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青诡纪事》 第一章 伞上怨 天气暗沉沉的,眼见着倾盆大雨就要从天宫落下,何青心里也憋的慌,一阵阵的心烦气躁,身体一阵阵发冷,像是要感冒。 她拎着一大包零食,这是学校快要放假了,她准备再宅几天,买回来当口粮的。 转过街角,路过一家小便利店,天空尽头冷不丁轰来一阵雷,裹挟着一道锋锐如刃的闪电轰鸣而下!整片空间仿佛都裂开了一样,闪电带下的“噼啪”声在脑海中嗡嗡作响,半天回不过神来。 然而奇怪的是,这九天雷霆轰下来之后,何青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呼吸都顺畅了很多,整个人的神情都惬意起来了。 便利店门口站了一对情侣,女孩子的眼线描得十分有水平,大眼睛玲珑闪烁,格外灵动。零食包由男孩提着,他抱怨道:“唉,我都说了这小店里的东西少,还都脏兮兮的……要知道就去前边大超市了。” 女孩子这么坏的天气叫他出来,当然不是在乎这些东西啦。闻言并不说话,只笑嘻嘻的看着他,眼见着一滴雨水“啪嗒”一声滴落在男朋友头上,她“哎呀”一声,赶紧撑开了提前准备的大黑伞。 大黑伞也是提前准备好的,两个人一起刚刚好,会挤一点,但是又不会暴露在雨中,随着按钮一按,大伞如同雨后展开的蘑菇,瞬间撑起了圆弧形的宝盖——时机选的非常好。刚一撑开,雨水就哗啦啦流下,顺着伞面的弧度滴嗒嗒滑落。女孩子眼里裹挟着笑意,姿态曼妙的转一转伞柄,雨水就如同水晶珠一般四散开来,十分有意境。 然而暴露在雨中的何青却狠狠打了个激灵,手中一大包零食“啪”的一声溅到泥水里,小情侣两人闻声看过去,只见何青头发都淋湿了,贴在脸颊上,直愣愣看着他们,面容青白,十分恐慌。 何青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情侣,视线从上到下从伞顶到脚下犹疑不定,突然抿了抿嘴,拔腿就跑。仿佛一阵风掠过,眨眼就过了转弯,看不见人影。 女孩子嘟嘟囔囔,郁闷的不得了:“什么人啊?怎么看起来神经不正常一样,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转角处何青又回来了,一鼓作气冲到原地把地上的零食捡起来,拔腿就跑…… 有点尴尬啊! 女孩子咬咬嘴唇,说别人坏话被听到了…… 正脸红着,何青已经再次经过二人身边,看了他们一眼。女孩儿回望过去,只见她惊恐的“啊”了一声,脚下速度更快的跑了,逃命一样。 “这人!” 女孩子跺跺脚,一双价格不菲的嵌水晶细高跟踩在脚下,因为前边有防水台,半点不怕溅到泥浆。 旁边穿的干净整洁的男孩轻声安抚她:“好了好了,没事,这种人不用管她。肯定是看见我这灰公子攀上了你这公主,心里有想法吧。不用管她。” 男孩不过二十出头,面容白净,五官俊朗。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现在很多人跟高句丽的审美同化,看着也更有几分忧郁的气质,配上诙谐的话语,瞬间让女孩的话题转了方向:“哎呀,凌泽,我就说送你一套衣服你偏不要,什么灰公子,你看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哪个有你上进有本事?都是些肤浅的人。” 男孩很快就举手投降,不想听女孩再抱怨,半是包容半是宠溺的说道:“好好好!行,听你的,你上回说送我的那块表,我收下行了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样温声软语,没有哪个女孩可以抗拒。怀中的佳人也是,她点点头,笑得狡黠:“那,说好了,收下了就不能反悔啊!” 男孩无奈点头应是:“不反悔,好了吧小公举。” “你才是小公举呢!” 女孩子娇嗔,心中却想:“之前害怕他不收,买的那只手表才两千多块钱,结果阿凌还是没收。认识这么久,送的东西都是我耍赖他才收的。唉,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有骨气了,跟一般的纨绔根本没法比。” 女孩半是忧伤又是自豪:这样,才是值得我喜欢的人嘛!这回,好不容易松口收下手表,我一定要重新买一支更好的……可惜零用钱大哥不肯多给我,不然,百达翡丽多合适啊…… 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身旁紧紧护着她给她拎包打伞的心上人,心中十分甜蜜。 何青带着满身的水狼狈的跑回宿舍,宿舍里只有于丹丹一个人,刚洗完头,见到她皱皱眉头,赶紧随手扔了个大浴巾闷头闷脑的盖上去:“你也没带伞?唉你说你傻不傻?下雨了不会路边找个地方坐一坐吗?就这样淋回来……赶紧的,我烧了热水,快来洗个澡赶紧进被窝捂一捂。” 何青脸色青白。 其实这大夏天的,就算下大雨温度最低也还有二十多度,但偏偏她不知怎么的,浑身又打了个激灵。脑海中想起大雨中弥漫的血色……不由浑身一僵,赶紧冲进卫生间了。 外面小风吹着特别舒服,于丹丹就趴在窗户上慢慢吹头发。雨势渐渐变小,何青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一边心不在焉的擦着头发,一边吞吞吐吐的问:“英语系的张灵嫣……是不是在跟金融系的凌泽谈恋爱?” 一说起这个于丹丹就来劲儿:“对!唉,你说一个是英语系的系花,还是个白富美,多少富二代找不到啊?偏偏还抢占了咱们的平民校草……嗷嗷嗷!就不给我们这些普通女孩留点活路吗?!!!” 她怨念深重,张灵嫣家里据说是做大生意的,上头还有什么本家分支什么的,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够她们这些穷**丝一年的生活费学费了……偏偏这样好的条件,不去跟她圈里的人谈恋爱,偏偏跟老家农村,上进又人品好的系草凌泽在一起了……就不能给像她这样的平凡姑娘一个机会吗? 她头发已经半干,此时蹭蹭蹭爬上上铺,一边感叹道:“不过,凌泽个人能力没得说,跟张灵嫣在一起,可以少奋斗四十年呢……唉,为什么我爹不是富一代呢!” 第二章 金星凌日 她说的好像自己很穷一样,实际上家境并不差,反而是真.穷.何青,苦笑不言。 于丹丹絮絮叨叨没人理,自顾自钻进被窝里开始码字。 她是个点娘写手,偏偏作为明大高材生,写小说却不怎么样,在女频混了两年了,依旧是个小透明。明大课业又重,每天只发三千字,跟排行榜上那些一天一两万字的大神一比,扑街简直正常。加上行文跟论文一个模式,点娘女频啊,居然没有勾心斗角极品男神再加奇葩亲友仇敌……读者在下边吐槽都是当正经书看的。 她谁也没说,但是何青是知道的,有空了就偷偷给她写长评,订阅打赏。 不过讲真,于丹丹是真没有这个天赋。她的文中,男主求婚用的易拉罐的拉环女主都同意了,结果,五六十万字的小说,底下评论第一次多了起来,全都是来吐槽的,结果作者态度十分严肃:分子结构或者成分一样就行了,钻石和石墨,不也都是碳吗…… 默默看完这一章的何青,偷偷去买宝网给她充了两块钱智商,备注了不要智商要情商…… 当然,能干出这事儿的,就可以看出,何青的智商也欠费了…… 何青在被窝里苍白着一张脸,半天没缓过劲来,就听于丹丹在那里捶床:“嗷嗷嗷嗷!没有灵感啊!!!” 不过嚎完她又对何青说:“唉,你说,要不我这文完结了写个灵异恐怖的怎么样?我昨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夜里起来,把自己给吃了……” 何青简直无语。 半响,她的声音传来:“灵异文也挺好,我,我还可以给你提供素材。” 于丹丹大喜:“对啊,你家是农村的,肯定有好多的乡村鬼怪故事!快,现在就给我讲一个!” 何青沉默着,似乎实在酝酿着什么,于丹丹也不急,就撑着胳膊发呆。 “在我小时候,大概六七岁吧,有一天,同村有一家人要过事情。我们那里,红白喜事都叫过事情。然后那天正中午,大家都吃过喜酒,陆陆续续都回家了。但是我没有回,我从来不睡午觉,中午就到处玩,那时候村里的小孩子都这样,大人根本不担心。” 何青说着,声音也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她的噩梦,也是她的机缘的开始。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她四岁整,农村小孩生下来就一岁,都是虚岁,但是周岁她是四岁整。孩童六岁之前先天灵火没散,头顶两肩总共三盏灯,除非人死,否则轻易是不会灭的,尤其是小孩子,灵火越旺,看的东西越多。 那天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大池塘,因为夏天天干,池塘里就剩中间浅浅一层水,顶多能没过脚背。何青经过那里,总听到有人喊她。 “何青!何青!” 她没答应,因为她的小名是小玉,村里边没人喊她大名。 但是当时年纪小,不知道害怕,既然池塘里有人喊她,她就坐在塘边等着,半点也不急。反正从小,她就喜欢晒太阳。正中午三十六七度,对她来说舒服的很。 “然后没多久,一个同村里的叔叔从她旁边走。农村里地广人稀,我也不认识他,顶多知道是村里的人。那个叔叔倒是知道我,笑眯眯的:‘小玉啊,怎么还不回去,小心晒黑了。’当时他说话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醒。” 何青的声音越来越飘渺,于丹丹大气也不敢出,她知道,戏肉来了! “然后突然间,他就一转身,直直的往池塘中间走。”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就看他干什么。结果,那个叔叔就直接淌到水里,把头埋了进去。” “那个池塘离最近的人家有足足五分钟的路呢,我那时候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这样不对劲。于是跑过去拽他的胳膊。” “那个水特别浅,边上的淤泥都干了,叔叔的脸根本埋不进去,只好平趴下来,把头埋进去。无论我在旁边怎么叫,他都不起来,我拽也拽不动,最后,哭喊声惊动了旁边的人,这才救回了他。” 于丹丹听的两眼放光,她从小家境优裕,偏偏一根筋只奔着学习,哪里听过这样的异闻怪谈。实际上这个故事何青讲的平平无奇,半点也不引人入胜,只有她,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什么灵感来了…… 这个故事当然不是这样的。 何青是出生在黄昏逢魔时刻。从小,她就特别喜欢太阳,觉得在太阳底下,身体才舒服。她虽然知道自己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孩,对着身体不好的奶奶,哪里敢说呢。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光是自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而且在她的认识里,这是正常的,但是不能跟别人说。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奶奶去世后,就更加糊涂了。 那天中午,那个叔叔的确下了水,把头埋进水里了。但是何青却在一瞬间,看到了一个阴森诡异的扭曲身影拉着那位叔叔。她甚至能看到那个身影每往前走一步,地上都有一摊水迹…… 正中午一点,明明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却恰逢一百四十年一次的金星凌日。天地间陡然黯淡了起来,只有天空一轮刺眼的金灿灿圆轮迅速经过……何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了命的拽住了那个叔叔的胳膊。 她年纪小,地上又有水洼,按理说应该拽不动才对,但是那天她的力气出奇的大,虽然涨红了脸,但是身子却仿佛钉在了地上,拉着叔叔的手,半点没挪动! 但是接着,那个扭曲的身影就在雾蒙蒙的天色里,仿佛水银一般顺着叔叔的胳膊过来,直愣愣往何青掌心处钻! 那种冰寒阴深的触感,浦一接触,何青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她那时候天天脑子混混沌沌,但冥冥中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放手,一旦放手,叔叔就要死了!于是咬着牙,就任凭那股冰寒在身体里流窜,碰撞,一下又一下! 短短的拉锯战里,她的眉毛头发都已经结了霜花,脸色青白。眼见着叔叔的胳膊在面前一寸寸抽离,马上要抓不住了——就在这时,太阳光陡然照射下来! 金星凌日已经结束了。 随着太阳光照到何青身上,她仿佛一瞬间打满了气,那种暖融融的感觉,让她福至心灵,直接一咬牙,咬破手指,直接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瞬间一个战栗,那团冰寒的感觉立刻在身体里水溶冰消,再无半点痕迹。 何青一屁股坐到泥浆里,已然全身脱力。 第三章 夜半摸床 何青的父母在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奶奶拖着一身的病,好不容易把她拉拔大。等到何青高考结束,知道何青的分数能上全国赫赫有名的明大,她才彻底松了气,满是欣慰的走了。家里没什么存款,连办丧事的钱都是大家兑的。除去过事情的钱,剩下刚好凑够一千元。 毕竟,何青爸妈去世太久,人情关系早就淡了。奶奶年纪也大了,哪里都去不了,早就跟村里人没啥来往了。因此,老人家去世,也就寥寥几个人来。 一千元何青也不嫌少。 她在家给奶奶守完头七就买车票到了帝都,那时候离开学还有两个月,她去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加上特困生补助和助学贷款,也就凑合上了学。 离开了家乡,在帝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盘旋在紫禁城上,那金黄明亮又巨大的盘龙柱的原因,还是她渐渐长大了,何青的能力飞涨。 相应的,她的胆子也渐渐练出来一点了,虽然不能说是处变不惊,但是多多少少,能忍住不吭声了。 她以前在家里,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或者偶尔灵光闪现:碰到这种情况我可以这样做……但是多余的就没有了。 但是在帝都呆了一年多,她简直就像是解开了封印,经常会看到形形色色的鬼怪,有时候人家办丧事她都能看见淡淡的影子。偏偏看完就算了,每天晚上都忍不住去想……久而久之,她就特别怕自己乱看,每天自己吓自己的日子,也是够了。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何青刚买的大包储备粮,和于丹丹一起,两个懒癌决定晚上对付一下算了。 吃着东西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去想今天看到的那个女鬼,一边想一边脸色青白,不过经过一年多的锻炼,她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脸色青白归青白,没别的事了。 那个女鬼怨念好强啊…… 虽然雨天阴气重,但是雷霆属性阳极,她就敢凭着一股怨气趴在那对情侣的伞上,可见怨气有多深。 想一想,黑色的伞面上,只有她才能看见的猩红色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淌……讲真,有时候何青自己也挺佩服自己的,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没被吓死。反而现在看着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多数时间已经能适应了…… 不过,张凌嫣和凌泽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两个人。俊男美女,一向是八卦的学生们目光追逐的重点,更何况凌泽是家境贫困,但能力卓越,一心上进的潜力股。张灵嫣是家境富裕,容貌皎好的白富美。不管是男生女生,这两人中都有被人目光追逐的优点所在。 这样可以称为天之骄子的两个人,怎么会被怨气这样深重的女鬼缠上呢? 而且,白天促不及防之下,何青的表情已经被女鬼看到了,按照过往的经验,说不得什么时候女鬼就要过来了…… 噫~何青打了个激灵,还是赶紧吃完饭再说吧。 果不其然,夜半时分,宿舍里的人都睡着了,躺在床上的何青莫名睁开了眼睛:白天那个女鬼正坐在床边。 这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人,短短的头发干枯毛躁,一看就从没好好打理过,清秀的面容略带憔悴,走在人群中不会多引人看她一眼。一双手僵硬又粗砺,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茧子,一看就是干过苦力活的人。 她坐在床边,从四肢关节处渗出丝丝缕缕的血液嘀嗒嘀嗒往下淌,渐渐蔓延了何青的整个床。 何清受不了的皱起了眉头。 就算明知道这只是她看到的假象,现实中并没有血滴到床上,然而间歇性洁癖发作的她,还是忍不住决定:明天就把它们拆了重洗! 那个女鬼看她睁开眼,激动又急切的说道:“你能看见我对不对?帮帮我!帮帮我!” 身为一个新鬼,光凭怨气支撑的她,一旦控制不住情绪过于激动,身形就越发保持不住,眼见着身体都要重新变回死时的模样了,何青才不想看,赶紧顺手一挥,布下了小小的隔音结界——当然,这是她天生就会的,至今也没弄明白从哪里学的。 “安静,安静!” 她痛苦的捂眼睛,老是这样睡不好,时间久了就要老了…… 但是好歹已经淡定了,看到对面的鬼也没有走形,她蔫哒哒的说道:“赶紧的,长话短说,有啥事一次说清楚。” 女鬼看她身上隐隐一股气势即将迸发,也顾不得沉浸在自己的怨恨中,赶紧三言两语把话说清楚了。 故事很老套,但每次听到类似的故事,何青就忍不住一阵烦闷:妈蛋迟早有一天灭了这些恶心的男人! “我叫郑明翠,跟凌泽一个村子里的,不过,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而我,则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女鬼说着,摸摸自己干巴巴的头发,愁苦的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长的不怎么样?其实我跟凌泽谈恋爱的时候才十五岁,那个时候,我家里人还在,吃的又好,是我们那里少有的漂亮。” “但是后来,我家里人都出事死掉了。因为双方都有责任,所以只赔了十万块钱,那时候的十万,还是很顶用的,我本来是打算用这钱读书的,但是凌泽说,他家里没有钱再供他上学了。” “我那时候真傻,”女鬼,郑明翠流下一行血泪来。 “那时候我都上高二了,为这辍学了。然后先给凌泽出了大学的学费,学费好贵,差不多要两万,还有生活费,凌泽说明大课业重,没法出去打工,我还每月给他生活费。” “十万块钱,这样只出不进,根本撑不了多久,所以我租了房子,开始打工。” “一年后,凌泽升上大二,他开始学炒股,于是动了我所有的存款,打工的钱和剩下的赔款,一共八万多。” 炒股? 何青想起来,凌泽去年的确是金融系的风云人物,据说炒股挣了好几万,对于学生来说,非常了不起了。毕竟,小说里面小额资金进股市滚几个圈就几千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事儿还曾轰轰烈烈传过一阵呢。不知带动多少学生开始学炒股,何青也想炒来着,结果折腾半天也没弄明白,索性就算了。 原来,居然还有内情吗? 第四章 非人 何青想起来这件事,不由插嘴问了一句:“炒股?凌泽是我们的师兄,炒股很厉害的,据说大二那年第一次炒股就挣了好几万了。” 何青的话刚说完,看到郑明翠的表情就心道不好:要遭! 果然,话音刚落,郑明翠的脸颊和四肢就不受控制的肿胀了起来,眼见着情绪立刻就不稳定了。宿舍里的玻璃窗被阴风吹得夸夸直响,借着出众的夜视能力,何青看到好几个舍友都紧了紧被子。 毕竟,阴气太重,气温难免就凉了很多。 她赶紧厉喝一声:“停下来!” 借着有隔音结界,这声音喊的又重又亮。对于郑明翠来说,不彻于一个响雷劈在头顶!隐隐的头顶一片剧痛,轻薄的魂魄仿佛都要在这句话中散去…… 她浑身一个激灵,马上就清醒过来! 郑明翠畏惧地看了何青一眼,不晓得这小姑娘怎么会那么厉害。 “那年凌泽把我的所有存款拿去炒股,但是不到一个月,他就跟我说全赔了!原来是这样……” 眼见着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没有了着落,郑明翠这才着急起来。 帝都居,大不易。日常生活的消费也很高,为了能多攒点钱,她一下子接了好几份短工,她为人勤快老实,所以活还比较好接。只是忙着挣钱,难免就没空打理自己,只好连头发都剪了卖了。甚至有时候,休假还去工地上帮忙干些零活,这才赶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把钱凑够。 何青忍不住问:“你凑了多少钱?” 郑明翠说:“学费两万块钱,剩下的生活费还没有攒起来。” 屁嘞!何青忍不住爆了粗口。 明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每年来赞助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学费根本没有那么高,一年才不过八千块钱。再加上众所周知,凌泽是每年都拿奖学金的,差不多也是八千块钱,哪里需要女朋友这样卖命工作供他上学? 她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郑明翠,不由恨铁不成钢:“傻子!” “凑到学费的那天晚上,凌泽到我租的那间房子来拿钱。那天晚上我们太高兴,他喝的有点多,于是,于是就在一起了……凌泽那段时间特别宠我,总是打电话发短信关心我。但是两个月之后,我怀孕了。” 女鬼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双手捧腹,仿佛那里还有她的孩子。 “我没有了家人,因此特别惊喜这件事,于是赶紧告诉了他。他很快就赶过来了,那时候,我以为他也很惊喜,所以才晚上就赶过来。谁知道他张口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别要孩子,说养不起。” “我不同意。他已经大三了,马上再有一年就能实习,我也有工作,虽然可能辛苦一些,但是完全有能力抚养他。” “凌泽没有再说什么,他从来不跟我吵架。我以为他被我说服了,晚上他主动留下来陪我,临睡之前还让我吃了好几片维生素,说是孕妇都吃,对宝宝好。” “但是,但是……”郑明翠说着,两行血泪就从空洞无神的眼眶里静静淌下来,声音也陡然变得凄厉起来:“我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他根本不是人!那根本不是维生素,那是安眠药!!!我睡着之后,他又把安眠药化开兑水,给我灌了整整一瓶!” “吃安眠药的感觉太痛苦!我浑身都好痛,却动不了。胃里肚子里全都在翻腾,想吐也吐不了……整个人就像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一样,看不见一点未来……好绝望……” “我的孩子,就这样一点一点没有了……” 何青也忍不住叹息:孩子太小,先天灵胎未成就夭折,估计连怨气都不知道…… “没多久,我就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凌泽这个丧心病狂、人面兽心的人,居然都这样了还不放过我!我的宝宝……我的宝宝……因为太小,都没有见到他的魂魄就没有了……” 郑明翠说着,神情也恍惚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免得他有意识会更痛苦……我就在旁边看着,可能是因为刚死的原因,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凌泽用厨房我用来炖骨头汤劈骨头的大砍刀,一刀一刀砍下我的四肢,让我像个人彘一样,支离破碎。接着,他用我的那个黑色行李箱把身体装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时候心思缜密的人那么可怕!” “他用粘了血的床单打上洗衣粉,把地面墙壁全都擦得干干净净,屋子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他还能在这屋里洗了个澡,换上放在这里的干净衣服,然后把所有痕迹都洗掉,拉着行李箱大大方方的走出了门……甚至,甚至他临走还不忘拿上我新攒的工资!” 听到这里,何青忍不住打了寒噤。 没错,很多人杀人只凭一时意气,但是杀了人还能冷静的善后,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凌泽这样的人才,若非格局太小,只会哄骗女人,不然,注定也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杀人分尸,也算是大事业了…… “我就一路跟着他,恨不得活生生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是我做不到,我好像根本就接触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行李箱推到了公园的湖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郑明翠的神情癫狂:“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和我的孩子一起承受这些!而杀人的那个人,我一直跟着他,他仍旧那么光鲜亮丽,甚至不到两个星期就已经和另外一个富家女谈起了恋爱……他怎么能?他怎么敢?!!!那个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其实也不过是他的跳板而已!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郑明翠神色狂乱,方圆圆刚刚的一声厉喝没有办法再压制她,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支离破碎,发白肿胀!浑身上下都是混浊的血液! 何青实在受不了,赶紧把她推下去:“走开!别在我床上——” 然而郑明翠的四肢全部被砍掉,砍成两半,方圆圆这一推,也不过是推掉了二分之一的胳膊! “啊!!!” 她抓狂了! 赶紧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掐还形诀:“冤魂散躯,敕命凝形!三阳难聚,六阴集魂!!!” 随着她双手的手势,配合聚阴口令,窗缝里陡然回旋出六道灰蒙蒙的阴气,环绕在了郑明翠身上…… 第五章 黄符朱砂 眼见着自己那条带着柔嫩青草绿的珊瑚绒夏凉被沁上腥臭的湖水和血痕,何青有时候真痛恨自己这双眼睛——因为老是能看到这些别人看不到的痕迹,导致宿舍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和洗床单狂魔,有时候刚换上就要重洗……碰上大家都用洗衣机的时候,简直排队急死人! 不过,她也是没办法┐(─__─)┌,但凡要是谁能忍床单上那些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肢体粘液或者是各种痕迹,她也不至于这样…… 好在来帝都一年多的时间,她的能力每天都在提升,也帮过三个鬼办事,其中有一个烧死的,往床上一坐何青就看到被单糊了……相比之下,洗一洗也就算了。 只是…… 何青看着阴气缭绕之下慢慢修补回原样的郑明翠,皱着眉头问:“你说凌泽收尾工作做的很好,那你准备怎么报仇?没有证据,警察都不会信的。你现在鬼气单薄,连接触实物都做不到。你租的那个小区又太破,连监控都没有,还有,房租不是一月一结吗?估计早就被人住了……” 她不自觉啃起了指甲,说道:“话说我今天碰到他,好像是要过生日是吧?到时候我匿名送一份礼物给他,你附在上面,贴身接触,就会有阴气侵入,然后就有机会入他的梦,最好,能让他自己做梦说梦话!” 郑明翠的青白的脸色似乎也泛起了激动的红潮,她张口欲说话,但是转瞬,又失望下来:“不行的,凌泽很谨慎,对外表现的十分洁身自好。我跟着他的这段时间,他从来不用来路不明的东西,而且特别爱面子,就算是熟悉的人送的,不值钱或者是没有格调,他就不会接触,反而还要对人家说珍藏起来……” 这可难办了。 何青自己都穷的跟狗一样,要是匿名送个本子送杆笔她还能接受,送个贵的……不好意思,姑奶奶自己都没舍得呢。 偏偏天天帮这个鬼那个魂,半点钱都没有还倒贴~每个月比别人多用的洗衣粉也是钱啊! 她开始拧枕头,不过,眼见着天色即将破晓,大地阳气升腾,她赶紧对郑明翠说:“先别管这些,我来画个符,你赶紧躲起来。不然校园历代文气太重,文人笔下刚性最重,且不语怪力乱神,为免伤到学生,不会容忍你这样的外来怨魂久留,一旦天亮校园有人读书文气苏醒,你就会立刻被驱逐。” 虽然现在各大校园文气渐薄,但是明大毕竟还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真正有能力的学生很多,相应的,也就更厉害一点。何青自己要不是考上这个大学,估计天天晚上都有挡不住的鬼魂来找她聊天。 何青一边说话,一边赶紧按亮小台灯,把床帐拉起来,掏出抽屉里藏着的朱砂黄表纸,飞快的研磨两下,就立刻提笔蘸色,挥毫而就。 这符纸是她去卖丧葬用品的店里淘来的,没办法,现在建国后连精都不许成,哪里还有人卖这个?就算是有人买,何青一个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在那里。因此淘来的一沓还特别粗糙,表面都是细碎大小不一的小颗粒,若非她笔下生灵,寻常朱砂画上去就要晕开了,没有作用不说,还浪费…… 想到这里,她不禁怨念深深:就是要饭的还有个吃饭的家伙呢!她倒好,符笔是上完公开课厚着脸皮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要的,毛都快秃完了她也不嫌弃,导致现在老教授教国文的时候,仍旧对她青眼有加,觉得她好学又上进,回回都点名…… 还有这朱砂,上好的朱砂不要想了,她这是半工业色料的,回来折腾淬炼了好久才勉强能用,要不然也不会用那么快,帝都夏天天气阴晴不定,用正午的阳光偷偷淬炼,不知道多耗费心神呢! 有段时间被宿舍里同学看到,还以为她要学油画,隔天大家就表示家里有用旧的/不用的/亲戚的画具要凑在一起送给她……借口五花八门,唯恐伤了感情…… 想到这里,何青决定最近有时间还是要出门淘一淘,最起码,好的黄纸朱砂画的平安符,效果也会维持更久。不像现在,三天灵气就都跑光了,想送给舍友都没办法…… 因为画的是阴鬼寄身符,所以用的朱砂是掺了在月光下晾晒的黑狗血,內阴外阳,才可以蕴养鬼魂,以挡天机。 不过,何青看着浅浅的朱砂碟,唉,黑狗血弄一回好麻烦,这连续画给三个鬼之后,就又要没了。这事得抓紧,不然下次再碰上事,不能没有材料啊! 黄符灵性依附,刚一画好,就有华光闪烁,灯光下熠熠生辉。不过因为灵气内蕴,所以也就闪了那么一下,立刻又平平无奇了。 何青熟练的招手:“郑明翠!” “是!”郑明翠不明所以,傻傻应了一声。 刚一答应,就感觉整个魂不受控制的一飘,悠悠荡荡进入了符纸里面,一进去她就昏昏沉沉,没有半点行动能力,只听见头顶有何青的声音:“你是新鬼,阴气不够,昨晚又回忆死前的事,太伤元气,所以就先留在这里慢慢蕴养,我会随身带着,找到机会,帮你完成附身……” 弄完这些,天光已经破晓。 这都七月了,五点天就大亮。何青看看自己熬了一夜憔悴的脸,不由自主给自己掐了一道集阴养颜的法决。 手势刚做完,看着镜中自己红润细腻的脸蛋,她脑海中又闪过疑问:“咦?我怎么还会这个?” 不过这种情况自从她到帝都来之后就出现的很频繁,所以念头闪过就算了,她也从来不追究。 反正,关于这些法术还有常识,知道的多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啊。 隔音结界已经失效,她轻轻把床单抽下来换上,于丹丹就睡在她隔壁床,迷迷糊糊睁眼看她又在折腾床,于是嘟嘟囔囔说了一句:“何青你又洗床单啊……”转眼翻个身又睡着了。 何青去简单的洗漱一下,接着带着床单到洗衣房里投了币就不管它了。 毕竟,晨起阴阳交泰,天地间六气勃发,正是修炼的好时机呢! 第六章 你抢钱啊 何青自从记忆涌现之后,每天雷打不动的在学校树林里打一套来历未知的《炼髓术》,这个练起来虽然能够聚气淬炼神魂肉躯,但是普通人看起来,也就是似是而非的太极罢了,而且有时候节奏古怪,学校里好几个老教授都跟着在练,说是有广场舞的节奏感…… 真正的广场舞节奏太快,他们这一群老胳膊老腿儿可都跟不上,还是何青这个好,跟着随便学两下子,好像呼吸都顺畅了很多。他们不知道,那是因为何青修炼时灵气聚集,普通人身处其中,难免会有感觉。也因此,一行六位男女教授也就每天跟着一起了。 领头的何青:…… 一群人锻炼了半个多小时,何青这才收势站好,也不知道她这乡村水土养出来的身体怎么会那么脏,都练了一年了,每天还是有大量灰色汗水排除了,离得近了,都能闻到腥臭味。这要是最开始的时候啊,每天都跟去臭水沟里打了滚一样,任谁都要退避三舍的。 还好老人家因为呼吸灵气,多多少少也会排出一点来,大家都臭,也就无所谓了。 练完了,教国文的林教授就又一次感叹道:“这个锻炼身体的太极拳,果然不一般,每回练都有排毒的感觉,不过只有咱们大伙儿在一起才有效果,可惜了。我回家叫我儿子来,他还不信呢。” 教政治的李教授是个洋气的老太太,闻言也笑着说:“对对对,孩子都懒得很,都不信,倒是我那小孙子,看小说入迷了,非说我这叫洗髓,跟个道士一样……你们别说,我昨天看了一本,写的挺好的,人家这样排毒就叫洗髓,还能筑基呢!” 何青:虽然这的确带着点洗髓的功效,可是你们这样说,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她想起今天的目的,赶紧对林教授说:“教授,您家里还有没有不用的毛笔,能送我一支吗?” 林教授不由牙疼,这孩子,天天想要他的旧毛笔,看着也没有磕碜到那个份上啊!给她新的吧,她也不要,有时候一支笔只用两次当做旧的给她,她也不要……天天捧着自己用的快秃了的毛笔头,搞得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得多会写字,是个名家呢! 可是人家小孩一片向学之心,每回捧着自己的旧笔,特别虔诚,林教授当然只有更喜欢的份了,也没法推脱。 正琢磨着,就听旁边的教授不乐意了:“阿青啊,你干什么非要林老头的笔,他会写毛笔字,我们也写的不赖啊!走走走,我家里有,还是好的呢!” 何青苦笑,这可怎么说? 她之所以只要林教授的笔,是因为林教授心态平和,经常写类似于《老庄》之类的文章,尤其是《道德经》和《庄子》,德高望重的师者手书这些文章的话,前者可以赋予毛笔道蕴,后者可以使意态平和自然。把这些旧笔请回来,虽然比不上某些特殊材料的,但是好歹也算有灵性的。 至于其他几位,教马哲的,教数学的,还有教礼仪的……虽说同样是几十年的文气,但本来秃笔画符难度就大,这些,都不搭边啊…… 她无奈,还是林教授看不过去,赶紧找借口把她带回家里了。 “这杆笔是我最近用的,你看看喜欢吗?喜欢就带回去吧。” 眼见着中意的学生双手捧着,林教授心中越发满意,一边指点她:“你也拿走三杆笔了,之前的笔都秃了,也没法练字,真要是那么喜欢的话,你也可以淘换点材料请人家做。前门中宣大街上,有个墨宝斋,你去看看,他那里的东西齐全还多,成品半成品加工都可以,应该能选出合心意的笔。” 何青忙不迭点头,有好笔,谁愿意用秃的,墨都舔不匀。 中宣大街那个墨宝斋是家老店,据说很有传承的,不过因为只接待熟客,何青一次也没去成。 今天林教授既然这样说了,证明他愿意给自己作保,何青心中大喜,连连道谢,决定真有好笔的话,再弄点朱砂,好好给林教授他们画些护身符。 果然,不多会儿林教授就有手书给她。何青乐滋滋的,赶紧出门直奔中宣大街。 不过出了校门才反应过来,这会儿还不到七点呢,街上没有一家店开门,她不由沮丧。然而还是不死心,抱着万一的心态过去,谁曾想,墨宝斋居然开着门! 这么勤快! 何青欣喜的进门,店里还有一位男客,神色阴郁,整个气场十分压抑,何青小心避过他身边,鼻中隐隐嗅出一点熟悉又怪异的味道。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把林教授的手书递给漫不经心的老板:“老板,我想买只毛笔,有好一点的吗?”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看起来如同弥勒佛。何青进来之前他对男客爱搭不理,但是一看到林教授的信,立刻就笑开了花:“有,都有,我这里的东西全的很……小姑娘要什么样的?” 何青想了想,虽然不确定有没有,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问:“有符笔吗?” 老板面色不变,笑着说:“什么符笔?毛笔吗?” 那看来是没有了。 何青虽然早有猜测,但仍然有些失落,于是打算退而求其次:“那有桃木……” 不对! 何青猛然抬起头,刚刚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是朱砂的味道!也就是说,他把朱砂加热了发出来的有毒汞气!一般来说,只有某些炼砂手段才会这样,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剧毒…… 还有,店里点的香,这种淡然又绵长的香气,闻起来像是檀香,但实际上,它是用桃木灰龙涎香等合出来的安息香,一支造价大约三万块钱,可以镇魂招财,使得灵台清明。不是行内人,谁这么土豪点这个? 何青看着老板,似笑非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近两年的时间,她一直在寻找有这些东西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她点点柜台:“我要上好的符笔,朱砂,以及黄裱纸,还有阴干的黑狗血粉末……” 老板看她一眼,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人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眼力,想了想,还是一样一样摆出来:“五百年雷击桃木符笔,五十万。千年朱砂一方,六十万。黄表纸,一刀一万。太阴黑狗血,一克三千块。” 何青:…… “你抢钱啊!” 第七章 卖符 “你抢钱啊!”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 胖胖的弥勒佛老板不乐意了,他伸出带着墨翠貔貅戒指的胖手指,挨个点点桌上的一排东西:“这个,五百年雷击桃木制成的符笔,你知道五百年多长吗?房子都拆迁好几代了,更何况还是雷劈过的,可遇不可求!” “你再看这个,这一方朱砂可最起码有三百克了,还是千年的,保不定之前就有皇帝用它点过状元!” “还有这个,黄表纸,我跟你说这可不是陵园门口那十块钱一捆的糙货,你摸摸看,这细腻光滑又有韧性的手感,这可是正端午的竹材,上好的姜黄粉制成的,老手艺,你都不一定知道!” “还有这黑狗血,这血是液体的时候看起来多,可是炮制了往月亮底下一放,晾干了也就是几克的事儿!十斤黑狗血才能出五百克粉末!再说了,弄这个血你不得杀狗,犯杀孽嘛!便宜的话,谁干?这可是伤阴德的?!三千块钱一克,划算不?划算不?你说划算不?” 眼见着老板喷的口沫横飞,满腔激昂,何青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鄙视道:“不划算!” 何青从包里掏出林教授的那杆笔,往桌子上一放:“老板,你那杆笔五十万要是能卖出去,那我这杆,一百万不也得有人抢着来买。” 老板脸色立刻变了。 何青拿出的那支笔,看似平平,还是旧的,但是他们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到上边有格外明和中正的文气加持,画起符来事半功倍,不知有多顺手……虽然,毛掉的有点多。 老板摆摆手,脸上重又回复了笑,不过这次,就真诚许多了:“哎呀,原来是行家!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姑娘年纪轻轻,好本事好本事!” 他仔细擦擦手,拿起那支林教授的旧笔端详:“文气鼎盛,韵道平和……姑娘,这支笔卖吗?我给这个数!” 他说着,胖胖的手指比了个“二”。 何青心里偷笑:“二百万?” “哎呦姑奶奶唉,二百万,您真会开玩笑。您看我这浑身的膘,二百万给你,我就要瘦成干鬼了!我说的是二十万!” 胖老板凑近她:“这可是旧笔,二十万,足足的了!” 何青抬抬下巴,示意柜台上那一排:“你这个倒是新的,五十万……有什么用?” 胖老板半点也不尴尬:“嗐,那不是不知道您是内行嘛。” 说着,撂下一句“稍等”,扭着身子进了身后的储藏室,不多会儿,就抱着一摞东西出来了。 这回都是真东西了。 何青看着胖老板摆在柜台上的那一排:四支符笔,两方朱砂,三盒朱砂粉,四盒黄表纸,一盒黑狗血粉末。 四支符笔,一支是竹节的,一支桃木,一支檀木,一支槐木,其中,何青最钟意那只竹节的,因为她感觉到到,竹材灵气内蕴,虽然没有宝光,但是明显是被遮盖过的……但是她不懂行情,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因为这个要高价。 朱砂……成块的用时还要费心研磨,万一碰到个急事,那不急死人嘛,还是朱砂粉吧,加点材料就可以用。 何青打开内封的纸包,仔细闻了闻:杂质接近没有,而且,是有些年头的矿了,这个挺好! 再看看黄表纸,四盒质量不一,但是都裁成符纸大小,也没有毛边,比何青之前用的那个好太多了。 最后的黑狗血,薄薄一层,大概不到十克,看起来也不错…… “多少钱?” 何青佯作淡定,她包里只有一千块钱,打工上学的孩子,还要无偿帮鬼办事,穷的很。 胖老板笑眯眯的:“谈钱不是伤感情吗……” 何青:……这么好! “符笔价格两千到一万八不等,朱砂粉状的三百一克,成型的两万一方。黄表纸从左到右,分别是一百块钱五百张,一百块钱一百张,一百块钱二十张,一百块一张。” 何青的笑脸瞬间垮下去。 “还有这黑狗血,百分百没见过太阳,五百一克。” 何青:…… 我单知道它们贵,没想到这么贵!!! 她伸手点点那盒一百块五百张的符纸:“这个,要五百张。” 老板看着她,她也看着老板。 “没了?不要别的了?” 胖老板不敢置信:折腾这么久,就花一百块钱?! 何青:“就这个吧……老板你这里收符吗?” “收收收!” 胖老板神情激动的凑上来:“你有吗?你卖吗?什么符?” 何青想了想,看看他急切的表情,伸手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被折叠成小纸板的粗糙符纸:“护身符,一次性的。” 老板:…… 何青看他黑云压城的脸,赶紧快手快脚的拆开纸包,展平给他看。这是她第一次画成功的符,画的还是个永久性的,不过只能挡一次灾,挺没用的。当时太激动想要留作纪念,所以就,就叠起来玩了…… 符是好符,灵气充足,一眼可知。而且还是难得的挡灾符……至于何青说的什么一次性的,挡灾符不都是一次性的吗? 可惜……硬件太粗糙。老板看着何青刚刚暴力拆开时扑簌簌掉的黄纸渣渣,心疼啊!暴殄天物! 现在会画符的都没几个了,好不容易画出来,谁愿意卖呢?难得碰到一个小姑娘,看着挺穷的,没想到居然也是有底蕴的! 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摸了半响,他抬头,故作淡定的说道:“符还行,就是有点粗糙。” 虽然有心压价,但是也不敢批评太过,这年头,肯卖符的才是大爷!也不知道哪家教出来的愣头青,居然这么败家子,符都要卖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至于这个价钱……胖老板心痛的撮了撮牙花子,决定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先给个实诚价,不然人家以后不往这卖了可怎么办? 于是张口,给了落实价:“这张符,材料太粗糙了,最多十万,多了那是真没有了。” 何青:……啊? 十万?!!! 她面无表情,狠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大腿根一阵钻心的疼痛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克制住自己,没大叫起来。 老板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但是这个价格已经很让他心痛了,于是也不敢吭声…… “行,就这个价,卖了。” 半响,何青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后对面的老板,也终于偷偷的长嘘一口气。 第八章 聚阴引神 何青从墨宝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今天周六,上午没课,她也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不过,此时的何青,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事了! ——她有钱了! 那个自己第一次练手的护身符居然能卖到十万! 十万啊啊啊啊! 何青现在只想给一年前的自己一巴掌,一个符能卖十万的话,她还打个毛线的暑假工啊!还有昨天早上教授好心给安排的家教工作,现在说不做还来的及吗? 不过想想家教费比别的同学都高,又是教授看她困难特意介绍的,还是去上课吧,总要有两手准备才好。万一以后符咒不那么值钱怎么办? 一想到银行卡里剩下的八万块钱,何青觉得连挎包都沉甸甸的了。她又开始心花怒放,像个傻子一样咧嘴笑起来。 不过,热血冲昏头脑只是一瞬间,她又默默拿出手机看了看余额,也只剩八万了。这钱,来的快也去的快,毕竟,画符虽然能卖钱,但是画符的家伙却同样很费钱。才只是一杆笔和五百张高中低档符纸罢了,钱就一下子去了两万。两万块钱,她拼死拼活一个暑假,也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的钱。今天一下子就花出去,现在回想起来,又心痛了。 她卖了符,又买了更多的符纸和朱砂,同时,还买了中意的那只符笔。那只符笔虽然是竹子做笔身,但灵气内蕴,宝光收敛,一看就不是凡物。 但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会很贵,谁知道在老板眼中,居然是最廉价的,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黑狗血还是太贵,一克就那么轻飘飘一点,还不够几笔的,考虑到下学期的学费,何青觉得,还是再缓一缓吧。 抱着东西走在校园里,大礼堂后面有一条林荫小道,现在天气这么热,何青每次回宿舍经过,都要特意拐弯到这里。反正路都差不多长…… 不过,前面那一对卿卿我我的,可不正是她处心积虑要接近的凌泽和张灵嫣? 张灵嫣今天满心欢喜。 凌泽上次松口愿意接受她的礼物,虽然只是说了手表,但是女孩儿任性的表示不知道! 她这两天就可劲儿的送,从衣服到鞋子,从袜子到领结,若非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估计连内裤都要送了……结果,每次凌泽都百般推辞,最后才无奈收下,偏偏花钱送礼物的人自己心花怒放,难以自拔。 张灵嫣觉得,每次看到凌泽皱着眉头宠溺的看她,一边带着骨子里的清高,一边又因为喜欢她,不得不对她放下心防,勉强收下礼物的表情……她就仿佛能感受到凌泽满满的爱意!更加沉迷! 今天,也是重头戏! 她之前特意打电话给爸爸哭穷,骗来了二十万的零花钱,昨天一晚上都在商场转,这不,可算是选好了一款手表。 虽然不是百达翡丽这样的品牌,但多少也有点档次,勉强配得上啦…… 两个人郎才女貌,无比般配。光看凌泽的相貌外形,绝对想不到他是那样人面兽心的人。何青看着张灵嫣正在那里跺脚撒娇,要送给凌泽礼物。突然计上心头,赶紧退回到拐角处,将新买的符纸铺在盒子上,提笔蘸墨—— 咦,墨呢? 墨还没有调好…… 坑爹啊! 何青大急,也不知道那对情侣什么时候走,事急从权,她只好忍痛咬破手指,直接在黄表纸上勾画。奇形怪状的符咒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滞涩。 她拈起那张符,手指上的伤不药而愈。 趁着没有人,何青并指夹起符纸呼唤道:“郑明翠!” 藏在钱包里的符纸陡然飞起,如同被风吹到半空中,模模糊糊中,郑明翠的鬼魂突然闪现,又毫不犹豫的投身到新的符咒中。何青一把收回黄符,赶紧收拾东西扣紧背包,一边还嘱咐道:“这是聚阴引神符,我待会去接触他们,想办法贴到他们贴身的东西上,到时候阴气入体,灵神就不太稳固,正是你入梦的好时机。郑明翠,你记好,每天凌晨一点入梦,尽量多想办法,引导他说话,越是内心深处的话,越是能够在现实中说出来,只要有人听到开始怀疑,你就有机会复仇……这个符可以维持一个星期,你记住!” 郑明翠的声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我会的!” 何青不再犹豫,她抱紧怀里的东西,埋头从拐角处冲出来。 所幸,前面两人仍然搂着走在一起。 何青估算好距离,开始闭着眼睛迎头冲上前去,猝不及防之下,三个人撞做一堆,挎包散落一地。 还好两边都是草坪,何青也是看准了地方,拿着劲儿撞的。因此另外两人虽然吃惊,但并不疼痛,也没有受伤。 何青看到两人,挤挤眼睛,瞬间红了眼眶。一边还带着哭腔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捡东西,首先是她扣的结结实实的挎包,接着是张灵嫣的课本,然后才是地上不小心从盒子里甩出来,沾了尘土的手表。 何青刚刚看到手表,手上更是加快了速度——本想着把符贴到凌泽的衣服上,隔着衣服,效果也是一样的。没想到天赐良机,这样贵的手表,按郑明翠的说法,凌泽肯定会每天随身携带,阴气入体更加顺利! 脑中念头飞快的转,何青手下动作不停,终于,她要接触到那块手表了!电光火石之间,只顾拍身体的凌泽和张灵嫣谁都没有发现,一张小小的黄符被她含在手心,顷刻间被拍到手表上方,立刻又消隐无踪了。 “呼……” 一阵凉飕飕的风拂过,张灵嫣捋了捋自己胳膊上骤然起来的鸡皮疙瘩,看着何青收拾起来的东西,勉强对她一笑:“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一边赶紧抱住凌泽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刚刚那阵风好凉啊……” 何青在身后看着,张灵嫣正一边走路一边给凌泽扣手表的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无限循环,永无止境。 那么,噩梦呢? 第九章 梦中十年身 (一) 凌泽站在简陋的出租屋里。 其实,说是屋子,真是高看它了。 总面积不过十平方,两平方的折叠钢丝床,两平方用塑料隔起来的卫生间,两个杂物柜,一点零碎的诸如锅灶之类的家常用具。 这是帝都打工族生存的地方,尤其是,像郑明翠那样根本不懂享受生活,只会埋头干活,拼命攒钱的人,也只配住在这种地方。 没错,床上花枝招展的淡粉色牡丹花床单,向凌泽说明了,这里是郑明翠的住所。 这里他来的很少,帝都三年大学时光,也不过来了屈指可数的五六次。但是他从来没关注过这里,只有那个廉价的,仅有的红色塑料凳,因为每次不得不坐下,而被他牢记。 哦,还有那个俗不可耐的床单。 那天晚上,他白天给张灵嫣伏低做小哄她开心,晚上又刚好从郑明翠手里拿到一笔钱。心中的郁愤和手中钞票的实在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扭曲的亢奋。 于是借着酒意,他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征服感,晃动在眼前的,就是那个床单…… 凌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记得,郑明翠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已经被他彻底处理了。 这样一个女人,廉价又低等,居然还妄想用孩子绑住他……他凌泽的人生路,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不管是家中庸俗肤浅的父母,还是妄想捆住他的郑明翠,以及,自视甚高颐气指使的大小姐张灵嫣…… 他看着周围的场景冷笑,不管是什么,都不会让他动容。 或许,这也是凌泽天生的能力,他太冷静又太冷漠,虽然永远微笑,但从来不会真正正眼看人,也当然不会为蝼蚁的动作动容。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也规划好自己以后的人生,他的心志,比任何人都强大!绝没有弱点! 可惜他忘了,恋爱中的女人,会把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所爱恋的对象身上,她们能观察到的,绝对会比本人还清楚。只不过,恋爱中的女人同样傻的要死,她们的大脑,在热恋期会自动屏蔽这些信息,只看到她们想要看到的…… 而现在,郑明翠站在墙角,冷笑着看着凌泽。 凌泽的心性之坚,绝对非同常人。何青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的男人,若非起点太低,眼界格局太小,注定会成为一方枭雄。 凌泽对别人的想法全无半点感应,他此时,仍旧站在屋里。他知道这是梦,因为真正的这间屋子在房主月底收租发现没人时,就已经换了住户。 只不过,这个场景,越来越真实了。他甚至能听到,卫生间隐隐约约的水声…… 短发的,憔悴又温柔的,活生生的郑明翠出来了。 她……看起来仿佛更老一些。 面容仍旧苍白,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她的脸庞尽管疲惫,却仍旧带着些许独属于少女的明丽。 但是面前这个人,却仿佛是一个真真正正被生活磋磨的家庭主妇,变成贾宝玉口中的死鱼眼珠子了。 郑明翠看向他,温柔的走过来,却又直愣愣从他身体里穿过去。 凌泽惊讶的转头,看到郑明翠带着笑意走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打招呼:“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门口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径自进到屋子里。 凌泽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赫然有着他的一张脸! 只不过,也同样更老一些罢了。 他忍住心中的讶异,扭过头去深呼吸,却又看到模糊的老黄历上,红色数字组成的排列:20XX年X月XX日—— 这个时间,比他现在的年月,前进了十年! 难不成,这是他的以后? 不,不对,不可能,郑明翠早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未来一片大好,不可能再出现她!!! 凌泽愤怒的想。 接着,突然一阵恍惚,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在了饭桌上。端着饭碗的手,粗糙又僵硬,绝不是他本人的手! ——他成了那个老去的凌泽! 只见对面郑明翠唉声叹气,形容愁苦:“唉,天天这样可怎么办?小宝今年都十岁了,再拿不出择校费,可连学都没得上了。” “还有你,”这样一个在凌泽记忆里永远只对自己温柔的女孩,如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还夹杂着她本人也没发现的些许嫌恶的看着他:“你说说你,当初我花那么多钱供你上明大,你倒好,非要跟我分手和那个姓张的搅和在一起,结果都没能毕业。现在呢,一说起来也曾经是堂堂明大的高材生,但是没有文凭,别的工作你又觉得人家知道底细很丢脸,只能去搞推销……” “你看看你,混了十年了都没出头,一个月不是卖电视盒子就是卖保健品,挣得钱还不如我给人家当保姆……你怎么那么没本事?” 郑明翠宛如真正被生活压迫的中年妇女,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但是凌泽听在耳里,整理了她话中的信息,不由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从记事到现在,天生就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也肯用心去努力,因此才能从小山村里,考到帝都的明大来。 虽然跟同学相比,他的确又落魄又穷困,但是一向自视甚高的凌泽,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想要保证自己的奖学金,就没有空去打工,这个时候,庸俗又蠢笨的郑明翠就入了他的眼……他做好了各种铺垫和安排,一方面,让同学老师都知道他家境贫困。另一方面,又不停展示自己奋发向上,通过各种手段改善生活的形象。通过连续三年的不断刷存在感,他也终于在最近,感觉那个同样花瓶的张灵嫣已经逐渐对他死心塌地…… 他的前程正是一片大好的时候! 怎么能忍?怎么能忍受这样,这样平凡落魄又潦倒的生活?!!! 他猛地掀翻了面前饭桌,在一片丁玲咣当的声音中发出自己的怒吼来:“你在说些什么!!!” 凌晨两三点,正是大家熟睡的时候。 明大男生宿舍里,张旭从洗手间回来,正摸黑往床上爬呢,突然听见旁边的凌泽发出一句又压抑又愤怒的怒吼:“你在说些什么!!!” 黑夜中的梦话来的太突然又太惊悚,张旭脚底一滑,直接从梯子上滑下来。 第十章 梦中十年身(二) 星期天一大早,男生宿舍就有人起床了。 随着洗漱声停下,上铺的张旭迷迷糊糊的拱到床边,睡眼惺忪的说:“我去!凌泽你都从来没有星期天吗?怎么还起这么早!” 凌泽头也不抬的背对着他穿衣服,此时正在一丝不苟的挽袖子,手腕上,低调奢华的名表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张旭也被那星空大表盘晃了一下,忘了自己的话。不过转瞬,他又来了精神:“唉?凌泽,你昨晚上做什么梦了?说梦话都那么生气……” 凌泽挽袖子的手一顿,垂下眉睫,问道:“哦?我还说梦话了?那我说什么了?” 张旭卡壳了。 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含含糊糊道:“好像是什么‘你在说什么’还是啥来着,哎呀我也记不清了。” 凌泽笑了笑,不在意的说:“我昨天睡得很好,没有做梦,半点都没有。” 说着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跟张旭说:“你呀,肯定是打游戏打糊涂了,我从小到大,从来不说梦话的。” 张旭讨了个没趣,偏偏自己也记不清他说什么了,只能重新换个姿势,又睡着了。 另外几个人才没有凌泽那么好的精神头,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吃饭。接着又开始打游戏。等到傍晚不那么热了,几个人约着去了篮球馆。 陈诚拍了张旭一巴掌:“你早上怎么了?还跟凌泽说上话了?” 旁边抹着汗的周昊然也打趣道:“对呀,你们还能聊上呢。不是我说,就凌泽那股子莫名奇妙的傲劲儿,我这辈子估计都跟他合不了拍。” 张旭笑他:“你还想跟人家合拍呢,那可不行,人凌泽是咱校的校草,合拍的,大把的都是女生。你这单身狗,啧啧,没戏喽……” “卧槽!谁想跟他合拍……你还没说你早上跟他说什么呢?” 张旭也无奈╮(╯_╰)╭:“我昨晚上厕所听见他说梦话了,早上就随口问问,谁知道丫死不承认……我可看到了,他最近不光穿戴好了很多,手上还多了一块腕表,看起来老贵了。保不准,得上千上万了。” 陈诚郁闷道:“我也挺帅的啊,怎么没有妹子给我买衣服送手表……你看凌泽收了那么多东西,偏偏女生还都说他有骨气有能力……我了个擦!” 周昊然也是无语:“人家会收,收的有水平,那些一看就贵的通通不要,只要有内涵又低调的……你呀,下辈子也没这眼光。知道那块表多少钱吗?Z牌的,最起码得十几万……还有,人家说梦话你们也稀奇,出息!” 他说的轻巧,另外两个人却都被打击到了: “卧槽!十几万!!!我家一套房子的首付没有了……赶明我有钱了,也要把房子带在身上!” “张灵嫣送的吧,唉,现在的富二代可真有钱,不像我,负二代了。咋没个美女富豪倒贴我呢!” “对了,要这么说,耗子你长的也不差啊!家里也有钱,怎么着也不能还是个单******?” 周昊然黑线:“去你的,你们天天耗子耗子的叫,人家女生听着就能脑补出来一个猥琐男……我哪里还有机会泡妹子?” “呵呵……怎么会呢……”两人挠头,讪讪的笑。 不过话说回来,陈诚搓着自己的下巴上浅浅的胡渣:“你别说,凌泽好像就是从来不说梦话。大一大二我经常夜里下本,从来没听到过。你这一说,还真稀奇了。晚上我要下本组团,到时候我也听一听……” 周昊然看着两个活宝,人家梦话也要听……摇头无语了。 凌晨,宿舍里风扇呼啦啦吹着,秋老虎还正燥热。陈诚正在玩电脑,突然感觉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他打了个喷嚏,赶紧随手关了风扇。 凌泽又一次来到了梦境。 今天,他依旧是苍老的,一事无成的男人。 他现在在一栋房屋的门口,身上还有一个又大又重的挎包,手中捧着一瓶类似于钙片还是什么的白色塑料瓶子,看起来十分廉价。 不一会儿,眼前的门开了,一个青年人急匆匆往外看——这正是张旭的脸! 凌泽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张旭早上开玩笑说他说梦话了,所以梦境才会有他吗? 也不无可能。 都说梦境是现实的影射,他在学校里,的确跟宿舍的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张旭每天混吃等死,毫无出息。陈诚每天只知道打游戏,翘课无数,而周昊然,仗着自己家有钱,天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说实在的,凌泽也不觉得跟他们能有什么交集。 但是,张旭突然出现在梦里,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清楚,就见张旭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他手上塞了几张红票子,粗粗一看,得有千把块了:“凌泽啊,好歹咱们同学一场,你如今这个样子……我也不多说了,你这保健品,我买了。” 说着,就拿走他手中的那瓶印着“XX强身丸”的瓶子,然后勉强一笑,迅速的关门了。 凌泽浑浑噩噩的往外走,这栋房子在一楼,经过他们阳台的窗户时,还能听到里面女人的声音:“这人谁呀?哎呀天天都有上门推销的,烦死了。我看看你买的什么——XX强身丸?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买它干什么,又不能吃……” “唉,没办法,你扔了呗。那个推销的是我大学同学,听说现在一事无成,家里全靠她老婆给人家当保姆养活呢。多掏点钱给他,就当是同学一场了……” “你同学?明大的,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丢死人了……” 后面的话凌泽已经听不清了。 他也不想再听下去——他是天之骄子,整个村里,只有自己一人考上了明大!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狂怒,他的身体却自动回到了那个窘迫至极的小房间里。 凌泽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那条被他曾经一把火烧干净了的粉色床单,那个廉价的,被认真擦洗过血迹的红色塑料高脚凳……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潦倒、贫穷、低贱、让人耻笑、被怜悯……所有的不堪,都源于那个本不该存在的女人! 他看着站在房间里的女人,怒吼道:“郑明翠,我要杀了你——” 宿舍里,陈诚“啪”的一声坐倒在地上。 第十一章 梦中十年身(三) “郑明翠,我要杀了你——” 寂静的宿舍中突然一声怒吼,正在静音打游戏的陈诚浑身一个机灵,一屁股吓到了地上。 他看向凌泽,心中琢磨着:“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做梦都这么咬牙切齿的要杀人……” 睡着的张旭和周昊然都探出身子,睡眼惺忪的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大嗓门……要杀谁啊?” 两人都睡得正香呢,突然被一声怒吼惊醒,别提多郁闷了。 陈诚最郁闷,他可还没睡呢,最近玩的还是恐怖系的回合制游戏,被凌泽这样冷不丁一嗓子,简直要尿了。 他心有余悸的喘口气,说道:“不知道啊,叫的那么大声,还说什么从来不说梦话,吓死我……” 话音未落,就听仍旧死沉沉睡着的凌泽一声冷笑,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郑明翠,你放心,我能杀你一次,就同样能杀你第二次。怎么?上回放尸体的地方不满意吗?” !!! 周昊然:…… 张旭:“这,这……” 最后,陈诚抹了一把呆滞的脸,面无表情说道:“没想到,凌泽内心,原来这么变态啊……” 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毕竟,凌泽的语气太可怕,好像一个变态一样。 他看了看仍旧没醒的凌泽,犹豫一下,决定还是不叫他了。然后去卫生间洗把脸,宿舍里突然更冷了,还是早点睡吧。 小房间里,凌泽看着面无表情的郑明翠,突然收起了怒气,微笑着说:“郑明翠,你放心,我能杀你一次,就同样能杀你第二次。怎么?上回放尸体的地方不满意吗?” 他勾起唇角,眼神狠厉无比。然而声音却又平和温柔,仿佛小两口的禺禺情话。微抬的下颔,挺直的身形,无一不表示,这才是真正的带着高傲的凌泽。 “这是你玩的小把戏吧。” 他不屑的勾唇笑。 对于一个死人,没必要再装腔作势了:“还是一样的低劣。这样做,除了让你圆一圆和我结婚的梦想,顺便感受压我一头的超然感觉,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郑明翠冷笑。 她在凌泽眼里,既庸俗又浅薄。他以为自己临死的执念,就是跟他结婚吗? 白痴! 老去郑明翠的表情开始愤怒,她骂道:“凌泽,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杀不杀的。我天天辛辛苦苦挣钱养家,你个一事无成的人,还敢吵我!你忘了,你大学还是我供的呢!” 凌泽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自视甚高,不接受平凡与失败。只要找准这一点,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吐露实情。只要在梦里,他的情绪一激动,现实中,就能原原本本说出同样的话来。 毕竟,没有人会对死人设防不是吗?更何况,等到一觉醒来,他根本就不会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 一大早八点有一节公开课,周昊然好不容易把睡得死沉的陈诚叫起来,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凌泽,欲言又止。 凌泽当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是在他看来,宿舍里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缺点,也根本没有多交往的必要,因此收拾完东西,自顾自走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陈诚这才清醒过来,他叹气:“哎呀忘了问他,昨晚上做的什么梦了,听起来好刺激啊!” 张旭白他一眼:“得了吧,没看见人家都不带正眼看咱们的吗?你就是问了,他多半也不会承认的。” 陈诚也想到了,叹口气去洗漱了。 张旭一边穿裤子,一边跟周昊然聊天:“凌泽做梦还挺会安排细节的,名字都有了,不会是甩过他吧?郑明翠……听起来是个女的,咱系没听说有这号人啊?” 周昊然皱着眉头:“我觉得,不一定是梦中的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然而张旭却意外的听明白了,他腿一软:“真的假的?耗子你可别吓我啊!” 夜里十二点,宿舍里万籁俱寂。 三个床铺里的人都慢慢坐了起来,然后小声招呼对方:“来,过来,我这离得近!” 声音很小,凌泽沉沉睡去,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三人正是陈诚,张旭,周昊然。 三人挤在凌泽对面的张旭床上,把下铺的电脑什么挪开,然后几个人打开手机电源,借着微光开始打牌。 “对4!我们这动静不小了吧?凌泽以前可是我上厕所他都要说我打扰他学习的啊。” “对8!不清楚,唉管它呢,耗子你今天说的话有没有谱啊!不然明天上午还有课,熬一夜了肯定不行啊。” “对2!对,你说的也太吓人了吧,我在梦里还经常砍怪呢。” “王炸!我赢了!你做梦会说:‘周昊然,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上回放尸体的地方不满意吗?’这样的话吗?” “卧槽又输了!不过这么说起来,是有点恐怖啊。这都快一点了,平常都是一点多或者两点说的,估计马上就能听到了。” 又一次来到小房间里,看着憔悴苍老看不起他的女人,凌泽压下去的怒气,又重新被郑明翠的表情点燃! 他冷笑:“你如今这么得意,是忘了自己怎么死的吗?” 郑明翠的面色骤然苍白起来。 “看来你知道怎么死的了?也对,听说人死有鬼魂的嘛。我给你下了安眠药,你不是想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吗?怎么,看如今这个情况,难不成我安眠药喂多了?所以小孩子还是没保住?啧啧,早知道,我就不提前准备这么多药了,你知道吗,每次去医务室说自己失眠时攒安眠药时,那个女医生的表情,跟你们一样,令人作呕。” “不过,你都死了,那我用砍刀剁你的骨头手脚,你有感觉吗?是不是想杀了我?” 看着郑明翠猩红的双眸,凌泽仿佛终于感觉到了,强大的自己。 他得意的笑,狠狠补上最后一刀:“你那个行李箱可真大啊,我把你切碎了包上塑料袋放进去,居然还有多余的空间……不过也多亏它大,所以我才能加上别的砂石碎土,让它永远沉没在你喜欢的情人湖……” 郑明翠的两眼,终于有血泪淌下:“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傻,供你上学,供你生活……” “说什么供不供的,那些钱,不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吗?” 第十二章 真真假假 凌泽微微笑着,面容是一贯的温柔,他向来就是这样,内心越是波浪滔天,脸上就越是温柔似水。 宿舍里,陈诚三人手中的纸牌早就散落一地,张旭都快吓尿了——“我的妈啊!他不会说真的吧……” 陈诚脸色煞白,大半夜的,听室友用这样平淡又轻巧的语气讲一个杀人故事,若非旁边还有人陪着,他分分钟都要跑出去。 谁说男生就胆子大!哪怕他打的灵异恐怖向的游戏,也不代表能接受现实中的杀人狂魔啊啊啊啊!!! 相比之下,家境优渥的周昊然倒是更淡定。 ——淡定个毛线啊! 他身上汗毛倒竖,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回过神,他一声不吭,立刻下床穿上拖鞋,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耗子,耗子!你干嘛呢?!” 陈诚和张旭两个怂包吓个半死,也顾不得压低声音,赶紧问道,唯恐人跑了。 庆幸的是,就算声音那么大,凌泽也一样没醒。 周昊然转身,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其他两人还当他很镇定,只听他回答说:“我去隔壁宿舍挤一晚上,你们来不来?” 来!必须来!!! 妈妈呀好惊悚!单独听故事倒没觉得,可是要是周昊然的猜测是对的的话,那岂不是他们跟一个杀人碎尸狂魔睡了三年,细思恐极啊……赶紧撤! 两人下床就往外跑,张旭没看清,还一头撞在床柱上,发出响亮一声“咚”!然而凌泽被早有预谋的郑明翠借助何青的力量拖在梦里,轻易是出不去的,只能依旧无知无觉的睡着。 三点了,鸡鸣报晓,阳气升腾,郑明翠脸上带着血色泪痕,“看到”宿舍三人已经跑了出去,无声一笑。 凌泽这一夜睡的特别沉,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他看看睡觉也没取下的腕表,七点五十八…… 七点五十八! 糟了迟到了! 他赶紧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还在纳闷:怎么会睡这么久?而且宿舍的人起床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是被人坑了吧? 急匆匆出宿舍时,隔壁宿舍的张理也正好出门,他最近重感冒,特意请了两天假,所以才会不急着出去。 然而他看见凌泽,并不是以前那种既艳且羡的眼神,那种眼神自从凌泽和张灵嫣确定恋爱关系后见得多了,反倒不稀奇。然而今天张理眼中带出的,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视线,充斥着鄙夷、吃惊、不屑和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凌泽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也只有一瞬间。 下一刻,张理带着大口罩的的脸就立刻偏了过去,瓮声瓮气的撂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啊……”,就立刻小跑着远去了。 时间匆忙,凌泽顾不得多想,也赶紧不顾形象拔腿走人,飞奔到教室。 然而到了教室,大家都在说着话,等他一进门,却立刻全体无声了。 这样一个历来人声鼎沸的公共教室,别说老师没来,就是来了,声音也从来不少,怎么会那么安静呢? 等到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坐在座位上时,两边的同学却立刻如同摩西分红海一样,齐齐收拾东西往旁边挪了一步。 凌泽:…… 到底怎么回事?!!因为心中压着事,这一节课上的度日如年,简直坐立不安。 下课了,然而教室里的人却一改往常下课就走的习惯,反而都离他远远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就连许多女生也是如此。 这一切的一切,在凌泽心中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的他难以喘息。 直到,张灵嫣找过来。 “凌泽,她们说你杀人了!怎么,怎么会呢?” 张灵嫣今天一大早就看见群里发的信息,无奈凌泽早上走的匆忙,手机没带,联系不到。 她心急如焚,只好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 凌泽眉头一跳,不动声色的问:“什么杀人?” “说是你,你杀了一个叫郑明翠的女人。” “郑明翠?!!” 凌泽的神色立刻阴沉下来。 随即,他又很快调整过来,对张灵嫣微微一笑,立刻把这个满心都是他的傻姑娘迷了个七荤八素,张口就回答说:“郑明翠是谁?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我杀人了。灵嫣,是不是咱俩在一起,是我高攀了,所以才有人看不过去……” 三言两语,张灵嫣立刻变得嗔怒起来,她跺着脚,愤愤不平:“我就知道!他们不就嫉妒你长的好,能力又强吗?所以才会拿着几句梦话说事,非说你杀人了,就连梦婕都说你的坏话……没事,”她安慰的看向一脸黯然的凌泽:“不招人妒是庸才,别理他们,好端端的,竟做些小人行径!我去找我哥查一查……” 说完,不顾凌泽陡然难看的脸色,飞快的跑走了。 蠢货! 这种事情张灵嫣找她那个哥哥,没被发现也要被发现了! 可恶! 到底什么梦话?什么杀人?不可能有人知道郑明翠的事啊?她从来没来过学校,也从来没有和自己大庭广众之下接触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凌泽心中怨愤滔天。 然而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吧。 凌泽忍受着一路的窃窃私语和奇怪的目光往宿舍走去,他从进入大学以来,不断塑造一个温文尔雅又励志的平民校草形象,从来做事,都是无往而不利的,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接受这么大的羞辱。 回到宿舍,他打开手机,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张灵嫣的未接来电和信息,他忽略掉这些,直接进了校园论坛,只见论坛最上面,粗体红字大标题赫然写着:惊悚!金融系系草LZ梦话述说杀人分尸经过!!! 这样夺目又吸引人的标题,加上主人公又是小有名气的金融系系草,凌晨三点多发布的消息,点击率已经有十几万了。 整个明大的同学,毕业的没毕业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凌泽颤抖着手点开,只见开头是这样写的:“楼主是金融系XX宿舍的,我们宿舍就在系草LZ隔壁,今天凌晨三点左右,突然有人敲门,我们打开门一看,只见系草宿舍里,除他之外的三个男生,全部都要借住我们宿舍,原因是他们夜里打牌,听到了系草说的梦话,太恐怖,所以被吓出来了! 梦话是这么说的……” 凌泽赤红着眼,咬牙切齿:“周昊然!陈诚!张旭——” 第十三章 不要脸的狗 到底怎么回事?!! 凌泽赤红着双眼,任他再淡定,再天塌不惊,然而这种事情一旦有心人查证,他这辈子就完了! 梦话……他从小到大,都从来不说梦话的!再说,最近几天睡得特别沉,也根本没有做梦的记忆,他们怎么会听到什么莫须有的梦话?!! 难不成,有人阴他?!! 凌泽深呼吸,压抑下心中砰砰乱跳的心脏。 现在局面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内部论坛里传一传,没有证据,没有苦主,仅凭一句梦话,报案JC都不会管。 他又翻了翻论坛,虽然帖子里说的很详细,还把他的“梦话”也复述出来,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莫名奇妙的“梦话”是怎么来的,更遑论其他学生。 往下一看,除了部分“细思恐极”的评论外,还有很多女生都留言说楼主有病,拿着人家的梦话上纲上线。有的人还说自己做梦手撕鬼子了,但现实中鱼都不敢杀…… 总之,现在大家更多的是当一个故事看,虽然这个故事惊悚又血腥,但毕竟没反应到现实来,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会真当他是杀人犯。毕竟,郑明翠他们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她的存在。知道的都在老家,那个小山村里,也看不到明大校园论坛的内容。而最重要的是,郑明翠没有亲人了。 至于今天大家反应这么大,估计是被他平时的温柔阳光励志形象,和这个说梦话的形象造成了巨大的反差,大家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他稍微放下心来。 何青看着自己的破手机,不由郁闷了。 就是逛逛论坛,刚看到凌泽的事被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呢,手机就瞬间死机了。 这个VV智能手机是何青上大学那年买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因为她身边夜里老是有鬼魂过来,阴气太重,温度过低,才导致手机使用寿命大大减少。 毕竟,手机是机械产品,没办法像宿舍同学一样接受平常何青身边溢散的灵气滋养,阴气一重,它的零件就潮了。 想想自己卡里的八万块钱余额,何青想着自己心水已久的龙腾手机,决定还是换了吧! ——老话说的好,苦谁不能苦自己啊! 学校旁边就有手机城,何青从北门的巷子里穿过去,用不了十分钟。 不过,今天看起来是有意外惊喜啊! 何青看着垃圾桶旁边的三只流浪狗,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运,虽然买新手机花了一笔钱,但是,却能省下买上好黑狗血的钱了! 看那三只皮毛斑驳,瘦骨嶙峋的土狗中,赫然有一只正好是纯黑色的。 想想自己第一次弄黑狗血的艰辛,何青不由牙痛,不过,好歹有经验了。 三只流浪狗都是纯正的土狗,这年头,大家都养各种纯种狗,连日本土狗柴犬都大受欢迎,只有华国田园犬,除了农村,基本没人养。 但是何青却知道,论血统的优化性与多变性,没有哪种狗能比的上它们。更何况,若论画符,除了田园犬,别的品种的黑狗,也根本没有半点用处,毕竟,宠物狗和看门狗一比,血液里的刚性就不足。 三只流浪狗经常在大学附近徘徊,并不特别怕人,因此何青站在那里不动,它们看一眼,也就接着埋头翻垃圾了。 天气还热,垃圾桶的味道十分难闻。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可以吃的东西也多,因为很多人担心吃食放坏了,一顿饭后就倒了。对于流浪狗来说,夏天除了太热,反而是个不容易生病饿死的好季节。 何青看着它们,转头从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三根粗粗的双汇王中王,撕开包装,慢慢向流浪狗走近。 附近大学生多,经常会有女生带零食来投喂,三只狗也只是警惕了一小会儿,就立刻选择吃新鲜的了。 何青待它们走近,顺手大拇指和小指一点,给自己掐了个启灵咒——动物天生有生存本能,是因为它们从生下来身体就传承了能让它们活下去的好习惯。而人类也同样有,不过是因为后天接受事务太过驳杂,一饮一啄都有前人定好,久而久之,反而是人类慢慢丧失了这一优点。 不过,有得必有失,虽然没有先天的生存本能,但是人类的学习能力,却是其他动物不能比的。 这启灵咒,就是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跟生灵无障碍沟通的。 她摆出狼外婆的微笑:“来,乖乖吃,慢点吃,不要急。” “啊!这个阿黄喜欢!”这是一只土黄色的狗,何青看它的毛色,虽然脏了点,也没什么光泽,但是的确是纯正的土黄色没错,难怪叫阿黄。 领头的,也是三狗中体格最大的,何青的目标——大黑狗,毫不客气的用尾巴拍它:“出息!这光是香,能有肉好吃吗?!” 另外一只黑棕色的狗嗷呜一声:“老大,肉是好吃,可是没有啊!” 何青听着,不由黑线:这狗,怎么跟想象中的老实狗不一样啊? 哎呀不管了! 眼见着火腿肠都要吃完了,何青于是说道:“大黑狗啊,你们每天都吃不饱吧。要不这样,你给我一管血,我包你一个星期的饭,怎么样?” 大黑狗沉默的吞下最后一口火腿肠,在何青隐隐期盼的目光中,突然对小弟说:“快走,这是狗肉贩子!我就知道,她觊觎上我的肉体了!” 几声犬吠一落下,另外两只狗立刻叼起最后一口食物,夹起尾巴,蹬蹬蹬蹬跑的老远,大黑狗在最后边跟着,转眼钻进胡同里,不知所踪了。 何青…… 我勒个去…… 人与狗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哪里去了? 一管血不过才100毫升,包一个星期的饭,以这大狗的体格,那估计都得两三百块甚至更多呢!墨宝斋里处理好了的太阴黑狗血,不也才几百块钱一克吗? 要不是这样心甘情愿得来的狗血用起来特别好,何青还用费这功夫?! 她看着手上光秃秃的大红色双汇外皮,不由暗骂:三个臭不要脸狗,吃了东西就不认人了! 得,费这老鼻子劲儿,结果钱花了,东西也买了,就是狗吃完翻脸跑了……何青摸摸新买的龙腾S1,安慰的想:还好这个还在…… 第十四章 水下 信息时代,每天全国大把的奇葩异闻,惊悚案例应有尽有,不过两三天时间,关于凌泽的那个帖子,已经鲜少有人再看了。 这头,郑明翠的计划也陷入了僵局。 何青只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这两天来,不管郑明翠怎么拟态场景,凌泽都是一样的一言不发。 他虽然一觉睡醒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每次到梦里,他的记忆就全部回复,就能把梦里的事情和现实联系在一起。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郑明翠搞的鬼。但是看这情况,他也笃定郑明翠没有更好的办法报复他,于是更加能够控制自己。 梦境中的话,和现实中那个帖子里的话一模一样。而宿舍的那三位,则至今不肯回来住。凌泽深受其辱,这两天在梦里咬死了不说话,看见郑明翠的表情越发焦灼与愤恨,他也明白,这种方法是对的。 郑明翠现在夜夜聚阴入梦,脱离不了符咒的范围,跟何青也没法沟通,眼见着七天的时间快过去了,实在无法,何青只好主动出击了。 星期三晚上,熙和公园情人湖旁,民警抓到两名意图破坏公共环境的男生。 熙和公园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开放性公园,总面积大约三十万平方米,其中有莲花池,小型水上娱乐设施,以及最中心的人工湖。 人工湖上开放有小船租赁业务,悠悠清风,泛舟湖上,湖畔还有莲叶荷花,再加上价格实惠低廉,二十元就可以在湖中慢慢一个来回,因此,这里也成为众多情侣告白约会诉衷情的好地方,被戏称为“情人湖”。 之前凌泽的梦话被曝光,里面就有提到情人湖,虽然只是梦话而已,但实际上,已经有不少脑洞开阔的人心里在嘀咕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真要让他们去求证这件事,这不****吗?所以也只能沦为谈资,没什么实质意义。 而何青做的,就是挑准两个心怀怨言的男生,将引念符拍到他们身上。 这两个男生家境优渥,平日里学习表现也出众,但是每到领取奖学金的时候,都因为凌泽是个励志典范所以被淘汰下来,奖学金对两人而言不算什么,但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连续压了三年,年年都是一个理由:“凌泽家境不好,得靠奖学金才能交学费。你们成绩差不多,就当做个好事吧……” 辅导员这么劝道。 那也不能一压三年吧!两个满肚子牢骚的人于是反而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本来,方圆圆的引念符就是能够放大人的思想,千挑万选的这两位同学,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于是二人有了同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情人湖,看看梦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情人湖白天人群熙熙攘攘,想下手那是不可能的,二人于是在公园里跟着流浪汉一起蹲守到半夜,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才出现在湖边。 两个男生一个叫徐洋,一个叫王松林。 此刻借着昏黄的路灯和手电筒,看着桥底下绿油油的湖水,不由的有点打退堂鼓了。 王松林问道:“咱们……还下不下水了?这万一要是什么也没有,不是,不是白费功夫吗?” 看着底下仿佛怪兽一般的湖水,徐洋也犹豫了。不过想到自己这两天天天想这个事儿,实在是不得出个结论不放心。 于是,他狠狠心咬咬牙:“下!来都来了,肯定要下去!” 两人拿定主意,于是带上东西到了小码头。 徐洋一边往自己腰上缠绳子,一边说:“你先把那个大铁钩放下去,放到底,人家说这情人湖有十米深,我看十米没有,但是五六米肯定有的。你把钩子哪条绳系在栏杆上,我腰上这条也是,看好时间,三分钟不出来你就拉。” 大铁钩是菜市场上卖肉的挂肉钩,两人是打算,先下去看看有没有箱子,有的话就挂上,没有就谁也别说,当做一场 梦算了。徐洋可是校游泳队的,别的不行,水底下还是可以的,系上绳子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两人过来是想给别人找不痛快,可不想自己不痛快…… 待到亲眼看到绳子绑好,钩子也放到水里了,徐洋活动活动手脚,调整一下腰上另一条绳子,深呼吸一口,扑通下水了。 夜里的湖水格外深沉,而且人工湖天长日久,水质可以想像,徐洋头上绑着防水手电,四肢划动,迅速窜到水底。 水底垃圾到处都是,玻璃瓶碎石渣和一些半腐烂的塑料制品无处不在,还有各种随身背包挎包…… 徐洋嘴边咕嘟冒出一串气泡,他心想:这水真,他,妈,的脏啊……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澡! 水底十分广阔,但是手电范围只有一方,眼见着有点憋气了,徐洋正打算回去,突然,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他一阵惊喜,赶紧把提前拽下手里的钩子拿过来,挂在行李箱的把手上。 这个箱子是郑明翠家境尚好的时候买的,质量有保证,更何况下水才不过几个月,因此钩子挂上去的时候,把手居然还没有烂。 虽然不知道这个箱子是不是凌泽口中的那个黑色大行李箱,但是水底下看着,确实是黑色的没错。 徐洋目的已经达到,心中一口大石放下,赶紧往上游。 “呼啦”一声,他露出了水面。 王松林在上面等的无比煎熬,徐洋再不回来,他马上就要扛不住了。 虽然两人过来偷偷摸摸的办事,一方面是因为对凌泽心有不忿,但另一方面,也是对他说出那样有头有尾的梦话感到好奇又害怕……结果徐洋下水老半天,就是不上来,再晚一会,王松林就要拉绳子了。 这下看到水中的人影,他立刻松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一般,赶紧惊喜的对徐洋说:“还好还好,我就怕你出事。来,我拉着绳子,你快点上来……对了,找到了吗?我看那条绳子好像动了。” 徐洋在水里抹了一把脸,想到那个大箱子,不由对凌泽越发后怕,但此时同伴问起来,他还是佯作大胆的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底下的确有——” 话还没说完,突然,岸边照过来几道手电筒的光,伴随着还有人的呵斥:“……什么人?!!!” 第十五章 笔录 “什么人?!!” 就在徐洋和王松林放下心的时候,突然,岸边几道灯光照射过来,还有人厉声呵斥。灯光是强光手电筒发出的,直刺的两人立刻抬手挡眼。可怜徐洋上半身趴在码头上,底下还泡在水里呢! 两人心中一道雷劈,瞬间懵逼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迅速走近,原来是公园的三个夜班值班人员。 离得近了,又有路灯,哪怕不开手电筒,这两个人干的什么勾当也看的一清二楚。别的不说,徐洋额头上那个十分抢眼的大红色水下强光筒还亮着呢。 再一看,呦呵!装备还挺齐全啊!你看,这绳子还系在腰上呢! 两个男生看到人家怀疑的目光立刻怂了:“那什么……我们没干什么,就是下去找个东西……” 值班的三个人肯定不信啊,其中一个人仔细一看,还有一条粗麻绳在水里,两个人看着他们,剩下一个人就顺着绳子往上拖。 “什么东西,还挺沉的?” 徐洋和王松林蔫头吧脑,不约而同的想:可不就是沉嘛!万一这要是真是凌泽梦里说的那样,那里面可有一整个人呢! 他们这会儿没看到箱子里是啥,也没想跑,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另外两个负责看着他们的值班人员看到他们没动弹,也就帮忙去拉绳子了。 毕竟,就是在公园湖里边,能干个啥? 好不容易把大箱子拖上来,三人这才发现,这箱子可真大啊!光长度都有一米多了,又宽又高。 看见是个箱子,还被水泡的都快变形了,值班人员还调侃道:“哟,你们这大晚上的跑这湖里来弄这个,不会是藏的财宝吧!” 说着,几个人打量着箱子,就要磨刀霍霍开宝藏。 然而越是事到临头,王松林和徐洋却越是害怕,他们两人想起帖子里说的,关于凌泽梦话的复述:“那个行李箱可真大啊,我把你切碎了包上塑料袋放进去,居然还有多余的空间……” 看着这个大箱子,脑海中比划比划,的确是能放下一个人的样子…… 两个难兄难弟齐齐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三个值班人员看在眼里,不由疑惑起来,互相对了个眼神,其中两个人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刚好站在他们身边。 剩下一个,就负责开箱子了。 “呲啦……” 箱子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拉链都有点朽了,值班人员缓缓拉开箱子,随着开箱子的声音想起,徐洋和王松林的脸,就越发的苍白起来。 “啪!” 箱子被掀开了。 只见上面一层碎石烂沙,下面隐约露出个黑色塑料袋,徐洋和王松林这下子彻底扛不住了,齐齐大叫一声:“啊!” 然后不顾身上水淋淋的,互相抱在了一起…… 结合记忆,这种恐怖片在现实中上演的感觉,太可怕了!!! 大半夜的,这冷不丁一声嚎倒把值班人员吓个半死,他们浑身一颤,差点没吓出毛病了。 为首的男人没好气的看他们一眼,越发的起疑心了。于是不在犹豫,伸手把塑料袋拨开来—— “啊——呕——呕——” 五个人齐齐作呕,腿都软的直不起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还算镇定,干呕了两声,立刻双眼紧盯两个学生,一边掏出手机报警:“喂,熙和区公安局吗?这里杀人了!有尸体!就在熙和公园情人湖!!!我?我是这里的夜班保安——” 熙和区公安局只负责熙和公园这附近的片区,安全点就设在公园北门处。这大晚上的,加上值班的人,局内总共就只有三个人,正打盹儿呢,突然接到报警电话,还是命案,其中两个民警迅速出发,赶到了现场。 “怎么冷不丁出命案了?情人湖旁?不会是跳湖自杀的吧……” 民警周朝阳不由郁闷。 另一个叫韩绍,闻声说道:“估计是,不然这大晚上的,那里怎么会出事?不过,情人湖前段时间不是还在岸边筑了栏杆吗?……不过也说不定,这人要不想活了啊,总能想出办法的。” 两人骑着警用摩托车,说话间就到了。 一看,人还不少! 数一数,在场一二三四五个人,总不能这么多人一起发现死者吧? 结果走近就闻到一股腥臭味,这种死尸独有的气味,简直是顶风飘十里。两个民警凑近一看,只见黑色的大箱子里,塑料袋中装裹着的,赫然是一节被泡的发白发胀还腐烂不堪的断手和断脚,更有诸多不知名碎肉块!因为是密封包装,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腐透…… “呕——” 凌晨两点多,王松林和徐洋带带到警局,开始被隔开单独问话。 “你,姓名?”做笔录的警官被人从睡梦中挖起来,心情不太美妙。 “我,我叫王松林。” “性别?” “男……” “年龄?” …… “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不是!绝对不是!”说到这里,王松林陡然激动起来,唯恐自己背了这个锅,这可不是小事! “不是你杀的,你怎么知道它在湖里?为什么会大半夜下水捞箱子?” “我,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论坛上说的,碎尸藏在行李箱中,就在情人湖里。我们就想着,那么重的箱子,别的地方不好扔,只能从码头那里……就,就为了验证一下,所以才……警察,人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就是看帖子,一时忍不住……” “停停停!” 论坛?帖子?警官明确的抓住这两个关键词,赶紧问道:“什么论坛?什么帖子?” “就是,就是明大校园论坛里,写的金融系的凌泽夜里说梦话,说他杀了一个叫郑明翠的女的,把她给剁碎了藏在箱子里……” 说着,他想起刚刚看到的尸体,不由又干呕两声! 待到直起腰身,唯恐警察不相信,赶紧把证据献出来:“就在我手机上,我们俩都是明大的,校园内部论坛上的帖子,全校差不多都知道了……” 隔壁笔录室,徐洋的口供,也跟王松林大差不差,不过,他多说了些和凌泽之间的恩怨,算是为两人半夜因为一个帖子就下水捞尸的行动注明了动机。 天光破晓,整个警局都震惊了,明大的高材生涉嫌杀人碎尸沉湖……这一晚上,可太刺激了! 第十六章 问话 明大是华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大学,每年从里面出来的人物,甚至远比旁边政法大学的知名度要高,此时有一桩明大学生涉嫌杀人碎尸的案件,熙和区的警局局长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毕竟,网络如此发达,一个处理不好,他们警局就分分钟要上头条了。 一大早,何青就跑到男生宿舍楼蹲守,待看到凌泽出门后,立刻掐诀把郑明翠的魂魄引了出来。 这个引魂诀是为了接引郑明翠的魂魄回符咒修养,因此并不需要跟人直接接触,为此,何青也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大亮,郑明翠不能在外面久待,何青把她带回宿舍,安慰说:“放心吧,你做的很好,凌泽虽然没有在七天内事情败露,可是,他也好不了几天了。” 郑明翠连续七天入梦,自身阴气实在不足,她大仇未报,全靠一口气撑着。因此,听到何青这句话后,立刻惊喜的道谢:“多谢您了!” 此时见识到何青的不凡,她连称呼都变了。 何青也不在意,随意的点点头后,就见郑明翠的身形隐去了。 待到上午快十点的时候,论坛里就有人表示,金融系凌泽涉嫌一桩案件,需要去警局配合调查——这样含糊其辞的话,其实还是警局考虑到明大的影响力,在事情没有成定局时,跟校方协商,先不透露情况,以免校园声誉有损给出了的官面话。 但是官面上的话是这样说的,实际上,明大的学生大都看过那个帖子,此时警局的人一到,虽然没有直接到教室去找人,可基本上人人都能猜到,凌泽的事,跟帖子上写的,绝对大有关系。 殊不知,凌泽本人内心更是无比怨愤与不解。 被带到警局的路上,他保持沉默,仿佛是懵懂不知的陌生人被莫名奇妙要求问话,既惊慌不知所措,又带着心安理得的坦然。 他形象良好,一身衣服虽然看不出贵贱来,但是十分有版型,衬得整个人温文尔雅,格外斯文。 这样的人,冷不丁说是变态杀人碎尸案件的嫌疑人,若非来带他的警察中有一位是昨晚的目击警员,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只要一想到昨晚那令人作呕的腐烂肿胀、支离破碎的躯体,再对比明大内部论坛的帖子,里面的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的令人发指! 试问,若非是亲手所做,谁能把过程描述的这么详细呢? 想到这样一个白白净净,贫家励志的优秀学生,背地里居然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人,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姓名?” “凌泽。” …… “籍贯?” “南宁省定北市平桥区明山乡上水村。” 做笔录的警员就是之前去接他的那个。他之前去学校找校领导做基本调查时,找的是凌泽的导师,那位年过半百被学校返聘回来的教授,十分爱护学生,不管他们怎么出示可疑证据,这位教授都一力强调:凌泽是个好孩子。虽然出身农村,但却是他们那山窝窝里唯一的金凤凰,十分知恩图报乐于助人。平时都山里的亲戚来找工作,他都安排的好好的。另外,凌泽本人十分好学又和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无论如何,也是这位导师一力主张,要求事情没有盖棺定论之前,决不允许自己的学生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声誉有损。 为此,他还特意叫凌泽来办公室,再从办公室出发去警局,唯恐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流言有损声誉。 想到此,警官不由叹息,老教授是个好老师,但是他不知道这件事在论坛上已经被轰传的众所周知了。而距他们调查的结果来看,凌泽是山窝窝里唯一的出息人没错,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知恩图报乐于助人,老教授说的帮相亲找工作,其实是凌泽的亲生父母来看他,被教授看到,而凌泽嫌弃二人太过落魄,所说的谎话。 至于杀人…… “郑明翠你认识吗?”警官问道。 按照论坛里的说法,死者就叫郑明翠。而他们通过系统,也在这几年里发现郑明翠的租房信息和工作合同和同事的说法等等。按照材料里写的,郑明翠正是出身在凌泽家乡,两人还是同一学校的,不过低了一个年级而已。 另外,技术人员通过信息恢复,查到了凌泽与郑明翠的交流信息,因为才过半年,数据还没有被销毁。 信息中显示,两者正是恋爱关系。同时,郑明翠身兼数职,拼命挣钱,这部分钱,有百分之七十是通过转账流入凌泽卡中的,剩下百分之三十,则包含了没有记录的现金流向。 凌泽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认识。” 警官把记录做好,问道:“可是据我们了解,你的高中同学,有好几位都表示,你们曾经有一份恋情。” 凌泽的脸色苍白,他没想到,警察居然连这些信息都问到了。 其实,这也纯属他自作孽。 一般情况下,不过一二十个小时的时间,警局根本还查不到这里来。可惜,昨天晚上就有一位张家的领头人,表示要果断,迅速,高效率的彻查此事。 他们这些小警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但是看他们领导接到电话一个劲儿的“放心、好好好”,就知道这是上头有人盯着了。 因此,这才一夜过去,就把凌泽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听到警察问恋情,凌泽脸色更白了,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勉强笑了笑,回答道:“好像是有一段……不过,那时候不懂事,没多久就分开了,所以也没记住。这样一说,我就有印象了。” 警员看看他,面无表情。 看到凌泽坦荡荡的笑容后,又问:“那么,在你大学期间,数次收到郑明翠的借记卡上的汇款,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凌泽的脸色青白。 片刻后,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别人转错的钱。” 警官深呼吸一下,玛德小白脸果然不是好东西! 他沉下心来接着问话:“那么,和郑明翠的最后一次见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还记得吗?” 凌泽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说:“可能是三年前?还是毕业那时候?太久了记不清了……” 警官拿出一张照片,背景是一张简陋的钢丝床,照片里,凌泽沉沉入睡,旁边一个女人的脸贴在他颈侧,看似十分甜蜜。那个女人,皮肤苍白,一头短发,笑容甜蜜又满足,身侧露出来的床单,正是粉红色的!! “噗通!!!” 凌泽陡然站了起来,带倒了椅子。 第十七章 郎心非人 郑明翠为了打工挣钱,生活节奏十分紧张。在帝都,除了凌泽,她没有别的知心人可以说说话,聊聊天。 于是,天长日久,她就自己开了一个qq号,什么人也没加,用来自己发泄情绪。 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些工作上的小辛苦和委屈,但是总体来说,字句里蕴含的态度还是非常积极阳光的。偶尔夹杂一些关于凌泽的琐事,例如凌泽炒股失败了,八万块钱打了水漂……又或者学费好贵,工资有点不够之类的。 而在死者死亡的前两个月,她则发了这样一张照片。 警官拿着刚刚送过来的资料,看着打印出来的说说记录,上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有宝宝了,凌泽会不会也很开心呢?他迫不及待的要过来,宝宝,爸爸很喜欢你哟! 这样甜蜜的话语,这样充满女性温柔的信息……警官不由想着,若是郑明翠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条短信,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 种种证据摆在眼前。 下午四点钟,凌泽坦白了自己一时冲动,过失杀人,并且碎尸企图掩盖证据的事实。 录下口供的那一刻,他浑身瘫软。他今年大三了,马上就要实习,工作地方导师都已经安排好了,起点比别的学生,不知高出多少……然而此刻,一切尽付东流。 警官拿着笔录去到会议室,大家看了看,不由沉默了。 这样年轻又温文尔雅的好学生,才不过二十出头,居然因为不能承担做父亲的责任,就愤而杀人……这样一个只会吃软饭骗女人钱的学生,居然还是励志典范? “不对!” 会议室中的一名女警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资料,发现问题了。 “怎么了?” 旁边有警员探过头来,不解的问。 女警激动的点着资料:“你们看这里,凌泽从大一开学那年开始,每年以学费的名义拿走两万块钱,但是实际学费只有八千,而且,因为他申请了特困,所以学费是减免了四千五百块钱的。等于说这两万块钱,有一万六千五百块是进了他的腰包的。” “嘶——” 会议室里,大家齐齐发出抽气声。 才大一刚开学,张口找女人要钱就这么狠……能说真不愧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吗? “另外,”女警脸色十分难看:“明大是咱们华国的教育事业地标,每年大笔的政府拨款和源源不断的校友捐赠,甚至校园内部各种设施的自主盈利……各方面综合起来,明大的消费是十分低廉的。就像学费,一年只有八千元,也是吸引越多贫穷人家的小孩儿更加拼命考进来的原因。包括住宿费,食堂伙食等等都非常便宜。我去查了查,明大一个男生正常标准的生活费,每月不过六百到八百。但是凌泽找郑明翠索取的,是一千五到两千。但是学校里都知道,凌泽的节省是有目共睹的。每年八个月的学校生活,他最起码又有八千块钱的额外进账了。而且,大二他说炒股挣了八万,但是记录说明,他没有任何炒股的记录,只有同期郑明翠的八万元。” 几个警官皱起了眉头,打开计算器,啪啪啪就开始算起来了:“这三年学费,一万六千五乘以三,再加上三八两万四,还有一个八万……这可比他打工挣得多了去了。” 另一个反驳说:“那可不对,今年年初全国大面积流感,明大可是封校快两个月了,不然也不至于这都八月中了才通知放假,这两个月还有两千的钱呢。三年大学,挣了一二十万了,这学上的值!” 女警冷吭:“这也就是郑明翠傻,才会被这样糊弄!” 另一个女警则心有戚戚焉:“这也可以理解,一个同乡的青梅竹马,相貌人品看起来都很不错,平常又会哄人……恋爱中的女孩子犯浑,正常。” 女警不屑道:“你们算得倒挺清楚,可是还没完呢!凌泽的成绩出众,大一大二学期末,每年都有八千块钱的三等奖学金呢,加起来,又是一万六。还有,据我调查,从大二下学期开始,他就跟张灵嫣展开了恋爱关系,张家的人,大家都知道吧?有钱!据不完全统计,那个女孩子,在凌泽身上,花了二十五万不止。光他手上那只腕表,就是十八万!” “卧槽!” 几个男警员同时骂了出来! 太黑心了!太黑心了!这样下去,大学毕业了,凌泽恨不得房子首付都能赚出来了!这让他们这些本土小****情何以堪?!! “但是,凌泽这样脚踏两只船,郑明翠与他有将近二十万元的资金交流,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到一毕业,他要靠着张灵嫣,就不能有任何的情感纠葛,所以郑明翠,必须是要处理好的。” “而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不能说话。” 女警把资料摊开一一指给大家看:“你们看这里,凌泽的口供说,一时酒醉糊涂和郑明翠发生了关系,有了小孩,郑明翠死活不愿意打掉……他惊慌失措,又怕学校那边不好交代,又觉得没有工作养不起小孩,所以情绪激动之下,才杀了人。” “再看这里,他是杀人之后才开始后怕,所以又分尸沉湖……但是大家看这里,”女警手指另一张资料:“这是打印出来的,他同宿舍同学的口供,说的是凌泽曾说过的梦话,这个论坛里面没有很详细的记载。这里写着:‘我给你下了安眠药,你不是想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吗?怎么,看如今这个情况,难不成我安眠药喂多了?所以小孩子还是没保住?啧啧,早知道,我就不提前准备这么多药了,你知道吗,每次去医务室说自己失眠时攒安眠药时,那个女医生的表情,跟你们一样,令人作呕。’这说明什么?” 女警情绪激动,连连点着这段话:“这证明他是早有预谋的,安眠药是处方药,每次最多两粒,而要毒死人,则最低是三十粒。凌泽说是先给她吃了安眠药,然后才杀死她,但是很明显,这句话表示,他是在郑明翠睡过去之后,又大剂量将她彻底毒死!这么多安眠药,他最起码要攒一到两年,说不定,从他上大学后,就有这个想法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猖狂的一次性弄走八万元,谎称炒股!” “那这个呢?医务室的女医生令人作呕……是什么意思?” 女警叹口气,说道:“医务室的医生,是个胖胖的很温柔的离婚女性,今年才二十五岁,凌泽的形象出众,又想频繁弄安眠药,少不得要哄着她……凌泽这个人,自傲无比,肯定一边捧着她,一边又鄙视她,恶心她……” 第十八章 谈恋爱要长脑子 帝都华章别墅区,今年整三十二岁的张端思赶在日落时分回到了家。 他面容冷肃,刚从会议室开完会回来,哪怕屋里有空调,也仍然被下车路上的热气蒸腾的忍不住松开了领带。毕竟,上班时穿的还是比较正式的,这样的天气,还裹着西装三件套,哪怕衣服是高订,面料造价高昂,也挡不住他热啊! 脱了外套在客厅里稍坐一会儿,厨房的张婶儿就急急忙忙端上一碗冰凉的绿豆沙。 最近几天不省心的事情颇多,张端思也没有再嫌弃这甜滋滋的饮品,稍微用勺子搅了两下就往口里送。 待到凉沁沁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往下,他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问道:“凌嫣呢?还在楼上?” 张婶儿笑得有点尴尬:“在呢,在呢!您不是让我把她反锁起来吗?今儿都锁一天了,饭菜都没好送进去。小姐还是个小姑娘呢,少爷要不把她先放出来好好吃顿饭吧。” 张端思冷哼一声,气犹未解,说道:“她是个姑娘没错,可今年就二十二了,我们张家就没有出过这么没脑子的姑娘!不饿她两顿让她吃吃苦,她就不知道反省!” 说着又来气了,把雕花骨瓷碗连带勺子往茶几上重重一磕:“说了多少遍,他们学校里那个穷小子有什么好?!除了会哄人一点,要实力没实力,要眼界没眼界!当初我旁敲侧击,再耳提面命多少遍,让她不要跟那个姓凌的搅在一起,她偏不听!还瞒着我找老爷子要钱给别人花……这下可好,感情头一回谈恋爱,碰到的不仅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还是个有胆子预谋杀人碎尸的杀人犯!咱们家的姑娘,别的不求,但是脑子得够用,没本事就要会听别人劝!被这样一个虚有其表的男人骗了,她居然还有脸让我想办法去救人?救人?!!做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张婶儿用手来回摩挲着围裙,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这大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的很,谈个男朋友虽说没什么家底,但是据说也很上进的,还是个高材生呢,怎么还跟什么杀人碎尸扯上关系了? 她一边心疼张灵嫣,想要说两句好话,但是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时不敢轻易开口。 倒是张端思跟自己妹妹差了十岁了,平日里虽然严厉,但也是最心疼她的。从今天早上张灵嫣回来开始求他帮忙时,他屡劝不回,只能把她关在卧室里面,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小时了。 想一想这么久没吃东西,房间冰柜里的小零食饮料根本没有营养,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忍不住心疼了。烦躁的挥挥手:“张婶儿,带她下来吧!” 张灵嫣下楼梯时眼眶都是红肿着的,她可是扎扎实实哭了一上午。早上还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听同学说凌泽被警察带走了,好像还牵扯到什么谋杀……这怎么可能呢!凌泽那么好,那么有志气的人,平时连收她一件礼物都要自己撒娇痴缠才肯,他又会炒股,虽然节约但是对自己从不抠门,都是自己主动想办法替他节省的……这么好的凌泽,怎么会跟杀人犯扯上关系呢?!! 张灵嫣走到客厅,尽管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仍然没给她哥好脸色。 其实,她从十一点开始禁闭,这会儿六点多放出来,也就一顿没吃罢了。只不过家里人心疼,所以才仿佛受了大委屈一样。 张端思在自己妹妹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他看看张灵嫣肿得跟鱼泡一样的双眼,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想想她也这么大了,还是知道点事儿才好。 于是,他就把今天警局备份来的资料拿出来,放在宝贝妹妹面前。 张灵嫣快速的翻看着资料,根本半点都不信!她一边摇头一边泪珠如同雨点,噼里啪啦就往资料上掉:“不可能的!凌泽不是这样的人……这说口供的都是看他不顺眼的,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跑湖里去。他那么优秀,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嫉妒他……” 她嘟嘟囔囔,这可是初恋,让一个陷入恋爱漩涡的女孩儿相信自己的恋人是个杀人犯,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的痛快。因此,不管警方是怎么一一列举证据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你——!!” 张端思简直恨铁不成钢,这要不是他亲妹妹,他非得一巴掌打醒她不可! 他不顾形象的拈起资料中的一张,在半空中抖了抖,厉声呵斥她:“你长没长脑子!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一清二楚,那个凌泽,从一开始就是蓄谋杀人,他攒了一两年才凑够足量的安眠药!阿嫣,这样心机深沉的男人,你跟他在一起,我真怕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灵嫣还没看到这里来,刚刚光是泪水就糊了她一脸,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惊失色,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泪都瞬间憋了回去。 张端思趁热打铁,接着给她看下一条:“还有这个,前后两三年时间,他从你们两个身上套走了近四十万!阿嫣,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你知道四十万是有多难挣吗?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给咱们家做司机的陈叔一年也没有这个数!” 片刻的静默后,张灵嫣“哇”的一声哭出来。 张端思揉揉眉心,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叹口气,决定还是让妹妹一个人缓一缓算了,自己先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吧。刚上楼,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老板,宁睿的家教已经找好了,明大大二的学生,是个女生,家境贫寒,但是几位教授那里都觉得人品不错,等到放假后就会开始教课。” 怎么又是明大? 张端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明大的?又家境贫寒?还人品不错?” 托凌泽的福,现在他一听明大和贫寒就头痛,然而既然陈哲都来给他汇报了,证明基本事情已经定下了。再去推了教授的好意,那可就不划算了。 不过,宁睿那个熊孩子,可不是一般学生能降伏的……算了,先就这么着吧!反正,他自己亲妹妹才刚刚搞定,这表弟,就看他自己了。 第十九章 《女怨》完结 赫赫有名的明大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碎尸凶手,无论再怎么遮掩,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 因为事态严重,又有张家人不忿自家姑娘被骗而在后推动,所以证据齐全后,凌泽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因为是蓄谋杀人,而且还残忍碎尸掩盖证据,并逍遥法外长达大半年,造成的社会轰动非同一般。 再考虑其顶级名校高材生的身份,事件一经曝光,就引发了社会上一系列的道德讨论,性质恶劣。因此,法院判决凌泽故意杀人罪、诈骗罪等罪名,死刑。 而身处事件中心的明大好不容易在最近两年干过了隔壁政法大学和阅微大学,成为国内NO.1,此时因为此事名声扫地,估计得有两三年招生都比不上人家了。 判决当天,有不少同学都去看了。曾经的凌泽如同天之骄子一般,虽然家境贫困,但正是因为他大大方方不遮掩的行为,给他带来了无可比拟的正面光环。他今年大三还没有结束,系里好几位教授都给他安排了好的实习单位……如今,全部等同浮云,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出了法院的大门,门口一对衣着脏乱的老夫妻蓬头垢面,正跪在法院门口磕头,正是没来得及赶上庭审的凌父凌母。 “警察啊,你们查一查啊!我们凌泽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啊!他从小鸡都没杀过的啊——阿泽!阿泽啊!” 凌泽在庭审结束后就直接被带走了,此时正在旁边的警车上。他的同学,他的老师,甚至旁边的围观者,都在看着这一对老夫妻,看他们青肿淤紫的额头,也不知是磕了多久,又有多用力。 两位老人家接到消息就紧赶慢赶从村里过来,两人年纪大了,记性又不好,光是一路的火车汽车极速颠簸就让他们去了半条命了,然而到了法院门口,却根本不敢去见儿子,只好在门口磕头,祈求有谁能还他一个公道。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警车里两位警察也于心不忍,尽管车上坐着的是一位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可是看到杀人犯的父母为了孩子这样做,也是不忍见。 在场还有诸多记者,闪光灯噼里啪啦,几位警察犹豫了下,还是让凌泽下车,跟自己爸妈见最后一面吧。 因为事件太过恶劣,多方压力下,他是没有多久的缓刑期的。 何青的手中拽着一张黄符苦等在法院外面,法庭中有中正剑,寻常鬼魂是见不得的,不过大仇已报,郑明翠本身只有这一个执念,也就无所谓看不看的了。 只是何青仍然坚持看看他,杀人偿命,可是每一个杀人犯都要知道,被害者是永远回不来的,这是孽债,报应会跟随他生生世世,除非累积到大功德,否则是不可消磨的。 “阿泽!阿泽!”眼见着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夹着凌泽走到老夫妇面前,凌母陈翠兰赶紧扑上前去,一双粗砺发红的手掌摩挲着儿子细白的脸,泣不成声:“你这傻孩子……你是不是被冤枉啦?妈都没舍得让你杀过鱼,你怎么会杀人呢?” 凌大同一张满是沟壑的沧桑脸颊上老泪纵横:“娃儿,你用了翠翠的钱,还不起是不是?你咋这么傻?还不起,爹给你还……翠翠家就这么一点根……你!你——” 凌泽的双眼通红,突然紧闭了眼睛,顷刻后又睁开,怒骂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你们要是能挣到钱,我何必还要去骗?!!还有郑明翠,郑明翠已经死了!就是我杀的!还来看我干什么?想要丢脸到全国吗?有我这个孩子,我姐她们,再都抬不起头了!还来干什么,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滚!滚啊!” 凌泽呼哧呼哧喘着气,双目赤红,浑身都在颤抖。旁边媒体凑热闹不嫌事大,把焦点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他的父母,何曾听过这样残酷的话,已经双双惊呆了! 带他来的警察一边心里暗骂他不是人,一边赶紧带他往车上走。上了车,却发现凌泽已经浑身颤抖,双眼紧闭,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为了不发出声音,牙根都已咬紧了。 郑明翠的身影出现在阳光底下,仿佛享受一般,露出了无比惬意的神情。她看着远去的凌泽,神思恍惚的说:“其实凌婶他们就是重男轻女一点,人不坏。但是年纪大了,挣不到多少钱,凌泽又说打工挣到学费了,他们就把钱攒着。我回乡时,还偷偷跟我说,这些钱攒着给我打金首饰——不过,如今,这些都无所谓了。” 她此时仍旧是一头短发,面容苍白,然而露出的笑容,却让何青觉得清丽无比! “谢谢您了,何天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称作天师。我如今大仇得报,凌泽欠我的,已经还清了。他曾经立志让自己父母自豪,也最爱惜羽毛……但是多亏了您的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恶行,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下辈子,我不会再遇到他了吧?” 何青点头。 人间中正剑一判,凌泽身上的杀孽之气就挡也挡不住了,最起码三百年内,他是无法转世了,到时候以郑明翠的性格,不知善人都做了几世了,当然不会在下辈子碰到他。 半空中,郑明翠的笑容随着何青的肯定而越发缥缈,随着一阵风吹来,她的身形也如同这阵风一般,悠悠荡荡飞去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黑色大门中,再看不到半点身影了。 遥远的天空陡然传来一阵闷响,何青身子一颤,一道细微的金光微不可查的投入了她的身躯,何青神色一时恍惚,突然觉得,好像一向冰凉的身体更暖和一些了。 她甩了甩头,刚刚那一瞬间,脑子里又莫名奇妙的涌现出一些东西,虽然还没理清楚,但是何青也已经习惯了。 抬头看看高悬中天的大太阳,明天就要考试了,为了不挂科,还是赶紧回去复习吧! 第一章 敬你是条汉子 明大历来都是七月初放假的,但是今年因为大型传染病的原因,全国各大院校都封校近两个月,也导致这都已经八月中下旬,明大才放假。想想九月中又要开学,同学们都痛不欲生╯﹏╰!! 想好打暑假工的没戏了,想好回家傻吃傻喝出去浪的也没戏了,想想一睁眼一闭眼,这二十多天的假期就会很快结束了……嗷嗷嗷嗷! 何青最近一个星期忙着郑明翠的事情,从遇见郑明翠开始,不过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她已经觉得仿佛过了好久。这也多亏郑明翠是个新鬼,而且本身除了报仇,让凌泽身败名裂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复杂的执念。不然若是像之前碰到的那个倔强的要死的鬼一样,何青可真真是要去掉半条命了。 不过好处也有,就是自从那天在法院外感受到暖洋洋的热意之后,她这几天发现自己的修炼又有精进,脑中的不知名记忆碎片也多了很多,最最重要的是,仿佛还变漂亮了——没错,何天师表示,她也是个爱美的女生! 何青私下猜测,那道热意,很有可能是她做了好事得到的功德,或者是帮忙给郑明翠平复怨气,然后郑明翠给的回报之类的,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嘛,这些结论,肯定都来源于现实! 想东想西的,考试就眨眼间过去了。 对于这次考试,何青半点书都没看,复习啊临时抱佛脚啊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毕竟,之前给郑明翠帮忙就够她折腾的了。以至于考试的时候,若非身体素质棒棒哒,而且神清目明,再用了点……咳!否则,她就要从一直以来奖学金获得者,变成挂科党了。 当然,今年手段都用上了,奖学金也是不用再想了。 怎么能不想,想想就觉得心酸好吗? 何青泪目。 考试刚结束,林教授就把她叫过去,说是之前给她安排的家教工作,因为小孩儿明年就要考大学,所以放假有时间,就尽快去吧。 假期太短,暑假工也做不了,所以之前还因为囊中有八万块钱而沾沾自喜的何青,此时想想现实,也不得不真心实意的感谢,并拍着胸脯表示,明天就去! 毕竟,符咒虽好,卖多了不是要降价了嘛!何青单方面这样认为。想想类似供大于求,通货膨胀什么的,决定还是慢慢来吧。 放假了,除了几位家庭困难要住在学校外出打工的学生,明大已经大面积封校了。何青宿舍里,于丹丹,顾绍丹,岳一樊以及其他两个外系调过来的同学,都早早麻溜儿的收好了包裹,急不可耐的奔回家乡了。 何青一个人,环顾空荡荡的宿舍,莫名有了一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凄凉感。 唉,谁让自己没亲戚呢? 她揉揉脸,扭头备课去了。 林教授介绍的学生姓宁,家就住在帝都最好的高中,实验一高旁边。何青看着地址,直接坐地铁直达,中间连转车都没有,别提多方便了。 因为是学区,从地铁站出来没走两步,何青就已经找到了地方。小区挺高档的,何青看着每户人家门前甚至还有个三五平的小花坛,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天子脚下,都是有钱人!自己那几万块钱,估计连个厕所都买不回来,还好自己没有眼高手低,因为一时意外来财就推了这份工作……林教授说了,人家给一小时两百块,就一个要求,让孩子听话! 两百块的时薪,何青这时候才觉出上大学的好处来!而且人家还不要求成绩,只要听话就行了,那多简单啊! 何青暗搓搓的想,他要不听话,那就揍一顿好了,刚好最近又想起来一套练体术,超级考验人,但是对人体有很大好处…… 考虑到是男学生,她为了在家长面前刷好感度,特意打扮的平平凡凡的,头发简单扎起来,身上就穿着打折款运动服,看着利利落落,十分值得信任。 “32栋九楼903……” 何青看着手机里记着的地址,正埋头往前走,突然,身旁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一阵风般掠过,又一个急刹停到32栋楼的楼道旁,接着就准备锁车子。 何青仔细看看,哇噻!捷安特那个好贵的变速自行车,她前两天才在网上看的广告,一辆车得两三万呢,嗯,是得锁。 再看看人,一个年轻的大男孩,一头短发根根直立,整个人的气场如同一头行走的愤怒怪兽,真是精力旺盛—— “铛——” 还没等何青感叹完,只见那个男孩连续两次都没成功扣上锁头,于是一个气愤,直接一脚将那辆昂贵的自行车给踹断了!!! 踹断了!!! 何青牙都酸了!真的是从中间断成两截了,她凝神看向男孩儿的腿,发现果然,在重重钢铁的反作用力下,他的小腿腿骨都裂开了,以脚踝为中心,密密麻麻遍布都是蛛网一样的裂纹—— 欸?我居然还会看这个? 何青脑中的念头又一闪而逝,毕竟,这都习惯了。 这么重的伤,那男孩儿居然一声没吭,扭头进了楼道,步伐还矫健的很。 何青自觉是个弱女子,还是不说话了,默默跟上去,准备一起上电梯。 过程中,她不停的打量那个男孩儿,这样的忍痛毅力,世间少有啊!而且她也看的出来,这男孩不是没有痛觉,他额头上身上就在这几步路的功夫,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明显是身体负荷不住了。考虑到青春期的男孩儿嘛,可能面子大过天,估计是看到有别人,宁死不丢脸……她也就不多说了。 ——敬你是条汉子! 何青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不由惊叹道。 谁知心里刚夸完,那男孩儿久等电梯不下来,一阵烦躁的气息犹然迸发,接着一脚又踹向电梯门,在楼道里发出“咣当”一声响亮的回声。接着头也不回,蹭蹭蹭冲向了一旁的安全楼梯,转眼就上楼了。 何青这回额头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刚刚那个男孩踹电梯用的,居然还是那条骨裂的腿! 玛德这不是汉子是神经病吧! 第二章 电梯很快上了九楼。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型的,房间十分好找,只要单元门进对了,出了电梯基本就能知道是哪家了。 这不,一左一右两个房门,左边904,右边903。何青看看表,现在是九点25分,跟约定的九点半比起来还差一点,嗯……时间差的刚刚好。 她自己满足的下了结论。 然而正在按门铃时,突然从旁边的安全通道里传来一阵蹬蹬蹬蹬的上楼梯声,这声音太过熟悉,何青惊讶的想:不会吧——一转头,发现果然是一楼那个骨裂了的熊孩子。 男孩儿看着她,她也看着男孩儿。片刻后惊悚地一扭头,再看看903的房门,心道:糟了!别是要教的男孩儿就是这熊孩子吧! 看这男孩儿浑身冷汗的样子,还有小腿上愈发严重的裂纹,这不能头一天当家教,学生就受伤了呀!那她还教个什么劲儿啊?还有,为啥人家给开这么多的工资,何青可算是猜到了。 一般来说,何青这样明大的学生,家教费基本维持在一小时80到120,更何况还是稍微冷门的语文补习。补习语文就给时薪两百,这得家里多壕或者学生多难教啊? 看这男孩儿的表现,别是有什么没法说的怪毛病吧!正常人骨裂了,谁还敢从一楼跑到九楼,疼也得疼死啦! 何青心里念头千回百转,不过面前的男孩儿似乎没有才见面时那种暴躁感。只见他上下漫不经心的打量何青一眼,似乎心里也明白她是今天的家教,于是开始“咚咚咚咚”捶起了防盗门。 因为何青已经按过门铃了,才敲一轮,门就打开了。 这家人真有钱! 这是何青进门的第一感受。 别看人家只是普通的住宅,又没有住到什么别墅,但是在这帝都赫赫有名的实验一高旁边,二环内,家里居然是一套上下大约两百多平方的复式。从外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太低调了。 而且屋里到处摆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宗教类文艺品。最近几年收藏大热,这些现代工艺的宗教类饰品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也不是地摊上三五百就能买到手的。 开门的是一位面容白皙的中年女性,虽然穿着家居服,但是明显也是很有质感的,何青知道,这大概就是少年的妈妈张雪华了。 果不其然,这位打扮精致的中年女性看到自己儿子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满是愁绪的样子。随即又看到他身后的何青,立刻就客气的笑了出来:“是何青是吗?来,咱们进来坐吧。小睿啊,你也赶紧进来吧,瞧这热的……” 何青大大方方的跟进去了。 客厅里坐着一位神情和蔼的中年人,跟身后的少年面容相仿,应该就是是少年宁睿的爸爸了。 宁宗晋最近为了儿子那可是操透了心,好不容易从明大请回来一位口碑好的学生当家教,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因此,见到何青他立刻打招呼:“小何是吧,来,过来坐。” 主家态度这么好,何青也放心起来。她之前就怕碰到难缠的父母呢,于是也赶紧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是何青,是民大大二的学生,林教授介绍我来的。”其实这些事林教授提前都跟宁宗晋说了,不过何青打扮简单大方,说话也很有自信,又有礼貌,他们夫妻俩心里就更满意了。 何青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就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一个字也没吭。因为身后的抱枕位置放的不对,他直接伸手给扔到地上,还差点打翻了水杯。 “你!”宁宗晋是个老派的文人,此时看着儿子这种行径,又是止不住的无明业火直冲头顶。然而被张雪华踢了一脚后,又忍气吞声的憋回去了。 张雪华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着何青微微一笑:“小何呀,我儿子的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啊。你们年龄差不多,平时多沟通沟通。咱们还有一二十天的相处时间,我就先把要求给你说一说好吗?” 何青点头,这么高的工资,要求不提前说的话,她也不放心呢。 然而想起宁睿的伤,她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还这么淡定,不应该啊!难不成我看错了?可是腿骨的裂纹在她眼里,仍然是一清二楚啊! 她看的时间有点长,宁睿说是熊孩子,可是基因良好,人高马大面容俊朗的……张雪华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好了。 “宁睿这孩子之前的成绩都还是可以的,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强求孩子非要学个什么第几名。但是这高二下半学期以来,他呀,可能因为是青春期到了,所以整个人脾气毛毛躁躁的,天天怎么着都不舒服,看什么都不顺眼,我们呢,就想放假的时候,把他拘在家里,找个脾气温柔的老师好好管一管他。成绩无所谓,只要能跟他说的上话,能沟通好,让他别出去闯祸就行。” 呃……感情自己其实不是教语文的,而是做心理辅导的是吧? 何青黑线:那何必多此一举呢?帝都心理医生不是大把大把的吗? 她却是不知道,让宁宗晋和张雪华忽视儿子一向数一数二的优秀成绩,硬着头皮说出这样一段无比通情达理的话来,他们又是多么的无奈。 宁家什么都不缺,宁睿之前在实验一高里,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这半年以来脾气越来越糟糕,学习也不会一落千丈。 这半年以来,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学校里稍不如意就全武行,家长都叫了好几回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青春期情绪躁动,后来愈演愈烈,时时刻刻都在发脾气,每天回家都要摔杯子砸碗。 带去医院检查吧,偏偏不管是内外科医生还是心理医生,都说一切指标都正常。开了些舒肝解郁的药吃着,也根本半点用都没有。 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他们也不会想着找亲戚帮忙介绍个,有文化有知识的、温柔点儿的学生来做家教。 毕竟,脾气好的才好制住暴躁的,再加上同样是学生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些共同话题呢。也好瞧瞧儿子是不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着的,怎么脾气这么大!别人家脾气暴躁,也没暴躁成这个样子呀!在家里一言不合就摔东西,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换三四套了! 第三章 医院 其实,宁家也不是一味溺爱孩子的。 宁宗晋张雪华之前也想要管教来着,张雪华先是好言好语谈心事,结果宁睿直接就掀了自己的笔记本。怀柔政策不管用,宁宗晋作为一家之主,就准备以暴制暴了。结果拎了根细竹条,还没抽两下呢,孩子就晕厥过去了!去医院一检查,说什么太过压抑,肝气郁结,医生还抱怨父母对孩子要求太高了! 打从那以后,宁宗晋和张雪华就完全是束手无策了。 ——这样一个暴躁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怀柔教育他又不听,可愁死他们夫妻俩了! 何青是不知道宁睿爸妈的无奈的,她只是发现,坐这里大半天了,宁睿就没给他爸妈好脸色看,还随手就扔东西……难怪家教不好找,稍微有点脾气的,谁愿意给这么熊的人上课? 力气这么大,脾气还暴躁,家里父母都管不住……何青要不是每天锻炼,觉得自己还有两把刷子,她也真想扭头就走。 只是,青春期脾气多变,是能变化成这个样子的吗?肯定有原因!失恋?学业打击?经受挫折?想到一种可能,何青倒抽一口冷气:不会是发现自己性向不对吧?!! 要这么说的话,完全有可能啊! 十几岁的小孩子,正是青春慕少艾的时候,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对软绵绵的女孩子没有感觉,目光只追逐着同样性别的人……对于正常人来说,绝对是非常非常大的打击了! 这个脑洞一开,就有点收不住了。 她盯着宁睿的时间有点儿长了,宁睿虽然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人还散发着阴郁又暴躁的气息,但是无疑,无论是体格还是面孔,都是非常受女孩子欢迎的高大俊朗型。 张雪华之前严防死守防他早恋,对此十分敏感,眼见何青几次三番的盯着儿子,唯恐这位家教心里有了什么别的想头,于是赶紧清了清嗓子,:“咳!小睿啊,你看你浑身都是汗,坐这里半天了都没消,要不还是先回房洗个澡吧。” 一边心中思量着:这个家教,看着打扮平平常常的,可别是想……话说,明大不是才出来一个变态杀人凶手吗?哎呀,那托端思找的这个学生,虽说是林教授推荐的,那也不一定就人品好啊…… 宁睿真不愧是熊孩子,听了自己妈妈关心的话,一声不吭就起来了,伸腿还蹬翻了垃圾桶,接着臭着张脸就要上二楼。 张雪华和宁宗晋这段时间被折磨久了,此时见他在家只是蹬翻了一个垃圾桶而已,不仅没有不虞,反而心中大喜,感觉儿砸好像是回转有望了,因此顾不得何青,齐齐目视着他上楼。 何青在一旁看着,深觉诡异。不过眼见着宁睿都上了楼梯了,她这时才想到重点,赶紧急急忙忙叫住他:“唉,那个,宁睿……” 她这么冷不丁一喊,心思敏感的张雪华眼神立刻就带出不善的感觉来,连宁宗晋也扭头看向她,三个人六只眼睛,何青此时瞬间觉得压力山大,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一声:“那个,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医院?什么医院?” 宁宗晋首先开口了。 何青看着同样神色不耐烦的宁睿,期期艾艾的说道:“那个,之前我上楼的时候,宁睿一脚踹断了他的自行车,我觉得……我觉得……”她捋了捋口中的话,怎么说呢?说看到他骨裂了…… “他的腿上楼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看这房间这么凉快,他还一直在出汗,这,这不太正常啊。” 要搁往常,宁睿的暴脾气一上来,立刻就要变喷火龙了,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何青说了这样莫名奇妙的话,他也只是皱皱眉头:“我腿没事!好的很!” 他话是这样说,但是张雪华和宁宗晋却都紧张起来了。 毕竟,何青说的是真话。而且,他们想的也多。宁睿的那辆变速自行车是张雪华亲自去买的,买的时候人家导购还特意强调了它的好质量,儿子的力气最近虽然变大了,但是要说一脚就能踹断的话,那肯定不可能啊! 还有,何青说的没错,外面是三十度的天气没错,但是他们家的空调一直开着,这都坐着半个小时了,儿子身上的汗还在不停的淌,看看他刚刚躺下的沙发上,都是深深的水印,这得出多少汗啊!就是没事,保不齐也要脱水了! 最近夫妻俩为了儿子可谓是草木皆兵,一看真是这样,两人立刻决定:去医院! 一阵兵荒马乱后,帝都人民医院骨科专家办公室里,年近五十的老专家对着灯光抖了抖片子,一边还看着被强迫坐在轮椅上的宁睿,口中不住夸道:“小伙子够坚强,有毅力,居然能忍住,是个男子汉!你们是家长是吧,来,我给你们说说,他这个伤,不轻,骨裂情况比较严重。你们看这片子上,这很明显的裂纹。还有,你们当家长的也太不当心了,孩子都受伤了,怎么能还让他一直运动呢?你们看这伤口,这明显是二次伤害造成的!都干什么了?” 莫名奇妙被拉过来的何青今天可算见识到了朝中有人的效率,闻言赶紧说道:“他先踹断了自行车,然后又对着电梯门踢了一脚,然后又从一楼一路跑到九楼……” 看着张雪华和宁宗晋睁大的双眼,还有老专家看过来的惊奇面孔,何青不由的闭上了嘴。 老专家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胡闹!这怎么可能呢?这都受伤了,光是疼痛他也走不了路啊!” 然而看着宁睿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表情,他沉吟一会,还是委婉的建议两位家长带小孩去神经内科看一看。 最后,何青拿着一个红包晕晕乎乎的回学校了。 张雪华话说的客气:“小何啊,小睿这情况你也看到了,这肯定得住院的,这个课就算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稀里糊涂的,还拉着你也往医院跑了。不过,阿姨真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以小睿这个脾气,骨头断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阿姨的小小心意,千万不要推辞啊……” 第四章 沉睡 出了这种事,家教看来是没戏了。 何青惆怅的看着张雪华给的一千元红包:唉,好梦只做一瞬间,转眼就破灭了。本来还想着,就冲着高薪也要坚持这个月的……这下好了,一天课也没有上就回来了,只能老老实实接着去网站发布各种家教信息了。 好在她天生心宽,而且再怎么着,卡里还有几万块钱做退路呢,因此也不是特别着急。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甚至还有心情又睡个回笼觉。 结果不到九点,张雪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何啊,真不好意思又耽误你的时间了。昨天小睿非要回家来住,他的腿还打着石膏,什么也做不了,你看你要是方便的话,课还接着上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可以啊! 何青一个轱辘从床上翻起来,激动无比:老天爷真是厚待我啊! 兴冲冲的十点半就到了宁家,看到开门的张雪华眼睛底下乌青的眼袋和憔悴的面容,她才冷静下来琢磨:“这都不能动了,难不成,脾气还更大了?” 何青想的没错,这还真是破罐子破摔才找的她。 昨天一天家里医院来回折腾,本来宁宗晋和张雪华还心里暗自高兴,虽然腿受伤了,但是脾气明显好了,这样想想,好像住个院也没什么…… 也不怪他们不心疼儿子,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宁睿就跟神经病一样,恨不得砸烂整个地球,家里瓶瓶罐罐桌子电脑电视都换了几轮了,也只有昨天,才稍微喘口气。 家教被委婉的谢走了,张雪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没亏待人家。 结果前脚才刚把何青送走,后脚回到病房,宁睿暴脾气上来,已经把腿上的石膏都给弄碎了。 也亏得他是住的单人病房,不然,连床头柜都砸了,旁边要是有病号,还不定被怎么着呢! 张雪华一口气没上来,瞬间急怒攻心就要晕了! 宁宗晋在旁边,看着儿子手里拎着挂吊瓶的移动杆,也是束手无策。 看那暴躁的浑身火焰都要具现化的气场,还有锋锐无比的攻击性,连一头短寸看着,也像是根根利剑……门口医生护士围着,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宁睿刚刚一竿子砸烂床头柜的力气,也让闻讯赶来的保安缩手缩脚,不敢上前。这头两个医生准备好了镇静剂,愣是没法注射进去!毕竟,这里是人民医院,又不是精神病医院,还没有配备注射枪啊! 好在不一会儿,宁睿脸色突然煞白,眼皮子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眼见着人形兵器昏倒了,几个医生赶紧安排着石膏重打,束缚带绑上,唯恐他在突然爆起。 张雪华和宁宗晋看着,也是又羞愧又心疼,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顺从医生的建议,再转到精神科去做个检查。 好好的孩子成了这个样子,张雪华夜里哭了好几个钟头,要不是宁宗晋连夜拿出了各项指标正常的检查报告,她不知道还要伤心多久。 医生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根据他们的检查,宁睿的痛觉神经是完好的,但是神奇的是,他的大脑接收不到疼痛的信息,哪怕身体自我保护能力都为这骨裂的剧痛刺激而不停的淌出冷汗,以至于最后内部神经拉锯战导致病人保护性昏倒……这一切的一切,都丝毫不影响他的大脑正常思考。 相应的,这好端端的脾气暴躁,也是查不出原因的。 为此,他们还开了一个内部的讨论会,连中医科的老专家都叫过来了。但无论怎么看,宁睿的身体都是正常又健康的,这才是大问题。 病急乱投医,西医不行中医上,老教授趁着人昏迷给把了脉,来来回回诊了好几次也没下结论。旁边张雪华看他的神色,更是心焦——他们家有钱有势,不怕得病,就怕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因此一见老中医的脸色,立刻就追问了:“医生,这到底怎么样啊?” 旁边拿着检查单子的宁宗晋也是急不可耐的看着他,这连续不断的刺激,也已经深深打击到了他这个向来沉着的男人。 老中医收回脉枕:“他的身体……说不准。我看别的都挺好,就是感觉体内五脏六腑没有什么活力和生机……好像有点衰竭的症状……但是这各项功能检查,不是也正常的吗?” “这,这……” 张雪华又要急哭了,这又是生机又是活力的,还说什么脏腑衰竭……这一衰竭了还能是小事儿吗? 可是这拍的片子做的各项检查,不也都是正常的吗?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宁睿又迷迷糊糊要醒来,围观的医生护士立刻后退一步,只有张雪华和宁宗晋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赶紧凑到病床前去:“小睿啊,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睿的眼神清明,但是眉头紧蹙,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没好气的喝道:“围那么紧干什么?滚!都给我滚!!!” 伸手又砸了床头的手机,整个人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气。 这下子,张雪华的眼泪可实在止不住了:“小睿啊,你到底怎么了啊……都怪妈,是不是之前让你好好考试压力大了?咱不学了,回头你想去哪玩都行!语文家教我也给辞了……咱们不学了,不学了……” 正啜泣着呢,突然看到宁睿眼神涣散,精神恍惚的喃喃自语:“补课……补课,家教……” 张雪华赶紧附和:“对,咱们不补课了,不请家教了!” 这句话刚说完,就见宁睿使劲儿攥紧拳头,不停的捶着头,神情半是清醒半是疯狂:“补课……啊啊啊——我要上课!!老师呢?老师呢——” 旁边的两个心理医生赶紧奋笔疾书,记下这种症状,半疯狂状态下还要补课学习,这妥妥的是学习压力过大造成的啊!这又是高考政策下的牺牲者…… 宁宗晋却看出儿子神色挣扎十分痛苦,赶紧一把搂住他:“好好好!补课!咱们补课!你看看,早上的家教行不行,咱们还请她!” “请她……请她……” 随着宁宗晋说出的话,他能感觉到怀中快要搂不住的力大无比的儿子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一屋子的人摒气收声,唯恐激怒了他。张雪华捂住嘴,也是大气不敢出。 不一会儿,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宁宗晋低头一看,儿子,睡着了。 第五章 中邪? 何青被张雪华小心翼翼的请进屋子里了。 说实在的,有点不习惯。 她也不是头一回当家教了,有高冷型的家长,见面话都说不来两句,也有热情好客型的,进门又是请吃东西又是一个劲儿的捧着的,但唯独没有张雪华这样的,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满肚子的疑惑与不解,偏偏还仍要控制着自己一探究竟的心,来努力对何青这个一穷二白的学生做出尊重样。 这也太奇怪了,何青心想。 而且,昨天才客客气气的把她劝走,今天又这么郑重的请自己回来……何青表示:不是很懂你们城里人请家教的方式。 不过,当家教嘛,主要还是教学生,所以其他的,只要工资给够了,也就无所谓了。 进门了,她又吃了一惊。 宁宗晋坐在沙发上,眼底也是同样的乌青,不过他这个乌青,明显是被打的,颧骨处还有轻微的红肿。 这明显是被儿子打的嘛!何青心中琢磨着:杀伤力这么大的学生,自己爹妈都反噬了,一小时两百,还真是不多…… 张雪华和宁宗晋昨天琢磨了一夜,今天请何青来,心中也是有想头的。因此,她递给何青一盒药和一杯水,无比和蔼的说:“小何老师啊,小睿在楼上呢,你要不先去看看?顺便,能不能把这药给带上去,这马上该吃饭了,他这药得饭前半小时喝才行。” 张雪华耳根都要红了,又是忐忑又是愧疚。自己儿子的脾气和力气,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们可是好好领教了一把,那是等闲三五个人都制不住的。 这时候就为了心中的一个不能肯定的念头,就要让这家教小姑娘去直面风霜,哪怕他们已经决定跟在后边跟着,心中也是十分不好意思。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昨天白天还不觉得,到了下午送何青走,回来就赶上儿子发病,都冷静一整天的人了,别人一走他就出状况,也不怪夫妻俩多想。 何青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但这两夫妻看面相人品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她自诩也有两把刷子,因此甭管张雪华打的什么主意,她大大方方接了东西就上楼了。 虽然昨天还没上过楼,但是宁宗晋和张雪华一步不错的在后边跟着指路,她想有错也难。 房门被关的紧紧的,何青回头看看张雪华,见她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何青心中一笑,轻轻叩了叩门。 意料之中的,根本没有人理她。 何青才不想这么多,直接摸上门把手,把房门拧开了。 这是很明显的男孩的房间。 藏蓝色配米色木耳边的海军船锚图案窗帘,窗户角落里有手工折角书架,书架上还有黄澄澄的弹壳模型。 墙面上,贴着不知名的球星海报,何青视线扫过,还是不同的三个人。 另外,电脑桌上方是高中生的标配,密密麻麻的教辅资料,让同样从题海中奋斗出来的何青不禁严肃起来。 她看向半躺在床上,腿上严严实实裹着石膏,神色不豫的宁睿,微笑说道:“宁睿,咱们等下就开始补课吧,争取饭前先让我看看你的底子。还有,这是你的药,水也倒好了,趁着没开饭,赶紧喝了吧。” 宁睿不知为何,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只有暴力破坏东西,才能让他感觉顺心。 此时听到何青的话,本来又想顺手把水杯砸了了,但不知为何,身周一股沁沁凉的感觉,瞬间又抚平了他的郁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住了水杯。 他眼皮也不抬,只是深呼吸一下,说道:“啰嗦!药拿过来吧。” 何青:…… 张雪华和宁宗晋却是止不住的兴奋:果然!!!儿子就是没有发火!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夫妻俩对视一眼,转过身轻轻下楼了。 而屋内的何青,不知怎么的,眨眼之后,突然发现面前宁睿的身体,居然是透明的! 透过水晶一般的躯体,她看到有丝丝缕缕或黑或绿或黄或白的线条,经过心脏后,慢慢涌动出金色的流光。 这金色的线条如同黄金一般璀璨又迷人,经心脏转化后,又继续分流成丝丝缕缕,慢慢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宁睿的大脑正央,也已经有一半,都被这璀璨的流金所占领…… “你发什么愣?!” 眼前的影相彻底消失不见,何青回过神来,凑近的,是一张俊朗又暴戾的脸蛋,红血丝满布的眼睛中,瞳孔深处,一样有浅金色的圆点。 这是…… 楼下,张雪华和宁宗晋也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老宁,你说小睿这,到底怎么回事?前天还跟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着。昨天见着这个明大的女生,就立刻消停了……下午人家一走他又作起来了,还癫狂的跟个神经病一样,偏偏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说,他们两不会早就认识,小睿知道我不接受年纪大的儿媳妇,所以特意使得苦肉计吧?” “瞎说什么呢?” 宁宗晋瞪她:“儿子那个样子,那是能装出来的吗?医院查不出来问题才大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跟神经病有什么两样?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有那功夫,还不如寻思寻思,为什么儿子一见到这个小何老师就清醒呢!” 张雪华被她说的眼圈一红:“那我能不着急吗?可是现在什么也查不出来,我总得各方面都考虑考虑吧!那要不是装的,总不能是中邪吧?!” 宁宗晋理都不想理她。 他们这样的人家,背景都不差,他自己平常挂职在宗教管理局,关于神神鬼鬼邪秽的故事是没少听,可是真说事儿呢,他是半点不晓得。因此,对于医院解释不出来的儿子的病因,他是半点想法也没有。 还是张雪华作为一个女人,天生对各种神秘的事情敏感,她平常在中行任职,形形色色各色人等都有接触,女人在一起扎堆,难免会说些神神叨叨的话题。包括她自己,还曾经瞒着老公和儿子去算了两次命呢。 儿子这个样子,不由得她不多想。 不过,到底为什么,一见到何青他就冷静了呢? 她皱着眉头,脑汁都要绞尽了。 第六章 点金术 “金石置换术?!!” 何青看着宁睿青春又朝气蓬勃的脸,以及刚刚隐没下去的缕缕金光,脑中飞快闪现各种莫名奇妙的场景和念头,不由惊呼起来。 宁睿虽然这段时间精神暴戾,但是不发狂的时候,他的思维能力是无比健全的,尤其是何青在旁边的时候,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就觉得自己是完全清醒的,不会再被莫名奇妙的暴脾气控制。 也因此,他对何青极高的关注度,打从她一进门就没降下来过。 何青不过是震惊之下一句疑问,虽然轻微,但对于宁睿来说,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一个字都不懂,但是智商在线的他,立刻明白,面前看似普普通通的家教老师,一定是知道自己这样情绪反复的原因!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会一见到她就平静下来! “什么是金石置换术?” 他凑近何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情严肃。 宁睿有一副好皮相。 大家族出身,祖上从发迹那一代开始就都是美人,一代代改良下来,只要当代审美不扭曲,出来的,当然个顶个好看又有魅力的人。 面前的男孩就是如此。 何青被这样认真的注视,哪怕对方还是个上高中的男孩,看着对方浓黑的眉毛,乌黑的瞳色,以及一张标准高颜值小鲜肉的脸,她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唉,这满满的青春荷尔蒙的气息,她这内心老司机,胆子却怂包的纯洁大学生怎么能扛得住呢? 眼看着宁睿微微眯起了眼,何青慌慌张张,答案都不过脑子的,直接冲了出口—— “所谓金石置换术,是一种敛财邪术,就是把一样东西的性质,硬生生转化为金系物质的法术。之所以称之为邪术,是因为天生万物,五行既定,各有养人妙处。例如绿色植物,木气十足,食之养肝,因为脏腑五行中,肝属木。黄色食物,土气满满,食之养脾。中医讲究,脾脏五行属土,脾主容纳,正合道家地坤载物,容纳所有。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属性天定。金石置换术用法术硬生生扭转物体的属性,比如把植物属性扭转成土性,普通人吃了,既不饱腹也无甚作用,有伤天和,被称为邪术。后来又有人因此得到启发,把这种术法稍作改动,甚至可以直接硬生生把物体本身外在形象全部改变!” 何青简单的解说完,这才醒悟过来:老底漏了!说的这么详细,不是明摆着自己不一般嘛! 她看着对面蹙眉沉思的大男孩,玻璃窗投射过来的阳光下,这样水灵灵的男孩子……她狠狠在内心深处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停的谴责:色令智昏!!! 对于学识处于巅峰时期的宁睿来说,这段话未免还是有点深奥。 字是好字,单独说他都会写呢!但是连成话之后就不正经呢,什么天生万物,五行属性之类的……看小说知道五灵根算吗?好像差不多? 何青话都说了,肯定也是不能就此抽身走人的,只好咬咬牙,简明扼要的再度介绍这个“金石置换术”。 “也就是常说的‘点金术’。即点石成金。通常是将属性相近的石头,通过术法改造成黄金,从而牟利。但是这个方法强行扭转天性,被转换的物体,通常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化为灰烬,消散天地。” 她看向宁睿:“懂了吗?” 宁睿点头:“懂了。那么,我现在,是要无师自通学会点金术了吗?” 何青:…… “想的倒美!你现在,是被施了点金术!” “也就是说,有人想要把你变成黄金。但是点金术仅限于死物,像你这样活生生健健康康的人,被施了点金术之后,首先会体内金气加重,五脏之气慢慢强行被转化。金主锋锐,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你的气场,或者说是磁场不稳,整个人攻击力十足,稍有不如意就要爆发。” “另外,因为身体五行之气被强制抽离转化,你的身体将不再维持平衡,脏腑就会慢慢开始衰竭,中医上经常说‘肾气不足,脾胃不善’之类的话,但是西医根本检查不出来,因为它不是病。” “接下来,你会慢慢发现力气变大,但是这体内金气加重并不会像是金钟罩铁布衫,让你整个人刀枪不入。而是让你体内神经紊乱,六感不灵,细胞扭转……你会突然就力大无穷,但是同时却还有着脆皮的身体和迟钝的神经……” 何青详细的解释着,同时看向宁睿被高高吊起的石膏腿。 宁睿长这么大,一直接受的,都是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思想,更何况历年来,国家监管严密,建国后成精都不行了……这什么“点金术”,可真真让他涨了姿势。 正思索间,突然,有一股无明业火瞬间从心里升腾而起,这种感觉来的熟悉又迅猛,猝不及防之下,宁睿的脸上,瞬间有了扭曲的快意!他随手一把推翻了床头柜,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仿佛见不得面前一块好物,急需肆虐与破坏。 何青赶紧后退一步,以免扫到台风尾。 随着几声“平陵乓啷”的巨响,床头柜上的高价透明玻璃杯终于在来回弹动跳跃几次后,静静的躺在地板上了。 宁睿目光涣散,看似盯着将地毯染成大片深色,仍在不断蔓延的水印,一边心内天人交战,极欲掌控主场。 何青看到他不断跳动太阳穴青筋,还有额头上一层层沁出的汗珠,视线再一步被莫名的金色占据。 经过刚刚宁睿的思维清醒期的缓冲,不知是触底反弹还是宁睿再也压制不住了,他的头上,金灿灿的东西占据了何青大半视野——这点金术的形成,其实是又壮烈又美观的啊! 宁睿抬起头,神色狰狞的看向何青:“我……好想砸东西!” 抬头的那一瞬间,何青看到他的瞳孔深色,星星点点的金光交错浮现——点金术要到最后的程序了。 楼下,一直注意楼上动静的张雪华和宁宗晋,正直直奔向二楼! 第七章 忘了她是做家教的 张雪华推开门,圆肚子的水杯还兀自在洇湿的地毯上小幅度的滚动着,她看着犹自呼哧呼哧喘着气的儿子,目光中满是绝望。 宁睿今年周岁还不到十八,相貌出众,学习成绩又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是今年高二下学期他变得神神经经掉了链子,此时此刻,应该已经接到保送的通知书了。 从天之骄子变成一个隐性的神经病,其中最受打击的,莫过于一向为他自豪的父母了。 宁宗晋和张雪华刚才还寄希望于何青,希望请她做家教的时候,能够压制住宁睿的脾气。谁知道不过说会儿话的功夫,这头宁睿就又爆发了。 眼见着宁睿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何青单单站在一旁已经很难压制了,旁边还有他的父母在,大动作是做不了了。于是她想了想,只好轻轻一跺脚! 随着鞋子碰到毛毯,何青周身环绕着的,旁人难以察觉的气场也迅速的波动一下,如同水波一般,呈圆周状向四周辐射开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宁父宁母。 他们二人正忧虑着,突然感觉浑身一震,仿佛有不知名的频率吸引着二人的身体,让他们四肢百骸都跟着一起震动起来,整个人从内到外,瞬间轻松又爽快。 何青这一阵灵力波动可是为了宁睿的,站在辐射区外围的男孩此刻双目赤红,瞳仁儿中有星星点点难以隐没的金色光芒,衬着这样怒气勃发的线条分明的脸,瞬间让宁睿这样青涩的男孩有了迷の魅力。 随着这一阵仿若实质化的灵气震荡波从他身体里穿透过去,宁睿的神色也逐渐回复正常。 之前他之所以一看到何青就觉得能够压抑自己想要破坏东西的想法,身体头脑也仿佛清醒了许多,这一切都是因为何青每天修炼,哪怕小有所成,浑身灵气隐而不发,也仍然远比旁人醒目。近乎实质的灵气质量围绕身周,多多少少还是给身边人带来不少好处的。 例如何青宿舍里的那几个同学,一个学期下来,愣是感冒都没有过。 而这灵气,对于本身五行之气即将枯竭,并且脏腑衰弱的被转化人宁睿来说,不啻于黑夜里的明灯,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哪怕他自己本身其实并不懂,可是身体求生的本能也会驱使他去多做接触,也好延绵生机。 就像此刻,张雪华和宁宗晋不过是觉得身体一轻,浑身舒爽,而对于深陷泥沼的宁睿,则是大大的缓解了他的痛苦和压抑,让他能够灵台清明,保持冷静。 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何青刚才没有吭声,到现在也仍旧地下行事,证明她本身也不想张扬开来,宁睿虽然十分想解开身上的问题,可是他少年心性,不懂身体情况的严重性,也对新鲜事物有着天生的包容力,因此并没有贸然张口说话。 只是看着神色莫名的父母,出声安抚道:“爸,妈,我没事,你们先下楼吧。” 真是难得啊!张雪华和宁宗晋心中居然满满都是感动! 从宁睿出状况开始,他们两人,可是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儿子这样正常的,温和的话语了。每天伴随着儿子的,不是阴郁愤怒的脸,就是毫不客气的大喊大叫……此刻再次听到这样平平常常温声细语的话,两人只觉得难以自抑的感动情绪涌在心间,一时眼眶都红了。 张雪华捂住嘴,拼命抑制住落泪的冲动,急忙点头,口中含含糊糊的应下了:“好,好,我们先下去,你,你好好学。” 说着,拉着宁宗晋忙不迭出门了。 何青看着面前因为在父母面前替她做掩饰而洋洋得意的青春少年,也不由笑了起来:“你帮了我的忙,那我也要帮你才行。嗯……回头我就把你身上的问题解决掉!” 她笑得轻松又漫不经心,仿佛这点金术当真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而宁睿虽然承受过痛苦,可是他对这方面半点不懂,也根本不知道一旦被施加点金术,那物体(或人)本身是不可逆转的,这才是金石置换术被称为邪术的原因。 他看着何青淡定的笑脸,忍不住也开心起来:“说到底,还是你帮我的忙比较多。要怎么弄?要设祭坛吗?是不是还要准备小米什么的,然后桃木剑……” 他是随口问一句,毕竟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何青听着那一句“设祭坛”,心中却莫名涌起一阵蔑意:祭坛?祭谁?凭他们也配?! 不过念头只在一瞬间,疏忽而逝,她太习以为常了,半点没当回事儿。 不过说起这个,何青又反应过来:对啊,要准备什么来着?我没干过啊? 她瞅着宁睿,琢磨着:“金石置换术已经成功一半了,这时候贸然截停,你被转化的部分估计血管都要成金子了,所以现在,你还是得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等我准备好了,才好一举收拾干净。” 宁睿点点头,看着面前身穿休闲运动服,一头乌鸦鸦的长发就简单扎个马尾,素面朝天连防晒都不用的女生,不由皱皱眉——现在学生早熟,他班里的女生,每天粉底都要调不同色号的,敢素颜在他面前的,不多。就算有,也是化的裸妆,伪素颜。 不过他仔细看看,何青的五官虽然不出众,但是皮肤那是真的好,凭他的视力,离得这么近,硬是没看到毛孔,比那十七八岁的看起来还要青春洋溢……难怪舍不得在脸上糊粉。 何青看着宁睿古里古怪的打量自己,也是莫名奇妙。她这山沟沟里出来的,可不知道现在男的说起化妆都能晓得粉底色号了。尤其是帝都实验一高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么成绩好,要么家境特别好。里面的学生,从小家庭渲染,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审美和化妆技术,就何青这三脚猫的护肤技术,随便一个三五年级的学生妹都能碾压她。毕竟,她到现在还分不清保湿霜和乳液的顺序。 她看宁睿的目光在悄悄打量自己,还以为昨天夜里阴气吸收多了,早上没用灵气涤荡自身,所以显得憔悴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既然你情绪稳定了,问题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那现在,我们先上课吧,刚好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宁睿:…… 居然忘了她是来做家教的…… 第八章 活色生香 当然,最后课还是没能成功上的,因为不一会儿就开饭了。 宁睿的腿不方便,因此,是由宁宗晋把他扶到床下,然后在他卧室里支的饭桌。毕竟,有钱人家,孩子的卧室都是又大又通风。 饭菜是张雪华做的,因为神思不属,精神恍惚,还要操心着楼上的孩子,菜的味道完全没发挥出来,何青第一次吃感觉不到,但是宁家父子两一尝就感觉出来了,只能说是味道平平。 这个家教做的值! 何青大口刨饭,美美的想! 明大的伙食好,价格实惠,可是它毕竟是个食堂啊,味道千篇一律,而且人都说大锅饭小锅菜才好吃,食堂里一做一大盆,味道吃久了也就那么回事了。更何况,以何青的经济水平,一日三餐里,只有一顿是有荤的。 此时看到桌上的饭菜,她眼睛都亮了! 糖醋里脊,香辣小黄鱼,冬瓜老鸭汤,青椒炒鸡蛋,蒜蓉西兰花,香喷喷软黏黏的大米饭……嗷嗷嗷嗷! 她毕竟是个女生,哪怕心里想吃的不行,吃饭的时候,还是尽量保持着矜持。 不过,宁宗晋心里有事,口中无味,也就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 张雪华满腔愁怨,一心挂着儿子,食不知味,随口挟了两筷子西兰花也就算了。 宁睿一个大男孩,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按理说应该胃口很好的,不过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受控制,所以胃口也变得小了,一碗饭端在手里,数米粒一般矜持的吃着。 只有何青吃的最欢。 连下了几次筷子之后,她就觉得尴尬了——大家都不吃,她还怎么好意思啊? 眼珠子转了转,她看向一边的宁睿,顺手挟了自己最喜欢的青椒炒鸡蛋往他碗里一塞:“这个好,多吃点!” 宁睿正漫不经心的拨拉着饭,突然从天而降一大筷子讨厌的鸡蛋,亏的何青坐的近,压制住了身上隐隐约约窜出的火,不然啊,他估计又得掀桌子了。 张雪华时刻关注着儿子,看见那个大胆的家教直接就给他碗里夹菜,心里就很不乐意了,这也太没有分寸了。 夹的还是鸡蛋! 小睿最讨厌吃鸡蛋了,她微微一笑,伸筷子就准备帮儿子把菜夹走,结果宁睿拿筷子一架,轻轻巧巧挡住了她:“妈,别管我,你们俩也吃吧,多吃点。” 说完,低头也开始大口吃饭了。 张雪华和宁宗晋面面相觑,这,这要说两个人之间没点啥,他们也不能信啊?!没见从来不吃的菜儿子都吃了吗?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何青之所以给人夹菜,是因为饭桌上只有宁睿她最熟悉,没有主人一起吃,她这客人可怎么放开了吃? 宁睿之所以乖乖听话,则是因为何青那一句“这个好,多吃点”,在他眼里,何青是个神秘又年轻的阴阳师,既然说了青椒鸡蛋好,那肯定多吃点没错,自己也是受够了这阴晴不定的身体,阴阳师说对身体好,那肯定多吃点没错的! 于是,在宁父宁母的惊讶眼光中,宁睿一个人就着青椒炒鸡蛋吃了满满一碗饭,何青,则是一个人包下了别的菜…… 好好吃! 何青坐在宁睿卧房书桌前,满足无比。 唯一不好的,就是宁睿中午光吃青椒炒鸡蛋了,她也不好意思抢,只能吃别的菜了。 不过,别的菜也吃的好满足(?▽?)! 吃完午饭,想着今天两个小时的语文还没补,何青觉得不能再这样磨洋工了,毕竟咱还收钱是不是?于是等到饭菜一收拾完,立刻就拿出课本,准备开始讲课了。 然而才翻到一篇文言文,宁睿的眉头一竖,浑身上下,又是一阵暴躁气息翻涌。他的左手指尖,已经隐隐约约泛出肉眼可见的金色了! 这么快?!! 何青大惊,一把扔掉课本,赶紧把半躺着的宁睿按倒让他躺平,接着一个平掌直接按向他的胸口,掌中一片淡淡白色的光芒印下,直接透入他的心脏! “唔!” 宁睿牙关一紧,把突如其来的心脏处的尖锐疼痛用力压下去,胸前金白两色此消彼长,慢慢的,他的视野也变得有点金黄了。 点金术如果成功,他就会慢慢变成一个等身的金灿灿黄金雕塑了吧…… 他迷迷糊糊的想。 “啊——” 他抬手将胳膊塞到口中,止住即将发出的痛吼! 这边,何青也是满头大汗! 这个法术需要的灵力特别多,相应的,想要压制的话,也是十分费力的。手掌心少年的胸膛正如同擂鼓一般跳动,这搏动十分剧烈,既沉闷,声音又大,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冲破胸膛! 何青知道,这是因为宁睿的身体,很多地方都已经被金石置换术影响,他的体质算是非常好的了,若不是身体自我保护意识慢慢改变心脏,让跳动加强,那么很多地方的血液,也将会没有力气再输送循环,那时,只能是心脏压力过大,破裂猝死无疑。 外面阳光正好,手掌底下的男孩,白皙的面庞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唇色苍白,裸露的手臂处,隐约有血液涌出来。而负责压制他的何青,被他体内的金石之气不断抵抗,源源不绝涌过去的灵气似乎已经没力气再坚持了。 筋疲力尽间,何青脑中莫名涌出一个想法,条件反射下,她立刻抓住这一点灵光,伸手将宁睿纯白的T恤衫掀了起来! 宁睿:……!!! 这一刻的惊讶压住了痛苦,他涨红了脸,羞答答的小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语气色厉内荏,中气全无,全然一副欲迎还拒,任人施为的娇花模样。 何青却是半点绮思也顾不上有,她咬破手指,灵气封锁住伤口,让血液源源不绝涌出来,接着以宁睿左胸处为中心,手指不断来回穿梭,画出一个神鬼莫测的奇怪符文! 女生的指腹沾着血液,在胸膛处来回滑动,又软又痒,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宁睿看着,整个身躯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脖颈以上,连耳根都涨成番茄一般的色泽! 何青专心致志,全不顾这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 而宁睿呆呆的看着她的指尖,目光涣散。还有余光处瞅到的隐隐发红的身躯,不由又羞又囧! 等他再定睛一看,立刻大吃一惊: “——我,我身上,真的变成红色的了!” 第九章 金尸傀儡术 宁睿现在浑身通红,仿佛刚刚抄过水的河虾,从内到外都泛出火红的色泽。 这绝对不是他太过羞涩的原因。 而是…… “真的有火在身体里!” 宁睿咬牙压抑住涌到嗓子眼的闷吭声,嘶声说道。 何青手掌之下,一股如同火焰一般的灼热气流正疯狂的在他心脏处窜动,如同岩浆一般,带来烧伤般的痛楚!他拼命忍住叫声,唯恐引来了父母。 以宁宗晋那个老古板的性子,如果说是被施加了点金术,他估计立刻就会叫保安。 何青也是这样的想法,毕竟,她还没打算让人家知道她不是个正常人。宁家非富即贵,她只想老老实实领个家教费,并不想被人家审视怀疑。 此时,涉世未深的她,还不知道其实只要她展现出来的实力够强,根本不怕这些,到时候,有的是人求她办事…… 她看着手底下紧皱眉头、满头大汗,拼命压抑着自己痛楚的宁睿,心中赞叹道:果然是个男子汉! 但是这才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只有更痛的份儿,为了防止宁睿咬伤自己,也为了让他不要发出声音,何青伸手揪住宁睿耳畔的枕巾一角,将那柔软的布料团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口中。 “呜!” 你要做什么? 宁睿口中被填满,何青不知是怎么塞的,那一团纯棉的条纹枕巾占满了他的口腔,把舌头压得动也动不了,想吐出来都不行。 他身上如火般灼热,但是何青这个出力的人却是艰难万分。眼看宁睿不满嘴被塞上,一个劲儿的挣扎,她眼睛一瞪,怒斥道:“别乱动!” 声色俱厉,当即便把宁睿震的呆住了。 好……好凶!! 他此时也不过是一个痛苦缠身的半大少年,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圈。 何青话刚说完,就看到身下的人泫然欲泣,双目通红。这才想起这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大男孩罢了,再说,她自己施的术法,有多痛苦她自己知道,宁睿能坚持到这个状态,已经很不错了,实在不应该再多加苛责。 于是何青舒缓了眉头,语气也放柔和了许多:“别挣扎,乖乖听话。” 宁睿看着她漆黑的瞳仁,此刻在他上方的女孩,不过才比他大四五岁,但是整个人却有一种格外不容抗拒的震慑感,仿佛高居王座的皇者,万物皆臣。那双深沉又有威严的眼睛盯着他,王者忽然放缓了语气,他仿佛整个人被魔性笼罩,不知不觉点了头。 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立刻爆红了一张脸! 何青才没空理会他这种纯情少男的小心思,她现在,可算是骑虎难下了! 这种被施加了金石置换术的,甭管是物品还是人,有生命还是没生命,她都是头一回接触。 本来想着,要是不严重的话先压制着,接下来慢慢想办法,反正以她莫名奇妙的迷の自信和每到关键时刻就顶事儿的实力,最后总是能有办法的嘛! 结果事发突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前后两次灵力震荡引发了它,还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突然就暴起了!这会何青的灵力加持,护卫着宁睿的心脏,两人都是一样的痛苦不堪。 仓促之间,何青只来得及用灵力护住宁睿的心脏。可是也恰巧是他的心脏处,被人种下了金石置换术,心脏如同水泵,每搏动一次,就有血液经过,再经过转化,沾染上一丝一缕的金气……人体血液每天不知道循环多少次,就是因为这样细微又不起眼的转化,所以宁睿才会一步步变得这样疯狂。 而到后来,当血管里充斥着金色的洋流时,金石置换术就开始开辟下一个战场了。 五脏六腑。 脾胃肝肺肾,每天都有一部分五行之气被摄取,强行转化为金系。土元没法滋养脾脏,精水没能维护肾气,木气不再疏肝……不过一段时间,就使得宁睿日常思维行动毫无章法,神经错乱,大脑和身体无法同步,感觉不到应有的疼痛。而且肝气郁结,每天都有燥郁之火直冲头顶,无论怎么打砸都无法抒发。 而且,金气透入骨骼横冲直撞,也使得宁睿在抒发金系锋锐气场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力大无穷,比如之前他一跺脚就能踹烂一辆自行车,在医院里拿不锈钢吊瓶杆就能直接打烂床头柜…… 而何青要做的,就是一寸寸将它溶化。 她先用部分灵力护住心脏,接着将另一半灵气转化为火系,金石置换术最忌有火,只要温度足够,就能硬生生将它停止。 这需要的温度十分高,相当于瞬间熔化铁水,为了宁睿的小命,何青又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灵力去包裹住这高温……一心三用,诸多艰难难以形容。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和宁睿的痛苦表情也越发同步,突然。宁睿的胸膛如同过电一般往上一挺,他整个人如同僵死的鱼,双手瞬间攥破了床单!额头上青筋毕现,目呲欲裂! 而何青苍白的脸色也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她按在宁睿胸膛处的白皙手掌渐渐蕴出红色,手指关节一步步拱起,做出一个抓东西的姿势,一寸寸向后抽离! 随着手掌慢慢离胸膛越来越远,宁睿的肢体也越来越僵硬痛苦,他的双手慢慢向后撑住身体,胸膛却原来越高,整个人仿佛被硬生生掏走了心脏,五脏六腑都是撕裂般的痛苦! 房间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空气中都是扭曲的重影,随着“咔哒”一声,不堪重负的空调停止了工作,冷风嘎然而止。 与此同时,何青五指攥紧,一个用力,直接从宁睿的左胸处拉出一个金灰色交织的朦胧圆球,似透明非透明的中心处,一个血红的篆字被缠绕在正中央,似乎是个“金”字。 “啪!” 何青骤然攥紧了手掌,神色阴厉又愤怒,白皙圆润的腮边鼓了起来,似乎是正紧咬着牙根。 她目光仿佛是要择人而噬,半点没理会仍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宁睿,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涌出,带着无比的厌恶与恶心—— “金!尸!傀!儡!术!” 第十章 洪荒之力 “金!尸!傀!儡!术!” 何青慢慢咬牙吐着字节,脸上带着的,是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厌恶与鄙夷。 “这么多年下来,正统道术半点不见,反而是这些鬼域伎俩……” 她喃喃道,表情十分不屑。 “唔……” 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半大少年此时发出呻吟声,嘴里满口的枕巾团,声音含含糊糊,也不知清醒了没有。 何青瞬间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金灰色交织缠绕的血红色篆字:“这……是金尸傀儡术?哎呀,果然其实卖符没什么前途,这符种可比我那护身符威力大多了……” 想了想,还是毫不犹豫的握紧拳头,一把捏碎了它。 这种丧天良的东西,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那个曾在宁睿身体里折磨的他一家三口痛苦不堪的符种,此刻在何青手里,仿佛连一包干脆面都比不上,被她随手一捏就消散在手指缝里,半点痕迹都没有。 她转身大步向前,一把扯出宁睿口中沁湿的布条,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尖拈着,扔到了一旁。 瘫软在床上四肢无力的宁睿,此刻也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立刻俯身趴在床沿干呕。刚才那团枕巾,可是实实在在顶在喉咙口了。 帝都八环外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几个正笑呵呵坐在牌桌上的中年男女打牌正起劲儿呢! “东风!” “四筒!” “碰!” 一个身穿大汗衫,左手摇着折扇的中年男人起了一张牌,用指腹一摸,脸上立刻泛起了笑意。他把牌往桌子上一放:“哈哈,我自……赫赫……”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捂住胸口,上下开始喘气:“……赫赫……” “怎么了怎么啦?” “老徐有心脏病吗?没听说啊?” “赶紧打电话!” …… 站着的男人四肢一阵抽搐后,突然“噗”地一声,喷出了大口黑红的血液! 接着,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最近宁睿的事儿闹得,宁家两口子早就不睡午觉了,吃完午饭就在楼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电视里新闻嗡嗡嗡的,两人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等到一点半了,楼上也没有再发出砸东西的声音,两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张雪华跟丈夫嘀咕着:“端思请的这个家教行不行啊?要我说,还是男的好。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浮躁的很,咱们只说找个优秀点的,什么人不行呢?干嘛非得是女孩?这男孩女孩的……我听说,就她哪个学校,明大,最近还出大案子了呢!” 宁宗晋可没空理会她这些唧唧歪歪的小心思,最近赶上教育厅人事变动,帝都一高的主任评级要开始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学校,学生家长非富即贵,一个主任在学校里,凭空能办出多少事来?可实实在在是个香饽饽!这不,还没开始动作呢,托关系的就一个接一个。 他们这样的家庭,门路多的是,不过不显山露水罢了,也就是他们夫妻俩平生没什么志向,这才一个在中央银行,一个在宗教管理局呆了这么多年。 宁睿那学校里,实验一班的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路子,都明里暗里找了他好几次了。赶上这当口,真是不堪其扰。 她也不想想,就算是有上升的机会,那宁睿的班主任不是更有优势吗?还没正式下发文件呢就着急忙慌的,烦! 此刻听了自己媳妇这一番话,想起儿子这摊子事还没解决好呢,哪有空理她! 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请个家教还要求那么多,人家可是教授亲自推荐的,听说小姑娘还会两手功夫,又有好几年家教经验……你看自从她来了,咱儿子就老实的多吧!就这你还挑三拣四。明大是出了命案没有错,可前几年别的学校也没少出事儿啊?别人不知道,咱俩还不清楚吗?只不过没报道罢了。你还担心人家小姑娘对你儿子有什么心思,也不看看宁睿现在这神经病的样子,你给那点儿工资,人家没扭头就走已经算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了。” 张雪华也就在丈夫面前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惹来这么一通话,只好将那点儿小心思偃旗息鼓。嘟嘟囔囔道:“我也就说说罢了,再说了,咱儿子怎么了?咱儿子在学校里收情书都不止一打呢!长的又帅,家庭条件又没得挑……” 说着说着,又想起中午何青给宁睿夹菜的那一幕,顿时有点坐不住了。犹豫了两下,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哎呀,两个孩子也学了很久了,我给他们端盘水果上去吧!” 说着,随手从茶几上捡了几个洗干净的水果,端着盘子就上楼了。宁宗晋看她一眼,晓得她那点小心思,也懒得说了。 张雪华到了宁睿的卧室门口,先偷偷趴在门上侧耳倾听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儿,于是敲了两声门就准备进去了。 刚一进门,一股与楼下相差特别大的热浪就迎面袭来,她哎哟一声:“怎么这么热呀!傻孩子,你们俩都不知道开空调……” 话音还没落呢,就看见柜机空调的出风口是敞开的,然而空调却不工作,明显是坏了。 她顿时就心疼起来,看着儿子和家教两人汗湿的衣服,不由又羞愧起来:“什么时候坏的呀?小睿啊,你怎么不说呢!太热了!走走走,赶紧咱们下楼凉快一会儿,我给你们切西瓜!小何老师,你也歇一歇,哎哟真是对不住!” 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下楼切西瓜去了。 何青和宁睿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宁睿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亮的惊人!他身上额头都是汗水,此刻丝毫不顾忌形象,直接搂起T恤下摆往脸上一擦,一边瘫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 何青倒觉得还好,就是身上衣服汗湿了还没来的及弄干。她刚刚,明明觉得用尽了全力,此刻却又意外的精神抖擞了。看看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宁睿,她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我体内的洪荒之力解开封印了?” 第十一章 藏不住了 吃着西瓜,何青郁闷的对宁睿说:“之前咱们白折腾了,这事儿不小,也不简单,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爸妈沟通吧。” 说完,不等宁睿开口,就又咬了一口这张雪华极力推荐的什么石头瓜还是什么来着,何青还嘟嘟囔囔:“贵圈真乱。你们城里人也太会玩了,一言不合就要命。” 宁睿心里委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何老师,不,何青姐姐,你之前干嘛不直接说呢?那时候,”他做了个手掌后拽的动作:“跟拍玄幻剧一样,特效绝对不止五毛!任谁看了都得信!现在再让我说,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就我爹那个样子,他们能信才怪!” 他脑补了一下小时候看他爹那些宗教典籍,在家里披着床单,拿着鸡毛掸子装大仙的样子,随后就被宁宗晋那张严肃又鄙视的眼光打败了:“封建!迷信!” 这段回忆充满了叶良辰式的不可一世的中二气息,宁睿抖了抖,不肯承认那个记忆中的小屁孩就是自己。 何青也郁闷,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瓜,这红艳艳的沙瓤被张雪华夸了又夸,说是特别甜特别好吃特别有瓜味,但是何青吃了两口就知道,跟自己在老家吃的,根本没啥两样嘛! 城里人吃东西真讲究! 西瓜偏凉,她身上阴气重,一般不多吃,此时已经吃了两块了,于是两口啃完剩下的,一边慢条斯理擦嘴一边小声说道:“我不是想着能瞒就瞒嘛!再说了,我就是说了你是被下了符种,我有能力解决,那你家里人能信吗?我要不是自己身上有这本事,我也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呢!还折腾这?!之前在学校,恨不得每晚都有一二三四号鬼魂过来。” 宁睿这半大小子记吃不记打,刚刚还被符种折磨疼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何青一句话,就把他给带的歪楼了:“鬼魂?何青姐姐你还能看到这个?那,我家里呢?” 他一边问着,一边还左顾右盼,唯恐身边真的有什么。 不得不承认,宁睿的嘴就是甜!会说话,会来事!此时装成萌萌哒纯情小少年跟何青撒娇,分分钟她就沦陷了。 唉,食色,人之所欲也! 何青哀叹。 她头也不抬:“放心,一般家里没什么事的话,孤魂野鬼也不愿意来。更何况,你家不该贴有门神春联吗?虽然末法时代信仰堕落,神无寄身,但是风俗传承千年,自有独特的灵性,一般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想吃这个苦头,非要往有主的家里去。” 宁睿:…… “姐姐,你别欺负我没看过小说。你这话总结的太有网络小说的气息了……” 何青瞪他:“爱信不信!” 宁睿怂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青的大眼睛一瞪他,他就忍不住乖乖听话,心跳加速,耳朵也发烫了…… 沉默好一会,他才想起来正事儿:“姐,那个金尸傀儡术是怎么回事?不是什么点金术吗?还有,为什么比较严重要告诉我爸妈?咱俩之前忍得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帮你保守秘密吗?” 何青也愁:“我之前是那样想的没错啊。” 她郁闷的看向宁睿:“一开始以为你是不小心自己接触到什么点金术的符之类的。所以想着慢慢解决,不动声色的,慢慢的你自己就好了。因为点金术要有预谋的施加在一个人身上的话,很没有必要的,需要很多很多的灵力,到最后你也最多是变成个黄铜人罢了,有生命的物体变不成金子的。要真是预谋杀人,方法多的是,何必用这个,得不偿失呢。我就想着可能是你自己无意中接触到了,所以才想着不透露自己能力的。” 宁睿听得聚精会神,他这个年龄的男孩,最喜欢的电影是《X战警》类,最喜欢的小说的东方玄幻类,比如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什么的,虽然有时候不太理解那些**丝逆袭的心理(毕竟他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但不妨碍看书时很爽啊! 但是,那些看着精彩,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啊!只有何青的能力,他是确确实实见到了,也感受到了,此时听她说起这些充满玄幻色彩的话,恨不得立刻倒头就拜师了。 他内心的小癫狂何青是不晓得的,她只是皱着眉头:“谁知道它爆发的那么突然,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事到临头才发现它不是点金术,而是金尸傀儡术。你说,我一个穷学生,为了挣这两百块的时薪,我容易吗我!”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青想想自己被这点钱诱惑,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学生折腾好,真是亏大了! 宁睿:……虽然可能是实话但是听起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这边,何青的神色却变得严肃了。 “宁睿,这个事你好好想一想,把我的情况透露给你父母也没关系,但是,务必要让他们重视。” “金尸傀儡术非同一般,一旦种下,你就会慢慢神魂癫狂,四肢僵化,形同木偶。到时候,再用些特定的血腥怨意之物献祭,就会使人变得像金尸飞僵一样。飞僵的能力非同一般,尤其还是金尸,身体强度能抗的过坦克碾压。而它本身的毒性也非常大,非修行中人一旦被伤到,整个神魂都会被毒素侵蚀,到时候,人体先天灵火不能护卫神魂,轻易就会被孤魂野鬼所夺舍。” 何青神情厌恶,想起了那团诡异的金灰色圆球,说道:“最重要的事,这种金尸傀儡术是特别费工夫的,施术就不容易,更何况是这样处心积虑制成符种,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种在你的心脏。等到引动的时候,还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总之,如果不是早有预谋,肯定是做不到的。” 宁睿听得目瞪口呆。 他出身家族不一样,从小接触的鬼蜮伎俩也不少,但是这样充满玄幻色彩,而且还恶毒无比的手段,他还是头一回知道。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不禁陷入深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有人是下这样的狠手?是老宅那边的?还是自己? 第十二章 二次拒绝 宁睿神色严肃又沉重,连向来明亮有神的眼睛都黯淡了下来。他一个普通的学生,虽然出身好,但并不纨绔,同学之间有矛盾顶多放学约个架,哪里想到有人一言不合就用这么恶毒的方式要他的命! 何青看着他,本来还想先瞒着他的,此时也忍不住了。 唉,没办法,谁让她是一个这么善良又心软的人呢!就为了这点事,都不惜豁出身份了! 她对宁睿说道:“其实,对你们来说,应该也不难查。制作符种的要求是很高的,别的材料难得也就罢了,但是想要在符种里面刻下篆字引动灵力,那篆字必须要用至亲之人的鲜血才可以,引动符种,激活它,只需要符种种植者至亲的一滴血就可以,这个提供鲜血的人只是个引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他都不会有感觉,最多也就是符种失败要心肺受损,不致命的。” “但是在那之前,符种想要制作成功,就必须用另一位至亲的心头血,两千毫升的量,才能够炼出这么一个符种内核来。这么一来,提供血液的人就必死无疑了。这个符种下去差不多半年了,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看看你附近常接触的人,有谁半年前曾有至亲去世,而今天,又有人受到反噬,犯病吐血之类的。” 宁睿脸色苍白,嘴唇也全无血色。毕竟,符种在身体里久了,虽然何青之前慢慢替他做过温养,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全部养回来。 他咬咬牙:“豁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我一个人的命……那他干脆直接开车撞死我岂不是更简单?两位至亲的血,其中一人还必死无疑……值得吗?” 何青也不明白。 但是她知道,有时候人疯狂起来,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 她想了想:“想杀死你很简单,但是之所以付出这么多,肯定是因为从你们身上所能得到的利益,远远超过他的付出……总之,注意安全。” 说完这些话,何青看看时间,发现今天在宁睿家里已经呆了超过三个小时了。结果,正经课一节也没讲,反而光是拔出符种就用了一个小时了。 想想就憋屈,她也是符种拔出来之后才知道是金尸傀儡术的,要不然,直接当着宁睿爸妈的面来做,岂不是更容易取信于人?说不定,宁父宁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会给个一万两万的救命钱呢。 现在倒好,什么痕迹都没了,空口白牙的,他们能信才怪。 看来啊,明天是不用再来了。 何青哀叹。 折腾一天,她也快狗带了,于是决定迅速告辞。反正,估计张雪华也不太想看见她在这里磨洋工。 其实她这才想错了。 宁宗晋和张雪华巴不得她呆久一点,全天都没问题。毕竟在宁家,从昨天到今天的情况来看,只要何青在,自己儿子就会变得安静温顺许多。这不,何青来了之后,今天一中午都没有再发脾气,张雪华心中有想法归想法,但实际情况又是另一回事儿,她还是很拎得清的。如果不是因为何青是个女孩儿,她甚至想要全天24个小时留人在家里呢! 此时听到何青告辞的话,她立刻惋惜起来:“这么早就要走啊,小何老师,天这么热,要不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何青赶紧推辞,她今天也算要了老命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一下好了。更何况,宁睿接下来还得努力说服他父母呢,她就不留下来裹乱了。 而且,以宁睿的成绩,只要他恢复正常,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补课。待会儿等她走了,宁睿能不能搞定自己的父母还是两码事儿呢!所以啊,趁着战火还没波及到,她还是赶紧撤吧。 毕竟这个事空口白牙的,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想要让宁家这两个绝对唯物主义者相信……何青觉得,有点悬! 毕竟,连宁睿这个做儿子的都没什么自信。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事情这么棘手,万一他们真相信了,有求于她,何青也不好拒绝呀! 真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 何青郁闷。 工资是日结的,张雪华拿出六百块钱给何青,她连忙推拒。今天其实一节课都没上,全用来吃饭休息解决金尸傀儡术了。虽说解决符种的事远远不是几百块能搞定的,但是一码归一码,补课是补课,因此她忍痛只收了四百块钱。 临走时看着张雪华依依不舍的脸(害怕她不在宁睿再犯病),心想:这大概是第一次从他们家收钱,但是估计也没有第二次了。毕竟以她的想法,宁宗晋和张雪华是不可能相信宁睿的,今天错过了让他们看证据的时候,明天,估计她就要成为这对父母心中的骗子了。 唉,到时候万一说给林教授听了,他得怎么想啊? 所幸她神经粗大,又念头通达,什么事情都看的开。因此拿着这四百块钱,同样高高兴兴的回学校了。 果然,当天晚上,何青就接到电话,宁家俩夫妻再次拒绝了她的教学,因为认为她是骗子,所以措辞还很不客气。而“胡言乱语”的宁睿,则连夜又被送去了精神科,并且还被迫做了心理评估……总之,一言难尽。 接到电话的何青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仍然被张雪华不客气的话激出了火。她什么都没说,心中暗戳戳的想:今天你们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哼(ノ=Д=)ノ┻━┻! 不过,钱啊钱……她揪着头发,决定还是再画两张符卖了吧,通货膨胀就膨胀吧,不管了!眼看着还有十几天这个压缩过的暑假就结束了,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挣点钱了。 反正,之前准备给那些每天一起锻炼的教授们,以及宿舍好朋友的护身符,还都没有准备呢。 更何况,最近稀里糊涂的到得一些新的记忆里面,有些运用灵力的手段和方法,还有新的符咒,她都还没有练习。趁暑假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刚好是她温故知新的好时机。 何青现在有了新的符笔黄表纸和朱砂,就是黑狗血只剩那么一点点了,于是决定每天练习结束后,趁着时间多,到附近去寻么寻么,看见哪里有好说话一点的黑狗。 至于上次那几只,何青咬咬牙:吃了她的东西敢不办事!再碰到了,看她不逮着收拾一顿! 第十三章 药不能停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何青就在学校附近碰到了那三只。 三只狗分别是阿黄、大黑,和毛毛。 阿黄和大黑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土狗,毛毛则是和不知名品种八国混血的,胆子特别小,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它就怂了。阿黄纯粹是个二货,要吃不要命的,因此三狗之中,是以精明又猥琐的大黑为领头儿的。 何清那是不知道啊,现在三只狗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他们成天在学校附近流窜,食物是有学校里的学生和周围的大小饭店提供的,本来日子过的什么都不愁,无忧无虑,偶尔还会有有爱心的学生们提供肉食零嘴儿吃。 但是这也得是学生在学校的时候,一碰到放假,学生都回家了,附近餐馆也都关门儿了,他们三只想填饱肚子都难。日子从天堂到地狱,别提多糟心了!哪怕不是头一回经历,相互也早有准备,但仍然挡不住他们向往美食的心。 毕竟,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明大东门不远处是有一个小住宅区的,那附近还有几个零食店没有关门,何青最喜欢吃一家老夫妻卖的热狗,就是烤箱里一块钱一根的那种廉价替代品,别看它便宜,但架不住香精放的多呀,老远就能闻着味儿! 就何青那抠抠索索的样子,也只有这种便宜又实惠的东西才是她的最爱,也是她能负担得起的零食。这会儿,她拿着三根不沾辣椒不沾孜然的烤肠,慢悠悠从东门往宿舍里走。 她是在进了校园之后才发现自己被跟踪了的。 跟踪她的,就是她百寻不到的那三只阴险狡诈的不要脸狗! 而在宁家,战争还没结束。 张雪华又是忧愁又是开心,开心的是宁睿的狂躁症好了,骨裂的腿好像也没事了(虽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了石膏)。忧愁的是,没了狂躁症,却仿佛又有了妄想症。 看他昨天晚上说的什么“有人要害他呀,有人给他下咒啦,家教小姑娘是个阴阳师啊”之类的,一看就是天天看小说看的! 还有那个家教,中午根本没教课,净给小睿传播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了,小睿这段时间精神有问题,很容易就被骗了。她跟宁宗晋可不是白吃那么多年饭的,什么骗子的花招没见过!之前还有人冒充公主来取钱呢! 抱着这种思想,她打电话毫不客气的说了何青一顿,小小年纪,又是名牌大学生,不好好学习,净走这歪门邪道!也不知道怎么骗的教授! 此时宁睿刚从帝都医院回来,腿骨是莫名奇妙好了,狂躁症也没有了,但是妄想症还是存在,为了治病,药,还是不能停的。 张雪华端着水杯上去,还有一瓶盖花花绿绿的小药丸。宁睿的腿又重新打了石膏,半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根本就不正眼看她,明显还是在生气。 张雪华看着儿子,不由一阵气苦: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眼见着就要考大学了,偏偏成了这个鬼样子……好在,宁睿现在没有破坏倾向,也不担心他摔摔打打伤了自己了。 这也是现如今唯一能安慰到宁家两夫妻的地方了。 “小睿啊,来,把药吃了。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宁睿转过头,看向她:“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我没病,我也不想吃药,我现在清醒的很!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要相信那什么都不清楚的心理医生?!就是别的没有证据,我的腿好了,骨裂全部修复了,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张雪华慈爱的看着儿子:“好好好,没病,妈知道你没病,来,先把药吃了。这药是疏肝理气,散风解郁的,吃吃没错的。” 宁睿现在最烦她这个样子,他长这么大,就是中二病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妈妈这么难沟通,简直够够的了! 他一把把药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双目圆睁看着张雪华,目光带着谴责与不忿:“妈!” “你这孩子!” 张雪华埋怨道。 她看着自己高大俊朗的儿子,挤出笑来安慰他:“小睿啊,你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当然相信你啦。但是心理医生也说了,你现在思维有点不清醒,很容易在别人的诱导下把现实和小说结合起来,会越来越糊涂的。你看前段时间,不是还有新闻说小孩看小说太过沉迷还要自杀穿越的。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要这样,妈可受不了。至于你的腿,那根本没事,就是蹬了一下自行车,之前你不也不觉得疼吗?片子看不清也有可能的。你放心,妈当然相信你说的话,你先把药吃了,明天妈托人重新去明大,给你请一位真正的老师,你好好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去。” 宁睿倏地坐直身子,惊讶的问:“妈,你把青姐辞了?!!” “什么青姐,难听死了。我都知道了,她今天根本没教课,来骗钱的,明天妈给你找个更好的。”不光骗钱,还忽悠儿子,让他有了新的毛病!亏得察觉得早,不然再等几天,儿子都要会炼丹了! 见儿子那么紧张,张雪华沉下脸,十分生气。 “你!妈,你就信我一次吧,青姐说了,这个金尸傀儡术的符种十分厉害,还需要至亲之人的命才能完成。人家付出那么大,肯定是要对付咱们家的,你查一查啊!我真的亲眼见到那个符咒了,之前我莫名奇妙发狂,也是因为这些,你查一下啊妈!” 张雪华深呼吸一下,彻底发毛了:“青姐青姐……这才几个小时你就被骗成这个样子,我看你根本就是脑子有毛病!她一个小姑娘,大学还没毕业,除了骗人,还能有什么本事?什么金尸傀儡术,那都是你看小说看傻了!人家要想要你的命,那方法多的是,何必还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你要真感兴趣,等你考完大学了,你爸那宗教管理局里,道教佛教的多的是,改天有圆通大师讲经,让你也去!这总行了吧。” 第十四章 我也曾进修过的 何青狞笑着走向三只傻狗。 可能她的气场太摄人,以至于三只狗都夹着尾巴慢慢往后退。不过,因为何青手上还有三根烤肠,所以尽管害怕,可是吃货的天性还是占了上风,三只狗都没有掉头就跑的想法。 僵持了几分钟,阿黄忍不住了:“嗷呜,这个女的身上的感觉好亲切,手里的肉也好香,阿黄好想吃……” 毛毛是最怂的,但是学生放假有几天了,它最近老是吃垃圾桶里的东西,有些都馊了,这时实在忍不住这扑鼻的香气,偷偷摇了摇尾巴:“汪呜,毛毛也想吃,不过这个妹妹似乎我曾见过的。” 只有大黑最是沉着冷静,他严肃一张长长的脸,粗大的尾巴忍不住松了松,情不自禁就摇了两下,随后又控制住了:“汪!这个女的是个狗贩子,曾经还想用火腿肠包养我呢,你们都忘了吗?她身上虽然好香,但是手上的烤肠更香,想吃的话都别乱动,听我的,坐!” 大黑首先一屁股坐在地上,阿黄和毛毛反应慢了一拍,但也很快都坐好了。 大黑:“睁大眼睛,歪头!” 随后,何青就惊讶的发现,三只狗都偏了偏头……好萌好可爱卡哇伊! 但是今天她还没用引灵符,所以听不懂它们说什么。只是看着三只似乎挺识趣的,于是决定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先喂他们吃顿好的再说。 毛毛紧张的叫了一声:“怎么办,我眼睛上的毛太长了,眼睛露不出来,一点也不萌萌哒!汪呜!” 大黑嫌弃的从鼻孔里发出气音:“唉,混血的就是不方便,血统都不像我们这样纯,狗又笨,什么都做不好……那你多摇摇尾巴吧。” 毛毛赶紧点头,卷毛的长尾巴在地上摇的呼哧呼哧的。 何青看着,不远处一只混血卷毛狗浑身都毛茸茸的,眼睛鼻头都快看不到了,此时又是歪头又是摇尾巴,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萌啊! 好吧,她想:既然这么可爱,等下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好了! 阿黄紧张的不行:“啊,老大,她过来了!是不是被我们迷倒了?我喜欢中间那个烤肠,看起来最大,阿黄好饿,阿黄想吃最大的。”他太过急切,坐在地上的尾巴早就摇圆了,十分不矜持。 大黑无奈,只好妥协了:“那好吧,其实我是老大,我应该吃最大的,阿黄,你舌头再吐出来一点,耳朵动一动,萌一点,等下她就会给你吃的了。” 阿黄兴奋的吐了吐舌头,赶把耳朵竖起又放下。 何青就算此时什么也听不懂,但是这么明显的肢体动作,她想装不知道都难。 看着三只皮毛干枯的狗狗,她蹲在正中间,把香肠举起来:“来,吃吧,请你们的。一狗一根,不许抢啊!” 阿黄的眼睛瞬间发光,一口叼走了最中间那根,蹲在一旁吃的老香了。 接着是毛毛,最后才是大黑。 大黑头低着,从下往上翻着眼睛看何青,十分猥琐。 何青看三只吃完了都没走,觉得这次应该可以打个商量,于是斟酌着语言:“来宝贝,姐姐跟你商量一下。” 说着,手指拈动法决,瞬间引灵术启动。 “现在学校都没人了,更远的地方有抓狗的,估计你们也不敢去。你要答应我给我一管血,我就包你们三个一个星期的伙食,每顿有肉。怎么样?” 毛毛吐着小舌头上前,摇了摇尾巴:“那,那我给你两管血,你能每天给我两块肉吗?要肥肥的。” 何青仔细看它,双目中灵力涌动,神采湛然——这三只狗,居然体质都很好,而且血液中灵性也足,包括混血狗毛毛,也不比一般的田园犬差! 果然狗不可貌相! 何青一下子来了精神:“那不行,你们要补一补血才好。这样吧,最厉害的大黑先给我一管血,然后我包你们吃一个星期的饱饭,有肉的。接着是阿黄的血,然后我再包一个星期。等到毛毛养好了,我再要一管,再包一个星期,之后肯定早就开学了,你们就又有很多饭吃了。怎么样?” 这么好的条件,它们肯定会答应! 何青胸有成竹,笑的双眼都眯了起来,她有一双大大长长眼尾上翘的眼睛,笑起来像是盛了星光,十分惑人。 果然,三只狗商量一下,俱都同意了。 大黑先把前腿伸出来:“那你去买针筒吧,要200cc的!” 何青:……卧槽! 她无语的买了针管回来,大黑果然站在原地等她,顺便还看了一眼针筒:嗯,200cc没有错,看来这个包养我们三个的人,还是很有素质的嘛!我的眼光果然好! 它沾沾自喜。 不一会儿。 “唉唉唉,你会抽血吗?常识都没有呢你?!那是我存的脂肪,这儿,这里才是动脉,这才是血管……还大学生呢,切!” 何青蹲着,大黑居高临下看着她,狗脸十分不屑。 何青:…… 囧╯▂╰,这年头,狗都知道200cc了?还知道动脉?! 她艰涩的开口:“您,之前在哪儿混呢?” 毛毛和阿黄崇拜的蹲坐在一旁,十分骄傲。 “我们老大,是在东边医科大学里出生的!” “我们老大,之前还进修过医科大学的公开课,还上了新闻当了网红!” “我们老大,还偷吃过解刨用的兔子!” 大黑看着她,不屑又骄傲的打了个喷嚏。 何青:……是在下输了。 她盯着针筒,目光一错不错,在大黑的指导下,慢慢把针扎进了血管。 大黑不愧是进修过的,十分专业,不一会儿,就有鲜红的血液慢慢涌进针管。 十毫升……二十毫升……三十毫升……九十毫升…… “停!停!停!” 何青停下手,纳闷的看向大黑,想起它吃了东西不办事的前科,十分警惕:“你,你干嘛?” 大黑无语的看向她:“……针筒是200cc的,你不能真抽200cc的啊?!让你买这个因为这个针头最合适。我可是狗啊,哪有那么多血?最多一百毫升,多了没有了。” “哦,对了,我的小弟身子不好,最多一狗给你80毫升。” 何青:…… 第十五章 《点金术》终 被三只狗砸打击到了,何青沮丧的带着一管血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明大在假期的时候,也仍然有一栋教学楼供那些考研或者做学术的人使用,食堂里也有一个饭食窗口。因为人不多,反而口味和菜品更精致了。想当初,何青就是看中明大更体贴她这样的穷学生,这才********考进来的。 这些黑狗血实在太少了,好在是心甘情愿给的,灵性纯净。何青决定把它炮制一下,用正午的阳光练一练,跟朱砂融合,这样画出来的符咒阳气鼎盛,诸邪不侵,刚好用来做护身符。 她掰着指头数了一数:“林教授,李教授……于丹丹,陆邵丹……” 算下来正好十个人呢! 她把黄表纸一一放平,那杆竹枝符笔毫不心疼的在朱砂碗碟里饱满一蘸,稍微舔一舔那血红色的墨,立刻一挥而就,连笔不停,瞬间画出奇异诡杂的仿“黎”字形护身符。 竹枝符笔果然对得起它的价格,灵力涌入其中,半点都没有浪费,十分顺畅。还有新换的符纸,贵有贵的好处,纸面平滑,不会掉渣也不会晕墨,那少之又少的血调朱砂丝毫没有浪费,符纸承接灵力时也十分稳定,简直再好不过。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书桌前的何青半张脸被阳光斜映,纤毫毕现,那金灿灿的半张脸,连细微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根本看不出来的毛孔,整个人仿佛白瓷一样,配着画符的严肃神情,如同金殿上供奉的神女,圣洁又慈悲。 而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的脸颊,却如同黑暗里的幽鬼,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气息。 何青对此一无所觉。 她现在能力又有所提高,此刻画出的符气息浩然光明,灵力隐没,分毫不显,加了至阳黑狗血的朱砂痕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掺了金粉,自有威严。 她一共画了二十张护身符,那点黑狗血就全部挥洒完毕……想想为此要包三只狗大半个月的带肉伙食,何青的心都在滴血。 妈呀,上天给她这样的能力,为啥不让她托生个金窝窝呢,这穷困潦倒的,自己都快吃不上荤的了。毕竟,她现在饭量不小,一顿饭光吃米饭就得八两呢,更别提配菜! 唉╯﹏╰。 她收拾好东西,决定还是等开学后抽空再去卖一张符吧,上回自己那原料廉价又粗糙的练笔之作都能卖十万,今天这个,一张最起码能多两千……不,五千吧?! 正想着,宁睿突然发信息来了:青姐,对不起,我爸妈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事,所以根本不相信。 随信发来一张照片:一张纸上,花花绿绿的小药丸,足足有十几颗。 ……这是治我的“精神病”“妄想症”的。 何青囧╯▂╰。 这种药,没病也要吃出问题了吧! 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宁宗晋和张雪华的态度十分坚决,唉,何青想起自己村里的那些叔叔婶婶,虽然多年没见,但她还是记得他们是十分信这个的。 就何青小时候,也没少人说她命硬克人的。 也正因为太信了,所以何青等奶奶去世,就再也没回家乡了。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无知者无畏,正因为他们信仰坚定,半点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辞,所以才会无所畏惧。如果要是信了,恐怕要担惊受怕,夜里都不能安睡了。 这样想想,宁睿这个亲儿砸都是这个下场,她作为挑事的家教,被说一顿,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并不! 何青小心眼的想:等你们有求于我的时候,那才是痛快呢! 不过祸不及小鲜肉,她组织一下语言,安慰了宁睿:没事,不要太过担心,估计短时间内主谋会元气大伤,不会轻易再有动作的。好好安心,那些药想办法别吃了,有什么异常状况,记得来找我。 宁睿也想到了这些,他很快回复道:我知道,谢谢青姐。我妈冤枉你,感觉很对不起……我看小说里都说,阴阳师或者天师做祛邪都一定要收费的,而且还很贵,我没有多少钱,这些是我上学期攒的,都给你,青姐你不要嫌少啊。 对不起。 何青睁大眼,看着随后弹出来的红包,喜不自胜。 点开一看,足足两万块! 她一边开心的想要飞起来,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条新的挣钱的路子!虽然估计没人会相信她一个小姑娘,可是口碑都是慢慢累积的嘛,不急不急…… 一边还心里酸溜溜的:万恶的有钱人,一个高中生零花钱随便攒一攒就这么多……想当初,她可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同时打四份工,天天累的跟狗一样才勉强挣够学费和生活费……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两人偷偷说完几句话,接下来的日子里,宁睿那头依然没有动静。 何青叹了口气,看来他父母还是不能相信,算了,出事就出事吧,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鲜肉了…… 何青漫不经心的想。 她头脑十分冷静,半点也没发觉自己的心理活动与之前宁愿透露自己的底细,也要告诉宁睿真相的人,仿佛截然不同。更没发现不过几天时间,自己的思维好像一分为二,一边还停留在跟宁睿聊天的心理状态,一边却又看人如同蝼蚁,认识的人的生死祸福,半点不挂在心上。 才不到二十天的暑假过去的特别快,在何青成功拿到三管狗血(后边两只就不是黑狗了,但是不用来辟邪的话,灵力也足够了)后,明大的校园门口,又一次有了招新的指示。 今年的太阳特别毒辣,帝都的空气又干燥,九月份了,立秋都过了大半个月了,却仍然热的要命。 何青看看校园里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大一新生,想想明大残酷的军训,不怀好意的笑了。 哎呀,自己受过的苦,学弟学妹们也要来一遍才好啊! 第一章 闺密 由于明大上学期牵扯到刑事案件里,所以今年的招生人数足足比旁边阅微大学少了五个人!比政法大学少了三个! 五个人……对于一般院校来说不值当什么,现在大学年年扩招,只有他们挑学生的,没有学生不想上的。而且一般的学校,学生不够接着往下提就是了。 可是对于宁缺毋滥,全华国也只有帝都政法大学,阅微大学能齐名并肩的 明正大学来说,他们选的学生,不出意料都是各科的尖子生,学霸中的学神。如果没有,宁愿不要! 这样的人才,一下子错失五个,简直不能忍啊! 尤其还要看隔壁两所大学的得意脸,校长表示:不能忍(`^?)! 于是,新进来的学弟学妹们就惨了。 以往有一个星期的缓冲时间的,结果校长表示:我们要从最基本的小事,来锻炼学生们的心态和能力!于是……八月三十日开始缴报名费,三十一日要求学生全部到校,最迟九月一日,大一新生就必须全部安顿下来。 当然,特殊情况可以提前电话说明,这也是为了照顾一些正在打工或者家庭偏远地区的学生。 这样紧锣密鼓的安排,苦的不光是新生,还有她们这些做苦力的老学生。 何青作为留校人员,从八月二十七日就被拉了壮丁,每天顶着大太阳在校门口接待来往的学生和家长,连着几天下来,嘴角都僵了。 唉,校长一发飙,简直整块地图都没有好的了……不过还好,总算是忙的差不多了。 今年的新生一共是两千九百九十五人,还有五个名额空缺,因为好几位提前看中的学生都选择了阅微和政法…… 唉,把凌泽的事情捅出来,真是对不起母校啊!何青不怎么有诚意的忏悔着。 她捶着老腰,连着几天连轴转,哪怕身体受得了,心理上却还是觉得很累。 刚推开宿舍门,就听见于丹丹的大嗓门:“阿青!青青!亲爱哒!你帮我们把床都收拾干净了……好爱你么么哒~(^з^)-☆!” 她定睛一看:我去-_-||! “丹丹,你怎么晒成这熊样子了?!” 于丹丹皮肤挺白的,平时也很爱惜,何青还记得军训的时候晒成这个样子,她有两个月都不太想出门。 可是现在…… 于丹丹一身橘红色连衣裙,这是她学期末刚买的,穿起来特别有活力,何青都夸了好几次了。但那是以前,她现在黑不溜秋的,再穿上这一身,衬得整个人更黑了,对比之前清秀白皙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不忍直视。 我现在相信一白遮百丑了。 何青心有戚戚焉的摸摸自己的脸颊,默默吐槽。 卫生间里有人走出来,这是英语系被协调过来的大美女陆绍丹。 话说英语系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不说之前的系花张灵嫣,在何青看来,胸大腰细腿长的陆邵丹除了不经常化妆之外,半点不比张灵嫣差。 最难得的是,陆邵丹作为大美人,从来不会自视甚高,反而十分平易近人,整个宿舍,也就她们三人关系最好。 若非何青有次拖地看到她那个低调的路易威登旅行箱,恐怕还不知道人家也是有钱人家的呢。再回头翻翻她送给何青于丹丹两人的拖鞋,查一查,好吧,爱马仕的。过生日时的护肤品,哦,御庭兰花的…… 毕竟,陆邵丹平时偶尔也会打零工,还在校园里做过促销,身上的衣服她们也曾一起去地摊淘过,除了脚上的鞋子没有一起买过,其他没有哪一点,显示出她的家境不凡。 何青也是上学期才慢慢察觉到的,毕竟之前她穷学生一个,拖鞋是不是爱马仕的,对她而言根本看不出来┐(─__─)┌。而陆邵丹送东西时,也从来没有透露这些,都是很轻描淡写的,仿佛是淘的地摊货,不过恰巧的是,这地摊货两人之前夸过而已。也正因为感念这份心意,所以何青才会放假时不嫌麻烦的喂养大黑他们,务必想要得到最好最纯净最有灵性正气的血,给她们制最好的护身符。 陆邵丹为人并不十分热情,但是关怀总在点点滴滴,此时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干净整洁的床铺,也不过是笑一笑:“辛苦了,阿青。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好啊好啊!”何青一阵激动,陆邵丹吃东西很挑的,她说好吃的,肯定都特别好吃! 于丹丹却沮丧不已:“你们两个怎么都那么白啊,还有,阿青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做保养还是整形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还漂亮了很多……” 何青:“……啊?” 她纳闷:放暑假她每天还都在锻炼啊,还要练习画符,引动灵力,有些符咒还要看天时,大太阳底下熬两三个小时根本不是事儿,半夜三更翻到楼顶也是正常……难不成这还能好看了? 嗯,莫非最近养颜的术法又进步了? 她心里乐滋滋的。 陆邵丹也仔细打量她:“嗯,没错,是漂亮了。可能是长开了吧,假期就十几天,哪里整容能这么快啊?不过丹丹,你为什么这么黑?” 于丹丹哀嚎一声:“别提了,暑假跟高中同学一起去三亚,我的妈呀,泡了海水又出来,折腾了小十天,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来:“来来来!我昨天刚回来的,特意从海南带回来的水果,我跟你们说,当地的水果真是特别好吃,来,尝尝!” 何青一看:好家伙!大青芒,火龙果,椰子,还有两大盒收拾好的榴莲……以及椰子糖芒果干槟榔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眼睛一亮:“哎呀!海南带回来的,我还没有吃过!不过你也真是有勇气,这个天气去海南晒……你看看你这一身黑皮肤,再过一个月,妥妥的可以和今年的新生混在一起了。” 于丹丹是真黑,陆邵丹也忍笑:“黑点就黑点,咱不怕,毕竟,你都大三了,还能让人家一眼觉得你像大一新生,凭白小两岁,多难得啊!” 于丹丹:…… 第二章 军训 于丹丹也是纠结,之前玩的太嗨没控制住,这下好了,真成黑炭的。 尽管无语,但是好在姐妹之间打打闹闹相互吐槽乃是常事,三个人都不在意,损完就算了。 不一会,于丹丹就拿出三个小盒子,一脸得意的献宝:“当当当当!看,我从海南特意买的珍珠手串,可不是那种二十块钱一条的廉价品,我自己挑的珍珠,自己串的,你们看,珍珠是不是特别圆特别均匀?” 陆邵丹立刻高兴的拿了起来,仔细打量:“嗯,的确特别均匀……不便宜吧,丹丹你上学期存的钱肯定没有了。不过,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她说着,把珍珠手串直接戴在手腕上,也从床上背包里拿出三个盒子,里面是三个水晶头花,造型别致又可爱,对于天生爱这些亮晶晶东西的女生来说,简直不能忍! “这个,也是我特意挑的,你看,还刻了咱们的名字,怎么样,好看吧?” “好漂亮啊!” “我喜欢这个海豚的,这个熊猫也好可爱!” 于丹丹和何青爱不释手,她们都看到了盒子上施华洛世奇的标志,心里知道,既然是陆邵丹送的,那肯定不便宜。不过既然陆邵丹不说,她们也就当不知道罢了。 毕竟,不管价值如何,都是各自认真挑选过的。 何青挑了熊猫的水晶头花,直接三两下捋了长发,直接用新的扎了起来。 于丹丹说的没错,她这个夏天,的确是变漂亮了很多。皮肤又白又软,还带着粉嘟嘟的圆腮,睫毛浓密,眼尾上扬,带着纯洁与莫测的魅惑感。一双瞳孔又黑又亮,分外的灵动有神。看一眼还没法察觉,但是只要多看两分钟,立刻就会被吸引住,眼神都挪动不了。 何青没感觉到两人的走神,直接从背包里掏阿掏,掏出了防尘袋仔细包裹着的灵符。 虽然光从包装上就低了两人的礼物不止一个档次,但是三个人都不在乎这些,只是好奇的看着何青。 何青把两个叠成心形的黄色符纸递给她们:“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护身符,你们放在钱包或者别的地方,随身携带,千万不要丢了啊!一定要记得啊!” 哈? 两人无语。 不过看何青郑重的态度,陆邵丹最先拿起一个防尘袋,把符重新装回去,接着用手机坠一串:“看,在手机上,手机就是我的命啊,我肯定会随身携带的!” 这透明的防尘袋,和里面黄色的折叠纸,跟陆邵丹的定制铂金镶钻手机坠半点不搭,她却丝毫不在乎。于丹丹也有样学样,立刻也串上了。 何青看着两人价值不一,却都和符咒格格不入的手机坠,不由有点脸红:下次,还是选个好点的材料做载体吧!就是桃木,应该也比这个更好看吧…… 于丹丹打量着手机上的新吊坠,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符?你在哪求得啊?还有没有?拆开让我看一下吧,我文章里要写到的。” 陆邵丹也好奇的看过来,大大的眼睛明眸善睐,别提多招人了! 何青犹豫了一下:“嗯……这个,这个是庙里求的,总共只有三个,不能拆的,人家说是平安符,护身符,能挡灾的,千万不要丢了啊。” 于丹丹才不信→_→:“就你还去寺庙求符?当我不记得咱们去灵山旅游,你死活不肯下跪拜佛的事吧?你当时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她说着,模仿着何青的表情做出一副下巴高抬,眼神不屑的表情:“你就差没说:‘一群泥雕木塑,有何可参拜?!尔等蝼蚁!’” 何青张大嘴: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陆邵丹也在旁边补刀:“就是表情还不够鄙视,别的心理活动,我觉得应该差不多。——所以啊,从实招来,东西哪来的?” 于丹丹模仿的表情太中二,何青羞于承认,只好避重就轻,摸摸鼻子,老老实实道:“我,我最近在学这个,特意花了大价钱买的材料,写的最好的都给你们了!” 两人这才满意:“你早说嘛,我们早看出来你对这些有兴趣了……既然是你亲手画的,我们当然会随身携带的。” 三个女孩叽叽喳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着宿舍里其他人到齐。 宿舍里别的同学同样是外系调剂来的,早早就在校外租了房子,因此大家都不是很熟,这种闺蜜之间的互动,当然也就没有她们的份了。 傍晚,何青三人从校外吃完饭回来,看见学校正门口,停着几辆军卡。 于丹丹不由咋舌:“乖乖啊,学校今年发威了啊,学生昨天才全部到校,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就要拉去基地训练啦?” 说完,她不由幸灾乐祸(^_?):“哎呀,看到学弟学妹们这么辛苦,我真的好开心啊!” 陆邵丹鄙视的看着她:“预报说后天有雨,你猜,他们会不会放假呢?我记得咱们当初,可是整整一个月连多云都没有吧。再说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也不看看你那脸,说不定人家军训回来还没你黑呢。” 于丹丹羞愤捶打她:“陆邵丹!” 陆邵丹仗着大长腿灵活,轻轻松松避过她:“唉唉唉,别打别打,我有面膜啊,修复补水美白的,用不用?” 于丹丹这才收手:“哼(ノ=Д=)ノ┻━┻!” 何青看着在校门口一字排开的五辆车,说道:“咱们学校别的都好,就是军训太严格了,不光要训练一个月,还要去基地封闭训练……唉,还好我是个强壮的少女!” 强壮的少女…… 陆邵丹和于丹丹彻底无语了。 看着面前各班的辅导员开始集合学生,再看看背着大大背包,穿着宽大厚重迷彩服,一脸兴奋又期待又忐忑表情的学生,于丹丹越发觉得不忍直视:“你看他们的表情,不会以为明大的军训就像高中那样吧……” 傻孩子们,明大既然都愿意让你们去基地军训了,那么肯定会让你们真切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训练……不要怕哦,要知道,每个班里,随行医生都有两名呢! 陆邵丹扫过几个女生妆容精致的脸蛋和随身携带的自拍杆,不厚道的笑了。 正看着,突然,远处开来又一辆军卡在校门口的空地停下,从副驾驶走下一个全身迷彩的军人。 随着他渐渐走近,一张棱角分明,眉头微皱的俊朗脸庞也逐渐变得更加鲜明,学生群里发出越来越嘈杂的嗡鸣:“好帅啊!” “这是谁啊?会不会是我们的教官?” “这么多班呢,不知道会不会是啊?” “一定要是啊!好帅好Man啊——” “你看他的眉头,有一种好忧郁的感觉……” 第三章 抽血 别的当兵的顶多是精气神足,可是才出现的这位军人,不光精气神足,他还特别帅!还有一种别样的忧郁气质在心头! 甫一出场,就吸引在场所有男男女女的眼球,连一向高冷又淡定的陆邵丹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何青也不由自主心中花痴了一下下:这么有男子气概,气场强大又帅气俊朗的人……哎呦好心动!还有旁边那只帅气的黑背,嘤嘤嘤威风凛凛的样子真的好稀饭好稀……呃…… 何青太激动,一时看岔了。 她叹息一声,此时再看看那位军人,不由就多了几分打量。 顾平对这样多的灼热视线略有点不适应。 在军队好几年,基本都处于很低调的状态,尤其是之前出了事情之后,他情绪不太能调整,因此家里人才特意安排来带一带明大军训的教官,就当是休假了。 结果几年没有正常的社会生活,今天一下车,差点被学生的视线给看的落荒而逃。 他攥紧缠绕在手掌上的细皮带,深呼吸,默默忍受这种人群中的聚焦反应。 虽然努力当做没有人看他,可是顾平的习惯动作还在,从一群激动的学生旁边走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还是会留心观察身边的人的表情和动作细节。 经过三人身边时,因为旁边有女生举起了自拍杆,他精神紧绷,右手下意识做出了拉拽的手势,何青的眼神立刻跟着动了。视线毫不犹豫的看向顾平右手下方的地方,随即对着无人的空地不由自主的笑了一笑。 顾平手掌紧握,瞬间感受到掌中皮带的勒紧。 他侧过头,认认真真看向何青三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女兵还要黑的多的矮个子女孩。接着是一头乌鸦鸦长发,皮肤毫无瑕疵的女孩,她看着自己,表情有点僵硬。 何青紧张的看向他:她刚刚,可什么也没干啊! 就是这个人,刚刚…… 顾平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准备开口时,突然又看到两人身后的陆邵丹。 这是…… 他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接着大步走开了。 对面大一新生的队伍里,几个双颊通红的女生刚刚看到了顾平的停驻,不由又嘀咕起来了:“这是咱们学校的吗?” “肯定是啊,那个女生好黑啊……难道刚刚帅教官是在看她?也对,这么黑,跟非洲的女的都差不多了。” “不可能的,我觉得看的肯定是个头最高的那个女生,你看她长的最漂亮,五官好立体啊!不过冷冰冰的,真是,看不起谁啊……” “切!谁知道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看到长的帅的就走不动路……” 何青刚从顾平怀疑的视线中脱离出来,此时也才松口气,就听对面的几个女生在那里说闲话。 陆邵丹还好,作为一个大美女,她得到的诋毁永远比赞美多,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于丹丹面容清秀,引以为傲的就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白皮肤了,此时虽然黑了,也见不得别人说,闻言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 何青赶紧把她拉走,经过几个女孩时突然一声冷吭,然后赶紧若无其事的走了。 “哎呀,黎梦梦,你脸上怎么突然出那么多汗?” “晓萱,你眼线花了……” “怎么可能,我这可是防水的……啊,你的也是——” 眼风瞟到几个女生在那里手忙脚乱擦眼线补妆,于丹丹也才开心起来:“哼!还说我们!” 军卡一辆辆陆续开走,又有新的空车继续补上。顾平坐在副驾驶上,他的右手上,仍然是一条牛皮带。 牛皮带是一根颈圈,在男人宽大的掌中缠绕了两圈。颈圈下端,看不见的绳索蔓延,慢慢显现出一条坐的端端正正的纯种德国黑背。 大狗舔了舔他的手掌,默默依偎在主人身旁。 今年军训的感觉特别惨,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天空万里无云,依旧半点雨丝都没有,于丹丹心里默默高兴,觉得自己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何青则通过大黑又找来两只有灵性的狗,虽然不是全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流浪狗的灵性都特别足,她也无从参照,只当这是正常现象。 这天午休的时候,何青和大黑约好,他带自己新的小弟来献血,混口饭吃。 何青提前准备了一次性针筒,一边把它们引到学校道路两旁的小树林里,一边絮絮叨叨:“其实你们虽然流浪,好歹还不算瘦骨伶仃,但是营养不均衡,血液质量还是有点差,要搁平时,我真看不上你们这样的(血),但是咱们头一回合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新来的两条大黄狗把前腿伸出来。 大黑在旁边默默看着,他现在跟做传,销一样,每拉来一条自愿的狗,何青就请他一顿大餐,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他也知道何青其实就是想要点血,人还是可以的,于是经常说动狗兄弟来。时间久了,何青炮制了不少狗血,他也养的油光水滑,格外精神。现在出入校园,门卫都拿不准他是宠物还是流浪狗。 狗兄弟们对他也服气,因为何青每只狗只要八十毫升的血,却请吃一个星期的饱饭,感觉很赚有没有,他们也都心甘情愿,出来的血灵性特别纯粹。 顾平回学校来办点事,走到林荫道上,突然看见上回那个奇怪的女生带着三只狗进了树林。 他心中狐疑,不由捏了捏戴在手腕上的皮带,默默跟了上去。 何青正全神贯注安抚手下那只怂包大黄狗:“你别怕,很快的,你看刚刚你兄弟不就很快就过去了吗?咱们头一回合作还不太信任,我就先抽五十毫升了,剩下的你吃一个星期饱饭再说。等以后再有机会了,肯定先请你们吃饭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酒精好好给狗腿消了消毒,一边针管准备好,找准位置,直接就准备抽血。她现在久经锻炼,抽血的时候位置找的特别准,而且下手干脆利落,半点不含糊,别提多专业了。 何青:被狗鄙视着成长,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啊…… 刚捏紧狗爪,就听身后带着勃发怒气的男声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何青回头,那天牵着狗的男人,正竖着眉头看她,仿佛她是个人渣。 第四章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你在做什么?!!” 何青刚刚拔下针筒,突然被身后的怒吼震动,吓得手一哆嗦,赶紧回头看去。 咦? 粗浓的眉毛,微蹙的眉头,还有一双愤怒的要喷火的眼睛……是那天那个帅军官? 何青身后,大黑和两只黄狗看到饭票有麻烦,立刻脊背微弓,四肢掌地,慢慢做出进攻的姿势,从喉咙口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顾平本来以为这个奇怪的女生是准备对流浪狗有什么不好,结果反而三只狗都护着她,他怔愣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抱歉,我误会了。” 说完话,突然发现对面的女孩仍旧看着他的右下侧,不止是她,包括这个女学生身后的三只狗,视线有志一同的,都在看他身边右下侧。 右下侧…… 顾平抿抿嘴,左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右手腕上缠绕的皮带。 “你在看什么?” 他问道,声音磁性又低沉,带着不可抗拒的怀疑。 这低音炮…… 何青立刻回过神来,赶紧抬头:“没没没,没看什么。” 十分有默契的,身后的大黑和两只大黄狗也都立刻换成坐姿,十分正经。 这下更惹人怀疑了。 顾平晃动了一下右手,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何青不由苦着脸,一时大意,这个教官怎么这么执着啊! 她咬死不承认:“没有,什么都没看。” 顾平的右手猛一握拳,他低声喊了一句:“长安!” 何青的视线中,那只威风凛凛,体格高大的黑背犬正微微伏身,对她做出进攻的姿势,放开嗓门大声叫道:“汪!” 凶神恶煞,烈性十足。 何青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倒退半步,发出短促的惊呼。 “啊!” 一直盯着她的顾平瞬间瞳孔紧缩,他看向自己的右腿处,随即面容严肃,再次质问何青:“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到底,是不是长安?! 他面容严肃,此时厉声喝问,瞬间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见过血的人,一旦气场全开,是十分吓人的。大黑等三只狗不约而同的“汪呜”一声,齐齐夹起了尾巴。 何青脸色苍白,权衡利弊,支支吾吾说了实话:“就,就一只狗。” “什么狗?什么样子的?” 顾平眼睛亮的惊人,他步步紧逼,半点希望也不肯错过。 何青放缓呼吸:“就一只黑背,耳朵大大的,眼睛特别亮,脖子上还有个皮带颈圈,不过挂颈圈的是细铁链。”细铁链的尽头,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右手衣袖处。 顾平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一笑,对何青伸出了手:“谢谢。我是顾平,请问你怎么称呼?能不能抽空,我们一起聊一聊?” 聊一聊?还是撩一撩? 低音炮,大长腿,还有一张又帅又man的脸,以及板正服帖的制服…… 嗷! 何青涨红了脸蛋,立刻忘了所有,忙不迭点头。 顾平默默一笑,侧身示意她先走。 何青晕晕乎乎的跟了两步,立刻又清醒过来:啊!我的狗血! 她涨红一张脸,赶紧又跑两步折回去,把地上的酒精棉针筒之类的收拾好,一边揉了揉大黑的头:“哥们,今天我先撤了,晚上老地方见,我给你们带炖猪肉。” 说完,小跑两步凑到顾平身边,羞答答一笑。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顾平此刻心中百般纠结,实在不能理会到这小女生心中的荡漾。 他太过焦急,所以这个“聊一聊”,就真的是在学校树林边的长椅上,聊一聊。 “你能看到长安?我是说,那只黑背。” 顾平努力深呼吸,压抑住自己激动跳跃的心脏。 何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我从小,就能见鬼的。” 顾平的双眼立刻涨红,他眨眨眼,努力把眼泪憋回去:“那长安呢?他现在,有没有很讨厌我?” “没有啊,他一直跟在你身边,特别依恋你。你,不是还牵着他吗?我以为,你自己知道的。”何青半是好奇,半是郁闷的讲。 牵着他? 顾平把右手腕露出来,上面,缠绕着两圈牛皮带,看环扣,明显是宠物用的。皮带正中间,还有方方正正的两个汉字—— 长安。 何青仔细对比了一下,跟他说:“就是这个,那只黑背长安的脖子上,戴的就是这一样的颈圈。” 顾平突然泪如泉涌,再也抑制不了心中澎湃的情感。 他在部队里是个关系户。 生平惫懒,毫无责任心,这才被家里人扔到部队里打磨的。 结果进去了就作天作地,连续犯了好多错误,队长为了给他个教训,把他给弄到养猪场干活了。 在部队里,养猪也是有纪律的,他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见着真猪。其实猪挺干净的,皮肤白白粉粉的,见到人了就知道要吃的……但那个时候,他实在忍受不了,几经辗转,又调去喂狗了。 喂的是一只军犬后代,黑背幼崽。 他接受过培训,基础的幼犬训练都能做,日常吃喝拉撒都跟狗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多少有点感情了。 年少的顾平搂着小小的军犬LUCKY,心中很是不忿:“臭老头子,这破地方鸟不拉屎,干嘛要我待在这里?!还有你!” 他瞪着怀中懵懂的小狗:“啧!还起个洋名,难听死了。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说出去你都没听过,帝都!在帝都,古代叫长安的。干脆你也别叫什么lucky了,叫长安好了。举目见日,不见长安的长安!” 从那以后,这只黑背就只认“长安”这一个名字了。 后来,顾平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跟着狗一起傻乐,仿佛自己也变傻了。 慢慢的,他也开始成长了。 立功,晋升,慢慢向上走,这是他们这种人家必经之路。 两个月前,他被临时借调去查一桩毒,品走私案。 目标嫌犯有两人,但是都全副武装,包裹的很严密。顾平带着长安,在小县城的火车站盯住了他们。 他半蹲下来,摸摸长安的头:“乖孩子,看好他们,跟紧,别让他们跑了。”长安呜咽一声,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伪装成普通的交通警犬。 同时盯梢的人有很多,顾平也只是嘱咐一声罢了。他说完,就接着去安排别的事了,毕竟以他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嫌犯选择火车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事情没办完,他们是不会走的。 他太放心了。 第五章 傻狗 他太放心了。 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天,顾平就觉得痛不欲生。 他跟一群同事在那里傻子一般盯梢,殊不知早被人摆了一道,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两个嫌疑人就直接大摇大摆的坐上出租车,顺着国道跑远了。 小县城地方太小,火车站就在国道边,候车厅里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天气太热,空调坏了,不等着上车的,都坐在外面空地上乘凉。 当地的出租车常年累月在这里拉生意,老红色的桑塔纳停了不止一排,随坐随走。加上以顾平他们的判断,今天嫌犯在这里是有事要交接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走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一个错眼,他们就堂而皇之从眼皮底下溜了。 伴随着候车厅里的火车到站广播,人群开始向里涌动,顾平只来的及喊一句:“跟上他——” 就立刻被逆向进站的人潮挡住了。 唯一跟上去的,就只有长安。 何青听到这里,再看看那只已经是鬼魂了,却仍旧张大舌头不断吐气的黑背,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狗的服从性是很强的,忠诚,从几千年前第一次被驯服时,就刻在它们的基因里。 有些时候,哪怕不是主人,只要有命令,它们可能也会傻傻的照做。何青家乡里的狗,主人家想吃肉了,随时都有可能把它们打死。但是尽管如此,只要一根绳子随便栓住,它们根本连反抗都没有……那种呜咽乞求又绝望的眼神,曾经无数次是年幼的她的噩梦。 顾平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再也收不住了。 也是因为太过压抑,因为任务牺牲的军犬,他无从诉说自己的痛苦,甚至有时候,他会自暴自弃的想,根本不管那些罪犯,只要长安还活着,还在他的身边…… “在场那么多人,包括我在内,他,妈,的连条狗都不如,眼睁睁看着人家坐车跑走,我们却被人潮压在后面,只有长安,他最听我的话,我说盯紧了,他就一直看着,人家上了车,他就追了出去……” “那两个憋,孙!” 顾平双目赤红,咬牙切齿,仇恨如同滔天巨浪,在他心中积压又澎湃,军人独有的刚厉恨意,甚至让敏感的何青都有了些许刺痛的感觉。 “他们肯定看到长安了,为了避开我们的追踪,出租车开了不久就换了长途大巴,长安今年才三岁零五个月,平时一点也不聪明,特别傻……” 他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何青看着不断舔着主人手的鬼魂,也不由难过起来。 “我说跟着不能丢,他就靠着四条腿一路狂奔,足足跑了二十三个小时。跟完大巴跟小车,跟完小车又跟火车……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爪子,已经全部磨的烂透了……那个傻狗,平时训练的时候,根本一点苦都不想吃,娇气包一样,我看到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支撑,才能跑完这二十三个小时。他那时候特别丑,嘴边全都是泡沫……” 顾平说着,突然骂了一句:“妈。的!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样傻的狗!!” 接着,就在这校园的长椅上,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压抑又放肆的哭声,饱含着悲怆无助,以及无休止的思念,在大中午空旷的校园,声音传出老远。 何青鼻子酸酸的,但是对她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个开始而已。无论哪一种形体,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顾平的哭声太大,她有点尴尬。 这可是新一人校园教官男神,要是被人看到在她身边大哭,不知道大家的脑洞会甩飞到哪里去…… 何青抖了抖,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那个长安,不是还陪在你身边吗?只不过你现在看不到而已。就当,就当你双目失明了一样,长安陪在你身边,你只要知道他的存在就好了不是吗?” 她的话语太过真挚,很快,顾平就想起了今天找她的目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问道:“你能看见长安对吗?长安他,有没有很丑?他最爱美了,人家说他臭他都不高兴。他想吃什么?我给他买!” 当兵的连抹眼泪都这么洒脱,何青想起今天特意画的眼线,真像他那样随手一抹,那脸肯定不能看了。 她定定神,说道:“没有很丑,一般鬼魂出现时,会是他最近日常的样子,只要不出现精神癫狂的情况,是不会显出死时的模样的。” 顾平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才显出一点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来。 何青心中开始嘀咕了:这在帝都一两年了,平时学校了长的合她眼缘的寥寥无几,虽然大家也不一定能看上她,但是女孩子嘛,心里比较一下肯定是有的。怎么最近,连续接触的两三个男孩颜值都这么高! 唉,这么优质的异性,为什么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郁闷。 “至于吃什么……他现在什么也吃不着啊。你回去找点他的玩具衣服什么的,然后把他的零食一起烧给他,他就能收到了。” 顾平点头,突然侧头看向何青。 这个女孩有一张格外青嫩的小圆脸,五官秀气端正,皮肤如同白瓷一样,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瞳孔不是一般亚洲人的浅褐色或者棕褐色,而是纯正无比的黑色。如同初生婴儿,明眸无垢,照映诸邪。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看看长安?你有办法吗?” 何青惊讶:“啊?” 转瞬,她又理解了。 “哦,可以的可以的。” 一边在挎包里摸索半天,结果发现符笔和朱砂都没带! 毕竟是毛笔类的,没有盒子,肯定不方便随身带的。 何青想了一下,从脑海中翻出另一个方法。 她长长胖胖带着福窝窝的手指上下翻飞,很快将长方形的明黄色符纸折成奇怪的形状,接着以它为中心,两手向左右拉开。 顾平睁大眼睛,惊讶的发现,没有任何支撑与固定,那个折纸,就稳稳停留在何青的两手之间,悬浮半空,动也不动。 第六章 为色所迷 小小的,不过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黄色折纸稳稳当当停在半空中,没有半点要掉下来的感觉。 顾平是军人世家出身,何曾见过这样的奇观,不由睁大了眼睛,仿佛是在看西洋景。 何青双掌遥遥对应,正中午,突然有阴凉的风从二人身边穿过,不停徘徊,顾平模模糊糊感应到这不寻常,突然想起来:传说里不是说鬼魂白天不能出来吗?一晒太阳就要灰飞烟灭……那长安! 他心中一紧,不由抬起右手,在空气中虚虚拢起胳膊。 何青见状,眼底微微有了笑意,她大拇指扣住无名指上的阳明经,低声诵咒:“阴魂阳牵,梦魂有德,今有所请,暂请准允。” 那张空白的折纸突然在半空中金光闪闪,随后更是紧缩成一团,在微微的风中发出灼灼的白色火光。 ——自燃了。 何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脑子就跟叮当口袋一样,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掏出点东西来,但是头一回做,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起作用。 此时看到符纸自燃,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何青双手摊平放在燃烧的符纸下方,牢牢接住燃尽的一小撮灰烬。 顾平不由咽了咽口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能治百病的符灰?能让他看到长安吗?要干吃?还是冲水喝? 他眼珠子盯着何青的双手,一错不错,实在太过专注。何青捧着这一丁点烟灰,突然出声喊道:“顾平。” 顾平稍微扭过头来:“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一蓬灰色的烟尘,刷拉拉半点不落的全部进了他的眼睛。 何青刚刚趁他扭头的时候,已经把符灰一口气全部对着他的眼睛吹散了。 !!! 多年锻炼的条件反射,顾平下意识闭上眼,接着右腿一动,瞬间就要弹跳起来,给对面的人一个教训。 然而何青早有察觉,不过一声咳漱,顾平的双腿立刻软麻如泥,身上急剧攀升的对敌气势则瞬间如同土鸡瓦狗,委顿消散,半点情绪都没有了。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何青,是来帮他的忙的。并不是敌人。 刚刚太过猝不及防,大部分的符灰都进了眼里,他试探性的微微眯了眯眼,睁开了一条缝—— 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他立刻睁大双眼,眨动几下,发现确实什么感觉也没有。 怎么可能呢?明明有纸灰进去了。顾平惊叹着:果然是非常规手段,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眼睛处有微微清凉的感觉,仿佛是刚刚用过滴眼液,有一种特别清晰和清醒的感觉。 他上下逡巡着,看着四周的场景。右侧膝盖旁,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坐在那里,如同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一样。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有时候,顾平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给长安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才让他正年少的时候就痛苦死去…… “长安!” 他慌慌张张单膝跪地,张开双臂要去搂抱他。 长安是一条英俊的军犬,四蹄下腹棕黄,整条脊背都是黑色,一双大耳朵竖得又直又高,看着就帅气又精神抖擞。特别是他的双眼,黑漆漆的圆眼睛,目光永远只关注着他的主人顾平,忠诚又坚定。 何青看着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平这样意志坚定的军人,能为他痛不欲生,并有这样强大的信念,能够把他留在身边,永远相伴。 顾平喜极而泣,然而双臂合拢之后,却发现怀中的身影如同一阵烟雾,立刻就消散无踪。 他张惶的环顾四周,转瞬又把目光对准何青。 何青摇摇头:“不行了,人鬼殊途,能借阴间法眼给你暂用就很不错了。长安虽然是一条功德犬,但是死去时间不长,还不能让人接触到。更何况你们当兵的,阳气最重,是他们天然的克星。要不是你们一人一狗的执念深重,还相互重合,不然他也不能这样留在你身边,被你拴着,保持清醒的魂魄,还不被环绕在你身边的阳气冲散。” 顾平对她弯腰,真心实意的对她感谢:“谢谢你。” “无论如何,长安还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何青看着他,无论何时,刷脸的总是大有人在,这样的又酷又Man又痴情(咦,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啊?)的人,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不说别人,何青自己是把持不住的。 她憋回羞答答的脸蛋儿,故作大方的伸出手来:“小事啦,你只要记得保密就行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叫何青,中文系的,你一定要记清楚啊。” 顾平此时眉头抑郁全无,整个人散发着独有的爽朗特质,跟之前判若两人。他认真的对何青承诺:“放心,我记得,你是何青。”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何青压抑住激动,拽着手机就要回去,顾平突然又想起来,问道:“何青,你刚刚说,我的阳气重,会很容易冲散魂魄。那长安呢?他有没有事?” 何青想了想:“没有关系,长安是靠你们俩的信念才能够留在你身边的,魂魄之所以能够存世,要么是因为特定天时地域,要么是因为亲人爱侣的执念,或者是死者自己的执念……你们这种情况,他跟着你,多做好事的话,说不定会修成实体,你就可以拥抱他了。” 顾平的眼睛如同盛有星辉,熠熠生光。无论何时,希望,才能带给人无限动力。 他看着脚边的大狗,做善事好事而已,他的存款不少,家里人也都有本事,本身工作又有天然便利……只要对长安有好处,他一定会尽一切能力去做的! “哦,对了。” 何青转头嘱咐道:“你这双眼睛是从阴间界借来的,没有术法加持的话,到人间界是会被压制的,你现在,只能看到长安。等明天我给你带张两心通,这样你们就能清楚明白的理解彼此的意思,这样就更方便了。” 何青说完,看看时间,下午课就要开始了,校园里的学生也渐渐多起来了,她赶紧道别,匆匆忙忙离开了。 走到了宿舍走廊,她才一拍额头(︶︿︶)=凸:“妈蛋!不是说好了要用这个能力收费的吗?怎么又为色所迷……嗷嗷嗷嗷!!!” 第七章 套餐 顾平右手拽着空荡荡的牛皮项圈,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身边有一只只有他能看到的长安,如同过往无数岁月一般,静静陪在他身边,他就觉得无比满足。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接触它,但是这也表示没有人能伤害他。更何况,何青不是说了嘛,只要多做好事,功德累积,很快,长安就能拥有身体了! 此时的顾平被何青模糊重点的话所欺骗,根本不知道想要能够有实体,所需要的功德是要有多大……还好长安只是一条狗而已,先天之灵不比人类,不然,穷极一生,估计顾平都做不到。 他刚从明大校门出来,门口有一家卖烤肠的还在营业,长安的步子立刻就停了下来。 得,刚才在何青面前还一副高冷英雄的样子,这下子,原形毕露了。其实长安本质上,就是又懒又馋的一条臭美狗。 顾平掏出钱包,直接挑了一根焦红流油,熟的裂口的大根烤肠,状似不经意的在右侧绕了一绕,直吸引的视线里的长安大头转了半个圈。 他爽朗的笑出声来,惹得小摊老板格外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正开怀间,突然看到长安身子低伏,喉咙里发出熟悉的“呜呜”声,这是他看到目标或者敌人时的反应! 顾平立刻收摄心神,假装不经意的查看四周,心生警惕——一人一狗相处三年多,长安平时的习惯反应,他是最熟悉不过的! 长安慢慢挪动身子,目光紧盯一个方向。虽然已经变成魂魄,不管做什么反应别人都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但他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发现目标,第一时间埋伏准备,直到接受命令时才能进攻。 顾平顺着长安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是不远处的烧烤街。因为才下午,基本上全部商家都没开门,路上也空荡荡的,全无半点人气,只在道路两旁的树荫下停了少少几辆私家车。长安盯着的,就是一辆停在一所名叫“水云间”的茶楼门口的奥迪车。 长安目光警惕,顾平也紧紧盯着那里。不一会儿,就见茶馆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矮矮胖胖,但是气质十分温和的中年男人。一个是同样身高不足一米七,但是却偏瘦的男人。 ——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印象啊? 顾平心里疑惑着,看到两个正准备上车的人似乎若有所觉,向这边看来,他立刻低头转身,下意识把手中令长安垂涎欲滴的烤肠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余光中,他敏锐的知觉似乎能感应到两人仔细打量了他一会,这才放心的上了那辆车牌号1122的黑色奥迪。 直到车缓缓开走,一直紧盯着他们不放的长安才放松下来,但是顾平能感觉到,他仍然有点焦躁,似乎是想跟上去,又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 顾平也不由的急了——何青说明天会送一张两心通的符,耐心下来,等明天,明天就能知道长安想表达什么了! 奥迪车起步很快,大中午路上人又不多,很快就窜出街道,遥遥无踪。 长安从喉咙口发出一声气音,不过他的想法相对人来说,还是简单很多。这边心思放下,那头就扭脸抬头去看自己的烤肠—— 烤肠呢?!!! 为什么我的烤肠在主人嘴里?!!! 这不能够啊!!! 为什么在主人嘴里?!!! 他从来不吃的啊!!! 顾平低垂眉睫,对上长安谴责又不解的黑亮亮眼神,不由僵住了。 他尴尬的抽出嘴里的烤肠,刚刚太过紧张,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现在,就只剩一口了ORZ…… 顾平:……莫名有种羞耻感…… 他重新掏出钱夹:“老板,再要一根。” 咂吧一下嘴,虽然淀粉香精比较多,但是神奇的,好像味道还不错啊…… “——再来两根吧。” 最后,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云海按摩院,伍冀刚一进门,按摩院的老板郑秋生就大笑着迎了上来:“老伍,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吧?” 嘴上说笑着,手掌直接就拍上伍冀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微微用了力,两人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伍冀也张嘴客套:“唉,这段时间员工不老实,处理了一段时间。这可是我的大客户,胡龙!你叫一声老胡就行了。” 郑秋生脸上笑眯眯的,看着伍冀的大肚子调侃道:“哎呦,你的大客户,那可不敢乱喊,这位兄弟,咱们做生意的,又不是混江湖的,什么老胡,不文雅不文雅,该称胡先生才对。对了,老伍,你还说员工不老实,怎么,不老实你不也长胖了吗?” 伍冀依旧是一副弥勒佛脸,漫不经心的说道:“嗐,那都是小事,每年不都有几个不老实的吗?” 谈话间,几个人进了豪华按摩包房。 郑秋生经营的云海按摩院在本地还小有名气,规模也特别大,上下总共三层楼,共计两千平米左右。一楼是普通包房,二楼是会员区,三楼,才是真正的豪华包房。 而且这个按摩院在片区内有名,还不单单因为价格适中服务周到规模大,还因为这里招收了大量的盲人,是赫赫有名的偏慈善类的盲人按摩院。 三人也不靠人带,直接就到了三楼。不同于一楼二楼有貌美善谈的迎宾和经理,三楼从出了电梯开始,门口就站着两个精瘦干练年轻男人。 电梯迎面是一条走廊,到尽头处向两侧延伸。两边都是枣红色的实木门,厚重又严丝合缝,关门开门全无半点声响。每个房间门口也都有专门的男招待,相貌身材不过稍端正,但是各个眼神都精光四射,十分精悍。按摩师倒是也有,不过同样都是双目无神的盲人,也许是习惯了三楼的严肃气氛,也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看见老板上来,为首的男人立刻迎上来:“老板好,伍先生,这位先生,这边请。” 他穿着西装,胸口有着客户经理的铭牌。 三人进了最角落的大包房,客户经理殷勤的给三人倒上茶水,接着微微一笑:“老板,今天,咱们上什么样的套餐?” 第八章 套餐展示 “老板,今天,咱们上什么样的套餐?” 郑秋生和伍冀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小赵啊,这才几天没见,你就不灵光了?没看胡老板头一次吗?上全套!四种套餐,每样都上。也让胡老板看看咱们的水平。” 客户经理立刻点头:“是是是,几位稍等,我马上就去安排。” 不一会儿,屋里就鱼贯进入四组人,连同经理在内,一共九人。 伍冀看着他的大主顾胡龙,心中很是得意。胡龙在他们那一片很有能力,双方互相试探接触,磨合了差不多快两年,这才放心的介绍到这里来。一旦有了合作,那可就皆大欢喜了,稍微,也能平一平上半年的憋屈。 他不光身子胖,连脸也是胖胖圆圆的。在座的三位老板,论体重,他是第一,郑秋生第二,胡龙最显干瘦。 进来的八个人,其中四个一脸严肃端着托盘的,看起来年龄都偏30了。而剩下的四位,三男一女,相貌俱都平平,毫无特色。 几个人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站好,等待指示。 一开始胡龙没有看出来,但多打量两眼,他就发现,这四位全部都是残疾人。看似四肢健全,实际上都是聋哑人。 他好奇的看向郑秋生和伍冀。 伍冀却不多解释,只对胡龙说道:“老胡啊,你可别看这套餐只有四种,这可是咱们根据市场结果特意调整的,俏的不得了!” 说完,眼神一动,客户经理立刻知机的掀开了一旁托盘上的红布。 底下是一个六棱型的水晶化妆品分装盒,在包房里金灿灿的灯光照射下,正中间包裹的一颗药丸显得格外高大上。 同时,客户经理一挥手,身后就立刻跟出了一位位置对应的聋哑人。 “各位老板,大家请看,这是最普通,也最能让新客户接受的大,麻,只要一点。” 他干脆的取出那个白色的药丸,顺手掰成两半,然后从兜里取出一根中华烟,从底端掏出一缕烟丝来,再把半个药丸塞进去。 打火,点着。 一缕缈缈白烟悠悠荡荡向上飘去,经理把烟往旁边的聋哑人嘴里一塞,那人立刻听话的吞云吐雾起来。 胡老板还是第一次看这么别开生面的品鉴场景,目光灼灼,聚精会神。 不过两口的功夫,哪怕对方是个聋哑人,不用任何语言表达,胡龙也看出这个魅力了。 只见才不过深吸第二口,聋哑人的神情就立刻缥缈起来,似喜似悲,瞳孔放大,整个人都感觉天旋地转,软软的如坠云端…… “为了达到最直接的效果,咱们这次选的人,都是头一回碰。这其实就是普通的大,麻而已,在国外,人家都不把这当回事。也正因为这样,也最好吸引新客户,尤其是年轻人。滋味美的很,一旦沾上,就念念不忘了。” 胡老板惊喜的点头,似乎是看到了大好的前景:“好!这个好!” 身边的聋哑人仍然恍恍惚惚,但很快就有人来把他拖走。 下一位,该上场了。 这次托盘上是一张银色锡纸,上面有浅浅一层淡白色的粉末。 “这个,是海,luo,因,很有名气,也畅销。口服最方便,但是有点浪费,效果出来的慢,咱们用传统方法给大家演示一下。” 他将锡纸稍折,将粉末聚集到中间,下方打火机开始烧撩。 立刻,又有一位聋哑人知机的把头凑在上方,就着缈缈升起的白烟,摇头晃脑,如坠云端。脸上表情抽动,仿拂正开心快乐无比,万分满足,情不自禁的“嗬嗬”傻笑起来,手脚也开始不老实的动弹起来。 胡老板两只眼睛都恨不得贴上去。 没有什么,能比直接给他演示效果更有说服力了。 这些场面他也不是头一回见,可这种方式做生意,那可真是头一回了! 伍冀和郑秋生交换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声,双双放下心神,放松腰背靠在了按摩椅上。 客户经理已经不是头一回做事了,安排十分麻利,不一会儿,下一个就该上场了。 “这个胡老板应该最熟悉,最新型的,这两年特别火爆,冰,du。这个效果可真不一般,想要让人家跪下来求咱们,要让人听话,这个是肯定要有的。” 托盘上是一小片纯白结晶体,晶莹剔透,不过指甲大小。 “胡老板可别以为这每次都要这么多,这个劲儿不比海,luo,因差,想挣长久钱,每次量就不能多,这不,” 他把晶体用镊子夹起来,对着灯光照:“咱们这个,外头还裹着冰糖呢。” 这次出来的是个女人,一口服了下去。 不消片刻,她立刻伸手扒着脖子,却并没有用力,双目圆瞪,整个人慢慢跪倒在地,分不清是从肚子里还是嗓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噜”声,脸上一片癫狂,半张的大嘴中,一缕缕口水慢慢从唇角淌下,反而又迷乱的笑了起来…… “噫~” 胡老板发出一阵恶心的抖动,但双眼却是明亮的!他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接下来呢?” 客户经理微微一笑,一个手势,刚刚的女人就被拉到一边,但并没有带出房间。 最后剩下的男人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几个人,胡老板慢慢发现,不光是聋哑人,脑子还有点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郑老板调教有方,都听话的很。 最后一个托盘上的红布被掀开,白色结晶粉末,和一杯水。 客户经理一边干脆利落的把粉末倒在水中,摇晃着杯子,一边不紧不慢的介绍:“这个,可是咱们最畅销的,甭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的很!K,粉,效果快!听说过吗?” 看着聋哑人把水喝了下去,他带着一脸得意的介绍:“这个效果没得说,用起来,两个字:快乐!”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聋哑人脸上就立刻带出了之前那大同小异的癫狂感,如同神经错乱,狂喜狂颠! “同时,这个还有点副作用……” 说起这个,客户经理脸上露出了点心照不宣的笑容——“那就是,有了这个,咱们男女之间增进一下感情交流,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第九章 定价 “有了这个,男女之间想增进一下感情交流,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客户经理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安排一旁的人把之前旁边那个陷入迷乱的女人重新带到场地中央。 不一会儿,就见那个服用K,粉的男人就口角留涎,面色开始发红,瞳孔放大四散,整个人视野都不清醒了,却仍旧一把扑上了那个女人身上,鼻头拱动,四肢狂乱。 明显是有了谷欠望。 女人也仍旧沉浸在bing,毒的余韵当中,妙不可言,此时神智模糊,全然不管身上的男人已经开始狂乱的撕扯她的衣服了…… 看着地上钩缠着的白花花的肉体,伍冀拍拍手,示意把他们带下去:“这么丑的人,就别留下来细看了,腌臜!赶紧的,小徐,来把这里头的道道都给胡老板讲清楚。” 一边说着,包房里很快有人进来,把地上两个纽骨糖一般缠在一起的人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出了门。 这边,客户经理用手帕稍擦了擦手:“胡老板,这四种套餐已经都给您演示完了。您可别觉得只有四种,种类太少,实话跟您说,我们也是正正经经研究过市场的,哪种最容易卖出去,哪种利润最大,哪种最为抢手……我们可都是有过调查的。这四种可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别的种类,类似于鸦,片,可,卡,因之类的,麻烦,而且要的人不多,零星散客,咱也挣不到钱是不是?不是我夸口,咱们这里论千克卖,那可真真是批发价了。您要是想好了选哪种套餐,或者四种搭配,就冲您跟伍老板这样的关系,那折扣是绝对的!” 胡龙既然今天跟着来了,想法肯定是不少的。 他眯了眯眼,微笑调侃道:“哟,你们老板还没说话呢,你这折扣都给我打好了,上道!会来事儿!我喜欢!” 小徐,徐良,那可是郑秋生从小养大的,闻言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笑着给胡龙解释:“关于这个,胡老板你可千万不要客气!小徐说什么,咱就是什么!你别看他在这小按摩院里当个经理,实际上那是屈才了!他可是正儿八经名校毕业,有心理学和医学方面的学位证的。这孩子实在,毕业了就回到我这里……实在的很!” 顾平好不容易连烧了三根烤肠才安抚住暴动的长安,别提多累了。他今天回学校只是来办点小事,晚上还是要回军训基地的,结果刚进基地,正好赶上食堂开放,一边有教官招呼他:“顾队,晚上一起吃饭?” 顾平不由摸了摸饱胀的肚皮,嘴里现在还都是烤肠里淀粉和香精的味道……他顿了顿,还是拒绝了:“不吃了。你们今晚吃饱点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我去看看军训的成果。” “啊——” 其中一个教官哀嚎道:“不要啊!这才一个星期,又是不能打不能骂的学生,能训练出来个什么啊!” 他们都是跟着顾平一起来调剂一下之前紧张的生活的,军训教官还是头一回当。偏偏临来之前顶头的耳提面命,表示这些都是祖国的栋梁,严格可以,不能严厉……他带的班里有一个死活分不清左右挥手迈步的,这两天光为了他就心力交瘁,哪里还有什么成果可言?! “就是就是……” 桌上另外的两个大老爷们稀里呼噜喝着汤,也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现在的大学生,个个都不省心,昨天他们队里有两个女生装晕倒,那眼珠子还在眼皮底下咕噜咕噜转呢,结果学校领导刚收到新闻,说是XX地有个学生军训猝死了,赶紧又给批了半天假……妈,的,憋屈死了!这要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分分钟教育的他成长…… 顾平可不知道手底下人的郁闷,他今天,简直是达到了幸福感的巅峰!此时躺在床上,看着安安静静伏在自己胸口上的大狗,莫名又有些想流眼泪了。 他抬起胳膊,虚抚着长安的轮廓,心中是充溢着难得的满足感,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次,梦里不再出现长安了。 何青一晚上都泡在图书馆,去年的奖学金因为郑明翠飞走了,仿佛有人从她碗里挖肉,别提多难受了。于是新学期决定发奋图强,务必保证奖学金不再落入他人之手。 不过回到宿舍她就想起来承诺给顾平的两心通,这个对她来说不算难,但是也比较耗灵力,亏的宿舍里于丹丹和陆邵丹出去逛街了,不然还得一番嘴皮子解释。 不过! 何青暗下决心:明天,明天给这个符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能见色忘利,不好意思收钱了! 舍得一张脸皮,最起码这个符能收入……收入……收入多少好呢? 她立刻又掰指头算了起来。 卖给墨宝斋是十万块没错,新的符咒因为材质好,灵气流通顺畅,也会提价,但是卖给顾教官…… 何青荡漾的想:他长那么帅,对一条狗都这么痴情,怎么好意思多收呢?要不,就收个成本价? 五千?三千?会不会有点贵了? 她开始啃指甲了。 最后,何青看了看这贵的要死的朱砂,一咬牙:就三千! 大不了,大不了她再多送一张金甲符,毕竟军人嘛,枪弹无眼,送一张,表示一下心意嘛! 还有之前画的那些符,抽空,还是一张张慢慢卖给墨宝斋的老板算了,毕竟手里有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啊!买买买的时候都格外有底气呢! 更何况,她最近三餐都有荤有素,脸颊都白胖了许多,多有福气啊!还要供应好几只狗的大餐,不多攒点钱的话,吃饭都不香了。 不过,卖给顾教官才三千,墨宝斋就十万,会不会太不道德了啊……不能人家做生意她就瞎赚钱啊,万一要是卖不出去,那多亏啊……要不,明天先去侧面打听打听?万一那个要是卖不出去,别的符就先不卖了吧…… 这个时候的何青,完全忘了,其实十万的价是墨宝斋老板自己给提的,她自己,可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十章 哪个年份 胡老板初次跟伍冀和郑秋生合作,双方都很是满意。 凌晨一点,他手下的小弟拖着28寸的行李箱,跟在老板身后,连夜回了燕州。 胡老板带着三五个手下,深觉这次不虚此行。不管怎么说,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他们盘桓了这么久,除了拿货,还多上了几节课。 课程都是关于营销方面的,比如先用哪个套餐吸引在校的学生们,再用那个套餐加深控制,最后再慢慢发展组织一下,推荐他们以贩养吸……虽说有不少手段是他们常用的,并不陌生。但是经过这文化人这么系统的一讲,好像路子一下子就宽了许多…… 车子发动时,胡龙模糊的想着:要不,回去也培养一批大学生? 一大早锻炼完,何青趁着几位教授没走,特意每人送了一张护身符。 这回她生怕教授不接受这个,还去饰品店淘了好几个原木小礼盒,把符纸认认真真折好,务必表现出高大上的感觉,这才托辞是旅游时请来的,特意送给教授,大师说开过光的,务必要随身携带云云…… 等她走了,林教授捧着手里的盒子,哭笑不得:“都大学生了,还信这个?” 一旁的老太太不愿意了:“你学生出门旅游还记得咱们这几个老骨头,你就知足吧你!我听说这些在景点卖的贵的很,那丫头去年匆匆忙忙的,奖学金也没拿到,肯定没多少钱了……就这你还嫌弃!” 林教授也郁闷:“我没嫌弃啊,我就是说说。再说了,我教国文的我能不知道吗?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时候也玄乎的很……反正阿青送的,回头我用自封袋封起来,天天带着。” 在场一起打“太极”的六位教授,除了林教授,其他都是没有教过何青的,小姑娘这么有心,最近还老看她偷偷喂流浪狗,几位教授都觉得难得,一致决定带着!再怎么着,也是人家的心意不是? 这头,何青已经跑到墨宝斋门口了。 可惜的是,墨宝斋今天没开门。何青沮丧的看了一会,刚准备转身走人,就见铁栅门慢慢被升起,从里面打开了。 她赶紧上前去。 开门的并不是墨宝斋的老板,而是上次给那个奇怪的男人服务的小伙子。那个男人气质阴沉,又挑剔的很,小伙子疲于应付,根本没功夫看清何青的脸。 这时看何青一大早就等门口,也见怪不怪,以为是这边的新客呢。 于是憋下到嘴边的哈欠,殷勤的问道:“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何青打量一下墨宝斋的环境,犹豫一下,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护身符?” 小伙子一愣,最近老有人问这个问题,他的答案也是张嘴就来:“不好意思,护身符咱们之前是有,但是因为老板的朋友过来,所以就给卖了。您也知道,这东西多难得……不然,等老板回来我帮您问问,看什么时候再有?” 感觉出面前这个一脸青涩的女孩是不一般的那种客人,他也顺势就改了称呼,别看年纪小穿着普通,保不齐人家有背景呢! 这么快就卖了?!这才一个月呢! 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问道:“那,这个大概得多少钱?我下回,直接带着钱来。” “呃……”小伙子也卡了一下。 上回老板卖出去是三十万,还是友情价,但这个肯定是不能说的。他想了想,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 何青问道:“五万?” 不能吧,这不亏了吗? 小伙子好悬没忍住冲她翻白眼:“美女,那可是护身符,等于多一条命的!五万您连摸都摸不着,五十万!这还是底价,万一要的人多了,可能还不止呢!” 何青倒吸一口冷气! 五十万!! 乖乖啊!难怪人家都说无商不奸!这转手挣了四十万,能不发财吗? 不行,提价!必须得提价! 她看看天色,温度已经升高了,未免碰到老板让他知道小伙子说漏嘴,她干脆利落的道了谢,转身走了。 她这头刚走,后脚墨宝斋的胖老板就来了。 一段时日没见,胖老板脸上满面红光,体重更加彪悍了,这不,才进门弯腰从柜台底下掏出账本,就听见“咔嚓”一声,他浑身一僵!片刻后哀嚎道:“哎呦!我这七零年份的老腰啊!” 正挥舞着抹布的小伙子赵帅头也没回,纳闷道:“表叔,你的腰还没好啊?你昨天不还说是68年份的吗?怎么这才一夜,就变70年份了……不过也没事,反正差价不大,亏得不是82年的,不然一下子贬值多少啊?” 胖老板本名唐积,本来是取个积累的意思还发财,谁知道他这生意一做,大家就称呼他为“糖公鸡”了,意思是一毛不拔还倒粘……当然,此中血泪,还是不好言说的。 他好不容易把腰扭好,就听侄子在那吐槽,不由气结。结果话还没说呢,就见林教授过来了。 唐积爱财,品质却不错,哪怕林教授就是买着日常的纸笔,他也高兴。 这不,一见人来就招呼上了:“老林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两人属于半个忘年交,林教授也不介意他的称呼,含糊应了两声,随手何青送的小木盒往柜台上一放,就急急忙忙去选些生宣了。 刚刚离得远唐积还没发现,这走近了了才看到林教授的脸,他不由惊讶道:“老林啊,你这大半年不来,怎么就变年轻了?” 这话可半点不掺假。 林教授天天跟何青一起锻炼,何青聚起来的生灵之气难免会有部分逸散到他们身上,天长日久,别的不敢说,一些老毛病倒是好了很多。此时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半点不见老态。 当然,这也是何青对灵气有意放纵的结果,不然随手一个困灵符,旁人就休想沾染上一点。 林教授天天自己看,可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最多是想着自己经常锻炼,身体好了。听了这话也只当是唐积客套,并不理他,********在那里挑书房的东西。 唐积不由郁闷。 不过林教授家不在这个校门处,离得远,平常买东西很少过来,因此两人大部分时间还属于神交,他这才没有多开口。 百无聊赖之下,他随手摸到了林教授放在桌上的小木盒,手指刚一搭上,就被饱满浓郁的灵气震荡,中指指尖一阵抖动。 这,这是…… 第十一章 收费 “这,这是……” 唐积指尖还在不受控制的颤动,这个盒子又不是专门的封灵盒,里面符禄的灵气波动,别人感受不到,但他既然能干这一行,天生就比别人敏感。加上何青画这些符是胸有成竹,下笔时灵力运转如意,材料都提升了不止一等,还有纯正无比的至阳黑狗血加持朱砂……论起品质来,比唐积之前买的那个符,要好上十倍不止! 而且,看这灵力强度,如果说之前那个是一次性的护身符,这个就是长期的。只要强度不是特别大,肯定能撑不少次的。 “老林啊,你这个,从哪请来的?” 半响,唐积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故作平静的问道。 林教授从书架后面露出头来,看见唐积圆圆胖胖五根手指头死死攥着那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不由心疼起来:“哎哎哎,你轻点,别捏坏了……从哪请的?我学生放假出门旅游,从庙里请的。” 屁! 唐积都要暴粗口了。 他打开盒子仔细查看,这灵气波动这么强,神光未敛,分明就是才画的。要是庙里请的,肯定都是批量制造,哪里有这种灵性?!更何况灵力虽然有波动,但是半点也没散出,维持在自己的气场中,品质简直没法说。讲真,他这店开了二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碰到! 难不成,最近帝都大师云集? 想了想,他试探着问一句:“是不是,上回你写介绍的那个女孩?” 符咒难得,能画好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想来想去,很有可能还是何青。 果然,书架后传来林教授心不在焉的声音:“对啊,怎么了?” 唐积感觉自己腮边的肉都一阵哆嗦,这姑娘扮猪吃老虎啊,上回卖的那张,感情才是最差的!不会……是对价钱不满意?觉得他故意压价,怀疑他人品不好吧? 可是做生意嘛,这个这个,不是就这样的嘛…… 唐积干干笑了两声:这,很有可能啊!人家这么大方的给自己老师这样价值千金的灵符,不会就是侧面给他警告的吧……哎呦这些有本事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委婉呢?不满意可以直说啊!我也不是不能提价的啊。就说上回拿钱时还表现的挺开心的,结果却这么久都不来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林教授抱着两刀宣纸出来,还有几只画笔:“来,小唐,看看多少钱。” 唐积心中一狠: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能得到这样好品相的护身符,肯定老林跟人家关系匪浅,不过是人家瞒着他罢了! 于是一咬牙:“不要钱!就一百多块钱还说啥?!咱们哥俩什么关系?送你了!” 话音未落,就见林教授干脆利落的把东西收拾好,转身塞包里抱着走了:“哎呀老天爷啊,你这糖公鸡也舍得拔毛了……” 唐积:……! 于丹丹在宿舍里疯狂的贴面膜。 她现在为了白回来,每天早上一张补水,中午一张修复,晚上还一张美白……陆邵丹的三盒面膜,也就撑了一个星期。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牙酸:这亏得她年轻,皮肤怎么承受力强,不然啊,这么个敷法,分分钟脸上就得长痘痘。 不过,于丹丹的脸是真的黑。何青连着三晚上偷偷给她引灵养颜,结果白是白了,就是同款面膜她又买了三盒,说是效果太出众了…… 何青:……!!! 中午她接了顾平的电话,赶紧把准备的东西收拾好,去学校林荫道见面。 于丹丹洗个脸的功夫,何青就跑了。她看向陆邵丹:“这个学习狂居然大中午跑出去,还不带书……邵丹,她不会谈恋爱了吧?” 陆邵丹看都没看她一眼。 于丹丹前两天拼命给她安利一款她用着效果“特别好”的面膜,结果她也跟着淘了一箱……哪怕她有钱,但是微商手里一盒298的面膜一下子二十盒,还没什么用,这种被骗的感觉╯﹏╰ 这几天根本不想理她。 何青急匆匆跑到林荫道,顾平已经带着狗等着她了。 她慢慢缓下脚步,看着斑驳阳光下顾平的侧脸,还是不由自主感叹:好撩人啊! ——但是! 该收的钱还是要收的! 她一边慢慢走过去,一边做心理建设:墨宝斋一张符卖几十万,她不要多,三千总得有吧!嗯!想好了三千!就是三千!少一分都不行! 最多,再送一张金甲符…… “何青。” 顾平站起来,平安也蹲坐在他腿边,一起看着她。 军绿色的制服,牢牢扣到顶端的扣子,线条诱人的下巴……嗷!这么帅!她要怎么收钱啊? 何青无声哀叹。 她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个龙猫票夹,里面打开来,一张张全是红黄交织的符纸。 “这是两心通符咒。你伸手,放在长安背上。” 长安黑色的背毛顺滑又有光泽,骨形健康又矫健。但顾平知道,只是看着而已,根本没法接触到实体。他伸出手掌,虚虚放在长安的轮廓上。 何青右手食指中指夹着明黄色的符纸,左手结阴阳道一势,掌根托起右手,口中一声低喝:“勅!” 手中的符咒瞬间燃气幽幽灵火,色泽深蓝,何青掐准时机,直接将默默燃烧的符咒贴在顾平和长安的肢体交接处。 顾平目不转睛的看着,何青展示给他的,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传奇。这带着清清凉气息的蓝色焰火在手上寂静燃烧,半点也没有灼烧的感觉。长安的大耳朵高高耸立,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正在享受之中…… 不消片刻,符咒全部燃烧完毕,半点残灰也没落下,顾平眼中的魔幻大片也告一段落了。刚刚收摄心神,就听脑海中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来:“主人!” 顾平立刻反应过来,惊喜的看着长安:“长安!” 长安的长尾巴立刻欢快的摇了起来! 顾平惊喜又饱含谢意的看着何青,何青却犹豫半天,这才吭吭哧哧说出了心里准备了好久的话:“那个,咳,顾教官,这个,这个……” “什么?” 顾平好奇的看向她。 长安也立刻歪头,黑眼珠圆溜溜的看向她。 何青一阵尴尬,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咬咬牙:“那个……这个……这个符,要,要收费的……” 第十二章 跟上 何青吭哧半天才说出了“收费”两个字,过程无比尴尬和揪心。 但是托厚脸皮的福,话一说出来,她就浑身舒爽了。反正,自己的要价不亏心,这些材料,光是买就花了两万呢!墨宝斋出十万收购,顾教官长这么帅,友情价三千元,一点都不贵好不好! 顾平微微一愣,接着立刻笑开了:“应该的,这些应该很贵吧。” 虽然之前从来没接触过,但是牵扯到这种非人力能及的事情,价格当然也会非常出众。好在他小有身家,多的没有,百十万还是拿的起的。长安如今和生前一样陪在他身边,那就已经比他的所有家当更加珍贵了。 顾平这么好说话,何青也松了一口气。她分开扭曲在一起的两个手指头,抬起右手比划出ok的手势。 顾平有点不确定:“30万?” 他说的淡定,何青却倒抽一口冷气:妈呀!怎么现在碰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更有钱?前有宁睿随手给出两万块零花钱,今有顾教官张口就给六位数……两心通而已啊,并没有什么大用处,30万?!难不成这个符其实是很贵很贵的? 可是……她好像还会很多呀。 何青定下心神,赶紧摆手拒绝:“不是不是,怎么会是30万呢?三千,三千就够了。” 顾平大方一笑,并不理会她的开价:“虽然我不是很懂关于这个的行情,但是多少也能估算出它的价值。没有30万,最起码也得有三万吧?” 他不动声色地要了何青的账号,直接转了三万元过去。 何青看着转账记录,不禁心生感动:——长的帅!又有钱!还那么大方……怎么好意思呢? 于是想了想,飞快地从包里掏出那张准备好的金甲符:“三万块钱有点多了,嗯……这个,这个是金甲符,就相当于武侠小说里面的金钟罩,你随身带着,万一碰到攻击,可以挡一挡呢。” 见识过何青的不平凡,顾平十分感谢,心知这金甲符的能力,绝对不止和亲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于是郑重道过谢后收下了。 这边两人一分开,顾平就带着长安接着去吃烤肠了。 有了两心通,长安的所思所想,他都能感受到,尤其是长安心里对烤肠的念念不忘…… 一边朝小卖部走着,顾平一边在心里试探着问长安:“长安,今天想吃几根?” “平平,长安想吃五根。” 平平? 顾平黑线。 “五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这样很快你就吃腻了,不会再喜欢吃了呀……怎么了?!” 只见长安黑厚的背毛微微耸立,又一次趴伏下身体,做出攻击待命的姿势! 顾平不由得惊讶地喊出了声。 路的那边,一个矮胖胖的男人立刻警觉的回头,看到是上回在学校门口买吃的的当兵的,以为他是学校的教官,立刻扭回头不在意了。 长安却十分警惕:“平平,这个味道好熟悉!” 顾平立刻警觉心大起。 长安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两次下意识做出攻击姿态,又同样觉得味道熟悉,对于他而言,肯定是曾经有过接触的人,或者是,任务目标! 他在心中默默问道:“是谁?” 长安睁大了眼睛:“平平,你不记得了吗?之前就是你让我追他们的呀!就是昨天那两个人。今天为什么只有一个?” 追他们?那两个人? 顾平一咬牙:“是那两个毒贩!” 可是,可是之前追捕的时候两个人身材都偏瘦,没有胖子啊?这才过了多久,不可能胖这么多吧?! 长安感受到主人的疑惑,歪头一下。但是狗狗识别人并不是看身形的,他并不是特别理解顾平的想法:“没有错啊,就是这个味道。”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嗅,他肯定道。 以长安的本事,他说是,那肯定就是! 顾平毫不犹豫的说道:“看着他们,长安,我去汇报。” 长安吐出大舌头:“这回我可以跟上去的,主人,不会跟丢了,也不会被发现。” 他说的理所当然,这是每一只接受过训练的狗的本能。 顾平却骤然拽紧了手上的颈圈:“不行!” 上一次分离后的场景太过痛苦,已经成为他的噩梦。无论如何,他不想再看第二次! 长安热乎乎的舌头舔了舔他粘湿的手掌,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顾平还是感受到了长安的安慰:“没有事,长安可以的,长安已经死过了呀!” 听到这句话,顾平终于忍不住颤动了身躯。 他咬咬牙,终于放手:“行!那你去吧。” ——他们害你死去,无论如何,我要抓住他们,血债血偿! 他手掌一松,长安立刻如同离弦的箭,几步飞奔,直接上了刚才那个胖子的车。 正中午热辣辣的阳光下,除了顾平,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奥迪车内,司机对身后的老板请示道:“老板,那个当兵的,我们上次在这里也碰到了。要不要去查一查?” 车后座的长安竖直了耳朵。 圆圆胖胖的老板却并不在意,笑呵呵的安抚他:“小张啊,不用这么草木皆兵。上回的事儿咱们不是已经避过了吗?那个当兵的年纪轻轻,肯定是这学校里的军训教官,跟咱们没有关系。不然教官几十个,难不成每个都查一查?再说了,之前那帮人是跨省追踪,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底细,回来我又连打了一段时间的激素针,现在这体重长相,谁还能认出我来不成?——放宽心,昨天咱们才把胡老板搞定,再等两天,咱们就开庆功宴!到时候,老郑那里肯定要打发红包的,你去多领几个,这段时间给我打掩护,也辛苦了。” 司机小张不安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远远望去,已经没有那个当兵的身影了。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口中却赶紧道谢:“谢谢老板!之前不算什么的,老板才最辛苦。”做了微整形,还打了激素针迅速变胖,这种辛苦也不是常人能受的。 小张一路平平稳稳,把伍冀送到了目的地。 殷勤开车的时候,一手紧张挡在车顶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一只精神抖擞的大狗也跟着进了屋。 第十三章 阴阳两界通 “打了激素针?” 顾平喃喃道:难怪跨省程序一交接好,没多久就找不到人了。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狠角色啊! 两心通的作用远远不止让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还能通过双方的双眼,看其所看,听其所闻。长安寸步不离,牢牢黏在伍冀身边。他的一举一动,尽皆反应给了顾平。 顾平拿起电话,立刻打了出去。 “顾平,你说的是真的?” 帝都文华区公安局缉毒大队办公室里,一个年过三旬,一脸方正的中年人正在向顾平做最后一遍确认。 “大表哥,陆局长!你不用再问了,我能骗你吗?” “你刚刚说,你看到了之前跨省供毒的两个嫌犯,其中一个还打激素改变身形……你是怎么见到的?还知道人家打了激素?更何况,胖了之后,五官也能看清楚的吧,咱们的人到处找,不可能没有符合特征的啊。” 顾平摸摸鼻子,拿出从长安那里得来的信息:“他,还去做微整形了。就是打针什么的,把五官调的不一样。” “你哪里来的证据?伍冀和郑秋生,这个伍冀我不太清楚,好像就是个开茶馆的。但是郑秋生可是咱们区三年前的杰出企业家。他那个云海按摩院,我也去过两回,确确实实是做按摩拔罐的,工作人员都是残疾人,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政府还特意表彰他的慈善行为……这样一个正面形象,无凭无据,让我去那里缉毒……我明天就可以下岗了。” 顾平胸有成竹的一笑,伸手拿出了一个U盘。 陆明远狐疑的接过:“……这才几天功夫?你不会……连证据都拿到手了吧。不是我打击你,你要是有这本事,长安当初也不会……” 说到这里,陆明远立刻收声,自知失言。 当初这个小表弟因为一条狗差点变成一团烂泥,再也扶不起来。这会儿虽然看着情绪不错,但是也不敢保证…… 顾平却如同没听到一般,给他解释说:“这是一份音频文件,仅供参考。你先听听,里面有个时间,正好是下周一,你要是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安排好,当天直接拍下视频,一网打尽。” 陆明远将信将疑。 “不过,这个线人不是我们系统内部的,所以要额外收费。证据成功拿到手之后,要二十万。” “二十万?!!” 陆明远一口否决:“咱们财政哪有这么多钱?没有!” 顾平毫不留情的戳他老底:“你把案子破了,奖金都不止这点!” 陆明远:……! 周五傍晚,顾平再一次把何青约出来,请她帮忙。 “顾教官,这个阴阳两界通,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让摄像头联通啊。不然,我给你一张傀儡符,你操纵傀儡符偷偷进去吧摄像头装上吧。” 顾平也无奈,但凡他能想到别的办法,也不会轻易就把一个学生拉进这件案子里。虽然这个学生好像很不一般,可是年龄放在那里,怎么想怎么亏心啊。 可是从长安那里得到的信息,云海按摩院三楼,别说摄像头,连手机都没法用,防备的不是一点半点的严密。若非长安是魂魄,根本连靠近都不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厚着脸皮,找自己大表哥。一方面,立功的事当然要自家人最好,另一方面,如果何青可以帮到忙,他就可以帮何青争取到利益,还不会暴露她。毕竟,他从学校了解过,何青一直都是自己挣学费的。 何青也很为难,阴阳两界通的术法,是沟通阴阳两界物品的。一般积了阴德的人家,死去的祖先会通过这种方式给后人留下东西。子孙后代也同样可以借此呈上一些不方便敬香拜收的物品。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还从来没联通过电子产品呢!末法时代,电子产品盛行,也都各具磁场,她根本不能保证可以屏蔽这个磁场,还能让摄像头和存储器联通。 但是顾平许下的报酬太动人,财帛动人心,何青纠结半天,还是答应了。 当然,第一次参与这种官面任务,她根本没有丝毫恐惧,心中洋溢着的,是满满的跃跃欲试。 顾平准备了三组摄像头。 何青点燃一组净坛香,三支金黄明亮的线香,颜色无比纯正,跟紫禁城上盘旋着的巨大盘龙柱遥相呼应,隐隐有看不见的气场正相互融合。 她四指拈香,口中字正腔圆,半点不含糊的念出敬神咒:“……天有其运,地有其规,今有义士,代守其泽。两界相通,龙脉相佑,万法皆隐,子民有德……” 短短的四十八字敬神咒,何青单单念出来,就觉得身体如同受刑,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每念出一个字,头顶就仿佛有泰山压下,难承其重! 在她的眼中,东方金黄色的盘龙柱上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一般,顺着柱体蜿蜒向下,鳞爪飞扬,须发皆张!接着又探头看过来,棕色的瞳仁如同一块巨型琥珀,映在她脑海里一动不动,些许龙威散发出来,直碾压的她浑身骨架都嘎吱作响! 何青咬牙硬抗,感觉嘴里有腥咸的味道。 顾平紧张的守在一边。 他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单单看着何青脸上豆大的汗珠,就已经觉得十分痛苦了。何青的皮肤嫩白,在高压下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仿佛随时都要伴着猩红的血液迸出…… 他在一旁揪心不已,这样小的女孩儿……他张开嘴,狠下心来道:“算了,我放弃——” 话还没说完,就见何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前香炉里的三只净坛香不仅没有烧完,反而变得更加有光泽,如同被黄金淬炼过了! 她先是惊喜的捧回了香炉,小心翼翼的收好香灰和线香,这才转身对顾平笑道:“好了,成了!这回,这个摄像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会被人察觉到了!” 她摊开手,白生生带着汗渍的掌心中,赫然是黑色的小型摄像头。 第十四章 燕州 星期一的晚上,云海按摩院三楼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 长安就蹲守在电梯门口,每进来一个客人,他就仔细闻一下。变成魂体之后,他和顾平心意相通,他记味道,顾平记长相,两两结合,效率无比的高。摄像头已经全部放在合适的位置,所有人都对它视而不见,电磁波屏蔽设置对上三个摄像头也根本毫无用处。 出了电梯,客人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都失去了作用,每一位进入的人员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但是无论怎么排查,谁也不会想到,电梯旁就有一只谁也看不见的黑背犬正虎视眈眈。 云海按摩院的规模庞大,本地口碑又好,每天客人的确不少。来三楼的这些人又是分批进来的,丝毫不引人怀疑。 顾平提前带着一群人在附近的烧烤摊上分散待命,若不是有心盯着,根本发觉不出异样。 比如来的这些客人,很多都是外地的,最近又没有什么项目之类的,怎么可能同一时间这么多人,都千里迢迢天南海北齐聚在这样普通的按摩院里。 几个假装吃烧烤,对这次命令半信半疑的人互相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件的真实性,默默端正了心态。 顾平坐在桌边,基本什么话都不说,一直默默的喝着水。 不是他太过高冷不想提前跟警方的人沟通沟通,而是他的心神和长安相连,时日太短,两个人还没磨合的特别好,因此一心二用做的并不是很熟练。加上三楼的人的确不少,每一个都要用心记忆,他也实在顾不得其他了。 桌子上放着的手机上,如果打开,就能看到小小的视频页面上,正是长安之前偷偷放好的其中一个摄像头所传来的画面。摄像头是军方出品,音频视频高品质无疑,仅仅不过开场十几分钟,露出的大量视频就可以作为横扫大半会场的证据了。同样的视频,陆明远办公室三台电脑正默默存储着。 同时,顾平也不由暗暗咋舌:近些年来托网络通讯发达的福,各项工作开展的还挺顺利。但是老话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尤其是缉毒方面,难度加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什么招都有。他虽然是准备从部队调动到地方武警,还没正式上岗,但是全国单位普遍如此,他知道缉毒科肯定也是有任务指标的。若非如此,陆明远这个官迷也不会这么积极。 这次陆明远安排了这么多,看来是有一网打尽的心思!君不见,这云海按摩院前前后后不知藏了有多少人呢! 夜晚十点整,顾平通过长安的视角得知:云海按摩院通向三楼的电梯被暂时密码锁死了,消防通道也被锁着,所有电子产品禁用……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企业家联络会,正式开始了。 伍冀和郑秋生相携而来,手中端着酒杯笑的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怎么能不自豪呢? 这在场熙熙众人,高达三十多位,全部都是他们兄弟俩这一二十年来发展起来的大客户。每位客户手底下,还管着不少于百人的销售团队,每个销售手底下,又有大批的零售和散客……利益层层递进,最终大家共同得益,彼此联络也更加紧密,内部保密滴水不漏。真如同传,销那些洗脑计划一般,分分钟就收大把钱。 他们怎么能不开心呢? 伍冀的水云间茶馆,负责观察引荐客人,手底下的两个大茶场明面制茶,背地里各种新品都敢尝试制作贩卖。云海按摩院则负责谈生意,安排供货。二人强强联合,分工明确。到如今,随便拔根汗毛就能在帝都轻轻松松置下一套产业,关系网更是四通八达,辐射到全国各地。 论日子,不比国家领头儿的差。 两人分散开来,找相熟的客户寒暄。犯罪模式下的利益共同体,除了更高的利益,是再没有什么能够破坏的了。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比贩,毒更高的利润吗? 胡老板今天也来了。 燕州上一任的道上领头人对这个深恶痛绝,手底下的场子更是严禁这个。结果一场大病要了命,胡龙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就顺势被拱着上了位。 初生牛犊,志得意满,很快就被手底下的人带着尝了这极乐,以他那接近于无的自制力,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不,才上位两个多月,就成了伍冀郑秋生的大客户,这次会面,也给他安排了请柬。 他刚尝到以贩养吸的甜头,只头一回,贩的利润就够他逍遥半辈子,此刻进场,别提多潇洒了。 但实际知道他根底的人都看不起他。 他们这些黑生意,最难得也最必备的,就是自制力。他们贩,毒,所以更知道它的威力,手底下小弟沾染,他们乐见其成,这样还更好控制,但领头的人要是受不住诱惑,那生意迟早药丸。 因此,在场几十人,只有胡龙一个人有瘾。 胡龙全无自觉,满场乱窜。连伍冀也不由有点后悔了:这家伙,太闹腾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大嗓门。 郑秋生却看的很是欢乐:“咱们这生意都一二十年了,姓胡的能翻出什么花儿?更何况,我这年纪大了啊,就喜欢这样有活力的!” 他做出一个握拳头的姿势,和伍冀对视一眼:“好控制!” 伍冀也看明白了:“说的也是,这人在咱们钩上,瘾还大的很。让底下兄弟们看紧点,缓着给他东西,也好多留几年打头阵。” 郑秋生拍拍他的肩:“老弟,这么想就对了。再说了,之前胡老狗场子看的太严,燕州那一片,咱可一个大户都没有。这下有了胡龙,我还指望着以后还能在燕州弄出个根据地呢!那地方,潜力不比这皇城根下差!” 三楼消防通道的窗户口,顾平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趁着两个看守人低头借火抽烟的功夫,右手食指中指第一骨节相并,直击最近之人的颈侧! 第十五章 金甲符的作用 顾平能年纪轻轻混到如今的地位,不可否认家世占了一部分原因。但他本身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若非一开始太懒散,后来又舍不得长安,不然前程绝不仅止于此。 此时他刚从楼下爬上来,底下还有几十号人等着他的暗号。他精神紧绷,出手又利又快,两个骨节平平并在一起,重拳直击人的颈侧耳根,这样小的受力面积,这么强的冲击,两个看守人手指还夹着烟,就直接双眼一翻,瞬间不省人事了。 顾平迅速一手搂住一个,直接转身将两人悄无声息的放到地上,冲窗下绕了两下小闪光灯,直接就有十几人扔着爪钩蹭蹭蹭扒着绳子爬了上来。 昏暗的楼道里,只有莹绿色的“安全通道”四个字最为耀眼。 只一眨眼的功夫,悄无声息的,从四楼二楼的安全通道里,也都陆续有人齐聚在这里。 顾平让长安出来溜了一圈。 长安帮到了顾平,正是得意的时候,他黑亮的大尾巴经过主人时还调皮的蹭了蹭他的腿。顾平五指一紧,条件反射就想摸摸他。 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除了他,没人看得见长安。 顺着长安的视角,他发现,紧闭着的消防通道门口有两个人,电梯口有两个人。整个会场四周包围着的,持枪的贩毒者手下最起码有二十人。 二十人……顾平咬牙。 帝都大学城附近,这么大的武装团伙,这么猖狂的毒贩,看监控居然还维持了十几二十年,这案子一定,不光是上下领导挣了功,但是,同时也是赤裸裸的扇了他们的脸…… 这样屏气吞声,不敢高声语的场合,莫名的,顾平居然有点想笑。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长安倒下时满嘴干结的白沫,血肉模糊的脚底,还有粗砺的“呼哧呼哧”喘气声…… 最后一次看了时间,顾平一挥手:“冲!” 消音,枪几声沉闷的声响,外面仅剩的一些安保人员全部都失去了行动力,生死未知。 顾平耳朵灵敏,已经听到楼下突击检查的吆喝声。 一群全副武装的武警人员配合着缉毒警,势如破竹一般直冲进会场中—— “不许动——” 随着多位缉毒特警背后的荧光大字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反射出光芒,热热闹闹的会场瞬间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嘎然消音! 片刻之后,立刻变得嘈杂起来! “怎么回事?” “谁泄密了?怎么会这样?!!” “老伍——” “郑总,怎么会……” 这个会场自从他们的人数超过十人后就一直在投入使用,十数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他们一年要来好几次,今天,居然会有缉毒警过来!最近上头政策严,他们这些人身上,哪个不背着大案子,一旦进去了,根本没有任何出路了! 会场上人人自危,众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想迅速逃出去。然而云海按摩院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就因为它根本没有别的出口,保密才能做到最好。此刻,众人却不由都恨了起来! 伍冀和郑秋生在帝都立足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虽说从没被人打到老巢,但是之前他们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逃脱过的。对着满场的缉毒警和特警,他立刻夺过一边闲置的扩音喇叭,蹲在一排排餐桌底下高喊:“小张!阿良!快,弟兄们呢,拼啊!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这一瞬间的慌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弟们也被从未找到过这里的特警给弄傻了眼,直到此刻听到老板的话,这才赶紧掏出武器来。 顾平早从长安那里知道他们是有枪的,此刻赶紧再通知一遍同事:“小心他们的枪!” 话音刚落,场内瞬间枪声大作,顾平眼风一扫,斜右方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他来不及思考,只凭本能反应就地一滚,立刻避开了! 刚从地上爬起来,耳畔却传来“啪”的一声,瞬间从后方又有一枚子弹射过来! 顾平立刻转身避让,离得太近,他根本来不及再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古铜色的子弹直冲他的腹部—— 子弹距离身体越来越近,突然,从他身上传来一阵热辣辣的感觉,胸前瞬间升腾起微不可见的金色光幕,牢牢挡住了行面的来的子弹! ——金甲符! 顾平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何青之前,可没说它能挡子弹啊! 顾平不由咋舌,对面开枪的那人,是郑秋生的得力手下徐良,顾平分明看到,他的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旁边有武警过来,二话不说,干脆利落一个枪托砸过去! 明明,子弹的确射过去了…… 徐良两眼一翻,瞬间失去意识。 “……就在昨天夜里十点钟,我市公安局联合武警共同破案,在帝都文华区四百三十七号云海按摩院三楼抓获涉案嫌疑人共一百四十六人,其中,主要嫌犯高达三十七人,全国各省各地的知名企业家都有人参与在内,其中包括帝都文华区XX年度慈善企业家郑某,还有众多心智不全被迫涉案的残疾人……查获两家大型地下制毒窝点,海,洛因七百一十四公斤,大麻……共缴获枪支二十七柄……根据公安局局长陆明远所说……” 天边朝阳初生,朦朦胧胧金红色的日轮缓缓升入天际,何青带着学校的教授们正慢悠悠旋转着推掌。 侧身,送右手,横切,脚下丁字桩——转! 身侧,看不见的灵气如同螺旋,一步步密集粘连,在何青身周织出密密麻麻的茧来。伴随着半透明的灵气旋转,一股比之上次在法院门口更大,更粗壮的金色光芒悄无声息的织了进去,无声无息渗透进她的身体…… 何青收掌一震,浑身二百零六块骨头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惊讶的发现:挨?好像这次锻体的效果,特别好啊? 而在公安局里,顾平则惊喜莫名的看着脚边:——长安,他的身影好像更加清晰了! 第十六章 《灵犬》完结 顾平站在林荫下,从绿油油的叶子中洒下的细碎斑驳的金色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微风拂过,他整个人如同标枪一般挺立,更加显得无比俊朗,气质爆棚。 尤其,还有手中递过来的银行卡加持光环。 “嗷……” 何青内心激动的飙了起来,老司机之心立刻高高飞扬! 然而。 但是。 现实中的她,只是矜持的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眼前的人,颤抖的问:“……二十万?” 对,没错,顾平说到做到,从陆明远手中抠了二十万出来,作为给本次案件中最大功劳的何青的奖励。 “公安给的奖金?” 何青再问一遍。 顾平十分理解的又一次点头肯定:“对,没错,二十万,税后。” 我滴个天啊! 没想到,她这还没毕业,就这么能挣钱了!真是,真是太厉害了! 何青陷入自我陶醉中,难以自拔。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张银行卡,捧在胸口:“顾教官,你实在太好了!我,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顾平的脸突然有点僵了。 “……我再给你画一张符吧!” 何青爽快的说道。 顾平瞬间松了口气,他回答道:“不用了。之前我不懂,但是你的金甲符,的确救了我一命,我那三万块钱,根本不值一提。不如你开个价,我再多请几张护身符,可以吗?我现在没什么负担,三两百万还是可以拿出来的。”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顾平现在的前景,绝不是几百万能有的。他家世不俗,虽然没有富可敌国,但是普通的生活还是能保证的。何青的符效果这么好,有条件的话,为家人多请几张,是肯定有必要的。 三两百万……这么壕? 何青点头,爽快的从包里掏出上次剩下的四张护身符,这是打算卖给墨宝斋的:“护身符,二十万一张,你要几张?” 说完,她又怕顾平误会她狮子大开口,连忙解释说:“这个我卖给中宣大街墨宝斋的,你可以去问问价,绝对不止这个数。” 顾平爽快的给她转账:“效果我知道,这个价格,肯定是我占便宜了。行,我都要了,你记得看短信。” 身边,一身黑棕色毛的长安吐着舌头,正萌萌哒看向他。 “另外,”顾平看向她,认真说道:“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忙,也谢谢你对长安的帮助,无论如何,以后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何青点头:“不用啊……其实虽然我从小就有这种阴阳眼,但是实际上的生活却越来越穷……你帮了长安,你不是也付了报酬吗?这次还特意为我秘密申请了奖金……” 她笑了笑,未竟的话语双方心照不宣,就不用多说了。 顾平也笑了起来,何青这样的女孩,大方,自信,永远都精神饱满,劲头十足,为人又十分厚道感恩……无论到哪里,都会有人被她感动。严格来说,她也算是顾平目前为止唯一的异性朋友。 他看着何青黑漆漆的眼珠,再次真诚又恳切的承诺道:“半个月后,我就正式调回帝都,需要帮忙的时候,请务必开口。” 何青点头。 她捧着刚收到转账通知的手机和银行卡,不知为什么,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于是又笑了起来,说道:“那么,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记得还来找我!” 无论如何,钱,她总是不会嫌多的。 帝都文华区,一个破旧废弃的小厂房。 看门的老人家年龄看起来很大,走过这乱七八糟的砖块垃圾路面时,身体都颤巍巍的。 何青跟在他身后,眼皮一阵狂跳。 “老人家,这个地方这么破你还要三万?” 老人家也有点不好意思:“姑娘啊,这是政府的地,虽然废了一年多了,但保不齐啥时候就开发过来了,这么大,足足四百平方,就是屋里面破了点……” 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这附近是单位的老房子,最高也才五层,最近几年都不会扒。这么一个废弃已久的豆腐小作坊,一个月三万……人家一百平精装修的房子一个月也才一万块钱呢。这里虽然大,可是除了烂七八糟的墙面屋顶,什么都没有啊! 他不由开口说:“姑娘,你要真想租,我去跟领导说说……一年你给十五万块钱,但是这个说好话这个事……” 他搓了搓手。 何青对别的不行,砍价最有一套,她瞅瞅这灰不突突的破烂地方,要不是图便宜,离大学城又近,她才不会要嘞。 她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压低声音,对老大爷说道:“这样吧老人家,我租三年,给你三十万。但是这个合同上写租金几万,我不管,就看您的本事了!” 何青手里现在有顾平给的八十万,奖金二十万,还有零散的几万块钱。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她最近尝到了符咒挣钱的好处来,于是决定多多积攒有灵气又纯粹的血液,老是在大学里肯定不太方便。所以才决定斥巨资给大黑他们找个窝,这样以后有流浪猫狗动物,也省的受苦。 毕竟,有时候下雨下雪,看学校里的动物,都很可怜。还有校外的没见过的,最近大黑带来的,瘦骨嶙峋不说,还都有各种伤…… 以她现在的存款,收留流浪动物,让他们吃好不可能,但吃饱还是可以的。 三十万…… 老大爷心里算着帐。 管这一片的是他沾亲带故的人,这地方两三年了也没人看中,流浪汉都嫌脏……这时候真有人租的话,上回听他说,六千就租! 反正国家的土地嘛,又不能给自己盈利……如果按六千算的话,那还有很大一笔的空白,到时候两个人分一分…… 老人家想了好几次,觉得到手的才是自己的:“行,三十万就三十万!姑娘,你等等,我这就打电话给领导,咱们今天就签合同。” 说着就摸出了手机。 何青一看,得,人家用的也是龙腾最新款,跟自己这一个价儿。 皇城根下,果然卧虎藏龙…… 她摸摸即将缩水的钱包,不由又心痛了。 第一章 恋爱 时间不知不觉缓缓流淌,转眼间,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多,青春的气息也越来越把何青这些大三的人碾压的抬不起头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因为军训这段时间太阳实在灿烂,把这一群水灵灵的小鲜肉晒的乌漆吗黑,从而也让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们乐开了花。 十一假刚过,上午没课,何青在床上窝了好久,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最近忙的跟搬砖的一样,不是找人打扫流浪动物收容地,就是到处找厂家批发狗粮猫粮狗窝猫窝垫子之类的,每天忙忙碌碌马不停蹄,恨不得再给自己来个分,身术。 不过,好歹是赶在秋凉之前完成了。 现在,那边由大黑领头。何青专门把大门锁死,在门上开了洞,供动物进出。因为害怕有心怀恶念的人进去,她还特意在门上画了乱神符,只要人一进去。立刻就会胡思乱想,扩大恐惧,转身避开这里了。 马上天气要凉了,在这之前安顿好流浪动物,以免它们受冻,也算是安安心了。虽然不能给它们提供很好的生活,但最起码,衣食无忧是可以保证的。到时候一个星期半个月去看一次就好了。其他事情,大黑会帮忙看着的。 解决了这些琐事,何青不知道多轻松。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种被窝里缠绵的感觉,简直再美妙不过了! 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突然看见于丹丹从洗手间出来,突然开始化妆了。 何青大惊失色,赶紧扑到床边上:“丹丹,你怎么啦?” 居然化妆了?!! 于丹丹虽然天天都在护肤,但是她也仅限于用到隔离防晒那一步,大学两年,她化过妆的日子屈指可数。 于丹丹对着镜子艰难的描眼线,眼睛下瞥十分难看,闻言居然小小的羞涩了一下:“我跟同学约了去图书馆呢。” “可是丹丹,不是你跟我说非考试不去图书馆吗?” 于丹丹用手给眼睛扇扇风,回头看着何青,娇嗔道:“哎呀,你怎么不懂呢?最近大一有个小鲜肉老是约我,我都推了好几次了,多不好意思啊。今天既然答应了,我还是郑重一点比较好……主要是,小鲜肉特别帅,还是军训标兵——懂了吧?” 何青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懂懂懂!咱们宿舍的,就咱仨没有脱单了,既然有小鲜肉,丹丹,加油!可千万别错过了!” 于丹丹把散粉打好,转身开始拎包:“放心吧,我是谁?我可是江南妹子,咱们论坛统计的,恋爱时最具有地域优势的温柔女孩——看我的吧!” 说着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出门了。 何青半是期待半是惆怅的躺下来,把自己摊成软烂一条饼,喃喃道:“唉,为什么不赐我一个帅哥呢?” 想想曾经错过的宁睿小鲜肉,还有制服气质十足的顾平…… 唉╯﹏╰。 话音刚落,宿舍门又被打开了。 陆邵丹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满头大汗。何青刚从上铺探出头来喊她:“邵丹——” 话音未落,就见陆邵丹一头钻进洗手间,开始接水洗澡了。 何青:…… 过了一会,陆邵丹裹着浴巾出来了,衣服没穿,就开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了。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折腾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这才消停了。 她掏出新买的衣服,一件件对着镜子开始比划起来,还把何青喊了起来:“阿青,你看看,哪件好看?” 啊? 何青探头一看:“邵丹,这个……跟你之前的风格不一样吧?怎么这么……这么……” “性感?”陆邵丹笑语嫣然,回头看她。 何青这才发现,她的眼线今天也画了,粗浓有神,还留了长长的尾勾,十分妩媚又成熟。 她手上拎着的,是一件黑色镂空裹身连衣裙。胸前领口开的很低,V字型十分诱人。肩膀处是透明黑纱,无袖,后背从琵琶骨处是交叉系带,一直蜿蜒到腰窝…… 陆邵丹对着镜子来回看,何青却纠结的大了头:“邵丹,这个是不是太性感了一点啊?你长的这么勾人,再穿上这个,跟风尘女郎似的……” 下半,身是裹裙,十分贴身的样子,虽然是弹性面料,但看那紧窄的尺寸,就可以想像穿在她身上是多么的诱人。 陆邵丹回头撇她一眼,波光流转,转眄生辉,红唇一张一合嗔道:“哎呀,你不懂~” 噫~ 何青抖了抖。 我?我不懂什么? 愣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爬起来问:“你不会,也恋爱了吧?” 恋爱恋成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好可怕啊? 陆邵丹是名副其实的高冷女神,样貌是绝对没话说的,这时突然双颊羞红,煞是动人。 何青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心动了一瞬间,转瞬又为自己不坚定的性向狠狠谴责了自己。 “对啊,今天,他说最喜欢女孩性感成熟一点……这件到底行不行嘛?” 高冷女神之所以是高冷,因为她不光平时不苟言笑,而且对待男生更是不苟言笑。 陆邵丹可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除了跟于丹丹,何青两人一起玩闹,对其他人,根本都不带笑的。 此时突然做出娇羞的小女儿之态,声音都嗲声嗲气的。何青看在眼里听在心里,突然一阵恶寒,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恋爱过,实在不懂这种转变的魅力,于是只好迟疑的说:“可是,这也太性感了一点吧?男生看到,会不会觉得你不庄重啊?” 陆邵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把手中的裙子放下了。 “那这件总可以了吧?” 她手上,仍旧是一件黑色连身伞裙。好在,除了上半身贴身了一点,其他还都可以,大方简约。 看到何青点头,陆邵丹立刻喜笑颜开,赶紧拢了拢头发,准备换衣服。 深栗色的卷发,洁白的手腕,上下翻动间,似乎有一条红红的影子出现。等到何青凝神去看,转眼又没有了。 陆邵丹穿着新衣服,转身摇摇曳曳开始收拾挎包了。 何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邵丹,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第二章 难堪 “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何青实在忍不住好奇,终于问出了口。 “哎呀,你真是八卦……就是计算机系的张海强啊!跟我们一届的。” 哈? 张海强是谁?! 何青死活也想不起来,陆邵丹这样档次的超级大美女,家世还出众,活脱脱白富美啊!以何青对她的了解,她眼光可高着呢! 她要在学校里找男朋友,不说是校草级别的,最起码得说出来就能让人家有印象的吧?!! 托于丹丹大八卦的福,何青的消息可一点也不闭塞的好吗?每天一刷校园论坛,也是她的爱好啊! 可是这计算机系的张海强,是哪个? 她不由吐槽:听名字就好low啊……果然是她太肤浅了是吧? 看着何青更加懵逼的脸,陆邵丹忍不住跺脚:“哎呀,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海强很有本事的,就是太低调了。长的也十分有魅力,我终于知道一见钟情的感觉了……好了不说了,我去找他了。” 陆邵丹对何青挥挥手,顺手带上了门。 剩下何青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一见钟情?!!! 不过,回想起刚刚又出现在陆邵丹手腕上的细细红影,何青皱起了眉头。 ——好像……的确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谈恋爱的确会让人改变没错,比如于丹丹。平时不化妆的她今天格外细致的打扮,笑容都甜蜜许多,但是她的本性确还是没有变。 但陆邵丹平时出了名的冷美人,突然做出小女儿娇态,会嗔怨,会撒娇,还买一些看似妖娆实则十分没有格调的衣服,画出娇艳的大浓妆……跟被附体了似的! 附体?!! 何青一下子坐直了:不会真出了什么问题吧? 但是,她明明看到自己画的护身符还好好的系在陆邵丹的手机上啊?跟自己交流的熟稔,也是伪装不出来的…… 何青忍不住又啃起了指甲:还是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想想这糟心事,她也实在没有心情再躺下了,只好爬了起来,准备出去动弹一下。 刚进图书馆,就被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住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于丹丹嘛! 何青暗搓搓的凑上去,挑了个斜后方的座位。 ——就说于丹丹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下矜持松口跟小学弟约会,果然小学弟十分优质啊! 黑色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纤薄粉嫩的嘴唇,还有因为军训晒得稍微有些黑的皮肤,配上睫毛长长的单眼皮……的确是帅啊! 何青心中赞叹。 虽然身高还没具体参照物,但既然能当军训标兵,身高肯定不低……于丹丹果然不愧是于丹丹,好眼光! 她默默欣赏一阵,看着两人十分含蓄又有情趣的传着小纸条,终于感觉到自己的钛合金单身狗眼要瞎了,只好决定去论坛刷一刷,洗洗眼睛。 然而一打开论坛,就被几个有图有真相的帖子惊呆了! “狗眼已瞎!为什么女神会看上他……他到底哪里好?!!” 图片图片 图片是一男一女前后错位走在一起的背影,不用正面照,看看那被随意揉搓,洗的仿佛烂被单一样颜色不均匀的毫无版型的T恤衫,何青就知道这肯定不是陆邵丹的菜! 但事实却很快打了她的脸。 “难怪L校园选美比不过Z美女,气质就不像是接受高等教育的!” 图片中,陆邵丹的烈焰红唇十分夺目。拜好身材所赐,那件黑色连衣无袖伞裙在她身上,硬生生让人把眼光都集中在她胸上脸上,整个人气场仿佛十分廉价,特别不纯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级********呢。 何青直接愤怒的一锤桌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她立刻惊醒,对回过头来惊讶看着她的于丹丹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抱着电脑撤到最后一排了。 唉,偷窥被逮到…… 但是随后,她的心神又全部被论坛所吸引: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男的究竟是谁?!!” “图中男生为计算机系大三挂科狗一只,本名张海强,小城市单身家庭出身,身高只有一六八,连女神都比不上……苍天啊!究竟是为什么?跪地大哭JPG” …… …… 图片图片图片 何青:……!!! 配图是两人的近照,何青这才看到那个所谓张海强的近照! ——不能说丑。 眉型散乱,额头紧窄,眼睛虽然大,但是双眼皮并没有为他加分多少。脸上还有凌乱的胡茬,眼窝深深,黑眼圈十分明显。 最最重要的是身高! 陆邵丹身高接近一米七,但是那个张海强,目测才不过一米六多的样子……!!! 身穿黑色连衣裙,脚踩红色细高跟,一脸精致浓艳妆容的陆邵丹走在他身边,分分钟无障碍俯视他。 最!最!最!最让人不能忍的是,拍照的人不知怎么掐的时间,这一瞬间定格在画面中的表情,张海强一脸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神色令他十分不堪入目,再加上一身皱皱巴巴的旧T恤,宽大无形的五分大短裤,脚上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看不清颜色的运动鞋……简直绘声绘色的演绎出了何为“矮穷矬”! 但同时,让何青深觉难堪的是,陆邵丹正拎着大包小包跟在他身边,笑容甜蜜,眼神痴情,目光全部都倾泻在身边的男生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举手投足间,一股任劳任怨,百死无悔又幽怨痴情的心情犹然散发,让何青隔着屏幕都觉得难以忍受。 她难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陆邵丹的尊严。 她们相处那么久,没人能更了解彼此的个性与思想,可是这样的陆邵丹,是往常的她最最难以忍受的! 也许她是心甘情愿为了爱而改变,但是不管怎么样,何青都决定要从中拦上一把! 最起码,让陆邵丹清醒了再说。 因为,刚刚在照片里,她又一次仿佛看到了那条红色纤细的影子,在陆邵丹拎着诸多男装配饰的皓白手腕上,若隐若现。 而相同的红影,张海强露出来的脚腕上,也有一条。 只不过,颜色更深,更红而已。 第三章 倒贴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 任山镇那天的天气很差,风卷云嚎,枯枝残叶,随风簌簌。远处的天空雾沉沉如同天幕坠落,眼见着大雨就要来临。 张大头喝醉了酒,醉醺醺的扭着步子往回家走,这么大的小镇,谁不认识谁啊?大家都知道他的德行。因此一路走来,除了几个闲汉,众人纷纷都绕着边儿走,离他远远的。 不远处,慢慢驶来一辆日本车。 镇上没几个人知道这个牌子,但是这个年头,能开的起四轮的,谁还需要知道是什么车啊?知道人家富贵,有权就行了。 汽车缓缓行至路中间,驾驶座上下来一位中年人,匆匆去了右侧开了后座的门。 先是一双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小白鞋,往上是洁白又有曲线的小腿,再上面,就是一条浅黄色的洋装连衣裙了。 出来的是位年轻姑娘。 她大约不到二十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高不可攀。但容貌却又出众无比,在这一群鄙陋村妇的衬托下,那不盈一握的纤腰都变得格外令人心动。 汽车似乎是轮胎出了问题,司机很快跟女孩商量,请她在楼房的廊下稍等,自己卸下备胎,开始准备更换。 张大头喝的迷迷瞪瞪,手里还拎着一瓶二锅头,他靠着破破烂烂的土胚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喃喃道:“曹!要是这辈子有这么个老婆,减寿十年我也愿意!” “你真的愿意减寿十年,换她当你的老婆?” 身旁,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张大头醉意满满,闻言满不在乎的说道:“别说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怎么,你有办法?” 眼睛此时已经混混沌沌看不清了,他只记得身边的一个黑色高挑的身影。 酒意上头前,他好像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放了什么:“那好!你虽然是个无赖,但是寿数居然还高达八十……我借了你的二十年寿命,就给你弄个老婆吧。这根红线你拿着,绑在自己脚上,只要找机会让另一端接触到她,从此之后,她就会爱你爱到无可自拔,任你所为……” 一年后,任山镇张大头家里得了一个男孩,取名张海强。 陆邵丹看着眼前既英俊又有魅力的心上人,目光中饱含痴恋,无可自拔。 她今天脚踩细高跟陪张海强一起逛街,逛了两三个小时,脚边都磨出水泡了也浑然不觉,反而心中满是甜蜜。 她害羞的想:这,难道就是恋爱的感觉? 此时,他们正正坐在脏兮兮的路边摊上,和张海强的同学一起吃烧烤。 陆邵丹虽然出生富贵,但本人并没有那么挑剔,像烧烤之类的,她平时也和于丹丹何青两人一起吃。但是最起码,选的地方要干净些,不像这家,虽然便宜,但桌子板凳都是油腻腻的,她心里一边嫌弃,一边却诡异的觉得幸福…… 张海强默不作声地享受着陆邵丹对他的殷勤服侍,不是给他夹鱼,就是给他倒酒,感觉到旁边同学火辣辣的眼光,他心中半是得意半是鄙夷:什么高冷女神,这时候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副野鸡的模样,还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呢? 更何况今天一起出去,陆邵丹给他买衣服的时候一刷就是成千上万,要是正而八经的大学生,谁有那么多钱?指不定有人包了她呢! 张海强吃着肉串,但是心中还不乏酸溜溜的。 这也是陆邵丹平时为人太低调,又和同学之间有距离,除了何青跟于丹丹,基本很少有女生能发现她身上的大牌。至于男生们,尤其还是计算机系张海强这类的**丝男,跟他们聊女生品牌,他们能懂几个? 不过…… 又喝下一口酒,张海强看着陆邵丹丰盈的身躯,心头不禁一阵火热:这效果也太好了,早上才接触到,晚上就说啥是啥了,等吃完饭…… 他旁边一晚上都处于半痴呆状态的同学偷偷捅了捅他的胳膊,侧身小声艳羡道:“海强,你什么时候把女神搞到手了?” “就是!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张海强得意的笑道:“女人嘛,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啦,她自己非要贴上来的……” “我去!这话太不要脸了!” “海强,要搁别人能有这么个女神做朋友,还对你这么温柔,你不得把她捧上天啊?要知道我听他们系的女生说,一起两三年了,陆邵丹的笑脸都没见过几次呢!” 张海强把筷子一撂:“我捧着她?她做梦呢!就她这****,还不知道是几手的呢?只不过在咱们这穷学生面前拿架子装罢了。” 他大着舌头,浑然忘了之前是自己要求陆邵丹打扮成这样的。 “陆邵丹,给我把酒倒满!” 他刚刚的嗓门儿太大了,陆邵丹听得眼泪汪汪的,但还是快速地应声帮他把酒重新倒上。张海强对着对面兄弟们得眉飞色舞:“看到没?人家非要倒贴,骂都骂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几个男生半是敬畏半是佩服地看着他:“海强,你行啊!可真是这个!” 说着几个人齐齐伸出了大拇指。 张海强被捧得飘飘然,对陆邵丹一抬下巴:“没点眼色呢你?去,给我弟兄们也都倒上酒,好好陪他们喝——” 话音刚落,突然从旁边斜刺里伸出一只穿着阿迪运动鞋的脚来,“哐当”一声蹬翻了整张烧烤的小桌子!火炉、炭块儿、汤锅,呼啦啦撒了一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怒骂:“卧槽你大爷!张海强你个王八蛋!” 几人同时被这一声露吼震住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金融系的周昊然和他的两位舍友。 周昊然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看见还乖乖站在张海强身边的陆邵丹,气都不打一处来! 再看看她身上穿的不伦不类乱七八糟的衣服,脸上画的妖妖调调的,恨不得下一刻就疯了! 他直接一把把她拉了过来:“陆邵丹你脑子有病吧!这样的人你还跟他在一起?” 他拉的太用力,陆邵丹还穿着高跟鞋,直接就“哎呀”一声扭了脚! 第四章 怂包 陆邵丹扭了脚,周昊然立刻就松了手,紧张又有点无措的看着她。 张海强跟几个同学被这样冷不丁的搅了聚会,看着满地狼藉正怒火中烧。结果看到是金融系的周昊然,首先便怂了三分——毕竟人家是有名的富家公子,家里有权有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但是看见周昊然跟陆邵丹很熟悉的样子,张海强突然一股子牛劲儿起来,大声嘲讽道:“原来是周公子啊……这倒贴来的女的,你认识?” 他明明色厉内荏,却还要做出狂妄不可一世的样子来,周昊然和陈诚他们看着,恨不得一拳揍上去,但是人家只是嘴上不干净,他还没搞清楚陆邵丹的想法,一时束手束脚,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海强看他们几个站在那里不说话,立刻就趾高气扬起来,一边儿盯着陆邵丹怒喝:“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滚过来!” 一边还冲周昊然挑衅的笑。 听到这话,周昊然气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恨不得下一刻就要挥拳头上去了。 然而旁边的陆邵丹此时却无比听话,她伸手将身边的周昊然一推:“周昊然你神经病啊,海强哪里惹你了?!” 说着,就不顾脚伤一瘸一拐地赶紧又冲到得意洋洋的张海强身边。一边还紧张地问:“海强,你怎么样?没有被烫伤吧?” 看着周浩然满腔郁愤的脸,张海强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他伸手一把搂住陆邵丹的纤腰,一边还不规矩的上下摩挲着。他个头比穿着高跟鞋的陆邵丹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反而张狂的对周昊然大笑:“周昊然,你不会是追这娘们儿没追上吧?唉,那可怎么办呢?人家死活非要贴上我……” 周昊然盯着他的手,目呲欲裂! 他看着陆邵丹:“就这样的男的?!姓陆的,你哪只眼睛瞎了看上他的呀!” 他和陆邵丹家是有交情的,彼此之间见面的时候却并不多。但是陆邵丹的性格,不用多接触他也能看出来,对于她看不上的人,平时眼神都是吝惜的。他们这样的人家,陆邵丹要是敢把这样的男生往家里一带,就她那一家子彪悍的性格,能分分钟把张海强打成二维码……玛德她到底怎么看上这号人的?!!! 今晚陪舍友出来撸串,结果经过这里听见张海强嘴里不干净,还看到他把陆邵丹指使的跟个丫鬟似的,周昊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再看见陆邵丹眼泪汪汪的样子,心中跟雷劈了似的! 他真觉得陆邵丹是不是生病了!玛德她小时候在学校草坪上,一脚把自己踹的打了个滚的样子,到现在都还是黑历史好吗?!长这么大,他周昊然就没看见丫哭过! 此时看她一边双眼含泪一边还心满意足的依恋在张海强身上,周昊然就恨不得自插双目! 正百般纠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生,远远看去,仿佛一颗人形炮弹,气场十足! 何青本来还打算观察两天,看看陆邵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在校园论坛刷着刷着就出现刚刚的视频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姓张的那个熊样子,肯定是知道那个东西的作用的,早有预谋! 这样等下去,保不定今晚上陆邵丹就回不来宿舍了。要是她心甘情愿的还好,可这是明显是人家用了下作手段,说什么她也不能忍啊! 考虑到这个,何青这才一路紧赶慢赶赶到这破烂的小烧烤摊儿。 她的脸颊圆嘟嘟的,因为着急赶过来,长发披散的乱蓬蓬的。黑色的发丝映衬下,皮肤简直透白!尤其一双黑漆漆的瞳仁儿,在两侧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格外有神。 因为心中饱含怒火,她一路上都裹挟着怒不可遏的气势,从周昊然身边经过时,他们仨不由自主的各退了一步,如同摩西分红海,硬生生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何青站在张海强面前,因为男生不显个儿的原因,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能俯视下去了。瞅瞅那张猥琐的脸,再看一旁烈焰红唇的陆邵丹,哎哟真是狗眼已瞎! 陆邵丹却惊喜又奇怪地看着她,软绵绵的说道:“阿青,你怎么来了~” 何青实在忍不了,二话不说一把把陆邵丹给抢了回来,自己搂好。接着右手平摊,用力往斜前方一甩—— “pia”的一声,瞬间把张海强扇倒在地! 她还犹自不解气,接着上前两步,伸脚就蹬上了他的胸膛,直接把张海强未出口的怒骂给踹了回去! 那股子彪悍劲儿,看的旁边张海强的朋友齐齐打了个寒颤,纷纷后退一步,半句话也不敢吭。 被女生扇倒在地上什么的,好丢脸嘤嘤嘤…… 半趴在地上的张海强直接咳了两声,直接吐出两块儿白生生的大牙来!他抬起头,油腻腻的头发下,半边脸颊已经红肿起来,隐约可见五道凌厉的指痕。 这时何青怀中的陆邵丹才反应过来,她身子一扭,直接就要冲上前去:“海强……” 何青直接松手,接着轻飘飘的巴掌在她后颈一拍,陆邵丹娇躯一软,顺势就瘫软下来,不省人事,重新又被何青搂住。 何青恨恨的瞪了地上的张海强和他的狐朋狗友一眼:“给我等着!明天再收拾你们!” 说着,看也不看在场众人一眼,直接半蹲下去把陆邵丹往自己背上一扛,噔噔噔走远了。 经过周昊然和陈诚张旭身边时,认出来他们曾经是凌泽的室友,看来也是跟陆邵丹认识的,不由迁怒道:“怂包!” 周昊然被着一连串的打击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此时被骂的莫名奇妙,更是反应不过来。 旁边张旭倒是醒悟的快,及时给自己扇了一巴掌,这才感叹道:“我去……女中豪杰啊!还有,陆邵丹那个子,起码得有120斤吧!” 三人看向远去何青的背影,甚至都忘记上前去搭把手,只在脸上,都显露出大写的“服”字。 第五章 谁怂包啊我怂包 任山镇的张大头今天结婚。 都是邻居,父辈的交情在那里,不管愿不愿意,大家也都得去捧捧场。 婚礼办的磕碜,桌上就一盘瓜子。大伙一边儿嗑着瓜子,一边还都议论纷纷:“这大头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天仙愿意嫁给他?” “听说人家还是帝都的大小姐呢!死了活了非看上他……” “这女人呐,就得守妇道!你看她这倒贴过来的,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新衣服都没穿一件……” 这年头吃喜酒的,送钱送鸡蛋送米面的,什么都有。张大头的菜弄得不地道,一桌子没两荤的,大家伙心里不乐意,说话也不讲究了。 “我看啊,这张大头不会是想趁机收礼钱吧?” “那肯定的……你说这城里的姑娘,她干啥非要跟着张大头呢?长的丑不说,就他那样的人,搁早两年那都是要吃枪子的……” “嗐,那谁知道呢!没听老话说嘛,好汉没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 大伙儿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新郎新娘就出来了。 张大头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老绿色呢子大褂,里面配着白花花的假领子,腿上的裤子裤脚恨不得拖到地上,脚底下踩着一双不伦不类的解放鞋。 他个子矮,骨架还瘦,人更是长的丑。此时这样打扮,别提多不堪入目了。偏偏旁边花容月貌的新娘子脸上却还带着满满的笑容,白生生的脸颊,细致的瓜子脸,大眼睛长头发,哪怕穿着一身老旧的枣红大衣,身子也仍然显得娉娉婷婷,把在场的所有女人给压了下去。 为了能够嫁给张大头,宁卫兰在家里百般寻死觅活,以死相逼,现在她家里又是关键时期,出了这事,差点让家里兄弟们没了活路。最后弄的老父母不得不与她断绝关系,她也仍然百死不悔。 此时的她,跟世间其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虚无缥缈的幸福感。 —————— 周昊然三人目送着何青走出老远,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转身,脸上带着莫名奇妙的疑问与愤怒:“欸?刚刚那女生谁啊?她凭什么骂我怂包?我干什么了我就成怂包了?!!——还有啊,她把陆邵丹打晕了是不是?她怎么能这样……” 张旭瞅瞅他那张脸上冤枉的小表情,直接不忍直视:“诶呦喂,耗子,你现在才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你认识陆邵丹陆女神是不是?你看张海强是个什么人?当着那末多人的面都敢毛手毛脚,你要认识你还能忍?!结果僵持那么半天了,你也没敢把他拦下来。要搁我,我也觉得你怂!” “我怂个屁!” 周昊然愤怒的跳了脚——“陆邵丹那丫今天跟个神经病一样,非要哭哭啼啼贴上人家,我,他,妈我能怎么办?万一他俩要是真感情,保不齐回头我还得被他们家里人削一顿!你是不知道她家里人是有多彪悍!远的不说,就她亲大哥前段时间才立了大功,万一回头心情一好知道我给他妹子没脸,我肯定得玩完!” 说着说着,自己的语气就先软了三分。 这事,办的好像是有点优柔寡断了。 当年小学时,他不光被陆邵丹踹的在草地上打了个滚,这事儿还有后续!那就是她的两个哥哥也闻讯赶来盯着他,足足让他在草坪上打了半个小时的滚!不滚就揍! ——那叫一个天旋地转、日月无光啊!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朝哪边抬腿…… 就因为年少无知,一时起了狗胆去掀那块儿冰坨子的裙子……想想都是泪! 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周昊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赶紧招呼舍友先回宿舍了。 他们走了好久,地上被遗忘已久的张海强这才捂着胸口爬起来,独自一人蹒跚着走远了。 至于他的朋友,早半天就跑没影了。 何青把陆邵丹背回宿舍,一路上吸引目光无数。 回到宿舍时,余丹丹好像也才刚回来,正哼着歌儿慢慢在脸上卸妆。何青进门儿时,她眼睛上正黑乎乎的一坨呢。 只见她眯着眼睛在那里用棉片揉来揉去,一边打招呼:“爱卿回来了?是阿青还是邵丹啊?快来帮朕一把!朕脸上上被浆糊糊住了……” 背着这么重的人一路跑回来,还噔噔噔上了这么高几层楼,何青之前有多喜欢陆邵丹的高个细腰大长腿,此刻就有多怨念。 她闻言没好气的说:“糊什么糊?赶紧把脸擦擦,帮忙把邵丹给弄上床去。” 余丹丹听她语气不对,二话不说先把眼睛给擦开了。一看,陆邵丹还趴在何青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赶紧跑过来帮忙扶着:“怎么啦怎么啦?喝酒了吗?” 再一看陆邵丹的衣服和脸,顿时吓了一跳:“我去!这穿的什么啊?这妆谁给画的?!” 何青叹气:“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来,你在背后扶好,我把她弄到床上去。” 刚把陆邵丹放好,她一抬头,就看于丹丹脸化的跟调色盘一样,红的黄的黑的在脸上粘糊糊一坨一坨的,何青吓了一跳!赶紧催她:“去去去,赶紧去把脸洗干净了。这事不好说,回头我再给你讲……” 于丹丹点了点头,天大地大脸最大,还是忍住疑惑先去卫生间了。 何青坐在床边,看着陆邵丹安静的睡颜。又仔细查了查她身上,手上脚上什么都没有啊? 应该不可能看错吧?! 何青按耐住满腔疑惑,又去看了看她手机上挂着的护身符——护身符也仍旧好好的没错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护身符里掺了至阳黑狗血,只要是任何带有阴邪之气的东西,都接触不得!陆邵丹这样子,不可能是什么都没有?!还有那条红线,她明明看到是在陆邵丹手腕上出现过的啊?! 何青盯着陆邵丹的洁白无暇的皓腕,陷入了沉思。 第六章 姻缘线 宁卫兰婚后的生活一开始还是很好的。 张大头入了洞房后,看到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心里头半是惶恐又半是得意。这样大有来头的富贵小姐,现在对自己百依百顺,满心依恋,怎么能不让他大男子主义爆棚呢? 那个雷雨天醒来之后,张大头就发现自己手中有了一截红线。他想起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声音,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寿命——听那人的意思,他应该还能活到六十岁。六十岁可以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呢!他正值壮年,对寿数半点没有敬畏。 于是试探着把红线一头拴在自己脚腕上,一头握在手里,装作不经意蹭过那个穿洋装的女孩儿身边……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个仙女一般的大小姐就看了过来。 眼光,就如同电影里的热辣辣看情郎的小妹! 一开始结婚后,他也是认真对待过宁卫兰的,毕竟他这样的闲汉,能娶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那是祖上烧了高香! 但是时间久了,他的懒劲儿又上来,就又回到以前潦倒的生活了。 宁卫兰身心都在他身上,想他所想,张大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千服百顺。哪怕他生气把她打一顿,宁卫兰也只会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半点也没有不情愿。在家里卑躬屈膝服侍他,久而久之,张大头反而开始嫌弃了。 他这人本是贱皮子,时日一久,张大头深觉无趣,就又心思浮动起来。 张大头跟宁卫兰结婚已经有半年了,哪怕是在这贫家小院磋磨着,宁卫兰也仍旧不改她美丽的特质。 她是大家族出身,行走坐卧之间的习惯,是怎么也改不掉的,看着就非常赏心悦目了。哪怕穿着破旧的棉布花衬衣和宽大的工装裤,也仍然比旁人更加美丽有气质。 她此时已经怀孕满三个月了,张大头也好久没有回来了。据说是镇上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也同样死活非要跟着他,两人正打得火热呢。 可能两人离得远了,宁卫兰最近神思恍恍惚惚,总是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是一个样子的。一想到这个,她就控制不住的恶心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爱贴着张大头了,没有那种百依百顺的感觉。有时候做饭时,做着做着就突然感觉自己很是莫名其妙,心中怨愤,回过神来又觉得对不起他,谴责自己不是好女人…… 这天傍晚,张大头带着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回来吃饭,宁卫兰小心地招呼着。她才怀孕三个月,并不怎么显怀,腰肢仍然细若扶柳。走路时身轻背直,虽然容颜显得憔悴一些,但仍是不减风姿。 张大头的两个兄弟喝了几口烧酒,此时酒意上头,不顾宁卫兰就在旁边的厨房里,直接就对张大头开着黄腔:“大头啊,好福气好福气,媳妇儿长这么漂亮!咱们可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什么时候方便,让我也亲香亲香这城里的大小姐?” 张大头再怎么无赖,好歹此时也算个男人。闻言把酒杯往桌上一撂,直接瞪向说话的人:“说什么呢!那是你嫂子!” 此时另一个人也嘿嘿笑着开了口:“嫂子怎么了?就是嫂子才好啊!好玩不过嫂子——这话你没听说过吗?再说了,咱们哥几个玩的还少吗?放心,也不白玩儿!” 说着迷,迷迷瞪瞪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就往桌子上一放。 张大头瞪着他们俩半响,想起新把上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媳妇,最后一口酒闷了下去。 —————— 何青一寸寸在陆邵丹手腕上摸索,于丹丹从浴室出来,看她在那里猥琐的摸来摸去,立刻捂胸大叫:“阿青!你在干什么?你,你不会,不会是那种人吧?” 何青正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下意识还捻了捻两根手指,仿佛能感受出上头残余的磁场。 此时冷不丁听于丹丹这一叫,她迷迷糊糊问道:“什么?哪种人?” 顷刻间立马反应过来,一团纸巾扔过去:“于丹丹你把你的脑洞收一收!有这闲工夫,还不赶紧去码字去!” 于丹丹也是一时脑子脱线,此刻听了何青的话,连陆邵丹也顾不上问,立刻麻溜的上床开笔记本去了。 何青却仍旧陷入沉思:没有半点阴邪之力,不是代伥咒,没有附魂的痕迹,也不是桃花迷魂……难不成,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可是不对啊! 把一个人的真性情压制,扭曲成这个样子,并且对那个猥琐男张海强百依百顺,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什么呢? 她又不自觉啃起了指甲。 正沉思的时候,突然,陆邵丹的手腕上,那一条红线又出现了! 细细长长,每隔一寸都有同心结反扣,红色很正,是的的确确的中国红,浮出来的时候,仿若真线,色泽饱满,半点没有污秽下作的气息! 何青盯着那根红线,直到它又慢慢隐没,感觉头又大了一圈。 这时,于丹丹突然探出头来:“阿青,你今天还偷偷跟去了图书馆对不对?你说,我跟这小学弟看起来般不般配啊?他是不是很帅?人超级温柔的……改天周末没课的时候,你和邵丹陪我去月老庙问一问姻缘吧!都大三啦,再不抓住恋爱的小尾巴,我就成毕业都没人要的老姑婆啦!不是说,我们江南妹子最温柔,是每个男生的理想型吗?” 惆怅的感叹完,她这才想起来还莫名奇妙睡着的陆邵丹,心中满是愧疚:“啊!我忘了邵丹了!阿青,她怎么了?怎么是你背回来的?出什么事了?” 何青却没有理她。 刚刚于丹丹说话时,似乎脑子一下子有了灵感——是什么呢? 恋爱……月老庙……姻缘……姻缘……反扣的同心结…… “——红线!” 月老的姻缘线! 何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看着沉睡的陆邵丹,瞳孔虚散,渺无焦点,眼神又是关怀又是厌恶:“……真是恶心又下作。” 第七章 同心结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宁卫兰心里也越来越慌张。 最近几个月里,张大头还是一样不常回家,家门口总有两个闲汉老在晃悠,甚至好几次她开门,就看到人家色咪咪的目光恨不得把她从上打量到下。 这两人都是张大头曾经的弟兄,宁卫兰是一心扑在他身上,但并不傻。那天吃饭时几个人的话她也听到了,日日夜夜都唯恐张大头松了口。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但这种事情开了头,尝到甜头儿的张大头会一步步把她逼进深渊!从此,她将变得人尽可夫,永坠地狱! 据那两个每天探头探脑的闲汉说,张大头此时已经彻底和镇上的小媳妇好上了。那个女人也是同样对他死心塌地,好像也怀了孕。 要是刚结婚那会儿,宁卫兰肯定要哭的昏天暗地不能自已。但是现在,她却只是难受一阵就算了。 相反,她这段时间能够独立思考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 很多时候,她心中都会冷不丁有了过往模糊的片段,正一步步加深自己对以前的记忆与感情。要知道,自从跟张大头在一起后,她的世界,全部都被张大头占据。过往的亲人朋友,对她都仿佛陌生人。 但是如今,十次里面有三四次都会让她怨憎自己,泪流满面。甚至有一回清醒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自己已经握住了厨房的菜刀! 清醒过来的她立刻慌乱的丢下手中的利器,心慌气短的抚摸着肚子,唯恐伤了老张家的根! 这里面,有她和大头的爱情结晶,也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无论如何,是万万不能够出事的。 肚子越来越大,腹中胎儿满八个月的时候,门口两个眼馋已久的闲汉终于忍不住了。 张大头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了,之前再不济,一个月总能有一次回家的。两个闲汉想起镇上的流言,估计那个小媳妇要生了。 两人眼巴巴瞅了小半年,实在忍不住了,于是趁着夜色,决定干了! 至于张大头回来有什么反应,那等他回来再说吧。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这张大头的媳妇儿别看怀着孕,那也比牡丹还要漂亮,值! 宁卫兰似乎察觉了他们准备撕破脸皮的举动,最近两天,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都是惴惴不安。 这天夜里听到院里有动静,她立刻惊醒,摸黑起床,手里摸索着握住了放在八仙桌上的菜刀。 两个男人有恃无恐,也没多做什么遮掩。毕竟屋里只有一个女的,还挺着大肚子,分分钟就能把她按住,完全不足为虑。 说起来,他们弟兄俩还没尝过孕妇的滋味儿呢,今天也看也算开了荤…… 夜色中,两双对视的眼睛映着闪烁的光。 宁卫兰屏气吞声站在门后,动也不敢动。黑暗中,她双眼紧盯门口,熠熠生辉。 一阵悉悉嗦嗦的响动之后,身旁厚重又腐朽的木头门已经慢慢被打开了! 当先一个黑色身影偷偷摸了进来,宁卫兰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准时机,知道这种事容不得留情,直接两手握着菜刀,狠狠往下一砍!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惊破寂静的夜空,旁边邻居家鸡鸣狗吠,纷纷响起。 宁卫兰双手颤抖握住血淋淋的菜刀,她这一刀斜斩向下,直接顺着那人的肩头拉到腰窝!皮肉翻卷,十分可怖! 若非宁卫兰一个女人力气不够,估计这一下,骨头都能斩出裂缝! 另一个没受伤的闲汉看着肩膀血淋淋的兄弟,惊惧之下知道今晚是不成了,恶从心中起,直接一脚踹向宁卫兰的肚子,接着赶紧带着人跑了。 —————— 何青回想着刚刚一闪而过的同心结,不由十分厌恶。 同心结由宋传承至今已有千年,牵巾时承载男女婚恋意愿无数,灵性非同一般。 一般的同心结不拘什么色彩,两股相交,同心而扣,回纹编织,象征男女永结同心,彼此珍重。只要真心供奉过了,或者饱含爱意,就能起到作用。 不过,这样的同心结,作用最大,也就是增强男女间的情感交流,起到推动的作用,只对彼此间已有好感的人有用。 但是陆邵丹手腕上的那个,是用姻缘红线打的同心扣,编成手绳。绳子是有灵性没错,但打结的人心怀恶意,同心结扣一方反扣,一方受制。若是用秘法启灵,男女双方其中必有一人处于绝对压制地位,任劳任怨,予取予求。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根红线肯定是一对恩爱情深的爱侣供于月老庙前,香火不息三年之久,才能得到这样正气满满灵气丰润的红绳。 正常来说,这样的灵绳只要好好打上同心结,相佩的两个男女一人执一头,不说保证三生三世姻缘美满,最起码百年婚姻全无所忧,夫妻恩爱,两心不疑。 老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原因就在于感情深厚的眷侣之间,所产生的愿力和信仰十分强大,这也是古往今来正经给人保媒的媒婆都累计许多功德的原因。哪怕是千年后的现在,还有一部分上年纪的阿姨热衷给小年轻牵线,也不全是因为人家热心,而是成就一对恩爱夫妻,确实是有益于她自身功德修养的。 而这根红线,陆邵丹才一粘上就起了作用,可见灵力之强!一方在陆邵丹手腕上牢牢栓着,一头系在张海强脚上,被表示狠狠践踏。除非解除这红绳,否则陆邵丹一辈子都将沉沦于此,永无清醒。 可是如今这根红线时隐时现,何青暂时也想不出办法把它截下来。 更重要的问题是,昨天陆邵丹还十分正常,今天就全然变了个模样,效果出现的这么快,制作同心结的人肯定也灵力高深,轻易不会出手。 这种东西,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被张海强得到了呢?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对这红线的作用知之甚深。 第八章 他在哪 张大头抱着孩子回屋的时候,宁卫兰已经被乡亲用板车拉着去往土郎中家里了。 他手里的孩子是镇上小媳妇儿给他生的,头一个就是带把的!长脸! 再加上小媳妇儿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后,她是宁死也不愿意和张大头分开,这样漂亮的人,一个接一个对他痴心不悔,张大头此刻觉得意气风发,再没有更自豪的了! 只是小媳妇儿如今变得跟家里的婆娘一个样,百依百顺,说啥是啥,全无半点意趣,张大头已经玩腻了。看在这孩子是他的种的份上,他趁着夜色把孩子带着,直接甩掉了哭哭啼啼的女人回家里来了。反正宁卫兰也只会哭,半句话都不敢说,到时候两个儿子一起养,老了都不怕! 他想的挺好,结果才抱着孩子进屋,就发现房屋有一大片血迹,还有一把沾血的菜刀! 他立刻心慌起来,唯恐家里犯了什么事。这最近两个月风声又紧了起来,此时此刻,懦弱胆小的张大头心中丝毫没有想过身怀六甲的妻子,直接抱上孩子转身又回到了镇上! 宁卫兰肚里的孩子才刚刚满够八个月,被人这样大力踹了一脚,此时眼看着就要生了,躺在板车上,一直不停呻吟挣扎。 旁边两个来帮衬的婶子都是有经验的,看到这情况,也不由慌了起来。都说七活八不活,这还没到大夫家里呢,羊水都快流干了! 宁卫兰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脑海中乱哄哄的,过往一家人的音容笑貌轮番浮现,老迈的父母,年幼的弟弟,还有殷殷劝解的兄姐,让她不由眼泪纵横。 而另一面,却又是张大头猥琐的样子,他们见面时自己莫名奇妙的一见钟情,为了与他在一起对父母的以死相逼,还有让人见之欲呕不堪忍受的他们曾经一些亲密片段…… 单单回想到这里,宁卫兰就又忍不住扒在车沿,大声呕吐起来! 肚子里满是胀痛的感觉,仿佛有人把她的五脏六腑狠狠拧在一起,痛得她头皮发炸,耳鸣嗡嗡,半响都如同雷击,回不过神来。 疼痛越来越强烈,宁卫兰双目圆睁,血丝满布,神情狰狞又可怖!耳畔有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宁妹子,用力!” “快!孩子快出来了!深呼吸!” “吐气,用力……” 在神志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她恍恍惚惚感觉身子底下一阵劈砍似得疼痛。 在这一瞬间,孩子的头露了出来。 而她的脑海里,也仿佛有九天雷霆劈过,在旁人看不见的手腕上,一道红线的细影越来越弱,最后砰然碎裂,悄无声息的转移到镇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手上去了…… 宁卫兰躺在板车上大口大口呼吸,乡间的夜,十分寂静。天空中除了璀璨的星子,在这黎明时刻,连虫声蛙叫也听不到了。 这时,旁边的大婶抱起孩子琢磨半响,也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大妹子,你,你别太难过,还年轻呢。下一胎说不准很快就有了……” 她低头一看,大婶怀中的孩子脸色紫胀,已然浑身冰凉。看着还没张开的五官,仿佛是有了她们宁家人的影子…… 此时板车正经过小小的石板桥。桥的下方,是清澈的小瀑布和嶙峋峥嵘的怪石。 这承载着村里人上百年的石桥,如今紧窄的也只能容下板车慢慢过去。清晨露水湿滑,拉着板车的同乡也小心翼翼,唯恐出了事。 ——这人还没到,死胎就先下来了…… 两个大婶看着反而还更加伤心,不住叹息道:“还是个带把的呢……” 宁卫兰神色空茫,却在此时冷不丁一笑。 她伸手搂着孩子,此刻低头的神情,如同冰雪初绽,莲花出水,清凌凌不带半点烦忧。 看着孩子安静的脸,宁卫兰感叹道:“这样也好,妈妈这样的人,你这样不该出生的孽胎……是我对不起你。” 话音一落,她抱紧孩子,用力侧身朝桥下一扑! 风声呼啸,宁卫兰仿佛看到了头发花白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她最小的弟弟阿晋哭倒在地上的脸…… —————— 一夜过去,何青都快揪秃了头发,到底也没想出怎么把红线截下来的方法。 阳光已经透过窗户,于丹丹早上还有课,早在七点半就已经匆匆忙忙跑出去了。何青倒是占了学霸的名头,第一节课又是相熟的林教授,她给自己和陆少丹请了假,此时正心安理得地坐在床边,死死盯着陆邵丹的脸。 昨天她盛怒之下用灵力截留了陆邵丹后颈处的气血运行,此时用灵力温养着,也是时候该醒了。 何青的眼神太过炙烈,陆邵丹很快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睁眼的那一瞬间还算清醒,她慢慢坐起来,疑惑的问道:“阿青,今天上午没课吗?是不是要迟到了?”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床。 就在此时,何青又一次看到那根红线闪过! 陆邵丹立刻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抓住她:“阿青,你昨天打了海强是不是?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呢?不行!我要去照顾他——” 她说着,就麻溜的开始起床洗漱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算明知道是姻缘线的作用,何青还是忍不住郁闷又愤怒。 她二话不说就去反锁了门,接着趁陆邵丹出来的时候,直接一个指诀把她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了,反正她本来也打算挑个时候给她们讲的。 陆邵丹睁大了眼睛,放在平时,她肯定会问清什么缘由,何青怎么会这些之类的。 但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张海强,身体不能动,大脑却还是清醒的,只一个劲儿的愤怒挣扎:“阿青,放开我!我要去找海强!海强现在很痛,我要去找他,我要去照顾他……” 何青瞪她:“你做梦!”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问起陆邵丹:“你要去照顾他,他很痛?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第九章 MDZZ 张大头这天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自个老婆死了,他就又找上了小媳妇,两人一起躲在别的村子,唯恐人家发现。 小媳妇是镇上有钱人家新娶的,结果新婚头一个月,就被张大头给迷住了。她脑袋挺聪明,丈夫是个当兵的,结婚后就走了。因此瞒着两人这事,也不算太难。 只是孩子一生下来,看那丑的不行的五官,再想着镇上的流言,公公婆婆就起疑心了,她这才听张大头的,卷了大笔钱财带着孩子跑了。 睡梦中,张大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幕阴沉、大雨将至的天气。 这回,他看清楚了身边的男人。 瘦高个,穿着一身黑衣服,还是老式的长袍。脸庞消瘦,瞳仁很小,带着金棕色的光,仿佛眼睛一翻,就全是眼白了一样。 张大头清晰的看到自己打了个寒噤。 那个男人五指扣成爪状,直接按住他天灵盖,硬生生抽出一团绵紫色的气来! “啊啊啊啊——” 这种感觉太痛苦,张大头忍不住嘶嚎起来! 然而周围三三两两都是人,却没有一人看向这边,仿佛他们被什么挡住了一般。 看着手中一团泛着氤氲色泽的紫色气团,那个黑衣男人满意的笑了:“我借了你壮年期的二十年寿数,等你满三十了,面容就会直接变成五十岁的模样……放心,你还是会活到六十岁的。” 看着张大头惊恐的样子,他又加上最后一句话。 黑衣男人拿出一根鲜红的红绳,一截两段。 “放心,不白拿你的,你不是为了这女的减寿二十也心甘情愿嘛?我这是实现你的愿望,你该感激我才是。要知道,我可是正正经经修功德的,这有借有还,可是原则。” 他双手熟练的把两段绳子缠在一起打上同心扣,一条绳子打内圈,一条绳子作反扣,手指翻飞间,不知怎么弄的,两条绳子打着同样的结扣,又分开了。 张大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色煞白。 黑衣人把两条绳子往他手上一塞:“这两条绳子呢,你一根,你想要的老婆一根。只要接触那个部位,它就会自动在那个部位打结。要是你们俩都打在手上,双方就会都有牵制。要是你打在脚上,她在手上,那么你就可以把她牢牢踩在脚下,你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诡异的一笑,整张脸不仅没有显得和煦,反而阴恻恻的:“我猜,你肯定想好了系在哪里对不对?” “当然,你可不要三心二意啊,不然,一绳结两人,说不定会有人挣脱的哦!到时候,孽债就得你自己负了。” —————— “你怎么知道张海强身上很痛?他在哪儿?” 听了何青的问话,陆邵丹一愣,虽然身体动不了,但她的心却仿佛飞到天边去,半刻不肯消停。 她看着何青,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海强身上很痛,我当然知道啦,我们心有灵犀。” 她双目圆睁,怒视着何青:“阿青,你怎么可以打他呢?海强人那么好,你怎么可以下那么重的手!亏我还当你是老朋友,你这么狠毒,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 何青简直气急:“我去陆邵丹你这忘恩负义的女的!我狠毒……你等着,等到我把你这破绳子解了,我看你还有脸说这话不?!!” 郁闷也就在一瞬间。 等过了一会,何青就毛燥的抓起了头发:“算了算了,跟你这傻子现在计较有什么用。你刚刚说,你们心有灵犀,”说到这里,她想起张海强那个猥琐样,忍不住抖了抖:“那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陆邵丹看着她,犹豫一会,还是老实说了:“他在他们辅导员那里啊,你打了人,肯定要受处分的。” 哈?!! 他一个大男人,他还有脸了?! MDZZ!不就仗着陆邵丹现在对他百依百顺嘛!论告状,我就不信你个年年挂科的渣渣还能比得上老娘! “不过……” 何青转了转眼珠:“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解这红线,但是对付‘心有灵犀’,我还是有办法的——太上有灵,明台封禁!” 不过一个指诀封在额头,陆邵丹的眉心处立刻旋转出两道迅速转动的金光来,在她的额头处上下环绕旋转,片刻不停。 陆邵丹怔忪片刻,感应不到心上人的心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青把宿舍门锁好,捋了捋袖子:接下来,就要去打嘴仗了! 她们中文系的辅导员是个年近三十的老好人,名叫黄倩。一身温厚的气质,平时说话都不大声的。索性因为同是女的,比较好沟通,因此还是很得人心的。 何青敲进办公室门的时候,黄倩正一脸尴尬又生气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看到何青,黄倩也松了一口气:“张老师,你看,这就是何青,她这么瘦一个女孩子,怎么打的过张海强?你们无凭无据说这话,我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原来,张海强吃了一股闷亏,不仅到手的女人没了,还被宿舍人看了笑话,心里憋闷了一夜,一大早就找辅导员告状了。 他们计算机的辅导员是个年轻的男人,为人原则性很强,一看张海强拿出来当证据的两颗大牙和他肿成猪头的脸,立刻就怒了。也没问清楚什么情况,就直接找到了中文系。 何青来之前,他正要求黄倩把学生叫来,好好处理呢。 何青可是连续拿了好几次奖学金的,不大不小也算在老师面前刷过脸卡的。小姑娘脸圆乎乎的,下巴都带着双层,骨架娇小,一身的细皮嫩肉。可能是因为紧张,绞在一起的手指头显得白胖白胖的……看到真人,张老师立刻就感觉底气不足,仿佛矮了一头似的。 ——这么一个小姑娘,能一巴掌扇掉他的两颗牙? 他瞅瞅身边的张海强,虽然个子矮,但好歹一米六五是肯定有了,手长脚长,骨节宽大,脸因为肿了一圈还带着巴掌印……咳! 张老师有点憋不住了。 第十章 影帝 这,这怎么看也不可能吧…… 张老师首先说不出话了。 男女之间,论战斗力,肯定还是男的比较强。这倒不是说歧视女性之类的,而是事实如此,论爆发力,续航能力,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是比不过男人的。 在张老师眼里,何青就是如此。 何青的脸圆,首先看起来就减龄,人也长的白嫩,托养颜咒的福,就算何青平日里经常打工,也仍然显得细皮嫩肉,看着就肯定弱。而张海强呢,粗手粗脚不说,人长的黑,据说是家里做农活晒得。这样一个男生,就算他个子矮,但要说被一个女生一巴掌甩掉两颗牙,他是肯定不信的。 何青睁大眼睛看着辅导员,一脸纠结又紧张:“黄导……” 黄倩看她的样子,也不由郁闷在心,一腔怒火直喷张导:“张老师,你看看,这就是张海强说的何青,她今年才二十出头,一直都是我们系的奖学金获得者,小姑娘家里连个亲人也没有,要不是经常打工,估计大学都上不起了。这么一个姑娘家家的,我倒想问问,无凭无据的,怎么能污蔑她打人呢?不能因为人家是农村出来的,还是孤儿,就这么欺负人吧。就她这体重,撑死了也不到一百斤,说她打人,还不知道谁打谁呢!” 这,这怎么还上升到农村城市了呢? 张老师本来在计算机系就是以温厚出名的,不然一群精力旺盛的男生,换个暴脾气还不一定能有人买帐。但短板也很明显,比如现在,他自己首先气虚,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毕竟,这样两个人对比,搁谁看也是女生更吃亏的。 倒是他身后的张海强不服气。 他这人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人,天大地大脸面最大。昨天好不容易尝试了月老线,结果刚尝到甜头,还没上手就被周昊然和何青搅和了,岂能不恨? 偏偏周昊然同样是人高马大的大男生,家里还很有背景,他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挑个软柿子捏。 在给陆邵丹绑红线之前,他就查过了,陆邵丹平时穿着打扮很低调,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偶尔有一两件饰品,按他的揣测,肯定也不是正当得来的钱。 而何青,虽然年年都领奖学金,但是平时还打工做家教,食堂吃饭都根本不敢点多的菜,穷鬼一个。据说山村里出来的,也没有家人,当然是要先拿她开刀的。 结果到了办公室,先是黄倩怎么也不肯听他的话把何青叫来,那种眼神,明摆着又鄙视又不信任,看得张海强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何青自投罗网,结果他万万没想到:何青是没有什么后台,但是在校园,无论如何,成绩就首先是再坚挺不过的后台! 其次,什么叫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就是!光是几个小表情小动作,黄倩和张导就瞬间倒戈,简直不可理喻! 从小靠张大头和自己亲妈仙人跳过上衣食无忧生活的张海强是怎么也想不通,何青从懵懂不知事的时候,就无师自通隐瞒自己的不正常。一路磕磕拌拌到这么大,那演技,不说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最起码的表情和动作拿捏,她能分分钟甩张海强一脸。之前没显露,不过是平时觉得没必要罢了。 张海强可不知道这些,他是小城镇长大的,拖自己爹妈的福,仙人跳倒是有经验,但唬弄老师,他还没那本事。毕竟,从小到大成绩都不行,能考上明大,还是……咳! 看着自己这边辅导员如此不给力,被个女的分分钟拿捏住了,他立刻顶着肿胀淤紫的半张脸,上前口齿不清的反驳:“黄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何青是年年拿奖学金没错,但是拿奖学金的就不打人了?之前咱们金融系的系草不还杀人碎尸呢吗?人家也拿奖学金的!要我说,就是拿奖学金的才要好好查!” 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吸溜一下口水,看的黄倩恶心不已。 没办法,牙掉了,脸也肿了,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很正常,但是相应的,大家看着挺恶心也正常。 他不说则已,这话一说,不光是黄倩,张老师的脸都崩不住了。 明大出来一个杀人碎尸的绩优生,是他们当老师的耻辱,也是学校的黑历史。之所以从大一军训就一切严格,不就是为了好好育人,挽回声誉吗?张海强这话一说,首先就摔了一巴掌在全校师生脸上。 何青倒是看懂了神色,不由有点替他们脸痛。 明大这样的顶级名校,成绩不好的不一定低人一等,但成绩好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成功者。君不见每年学校的荣誉和资金赞助,都全部出自历任的学生。 他还当这是三流野鸡大学呢,有钱就能随便进? 黄倩深呼吸一下,不是自己带的学生,忍了忍,还是没有吭声。 张海强还不消停,指着自己带着瘀红指痕的半张脸:“你们看,手印还在这上头呢,怎么就不承认了!还有我的牙,牙掉了牙龈到现在还是肿着的!还有我的胸口——” 他说着,一时情急,不顾在场还有两位女士,直接大剌剌把胸口的衣服拉开,给大家看上面一团青紫的淤痕。 黄倩眉头一皱,更是对这张海强印象变差。 这时候,演技帝何青上线,她眼里包着一团泪,委委屈屈的说着:“你,你说谎!我才没有那么大力气,你的牙那么结实,男的都不一定能打掉,我根本不可能!还有你的胸口,我,我怎么可能踹那么高……” 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了。 张海强以为她心虚,表情更是得意洋洋。不过做表情这种事,也是要看脸的,他本来就长的猥琐,此时还只剩半边脸,做出这种得意脸,根本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分分钟让人不忍直视。 最起码,在场的几位,连张老师都默默扭过头了。 关键时刻,还是黄倩最给力,她清了清嗓子:“张海强,你说何青打了你,你身上脸上也有伤,那她怎么打你的,为什么打你?无缘无故,一个女同学不可能去打人吧。还有,她这个样子,你一个拳头都能撂倒,你被打这么惨,为什么不反抗?” 第十一章 怨 宁卫兰抱着孩子死去,红颜薄命,香消玉殒,这个幽兰一般的女人,她死时的宁静旁人无从得知,她的怨恨也同样不为人知。 而张大头则是彻底没了媳妇。 不过他也不着急,有了手中的红线,这片的女人,他看中哪个是哪个,要不是小媳妇把的紧,还有儿子稍微牵着他,他指不定又糟蹋多少好女孩了。 至于当初对宁卫兰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在了解到红线魅力的时候,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他现在,仿佛只要自己看中,任何人都会招手即来,毫无障碍。 张大头今年二十九,才只有张海强一个独苗苗,那可是跟宝贝蛋一样供着,可惜小媳妇卷的那笔钱只进不出,很快就没了。 那天,他三十岁整。 到了第二天,他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垂垂老矣,看身体面相,足有五十岁! 张大头不禁想起当年那个黑衣人说的话,他壮年的岁月全部给了别人,再有三十年,他就一定会死去! 想到这里,看着牙牙学语的命根子,他立刻就决定,开始给独苗苗张海强攒钱! 可惜他身体老去,又不是勤快人,一想到挣钱,立刻就又忍不住摸上了红线…… 这次,他太过急功近利。以前只要勾搭女人就行了,现如今还想再套一笔钱,欲壑难填,步子就不那么稳当了。 —————— “你为什么不反抗?” 黄倩表情不耐烦,看着张海强胖头肿脸的样子,感觉十分酸爽。至于计算机系的张老师,人太老实了就这点不好,一觉得心虚就全无半点战斗力。 他认准了是自己的学生说了谎,此刻不管黄倩怎么说,都讷讷不肯言。 何青在旁边看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张辅导是他做教授的父母走关系留校的,能力一般,但人品一流,为人绝对老实。不光计算机系,别的系的同学有事,他都很热情,跟他比起来,黄倩都不好意思被评价温和忠厚…… 不过,个人感情归感情,恩怨不能忘! 何青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在地上“局促”的滑来滑去,忽左忽右,上上下下,半天都不肯停。 看在两位辅导员眼里,不由更加郁闷。 黄倩是觉得自己手底下的女生被这样诬蔑,这男生太没品了!你看学生这小动作,心里肯定慌的不行…… 张老师就是觉得一个大男生欺负女生,人家都要哭了,吓得手足无措,他还跟老师告状……这也太…… 敞开的门忽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有清风穿堂而过,悠悠荡荡,带着丝丝凉意,在办公室几人身上打了几个旋,又倏忽散去了。 微风散去,它裹挟着的看不见的灵气,却慢慢随着何青的脚底摩挲,缓缓开始汇聚。半透明的白色雾气汇聚成漩涡,一丝一缕慢慢在地面成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似乎是一个“怨”字。 佛家讲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个怨嘛,指的是怨恨,是不平,是委屈,是怨念。 张海强别的没有,直男癌刚刚的!而且格外仇富,见不得任何日子比他好的人……时日一久,自然就心气不平,怨念丛生了…… 何青脚底下仍然不紧不慢的划着,半点不着急。 “我为什么不反抗?” 张海强把黄倩的话喃喃重复一遍,心中满是憋屈:老子倒是想反抗来着! 可是当时何青上来就是一巴掌,那力气如同抡捶,瞬间让他感受到什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光脸抽肿了,耳朵脑袋全部嗡嗡作响,听不见半点声音。接着一口血沫子出来,牙都吐出来两颗,可不就是梨花开!!! 尼玛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女的有这力气!这肯定是练过的,这绝对是练过的! 还有后来当胸那一脚,妈蛋跟碾蚂蚁一个样,她跟头狮子一样,张海强自己哪里还敢反抗?!! 此时面对黄倩质疑的表情,他瞬间憋屈了。 “我为啥不反抗?我打不过她啊!老师,都男女平等了,现在那么多人学跆拳道,我打不过她很正常。就她这力气,保不齐还是个黑带呢。” 居然承认自己打不过女生? 何青郁闷:要知道他这么豁得出去,她昨天就不手下留情了,分分钟把他打成二维码! 想到此,她决定不再留情,脚底下轻轻一跺脚,刚刚成型的“怨”字符立刻倏忽飞起,无声无息间贴到了张海强的后颈处,顷刻间消隐无踪。 张海强形象不怎么样,又是个年年挂科的学渣,但是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黄倩想起前两天“某女大学生遭遇持刀抢劫反制劫匪”的新闻,不由有点愧疚:难不成,真冤枉了他?毕竟,如果不是真的,他一个男生,说自己打不过女生,那得多丢人啊…… 不过,再看看张海强的脸,还是不能信啊。 张海强说完那句话,突然脑子一阵眩晕,一瞬间记忆紊乱,过往的那些委屈与怨念全部涌上心头,一时齐齐冲上天灵盖,让他立刻就想要大声宣泄! “再说了,你们不相信我,不就因为我成绩不好吗?玛德我要是成绩好我还搁这混?我他,妈早就出国了!” 嘿!这话说的,黄倩和张老师都不开心了。 搁这混?这是什么地方,明正大学!全华国上下,它年年排行前三!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还“混”,这是能混的地方吗?!还出国…… “你们学习好了不起啊?学习好有个屁用!老子当年回回考试都不到三百,不也照样进来了?!” 这话一说,不说瞬间挣愣的两位辅导员,包括何青,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听张海强的意思,难不成,他进明大还有什么内情? 这边还在怀疑当中,那头张海强犹自不肯停歇,嘴里骂骂咧咧:“明大了不起吗?几万块钱的事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你,喊你一声张辅导是给你面子,不就是靠关系吗,得意什么,谁不知道似的……” 张辅导老好人的脸黑了。 “还有你,”张海强此刻全无理智可言,对着黄倩就是一顿喷:“老女人天天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呢!跟你说话你当没听到似的,不就是个辅导员……” 话还没说完,黄倩的胸口就一阵上下起伏,简直火冒三丈! 她能进明大当辅导员,不管怎么样,手上两把刷子是肯定有的!带了这么久学生,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够了!” 她厉声喝道,看着张海强一副郁愤的样子,赶紧喝问:“张海强,你刚刚说几万块钱进明大,到底怎么回事?!!” 话说到如今,何青和张海强的那些事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张海强口中的话。明大历年来都奉行君子明心正德,学风最为严谨,每年高校录取考核也是重中之重,全国都为之紧张。如今突然一个大三的学生跑来说花钱进的,不光是打了学校的脸,还有当年张海强的学校! 毕竟,明大虽然也有自费进的,但是自费名额少之又少,钱权二字,一个都不能少。几万块钱能搞定的…… 莫非,是替考? 第十二章 闪烁 张大头这次看中的是帝都一户人家。 小媳妇毕竟是私奔过来的,二人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帝都。八十年代的帝都,人口还没那么多,但最起码,藏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张大头隐约知道红线那头是不能同时接触两个人的,但是他也笃定,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你打她她都不会走。因此有恃无恐,立刻又瞅准机会接触到了帝都一家当老师的。 他打听过了,这家只有一个独女,家里有钱的很,女人在当老师,他瞅准时机,立刻就把红线放上了。 他如今虽然只有三十岁,可是身体却是真真正正五十整。接触了女人之后,就是想办点什么,也有心无力了。因此这次的目标,只为钱! 但是女孩初初接触红线,张大头又同时栓了两人,之前还有过另一人,红线的能力已经不甚明显的下降了。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女孩虽然莫名喜欢上一个糟老头子,但是时常精神恍惚,每天拿大笔钱出去根本想不起来做掩饰,最近还想方设法的寻摸卖房子,痕迹太露,她家里的父母很快就察觉了。 两位家长找人查了清楚,发现女儿每天都拿钱拿自己的工资给一个带着女儿孙子的糟老头子。 因为年龄差异,张大头又有心无力,没有什么出格举动,因此倒不觉得人家是骗色又骗财,毕竟,查出来这个老头子,有啥担心的。顶多是觉得像传销,不由心生警惕。 80年代,传销刚从日本进入华国,深处帝都的人,是最先接触这个理念的。同时,能在这个年代买房有编制,女孩的父母也多多少少沾点政治边缘的信息。 因此一发现事情不对,无论怎么劝说女儿她都不停,跟洗脑一样。 这可不就是传销嘛! 二人立刻当机立断,直接瞒着女儿,硬生生打断了张大头的一条腿! 其实他们一开始没准备对一个老人家这么狠心的。 但是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远的不晓得,这近的,比如小媳妇和这老头不是父女,而是夫妻的事就彻底显露无疑。更何况,还是老头拐着小媳妇私奔的! 这下子,女孩的父母立刻就被吓到了,多亏他们发现的早啊,不然,一个猥琐的糟老头子……女儿迟早玩完! 这才找人下了狠手,并威胁他,再不许他进帝都! 张大头从小就混,但任山镇上大家沾亲带故,他之前也没这么下作,因此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这回一时崩了牙,不知道女孩父母哪里找的人,钱给的足,人家专业混道上的,表示也要讲义气,就决定好好的教训这死老头子。 一伙人把张大头按在地上,用棍子一点点的敲,从踝骨到膝盖,直敲了大半天,痛的张大头死去活来,从此瘸了腿,再不肯上帝都。 而那根红线,因为牵了两头,张大头本人痛苦不堪,又疼又怕,全无心思操纵,则很快就又收回到了小媳妇手上,连带着,他自己脚上的那根都仿佛变细了一点。 但这下,行动不便,挣钱大计就只能收手了。 没办法,没有存款,拖着瘸腿,还有一副垂垂老矣的身躯,最终,家里能挣钱的,只有年轻貌美的小媳妇了。 因为全副心神都在张大头身上,对于小媳妇来说,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仙人跳,则是来钱最简单的手段了。 —————— nozuonodie。 看着黄倩和张辅导自从问了话之后就不停在打电话,而张海强则恍恍惚惚,全不知事。 何青不由替张海强掬一把同情泪。果然人贱自有天收,下流总得认命。就是可惜了明大,自从招了何青进校,不知道又爆出多少事来。前有系草杀人碎尸,今有学生爆出替考……虽然严格来说跟校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一个监管不力,未能核实的名头是栽定了。 她勾了勾小手指头,凝聚在张海强后脑的灵字如同冰消雪融,倏忽无踪。 张海强甩了甩脑袋,油腻腻的头发直接软趴趴贴在头皮,动都不动。 他才清醒,脸上还维持这癫狂的表情,却整个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前进不得,后退不了,整个人瞬间懵逼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想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张海强整个人如同被霜打过,枝枝角角都蜷缩起来,瞬间涣散了心神! 他今天依旧穿着短裤和拖鞋,黑黢黢的脚腕上,红色的细线在何青眼里如同警示灯,十分夺目。 那根红绳散发着萦萦的红光,闪闪烁烁,光芒如同灯塔,时强时弱,很不稳定。 何青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截红线,之前明明只是时隐时现,不容易被发现,怎么这会突然变得忽闪忽闪,不稳定起来? 仔细回想张海强的表现,是灵力入体影响了他?还是他自己情绪起伏波动大才导致的? 不出一会,随着黄倩和张老师的电话不断,张海强的表情越来越苍白,而红线也闪烁的更厉害,几乎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 果然! 何青黑亮的眼睛泛着光,她之前没接触过姻缘线,还是这种同心结反扣的,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办法来解开它,只好委屈邵丹,老实呆在宿舍了。 但是现在,虽然不知道这红线为什么这么就容易被心神影响放松,但这也给了何青灵感:只要张海强心绪波动够大,是不是就会自动脱落了?又或者,直接等关于替考的相关调查结果,然后趁他心神不宁,直接用灵力暴力拆解?毕竟,目前来看,好像它只能影响人的心神,并不会损伤身体。 至于张海强,如果他心神稳定,牢牢栓紧了红线不肯松,那就打服了再说! 反正,对于这种恶心的人,能动手,何青就绝对不会温柔。 ——就不信了,他那怂样还能忍住肉体疼痛?!! 第十三章 镜花 自从瘸了腿,张大头知道了一个词,叫做适可而止。当然,比适可而止非彼适可而止。 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也多少学会动点脑子了,因此到了陌生的城市,他和自己的两个弟兄一起,专门挑些小有名气又爱惜羽毛的人,想方设法拿到他们和自家媳妇儿的艳照,每个月分批次勒索。 为了害怕别人狗急跳墙,他们把这个艳照的人群基数扩大,每个人每月从八十年代的两块钱,到九十年代的五十一百,涨价也随行就市,十分有次序,而且绝不逼得人家没饭吃。 就这样细水长流的做生意,从最开始的每个月收入十块二十块,到后来的四五十人每月凑出小十万,他们居然还成了小有资产的人家。 张海强从小继承了他爸的基因,不止面容没有一丝一豪像他漂亮的妈妈,反而彻头彻尾都是另一个张大头的翻版。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因为从小见惯了家里对有钱人家的仙人跳,他一方面憎恨有钱人,一方面又看不起他们,还有身为艳照女主角的自己的亲妈,他和张大头秉持一样的观念:长的好看的女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水性杨花! 虽然他从小什么都不缺,但无人监管,成绩实在太差。 待到高考的时候,张大头终于有了点远见,觉得儿子以后可没办法像他一样吃老本儿啊。毕竟通讯越来越发达,最近在做仙人跳的新局时,好几次都差点被人家爆出来。若不是媳妇儿那些骈头们拦着,不知道被发现多少次了。 因此,张大头决定给自己的独苗苗安排个好学历,以后出了校园也做人上人。 这时候,人脉的力量就体现出来了。 他那个小城市里,也没有什么指静脉、指纹、照片联网等防替考手段,这边安排好替考的学生,那头儿监考老师打一声招呼,上上下下都打点好,再掏个几万块钱封口费,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而且,因为张海强户口所在地是农村且是独生子女,因此还额外得了加分。 在这条替考产业链的加持下,张海强成功从一个学渣晋级到赫赫有名的明大。只要大学多用一些功,等到毕业后,他也就算小半个人生赢家了。 毕竟,明大出来的学生,出众的不光是能力,还有人脉。 而在张海强成功升入大三后,家里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女主角老了。 小媳妇年轻时跟着张大头私奔,来回奔走,她全心全意挂在一个男人身上,自己毫不爱惜自己,年轻时还好,等到年纪大了,就老态频出。 这么老的女人,就算拍了照片,传播出去也得有人信啊,自然而然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而张大头体会过一脚踏两船的感觉,如今年纪变大,再也没有胆子去尝试找新的年轻女人了。 张大头如今越老越是害怕死亡,他今年五十三岁,看起来却仿佛有七十整。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当年黑衣人的话:“……活到六十岁……”,心中越发惶恐,于是赶在开学前,把红线传给了儿子。 ——————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单单是何青和张海强两个人的纠纷了。在办公室默默坐了一上午之后,张海强终于在老师的多番询问下,苍白着一张脸默默出了门。 一上午的轮番轰炸,尽管因为害怕影响学校声誉并没有叫警察,但是张海强的老底也快要兜光了。 替考的事一出来,他的大学生涯基本是没希望了,档案上会有着消磨不掉的印记。 与之相反,何青的表情堪称灿烂。 今天这一闹,不光揭了张海强的老底,还断了他的大学梦,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何青看着他脚腕上一上午都在闪烁不停的红线,心中一阵快意,对付这种人,就得这么干才痛快! 途经楼梯道,一直佝偻着身躯的张海强突然气息一滞,猛地转身朝何青扑去! “——贱人!我杀了你!!!” 他个头不高,行动又毫无章法,何青丝毫不怕,正愁没有机会再打这恶心的男人一顿呢! 她这回没有选择用暴力,直接一个侧身躲过,左手中指在半空中虚虚点化,黑暗的楼道中,她莹白的手指下,细碎朦胧的荧光熠熠生辉,在虚空中蜿蜒穿折,如同姑娘巧手生花,妙不可言! 那玄妙的符文一经出现,映衬着何青的眼睛也更加深沉,看在张海强眼里,却如同重重鬼影一般可怖又可怕! “你……这,这是什么?!!” 他厉声问道,声音里,是足见惶恐的颤抖。 “这个啊,这个,当然是教训你的手段喽!怎么样,你不会以为红线这种东西,只有你才有吧?” 何青嘻嘻一笑,神情带着少女独有的调皮与天真,看在张海强眼里,却如同恶魔一般! 他神情张惶,手足无措,怔愣片刻后转身就想跑!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何青冷笑一声:“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楼梯转角处有一个储物间,何青拽着张海强,如同拖死狗一般,直接撞进门去。 储物间空间狭小,空气中都是悬浮着的细密的尘埃,环绕在何青身周,却又被看不见的灵气阻隔,衣袂不沾。 她把张海强狠狠掼在墙角,倒立的扫把纤长的塑料尾巴直接抽上了他的脸。然而这个猥琐又怂包的男生,此刻大气也不敢出。他只是恐惧的看着何青,如同即将惨遭蹂躏的小媳妇。 何青并指成剑,直接蕴上灵力在张海强脚腕狠狠一划!那根闪烁的越发频繁的红线就如同水月镜花,即刻散去。 这指风其实并没有在他腿上留下痕迹,但张海强仍然惨叫一声,仿佛被割腕可一样! 何青看着渐渐散去的红光,心中一阵惊喜:邵丹马上就要没事了! 然而这喜悦还没来的及在心头滚上两圈,却见张海强的脚上,四散的红光又重新凝聚回来,虽然灵光微弱,却仍旧连成一线! 第十四章 不敢 张海强最初从张大头手里接过红线时,神情就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二十一世纪了,建国后连成精也不给批准了,架空就更不行了……这么科学的社会,自己亲爹给了两根红绳就说可以绑住任何女人的心…… 张海强心想,自己一直学习不好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智商嘛,跟遗传还是有关系的。 张大头给儿子讲了自己以前的事,包括靠着这根红线把他妈骗到手的事,还有为此付出二十年青春的事。 最后,在儿子无论如何都怀疑的眼光中,张大头最终祭出了大杀器:合影! 首先是一张不伦不类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男人一身不搭调的呢子褂,身边站着的女人,哪怕裹着旧衣服,也仍显得娉娉袅袅,风姿过人。老旧的黑白色画面中,女人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白瓷,黑目盈盈,如同珍珠,传世有韵。 张大头要不是翻出来这张照片,其实早忘记自己老婆长啥样了。他跟小媳妇一起多年,心有余而力不足,活到如今,连女的都懒得看了。 他看着儿子惊讶的表情,立刻得意洋洋:“怎么着,没骗你吧!没有红线,就凭你爹我,能找到这样的老婆?不说她,就是你妈,在那之前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张海强是双手捧过那两根绳子的。 他几乎膜拜着看向掌心中平平无奇的红线,还没见识到效果,已经将学校赫赫有名的各院系系花校花全部畅想了个遍。 而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从张大头解下红线开始,院中埋头洗衣服的女人,也就是张海强的妈妈,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剧痛,再也感觉不到丈夫的点滴情绪了。 她无意识的揉搓着手中的衣角,神思恍恍,眼神涣散——红线强制绑定她的心神太久,如今一朝放松,她那绷得十分紧张的心弦此刻一松,立时断了! 心弦松断,命神不接,过往的记忆和现实交织太过惨烈。 她,疯了。 与此同时,一辆奥迪车缓缓驶入了这个小区。 车内,宁宗晋正闭目养神,旁边坐着的男人一个劲的叹气:“宁先生,根据我查到的消息,当年大小姐嫁的人就住在这里。不过,您给的信息太少了,就只有一张小时候的黑白照,那时候又经历动荡,没有通讯,所以才拖了这么些年。” “而且,之前任山镇也太偏僻了,虽然在帝都旁边,但是也怪咱们灯下黑。要不是咱们的人在那里提到大小姐的名字被两个大婶听到,估计都要错过了。可惜时间太久远,花了一笔钱,也没问出来大小姐究竟为什么自杀……不过,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死去,丈夫又有外遇,产后一时抑郁自杀,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找人这种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君不见每年有多少失踪人口都毫无踪影,更何况还是几十年前。这个任务接了二十年了,从八三年底到如今还是全无头绪,他们都不抱希望了,谁知道在小镇吃饭聊天时,误打误撞从两个大婶口中得到了消息。 可惜,有消息是好事,但没想到人家都自杀了…… 想起那个照片上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男人也不由叹气:多漂亮一个姑娘啊!哪怕那时候家里出事,也没必要嫁给这么一个男的吧!这两人同框都瞎眼啊! 而且她也是心狠,离家多年,居然信都不写一封…… 宁宗晋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其实他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自己的姐姐自己清楚,她为人最是坚韧不拔,也最是心高气傲。 当年家中出事无暇他顾,她在这个关头软下骨头,死活要嫁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还在家里闹了整整两年,到最后以死相逼!这怎么可能! 可惜当时家里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大,父母一时焦头烂额,顾不得她,让她逃走很正常。但是再怎么着,她也不会嫁给张大头那样一个人渣,还产后自杀! 政治家庭出来的人物,从来都不相信表像! —————— 何青恨恨的看向那根重又凝聚起来的红线,明明它的确是有实体的,刚才划下去时也有感觉,不然张海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去亲手给它打结。 但是为什么,灵气并指成刀,却还是解不下来?眼看着都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张海强看着何青,本来惶恐的面孔突然变的得意又张狂:“贱人!怎么不接着割绳子了?我告诉你,这绳子除了我,没人能解开!我就知道你是为陆邵丹来的,你们女的,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解开,怎么着,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小人得志,面目可憎。 何青心头焦虑,闻言突然莫名冒出一股无明业火,一瞬间直愣愣从脚底涌泉直冲向天灵盖! ——多少年,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何青猛一抬头,神情凛冽,目光如剑! 她对着张海强一声冷笑,神色是说不出的高高在上:“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完,她五指勾成爪状,直接一把扣住张海强的脖颈,把他摁在灰扑扑的墙壁上!力道之大,直掐的他两眼翻白,面色青紫! 张海强被掐着脖子悬在墙壁上,无论是弹腿还是抓挠,都接触不到何青半分,心中惶惑至极,无比后悔刚才一时嘴快。他整个人如同被扔上岸边的鱼,口中只剩“嗬嗬”的喘气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青轻轻的扫他一眼,这眼神看他如同无物,又或者只是蝼蚁。天地不仁,又有谁会在乎脚底下蚂蚁的死活呢? 只这一眼,张海强甚至忘记了窒息的痛苦,浑身泛寒,如坠冰窖,鸡皮疙瘩陡然耸起,布满全身! 他突然簌簌发起抖来,恐惧感遍布全身。 何青看着他脚腕的红线,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连成一条线的。 她烦恼的皱起眉头,啧啧两声:“这样还不断,真是麻烦!” 话音未落,整个人的表情又瞬间变成之前软绵绵的女孩,不见半分凌厉。 只听她惊喜道:“我想到办法了!” 第十五章 不强求 “就是他?” 宁宗晋看着苍老佝偻的张大头,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身旁的男人看着前方老男人的尊容,也不由撮了撮牙花,最后点头道:“对,就是他。” 宁宗晋神色淡淡的,这么多年了,他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已经成了心中的执念。他无数次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宁家的掌上明珠放下骄傲和自尊,一心栽在他身上。 但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想到,会是面前这样的男人。 他想起资料上写的那些情况,最后一次再确认道:“你说她是做什么的?和两个弟兄一起,带着老婆做局仙人跳的?” “对对对,这个小城市里,稍微有点名气的,都沾染过。这男人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一连两任老婆都漂亮,头一个那简直跟天仙一样——!” 话到嘴边,才想起来那个所谓“天仙一样的老婆”,其实是身旁人的亲姐姐。 男人有点讪讪的,拼命转着脑子想要补救,然而想了半天,最后只尴尬的画蛇添足:“这也是本事,别看他丑,早些年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最后一个个都死了活了非要跟着他,倒贴也不怕。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说完就忍不住又想给自己来一个嘴巴子:这都说的什么啊! 宁宗晋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头,他随手把资料扔到一旁,说道:“你刚刚顺,这城市里小有名气的人,都被威胁过?” 好不容易有了补救的机会,男人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一开始人少,但是后来,有把柄在手的人也想法设法的拉新人进局。毕竟这种事一爆出来,虽然不至于丟官,但在上峰那头的印象分就没有了,时间久了,差不多也相当于彼此派系的投名状了。” “这个毒瘤!” 想起自己的姐姐,宁宗晋攥紧了拳头,片刻后深呼吸两声,他对身边人不咸不淡的嘱咐一声:“找几个人,想办法让他传不出话来,别伤了性命就行。咱们法制社会,还是要依靠法律最好。” 前座上一路都一言未发的司机此时终于出了声,从鼻腔里发出短暂一声回应:“嗯。”接着拿出手机摆弄一会后又回答:“晋少爷放心,咱们离开后,最多三天就能給您出结果。” “嗯。” 宁宗晋应了一声,终于长叹口气,挺直的脊背瞬间松懈,贴伏在椅背上。神情,是说不出的怅然与难受。 身旁的男人也是宁家旁系的子弟,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家大哥一路拼了命的往上奔,就想得到本家的承认。 原来,这才是直系子弟办事的风格和底蕴。简单,有效,一击必杀,绝对的实力带来绝对的碾压。哪怕这位本家的人其实只是挂闲职监管宗教管理局的,并不是什么政治要员,封疆大吏。 两天后,本市有名的老赖张大头因为跟两个兄弟分赃不均,三人大打出手,一人在撞击中听力严重受损,一人双眼被刺伤,视力可见度不足百分之一。 而张大头,自瘸了腿之后,终于在打斗中因为不堪两人击打,双手指骨被砸断,喉咙因受重击,从此无法发声,吞咽困难。 此时,这个城市里曾被威胁过的一群人,终于开始反噬了。 —————— 何青的神色带着惊喜:“我想到办法了!” 同心结是由一根绳子左右穿插打结做成,古人讲究,因此结构中哪根绳在上,哪根绳在下都是十分讲究的。 张海强脚腕上这根和陆邵丹的是一样的,之所以能够全面压制她,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主线,将灵线踩在脚底。另一方面,是因为同心结打结时的上下顺序错了。红线供奉千年带有灵力,又被有心人祭练,所以才威力巨大,害人不浅。 之前是她想岔了,只想着把它解开或者暴力剪断,这红线本身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磁场愿力纯正无比,只不过用他的人心怀不轨罢了。 她单纯用平常克制阴邪的手段去对付它,肯定是没有用的。 而对于这种传承古代信念的东西,当然也要用古代的方式来解决。 永结同心即为婚,婚将两散做和离。 ——只要向月老敬一封和离书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事,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何青哀怨地一拍脑袋:你这猪脑壳! 他看着张海强,脸上的表情无比温柔:“让你写一份和离书,你写不写?” 张海强刚刚实在是被吓坏了,闻言忙不迭点头:“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青飞快的打断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没关系,我会打到你愿意的。” 说完,狠狠一拳就揍了上去! “啊!” 张海强捂着肚子,瞬间痛的满头大汗,赶紧喊道:“写!我愿——啊!” 何青对着他的膝盖骨又是狠狠一脚! 看着张海强捧着膝盖表情扭曲的坐倒在地上,何青对他安慰一笑:“我知道你不愿意,别勉强自己,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强求的。” 说着,又一脚踩住了他的手掌,用脚跟细细碾压。 张海强如今脸也痛,脖子也痛,肚子还痛,膝盖更痛……手,手都要没知觉了……他欲哭无泪,都不知道抱哪里才好,只能一个劲儿嘶喊道:“写,我马上写……不强求不勉强,我心甘情愿……啊!” 何青神色严肃,又用鞋尖狠狠顶上他的肚子:“你叫的那么大声,肯定是想引人过来,你这个心思深沉的人,太可怕了!” 张海强:…… 呜呜呜呜哪里可怕了…… 他如今瘫倒在地上,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动也不能动,脸庞依旧肿的像猪头,凄惨无比。 何青看准角度,对着他某个不能描述的部位狠狠一脚—— “嗷——!!!!!!” 张海强如同下油锅的龙虾,瞬间蜷缩成一团!他表情扭曲,泪花飙出,大张着嘴好像頻死的鱼,只顾得“呼哧呼哧”喘气,仿佛下一刻就得抽过去! 何青等了十多分钟,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和离书,你写不写啊?” 第十六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你写不写啊?” 何青的声音清清淡淡,听在张海强耳朵里却恍如霹雳炸起,惊的他顾不得管身上难言的痛楚,赶紧手足并用爬起来。 连忙喊道:“我写!我写!我现在就写!”说完又立刻捂起嘴巴,两股战战,生怕何青一言不合再将他暴打一顿。 ——尤其是那个不可描述的部位,恐怕再经不得任何打击了!T-T 何青此时揍他揍得心满意足,狠狠的替陆邵丹出了口气,更是想出了解决办法,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因此只是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看看你这一身的灰,这样写和离书,一看就不诚恳!去,赶紧回宿舍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来。嗯,就在小树林集合吧。” 张海强忙不迭点头,连滚带爬的冲到门边:“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等等!” 何青喊着他:“你不会趁机逃跑吧?” 一边狐疑的看着他,一边左手在空气中晕出幽绿的荧光,荧光的映衬下,何青白嫩的脸盘泛出青光,在这幽暗的储物间,仿佛拍鬼片一样,吓得张海强动都不敢动,任由她把那点荧光点在自己身上。 何青温声细语道:“这是定位灵符,有了它在身上,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揪出来!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再承受一次疼痛了。” 张海强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假如何青是个普通人,他说不定还真会躲在宿舍里不出来。但是见识到她的手段,张海强此刻是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毕竟,他人品再怎么下作,此时也不过是个没出校门的学生罢了,跟他那个老油条的爹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何青看他老实了,这才打开储物间的门。楼道里的光线涌进来,令人心情格外明朗。何青伸了个懒腰,终于侧开身子放张海强走了。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何青这才在脸上樣出一朵花来:“耶!终于搞定了!” 看看静悄悄的办公楼,她连忙转身蹬蹬蹬蹬跑回了宿舍。 陆邵丹依旧被定在宿舍里动弹不得,看到何青进来,她连忙问道:“阿青,你把海强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狠毒呢?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何青!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快把我放开!” 何青心中畅快,嘴里哼着小调,自顾自收拾着她的朱砂符笔和敬神香等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根本不理会陆邵丹此时的话。 反正她现在心神不属,跟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等到何青自己也收拾好了,她就封住陆邵丹的嘴,胸前挂着书包,背着她往小树林去了。 此时正值大中午,宿舍很多人都在午休,下楼时碰到同班的曹梦,她还一脸惊讶:“何青,你们这是……” 何青对她大大方方一笑:“邵丹那个来了,肚子痛,我背她去医务室。” 曹梦立刻点头,热情的说:“奥奥奥,我晓得了。这麽严重啊?我这里有止疼药,布洛芬,要不要?” 何青背着身高腿长的陆邵丹,姿势其实挺别扭,她赶紧婉拒:“不用了,那个她吃了没用……谢谢你啊曹梦,我先走了。” 曹梦一个人回到宿舍,还不忘满怀敬服的给舍友们安利:“哇塞!你们知道不,何青对陆邵丹真好,陆邵丹肚子疼,她还背她去医务室呢,陆邵丹那么高她都愿意……你们呢,陪我逛街都不肯……” 她的舍友们赶紧澄清:“梦梦,你一百二十五斤,我才只有九十,实在背不动啊!” “就是,再说了,人家身高是身高,身材没得说,你的都是肉啊。” “对,还有啊你逛街要是喜欢一件衣服,买了也就算了,偏偏老是反反复复去犹豫,最起码要回头看三次,就是不买……我们陪着好丢人啊……” “这代表我谨慎,懂吗……” “才不是……” —————— 何青背着陆邵丹一路小跑到小树林,张海强已经在树荫下战战兢兢候着了。 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耳畔还沾了点点泡沫,头发更是水淋淋直接贴在头皮,不过总体看来,还算干净。 何青让他回去收拾一下,倒还真不是为难。古人祭祀,沐浴更衣,三天茹素,牲畜五谷,檀香不灭。十分正式的。 换到现在,虽然只是敬月老,也同样不能大意。牲畜五谷没有了,有更能聚集信仰的敬神香,三天茹素做不到,最起码身体洁净还是要有的。 她上下瞅一瞅张海强,终于在他惶恐不安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小树林里有不少供人休息的大石头,何青亲自找准一块,清理干净,摆上香炉,在香炉前把宣纸朱砂准备好,符笔蘸一点递给张海强:“我说你写,要认真,听到没?” 张海强小心拈起那根又细又轻的符笔,小心翼翼的回道:“是是是,好,都好。……就是,我不会写毛笔字啊……” 何青看他一眼:“那没关系,只要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就行了。” 她把陆邵丹拉过来,撤掉封禁,指一指青草地面:“你们俩,对着石台,并排跪好。” 陆邵丹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看到张海强已经听话的跪好,赶紧也跟着跪倒在地,眼神看着他,无限缠绵。 何青:……真是辣眼睛! “听好了。天地有证,月老明心;今我有误,与妻书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张海强赶紧下笔写,然而他实在太紧张,写到第二句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只好又问道:“今我有误,今我有误……下面是什么……” “与妻书离……” 陆邵丹把盛朱砂的盒子捧在掌心,看着张海强,一副怨妇样:“海强,你要写别离书给我吗……” 嘿我这暴脾气!! 何青看着,忍不住又深呼吸几下,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还有呢?”张海强根本不敢看她,只自顾自把毛笔当钢笔,埋头拼命写。 “还有……还有……解怨释结,怨气的怨,释放的释……海强嘤嘤嘤……” 陆邵丹一边解说着,一边控制不住,眼泪汪汪。 第十七章 《红线》完结 啊啊啊啊这样的陆邵丹真的好想一巴掌抽飞她!!! 何青在旁边,身上飙飞的怒气直以幂的形式增长,陆邵丹毫无所觉,张海强却越写越手抖,整个人都快埋到尘埃里! 所幸只有三十二个字,再怎么慢吞吞也写完了。张海强长舒一口气,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何青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看着上面如同狗爬一般的字:“天地有证,月老明心;今我有误,与妻书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啧啧,什么解怨释结,更莫相憎……真是不想加这一句……算了算了不管了,来!” 她把纸张放在地上,指着那盒朱砂:“你们俩,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个手印。” 张海强此时如同一只听话的鹌鹑,何青说啥是啥,毫不犹豫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陆邵丹倒是哭哭啼啼,满脸不甘愿,但是她此刻全部心神都受张海强影响,张海强签了,她就算泪流满面,也不得不签。 其实,和离书一写,就好像他们两真有什么关系一样,恶心死了。但是红线绑定,本来就是牵情所用,不用这种方法,根本断不了。 估计邵丹醒来得恶心死。 何青四指拈香,请出天地人三才敬神香来点燃,递给张海强:“拿着这香慢慢插到石台上的香炉中,然后跪好,把和离书在地上烧掉。” 张海强一一照做。 三根线香平稳的站在香炉中,微风拂过,突然,陆邵丹手腕上的红线一阵闪烁,又重新出现了! 何青看着红线上散发出阵阵灵力波动,一直不动声色的干扰着香炉里的香,不愿意就这样被解下。她低头看着正在慢吞吞引火的张海强,厉喝:“马上把和离书烧掉!你要是不情愿,我今天就把你放这烧掉!” 张海强一个哆嗦,磨磨蹭蹭的动作立刻加快。他脚腕上的红线光芒越发不稳定,突涨突消,似乎也越来越急促—— “啪!” 黄蓝色的火苗静静燃起,在洁白的宣纸上撩起黑红色的火星。 陆邵丹洁白的手腕上,红线时隐时现,光芒也闪烁的越发急促!她突然闭上眼睛,双手按住太阳穴,低低呻吟起来。 何青也越发凝神,看着迟迟烧不起来的和离书,赶紧重新奉上一柱香:“天下婚牍,莫不请尔;讎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然今两心,各不相干;别后分散,自有前缘;赤绳有灵,难勉情牵;以呈月老,望乞垂怜。” 说罢,恭恭敬敬又把香敬好。 六根线香寂静燃烧,有缥缈青烟袅袅缭绕,张海强和陆邵丹手上的红线齐齐闪烁,红芒遥相呼应,欲要冲破这无形屏障! 张海强本人仍战战兢兢,毫无所觉,这边陆邵丹却已经忍不住蜷缩在地,双手抱住额头,青筋毕现,显然是痛苦难当。 何青看在眼里,再看看一边毫发无伤的张海强,忍不住想要迁怒。然而想到这是关键时刻,最后还是忍住了! 反正,替考的事还没解决,张海强还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坏事,此时折磨他,未免出师无名。等过两天,处分一下来,到时候他成了明大肄业,没有文凭,看他怎么找工作! 而且,山医命卜相,虽然何青什么都似懂非懂一知半解,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顶用的。最起码,就在刚才,她看到张海强的天庭父母宫颜色由青转黑,证明另一位直系亲属也出事了。 哼,干出替考这种事,使用红线还毫无负担,肯定是家里人教的。这种蕴灵深厚的红线堪称灵器,没有足够的代价,根本不可能驭使,说不定之前还害了别的人呢……活该! —————— 清早的阳光正好,晨曦点点,遍撒金箔。女生宿舍三楼,504宿舍,靠近窗边的床上却已经没人了。 于丹丹扒着门框哀嚎:“邵丹啊,你都洗了一早上了怎么还没好啊?这会热水肯定没有了吧,你怎么还洗啊……最重要的是,我憋不住了啊啊啊啊!!!” 说着,她整个人都趴在磨砂玻璃门上:“邵丹!邵丹!求求你快出来让我进去吧!五谷轮回这种事,拖不得啊——” 大早上的,各个宿舍都是卫生间抢用高峰期,于丹丹每天早上必蹲大号的,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 正哀嚎着,自暴自弃的于丹丹都已经快控制不住了,她蹲下身子,深呼吸,深呼吸…… “咯吱——”门开了。 陆邵丹浑身湿淋淋的,随便裹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于丹丹二话没说,直接就挤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邵丹裸露的肩头脖颈和腿部,全部被搓的红通通的,还渗着点点的血点,不知是在浴室里磨了几层皮。 何青锻炼完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血痕的大长腿美女。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的把早饭放到了书桌上。 “阿青。” 陆邵丹突然叫她。 “谢谢你。”她看着何青,表情是说不出的认真与诚恳。 “谢谢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不惜泄露自己的身份。我都不敢想象,假如没有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真的低到尘埃里去,连独立的人格都没有了?” 那种感觉,那种如同换了一个人的模样,单单只是想起来,她就不堪忍受。如果他们两真有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陆邵丹心想,真是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阿青,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认识了你,没有你,我现在估计连死都做不到,这对我而言,将如同地狱。” 何青愣住了,陆邵丹太认真,她反而卡壳了,半响才结结巴巴回道:“我,我什么身份?我就是学生啊,你不怪我隐瞒就好,我本来,也没多大本事的,就会这一点点而已。再说了,天下那么大,假如你出事了,肯定还会有人来帮你的……” “你不懂,假如我出事,就算我家再有本事,可能也根本找不到人来帮忙。阿青,你现在的能力,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坐上宾。我曾听爷爷说,当年华国的能人异士还是很多的,但是开国后,因为领导人的错误决策,导致天下浩劫,能人异士十不存一。据说一度导致龙脉都四散分离,以至于国运到现在都不够昌隆……总之,你现在的能力,很厉害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如果平时缺什么东西或者钱之类的,千万不要客气,你救了我的命,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 第一章 迷妹 何青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哭笑不得:“邵丹,你这是干什么?” 陆邵丹伸出食指,把卡片往何青跟前小心翼翼的推过去,讨好道:“阿青,你不是跟我说你的护身符二十万一张吗?这里有一百万,我请五张,行不行?” 何青叹气:“那是对外人的价啊,你又不是,哪里要这麽多钱?” 陆邵丹正色道:“那不行,公是公,私是私,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再说了,这也不是给我买的,都是拿回去送人的,放心,我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两个的。” 何青看着她,好半响才点头:“那行,过几天我给你画品质更好的。” 她刚把卡收起来,就见陆邵丹拿来抹布:“阿青,我要擦桌子了,你先去床上坐。” 何青:…… 问:宿舍里好闺密突然变成洁癖肿么破? 而且,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去后,陆邵丹由原来的高冷女神变成北极女神,以前有认识的男生说话,她教养放在那里,肯定是会回的。如今可好,见到男的过来,直接绕一圈扭头就走。 她每天只和于丹丹跟何青一起,这样下去,何青都要觉得性向不保了…… 而之前论坛上的帖子,周昊然当夜就找关系删除了,所以知道她这个女神和矮穷矬张海强在一起的人不多。随着张海强替考的事情曝光,又听说他妈是个疯子,他爸是个残废……他这个被开除校门的人,似乎已是昨日流水,在同学心中,翻不出一点浪花了。 对此何青毫不同情。 她现在隐约感觉到,自己有时候,就像人格分裂一样,一边高高在上俯视万物,一边还能耐心的呵护那些流浪动物们,不能理解。 何青开在附近的流浪动物收容所,在高智商老大大黑的带领下,最近已经聚集了很多动物,每天光吃饭就是一大笔钱,更别提高昂的租金了。 但是帝都对流浪动物管制很严格,如果把收容所挪到八环以外,便宜是便宜了,流浪动物也送不过去啊。现在总共有流浪猫狗三百多只,其中得病带伤的有不少人,她最近正寻思着,是要跟宠物医院合作,把伤病动物送过去呢,还是自己买些简单的设备,专门请一位宠物医生。 另外,这么多动物,有些还是刚出生的,甚至不乏现在流行的名贵宠物猫狗,他们在一起,又没有做绝育,发情的天性抑制不住,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那就是金山也得掏空了。 有了陆邵丹这笔钱,何青决定,还是自己请医生来,顺便再找两个照顾狗的,给猫狗做个清洁,有些健康的,也好找人领养。 毕竟,流浪,并不代表自由。 —————— 最近何青三人一到休息时间就感觉时间不够用。 以前吧,休息了去逛逛街,看看书,锻炼锻炼身体,之后贴个面膜什么的,躺被窝里玩玩手机,就可以直接睡了,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精神满满! 可如今,网上有一部特别热火的爱情剧,名叫《男神和我》,每天夜里十二点才播出。因为男主角实在是太有魅力太诱人了,何青三人(陆邵丹只是单纯陪客)被迷的不要不要的,夜里追剧不说,还要讨论,还要发朋友圈舔屏,不熬到夜里两三点是不会睡得。搞得这两人现在每天都跟吸毒似的,精神不济,昏昏欲睡。所幸大三的课没有那么多了,她们也还撑的住。 “阿青,几点了?《男神》是不是要开播了?”于丹丹今天敷面膜敷的有点晚,此时正着急洗衣服呢,又害怕错过时间,这才赶紧问道 何青盯着时间,沮丧的回答她:“没有……才十一点半。” “啊啊啊啊,真的好想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薛令好帅好帅好帅!!!” 于丹丹一边搓着衣领,一边沉迷在幻想中不可自拔。 何青也陷入疯狂的迷妹模式:“对啊对啊!假如薛令是我男朋友,我一定不会嫌弃他叫郝有钱,我要把他供起来,什么都不要干,我来就行了!洗衣服刷锅洗碗做饭……嘤嘤嘤嘤他怎么可以这么有魅力!就连内双的眼睛都像是在放电!” 于丹丹把衣服往盆里一撂,激动的说:“其实男神的内双一点都不内,还挺明显的,你们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也是那样的,是不是是不是?男神同款啊!” 何青闻言不服气:“毛线的男神同款,你瞅瞅你那眼睛,欧式大平行的双眼皮好不好,一点都不像!唉,他昨晚出场穿的那双鞋我查了,阿迪的新款,要一千多……不行,买不起正版,我要去淘宝找盗版!一定要跟男神穿的一样!” …… 《男神和我》是当红小鲜肉薛令和小花旦卓念念主演的,讲的是大明星陆放(薛令饰)在一次车祸中失忆,短暂的昏迷后,惊慌无措的他自己醒过来走远了,但仍旧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冰冷的小巷口,然后被楼兰(卓念念饰)带回了家,并改名叫郝有钱。 楼兰只是个普通的外企白领,平时很少看娱乐新闻。因此,她并没有认出捡到的男人就是男神陆放,毕竟,素颜跟上镜还是有差距的(虽然电视剧开了滤镜,素颜也美美哒)。 于是,抠门爱攒钱的楼兰,就和明明失去记忆却还是一副大牌样的郝有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欢喜生活…… 而今晚要播出的情节,是楼兰被模仿大赛的巨额奖金所吸引,因此怂恿郝有钱去参加比赛模仿大明星陆放,最起码,还能得个参与奖金呢! 这个剧情昨晚放过了,今天的重头戏,就是模仿比赛中,相似度超高的郝有钱被粉丝认出…… 一想到这个,于丹丹和何青就觉得浑身充满干劲,两人疯了一样洗衣服打扫写论文,唯恐耽误了零点的精彩电视剧。 而作为恐男症(或者说是极度厌恶男人)的陆邵丹,看着她们的笔记本、手机屏保全都换成了薛令那张俊眉修目,鼻梁高挺的海报桌面,不由叹了口气,对着镜子开始抚平面膜上的纹路。 迷妹真是不可理喻…… 第二章 困 其实不光是何青和于丹丹,整个校园的女生一到夜里就集体安静了,约会的早早就回宿舍了,唱歌的根本不去了,简直万人空巷看男神! 何青和于丹丹半是心满意足半是抓心挠肺的看完这一集电视剧,片尾曲响起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哀嚎了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天只有一集?为什么我们国内电视剧一集只有四十五分钟还带片头片尾?!!求模仿韩剧!要一集一个小时!!!” 何青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嘟囔道:“得了吧你,要是跟韩剧一样,一个星期就两集,你觉得哪个更划算?” “唉……” “唉……”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于丹丹摸索着扒着床栏,往自己床上爬去了,临睡前,还是忍不住呐喊一声:“啊啊啊啊男神好帅啊!!!可是为什么结束的这么早……” 当然,不止是她们,隔壁宿舍的,也都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仿佛整栋女生宿舍楼都在叹息,杜鹃啼血,闻声可泣。 何青困的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自从开始锻体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困到极致的感觉了,一定是熬夜生活太不适应了。 毕竟,她都大三了,老了。 她都困成这个样子了,于丹丹更是不成,此刻被子都没盖好,直接趴着睡着了,还好这个天气,她的睡衣厚,宿舍门窗关着,也不会冷。 当然,冷也没办法,陆邵丹早就带着眼罩耳塞睡着了,这么齐全的装备,才不怕两个迷妹半夜三更鬼哭狼嚎。而何青,她用尽了洪荒之力,也不过是把被子往怀里搂了搂。接着,就又陷入沉沉睡眠了。 说来也奇怪,看电视的时候专心致志,精神抖擞,可偏偏每次一到结束,两人都恨不得倒头就睡。 何青也还罢了,毕竟不常熬夜,于丹丹却是扎扎实实的夜猫子,之前《男神和我》没播出的时候,她也是每天熬到两三点……唉,只能说,男神的魅力,吾等凡人不懂! 晨光微曙,校园里仍旧寂静无声,薄薄的雾气在城市上空缭绕,迷迷糊糊中,何青似乎听到蟠龙柱上的神龙一声愤怒的呼号!它巨大的身躯在龙柱上蜿蜒,金黄色的龙鳞阵阵翕动。 这次,何青看清了它的样子。 侧颈间的一块地方,鳞片内翻呈半圆形拱卫状,似乎那里,曾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存在——龙之怒,谁人敢忤逆其麟? 这是逆鳞?!! 那,逆鳞呢? 逆鳞是龙神命脉,没有逆鳞,它的致命弱点动辄暴露,危险至极。而且逆鳞牵连神魂,逆鳞有失,代表龙魂不济,灵力受损! 神龙是国之龙柱,可聚灵气,引玄黄,生龙脉,一旦受损,则国家必有不测,运势转衰! 但凡龙之子民,擅动神龙,如刑父母,心无伦常,必遭反噬!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护国神龙遭受这么大的伤痛?! 龙神身上须发参差,鳞片虚虚实实,不少地方都露出斑驳的血肉。国重九五,神龙也是五爪金龙,但如今,他前爪已经只剩四指,伤痕斑驳,断指不知所踪…… 鳞爪四散,逆鳞不知所踪,主魂镇守中央动弹不得,又是什么,让它这样愤怒?! 陆邵丹的话在她脑中不经意过了一遍:“……天下浩劫,玄门中人十不存一,华国龙脉四散逃离,再难聚集,以至于国运至今不够昌隆……” 然而念头实在太过虚渺,不过翻个身的功夫,何青就又沉沉睡去,忘的一干二净。 这次,她再次陷入了奇诡的梦境中。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像是在街道,又像是在校园。旁边一闪而过的,有熟悉的人的脸,也有陌生人的脸。麟次栉比的人群中,所有人的表情都诡异的相同。俱都面色苍白,全无血色,明明神情是呆滞空茫的,眼神却透出飞蛾扑火般的灼烈。 何青身边,正是她最熟悉的于丹丹。 于丹丹眼神涣散,四肢僵硬,仿佛木偶人一般被人群拱卫着往前走,脸色更是惨白!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液。她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斜上方,狂热而又痴迷,如同虔诚的信教徒,主,即是一切! 何青在越来越多的人群中挣扎,拼了命地呼喊她,她也毫无所觉。嘴里喃喃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音符,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视野渐渐拉远,何青此时骤然发现,她们正聚集在帝都的中心广场上。 广场中有一面巨大的led电子屏,竖立在高楼中间,而在场成千上万的苍白人群中,所有人的眼神都直直盯向那块屏幕! 她陡然惊起一身冷汗! 这样静寂而又诡异的画面,简直让她的恐惧都无处安放!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体内拼命喧嚣呐喊:“接近他!接近他!接!近!他!” 这时,画面突转! 她和于丹丹又重新回到了宿舍的床铺上,两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正一起追着热火的电视剧。 薄薄的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几天前才开播的《男神和我》。画面中薛令饰演的大明星陆放,此时正是第一次登场。 他穿着薄薄的几何图案套头毛衣,下,身是笔挺的九分休闲裤,在脚腕上不规则的挽了两道,左右两边分别一长一短,时尚气息十足! 脚底下,穿着的正是何青心心念念要买同款的那双纯白色阿迪运动鞋。 对着底下熠熠闪亮的闪光灯和诸多狂热的粉丝,陆放微微一笑,眉眼都仿佛盛开了花,无比撩人,又无比的温暖。 ——突然!他却诡异地嘎嘎笑开了,接着嘴一张,瞬间变成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咬掉了面前粉丝的头颅! “啊啊啊——!!!” 何青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邵丹带着高品质的耳塞,此时还在沉沉睡着。于丹丹却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嘟哝道:“阿青,一大早的,你怎么了……” 何青怔怔的坐了半响,突然摸了摸额头,满头都是冷汗! 她想了半天,最后才怅然若失的回答于丹丹:“没事,你睡吧,我……做了个噩梦。” 第三章 噩梦 “没事,你睡吧,我……做了个噩梦。” 何青默默把满头的冷汗擦掉,跟于丹丹说一声。 于丹丹挠了挠头,半梦半醒中,还不忘满足一下好奇心:“噩梦?什么梦啊……” 何青看着自己白嫩嫩的双手,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黑沉沉的眼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恍恍惚惚回道:“什么梦……哎呀我忘了,刚刚还想跟你说呢,现在不记得了。但是很可怕很可怕,好像,还有你……” 于丹丹一听不是什么大事,摸出手机一看,哀嚎道:“才四点!不管什么噩梦了,忘了就忘了吧,阿青,赶紧睡,上午我们还有赏析课呢……” 何青一看,果然!才睡了两个小时,不行,得赶紧睡觉补足精力,不然赏析课有林教授,一定会提问她的! 可能是因为每天熬夜看电视的原因,何青这些天来起床都无比艰难,连每天必须进行的煅体术都中断差不多小个月了,而且浑身软绵绵,老是没力气。 尽管每天都告诫自己:今晚先不看了,白天再看,晚上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但实际上,一到零点,她自己就兴奋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这不,今天一大早,何青和于丹丹俩挣扎到八点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人家都说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睡不着。他们本来年轻觉就多,偏偏还更改作息时间硬撑着看电视,每天从被窝里爬出来都要使尽洪荒之力! 何青再一次告诫自己:今晚,今晚一定不能看了!!! 于丹丹几乎是闭着眼睛刷牙洗脸的,然后跟游魂一般走到镜子前慢慢涂抹。何青也在旁边:“唉!男神真是害人不浅呐,我现在每天都爬起来都好艰难。” 于丹丹也说道:“可不是嘛,不过咱们已经好很多了,你看隔壁宿舍那几个,天天都跟游魂似的。最近上课的时候,你只要回头一看,女生有几个就趴几个,全都在补觉呢。相比之下,我们只是起床艰难了一点,已经算是身体非常好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镜子仔细瞅,突然感觉自己脸色有点憔悴——嗯,肯定是秋天到了,皮肤干燥了,得多补水! 于丹丹拿起爽肤水瓶子往手心里一倒,准备再拍一遍:“呀!撒了撒了!” 爽肤水的瓶口太大,这一倒倒出来一大捧,顺着掌心淅淅沥沥滴落到桌面上,把她的手机都给泡着了。 于丹丹赶紧啪啪啪几下扇脸给自己拍完水,拿起手机就开始擦。所幸爽肤水倒的再多也有限,还好没怎么弄湿手机,只不过手机上那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球镂空挂饰好像进水了。 这个挂饰是镂空的,上面雕着蔷薇花的图案,她们三个每人一个,是姐妹款。花球里面是空心的,刚好放着何青送的那张护身符。 于丹丹拿纸巾擦着手机,顺带也把挂饰擦了擦。不过,纸巾擦过之后,上面的颜色居然是灰色的! 于丹丹拿起那颗镂空球对光看了一看:“不应该呀,这粉红色的花球怎么会掉灰色的漆呢?” 何青本来正在迷迷糊糊擦脸,闻言立刻惊醒道:“什么灰色的?给我看看。” 说着,拿起于丹丹那颗挂饰球就打开了。 里面原本放着的,应该是一张明黄色朱砂符文的护身符,因为掺了至阳至纯黑狗血,一般的阴邪轻易进不得身。 但如今打开花球,里面只剩一小搓烟灰色的灰烬了。 何青沉默地把灰烬倒出来,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的护身符者好放进去,嘱咐于丹丹:“这段时间,不管去哪里,记得一定要把手机带上。这个护身符关键时刻真能救命的,你小心一点。” 她还没有跟于丹丹说过自己的事情,因此于丹丹听着十分纳闷,不过好歹这是他们好闺蜜的信物,她说什么也会随身带着的,因此毫不犹豫的点头。 陆邵丹此时刚从卫生间出来,何青叫住他:“邵丹,看看你的护身符还好不好。” 陆邵丹神色一正,立刻点头,快步走到床边去,扭开自己的花球。 里面,一张明黄色的符纸静静的躺在那里,半点损伤都没有。 何青过来看了一眼,和陆邵丹对视一下,都觉得奇怪:她们三个干什么都是在一起的,最近也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会单独于丹丹的受损了呢?她亲手画的护身符,不说能挡一辈子的大灾吧,最起码致命伤害是能多挡几次的,怎么会无声无息就成粉末了呢? 更何况,符咒被动护主,是会有征兆的,发热或者有火燃烧,怎么可能毫无所觉呢? 何青看着那撮符灰,百思不得其解。 她再看看自己手机上的护身符,同样也是好好的没错啊!再瞅瞅于丹丹刚用的爽肤水,难不成,是爽肤水出问题了? 她倒了一点爽肤水在符纸上,发现除了黄表纸稍微有一点晕色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出现,究竟,是哪里不对?! 何青问道:“丹丹,你最近有没有背着我们接触什么人?或者干什么事呀?” 于丹丹大呼冤枉:“怎么可能!咱们三个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而且最近因为追男神,我还跟小鲜肉吵了好几架,都没有功夫跟他约会了,哪里有时间单独一个人去干什么?” 她看着何青和陆邵丹对着符纸凝重的表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 小鲜肉赵振铎是于丹丹的男朋友,虽然是大一新生,但是人品样貌谈吐风度样样不缺,在男神出现之前,一度把于丹丹迷的不要不要的,都恨不得把他捧在手掌心了,感情十分甜蜜。 真是想不到,两人居然为了薛令吵架……何青忍不住走神了:男神的魅力真大! 不过,于丹丹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哦。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结果来,眼看着就要上课了,她赶紧把于丹丹的新护身符给她挂回去,随口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们瞎紧张呢。赶紧走,不然一会要迟到了。” 第四章 护身符 上课时,何青往后头一看,发现果然大半的女生都在补觉,中文系本来女生就多,这一眼看去,几乎全是乌鸦鸦的人头。剩下的一小部分没趴下去的女生,也是点头如捣蒜,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要知道,虽然这只是不那麽重要的赏析课,但这是明大啊!讲课的是以诙谐有趣著称的林教授,哪怕刚结束运动会,也照样有人听得聚精会神。可如今呢? 她不由叹一口气:唉!男色误人啊!怎么办,好像有一点点理解烽火戏诸侯的感觉了呢。 当然,早上发的誓一到零点就自动被无视了,何青和于丹丹两人大呼小叫,追男神追的如痴如狂:“楼兰也太矜持了吧!这么帅一个男神在身边,还是暖男,男友力max,她居然也能把持住?!!!” “对对对!她太含蓄了!要是我,肯定早就扑倒了!啊啊啊薛令演的真好!老天,赐我一个陆放吧!” 陆邵丹早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戴好装备,一人静静去睡觉了。整栋宿舍楼里,每个宿舍都有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窗外,屋顶,又不知不觉缭绕起半透明的白色雾气。 因为护身符被毁的事情,何青这两天跟于丹丹是寸步不离,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去,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一个星期后,那张护身符又无声无息的变成灰烬了。 “这,这不应该啊!” 何青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那小撮符灰,百思不得其解。 她和余丹丹最近天天在一起,寸步不离,就算有时候偶尔没有粘在一块儿,可也就短短一会儿时间,总不能那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就无声无息使了什么手段要害了她吧。 再说了,于丹丹只是个普通人,费这么大力气要这样温水煮青蛙的害人,未免也太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究竟是什么,让她都毫无感觉眼睁睁看着护身符变成灰?! 何青现在的灵觉虽然仍然不稳定,但是对于阴邪之物,她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会有感应,应该不会有东西悄无声息的接近她而不被发现吧。 更何况,她最近每天早晚都要检查她们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明明昨天晚上还检查过的,夜里也没有什么异常状况,甚至连阴气都少之又少,怎么可能早上起来就成灰了呢?!! 正疑惑着,顾平的电话打来了。 “何青,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件事不太对劲,想请你帮忙。” 护身符的事一时半会什么头绪都没有,何青也是心中焦躁。顾平来找她,刚好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缓一缓。 果然,她叹气,虽然脑子里有很多知识,但是自己经验太少,非要出事了才能跟挤牙膏一样挤出来,关键时刻,真是急死人了! 她想了想,回答顾平说:“这会有时间,什么事不对劲?” 电话那头,顾平也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有关我家里人的,你要有时间的话,我们在明大北门的BEST咖啡厅见怎么样?” 何青爽快的答应了。 何青的宿舍楼离北门不远,因此挂电话不过五分钟,她就已经在BEST咖啡厅等着了。在顾平到来之前,她已经干掉两块小蛋糕了。 人长的帅就是不一样,顾平一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整个咖啡厅里的声音仿佛都静寂了很多。 何青回头一看,顾平穿着一身合体迷彩休闲装,他又是部队里退下来的,气势十分相得益彰,无形中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毕竟颜好腿长气场够,走到哪里都是要被优待一下的。 跟在顾平身边的,除了越来越见身躯凝实的黑背长安,还有一个瘦的形销骨立的女孩儿。 顾平带着她坐到何青的对面,指一指女孩儿说:“这是我妹妹,顾颖。” 女孩儿仿佛没睡醒一般,神情呆滞,似乎对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何青看着她,她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也不急,先偷偷跟长安打招呼,一边对顾平称赞道:“感觉这段日子不见,长安的身躯似乎又凝实了很多,看来,你的确做了不少好事,为他攒下不少功德。” 提到长安,顾平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 他微微一笑:“凭我一个人,哪有这样的本事。很多时候,都是靠长安偷偷带来的消息才行的。” 说完,他话锋一转,忧心忡忡地对何青再次介绍道:“我的亲妹妹顾颖,今年二十四岁。她之前是个挺活泼的女孩儿,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跟她说话,十句里面得不到一句回应,人也变得傻傻呆呆的,而且不管吃多少饭,都依旧那么瘦。去医院检查,居然还是营养不良!” “要知道,她每年都安排有体检,上一次检查离现在,也才不过两个月时间。每天吃的都是家里的饭菜,怎么可能突然就营养不良了?” 提到这个,顾平也是纳闷。 为此,他还偷偷调查了做饭送菜的那些人。 “最重要的是,”他牵过顾颖的手腕,手腕上绑着一个小巧的刺绣锦囊。他把锦囊打开给何青看,里面,赫然是一撮暗色的灰烬。 “从小颖检查出营养不良的那天,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护身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灰烬了。但是我身上带着的,每次替我挡灾都会发热或者烧起来。可是问她,明显没什么感觉。” 顾平的功劳也不是那么好攒的,之所以能替长安攒下那么多功德,也是不惜性命地博出来的,若不是何青的护身符,他此时估计还要呆在医院里。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护身符就已经换了两个了,这个何青心知肚明。功德要是那么容易就有,那还难得个什么劲啊。 顾平说完,拿出一张照片给何青看。 照片中的女孩正是顾颖。可能是在海边拍的,蓝天、碧海、白沙滩,顾颖穿着斑斓的彩色波西米亚长裙,笑容灿烂。照片里很明显可以看出,她是一张鹅蛋脸,而且身材虽不算胖,但凹凸有致,绝不骨感。再怎么看,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瘦的连颧骨都高高耸起的苍白女孩儿…… 第五章 再买一个 何青拿着照片一对比: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她皱眉看着顾平:“护身符这样失去作用,肯定是有什么脏东西接触了她。你是他哥哥,你应该多少有点怀疑对象吧?” 顾平摇头苦笑:“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她最近这段时间疯狂的追星,不过也还好。毕竟平时还是很有理智的,从来没有干出斥巨资要求跟明星见面吃饭等事情,而且她的男神经常换了一拨又一拨,看哪个电视剧就迷哪个欧巴……是叫欧巴没错吧。所以我也不是很担心。结果才半个月没回家,她就成这个样子了……” 追星?看电视剧? 何青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么线索,于是皱着眉头又接着询问:“那她现在追什么星?看的是什么电视剧?” 顾平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和电视剧名。 “我想你应该要问,所以提前把资料找了出来。” 不愧是办案的,这效率,这心思! 何青叹服。 她拿着那张纸,仔细从上到下: 《月亮的后裔》宋中基。 《来自星星的大长腿》金秀。 《豪门暖男-继承者之战》李民浩 《何以不说话》…… 《羊羊一笑很倾城》…… 最后一行,赫然是何青现在也在追的,《男神和我》薛令。 她大脑中飞快闪过一组画面:——熙熙攘攘的街头,无数个苍白面颊的人齐齐涌上中心广场。广场中,巨大的led屏幕上,赫然出现的就是薛令微笑的脸! 何青骤然攥紧了手中的纸张。 她想起学校里那么多上课时齐齐睡大觉、精神不济的女生。还有一到零点就卡的要死的校园网,据说全校女生都在看《男神和我》;以及梦中模糊闪现的、窗外缭绕的白色雾气…… 于丹丹的话也在此时插入脑海:“……咱们俩还算好的,就是起床艰难了一点。不信你去看看别的女生,根本就是课都没法上了……” 何青咬咬牙,看着白纸上明显标注的“薛令”两个字,仿佛是一头在窥视在暗中的巨兽,稍不留神,就要被它吞吃入腹、拆骨削皮! “何青?何青?” 顾平看她脸色瞬间苍白,唯恐她也出了什么事,赶紧推了推她。 何青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顾平,安慰道:“我没事,只是暂时有了一点头绪。” 说完,她从包里重新拿出备好的护身符递给顾平:“这个先给顾颖换上,今晚不要让她看电视剧。等到十二点的时候,看她有什么反应,然后记得跟我说。” 顾平点点头:“行,晚上给你发视频。” 作别了顾平顾颖二人,何青赶紧又回到宿舍,匆匆忙忙画出几个护身符备用。出了这样的事,假如她的猜测是真的话,估计护身符只够身边的人用。 她偷偷给陆邵丹发信息:邵丹,今天晚上先不要睡,等到十二点,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一切就绪,何青看看天色,只能耐心等到夜晚了。 晚上八点,陆邵丹正坐在床上玩着手机。于丹丹看在眼里,稀奇的问道:“邵丹,你今天怎么不早早的把耳塞眼罩都带上啊?你要是不想睡的话,不如跟我一起等到十二点,咱们一起看电视吧!你不知道,男神真的太帅太帅了!!” 陆邵丹看了何青一眼,见他点头,于是也对于丹丹微笑:“行啊,你们每天那么大呼小叫,弄得我都心动了,今晚陪你们一起看。” 何青自从白天对薛令有了猜测之后,再想起《男神和我》,就提不起一点兴趣了。然而时钟一圈一圈的走过,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零点,何青的心里此时如同百爪挠心,忍不住想要打开电脑。就算看不到电视剧,刷一刷男神的论坛也好啊! 她深呼吸一下,体内灵力流转,生生抑制住这种冲动。 于丹丹被陆邵丹拖着,正对着镜子慢慢研究化妆呢。 时间一点点走过,她整个人也越来越急躁:“邵丹啊,好了没有呀?差不多就行了啊,我还要去看电视呢。” 陆邵丹微微笑着,扭头对着嘴唇比划着几只口红的颜色,一边还安抚道:“丹丹,你别急嘛!电视剧还没开演呢。你来,帮我挑一挑哪个色号更好看?是500?还是504?又或者是400?” 于丹丹虽然有点坐立不安,但此时明显还是可以控制住的。她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最后拍板道:“504吧!就涂一层,别涂多了。” 磨磨蹭蹭等到十一点半,她实在忍不住了:“邵丹,咱明天再研究吧,电视剧要开演了。不行我得去看着我男神——” 说着,就要急急忙忙往上铺爬。 陆邵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急什么呀,十二点才开演呢,现在才十一点半。过来,来看看哪个眼线液更好用……” 于丹丹更加着急了:“不行不行!我要看电视,你别拦着我!” 陆邵丹看着何青的眼神,一把拽住于丹丹的手把她拉了下来:“哎呀,等一等,现在不还没开演嘛!开演了咱们一起看吧好不好?” 等到11点50的时候,于丹丹又一次拼命挣扎起来。 这次,陆邵丹明显感觉到她的力气和抗拒更大、更明显了! 她两手紧紧抱住于丹丹的胳膊:“反正是网上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呀,又不急。等一等吧!” 余丹丹的表情瞬间气急败坏起来。 她一把推掉陆邵丹的手:“不行不行!就要现在!我一定要看我男神一眼才行!不然我夜里都睡不着觉!” 这时,何青才终于动身了。 她一副着急的样子:“丹丹,我突然想起我有个东西今天掉在路上了,你们倆陪我找一下吧。” 于丹丹根本不情愿:“明天再找吧,什么东西啊。” 何青张口就胡诹:“邵丹送给我一条白金项链,很贵重的,得两三千呢。丢了可心疼了,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找一下吧!不然明天就找不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跳到零点。 时间刚一跳转,于丹丹一个大力,直接把何青推开:“不行!我要看电视!我不跟你出去,大不了,大不了等明天我再给你买一个!” 说完,蹭蹭蹭爬上了床铺。 第六章 传销头子 何青的脸色沉了下来。 再买一根?这根本不是于丹丹的作风。 她也只是普通家庭出身,虽然还算有钱,但一个月的生活费被控制着,才不过一千块钱,经常买个银项链儿都要纠结半天。更何况这根所谓的白金项链跟她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为了看这什么时候都能看的电视剧,她居然舍得许下这么重的诺言……果然,这事情不简单! 陆邵丹似乎也察觉出来不对头了,她凑近何青,小声问道:“阿青,你们看的电视怎么回事?怎么会吸引力这么大?丹丹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今天我在学校里,还听说好多对情侣都因为这个电视剧都快分手了,因为女生无时无刻张嘴就是薛令、陆放,男生那边好多人都不能忍。” 何青也寒了脸:没错!这个电视剧就是不太对劲!不光是于丹丹,就连何青这个自诩冷静的人,就算明知道电视剧不对头,此时心里也仍然忍不住百爪挠心,仿佛不看上一眼,就跟错过了全世界似的。 这到底是电视剧有问题?还是演员本身有问题? 何青仔细想了一下,对于丹丹说:“丹丹,咱们先不看电视剧了,我这里有男神的最新消息!说是他要来帝都了。” 于丹丹立刻扭过头来:“男神的消息?!快给我看快给我看!还要来帝都?!!!” 何青微笑着说:“你这会儿不着急看电视剧啦?” 于丹丹朝她笑笑:“阿青,你不是也心里很清楚吗?看电视剧就是为了看男神啊!”她回答的太过顺畅,又十分理所当然,何清咬咬牙:看来果然是演员的问题! 于丹丹翻着她的手机:“阿青,你不是说有男神的新闻吗?在哪儿呢?” 当然没有新闻了!这是骗她的。 何青正准备说话,突然看见于丹丹一脸惊喜的叫了起来:“真的有最新消息!男神微博刚更新了,说明天会在帝都机场下飞机啊啊!我要去接机!我要去亲眼见一见男神!!!!邵丹,快,来帮我选衣服——” 何青看她那癫狂的样子,抢过手机一看:果然是帝都机场,早上八点的航班! 这时,顾平发来一段视频。 画面中一直安静坐着的顾颖突然打开了电视,结果被顾平一把拔掉了电源。顾颖此时跟疯了一样,不顾哥哥的拦截,拼了命的要去开电视。开不成电视又接着想要去开电脑……但无论她想开什么,旁边总有一只手去关掉它。眼见着十二点已经过五分了,顾颖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她此时呆滞的神情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一把砸掉了墙角边竖立的装饰大花瓶!嘴里疯狂的喊道:“我要看电视!我要看电视!我要看薛令!薛令…… 视频刚看完,顾平的短信就发过来:“怎么样?是不是那个她追的明星有问题?还是她自己被什么附体了?” 何青摇摇头:“不是附体,就是那个明星有问题。” 牵扯到家人,顾平一双浓眉竖起:“那我找广电的人把他封掉!” 大家族的手段好直接!何青微汗。 她连忙阻止顾平:“别!现在他的粉丝迷他迷的如痴如狂,这时候如果见不到他,还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事呢?万一有了暴力冲突,事情就难办了。我现在还没弄清楚他是怎么让粉丝这么狂热地迷恋他的,先等等,总要一次性解决才好。” “据他的微博说,明天早上八点,他会出现在帝都机场,你如果有认识人在那里工作,记得多安排些人手,不然这么多狂热的粉丝,万一情绪上来,估计很可能会出事。刚好我明天也去趁机看一看,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听了何青的建议,顾平点头,连忙安排下去。 一大早,晨曦微微。 天边墨蓝色还没完全褪去,仍能看见些微的星光,这样早的清晨,帝都机场就已经聚集了无数女生。 秋意渐凉,她们却仍穿着靓丽的夏装裙子,个个儿画了美美的妆,似乎务必要在男神面前展示最美好的自己。 何青凌晨就被于丹丹拉了起来,带着睡意看于丹丹在脸上涂抹了一层又一层,接着试了无数件衣服,终于在四点的时候成功出发了。 等到了机场,那怕她有心里准备,也仍然被这乌鸦鸦的人头吓了一跳! 此时也才不过五点整,在场的昨天早接到通知的警察不由一个个面如土色,这乌泱泱的人群,怕不是得有好几万吧!眼看着人群还在不停的增大,他们赶紧拿起电话不断的请求支援。 何青看着身旁的于丹丹,妆容精致,穿着一身淡绿色雪纺连衣裙,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在这不过二十几度的天气里,单单只是看见,何青就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她本人却完全不觉得冷,脸色苍白,双颊映出淡淡的潮红色,眼神狂热的盯着机场出口,唯恐一眨眼男神就要消失不见。 何青打量周围的人群,发现基本上所有女孩儿都是这样清爽的穿着,人虽然多,现场也十分嘈杂,但是氛围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紧张。 尽管男神还没有出现,但每个女生已经下意识地矜持起来,务必要展示出自己最美的风采。 这样统一的妆容和服装风格……何青赶紧拿起手机翻到薛令的微博。 果然,他微博里曾经有一次访谈提到过自己理想型的女生,穿着清爽干净,皮肤白皙干净,气色红润,温柔似水的女孩。 饶是何青明显带着目的过来,也此时也不禁被薛令的迷魂术折服! ——看这在场的女孩,各个都是清爽的衣着,连红裙子都见不着一条!皮肤都抹了粉,显得白嫩嫩,哪怕紧张激动的手指都要攥出青筋了,也仍然维持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示人……这其实不是男神,是传销头子吧! 她又重新翻看昨天夜里顾平给出的资料:薛令,八八年生。 帝都人,学历:中戏毕业 曾跑龙套三年,那时候的他,看看顾平附上的照片,五官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仿佛是经过了大面积的微调,人工打造而成。但看起来十分自然,没有一丝痕迹。 不温不火了五年,直到今年,先是以一部《钻石恋人》成为当红小鲜肉,接着又马上播出新剧《男神和我》,播出第一集,网络单日点击率就有四十亿,圈粉无数,成为名副其实的男神。 第七章 邪教教主 八点整,飞机划过湛蓝的天幕,准时降落在帝都机场。 T2航站楼,在通道处密密麻麻等候着的粉丝们,包括于丹丹,俱都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抑制住了激动到发抖的冲动,齐齐露出传说中“薛令喜欢的微笑”。 数万名狂热的粉丝齐齐聚集在通道两侧,挤的人山人海,密不透风。然而现场却是诡异的寂静。 这一切,都因为薛令在访谈中说出的那句不知真假的“喜欢安静的女生”。 别人有什么感觉何青是不知道,反正她站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仿佛是误入了另一个物种的世界,不仅满怀惊叹,而且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恐惧! 仅仅是一句不知真假的戏言,在场数万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去质疑,拼命压制自己追星的狂热天性,并齐齐保持着安静。 何青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太小看薛令了,这种能力,什么传销头子,根本就是邪教教主! 很快,慢慢就有人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一出通道口,立刻就被在场密密麻麻的人群吓到了! “赫!” 当先走出来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孩,之前在飞机上看到空姐们狂热的表情,他就知道同一舱里有一位当红的大明星。 考虑到明星粉丝众多,可能会引起骚乱,所以一般都走VIP通道,他这头等舱的,还特意自作聪明,从普通通道里出来。 结果这一看,傻眼了! 其实他不知道,不管他走哪边的通道,都会被同样的阵容吓到,因为各个通道口上,都聚集了一样多的人群。她们这些狂热粉丝,是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见男神的机会的! 这一批粉丝全部都是女生,而且抬眼望去,各个妆容精致又得体,衣服也是百花齐放,难见重样,要搁平时,随便单独拉一个出来,就这化妆术下的女孩,也都是赏心悦目的存在。 但现场却完全是两回事。 薛令喜欢的女生的妆容风格,是有着淡淡烟灰色彩的流星眉,小巧的鼻子,黑亮有神的眼睛,最好眼线还带点弧度。额头不要全露,半遮半掩的空气刘海最好,头发长度在锁骨处,要微微带点卷翘,深栗色最好。 这是之前做私人访谈时,主持人一个部位一个细节问出来的,真假暂且不论,但对于粉丝而言,只要男神喜欢,哪怕要在脸上刺字,也在所不惜。 另外,薛令还喜欢女孩子有饱满的苹果肌,芭比玫红色的唇妆…… 因此,在场几万人,全部都是大同小异的发型,一模一样的妆容风格,如同复印机出来一般的妆容色泽!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高句丽的整容模板大聚会。 哪怕对于直男癌来说,这样一群人,一个是女神,两个是惊喜,但几万个,那就完完全全是恐怖片了。 没有丝毫血腥气的无声恐怖片,瞬间让人汗毛耸立,彻骨生寒! 尤其在她们看到最先出来的并不是心中梦寐以求的男神时,俱都齐齐叹了一口气,表情是有志一同的沮丧与失望。 几万人齐齐叹气,失望的眼神全都聚集在男孩脸上,巨大的压力下,他深呼吸几次,拖着箱子赶紧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个静默恐怖片的片场。 何青默默看着,越发觉得,薛令,可能是自己遇到过的,最难处理的人了。 陆陆续续又从通道口走出许多人来,同样是被惊吓着跑远了。这时,人群中一个女孩突然大声叫道:“啊啊啊啊!男神发微博了!” 这一声呐喊瞬间打破了众人间的寂静氛围,大家不约而同的纷纷打开手机,刷新微博。 微博上,置顶的那个男神微博中出现一条新消息:亲爱的们,听说你们来了好多人给我接机,很感动。但是人太多了,会影响但其他乘坐飞机的人,所以,留下普通通道那边的粉们,其他正在等待的朋友们,希望你们早点回去。不要着急,下一次,需要的就是你们了! 谢谢支持![飞吻][飞吻][飞吻] 附自拍图一张。 这个微博一被大家看到,在场的女生立刻就跟疯了一样:“男神说的是这里吗?是普通通道没错吧!” “我们这里是普通通道对不对,男神说需要我们,男神好体贴!!” “啊啊啊不行,怎么可以这么体贴这么帅!来来来,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 “嘘!都安静。” “对对对,大家都安静,男神马上要出来了,千万不要吵到他,不要拼命往前挤,一切都听男神的!” “对,男神怕吵,都安静。免得影响别人,让机场对男神印象不好。” “大家都记住,千万别拥挤,都有机会的。昨天燕州的粉们都说,男神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一一给大家握了手,因此不用担心接触不到。一旦拥挤了,万一伤到了男神就不好了……” 于丹丹这时根本顾不上何青,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为接下来男神的出场做准备。话都交代完后,她们立刻就安静下来,跟刚才热火朝天的景象比,仿佛上下九重天。 何青看在眼里,真真切切感受到追星族的恐怖。 终于,在大家的翘首期待中,一行黑衣人慢慢出场了。 总共八名黑衣的彪形大汉齐齐在通道口排列成人墙,薛令是这趟航班最后一人,因此拦截通道也不会被阻拦。 毕竟,明星嘛,总是会这样。 之后缓缓出现的,是粉丝们熟悉的,薛令的经纪人和助理。经纪人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头发挽成圆髻,带着黑框眼镜,面容严肃又板正。一眼看去,会觉得她根本不像一个八面玲珑的经纪人,而是学校里的老古板教导主任,辨识度极高。 而她身边的,薛令的助理,则是一个无论是横截面积还是体积都非常抢镜的小胖砸。但无论他再怎么挡镜头,人们的目光聚焦点,也永远都是薛令本人。 最后,在众人心中千呼万唤出来的,则终于是姗姗来迟的薛令本人了。 第八章 雾气 寂静无声的机场通道边,除了呼吸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哦,或许还有在场几万人砰砰跃动的心跳声。 何青也跟着大家一起,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通道口,马上,就有人出来了。 通道中,有人影慢慢出现。 挑染的金棕色头发微微翘起,洁白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对又黑又浓的眉毛。瞳仁儿似乎是带着美瞳,浅金色带着红光的瞳仁闪烁着说不出意味的诱惑光芒。只是眼尾轻挑扫视一遍周围的人群,何青就明显听到在场的女生呼吸更粗重了。 当然,她也没有例外。 ——这个人,仿佛自带诱惑光环,只一眼就让人倾倒。 高挺的山根下,是一张菱形的红润嘴唇,光泽饱满,似乎无时无刻都在邀请人去采撷,单单看着这张脸,就足以让在场涉世不深的女孩们面红耳赤。 薛令缓缓走了出来,秋意渐凉,他穿着白色短袖T恤,外罩棕红色薄款针织衫,腿上是浅蓝色九分挽脚裤,再配一双白蓝休闲款板鞋,男神气息十足。衬在他一米七八的偏瘦身材上,稍微侧个身子就把粉丝们迷的不要不要的。 在场的女孩子虽然强忍着不大声喧哗,但是每个人都是脸颊潮红,激动的难以抑制。就连何青这个明知道他不对劲的人,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挣扎——就像上瘾一般的感觉。 薛令对大家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云开雨霁,雾去澄明。 “谢谢大家这么辛苦来接机,而且都没有打扰到机场的其他人,我会永远爱你们,你们呢?” 这话一说出口,何青身边的于丹丹立刻呼吸声变得异常急促,只见她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然后突然张开嘴,扯着喉咙开始呐喊:“我们也永远爱你!!!” 薛令脸上诱人的笑容越来越大了,他突然拨开身旁的保镖,走到离他最近的粉丝面前,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谢谢你。” 他的笑容十分真诚,露出的两颗虎牙让他更显纯稚。此时的他,聚集了男人,男神和男孩的所有特质,怎能让人不心动?! 直到他走到下一个人面前,之前的女孩也仍旧傻呆呆地把手半举在空中。 她双目迷离,伸出另一只手来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如坠梦中,不可自拔。 ……刚刚,是男神跟我握手了吗? 她缓缓扭头,看向一旁在跟粉丝一一握手的男神,突然一捂脸,蹲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刚刚那种呆滞的蠢样子,男神会怎么看我嘤嘤嘤…… 还有自己的手。 她看着自己仍然交握在一起的两只细白手掌,突然抽风一般松开手掌,嘴里迷醉的喃喃道:“不能碰不能碰!这是男神握过的,要供起来,不能碰!不能用它沾任何东西……” 说完,把手掌虚虚贴近脸颊:“嗷嗷嗷男神好温柔……” 何青看着点满汤姆苏技能的薛令,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身子,仔细凝神看向人群聚集的方向。 她发现,在这帝都机场里,似乎也有了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缭绕…… 她的目光跟随着一缕雾气,看到它们悠悠荡荡盘旋几圈后,径直飞到了薛令身边,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何青环顾四周,发现这些半透明的白色雾气并不是无迹可寻,它们的终点都是在薛令身上,但它们的来源,却是在场每一位粉丝的头顶。 每一位和薛令接触的粉丝,等到他走远,都会神情激动,面色潮红。然而何青有心观察之下,发现她们每个人虽然面颊因为过分激动而潮红,但最能反应人体气血的嘴唇,哪怕有浅浅口红的遮盖,也挡不住她们原本唇色的更加苍白和黯淡。 难道……薛令是通过接触粉丝来吸取人的精气? 可是不对啊,于丹丹明显没有接触过他,但护身符也仍然换了两个,关于薛令,肯定还有其他事没查清楚。 只是…… 何青皱眉: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薛令的官方微博显示的粉丝数是八千九百七十三万人,就算不是每个人都狂热的粉他,但就这股被迷的不要不要的诱惑力,粉丝基数肯定也是大的惊人。 这样每个人每天都在不停流失精气供给他,积攒下来,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这得多大的胃口才能消化的了啊?!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何青看着每个人身上不断升腾的半透明雾气,不由心急如焚。 薛令再徘徊久一点,就要轮到于丹丹了!然而这个时候,现场的迷妹氛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破坏。人太多了,何青跺跺脚,一时半会也是束手无措。 很快,薛令就走到了于丹丹面前,准备跟她握握手。 同样的,被男神这样对待,于丹丹的表情十分没出息,简直如同恋爱中的少女,羞答答的伸出了手掌。 薛令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掌。 何青在一旁,唯恐于丹丹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害怕薛令察觉她的护身符,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他们。 所幸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里,一时也不显得突兀。 薛令保持着温暖的笑容,但刚一接触于丹丹的手掌,他就突然猛地皱起了眉头! 嘶! 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剧痛难当!好在这疼痛来的快也去的快,又是最近经常有的,他作为演员,控制表情是本能,这番痛苦也并没有被粉丝看出来。 何青倒是察觉了,但是她觉得,这跟护身符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她的护身符属于被动性灵符,只能防护,不能反击的。薛令轻微的一皱眉,她还唯恐护身符被发现,心中满是紧张,自然错过了薛令更细微的表情。 不知怎么回事,看薛令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察觉于丹丹带着护身符啊。但是护身符的灵气,却仿佛瞬间被抽走大半,灵力十不存一,这样下去,再过两天就又要废了。 薛令抬起食指,不着痕迹的点揉着太阳穴,表情稍微舒缓了一点。 他对旁边的何青伸出手来,微微一笑。 第九章 灵姬 薛令微微一笑,对何青伸出手来,神情温柔。 他的笑容此时更加灿烂了,看着眼前难得不一般的女孩,薛令心中半是得意半是不开心——在场几万人里,只有面前的女孩,是没有化妆的。虽说不一定特别好看,但是对比在场如同复写出来的女孩,她还是相当抢眼的。但是,这肯定不是自己的粉丝,不然,一定也会跟她们一样的…… 不过,没关系。 薛令对着何青,连眉梢眼角都弯了起来。 现在不是,待会儿就会是了。 两人双手交握。 何青咬咬牙,慢吞吞伸出了白胖的手。 她的手软绵绵的,一摸全是肉,讲真,这手单独看来,福气深厚的很,真不像是一个大山里出来的姑娘的手,当然,同样也不像是会画符的手。 薛令的手就不一样了,明显是经过保养的,肤色白皙,指甲圆润有光泽,骨节分明。双手交握时,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啊!” 何青突然短促的叫了一声。 而薛令,也如同触电一般急剧收回了手! 就在刚刚两人双手交握的同时,何青掌心突然涌动起大股灵力,瞬间流失!而条件反射之下,她立刻收束掌心劳宫穴灵关,硬生生把即将涌出去的灵力给截断! 而对于薛令来说,何青手掌上仿佛是有一把咬钳,硬生生咬下他一块肉来! 两人因这异样的感觉双双收回手来,俱都捧着掌心,目光惊惧地看向对方。 何青深呼吸了一下,她现在每天都有吸收灵气,体内的灵力一直在缓慢而凝实的增长着。而刚刚薛令那握手的一瞬间,则硬生生把她心包经上那一小节灵力给吞噬得全无踪影! 有这样的能力,何苦去做一个明星呢? 何青不解:稍微动一两个手段,还愁钱财名气没有吗?这样吸纳灵力的术法,他的本领肯定很高深,还要当明星?娱乐圈很乱的啊…… 这边,薛令也苍白了一张脸。 他额角青筋直跳,两侧三叉神经处的疼痛又一次剧烈地迸发起来,直绞的他脑仁一片空白济脸上汗珠层层渗出,憔悴又疲惫。 同时,周围缭绕的雾气又一次变得活跃起来,纷纷往他身边涌去。 在场的人那么多,这雾气淡的几乎看不到,除了何青,没有人会把目光盯在半空中。 因着这一番莫名奇妙的事情,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薛令头发凌乱,面容苍白,连一向诱人的双眸也变得无神起来,令在场无数粉丝心碎。 何青此时对他全无仰慕感,只有满满的警惕,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旁边于丹丹作为一个坚定的迷妹,立刻狂热而又愤怒地把她怼到一边,关怀的问:“男神,你怎么这么憔悴?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呀?要不赶紧回去休息吧!” 薛令侧过头,看着何青对于丹丹无奈又紧张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一瞬,他对于丹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于丹丹发出迷醉的惊叹声。 何青肉眼所见,立刻有一股纯白色的灵气从于丹丹胸前涌出,薛令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又有磁性:“抱歉各位,今天实在不舒服,我先走一步,大家散了吧。” 说完,他立刻带着经纪人,毫不犹豫转身走远了。背影干脆又利落,没有半分眷恋。 人群中,剩下没接触到他的粉丝瞬间飙出泪来,然而一个个仍旧十分听话,咬咬牙,转身目送男神远去,自己一人默默的心疼着他的憔悴…… 何青目送薛令的背影消失不见,她低头看向于丹丹挂在脖颈上的手机。那个粉色蔷薇花球里,赫然又是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 薛令急匆匆赶回到自己的公寓,他虽然此时人气如日中天,但是奈何在圈里还属于新人,正经拍过的戏也就这两部,片酬并没有上升到天价。 因此在帝都这不易居的地方,目前也还仍然住着公司安排的公寓楼。只不过环境从集体宿舍,变成三环黄金地段花园公寓罢了。 这是独属于他的单身公寓,总面积九十平方,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多余的一间卧房被改成了书房。 书房门长年紧锁,只有他一人有钥匙。旁的人通通不得入。 匆匆忙赶走还要为他安排行程的经纪人和助理,薛令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并没有一本书,只有四周雪白雪白的、空空荡荡的墙壁,以及房间正中央面向西方的一座长长的案几。 案几上,净水莲花香插正袅袅吞吐着烟雾,笼着中央供奉着一尊雪白雪白的,约二十寸立方,如同仙女般的雕像,让它越发显得模糊,看不清面孔了。 这尊不过二十厘米高的小雕像通身雪白,色泽油润透亮,通体不带一丝瑕疵,触手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被人细细把玩,耐心珍藏到如今。 其间雕刻的美人形象纤毫毕现,衣袂飘带、眉梢眼角,俱是风情。美人一身宽袍大袖,披帛云动,丝毫不觉得违和。她微微侧头,目光垂敛,细细扬起的眼尾,不经意间便勾起万千风情,灵动不可方物。 单论这雕工手艺,也堪当传世。 薛令净手焚香,跪坐在一旁蒲团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凝视着面前的雕像,低声问道:“灵姬,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今天我的头痛又更加剧烈了。你不是说,不会有副作用的吗?” 静寂的房间里有风拂动。 薛令身周的雾气瞬间迸发,齐齐如同龙卷,直奔向案几上的美人雕像,雾气如同海浪,层层叠叠,又仿佛永无止境,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全部吸收完毕。 雕像瞬间扭动了身子,一个玉瓷般的小人在案几上走动两步,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好饱……” 她伸出食指,抵在薛令的眉心,层层深灰色的灵光涌动,在他身上冲刷! 不消片刻,薛令仰起头来,整个人荣光焕发,立刻又俊美出一个度! ——浓眉杏眼高鼻梁,还有利落的下颌线条,再加上仿佛又更加健美的腹肌……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有魅力了! 第十章 老鸨 薛令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了镜子。 镜子是某大牌印花超清小钢镜,照人纤毫毕现,瑕疵无所遁形。但此时映出的面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恰当,仿佛整个人被加了滤镜,磨的面皮连毛孔都看不见,360度全无死角。 他轻轻抚了抚鼻梁,立刻满意的笑开了。 欣赏完自己完美无瑕的脸,薛令“啪”的一声收回了镜子,他又想起刚刚的问题,立刻重新问了一遍:“灵姬,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最近头痛的越来越厉害了?如果再这么痛下去的话,我迟早要进医院,人啊,命一没,什么都没了,到时候,别说信仰力,我自身都难保了。” 灵姬浑不在乎的一笑,大剌剌盘坐在案几上,动作粗豪,配上这么个娇滴滴的女神身子,十分诡异。 她安抚道:“放心,头痛是因为生……灵力一时吃多了。等我吸收了不就没事了吗?” 见薛令半信半疑的点头,她接着又赞道:“最近看来你的人气很旺啊!居然能够攒下这么多生,信仰,尤其是这两次,信仰夹杂灵力,精纯无比,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这样一个只有脸能看的男人,居然也会被玄门中人看中? 不过,要真是被迷住了才好,玄门人一身精纯灵力,可比这肮脏俗世的凡人生命力,更加大补呢! 薛令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红起来,如今人气如日中天,当代小鲜肉无可比拟,他便又希望自己的脸永远都那么引人注目。 因此,对于自己听不懂的一些话,他也从不深究,反正灵姬也不会回答。 只是,今天的剧痛太过强烈,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有了这样的人气,暂时还是很惜命的,因此又追问一遍:“今天在机场跟粉丝握手,其中有一个女孩,一握上手我的头就有点刺痛。但是她旁边的一个女孩,握手的时候,仿佛掌心里有钳子硬生生咬掉我一块肉来,那个疼痛太剧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就因为她不是我的粉丝,所以反应就这么强吗?” 灵姬盘坐在案几上,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一边拨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听着。直到听到后边,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莫非是哪个灵力高深的玄门术师伪装的? 薛令于是详细讲了当时的情况,之后还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修炼了你的这个功法,就可以无形中感染身边的人,甚至透过电视网络等各种手段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我、崇拜我、对我言听计从,最后成为我的死忠粉吗?效果我倒是看到了,今天一下飞机,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几乎所有人的妆容都是按我随口说的那样去画的,只有这个女孩,她什么妆也没有化,我还打算跟她接触一下,让他成为我的粉丝呢!结果马上就出了这样的事……不会有什么不对吧?” 话没说完,他又得意起来:“不过,今天见到的粉丝里边,还真有几个漂亮的,我仔细看了看,胸大腰细腿长……赶明儿跟经纪人说一下,安排一下见面。” 灵姬正蹙眉思索着,闻言眼里不经意涌出一抹嘲讽来,不过,薛令做事越是放肆,她能捞到的好处越多,对他们的计划,也越是有利。最近几个早年安排下的伏笔都出了点状况,不趁机多吸收点生命力,大人就要伤元气了……至于储备粮嘛,当然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 —————— 孟桐挂了电话,忍不住狠狠踹翻了墙角的花瓶。 “哗啦”的瓷器脆响惊住了墙角瑟缩的几个女孩,她们****着身子,不约而同的挤在了一起。 她看了一眼,更觉得烦躁,忍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当着众女孩的面破口大骂:“妈,的!老娘混了多少年,结果越混越回去了!从助理混到经纪人,现在倒干起老鸨子的活儿了,什么大明星,私底下没一个干净的!” 发泄一阵怨气后,她又想起薛令带给她的,那些数额巨大的抽成,于是也就心甘情愿的接着翻起电话了。 “喂,那些粉丝联系上了吗?老规矩。……什么老规矩?还能是什么?……今天机场接机的这一批,挑几个好的,就说薛令要给要跟他们办一个小型见面会,私下的,不许外说……” “……挑什么好的?你又不是头一回办这事儿了,今天怎么回事啊?……长的漂亮的,胸大腰细腿长的!你不是负责联系这些粉丝吗?赶紧的,安排好……对了,安排好之后顺便过来一趟,把这一批给送走……” “……算了,不急,这个可以等几天。等薛令过来安抚一下,公司上头还有几个人就好这口儿的,把她们拾掇拾掇,送过去大家一起玩两天,也算是粉丝为自己喜欢的偶像牺牲一下嘛……” “送哪儿去?还能哪儿去?!!你今天怎么老说些废话呀,找骂呢是吧!我跟你说老娘心情正烦着呢!多找几个有钱的粉,收点见面费,再给安排,回头咱俩也赚个外快……这又不是头一回干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放心,薛令有本事的很,能安抚好的,她们回来一个字都不会吭……” 电话那头,战战兢兢挂了电话的男人扭回头,半身衣服全都湿透了。 他看向身旁一身彪悍气息的男人,抖着嗓子问道:“可……可以了吗?我,我就是拉个皮条,我什么也没干啊!” 话音刚落,立刻就被身旁的男人迎头抡了一拳:“玛德!拉皮条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干?!!好好配合着,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牢底坐穿!” 倒在地上的男人痛的眼冒金星,然而对方是个打人的老手,手上是厚厚的拳套,虽然痛,但是半点痕迹都没落下,想起人家是借着送快递的借口进门的,他就忍不住再给自己一巴掌:“你是不是傻?!这年头,哪有快递会送到家门口的?!!!” 说完又唯恐人家听到,赶紧手脚并用爬到窗边,楼下,又几个便衣正不经意的打量着他的房屋。而远去的男人,阳光下,身边仿佛出现一条大狗的轮廓,倏忽间,又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宁为鸡头 薛令的经纪公司其实不大,撑死了也才刚刚够上三线的小尾巴,不然正规公司,面对这么一个好苗子,说什么也得一边捧着一边掰着,私下里折腾粉丝这回事,怎么也不能这么猖狂。 但薛令才出道时平平无奇,五官与现在大不一样,签的公司也就很一般了。就这,还觉得捡了天大的便宜。 如今他名气大了,小公司里,他是名副其实的一哥,抱着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原则,他也同样很乐在其中。 反正,大公司的那些影视资源什么的,凭他的脸,何愁别人记不起他? 薛令在一次醉酒以后迷迷糊糊就碰到了灵姬,一个仙女一般的人当着他的面幻化成一塑雕像,才被他半信半疑供奉起来的时候,浑身斑驳,仿佛是破烂堆里捡来的,直到薛令的魅力越来越大,粉丝越来越多,这才慢慢变得如同羊脂玉一般。 薛令关上书房的门,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供奉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灵姬以为他傻,他也不戳破,反正现在名气地位美人通通唾手可得,管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撕破脸皮就能有好处了? 再说,除了灵姬,谁又有本事让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完美,早年的相片视频全无痕迹?! 他哼着歌,推来隔壁经纪人的房门,客厅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沙发上几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孩看见他,苍白消瘦的面颊上立刻涌出淡淡的粉色,齐齐回复精神,满脸痴迷的涌上去:“男神……” 薛令大剌剌往沙发上一躺,顺手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女孩,可惜的是,这几个女孩跟他接触久了,现在虽然五官仍然精致,却如同脱了水的蔬菜,干巴巴没有一点精气神,说话连气都不足了。 对于这种变化,薛令倒是心知肚明,肯定是近距离接触久了,灵姬从她们身上抽了不少精气…… “啧!” 他厌倦的抽回手,抬头看到经纪人桐姐正从浴室出来,对于老女人,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不过尊重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他抬抬下巴,指使身边的两个女孩:“去,你们桐姐天天照顾我,很辛苦,给她按摩一下。” 两个女孩为他所迷,只要是对薛令有帮助,她们什么都愿意做。因此听到这话,虽然对严肃的桐姐有点害怕,还是麻利的跪伏在一旁,给孟桐按摩去了。 孟桐哼笑,表示很满意。两人如今没什么上下之分,薛令用她的人脉办些见不得光的事,孟桐用他赚钱,两个各取所需,关系还是很和谐的。 她躺在躺椅上,一边还对薛令嘱咐说:“公司里跟天悦公司的年度大剧搭上了线,准备推你上去。不过,钱总和王总出了不少力,你这里好苗子这么多,也让她们代表你去感谢一下吧。” 这话一说,薛令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估计过段时间又要有一笔进账了。 他点点头,对屋里的几个女孩说:“我接下来要接一部年度大戏,公司里两位老总为这个十分辛苦,你们去照顾照顾他,就当是代表我,替我表达一份谢意。不过,去了要听话哦!” 几个女孩懵懵懂懂,又忍不住恐惧,但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自然没有令男神失望的。 ———— 何青从顾平手里拿了资料,又一次怒火中烧! “啊啊啊!!!为什么最近碰到的都是这样恶心巴拉的事!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男的都干掉!” 顾平默默退了一步。 真抱歉,他要脸,但性别却是男的。 见识过何青神鬼莫测的手段,他对这类玄门中人都抱有敬畏的心理,虽然何青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大部分时间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但接触了才知道,人,真的不可貌相的! 她此时正和顾平在一食堂要了小炒,坐在包间里,因此怨念也释放的毫无顾忌,分外强烈。 顾平看她正气的呼哧呼哧喘气,不由又想起刚才的话:“都是?你还碰到什么了?” 何青一顿,想起陆邵丹到现在都好不了的洁癖,不由撇撇嘴,含含糊糊说道:“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一个同学被人家用下作手段迷了魂,差点被猥琐男占了便宜……这薛令要真有手段,为什么要去当明星?你们有没有查过他的背景?” 顾平突然想起陆邵丹似乎前段时间回家找人收拾了一个学校的同学……应该,不是这回事吧?这陆家的姑娘从小看到大的,有名的高冷,怎么会呢? 他摇摇头,把思绪甩在一边:“查过了,但是奇怪的是,网上找出的薛令两年前的照片或者视频,他的面容都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而且,他利用能力糟蹋粉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这些女孩回去都仿佛自己出门旅游了一样,根本什么都记不清……陆陆续续几十个人,有这本事,做什么不行……” 何必只会糟蹋女孩子,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 何青蹙眉,想起在机场接触到灵气时薛令的反应,再想想他荣光焕发的脸,毫无挂碍的情绪,心中一个猜测涌上来:“恐怕,他不是不想做,而是只能做这个。” “顾教官,麻烦你安排人盯着他,我怀疑他只是个傀儡。毕竟,千万人的信念和精气神,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掠走的,有明星这个外壳做掩护,粉丝再疯狂,都是可以理解的吧。就是有人因为狂热追星气血虚弱,别人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顾平满口答应,就是不为别的,他妹妹顾颖现在每天还在伤神憔悴呢,怎么说也得给她掰回来。 “行,他的公寓把的还挺严密,到处都是监控,回头我让长安辛苦一趟,去好好盯着。” 说着,又摸了摸长安头顶越发油润的毛发。 长安“汪”了一声,满是斗志。 何青皱皱眉头,还是提醒道:“先别让长安接近,在外围试探一下再说,万一他后头的人能感应到他,那就危险了。毕竟,这么多人都精气流失,也不是什么半瓢水能吞的下的。” 第十二章 做贼 “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天天快乐》,本节目由XX牌饮料独家冠名播出……今天的主要嘉宾,被称为新一代的‘国民男神’,我说的这么明显了,大家可以猜一猜,到底是谁呢?” “另外再提醒大家一次,我们的节目全部都是现场直播,所以在座的各位有什么问题尽管放心大胆的说出来!毕竟,现场直播的话,大家心中的男神有什么反应,肯定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啊!最真实的反应,最近距离的接触,一切,尽在《天天快乐》!” “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的嘉宾——” 场上音乐骤然变得激烈起来,瞬间调动了台上台下的人的情绪,大家视线统一挪到嘉宾台,全部眼含期待,翘首以盼! 嘉宾台上的磨砂门慢慢打开,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西装三件套的身影慢慢出现…… 演播厅里,台下座位上,除了少量工作人员,其余全部都是彻彻底底的死忠粉!她们看着台上的身影,一个个激动的不能自抑,纷纷倾尽全力去挥动手中的荧光棒和灯牌,双颊佗红,仿佛倾尽了洪荒之力,用力呐喊着:“薛令!薛令——” 电视台后台,有人盯紧了薛令的身影,确定他上台后,悄悄拿起了电话:“……可以了。” ———— 何青在顾平的安排下偷偷摸摸进了公寓。 这一套花园公寓是薛令的住所,顾平早就查出来了,不过担心他有什么额外的手段,所以硬撑着便衣长安齐上阵,在外围看了两天,这才找了何青这个外援。 其实,外援青心里比他还紧张。 私闯民宅,又不是正经有编制的查水表人员,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姑娘,她也是豁出去了。 为了防止里面的不知名人物察觉,何青身上,半分灵力都不敢动,被动锁住,别提多难熬了。好不容易避过监控进了门,跟做贼一样,简直超级郁闷。 明星的住宅也不怎么样嘛! 看着客厅里普通的装修,何青感叹。莫名有一种大失所望的感觉。没敢用灵力探查,她先在客厅绕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异常。 说明,其实这个背后的人,可能也没什么本事。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灵力悄悄拨动门锁,“咔哒”一声,书房门开了。 这么多房门没锁,只有这间锁的紧紧的,明显有问题。自以为是何·福尔摩斯的人不禁沾沾自喜。 打开书房门,迎面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如云山雾罩,缥缈不见踪影。 这是密闭房间中点了香,烟雾缭绕出不去的缘故。 灰蒙蒙的烟气中,何青抽了抽鼻子,不屑的表情跃上脸庞: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呢,原来连神位都没有,走的旁门左道,连信徒的敬香都没法受,还点的这种两元钱一把的劣质香装样子。 何青慢慢向屋中走近,雪白雪白的墙壁,窗户都没有的,寂冷的空间里,除了面前的案几,甚至蒲团都只有一个。 这也太明显了吧,是觉得没人会来查吗?或者说,他有恃无恐,查也查不出来…… 何青走到蒲团面前,看向案几上不似凡物的雕塑,仔细观摩着。 随着她目光渐渐凝实,案几上一动不动的羊脂玉般的美人雕像,也仿佛渐渐活了过来。 先是那微微侧过的面庞上,飞扬的眼尾一寸寸灵动起来,接着,雕像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从脖颈,再到身子,再到膝盖,由上至下,慢慢转过身体,站了起来! 噫~好惊悚的画面。 何青嫌弃,就算雕像是个美人,也挡不住屋子太过静寂,场景太过恐怖,这美人的出场方式,差评! 雕像看着面前普普通通的女孩,不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原来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是薛令带来的吗?正好,我有点饿了……” 玉石一般僵冷的雕像缓缓抬起胳膊,神韵十足,甚至臂上的披帛都应景的往肩上溜了溜。 她细若棉签的手指轻轻抚上何青的脸颊,因为雕像实在太矮的原因,何青低垂的眉睫甚至看到了她在案几上踮起了脚尖…… ……莫名有点想笑怎么办。 冰冷的瓷器般的质感一寸寸在脸上拂动,灵姬声音娇媚无比,仿佛能滴出水来:“小姑娘,想不想薛令更喜欢你啊?只要你献上一点东西,立刻,我就会然后薛令对你情有独钟……”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她如今屈居在这巴掌大的身体里,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有一点,心甘情愿献出来的生命力,总比她使手段攫取的要精纯很多。能进来这里的,无一不是被加持在薛令身上的勾魂环所摄,只要一提薛令,她们莫不言听计从。 对此,灵姬还是有两分经验的。 何青看着她裙琚间散落的飘带,眼含笑意:“真的吗?那,你是谁?为什么薛令会听你的?” 灵姬得意太久,实在忘记了谨小慎微是什么样子,她得意洋洋:“我啊,你称我灵姬就好了。薛令当然听我的啊,因为,他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啊!” “打造?” “对啊,不然,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穷小子,你们这些傻子,又怎么看得上呢?” 她的食指从何青脸颊开始轻抚,行至下颌,突然感觉一股细微的灵力波动! “这是……” 大脑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做出本能反应。猝不及防之下,灵姬只来得及“噔噔噔”倒退三步,立刻惊骇的看向面前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何青掌中灵力聚集,浑身气场瞬间迭荡而出! 她向前一步,脚下灵力如同海浪,一波波环状散出,威慑力十足!此时何青神情严肃,不过两个指头一圈,一把就攥紧了灵姬那细小的脖颈,令她动弹不得! “你……” 哪怕是个石人,要害也一样紧张,灵姬挣扎无果,突然冷笑一声,艰难说出话来:“玄门果然没人了!你这样的小姑娘,浩劫之前,根本家门都不得出!没有三两分功夫,你还以为,我们就是这么好拿捏的呢!” 说完,石袖中纯白色披帛连环转动,瞬间就射向何青的双眼! 第十三章 六脉神剑 “薛令!” “薛令!” “薛令——” 演播厅里人声鼎沸,这台下密密麻麻的粉丝,以往基本都是在学校请群演,每个人给个百十元的工资,在台下用力配合假装粉丝。 但这次,电视台根本没有多出一分钱,反而是有粉丝不停塞大把的钱出来,就为了能够坐上观众席,近距离接触一下男神,现场看看他。节目还没开播,收视率就直奔2。 为这,台里的领导一致要求:要有爆点!要有收视率!不能辜负这难得的高人气!!!话题一定要找好,要跟薛令打好关系! 主持人站在台上,似乎也被这么多疯狂的粉丝吓到了,不由夸张的拍拍胸口作受惊状,再诚惶诚恐地把薛令请上座椅。 一边还赞叹着说:“果然不愧是国民男神!看看台下的粉丝,那么多那么爱你!好歹我也是在圈里奋斗几十年的实力派啊,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粉丝呢?” 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搞怪的抹眼泪动作,似乎真被伤了心。 薛令灿然一笑,十分应景的捧场:“婷姐说的太谦虚了,你哪里没有这些粉丝,只不过你的粉丝都比较低调而已。像我,其实就是您的头号粉丝,您主持的所有节目,我全部都看过了。” “哇哦!真的吗?” 主持人立刻瞪大双眼。 她今年大约四十岁,是马桶台的资深节目主持人,尤其是这档《天天快乐》,以问题最多,要求明星最快回答,力求最本能的反应,并现场直播为爆点,吸引无数观众。 薛令对年纪大的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因此主持人不算他的迷妹,直播现场也还是一团和谐。 “好荣幸啊!台下的粉丝们,你们嫉妒不嫉妒啊?!” 台下是浪潮般的高分贝回答:“男神喜欢的,我们也喜欢!” 台上,薛令适时做出飞吻,倾倒一片观众。 “不过,虽然很感动,但是你今天还是要做好准备哦!我们的节目虽然叫着天天快乐,但实际上,有很多明星都跟我反映说:一点也不快乐啊!问的问题超多,根本不给人点反应时间就要做出回答,他们都出糗了,只有粉丝们大概才是快乐的……” 薛令耸耸肩膀:“对我而言,只要粉丝快乐,我就觉得很快乐了!” 主持人立刻捧心做倾倒状:“男神!你果然不愧是男神!” 寒暄了几句,眼见着要进入正题了,主持人立刻掐准时间:“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 两条雪白的披帛层层绕出圆圈来,如同圆月升空,银环回旋,末端更是尖利如刃,直接射向何青的双眼! 何青下意识松开圈住灵姬的手,瞬间闭眼闪躲,脚底如踩流星,几步就退了回去! 披帛一击落空,灵姬也不着急,她雪白的石雕脸蛋上立刻扬起一抹轻视来:“我当你有什么倚仗呢,原来还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连样子货也做不出来!就这本事,也敢来招惹老娘?!!”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完,她整个雕像跳到静置在一旁的蒲团上,手中白练一卷,立刻缠带出身后沉重的实木案几,轰的从半空中砸向何青! 电光火石之间,何青只来得及伸脚凌空一踹,直接将那笨重的实木案几从中间拦腰踢成两截!这才赶紧站定,平复了一下呼吸。 一连两次攻击,还都不是实打实的拳脚,她简直左右支绌,自顾不暇。 灵姬说的倒是没错,她的功夫也就是些简单的拳脚基本功,这还是每天锻体带来的下意识肢体动作反应。在学校里,收拾一两个渣男肯定不在话下,但是一牵扯到这种正规术法对决,她的短板一下子暴露无遗。 此时此刻,只有被灵姬压着打的份。 毕竟,校园pk和武林对决那是两码事儿。前者看你够不够狠,动作够不够利索,力气够不够大。后者,则全看你功法高不高深,能不能凌空虚渡、摘叶飞花。 何青站在一旁,仔细打量周围。 这间房屋空空荡荡,唯一有的遮挡物,一个是案几,一个是蒲团。 案几刚刚已经牺牲,蒲团则是棉花絮的,软绵绵全无一丝攻击力。此时的她,就算想依靠自己的大力气跟人拼,首先也得近的了身啊! 最起码,那个案几的腿不要那么短吧,拿着当武器都没法用啊! 眼见者蒲团上的雕像身子在空中呼啸而来,何青情急之下,立刻双手掐诀,手腕外翻,徐徐向前一推! 无形的波纹气场立刻随之荡漾而去,她口中厉喝:“定!” 瞬间,空中飞行的雕像如同被按了暂停键,悬在半空中,动也不能动。 ——好像get到正确战斗的方式呢。 何青脑中回味着刚刚脑海中闪过的几个战斗场景,信心突增。 她看着半空中悬而不动的石雕,口中炫耀道:“怎么着,我就是会这三脚猫的功夫,不也照样把你控制住了吗?” 转念又一想:不行!小说里都说了,打架的时候不能话太多,容易被逆袭的! 于是决定尽快把灵姬控制住,然而想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办法。 她此时不由深恨自己时隐时现的记忆:干什么每次都非要在火烧眉睫的时候,才给出一两个提示呢?这会儿她精神放松,战斗记忆就死活出不来了! 真是够了!这不跟六脉神剑一样嘛! 这头儿心里正火急火燎的,那边,半空中传来清脆的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咔嚓”声,何青抬头一看:不好! 只见刚刚“定”字符束缚住的灵姬又慢慢将困住她的灵力场给挣脱开来!一经脱身,她在空中立刻飞快的向何青扑过来!双手勾成爪状,直接奔向她的面门! 何青大急,赶紧一跺脚! 瞬间,汩汩的灵力涌出,以脚下为圆心,辐射出一面透明的墙来,在身前一米处直接成九十度角,折向立体。如同一面玻璃墙,将她牢牢围在后面! 第十四章 勾魂环 防护墙刚刚立起来,灵姬的双手就已经到来!她那玉白的芊芊十指,指尖尖利如刀,待到探入墙中,却如同身处一团胶水之中,粘粘糊糊,又异常坚韧,简直寸步难行,半天也没划出多长的距离来。反而似乎将双手陷了进去,轻易动弹不得。 何青脚下不停微微用力,源源不断的盈厚气场,将那面墙持续巩固。 这时,她才抽出心神仔细问道:“你究竟是谁?跟薛令在一起,到底求的是什么?” 以灵姬现如今展现出来的身手,绝不是能够吞噬几千万人精气的,她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同伙! 灵姬看向她,恨恨的说:“小丫头片子,要你来多管闲事!以你如今的能力,碰上勾魂环,最多被吸收一点灵气而已,根本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妨碍,你还这样不依不饶……狗拿耗子!” 何青顿时气笑了:“我狗拿耗子?!呵,我倒是对狗没有偏见,就是不知道,你这耗子当的甘不甘心!就你这水平,顶多了也就是个小学学历,没点智商还敢作恶,也真够可以的!” 说完,脚下用力,又一波浑厚的灵力直接压向灵姬! 这次,不光是双手,连双脚都动弹不得了! 灵姬大惊:“你……你怎么会有这么雄厚的灵力?明明骨龄才不过二十出头!” 骨龄? 何青默默在心里点头,哦~原来他们这些会术法的,看人都先看骨龄。难不成,真有几十上百岁的人,还跟年轻时一样? 她暗暗记下,十分应景的,脑海中立刻呼啸闪过几个画面,凝神细想,就发现那是玄门修炼瞳术的基础法门,可以望气,也可以测骨龄。 何青:…… 虽然还在战斗中,但是这种非要关键字才能触发的记忆也真是够够的了! 回过神来,看到灵姬动弹不得,目呲欲裂的表情,何青又想起刚才的对话来,张口嘴炮就开了:“呵呵哒,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啊!本姑娘天赋异禀,龙的传人,年纪轻轻有本事很正常,哪是你这文盲能比的?!” “你!” 灵姬腰身挣动,如果目光能杀人,何青此时的下场,绝不比筛子更好看。 “还有,你刚刚说什么‘勾魂环?’难不成,你抽取的不是别人的精气,而是魂力?!” 说道最后,何青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人之先天,无外乎“精、气、神”三个字,精能化血,气能动体,神能明心,三者缺一不可。倘若一个人精气流失,肯定会浑身疲乏虚弱,易困无力,做什么都精神不济。 但也仅止于此了,若说致命,一时半会还不会。因此,之前看到那么多人都疲倦苍白,何青就下意识以为是精气流失,后期只要多补一补,吃点营养的,慢慢就能回来了。她也不是特别紧张。 对灵姬和薛令的厌恶,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用不正当手段糟蹋女孩子。 但如今,灵姬既然提到了“勾魂环”,证明就不单单是精气流失,而是魂魄缺损,二者危害,天差地别! 随着何青得到的记忆越多,对玄门,她也了解的越多。玄门法器,大多是得天而成,与万物生灵一般,俱有真名,真名一般与作用都十分契合,既然敢用“勾魂”二字,那肯定也是与魂魄有关! “魂魄缺损,则人体百病丛生,气血不丰,神思不属,行事癫狂……你怎么敢?!!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 灵姬冷哼一声,“只有你们这些玄门中人才会担心这个,我们若是怕天谴,当年也不敢断你们的脉!” 断脉? 哪个脉?灵脉?地脉?龙脉,还是玄门一脉?! 何青急急发问。 就在此时,屋内又涌进蒙蒙的雾气,又一批残损的魂力涌入,齐齐钻入灵姬的身体。 何青立刻加大灵力对他的束缚,然而魂力透骨,灵姬此时瞬间精神魇足,功力大涨,她胸前涌起一股灰色的雾气,双手发力,不消片刻,立刻就挣脱开来! 这房间连窗户都没有,但灵姬这样的人,此刻也不需要什么窗户了,直接调转身体,用力往墙上撞去,凭她的力气,撞破是十分有可能的! 不能让她跑了! 急剧的紧张之下,何青的神色瞬间变得莫测起来,她的眼睛,此时变得更加黑沉沉了。她收回脚底无用的灵气,双手十指十分自然而然的翻转拈花指诀,如同灵梭穿花,繁复又艰难,凭借何青自己的本事,手指瑜伽再练一年也翻不到这样的花样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灵姬飞去的方向,指诀轻飘飘向前一送:“既然她不想让你走,你就留下来好了。” 灵姬拖着沉重的石雕身子,正拼命往墙上砸去: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灵力这么深厚,可惜吸收的魂力都用来献给大人,自己身上所存,不过是些微末星尘,平时给薛令提升容貌都只刚刚好,哪里有什么对战的本事?刚才那两下,还是正好截留下来新的魂力才挣脱的。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眼见着雪白的墙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心中一阵惊喜:只要出了门,天高地广,这愣头青般的丫头片子,怎么也找不着她了! 正欣喜间,突然听到身后跟之前完全迥异的声音传来:“既然她不想让你走,你就留下来好了。” 这又是谁?难不成有人居然又无声无息进来了?玄门什么时候出来这么厉害的角色了?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 这声音冷冷淡淡,带着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单单只听着,她就觉得自己这石雕身上仿佛汗毛耸立,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逃!快逃! 然而念头刚刚转过,她就觉得身后一阵大力涌来,甫一接触灵姬的身体,立刻就让她感觉仿佛被人硬生生拖拽回去!半点由不得自己! 剧烈的翻滚中,她似乎听到一阵阵的“咔嚓”声,眼角余光一撇间,似乎是一片白瓷般的碎片…… 第十五章 养魂鼎 灵姬被一股大力束缚,在地上迅速往里翻滚着,眼角余光中,似乎瞥见了身旁散落着的,一片片白瓷般的碎片! 尽管她只是一尊石雕,可石雕也是有小情绪的!这天旋地转的感觉一落定,她立刻打量身周,这一看之下,立刻让她惊骇莫名! 只见她如同白玉般的身躯上,尽皆都是斑驳的痕迹,露出里面枯絮一般烂糟痕迹来,这姑射仙子一般的表象,瞬间破灭,如同污糟乞丐,惨不忍睹。 她又惊又怕的回头一看,身后居然还是只有何青一个人,不由尖声厉喝:“那个人呢?是谁在帮你?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何青面目清淡,眉眼带着说不出的冷淡与嫌弃,她皱眉呵斥道:“聒噪!既让你留下来,你听话便是,啰哩啰嗦做什么?” 这声音也如同她的神色一般漫不经心,灵姬微愣,饶是她此时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听到这话也不由怒上心头:“你说留就留,那老娘何苦跟你缠斗这么久——不对,你,你是刚才那个声音!你,你之前全都是伪装,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玩弄人很有意思吗?” 何青又一次拧了拧眉,认真的驳斥道:“什么扮猪吃虎?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身为一只老虎,勉强扮猪,只能磨灭自己的血性,坏了自己一往无前的气势,让自己真的成为猪。你们这些人……啧!” 她的态度太认真,表情又十分嫌弃与鄙夷,被束缚住的灵姬一时被噎的卡壳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此时逃生无望,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因此立刻又气急败坏的呼喊起来:“说什么不伪装,刚刚术法还用的不灵光,现在却是如臂使指,多少年了,你们玄门中人还是这么不要脸皮!” 何青迷迷糊糊回过神来,就听灵姬劈头盖脸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嘴炮是被动技能,一旦触发,直接不用过大脑就启动了。 “我呸!说玄门不要脸。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做的什么糟心事,坏了多少女孩子一生!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我告诉你,我本事就这么好,我智商高我骄傲!不然看你一大把年龄还比不过我,羞不羞!” 这一通话说出来,直把灵姬气的石头胸都快炸裂了!何青看着她身上斑驳又脏兮兮的痕迹,不由嫌弃的再补一刀:“噫~果然一分长相九分打扮,不然就这样子,收破烂的都不稀的要!” 但凡女人,不管哪个年龄段,你说她丑,总是要结下死仇的。 灵姬也不例外。 她现在浑身动弹不得,灵气刚刚被束缚,给自己重塑身子都做不到,眼见着好不容易才修成的光滑玉雕身子如今被打回原型,成了黄褐灰红交织的破烂玩意儿,真恨不得生啖了何青的肉! 她盯着何青,突然察觉出什么,表情突变,夸张又惊讶的喊道:“你是……你是双魂!一体双魂!!!这么强大的力量,这么平凡的躯体……你是养魂鼎!哈哈哈哈……玄门那些老不死的,不是自持行事无愧无心吗,如今让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养魂,真是可悲又可笑!哈哈哈哈——” 她笑着,为这一个惊天发现无比兴奋又癫狂! 难怪当初临到玄门人脉断绝,他们都一副慨然赴死,百死无悔的模样,原来是打定主意把部分传承这么散下去,果真道貌岸然,不比大人的苦心! 一体双魂?养魂鼎? 何青心头涌上浓浓的阴霾。 单单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方法,这是说,自己的存在是用作炉鼎吗?那,脑海中不时涌现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人格的确立,来自于记忆和情感,一旦记忆融合,感吾所感,想吾所想,那自己不是单纯的自己了,可双魂中另一个,也绝不是单纯的她了啊! 人性的力量何其大,一旦稍有差错,在两魂分离或融合时就有可能鱼死网破。总不至于,玄门要用这种方法来传承道统吧? 正忧心忡忡的思考着,突然脑海中又是一股熟悉的眩晕—— 她睁开眼,黑沉如同浓雾的双眼投射出淡淡的不悦来:“妖言惑众!” 随着话语的落下,空气如同被挤压,强大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力迅速逼近灵姬,让她如今破烂的身躯更加承受不住! 灵姬脸色陡然变化。 在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她艰难的扯动嘴角:“呵,你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来,肯定是担心那丫头片子听了我的话吧!你这样连人躯体都掌控不得的微弱魂体,若不是有庞大的灵能支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居然还能出来帮她作战,难不成,她的身体真被我说中了,不是养魂鼎,而是养魂体?!” 灵姬看着顶着何青面庞的人嘴角微抿,忍不住猖狂大笑:“看来是没错了,她就是阴间界最喜欢的养魂体没错!恐怕这些年,若不是你替她挡着,她的身体,成年之后肯定早就成了百鬼战场了吧!” 明明身躯还在咯吱作响,她此时眼波流转,居然是说不出的得意:“可惜啊,人啊,最是多疑又忘恩,我刚刚的话一说,你猜,她到底信不信你呢?” 话音刚落,突然看到何青的嘴角一牵,双手向中心用力一压! 灵姬突然感觉浑身一阵剧痛,艰难的压迫力之下,她只来得急低头——目光所及的胸部及以下,已经全部都是鲜红色的,密密麻麻的裂纹! 她张大嘴,口中艰难的发出“嗬嗬”声,接着,就立刻“砰”的一声,浑身散落成片片碎块,如同被人风中摒弃的残破纸巾,倏忽间跌入尘埃里,再无生息。 旁边一只雪白的帆布鞋顺势踩上了其中一个碎片,何青冷眼看着,半点不留情:“想离间我……们,当我什么都不懂呢!告诉你,我的玄门知识,可是关键字触发的!什么养魂鼎,毛线都不沾边!” 不是正文!大家请看。 今天评论里面有读者说我抄袭。 很生气,之后居然有点诡异的阿Q感,一般只有红书才有被指认抄袭的资格吧,我这样一个小透明,一个月写作薪酬只有一百多块钱,还基本靠打赏的码字的,居然也有说抄袭的份?! 今天本来在忙,客人刚送走,就听说弟弟在学校发烧了,要请假回来看病,说实在的,我最近已经够忙的了,实在不想理会这个事。 但我不服,说我抄袭晋江网多木木多的《夏日清凉记事》,殊不知多木木多也是我喜欢的作者,我甚至买了她的定制书《清穿日常》,真的很好看。但是若说我抄了《夏日》里军犬的梗,我是无论如何不服气的,读者说我情节梗概跟人家一样,只是换了个写法,可是有人愿意对比的话,我们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写了军犬罢了,这也算抄袭的话,那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不服的,请做出抄袭调色盘对比,我随时恭候,不接受这种莫须有的污蔑! 下面,是我复制的一段《夏日》里的公众章节,大家可以看一下,到底我哪里抄袭了! 最后,气死我了!!!!!! 今晚请假,弟弟还没从学校回来,我待会要带他看医生,估计不更新了。 见谅。 原谅我玻璃心公举病。 ——————以下是复制粘贴。 …… “后来啊,杀猪时我受不了了。”教官长叹了口气,“他们在屋里杀,我在外头哭。我队长看我这样不行,就让我去养狗了。” 秦青听得更认真了。 “我们养狗可精心了,吃的喝的补的,还有训练。我从小也喜欢狗,老家养的也有狗,这么大个。”教官比划了下,“可部队的狗比老家的狗大多了,我从小就喜欢大狗,一直想养一条能带出去打猎的大狗。”他对秦青笑了下,“我老家山里有狐狸,我就想等以后复员了,养条狗去山里捉狐狸。” “我养了两条,一条叫山子,一条叫威尔。一个外国名一个中国名,土洋结合。”教官开玩笑,秦青被逗笑了。 “后来经过挑选,山子落选了。”教官叹了口气,有点低落。“我想把山子送回老家,那里山多地方大,让它随便跑。我爸也愿意先替我养着,我就把山子给送回去了。” “我一年才能回去一次,有时一整年都未必能回去,来个任务就走不了了,这四年就回去了两次,可山子一直记得我,我坐的车还没到村口呢,山子就从家里跑出来迎我了。” 秦青看着那条狗的虚影,原来它叫山子。 教官的眼睛渐渐红了,“上次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山子跑山里抓狐狸没回来,我让我爸找人上山找,给他们钱让他们去找。然后我爸说山子在山里被捕兽夹给夹住了,救是救回来了,可肚子破了,村里的兽医不会看。” 虽然山子的魂在这里就说明它已经死了,可秦青还是忍不住急切的说:“送到市里来啊!” “送了,当天就开着车送出来了,可那边的宠物医院也不敢救。我就说让他们送到部队来,部队这边的兽医好。”教官用手背擦了把眼泪,“我们队里的兽医也说救不了了,只能给它减轻痛苦。我就去陪了山子最后两天,把它送走才回来的。” “它见了我,还想站起来,还舔我,舌头都是白的。”教官的眼泪啪嗒啪嗒向下掉,他也不擦了。 秦青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走到左边,伸手摸着山子的头说:“在这里。” 教官呼撸了一把眼泪鼻涕,双眼通红的看她,也不多问,也不多说,把手伸过去放在那个最熟悉的位置,“山子?” 山子的虚影扭头看他。 “它在看你。”秦青说,然后补充道:“它一直跟在你身边,你站着它就蹲着,特别乖。” 教官又哭崩了,他努力镇定下来,抹着眼泪说,“山子,疼不?” 秦青蹲下来看山子的肚腹,那里干干净净的,还有小肚子,说:“身上没伤口,还挺肥。” “那就行,那就好。”教官一下子笑了,说:“它在我家可皮了,我爸舍不得喂它肉,我让我爸每天喂它个鸡蛋,我爸除了鸡蛋就只喂馒头米饭,要不就是萝卜白菜,它就自己去偷村里的鸡吃,我爸说光赔鸡钱都赔出去一千多。” 教官好像把秦青当成了世外高人,问她:“山子能跟我多久?” 秦青:“不知道。” 教官说,“我要不要超度它一下?” …… 第十六章 补妆 虽然不解灵姬为逃命就张口胡诹的神智商神思维神逻辑,但是这不妨碍何青知道她吸取了几千万人的魂力,而且还放纵薛令一行人糟蹋了好多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 她们有可能是学生,也可能是才出校门的职场新人,也有可能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更有可能是一家子倾尽全力才供出来的大学生……但是如今灵姬身死,加持在薛令身上的勾魂环也即将失去作用,一旦没有这个能力迷惑她人,那些被他欺骗的女孩,恐怕都要恢复可怕的记忆…… 何青不由啃起了指尖。 正皱眉思索着,突然,从地上散落的碎片中,陡然升起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白色光团,纯白无暇,又凝厚紧实,不过从何青面前一闪而过,她就立刻感觉到其中精纯的灵魂力! 这是…… 这是灵姬这段时间吸取的数千万人的魂力! 灵魂何其轻缈,何青是不清楚的。但是曾有一位国外的研究者曾发现,人活着和死去,其间体重相差是二十一克。 这个论调真假暂且不知,但不论真假,在讲究唯物、科学的当今,都是不被承认的。 最起码何青是不清楚的。 但是灵魂本质是没有颜色的,如同雾气一般,像之前郑明翠那样一个青春年华的女鬼,倘若用秘法压缩,此时此刻,估计肉眼根本难辨,大小如同微尘一般。 如今单看从眼前飞过去的那个纯白色灵魂球,就知道里面,恐怕是灵姬这段时间篡取的几千万人的部分魂力! 何青之前还以为她早就供奉给自己身后的人了,所以基本已经不报希望了,但是如今一看,说明还没到“纳贡”的时候。那些粉丝着迷时日尚短,三魂七魄虽有损伤,但还称得上健全。只要此时将灵魂球打散,各自隽有真名的魂魄会主动回到她们的身体里边,自然而然也也就没有之前她所担心的,那些诸如神思不属、神情癫狂、混混沌沌等后遗症了。 这念头闪过,不过电光火石的时间,何青倏地伸出手来,想要截取空中的白球! 那白色灵魂球里,分明有着不一样的波动! 何青冷笑:看来刚刚灵姬并没有灰飞烟灭、魂消魄散,而是偷偷将魂体隐藏在这些东西里面,想要泯然众人,瞒天过海,也不知她修炼的什么法门,怎么还能将魂体这样控制? 然而她的手刚刚升到半空中,那个纯白色灵魂球就仿佛受人牵引,直接上下倏忽,一拐弯轻巧地越过她的手掌,直接穿墙而出—— 何青:“!” 她跺脚,此时也来不及多思考,这个时候,又无比怨念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小破房间,双手自发涌出一股热力出来。 待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收手交叠,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天地有灵,明心正气!今吾巽法,乾坤澄清!鬼域无德,收摄魂魄,天道有灵,助我追寻!” 话音刚落,这四面封闭的小房间里,陡然平地卷起一阵微风,从四面八方密密实实的墙中,钻了出去! 何青手指微动,伴随着微风,有八条细如毫毛的金线顺着手指蜿蜒而出,顷刻也同样钻出墙外,房屋外面,是更广阔的风景。 帝都晴朗明媚的天空中,突然闷声响起几道轰雷之声。 —————— 马桶台演播厅里,整个节目已经到了中间最happy最高潮的地方,台下的粉丝各个面色佗红,激动的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了! 就在刚刚,主持人婷姐为了保证大家的福利,破格连环问了好几个隐私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直接翻了全场! 婷姐问:“最近娱乐圈好几位小花旦和男神都早早步入婚姻,那么作为国民男神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另一半会是什么人?” “是豪门千金?还是演艺同行,名模花旦,又或者是平平凡凡的圈外人?” 薛令十指交叉,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灯光下,皮肤仿佛真的是在发光,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一丝瑕疵都没有! 等下去后台问问化妆师给他用的什么粉底好了…… 婷姐面带促狭的笑容,一边偷偷走了神。 薛令的目光从台上逡巡到台下,目光所及,那一片的粉丝就跟“溜冰”一样,狂热不能自制。 他故作为难的叹口气,说道:“虽然很想把这小秘密珍藏起来,但是大家那么热情,我今天就实话实说吧。我未来的伴侣,其实我老早就有考虑过。我应该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现的比较霸道的一个普通男孩,豪门千金肯定不会啊,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努力成为豪门的……”握拳加油状! “……同行不考虑,接受不了喜欢的人在戏里跟别人卿卿我我,所以说自己其实挺不讲理的,很霸道……” 说到这里,他有些羞愧的摸摸鼻头,惹得台下的粉丝纷纷尖叫起来:“——好man啊!!!” 听到台下的欢呼声,薛令腼腆的说道:“我的另一半,其实应该会在我的粉丝里吧。我的粉丝,每一位都是真心爱我的,我也很喜欢她们。如果有缘和其中一位组成家庭,我……” 话音未落,整个演播厅都快被掀翻了! “啊啊啊啊啊!!!” “老公——” “我我我!!男神怎么会这么好这么帅这么迷人呜呜呜……” …… 台上的人都惊呆了。 国民男神的称号,果然不是白得的! 薛令正微笑着安抚大家,突然,他脑海中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疼痛来得猝不及防,而且十分剧烈,较之以前,简直天差地别! 他直接煞白了一张脸,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随之滚滚落下! 台上婷姐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赶紧捏住话筒的头,偷偷问道:“怎么了?” 疼痛不过一瞬间,来的快去的也快。 薛令马上微笑起来:“没什么。” 不知怎地,婷姐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没有刚才有魅力了。 后台,正紧盯着现场视频的导演也看出不对劲了。如果说刚刚的薛令如同自带光源的皎皎皓月,如今的他,就仿佛天边星子。 虽然同是恒星,看在人眼里,却是天差地别。 他偷偷在耳机里发话:“小婷,赶紧切广告,然后通知后台的人,给薛令补补妆。” 第十七章 鼻子 “小婷,赶紧切广告,然后通知后台的人,给薛令补补妆。” 婷姐恍然大悟:难怪这会看着不如之前好看,肯定是刚刚出了汗,什么高光阴影粉底之类的花了。 她果断的切了广告,同时,也稍微平息一下现场的气氛,以免待会粉丝太激动,干扰整个程序。 薛令走到如今的地位,小公司的弊端就出来了,最起码,他们没本事给他配一个技术精湛的化妆师。 之前薛令上台全靠颜值撑着,稍微打些高光阴影,整个人就显得无比夺目。 但那是状态好的时候。 像今天,就有点措手不及了。 后台,化妆师拿着粉饼,突然不知从何下手了。薛令上台前的妆也是她画的,基本没用遮暇,就打了一层干粉以免上台显得油光,然后眉毛稍微修了修,鼻梁阴影高光打上,眼窝处来点提亮,整个人就真的仿佛巨星一般,无比耀眼夺目。 当时化妆师还心想:等到节目结束,卸妆的时候,一定要问出他平时用的是什么护肤品!这皮肤未免也太好了…… 可是现在,怎么这皮肤这么差呀! 如果说薛令之前的皮肤就如同上好的白瓷一样,光滑细腻、毫无瑕疵。如今的脸,就仿佛普罗大众的脸,暗黄、粗糙、有闭口粉刺和痘印,还有粗重的难以掩盖的胡渣的印记……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薛令的脸看了一会儿,扭头就问旁边的工作人员:“你们在台上对他做什么了?” 怎么会一会儿功夫就摧残成这个样子了?跟之前判若两人好不好! 旁边工作人员特别委屈,节目全程一百分钟,其中广告就要切六次,这是最后一次了,整个过程连运动都没有,就聊聊天,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 他皱着脸:“就是老规矩,问些问题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化妆师不相信的眼神给击败了。 ——怎么可能?! 然而当务之急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广告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化妆师思索一下,最后还是把妆前乳遮瑕膏遮瑕笔粉底液高光散粉等全部都拿了出来,一样一样迅速涂抹。 此时婷姐在前台也有一点小后悔:人气嗨就嗨呗!薛令的脸色差一点就差一点呗,只要不是生病,能撑就撑最好了!台里花那么多钱请这样的人气明星来,全都是为了收视率啊! 可这下倒好,不过是后台补个妆的功夫,之前还嗨翻天的粉丝,怎么全都好像吃了安眠药一样,激动的情绪再也见不着了,一个个蔫蔫巴巴的,仿佛脱了水的小白菜,连带着对着薛令,仿佛也没有那么高的热情了…… 不应该啊! 婷姐百思不得其解。 若按以往的规律,人气最嗨的时候稍微压一压,等一下会迸发出更大的激情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后台一群工作人员都因为这个窃窃私语起来,总导演更是郁闷至极。他觉得,若不是刚才自己发话让薛令去补个妆,现场气氛根本不会down到这个样子。 台下粉丝群中,之前狂热的粉丝全部如同打瞌睡一般,精力不济,昏昏欲睡,若非来之前都画了美美的妆遮挡,估计这会满场都是苍白如鬼的病怏怏面孔了。 女生之间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累啊……怎么会这么累啊?” “对啊,其实我也没有干什么啊……但是,好困……” “我,我是不是对男神不忠诚了,我现在真的好想睡觉,我不想看他了……” “……我也是,到底怎么回事啊……” 自从刚刚那一下剧烈的疼痛之后,薛令大脑中已经没有其他的症状了,化妆师给他化完妆,他习惯性从兜里想掏出镜子来,又唯恐损失了形象。 于是对着面前的妆镜仔细看了看,突然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画成这个样子了?这化妆师技术怎么这么差,用了那么多东西也修饰不好! 这时还没到台前,灯光没有那么强,他明显可以看到脸上厚重的粉底的痕迹,甚至还画了眼线! 要知道,自从他……薛令的眼睛一向是又大又黑又亮又有神,还有鼻梁处厚重的高光阴影是怎么回事? 正准备发火时,前台突然有人在喊:“薛老师,该上场了!” 薛令冷哼一声:等下回来,一定要让电视台开了这个化妆师! 但是节目又重新开始了,还有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这时候再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算了!现在就这样吧! 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是最好看的! 薛令带着满满的自信大步向前,待到快要走上台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踉跄,感觉膝盖一软,险些扑倒在地上! 旁边胖墩墩的助理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拎起来。薛令仔细看看,后台除了工作人员,并没有其他观众,随手拍掉助理的手,赶紧整整衣服,又往前台去了。 只剩胖胖的助理在那里来回收拢着手掌:感觉……好像薛先生的身材不一样了…… 他抬头望去,只看见薛令莫名显得有些伶仃瘦小的身影。 台上灯光一打,薛令赶紧挤出笑容来,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突然又伸手掩住鼻子,重重一个喷嚏! 他赶紧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仔细擦了擦手,心道:难不成是感冒了?所以才会头痛,感觉状态不好,皮肤也差。 这种感觉太遥远,他一时也拿不准。 毕竟,自从认识了灵姬之后,自己就再也没生过病了。 婷姐微微一笑,明星糗事很常见,何况打个喷嚏而已,根本不算什么。正准备说声说句话打个圆场,突然见薛令又紧紧把手帕捂在鼻子上。 薛令也十分尴尬,刚准备张口解释,就感觉鼻孔中两行清流快要出来了,未免有失形象,只好拿手帕紧紧捂着,准备不着痕迹的擦一擦。 谁知,刚把手帕放下来,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婷姐突然“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还面色惊恐地掩住了嘴! 薛令看着她:——莫名其妙! 这时,离得最近的摄像突然小声喊起来:“鼻子!鼻子塌了!” 第十八章 《男神和我》完 “劲爆!当红男星直播中鼻子突然塌陷!” “那些年,一起整容的明星!” “国民男神薛令直播中突然鼻梁塌陷!” “玻尿酸还是填充物,XX整形医院……” “据报道,有着‘国民男神’称号的薛令,今晚十九点在马桶台直播节目时,打完喷嚏后,突然鼻梁塌陷,之前令众粉丝着迷不已的挺拔山根不复存在!同时,薛令的皮肤也出现大面积的负面状态,之前被众女星调侃羡慕的好皮肤也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论薛令的整容方式:今晚马桶台的直播中,国民男神突然颜值大幅度下跌,不仅在直播中鼻子塌陷,似乎整个五官都变得平平无奇起来!眼睛混浊无神,眼窝凹陷,嘴唇干燥,唇形下拉,连下巴也变得不一样了!与此同时,薛令的身材也瞬间变了模样,不光从接近一米八的个头缩水成一米七的身高……现在他的样子,完全跟之前的国民男神模样判若两人!下面我们来研究一下,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整容手段,来变成国民男神的呢?请看大屏幕……” 托现代网络迅捷的福,新闻都列出各种角度了,薛令却还在马桶台后台发飙。 “谁让你们把新闻发出去的!” “直播!直播都给我删了!把照片也都给我删了!” “妈的一群女表子,老子好看的时候一个个贴上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妈的什么破公司!跟我一起玩女人玩粉丝的什么都好,到办事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妈,的!!!” 后台一众围观人群全惊呆了! ……这,这就是“国民男神”?!老子眼都要瞎了,不是一般的辣眼睛啊!! 薛令疯狂的摔摔打打之后,想想怎么也联系不上的灵姬,突然抱头疯狂一声大喊:“灵姬!你出来!你个贱,人!把我的脸弄到哪里去了!!你出来!” 在众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中,他呐喊完,突然仓惶跑走了。 —————— 明大校园后山坡上,万籁俱寂,穹顶如墨,连月亮也消失了踪影,只有三两颗星子,在深沉的天幕中散发着暗暗淡淡的光。 秋天的夜里毕竟不同夏日,还是有些凉的,何青随手套了件粉色兔子头卫衣,趁着大家都在睡觉,熟练的翻了墙宿舍楼的窗户,直奔后山。 她的掌心中,笼着一团旁人看不见的,纯白色乒乓球大小的灵魂球。 这是几千万人的魂魄碎片,只有在不见阳光的阴时,才能够将它释放,各自找回自己主人身边。 想起这个灵魂球的来的经历,何青也是不胜唏嘘。 白天她自己使用咒法时,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明明知道不是自己发出的咒语,也知道不是自己施的法,但还是很清楚的能记住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不同于之前全无记忆的状态,这一次,她深切的感受到,真的有人在她的身体里一直帮助她,保护她!对于因为自身特异之处,导致上大学前从来没朋友的何青来说,这简直就是惊喜。 白天的时候,这个灵魂球里内有灵姬施法操控,外有神秘力量牵引,何青后发的那八条金线,哪怕同样能够凌空蜿蜒,但仍旧与它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眼见着那个灵力球在高空中迅速掠过,马上就要过了长城了!何青心神感知这一切,不由越发着急! 这时候她就知道刚刚那个咒语的好处了——若非咒语引灵,天空中也不会刚刚好劈下一道雷来! 脆弱的阴魂怕雷,但那个球里面,几乎全都是生魂,反而只有灵姬一个人属于英阴魂。那九天而来的闪亮雷霆,其实根本没有碰到那个球,就在附近炸裂开来,其间蕴含的至阳刚性,就已经足以把灵姬打的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了。 少了一个人操控,远处的牵引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隔空这么精确的把生魂带回去,何青也就一鼓作气,趁此机会拿下了它。 虽然背后操纵的人仍是未知,但是仅仅能保证这被窃取魂力的几千万人身体康泰,何青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这不,大半夜的还要偷偷趁着夜色出来把生魂释放。毕竟,夜里总比大太阳的白天好啊!这么多生魂,牵扯可不小呢! 何青恭恭敬敬请出三支归魂香,口中喝令:“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而今生者,比比无形;心念索引,亲眷牵系。各持一家,速速归位;灵台澄明,本性驱驰。天地上下,魂兮归去;天明勿念,星夜正行。八卦放光,湛汝而去,速速归位!” 认真诚恳地念完这一段冗长的咒语,何青肃容将归魂香细细点燃,敬拜三次之后,插入碗里的糯米之中。口中再次轻喝:“去!” 随着这一声轻微的灵字音节吐出,奉于台前的那个纯白色灵魂球立刻轻微地振动起来,不消片刻,便投射出无数仿佛雾气一般的人影。 密密麻麻的人影对着何青仔细拜了拜,他们没有灵智,也没有记忆,有的只是本能,凭着这本能,她们就都能回家,也能感应到,何青对她们的帮助。 这一拜,理所应当。 数千万人层层叠叠拜谢后,这才不约而同地,各自飞向家乡。 但人数实在太多,直到凌晨时分,天光即将破晓,这批生魂才全部都返回到各自的躯体中。 何清伸了伸懒腰,如释重负! 她一个人在寂静的清晨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后山坡上,居然丝毫不觉得寂寞,反而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听:“……天南海北的,最远的那个光坐高铁就得十几个小时呢,果然魂魄所走的阴间路跟我们的正阳大道不一样,快了好多呀!” 她语中带着调笑,只是吐槽一下,并不怎么认真。结果话音刚落,脑海中就闪过一个阴路符。 画了这个符贴在身上或者是交通工具上,不知不觉的,他(它)就会走上捷径,而阴间路不管有多远,跟人间界的正阳大道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倏忽而至,最长的路程,也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何青眯着眼睛:这个我喜欢! 外章·一 帝都,警卫密布层层把守的别墅小院中,警卫员敬忠职守的守在林老房间门口,护卫着他的安全。同时,也相当于一位生活助理。 这朗朗晴空下,从窗边远远望去,绿茵如野的别墅群格外震人心神,从这里往东南方向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就是林老他们这些抗战元老们当初授勋的地方。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当初曾并肩作战的国之柱石早已经不在了,仅剩的几个人中,就属林老年龄最大。到今年,他已经123岁了。 到如今这个岁数,他的健康已经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了。这别墅楼上上下下,光随行医护人员就有三位,历任几位首长都曾敬称他为:“共和国心脏!” 林老代表着的,是曾经坚贞不屈艰难开创新一代生活的先驱,也是曾经龙的传人千百年的精神信仰。 警卫员全神贯注地听着屋里的动静,想起林老这些年坎坎坷坷的经历,不由在心中叹服。他从十几岁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跟在林老身边了。虽然林老如今看着身体还不错,但是早年打仗的时候,他的身体底子早已经毁了。 平时看着还算康健,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病发一次,身体里无数取不出来的弹片也仍然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随时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尤其是二十年前,他都已经踏入鬼门关了,然而还是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在心脏停跳三十秒之后,醒了过来!从那以后,身体就慢慢好转了。 二十年前,他也已经103岁了,医护人员都换了几茬了,能醒过来,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直到现在,身边的人提起来,仍然满怀惊叹。 现在国家太平,林老没有负担,身体也依然健朗。虽然偶有精力不济,但比之其他,已经好太多了。 有医护人员端来一盅药,警卫员接过来,不动声色的手背贴碗试了温度,这才轻叩了叩门,把药送了进去。 “首长,该喝药了。” 林老坐在按摩椅上,眉头紧锁,面容沉郁。警卫员陪伴他二十多年,知道他肯定又在生气,不由心神紧绷。 其实林老从来不迁怒于人,对待身边的警卫也从不苛责,但不知怎地,警卫员仍然对他有股莫名的惧意。他在心中琢磨着:这肯定就是经受过战火洗礼的国之柱石的气场吧! 依着以往的惯例,他沉默的把药盅放在桌子上,重新退了回去,并把门关好。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呓语。 但声音实在太小,他一个字符也没听清,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警卫员赶紧敲门进去,只见红木地板上,刚刚的白瓷药盅已经散落成碎片,深褐色的汤汁流淌在地上,十分不堪。 林老看见他,面无表情的吩咐道:“老了……手滑了,药碗都端不住了。——打扫一下吧。” 这话语平平淡淡,但警卫员仍然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寒战。他看看地板上的污渍,立刻迅速的收拾完出去了。 刚关上房门,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人,警卫员心里一个咯噔! 再定睛一看,是林老唯一的重孙子——林临。 看到他,警卫员这才才放松下来,笑着跟这少年打招呼:“小少爷来了,老爷子心情不好,你要不要进去陪陪他?” 然而眼前的少年听到这话,反而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意,在门口站了站,转头就走了。 他今年不过才十八岁,然而身材高大,气势逼人,整个人如同冰雕雪塑一般,平日里,就连他们这些亲近的人也难得见他的笑容。 不过想一想,当年战乱,林老十几岁就在家里成了婚,娶的是一个粗鄙农妇,接着就是打仗,接受新思想,拒绝包办婚姻,离婚,再婚……直到三十多死,他才有了唯一的孩子。 但好景不长,这个孩子不过四十岁就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徒留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孙子,别提多痛苦了。好不容易熬到开国,等到这孩子长大后,又恰逢动,乱,死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多岁。林老连番送走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打击不可谓不大。到如今,整个林家也就这一根独苗苗,平日里,只要无碍健康,林老对他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但孩子成长,可不需要这个,久而久之,双方就都生疏了。而随着小少爷越来越大,两人之间的交流,更是十指可数。到如今,少爷甚至对旁边的警犬都能有耐心,也不愿意跟自己的曾祖父多说一个字,老爷子唯恐他再出事,对他一腔宠溺,这让旁人看来,也说不出什么指摘的话来。 警卫员亲自送林临出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叹气。 却不知屋内的林老突然“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浑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指间微微震颤,面色忽红忽白,仿佛马上就要抽过去。 然而也只是仿佛而已。 不一会,他就深深呼吸几下,平定下来了。只是平时无神又模糊的眼睛里,投射出刻骨的仇恨与求不得! 他喉咙口咕哝几下,发出模糊又咬牙切齿的声音:“……又是你!一百多年了,你居然还没死!竟然还敢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断我的傀儡符!动我的扰心线……现在,还来截我的寿!截寿就是截我的命!!迟早,我要把你揪出来——” 书房里一片静寂,整个二楼都静悄悄的,楼下厨师和医护人员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谁也不知道,楼上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曾经爆发出这么激动的情绪来。 林老看着左边的墙面,那是他唯一的重孙子的房间,目光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小临,等着,等我安排好这一切,安排好你的路,你就可以……” 少年刚出别墅,就在街边站定,目光阴狠,右腿用力踹了一脚路灯:“——老不死的!” 外章·二 林临气哼哼的往自己的公寓走。 他从小就厌恶自己的曾祖父,没有缘由的厌恶。小的时候什么也不懂,一边想要贴着自己仅剩的亲人,一边还怀着满腔的仇视心理,为此,他整个童年时期都充满了负罪感与内疚,深觉自己不是一个好小孩儿,对不起太爷爷。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的,林临发现,自己的曾祖父也同样不喜欢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一道菜,而且这道菜还不是他喜欢的,满是挑剔和不情愿。 他虽然年纪小,可自觉并不是个傻子,因此,中二期的他,也理所当然的无视了太爷爷,自己沉浸在小世界里,或许到现在,他还没走出这个情绪呢。 但不管怎么说,林临永远记得,是自己厌恶的人,给自己提供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因此,他也在忍耐。 他从小各方面都表现的平平无奇,若非家世出众,这样平庸的天资,根本早就在越来越差的师资力量中泯然众人了。但如今,才十八岁的他已经成功考上明大,除了户口优势,当然更多是教育资源。现在不上课,纯粹是为了逃那个小儿科一般的军训,待到十一过后,就要正式去报道了。 林临在公寓里打了一会儿游戏,心中憋闷的慌,他烦躁的来回走了两步,也不知道自己这情绪从何而起,仿佛,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垂涎的看着他,这种感觉,他之前也有,但是最近,出现的更加频繁,也让他满腔郁怒无处发泄。 磨叽到中午,他实在受不了,仿佛一头笼中兽,迫不及待要脱离这桎梏。于是在踢倒门边的垃圾桶后,他还是穿上外套出门了。 开着并不拉风的大众Polo,林临慢吞吞跟着车流一起漫无目的磨蹭着,行至陈西桥中间时,突然看到前方有人群围了起来。 林临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拨开人群挤到正中央,看到众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群情激愤,地上,一只血肉模糊的小土狗正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林临目光一肃,神情立刻认真起来。 因为从小对人有超强的直觉,任何恶念在他面前都会放大般被他察觉,因此林临不喜欢人,他更信任动物。一只鸟,一只猫,一只狗,甚至一只老鼠,都能轻易超越旁人,获得他的尊重。对此,曾年少的他数次反省,但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无视那些恶念,因此,无论他怎么放肆怎么作天作地,别墅区里除了太爷爷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本性很善良,只不过是少年意气重了点,反而都很喜欢他。 对此,林临只想说:怪我咯╮( ̄▽ ̄)╭ 他在这旁边站了一会儿,看见好几个男的女的神情愤怒又鄙夷,再结合刚刚旁边人录下的视频,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刚刚这辆车的车主,因为自家小狗咬人(单方面说辞),所以一时气愤才把狗绑在车后面拖行…… “呸!你要不要脸?什么一时气愤,你就是想折磨它,都拖的肠穿肚烂了还不停!人渣!” 旁边,一个气质上佳的中年妇女恶狠狠的看着他,十分恶心。 “对,自家狗咬人打一顿不就好了,就算要杀它,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吗?你这分明是虐狗!” “妈,的,你白长这个子了,对个狗都能这样,你还是不是人了?!” …… 群情激愤,当事人也被激怒了。 “呸,要你们一群垃圾多管闲事!老子自家的狗,怎么玩都行,吃了也不犯法,一群事儿逼!妈,的,闲的没事!” 说完,对着仍旧绑在车后备箱上的绳子一个拉拽,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小狗气若游丝的呜咽一声,很快又被嘈杂的人声掩盖。 “够了!” 林临拨开人群,蹲下身子:“有这时间,还不如把狗送去救治。” “没用的,小伙子。” 旁边一个大叔说着:“我就是宠物医院上班的,你看看这狗,失血这么多,肠子都磨出来了,现在,除了安乐,还不如就这样,它已经快没知觉了,少一点折腾,也让他舒服些。” “对,而且,刚刚我们说送他去医院,他还拦着,说自己的狗,别人不许动,不然就是抢你……” “啧!” 林临表情嫌弃,双手托起那只狗,小心的抱在怀里。他站起身来,大长腿的优势瞬间凸显。 他嫌弃的看着众人:“这你们都处理不好?” 说着,转身,直接一脚踢在狗主人的肚子上,瞬间让那人痛的坐倒在地。 他居高临下,表情散漫:“这狗,是我的了。还有,老子要它活,它就死不了!” 狗主人痛的呲牙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旁边围观群众全都惊呆了,帝都的年轻小伙儿,都这么生猛吗? 说着,林临把狗放膝盖上,麻溜的开车走了。 最近的一家和谐宠物医院,离那里有二十分钟车程,等到他把狗送到医院,它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不用医护人员看,就知道肯定不行了。 果然,送到宠物急诊,医生一看林临浑身斑斓的血块,再看看狗嘴边的白沫和肚腹上磨破的洞,直接摇摇头:“救不来了,它这会应该没有什么痛苦感觉,如果非要抢救,很大可能就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它不会喜欢的。” 说完,上下打量一下林临,面色不善:“这是你的狗?” 能带宠物来宠物医院的,基本都是很有爱心的人,林临打量四周,大家都紧紧盯着他。 他抿一抿嘴,言简意赅:“陈西桥那里,有个杂碎用车拖的。我抢过来的。” 这时,网络上已经有图文视频在流传了,等待的人中,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 林临看着怀中的狗,他眼睛圆睁,漆黑的眼珠仍然熠熠生辉,看到林临在看它,还费劲力气,轻轻伸舌头舔了舔他的衣襟。 林临陡然拢紧了胳膊。 他眨眨眼:“去抢救!有一丝希望,就得救!” 这句话一落地,仿佛言出法随,胸口处,一缕看不见的金光悄悄隐没到小狗的伤口中。 远处,正在图书馆苦读的何青,莫名仰起了头,神色莫测的看向远处。 外章·三 何青出了校门,这次痛下血本,从门口直接打车,一路右拐右拐,七绕八绕,等到三十分钟后,看看表,都打到七十四了,不由一阵心痛。 她虽然有钱,可钱不是这么花的啊!她手底下,几百张狗嘴猫嘴乱七八糟嘴正嗷嗷待哺呢!前几天买秋装,单件都没舍得超两百,这时候光搭车就花了七十多,而且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她能不揪心吗! “师傅师傅,前边左转。” “右右右!师傅,右拐右拐!” “师傅师傅……” 出租车司机十分能侃,结果这一路光拐弯去了,都没时间说话,眼见前边长长的车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姑娘,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你说个地方,我直接给你送到,你放心,我不是黑司机,我不坑你。再不行,你们年轻人手机玩的溜,你用导航行不?” 何青:…… 我也想啊! 看着司机郁闷的脸,她也十分纠结。 但是,她刚被那谁驱使着出来,根本不晓得目的地在哪啊,只能看着天空中升腾的旁人看不到的玄黄之气,慢慢摸索着找地方。 总不能指着天空说:“看到没,那里有一股龙气,找过去就行了……” 那不是跟傻子一样吗?!人家又看不到! 何青不由苦了脸,偷偷在心里问:“那谁,这地方到底在哪儿啊?” 那谁就是她身体里的那谁,因为死活不说名字,何青郁闷之下,故意这样称呼她。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_-||…… 脑海中有声音回答说:“我不知道,我不熟悉帝都的新建筑。你只要看准了玄黄龙气就行,我怀疑,那就是我要找的……” “找的什么?” 何青大急,断句断在这里,急死人了! “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等以后——前边,右拐!” 何青下意识嘴一张:“右拐!” 说完,脑海中就再没有半分动静了。她在后座中咬牙切齿:真是!话说到一半没音了,也没说去了干什么,那我去干嘛?! 她抬头看向天空,明黄色的龙气中,下方压制着的。是灰蒙蒙的雾气。 ——有人,在强制截断阴间界的路!想要逆转阴阳,留驻生机……生与死的界限,轻易是动不得的,到底她找的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何青咬咬牙:总之,去了就知道了! 她看看计价器,数字已经跳到一百零一了,这时候,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诡异爽感。 ——反正都已经破百,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了ヽ( ̄д ̄;)ノ。 又是二十分钟,她终于到达目的地。 抬头看看:和谐宠物医院。 出租车里,司机一边找零一边絮絮叨叨:“和谐宠物医院很有名的啊,姑娘,你要早跟我说这里,一百块钱就到了,非不相信我,自己在那瞎拐……这不,花冤枉钱了吧。” 何青看着司机又恳切又带点幸灾乐祸的脸,心头一口老血,有苦说不出,只能默认。 因为这里,校门口就有地铁,五块钱直达! —————— 医院里,小狗在手术室里,林临等在外面,心脏一寸寸抽疼! 他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脸色煞白,满脑袋都是冷汗。 旁边经过的医师看着他,担心的过来问了几次,唯恐他有心脏病,别狗没治好,人也出事了。 婉拒了又一位过来关怀的人,林临额头青筋直跳——妈,的,怎么回事,怎么胸口这么疼?!上个月体检,没查出有什么毛病啊! 心脏像是有人从里面抽丝一般,那种拉扯线条的疼痛,他从来都没体会过,而且越来越剧烈! 何青站在走廊尽头,着迷的看着龙气的终点。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高大的身躯掩盖不住他的青涩,粗眉大眼,十分灵动。 在何青眼里,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明黄色的气场,浓郁又浑厚,直直穿透了头顶的墙面和前方的手术室。如同朝阳初生,明光破镜,乍如金色光轮,山川与河谷,流泄出来的,是光暗褶皱映衬出的条条金水,无与伦比的震撼与夺目,一瞬间映衬在何青的心里,恐怕此生,都无法忘怀! 那一瞬间,何青所见过的任何容颜表象、红粉骷髅,天生丽质、湛然若神,都不及这一刻他的光辉与灿烂! 萤火皓月,不可比拟。 她如同入了魔,一步一步,痴迷的挪到林临的跟前。 林临低头捂着胸口,看到面前出现一双白色帆布鞋。 他抬头,不耐烦的说道:“说了我没事——你是谁?”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警惕。 从何青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恶念与情绪,甚至连鼓胀的胸口,疼痛都仿佛轻微了很多。甚至他自己,对面前的女孩,还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他目光逡巡,怀疑的眼光在何青白嫩软绵的手掌上停留一瞬,稍微缓了语气:“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何青恍然回过神来,不由羞窘了一张脸:“我,我来找你……” 天啊!要死要死要死!居然对小鲜肉这么发花痴,简直没下限了! 她双颊通红,目光中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痴迷与倾慕,林临看着她,突然也涨红了一张脸。 他站起来,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耳根通红:“你,你到底是谁?找我做什么?” 何青立刻噎住了。 很好,她也想知道,自己找这个男孩做什么? 然而,何青正准备开口做自我介绍时,丝丝缕缕的金光又从手术室返回来,直接投入但林临身上,这不同于刚才强制截断阴间路的玄黄龙气,这是,功德金光! 她一时震惊,结果转瞬,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林临看她不说话,一时也沉默了。 这时,何青看到自己的身体动了。 她抬起胳膊,白嫩的手掌直接抚向男孩的胸口,在她触摸上的那一刻,林临的胸膛明显起伏更加剧烈了! 砰砰!砰砰! 林临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好,好直接!我……我要怎么办? 对面的女孩越来越得寸进尺,她将侧脸贴到他的胸膛,半是叹息半是亲近的说:“一百多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何青:……!!! 外章·四 何青:……!!! 放开我的身体,让我来!!! 在她绝望的脑部活动中,被柔软女孩子贴上胸口的林临彻底红透了脑袋,整个人仿佛是生了锈的机器人,胳膊在半空中嘎吱嘎吱抬了半天,到底也没想到放哪里好。 他连耳根都红透了:怎么办?好直接,我,我要是拒绝的话,她会不会哭出来……这么多人,要是拒绝的话,她肯定很丢脸吧……女孩子的手,抚在脸上凉凉滑滑的,好软!还有她的侧脸,贴在胸膛上…… 何青透过无处不在的感知,清楚的“看到”林临的眼神越来越软,脸也越来越红,甚至一双悬而未决的手,都颤巍巍的,迟疑又坚定的准备往她肩头上搭! 那谁是不知道,纯情少男,轻易撩不得啊! ——我不要老牛吃嫩草!!! 何青在心中大喊,想要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下限,然而,失败了! “何青”从林临胸膛上抬起头来,她目光爱怜又慈爱的看向眼前英俊高大又青涩鲜活的男孩儿,口中叹息说道:“蹉跎了一百多年才化形出现,你之前,是曾经有过轮回吗?” 林临看着她的眼神,耳中听着这莫名的话语,他脸上的羞红如同潮水瞬间消退,变得铁青,神色更是无比阴厉:“透过我,你在看谁!你有什么目的?!” 何青:…… “何青”看着少年陡然变的冷淡抗拒的眼光,不由微微疑惑:“我在看你啊!你……应该成年了吧,记忆也应该接受全了呀,应该能够感应到我……” 她话音刚落,突然,少年身上一股金色的光芒突然涌起,如同地涌金泉,气势无往,这无形的光芒,瞬间把她冲击得倒退两步,直接撞到狭窄的走廊墙壁上! 他在排斥她,潜意识在抗拒她! 就是现在! 何青趁此机会,赶紧在脑海中拼命呼唤她:“哎呦太有才了我的哥!我的姐!你这是叙旧还是拉仇恨来的啊!没看人家根本什么都不晓得吗?!” 这次,脑海中倒是很快就有回应了:“嗯,既然这样,那还是你来吧。” 何青:……!! 合着我就是来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是吧! 她睁开眼,目光清凌凌的,浑身气场又再一次变化。 林临站在对面,默不作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这样多变的气场,这么奇怪的亲近感觉……难不成,是双重人格? 神经病。 他皱起眉头,神色羞恼又郁愤。 何青看着他,干干笑开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时无话。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宠物手术,一个医生带着助手就搞定一切了。为首的中年医生笑眯眯的看着他:“小伙子有爱心啊!多亏你坚持,这才救了它一命。这简直是个奇迹,这么严重的伤,流失了这么多血液,但是整个手术过程中,它居然求生欲望那么强,生命力也很顽强,真是不可思议。” 何青打量着一旁笼子里的安静躺着的小狗,目光也充溢着心疼。她刚刚在前台问路的时候,已经听那里的人说过了,再结合看到的景象,不由心中暗骂那个男人,同时也为男孩的行为赞叹。 小狗暂时还要留在这里观察,笼子上方,还绑着小小的吊瓶,它浑身毛发都被剃光,瘪瘪的肚腹裹着厚厚的绷带,前爪扎着针,同样用纱布把周围磨烂的伤口包裹着,十分可怜。 看着林临松口气般的又坐在了椅子上,何青揉一揉刚刚被撞痛的肩膀,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我叫何青,明大大三的学生,不是坏人。今天过来找你,是受人所托,至于是什么人,你,刚刚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 林临皱起眉毛,刚刚的少年心思彻底消失不见,他浑身如同冰雕雪塑,气场十分冷峻,何青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仍然陪着笑脸伸着手。 出来混,没有几层脸皮,怎么能办成事儿呢?那谁啊,还是图样图森破。 脑海中,一声不屑的冷哼。 林临定定的看着那只手,白净净的,葱管一般,带着肉肉,好像,很软的样子…… 他瞪着何青:“莫名奇妙!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爷我一句也没听懂。” 何青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欸?不应该啊,你气场这么强,从小到大,总能遇到点不一样的事吧?” 林临心中咯噔一下。 “不一样的事……”感应到人的善意恶念算不算? 他眯起眼睛,目光不是很信任:“我想让它活的,它就肯定死不了。算不算?” 何青睁大了眼睛,忙不迭点头:“算算算!不仅算,而且特别不一般!” 不过…… 她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问道:“每次成功之后,是不是感觉特别累?而且,过程中,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吗?” 林临抿着嘴,其实,从小到大,他也只救回一只猫而已,虽然累,但是并不会有痛苦的感觉。是不是因为那只猫本来也能救活的? 不像这次,真的好痛…… 他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诡异的被人紧盯的感觉,咬咬牙,一把握住了何青伸出的手掌:“我叫林临,明大大一新生。你身体里那个……刚刚为什说那些话?” 说起这个,何青就苦着一张脸:“我也不晓得啊,每次问她都不说。不过你放心,她没有恶意的,而且能力很强。” 她打量着林临身上已经收敛的半点痕迹都没有的圆融气场,想起刚刚夺目的光辉,不由艳羡又惊叹:“不过,还是没有你的能力强,你的气场,是我从未见过的强大。” 林临半信半疑:“我的能力?我没什么能力,你说的气场,我半点也感应不到。” “呃……” 何青语塞。 两人大眼瞪小眼:“没事,我教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对一只小狗都这么温柔的人,肯定不坏。对了,我有一家宠物收容所,等它痊愈了,如果不方便养,可以送到那里去,虽然没有主人疼爱,但是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就是了,那里现在有很多工作人员呢。” 林临点头:“好,等它痊愈了,我会送过去。毕竟,我也没法养它。” 看着何青瞬间灿烂的笑容,林临嘴角,偷偷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果然,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呢。(未完待续。) 外章·五 ——果然,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 林临摩挲一下指尖,刚刚接触的手掌,果然一如想象中的,很软。 他抿一抿嘴,看着何青远去的背影,神色莫测。 何青刚跟人搭上话,少年长的又好,色令智昏,她当然不想走。 可是不走不行,明大校风严正,越是临到毕业,学业越是重,最近一段时间的课,根本连于丹丹都没机会逃。何青今天中午出门,下午四点还有课,这会儿要是不舍得走,回头点名的时候乐子就大了。 尤其,她还是在教授跟前挂了名的。 她依依不舍的从宠物医院出发,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少年心中是作何想。 入了夜,林临看着躺在休养室的小狗,默不作声离开了医院。 帝都的夜,甚至比白天还要繁华,他站在门口一抬胳膊,立刻就有一辆浅绿色TAXI停在他身前。 他利落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直截了当的报了地名:“陈西东路桂泽小区A区南门。” 6栋3单元7楼708室,王怀远。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 手机页面上,赫然是白天虐狗的新闻,还附带着人肉出来的,虐狗者的信息。 想到这个人渣马上应有的下场,林临此时才觉得,自己白天一直压抑着的暴躁情绪才得以舒缓。 他扭头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车流,被刺眼的灯光蛰地眼睛都睁不开,心中阴暗的地方却开始肆无忌惮的生长,如同藤蔓,蜿蜒盘踞在整个心脏。 砰砰,砰砰 天生反骨,难以克制。 不过,与他暴戾的心脏完全相反的,是他平和的思绪。一到夜里,那种如影随形,仿佛附骨之蛆的被人垂涎的目光就消失无踪,仿佛那个人也陷入沉睡,毒蛇冬眠,难免会松懈一时。 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队,心中莫名觉得畅快。 古话说的好啊,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那个地址离得不远,不过四十多分钟,司机就已经顺利把他送到。 收钱时借着车灯看到后座上肌肤被映得如同上好白瓷一般的少年,他还在心中感叹:这小伙儿真俊啊! 嘴里还不忘絮叨着:“年轻人回家啊,路上小心点,我听说最近这一片不太平。” 林临微怔,随即又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我会的。” 他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楼道里,脚步很轻,老旧的声控灯根本毫无感应,一丝亮光也没起来。 一楼,二楼,三楼……七楼。 到了,明明是如墨色一般深沉的走廊,林临却仿佛能够夜视一般,毫不犹豫的走到左侧尽头708号房。 房门口,一个倒过来的大大福字在他眼里,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 不用他怎么动作,眼前的防盗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锁芯轻轻转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房间不小,足有一百多平方,家具装修都还不错,一看就是生活优渥,不缺钱的人家。 王怀远好梦正酣,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他以为自己做噩梦了,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看看身边睡得死沉的妻子,打开台灯,准备去上个厕所。 经过侧卧时,发现儿子也迷迷瞪瞪坐起来了,他也没在意,下一瞬,一股熟悉的血腥气就在他面前弥漫开来。 儿子也才十五六岁,此时不满的揉揉鼻子,咕哝道:“大半夜的,我妈还没走,你就不能忍一忍吗?等明天我放假,跟你一起。” 黑暗中,正对着王怀远的杂物间的门,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他的冷汗瞬间又淌了下来。 门开了,一个看起来青涩又俊朗的男孩长身玉立,正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 饶是王怀远自觉心理素质过硬,也仍然忍不住后退一步,神色惊惶。 不过,他也是见过血的人了,很快就平静下来,沉稳的问道:“你是谁?!” 对面的男孩嘴角勾起,诡谲又恐怖:“我啊,来找你玩的人啊。” 杂物间的灯突然亮了。 透过少年背后,那些被认真擦洗过,小心翼翼隐藏着的工具,全都布满血腥,重新被放到台面上,一如之前消遣之后的样子。 林临拿起放在一旁的电钻,仔细打量:“听说你之前用这个钻了四十七条狗?还有这个,”他拿起一旁的钩针:“用这个穿过鲜活的血肉,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说着,他伸手一拉,就把王怀远的儿子拽了过来。 “他们遭受的痛苦,你也尝尝吧!” “啊——” 王怀远的儿子疯狂的大叫,神情扭曲又惊恐! 他们父子俩,没事就喜欢套一些流浪狗来消遣,看着他们痛苦呜咽乞求又仇恨的眼光,心中的快感那是无可比拟。 电钻电锯钩针电烙之类的,都是常用的手段,尤其是电钻活生生穿过那些下贱的流浪狗的身体时,它们的反应也最让人着迷…… 但如今,这种手段如果是自己尝试的话,那就一点也不美妙了! 王怀远一把搂住儿子:“我儿子还小,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林临不赞同的摇头:“不小了吧,听说也十六岁了,马上,就要成年了啊。” 说着,他就重新拉回王烨,一把把他按在平时捆狗的台子上,牢牢绑紧。 王怀远趁着林临背转身子,抡起旁边的斧头,就往他头上砸去! 林临正专心想着整治他们的办法,突然耳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他条件反射一般,瞬间挪开了身子,同时在斧影刚落地时,一脚踹上了王怀远的肚子! “呜!” 跟白天同样的角度,更大的力气,这一回,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临用的力气更大,以至于王怀远现在根本什么反抗都做不了,只能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哀哀抽搐! 他把王怀远拎起来,毫不费力。对着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王烨说道:“你老实呆着,等我先让你爸感受一下,再来找你。” 说完,直接走到客厅里。 “哦,不用喊救命了。我不同意,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小爷事儿没办完,天就不许亮。” “夜,还长着呢。”(未完待续。) 外章·六 今晚是个好天气。 暗蓝色的天幕,中心一轮明月,格外亮堂。映照着它周围的缕缕云雾,都仿佛仙女半透明的洁白飘带,恍如仙境。 太阴星这么明亮,星星只有天幕最边缘处能看到零星三两颗。路边的地灯都仿佛被衬托的黯淡下来,旁边树影曈曈,张牙舞爪,肆无忌惮。 秋夜渐凉,王怀远穿着睡衣被拉出来,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他被拽到了自己家的车库。 王怀远一路都扯着嗓子喊救命,然而整栋楼却都漆黑一片,半点响动都没有。一楼住着两位老人家,平时有人上楼他们都能醒来,但今天,明明厕所的灯亮着,却任凭他嘶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太诡异了。 从见了少年的面开始,他们父子俩的反应都好迟钝,甚至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他拼了命的提起勇气想用斧头反抗,却转瞬又被人掌控……还有这整栋楼,无论哪一户人家,都毫无反应,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常又宁静的夜。 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头? 他不满自己虐狗,难不成,是狗妖成精了? 呸呸呸!建国后不能成精,自己也是傻了。 他看向车库里自己那辆黑色的奥迪车,试探性的问道:“老弟,你,你是想求财吗?多少?你说个数。大不了,我以后不做这档子事儿了。” 林临抽空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晚了。” 王怀远心里一个咯噔。 林临摸着他的奥迪车,车面崭新,连轮胎都保养的很好。 他回头,仿佛一个天真少年:“这车,性能不错吧?” 王怀远眼睛一亮,忙不迭说道:“不错不错,性能可好了,稳得很。年初刚买的,你喜欢?送你了!” 他知道林临有这样的手段,一定不是善茬,此时能舍财保命,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不用。” 林临看着他,似笑非笑:“性能稳就行了,不然要是开的不稳当,吃亏的,不还是你嘛。” 这话一说,王怀远就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林临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截绳子,三两下套住他的脖子和手腕,把他捆扎在一边,接着三两下倒车出库,待到车子停在路中央时,预感到什么的王怀远已经是两股战战了。 “老弟,你,你想要什么你直说吧!能给你的,我全都给你!咱能不能别,别……” 果然!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待他被栓在车子后面时,已经是满头满脸的冷汗,他一个劲的哀求道:“别!英雄,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虐狗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林临坐在驾驶座上,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一声口哨,心情十分畅快:“走喽——” 车子发出“嗡”的一声,启动了。 小区门卫听到鸣笛声,赶紧出来开了电子感应门。 “王怀远啊,大晚上还出门吗?” 老小区了,门卫都干了几十年了,这里边的住户,每一家他都认得。 “王怀远”坐在驾驶座,对他礼貌一笑:“是啊,出去办个事。” 门卫见多了夜里出去的,因此车身刚过一半,他就熟练的按下了关门键。 电子感应门缓缓从走到右,慢慢推进,快到尽头时,突然仿佛感应到什么,发出“嘀”的一声,停止不动了。 门卫赶紧出来看:“不应该啊,这车身不是都出去了吗?”出去有一两米远了。 说话的功夫,奥迪车已经拐上路口,渐渐走远。 门卫摇摇头,重新又启动了关门键。 九月底的夜风不算凉,天气不冷不热,穿什么都正正好,是人们为数不多能够惬意享受的短暂秋天。 凌晨,奥迪车开上了陈西桥,桥上行人车辆渐少。毕竟再怎么不夜城,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王怀远双手被缚,牢牢绑在奥迪车后面,他的脖颈用一个绳圈奇怪的套着,并不会勒着他,只是让他抬头的幅度不会那么大。 奥迪车开的不算快,这夜里,路上车少,它尽可以悠悠闲闲的走着,也就四五十码的样子。 林临开车的技术不错,虽然刚到能拿驾照的年龄,可是这车开得又平稳又顺畅,对于后面拖着的王怀远来说,简直像个噩梦! 他穿的是棉布睡衣,从家里一路开到陈西桥,大约二十分钟车程。这薄薄的格纹秋款睡衣已经在地上磨得烂透,他所有贴服在地面的身体,早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虽然还没有达到深可见骨的地步,可单单这一路拖行流失的血液,就已经足够让王怀远有一番苦头吃了。尤其是上了陈西桥,陈西桥上是早年建造的,路面是沥青混着碎石子,车开上去还算平滑,但人的身体在上面一阵摩擦,简直如同刀削火燎,让王怀远痛不欲生。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折磨,若让旁人来说,也未免过于残忍。 他的胸膛磨得血肉模糊,突出的那一点早就已经磨的没有了,下身关键部位,更是岌岌可危,恐怕后续艰难。 这一路上,不论他怎么嘶声怒骂,或大声求救,周围的人都置若罔闻,放佛根本看不到他。 更可怕的是,出门时,明明是这少年坐在驾驶座上,门卫却还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这样神秘莫测的手段,让王怀远心中一阵一阵的寒颤。 他此时却已经完全绝望了。 尖利的石子磨擦过他的下巴,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然而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头了。 这一路拖行,为了保证自己的脸不在地上磨烂磨平,他拼了命地抬头仰颈,更何况还有绳索限制,不过,尽管艰难,他还是做到了。 但如今,整个意识都开始混混沌沌,视野模糊,身体脖颈以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阵阵夜风吹上去,带来些微清凉的感觉,也稍微抚平了火辣辣的刺痛。 迷迷糊糊中,王怀远感觉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想起昨天上午那只被他拖拽在路上,磨的肠穿肚烂的狗,还有曾被他用电锯活生生锯死的狗的模样…… 夜风中,他的脸也渐渐贴上了地面……(未完待续。) 外章·七 林临回到王怀远的住宅时,不过才凌晨一点多。 敞开的主卧中,可以看到王怀远的妻子正盖着被子睡得无比香甜,黑漆漆的屋子仿佛一口吞人巨兽,将所有声音都消弥无踪,他推开储物间的门,大大的桌子,或者说是工作台上,牢牢捆绑着的,是又惊又怕,哭的涕泪横流的王烨。 王烨此时怕的不行,从小到大,他一直跟着自己的父亲做些额外的娱乐活动,心情好了,去套一条狗庆祝一下,心情不好,也套一条狗发泄一下。哦,不止是狗,还有猫,总之,不管什么,他们都消遣的很尽兴没错。 但是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包天肆无忌惮,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行为没有人发现,也不会因为这个付出什么额外的代价。但今晚迷迷糊糊就被人掌控,如同往常自己带回来的狗仔一样被牢牢捆缚在桌子上,如同待宰的猪羊,半点都反抗不得。 尤其是,刚刚不管他怎么喊怎么叫,不光是楼上的其他住户,就连同在一间房屋的母亲也毫无反应,依旧沉沉睡着,仿佛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夜…… 面前的男孩比他大不了几岁,然而力气奇大,手段更是诡异莫测,如今看他带着惬意又悠闲的神情回来,王烨四肢战栗,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林临的心情当然是很好了。 夜里没有了白天扰人的莫名视线,也没有了众人想当然的眼光,连身体里一直喧嚣肆虐的咆哮反骨都仿佛安静下来。这暗沉的天幕就是他的掩盖色,这里,是他的主场,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喽。 他一寸寸抚摸过旁边整齐摆放着的工具,似乎是不知道先从哪一样开始才好,王烨再怎么暴虐残忍,此时也才不到十六岁,看着他的动作,简直怕的要死,牙齿紧紧咬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临此时心情尚好,难得赏脸给他一笑:“从哪一个开始,你选吧。” 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冷峻又带着阴郁,如今粲然一笑,却仿佛放开了心头的野兽,目光可怖又冷漠,半点不似人样! 一阵轻微的骚臭味传来,被牢牢捆住的王烨,尿裤子了。 “啧,”林临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刚准备说话,突然一扭头,眼神直直看向客厅:“——什么人?!” “啪!” 一阵柔和的白光传来,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何青站在门口,满脸都是大写的冷漠,她三两步走进来,愤怒的说道:“有完没完啊!大半夜的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吗?这戾气放的全帝都都知道了——老娘睡得正香啊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起床气啊!” 她抖抖自己宽大的大白睡衣,生无可恋.JPG:“我今天,就是被迫穿着这一身毁形象的睡衣跑了半个帝都的……” 林临本来满腔怒火的看过去,结果看到何青毛茸茸的睡衣,还有蓬乱的头发,突然整个人如同被扎破的气球,“噗”的一下,郁气全消。 何青出来的急,内衣都没穿,亏的她因为夜里总是不自觉聚阴,所以睡衣穿的厚,不然,呵呵→_→。 夜里睡得正香,还做了一个关于三世情缘的美梦,尤其情缘的脸虽然看不清,但不妨碍她梦里晓得他很帅……结果故事才开展到一半,就被那谁硬催着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皎洁的月光下,天幕南侧,紫禁城方向,冲天而起的巨大灰黑色雾气都快把盘龙柱给盖住了! 何青的瞌睡立马就吓跑了一半。 事情紧急,盘龙柱镇国运,一旦被戾气侵袭,则牵扯着国运的领导人会全部变得激进无比,如今这样平和的社会,上层出这样的变动,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她二话不说,顶着一头被枕头蹂躏的乱七八糟的长头发迎风就跑了下来,脚上的拖鞋还算给力,在她熟练的翻墙头的时候仍然牢牢的跟着脚,并没有一墙分两半。然后,最重要的问题,她千辛万苦顶着众人莫测的目光上了车才发现——自己是真空上阵啊啊啊啊啊!!! 不怕不怕。 出租车里,顶着司机诡异的目光,她佯作淡定的抓抓头发:咱也是个老司机了,脸皮厚心也大,睡衣还很厚,不怕! 不怕个屁! 她是个女孩子好不好! 尤其最近有灵气滋养,一直在慢慢变美好不好!!! 她也是梦想能找一个帅哥当男票的好不好!!! 妈蛋!一世英名一朝丧!也难怪何青对林临没有好脸色。 而对面的林临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居然诡异的红了。 红了…… 红了?!! 何青一揪胸口严严实实的衣襟,条件反射的呵斥道:“你看什么?!!” 林临张张嘴,最后还是委屈的说:“没看什么啊……” 何青看着他身上陡然收束的一丝一毫戾气都没有的气场,不由上下打量着他:“白天没说实话啊!这本事,可比我强多了。看来那谁说的没错,保不齐,你还真是一百多年前的大人物呢!” 林临听她这么说,羞涩的神情瞬间褪去。他眼神重新恢复冷淡:“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何况,一百多年前的我,照样是如今的我。” 何青上下打量他一眼:“哦,中二病嘛,整个地球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对吧,我懂。你就是你,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对吧?” 她起床气没消,戾气就快渲染整片天空了,却又在她将将赶到的时候瞬间消退,虎头蛇尾,半点成就感都没有。 虽然,戾气如果不主动消退的话,她也不一定能搞得定。 但是! 这不妨碍她接着生气。 她走上前去,看着如同看救星一般乞求的望着她的王烨,不由撇撇嘴:“这种人渣,你有病了才自己动手,随便处理了不就完了。” 说完脸一僵:她之前可是又胆小又温柔的女孩子啊,究竟是什么时候,话都变得这么暴力了? 肯定是那谁影响了她!在这个男孩面前,她仿佛会放飞成最直接最恶劣的状态,简直要了卿命了啊!(未完待续。) 外章·八 林临脸色青红交织,刚刚何青那句中二病,简直是让他羞耻难当! 不过,看到何青,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心气平和了许多,胸中也再没有充斥之前那种想要摧毁一切的暴戾欲望,整个人都平和起来。 他忍了忍心中抓挠的感觉,故作淡定:“怎么处理?” 何青走过去,嫌弃的打量一下王烨尿湿的裤子,捋起袖子,对林临说道:“对付这种人渣,先上去两巴掌,打服了再说!” 说完,抡起白嫩的手掌,啪啪两声下去,只见一瞬间,王烨白净的面庞上,陡然浮起两道红色的巴掌印,红痕凸出,明显下了力气,此时红白相间,居然还算美丽。 何青放下手掌,看着眼泪汪汪的王烨,喝问道:“服不服?!” 牢牢躺在桌子上的男孩包着两泡眼泪,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委屈的点了头。 何青才不吃这一套,她的花痴,可不是给这种人性都没有的畜牲的。 王烨此时看着可怜,可是他从十二岁开始,就主动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瞒着女主人偷偷虐狗,电钻电锯老虎钳齐上阵,手段千奇百怪,残忍至极,简直令人发指! 他此时看着是可怜,但是这屋子里曾充斥着的几十只怨气冲天,凄惨无比的动物们的魂魄,它们一生流浪饥寒,又被人锯骨削肉,百般折磨。因为枉死,众多怨气侵入魂魄,连投胎都做不得,又有谁来可怜它们? 一切不是为了口腹生存的屠杀,都是不被允许的。 天道无情,天道至仁,华夏号称龙的传人,如今天下之大,却连流浪动物的容身之处都没有,简直白瞎了这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领土。 何青看着王烨可怜的样子,半点不为所动:“人之所以是人,因为它有道德,有伦理,会仁善,有恶念,也知道反省。你小小年纪,手上就有这么多条无辜性命,且不说阴间界到时候会不会好好接收你,神龙给予每个它所承认子民的庇佑,也全部都消磨殆尽。从此之后,你的护身灵光再不存在,人间界任何污秽,你都避免不了。” 看着王烨惊恐又似懂非懂的表情,何青声音轻柔:“放心,不会鬼上身,毕竟,你身上煞气重着呢。最多,什么倒霉事都会滩在你们父子身上罢了。直到,你真心悔过并做出行动的那一天。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现在,还是先收点利息吧。” 她手掌在王烨眼睛上虚虚绕过,明明很慢,王烨却仿佛看到万千重重叠叠的手影,在他眼睛里慢慢轮转,轮转…… 他陷入了梦境之中。 梦中,他变成了当年自己第一次施虐的那条瘦骨嶙峋的黄色大狗,而看不清面孔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拿着钳子,笑着看着它…… 何青拍拍手,对林临说道:“学着点,简单,还做了实事。这么大的少年,要是不悔过,以后迟早成变态,越是倒霉,也就相当于救了别人的命。若是真心悔过,比如忏悔或者做善事,自然而然污秽之气就会被挡开。惩罚也惩罚过了,机会也同样给过了,一个巴掌一个甜枣,这才是流传千年的好手段。” 看林临的表情,明显不屑。 这么温柔又慢吞吞的手段,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 “不过,”何青话风一转,还是对他表示了赞赏:“关于王怀远那个人,你处理的特别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直不能更好了!一百分给你,骄傲去吧。” 王怀远可不是什么都不懂任凭大人涂抹的孩子,他可是个成人了,而且这种丧心病狂的行径,也是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开始的。一开始一年只一次,后来尝到甜头,就越来越频繁。对于这种黑心烂肺,丧心病狂的人渣来说,只是让他受些小伤,简直太便宜他了。 何青之前感应过,王怀远的伤看着恐怖,但最多就是身上有疤痕,真正什么大伤害,那也没有,吧。 哦,可能还有个失血过多,以及,咳,那什么……不行了。 但对于那些惨死的生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经过这一次惩罚,彻底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估计以后,他都没有胆子再做任何事了。 看着林临明显放松的神情,她拍拍手:“终于搞定了……收工,回去了。” 今夜是上弦月,凌晨三点,月亮就渐渐消隐了。天边,启明星正亮。 小区里,两旁的地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连树影都仿佛温柔许多。夜风吹来,哗啦啦作响,似乎在聆听清晨的歌唱。 何青和林临站在楼下,她看着这静悄悄的小区,眼神敬仰又惊叹:“好强大的能力……只要你想,你就能做成一切。哪怕,是封闭这块地方的时间,真是难以想象,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着林临不善的目光,她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你就是你,林临只有一个,什么前世今生,都没半点关系——现在,可以把封印解了吧。毕竟,世界上最公平的两件事,一件是人最终都要死亡,一件是每人每天都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结果你这一封禁,这栋楼里的人时间感被蒙蔽,等于说是白睡了一觉,还没感觉天就亮了……你要知道,睡觉,补充的不是精力,而是那种放松的感觉啊!……算了,你这种精力旺盛的小狼狗没到年龄,暂时不会懂的……总之,这种事下次不要再做了,毕竟,如果是我的话,觉没睡好,会分分钟翻脸的。” 林临面色恢复冷淡,他点点头,突然看着何青,半天憋不出话来:“你……你叫谁小狼狗呢!” 这种称呼,听起来居然半点没有被侮辱的感觉,反而,有种甜滋滋的亲昵感……最起码,林临是这么感觉的。 他问完话,耳根就悄悄红了。 何青一愣——不知为什么,可能真的是受了那谁的影响,导致她对着美少年林临,怎么也陌生不起来,两人之间弥漫的,不是相识不久的陌生感,而是如同最亲近的人……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不外如是。(未完待续。) 外章·九终 于丹丹噼里啪啦码完今天的更新,从床上趴伏下来,偷偷对正在叠衣服的陆邵丹勾了勾下巴:“邵丹,你说,阿青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邵丹瞅瞅何青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的劲头儿,狠狠点了下头:“我觉得,肯定是!” 于丹丹得到想要的回答,故作惆怅的托了下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唉,终于脱单了,人家都说,明大的学霸都是书呆子,不好找对象……阿青这悄没声息地就找了个对象,这地下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她想想自己的男票,盘靓条顺,温柔可亲,除了有一点点小腹黑爱吃醋之外,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挑的了。不由满足的点点头。 突然想起宿舍三个女孩,现在只剩白富美陆邵丹没对象了,她问:“邵丹啊,咱都大三了,再不恋爱,没机会了啊!赶紧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跟你说,赵振铎一个系里的,有个师弟,跟你一样,那简直是冰雪堆砌啊,你两要站在一起,那分分钟又是一个南极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要不,给你们牵个线……” 陆邵丹浑身寒毛直竖,她伸出胳膊,揪着于丹丹的元宝小耳朵:“我们俩是南极,那你是企鹅还是海狮海豹啊?中文系的脸都叫你丟尽了。我的终身大事呢,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管管你们家小鲜肉吧,据我所知,大一的学妹,英语系的小美女,可是追他追的热火朝天呢!” “什么?!” 于丹丹立刻柳眉倒竖:“我的墙角,要是人家能挖倒,我先就把他砸烂了!看他招蜂引蝶!” 说着,立刻忘了话题,转身拿起手机开始狂轰乱炸起来。 陆邵丹见状,赶紧搓搓手臂:不能想不能想!男朋友什么的,太恶心了!算了,还是再洗个澡吧! 男生宿舍里,赵振铎拿起手机,立刻揪心的捂脸。 他把手中的纸牌放下:“哥几个,谁跟我女朋友告密了?” 宿舍里一阵静默,接着——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小二,东窗事发了吧?河东狮吼了吧?” 眼见赵振铎眼神不善,他们连忙喊冤:“这你可不能冤枉咱们啊!咱们什么关系啊!这种劈腿的事儿,能跟二嫂说吗!” “就是!还有,也就是你不当一回事,实际上,学校里好多人都知道,英语系的小美女正疯狂的追你呢!” “唉,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赵振铎想起这段时间天天来找他的女孩,再想想于丹丹爆碳一样的脾气,不由眼前一黑…… 何青拿着手机,打字打的手都要飞起来了:“书单看到没,刚刚发的,抽空寻摸一套,赶紧背!” “这么麻烦……你当初用的呢?”By小狼狗。 “我?我当时没钱啊,我去图书馆旧书店淘的……反正是基础知识,了解了背会了就行了,又不用慢慢琢磨……” “……” “那你现在还缺钱吗?我有钱。”小狼狗。 何青:“……谢谢我有。” ……………… 终于结束这一场指导,何青伸了伸懒腰,小狼狗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是不太会用术法,一切只靠本能,连灵光都看不到,真是明珠暗投啊! 正准备躺一躺,就听于丹丹在那里大呼小叫! “哇塞!今天新闻好劲爆啊!” 于丹丹的怒火来的快也去的快,此时正躺在床上刷新闻,一脸八卦:“……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虐狗男离奇被虐!” “今天凌晨大约三点左右,帝都陈西桥附近发现一受伤男子王某。据调查,王某被人用绳索绑缚在自己的车后面,从陈西路桂泽园一路拖行到这里,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胸腹四肢均有不同程度受伤……” “离奇的是,不论是桂泽园门卫的证词,还是从监控里调出来的画面,都清楚的显示了凌晨一点,正是王某自己开车从家里出发,一路行驶到这里,车后,也并没有任何拖拽的人或物体。与此同时,我们参考前一天的新闻,发现就在昨天,正是王某用车拖拽一只小狗,磨至肠穿肚烂,奄奄一息,群情激愤,导致陈西桥右侧单行道堵塞二十分钟……同样的事件,不同的受害者,到底,王某是怎么被弄下车,又是如何离奇变成现在的模样?这究竟是人为的恶作剧,还是动物的报复……警方表示,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这是今天早上的。我昨天就看到这个虐狗的新闻了,人渣!恶心!活该!” 于丹丹兴奋的读出来给何青听:“还有中午刚刚出来的《UU快报头条》。” “今天凌晨陈西桥发生一件离奇的事件……事件略过哈就刚刚那个……大家所意想不到的是,在王某刚被送到医院不久,他的儿子,年仅十四岁的小王也因为精神受损进了医院。” “谁知,医院里突然来了上百人,他们男女老少都有,群情激愤,在询问到小王父子两的病房时,不顾医生的阻拦,硬冲过去将本来正在休息的父子两狠狠打了一顿……” “记者事后偷偷潜入调查,才发现,原来,王某和儿子小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丧心病狂的虐待动物,前后共计四十八条狗。其中,包括昨天引起众怒的汽车拖拽事件……当记者跟随警方拍到他们的作案地点,发现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杂物间中,赫然摆放着各种电锯、电钻、钢钉、锤子等工具!在储存箱里,警方还发现足足四十七只不同狗的前掌骨头……” “现在,王某因为胸腹磨烂,下体受损而住院,小王因为做梦梦到自己被虐而精神受损,待到他们恢复民事能力,也仍然要接受司法的判决……” “王某拖拽小狗,结果自己也离奇被拖拽;小王虐狗结果做梦自己当狗反被虐。这样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事件,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在这里,小编只想再一次告诉大家: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可以不爱,请别伤害!”(未完待续。) 第一章 彪悍 “明天就要放假啦啦啦啦!!!” 何青几个人在校门口吃完一条小吃街,此时正腆着肚子无比满足的散步回去。 “七天假啊七天假!怎么会有这么多假呢?祖国!我爱你!” 何青只要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没有课,宿舍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用小心翼翼,每天可以昏天暗地睡到不想睡……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尤其是,今年还不缺钱。 这可是几年里难得放假不打工的日子啊…… 一想到这个,她就对脑海里的那谁涌起滔滔不绝的谢意。 老话说得对!学好一门手艺,走到哪里都不缺钱花!看她现在,手头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这都多亏了自己学了术法符咒之类的啊。 她陷入美好的脑洞中不可自拔,于丹丹却怨念的看着她:“阿青!你仇恨都拉了一晚上了,我跟你说你要再这样下去,回头夜里我就爬床结果了你!” 她抬起胳膊,做出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何青立刻捂住嘴。 “不说了不说了!祖国一点都不美好!怎么能全国都赶在一起放假呢?看把我们丹丹委屈的,回家买不到票,和男朋友出门浪漫又没有僻静的景点……我觉得啊,干脆你们去酒店住得了,七天七夜什么的哦嗬嗬嗬嗬……” 于丹丹停下了脚步。 陆邵丹也侧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半响,于丹丹脸色瞬间爆红:“阿青你这个污妖王!!我告诉你,不许传播这些那什么的思想,我内心,可是非常非常纯洁的!你这样的老司机,太可恶了!” 这下,何青和陆邵丹都看着她笑起来了。 两人都笑得不怀好意,于丹丹被四只眼睛看的毛毛的,立刻双手抱胸后退一步:“你们干嘛?!” 何青清了清嗓子:“纯洁的于丹丹童鞋,忘了告诉你,我跟邵丹,昨天去你的小说底下打赏了。另外,我们给你全订阅截图,那些关于什么‘他不可描述的部位亲上了她不可描述的部位……’,这种和谐章,你也把我们拉进群里去看了……” 陆邵丹也点头,上下不怀好意的打量她:“丹丹,没想到你是这么劲爆的一个人……” “啊!!!!!!” 于丹丹立刻脸色爆红!! 自己的小说都没几个人看,眼见着都要写成单机模式了,这时候男女感情又到了关键时刻,于是,她就学绿江的作者,开个群,每天写一点小河蟹,只给全订阅的读者看……当然,一切全靠小黄文脑补,毕竟,她还是很纯洁滴! 但是! “你们,你们居然是这种人!” 于丹丹气急败坏,立刻扑上去要给这两个损友一番教训! 三人立刻厮打成一团,嘻嘻哈哈的笑声在校园里传出老远…… —————— 十月一日,一大早,大家都麻溜儿的起床收拾东西了。 陆邵丹家就在帝都,司机就在校外等着,她什么也不用带,就带着挎包平板就行了,简直不要太爽。 何青因为打工,几年都没回过老家了,十一人那么多,她也不想赶这个热潮,因此也是留校,什么都不用收拾。 最苦逼的是于丹丹,跟男盆友约着出去玩,约定的时候两人情意绵绵,早上一刷新闻就懵逼了! 眼看都八点了,她还趴在行李箱上,不愿意起来:“那么多人人挤人……我不想去……我为啥这么想不开啊……” 陆邵丹和何青一人拉着她一条胳膊,把她硬生生拽起来,何青搂起床上堆着的衣服就准备往箱子里塞:“你可别!人赵振铎跟你约的七点,七点你说你换了衣服就下去,七点半你说你还没化妆,这都八点了,你既没换衣服也没化妆,你想等死他啊?再不收拾,马上火车都晚点了。” 陆邵丹看她在那里乱七八糟什么都往箱子里裹,实在受不了:“我来我来,丹丹还没洗漱,咱们有时间收拾,好歹也叠一叠吧。” 说完,直接把于丹丹推到卫生间:“赶紧的!” 再看看宿舍地上乱七八糟堆着的东西,什么卫生巾毛巾牙刷等乱七八糟的,不由叹气:前两天都干嘛了,都马上要出发了才想着收拾东西…… 快到九点,两人才终于顺顺利利把于丹丹连人带箱子送下了楼。 宿舍里,何青正在收拾卫生,接下来几天只有自己一个人,收拾的舒服了,她躺着也安心。 陆邵丹把自己的东西装好,问她:“阿青,你……是不是恋爱了?” “啊?” 何青纳闷,这没头没脑的,怎么她就恋爱了? 陆邵丹抿嘴一笑:“你最近不是跟一个大一的新生很亲近嘛,我还想着,你跟丹丹一样,都喜欢年纪小的小鲜肉。” 何青赶紧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坚决不老牛吃嫩草,我喜欢年龄大一点的。” 刚说完,窗外“哗啦”一阵雷声,仿佛炸在她耳边,吓得她立刻不敢吭声了。 ——不会吧?就说个实话而已啊…… 何青有点心虚的想。 她和林临关系虽然还不错,但是明显没有恋爱的氛围啊,最多算是比较亲近的伙伴……再说了,那谁明显把林临当儿子看啊,我要是喜欢他,等于在人家妈眼皮子底下勾搭她儿砸,她能乐意?! 陆邵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随即,她看一眼窗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幽幽叹口气:“……你刚刚应该再加一句:若我所说的话不是真心的,就天打雷劈——听说,玄门的人挺怕这个的?” 何青幽怨的看着她:“邵丹,你这也太狠了吧……” 陆邵丹立刻捂嘴笑起来。 临走,她提醒何青:“那个林临的身份不低,他家里还有一位曾祖父,已经一百多岁了,是曾经的抗战元勋,虽然是当年动荡时因势利导竖起的信仰旗帜,但是能深居高位,就证明老先生本身不简单。虽说年纪大了,老先生并没有实权,但是他能给自己的曾孙子铺一条好路……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这样不简单的家庭,那个林临又是一脉单传,以后有曾祖父铺路,前程自然不必说。你要是真喜欢他的话,就要再努力一点了。虽然我觉得你的能力很强,但是好筹码,怎么也不算多的。” 何青:…… 我去-_-||,大家族出来的姑娘,都这么彪悍的吗?!(未完待续。) 第二章 漫天要价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何青一觉睡到……五点半┐(─__─)┌。 没办法啊,生物钟已经形成,这个点,不起床也睡不着觉……真是没有享福的命啊! 何青怨念。 算了,再缓冲一会儿,正好出去锻炼,多吸收灵气,多淬炼自身,顺便,灵气足够的话,人也美美哒……嗷嗷嗷昨晚刷电视剧刷到凌晨,真的好不想起床啊! 她手伸到枕头边摸索两下,顺手掏出了手机,刚打开页面,就看大大的节日海报挂在上头——中元节! 啊! 何青一下子坐起来了! 今天中元节啊!真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忘了,算了算了赶紧起床收拾收拾,等会锻炼完直接去买祭祀的东西。之前对这些混混沌沌的,她自己灵力不济,中元节也是稀里糊涂过了就算了。 但是如今,她有人每天精心教导,不光灵力大幅度提升,对各种常识禁忌也更加尊重,尤其中元节,更是要好好准备。 她锻炼完直接就去中宣大街,这才发现,之前就早有节日氛围了,只是她心不在此,自然没有发现。 校门口的零星几个杂货铺,早在几天之前就早早备上香烛黄纸,也给附近的教职工家属提供一个便利。 不过,她是正经做祭祀的,这些工厂粗制滥造出来的劣质黄纸,连钱都没承,根本不具备半点沟通阴间界的资格,她是万万不敢用的。 墨宝斋今天的生意似乎也非常好,胖老板和他的伙计都来来回回,忙的脚不沾地,何青也没喊他们,自己在店里细细打量。 其实她前两次来,因为各有心思,根本没有认真看过这里的环境,今天来了才发现,可能也是想中元节挣一笔钱,所以过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黄表纸。 这些黄表纸虽然不是画符那种灵力顺畅的承载品,但是作为敬呈先祖亲人的阴间货币,还是非常好的。 墨宝斋的客人虽然多,但胖老板来回穿梭,半点也不觉得手忙脚乱。他店里的客人都是经人介绍来的,不接待自己上门的散客。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卖的东西敏感,不方便堂而皇之的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是懂行的人,看到老板定价,不光不会买,反而引起纠纷。 最起码,何青看到的这会儿,就知道胖老板为什么不接散客生意了。 这不,刚门口走来一个中年人,脚步匆匆的,一看就是临时赶鸭子上架,被家里人催着来的。不然也不会一头就扎到这店里来,要知道,唐老板店门口,可是什么祭祀用品都没摆出来的啊。 “老板,这个怎么卖啊?” 男人一进门就被这热闹的客人给惊住了,他一边嘀咕:生意这么好……一边,随手拎起脚边的一捆黄表纸,问道。 唐积百忙之中回过头来,一看是个陌生面孔,立刻迎上去问道:“哟,您来了?请问是谁介绍来的?” 中年男客回头瞅着他,纳闷道:“什么谁介绍的?我就买点黄纸蜡烛,这个多少钱?” 唐积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圆圆胖胖的脸并不显势利,反而有种囧萌感:“不好意思,本店不接待散客,您还是去别的地方买吧。” “啊?” 男客这就郁闷了:“不是,什么叫不接待散客?你们这里难道是专门搞批发的?” 说完话就看到门口有人就拎两根香烛结账走了,他立刻扭头看着老板,眼神满是控诉。 “这……” 唐积也犹豫了,这怎么解释呢?大过节的,直接赶人走,也不太好啊…… 何青看到他纠结的眉头,赶紧上前一步,把自己挑的两捆黄表纸放在柜台上,解围道:“唐老板,结账。” 唐积一听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立刻浑身一个激灵,激动的赶紧丢下一边的散客,三两步走到柜台前,笑眯眯的看着何青:“哎哟!阿青姑娘!你可终于来了……什么钱不钱的,太客气了。给您凑个整,承惠一共八千元。” 何青:…… 糖公鸡果然是糖公鸡,都“太客气”了,还给凑个整…… “什么!” 何青还没说话,就听旁边一个高亢的男声不可思议的说道。 她扭头看过去,正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 男客走到柜台前,打量着何青放在上面的黄纸,上上下下怎么看也都是两捆黄纸,并没有掺金裹银啊。 “这两捆纸卖八千?老板,你这价位,这也太……!” 他看着正拿出钱包的何青,如同看一个冤大头。 何青微微一笑,替唐积回答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里边的东西,不懂行的人不知道,所以才不接待散客。你要是想买便宜的,出门前边直走,两分钟就有卖的了。” 她说完,顾不得再看中年男人的神色,直接对唐积说:“先不忙着算。我还要请一束引魂香,一束摄灵香,再要引路烛七支,糯米一把。一起算算,看看多少钱,我直接给你。” 大生意啊! 何青眼光毒辣,挑的东西不一般,全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的,唐积兴奋的搬出自己油亮亮的酸枝木算盘,噼啦啪啦就是一阵响——“承惠,一共六万四千三百二十一,零头给你抹了,你给六万四千三百二十块钱就行了。” 何青掏钱的动作顿了顿,她无奈的看向老板,把六万块钱放到柜台上,亏得她早上才取的现金,唉,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啊。 “六万块钱,下星期我来给你带两张符。” 唐积等的就是这句话! 闻言,失去四千三百二十一的痛楚仿佛也被抚平了,他赶紧点头:“可以!阿青姑娘,你说可以,那肯定就可以!黄表纸要承钱吗?” 何青摇头,看看那边正满头大汗,拼命抡锤子往黄纸上订钱,给它承灵的伙计:“不用,我自己来。” 唐积立刻响亮的应了一声。 他嘴上说话,手底下也不含糊,麻溜儿的就把钱过一遍放好了。 见何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要走,中年男人急了:“这……这纸这蜡烛,这怎么能卖这么贵呢?这不是漫天要价吗?” 他一脸不解,看着忙忙乱乱的店和里边埋头买东西的几十个客人,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未完待续。) 第三章 汇率 今年的中元鬼节来的有点晚。 往年都是最迟阳历八月底就差不多了,但是恰逢今年闰了两个月,这一拖二拖的,鬼节居然难得的碰到十一假期,好多人根本光顾去想着假期去了,根本不记得这种事。要不然,唐积店里的中年男客也不会着急忙慌的跑到这里来了。 中年男人也是实在太不能理解了。 就这么两捆纸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他去年在杂货店买的,一捆十块,香是两块钱一把。当然,也有贵的,可最贵的纸也不过几十块钱……唐积要是报价三两百,他立刻扭头就走——肯定是坑人的! 可是他都报价成千上万的,而且这客人也亲眼见着两个人付了不少的钱,心中那个好奇啊,百爪挠心,简直挪不动步子。 得! 唐积抚额,这一位是个较真儿的人。 平常偶尔有散客来,他张口报价人家最多就觉得坑人就走了,大不了传他黑心,反正生意又不对他们做,无所谓。 但是今天赶巧儿,中元节,他们这种人,碰上这种节日不好避开的,所以店里人声鼎沸,难得的好生意。 然后又碰上一个轴的,不问清楚看样子是不想走了,他想了想,还是直接了当的解释道:“您看,我这店里只接待老客人的,为什么啊?因为人家懂行。你们甭管是墓地祭拜还是十字路口祭拜,最多也就烧烧纸钱。有孝顺的,舍得钱的,再买些别墅啊烟酒啊童男童女啊汽车手机什么的纸模子烧对不对?” 中年男人听得聚精会神,连连点头,心道:这老板看起来挺明白的啊! 可不,他岳父新丧不满三年,妻子逢年过节做梦老是梦到他,心中愧疚的慌,觉得在底下委屈了……这几年,年年清明中元十月初一他们都烧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每年也得一两千块。 唐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多年的老生意人了,此时解说出来,仿佛高僧指点迷途羔羊,心中满是得意! 此时他谈性大发,索性把客人拉到一旁,再不顾他家伙计在后头满头大汗的劳累劲儿:“那你说说,你钱也花了,能送过去的也都烧上了,你觉得你要送的那个人他满意不?” “这……” 中年男人卡壳了,人都去世了,烧东西在他看来只是一份心意,满意不满意的,他怎么知道,反正他老丈人在世的时候就对他不怎么满意,就算大几千块钱烧过去,他也不一定满意…… 就他知道的,妻子老梦到岳父,一个字也没提他,反正就一直在生气,跟生前一样。 唐积看他的脸色,摇摇头:“得!不用问我也知道,你肯定当这是习俗,虽然要做,但本质上没啥用对不对!错!” “我告诉你,大错特错!只能说你们没尽到心。就你们这些人平时买的黄纸,钱都不承,你就是烧到了阴间,它还是纸,半点用处都没有!” 唐积指指后面忙的热火朝天的伙计:“看到没,选好的黄纸,要端午那天暴晒过的,阳气鼎盛,阴间除了接收的人之外,别的小鬼没法碰,这才能到他手上。” “然后呢,找个生气旺的青年人,再把钱订上去,要用硬币,或者铜板大洋。因为上面有庚金之气,阴间辫真假货币就靠这个。现在有人偷懒拿张毛爷爷在上面比划两下就算了……阴间的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纸币跟冥币汇率那么坑,都跟津巴布韦差不多了,稀罕……” 后头一句话声音又细又小,只有何青一个人听见,不由失笑。 “……承钱,也叫订钱,订的是人间流通的人气,这样出来的纸钱才能在阴间正常用,不然十块钱一捆的黄纸多好啊,他们干嘛不去买那个。” “还有这个,”唐老板把刚刚何青拿的那只香炉拿出来:“这位姑娘可是有能耐的很!看到没,引路烛!今晚百鬼夜行,有的鬼一不小心走散了,找不到路,引路烛一点,他看到灯火,就能回去了,也省的留在这里添乱。这东西,你就是买我也不给,因为一般人点不着。” 中年男人看着那只昏黄色的普普通通的蜡烛,再看看旁边笑眯眯的学生模样的何青,被唐积说的一愣一愣的,听天书一般。 说话间,陆续又有人结账,中年男人在旁边看着,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四五位数,不由蠢蠢欲动。 唐积见状,立刻刹住了闸:——糟糕!一不小心说太多了! 果然,那男人左右看了两下,就对他说道:“那……老板,要不我也来两样试试?” 能在帝都住的,大部分都不差这点钱,尤其还是住在大学城附近。 中年男人也有考虑,虽说就这么些东西万把块钱贵了些,但是这么多人买,不至于为了挣这点钱就请那么多托吧!这墨宝斋他每天来来回回经过,虽然从来没进来过,但至少也知道他开了十几二十年了,说不得真有什么讲究。 华夏民族传承在这里,再是信奉科学,可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就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此时听唐积这么一说,他也真是心动了。 “什么来两捆?那叫请,或者带。” 唐积苦着脸:这生意,他不乐意做呀! 一是普通人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有用他也当没用一般,二是像这个年龄的,家里有老婆有孩子,说不得今天买了,下午就得来退,还不够折腾的劲儿。 他指指前边两个货架:“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些东西,只卖给老客人。您要是实在想在我店里买东西,瞧见没?前面两个货架,文房四宝什么的,书房里都用得着的都有。你去挑一点,那个才是给你们的。” 人都是有贱皮子,唐积刚才若是天花乱坠一番推销,中年男人不一定舍得狠得下心来买。但此时他非不卖,人家还就跟他犟上了! 一来二去,足足缠磨了半个小时,唐积这才勉为其难的卖他两捆中等的黄表纸,并让伙计订好了钱,这才不怎么开怀的把人送走……(未完待续。) 第四章 勾人的香气 天色已晚,校园里没几个人留校,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何青如今没什么要紧事,也不急着打工,此时看着,反而有点陌生了。 不过,就算没有多少人,这校园上方密布的迭迭荡荡的气场也仍然在。虽说因为今天是特殊时刻而减弱了许多,但仍然会庇护着它的学生。 这也是难得的,现如今还有这样浩然灵光的学校了。 十月的天,不过六点就黑了,下班的下班,堵车的堵车。考虑到今天是中元节,夜里百鬼出行,能不加班的,今晚也都早早回来了,一时间外面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立交桥上跟霓虹灯似的,车灯路灯闪闪烁烁,再这暗蓝色的夜幕下,辉煌无比。 不看黄历的话,可还真看不出来这有鬼节的气氛。 何青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她今天自己在宿舍,找出奶奶给她的银元,用灵力一排排的全都压透在黄裱纸上,整张都是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印记。 这种银元在人间界也值不少钱,是何青奶奶珍藏已久的嫁妆,可惜那个年代太穷了,又查的严,因此只有一枚。 银元在阴间是类比黄金的,虽然黄裱纸只有两捆,但整张密密麻麻的订上去,数额很不小了,如果夜里有谁能抢到一张,投胎的资格就不用愁了。 她上午在墨宝斋买了一把糯米,这一把糯米真的是只有一把,只不过是用香供过的,专门祭祀鬼物阴魂,倘若是寻常糯米,那是专门克制阴气重的,驱邪避鬼,哪里能做中元祭祀呢。 为这一把糯米,何青找学校食堂的阿姨偷偷借了恨不得一米口径的大锅,这位阿姨是她“广场太极”团队的新成员,才加入一个星期,何青这边一说,她立刻就答应了。反正十一也没人,这大锅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一个大好前途的学生就为了不还一口锅而背处分吧,因此给的很是爽快。 果然,无论在哪儿,有人就好办事。 十点了,百鬼游荡一天,这时候就该回去了,没有阴间许可私自滞留人间界,是会被通缉的。而且,如果错过鬼门开的时辰,那么作为一个黑户阴魂,在这里每天风吹日晒,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了。 除非,他能找到替他的人。 祭祀要开始了。 其实一般来说,祭祀要从昨天,七月十四至阴日开始,然后七月十五零点,百鬼夜行。 可是如今,浩劫过后的华国,能保留下鬼节的传统,已经是很难得了,百鬼夜行也不知不觉,就改成了七月十五了。只不过白天阳气重,鬼物不足为患,夜里,才是他们的天下。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何青一个人走到学校北侧门的十字路口。 这里不远处就是小吃一条街,虽然有些人忌讳鬼节,但如今夜生活丰富,十点而已,根本算不得入夜,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很多。比起平时来,也只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何青背的东西不少,光是一口大锅就足以吸引来来往往行人的视线了。她第一次做中元祭祀,虽然有那谁指导,自己心里也有底,可感受着大家打量的眼光,仍然是一阵一阵止不住的窘迫。 大街上做这个,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不会觉得她是神经病吧…… 想了想,还是掏出一个防尘口罩带上。 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在锅里,她还额外拎了一个煤炉,这是林教授家里翻出来的破烂玩意,早八百年前都不用了,被他太太收藏癖保留着,正好便宜了何青。 她支起炉子,大锅架上,锅里的水都是从小吃街旁边的公共水龙头接的,煤炉实在太小,就是寻常的小炉子,组合在一起看着头大身子小,摇摇欲坠,实在惊心。 这里虽然是小吃街拐角处的十字路口,但是它尽头的拐角处,少有人来,刚好僻静,避开那边鼎沸的人声,也是防止阴魂鬼怪看这里生气太旺,不敢过来。 煤炉的火小的可怜,对比这口大锅,有种烧到天荒地老也烧不开的感觉。 何青看看清澈的水,就这么一会功夫,连热气都还没冒出来,最多三十度。 她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到百鬼游荡回来的时间了,不管水还没烧开,她就把那一捧糯米撒了进去。神奇的是,糯米一入水,仿佛是自带起泡剂,锅里才刚温热的水立刻就咕嘟翻起泡来,密密麻麻仿佛是开了,那一把糯米进去,不过三五下,就被水花勾着,涨大了身子。 随即,勾人的香气立刻就泛了出来。 她并不管锅里正滚起来的水花,反而是拿起包里的两支引路烛,在路边摆好。 十月的夜风微微凉,何青伸出食指,在指尖熟练的蕴出一点灵力,不过轻轻一点,那支引路烛就在微微的风中一颤,自己生出火苗来。 这火苗并不是黄色的,也不是白的红的,反而是幽绿色的光芒,任凭风吹拂动,这烛光依然静寂,动也不动。 锅里的粥越来越香,香气如同带着触手,在风中蔓延拂动,拐弯处几个坐在最外围吃烧烤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的抽了抽鼻子:“什么东西,好香啊!” “是啊……闻着像是粥,不过怎么会这么香啊!” “……看看哪家的,我点一锅咱们吃。” “我跟你一起。” 一对情侣慢慢循着香味,往何青这边走来。 她这边,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离鬼门关还有一个小时,她把稀的清汤寡水的粥盛出一碗来,毫不犹豫的点燃引魂香就往里面插! 神奇的是,这三只小小的线香被插进水一样的粥里,居然稳稳当当的站住了,仿佛那根本就不是粥,而是胶水,那个碗被何青放在路边,水中的香静静燃烧着,缕缕青烟缭绕,倏忽又消失不见。何青知道,马上,就会有东西来了。 果然,不消片刻,周围立刻呼啸而来一阵冷风,何青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子,在空地上就烧起纸钱来。(未完待续。) 第五章 活人 这时,路的拐角处走来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刚刚在烧烤摊上吃东西,结果就被一阵勾人的香味儿吸引着,这才循着味儿摸索着过来。 本以为拐角处肯定又有一个小吃摊呢,没想到拐过来一看,孤零零、空荡荡的路口上,一个摊档都没有。 这地方太僻静了,行人都没有两个。没有人气,就连路灯都显得昏黄又清冷。 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女孩蹲在地上,低头摆弄着什么。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老旧煤炉子,顶着一口超级大的大铁锅,铁锅里雾气蒙蒙,看不清楚煮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香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看着不像是做小吃生意的呀……” 两人嘀咕着。 女孩儿拉拉身边男朋友的手,决定回去算了,反而是男孩儿,抽抽鼻子,踌躇两下,还是忍不住这诱惑,拉着女朋友上前两步近看了。 “老板,你这是卖什……!”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齐齐后退一步。 只见大铁锅遮挡着的地方,何青正蹲在地上慢悠悠的叠纸钱,她的身侧,放着的全都是收拾妥帖的一叠叠纸钱。 促不及防之下,两个被香气诱惑过来的青年男女忍不住惊呼一声,齐齐后退了一步:——这大半夜的,莫名其妙在这里架锅还烧纸钱……简直太奇怪了! 莫名有点小瘆人。 不过……女孩儿转念又恍然大悟:哦!对了,今天是中元节!人家肯定是在路边祭祀亲人呢,果然还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她想起这事,顿时兴致全消,转身就拉着男朋友准备走。 谁知这一拉还没拽动! 只见平时一向胆大的男朋友此时傻站在那里,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指着铁锅另一侧,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七支淡黄色蜡烛,在这路灯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燃烧出来的火苗居然不是常见的橘色和白色,而是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乍一看去,犹如鬼火一般! 这里是十字路口,就连风也比旁的地方更大一些,但无论风怎么吹过来,那一排蜡烛从头到尾火焰根本都没跳动过,仿佛一幅静止的油画!跟拐弯处依稀可以听到的热闹喧嚣之声对比,如同空间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她登时被吓得不吭声了。 何青早就察觉出有人来了,可是她的纸钱还没摆好,以为是路人,也并没有理会。这时听到身后的人小声惊呼,她才想起自己置办的这些东西似乎都有点不寻常,惟恐将他们吓出好歹来,只好转身问道:“……有什么事吗?” 活人啊! 两人齐齐舒了口气。 他们刚刚看到这些,何青又背对着他们一直不吭声,一时之间居然迷瞪起来,还以为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此时看到何青正常的打扮,还有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不由心中大定。 两人齐齐摇头:“没……没事。” 风中的香气愈发浓郁了,闻一口简直都想咬舌头,男孩实在忍不住,指着那一口硕大的铁锅,问道:“你煮的什么呀?这么香?是要卖的吗?” 他这么问,也是心理还有点期盼的。因为现在逢年过节上香烧纸,都是纸钱鞭炮,最多加点贡果,没见过谁家还现场煮那么大一锅粥了……说不定她是准备卖小吃呢!只不过今天鬼节,顺便趁没人的时候也给祭祀了也没准呢! 毕竟,这粥实在太香了,完全控制不住 啊! 这么执着的吃货! 何青一时也语塞了。她瞅瞅自己那锅里翻腾着的白色米花,只好实话实说:“这粥不是给人吃的。不卖的。” 不是给人吃的,哪难免不成还能给鬼吃啊!唉,七月半而已嘛,要不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啊…… 两个人嘀嘀咕咕转身欲走,谁知刚转过身子,就有一阵阴寒的风陡然从他们身畔卷过,直弄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这风实在太凉了! 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突然听见身后有东西敲击的声音,忍不住好奇心,回头一看,发现是何青正拿出一摞白瓷小碗来,一勺一勺的往碗里添粥,并齐齐摆成一排放在路口。 接着,她又重新跪了下去,先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点燃身旁单独放着的一大叠黄表纸,慢慢放进那个圈里。 突然!身后一阵寒风袭来,她赶紧手一松,将黄表纸稳稳当当扔进了圈里,这两股阴风仿佛是凌空撞在不知名的屏障上,卷着地上的尘沙,在圆圈外绕了两圈,这才不甘心的平复下去。 何青才不管他们,这么没规矩,东西都还没开始祭呢就想抢,肯定是顽皮鬼! 她自顾自将盛好的一碗粥也放进圈内,看着纸钱幽幽燃烧的火光,嘴里小声念叨着:“中元阴日,特奉纸烛,以谢先祖,予我血躯。今有钱粮,圈地单供,非我族亲,不得享用。敬呈!” 接着认真以头磕地,叩拜三下。 她做的太虔诚太认真,后边看着的男女都舍不得走了,眼睛直勾勾看着,仿佛这不是中元节的路边祭,而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事儿。 一叠纸钱对比着那两捆,实在不算少了,但尽管如此,在那圈内,仍然倏忽烧成一团黑灰,随风悠悠荡荡,在圈里慢慢碎成灰烬。 何青起身拍拍裤腿,自己家人全都单独祭过,他们离世都超过三年了,神志应该早已蒙昧,估计就等着投胎呢。何青从小亲缘淡薄,这时用大把的纸钱和糯米郑重磕头祭祀,也不过是尽一份心意罢了。 接下来,就该是路边的孤魂野鬼了。 她把之前倒出的粥一一摆好,白瓷碗太小,就算倒了十碗,锅里仍然有很多。她也不着急,眼看着引魂香已经有缈缈烟雾在风中散出,何青这才把纸钱一一点燃,随意在地上东一张西一张的烧着。 一阵阴风掠过,引路烛幽绿色的烛光突然闪烁一下子,何青看看摆在地上的小碗,里面白色的粥瞬间变成灰色,寡淡无比,香气全无。不光是香气,就连刚刚还冒着的热气,此时都一丝不见。 烧着的纸钱被风卷起,很快就在空中化成了灰烬……(未完待续。) 第六章 小浣熊 那一对年轻的情侣就在路边看着,目眩神迷,不可自拔。 他们从来没想过,七月半简简单单的路边烧纸,居然还能有这样稀奇的祭拜方式!那绿幽幽的烛光,无风也飞的满地都是的碎纸钱,还有肉眼可见的,热气腾腾的粥刚放到地上,瞬间就变得灰白冰凉…… 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鬼魂? 女孩忍不住抖了抖,然而想起家中的那个亲戚,还是咬牙坚持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看着。 而在何青眼里,这个世界,又跟旁人不一样了。 盛的满满的粥碗刚一放到地上,旁边就会伸出一只灰白的手来把它端起,它们可能纤细青白,也可能骨节粗壮,但无论是哪一种,动作都是急不可耐的。先是深深呼吸一下里面香火的味道,再直接大口大口吞咽,不过三两下,粥碗就空了。 看不清楚面孔的孤魂把粥碗放下,顺势挤到旁边,去跟别的鬼一起,争抢那面额巨大的纸钱…… 视野又重新变得鲜艳起来,何青看着地上那一碗冰凉灰白的粥,熟练的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倒,立刻又盛上下一碗…… 她在这边忙的不亦乐乎,有引魂香和引路烛在旁边加持,越来越多的鬼魂齐齐涌过来,都想获得阴米和钱财。这样一碗阴米,可保他们阴魂一年内轻易不散,比别的什么都有用。而纸钱一到他们手上,就扎扎实实是他们能用的冥币了。这样一个碎角,也比人间界烧的那些天地银行的几亿面值更顶用。 夜风潇潇,已经接近零点了。 前边转角处一排排的摊档都已经开始收摊了,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到这个点了,这条僻静的道路上,已经是彻底没别人了。 不,还是有的。 那个女孩和她男朋友,两人一直在那里等着。 这晃晃荡荡挤挤挨挨的孤魂重重叠叠,但任凭大家如何拥挤,都没人敢挤到何青身上,她的身上,不光有鬼魂喜欢的深重阴气,还有更加鼎盛的灵力气场和一般鬼魂根本不敢接触的浓郁金光! 十二点差五分。 后边还有三个鬼魂,何青正在盛最后的一点粥,刚把粥碗放到地上,她的手就突然一顿,周围两侧的道路,突然变得更黑了。有浓重的夜色慢慢像两侧的路灯侵蚀,一步步一寸寸,如同被墨色侵染的画卷—— “到时间了。” 她突然后退一步,面前空出一片地来,最后一个鬼魂也擦擦嘴,放下了手中的碗。 风又一次呼啸而来,卷起地上散乱的黑灰,让它们变成更细更小的微尘,倏忽不见。 而这一片密密麻麻面色青白的人,则如同被什么牵引,一步步迈向更深处的黑暗。 何青把东西都收拾好,奇怪的是,那口大铁锅明明没有洗,此时在路灯的照射下,居然散发出阵阵温润的白色荧光,就仿佛它从来不是尘烟蕴出的五谷之地,而是细心打磨的工艺品一般。 垃圾桶满满都是灰白色、带出点点腥味的残粥,这粥刚才是一碗一碗的倒的,重量不显,但此时,明显是更重了。就以何青的大力气,此时提起来,如同一桶沉甸甸的水泥,感觉更吃力了。 她看看时间,的确零点已过,耗费了一晚上,摄灵香最后都动用了,就唯恐离得远的孤魂神志模糊,一时赶不回来。 再看看垃圾桶里满桶发白的粘稠状物体,这种被鬼物收摄过生气灵气的东西,就算做肥料,也是半点营养都没有的。她直接指尖一搓,有微小的火星迸发在上面,随即被何青直接弹上去,在水一样的垃圾上“轰”的一声,整个桶里的垃圾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包括那些液体状的粥。 见何青随手拎起铁锅就要走,一直在旁边看奇迹一般的女孩立刻回过神来,连声呼喊:“大师!大师别走!” 今天一天也实在够折腾的,何青又累又困,真扛不住了,看这女孩一脸期待又揪心的样子,她随口把手机号报了出来:“……有事明天再说吧,今晚太累了。” 说完,转身带着口罩就跑远了。 临到宿舍,她抬头看看夜空,万籁俱寂,夜色沉沉,她微微一笑:“明年这个时候,就要更热闹了。” 而在此时,中宣街丽水小区,中年男人正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虚虚跪在键盘上。 “老婆,我,我错了……” 不好!说话间太激动,忍不住动了腿,这不,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的Word文档上,立刻又是三个乱码出现。 中年男人神色一僵,双手忍不住攥紧了裤腿,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凭空提起来,不再接触到这个。 他堂堂一家之主,此时的模样实在太凄惨,连他六岁的女儿都看不过去了,跑过来对妈妈求情:“妈妈,不要惩罚爸爸了,他好可怜的,键盘那么硬,肯定特别疼。” 中年男人眼泪汪汪:这才是爸爸的好宝贝啊! “我有两包小浣熊,妈妈,你原谅爸爸吧,可以跪小浣熊的。” …… “……噗!” 中年男人脸一黑,瞬间觉得人生无望。 他不禁赶紧检讨:“老婆,老婆我明天还有事,不能再这样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那墨宝斋得老板,我发四,我再也不买他的东西了!” “媳妇,就一万块钱,咱们上几天班就回来了,用不着这样啊……” 敷着面膜的女人从卧室走出来,看着跪在键盘上一动也不敢动的男人手指按在面膜纸边缘,不冷不热的说道:“哟!一万块钱挣几天就回来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那钱都不是钱了是吧!让你出去买点纸,几十块钱的事,你愣是给办的价钱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你能耐了啊你?我告诉你,今天这就是教训!要不是看在你是一片好心为我爸和我,这Word文档上有几个字节,你就给我跪多少分钟!” 门边,女儿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的看着他。 女人噼里啪啦说完一通,最近频繁做梦带来的烦躁似乎也消失了,她吐出一口气:“算了,你不是说今晚烧的那些跟平时不一样,都是底下用的着的吗?等今晚看看我爸怎么说吧。”(未完待续。) 第七章 冷血 听了妻子的话,如同得了特,赦令,中年男人立刻麻溜儿地从键盘上起来。期间一不小心又碰到一个按键,他忍不住心有戚戚焉地回头看看对着的电脑屏幕,word文档里,已经有四十多个字符了。 唉!家有河东狮,他这个粑耳朵(怕老婆,妻管严)可怎么办呢? 他躺在床上,看着旁边妻子年轻靓丽的脸庞,最后还是无奈地感叹一句:“算了,老婆人这么好,河东狮就河东狮吧!男人,就得跟我一样大度!” 刚嘀咕完,就见妻子一个翻身,他立刻屏气吞声,不敢吭声了。 可能是太累了,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沉沉入了梦乡。 稀奇的是,今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恰巧就是他的岳父。 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因此每一位老丈人看自己的女婿,也肯定都是不顺眼的,男人的岳父也是如此。 之前老岳父还活着的时候,就横挑眉毛竖挑眼,怎么都看他不顺眼,只对老婆一个人和颜悦色。去世了之后,反而一次也没来找过自己,都是自家媳妇儿经常夜里做噩梦,梦见自己亲爹在底下吃不饱穿不好,身上一个大子儿也没有!甭管烧多少纸钱,都没用! 为此,她还郁郁了好久。 要不是因为这,中元节,这男人也不会舍得花万把块钱,去买这么贵的黄纸蜡烛了。要知道,清明的时候他烧了两套别墅进去,豪华版的,也才不过三五百块钱呢! 结果今天做梦倒是稀奇,只见老爷子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衣服,看着就有档次。梦里,居然也破天荒给了他一个好脸:“这么些年了,也就这一回的事儿办的靠谱。” 说完,居然还和蔼的笑了笑…… 这个梦太可怕了! 他这一笑,直接把中年男人给吓醒了。 静谧的夜里,床头的小夜灯幽幽散发着橘黄色的光,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看看自己妻子安静的睡颜,这才翻个身,又接着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睡意朦胧的,就被自家老婆给叫醒了:“哎,我跟你说,我昨晚梦到我爸了。” 男人睡得迷迷糊糊,闻言眼睛都没睁开:“……那不是常事儿吗?咱爸你不是经常梦到吗?是不是在底下又没钱了?” “不是!” 妻子显得十分兴奋,拽着他的睡衣领就把他捞了起来:“我跟你说,我爸昨天穿的可精神了!他还说昨天收了大把的钱,在底下不愁钱花,让我们不用操心,明年的时候,再给他多烧点就行!还夸你会办事儿了……” 说到这里,老夫老妻了,居然还难得的娇羞了一下:“……说把我托付给你,他也放心……” 一大早就有糖吃,中年男人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他跟妻子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恍恍惚惚道:“昨晚……我也梦到咱爸了……” 两人对视半响,中年男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媳妇儿,咱今天还去找那墨宝斋的吗?昨天人家老板不卖给我的,是我自己非买的,不怨人家啊……” 漂亮女人瞪他一眼:“还找什么找呀!我爸不是都说了吗,你难得办了一回事儿!等明年清明的时候,记得多去买点,给咱爸多烧点。一万两万的,大不了半个月的工资砸进去呗,咱家还能缺这点钱不成?” 男人点点头,想起这都是他有慧眼才办成的,不由又挺起了胸膛。 ………… 与此同时,郑倩倩看着手机上那一串号码,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为这一串号码,她昨晚特意请假跑回家,跟自己亲妈咕哝大半夜,详细描述了何青昨晚做的那些事,和当时不寻常的情景,着重突出她的不凡来。 当然,说不说都行。毕竟他们家里最近有些事,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此时听到何青这样神奇,郑倩倩的大姨赶紧催她:“那还等什么,赶紧打电话呀!敏敏现在那个样子,1分1秒都耽误不得的!” “可是……” 郑倩倩看看时间:“现在才早上五点多,会不会人家根本没醒啊……太早了点儿吧。” 听说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这大过节的,万一打扰到人家睡觉,她不高兴怎么办啊…… 这话一说,她大姨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了:“倩倩啊,你这姑娘怎么不知道轻重缓急呢!敏敏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她出了这样的事,你居然还想着等人家睡觉不睡觉的,你这当姐姐的,未免也太冷血了吧!” “你!”郑倩倩气结。 大姨他们家永远都是这副德行,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们似的,一句话不注意,他们就拿腔拿调、上纲上线的。偏偏自己亲妈一味的顾念姐妹情谊,专门拉偏架。为这,郑倩倩不知道生了多少闲气了。 她妈在旁边偷偷捅了捅她,郑倩倩深呼吸一下,想到事情轻重,犹豫半饷,还是决定给何青打电话了。 “嘟……嘟……” 电话接通了。让她放心的是,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清亮很有精神,并不像是刚醒。 她赶紧自报家门:“大师!大师,我是昨晚找您要电话的那个女孩儿,请问您今天方便吗?我们家里有点事,想请您帮忙看看……” 话音刚落,侧卧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里面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 她先是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抠了抠自己的脚丫子。接着又毫无形象的挫了挫牙花,“呸”的一声吐出一口痰来,在出红色的地板上格外醒目。 郑倩倩看在眼里,也不敢说话,唯恐引她发疯,只好赶紧转头,忍下心中那一片翻腾的恶心劲儿。 眼角余光里,还看到女孩正毫无顾忌地抓起茶几上的糕点零食,吃的残渣到处都是,仿佛是饿了多少年的难民…… 电话那头儿,何青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她正在犹豫当中…… 郑倩倩立刻急了,表妹这个样子,天天赖在她家里,她一点儿也忍受不了了,也实在不想忍了,赶紧一个劲儿哀求道:“大师,请问今天方便吗?我们家的事儿,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天师 郑倩倩话音刚落,只见自己的大姨又不满的“啧”了一声:“还问什么方不方便呀?直接叫人家来吧!一千两千的,要多少直说,那都是小钱,你大姨我也不是舍不得的人!” 呸! 郑倩倩几乎都要爆粗口了,摊上这样的亲戚,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香没烧好!什么一千两千的都是小钱,说的怪像的,有本事你们掏钱呀!光是沙发上的翟敏,从小到大从她手里就不知道偷了抢了多少零花钱去了!一家人上门,从来一颗瓜子都没见过,临走还要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带。 更郁闷的是,她大姨家里不是没钱!帝都两套房子全租出去了,自己家宁肯住廉价房,一边还说环境差,一个星期有两三天都是在郑倩倩家的…… 就这,还有脸说什么一千两千的……这么多医院都看不好的毛病,一千两千的,她也拿的出手! 她气哼哼的,真不想看到这样的亲戚。 何青昨晚一番大肆动作,祭拜了无数孤魂野鬼,隐性功德得了不少,今早锻炼时,身体简直如同饕餮一般,将周围灵气源源不绝的卷袭了进来。 这么多灵气淬炼,得到的好处不止是一点半点,就连她的广场太极团队,里面六七个老爷子老太太也都不由感叹:“昨儿是中元节,一般烧了纸之后,第二天空气都特别燥,今天这倒好,一大早起来锻炼,空气居然这么新鲜,感觉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哎呀,可不是嘛!果然,年纪大了,经常锻炼身体就是不一样!我现在啊,都感觉能爬长城了!” 林教授这话一说,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何青听在耳里,不由失笑。 她自然知道这是因为自身灵力场慢慢扩大,将林教授等人全部都围了进去,一来二去的,灵气来回穿梭,他们得到的好处也不小,这才感觉到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但这种事,她虽然不刻意隐瞒,可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毕竟自己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牵扯到什么封建迷信,听起来还不如路边的算命瞎子来的有更有说服力,还是算了。她如今望气的功夫更进一步,这几位老人家若是有什么事,她也能看出来,大不了到时候再说嘛! 刚锻炼完,大家纷纷道别,何青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里是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子的声音:“大师!大师,我是昨晚找您要电话的那个女孩,您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家里有点出了点事,想请您过来看看……” 呃…… 何青犹豫了一下,她昨晚太累了,匆匆忙忙给了那女孩一个电话,没想到还真有事儿找她。 自己好歹也还是个学生呢,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处理这些事儿,不太合适吧!更何况,不过一面之缘,彼此间也不熟悉,万一有了什么纠纷,影响也不太好……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犹豫了。 谁知对面的女孩儿还挺敏感,一听她犹豫的语气,立刻就跟着哀求道了:“求求你了大师……” 何青最受不得人家说软话,更何况她自己慢慢发现,虽然灵力深厚,但是自身实战经历太少,碰到什么,还要靠脑子里的那谁来提点才能想出办法来。 因此,犹豫不过一瞬间,她就决定接下来去女孩家看看。成不成的,多少也累积点工作经验嘛!想想这一行的暴利,和自己手里下那嗷嗷待哺的一张张流浪动物的嘴,她心里琢磨着,说不得自己以后还要专门吃这碗饭呢!出名趁早,到时候名气一打出来了,就不用为饭碗发愁了!好歹,她也是新世纪有重点大学文凭的天师! 正陷入脑补中,突然手机铃又响了起来,何青低头一看,幽蓝的屏幕上,“小狼狗”三个字正不停闪烁。 她接电话的手就有点犹豫了。 本来他们之前也经常通话的,林临每次都会问一些关于术法方面的问题。他的天赋比何青好太多,哪怕对书本不太在行,但关于玄门这些事,举一反三,过目不忘,实在是进步飞快!让何青这小老师,当的简直成就感爆棚! 但此时想起陆邵丹说的那些话,何青突然不可自抑地脸红了。什么谈恋爱啊在一起什么的,两个人年龄都差了四五岁呢,怎么可能?! 话说……小狼狗长的可真是不赖啊!虽然个性偏激了一点,但是莫名觉得很有魅力怎么破……完了完了!我的三观!我的下限呢!兔子不吃窝边草,老牛不能啃嫩草!人家才十八九岁,正是小鲜肉一般的年龄,自己都二十多了…… 何青甩甩头,赶紧把这可怕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林临打电话是正常的每日求教,他现在入了学,不知跟谁学的,嘴巴甜的要死,每天腆着一张嫩脸喊她“阿青姐姐”,暑假时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宁睿都没这样喊过,简直甜的齁人。 何青很快就招架不住,每天被哄的晕晕乎乎的,关于玄门的一些术法知识,尽皆倾囊相授,半点儿也不藏私。 对此,脑海中的那谁虽然没说话,但何青也能感受到,她是非常满意的。可 惜满意归满意,那谁仍然是一句话也不多说,嘴像蚌壳一般,搞得何青现在都在猜测小狼狗和她之间的关系…… 她想起今天女孩儿的委托,本来想带着林临一起去的,然而想想小狼狗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万一到时候发了个大招,人家普通人头一回见面,那可招架不住啊!只好放弃了,决定下回再说吧。 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帮人家处理事儿,还是郑重点好。虽然这个事儿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能力范畴呢。 她答应的爽快,行动也迅速,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郑倩倩说的地方了。 这地方是三环一家重本附近的老居民区,管理十分松散,何青不过随口问了几句,就顺利地找到人家家门口了。 开门的正是昨晚那个女孩。 郑倩倩看到何青,心中也十分高兴,赶紧张罗着把人请进了屋子里:“大师,你来了!赶紧进来坐!” 一边颠颠的忙着给她端茶倒水,热情的有点儿不同寻常。 何青在屋子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目光定格在沙发上正坐着看电视的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儿看年纪也不大,最多十七八岁,一身衣服穿的乱七八糟,上身是粉色毛绒冬款卫衣,下身却穿着夏天的牛仔短裤,光着的两条腿倒是又长又直,但此时这身体的主人正不顾形象的把脚丫子抱在嘴边又啃又舔……说实话,三岁小孩这么做是可爱,但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这么做,就实在有点儿恶心了。 正打量着呢,郑倩倩倒了茶过来,问道:“大师,请问您贵姓啊?” 何青本想客套两句,但是想到自己是被人家请来处理事情的,未免年纪小不被信任,还是拿一些架子比较好。 因此不动声色的做高冷范儿:“免贵,姓何。” 郑倩倩看她的样子,也觉得和昨晚做祭祀那一派高人风范重合了,连忙上道的喊道:“何天师,今天请您过来,就是为了我妹妹……”(未完待续。) 第九章 拎不清 何青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看起来神神经经、离经叛道的女孩儿。发现她也不是全无知觉,在郑倩倩提到她的时候,身子几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看来,对于何青身上比之常人要强大不止一点半点的灵力场,她也不是全然不怕的。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倩倩看着何青年轻的面孔,心中却半点轻视也没有。 她之前一直以为翟敏是生病了,所以才疯疯癫癫的,但是自从中元节那天晚上后,她立刻就知道,世界上,果然还是有鬼魂的! 虽然昨晚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是那绿幽幽纹丝不动的烛火,还有放到地上就迅速变得灰白并香气全无的粥,甚至在半空中仿佛有人扑抢一般的左飞右荡的纸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联想到家中的妹妹,并直接怀疑道:这么多医院都没查出原因来,难不成,是撞邪了?! “这是我表妹翟敏,今年十七岁。她本来在二高上学的,但是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放学回来后就变得不正常了。” “先是早上起来衣服都穿的乱七八糟,也不化妆也不梳头发,接着就是吃早饭时跟小孩子一样,吃的满桌子都是,还用手抓……” 刚说到这里,就听一个阿姨的声音急急忙忙传来:“倩倩!你这没良心的,都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能把敏敏的事儿到处说给人家听呢?!” 郑倩倩又是一阵气结,她深呼吸一下,努力压抑自己的脾气,以免吓坏了请来的天师:“大姨,不是你说请天师来看看的吗!再说了,就是去医院看病,你什么症状都不说,那医生能知道怎么治吗?” 她说完,看见沙发上的翟敏正在咬一根火腿肠,但是没有技巧,怎么也吃不到嘴里,只好叹口气,过去用剪刀给她剪开。 翟敏看着她,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她长的一般般,但此时笑起来,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不染尘埃的黑水晶,剔透又动人。 这么几天来郑倩倩家里,虽然不听话还搞破坏,但是郑倩倩仍然忍不住偷偷起坏念头:她现在的性格多好啊,要是翟敏治不好就好了,那她肯定会对现在的妹妹好的! 不过,也只是偷偷想一想而已,毕竟是亲表妹,这样的想法,还是太挑战她的三观了。 郑倩倩的大姨此时从厨房出来,一屁股坐到何青面前,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你就是天师啊?年纪这么小,不会是骗子吧?我跟你说,现在社会上可多你这样的小姑娘出来不干正经事……” “骗子不骗子的,能治你女儿不就行了吗。” 何青一口截断翟敏母亲的话,丝毫不给好脸色。 中年女人挪动一下臃肿的腰身,想想自己女儿的样子,只好认下了。 她又道:“你是天师,那你赶紧看看敏敏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她身上?我跟你说,要是找到毛病了,赶紧治!我们敏敏长的又漂亮,人又洋气,学习还好,这都高三了,可耽误不得!” 何青五感灵敏,此时明显听到郑倩倩在背后嘀咕:“天天假睫毛粘的都要上天了,还漂亮?还洋气?!也就二高那破学校不管……” 她侧眼看去,郑倩倩正给翟敏擦脚丫子呢。嘴里说话不好听,但是明显动作还是很温柔的。 相反,这个翟敏的母亲就不像那么回事儿了,中邪了那也是自己女儿,她倒好,出来就没多给一个眼神。 “我跟你说啊,你要是能治好我们敏敏,那钱都不是事儿,我家里虽然没钱,到现在还租着房子,但是看到没,这房子是我亲姐的,怎么着的一千两千都能给,所以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看啊!” 何青:…… 她倒不是看不起这一千两千的,但是这女人身上还带着拇指粗细的大牡丹龙凤金镯,镯子还簇新簇新的,怎么就没钱了?更何况,这年头,请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来,随便化一道不知所谓的符也差不多这个数了吧…… 郑倩倩越听她大姨说话越生气,她年少气盛,这一天天的,实在受不了了,张嘴就噼里啪啦揭她的老底:“大姨,你咋没有房子啦?我听说你那两套房子,现在人家都出六百万一套买呢!你现在房租一个月才一千多块,可是两套房子租出去一个月就将近一万了,比我们家可有钱多了。” 她大姨气结:“嘿你这孩子——” 刚巧郑妈妈此时买菜进门,听到她大姨的话,赶紧呵斥道:“倩倩,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呢?赶紧回房去!” 一边儿说话,一边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何青,不由心中一阵讶异:虽说郑倩倩昨天特意强调了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但~这也太年轻了吧?能不能行啊…… 郑妈妈有点犹豫。 郑倩倩此时却满腔委屈,她最恨自己亲妈这样拎不清,她爸之前跟她多好,现在已经整月整月的不回家了,就是烦她什么都往亲戚家送。送就送吧,但是一个月工资都贴给娘家妹妹是怎么回事?郑倩倩从小到大,爷爷奶奶亲戚朋友买的好东西,全都落不着手,尤其最近两年,翟家越来越过份,自己老婆又拎不清,郑爸气的,几个月都没在家里睡过了! 郑倩倩也二十多岁了,还怕自己爸妈感情出问题,偏偏郑妈怎么都不醒悟,别提压力有多大了。她这爆碳一样的脾气,多少也是被逼出来的。此时听到亲妈这么说她,忍不住眼眶就红了。 她正伤心呢,手上突然一凉,低头一看,原来是翟敏把她啃剩的满是口水的半根火腿肠放在她掌心,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嘴里含含糊糊的:“你……你吃!” 是个傻子也比之前的翟敏好太多! 郑倩倩脑海里,那个念头诡异的又起来了,然而想起自己之前在这表妹身上受的那些委屈,忍不住迁怒道:“谁吃你的破东西?!神经病!” 说完,一把把她推开,自己气冲冲回房间了。 沙发上的翟敏呆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捡起那半截火腿肠,嘴角瘪了瘪,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立刻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就无声往下淌。(未完待续。) 第十章 银货两讫 郑倩倩把房门一甩就后悔了。 翟敏生病,其实她一点也不着急,就是她在自己家里搞破坏她也无所谓,反正之前她没生病的时候也没消停到哪去,做的事儿更恶心人。反而是生病、或者说撞邪之后,虽然吃东西吃的满地都是,屋子收拾的一片狼藉,每天邋邋遢遢……但最起码,每次看到她清亮亮的眼睛,郑倩倩就知道她心地是好的。 要不是看着自己亲妈每天着急上火的,她才不想管这事儿呢!就算永远这么疯下去,她私心觉得,也比之前好太多了!但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这样的念头,想一想也就罢了,真要这样子,她肯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翟敏平时最是护食,最开始中邪的那天,她大姨想抢她手中的东西,她又扑又咬的,差点没跟自己亲妈拼命!刚刚看自己难过,却舍得把自己没吃完的火腿肠给她……郑倩倩想想自己之前的举动,心中天人交织,既想她永远也不恢复,又想她快点好起来离开她的家,几番纠结,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不由坐在床边,也偷偷哭了起来…… 客厅里,翟敏的妈妈老底儿都被郑倩倩给揭了,居然半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见到郑妈妈从外面回来,赶紧去厨房看她买的菜。 隔着门,还能听到她不满的声音:“哎呦!不是叫你买羊肉吗?怎么没买呀!咱们敏敏这个样子,就得多补一补!你看你买的啥?这鱼我不爱吃……” 何青听着厨房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心中也对郑倩倩为什么这么大火气也大概有了了解了。这一家子人,亲妈糊涂,大姨混不吝,表妹现在中邪了,但看情况,明显没中邪之前也好不到哪儿去……第一次正儿八经接生意,就碰见这样的人,何青心里也十分纠结。 而且,她们就这么大剌剌的把她一个陌生人和女儿放在一起,真不知道到底是心大还是冷血…… 这时候她脑中浮想联翩,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还好没有带小狼狗来,不然就他那暴脾气,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人家呢…… 客厅里,现在就剩她和翟敏两个人。 翟敏依旧坐在沙发上,一边小口吃火腿肠,一边儿抽抽搭搭。单单看她的表现,也不像是什么恶鬼附身啊! 何青上下打量着,一边儿看着她,她的灵瞳现在多少能勘破许多东西,附身在翟敏身上的,一看就是不足为虑的小鬼……不知怎么的,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涌上心头,她轻声命令道:“过来。”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起码,厨房里的两个人都没听见。翟敏却立刻收住了眼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她的目光中,也满是恐惧与防备。 何青却半点没察觉,她微皱眉头:“过来。” 这种神情,自从那谁出现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了。何青却根本没注意,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翟敏立刻站了起来! 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又立刻理直气壮了。虽然仍然心有胆怯,但到底还是磨磨蹭蹭的过来了。 “好端端的,你上人家身做什么?鬼门已经关了,在人间界徘徊一年,说不得你就要灰飞烟灭了。” 翟敏猛的抬起头,声音清脆地回答道:“我才不怕!” 这声音明显带着奶声奶气的小孩子腔调,何青一愣,神情恢复了正常:这么小! 但是明显,这小鬼附身之后也没做什么坏事,连门儿都没有出过。她仍然好声好气地劝道:“怎么不怕了?你一个小鬼,阴气也不够,这样成天的附在人家身上,时间一久,人体本身的阳气生气就会把你侵蚀的一点儿不剩。万一再碰上个有道行的,随手就能把你打的灰飞烟灭,这人间界,没有赦令,你们是不能久留的。” 翟敏看她一眼,她到底年纪太小,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最后还是说道:“我给过钱了的,我不怕!” 何青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给过钱了? 但转瞬,她想到一个事实:“你把自己的转生费给她了?!怎么能这么傻呢,有了转生费,你再投胎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干什么要附在这么大一个姑娘身上呢?很容易出事的。” 说到这里,小鬼的声音更加委屈:“我也不想给她的!可是她……没有转生费,我今年就投不了胎,阴气不够,很容易就被别的鬼吞噬……她拿了我的钱,就得给我她的命!” 说到最后,小鬼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话语中的天真与残忍,立时表现无疑。 何青看到翟敏脸上狰狞的神色,陡然一声厉喝:“放肆!” 说话间,无形的气场一阵迭荡,将面前的小鬼震的东倒西歪,不一会儿就被强制从翟敏身上剥离开来! 何青定睛一看,这明显是个小孩子!小小的男孩,脸颊肉嘟嘟的,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的身子如同藕节一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倘若面容不是青白色的,任谁见了,都要大呼一声“卡哇依”! 小鬼不过在客厅出现了一瞬,立刻就喊道:“没用的!她拿了我的钱,她的命就是我的!阴间界的规矩,钱可买命,我没有违规!就算阴官在此,我也什么都不怕!” 转身又化作一阵青烟,投身到翟敏身上。 何青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嘴上这样呵斥,但她心里也明白,这小鬼功力不怎么样,阴气也十分稀薄。但是就像他说,他给过钱了,翟敏也收了钱,银货两讫,哪里的规矩都是如此。 鬼物的钱,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收的。一旦收了,这就是他的买命钱。 这样小的小孩子,既没有犯什么罪孽,又残忍无比,他们没有成人的欲望,最大的爱好也不过是吃和玩儿,因此也没有弱点。 这一时半会儿的,就连何青也奈何不得他。若是强制性把他收伏,等于说破坏了阴间界的交易规定,这同样也是不被允许的。(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活该 农历七月十四日晚。 这天正好是十一假期之前的一天,9月30号。各个学校早在下午就已经开始放假了,翟敏也不例外。 不过,她那个学校二高本身管理的就松散,放不放假的,对于她们这些学生来说,其实差距也不大。反正平时她也没正经上过课。 翟敏天**热闹,别看她小小年纪,学校里、社会上,狐朋狗友一堆又一堆,一群人玩的还大发着呢。好不容易到光明正大放假的时候,就该狂欢了! 刚放学,她立马约了十几个人晚上一起去出去玩,什么酒吧、夜市、游戏厅等等,轮番嗨了个遍,厮混到大半宿。接近十二点时,她想起自己好像没钱了,这才跟大家分手,一个人迷迷糊糊往家里走。 其实,真正风俗上来说,七月半从农历七月十四就已经开始了。虽然很多人不以为然,但多少还是有人在意的。 那天已经是快零点了,路上行人少之又少,翟敏走在小区门口的林荫路上时,四周一片静谧,连路灯都变得闪闪烁烁,昏昏黄黄。 她半醉半醒的,根本不知道害怕。还不怕冻地穿着一身大红色裹身连衣裙,在树荫与灯光来回交织的阴影里,脸色被衬托的时阴时晴,在夜风中摇摇晃晃,诡异又恐怖。 半夜三更,格外醒目。 翟敏却浑然不觉,她三分酒意上头,再加上今晚尝了个新鲜的,带头的小哥儿请大伙儿“溜冰”,虽然量小,但是混在香烟里,已经足够让她飘飘然了。 大家不是头一回在一起厮混了,该干的不该干的早就不稀奇了,翟敏一个人回家也是常事。 她走到拐角处的十字路口处,突然看见一个小男孩儿正在正蹲在那里,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钱币开心地数着。这半夜三更,四周无人,只有一个小男孩在路上……倘若旁人见到这么诡异的场景,巴不得拔腿就跑!偏偏翟敏此时昏昏傻傻,看见了也不觉得奇怪。 她眨眨眼,发现小男孩儿长的玉雪可爱,这夜半无人,他手中一把花花绿绿的钱币和地上散落的零星纸币,都让翟敏心中的恶意无限放大。 她经过他旁边时停了下来。 男孩儿感觉到身边有人气,慢慢抬起头来,黑亮亮的眼珠子疑惑地看向上方。头顶处,翟敏的烟熏妆配着大红唇,脸上的珠光散粉闪烁着迷乱的光,酒气朦胧,却是比真正的鬼怪还要恐怖。 小男孩年纪小,就算盘桓了许多年,心思仍尚算的上纯稚,还奶声奶气嘱咐一句:“姐姐,我们要过节了,你不要穿着红裙子到处跑,赶紧回家吧!” 翟敏恍恍惚惚的盯着他,听到他说的话,不由心中不耐:这样小的小孩子也来教训我!多管闲事! 瞬间恶从心中起,飞起一脚就把小男孩儿踹得后退两步,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 小男孩儿呆愣半响,他头一回夜半显出身子被人发现,却是这么凶的人……突然就委屈得哽咽起来。 翟敏一看他的样子,心中更是涌起一阵诡异的快,感,口中更是喝骂道:“哭哭哭!哭你麻痹啊哭!” 眼见着地上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币,右脚一抬,就把它们撩的飞起。 眼见着男孩儿立刻慌忙爬起来去抓捕风空中飞舞的钱币,她满怀恶意伸手捏了一张飞到自己面前的钱币,也不知是醉酒眼花还是怎么的,刚刚看着花花绿绿、上面带着硕大“冥”字的纸币落到她手里,突然全部变成粉红色的毛爷爷! 翟敏的性格完全随了她妈,看钱比天王老子还大,发现手中是一张毛爷爷之后,她拼命揉了揉眼。 这下子,在她面前零星散落的钱也全都变成了毛爷爷!眼见着小孩儿还在那里抽抽嗒嗒地捡钱,她一把把人推开,仗着手长脚长,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周围散落的钱币捡的干干净净,攒在手里厚厚一把。 她满意地捻了捻手中的钱,在掌心甩了甩,看也不看坐到在地上的小孩儿,转身就准备往家里走—— “不许走!” 身后一个清脆的小孩子声音叫住了她,还带着哭腔。 “那是我的钱,你,你拿了我的钱,要付出代价的!” 翟敏歪歪斜斜地回头,对他恶意的笑,微黄的烟牙露出来:“代你,妈个头!老娘就是不给,你怎么着啊!” 小孩子气结:“我的钱,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眼见翟敏依旧置若罔闻地大步向前走,他恨恨地跺了跺脚,大声喊道:“你拿了我的钱,我就能要你的命!” 翟敏呵呵笑起来,声音在夜风中传出老远来:“那你来啊!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你要有本事,尽管来找我啊——” —————— 何青呆立半响,到底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办法来。 翟敏身体里的小鬼实在太小了,这样小的小孩子,本来在阴间灵光就很难蕴养,因为他抢不过旁的大人,大部分不是灵识未生就迷迷糊糊消散,就是血亲有功德,直接就转世了。 别看这男孩儿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实际上,在底下还不知当孤魂野鬼多少年才修成身子的呢。既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心怀怨愤,和翟敏的交易更是符合阴间界规定,并没有半点可指摘之处……总不能为了这个,何青就把它强制剥离下来吧。 他回不了阴间界,也没有转生费,如果在尘世宿体上还被驱逐,过不了几天,肯定就没了活路了。 生意是一回事,但很多时候在何青眼里,她所能看到的鬼魂和人类其实都是一样单独的生命个体,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去伤害那个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要怪,也只能怪翟敏手***什么不好,非贪小便宜去拿阴间的鬼钱。 这种事在她的记忆里也不是没有过,不用问,何青都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七月半了还不消停,活该! 偏偏又不能看她一个大活人被鬼附身,真是纠结!(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承惠 突然! 何青身后的卧室门“砰”的一下子打开了,郑倩倩推开房门,看到半空中的景象,立刻哭喊出声:“不要!” 何青陡然松开了手,她神色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惊惧与不解:自己刚刚……怎么会有那么狠的念头?一个小孩子而已……更何况,她明明是清醒的! 郑倩倩一把将因为灵气迭荡,印堂被封而身形不稳的小鬼虚虚笼在怀中,哀求道:“大师,你放过他吧,他是个好孩子,他没有做过坏事!” 何青这才回过神来,想想刚刚自己下的狠手,也不免有些讪讪然。 但是,这小鬼做的事,的确也是不被容许的。她皱眉:“还没有做坏事?你看看翟敏,倘若我再迟一会儿工夫,她的一身生气就要被这小鬼吸干净了!” 郑倩倩摸摸怀中怀中连实体都没有的青白色小男孩,突然用力的抽噎了一下。 她看看旁边生死不知、一脸苍白的翟敏,咬了咬牙:“可是,可是敏敏本来也很坏啊!她之前,本来就特别特别坏,班里好多女生,都被她打坏过……大不了,她要多少生气才能补回来,我给她吧!这个孩子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大师你饶他一命吧。” 何青郁闷:她本来也没想要这小鬼的命的…… 再看看郑倩倩,眼前这个女孩个性看似火爆,实则内心软弱无比,这时候为了一个陌生的小鬼,居然有勇气替他抗下来,还宁愿舍弃自己的妹妹…… 何青挑眉,深觉人不可貌相。 “你要想清楚,现在生死不知的是你妹妹,不是别人,就算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也没权利替她做任何决定。她如果犯下罪孽,到了阴间自然会承担。而你怀里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就算他在你家没有做坏事,不代表在别人那里也没有做坏事,今天放了他,万一以后他伤了人,责任谁来承担?!” 郑倩倩一时语塞,急得脸都白了!她沿着怀中小鬼的轮廓在虚空中摸了摸,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我,我是没权利代替敏敏做决定,可是这件事,本来就是敏敏做的不对,大姨她天天那个样子,再这么下去,我一家都要被她们拆散了!她都找人偷偷堵我好几次了,一报还一报,就当小鬼替我报仇了。有什么报应,冲我来就行!” “他一到敏敏身上我就知道了……那天夜里,我看到他扒在敏敏身上回来的,哭的可伤心了……是我自己心思太阴暗,才什么都没说……他附身的这两天,其实,其实特别乖!除了看电视吃东西,他什么也没干……他才这么小一点,根本不会做坏事的,我,我以后会好好看着他的!” 说完,她又急不可耐地补充道:“我刚刚在门外听说了,这孩子是可以供奉的吧?我供着他吧!敏敏拿了他的钱,他走不了,让我来养着他吧!” 何青冷笑:“供着他?你当养小鬼呢?小小年纪没有投胎还攒了这么一大笔钱……你当他是什么善茬?” “我不怕我不怕!” 郑倩倩急忙喊道:“我知道他心地很好,这两天大姨找事,他还帮我出气呢!他年纪小,之前没有人教,我,我可以慢慢给他讲的,很听话的。” 看着她真诚的双眼,何青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得!好人坏人,全让郑倩倩一个人做了,她此时倒是有点儿多管闲事儿了。 不过那个叫翟敏的女孩儿,用望气术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的孽因居然有大大小小几十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迟早也是要倒大霉的! 何青叹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再说了,就翟敏这种不知死活百无禁忌的人,她其实也懒得搭理。见微知著,这一对母女的奇葩,她不用直面就已经感受到了。 看着郑倩倩如释重负的脸,她挑挑眉:“承惠,一万元。” “啊?” 话题跳的太快,郑倩倩一时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 何青打量着这房间的环境,知道她们家是不差钱的主,于是问道:“怎么?大老远请我来,不会想让我做白工,要赖账吧?” “不不不不不!!” 郑倩倩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看着何青神色莫测的脸色,赶紧上下摸索着口袋:“一万块,一万块……” 随即又反应过来,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赶紧又把手机掏出来,小心翼翼地问:“转账行吗?” 郑倩倩的零花钱并不多,就算平时能留下一点,多半也被她大姨或者翟敏堂而皇之的弄走,这一万块钱,真是她全部家当了。 此时拿给何青,她也不是不心痛的。可是家里有鬼这种事,真要处理的话,十万估计都不够!她看看怀中的小孩儿,心中好歹安慰了点:最起码,能在中元节给孤魂野鬼做祭祀的大师,不是什么坏人,好歹也愿意放过小鬼…… 何青收到钱,立刻笑眯眯的看着郑倩倩:“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好人做到底。手给我。” 郑倩倩迟疑的伸出手来。 她的手细白嫩滑,满满都是少女年轻的气息,何青却半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直接用力一滑,就在她洁白的手腕上划出浅浅一道红痕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用指尖蘸着温热的鲜血,在虚空中沿着小鬼的额头描画,嘴里念念有词:“玄灵节荣,永保清明;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今有善众,诚心以奉;各保安宁,延内真咒。……续魂有生,三年而返;扫秽除愆,替守家宅。还形太真,阳世共存;度命延生,吉日良辰。” 有了这一道鲜血描画,郑倩倩突然发现,怀中的小鬼仿佛有了实体,越来越有沉甸甸的感觉了!整个人的轮廓又清晰不少,一扫之前的青白色! 再看看手腕上,刚刚还渗着血珠的细长伤口,瞬间就没有了痕迹!(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不讲道理 七月地上的钱,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拿的,更别说抢了。 就是随便在地上捡钱,多半也是要倒霉的,因为有很多人、或者说鬼,喜欢把自己一年的晦气都粘在上面扔出去,谁若捡走了,谁就是把阴气鬼气晦气带回家,多半是要倒霉的。 又或者有很多调皮捣蛋的鬼物,最喜欢拿钱放在路上,施个障眼法让人当真币捡起来,却是钻鬼界的空子:你拿了我的钱,我买你一点运气!然后趁着人家捡钱的机会就跟着别人,一路调皮捣蛋,不让人安生。 偏偏人家也拿钱了,这种行为就算是合法的。 因为孤魂野鬼攒钱不易,他们的钱,如果没有家人用正确的东西供奉的话,就只能靠每年布施、祭祀的那些活动里面,各凭本事争抢了。 倘若心不诚或者祭祀的方法不对,他就是攒上一年,也攒不了多少钱。没有钱,流落人间的孤魂野鬼就买不到好的投胎位,转生的时间也要一拖再拖。 因此,甭管是现实还是阴间,货币都是十分重要的。 结果翟敏倒好,嚣张的不光是捡了地上的钱,还硬抢人家的!鬼钱一旦粘手,拿了多少,就证明你就一定要付出多少代价。她拿的太多了,代价就是她的命! 也亏的小鬼年龄尚小,并不懂什么阴险的方法,最后也只是占据了她的身体。换一个成熟的鬼魂来,有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她只需要蛰伏一段时间,每天消磨一点原本身体的记忆和魂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取而代之了,任谁也发现不了。 午饭快好了,郑倩倩也终于平复下心情出了房门。她大姨左一个“我们敏敏”,又一个“咱家敏敏”,但实际上,何青这一两个小时的观察发现,她实际上也并不在意这个女儿,仿佛只要人没死,疯疯癫癫什么的,根本不在意。 倒是苦了郑倩倩了,她一出房门,就看到翟敏吃剩的那半截火腿肠还在桌子上放着,不由得愧疚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个翟敏并不是她妹妹,但是看着她的眼睛,再想想之前真正的翟敏带她的狐朋狗友过来偏郑倩倩抽大麻的样子,她真恨不得原来的翟敏不要再出现了! 再看看“翟敏”身上乱七八糟的残渣,郑倩倩叹了口气,又去拧毛巾给她擦手擦脚。 看着这一家人,何青是没奈何了。 她叹口气,拉着翟敏就往她的卧室去了。 单独相处在一起,翟敏明显是有些怕她的。 她缩在在床边,偷偷打量着何青的脸色,也并不敢说话。虽然他自己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什么也都是合乎规矩的,但何青的灵力那么强,真要打他,他自己可反抗不了…… 何青的灵瞳透过翟敏的身体,明显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在那里惴惴不安,也心有不忍。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 小鬼太小,做出的事情明显不对头,所以很容易就被大家察觉出来了。这是才不过一两天的时间,人家还没来得及处理,时间拖久了,真要是找对人了,稍微有点道行就能对他不利。 再说,他一个男孩子,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疯疯癫癫的附在翟敏身上吧。 何青想了想,还是劝她:“我知道翟敏拿了你的钱,你附在她身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在人间界,很多地方是不讲道理的,你年纪这么小,阴气又不够。倘若今天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哪怕稍微有点道行,就能把你打伤或者打散。为这一点钱,代价付出的太高了。” “不如……你脱离这个身体,我让他们每天用上好的香和冥币供奉你,另外再供给你一些阴食,让你壮大自身的阴气,怎么样?” 小鬼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她拿了我的钱,身体就是我的!” 小鬼瞪着何青,尽管害怕,却仍是鼓着胆子说:“你帮着他们一起,你也是坏人!你们都不讲道理!” 他是鬼物,如今七月还没有结束,此时心中有怨气,不过片刻功夫,翟敏白净的脸上就出现一股青灰色的雾气,转眼之间就把她脸上的血色吸食的干干净净—— “放肆!你在做什么?!” 何青眉头一肃:这小鬼!现在越发猖狂了,居然敢吸食活人的生气!这种禁忌一旦破开,他小小年纪,就再也控制不了本性,迟早要遭天谴的! 何清双手结出莲花符印,在越来越冰凉的卧室里喝令:“开阳——破!” 瞬间,屋子里鼓涨的阴气,立刻如同锥破囊中,冰消雪融。 对比眼前的小鬼,她的力量太过强大,治住他,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可是,难就难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管是人是鬼,通通也都是没法讲道理的! 他们可能是天使,也有可能是恶魔。 眼前的小鬼明显就是如此。他心中委屈又恐惧,偏偏天性倔强不服输,见到何青打散他好不容易聚来的阴气,更是咬牙切齿,决心破釜沉舟!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硬生生主动从翟敏身上脱离开来,矮胖胖的身子单纯看来十分可爱。但旁边的翟敏却仿佛陷入了梦魇之中,眉头紧皱,唇色苍白,整张面孔上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身上渗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背后的衣服都微微氤湿了。 ——她的生气,正源源不断地被这小鬼疯狂抟取! !! 何青心中冷哼,再这样下去,用不着十分钟,翟敏整个人就会被活生生吸成人干,这样肆无忌惮的小鬼,哪怕年龄再小,也必须受个教训了!鬼钱被拿走而已,何至于要人的命?! 何青面容严肃,不知不觉间,神情陡然间变得冷淡起来。她面无表情红润的嘴唇里吐出格外不屑的四个字:“不知死活!” 说完,右手食指高高抬起,在半空中划出浑圆一个圆圈来,食指轻弹,立刻就有看不清的光点从圆圈处直奔小鬼的额头正中心! 不过这一弹指的力量,小鬼的动作戛然而止,神情狰狞,瞬间被困在半空中,浑身阴气被封印在印堂,表情扭曲又痛苦。连魂体,都微微震颤了起来,十分不稳,眼见着身形都凝聚不了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中元》完结 “大师?” 郑倩倩看着何青,一脸惊讶。 何青拍拍手,看着她:“我这一万块钱,也不是白拿的。用你的鲜血给这小鬼续了魂,从今往后,你就能看到他并触摸他了。有你心甘情愿供奉的生气给他,想必他的魂魄,也能变得越来越稳固吧。隔三差五,你再给他上几柱香,相信效果会更好的。” 看着郑倩倩闪亮亮的眼睛,何青也微笑起来:“当然,也不是白让你付出的……” 郑倩倩急忙插嘴:“不会不会!我心甘情愿的!”之前她虽然恨翟敏,但也害怕小鬼附身有什么事,加上大姨天天折腾,索性就请了何青。但是何青来了,她又不忍心小鬼这样……其实,挺不地道的……她心中一直不好意思,此时能做些事,她也心甘情愿。 何青挑眉嗤笑:“你心甘情愿,他可不行。翟敏拿了他的鬼钱,身上的生气被他吸走也是理所应当。犯了这种大忌,没要她的命就是好的。” “但是你的生气给他了,他也不能半点不付出。阴间就是如此,你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有你的血作为纽带在小鬼身上,他能保你全家人三年平安。同时,像翟敏跟她妈妈,因为债还没有还清楚,这三年,估计没什么安生日子好过……你心里明白就行。” “只要你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小鬼就能护着你。明年中元,自然还能有一场大机缘……三年之后鬼门再开,他自然而然就能回到阴间,等待投胎了。这是所有鬼魂的路,到时候你也不必再挂念,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对于郑倩倩来说,这真不不啻于意外惊喜! 她连忙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大师!” 何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只留郑倩倩抱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小鬼,激动不已。 床上,半死不活的翟敏这时才终于有了反应…… 翟敏脸色苍白,还没睁开眼,手就抚上了额头。等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就感觉头痛欲裂。 她眉头一皱,小小的眼睛看到旁边旁若无人的郑倩倩,立刻瞪大了:“麻痹的……” 郑倩倩怀里抱着小鬼,看都不看她,直接就扭头就去开门。 翟敏瞪大眼睛,恨恨骂道:“妈,的!仗着是我亲戚就能这么嚣张!上几回跑掉了那是你运气好,回头再不知事,小心我找人削你去!” 郑倩倩气急。 要是以前,她肯定很怕,但是现在怀里小鬼一直搂着她,她也觉得心中安定。顿时一股勇气莫名出现,不仅没显出瑟缩的神态来,反而怒瞪了翟敏一眼,“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翟敏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坐起来,感觉到绵软的身子没有半点力气,不由莫名奇妙,又骂了一句:“妈,的……” —————— 帝都平阳区第二高级中学。 中午,翟敏拖着隔壁班的女生进了厕所。 高中厕所嘛,什么条件大家都知道,台阶上单独的隔间,至于隔间里的卫生情况,全看学校的卫生工作了。 翟敏拖人过来教训那是常态,今天拖得,是隔壁班出名的漂亮女生。 “啪!” 女生对女生,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感觉,翟敏这一巴掌,甩的那是又气又重。登时,那个女孩的半边脸颊立刻如同涂了胭脂,高高肿起。 “昨天我那群哥们约你出去,你居然敢放我们鸽子……怎么着?你一个外地来的穷酸,还想装贞洁烈女怎么滴?!” 女孩子不是第一次被教训了,她父母都是普通的打工仔,别看二高破破烂烂,她没本地户口,那也是掏了大价钱的。结果入了校,因为长的漂亮,都被翟敏折腾好几次了…… 但是,再怎么样,她都咬死不去! 翟敏那一帮子狐朋狗友,胆大包天,仗着有几个区里的领导家孩子,什么都敢玩,好几次翟敏打她的时候,她都看到她胳膊上的针眼…… “妈,的不识抬举!” 翟敏抬脚就踹,结果不知怎么回事,脚底下一滑,身后被不知什么东西一推,整个人直接就冲到隔间去了!只听“啪”的一声,垃圾篓里的废纸盖了她满头…… “哎呦!” 这是她栽进了便池的声音。 而不知怎么回事,这便池,根本没冲…… “啊……” 等到有人发现时,她下颌骨碎了,牙磕掉了两颗,胳膊还骨折了……等送到医院,医生发现她胳膊上好多不正常的针眼,又立刻被警局介入调查…… —————— 郑倩倩的大姨最近折腾坏了。 她房子不知怎么回事,被传闹鬼,死活租不出去了,郑倩倩本以为她租不出去应该会自己回家住,结果太低估这人的厚脸皮了! 她大姨直接把自己现在租的房子退租,接着住到她们家来了! 这天,她大姨打完麻将回来,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就顺顺当当按了楼层,哼着歌儿等着。 电梯里的灯朦朦胧胧,排风口的风吹得她脖子发凉,明明能感觉到电梯一直在动,偏偏这么久了,就是不显示楼层! 她大姨立刻慌了! 看看手机,在电梯里都小十分钟了! 她赶紧打电话,结果没信号!又去按急救铃,半点反应也没有!偏偏这时候灯又闪烁起来,不一会儿,就一片漆黑了! 她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到电梯开门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她在里边,足足呆了三个多小时! 她立刻又哭又闹,跑到物业折腾,小区虽然老,但是电梯监控是一直有的,一查,电梯里显示一切正常,反而是她,没事把每一层楼都按了…… 因为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她也不敢做电梯,只好从安全通道走。 安全通道光线比较暗,尤其是晚上,全靠楼道的灯,她战战兢兢往楼上走,每走一层楼,楼下的灯就全部都灭了,到最后,只有她脚畔绿幽幽的指路箭头还发着光…… 她这一次走楼梯,浑身筋疲力尽了也没走到,好不容易又惊又怕的喘口气,就发现唯一的绿色广源映照处,一只青白的小手伸了出来,在地上一寸寸慢慢摸索…… “啊——!!!”(未完待续。) 第一章 告白 好不容易自己靠能力吸引了一位客户,打开了自己第一单生意的市场,但是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居然只挣了一万块钱!有这功夫,符都要画好几张了……被糖衣炮弹腐蚀了心灵的何青不甚满意的想。 最后,她决定以后这生意还是只接熟人的吧!光明正大不说,还省得跟不熟的人家打交道,省事省心、还高回报,怎么不比这随便路上拉的生意好? 唉,我果然不适合做生意。 最后,何青无奈的承认了自己的短板。 十一假期刚过,大家明显没有休过瘾。甭看学生假多,但假期这种日子,从来都没有嫌多的时候。 陆邵丹被家里司机送到校门口的时候,学校里的人正多,她好不容易挤进宿舍,差点被兴奋的大一新生给压扁。 结果倒霉事不止这一件。 东西还没收拾好呢,就有一个大三建筑系的男生捧着花来宿舍楼下告白,差点儿没把她恶心坏! 这人是谁她都不知道,莫名奇妙捧了九朵玫瑰就在宿舍底下等着,也不通知也不喊话,等到差不多整个楼的女生都知道的时候,他才开口说是来找陆邵丹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这暴脾气! 陆邵丹瞬间就想抓狂ヽ(`⌒?メ)ノ! 等何青后知后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陆邵丹不光严词拒绝了人家,还已经回宿舍还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了,恨不得皮都搓掉一层。 何青见状,不由暗暗沉思起来。 万籁俱寂,宿舍里一片漆黑,整栋宿舍楼里都没有半点喧闹之声,夜,正沉着呢。 陆邵丹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冷凉滑的东西从她大腿边儿蹭过——瞬间就把她惊醒了! 她躺在床上睁开眼,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屏住呼吸一扭头,床边扒着的,正是何青被手机屏幕映着的幽幽蓝的脸! “……!!!” 陆邵丹长出一口气:“你干什么?!” 吓死人了…… 何青看到陆邵丹的脸色,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叫人的方式不对!赶紧谄媚的笑:“邵丹……” 唉,都是天天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孤魂野鬼乱飞乱爬,自己不经意间就学上了……囧! 她这不是临时起意嘛……何青讪笑。 今晚看到陆邵丹的表现,她终于发现,陆邵丹身上这种排斥异性的后遗症是越来越严重了。再不纠正一下,以后谈恋爱结婚可怎么办啊啊啊啊? 何青翻来覆去大半夜,最后想出了个办法,正要跟她商量商量呢。 “邵丹,你现在是不是一有男的接近就恶心啊?” 陆邵丹沉默一会儿,低声道:“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不想看到他们,也不想跟他们说话。接触的话,反应会比较强一点……” 何青咬牙:都怪张海强那个王八蛋! 但是咬牙归咬牙,该解决的事还是得解决,她跟陆邵丹建议:“要不……我把你那段记忆给封起来吧!省得你有阴影,再这么下去,以后你能不能跟人家谈恋爱都是两码事儿呢……” 陆邵丹失笑:“谈什么恋爱啊?我们这样的家庭,大不了到时候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结婚算了呗。你以为都是小说里的女的,享受了好家庭带来的优越条件,还想要找个情投意合的真爱?我们家对这个倒是不强求,可是我觉得门当户对还是挺重要的,我可不想明明婚前是个公主,婚后就变成个保姆。” 何青点头:“也是!你看隔壁宿舍的陈爽,明明家里条件这么好,为了她男朋友的自尊心,现在出门车都不敢打……何苦呢!” 刚说完,她又立刻反应过来:“歪楼了歪楼了!” “现在说的是你的厌男症的事。” 她坐起来:“你别打马虎眼,门当户对没错,但你这毛病不处理好,别说门当户对了,你到时候跟人家一拉手,扭头就要褪掉一层皮,跟谁谁不隔应啊!回头你家亲戚都让你这么折腾完了,谁跟你结婚呀?” 何青想了想,还是恳切的建议道:“你要真不想把记忆给封起来,那我想个办法把这段记忆模糊掉,不然你记在心里也硌应的慌。你也趁这机会好好努力克服一下,总是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陆邵丹摇摇头,她们家的家训,遇事从来只有迎头上,没办法逃避的。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但是,不处理的话……她其实真的很难过去这个坎…… 何青看她有些意动,赶紧添油加醋:“你看今晚,又错过一个机会吧。我听说跟你告白的那个男生长得也不差嘛,还挺浪漫的。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这种不成熟的男生,可这也反应了你的情况,还没肢体接触呢就这么恶心,再不处理就晚了!” 陆邵丹苦笑:“你说的对。” 她犹豫一下,黑暗中似乎能看到何青晶晶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如同她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比谁都柔软,又无时无刻都给她安全感…… “不过,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我尽力克服一下,实在不行,再请你帮忙吧。” 何青点头:“那行,你心里清楚就好了。” 刚说完,手就不老实的在被窝里上下摩挲:“邵丹……你身上好滑啊!” 陆邵丹又羞又恼,赶紧伸腿蹬她:“流氓!赶紧下去!” 何青偷偷捂嘴笑,翻身麻溜儿的下了床,还不忘压低声音调笑道:“小娘子,我这就走!明天再来一亲芳泽!记得洗白白等我哦~” “滚!”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过了,早上秋露也重,何青在小树林里锻炼完后,一双帆布鞋早就被枝枝棱棱的草叶子上的露珠沁透了。 她正准备回宿舍,就发现宿舍楼门口站了一个男生。 瘦瘦高高的,浓眉大眼,看着很是阳光爽朗。 啧!长的不赖。不过这个时候等在女生楼下的,肯定都是有主的,单身狗何青表示并不想多看。 反正,她认识的男的,个个也都不差! 打量两眼,她就绕过男生准备进宿舍楼,刚迈进门,就听身后有人喊她:“你,你好,请问你是陆邵丹宿舍的吗?”(未完待续。) 第二章 神经病 “请问,你是陆邵丹宿舍的吗?” 咦咦咦?! 何青瞬间来了精神。 难不成,这就是昨晚告白的那个男生?看这形象,挺接近的啊! 她转过身,刚准备回答,望气术就自然而然的使出。与此同时,对面的男生身上立刻弥漫出一股只有何青能看到的黑沉沉的雾气,如同蜿蜒的藤萝,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缠绕着。 何青的心立刻沉了沉。 她看着对面男生腼腆又阳光的笑容,不由感叹:看来,望气术以后还是尽量控制一下吧,不然总是能看见一个人内心负面的情绪,时间久了,就再也不能看到别人的优点了。 但是尽管如此开脱,何青还是清楚,作为一个外表爽朗的男生来说,他内心的阴暗面,未免太多了些。 她勉强笑了笑,重又打量这男生一眼:“我是,有什么事吗?” 男生也露齿一笑,抓抓头:“我是建筑系的赵非,非是韩非子的非。我知道你,你好像是邵丹的舍友。” 满眼都是乌漆吗黑的雾气缭绕,何青实在不是很会掩饰心情的人,她牵强的扯扯嘴角:“哦。” 随后,又反应过来这实在不礼貌,赶紧又问道:“那,赵非,你有事吗?” 她的表情全被赵非看在眼里。他眼神闪烁一下,对何青客气的说道:“我是陆邵丹的追求者,邵丹昨天回来的挺晚的,麻烦你们了。她这个人就是太好强,什么都要比人家好……唉,算了,咱们交浅言深,不太合适。这是我给她买的MM的钱包,麻烦你带给她,就说,就说我是昨天那个不在乎她从前过往的追求者。”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不在乎陆邵丹从前过往?那也得人家有什么“从前过往”,愿意给他在乎啊! 何青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终于忍不住正了正神色,仔细打量眼前的赵非:说的那么熟稔,好像跟邵丹有什么关系似的,但是看这一身的气质和打扮,实在不像啊! 凭心而论,赵非今天打扮的不算差。 休闲款深蓝色牛仔裤,上身是水洗蓝衬衣外套姜黄色针织毛衣。虽然衣服质量一般般,但胜在版型不错,他个头也还好,腰背挺直的,这一身暖男标配,衬着赵非格外阳光的外形,无一不是加分项。 可是,还是和陆邵丹差很远啊。 陆邵丹平时穿的的牛仔裤,看似简简单单,实际上对她而言也属于平价,大都是CK的,专柜价大约不到两千块钱。上衣多是定制款,上面的钉珠都是按颗收费的。偶尔也有跟何青于丹丹一起逛街淘的小众品牌,但因为质感原因,大都不常穿。还有鞋子,鞋子是陆邵丹最不愿意马虎的地方,通常都是定制款或者限量款,均价大约两万…… 这样一比,赵非那件还有几个小线头的衣服,差距就拉远了。 就算话说的再怎么熟稔,何青左瞅右瞅,也没法把两人硬扯到一起。 要知道,所谓气质,那是不可琢磨的。但普遍来说,一般气质出众的人,多数家庭条件都是可以的。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孩,哪怕纨绔,也是有额外的闪光点的。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不外如是。 一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尽管可能大方爽朗,可是眼界局限,肯定也是不够大气洒脱的。 赵非就是如此。 何青看看他手中那个MM的钱包,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问道:“你是陆邵丹的追求者?那我怎么没见你追求过她?你对她很了解吗?” 赵非随性一笑,神态并不惹人厌烦,反而显得格外有自信:“我是她的追求者,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之前没有见过我,那是因为你们可能跟陆邵丹呆一起久了,眼界多少有点短浅……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我的意思是,我昨天才开始追求她。” “对她的了解不算多,但是基本上她喜欢什么爱好什么,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仍然固执的递出钱包:“拿着吧,帮我转交给她,这个是最新款,她会收的。” 何青:…… 什么叫做交浅言深不合适,不合适你还巴拉巴拉一大堆,那要合适了,那不得说到晚上了! 还有,昨天才开始追,今天就大剌剌拎着礼物在楼下,还大言不惭“陆邵丹喜欢爱好什么,他都清楚……” 清楚个毛线! 陆邵丹什么时候用过MM的包,一个顶天了一千多,现在学校里的女生,哪个不是咬咬牙就能买了……样子那么丑,陆邵丹放着家里大把的包不用用这个? 说的话乍一听还算礼貌,可这里头透露的意思就有趣了,学人家藏机锋还不伦不类…… 有病呢这是! 妈蛋这哪里来的奇葩!大早上的就来找不痛快╯﹏╰。亏的是她在楼下,要是跟昨晚一样,邵丹不又得洗个把小时的澡…… 她看着面前的男生,忍不住冷笑:“首先,这位赵非同学,你说你昨天才开始追求陆邵丹,那不好意思,我们邵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的东西都收的。” “还有,什么叫‘跟陆邵丹一起久了,眼界短浅’……我就想知道,我们怎么个目光短浅法了?” “最后,” 何青看他隐隐发青的脸色,没好气的哼了声:“我们邵丹,可没什么能让你在乎的过往……哦,就算有,也实在不需要你在乎。” 神经病! 她最后瞪了眼那个丑了吧唧的MM钱包,扭头上楼了。 徒留赵非一个人在楼下,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刚回宿舍,就见陆邵丹已经起床了,正在穿鞋子。 何青看看鞋子内侧小小的订制名家绣章,虽然她并不认得,但是跟楼下那个自以为是的渣渣比,分分钟秒杀好吗? 就这德行,难怪邵丹昨天又洗那么久的澡…… 何青一边碎碎念,一边斟酌着,怎么跟她说楼下有个奇葩。 结果没等她吭声,陆邵丹倒是先发话了:“阿青,我亲戚家里有点事,嗯……我觉得不太好,你有时间吗?可以的话,陪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陆邵丹收拾好东西,看看还在呼呼大睡的于丹丹,跟何青小声商量着。(未完待续。) 第四章 英名丧 陆邵丹的姑姑家离学校并不太远,何青和她还在研究那个梦呢,车子已经缓缓拐进了一个小区,小区外头倒是挺低调,但是一进到里面,绿树成荫,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内秀到了极致。尤其是园林造型,堪比各大旅游景点,各种造型都凹了出来,可算让何青涨了姿势。 唉,果然还是有钱了好。 她酸溜溜的想。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下了车,陆邵丹就带着何青进了小小的欧式风情别墅。 屋里,一个面容蜡黄憔悴的女人迎了上来:“邵丹来了……咦?还带了朋友吗?” 陆邵丹赶紧介绍道:“小姑,这是我同学何青,我们一个宿舍的,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呢,我就请她也来啦!” 何青也赶紧露出笑脸:“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了……” 陆邵丹的姑姑陆明霞尽管憔悴又虚弱,但教养十分好,闻言爽快的笑笑:“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邵丹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还开心呢!她呀,从小到大就没带同学来家里过!” 甭管人家说的是不是客套话,何青都当成真的听。她今天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哪怕陆姑姑不欢迎,看在邵丹的份上,她死皮赖脸也要贴上来的。 与此同时,陆明霞心里也在嘀咕:自己家里有事,怎么邵丹今天还带了同学?这女孩子看着家境平平,邵丹平时最怕带朋友过来,唯恐两者家庭条件差距太大,而导致最后大家朋友都没法做。怎么今天就破例了? 看着,两个人感情还真是好。 她怅然的叹了口气,笑了笑,让保姆去厨房准备水果茶点了。 何青跟陆邵丹乖乖坐在沙发上,她趁客厅没别人,一双眼睛快速的扫过整个房间。别墅的客厅又大又不显得空旷,反而花瓶摆件各种针织艺术品随处可见,生活气息十足。让人只稍坐一坐,就觉得一股子温馨惬意的感觉扑面而来。 陆邵丹紧张的跟随着何青的视线来回转动,可遗憾的是,直到陆明霞端着水果出来,她也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而灵瞳一旦发动,看的就基本全身人的负面情况了,一来涉及隐私,二来看着太堵心,何青现在,已经有意识开始控制它,不随意使用了。 因此,她偷偷戳了戳陆邵丹,陆邵丹立刻就站了起来,知机的说道:“阿青,你来看看我的卧室,我姑姑给我的卧室里装修的特别合心意,你肯定也喜欢。” 说着,就拉着何青的胳膊往楼上走,一边还跟陆明霞解释:“小姑,阿青从来没看过我的卧室,我带她参观一下。” 陆明霞看她们两人着急忙慌上楼的身影,不由失笑:“真是!看着大了,谁知道还是孩子气……” 不过转眼,她看着两个人在楼梯上急切的步伐,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二楼长长的回廊上,楼梯口就是陆明霞和蒋建国的卧室,何青看看楼下默默吃水果的人,还是决定先略过吧。 往前走两步就是陆邵丹的房间,房间不是一般女孩子喜欢的浪漫主义,而是偏男孩儿气,屋子里连窗帘都是内白纱配海蓝海军风,若不是窗帘还打了荷叶边,真看不出来是女神的卧室。 卧室里其实东西不多,毕竟这不是陆邵丹的家,她也就每年过来住两天,权当陪亲戚了。唯一具有生活气息的,就是床头上大大的蓝胖子公仔了。 何青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对着陆邵丹期待的眼睛,还是摇了摇头。 陆邵丹也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看出来,不然的话,她们也早有察觉了。虽然失望,但还不至于沮丧。 经过陆明霞的卧室时,何青看看楼下,客厅里并没有人,她偷偷对陆邵丹指了指,陆邵丹咬咬牙,看看静谧的走廊,还是悄悄推开了门。 陆明霞的房间虽然看似有种低调的奢华,大白天的,遮光窗帘也仍然拉的严严实实。何青看了又看,提心吊胆,灵瞳和望气术同时发动,半点异状也没看出来,顶多是觉得房间里的人气太少了,实在找不出症结。 毕竟是偷偷查看长辈的卧室,还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人囫囵看过一遍后,就一起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陆邵丹刚轻轻关上房门,就赶紧拍着胸口说道:“……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刚说完,就看何青的表情不对,头一扭,就看陆明霞正站在楼梯口,静静看着她们。 饶是陆邵丹向来镇定,此时也不由手足无措起来。 何青更惨,头一回去闺密亲戚家,就偷偷摸摸翻人家卧室被发现……啊啊啊啊!一世英名一朝丧!以后,可怎么直面陆邵丹的亲戚啊! 她瞬间就卡壳了。 陆邵丹无法,只好勉强笑一下:“小姑,你来了啊……” 陆明霞看到两人如逢大敌的表情,暗黄的脸上不由笑了起来:“别紧张,我侄女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还有何青,没事,邵丹的朋友,人品我是肯定相信的。你们想找什么?我把房门打开,咱们一起慢慢找。” 何青:…… 主人家这么通情达理,更加无地自容了有木有?!!! 她脸上的表情还没加载好,陆明霞就已经把房门推开,直接把卧室的遮光窗帘也打开了。 “房间是不是有点暗?我最近几年不是特别喜欢见光,所以你姑父特意挑了遮光窗帘,一般都不拉的。这边光线太好,总觉得有些刺眼。” 光线太好? 何青看看这透了大半屋子的光线,虽然阳光充足,可是夏季光照方向和秋冬不一样,这屋子户型设计周到,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就算太过明亮,可是白天又不睡觉,怎么会觉得刺眼呢? 她眼睛紧盯着陆明霞,发现她果然是有点畏光。 但不是眼睛畏光,而是肚子。这位窗帘拉开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直视阳光,手却不自觉的捂上了小腹,过了一会儿,才仿佛下意识去揉了揉眼,给人一种眼睛敏感畏光的感觉。 陆明霞很快揉了揉眼睛,逆光转过身来对陆邵丹和何青大大方方一笑:“想看什么?还是想找什么?咱们一起吧。”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个淡淡的白色影子,瞬间脱离了她的小腹……(未完待续。) 第五章 白影 那白影如同雾气一般,飘渺轻薄的接近虚无,但半点阴秽之气也没有。倘若不是陆明霞背光站着,阳光从窗户流淌进来,道道金线直射进房屋,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清晰可见,何青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它。 她眯了眯眼,并没有说话。 陆明霞把正在眼部轻轻揉搓的手放下来,何青仔细看看,她的眼睛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是放下来的胳膊,又自然而然搭在了小腹上。 只见陆明霞大大方方的笑着说:“你们想找什么?或者想看什么,说出来,我陪你们一起。” 主人家这么通情达理,衬托着何青和陆邵丹的偷偷摸摸,让她们一瞬间简直无地自容。 陆邵丹咬咬唇,半是难堪半是犹豫。 半响,她终于开口,轻声说道:“小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这个事说出来你不一定能接受……” 陆明霞爽朗的笑,脸色虽然毫无光泽,憔悴又苍老,但这丝毫不影响她魅力的展现。 何青今天才发现:原来所谓大家族的气质与修养,真不是那些小说里随口三言两语肤浅的揣测能够描述清楚的。 陆明霞爱怜的摸一摸小侄女的头发,轻声说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有经历过。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接受啊!” 她看着旁边的何青,调侃道:“邵丹今天突然招呼也不打,就带同学过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小姑娘也很有些本事吧。” 她的语气爱怜又不失尊重,何青瞬间觉得丢人的心情被治愈了。她难得的羞愧地红了一张脸,谦虚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个能力我才用没有几年,本事不值一提。” 陆邵丹瞬间无语:…… 她还正在想说法呢,何青居然一口气全招了! 陆明霞惊讶的捂嘴笑了起来,大概少见这么直白的人。她安慰道:“现在的人啊,能力跟年纪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的能力和年龄是成正比的,但对于某些特殊的人,包括天才来说,越是年轻,反而越能显现出他们非同一般的胆魄与能力。我们邵丹的眼光一向高的很,何青你跟她玩的好,肯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何青被这样一番话夸得飘飘然起来,不知今夕是何夕。陆邵丹偷偷踩她一脚,她这才立刻回过神来。 呐呐道:“没、没有!您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陆明霞才不在乎这些。 她只是温声说道:“才干普通有什么当紧的,那些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只要你的心正,这些是任何东西都没法比拟的,就凭这些,我也该高看你一眼。” 哇塞!话说的这么真心实意又恳恳切切,何青手足无措,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得,再聊下去,什么话都要套出来了。 陆邵丹不忍直视,终于还是决定摊牌算了:“小姑,我每次到这里来睡,都会做噩梦,最近一次,梦到了五个小孩子。阿青是我室友,也是玄门中人,能力很强的,所以,我擅自请她来看一看。” 咦? 陆明霞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玄门的人?我还以为那场浩劫后,已经没有玄门……啊,不好意思。” 她醒悟过来,赶紧收住话头。 这下子,陆明霞是真真正正重视起何青来了,她看看何青稚气的脸蛋,赞叹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过,转瞬她又想到了重点,赶紧转头问陆邵丹:“你说你每次来都做噩梦?怎么回事?多少次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梦里又怎么会有五个孩子呢?” 陆明霞一迭声的问,心中满是惊讶和伤感。 这一二十年了,她怀孕五次,却没有一次成功生下孩儿。说实在的,这次离婚,解脱的不光是老公蒋建国,更多的还是她自己。 一个女人,哪怕她事业生活上再成功,可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母性光辉也永远是她最富有魅力的地方。她留不住自己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了希望,又失去希望,这段婚姻生活里,被伤害到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全家。 她的丈夫蒋建国是独苗苗,婆婆是传统女性。而她今年都快四十岁了,依然一儿半女也没有,身体也因为频繁怀孕和流产而千疮百孔。因此,尽管蒋建国指天誓地表示自己并不在乎,看着婆婆日益暗沉的神色,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把生活经营下去了。 但如今,侄女的话又让她重新看到一点曙光。 陆邵丹看着她隐隐期盼的面庞,怅然的摇了摇头:“从我六七岁开始吧,每次到这里,都会做梦,梦里,都有小孩子。” “什么孩子?” 陆明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张的问。 她太激动,以至于陆邵丹的胳膊都在隐隐发疼,然而陆邵丹还是慢慢跟她说清楚:“其实一开始好像不是噩梦,我记得,梦醒了还挺开心的。一开始只有一个小孩儿,后来就越来越多,到上次假期,已经有五个了。” “这一次,我清楚的记得,是个很可怕的噩梦。” 陆邵丹狠心说着,一边回想着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境,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是他们很痛苦吗?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天天都在这里啊……” 陆明霞喃喃着,声音里是说不出的酸楚与痛苦。 何青也拧着眉头。 陆邵丹小时候做梦,可能是因为灵台灯灭的晚,先天宿慧。后来长大了,再做梦的话,证明肯定有东西……而之前都是美梦,现在却感应到是噩梦,很有可能是跟何青相处久了,她的灵力场扩散,也无形中使得陆邵丹更敏感了。这才能透过美梦的表象,看出真实的险恶来。 不过,记不清楚梦境的话,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揣测,做不得准的。这屋子里阳气充足,四周看遍也没有任何阴秽邪恶的气息,偏偏却又有一个虚无缥缈的白影,看那身形,仿佛是个小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未完待续。) 第六章 抗拒 何青在这周围,也实在看不出什么了。 然而陆明霞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满是灼热的希望。 离婚,是她万般痛苦之下做出的决定。既无奈又不得不屈服。丈夫蒋建国为了这个,恨不得老几岁有余。他们是自由恋爱,恰巧双方家境也不差,虽然比不得陆家势大,但也还算可以,婚后蒋建国对她一心一意,全无二心,也算是难得的美满夫妻。 偏偏双方身体都没问题,却接二连三的失去孩子,这样曾经拥有的感觉,对于殷殷期盼的父母来说,简直不亚于酷刑。 如今她提出离婚,为的,也是不让蒋建国后继无人。他们家向来传统,没有继承人,哪怕蒋建国不说,她也时常看到他暗地里痛苦与愧疚。更何况,蒋建国沉默,她的婆婆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直到前几天,去孤注一掷做了试管,结果却连胚胎都没有发育完全!这对于陆明霞来说,等于是最后一丝希望也湮灭了。 此时听到陆邵丹的话,她立刻意识到,侄女特意带来的玄门中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转机! 倘若有一丝希望,这个婚她不想离!不想辜负对自己这样好这样体贴的丈夫,她也想,真正做一回母亲! 她看向何青,此时此刻,却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何青此刻也是压力山大。 陆邵丹和她姑姑感情深厚,不想她家庭四散;陆明霞对孩子的渴盼,也饱含着对婚姻的信任与憧憬。但何青直到此刻,也什么都没发现! 她看着眼含希望的两人,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好装模作样,再一次在这卧室四周逡巡。 墙角,衣柜,落地窗,卫生间,包括床上……该看的的地方,她通通一点不落,全部都查了个遍,此时却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明明,刚刚有个白影的。她的望气术和灵瞳,除了不对人用之外,其他任何时候,都关注着这四周,不可能看错的! 事态严重,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感觉在脑海里大声请求外援:“在吗?在吗?帮帮我啊!” 脑海中,那谁的声音渐渐浮现:“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是可以自己处理好的,我的灵力不够,只供你保命用,其他时候,都要靠你自己了。依赖我,你永远也带不回……” 带不回?带不回什么?! 何青心中焦急,半点也没功夫去想这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如同着了魔一般,喃喃单次:“靠自己,靠自己……” 不知不觉,在陆邵丹和陆明霞两人紧张的目光下,她慢慢走到了落地窗旁边,秋日金色的阳光灿烂又明亮,她对准窗户,灼热的太阳透过瞳孔,直刺的右眼一阵尖锐的疼痛! “!” 何青瞬间扭头,捂住了右眼。 “阿青,怎么啦?没事吧!” 陆邵丹看到她的动作,赶紧上前一步追问。 何青揉了揉仍有刺痛感的右眼,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没事,刚刚太阳光刺到了,等会儿就……我想起来了!”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惊喜的叫出了声。 “什么?” 陆明霞也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 何青却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只是猛地转过身子,对准了陆明霞。 “阿姨,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看看你的身体。” 陆明霞:“啊?” 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吗?要怎么看? 虽然仍有满腔的疑问,但陆明霞却仍然无比配合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何青三两步走上前去,伸出胳膊,直接摸向她的腹部! !!! 陆明霞迅速的后退一步,“啪”的一声,打开了何青的手。 “小姑,你干什么?” 陆邵丹赶紧上前来,捧着何青胖乎乎的手,格外心疼的看着那一片红痕。 刚刚那一下,陆明霞使出的力气可着实不小啊! 陆明霞也慌乱起来,她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一看,掌心处,仍有打人后反作用力带来的,刺痛痒麻的感觉。 她恍恍惚惚的回答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怎么会打人呢?” 陆邵丹也急忙作证:“对对对,阿青我小姑从来没打过人,而且,她这反应,不太对吧?” 何青揉了揉自己的手背,微微一笑:“果然,我猜的没错。” “什么?” 牵扯到这个事,陆明霞很快回过神来,迅速反问。 何青把右手伸出,缓缓蕴出一团灵力在掌心,慢慢一寸寸重又接近陆明霞的小腹处。 尽管隔着衣服,她仍然能感受到陆明霞的紧张,肢体紧绷,连小腹处,都下意识的绷紧了起来。 这灵力旁人看不到,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随着何青的手掌越来越接近,陆明霞的身躯也阵阵颤抖,这一次,不是紧张,而是她正在努力克制自己抗拒本能的体现。 她这样聪慧,从刚刚下意识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身体上,肯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自制与修养,是她们从下镌刻在骨头上的本能,她从小到大没舍得碾死过一只蚂蚁,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孩子伸手摸自己的小腹就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巴掌。 尤其,还在明知道人家是好心的情况下。 手掌越来越接近,灵力团也越来越明显,陆明霞的身体,也开始拼命颤抖起来,她不断的深呼吸,左右手交握,唯恐控制不住,再一次动用武力! 近了! 越来越近了! 陆邵丹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亲姑姑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以至于身体都隐隐不受控制了! 而就在何青的手掌即将贴上腹部的那一刻,陆明霞的身体,终于忍不住颤了颤,迅速的后退了一小步! 谁知就在她后退的瞬间,何青像是早有预谋,直接加速一个推手,稳稳当当把掌心贴上了陆明霞的腹部,并迅速把灵力送了进去! “唔!” 仿佛被人推了一把一样,陆明霞立刻跌坐在床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腹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动! “妈妈……”(未完待续。) 第七章 妈妈 “妈妈……” 稚嫩又柔弱的小孩子嗓音,诡异的从腹部传了过来。 陆明霞和陆邵丹齐齐怔住了! “妈妈……” 这么小心翼翼又可怜的声音,腹部又有刚刚何青送进去的灵气,肚子鼓鼓涨涨,仿佛有东西在拱动。 然而陆明霞此刻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她顾不得害怕,也不想知道原因,反而立刻双手捧着小腹,如同贴服着稀世珍宝,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与小心翼翼。 “这,这是我的孩子吗?” 她如同过往每一次知道自己怀孕消息时一样,湿热的掌心隔着柔软的薄毛衣抚摸着肚皮,脸上洋溢着的,是难得的开怀与温柔。 陆邵丹也半惊半喜的看着何青,问道:“阿青,我姑姑她,是又怀孕了吗?你怎么会让胎儿发出声音来的?” 她们两人的表情是那么的欣喜又感动,何青艰难的别过头,终于还是不得不打破这个幻想。 “不,没有怀孕。说话的,是那些孩子的灵魂……” 陆邵丹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 她侧头看过去,陆明霞脸上难得涌现出来的潮红血色,在这一瞬间如同潮水一般,倏忽间尽皆隐退。 黯黄的脸颊,仿佛丧失了所有生气。 “灵魂……” 她喃喃道。 “我的孩子们……”陆明霞突然痛哭失声:“……孩子……我的孩子!他们每一个都成形了的,虽然看不清男女,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很痛苦!这些年来,我年年祭奠,岁岁烧香,就希望,下辈子,他们投生在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有我这样的妈妈,稀里糊涂,就让他们见不到明天……” 陆明霞倚在床边放声大哭。 她的孩子……那么多孩子……她甚至都没见过那一团团流失的血肉…… “宝宝,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们!为什么,我****夜夜供奉祈求,你们却还是没有投胎……” 何青忍不住红了眼眶。 未见日光就夭折的孩子,倘若是三个月之内,在母体灵胎未成,魂魄并不会衍生,死去后,痛苦并不会延续到下一世。 但就如陆明霞所说的,她的每一个孩子,身体将成未成,虽然性别依旧不明显,但灵胎却已经孕育完全,魂魄也都被唤醒,有了意识……这个时候无缘无故死去,他们死前,是会如同成人一样,感受到痛苦,冰冷,黑暗,和窒息,然后是生命力慢慢流失…… 这样一点点的绝望感觉,会让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萌生怨气,怨气消磨之前,不得转世!要****夜夜在人间界和鬼门徘徊,经受人世阳光催折,鬼门阴河粹骨,此中痛苦,无法言喻。 只有他们最依恋最亲近的人诚心祭祀与供奉,这才会有机会解脱,进入阴间,等待下一个轮回的机会。 陆家是大家族,陆明霞对这个也多少有些了解,孩子没了以后,尽管她自己也无比痛苦,但是还是强撑着身体,不顾婆婆的反对,在老公蒋建国的支持下,在别墅里单独供了灵堂,祭祀贡品,一点不少,唯恐自己无缘的孩儿得不到解脱,不得往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如今,何青这掌灵力的送入,补充了那些残破灵魂的灵力,也让他们,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陆明霞才知道,原来自己曾失去的五个孩子,不光没有转世,反而全部隐匿在她的身上,依附在她的*******何青听到孩子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 这些孩子,如同藤蔓依附大树,死死贴在自己最亲近的母亲身上,所以陆明霞会畏光,会下意识的护住肚子。因为,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那里,但遇到孩子们害怕的事物时,她身体作为母亲的意愿也会本能的出手护住他们! 不过可惜,五个孩子加起来灵力也十分微薄,灵智未开,懵懵懂懂,若不是有她今天给出的那团灵力,他们可能直到消亡,也说不出一句话。 房间里安安静静,有轻柔的风拂过米白色的纱帘,将尾部的流苏轻轻扬起在陆明霞的脚边。 她怔怔的收住哭声,看着脚畔那一个又一个玲珑可爱的流苏小坠,神色空茫。明亮又疲惫的眼睛里,凝聚出一颗又一颗剔透的泪珠,再没有一点精神。 半响,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抚摸着肚子。 五个孩子的轮廓在那里,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着他们如同雏鸟一般,小心又依恋的喊着“妈妈……” 陆明霞苦笑。 她抬起头,对着旁边不知所措的两个女孩轻声说道:“何青大师,谢谢你,让我知道他们的存在。现在,麻烦你让他们解脱吧。有我这样的妈妈,是他们的不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下辈子,他们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啊? 这么快!她还以为,陆明霞要和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呢,她都准备好好用灵力蕴养一下几个孩子了。 这屋里半点阴晦气息也没有,证明这几个小孩儿的确是好孩子,没有被怨气侵蚀,甚至因为懵懂,所以对母亲的依恋也格外深厚。而陆明霞一直留不住孩子,可能也只是他们的无心之失…… 不过,好像,还有什么事忘记了…… 何青纠结了一下,最后看着陆明霞期盼的眼神,还是暂时扔掉脑海中的想法,勉强安慰说:“其实,送他们转世也好,毕竟,人间界和阴间的催折,也实在太痛苦了。而且,他们懵懂不知事,只想着跟在你身边,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你身体阴气过重,留不住孩子,他们转世后,你再怀孕,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陆明霞看着她,眼神温柔:“不,谢谢你,不用了。我愧对这几个孩子,他们每一个,其实都有可能是我的珍宝。不能投胎,是我的错,如今,我也不能因为想要一个孩子,就送他们转世。我只是……希望他们好好的。以后,我也不会再要孩子了。” 她看着陆邵丹:“邵丹,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姑父对我,真的是无可挑剔。但是怎么办呢,无缘就是无缘,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就算了吧。三天后,我们就会宣布离婚,到时候,就不请你来了。谢谢你。”(未完待续。) 第八章 危险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妻子,这样的母亲。 直到今天,何青才发现,有些人,尽管失意,尽管憔悴又忧心,可是她的光辉,仍然如同沙砾中闪闪发光的黄金,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叹口气,语气也越发柔和:“好吧,阿姨,你的决定,我们自然是尊重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人间界徘徊,肯定也是十分痛苦的,送回阴间界,慢慢等待投胎,也算是一种解脱。这么小的孩子,投胎是最快的。” 陆明霞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腹部,半响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淡淡,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此刻无端觉得疲惫。 “好。” 陆邵丹在一旁拽了拽何青的袖子,偷偷做出口型:“有别的办法没有?” 何青摇摇头。 如果有,她也想成全这一位母亲,还有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孩子。但是,既然已经成为了灵魂,生死逆转是大忌,没有人可有扭转时间带来的决断。 除了超度,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邵丹呆呆的看着陆明霞,还没有经历过爱情与婚姻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何青伸出双手,站到了阴影处,掌心相合,慢慢托出一团朦胧的白光。 那是世间生灵最不能抗拒的浓郁灵气,包括阴魂,倘若吸收一点,立刻就能强大自身,是他们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何青掌心的光芒越来越大,中心的白色也越来越浓郁,如同一个白色的灯泡一般,她身周的风也慢慢缓了下来,以她为中心,蜿蜒着盘旋着,改变了轨迹。 她抬起双手,口中呼唤道:“勤修道法,精感太冥;黄华真降,五脏胎婴。幽魂生天,飞朝上清;有母请愿,度儿轮转。阴间阳世,魂魄往还。” 随着这一声声咒语的念诵,陆明霞捂着肚子,忍着那一股仿佛胎动一般的异样感,亲眼见到从自己的身体里,缓缓飘出五个大小不一的白影。 这白影才吸过何青的灵气,此时在何青眼里,又比刚才见到的那一个更偏白一点。 陆明霞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一边说着,一边立刻伸手想去触摸。 那五道白影也仿佛感受到母亲的意愿,齐齐转头,想要投入她的掌中! 何青急忙喊道:“等等!” 话音刚落,就见五道身影直接从陆明霞的掌中穿透过去,身影立刻淡了不少。何青无奈,魂魄,除了她,旁的人是无法触摸的。 而陆明霞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神情更添两分悲哀与绝望。 何青再次涌出更多的灵力召唤他们:“过来。” 五个白影刚刚从母亲手掌穿透,明明近在咫尺,生与死却如同天堑,令他们永远分割在不同的时空。他们的身影越发浅淡,这次,才终于听话,慢吞吞从半空中飘了过来。 五个身影越接近何青的手掌,身影就越发缩小,等到了何青掌心中,他们已经凝聚成大小不一的光团,与她掌中的灵力团不相上下。 五个光团挤挤挨挨,互相你推我让,虽然懵懂,却也显得稚拙可爱。 何青见状,声音也越发柔和:“来,过来。你们属于阴灵,就算没有害人的心思,天天跟妈妈在一起也不好,每天凌晨日光催折,逢魔时刻阴河粹骨,肯定都是很痛的。现在,听话一点,过来吧,我送你们一起去转世。” 掌中的光团急切的跳动几下,懵懂的孩童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还是感受到她的意思。 出乎何青预料的是,她感应到的,并不是投胎转世的欣喜和对生身母亲的不舍,而是强烈的抗拒感。 她拧起了眉。 旁边紧盯着她的陆邵丹和陆明霞也都提起了心。 陆明霞立刻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是宝宝有什么不好吗?” 陆邵丹也赶紧附和:“对啊,阿青,怎么了?” 何青皱皱眉:“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 她嘀咕着。 “稍等,我仔细再感应一下。” 灵力如同丝线从何青的上丹田,中丹田处发出,一寸寸向前行进,不一会儿,就接触到了光团,顺势缠了上去:“怎么了?不想投胎吗?” 何青轻声问道。 几个光团十分胆怯,但看着何青是妈妈带来的,他们犹豫半响,还是从灵魂深处传达出简单的想法:“……不想走……保护妈妈……不能走……” 五个光团尽管大小不一,然而可能是互相在一起久了,他们相互之间感情十分深厚,一母同胞,不外如是。就如同此时,连想法也都是一模一样。 何青看着仍然紧张的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的陆明霞,温声问道:“可是你们的妈妈希望你们好好的,不要再受苦了。妈妈已经是大人了,没有危险的,也不用你们保护啦!等你们转世成了大孩子,再来保护妈妈吧。” 这话一说,五个光团跳动的更加剧烈了:“……不!” “不行!” “保护妈妈……” “喜欢妈妈,不想妈妈受苦……” “有危险……害怕……” 何青的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了。 五个魂魄虽然年纪小,可他们是魂魄,这屋子是他们的家,只要不是至阳至正的地方,这里任何地方他们都可以去。她刚刚看到五个孩子在陆明霞身上,就先入为主,以为他们从第一个开始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导致陆明霞***阴气太重,后来孩子越来越多,这才导致她没法保住胎。 这太大意了。 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身为魂魄,他们尽管小,可是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安危最是敏感,这几个孩子加起来身上阴气都没有多少,又怎么可能最开始只有一个时就保不住胎?连他们都觉得危险,还有陆邵丹的噩梦,梦里的恐惧与惊惶…… 这都是做不得假的! 一定有什么,她没发现的,更危险的存在。 何青用灵力好好蕴养住几个孩子,缓缓将灵力收拢,直到旁人再看不见,这才对陆明霞摇摇头:“现在不行,我还要再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 房门口,一位老太太面色不豫的质问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肆无忌惮 “看看,看什么看?!” 门口,一位老太太冷着脸问道。 老太太身穿一身柔软的针织套头长款墨绿色毛衣,配一串长长的珍珠毛衣链。珍珠是莹白色的,光泽细腻又柔和,颗颗均匀,粒粒饱满,价值不菲。 老太太看着年纪大,但是妆容打扮半点不含糊。手上还拿着一个亮黑色的路易威登手包,中指上一颗大大的碧玺攒钻花戒更是夺人眼球,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出富贵的气息。 她站在门边,显然是刚上楼。这时看着儿子卧室里的三个人,脸色不善。 “妈……” 陆明霞张口喊道。 不过,也只喊了一声而已,她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跟蒋建国协议离婚,这声称呼,估计,也不太合适了。 她迎上去,扶住老太太,犹豫半响还是说道:“妈,我还在家,就还这么称呼您吧。这是我侄女陆邵丹,以前来过的。旁边这位是她的同学,何青。她们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今天特意来看看我。” 陆邵丹闻言,拉着何青上前一步,赶紧问好:“奶奶,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老太太一双眼睛精光湛然,她眼神一一扫过屋里的两位小姑娘,神色这才缓和下:“哦,你最近心情不好啊,这可没看出来。你提出离婚的,咱们又没逼着你,怎么就心情不好了?还得侄女带个同学来看。说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加苛待你了?” 老太太话语似刀,丝毫不留情面。还不待三人反应过来,又立刻接着说:“既然来了,好歹也算个客人,那就请到客厅好好坐一坐吧,到这里来干什么。” 何青和陆邵丹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好歹家里也是有几分底蕴的,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两人看看旁边也怔住的陆明霞,都没有吭声。 不过有一点,虽然老太太的话不客气,但说的倒是真的,她们两个小姑娘,没事跑到人家儿子的卧室里,也实在不太好意思。 何青想想自己之前翻翻腾腾跟抓奸似的,更是囧了一张脸。 老太太看两人还算知事,这才给出矜持的一个笑脸,转瞬即逝:“明霞啊,不是我说你,你嫁进来这么些年了,不说给建国留个一儿半女的,平时也不晓得多带契一下亲戚家的男孩,偏偏带两个姑娘家进卧室,这可不行,我们建国是单传,现在计划生育还查的紧,建国又在关键时期,可别让她们给我带个孙女来了……就算你们要离婚,也不能干这么丧良心的事儿啊。” 老太太早年在农村呆过,深信当地习俗,觉得想生孩子的时候多跟男孩接触才能生儿子,跟丫头片子呆一起久了,生下来肯定是个赔钱货! 不过,这么多年城里的生活,她肯定是不会说的那么直白的。 “你!” 陆邵丹瞬间冷起一张脸! 姑姑家离学校近,她只是偶尔来住个一两次,从来没碰到过这位老太太,她小姑陆明霞嫁给蒋建国,这位姑父人温和又细心,确实是没话说的。不然,以陆家的家世,这真是完完全全的低嫁了。 可是,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姑父的亲妈居然是这种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这种话—— 呵!她们陆家的女孩,嫁了人也是姓陆,这还没离婚呢,就有人不当回事了! 陆邵丹的表情隐隐不对,对她了解甚深的何青立刻明白:陆邵丹虽然平常话少又冷淡,但仅限于陌生人,熟悉的人都知道,她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 不巧,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何青,也是这号人。 她这会儿,最羡慕的可是陆明霞陆小姑姑,就希望等她到了岁数,也能有这样的好修养和内涵。 不过,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她拢了拢怀中隐匿的魂魄,对陆邵丹轻轻摇了摇头。 陆明霞头一回在侄女儿面前这样丢脸,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其实之前,老太太对她虽然不热情,但面上还是可以的。 怎么这会儿,临到离婚了,说话就这么肆无忌惮? 但是陆明霞对于不能给蒋建国生下孩子这事,心中也是愧疚。 她今年三十九,蒋建国却已经四十一了。政府部门上班,看似风光,可直到现在,却还没享受过做父亲的乐趣,他的职位敏感,连离婚都是私下进行的。早年结婚前还遗憾只能有一个孩子,未免太孤单……可如今,却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想到这个,考虑到过两天大家好聚好散,她也只好当做没听到,强笑道:“行,是我没考虑周到,我这就带她们下去坐。” 陆明霞转身,招呼何青两人下楼。 陆邵丹碍于教养,并没有当场发飙,但是何青知道,她心里是憋着大火呢。 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姑姑主动离婚,肯定是蒋家里给的压力大了才离婚的,现在老太太这种态度,又让她更加肯定了。 几人相伴下楼,老太太是长辈,走在最前边,可能是年纪大了,她下楼时格外小心翼翼,必须手扶着右侧的楼梯扶手才行。 这别墅的精致是处处体现,比如这楼梯扶手,一楼起始是一尾灵动的长须大鲤鱼,而中间则在栏杆上打磨出一道道的水波纹,到了二楼楼梯尽头,就是一个威武霸气,须发皆张的狰狞龙头! 何青看着手边褚红色光滑油亮的长长扶手,琢磨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肯定是“鲤鱼跃龙门”的意思,这当官的家庭,连个楼梯都图个好兆头……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请的风水师不合格,这截楼梯不光没有因为鲤鱼跃龙门的画形取相而达到效果,反而气场莫名晦涩,虽然看似没有坏处,但肯定也没有好处的。 不用想,绝对是外行干的…… 老太太下楼一节一节的,何青性子急,索性走在最后,她看着老太太的手一刻也不离这扶手,这上面浮雕出来的海浪水波都磨的光滑无比,在客厅水晶灯的照映下,显出油润又深沉的光泽来。 她一时兴起,也把手掌搭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 弄坏了 何青轻轻把手搭上了油润光滑的褚红色实木楼梯扶手。 下一瞬,如同被电击一般,她眼角眉梢俱是一跳,仿佛掌心有人用火焰撩过,灼痛让她迅速收回了手,怀中隐匿的婴灵也瞬间不安起来,纷纷开始拱动。 何青默不作声的用灵力压制住他们,神色莫测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手掌心里,是一片乌黑的痕迹。 明明是干净的发亮的扶手,光滑到一根木刺也没有,可是那一瞬间尖锐的疼痛,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在她双眼一错不错紧盯着扶手时,刚刚她手掌拂过的地方,也慢慢显现出一片焦黑的痕迹!仿佛,有人在上面点了一把火,以至于表层打的蜡和烤过漆的木头,都如同被烧焦,成了一片黑炭一样的东西。 她的望气术随心而发,这一截盘旋而下,最长不过十数米的栏杆上,赫然拱动着一层又一层的黑色雾气,从一楼的大鲤鱼,到二楼的狰狞龙头,它们的肚腹中,时时刻刻都有这黑沉沉的雾气在翻涌滚动,横冲直撞,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这凡物的辖制,肆意纷飞! 何青再一次仔细打量这截楼梯,可是无论怎么样,这楼梯都只是楼梯而已,既不能让鲤鱼化龙,也不能调和这气场,甚至这些汇聚起来的沉沉雾气,连用处都没有,只能挤挤挨挨凑在一起,漫无目的的冲刷和翻涌。 她看看前方的几个人,轻轻屈指扣了扣这截栏杆,发现果然是中空的。 要知道,这栏杆不过拳头那么粗,下方还有卯榫卡钉和中间的隔柱向内伸展,要在这额外的地方做成镂空,还要均匀又细长,光这费的功夫,都要比这实木价钱要多出不少,不是有目的的话,谁家会在这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掏空? 可是,若是有目的的话,这样做又能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气场晦涩,半点不够圆融,肯定不能融于住宅,生吉化煞。柱中空心里,雾气翻腾,没有出处,没有疏导和顺理,既不能驱使,又不能超度……这,简直比鸡肋还要不如! 总不能,是不靠谱的风水师顺嘴胡诹的吧?多少,依据总得给一点啊! 何青想的入神,不由在楼道上怔怔发起了呆。 “阿青!” 陆邵丹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不下来?叫你好几声了。” 何青这才猛然惊醒:“啊?哦!我这就下楼!” 说完,仗着身手灵活,扒着扶手三两下就下来了。 结果,她刚站好,老太太立刻就走了过来,首先顺着楼梯扶手的大鲤鱼,一寸寸看上去,身子没动,眼神却一直蜿蜒到楼上。 还好,何青刚刚弄出来的那一小块焦黑实在太小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神不是那么灵活,看也白看。 她仔细检查过这扶手没什么损坏,立刻就扭头看向一旁无辜站着的陆明霞,张嘴就开始训斥:“你们陆家不一直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怎么连个姑娘家的教养都没做好?你看看这,小姑娘家家的,跟个猴子似的,半点不稳重,不矜持!就这,还是陆家人带来的……真是物以类聚,都是这样的素质,难怪姓陆的坐高椅子的没几个,白瞎了好机会。” 老人家嗔自己家小辈,常说“跟个猴儿一样”,但这个“猴儿”蕴含的意思,肯定是和老太太那句“猴子”截然不同。 她毫无顾忌的训斥完,立刻又夸起自己的儿子:“哪像我们家建国,年纪轻轻的,我这老太婆半点人脉也没有,他就自己奋斗上去了……” 说实话,陆明霞嫁进来十几年,可真没听过老太太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如今她侄女带朋友过来,居然就这么赤裸裸的当着娘家人的面打她的脸,说陆家没教养! 呵呵,老太太下乡折腾十来年,是没什么后台人脉,可是作为陆家的女婿,这本身就是一种后台! 他蒋建国能奔上去,手段是有两下没错,杀伐果断,心肠够狠,偏偏公私分明,私下里温和又细心,她欣赏的是这个没错!但若说半点没倚靠人,她陆明霞头一个就不信! 这个地图炮一开,这下子,不光陆明霞窝了一肚子火,连陆邵丹这个向来不与凡人计较的高冷人儿也都沉不住气了。 若非陆家家训不允许忤逆长辈,小姑姑又还没有离婚,她这暴脾气,非得把这话给撕撸开不可! 但尽管如此,也没有人家骂到家门口也不还击的,她陆邵丹要是这样的人,她就不是姓陆的! 她深呼吸两下,仗着自己年纪小,毫不犹豫的反讽:“哟,那您家的家教真好,慧眼如炬啊。我同学从楼梯上下来,又没翻跟头又没怎么着,只不过一下子过三两个台阶而已,这就知道我们陆家家教不好了?” “再说了,我姑父那可真厉害,他如今的位子,不知道多少人在底下瞅着呢,您可好,这包包没有三两万拿不下来吧,这毛衣,X牌新款吧,还有您手上这大戒指,我记得好像哪家珠宝公司宣传过的,好像得小十万吧。就凭姑父的工资,您买的起?” “邵丹!” 眼见着老太太正呼哧呼哧喘气呢,陆明霞赶紧呵斥自己的侄女:“说什么呢?不懂的别瞎说。你姑父能有今天,咱们陆家可真是没帮上忙,过年时见得陈部长,宁参谋长,还有XXX,那都只是见个面而已,真没别的意思,哪想到他们会给蒋家这没后台没人脉的投票呢?!” 姜还是老的辣。 这轻描淡写的话一出口,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立刻抬起胳膊,夸张的捂向额头:“哎呦!哎呦!翻天了这是!这是要气死我啊……” 尽管演技傻白甜,但是不知道的人看来,真像一群人合伙欺负老太太。 何青这回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说是老太太,可他儿子才四十一,当年结婚早,她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八岁,这年头富贵人家的五十八岁,那精神头,小年轻儿都不一定比的上! 不过,人家既然态度做出来了,何青觉得,也不能当没看见,这太冷血了点。 她于是柔声问道:“老太太,您没事吧,有件事我刚刚忘记说了。” “都怪我,刚刚太粗鲁了,这楼梯扶手,让我给弄坏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掰了 何青话说的轻轻柔柔,还带着三分随意与愧疚,唱作俱佳,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楼梯扶手而已,虽然是实木,但木质一般,凭蒋家,单单楼梯还用不起好木头,请人来重新护理一下,也不过两三百块钱。这两三百块钱,对于穷学生来说可能有点压力,但对于在场一干人来说,还真不是事儿。 然而老太太听着,立刻就把捂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粗气也不喘了,只一迭声的问:“坏了?!你怎么能随便碰它呢!哪坏了?!哎呦,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安好心!” 说完,手包随意一扔,就蹭蹭蹭上了台阶准备上楼细细查看。 这小老太太心急如焚,可别出了什么事了,到时候,她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陆明霞眼明手快,一把就把老太太抓住了:“老太太,楼梯扶手而已,没事,等下我打电话让人家护理,没事!您别着急。” 她们也都不是傻子,这会儿都知道这楼梯不对头了。老太太早年下乡吃过苦,后来家里起来了,她从此就没为干活弯过腰,平时家里来来去去,从来也不需要她干什么。一个楼梯扶手而已,何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 何青认错十分积极:“老太太,实在不好意思,您瞧我这手,农村出来的,粗糙!一不小心就把扶手给剌坏了,您放心,问题不大,我这就找人来重新打个蜡!” 她说着,就作势要打电话。 老太太还站在台阶上呢,闻言又迅速冲了下来,赶紧去拽何青的胳膊:“不不不不用了!” 她拉住何青的胳膊,突然察觉到大家的眼神各有深意,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发现,也还是忍不住掩饰道:“不用,我也就那么一说,这楼梯而已,没啥事儿。回头我让建国自己修修就行了。” 陆明霞几乎要嗤笑出声了:蒋建国?他从来就是文人做派,别说修楼梯扶手了,就是你让他钉个钉子,他还得研究一下呢! 何青却不这么看。 这么一截扶手,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倘若真是老太太一个人办的,那她下意识肯定会说自己来想办法。但她一时心急,说让儿子弄……这就有点意思了。 到底是一时情急随口找的借口,还有这种事真有蒋建国参与? 经历过郑明翠的事,何青再不会相信所谓男女之情,婚姻又如何,不过是合法伤害的另一种方式! 老太太这么说,刚好何青还有事情没有查清楚,直接顺杆子上了:“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这太贵,赔不起了。这楼梯扶手也太精贵了吧,城里人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老太太您先歇着,我再看看这上头的大鲤鱼哈。” 老太太:“……!” 何青说完,立刻又伸手抚摸上那个灵动的鲤鱼。 她的眼神黑亮亮的,透过一层一层的波浪条纹状木质纹理,这截木头正中间,是长长的仿佛管道一般粗细均匀的细长空心,大约两个指头那么粗,从鲤鱼的嘴中起始,直接蜿蜒向上,直通二楼那个狰狞的龙头。 龙头的嘴是大张着的,中间是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龙珠。颜色是同样的褚红色,油润光滑,仿佛有人细心打磨,日夜盘弄。 不知怎么的,何青看着这颗木珠,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凝神看去,木头空心中,是一团一团不停翻滚涌动的黑色雾气,沉沉郁郁,近乎实质。她之前粗略的看过,还觉得没有什么疏导的地方,但这次仔细查看,才发现,其实是有的。 在二楼扶手尽头的龙头连接处,有一条细如发丝的细小缝隙,这细长甬道中的黑雾每一次从一楼如浪潮般向上翻涌,这浪潮尽头,就会有一丝仿佛淬炼过的墨色细线如同长蛇一般慢慢拱动,直到透入那个圆溜溜的木珠中,慢慢加深里面深不见底的黑色。 这种方式…… 何青皱眉,她看着手底下的大鲤鱼,鲤鱼的眼睛没有点亮,反而是两条长长的胡须,用立体雕的方式,直接张扬的伸了出来,细细长长的两条,何青伸手慢慢抚摸上去…… “啪!” 眼前突兀的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啪的一声就斜斜抽上了她的手背。 何青回过神来,看见老太太紧张的看着她,色厉内荏的呵斥道:“你,你没事在扶手上摸来摸去做什么?果然小地方出来的,眼皮子浅!这鲤鱼触须这么细,再碰坏了可修不了了!” 陆邵丹和陆明霞两人站在一旁,看着何青刚刚的动作,唯恐耽误她查看,半个字也不敢说。只能目不转睛看着,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老太太直接巴掌就招呼上去了。 呵! 陆邵丹冷笑,她们是小辈,不好吭声。可从她认识何青开始,何青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 何青默默揉了揉自己通红的手背,虽然有灵气护体,可这点力气,也实在不能造成什么伤害,索性她就没用。 这会,手背上赫然出现一道红痕。 她漫不经心的瞟了老太太一眼,右眼中一阵跳跃的金色光芒,几乎要闪烁到瞳孔外,她本人却没有半点察觉。反倒是脑海中盘踞的那个灵魂虚影,在此时微微仰起了头,似有所觉。 这一眼,直震的老太太瞬间倒退一步,再不敢多说话!她保养的白皙润泽的额头上,隐约竟然出现了点点汗珠,连本来紧张无比的眼神,都虚弱了不少。 何青轻描淡写的开口,半点不把她的话不当回事:“老太太教训的是,这鲤鱼触须这么细,看着好像还是木头做的,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弄坏,或者挂到什么,那可不好了。” 她的手掌白皙又软绵绵,手指头胖胖的,仿佛半点威胁也没有。 但此刻三根手指搭上了那条在半空中飞扬的触须,褚红色的木质和白皙如玉的手指相衬,却让旁边不敢出声的老太太觉得触目惊心!整个神经都仿佛被人揪紧了,她摸上胸口的衣襟紧紧拽住。 这回,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了。 “要我说,不如掰了算了。到时候,可以在这扶手上再雕一个不那么突起的,不是更好吗?”(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鲤鱼须 “要我说,不如掰了算了……” 掰了算了…… 掰了…… 何青的话还回响在耳畔,老太太却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艰难的仿佛哮喘病人,她顾不得心中的惊惶,嘶声叫道:“不能掰!” 顾不得儿媳妇和亲戚都看着,她一个激灵,立刻以完全不合老年人身份的灵活劲儿挤了上去,瞬间插到何青和扶手中间,富贵的身躯直接一弯,牢牢护住了那根岌岌可危的鲤鱼触须! 她扭头,目光狠毒又阴冷,直直瞪着陆明霞:“你想干什么?带来这么两个人,在家里都要翻天了!你是不是非得毁了建国,毁了我家才满意?!我告诉你,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做梦!” 陆明霞黯黄的脸蛋陡然涌起一股红潮,不同的是,之前是激动又欣喜,而现在,则是愤怒与屈辱! 这是她的家,她提供了这套别墅一半的钱!这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老太太一句“我家”,把她置于何地?! 今天来的不是别人,是她嫡亲的侄女儿,和侄女最好的朋友。倘若她们没什么能力,何青也不是玄门中人,老太太这种态度,是生生逼得她在娘家彻底抬不起脸来! 这两天,随着她提出离婚,而蒋建国沉默拖延着,老太太唯恐她最后反悔,不停的说出各种破下限的话来,逼迫她,刺激她,唯恐她和蒋建国最后又重归于好,迫不及待的等着不知名的新媳妇进门,想要得到她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宝贝孙子。还有这些年岁岁月月的关于孙子所带来的侮辱与轻视……这一切的一切,她真是受够了! 陆明霞胸脯上下起伏,颧骨通红,仿佛一座不再归于沉默的火山,下一瞬,就要爆发出常人想象不到的愤怒岩浆! 而就在这时,何青抓住了她的手。 陆明霞的手干枯又瘦削,半点光泽也没有。虽然蒋家不需要她做什么,可是常年的心理压力和连续不断的流产,已经让这个如同明珠一般的女人早早凋零,再不复青春时如同珍珠一般的饱满又有活力。 陆明霞的手在何青的手掌上方,首尾相对,双掌慢慢合成一个椭圆形。 她慢慢放松下来,这时,合拢的掌心中,一个圆圆的东西弹跳起来,碰到了她的掌心! “!!” 她强忍住收回手掌的反应,心头,慢慢如同涌泉一般,有汩汩的欢喜涌出—— “妈妈……” 她瞬间红了眼眶。 “妈妈在。” 她在心底发出了声音。 这一刻,身为母亲的本能,覆盖一切。甚至不用何青指导,她就懂得在心里与他们沟通,什么婚姻,什么蒋家,什么尊严……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她的孩子们! “妈妈在……” 她又在心底喃喃念叨,每一个字的迸出,都仿佛让她有了更多的动力。 “……妈妈,保护你,不要伤心……” 掌心中,大小不一的圆球用尽全身力气弹跳起来,如同一捧隐形的跳跳糖,在灵气的环绕下,无比活泼又跳脱。 “妈妈不怕,有宝宝在,妈妈什么都不怕。” 老太太仍然护着那一根触须,动也不敢动,只是惊奇的发现,刚刚那一番斥骂,竟然让陆明霞哭了! “不怕……我们保护了妈妈,妈妈没事!” “妈妈小心,都是坏人,很痛……我们一起保护妈妈……” 陆明霞微微笑了起来,神色满是从容与熨帖:“妈妈不怕,妈妈不用你们保护,宝宝放心,妈妈自己会保护自己。” 掌中的圆球跳动的更加剧烈,他们灵力微弱,全靠何青刚刚给出的灵力才能说出更多的话,不过都是刚成形的灵胎,神识懵懂,更多更有条理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就这些,都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了。 他们在掌心不断弹动,动作越来越急:“妈妈小心!小心!宝宝不在!没有弟弟妹妹了……没办法保护妈妈!妈妈离开这里……离开!” 老太太看着身后聚在一起的三人,此刻恨不得立刻把她们撵得远远的,但想起刚刚何青诡异的动作,她还是一动不敢动,唯恐她们找到机会,真的破坏了这鲤鱼。 陆明霞却仿佛察觉到什么,急忙问道:“宝宝!宝宝……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保护妈妈的!怎么保护的?为什么没有弟弟妹妹就保护不了?!” 然而掌心中的几个圆球却已经耗尽了力气,都没力气再说更多的话了。就算能说,他们简单的思维,其实也理解不了这么多复杂的问题。 陆明霞的眼神从焦急变为失落,最后又重新归于坚定。 她缓缓把手从何青手掌上收回来,目光看向老太太佝偻腰身的动作,一双眼睛如同洗尽尘埃的钻石,折射出无比锐利的光彩。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对我的孩子们,都做了什么!” 老太太眉心一跳,瞬间就嚷嚷起来:“做什么做什么?那是我的孙子,自己身体有问题保不住孩子,你还问我做了什么?!” 她嗓门嘹亮,声音在大厅里清清楚楚,厨房的保姆偷偷从门口探出一条缝来,不敢轻易涉入主家婆媳的战场。 “我呸!” 何青不屑:“邵丹,去二楼看那颗龙珠!” 陆邵丹听闻,立刻三步并两步上了楼。她全程紧盯着何青和陆明霞,自然知道这其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何青一说龙珠,她立刻就知道是什么。 好姐妹之间的默契,无需赘言。 大长腿的优势,不过眨眼的功夫,陆邵丹的手就停留在了那颗龙珠上方,目光紧盯着楼下。 老太太看着陆邵丹的动作,简直目呲欲裂! 何青见状,冷笑道:“您可别倒打一耙,要说陆小姑姑的孩子保不住跟这个东西没关系,我可是不信的。” 她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老太太意欲反驳的神色,轻飘飘说道:“您要是觉得冤枉了,那行啊,先把您怀里的那根鲤鱼须掰断吧。” “掰断了,我们就信。不光全权负责修理费,给您道歉,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登门!” 老太太的怀中,那根鲤鱼须仍然在空中伫立着,姿态阴诡又放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不好打发 “……什么再不登门?” 门口,有一个温厚的男声传来。 何青几人齐齐望去,客厅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样貌普通,但一张国字脸上表情柔和,凭白加了不少气质分。他此时刚把外套脱下,往门口的衣架上挂。 这就是蒋建国了。 “建国……” 陆明霞怔怔的望着他,目光中满是复杂。 她是上一辈陆家以“敏而慧惠”著称的陆明霞,下嫁给刚刚起复的蒋建国,背后多少同伴私下里嘲笑她。直到蒋建国办成几件大事,家里人出手提携着,他也成了政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闲言碎语这才少一点。 蒋建国是个好男人,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细心体贴,认真呵护,身无二色。但这么好的男人,家里当初的装修是他找人来做的,对于这段诡异的楼梯,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还是说,这是老太太私底下自己做的? 虽然不知道这楼梯扶手,包括雕出的鲤鱼和龙头都有什么不妥,但是今天老太太的表现,和她那些为了保护母亲而不肯投胎的孩儿,都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她们是一家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人心这么恐怖?! 蒋建国看到客厅几个人围在一起,半点不露惊讶,还打招呼道:“妈,你们在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了您这嗓门。” 然后又转头对着陆邵丹和何青和蔼的笑:“邵丹,你来看你小姑了。最近两天有时间吗?有的话就留下来,多陪陪你小姑吧,她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这是你同学?难得难得!” 不愧是官场上混的人,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半点不提刚刚几人显而易见的冲突,这样大而化之,反而让人没了着力点。 陆明霞眼神中蕴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抖了抖嘴唇,最后还是低声问道:“建国,这楼梯扶手,你当初为什么要让人特意打成这个样子?” 蒋建国一愣,他看看那截楼梯,再看看自己母亲明显身体护着大鲤鱼的姿势,不由失笑:“你说这个?这能有为什么啊,我妈以前下乡时听当地算命的偷偷说的,一楼刻鲤鱼,扶手上多画水波浪涛,二楼再弄一个龙头,代表着鲤鱼跃龙门,尤其家中有做官的,最是恰当。回来,她就非要我也弄一个……你说我这工作,哪能到处去宣传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了?有人来查了?还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明天请人来重新装修吧。” 他说完,看着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由醒悟过来:“不是吧,就为这楼梯,你们刚刚才吵的那么厉害?” 蒋建国无奈苦笑:“明霞,咱们的事,你又何必扯上那么多人呢。不喜欢你直接叫人来拆吧,咱们一起这么多年了,那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他说完,温文尔雅的对大家抱歉道:“今天有点忙,不好意思,邵丹,你跟同学一起好好陪陪你姑姑,我先去书房了。” 陆明霞正准备说话,何青一把拉住她的手掌,对她摇了摇头。 陆明霞收回即将踏出的脚步,深深呼吸了一下。 这边,老太太看她们几人偃旗息鼓了,这才直起身子,不屑的冷吭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这头,何青带着陆明霞姑侄俩回了邵丹的卧室。 何青沉着脸,对陆明霞说:“小姑姑,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陆明霞脸上半点神色也没有,她眼神定定看着何青放在一侧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跟自己的孩儿多接近一点。 她脸色暗黄,嘴唇苍白,说话半丝力气也没有:“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从我的孩子为了我不愿意投胎开始。” 何青看她这样子,咬咬牙,跟陆邵丹商量着:“邵丹,今晚咱们留在这里,我要最后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还有,这个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你看要不要通知家里人?” 陆邵丹咬咬牙,苍白着精致的脸蛋,眼神中透露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看着何青,问道:“那如果没有别人,他们有什么动作的话,阿青你能搞定吗?” 何青点点头:“可以。之前不动作,是考虑到你姑姑的心情,还有你们的亲戚关系。但是今晚我的想法如果得到确认,那么,无论如何,这样的亲戚,你和你姑姑都要做个决断了。” 中山之狼,不可为伍! 陆邵丹立刻点头:“那行,今晚没有别人,全靠你了阿青。” 何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陆明霞和蒋建国提出离婚有两天了,分居也是必然。当天夜里,她顺理成章的和陆邵丹何青睡在一起了。 两米的大床,三个身材标准的人睡在上面,还很有空余。 她们没有开灯,黑夜里,只有何青掌心里发出的朦胧白光。 陆明霞几近狂热的看向自己的孩子,目不转睛。连陆邵丹,也是第一次见到何青这样的手段,同样满是惊奇。 五个光球今天不停的在吸收灵气,此时又恢复了一点活力。他们如同顽皮的小孩儿,在三人中间蹦蹦跳跳,来回穿梭。一会儿钻到陆邵丹发间,一会出现在何青后背,又或者悄悄呆在陆明霞头顶,几人如同陪小孩儿做游戏,故意装作笨拙的样子,来来回回互相嬉闹。 夜风中,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出老远。 房门外,暗沉沉的人影轻飘飘的走远,对一直守在房间的老太太摇了摇头:“放心,没怎么察觉,这会儿心情还好。明霞那个人我知道,她一向直接,如果真发现了,不会坐视不管的。”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早说了让你跟这不下蛋的母鸡离婚,你非不愿意,拖拖拖!拖到现在,差点老底都兜不住了!还有姓陆的带来的那个丫头片子,我看着眼神邪性的很!不是什么好打发的。” 蒋建国此时心绪紊乱,千头万绪抒发不得,闻言不耐烦的打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妈,你赶紧回去睡吧,不早了。” 而在旁边陆邵丹的房间里,何青不经意间扭过头来,对着房门口冷冷一笑。(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妈妈 何青哄着手里来回跳跃的五个小光球,如同狼外婆一般,循循善诱:“来,乖宝宝,告诉我,你们是怎么保护妈妈的啊?” 问完,她推一推陆明霞,让她也开口。 陆明霞赶紧问道:“对,宝宝,来,告诉妈妈,怎么保护的啊?” 这灵胎实在太小,什么话都要理解半天才可以,而且注意力很难集中。他们此时正在陆邵丹长长的头发里捉迷藏,陆明霞问了两遍,最大的那个光团才过来,含含糊糊道:“保护妈妈……有东西……把力气都给妈妈就好了……” 说完,又被其他光球推挤着,蹦蹦跳跳玩了起来。 陆明霞脸颊的肉都在抖动,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把力气都给我……是什么意思?” 何青突然说不出来话了。 她因为这份能力的不凡,看到的,全是人世最真实的一面。有甘愿牺牲自己也要帮助主人的长安,也有亲手杀死自己孩子母亲的凌泽……真应了那句话,狗永远都是狗,但人,却不一定是人。 世间光明黑暗,善恶并存,此消彼长,永远都存在两面。 就如同现在。 陆明霞有那样的丈夫和婆婆,可是也有这样的孩儿……是幸或不幸呢? 孩子都还太小,他们在母体吸收母亲给予的一切好东西和营养,懵懵懂懂中,也愿意全力去回报母亲。 他们先天魂魄将成未成,在母亲肚子里,对陆明霞的身体情况一清二楚,很快就感知到,这附近,有东西蠢蠢欲动,暗中窥视。 他们实在太小了,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遇到危险,除了放声大哭外,没有别的办法。 五个孩子也是如此。 一开始,只有一个。 当陆明霞的第一个孩子在腹中慢慢发育时,他感受到有东西在母亲身上盘踞,吸收她的生气。虽然数量少之又少,对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她孕育着孩子的时候,却是不能有这样的精气流失的。 第二夜,那东西又来了。 这时,灵胎能渐渐感知到,似乎是一个触手一般的东西…… 第三天夜里,陆明霞就浑身开始隐隐作痛,请了医生,说是营养不够,缺钙。得知不是孩子有事,她又安心吃起了钙片。 但是没用,不到一个星期,陆明霞的身体就暴瘦下来,怀孕近四个月,她此刻却如同难民一般。只有肚子,还依旧挺着。 这是母体孕育下一代的本能,所有最精华最好的,都会本能的优先供给孩子。 这个孩子这时候连翻身都不敢,因为会给陆明霞单薄的身体带来负担。他小心翼翼,魂魄慢慢衍生出一种想法来。 夜里,那跟触手又来了。 这一次,是孩子开始动作了。 那个无形的东西缠上来时,陆明霞还沉沉睡着。孩子为了保护母亲,最后做下决定。 他把那个东西引到陆明霞肚腹中,那根通往胞宫的脐带上。 最直接最纯粹最精华的能量!还是先天之气未散的孩子! 那个触手一般的东西兴奋的整个躯体都在抖动,它颤抖又激动的把触须扎了进入!如同大树根植地下的土壤,密密麻麻的细小根须缠绕住了越来越多的地方。 这东西每天吸收的时间不多,最多也就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陆明霞腹中的孩子,没有了温暖,没有足够的营养,甚至连没发育完全的身体,都仿佛没了力气!天快亮时,他才艰难的蹬了蹬脚。 临睡时,他仿佛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激动的说道:“宝宝动了!宝宝踢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越来越觉得虚弱了。 这种虚弱是源于胎儿本身的先天精气流失,医学手段刚刚检查不出来的。与之相反的是,陆明霞的身体变好了,仿佛之前干枯消瘦的女人摆脱了孕期反应,开始积存营养了。 天长日久的夜里吸收不到营养,胎儿就感觉不到胞宫里的温暖了,也没有能让他醒来的营养。他实在太小,这样每天夜里这样被人抟取口粮,浑身冰冷,不过一个多月,他就感觉到自己彻底没了希望。 陆明霞正在吃水果,怀孕以后,为了宝宝的健康,她每天都要吃新鲜的水果。然而就在此时,肚子突然一阵抽痛,她脸色瞬间煞白,赶紧喊人:“建国……” 豆大的冷汗伴随着猩红的血液从下身流淌下来的时候,她仿佛听到有孩子在:“妈妈……” —————— 陆明霞眼中的光渐渐暗淡,黑暗的房间中,只有孩子们身上的灵光才能映出一方明亮。她嗫嚅两下:“把力气都给我……是不是把他们的精气都给我,让我靠着这多出来的精气,才能在别人的有心谋算中活下来……是不是?” 何青看着她泪光闪烁的双眼,声音艰涩的回答:“是。” “有东西吸取你的生气精气,平常最多让你身体虚弱一点,更疲惫一点。但在孕期,你是肯定承受不住这种掠夺的。所以,你的孩子为了保护你,每一个,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代替你,被生生抽干了生气……” “别说了!” 陆明霞一声厉喝打断了她。 何青看着她绝望的脸,咬咬牙,忍住眼中的泪珠,不再吭声。 “别说了……你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妈妈情愿不要这条命,只要你们能活过来……只要你们能活过来啊啊啊!!” 她抓住何青的手,如同攥住一根救命稻草,神色急迫又紧张:“拿我的命,换他们,行不行?行不行?” 何青强硬的抽回了手,看向一旁泪流满面的陆邵丹。陆邵丹一边无声哭泣,一边还坚持在跟孩子们一起玩耍。 何青回答说:“不可能的。天地间,唯有生与死不可逆转,无法挽回。你想要他们活着,除非用降头术那样的手段,把他们炼成小鬼,不得超生。” 陆明霞慢慢止住了哭声。 她用手拢住环绕在身边的一个孩子,喃喃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我怎么舍得,让他们受这样的委屈……他们为了保护我,全都没有出世。现在,换我来保护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放弃生命只为你 陪着五个孩子嬉闹一阵后,夜更深了。 半夜十二点整,整栋别墅都一片静谧,除了挤挤挨挨团在一起的五个小光球,整间屋子都黑乎乎一片,相互之间,看不到脸。 陆邵丹仍旧沉浸在今天,不,昨天得到的信息中,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肮脏又可怖。她叹了口气,刚准备跟陆明霞说说话,开解一下心情,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黑暗中,她下意识看向何青的方向。借着朦胧的白光,何青似乎是也按住了陆明霞的手,轻声说道:“它来了。” 夜,静悄悄的。 凉丝丝的秋风从窗户穿透进来,让静静垂落一旁的雪白纱帘柔柔掀起一个委婉的弧度,五个光团不约而同的动了动,立刻分散开来! “来了!” “……它来了……保护妈妈……” “坏蛋……保护……” “今天我来……” “……大家一起!” 婴灵的话半半截截,含糊不清。除了心意相通的彼此,就连何青也不懂他们什么意思。 陆明霞却明白了,她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就见五个白色的光团齐齐围绕在她旁边呈半圆状,牢牢护住她。 何青眼神一动不动紧盯着门口:“小心!” 搭在两人手背上的手掌各自用力,微微下压,有一股说不出的灵光拱动,从掌心处直直冲进她们的眼睛。 瞬间的沁凉感后,整个世界,都仿佛不一样了。 陆明霞眼睛紧盯着她的孩子,这次,他们不再是五个大小不一的光团,而是五个差不多拇指那么大的孩子,性别模糊,五官却依稀能看清。 眉毛,鼻子,嘴唇……通通都有她的痕迹! 只不过,他们的身影十分单薄,接近透明,仿佛只要何青放在他们身周的那团灵光一散,立刻就会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陆明霞心痛不能自已——这几个孩子,眼睛都没有睁开,却连头发都是白色的,细骨伶仃,如同她做慈善活动时见到的那些从没吃饱饭的可怜孩子! 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不,人心为什么这么残忍?!她陆明霞不敢说自己从没做过坏事,但是她这几十年里,做的好事绝对比坏事要多的多,可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事要报应在她的孩子身上。 脸上有冰凉的泪珠滑过,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些孩子没有自己这样不称职的母亲! 而陆邵丹和何青紧盯着房门,房门下的缝隙里,有一条细细长长的黑色触须如同毒蛇一般,蜿蜒着进来了。 借着不比寻常的眼睛,陆邵丹清晰的看到,那条长长的触须是深黑色的,光滑无比,还没有筷子粗,仿佛一根细细的毛衣线。倘若不是它还慢慢在地上蜿蜒前行的话,真是全无半点威胁力。 它的动作不算迅速,反而有点慢吞吞的,此时离床畔还有一截距离。 何青侧过头,微微分神对陆明霞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孩子们这些年来,还没有一个身形是为什么吗?” 陆明霞沉默,她有预感:真相,很有可能比她所能想到的更残酷! 耳边,何青的声音仿佛风一般在她心头滑落。 “……一般来说,像这种不甘枉死的婴灵,意念是非常强的。因为一口先天之气不散,会让他们一旦死去就能够成魂,就能有吸收灵气缓慢生长的魂魄。十几年了,按道理说,你最大的孩子在人间界徘徊,也该有六七岁大小了。” 陆明霞看着她,一声不吭,反倒是陆邵丹急不可耐的问:“为什么?!” 何青指一指地上扭动着的黑色触须,她们在的话被隔音符收住,半点也传不出去。 “因为,那个东西盯上你姑姑了。她每在这屋子里睡一夜,每天晚上,这东西都会过来吸取她的精气。每一次都不多,但天长日久日积月累,倘若一直在你姑姑身上吸取的话,她活不过五年。” “但她有了这些孩子。从怀孕满三个月开始,他们就在胎中保护自己的母亲,为她承担这东西的掠夺,直到承受不住,彻底死去。” 陆邵丹咬住嘴唇,泪盈于睫。 “等到他们死后,化为婴灵,一开始,应该也是有正常的身体大小的。但同样也是为了保护小姑姑,他们估计每天每夜,都会轮流替她承受这根触须对精气的抽取。没有精气,灵魂本源吸收的灵力也是一样。他们灵智未开,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天长日久,吸收灵气的速度跟不上触须的夺取,他们的身形也越来越不能维持,只能让身形越来越小,灵体越来越虚弱。” “……到如今,他们还想用这种办法保护你姑姑。如果不是你察觉出来不对劲,他们也误打误撞托梦提醒的话,用不了半年,他们就会一个个慢慢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陆邵丹睁大了眼睛,她长着么大,第一次直面这样残酷的事!但陆明霞这一次却并没有放声哭泣。 她流的泪太多,已经耗尽了一生的精力。如今听到何青的解说,除了愧疚和爱怜,她心中涌动着的,全都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张!红!英!!! 说话间,触须已经慢慢爬上了床。扭动着的,如同滑溜溜虫体的恶心长条状的东西,在她们身边左右摇摆着,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选哪一个。 何青坐在两人中间,左手边是陆明霞,右手边是陆邵丹。陆明霞的面前,环绕着五个白色的光球。 但这触须似乎犹豫的并不是这五个光球。 它细细长长的顶端一直在左右摇摆,一会儿停在右边,一会儿又在左边,目标是何青的左右两边,不论是陆邵丹,还是陆明霞,都是它要犹豫抉择的对象。只有何青的方向,是它唯一没有反应的地方。 它似乎本身灵智并不高,半天都没有分出来哪个好。 何青心中微微一动。 她不动声色的从背后握住陆邵丹放在外侧的手,灵力一刺一扭,就挤出一滴血来,用灵力牢牢包裹,缓缓收回到自己身边。(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看见 那滴血液被莫名奇妙的挤出,陆邵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一星半点的疼痛。她摩挲着手指,又一次惊叹的看着何青,心中琢磨道:爷爷说玄门手段深不可测,果然是这样没错…… 灵力团从四面八方如同实体一般,把陆邵丹的那滴血液挤压着,推送着,直接轻飘飘送到了何青面前。 何青把它放在自己面前,轻无声息的放开了灵力桎梏。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感应到!可能是气味,也可能是其他……因为,那条触须已经浑身一抖,瞬间指向了何青的方向! 不过,只停顿了半刻钟,他立刻又委顿在地,慢悠悠的重新指向了陆明霞。 不管怎麽说,这三个方向,陆明霞那边一人五魂,怎么都显得是大餐。就算这大餐吃了好久,但它可是不觉得腻味的。 何青挑挑眉。 五个光球在黑暗中散发着只有她们能看到的微微荧光,它们如同卫星,环绕在陆明霞身边,一动也不动。触须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直线距离最近的那个光团冲了过去! “啪!” 仿佛有声音响起,在陆明霞和陆邵丹两人紧张粗重的呼吸声中,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一样的东西凭空隔断了那根触须的前路,让它在强大的冲击反作用力下,直接撞了个七荤八素,半响也没抬起身子来。 何青和陆邵丹换了个方向。 这次,它转了躯体,直接到了中间陆邵丹的位置。 陆邵丹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直到此时,才显出一点明大高冷女神的镇定感:“阿青,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就盯着我和小姑?是我们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何青摇摇头:“不是。我猜,这次的动作,不单单是蒋家的问题,背后,应该还有人。” 她托起那滴血,意料之中的让触须转了转方向:“你看,吸引它的,其实是你们体内的血液。或者是味道。但是不管怎样,都肯定是针对身怀陆家血脉的人。按这个布局的时间来看,最起码是十五年之前了,那个时候就能考虑到这么多年后的事情,邵丹,今晚真应该让你的家人过来的。虽然可能打草惊蛇,但是最起码,这种贵圈的事儿,还是得你们贵圈来解决的。” 陆明霞在旁边毫不犹豫的说道:“不用。我们陆家人报仇,从来只争朝夕。我的事,我来解决,等我解决完,才是家族的事。我嫁人后脱离家族核心十几年,也是时候交个投名状,重新回去了。” 呃…… 何青大汗。听起来似乎很不一般啊!要来个大动作吗? 但是,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只能做好份内的事了。 “你看,无论咱们方向怎么变,唯一能吸引它注意力的,永远只有你们。现在为了不惊动它,我带你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邵丹转头:“带我们去看?怎么……!” 话还没说完,何青就直接拍向她的神庭和印堂中心额头处,陆邵丹只觉得脑子一懵,整个天灵盖如同暴露在冰天雪地里面,从内到外,都透着彻骨的清醒感! 无比清晰的视角中,她看到自己的小姑也同样在她身边,两人的身体就在下方的床上,也能感觉到身体细微的呼吸起伏弧度。但只有视角是不一样的! 何青缓缓从床上站起身来,带着两人的所思所见,一步一步下了床。黑暗的夜色中,她半点不受环境影响,顺顺利利的打开了房门。 房门是实木隔音门,就算是一年也住不了一两次的房间,门锁照样润滑无比,连轻微的“咔哒”声都接近于无。 房门打开了。 陆邵丹从来没发现,姑姑的别墅,夜色中居然如同一头吃人的巨兽,身边各处,四面八方,都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她转头,也许是转头了。发现小姑陆明霞眼中的震惊之色比她还要浓重。对陆明霞来说,这是她的家,她也不是没有在曾经黯然失魂的夜半出来过。但那时她眼中的世界,远不是现在这样子。 何青皓白的手拂过森冷的龙头,顺着脖颈鬃毛的弧度,一寸寸下滑到重重的水波纹上,慢吞吞下了台阶。 在陆邵丹和陆明霞眼中,那个白天看着狰狞又威风凛凛的龙头,此刻却如同一个邪恶的魔兽,正无声想吞噬这栋房屋的一切。 从它的脖颈处,一条仿佛黑色细线的甬道直接顺着楼梯盘旋而下,下方,正是那个连触须都活灵活现的大鲤鱼。 华国风俗中,鲤鱼灵动又富贵,每到年节,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兆头。但如今,这个鲤鱼在她们看来,肚子未免也太肥胖了些。大嘴微微张开,旁边一根触须是刻在栏杆上的,一根是在半空中裸露,姿态肆意又嚣张。 何青的手指尖从鱼腹中缓慢滑过,直接搭上那根触须。 霎那间,陆明霞和陆邵丹两人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强制退开黑暗,层层白光冲刷着眼前的世界,四周一切如同白昼。 白墙,白桌,白地板,白的一切。 除了,这根栏杆。 肚腹中不断翻涌着黑色雾气的大鲤鱼,在一片白色中无比醒目。它那在白天看来灵动无比的眼珠,此时再看,却是连焦点都没有,阴冷又诡秘。 它的触须仿佛是可以无限延伸的,从鲤鱼的嘴边,一直顺着楼梯蔓延到陆邵丹的卧室,那里,有陆明霞心心念念的孩子。 它肚腹中黑色的雾气不断翻涌,一波一波,被不知名的力量冲刷着,淬炼着,一寸一寸往楼上挪动。每一次浪潮的涌动,都有黄豆那样大小的漆黑雾气被压缩淬炼成液体,顺着细长的管道,被后来的浪潮力量一点点推上那个龙头。 龙头不论多少都接收,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从经过它的脖颈时,又是一阵压缩震颤,直到全部注入它口中粘连的结结实实的龙珠里。十几年的不间断抽取精气灵力,那颗不过乒乓球大小的,被打磨的一尘不染的龙珠里,已经满满当当都是漆黑如墨的半粘稠雾气!(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捕魂鲤鱼 “这,这是什么?” 陆明霞抖着声音问。 何青的手指在鱼眼睛上细细抚摸,不出意料的,白嫩敏感的指尖很明显都感觉到上面略微粗糙不平的触感。灵气在双眼一裹,瞬间,那颗鱼眼就在视界立刻放大,从指甲盖大小变成了烧饼大小,上面细细密密的小字纷纷闪现:“众生多结怨,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九曜逆行,元始不来;华精茔明,元灵摄在。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阴锁,解脱众生。得驻精血,吾心他通,人间万事,我之所行。” 何青念完这一道符咒,心中冷笑。 她回复陆明霞道:“这,就是抽取你陆家血脉精气灵力的东西。九星逆神捕魂鲤鱼,粹真浪涛,再到归魂化龙,一步步一步步,从你和你孩子身上抽取的,不光是陆家血脉,还有陆家的族运。” “捕魂鲤鱼先一步步抽取你的精气,最后蚕食魂魄,接着抽取的精气在这盘旋栏杆上的粹真浪涛符中淬炼一遍,去除杂质,再送到化龙珠里。等到你陆家嫡系当代最有潜力的三个人,像这样润物细无声一般被抽干,这颗化龙珠才算成了。” “之后,再找出合适的人把化龙珠吞下,整个陆家的气运都将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他的命格篡改,无论政军两界,又或任何领域,那个人会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最关键的是,由于是你陆家气运供上去的,此消彼长,你们的事业就会江河日下,日渐衰落,甚至,全族嫡系,都拒绝不了他的要求。三百年以内,陆家不管是谁提携,都起复不得。” 陆明霞年轻时是陆家明珠,不光是因为她的出身样貌和家世,还因为她出色的政治嗅觉和决断力。她是上一辈陆家嫡系当之无愧的明珠! 只不过,明珠一旦陷入爱情,对的话,她会有钻石珠宝映衬,更加璀璨夺目。错的话,就会随着岁月,越发黯淡了光彩。 她出生时,浩劫早就平复,当年那一段令先辈痛心疾首的错误,只存在于她爷爷的教学课堂里。他们不止一次的感叹:玄门浩劫,也是全国的浩劫,倒退的不止民智,还有国运。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全部湮灭在了时光中,再无半点威胁。但是肯定还有些许传承存在,没有了人辖制,不法之徒一旦失去敬畏心,开始东拼西凑滥用术法,那么,遭殃的,还是普通人。 陆明霞脸色煞白。 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因为没有了正统传承,所以那些人可以堂而皇之的滥用邪术,这东西甚至在她家客厅里大剌剌放了十几年,来来往往诸多人,却根本没人发现!如果不是邵丹把何青带来,以后也不会有人发现。一不小心,她将是陆家的千古罪人! 她浑身都因为浓郁的化不开的寒意而战栗发抖,就连年纪尚轻的陆邵丹,都忍不住煞白了脸。而陆明霞眼中,居然在恐惧之后,蕴出重重叠叠的战意来! 她当年是明珠,如今,也会是明珠!谁敢动她的家族,她就让人付出代价! 两人情绪激动,何青掌中的灵力几乎裹挟不住,她赶紧出声,这个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报仇的时候。 “不过,幸好你有这几个孩子,他们一片爱母之心,拳拳为你。误打误撞之下,因为没有出世,就没有血脉被抽取。没有完整的魂魄,也不算一个完整的嫡系成人,但如今,除了你的痛苦最大之外,整个陆家,都没有牵连进来。十几年也没吞下一个人,倘若这次我不来,估计幕后主使也要等不及了。” 陆明霞摇摇头:“不管有没有成功,做了,就是做了。我前半生风光赞誉,结了婚,却成了瞎子,这是我的错。唯一不甘的,就是我的孩子,有这样毒心烂肺的父亲……” 何青一时失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邵丹看看窗外,四周一片漆黑。她开口:“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解决了吧。那条触须比蛇还恶心,虽然有符咒挡着,我还是不放心孩子们。” 何青看看陆明霞,只见她咬牙切齿的说:“处理了吧!” 她这才动手,指尖翩跹变化,穿梭如意,不知怎么动作的,就见那鲤鱼眼珠“噗”的一声,被穿了个孔。 楼上,屡败屡战的触须蓦地将身体绷紧,那一小段柔软的长条,如同被拉扯到极限的绳索,又瞬间弹了回去! 它在空中震荡着,发出常人听不见的凄厉又愤怒的厉啸,声音无形震颤,客厅的玻璃窗都发出咯咯吱吱的抖动声,不堪承受这声波。寂静的夜里,仿佛一下子喧闹起来,周围的猫叫狗吠,大批飞鸟翅膀扑棱棱的声音,通通都传了进来。 何青三人站在一起,身周是莹白色的光环,将他们牢牢笼罩,半点也不受影响。 楼上的触须去时缓慢,回来的时候却如同潮水一般,倏忽间就下了楼梯,转眼就从栏杆上缠绕着,半点没发现三人的存在,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收缩回那根肆意的鲤鱼须! 就是现在! 何青在它刚刚重新化成鲤鱼须雕塑的时候,三根手指搭上去,灵光加持在指尖,狠狠向下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那根褚红色的不足筷子粗细的鲤鱼触须,瞬间从根部显出细碎的不规则锯齿状裂纹,转眼之间,就被何青直接掰断! 二楼楼梯尽头,口含龙珠的狰狞龙头立刻扭动起来,它的大嘴一合,就将龙珠直接合在口中,转眼就想脱离这断粹真浪涛的栏杆,迅速逃离! 何青直接一掌拍向栏杆,一股灵力透入,瞬间从底部一寸寸极速拱动,转眼间已经将栏杆拱动的支离破碎,直奔还没完全脱离的龙头! “啪!” 只听一声清脆的击打木头的声音,那个龙头扭动的动作瞬间一僵,接着,立刻如同被人大力击打,从楼梯上凌空飞下,“咣当”一声落在了何青的脚边。 接着,满是裂纹的木头龙嘴碎成渣渣,露出里面浑圆的龙珠。(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妈妈 狰狞破碎的龙头砸在何青的脚边,露出腐朽成残渣一般的内里。唯一保存完好,光泽仍在的,就是那一颗红色的浑圆龙珠。 何青刚刚那看似随意的一掌,带着符印和庞大的灵力裹挟席卷而去,不光捕魂鲤鱼破碎,粹真浪涛也全都寸寸碎裂,到这龙头上时,去势不减的震荡力,直接把它冲击成一片残渣。 她用脚面嫌弃的拨了拨那颗龙珠,然后收回到掌心,静心等待着楼上的动静。 就算她们在一楼做的一切,全部都有隔音结界,而且很多声音常人是听不清楚的。但这术法被破,龙珠被夺,施术人也是会受到反噬的,轻则内脏受损,重则毙命。 毕竟,这样伤天害理的手段实在太过阴狠,没人发现也就罢了,一但被破,施术人将受到巨大的惩罚,全看他能不能撑下去了。 只是等了半响,楼上一丝动静也没有。连陆明霞和陆邵丹的眼中都浮现出浓浓的不解之色,似乎并不明白何青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 何青抬头看一看毫无动静的楼上卧室,摇了摇头,带着他们上楼去了。 至于楼下这一地狼藉,还是由别人来发愁吧。 三人上了楼,在她们的眼里,自己的身体,明明还坐在床上。何青手掌一震,两人只觉得头脑一片晕晕乎乎,眨眼间,已经又重回了自己的身体! 不同的是,刚刚那神奇的眼睛似乎还在。 陆明霞抚摸着自己怀里的五个孩子,对何青说:“现在,可以送他们投胎了吗?” 五个孩子懵懵懂懂,但此时已经知道威胁妈妈的那个东西不在了。他们从萌生意识时就在自己母亲身边,****夜夜,数不清楚多少年。如今陆明霞这么一说,几个孩子立刻就都蹦跳起来:“不想走!要陪着妈妈!” “跟妈妈一起……” “妈妈不要不要我们……” 陆明霞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柔声安慰着自己的孩子:“去吧,去投胎吧。妈妈身边已经没有危险了,你们在这里,每天白天夜里都要受尽折磨,妈妈会很心痛的。去投胎吧!不管你们做了谁家的孩子,都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母亲……不用你们再这么为我担心……” 五个孩子抗拒的更剧烈了:“不要不要!” “就要妈妈……” “要妈妈……” “只要这个妈妈!” 孩子们天真又懵懂的话语,终于让陆明霞忍不住淌下一行热泪来。然而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狠心摇摇头道:“不可以的。去投胎吧!我不是个称职的好妈妈,但是你们下一辈子,肯定会找到自己最爱的母亲。妈妈会永远祝福你的!” 天色已近凌晨,何青透过窗户看着天边启明星闪闪烁烁,开始催促他们:“早点做决定吧,不然等到凌晨三点,他们就要强制被吸摄到阴河里,要开始今天的阴河粹骨了。两个小时后,还要接受晨光洗炼。他们如今魂魄那么小,再受这样的折磨的话,下辈子投胎身体肯定更不健康。现在走的话,我用灵力孕养着他们到阴间,那里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婴儿投胎是最快的,倘若时间赶的巧,你的下一个孩子,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陆明霞咬牙点了点头,把五个孩子从怀里推开:“走吧!去投胎吧,妈妈不要看你们痛苦了……早点去,下辈子,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做我的孩子。” 五个小小的光团在半空中伫立,半天也没有动作。他们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毕竟太小了,从死亡到现在,都没有看过自己母亲到底长什么样子。就算去了阴间,也永远记不清妈妈的模样。光球里小小的人儿开始手拉着手,五个人围成一个圆圈,他们慢慢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互相拥抱在一起…… 何青见状,立刻呵斥道:“这是做什么?赶紧松开!” 然而已经晚了,五个孩子置若罔闻,相互间还拥抱的更加密不透风,并散去了身周一直吸取着的灵力…… 何青见状,只能无奈的摇头。 五个孩子慢慢汇聚在一起,他们半透明的肢体相互融合,成了一团白蒙蒙的雾光,颜色是纯白色的,比他们之前接近虚无的状态要浓郁了不知多少。 陆明霞看着他们,不明所以。 直到,他们最后的声音传来:“喜欢妈妈,要当妈妈的孩子……不想有别的妈妈。妈妈再生个弟弟妹妹吧……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陆明霞怔怔的看着半空中那个明显大了不少的光团,伸出双手,轻轻托住他们:“……妈妈答应你。” 陆邵丹在旁边捂着嘴,忍不住痛哭起来。 何青见状,赶紧安慰她:“别哭,别伤心!这样也好,他们每个人魂魄都不太稳,哪怕投胎,估计也很难有健康的身体。常年累月的被抽取灵力,他们的魂魄也已经不全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是婴儿的灵智。倘若投胎转世,若是单纯身子弱也就罢了,万一要是智力方面有问题,岂不更惹人伤心。” “如今五个孩子的魂魄自愿汇聚在一起,互相成为彼此,不分你我,连阴间也不得干涉他们的选择。等到你小姑姑再有孩子,那个孩子的三魂七魄将会无比坚定,鬼神难侵。如无意外,将会是你们陆家下一任的最出彩的人物。” 陆明霞把手中托着的光团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看着他们慢慢投入躯体,含泪微笑着说:“我不想他们出不出彩,我只想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还决定,离婚之后自己一个人算了。可是有孩子们在,看来,我还是得好好收拾收拾,给他们找一个最好的爸爸。” 对不对,宝宝? 这辈子,是妈妈对不起你们,等你们再次成为我的孩子,我将会给你世界上最多的爱,和最好的人生。 —————— 戒备森严的老年疗养别墅区,一栋精巧又不失大气的别墅里,须发全白的老人突然一捂胸口,猛的站起身来,吐出大口的腥红血液! 眼前的红木桌子上,全部都是星星点点的红痕!(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心血 林老眼前一黑,忍不住身体一个摇晃,他赶紧伸出双手猛地撑住身前的办红木桌,桌子上洒满了他吐出的斑斑血痕。 他面目狰狞,目光恨恨地盯着窗外某个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出零星的话语:“……什么人……坏我大事……十几年都浪费……” 门口的警卫员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叩门进来:“首长,出什么事了?” 结果刚一打开门,就看见桌子上黑红的血痕和领导衣襟上已经染成暗褐色的痕迹。他赶紧伸手按住身上的通讯铃呼叫医护人员过来,自己连忙冲上去,把林老小心翼翼的扶到一边的躺椅上,焦急地连声问道:“昨天不是才做完检查,身体还可以吗?怎么就吐血了!出什么事了!” 林老摇了摇头,一副黯然的神色,轻轻呢喃着:“没事,别大惊小怪……我就是想起了孩子了。人啊,越老越念旧,活了这么大岁数,全靠他们。如今,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林临却还这么小……他又是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到时候工作都难有……等到我走了,他估计都得饿死……” 警卫员想起他这个岁数了,膝下却只有一个重孙子,心中也是恻恻。 林老半躺着,深呼一口气:“等我休息两天,你安排一下,请些人过来……我得趁身体还好,赶紧把林临的工作给安排了……” 这话的意味不详,警卫员跟着他十几年了,感情已经很身厚了。闻言赶紧推拒说:“老爷子,您说这话干什么。昨天检查结果不还说身体还可以吗?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林临少爷将来肯定不一般。如今他还没出校门呢,您如果要安排工作的话,最起码还得三四年呢,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啊。” 警卫员是个爱操心的,一边给林老胸前顺着气,一边还在劝:“您啊,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把身体调理好,身体一好了,想干啥不成?可别又一时郁结于心,这半夜三更的吐血,多吓人啊!” 林老刚刚春秋笔法提到了自己的孩子,他又没接触什么人,突然吐血,警卫员也就以为是太伤心导致的。 唉,说来也是人间惨剧,一家子人,儿子孙子一家全都牺牲了,就剩了个重孙子,重孙子偏偏又跟老爷子合不来…… 他的思维发散到老远,手上动作却一丝不苟,半点不曾大意。 半响,只听林老幽幽叹了口气:“也是,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算了。” 他叹了口气,几十年前的绸缪如今接二连三被毁,如今反噬更是消耗了他为数不多的寿命…… 有楼下的医护人员匆匆上来,看到血迹,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安排人检查了。 纷乱嘈杂的人群走了一拨又一拨,警卫员站在门外,看着还未曾露出曙光的天边,想起刚刚那张诊断书。 虽然随行医师没有明确的表示,但他还是知道林老的时日不多了,最多再有一年他就很难撑下去了……想到这个平时虽然交流不多,但却孤独的老爷子,再想想他曾经为祖国立下的功勋……这十多年的陪伴,不禁让警卫员心头涌出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来。 等到人都走完了,老爷子把他叫进去,目光幽幽看着窗外诡秘的树影,半是聊家常的问道:“我记得,你儿子今年才几岁吧?” 难得首长心情好,也愿意多说话,警卫员赶紧回答说:“是,五岁多了,不到六岁,调皮的很。” 说到自己的孩子,他脸上不由带出一股笑意来。 林老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五岁好啊,五岁好啊。有时间的话,带过来我看看吧。” 老爷子要看他的孩子,警卫员心中一阵惊喜:老首长要见自己的孩子,万一要是有什么指点的或是只言片语,回头不管做什么,别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啊! 他激动的连连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老爷子看不到,赶紧应和道:“是,是!” 说完又忍不住挠挠头,嘿嘿傻笑起来:“就是,就是孩子太闹腾了,怕吵着您……” 林老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趁着脸上深深的岁月沟壑,居然莫名有点恐怖起来:“才五岁,闹腾点怕什么,越是活泼,越是好……” ———— 而在蒋家,小小的卧室里,何青正跟陆明霞说着话:“小姑姑,你要小心了。昨天我破坏这东西时,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蒋先生,通通都没有反应,这是不可能的,术法被破,施术人一定会受到反噬。如果他们没反应,证明真正的幕后主使,还隐藏在暗处。” 她看着陆明霞和陆邵丹若有所思的神色,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再结合老太太昨天的表现,很可能,他们所以为的这东西的作用,跟我知道的,肯定不一样。等天亮了,一起问清楚,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何青也是纳闷,这化龙珠选中了陆家,那陆家嫡系当代出色的三个人的血脉,肯定是要被吸收干净的。但是单单陆明霞一个人,阴差阳错就延迟了十几年。而化龙珠里,也的确只有她们的血脉精气,就算是蒋建国要用,以后好在官场一举上位,那也不知得多少年了。 蒋建国今年都五十一了,政治生命还能有几年?就算从一开始就顺顺利利,化龙珠也最起码需要十年时间来蕴养,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 他这么大年纪了,又没有孩子,苦心积虑弄这个做什么? 何青想到的问题,陆明霞比她更快想到。不过,陆明霞考虑的方向不一样。 她和蒋建国年少认识,互相有了感情才成为一家人。蒋建国虽然有点官迷,可是要掠夺整个陆家的气运,还要陆家人对他言听计从? 不是她这个枕边人看不起他,他还真没那个胆魄。说实在的,他做官这么些年,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哪怕有家里人提携,陆明霞也知道是走大运了。他虽然是个男人,可本身政治嗅觉并不敏锐,能在四十岁走到如今的位子,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什么事她不清楚?(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化子为龙 十五年前。 蒋老太太那时候还算年轻,她的儿子马上要跟陆家的大小姐结婚了,他们蒋家,可算是起来了! 这不,蒋太太正在一群邻居的帮助下兴高采烈的收拾家当,准备去帝都定居了! 她出了房门,突然听到院墙根有几个人正在说闲话。 “……建国那小子,可了不得呀!居然娶了个千金大小姐……” 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嗤笑道:“扒着女人上去的,他这辈子能抬得起头不?有什么好得意的!到时候女方家里,你看谁能看的起他,是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 另一个就说道:“也是……不过啊,那也不一定,我亲戚去帮老太太家收拾东西,说他们家老爷子说收破烂的老李手头有一套东西,能让人做大官的!恰巧昨天叫蒋家的买走了,说是装东西……万一她要用了呢?” 听到这里,老太太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这么神神叨叨的,我咋不信有能让人做大官的呢?” “那有啥不信的啊!咱们村以前是可是出过进士的!人家家里就是用这个方法让他一直做到朝里的二品大员的……” “啥方法啊,你们明知道有都不用?” “我悄悄跟你说啊,那箱子里有一套龙头,一个大鲤鱼和一张画。按照那个图纸上说的,在家里弄一个鲤鱼化龙,一但家里有胎儿的话,那个胎儿的元气都会被那个大鲤鱼吸走,然后化成龙气给家中那个当官的……这个呀,叫做化子成龙!” “哎呦!那是不敢用,那不得断子绝孙吗?” “你傻呀,都断子绝生了还做个啥大官儿啊?这个有讲究的,做到一定位置了,感觉身体还可以,就把那个给撤了,再找个小年轻媳妇儿,照样能怀孕……” 第二天,蒋太太带着她的一堆东西和一个巨大的箱子,跟随着车子浩浩荡荡回了帝都。 —————— 何青三人人细细商量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五点,保姆就开始起床,刚从屋子里洗漱完出门,赫然发现整个客厅如同台风过境,从二楼楼梯处蜿蜒的,到处都是褚红色的木头残渣!仿佛在她不知道的夜里,有拆迁队暴力走了一趟! 再仔细看看四周——沙发是好的,茶几是好的,连客厅的水晶吊灯都是好的……但是为什么,落地窗和其他两扇小窗上的玻璃,全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那裂纹如同蛛丝一般,均匀又密集,仿佛只要再来一次轻微的震颤,立刻就会碎成满地渣渣! 四五十岁的保姆捂住胸口,倒抽一口冷气!顺便把没出口的呐喊也给噎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气顺了,她赶紧一迭声呼唤主家:“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觉浅,保姆在一楼叫了两声,她就穿着滑溜溜的真丝睡衣除了房门:“阿香啊,大早上的,你叫什么——我的鲤鱼!!!” 老太太隔着走廊就看到了碎的一地狼藉的楼梯扶手,赶紧以不合她年纪的灵活劲儿噔噔噔下了楼! 首先入眼的,除了一地的木头碎片,就是那个四分五裂的大龙头了! “哎呀!天杀的啊——” 老太太心神欲裂,她抖着手去捧那一地的残渣,感觉心都在滴血!再看看不远处那个碎的连形都拼不起来的大鲤鱼,还有它那在地上细细长长的一条弯曲触须,立刻捂着胸口就开始大喘气:“啊……我的,我的鲤鱼……建国啊……呼哧……” 这时,蒋建国听到自己亲妈的喊声,也匆忙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的卧房是离楼梯最近的,此时房门一开就一看这场面,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瞬间感觉一阵晕眩,仿佛天地都旋转了! 他最近正处在关键时刻,如今,如今东西坏了,这是药丸啊! 巧的是,恰在此时,窗外一阵秋风略过,那落地窗上密密麻麻全是蛛丝一般裂纹的玻璃,立刻如同冰消雪解,伴随着参差错落又动听的“哗啦啦”,从上方依次向下坠落成小块,齐刷刷碎成颗粒,在阳台上堆成一团仿佛钻石一般的沙堆。 直到这时,何青三人才姗姗来迟。 这一夜对于陆明霞来说,太长太长。久到她把对蒋建国的所有情谊全部湮灭。 她冷笑着看着曾经心心念念的枕边人,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清醒的认识到他的懦弱与蒙昧! 她走近自己的丈夫,在她耳边嗤笑道:“多年心血一朝丧!蒋建国,你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蒋建国从眩晕中回过神来,不知从哪生的力气,一把将路明霞推开老远:“是你!是你不安好心,要断我的大好前程!明霞,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都是白做了吗?” 陆明霞好整以暇地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襟,对他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有什么大好前程可以断的?当年我爷爷就评价你说格局太小,虽然有时候时机掐的准,但最多也就是在三级市里了。可是如今你倒是在帝都混的风生水起,可我的孩子呢?前前后后五个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骨肉吗?蒋建国,你上位的时候,不会觉得心痛吗?” 曾经有多爱恋,如今就有多怨恨!她的孩子那么贴心,却一个个受了这样残酷的痛楚,被自己亲生父亲设法给害了。十多年不能投胎,还要接受各种摧残——“蒋建国,你不是人!你不配当父亲,活该你这辈子断子绝孙!” 蒋建国听到她这一番话,瞬间气弱:“你知道了……” 但是转瞬他又变得强硬起来:“孩子我们迟早都会有的,我这么拼搏向上,不就是为了到时候能给孩子铺一条更好的道路吗?” “我呸!”陆明霞不屑:“真正堂堂正正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铺路,他自己就能走出一条阳关道来要,你来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就是针对我们陆家存在的。跟你的前程,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可能!” 蒋建国言之凿凿。 这些年来,每次孩子流掉的时候,就有人不经意的提点他,给他指路!而他不管做的好不好,回来后,都有相应的提拔! 化子为龙,他甚至比自己的母亲还要虔诚!(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还说吗 倘若林老爷子在这里,听到自己一心扶持的傀儡居然能蠢成这个样子,估计也得叹息。 这也不怪他,当年在战场上,他本来就是靠小伎俩一步步混上来的,到了建国后,地位有了,能力却差。最后他不甘沉默,隐在后头协同一些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运动。那个年代,任是有翻天的本领,也难抵挡这大势倾颓。国运倒退,六书不全,神州大地那些隐秘的传承十有八九全都被时光葬送,林老手中那些半瓢水的能力,反倒是最安全最保险的达成目的的方式了。 他为了能万无一失的慢慢通过陆明霞一步步把陆家气运全部抟取,不惜耗费心力一步步把蒋建国用些政绩一步步钓上来。可惜,蒋建国倒是钓起来了,他的本来目的,却半点也没落成。 化龙珠一旦开始吸取精气血脉,林老这个始作俑者就再也感应不到,谁知阴差阳错,陆明霞连番怀孕,孩子还都不凡。如今十几年心血付诸东流,他本人更是因为反噬连命都难续……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陆明霞看着蒋建国,两人没有离婚,他如今还是自己的丈夫。曾记当时年少,他们是祖国最开始那几年的大学生,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见识眼界,都觉得高人一等。 可如今,岁月洗尽一切光环,剩下的这个人,只有一副气囊可堪入眼。内里,却已经腐朽到了极端。 陆明霞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突然意兴阑珊。于是对一脸虔诚的蒋建国说道:“这里,从里到外都让人恶心,蒋建国,咱们俩,彻底完了。” 她看着蒋建国盯着楼梯上碎渣渣一会儿虔诚狂热,一会黯然失神的样子:“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轮不到我对你怎么样,你好好抱着你的鲤鱼跳龙门接着做千秋大梦吧,欠我陆家的,还不算完。” 说着,带着陆邵丹和何青,干脆利落的下楼了。 走到楼下,天色也才刚刚亮起来,保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番稀里糊涂的闹剧,半点不敢吭声。 陆明霞看见她,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现金来:“周嫂,我记得你的工资昨天才发,应该不欠什么了。这是一万块钱,就当安你的心了。你也看到了,这个家,就要散了。拿着这钱,回家重新找个工作吧。” 这是蒋建国请的,不是陆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家里人,因此眼见着蒋家不成了,陆明霞还是安排妥帖了。这保姆人还算本分,不过也就只有本分这一个好处了。 说实在的,她嫁到蒋家十几年,如今连这样喜欢看人下菜碟的保姆都要赞一声本分,真是讽刺啊。想想曾在陆家感受到的一切。她此时,竟有些期待起来了。 保姆讷讷的接过一叠钞票,看着仍在地上嚎啕的老太太:“咋……咋就成这样了呢……” 陆明霞苦笑一声,还是绕过老太太,转身准备出门了。 “不许走!” 客厅中央的老太太突然醒过神来,扭曲着一张脸,寒声喝道! 她站起身来,把怀中支离破碎的大鲤鱼毫不留情的掷到地上,伸出手指指着陆明霞破口大骂:“你个天杀的贱人!嫁到我家里来,十几年没下一个蛋,亏得建国成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如今你倒好,看建国要升官了,怕他不要你,就存心毁了他!你个&#%#……” 老太太曾经也是在乡下过了不少年的,一张嘴平时在城里端端架子,无非颐指气使了一点,可一旦撕破脸皮,那是什么脏的烂的都敢开口,简直不堪入耳。 这在场的,陆明霞如今可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今早特意洗了把脸,尽管面色仍是暗黄,可一身气势,跟之前可大不相同。 她脚底下是一双浅棕色单靴,鞋跟是牛筋底的,走在地板上,每一步都有铿锵之声,她上前两步,高挑的身材直逼老太太,直接对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啪——!” 这一掌的感觉太好了,何青和陆邵丹在旁边看着,觉得瞬间神清气爽!她不禁握拳呐喊:“好!” 何青:…… 呃,一不小心太兴奋是不是? 但是没办法啊,不是她欺负老人家,实在是这两个人,一个连亲孙子都能下手,一个对死去的儿女满不在乎,满眼都是自己的大好前途……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两个人,实在算不上是人! 她看看陆邵丹,就连陆邵丹冰雪堆砌的脸上,都浮现出幽幽的笑意。 陆明霞冷哼一声,看着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老太太,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样畅快过:“说够了吗?没说够接着说啊!我是没下蛋,可惜,你儿子倒是确定断子绝孙了。我在家里吃白饭?!你也看看你身上这身睡衣,一套就得八千多,你知道你儿子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吗?” 老太太呆愣了一会儿,立刻又扯开嗓子大声嚎啕:“你这——” 话还没说完,就见半空中呼啸而过一个影子,直接“啪”的一声又抽到她的脸上! “贱……啪!” “你……啪!” 半响,陆明霞揉着自己发红发热的掌心,问道:“还说吗?” 老太太捂着嘴,半句也不敢吭了。 而蒋建国刚刚被陆明霞从未展露出的气势所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母亲被打,却半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此时,才连滚带爬的下楼跑过来,一把扶住老太太:“明霞,你,你怎么敢?!你,你别忘了,就算我妈不是你亲妈,她也是个长辈!” “我呸!” 陆明霞连多余的眼神也懒得给他:“有这样的长辈,我倒宁愿我没出生过。蒋建国,你要有本事,尽管来找我。可惜,我估计,你今天是走不出这大门了。好好等着吧,关于幕后主使,我陆家,正等着你呢。” 蒋建国心头发慌,陆明霞性格直爽,说出的话从来掷地有声,只要陆明霞今天回去了,他,他就真的完了! 他看向旁边茶几上的琉璃装饰瓶,手指忍不住颤了颤。(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化子成龙》完 何青几人正往门口走,突然听到耳后一阵呼啸之声,她下意识的一侧头,又想起身边还有两个人,赶紧转过身子,只把脸蛋侧过,右手并指成刀,直接把半空中的东西一切两半! 灵力护掌,那掌刀必定锋锐无比,只听“啪”的一声,地上一只七彩琉璃瓶被一刀两断,各自碎成了残渣。 陆明霞和陆邵丹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们俩看着仍保持着扔东西姿势的蒋建国,彻底没了半点情绪。 阳光洒落在这屋里的满地狼藉上,边边角角的碎玻璃渣折射出令人心旌动摇的光辉。何青脑中一根弦骤然拉紧,一股被蝼蚁冒犯的情绪瞬间涌满了心头。 她站在蒋建国对面,右眼中陡然折射出一股暗金色的光芒来,跟随着阳光的角度,如箭如刃,仿佛一柄利剑,在蒋建国惊恐的目光中,水蛇一般扭动着钻进他的脑子里!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蒋建国的脸上青筋毕露,脑子里仿佛有东西翻搅,那种疼痛,让他瞬间就抱着头跪到地上! 何青站在那里,目光满是郁怒。 “何青!” 脑海中有人紧张的叫她。 她一甩头,立刻回过神来,转眼身体又被控制,那谁控制着她的双手,双掌结出元一印:“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纵有孽债,人间返还,各遵法旨,不得稽延!” 语毕,只见手掌中一股吸摄力骤然勃发,还没等看清,就凌空从蒋建国的头中强行收回那一条金光!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蒋建国身上衣襟已经全部湿透,他趴伏在地上,因为剧烈的疼痛刚过,浑身仍忍不住细微抽搐着,目光恐惧的看着何青:“妖怪……你是妖怪……你不是人……” 陆邵丹赶紧上前一步,她和陆明霞两人刚刚并没有看清何青做了什么,只是见他打碎琉璃瓶后又念了一句咒语,接着蒋建国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们还以为,何青刚刚念咒是给了杀人未遂的蒋建国一个惩罚呢。 可惜,蒋建国的惩罚的确是有,但那句咒语,反而是救他一命的。 何青站在原地,双目茫然的盯着双手,脑海中拼命质问着:“你到底是谁?!刚刚那道金光到底怎么回事?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不成……你那时就已经附身了吗?” 脑海中的魂魄虚影并没有回答。 何青被陆邵丹拉着:“阿青,刚刚真是太惊险了,姓蒋的居然敢杀人!要我说,你就应该狠狠惩罚他一下……这时候倒知道怕了,还说你是妖怪,哼!他是没见识过你的手段!” 何青呆愣愣的,听了陆邵丹的话,她不禁苦笑:他没见识过我的手段?我自己还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手段呢?! 刚刚那道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怎么发出的呢?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蒋建国甚至都疼得身子直抽搐,直到她们出门也动弹不得…… 脑子里的那谁,除了高高在上一点,平时手段都是十分有正气的,她有这么狠的手段吗? 几个人相携而去,至于后续,单单只靠她们三个肯定是不成的,自有陆家人过来安排。到时候有关幕后主使的一切,还有对蒋建国的处理,自有人来向他们传达。 在一顿食不知味的大餐后,何青一个人独自回到学校。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她翻看着自己白生生的手掌:随着每天灵气的吸纳和淬炼,还有功德金光洒下来,她的身体,她的面容,仿佛也在一步步向着某个方向调整。从前只能算是清秀的脸蛋,如今也能称得上小美人了……但是,有时候她照镜子,都觉得这个女孩无比陌生。 会不会有一天,连她自己都不是了呢? 她坐起来,无比自然的盘出五心朝天的坐姿,然而下一瞬,又同样为这熟练的动作而惊讶。 这个打坐的姿势,她今天还是头一次做,然而,却已经这么熟练了。不单单是这个,还有其他的关于术法的一切,她都能自然而然的做出来,没有半分迟滞。 她再一次问道:“我知道你在。出来!” 脑海中,那谁显出了身形。 “你到底是谁?” 那个身影还是同样的虚无缥缈,清清淡淡:“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龙卫一。”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答问题,何青立刻来了精神:“龙卫一……是编号吗?护卫?还有多少个?” 这一次,回答就只有一句话:“是编号。” 何青皱眉,不再纠结这个人家明显不想回答的问题,转而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 “我不在你的身体里,我在你的识海里。等时间到了,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为什么。” 何青气闷。 这不等于没回答吗? 不过,好歹这蚌壳开缝了,她锲而不舍的追问道:“那,那道金光呢?我明明感觉到,那个时候你没有控制我的身体?为什么会有那道威力这么强的光?” 身影在何青的脑海中飘飘荡荡,半响,她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那道金光……我怀疑,你身体里,还有另一个魂魄。” 纳尼?!! 何青立刻挺直了腰杆。 她身体里已经有一个魂魄了,再来一个,这是当客栈了吗?!! 魂魄虚影慢吞吞的安慰她:“别担心,你体质特殊,本来就很容易成为百鬼容器。如今我用秘法护着你,就算多一个,看它的态度,仿佛也是护着你的时候居多。在你的身体,只要你意识清醒,你就是绝对主导,不用担心有一天会失去自我。” 呵呵,你说我就信? 妈蛋谁身体里装了仨魂魄,那不得急? 哦,她意识清醒的时候是没事,万一哪天她睡的太死了呢?有事晕过去了呢?剩下两个不得打起来了! “那道金光……” 何青犹豫着,还是想问清楚。 “那个,是,是……一种专门给……惩罚的手段……” 半响,脑海中的虚影才吞吞吐吐半遮半掩的回答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美容院 朱雯雯难得鼓起勇气去告白,结果却惨遭滑铁卢,心情并不是十分美妙。因此,她化悲愤为食欲,在校门口的小吃店吃了一顿豪华大盘鸡之后,这才慢吞吞回到了宿舍。 明大的课业跟别的学校不太一样,尤其是大一新生,军训刚结束没多久,他们此时的课并不算太多,比如今天,晚自习就可以不用去了。因此等朱雯雯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其余五个女孩子全都在。 黎梦梦穿着一身粉色针织衫配黑色皮短裙,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描眼线。她待会儿还有个约会,正是要好好收拾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朱雯雯回来了,立刻讽笑道:“怎么着,告白失败了吧!我跟你说朱雯雯,现在的男的,哪有谁喜欢像猪一样的女的。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还不减肥!别说是林临,就算是咱班的朱磊,照样也看不上你。” 人嘛,有美的就有丑的。朱磊就是其中的绿叶人物,虽说不丑,但是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六五,横向数据和纵向数据都一样,人还邋遢,此时被黎梦梦拿出来比喻,别提多毒舌了。 朱雯雯长的一副包子样,但她本人可算不上是包子。听到这话,她立刻把刚刚从水壶里倒出来的剩水端在手里,瞪着黎梦梦的后背:“黎梦梦,你再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把水从你头上泼下去!到时候妆花了,我看你今晚还怎么约会!” 黎梦梦从镜子里看到朱雯雯说到做到的眼神,立刻不敢吭声了。 她今晚跟好不容易约上的学长一起出去玩,人家答应今晚去逛商场呢,可不能迟到了。但是就这么沉默,会不会有点儿太怂了? 她犹豫着,也不甘示弱的瞪着朱雯雯。 宿舍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这时候,黎梦梦的死党张晓萱赶紧把朱雯雯轻轻推到一边,挤进卫生间安抚黎梦梦:“梦梦,你别跟她计较。一个胖子,连自己形象都管理不好,她这是嫉妒你天天有人送东西呢。” 黎梦梦这才偃旗息鼓,冷哼一声就着台阶下了。 朱雯雯才不管这些,她占了一次上风,多少也抒发了今天的一点郁气,于是踩着梯子就爬上床了。 因为个子高,又的确是重量级的,上床的一瞬间,整张高低床都发出“嘎吱”一声细响,听在刚刚从尴尬气氛里回过神来的众人耳朵里,格外清晰。 讲真,这个其实是不关体重的事,学校的旧床假如使力不均匀的话,就会发出这么一声。不过在此时的场景下,配合着黎梦梦在卫生间里的一声嗤笑,就显得有点尴尬了。 朱雯雯却满不在乎,她此时脑海里除了告白失败的失落感之外,还琢磨着林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最近,你要小心了。” “你要小心了……” “你要小心了……” 这句话今天下午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林临愿意跟她说话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话来,朱雯雯的心里不由一直在打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知道有什么事?可是她最近天天在上课,或者就是宅在宿舍里玩手机,也没有什么出事的机会啊…… 正琢磨着,就见宿舍里跟她关系最好的楼宁过来,扒在床边安慰她说:“你别理她们雯雯,我看她们都不像是来读大学的,倒像是来钓金龟婿的。” 朱雯雯点点头,圆圆的脸蛋上浮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楼宁这才高兴起来,她从衣兜里摸出两张卡来:“不过,你也是该减减肥了。现在的男生都是先看脸再看内涵,你不减肥的话,等再过个两三年要找工作要谈恋爱了,机会都很小的。你看,这是我今天在校门口接的人家的宣传卡,上面有减肥项目,说是九块九元可以体验一次,一次保证减两斤。我陪你去吧!刚好,我也去试一试这个九块九元的面部护理,怎么样?” 大学附近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店面,像彩妆服装小吃什么的,一间接一间,发卡的人也从来不缺。 朱雯雯看着手中那张优惠卡,上面标明了十八号才正式开业,今天已经十六号了。她想起今天林临的拒绝,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楼宁:“好,我陪你去!到时候,我就试试减肥,如果真的有效果的话,就咬牙办张卡,争取让她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她们,指的自然是黎梦梦张晓萱等人。 楼宁高兴的点头:“嗯!其实雯雯你的五官长的特别好看,就是太胖了点,要是稍微瘦一点,肯定比黎梦梦她们好看很多。你看她们,天天妆画的好浓,粉底都打好几层,也没见着好看到哪里!我那天看大三的学姐,中文系有一个女神,长的特别好……” —————— 十八号中午,趁着午饭时间,楼宁和朱雯雯两个人带着优惠卡到了南校门旁边的一家小店里。 她们对着优惠卡上的地址,在南校门这条直线上来来回回走了三遍才找到。 这家店是真不起眼啊! 楼下只有一个狭窄的楼道,两人看着窄窄小小的门头,犹豫半天才下定决心上楼。 朱雯雯看着这黑乎乎的楼道,对前面同样惴惴不安的楼宁说道:“这里……怎么这么破呀?不是说今天开业吗?——不会是个黑店吧?!” 楼宁也不确定。她犹豫了一下,不过转念她又安慰朱雯雯说:“不怕,你看这附近靠着咱们学校,租金那么贵,我刚看到还有两家做化妆的也是这样的格局,应该是钱不够吧。” 朱雯雯点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于是互相壮了胆,就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五十平米的大房间,旁边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间。整间房屋一片空旷,除了必要的窗帘空调和两张美容床之外,没有见到任何美容院的常规仪器。甚至连桌子,都只有门口贴墙放的那一张。 不过这些,两个第一次踏进美容院的小姑娘是察觉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三章 靓靓 这家名叫“靓靓减肥馆”的二楼空空旷旷,墙面上贴着淡金色的壁纸,虽然花纹雅致,但看新旧程度,绝对不是这家老板自己贴的,应该是上一家遗留的。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两张四四方方的椅子贴墙放着,在门的右边,有一张桌子也贴着墙放着,上面供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像。 朱雯雯瞟了一眼,她们两个对这个了解不多,直以为是常见的,类似于别人店里放的财神之类的,也就没细看。神像面前供着一炉香,香气清清淡淡,缥缥缈缈,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都蕴出一股细细的香味。楼宁皱皱鼻子嗅了嗅,跟朱雯雯惊叹:“这香好好闻啊!” 刚说完,就见临街的窗户边上,一个女人转了过身来。 这是一位中年女性,面容明艳,皮肤细白,看着就一副可亲相。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见是两位小姑娘,立刻笑颜如花:“两位美女,第一次来吗?来来来,快进来坐。” 呃…… 朱雯雯卡了一下,狐疑的问道:“你这里,不是今天才开业吗?” 中年女人立刻醒过神来:“哎呦,你看我这张嘴,一吐噜就不知道吐噜些什么了?主要是我从别的地方搬来,招呼惯了……对,今天才开业,不过是试营业,还没通知客人呢。两位小美女,想体验点什么?” 屋子里烟气袅袅,两人站在这里,似乎是离得远了,仿佛连老板娘的五官都看不仔细。这香气似有似无的缭绕在鼻尖,仿佛清淡雅致,又仿佛让人有点恶心,一时之间,享受与难受的感觉在胸口交织,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朱雯雯听老板娘的话,有点害怕了。 她轻轻扯了扯楼宁的胳膊,小声对她说:“这里连美容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正规美容院呀。再说,她一个人也没法给我们两个人做呀……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算了。你要想做护理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别的店吧。” 她的话音虽然小,但在这空旷的屋子里,还是被老板娘一字不落的全听到耳里。她立刻迎上来安抚两位小姑娘:“哎呦,你们是旁边的学生吧,你放心,我这店可是正经备案过的,不信你看墙上贴的,都是我们的执照。” 老板娘一走动,如同穿过层层雾霭叠嶂,直到这时,两人才觉得眼前一片清晰与明亮。 听她这么一说,楼宁和朱雯雯都下意识看着墙上,果然,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都有。 两人不由暗叹自己大惊小怪:明明墙上贴的那么明显,她们却都没注意,真是…… 老板娘看两人意动,赶紧趁热打铁:“再说了,现在我们这样的工作室,基本上也都只有一到两个人给客人服务,多了还转不开呢。我这店的项目啊,价格都不贵,为的就是回馈客户,让你们这样的美女变得更加美丽,所以一切都只能从简。再加上这一片租金又太贵,也没敢多请人工……要不你们今天先体验一次?我不收你们钱……” 两个女孩儿明显涉世未深,听她说的天花乱坠,半推半就的,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楼宁看看手表:“老板娘,我们下午两点半还有课,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赶不赶得及给我们两个人做呀?” 老板娘一口应下,斩钉截铁:“绝对赶得上!放心,我之前经常同时给两个人服务,两位美女想体验什么项目呀?我们店里招牌项目减肥,那是一次就见效的!” 这明显是做惯了生意的,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需求,还说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半点不伤人自尊。 楼宁指一指自己:“我想做个皮肤护理,就你这优惠卡上九块九的那种。我朋友想体验一下那个减肥,行不行?” “行!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行的呢?你们今天头一次来,免费让你们体验,不收任何费用。” 她一大方,楼宁和朱雯雯反而不好意思了,两人连忙道谢。朱雯雯给楼宁使一使眼色,意思是手机开了录音。 楼宁赶紧就问:“任何费用也没有吗?没有隐形消费,额外的工具费什么的吗?” 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看她们一眼,嘴角牵起长长的弧度:“没有。放心,一分钱都没有。就算有了,再往前走不就是警察局嘛,我敢把店开在这里,自然是靠实力和口碑挣钱的。” 朱雯雯头一次干这种事,听到这话,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羞赧的笑笑,不说话了。 老板娘赶紧就去铺床了。 朱雯雯和楼宁就在这位老板娘的殷勤安排下留了下来,她们把外套脱下,两个人齐齐躺在窄窄小小的美容床上,等待着一次新奇的体验。 老板娘笑语盈盈,动作熟练的先给楼宁包住了头发,她跟一旁安静躺着的朱雯雯说道:“你们时间有限,我要同时给你们两个人服务,所以先给这位小美女做个皮肤护理,等她敷面膜的时候,就可以给你做减肥了。你放心,减肥是我们的招牌项目,过程很快,而且十分有效。你要是做了呀,保证你今天就能办个卡……” 她说的天花乱坠,勾地朱雯雯的心都痒了,迫不及待想要体验一下。 她也是正常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道理?更何况一向爱慕的林临昨天还拒绝了她,此时被老板娘一说,只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来个大变身呢! 她侧头看着老板娘在楼宁脸上的动作,不过因为两人都是第一次到美容院,所以做的好不好她们是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老板娘细滑白嫩的手,在楼宁的脸蛋上来回抚弄,如同蝴蝶一般,姿态曼妙又动人。 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眼皮沉重,最后撑着眼皮看一眼楼宁,却发现她已经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等到老板娘侧头看朱雯雯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天真的小姑娘都已经沉沉睡去了。 她看看自己手底下也沉沉睡着的楼宁,轻轻拍了拍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半是叹息半是意味不明的说道:“真是年轻啊……”(未完待续。) 第四章 闍多诃罗 朱雯雯站在电子称上,惊喜的看着那几个稳定的数字,再看看镜子中的人,心中满是惊喜! “楼宁,楼宁你看,我好像真的瘦了啊!是不是!居然一下子瘦了三斤,还没感觉到疼痛……你快掐我一把,看看是不是在梦里?!” 朱雯雯语无伦次,十分激动。 这也不怪她,如果可以,哪个女孩儿喜欢自己又高又胖?可她天生体质如此,喝口凉水都能重二两,运动节食针灸,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半点用都没有,这才死心的。 反正减或不减,体重就在那里,不胖不瘦,永远一百四十五。 如今只是睡了一觉,居然凭空掉了三斤,简直是再美妙不过的事了!别看三斤仿佛不多,可她看看镜子,明显感觉到腰腿都细了,看着就不一样! 而楼宁此刻,也趴在镜子上,顾不得管闺密的心情,只一个劲儿的抚摸自己光滑白嫩的脸蛋:“哇塞,这效果也太好了吧!做一次皮肤就透亮……雯雯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都快变成V脸了?” 楼宁本身不胖,但她脸上的咬肌偏大,总有点大脸的感觉,此时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护理,怎么,怎么还把脸部给塑形了呢? 最主要的,还免费! 她在老家看自己老妈护理,也就每次刚做完那两天皮肤看着白点亮一点,还贵的要死,年卡都得成千上万,跟那个一比,这个不要太良心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压抑住心头的激动! 老板娘也不说话,她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两人惊喜。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怎么样?两位美女,这效果没骗人吧!” 朱雯雯最先点头,随即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效果太好了!以后再做的话也能保持这种效果吗?” 老板娘笑语吟吟,眼神无比自信又坚定:“放心,肯定会的!我可以给你保证,以后每一次来,都能减两斤以上,直到你的身体达到标准体重!” 说完,又侧头看着楼宁:“这位美女也尽管放心,别管你皮肤多憔悴,只要你每星期来一次,我保证你的皮肤状态都能保持今天这个样子!” 其实,正规美容院,对一些新客人,除非故意夸大其词,忽悠人办卡买产品,一般都不会像这么咬死了说话了。 但朱雯雯和楼宁不懂,两人此刻,心中除了惊喜就是惊喜,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填补其他东西了。 朱雯雯最先按捺不住:“那,那办卡怎么收费啊?” 老板娘眼睛一亮,赶紧熟练的回答道:“一个减肥疗程卡十八次,单次收费八十元,一个疗程一千三百元。” “啊~” 朱雯雯眼里的失落明显看的见。 连楼宁也稍微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两人都是普通学生,一下子这么多钱,她们生活费不够啊…… 老板娘看两人的脸色,立刻又接着说了:“不过啊,你们是头一次来,还都是学生,明大的学生啊,那将来都肯定了不得啊!这样吧,我今天开业,就送最优惠的活动给你们,不管是原价一千三百元的减肥疗程卡,还是一千一百元的十二次面护卡,通通都只收你们八百元。这个价钱,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今天不办的话,以后了就不成了啊!” ! 朱雯雯和楼宁对视一眼,八百,咬咬牙,还是能凑出来的。两人心头又是一阵惊喜,这样的效果,不管是面护还是减肥,价位都绝对是相当低廉了,于是立刻就下定了决心! 不过,两人一打开包,这才想起来,因为不放心这新开的店会不会宰人,所以两人除了一百块钱之外,别的卡啊什么的,通通都没有…… “呃……” 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只好抱歉的对老板娘说道:“我们,我们没带钱……按这个价格,下次来给行吗?下次我们一定会来的!” 老板娘犹豫半响,最后还是点头了。 朱雯雯和楼宁连忙道谢,不过马上,手机闹铃就响了。朱雯雯看看手机:“啊!两点了,赶紧走赶紧走!要上课了!” 楼宁赶紧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一边还跟老板娘说:“老板娘你放心,我们下次一定回来的……” 说完,她看看朱雯雯肥胖的身躯,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们明天就来!” 说完,两人匆匆忙忙就下楼了。 直到从窗户处看到两人的身影匆匆跑远,老板娘这才微微一笑,转身拉起了窗帘。 她摇摇摆摆的走到供奉着的神像面前,从后面看,身姿摇曳,躯体柔软,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又在这漆黑的房屋里,带出些许诡秘的感觉来。 桌子上供奉的神像,看外形似乎是个佛教的人物形象。 不过,既不是慈眉善目的观音,或是慈悲为怀的如来佛祖,更不是横眉怒目的伏魔金刚,也不会是财神关公一类的形象了。 神像工艺粗陋,仿佛是不起眼的地摊货,最明显的,就是那个乌黑铮亮的光头了。它浑身一层乌黑的光芒,肚子大的仿佛弥勒佛,一张脸却狰狞可怖,嘴更是细细抿成通红的一条线,衬得仿若铜铃一般的大眼更加乌黑沉沉,如果仔细看去,漆黑的眼珠里,仿佛映出了燃烧的线香头上的两点红光…… “闍多诃罗……” 老板娘嘴唇微微上翘,面前的烟气如同有了感应,三条细细长长的烟气缥缥缈缈,在半空中扭曲盘绕,直接缭绕在老板娘身边。烟气浓郁,半点没有之前的清淡雅致,反而带着一股不知名的腥臭气息,令人稍一接触,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老板娘却半点不为这烟气困扰,她细白柔嫩的手指一寸寸抚上佛像的肚皮,那里饱满又圆润,宽大的衣襟撩在一边,露出滚圆的肚腹。她喃喃道:“今天,应该开心了吧……” 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沿着神像的轮廓细细描摹,等到最后一寸地方也被抚摸过,她毫不留情的把香炉中的三根仿佛永远燃不尽的线香拔出,直接把燃烧的那头按在了桌子上! “呲啦……” 一身火光熄灭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响。(未完待续。) 第五章 年少多金 如果说楼宁越来越好的皮肤还不是那么显眼,那朱雯雯的改变就是有目共睹了。 她之前身高一米六多,体重一百四十五,浑身都是细白软绵的肉,虽然五官好看,臃肿的脸庞也盖不住一双湛然有神的大眼睛,但总体来说,无论谁见到她,那就只有一个字:胖! 古语说好女不过百,百就是体重的百斤,虽然是一句笼统的话,毕竟现在女孩子个头高的比比皆是,倘若一米七的体重也不过百,那未免就太过于瘦弱了。 但朱雯雯的体重,真的太过了。若非她皮肤够好,五官又不错,不然走出去,除了横截面积占地方,买衣服占便宜之外,没人能看到她的优点。 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这句话绝对是有道理的,朱雯雯每隔一天去一次那个毫不起眼的靓靓减肥馆,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她一共去了十五次,如今,已经是一百一十斤了。 一米六多的女孩,体重一百一十斤,绝对算不上胖了。 朱雯雯也是如此。 她如今身材高挑,********,皮肤还是白里透红,再加上脱去赘肉后越来越清晰出众的五官,无论走到哪里,都算得上目光焦点。 她在宿舍里换衣服,耳边听到的,还是黎梦梦和张晓萱半是艳羡半是嫉妒的话:“雯雯啊,你突然变这么瘦,平时也没见少吃,该不会去做了什么抽脂吧?” 张晓萱算是黎梦梦的头号马仔,哦不,死党。闻言立刻默契的接上话茬:“怎么可能,梦梦你太看得起她了,你看她那衣服,连你身上这件的零头都比不上,哪里有钱去做抽脂?不过话说回来,陈大哥对你真好,这件衣服要八千多呢,居然随手就送给你了!” 朱雯雯叠着衣服,一句话也不吭。 黎梦梦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据说年少多金,是某个大公司的经理,年薪接近三十万,哪怕在帝都,也算是不错了。 黎梦梦蹙着眉头细细描摹自己的眉毛,一边还叹气:“也就一般般吧。我这衣服才八千四百多,现在谁还能穿一两百的不成?朱雯雯那衣服的价格,零头肯定能比的上的。” 朱雯雯内心吐槽:哦,不好意思,她身上这毛衣才一百六,真比不上。 至于张晓萱,张晓萱就更尴尬了,因为她的衣服也才两百块…… 不过很快她又调整过来,继续捧着黎梦梦:“八千多还‘才’啊,梦梦你眼光真高。张大哥等于是四分之一的工资就光给你买这衣服了呢?哎呀你这唇膏真好看,肯定很贵吧!” 她说着,一边艳羡的看着那个香槟金,上面满是碎钻的口红管。 黎梦梦不在意的说道:“这点钱对张鹏可真不算多,你不知道,他前年在帝都二环盛世华章附近买的房子,全款,一平米八万呢。……这唇膏啊,他说特意从香港买来的星辰系列,才几百块钱,不过颜色我不喜欢,送给你了。” 张晓萱喜不自胜,赶紧就接着了。 朱雯雯不吭声,两人互相捧着,居然也挺得趣。 楼宁在床上玩手机,闻言偷偷的笑。 朱雯雯看看她,眼神示意:笑什么? 楼宁于是捂住嘴,偷偷给她发信息。 “我姐就在香港,她说那个牌子的星辰系列根本还没上市(狂笑中……),而且样子也不对啊,官网有图的。” 朱雯雯:…… “那它是什么啊?别的牌子?” “傻,那肯定是二十只起批的那种呗。” 朱雯雯再看看拿着那只唇膏爱不释手的张晓萱,莫名觉得有点想笑。 她嘴唇不经意间勾起,马上又咬牙忍住了。 楼宁还觉得不够,接着啪啪啪给她发消息:“而且啊,我家就在盛世华章啊,她说那附近的房子,别的我没印象。但就那个前年买的,一平方八万的,我太清楚了,因为就在我们小区不远处,那时候还上了全国头条呢!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 “因为,那里的房子,所有的户型都一样,而且一个户型总共只有十平方!并且物业超坑,直到现在,那里的房价还是一平米八万。” 十平方,而且两年都没涨房价…… 朱雯雯脑补了一下前些日子特区的六平方鸽子笼,拼命咳了两声才忍住即将破口的大笑。 她把东西收拾好,对楼宁招手:“走吧,今天我又要去减肥了,一起吧。” 楼宁摸了摸自己上个星期才护理的皮肤,如今又粗糙的不行了,赶紧麻溜的爬起来跟上。 朱雯雯如今跟之前判若两人,走起路来都觉得脚底带风,自信心都快膨胀上天了,此时一说去减肥,脚步那叫一个麻溜儿,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黎梦梦把散粉刷放回原位,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问旁边的张晓萱:“这朱雯雯原先胖的跟猪一样,这才一个月就瘦成这个样了,还半点不显憔悴……你知不知道她们去哪做的减肥?” 张晓萱正对着镜子涂口红,闻言漫不经心的回道:“不知道。就中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肯定是在学校附近哪里吧。” 黎梦梦看着脸上粉底也遮不住的痘痘痕迹,凝眉说道:“也就朱雯雯那胖子才需要减肥,我又不用……我最多就减减大腿的肉,不然穿裤子不好看。还有,你有没有发现,楼宁的皮肤最近变好了。” 张晓萱身材干瘦,对减肥实在没兴趣,但是她皮肤差,十分差,别说一层粉底,三层都不行。听到这话,立刻就站直了身子:“对啊,之前没注意,你这么一说,好像她的皮肤就是每隔几天就好的不得了……不如我们也去吧!” “我们?” 黎梦梦有点犹豫,这样让她们去低声下气问朱雯雯她们,总觉得有点抹不开面子…… 张晓萱一看她也心动了,赶紧游说道:“我们不用问她们,这会儿她们肯定没走远,我有次听她们说好像在南门,南门就那么一条街,美容院平常都没见过,肯定是新开的,我们自己找过去就行。” 黎梦梦又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行。”(未完待续。) 第六章 恶心 黎梦梦和张晓萱裹着风衣走到了南门。 南门的街道比较短,因为它右前方是中宣广场的范围,这一片相对就显得短一些。大学附近嘛,也就吃的最多了,这里一整排的店铺,不是卖鸭脖的,就是卖猪脚面的,进嘴的东西尤其多。 倘若有什么不是吃的,那基本上就是卖内衣的,或者卖文具的。这里的空间全部都被充分利用起来,楼下门面租给一家商户,然后开辟一条一米不到的狭窄楼梯,直通二楼,二楼有化妆盘头的,有打游戏的,又或者是培训班之类的,总之,一眼看去,眼花缭乱,鳞次栉比。 黎梦梦两人就完全迷失在这里了。 这街道走过一个来回也就三五分钟罢了,可是她们来来回回慢吞吞一家一家比着走了三趟了,明明之前都看到朱雯雯和楼宁的背影,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跟“减肥”,或者“美容”有关的字眼。 两人沮丧不已。 “真是的,跟泥鳅似的,钻来钻去就看不到人影了……” 张晓萱不甘心的咬牙。 黎梦梦虽说来的时候有点犹豫,毕竟尾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此时,她的心思已经被勾起来,找不到地方,反而让她的想法更加执着。 哼!朱雯雯那个样子都能弄成现在这模样,保不齐还打针微调了呢!她黎梦梦底子这么好,到时候把大腿上的肉减一减,在把皮肤护理一下,肯定能比朱雯雯现在强多了! 她咬牙,不甘心的说:“接着找!我今天一定要找到!” 刚说完,就见对面的张晓萱睁大眼睛,指着她的身后! 黎梦梦回头一看,哎呦可不嘛!一个荧光绿的恶俗pv胶门头就贴在她身后的楼道上——靓靓减肥馆! 虽然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朱雯雯她们去的那家,但是她们转遍了一整条街,目前有就只发现这一家店,不管是不是,两人都得上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上楼,突然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黎梦梦心中一惊:可不能让她们看到,不然丢大脸了! 她拉着张晓萱,一转身进了旁边的文具店了。直到这时,张晓萱才后知后觉的看了看手机:“啊!都快两点了!” 两人在这街上细细查找了好久,时间都耽误了! 黎梦梦目光迷离的看着楼宁刚刚露出来的光洁无暇的侧脸,心中又嫉又恨,她看看旁边黑洞洞的楼道,拉着张晓萱:“走,咱们先上去看一眼再说!” 而回到校园的朱雯雯掐着自己柔软的细瘦的腰肢,一脸兴奋的对楼宁说:“宁宁,我感觉现在跟做梦似的,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楼宁含笑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对!我现在知道好皮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了,就是我这样的!” 说完,两个人都齐齐笑了起来。 朱雯雯犹豫了一下:“你说,我现在去找林临告白的话,他会不会接受我?” “啊?” 楼宁纠结起来:这个问题可怎么回答呢? 她于是侧面说道:“我觉得,你们俩还没认识,就这么贸贸然去告白的话,那肯定会受到惊吓的。不如你先跟他接触接触,慢慢来吧。” 朱雯雯不甘心:“可我现在瘦了很多啊,而且也变漂亮了……好歹也算个美女吧,美女告白,他难道不是受宠若惊的接受吗?” 楼宁抚额,受不了的说:“大姐,你这都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别再看那些无脑小白文了好不好,现在的男的,也是有头脑的好吧,他们可能表现的很好色,但实际上心里都有底线,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 朱雯雯不甘心:“那,那林临年纪小啊,肯定没有经验,说不定会呢。” “就是人家年纪小才耿直呢!你想想啊,他形象很出色啊,会帮陌生人刷饭卡的性格应该也挺善良,这样的人估计从幼儿园起都有人追了,你这么冲上去,肯定只有反感的吧……” 楼宁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别的不敢说,就情商来讲,还是比朱雯雯要高出不止一筹的。 朱雯雯明知道这些,仍然不甘心。 特别是,当她晚上回宿舍时,赫然发现黎梦梦和张晓萱的脸上,都有了楼宁那种光泽! 她立刻就紧张起来了。 学校里的美女这么多,她不趁现在抓紧时间,万一林临有女朋友了呢?听说大三一个学姐还在觊觎他呢! 哼!老女人(????Д`?)?彡┻━┻! (何青:……) 她不死心,趁着第二天上午公开课结束,立刻就堵到林临的教室门口。 一众熙熙攘攘的学生们互相搭伙结伴的出来,一向冷淡的林临身边,此刻也聚集着两个男生,朱雯雯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紧盯着他,半点也不放松。 出了教室门,学生们都散开了,朱雯雯直接小跑上前,站在了林临身前。 她今天特意打扮过了的。 看似凌乱蓬松的内扣发型,脸上涂了粉底,身穿大红色刺绣黄鹂套头卫衣,下着白色铅笔裤,配一双坡跟休闲鞋……总而言之,美女! 她看着林临,脸颊渐渐羞红。而林临则蹙眉看向她,身边两位同学不由自主退到一边,互相挤眉弄眼,务必不打搅这俊男美女即将告白的画风。 朱雯雯深呼一口气,这时她脑子里回想的,是一个月之前那个被人无情拒绝的场面,至于林临曾给出的警告,早就散作尘埃,不留痕迹了。 “林临,我喜欢你,请做我男朋友好吗?” 她如今日渐貌美,自信心膨胀,这时告白,声音也是无比洪亮,在这空旷的走廊上,散出了老远。 不一会儿,林临眼角余光就看到前边好几个教室的窗户处,都伸出来乌鸦鸦的头颅。 他蹙眉,心中十分厌烦。 朱雯雯却一无所觉,她本来和林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此时却主动上前一步,眼睛水润又多情:“林临,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临突然捂着鼻子错开一步:“恶心死我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恶心 “恶心死我了!” 随着林临的话语毫不留情的从口中吐出,朱雯雯只觉得晴天霹雳响彻头顶。脑海中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却已经下意识在水汪汪打转了。 她双颊上的羞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涂了粉似的苍白,除了抖着嘴唇,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 被喜欢的男孩说恶心…… 朱雯雯眼睫一抖,泪水立刻就冲刷着下来了。周围人的声音嘈嘈杂杂,仿佛每一句都在耳边,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清:“林临说话怎么这样啊……” “……对美女这么说话,天理不容啊!” “跟林临告白的人这么多,他可从来没这样过……” “为什么说她恶心啊……” “林临都捂鼻子了,难道她没洗澡……” 等到楼宁后知后觉的赶过来时,林临已经捂着鼻子侧身从朱雯雯身边走过了。她刚来,还不知道林临说了什么,只是看朱雯雯脸色煞白,泪珠汩汩而下,心疼而已。 于是一把拉住林临! “啪!” 她的胳膊刚伸出手,感觉手指还没接触到林临的衣角,就感觉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楼宁收回手,只见手背上一片通红,抬头看始作俑者,他仍然在走廊边上侧头,一只手把口鼻捂的紧紧的,目光满是嫌恶。 楼宁气急:她还没见过这么没品的男人呢! “林临,长的好看就可以打女生吗?你未免也太无理了吧!” 林临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她,因为半张脸都被捂着,说话瓮声瓮气:“都说了一个两个的恶心死了,还非要往我身上凑,有病啊你们!再接近我,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 楼宁看看一旁听到这话抽噎的更厉害的朱雯雯,恍然明白林临刚才肯定是说了特别过分的话,不由气上心头:“你这人怎么这样,雯雯一直喜欢你,你拒绝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恶语伤人?长的好了不起吗?雯雯难道长的不好吗?” 林临的目光说不出来的讽刺,他放下手,一道薄而透明的灵力屏障悄悄从下颌处蔓延,直接盖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将外界的一切,全都隔离开来。 他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今天被人赶到头上了,心情超坏,一张嘴简直利到家了:“有病啊你,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长的又胖又蠢,我眼睛瞎了吗!还有你,脸上那是什么鬼东西,真是恶心透了!” “你!” 朱雯雯听到这话,呜咽声顿时更大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觉得不忍心了:“林临说话太难听了吧……” “对啊,要有这样的女生跟我告白,我只有高兴的份,你看他说话,长的帅了不起吗?” “你说林临是不是眼瞎啊,朱雯雯之前是胖,可是如今身材都这么好了,他还说人家又胖又蠢……还有楼宁,皮肤多好,今天的妆画的也好看,他非说人家脸上恶心……” 林临对不相干的人的话充耳不闻,他实在不想见到这两个辣眼睛的女生,转过身就准备走。 结果眼角余光看见楼宁攥着拳头准备冲上来,他赶紧侧身后退一步,唯恐再跟她接近了! 身后突然撞到一个人,林临黑着脸扭头一看,眉眼立刻就生动起来,仿佛水莲花绽放,让人见之则喜。 “阿青姐姐!” 不远处的朱雯雯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立刻抬起头来,泪光闪闪的眼睛里映衬着的,分明是何青的脸! 她不甘心的打量着何青,个头没有自己高,皮肤也没有自己好,五官更是比不上自己,还是个二十多的老女人……凭什么林临对她那么好! 她心中满是怨愤,胸腔肚腹处涌动着的,是说不出来的谩骂与恶念:下贱!勾引自己年纪小的,不要脸! 都怪她,要不是她,林临根本不会拒绝她!她如今身材这么好,这么漂亮,可偏偏每次林临都拒绝她,每次告白还都有何青在场…… 她的目光太过强烈,连一直关注她的楼宁都被吓住了,她喃喃叫道:“雯雯……” 前方的林临似有所觉。 他回过头看了朱雯雯一眼,立刻手指一颤,正准备动作,又听到何青问他:“阿临,怎么了?” 他迅速扭过头,身子一侧就挡住了何青的视线。 何青不明所以,还笑道:“我在楼上上课,刚下课就听到有美女又跟你告白了,所以特意来凑一凑热闹!” “是不是特别漂亮?” 她说着,就想把林临推开,向中间看去。 林临一急,赶紧用手拦她:“阿青姐姐,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 何青白他一眼:“这还不到饭点呢。算了,不想让我看就不看吧,无所谓啦。” 刚刚还是一条凶狠冷俊不留情的狼,如今见了何青,居然立刻成了摇尾巴的小狼狗,周围人看在眼里,不由无语。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大家看看哭的梨花带雨的朱雯雯,再看看何青:虽然气质不错,不过论起美貌,还是告白的女生更胜一筹啊!结果人林临不光拒绝,还恶语相向,说人家恶心,胖,蠢…… 这,就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楼宁也被震撼到了,这对比,这前后转变的态度,差距也太大了吧! 眼见着两人想走,她立刻喊到:“林临,你说话那么伤人,难道不应该道个歉吗?” 何青回过身蹙眉:“怎么回事?” 林临缩着高大的个子,委委屈屈道:“不怪我啊……” 说话间,楼宁上前一步,站在两人面前。 “呕——” 林临还好,灵力仍旧护着他,但何青就倒霉了! 臭! 太臭了! 那种如同粪便翻滚发酵,又仿佛参杂各种馊烂呕吐物的味道,混杂着死老鼠一样的臭气,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连番扑过来,让毫无招架之力的何青直接眼冒金星。 她赶紧狼狈的后退两步,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捂着胸口作势欲呕,但是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众人都被这反应惊呆了! 不愧是和林临一起的人,这反应,神同步,还带升级版的啊! 难不成这两个光鲜亮丽的女生,其实没洗澡还有口臭?(未完待续。) 第九章 无所谓 楼宁最近几次越发依赖门口的靓靓减肥馆,倘若有一个星期迟了一天没有去,她脸上就难受的很。一开始还在想是不是因为皮肤保持好状态久了,所以皮肤不护理的时候就不适应……可是她总共去了四次,每次如果不按时去或者提前去的话,脸上就特别难受,抓心挠肺的,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她妈妈在家里也定期护理,有时候忘了,好像也没什么。偏偏她却这个样子…… 此时想想,女孩子天性敏感的心思,让她不由有点惴惴不安。 难不成,我脸上用的,是激素或者别的什么违禁品?不然怎么跟吸毒一样,断不了呢? 她摸一摸光滑的侧脸,目光怔怔的看着镜子。 镜子里也是个美女。 高鼻梁,大眼睛,小巧玲珑的下巴,流线完美的下颌线条,还有圆润饱满的额头,皮肤更是白里透红,看着就无暇动人。 可是…… 楼宁一寸寸抚摸着自己的皮肤,动作越来越急促粗暴:不对!不对!统统都不对! 她的长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有大眼睛,鼻梁却一般般,太阳穴也不丰满,尤其是脸颊,不是现在的小V脸而是小圆脸! 什么样的皮肤护理,还可以改变人的五官…… 她心中又惊又怕,唯恐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偷偷打了针或者做了别的。因为每次去都是赶中午,她有午睡的习惯,基本全程都是睡过来的,醒来就做完了。如今来看,细思极恐。 她在脸上揉搓的动作太粗糙,不一会,脸颊就因为她太过于心慌而揉成红彤彤一片,里面的毛细血管都可以看到了。 而镜子里的女孩,皮肤如同白瓷薄胎的脸颊上,一团胭脂红格外醒目。楼宁长出一口气,决定去卫生间用冷水敷一下。 就在起身的那一刹那,镜子里的人,脸颊通红的地方突然鼓起一个不规则长条状的东西,它在脸颊上凸出一个痕迹,蜿蜒着转了两圈,就立刻没了踪影。而她脸上的那团红色,也立刻消失不见,重新回复了嫩白的光泽。 这种东西出在自己的脸上,楼宁一瞬间的表情简直想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未知才最恐怖,她赶紧用手去按那里的皮肤,可是这时,那里仍然是一片柔软又有弹性的肌肤,半点都没有刚刚的痕迹。 好像,做梦一样…… 朱雯雯哭够了,如今也冷静了。 她站在门口自己贴的大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楼宁,你说我这腰是不是再细一点比较好?” 她用手比划着,现在是一尺九,但是A4最好吧,嗯,还是再减一减,争取达到完美。 看来看去,她又觉得大腿有点粗:“我这腿肯定还没减到位,现在看着跟黎梦梦似的,属于大象腿那种,还是得减一减。” 说完又默默胳膊上的肉:“再纤细一点肯定从侧面看特别好看……楼宁,要不你也一起减吧,我觉得你的腰也可以再瘦一点……” “不要!” 楼宁突然尖叫起来。 朱雯雯被吓了一跳,半响,她才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楼宁,怎么了?” 楼宁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错觉。 她苍白着一张脸,对朱雯雯说:“雯雯,我觉得你现在的身材挺完美的了,要不咱们别减了吧,太瘦了也不好……” 朱雯雯看她一眼,满是不赞同:“那怎么行,对自己的身材就这么马虎的话,肯定做不到完美。我昨天只去做了减肥,面部护理还没做呢,虽然连续办两张卡压力有点大,但是还好我妈妈支持我,一说减肥她立刻就给钱了……” 楼宁不由自主又摸上了自己的脸,手指刚一接触脸颊,就如同过电一般又立刻放下。 她手指颤颤:“雯雯,你现在都这么漂亮了,我们也还年轻,要不别去护理了吧。自己买点好的护肤品不就好了吗?我总觉得,那里的效果太快太神奇,有点不敢去了……” 朱雯雯这下生气了,她把手中比划着A4腰的课本放下,气哼哼的对楼宁说:“楼宁,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变漂亮?” 楼宁赶紧摇头:“我没有!” “你就是有。我知道,我以前是胖子,你跟我在一起,红花得有绿叶衬嘛,我也理解,谁让你对我最好呢。” 她说着,似乎也想起以前,语气从阴阳怪气变成哽咽。 楼宁站起来,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跟朱雯雯一起的时候,自己也就勉强算是清秀而已,什么红花绿叶的,她怎么会这么想。 “雯雯,你听我说,我根本……” “可是现在呢!” 朱雯雯提高了嗓门。 “现在我瘦下来了,身材也好了,也变漂亮了。你跟我一起走出去,没有人的眼光会分出来看你,所以你不甘心……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啊!你可以直说啊,大不了你有事的时候,我不再抢你的风头不就行了吗?你至于这个样子吗?” “我的身材明明还可以再调整一下,你不让我去。我的皮肤也需要护理啊,你还不愿意……是不是只有我重新变回以前那个又胖又蠢的傻子时,你才甘心?” 朱雯雯说着,仿佛情深义重,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楼宁的脸色又红又白:“朱雯雯!” 朱雯雯听她一声大喊,眼泪直接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楼宁瞬间又心软了。 她好言好语:“雯雯,我不是不想你好,可那个地方,感觉太不对劲了,你说,现在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你睡一觉就瘦两斤?还能做一次面部护理就连五官也微调了!你看看我的脸,我以前鼻梁没有那么高的,脸也是圆的……” 她翻出手机里之前的老照片:“你看啊,这才是我本来的脸,可是现在,你再看看我现在的容貌……这太不合常理了!雯雯,你就听我一句劝,先别去了吧!” 朱雯雯冷静的擦擦眼泪,挡开了楼宁给她展示的手机。 “我不用看,我也不想看。只要能让我变美,什么方法都无所谓,我不在乎。”(未完待续。) 第八章 感觉到周围人意味不明的打量眼光,此时就连楼宁,都忍受不了这种气氛了! 她看向何青,目光满是愤愤不平:她和朱雯雯昨天才洗的澡,用的是味道特别好的牛奶润肤乳,怎么可能恶心!何青跟林临两人双簧似的,一个比一个夸张,这分明是羞辱人! 她装作不经意的一侧头,没错啊,脖颈处还有淡淡的牛奶香气,很好闻啊! 就算不喜欢牛奶的人,也不应该会觉得她臭吧!而且两人的反应这么夸张,又没有互相通信,应该不会是作假啊…… 周围人仍在窃窃私语:“这么夸张……他们两个是来搞笑的吗?真要这么臭,我们怎么都没闻到?” “对啊,还一副呕吐的样子……要我说,林临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不喜欢拒绝就算了吧,怎么还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我什么都没闻到啊……” 虽然都在给她们俩抱不平,但楼宁也觉得,此时实在是没脸在这里呆了,她扶着满目火焰的朱雯雯,半拽半拉的带人走了。 林临看碍眼的人走了,周围的空气也恢复一片清新,赶紧乐滋滋的对何青说:“阿青姐姐,你来找我一起吃饭吗?” 何青抚了抚胸口,她的灵力是后天细心锻炼而成的,就感知力来说,比林临更加敏锐。如果说林临闻到的臭味数值是八,那她所受到的冲击就是巅峰的十。此时别说吃饭了,甚至走路都觉得脑子里一片翻腾。 她趴在栏杆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吃吧,我没胃口。” 闻言林临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咬咬牙:都怪那两个女生!自己那个样子还非要出来恶心人,他之前明明都看出朱雯雯晦气缠身,还特意提醒了,偏偏人家就是不当回事。 何青摇了摇头,想想那密密麻麻的东西,不由又是一阵抖:“你们这一届的学生,怎么什么都敢碰啊!是不是有人故意的?” 林临转了转眼珠,他知道何青好管闲事,才不想让她把视线转到别人身上,于是故作含糊道:“不清楚……我之前都劝过她们了,可是没人听……” 如果那句小心也算劝的话…… 何青皱皱眉头,她虽然热心,可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之前宁睿家里人不信任她,她至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上赶着不是买卖啊。既然林临都劝过了,那就算了。经历了这麽多事,她也知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愿意为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物付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代价。 晚上回去,于丹丹还在那里没心没肺的调侃:“阿青,你还说你对林临没什么想法,这不,暴露了吧!一听说有大美女去给他告白,你们俩就一起唱双簧,把人家大美人儿挤兑的哭都哭不出来……哎呀呀呀,太恶毒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做痛心疾首状,仿佛是表示她这么伟光正的人,对何青行为的不屑! 不过,在于丹丹心里,看那个朱雯雯就是不顺眼。 林临是大一出了名的小鲜肉,学校里都风传他对何青一见钟情,不管何青怎么想,在于丹丹心目中,自己死党的墙角,哪怕不是本人自愿砌的,那也由不得别人来挥锄头挖。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这么一个帮亲不帮里的人呢(=?Д?=)? 何青跟陆邵丹对视一眼,无奈叹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每天心情都最好。 何青懂得多,可一体三魂的感觉,换个人来就不是能消受的了的。陆邵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她家是世家大族,尤其是出了蒋建国这档子事儿之后,虽然后续没有让她参与,也足够让她知道家族的艰辛了。这段日子,两人都成长很多。 有时候,她们也想要三个人一起分享彼此的小秘密,但陆邵丹还好,无非是土豪大腿给不给抱的问题。可何青呢,这科学的社会,可怎么开口呢?难不成现场给她演示一下,什么叫符咒? 所以啊,还是就让她这么乐呵着吧。 楼宁陪着朱雯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第一个暗恋对象居然没品到这个地步,朱雯雯的心里阴影可以想象。 可是凭什么呢?她比大三那个老女人年轻,又比她漂亮,身材也好,皮肤更是不差!而且大三那个女生据说是从山村里出来的,每年靠奖学金过活,有点时间基本都浪费在打工了,怎么配得上一看就不是平凡家庭出生的林临呢? 朱雯雯越想越窝火,也越来越不甘心。以前她只是个平凡普通又自卑的小胖妞,可如今丑小鸭变天鹅,自卑膨胀成自傲,她的心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朱雯雯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要你高攀不起!她朱雯雯就不信了,凭着自己现在的容貌身材,还能找不到更优秀的男朋友?! 楼宁陪朱雯雯坐了一下午,心中百般纠结。 她试探着问朱雯雯:“雯雯,你是突然告白的,众目睽睽,林临也没有发消息给那位学姐,他们两人的反应怎么就那么奇怪呢?我仔细闻了闻身上,也不臭啊!而且沐浴露什么的都是才买的,也没有过期变质。为什么两人都说我们又臭又恶……” 朱雯雯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别理他们!林临定是被大三的那女的给骗了,我之前就听说有个大三的学姐一直吊着他,可不是吊着吗?平时看着爱搭不理的,也没见他俩怎么接触,我一去告白,她却每次都在!第一次在楼上看我笑话,这一次还说我又臭又恶心……” 迟早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楼宁讷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犹豫一会,还是说:“也不全是大三那个学姐的事吧,我觉得林临这个人也不行……” 他还说你又胖又蠢呢。 这句话楼宁放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不过,就算林临记得朱雯雯之前的长相,可是为什么如今她变成美女了,还要说一句又胖又蠢、又臭又恶心呢? 难道她们两人身上,真有什么不对吗?(未完待续。) 第十章 代价 朱雯雯坐在公园里的休息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满是怅惘。 刚刚一时嘴快,说出那么一番话,楼宁肯定很伤心吧。可是没办法啊,她真的觉得美貌才是最重要的。曾经被人嘲笑又胖又蠢的时候,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真希望自己做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啊! 楼宁身材又好,长的也不差,还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哪怕以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也有大把的想要帝都户口的男的可以让她选择。她和黎梦梦一样,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 就算她拼命考上明大又怎么样呢?别人一说起来,还只是说她书呆子,只会死读书,毕竟,长得丑就要多努力,努力不行再努力……这些年亲戚朋友明着夸赞她成绩好,以后前途远大。但是暗地里,谁不嘲笑她以后难找对象,工作单位也要求形象的啊…… 她摸摸自己如今细致光滑的脸蛋,纠结的想着:也不知道今天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楼宁今天上午说的那些话,其实她早就有察觉了。 之前她也曾经试过去当地的很多减肥中心,钱也花了,都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还要控制饮食。朱雯雯是个爱吃的女孩,让她控制饮食,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她的身材才会从一开始的微胖,变成现在的很胖。 那天她担心楼宁带她去的美容院是个黑店,所以护理之前偷偷把录音开开了,就想着万一老板最后要讹钱,或者变相收费的时候,好歹这也算一个证据。结果证据没用上,两人反而得了意外之喜——一个脸上皮肤简直从里到外都透着光,一个体重嗖嗖嗖直接就往下减!又不痛苦,也没有什么感觉,还不用忌嘴,每隔一天去称一下,那体重掉的就跟有人直接削她的肉一样……对胖子而言,别提多开心了! 于是最开始几天,她是真没想起来手机里还有录音呢。 直到那天,她在宿舍里没事准备把自己手机清理一下,打开文件夹才发现,还有一个录音文件在那里。 于是想起了那天的事。 说来也奇怪,朱雯雯并不是每天都坚持睡午觉的人,她和楼宁不一样,有时候手机玩嗨了,作息颠倒是很正常的。但偏偏每次去做减肥和面部护理时,都会觉得很困,全程睡过来的,别提多轻松了。 她这时也好奇起来:睡梦中也没有感觉老板在身上揉按啊,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减肥的呢? 所以忍不住好奇心,把录音点开来听了。 她的手机是以音效出名的品牌,录音收声效果都很不错,刚打开文件时,那种衣料摩擦的声音都听得到。 一开始,是三人最开始的通话。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悉悉嗦嗦的声音,似乎是她们脱衣服上床了。这个时候还能听到些许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以及老板娘包头发和拉动被子的声音。 但很快,在一阵微微的鼾声后,就听老板娘自言自语一句:“还真是年轻啊!” 四周恢复一片静谧。 朱雯雯等了两三分钟了,也没见有什么声音再发出。她仔细看看手机里的文件运行程序:没错啊,录音一直放着呢!进度条还有一半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说她们两人睡觉,老板娘不说话还很正常。但是怎么别的声音也没有了? 她把音量调到最大,直到这时,才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似乎还是有声音的。但听得模模糊糊,也不知怎么形容,仿佛是“咕唧咕唧”的那种带着粘腻水声的声音,让朱雯雯听得是一头雾水。 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听说哪个美容院有手段让人家在睡梦中就不知不觉减肥了吧!那么一家小小的减肥馆,里面连仪器都没有,应该是全靠人工啊,她又没有吃什么东西…… 朱雯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她最后私下揣测,可能是老板偷偷给他们身体注射了什么药物之类的吧。也许注射方位在一些不显眼的地方,所以她们没有发现,但既然是偷偷摸摸的,收费还廉价,那证明这东西应该有副作用。 可是真让她去做好的,类似于微整的,随随便便一个项目都大几千,她也实在舍不得。自己的身体现在也很好,没有什么不对头的…… 这个猜测足足让朱雯雯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但是一旦不去,她的脸就越来越粗糙,身材仿佛又有一点想要回到从前的感觉,她出去时也就没有那么自信了,每天抓心挠肺都在想! 楼宁对此一无所知。 朱雯雯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她还在楼宁询问为什么没有去的时候,谎称自己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 这个借口成功搪塞住了楼宁,但最后,朱雯雯想着: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身边还有人陪着我……于是就决定还是要去! 如今,楼宁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证明她也怀疑了,以后说不定就不会跟她一起去了。 朱雯雯冷笑:傻不傻?没有女人在见识过自己漂亮了之后,还能甘于平凡! 最起码,她就做不到! 现在如果再让她回到从前,她估计恨不得立刻就活不下去了。 只是,只剩自己一个人,到底要不要去呢…… 她心里难免有点惴惴不安,又有点犹豫。 正在她垫着脚尖在地上摩挲犹豫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相貌俊秀,皮肤白皙,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如同小太阳一般耀眼又温暖。 “美女,看你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我来当一个倾听者吗?” 朱雯雯看着他,双颊又染上薄红。 男生随即坐在她旁边,并把手中温暖的奶茶递给她。 就在这一刻,朱雯雯下定决心——为什么不去呢?一定要去! 因为她在此刻明白,如果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又胖又蠢的样子,哪怕坐在这里一天,都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男生来搭讪! 她想永远这样美貌又有自信的活在别人的眼光中,想要听到人家称她为美女,而不是肥猪和胖妹!她永远不想回到从前!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流言 靓靓减肥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但是这个“好”,其实也是有限度的。比如朱雯雯,她希望没有别人再过来,免得自己的美到时候不够出众,因此不管别人怎么追问,她都不肯说。 比如偷偷跟过来的黎梦梦和张晓萱,她们每次都和朱雯雯有意岔开,这半个月了,几个人也没在这店里碰过面。还有一些其他的零星的客人,一时之间,靓靓减肥馆里仅有的两张床就明显不够用了。不过就算多加床了,老板娘也表示没时间给三个人同时做,因此大家都只好提前预约时间,既能错开高峰,也免得等待。 唯一遗憾的是楼宁。 离开了那家减肥馆。她的皮肤日渐粗糙,从白嫩无暇慢慢变得黯黄又粗糙,肌肤没有半点光泽,以前粉粉嫩嫩的好气色更是消失不见。这样以来,就凸显呢五官越来越不好看,甚至比她本来的样貌还要丑。 对于正值青春年华的女生来说,每天看看自己的脸,都希望她越来越美。但她却恰恰相反,楼宁的脸不光没有越来越美,反而容貌值江河日下,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痛苦。 尤其是,当脸上出现那种明显的渴求感,促使着她去靓靓减肥馆的时候,她都要拼命咬着胳膊,才能控制住自己。 这种如同吸毒一般的成瘾感,折磨的她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整个人何止老了十岁。 她也不是没有想办法自己去护理皮肤,可无论用多少爽肤水润肤乳,通通都浮在皮肤表面,半点不吸收,涂多了,跟刷墙一样,只有恐怖。还好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穿的厚,不然脱了衣服大家就会发现,楼宁身上的皮肤还是正常的,白皙又细嫩。到时候,不知又会传成什么样。 楼宁不敢跟家里人说,还好明大管理严格,课业也重,她半个月不回家,同在帝都的家人也算理解。她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攒起来,基本都砸到医院去了,皮肤科,内分泌,血液等等检查,全部都做了,可是除了气血弱了一点,其他都没什么问题,甚至因为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要检查什么,医生最后还建议她去妇科…… 她本来皮肤白皙水润,走到哪里都能说一句清秀气质好,说小美女也不为过,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 对此,不光宿舍的女生,就连别的女生见了,私下里都在揣测她是不是之前用了激素重金属类的东西,又或者以前打针做的微整,现在没有接着做了,就恢复原样了。 当然,能让人前后差距那么大,大家还是更相信后一个论调。 这种流言纷纷扰扰,女生的圈子本来就窄,直接导致一个跟楼宁之间相互有好感的男生对她直接避而不见,还在宿舍里大放厥词—— “这女生的脸啊,还是原装的好,花钱整了就没漂亮到哪儿去,那就是底子问题了。连朱雯雯都比不上,人朱雯雯原先虽然胖,但瘦下来五官都好看了,这就是差距了。楼宁现在不花钱了,原形毕露了吧。还好我跑的快,不然她非要贴着我怎么办?我听说打什么美白针瘦脸针之类的很贵的,万一她要我出钱,我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够半针的……” 这些话传到楼宁耳边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躲在宿舍里蒙头大哭。少女梦破碎,相貌又成这个样子,她除了哭,别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倒是朱雯雯,虽然仍然不跟楼宁说话,但听到男生这话之后,跑到男生宿舍楼把人叫下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她个子高,虽然瘦,但全力出手,力气也不小,登时就打的人晕头转向,半边脸跟猪头一样。 “像你这样的渣,活该单身一辈子!人家美丑关你什么事,要你来多嘴议论,再听你多嘴,你信不信我见一次打一次!” 朱雯雯如今算是大一的逆袭女神,因为之前胖,不管是妹子还是汉子都不乏支持者,她这一巴掌,男生就算再不服气,也得咬牙吞了。 谁让他怂呢? 楼宁知道后,越来越心慌,这个皮肤护理的依赖性那么强,那减肥呢?会不会更严重?她有心跟朱雯雯说话,可朱雯雯一门心思走到底,就算看到她的脸,也不肯回头,楼宁又是惊慌又是气急,直到疲惫不堪,这才沉沉睡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所有的怀疑,都起源于何青和林临的那些厌恶。睡过去之后,她就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条走廊,还是那些人。 她和朱雯雯并肩向前走,所到之处,同学全都捂着鼻子,纷纷避让。耳畔全都是嘈杂的议论声:“好臭……” “好恶心啊……” “这是什么东西……” “呕——想吐!” “好恶心啊,她脸上都是什么东西?那个人身上呢……” “怎么还敢出来……” 朱雯雯面不改色,楼宁却越来越害怕,她不禁搂紧了朱雯雯的胳膊,开始小跑向前。 黑洞洞的走廊尽头,林临和上次那个学姐站在一起。目光盯着两人,冷漠又高远,带着说不出的恶心与厌恶,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什么令人反感的东西。 楼宁悚然惊醒。 她匆匆洗去一身的冷汗,赶紧打开校园论坛,找出已经沉下去的帖子—— “大一小鲜肉名草有主,与大三学姐共谱姐弟恋!” 帖子是个八卦贴,当事人都没当回事,大家看着自嗨一把也就算了,楼宁之所以能记得,还是因为朱雯雯那时候天天在关注林临的消息。楼宁为了朋友,也帮忙搜集了不少。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帖子里没提具体的名字,但是她还是查出来一点线索: 大三学姐是中文系的。 姓名是H青。 除了上学年,其他时候都是一等奖学金得主。 学姐跟“冰山女神”陆邵丹住在一个宿舍。 …… 查到这些消息,楼宁又想一想林临冷若冰霜的脸,瞬间气馁。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请学姐帮帮忙。 毕竟,她不想永远都这么丑下去。(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帮帮我 何青走出宿舍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令她印象颇为深刻的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正是楼宁。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何青一见她就忍不住扭头反胃,恐怕她还真认不出来面前这个皮肤又黑又黄的、憔悴又苍老的女孩儿,是当初那个陪在朱雯雯身边的温柔女孩儿。 她远远的站着,因为那种十分难以控制的厌恶感,并不肯靠近楼宁。 楼宁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神色,有心上前恳求,但一时半会儿,不知该从何说起。 要怎么说呢?难道问:你为什么会看着我觉得恶心?又或者是,你有没有办法能够治我的脸?又或者…… 楼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只因为林临和何青两人不约而同的反应,所以觉得她能帮助自己。但万一人家没有那个能力呢?万一人家只是对气味敏感,或者单纯不喜欢牛奶味道的东西呢?那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说出一通话来,会不会显得跟神经病一样? 但犹豫不过三十秒,她立刻又醒悟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在学生堆里面传来传去的流言,早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破罐子破摔,整容失败的女生和神经病,两个似乎差距也不大了…… 楼宁咬咬牙,也没有上前,就在原地对何青恳切的说道:“学姐,我是大一的楼宁。我想问问,你问什么会觉得我恶心?” 何青皱皱眉:林临既然都已经提醒过了,两个女孩还是置若罔闻,照旧去用那些东西,如今脸上衰败成这个样子才想起来找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觉得林临是个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十分善良的何青怎么也想不到,小狼狗小狼狗,先是狼,才会是狗啊! 楼宁看她皱眉不说话了,心情更加迫切:“学姐,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我不想在这个样子,学姐……” 她说的恳切,态度又十分低声下气,诚意满满。 何青拧着眉,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不想这个样子,那又何苦不听人劝呢?” 楼宁:“啊?” 劝?什么劝? 何青看看她的脸,想想能坚持衰败到如今,也算是不容易,非有大毅力者不可成。她忍住心头翻涌着的厌恶感受,对楼宁招招手:“你过来我看看。” 何青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有办法的,不管是药物还是什么东西,她都可以接受的! 楼宁压抑不住心头的惊喜,脸上立刻涌起灿烂的笑,她三两步小跑到何青身边,喜滋滋的看着她。 才一接近,何青就忍不住一扭头,赶紧伸手挡了一下,结果挡完了才发现,自己的手就在楼宁的脸前方,她赶紧如同触电一般收回来,还在半空中甩了几下,一副避之唯恐不急的样子。 楼宁的心又被打击了。 但是没办法,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要忍受这些厌恶的动作与神色。 她深呼吸两下,最近一段时间,都从来没有过社交活动,简直要疯了! 当然,这个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人打了什么药或者用了什么东西,心中也挺委屈的。 但很快,这份委屈就变成了目瞪口呆。 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去买东西去了,这会儿宿舍只有何青,她把楼宁带进来,勉强给她一个小凳子让她坐,表情十分不情愿。 楼宁:……其实,可以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法见人。 何青从柜子里掏出符纸朱砂和符笔,楼宁睁大眼睛看着这些东西,突然就想走了。 她是以为何青嗅觉敏感,能闻到自己身上别人感受不到的气味,肯定是某种特殊化学品……但没想到出来的却是玄幻风,这道具不太对啊! 何青从书桌上拿过来一把水果刀,这水果刀是陆邵丹带来的,价格不贵,但也绝对不便宜。但人家都求上门了,这个又最合适,还是先征用了吧。 她沉心凝气,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旁边坐立不安的楼宁,手中至阳黑狗血朱砂飞快调好,她用符笔轻舔朱红色的墨迹,在平铺的黄裱纸上飞快运笔。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身有灵修,诸邪不侵。体有金光,覆映吾身;魍魉鬼秽,魔物其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诸天正气,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借刃显形。” 随着一句句听的并不太真切的咒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震荡了起来。楼宁安静的坐在小凳子上,看到封闭的宿舍内,自己衣服下摆的流苏开始无声地晃动起来。 有风,出现了。 就在这一刻,她的脸颊开始又麻又痛,手指抚摸上去,似乎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倏忽闪现,又马上消失无踪。 她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而刚刚把符画好的何青,此刻正轻巧的歌下自己的伏笔。她抖了抖符咒,明黄色的纸上,半点没有残余的湿润痕迹,仿佛那刚刚书写上去的笔画,通通都是印上去一般。 何青的动作轻描淡写,流云写意。然而越是放松,楼宁的心底就越是镇定。 随着阳光慢慢从窗户口流泄进来,何青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水果刀,逆着光细细查看着。 这把刀因为质量很好,平时被她们砍瓜切菜偷偷煮面条……基本什么都干过,这时要用起来,何青难免惆怅的叹了口气。 岂不知楼宁听她叹气,简直如同有人在她耳边放炮,唯恐没效果,立刻又坐立不安起来。 何青食指中指夹着拿张符纸的后段,对着光线一抖,符纸的一端立刻涌动出一股微弱的火苗,她把刚翻出来的一次性杯子往正在熊熊燃烧的符纸下方,顺手又倒了旁边暖壶里的一点水,刚刚好八分满。 楼宁在一旁看着,大气也不敢出,简直目眩神迷,目瞪口呆! 何青将旁边的水果刀打开,刀刃朝下扔进符纸化成的的灰水里。那水灰蒙蒙的,仿佛有几分意趣。而明亮的刀刃一进入水中,立刻就变成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刃,而周围水中的点点符灰,立刻就涌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痛 楼宁听到何青的话,不由自主点点头,这一刻,她恨不得拔腿就跑,但是这东西,就算她跑了,也依然还是在啊! 她睁大眼睛,努力看着何青,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青淡定着比划着小刀:“放心,很快。” 接着,她揪着楼宁的头发把她的脸扬在半空中,然后用刀刃从额头顺着发际线、耳畔和下颌的线条,一刀滑向下巴处! “啊——” 楼宁忍不住惨叫起来! 此刻,她浑身都在细微的颤动着,如果不是何青控制她的头颅,不让她乱动,恐怕她瞬间就会弹跳起来! 怎么可能不痛?!太痛了好不好!!就像刀真的在皮肤上划下来一样,毁容的恐惧,对未知东西的害怕,让楼宁的反应无比剧烈! 何青赶紧安慰她:“镇定,放松,不要动。横十五条,竖十五条,现在在你脸上的绞血虫繁殖的越来越多。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线香供奉,身体都干瘪了,但有你的血气供应,仍然还有活力。这脸部边缘处,就是它们头颅所在。不快点一刀划断十五条的头部的话,它的复原能力很强的,能够迅速再生。” 说完,何青又换了一个手,冲楼宁的另一边额头划落。楼宁把手指塞到嘴中,唯恐控制不住自己,这种刀刃滑过皮肤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因为紧张和恐惧,何青甚至能感觉到手掌中楼宁的头皮都隐隐有点潮湿了,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楼宁此刻双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衣服下摆,流苏衣角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她两边脸颊如同真的被人毁容一样,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有鲜红色的血液从旁边稀稀落落的淌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何青看到她全脸都划出一个鹅蛋形的椭圆,立刻将刀刃横贴着,从额头伤口处缓缓伸入,顺着额头开始,沿着那条缝慢慢将刀片平插进去。 楼宁看不到,但是疼痛是真实的,此刻的她,如同受了酷刑,要被人活生生剥了面皮! 知道怎么撬砖头吗?就是那种方法,把刀片沿着伤口缝隙平伸进去,找准角度,然后用力向上一挑—— !!! “呜呜——” 据说古代有一种酷刑,把头皮划开一条缝,然后灌水银下去,慢慢的,因为水银的重力,整张皮就会慢慢从身体被剥脱,但人的血肉还在,还是活着的…… 在剧烈的仿佛剥皮一般的疼痛中,楼宁脑海中一片空白!在空白之后,她最先想到的,不是脸上的那些恶心东西,而是这样的一段话…… 她的右手手指还放在嘴里,被牙齿咬的紧紧的,唯恐剧痛叫的太大声,引来别人的注意。而放在腿上的左手,此刻仍旧颤巍巍的,沉浸在脸部疼痛中,因为身体本能的反应无法自拔! 她能感觉到脸颊上有温热的带着腥气的血液滑落,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一团团在衣襟处蕴出暗色的花。 何青看到成功撬下来的黑色硬壳,上面密密麻麻可以看到绞血虫的尸体。这种生物就是这样,强大又弱小。失去头颅,失去血气,它的吸盘就一点用处都没有。身躯会在死去的一瞬间僵化,变成木头一样的硬壳。 如果不是弄下来的话,估计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样又硬又黑的东西,居然就堂而皇之的吸附在人脸上,还让人觉得那是她本来的皮肤。 “啪”的一声,何青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楼宁闭着眼睛不敢看,唯恐入眼的是她血淋淋又柔软的脸皮,然而出于对何青的信任,犹豫半响,还是慢慢睁开了双眼。 只见地上,是一张看起来又干又硬的,如同黑漆漆的木头面具一样的东西! 楼宁此刻顾不得疼痛,她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脸皮果然还在!自己的皮肤还是好好的,最起码,是正常的! 她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期待的看着何青:“我,我的脸好了吗?没有虫了吗?” 何青摇摇头。 这一瞬间,楼宁如坠冰窖。 何青把手中的镜子递给她:“虫子没有了,地上就是他们的尸体。但是你的脸,因为长时间不见日光,也不透气,更没有清洁,同时还被吸取血气,所以状态肯定不太好,你自己看吧。” 果然,楼宁看着镜子里她的脸,虽然刚刚明明感觉有血液流下来,但此刻却没有一丝伤痕。皮肤虽然因为没见太阳而捂的苍白,但是全无半点血色,并且毛孔粗大,状态十分糟糕。 但是对楼宁而说,这已经是意外惊喜了! 皮肤差没有关系,她可以慢慢清洁慢慢护理,只要脸上可以吸收,她还年轻,无所谓的! 就在这一刻,脸上的疼痛也全都消失无踪,她这才感觉到,皮肤是真的在呼吸! 她惊喜的转身,手指控制不住的摩挲着脸部,一边还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学姐,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何青:……其实你说了我也不怕,因为没人回信啊。 楼宁说完,看着何青微笑的神色,突然有点扭捏:“那,要多少钱呢?我,我身上没多少,可以下个月再给吗?或者分期付款?” 何青看看她,想想她能忍受绞血虫对照相的渴求,证明毅力还是很强大的,一般这样的女孩,还是很能博取她的好感的。 她仔细想了想,今天就用了一张附灵符,以及陆邵丹的一把水果刀。对于楼宁来说,真的按市价来的话,她大学毕业都不一定能还清。 于是扬了扬手中的水果刀:“别的就算了,就是这把水果刀不是我的,你再买一把就行了。” 楼宁正心有不安,何青既然提出了要求,她赶紧点头:“好好好,我明天就买。” 又看看那把刀,她家里好像用的也是,是个知名品牌,几十块钱一把,对比何青付出的,简直不值一提,心中对这位学姐也更加感激了。 只是临走时,她又想起来朱雯雯:“学姐,我朋友雯雯她,也跟我一样……能不能,能不能……”(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绞血虫 黄符在半空中缓缓燃烧,落下的灰烬全部被收进水杯里,让本来清澈透明的水瞬间混浊了起来。 灰蒙蒙的浮灰在水中慢慢向刀刃凝聚,明亮而有光泽,同时极富流线型的刀刃此刻如同在尘埃里滚过一圈一样。灰色的火灰密密麻麻将它包裹的丝毫不露,反而显得杯子里的水慢慢又澄清了。 楼宁乖乖坐在一旁,就算脸上此时麻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她也咬牙没吭声。 何青仔细看着水中的刀刃,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把刀明晃晃的色泽又一点一点闪现。那些灰尘神神秘秘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水还是一样的澄清,依旧明亮透澈。 她抓住奶白色的刀柄,把刀从水杯里慢慢拿出来。令人惊讶的是刀刃上一点水珠都没有,干干爽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何青拿着刀慢慢走向楼宁。 人天性趋利避害,不管什么人,看到不熟悉的人拿着水果刀走向自己,心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恐惧,想要退缩,想要逃避……如果不是理智死死压住自己的话,楼宁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拔腿就跑。 何青慢慢走到她面前,扭头深呼吸一下,这才转回头对楼宁说:“放轻松,没事,不疼的。” 她顺着楼宁的头皮抓着她的头发,因为一把拽的多,所以也不觉得疼痛,只是方便固定头颅。 接着,她把薄薄的刀刃对准了楼宁的神庭穴,也就是她的发际线美人尖。 饶是楼宁做了多少心理铺垫,此刻也仍然不由自主的颤微微问道:“要……要做什么?” 何青见她全程都这么镇定,并且能克制自己,对这个爱美的姑娘也不由产生了一些好感,于是难得温声地回答道:“你既然敢用这东西,肯定也知道她的危害。必须要用这种手段来强制把它分离,剥离开来,不然如果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我怀疑它这青蛙还没煮熟,你这水就没了。” 楼宁听得一知半解。虽然具体的方法还是不了解,但此刻她都快哭出来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我就是觉得脸不对劲,所以才……” 何青皱眉上下看看她的神情:“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闍多诃罗,食肉鬼的化身。” “什么东西?” 楼宁听的战战兢兢:听起来就好恐怖啊!食肉鬼……她突然想起朱雯雯消瘦的身躯,浑身都不由自主僵硬了。 何青看她是真不清楚,心中也嘀咕两下,于是耐心解释道:“闍(she)多诃罗,意为佛教食肉鬼。专门吃人之血肉,可以自由伪装的东西。但这目前只是个传说,你脸上的,是被大家称之为“闍多诃罗的化身”——绞血虫。” 绞血虫? 楼宁的心里泛起强烈的不详预感。单单只听这个名字,她就能想象的出来为什么何青和林临看到她都觉得满是厌恶与恶心,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在此之前,她能想到自己这个样子的最离谱的原因,也无非就是用了违禁品。 可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是活的!还是虫子! “绞血虫浑身漆黑,细细长长的,每一条大概都有食指那么长。你看过有一部叫做《铁线虫入侵》的电影吗?就跟那个铁线虫差不多。不过这个绞血虫它一般不进入人体内部,这是一种流传多年,但也被禁止多年的禁术。” “利用某些人迫切的爱美心理,找寻蚂蝗、蚯蚓、长蛇、壁虎以及蜕壳蜗牛这几种软体动物,用某种禁法以血液培育。等到它们慢慢进化,成品就是这绞血虫了。” “在它们小的时候把它封在密封的罐子里,然后留出一个小孔,用婴儿血肉捣碎,加入各种药物调制成的线香每天供奉。越是是供奉,它就繁殖的越多。等到有人迫切需要它的时候……” 何青比划着楼宁的脸庞:“就像你。培养人会把绞血虫引到你的脸上,最开始可能只有三两条,然后用吸盘将你脸上的轮廓提升,透过毛孔吸取血肉精神。它们有比壁虎还厉害的伪装能力,放在脸上,就像是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皮面具。你是不是最开始觉得皮肤特别好?” 何青此刻才有勇气打量楼宁的脸,她的脸颊消瘦,密密麻麻算是黑色的绞血虫搅在一起,互相缠绕,不时拱动,还发出细微的软体动物扭在一起“咕叽咕叽”的声音,别提多恶心了。 “你的脸小小圆圆的,绞血虫的话,大概现在有三十条就能盖满。他们如同蚂蝗一般有自己的吸盘,紧紧贴在你的皮肤上。几十条全部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类似于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通过吸食你的血气来改变自己的状态。用了它之后,你会感觉自己的皮肤摸起来特别润特别滑,而且白里透红,十分健康。这就是你们平常感受不到,也摸不出来的伪装色了。” 何青解说得越详细,楼宁就越是想哭。她如今只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样的真相,简直不叫残忍,而叫恶心! 一想到自己脸上密密麻麻都是那种东西,她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唯恐虫子在动弹,往旁边跑了怎么办? 《铁线虫》她也看过的,那种东西!那种东西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见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东西还能视之如常吧! 她终于彻底明白何青林临见到她的那种恶心感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是自己远远看到一个满头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的话,恐怕马上就要掉头跑了。 何青看出了她的恐惧:“对于你们来说无法察觉它,但是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只要接近这种东西,它的味道我们就能闻到。那种臭味非常非常难以忍受,不是普通的类似于粪便的气息,而是你想一想,蚂蝗蚯蚓长蛇蜗牛等绞缠在一起,那种粘液,再加上以血肉培育腐烂的气息……” 何青略带同情的看她一眼:“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反应那么夸张了吧。”(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禁术 楼宁看着何青,目光感激又不太好意思:“我知道雯雯去给林临告白不对,毕竟学姐你才和林临是一对……但是她当时不清楚这些,只以为你们就是普通朋友,实在对不起。” 何青皱皱眉,忍不住叹气:“我跟林临,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说都没人信,她都已经很努力的不去跟林临多做接触,以免扰他的桃花了。就这一体三魂,看林临跟看小孩儿似的,她又不是恋童癖!自己的事情还没撕撸开,哪有心情跟小鲜肉谈恋爱? 她打断楼宁的话:“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你应该想想,脸上到底怎么出现这东西的吗?” 楼宁顿了顿,半响,她坦然笑道:“我知道是在哪里弄的,但是让我再去的话,我不敢。我看不到学姐你能看到的东西,也没有办法去克制它,只能逃避。只希望学姐能帮帮忙,能给雯雯脸上的东西也去掉。” 她看一眼地上那片狰狞丑陋的黑色硬壳面具,心有余悸的抖了抖。 “这种东西,真是又恶心又难以忍受。” 她的话说的大大方方,连胆怯也无比坦然,何青今天数次对她改观,真心觉得楼宁真是个好女孩。 她看着楼宁,组织一下语言才开口,语气已经温柔许多:“你知道绞血虫是为什么被培养的吗?就是为了满足某些女子的爱美心理。虽然它的本质很恐怖,但有些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女人的忍耐力可以非常非常强。你觉得你是好心,但你的朋友呢?那个朱雯雯,我最开始见她时,她还很胖对不对?要知道,绞血虫只是给身体做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伪装,它能让脂肪压缩,却并不能代谢或者吸食。也就是说,一旦失去绞血虫,她就还会变成原来那个胖妹……你觉得,她会愿意吗?” 楼宁想想朱雯雯的话,瞬间苍白了脸。 “可是,可是不弄掉这东西的话,雯雯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何青看着她,日光灿烂,从窗户处将卧室遍洒金箔。她的嘴角突然向右牵起,半边脸在背光处勾成一个诡谲的弧度:“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因为它的不可控。” “早期的时候,绞血虫只要定期吸收香气,然后加上宿主的血肉,就能满足它的生理需求,它也会跟随宿主的心态不断去调整颜色轮廓或者方向。但是越到后来,它的需求就越来越大,大到你每天阿胶当饭吃,都难以维持日常活动所需的精力。而它对线香的需求也越来越频繁,从最开始的半个月,七天,到最后无时无刻都要身处线香缭绕的氛围……” “等它繁殖的越来越多,宿主本人就越来越衰弱,人一旦衰弱,寿数就不远了……” 楼宁呆愣愣看着何青,这一瞬间,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刚刚那个温柔的学姐,而是黑暗里不怀好意的邪魔,何青单单只是勾起唇角,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仿佛就能让她浑身战栗! 但浑身寒毛竖起也只在一瞬间,话音一落,何青就重新回复刚刚严肃的神态,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她看着楼宁,目光微带诧异:“怎么了?我说的……太血腥了?” 楼宁浑身一震,立刻摇头:“没,没有!” “学姐,谢谢你。我这就回去跟雯雯说清楚,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说完,她立刻跑远了。 回到宿舍,意料之中的,朱雯雯仍旧不在,自从她变美之后,每天的课外活动越来越多,已经很久没有下课就回宿舍了。楼宁哪怕心中早有准备,也仍然有些怅然,想想渐行渐远的两人,她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服她。 正思考着,黎梦梦和她的头号闺密张晓萱回来了。 楼宁不经意侧头一看,立刻被她们两人脸上那种熟悉的柔润光彩惊到了! 她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如临大敌。 黎梦梦正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拿东西,结果楼宁的反应这么剧烈,反而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瞪过去,目光全无好感:“楼宁你干什么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楼宁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看着黎梦梦,时不时再交替去看张晓萱,那种眼神,说不出来的诡秘与恐怖,张晓萱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简直不能忍! “楼宁,你看什么?” 她靠的太近,楼宁唯恐自己又被传染上了,赶紧后退一大步:“别过来!” 看着两人停住了脚步,她这才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是不是去过南门的靓靓减肥馆了?” “哦~这个啊……” 黎梦梦笑得意味深长,她和张晓萱对视一眼:“当然去啦!不过,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是跟着你去的,我啊,纯粹是无聊无意中进去的。没想到效果居然还不错……我还办了年卡,虽然环境简陋一点,价钱也不够档次,不过,勉勉强强啦!” 楼宁简直要疯了! 那个减肥馆这么小,门牌号实在太不起眼,这才一个多月,她还天真的以为只有她和朱雯雯两个人呢! “除了你们,还有谁?” 还有谁? 这黎梦梦当然不知道啦,她和张晓萱两个人,每次去了就睡觉,谁知道老板娘有没有在别的时间段约其他客人……不过,楼宁这软包子这种表现,不太对劲儿啊! 她目光盯紧了楼宁的脸:“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你的脸这段时间这么丑,该不会根本不是整容失败,而是在那家店里弄得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黎梦梦浑身都紧张了,她赶紧拿出镜子来仔细查看自己的五官:嗯,眼睛好像大了,皮肤仍然特别好,痘痘早就不长了。感觉太阳穴丰满了,鼻子也挺……没看到什么毁容的征兆啊? 楼宁欲哭无泪:“要是单纯后遗症还好一点……” 朱雯雯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吵得快要翻天了!黎梦梦双手叉腰,一向以妩媚小女生形象示人的她此刻形象就像鲁迅笔下的圆规,嘴皮子上下翻飞,那股子刻薄劲儿,隔着楼道都能感觉出来!(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蝴蝶 “我告诉你楼宁,你别以为拿自己的丑脸来做文章我们俩就能信你!你自己的脸成这个样子,想大家跟你一样丑也不拿个靠谱的理由,还什么虫……你看你脑子进虫了!难怪朱雯雯都说你见不得别人漂亮,想方设法的让我们放弃……” “你——!你不识好人心!” “呸,去你的好人……” “砰!” 宿舍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因为动作急促,用的力气也不小,窄窄的木头门撞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咣当”一声。 朱雯雯走进来了。 她个子高,今天还穿长长的风衣和高跟鞋,气势如同女王一般。不点而朱的红唇,高挺的鼻梁,无可挑剔的五官以及嫩白的皮肤……论颜值,宿舍里五个人都要拜倒在她之下,此时这么威风赫赫的走进来,让喧哗的房间霎时间没了动静。 她走进来,看到楼宁已经红了眼圈,一把就把她护在身后,对着两人喝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告诉你黎梦梦,我和楼宁的矛盾那是我们俩的事儿,你们要敢掺和,你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追楼宁的那个渣男是你撺掇的!” 朱雯雯自从容貌变化,性情也变化了,最起码,她以前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现在这么足的底气。 这话一出,尽管张晓萱莫名奇妙的嘀咕:“我们也没掺和呀……”但黎梦梦做贼心虚,还是立刻就消声了。 毕竟,那时候她看两人不顺眼,又嫉妒朱雯雯漂亮,刚好追求楼宁的男生她认识,所以就故意使了坏……那传的轰轰烈烈的关于楼宁整容失败的流言,她也出了不少力的。 她不甘心的白了楼宁一眼:“你护着人家,人家偏偏还要搅你的好事!莫名奇妙看到我们变好看了,就非说什么脸上都是虫子不能去,神经病!” 说完,她拉着张晓萱就气冲冲走了。 剩下朱雯雯和楼宁面面相觑。 半响,楼宁才开口,紧张又急促的讲了她这段时间的怀疑和不安,以及脸上发生的变化……到最后,她简直急得要哭出来,不顾自己对朱雯雯身上看不见的绞血虫的恐惧,一把拉住她:“雯雯,你放弃吧!胖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减肥,不好减也肯定能减下去的,我们可以一起护肤,一起锻炼,你不要再去了,那个靓靓减肥馆,真的太恐怖了,你不要再用这些东西了……” 她闻到朱雯雯身上淡淡的熟悉又令人恐惧的香气,突然神色大变,目光中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看不清楚的情绪:“你现在身上已经有那个香的味道了,这么浓……雯雯,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它了……” 她看着昔日的好友,如同看一个瘾君子。 朱雯雯当然是相信楼宁的,严格说起来,她比楼宁还更早怀疑,只是没有想到这么诡异的方向去而已。 她面色大变,心中几番挣扎,最后在楼宁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还是慢慢拨下楼宁紧拽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宁宁,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的感觉。我谈恋爱了,对方也很好,他最喜欢我这个样子,美丽无可比拟,说我是他的女神……我也希望在他眼中,我永远都这么漂亮……” “可是这个不能永远啊!你会死的——”楼宁泣不成声:“雯雯,你放弃吧!我们重新来过,你也可以以后再重新跟更好的男生认识,我陪你减肥,哪怕做整容也可以,我有钱,我有攒零花钱的,我们去高句丽……” “你不懂!” 朱雯雯狠狠摇了摇头,彻底甩下她的胳膊。她的肥胖一是因为不自制,也是因为药物,所以才十分艰难:“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既然曾经有机会化成蝴蝶,就永远不会再甘心当一只丑陋的毛毛虫!哪怕只有一个季节的生命,我也甘之如饴,就算恋爱,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和爱我的蝴蝶在一起,而不是作为毛毛虫,只能自卑的仰望,最后一无所有!哪怕飞蛾扑火必死无疑,我也心甘情愿……” “雯雯……” —————— 宿舍里,何青捡起在地上的黑色硬壳,她虽然恶心这种软绵绵黏哒哒的软体动物,但是既然已经死去,那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死去的一条条黑色绞血虫的躯体纵横交织,沿着楼宁的五官轮廓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扁平的腹部底下暗紫色的吸盘一个个还保持着大张的样子,密密麻麻,大大小小,让间歇性密集恐惧症发作的何青十分恶心。 她虽然依靠记忆对这东西无比了解,但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因此此刻好奇心起,对着光一点点仔细观察着,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把面具举在半空中,翻来覆去,对着光来来回回的打量,半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这时,龙卫一的声音传来:“看看它的吸盘。” 吸盘? 何青赶紧把面具翻过来,那些暗紫色的吸盘一个个张开着,半点没有收缩的痕迹……没有收缩的痕迹?! !!! 不对! 正常情况下,绞血虫的吸盘的确都是大张着的,因为它要吸附在人的皮肤上,透过毛孔吸取血液。但那是平时的正常状态,何青的刀就算再快,从楼宁的额头划到下巴,也是需要一定时间了。绞血虫的躯体敏感无比,别说附灵的刀刃划过,就是带有灵气的锋锐物体接近,它都能感应到,然后特别紧张,不由自主的想要蜷曲起来,可是这张面具上总共划了两刀,居然没有一个吸盘是收缩的,这就很不合常理了! 可楼宁的脸,的确也是因为这个毁了的啊?难道,幕后主使还有别的后招?! 她用手指一个个吸盘摩挲过来,手指上半点痕迹也没有,吸盘仍旧是暗紫色的,好像,也没有吸收多少血气…… 这时,龙卫一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慢吞吞给她一个提示:“绞血虫的作用,可不止是伪装肤色,调整轮廓的……”(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钥匙 何青在南门逛了三四趟,也没找到那个靓靓减肥馆。 她站在路边一家一家的数:“……林氏烤鸭,百柔内衣,陈德律师事务所,得力文具……” 看来看去,还是没有啊! 天越来越冷了,虽然生理上有灵气护体并不是特别怕,但一二十年的习惯,一时还是改不了。比如此时,她裹着厚厚的大衣,在风中如同一只鹌鹑,瑟瑟缩缩的,白瞎了现在的好脸好身材。 南门口长身玉立的男生走过来:“阿青姐姐,你不是说带我来实践吗?怎么自己偷偷跑来了?” 语气委屈的不行,如同撒娇的小孩子。 何青搓了搓手指,忍住了摸头安慰的冲动:“你现在定位符用的这么6,我这才站了没两分钟呢,你人都找来了,还用我叫?” 林临粲然一笑,平时的阴郁冷漠此刻看不出半点来,何青看着,忍不住揉额头: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多亏阿青姐姐指导啊……今天要找什么?” 何青扭头看着一排排的商铺,指着右侧对林临说:“我记得记得灵瞳天生就很强,来,看一看,哪里不对劲?” 听到何青的称赞,林临的双目光华大盛,他睁大双眼,聚精会神的将道路两旁的店铺一一逡巡个遍,然而也同样没发现任何异常。 何青摸摸鼻尖儿,琢磨道:不应该啊?楼宁说的地方就是在这一块儿没错。若说有什么障眼法,她和林临两个人的灵瞳,能力还是非常强的,应该可以看出来。怎么半点异常都没有呢?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从南校门又走出两个漂亮的女生。 何青和林临对视一眼,不用接近,他们只远远看了一眼,就发现两个女生脸上盘踞着的,就是密密麻麻的绞血虫! 她立刻盯紧了两人,并和林临都使用灵瞳细细查看,直到看到两人的半点都不迟疑的进入了陈德律师事务所…… 那一瞬间,通往挂着大大的鎏金宋体字招牌的律师事务所的窄小楼梯,突然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在周围形成一圈一圈的水纹。 两个女生似乎是半点异常也没察觉,自然而然的通过那圈波浪中心,顺着楼梯就直接上了楼。 等到何青和林临走到楼下时,那圈水浪已经如同烟气一般散的干干净净,全无半点痕迹。无论何青怎么在这楼梯上上下下,都没有再出现那样的痕迹。 而她所上去的楼上,也的的确确是一位中年男人开的律师事务所。 何青和林临站在内衣店门口,目光莫测的看向那个楼道。 林临蹙着眉头,目光恍恍惚惚,半是不解,半是回忆的看着那里:这种方法,好像我也会…… 但是再要细想,脑中那点痕迹就倏忽远去,再也抓不着头绪了。他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看看一旁呆立不动的何青,心中又立刻不忿起来:最讨厌这样的阿青姐姐,非要跟身体里乱七八糟的人说话,都不理他! 而何青站在那里,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也的确如同林临猜测的一样,正在跟龙卫一沟通:“灵瞳看不出来,望气术也没有半点异常……这种障眼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龙卫一的身影渐渐凝实,她严肃着一张脸,沉声说道:“这不是障眼法,这是洞天。恶念洞天。” “恶念洞天?” 何青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了。 所谓洞天,指的是三维世界另外开辟的一个小空间,不像小说里那种随身空间那么神奇,也不需要什么法力之类的。而恶念洞天,则是机缘巧合,在某人内心深处一瞬间达到顶峰的恶意时,衍生出来的空间。 这个空间想要维持,靠的就是主人源源不断的恶念,想要在里面随心所欲,那就需要恶意达成的那一瞬间的满足感。 洞天本身并不危险,危险的是主人对里面的布置,而且它是可以允许持有“钥匙”的人自由进出的。何青想起了朱雯雯和楼宁,再想一想刚刚进去的两个女生,心中大概明白“钥匙”是什么了。 她站在楼梯底下,对林临小声交代:“你在下边等着我,我先上去看看。” 然后站在楼梯口,心中不断给自己暗示:“我想变漂亮,我想更美一点。更漂亮一点,更美一点,更漂亮一点……” 心底的声音不断回响,片刻后,何青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果然,那个楼道又出现了。 她看看狭窄又漆黑的楼梯,深呼吸一下,慢慢走了上去。 有龙卫一在身边,何青能够知道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的来源和作用。但理论和实践,差距还是挺大的,最起码,她以前就不知道,这种内心欲望衍生出来的洞天,其实是跟真实环境一模一样。 灵力场遍布全身,何青如临大敌,一步一步走到二楼去了。 不是即将出现的东西有多么难缠,而是她对这种的软体动物的恶心劲儿,实在不能想象,万一有软趴趴粘哒哒的虫子贴在身上,是个什么感觉?!只好提前做防护了。 推开二楼的门,空荡荡的屋子,两张美容床,墙边供奉着漆黑的神像,有缈缈青烟在屋中蕴出一层薄薄的雾来。 何青轻轻嗅了嗅,之前在楼宁身上,闻到的这个味道并不是特别明显,她就以为是专门安抚绞血虫的特制线香。但走到这个房间里,她就知道,这香气,不过是普通的安息香,因为在这独特的空间里,所以有了安眠的属性。倘若不是她有灵力包裹全身,普通人进了门,要不了十五分钟,就要昏昏欲睡了。 卫生间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身材曼妙,腰肢柔软,笑起来如同春风和煦。 何青却陡然倒退一大步! 无他,只因这个女人在她眼里,无非是一团扭动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形绞血虫罢了! 一团一团,来回交织穿梭,从头部到脖颈,再到肩膀,说不清的黑色线条在移动,它们身体表层的粘液相互摩擦更是发出恶心的声音,一群没有骨头的黏软动物组成的人形,身姿怎么能够不曼妙?!(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虫子 我的天啊! 何青头都要炸了,这是不给老娘留半点活路啊! 她都能随心所欲的见鬼了,讲真,这世界上她害怕的东西不多了,但对面的可是虫子啊!虫子啊! 虫子不算的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种软趴趴粘嗒嗒还带着吸盘的软体动物,平时多看一眼,或者是离得近了,她都要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嗖嗖飞起……一向就是她的克星。 何青欲哭无泪,她是个走小清新路线的纯情妹砸,真心不好这口儿啊! 如今对面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虫人,她可如何是好啊? 何青束手束脚连番后退,心中无数次后悔:早知道刚刚就把林临也带上来了…… 对面的女人压根儿不知道何青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正在不断扩大,反而如同迎接正常客人一样,缓步走上前来,嘴里还不忘寒暄着:“美女……” 眼见着人,不,虫就要迎上来了,何青已经退无可退,贴着门边儿了。 她紧张之下,身上厚重的灵力场突然形象大变,从圆润的盾牌转为攻击之力的矛隼,齐齐对准对面的老板娘。 绞血虫对这种具有锋锐气场的灵力最为敏感,甫一接近,老板娘就立刻双手抱住头,一张脸花容失色(哦,在何青眼里都一样是虫),“啊”的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感受到具有威胁的东西就在身边,此时此刻,太过于恐惧的老板娘已经完全丧失了组织能力,她柔软又凹凸有致的躯体上,一团一团的黑色线虫开始不停地扑簌簌往下掉落,一条又一条,一层又一层,横竖交叉,各种各样,纷纷剥离奔逃。而胆子太过怯弱的它们,倘若离何青近的那一部分掉下来,索性就直接把自己蜷成一个圈,裸露出暗紫色的吸盘,动也不动—— 这,就是绞血虫的弱点。 但如今,也成了何青的噩梦。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脚底下全都是黑色蚂蝗一般细细长长的扁长虫子,它们前行的方式是如同蚯蚓一般,一点点迅速拱动,虽然前进路线纷纷绕开了何青,但是,但是—— 真的好恶心好恐怖啊啊啊啊啊!!! 脑海中龙卫一的虚影忍无可忍,直接骂道:“傻子!现在不收拾它们,准备等跑完了再一条条捡吗?” 一条条捡…… 何青悚然惊醒,回过神来,看到四周呈圆形扩散的虫子,还有地上那个隐约可见躯体轮廓,仍在密密麻麻往下跌落绞血虫的“人”,当下顾不得许多了! 她左手横在右腕下方,右手大拇指扣住食指和无名指,一股无形的震荡力从肾腧穴瞬间蔓延上来,汩汩浓厚的灵力有如实质,直接从中指处喷涌而出,瞬间,身周弥漫着的淡淡青烟全部被震荡开来,四周是从未有过的一片澄澈。而地上的虫子,在这一刻,则拱动的更加仓惶了! “八方土地,听我召唤;升天入地,不得延情。今有来犯,诛邪无敌;四方有障,速归笼禁!” 话音未落,四周就瞬间升起一道道透明的屏障,迅速向前笼罩,将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子直接推在一起,迅速码起厚厚一摞! 何青别过头,唉,真是不忍直视→_→ “雷!霆!交!彻!!!” 透明屏障里面,一堆堆的黑色长虫在何青咒语念下的瞬间,立刻就被凭空出现的一道道幽蓝色雷霆击中!正阳至阴,克邪无敌的雷霆毫不留情,在屏障中犹如一张被织得密密麻麻的电网,凌空扑下!在一阵阵可怖的霹雳啪啦声之后,那些绞血虫瞬间化成了一堆焦炭…… 临街的窗户中有风吹来,地上那一堆灰烬瞬间消散无踪。就连地上已经没有躯体的老板娘,也在这一场雷霆中,从头到脚全部销声匿迹。 四周一片静寂,仿佛这些恐怖的怪物从来没有出现过。 卧室的风越吹越大,淡黄色的窗帘被风扬的扑扑簌簌,飞起老高的弧度。下一刻,那张孤独的桌子上神像面前的那炉香,顶端的红光忽闪忽闪,突然尽数熄灭,只余袅袅青烟,泛出刺鼻的味道,直直向上空飘去。 “闍多诃罗……” 何青慢慢走过来,看着那个狰狞的大肚雕像。 看着神像瞳仁里暗红的血色,她突然一想起似乎在不久之前,同样是一座雕像,灵姬就是这样来塑造一个傀儡,以达到幕后主使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想一想,似乎今年,她所接触的事情都越来越诡异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频频发作,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蟠龙柱上的神龙,似乎最近动弹的也越发频繁了。 难道,有她不知道的什么时间限制吗? 纷乱的思绪只在一瞬间,何青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轻而易举就处理干净的绞血虫,以及没有半点能力的老板娘,她皱眉,目光灼灼的盯着雕像,仿佛下一刻,它也能动弹。 然而静待几分钟之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何青慢慢伸出手,把漆黑的雕像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圆润光亮的头颅,邪异的紧抿着的嘴唇,还有如同葫芦一般的大肚子……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它只是普通的雕像。 难道,这只是障眼法? 何青皱眉,仔细晃了晃雕像,这雕像很轻,仿佛内里是中空的一般…… “嘎吱……” 一生木头摩擦的声音,何青扭过头,发现卧室门被推开。 林临上楼来了。 顾不得多想,她一阵惊喜:“咦,小狼狗如今本事渐长啊,洞天都可以直接进来了!” 不过,转瞬她又想到,这洞天想要强制进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最起码能力要到龙卫一那样才差不多。林临虽然来历不凡,但目前,还只是玄门中一个懵懂的孩子罢了,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啊! 更何况,以他臭倔的脾气,就算知道“钥匙”是什么,估计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上来…… 门边的林临皱着眉,并没有说话,反而侧过身子,让出后方的人来。 马丁靴,直筒裤,长长的流苏外衣……面容清秀的女孩抬起头来,对何青温温柔柔一笑—— “学姐……”(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平凡是原罪 林临身后的女生身材玲珑娇小,外套底下有长长的流苏,她对着屋子里正拿着闍多诃罗的何青微微一笑,温柔又可亲:“学姐……” 何青立刻攥紧了手中乌漆吗黑的雕像。 这一刻,仿佛手中的雕像都沉了许多。她看着女孩,目光满是怀疑与难以置信:“楼宁……” 林临进了门,两步走到何青旁边,对何青说道:“阿青姐姐,这个女生,感觉好奇怪……” 他当时一个人在楼下,正百无聊赖,突然身边就出现这么一个女生。虽然楼宁看起来样貌清秀,气质平平,但林临的直觉何其强大,只一照面,就立刻觉察出不对劲了。 楼宁甚至不需要钥匙,就直接一步跨入了突然出现的洞天。她不过对林临微微一笑,林临瞬间只觉扑面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将他熏的晕头转向,模模糊糊就跟着她上楼了,直到看到何青,这才醒过神来。 何青目光警惕的盯着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你……” “因为,只有我,才是最渴望自己美丽绝伦的。” 楼宁看似轻飘飘的推开门,但她的力气却瞬间奇大无比,整张木头门被一把推到墙边,发出惨烈的木头碎裂的“咔擦”声。 她走进来,在这空荡荡的屋子来回转了一圈儿,回过头来笑容灿烂又天真。还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残忍,目光更是灼烈无比。楼宁笑着对何青说:“学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美了很多?” 并没有。 何青摇了摇头,楼宁此时的外貌,哪怕褪去了昨天见她时那个暗黄的伪装色,也就只能道一声清秀罢了。 别说美丽绝伦,就连之前她身边的朱雯雯,她都差了好大一截。 楼宁看两人沉默不语,恍然大悟。她摸了摸脸,黯然地笑道:“哦,我忘记了,我的脸现在你们肯定觉得还不太好看。没关系,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找学姐你啊,那天一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蜕变路上的不可或缺的一员。你们的精气神都那么强大,如果被我吃掉的话,如同大补之药,等我消化完,我就会变得特别特别漂亮……对不对?” 她的目光在林临和何青两人之间犹疑,兴奋的难以自制。 这话当然是对的。 凭何青和林临两个人身上的灵力,他们的筋骨血肉都不平凡。尤其是如果被绞血虫这种东西缠上,一旦没有反抗之力,很快就能被他们吸食殆尽。绞血虫不做伪装的话,它们所吸食的血气也可以通过炼化供给主人。如果真相如楼宁所说的话,单就何青所知道的,都有好几种邪术可以用他人灵力提升自己的容貌…… 因此,楼宁这话她半点也不怀疑。 只是,为什么呢? 她看着面容清秀的女孩儿,疑惑问道:“你长的并不丑,甚至稍微化化妆,都能称得上漂亮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执念?甚至这个洞天都是你的执念衍生出来的对不对?” “你懂什么?!” 楼宁突然大喊一声,神色癫狂。 她双手颤抖着抚摩上自己的脸颊,半是没醉半是厌恶:“就是因为太平凡了。” 何青:…… “这世上的人都是肤浅的。他们的目光永远只追逐两种人:一种是特别美的,一种是特别丑的。而我,就是那个可怜的中间人,没有谁会多看一眼,不管在哪里都仿佛万千尘埃中的一颗。” “凭什么我要被人家忽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楼宁抱头大吼,房间里的风越刮越大。淡黄色的窗帘被风刮得呜呜作响,在窗边掀起一片一片的弧度,屋子里好像摇晃起来,连稳固的天花板都似乎开始震荡。 这说明,洞天的主人,心神开始剧烈拨动了。 楼宁扒着自己的五官,动作粗鲁又狂暴:“你看这!这眼睛,这鼻子,这嘴……统统没有半点特色!根本都不可能有人注意到我,哪怕我跟死胖子朱雯雯在一起,他们的目光也永远被那个傻子所吸引!我不甘心!” 这是神一样的逻辑啊! 何青目瞪口呆。 他看向林临,却发现林临的目光紧盯着楼宁,目光满是鄙夷与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傻逼…… 何青:…… 突然觉得自己跟一个精神病人讨论,是不是自己也傻了…… 听楼宁这话,好像思维完全走进了死胡同了。 这是心理有问题啊! 不过话说回来,心理没问题的话,她也开辟不了这么一个空间啊。洞天的开辟,可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有的。 可是何青纳闷的说道:“你让绞血虫在她们身上吸附着,目前已经有三个人了吧,那怎么还没变漂亮……” 说道这里,何青突然想起来:“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两个女生呢……” 她刚刚太过大意,居然忘了自己是跟着两个女生上楼的。 楼宁满不在乎的把玩着腿边的流苏:“她们啊,她们只是个饵而已啊,长的又不好,随便吸一点血气就行了啊,反正跟朱雯雯一样,只是为了喂绞血虫的。今天让她们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指路。你们都来了,她们当然没用了。” 楼宁一抬下巴,指指卫生间:“一群傻子,随便给秤做点手脚,再做些伪装,她们就真以为自己睡着就能漂亮……做梦!” 她说着,抬起头来,对何青笑一笑:“最开始,我还没有这个能力,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学朋友亲人,统统都忽视我。那时候我多傻啊,不能变漂亮,就把自己弄丑一点算了,我就想办法烫了自己的脸……” “可是没用啊!就算我丑了,大家还是不肯每天都看着我。我就特别生气,真希望她们统统都毁容算了,而我,会变得越来越漂亮……” 何青浑身都在发冷。 烫了自己的脸……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是这世上,不论哪一个女孩儿,对自己估计都下不了这个手。那个时候年纪尚小的她,该是怎么样强大的内心和强韧的毅力? 恐怕这个洞天,就是从那时衍生出来的吧! “后来,我就有这样的能力啦!”(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普天之下皆真爱 楼宁的语气有多轻描淡写,她话语中的内容就有多恐怖! 林临站在一旁,蹙紧了眉头,似乎不能理解这神经病一样的思维。但何青作为一个女生,是最能想象楼宁的偏执与残忍的。 因为别人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惜烫坏了自己的脸。又因为别人的目光不肯每天都在自己身上,所以又想把所有美人都毁容,让自己变的更加漂亮…… 妈蛋这活生生的精神病啊! “别人的目光,就有那么重要吗?” 何青嗓音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楼宁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肯定啊!他们都是我喜欢的人啊!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不管男男女女,我都是用真心对待他们的,每个人,我也都是真心爱过的,就算他们不喜欢我,也从来不回应我的默默喜欢,我也要让自己更加漂亮才对啊!!之前从那三个傻子身上收集的血气,也不过能让我的脸维持现在这个样子罢了,果然,还是营养不够啊。” Word天啊,这普天之下都是真爱啊!可是,这么可怕的爱……何青抖了抖,真心觉得自己消受不起。 楼宁站在一边,笑嘻嘻的说:“嗯,今天跟你们说了好多啊,不过好像不能太多废话对不对,不然很容易被逆袭的。既然这样,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算啦!等我变美了,也省的浪费。” 她话音刚落,何青和林临立刻就警惕起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楼宁本身并没有动作,反而是何青手中的雕像,一瞬间抽长拉伸,从紧抿的嘴唇里,立刻弹射出了扁扁一条黑色软体来! 它的动作飞快,如同闪电略过,林临刚把手拦在何青脖颈上:“阿青姐姐——” 就见那条扁长的东西直接把两人缠绕起来,如同一条黑色的胶带,无论手脚,统统都动弹不得! 何青努力挣动着手臂,灵力不断蕴集冲刷,然而刚一浮出身体表面,就明显感觉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在那一处吸吮收缩,不过来回两下,手肘处的灵力就被吸食的一干二净! 它长长的躯体在地上蔓延,直接伸到楼宁的脚底,顺着她的脚腕缠了上去。 楼宁咯咯笑着,花枝乱颤:“真乖!快点吸!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真是好浓郁的灵力血肉的味道啊……” 何青稍微想一想,几乎恶心的要晕过去!这条东西,就是放大版的绞血虫!那种软绵绵黏哒哒还带有吸盘的软体动物啊!刚刚那来回收缩在她手肘处的东西,就是它恶心的暗紫色吸盘啊啊啊啊啊!!! 何青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受过,身上的绞血虫越缠越紧,仿佛巨蛇一般,若不是林临的胳膊横在她的脖颈处,只怕此时,她都不能呼吸了。 何青回过神来,艰难的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林临。 林临的个子比她高,何青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下颌处暴起的青筋!还有“啪嗒”一声滴落在她脸颊的汗珠……两人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这绞血虫的作风,半点也不像楼宁刚刚废话的那点啰嗦劲儿,反而无比的干脆利落。 就是这种干脆利落,才让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何青在脑海中不停呼唤:“龙卫一……龙卫一!快,帮帮我!” 然而龙卫一却动也不动,她只是静立在一旁,目光灼灼:“阿临的能力应该是很强的,你别动,让我看看他的能力!一百多年没投胎,还失去了记忆,我倒要看看,现在他有多强!” 何青:……大姐你要搞事情也不能现在啊! 这扁长的绞血虫不像之前那些喽啰,不仅不怕锋锐的灵力,还似乎能够将人的精气血神都吸取,它身上的吸盘到处都是,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何青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少了许多,灵气正在迅速流失,她都这样,估计身后的林临更不好受。 而楼宁此时正沉醉的闭着眼,丝丝缕缕红白交织的气流在她身边盘旋,她深深呼吸,每一口经过绞血虫转化过的灵力,都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又动人。 她的样貌,正在飞速的蜕变。 妈蛋果然还是自己最靠谱! 何青艰难的扭过头,对林临说道:“林临……把……胳膊,挪……到我……我的胳膊……上……” 林临闻言,虽然一声不发,但他的胳膊却已经在艰难的移动,一寸一寸,一分一毫,慢慢的,他的胳膊肘已经挣脱两个巨大吸力的吸盘,卡在了何青胳膊和绞血虫的中间! 何青艰难的活动手指,在指尖迅速聚起微弱的灵力,还没等绞血虫感应过来,立刻就化为指刀,在那软绵绵的吸盘上用力一划! “哩——” 一声尖锐的不知从哪发出的声音瞬间响起,声音尖利又刺耳,何青听在耳里,几乎脑子都被搅成了浆糊! 这没有一点点防备就突然出现的疼痛,让绞血虫身上的吸盘立刻条件反射般迅速收缩起来,整个扁长的身子都忽然放松,又骤然收紧,似乎仍然想蜷成一团。 就是现在! 趁它放松的那个空挡,何青和林临已经默契无比的将二人手掌相合,紧紧贴在了一起! 掌心处,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二人不约而同的划破了手掌,滴滴鲜血渗出,又在紧贴的掌中融合——直到何青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已经弥漫至整个手掌,身上的吸盘也不由自主被吸引,正层层叠叠向手掌处挪移过来。 她闭上双眼,和林临保持着贴掌的姿势:“血躯相奉,来引雷霆!” 话音落地,从两人掌心贴合处,一道幽蓝色的电光突然迸发,这霹雳击打在正贴在这里的吸盘上,瞬间的刺激,如同过电一般,令这绞血虫浑身僵直,动也不能动! 何青右眼中一阵幽光闪烁,她面容冷肃,浑身气息凛冽又诡秘,此时看来,半点不像修行玄门正道的人,反而带着说不出的幽冷气息,奇诡无比:“小小蝼蚁,也敢以下犯上!” 而她身旁的林临,浑身金色的灵力场犹如海洋,将这整间屋子全部笼罩起来,半点缝隙也没有,在他的掌心处,那仍在稀稀落落淌下的血迹,每一滴,都在绞血虫巨大的身子上灼烧出一个硬币大小的洞!(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扭曲 尽管绞血虫是软体动物,但也不能就因为这个而看不起它。 比如痛觉这方面,它还是和其他生物一模一样的。但现在,这恰恰就成了它的弱点。 林临的血液嘀嗒嘀嗒落在它身上,不停的灼烧出大大小小血肉模糊的焦糊伤口,而何青刚刚激发出的雷霆,也仍然带着小小的电光,在它扁长的身子上来回闪烁。多方疼痛聚集在一起,让绞血虫不得不紧紧收缩着吸盘,再顾不得吸取两人的灵力了。 毕竟,生物本能反应是这样,它也难以抗拒。 因为疼痛太过剧烈又太过频繁,它的身躯不由自主的不停松开又绞紧。那一瞬间放松之后的骤然紧缩,差点没把何青林临两人挤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四肢被紧紧缠绕着,似乎都能听到浑身骨头咯吱咯吱作响,胸腔也憋闷不已,如果不是它这扁长的身子上仍然有幽蓝色的电光来回闪烁,估计二人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那霹雳符的确是克邪的最佳武器,此时借着何青和林临两人精血灵力交汇,威力也增强许多。幽蓝的电光每到一处,那里就发出剧烈的“劈啪”声,绞血虫软绵绵的躯体就会有片刻的僵硬与麻痹。林临和何青就借着这无数次短暂的麻痹,一寸寸一点点的聚集灵力。 而旁边站着的楼宁,此时浑身也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刚刚那一会儿,她已经借着绞血虫吸取了两人不少灵力,浑身骨节都在重新生长。此时更是如同蜕变一样,身体曲线正在不断的变化,包括她的五官,此时跟之前都完全判若两人。虽然还没有完全定型,但依稀已经能看出一个美人的形貌来了。楼宁闭着眼睛,沉浸在这愉悦的蜕变过程中,不可自拔。 她根本没有心思,也不在意何青和林临的反抗。在她眼中,这机缘巧合得来的绞血虫和意外开辟的洞天,是根本没人可以抵挡的。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似乎……绞血虫给出的灵力血气不够了? 楼宁睁开眼睛,目光紧盯着何青:“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当初我得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知道,这世间,根本没人能抵抗得了。虽然本来计划着是用四年时间来慢慢变化的,可谁让你们两人第一次见到我时表现的那么明显呢?真是意外惊喜啊!” “得到……” 何青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并不多说话,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疑惑:这种语气……这种用词,莫非,这东西是有人故意教给楼宁的? 可是,传授这种能力,又对幕后主使有什么用呢?总不至于闲着没事,故意制造事端吧…… 楼宁站在镜子旁,看着自己明显变美的脸蛋,心中越来越满意。她跺跺脚,对脚底的绞血虫喝道:“快点!多吸一点!” 绞血虫浑身扭动,一瞬间,何青就感觉到它的身子在两人身上又重新一寸寸绞紧。不过,看着它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身躯,何青和林临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时机,到了! 林临的血液中饱含着何青也不知缘由的金色龙气,倘若用灵瞳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他周身气场浩浩汤汤,仿佛山川河谷一般壮阔又动人。在此时,弥漫着这样力量的血液,对绞血虫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 就在此刻,何青手中聚集起大量灵力,直接在掌心蕴出一把锋锐的剑刃来。与此同时,林临松开何青的手,将还在渗血的掌心直接用力贴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吸盘! “哩——” 又是一声尖锐的嘶鸣,何青右眼精光闪烁,趁着绞血虫吸盘被腐蚀的一瞬间,她奋力抬起胳膊,将掌心的灵光剑刃直接向上一划! “噗……” 一股说不清是黑色还是暗红色的粘稠浆液瞬间从剑刃迸发,这一剑之威,竟将宽度约为三十厘米的绞血虫直接一斩两段! 她的剑刃全部由灵力化成,哪怕这巨大的绞血虫不像那些小的那样害怕,但也仍然受创不小!它蜷曲着身体,在地板上来回扭动,扁平的躯体内侧,大大小小的暗紫色吸盘全部都本能的紧紧收缩,那断成两截的创面,正汩汩而出腥臭的血液! 趁它病要它命! 身体得到解脱的何青握着灵剑,迅速和林临分开,目光敏锐的直接在一圈圈盘旋蜷缩的黑色躯体中找出那个不甚起眼的头颅,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下! 绞血虫的致命弱点就是它的头,剑刃灵力丰沛,不过一击而已,它的头颅立刻就与躯体一分为二!在头颅掉落的那一瞬间,这地上盘旋着的黑色身体立刻从脖颈处(假如它有的话)一寸寸僵化,不过眨眼的功夫,立刻就成了一节节坚硬的木质雕塑,再没有半点威胁力! “不——” 楼宁对着镜子,双手捧着脸颊,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出满满的绝望! 她已经和绞血虫连在了一起,如今身体还没有定型,绞血虫就已经死去!这是她唯一的绞血虫母体,这辈子,她没有机会再得到第二只!如今,如今灵气不够,五官不能定型。在绞血虫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脸立刻就扭曲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扭曲! 就如同泥塑,才刚刚在起肧的时候,就突然没了后续。与别的瓷器相比虽然材质一样,但造型却是大不相同。后者光滑圆润,造型姝丽,色泽更是透润明亮。而那不成型的泥肧呢,不过是乱七八糟软塌塌的一坨,丢在路边尚嫌碍眼,又哪有人去多关注她呢? 楼宁睁大眼睛,因为塑形失败,她的双眼此时一大一小,一高一低,映在镜中,仿佛面前是哈哈镜,没有半分美丽的光彩。 她捧着脸,极力想要将不对称的两边推回原位,但无论怎么努力,依然五官扭曲,样貌可怖。 而对于经历过毁容的楼宁来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世人对于丑人是什么看法。 ——没有想象中时时刻刻关注的目光,也没有人会每天都看她,大家只会在最初扫视两眼,最后因为她的丑陋而避开,憎恶,最后再也得不到半分关注…… 对于楼宁来说,没人关注,才是噩梦。(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悦己者(欺骗)》完 楼宁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的学生都喜欢跟更漂亮的女孩子一起玩,她不想去,又天性不爱说话,只能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一坐一整天。就连老师,都经常会忽视她。 当时她心里模模糊糊就有一个念头:假如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漂亮就好了…… 上了初中,她的面貌依旧是那么平凡,就算化妆打扮,也比不过那些天生丽质的同学。她的心就如同百爪抓挠,她年龄太小,哪怕整容,也没法达到预期效果。 于是日夜备受煎熬的楼宁,就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 那年,她十二岁。 咬牙给自己脸上浇了一碗热水的女孩,面部全是燎泡的痕迹,红红紫紫,还有泡涨发白的伤口边缘。一张脸斑斑澜澜,狰狞可怖……她以为可以得到关注,但是因为太恐怖了,反而更没有人敢正眼看她。这个认知几乎让她癫狂。 直到高中。 她日思夜想,每天都想让自己变得更漂亮,更受人瞩目,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 可能是日有所思,有一天回家的路上,她碰到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笑的时候,面容如同冰雕雪塑,冷峻又阴郁。然而一旦开口,却温柔的让人沉醉:“你想要所有人都看着你吗?” 她惊喜,惊讶,又怀疑。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说:“想。” “可是我的脸……” “没关系,只要你真心的想要达成愿望,心无杂念,永远坚持这一个目标,迟早会梦想成真的。人之所以有七情六欲,就是为了实现它们……老天爷,也是喜欢你这样执着的女孩儿的。” 那个年轻的男人说了很多,楼宁记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回过神后,已经是晚上了。之后,她就有了奇怪的能力。 一开始不太熟练,难免小心翼翼,磕磕绊绊。但当她从绞血虫那里间接吸收了班里最漂亮女孩儿的一身血气之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慢慢恢复了。 —————— 楼宁疯了。 那天脸毁了之后,洞天立刻崩溃,维持洞天的她的执着,全部都随着容貌的消失而消失了。 楼宁天生就是一个欺诈者,她每天带各种各样不同的假面来面对不同的人。既得意洋洋,又丝毫看不起身边的每一个同伴。像朱雯雯,一旦把她哄进来之后,就全无利用价值了。之所以她还每天假惺惺的虚伪作态,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掌控别人的感觉,以达到提升自己的内心优越感罢了。还有黎梦梦和张晓萱,之所以被吸引过来,也纯粹只是她想出一口恶气罢了。 而楼宁最大的能力,其实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那就是,她能够欺骗自己。 明明是自己的虚荣心、表现欲和出类拔萃的欲望作祟。她偏偏堂而皇之的告诉大家,她真诚的爱着世上每一个人,希望向他们展示最好的自己,也希望他们的目光永远凝聚在自己身上……这种七情六欲中最需要依靠他人,也最偏执的欲望,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透透彻彻! 恐怕这么些年来,直到楼宁发疯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被那个展现自己的欲望缠绕,解脱不得。 何青出手解决了绞血虫之后,那些吸附在朱雯雯等人身上的,没有了母体的绞血虫纷纷在一夜之间从宿主身上剥离脱落,散落在地上成为一片片一块块的黑色硬壳。 虽然一觉醒来,所有的假象全部都消失了。但最起码,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上曾经盘踞着那么恐怖又恶心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曾经一起手拉手的人,内心是这么多丑陋与冠冕堂皇。 有时候,无知才最快乐。 最可悲的是明大。 继上半年明大高材生杀人碎尸案轰动全国之后,各方面备受瞩目的这所校风严正的学校,又不幸遭遇了学生整容失败导致精神崩溃的事件,引起各方面社会人士的议论、和某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的群嘲……对此,何青只想真心实意的道个歉: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她真的觉得,自己考进明大,是专门让明大来背锅的。 明大:……宝宝心里苦。 经此一役后,何青突然发现,林临仿佛不再是初见时她眼中的那只小狼狗了。虽然没人时还是偶有阴郁气息展现,但关键时刻,还是非常能靠得住的。 何青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时,那种熟悉异常的默契感,仅凭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法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 对此,她再次追问龙卫一:“林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我感觉跟他那么熟悉?是你的心理在影响我吗?” 然而龙卫一的神情却比何青本人还要迷惑。 她的魂体越发难以捉摸,说不清解不开的困惑不解全都弥漫在眼中。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才对……一百多年而已,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稀里糊涂的一段话说下来,何青只能悻悻败退,这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 帝都紫禁城下,小而精致的四合院内,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年轻男人对着虚空轻轻招了招手:“来。” 半空中一道看不清楚的淡紫色虚影轻轻飞窜到男人的手中,这虚影太小太小,不过一只手掌,就能将它牢牢握在掌心中。 年轻人对着掌心的那一小团轻轻叹息道:“世上人心多驳杂……还是不够纯粹啊!还好,当时多留了几个……” 他转过身子,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是衬的面如冠玉,俊秀绝伦。此刻哪怕微微笑着,浑身也仿佛散发着扭曲又阴郁的气息。正午的阳光无比灼烈,然而阳光穿过,他脚底下却连半点暗色的影子都没有…… 而在帝都之外的其他地方,有面容平凡的女孩,正拿着优惠卡,小心翼翼的走进了一家美容院……(未完待续。) 第一章 楚篆 双十一的热潮刚过,此时正是快递们跑断腿的时候。女生宿舍楼不远处的一排房屋,就是租给了各个快递公司。 明大数万的学生,哪怕此时没有工资,购买力也不差于任何商业中心。那成堆成堆蔓延到门外的快件,让快递员每次翻找都满头大汗,无可避免的累成一只汪。 白语春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电话的。 放下电话,她神情满是纳闷儿:双十一虽然自己也买了不少东西,可看一看物流信息,今天根本还没到送货的时候啊…… 她这历史系的系花,哪怕是疑惑之中,脸上的神情也好看得不得了,引得宿舍里其他两个女生羡慕非常——终于明白东施效颦时的心情了…… 白语春最近在跟一个春秋战国的课题,正是头晕眼花的时候,快递离得又不远,她挂了电话,索性下楼去直接拿来看看算了。 宿舍里两个女生并没有什么坏心眼,闻言还嘻嘻哈哈打趣道:“是不是某个暗恋的人送来的惊喜啊?” 白玉春却不接腔。 她选择历史系,真心是因为爱好就是这个,平时为人最是严谨。不然凭她的样貌才气,每天追求者就不知要排成多远的队了。 快递拿上来时,她仍旧毫无头绪。 盒子很小,小到一个巴掌就可以盖住。分量倒是不轻,拆开外面简陋的包装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子上鎏金嵌玉,堂皇非凡,以白语春的眼力,光看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 但打开一看,盒子里面却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归,吾聘女。” 这是什么意思? 白语春凝眉。 ——回来,我娶你? 她觉得莫名其妙,随即不再关注这句话,反而仔细打量这张纸,想要看出什么痕迹来。 然而不用多看,就知道纸条是一张白纸上随随便便裁下来的。看材质,跟她平时用的a4纸仿佛一样。倒是字体,用的似乎春秋楚篆,笔画纤细,首尾如一。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排列整齐,笔势圆满,铺面就有一股自由奔放的气息。 倘若见字如见人的话,对这写字的人,白语春是万万不会有什么恶感的。 她仔细端详着这张小小的纸条,然而越是看得久了,这字体就仿佛越陌生,到后来,已经是头晕眼花,金星遍布了。 白语春摇摇头,再次凝神去看,突然发现纸上的字体时似乎是活了过来,根根线条竟莫名其妙扭曲起来,慢慢从纸上浮起来,然后如同闪电一般直接透入她的额心! ——世界陡然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白语春才醒过神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站立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张空白的纸条。 上铺的两个女生探头下来笑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她看着手中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白纸条,无奈的笑道:“什么也没有,一张白纸罢了。” 说罢摇摇头,随手把纸条塞进斑驳的木头盒子里,置之不理了。 两个女生还在那里叽叽喳喳:“什么人呀,就给一张白纸……差评!” “等以后知道是谁,肯定要差评的!这种人,活该单身狗……” 白语春模模糊糊听到了,失笑摇了摇头,这才坐回书桌前,接着在资料堆里奋战了。 而这边,503宿舍里,何青也刚从陆邵丹那里知道一个消息。 “好速度啊!邵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陆小姑姑这就要结婚了? 何青不敢置信。 毕竟,离陆明霞离婚到现在,也才两个月呢。这闪婚也闪的太有效率的吧! 她唯恐自己当时多说了几句话,让陆明霞为了孩子,随便找人嫁了。对于女人来说,婚姻等于第二次生命,第一次遇到一个丧心病狂的官迷也就算了,这第二次这么仓促,万一有什么不好,哪怕陆明霞心性再坚强,可痛苦却是依然在的啊! 陆邵丹跟何青同居这都快三年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想法。 于是嗔道:“瞎想什么呢!这可是慎重考虑后才决定结婚的!我未来的小姑夫叫彭元,彭家的,你懂吧?” “不懂。” 何青老实摇头。 “……那我先百度一下吧。” 陆邵丹无奈叹气:“你呀,你有这样的本事,老是宅在一个地方,又不能进步,也不能赚钱,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啊!身边有我这么好的踏板,不求我多带一些有钱的客人给你,自己好歹也得提前了解一下吧!” “帝都有几个世家比较出名,一个是宁家,主文教方面的;另一个是顾家,警方的人脉比较强。还有就是我们家了,不过我们家各方面都平平,军政人脉都有,但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另外还有一个张家,是属医疗方面的。国内90%的国立医院都是有他们家支持的……” 何青这才恍然大悟:“世家啊,听起来就很了不起!” “了不起什么呀?”陆邵丹叹息:“现在又不是古代,说是世家,我们也没有什么底蕴,不过是战争时期多出了几分力罢了,现在说这个名头,也就好听一点,真正做主的,不还是顶头的那一位吗?” 何青笑着点头:“是是是,来吧,世家贵女的大腿伸出来让小的抱一抱!” 陆邵丹忍无可忍,又瞪她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怎么没个正形。就你这本事,如果不是浩劫,现在走在哪里不被人家奉为座上宾?还用得着抱我的大腿,是我该抱你的才对!” 两人嬉笑一番,何青才想起来问:“那这个彭家的,对你小姑姑怎么样啊?两人是真的有感情吗?” 说到这个,陆邵丹就自信很多了:“彭家的作风一向很正,他们家别的没有,就有一股守旧的老文人做派,像咱们学校的几位客座教授,好几个姓彭的都是他们家出来的。历史、人文、动植物等各方面各行各业的精尖人才,彭家都有。所谓桃李满天下,某方面来讲,他们比宁家做的还要好呢!小姑姑也是偶然和他碰到了,觉得这人虽然古板,但为人端方,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要说完全没有为孩子考虑,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巴不得自己跟黄帝的母亲一样,做一梦就怀孕了呢!但是能碰到我未来小姑父,也算是天意,两人都很有默契,生活也合拍。这不,考虑到年龄大了,两家就决定赶紧把事定下来。等婚期确定好了,我带你一起去!你现在,可是我们陆家的大恩人呢!”(未完待续。) 第二章 女神 陆明霞的婚期很快定好了,就在本月的28号。 何青掐指一算:这也没多少天了呀!现在都已经十五号了。 她挠挠头皮,不知该送什么礼物才好。毕竟,她虽然现在称得上有两个小钱儿,但是手底下一堆流浪动物的嘴嗷嗷待哺,每天都是大把大把的宠物粮食撒出去,也没多少余钱。 再说了,就陆家那样的人家,估计也瞧不上他这俩钱儿送的东西。更何况,她跟陆小姑姑,也没到那么亲密的关系呢。要不是陆邵丹要带她去参加婚礼,她都不准备送的。 没办法,何青只好向于丹丹征求意见。 于丹丹正在埋头赶论文,闻言头也不抬,直接撂下一句话:“这还不简单,投其所好呗!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喜欢香水就送香水,喜欢护肤品就送护肤品,简单!” 猪脑壳!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何青锤了锤太阳穴,觉得自己最近的智商日益降低,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两个魂魄在那里来来回回影响来影响去给拉低了平均分。 龙卫一:……这锅我不背。 投其所好,最简单不过了!对于陆明霞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她的宝宝更重要。 何青回到宿舍仔细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静心凝神,大笔一挥,两张符咒就画好了! ——夫妻和合符! 既能够让夫妻两人同心同力,婚姻美满,同时两和合符中间牵引的气场,也能使两人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迅速孕育下爱情结晶。【零↑九△小↓說△網】 这个,恐怕是陆小姑姑现在最想要的吧! 毕竟她年龄也挺大的了,又经历过几次流产,之前从蒋家走的时候,何青给她留了一张强身健体的符咒,让她蕴养自身的。但没想到她这么快结婚,这才两个月,肯定跟巅峰时期还不能比。 有了这两道符,她就不用担心宝宝怀不上或者身体不好了。 最头疼的礼物问题搞定了,何青看看时间还早,就准备收拾收拾出发去图书馆。 刚爬上高高的台阶,突然迎面急急走出一个女孩儿,何青还没看清她的脸,就感觉这人要撞上自己了,连忙一侧身避了过去,还顺手做了好事,直接拽着女孩子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让她免于摔伤的危险。 她拉的是女孩子的手腕,两人接触的那一瞬间,何青浑身的灵力一阵动荡,连长长的马尾都撩了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来,还没来的及疑惑,就发现,掌心这这手腕好白****好柔软! 掌心的肌肤滑如凝脂,就连手腕边突出的小骨头,都显得那么圆润可爱…… 她目光蔓延到女孩的手背上,那里的皮肤更是又白又润,滑腻非常。不用看脸,光看这只手,何青就得给一百分,不怕她骄傲! ——终于知道什么叫作手如柔荑,什么叫指如削葱根……这么一想,好像古文赏析课也没有白上唉! 看到这女孩儿没抬头,何青还关心的多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 女孩儿抬起头来,这一句话说的轻声细语,如同春风拂柳,软软绵绵。就两个字而已,已经让何青觉得心旌动摇! 再一看女孩的脸,她立刻就明白昨天赏析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了——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WORD妈啊! 今天见到活生生的绝世大美女了! 邵丹,原谅我不支持你,实在是这女孩儿太美了啊!太有女人味儿了啊! 何青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滑溜溜的美人手,看着美女远去的身影,几番踟蹰,这才静下心来坐到了图书馆。 屁股刚一沾椅子,她就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我是直的!直的!直!的!!!” 被女的迷惑成这个样子,也是没sei了…… 然而心情刚才平复下来,就见对面坐着一个男孩儿,神情幽怨地看着自己。 何青一囧,仔细回想一下,刚才好像并没有说出声诶。 她看着男生,男生瞅着她,委委屈屈的说道:“你坐的,是女神的位置。” 何青大喜,瞬间将刚才的理智丢到九霄云外,连忙追问道:“你说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儿?哎哟!我真是太幸福了!她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系的?” 男生看着她痴迷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身子,干干回应一句:“他是白语春,历史系的。” 说罢,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回到宿舍,陆邵丹还在吹头发,何青一把搂住她的腰:“美人儿,是朕对不起你!” 陆邵丹推她一把,正眼都没瞅她:“又发什么神经呢?” 何青神情狂热:“朕今天可算是见着了真正的美人儿了!跟她一比,邵丹你美则美矣,却像个女汉子,没有女人的妩媚劲儿……” 陆邵丹:……谁来把她拖下去吃了药再说! 她冷眼瞅着何青:“舌头捋直了说人话!” 何青充耳不闻。 她此时对着陆邵丹就是一阵感叹:“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图书馆见到一个美女?真美啊!真美啊!真美啊——我就摸了一把她的手,”何青说着,还拿着陆邵丹的手来回抚摸了两下,随即脸一垮,又黯然放了回去。 陆邵丹脸都黑了! 这什么意思啊,她的手也是精心保养过的好不好? 她看着何青,眼神越发不善了。 “那个手啊,是真的滑溜溜的呀!知道什么叫肤如凝脂吗?就是那样的!知道什么是纤纤素手吗?也就是那样的!她就说了两个字儿,哎呀妈呀,当时我就觉得我腿软了……” 于丹丹刚好推门进来:“你看到谁腿软了?你们家小狼狗吗?” 何青白她一眼:“别拿这种凡人跟我女神对比。” 她对着二人,脸颊坨红,神情狂热:“真的,我没有骗你们,特别漂亮!她就看我一眼,那个眼睛啊,水汪汪的你知道吗?眼神儿都带着勾,把我的心都勾走了。一说话,就跟那小说里面描写的:羽毛撩在心脏上,一样的感觉!我半边儿身子都酥了!”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纷纷鄙夷道:“神经病!”(未完待续。) 第三章 綤 “綤(shao这个字其实是上孔下皿,但是现在没有了,就随便找了一个),你姿容姣美,天生惑人,我却不能独享……阿兄实在舍不得你嫁给夏御叔了。” 一身暗红色曲裾的年轻男子跪在塌间,着迷的捧着手中一缕乌鸦鸦的长发,目光逡巡着少女弓起来的,弧度优美白嫩无暇,连指甲都透着莹润粉白色的脚背,神色痴迷。 “阿兄莫要烦忧,待綤嫁人,还有三年呢。更何况,倘使阿兄真不想綤嫁人,大可秉明父亲,取了我罢!” 榻上斜倚了一名女子,因脸是侧着的,并不能看清楚容貌。但单单只凭那裸露出来的一抹皓白手腕,也能看出她的不俗来。肩膀上一簇蓝幽幽的鸟儿尾羽,更是衬的人的半边耳朵玲珑又动人。那圆润饱满的耳珠上并没有带配饰,从里到外都透着莹润的粉白色,让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一番。 这几句话说出来,如黄鹂啼声,婉转动人,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与天真,一旦入耳,就仿佛羽毛拂过,让人的魂儿都要颤一颤。假使这世上其他男人听到,估计也没有一人能够抗拒。 然而对面的男人也不过心旌动摇了一下,随即变被心虚所掩饰。他讪讪一笑,再不敢正眼看这美艳绝伦的少女:“綤说的都是小孩子的话,你我同为兄妹,一父之血,阿兄怎敢在父亲面前多言?万一事发,阿兄受一番皮肉苦也就算了,万一连累的綤,哪怕是一根头发丝断了,阿兄也心痛如绞……” “阿兄可还有脸说……” 少女的娇嗔仍在耳畔,一双藕节一般白嫩嫩赤裸裸的手臂就已经顺势缠上男子的脖颈。冰凉滑腻的触感在喉结处一扫而过,让他忍不住呼吸粗重了一瞬,顺势被带着下压身体。所接触到的皮肤周围,更是缭绕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幽香。此情此景,不由让他人心猿意马,再顾不得许多了! 他急切的压倒面前的娇人儿,一双手火急火燎的透过底下粉色的曲裾里,直直往上。触手小腿处肌肤丰腴,骨肉匀亭,大腿更是肤如凝脂,温热顺滑。 “哎呀!” 女子软和着娇躯,声音婉转的应承道。 一丸不点而朱的饱满红唇从男子的侧脸轻飘飘滑至耳畔,呵气如兰,触之则温,那带着说不出的天真与娇媚风情的嗓音继续在他耳边呢喃着:“阿兄就只会哄我……” “便在这时,阿兄可不晓得綤是你的妹妹呢……” 然而话没说完,此时再一次被她迷惑着的男子已经顺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赤红一双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他急切地扒开眼前碍事的衣服,只来得及粗喘一声,又重新扑了上去…… 白语春在夜间惊醒过来! 她神色半是疑惑半是羞赧: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梦里面的人是谁?看衣服打扮,似乎是春秋时楚国的服饰,而且,而且好像还是兄妹……但自己最近没有接触过春秋时期的课题啊,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一个羞人的梦境呢…… 正忍着涨红的脸颊的热度,她突然感觉到胸前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此时正放在软绵绵的****—— “啊!” 她短促的惊叫一下,在这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此时正是凌晨,宿舍里有女生翻了个身,喃喃几句听不懂的梦话,便再没有动静了。 白语春这才赶紧放下手,一转身钻进被窝儿直挺挺躺着,半天心情都没平复下来。 本以为有这样羞人的梦境,和自己情不自禁的动作,她肯定会一夜睁眼到天亮。但没想到,呼吸才平静下来没多久,她就又已经沉沉睡去了。 待到早上醒来,依旧是什么也不记得…… —————— “白语春白语春白语春……” 何青在宿舍里焦急地转着圈圈,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图书馆碰到自己的梦中女神了,每天看书都没有心情了。 对于她这样仿佛痴汉一般的表现,于丹丹深觉恐怖,唯恐何青哪一天真的弯到了自己人头上……那可不行啊!她们家赵振铎多好呀,才不要跟阿青在一起呢! 她回头又看一看神思不属的何青,想了想,还是没义气的抓起书本赶紧出了门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其实于丹丹和陆邵丹都不着急,何青本来就喜欢看美仁儿,有时候,电影里谁的腰细腿长样貌好,她都能粉好几天,这回难得见着一个大美女,这种表现也正常。 倒是陆邵丹,因为知道何青的一点小秘密,就多留意了她几下。在她眼里,何青虽然好美色,但是也属于正常范畴,最多欣赏一下,这么白天黑夜的要去想人家,除了之前那个薛令之外,好像还真没别人了。 但薛令是什么情况,于丹丹不知道,她陆邵丹却是知道有些不对劲儿的。最起码,那段时间于丹丹频繁更换的护身符就是证据。 趁着何青沮丧的埋头赶作业的时候,她犹豫一下,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太对劲?” 何青:“……啊?” 陆邵丹咬了咬嘴唇:“你之前就算喜欢美人,在宿舍里嚎两嗓子也就算了。最近这个白语春,你只见了一面,就听她说了一句话,却念念不忘这么多天。是不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啊?” 看着何青沉思的表现,陆邵丹接着说道:“历史系的白语春,我记得开学的时候我见过。你忘了,咱们都负责接待新学生。凭良心说,她是很好看没错,很有古典美,为人也很严谨。但是跟你所描述的那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应该还不太一样吧?”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敲醒了何青。 她甩了甩头,仔细想想最近这几天,似乎自己表现得真的有些疯狂了。 何青此时清醒了才发现,其他被白语春影响的人,似乎虽然有些迷恋,但都在正常范围内啊!为什么就只有自己的反应最剧烈呢?莫非……自己的自制力都已经低到这个程度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遇强则强 早上的闹铃声响起,白语春迷迷糊糊爬下床来,半睡半醒的到卫生间去洗漱。 她动作利落又熟练,也不需要再怎么梳妆打扮,因此洗漱完毕后站在镜子前,飞快的给自己绾一个丸子头就算搞定。 不得不说,美人怎么弄都是好看的,她这样天生丽质的脸,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发型,也衬得人比花娇。 旁边耷拉着拖鞋的舍友一边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漫不经心站在她背后往镜子里瞅了自己一眼——同样是没有做护理,自己就睡一觉起来满面油光,白语春的脸却依旧清清爽爽…… 啊啊啊啊啊!!!! 一大早起来心情就不好,好暴躁啊!凭什么美仁儿什么地方都美啊!都不能给平凡人一条活路吗! 她哀怨的隔着白语春的肩头瞅镜子,满嘴泡沫,形容沮丧。 突然,面前的白语春身形似乎有了变化。 她平常站的端端正正、板板直直的身形,在这一刻突然仿佛没了支撑,腰腿抖然一沉,整个背影都仿佛有了鲜活的曲线,莫名的婉转柔软起来。 只见白语春对着镜子,小指微翘,松松的去拨弄那个又圆又饱满的丸子头。不过随便撩了两下,就有几缕碎发拂下来,莫名给人增添了一股子女人味儿。 接着,她对着晶晶亮的镜子,轻轻翘起中指,稍微将脸颊上的水珠往旁边抹了抹,眼尾轻抬。 ——只见镜中的女人眼波流动,转眄生辉,说不出的精灵之气。 舍友站在背后默默瞅着镜子,在不小心吞了满嘴泡沫后,终于手一松,牙刷“啪嗒”一声,掉到水池子里。 她这才回过神来,“哎呀”一声,赶紧又去捞自己的牙刷。 等在一次站直身子,白语春仍然站在镜子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从镜子里看到舍友古里古怪的神情,纳闷儿地回头问她:“怎么了?一大早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怪慎得慌的。” 她的声音又低又媚,听得舍友只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气直冲天灵盖,浑身都不由自主抖了抖:“没,没什么。就觉得语春你最近有点奇怪。” 白语春轻轻嗔视她一眼,眼风扫过,如同小钩子一般,瞬间让傻乎乎的女孩儿晕头转向:“就你会说,我哪里奇怪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全然不知道自己走路的背影和身姿是多么曼妙。哪怕隔着一层毛衣,都仿佛能感受到她肩头肌肤的丰腴和臀部的饱满。 舍友在背后呛咳两声,这才压下自己不健康的,想要冲上去搂着她上下其手的怪念头。 白语春收拾完东西,走到宿舍门口,跟门口几个将醒未醒的舍友们道别:“我先走了啊,你们记得别迟到了。” 她走的匆忙,因此也没见着剩下四个舍友都抖了一抖。 离门边最近的那个女孩子傻傻的坐在床边,半响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自己寒毛直竖的胳膊,问其他女生:“语春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说话现在这么软,甜的齁人呢……” —————— “同学,我找一下白语春,请问她在吗?” 何青打听到白语春的宿舍,特意跑过来找她。 按她的想法是不太想管闲事的,但是白语春那么漂亮,对于美人,总是有几分特权的嘛! 开门的女孩儿很是热情:“你找语春啊,进来吧。” 不过,何青观察到,她虽然话说得爽快,但表情却有几分难言。她顺着女生的目光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只见白语春穿着睡衣,坐在床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 这十一月的天了,她穿的是一条厚厚的睡裤,双腿蜷曲着,仍是露出小半截小腿来。 真不是何青痴汉,这小腿线条纤细又柔美,细嫩光滑,连毛孔都看不到,蜷曲着的脚趾头也透着粉粉的健康光泽。 她立刻别过头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咸猪手上下去摸了。 不光小腿和脚,包括白语春蜷曲着侧坐的姿势,线条也美的超乎寻常。 她头微微低着,真正应了那句“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手中一缕乌压压的长发,隔着老远,何青都能看出顺滑的光泽。 廉价的塑料小梳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回梳弄着,看的何青只想尔康手:美人儿,我去给你买一把好梳子,别糟蹋的那头发了! “你是语春的朋友吗?没见过你啊。” 旁边的女孩子好奇地打量何青,问道。她看着何青眼熟,多瞅两眼这才想起来:“哦,你是中文系的何青对不对?是个学霸,跟我们语春一样。难怪你们认识……你们聊,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啊。” 等到宿舍里只剩两人时,白语春这才抬头,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呀?” 声音娇媚又柔软,还带着一缕描述不出来的磁性,何青莫名耳朵一热,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看看你啊。” 说完她立即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白语春微微一笑:“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你身上的灵力这么深,老远我就感觉到了。我劝你啊,离我远一点比较好,我这能力特殊,越是灵力高深的,越是难以抗拒。万一你要是彻底迷上我,那就糟糕了,我可不爱好磨镜……” 何青立刻警惕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灵瞳探看,却发现她身上既没有怨气,也不可能有阴魂缠身——明大校园文风最盛,一般鬼魂轻易是不敢进来的。 那白宇春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怪自己一个女生都抗拒不了她的美,原来她是对灵力有感应,灵力越强,受到的诱惑越大。 “你不用这么防备着我,”白语春宽解道:“我没有害过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觉醒在这女孩子身上,反而是让她感受一下生活的乐趣,也免得她每天过的跟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难免乏味。” 白语春说着,勾唇一笑。 “只是现在啊,我目标还没有找好。你灵力这么深,应该可以看出来谁的身体最好吧!帮我介绍两个怎么样?放心,我真的不害人……”(未完待续。) 第五章 你是谁 “要不,你帮我选两个吧?” 白语春红唇勾起,饱满圆润的唇珠被舌尖轻舔,十足十的诱惑力。 但是何青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自制力了。 白语春的话说的含糊,似乎是她的吸引力随着对方体内的灵力增强而增强,何青的灵力不可能因此散去,但不代表她没办法抗拒。 她手指在印堂穴一点:“封灵摄体!” 就见体内源源不绝的纯白色灵力随着指尖一缕缕全部涌**位,太阳穴也在这高强度的灵力刺激之下一鼓一涨,额角青筋来回弹跳,她面色扭曲,看着就十分痛苦。 封灵咒的作用,并不是把灵力全都封印不能使用,而是将分散在全身的灵力集中在识海,来保护魂魄精神不受外邪冲击。虽然过程艰难了一点,但假如龙卫一知道的话,肯定会双手赞成。 毕竟,身上的灵力集中在识海,不仅能够扩宽脑域,还可以刺激身体自动吸收周围的灵力,是玄门修行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不过,如今玄门凋落,何青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都没有对比,也没有压力,无论她怎么解说,都迟迟不肯有行动。 这下可好,有威胁来了,她反而不用人督促,自己就做出决定……果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啊。 何青等自己的灵力全部被识海纳入,这才正眼去打量白语春:“你要我帮你找两个人?找两个什么人?你媚骨天成,浑身都是惑人手段,估计只要你想,这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能逃脱你的手掌……还用我多什么事?” 白语春慢慢从上铺下来。 一般来说,女生,不管是美女还是丑女,身材曼妙还是臃肿,她扒着上铺的梯子下来时,肯定都是不好看的。 可白语春偏偏不是。 她白生生赤裸裸的玉足轻轻巧巧的踩在油绿色的梯子上,一双藕节般嫩滑的胳膊缠在一旁的栏杆上,丰腴的臀部一摆,何青甚至还没来的及打量她的整体形象,她就已经下床了。 摇摇摆摆,娉娉婷婷都不足以形容她如弱柳一般的腰肢,不过三两步,她就靠近何青:“你何苦这样看待我,我只是个普通女子,如今醒过来,也不过是想找到我的知心人罢了。我也不曾害过人,做什么好像我是采阳补阴的妖女一样?” 一边说着话,一边身体就像被抽了骨头一般,斜斜倚进何青的怀抱。 何青被一个女的摆了一道,差点弯到沟里去,此时知道她的不对劲,哪里肯接触她,直接蹭蹭后退两步,半分面子也不给。 白语春肩头一空,没想到她现在真能抗拒自己,摇摆了一瞬才站直身体,嗔道:“哎呀,来的时候我还是你的女神呢,这么一小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何青不理她,她看着白语春,如今神志清醒就能发现,白语春的身姿虽然曼妙,却没有魂魄,全靠一股意志力,又或者说执念,才能这样行动自如,偏偏听她自己说的话,仿佛还以为自己之所以能有意识,全拜天赐…… 何青想想之前莫名奇妙出现的绞血虫,还有不该是普通人应有的恶念洞天,沉默一瞬,不再说这话了。 白语春也不在意,她打量着镜子中的脸庞,自言自语道:“我美吗?” 刚问完,她立刻又咯咯笑起来,这笑容甜美又天真,倘若不是眼神太过沧桑,恐怕无论谁来看,都是一个正值花季年华的少女。 如葱管一般嫩的出水的手指轻轻抚摸上白里透红的脸庞,白语春的神情突然带出一丝怅惘:“我当然是美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想,都没有人能抗拒我……可惜,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这样的人,他们不好好珍惜也就罢了,却还要践踏我的一番真情……我只是想寻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可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一个绝美的女人,或者女孩,这样愁中带怨的样子,不论男女,只要还有一丝恻隐之心的,估计都无法抗拒。 何青也是。 她张口正要说话,突然见白语春的神色又一次变化:“唉,知心人难寻,床笫之间合拍的人也那么难找。这个时代真是神奇,女子婚前跟异性发生关系居然那样平凡……唔,这个身体好像还是个小古板呢,没事,有我在,肯定要细心筛选一个最优秀的,挑到满意为止!” 何青:…… 妈蛋刚刚的不忍心都喂狗算了。 白语春语气欢快的转过身子:“你要是不帮忙的话,那我就自己找了哦!这********,本是正常,你要为这个抓我的话,可没有道理啊。” 何青眉头一皱,想起陆邵丹所说的,真正的白语春的为人处事和性格,突然冷笑。在这一瞬,她格外看不起这个女人。 每个人有每个人追求幸福的方式,这个她不能多指手画脚。但是,这一切,全凭自愿。可如今,那个真正的白语春明显什么都不知道,倘若有一天这女人厌倦了,她清醒了,那样性格严谨又板正的女孩,又该如何自处? 她冷冷呵斥道:“你有你的路,白语春有白语春的路,你想找人一起滚床单,可不见得白语春也想。更何况,我想收拾你的话,根本不需要理由,不管什么时候,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说话!现在我把你打到魂飞魄散,你看看有没有人敢多吭一个字?!” 白语春身子立刻瑟缩了一下,何青身上的气势如同剑刃一般锋锐逼人,只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她这样百无禁忌的人,居然就感觉到浑身发冷,身上肌肤一阵刺疼。 屋子里陷入可疑的沉默中。 半响,白语春才镇定下来,她试探性的勾了勾唇角,这一次,可是半分诱惑力都没带,反而显得可怜又凄楚:“可是,我,我找男朋友的话,不是很正常吗?我没有那个本事采阳补阴,纯粹是男女之欲,你,你不能就为这个阻拦我啊。她,她现在不找,以后也是要找男朋友的啊,我经验多,这样反而能帮忙把关……” 她神情如同风中的小白花,瑟缩又无辜,让人看了眼就保护欲激增。 可惜,面前是神情冷硬又神志清醒的何青,对她可怜兮兮的话全然置之不理。反而问出了今天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谁?”(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夏姬 “你是谁?” 何青冷冷问出这句话,神色中掩不住的满是好奇。 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都满含风情又思想开放的女人,不可能籍籍无名,多多少少,总要留下一点信息才是。不过何青思来想去,她虽然是中文系的,可历史上美仁儿那么多,实在不能对号入座。 然而白语春听到这话,却突然沉默了。 半响,她又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我啊,我名姬綤,说出来你肯定不认识……那么,你叫我夏姬吧。” 夏姬? 何青突然明白了。 难怪魅力这么大,这可是历史上那位“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的妖妇啊! 提到夏姬,知道历史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有几任丈夫,好多位情人,似乎走到哪里都有一连串香艳的故事。据说年少还未出嫁时就跟自己的庶兄发生过关系……这么彪悍的女人,此时在白语春身上那么多天,居然还没开始行动,何青眨眨眼,心中满是不解。 一般来说,这样的意识没有魂力支撑,是会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间的,夏姬是什么时候的人物,春秋时期啊!但如今都多少年了,若说她突然莫名奇妙自以为“觉醒”,背后没有人的话,何青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不过显然,听她的只言片语,似乎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像当初楼宁,无论何青怎么去探查她脑中的消息,那关键时刻的信息总是莫名奇妙或被截断,或者消失。 导致直到现在,她对幕后主使人的动机也一无所知。 因此,察觉到白语春,哦不,现在是夏姬,对自我认知有了错误想法之后,她还是沉默了,什么都没说,唯恐又打草惊蛇。 难不成,是因为她空有意识,却没有能够支撑身体行动的魂魄的原因? 何青琢磨着,一时也不敢肯定。 不过马上,她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就在此时,白语春的神情突然一阵恍惚,她摇了摇头,手指情不自禁抚上了自己的额角,何青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由好奇的仔细观察。 只见她眉梢眼角说不出来的风情突然一点点消失,随着白语春的眼睛一点点睁开,她的身体也越站越直,整个人的气场也越来越严肃,全不似刚刚那无骨蛇精一般的婉转姿态。 她抬起了头。 看到何青,白语春明显惊讶了一下:“你是……?” 然后不等何青回答,她立刻又想起来了:“你是中文系的何青对不对,最得林教授青眼的女生。我记得你,开学迎新时,我们还在一个部门共事呢。” 话说完,白语春这才想起来重点,她看看只有自己二人的宿舍,目光满是疑惑不解:“你……来找谁?” 何青:……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果然,虽然夏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觉醒,但实际上,她的记忆应该也有问题,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觉醒,而是被人强制聚集起这一缕意识,再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强行塞到白语春身体里,这才导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而且对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人全无半点印象。 何青脑子里琢磨着,嘴上却不停:“我……我听说白语春你是历史系的名人,所以特意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夏姬’的生平?我自己去查资料,每一本都有不一样的说辞,也不知道该信哪一个。” “夏姬?” 白语春皱眉,仔细回想。 何青目光如炬,立刻发现,白语春在皱眉沉思的时候,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上了一缕长长的头发,白生生的指头来回缠绕穿梭,与乌鸦鸦的头发黑白交织,映衬的格外有诱惑力。 何青心一沉:尽管白语春没有魂魄,但这一缕强制聚集的执念也是穿梭了千年的时光的,若论强度,恐怕跟完整的魂魄不相上下…… 而现在,很明显,白语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慢慢影响了。 白语春可不知道何青心中的担忧,她仔细回想一下,就知道何青说的是谁了。 之所以还要花时间去想,纯粹是因为她是历史系的,历史系的注重历史,对于这种香艳故事,难免就一扫而过,不像别的资料那么知之甚深了。 “夏姬,据查,应该是国姓姬,名字为綤,先嫁于子蛮,子蛮死后,又嫁给夏御叔,并跟夏御叔生下一子南,也叫夏徵舒。” “夏姬此人,美貌绝伦,据《左传》里只言片语的描述,她未出嫁时就曾跟自己的庶兄厮混在一起,待到夏御叔死后,孔宁,仪行父,陈灵公等都曾是她的入幕之宾……” 白语春性格一向偏严肃一点,但解说到这时,也仍然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怎么了?中文系最近有关于夏姬的作业吗?” 何青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历史系的名人就是名副其实,居然连这样跟正史无关的人物也记得那么清楚,白语春这样一问,她就难免不好意思了。 仓促之间,只好随口搪塞两句。 “没有,只是我自己私下里研究一下……要这么说的话,夏姬她,看来的确不是一个好女人了?” 白语春却正色道:“我们借鉴历史,却不一定要全部相信历史。就算是真的史料记载,夏姬她本人,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只是,太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了……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样一个放在现代社会也人人喊打的一个角色,最后居然也在色衰时有巫屈那样的男人承诺愿意娶她,为她不惜放弃了家族……是非对错,不好多做评价,但最起码,她这一辈子,有这样的人愿意真诚相待,好像人生都没有缺憾了。” 白语春说到最后,语气隐隐有些寥落。 三分怅惘,六分叹息,最后,竟仿佛还有一丝羡慕。 敏感的发觉这件事的何青此时目瞪口呆,她万万想不到,一向以古板严肃不爱玩笑著称的白语春,居然内心对于爱情还有这样的憧憬与浪漫设想! 这人设崩了啊!(未完待续。) 第七章 夫妻和合符 跟白语春或者说是夏姬的沟通就这么不了了之,何青面对这么一个气场无暇,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害过人的执念,也的确是无从下手。 她嘴上说的厉害,似乎是拳头大就有话语权,但真要做起来,自己那个坎儿就先过不去。再加上这只是一缕执念,连魂魄都算不上,一时半会儿,她也的确束手无策。只好无奈的放弃,任由这颗响当当的,捶不扁砸不烂的铜豌豆继续逍遥着。 她回到宿舍,向龙卫一询问了去除执念的方法,决心还是要解决这颗定时炸弹。不然万一勾搭上几个男的,偏偏执念又消散,苦的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语春吗! 但是玄门所有术法,凡是跟魂魄精神相连的,稍有不慎,就会对宿主造成很大的伤害。轻则震荡,重则变成白痴。 因此,哪怕何青在这方面天资聪颖,也不敢托大,只好每天抽时间认认真真的练习,唯恐治不了夏姬,让她真的坑了白语春。 时间一天天过去,还没等她练出个所以然来,陆明霞的婚期就到了。 11月18日,刚好赶在周末,何青一大早跟陆邵丹一起起床,也终于舍得给自己打扮打扮、拾掇拾掇了。 因为陆明霞这是二婚,嫁的又是一向家风清正的彭家,因此婚礼办的相当低调,连宾客都只邀请了与两家相熟的人,多余的请柬一概没发。 当然,这低调只是相对而言,就何青目前所看到的雕梁画栋,鲜花围城,这场婚礼从选址到布置,全都大气又喜庆,胜过市面上婚庆公司放出的vcr中的场景不止一筹。 新郎新娘并没有穿婚纱礼服,因为陆明霞觉得,这么大年纪了,穿婚纱不太合适,因此他们都选择穿上了大红嫁衣和婚服。红色的绸缎,金银线交织的龙凤图,映衬的人都仿佛精神了许多。 今年已近四十岁的陆明霞在合体的大红礼服映衬下人面桃花,端庄盛艳,半点看不出两个月前她的颓丧与绝望。此时与新郎彭元几番对视,居然难得的找回一点少女的羞涩感,更加明艳不可方物。 婚礼客人来的不多,但都是这些家族中的佼佼者。何青看着忙忙碌碌的现场,找个机会将手中简单的礼盒送给笑语盈盈的陆明霞,真诚的祝福一句:“愿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家族兴旺。” 彭元是第一次见何青,对这个女孩并没有印象,这场合又太紧张,他只好含糊道一声谢,就准备请人入座。 陆明霞看着何青郑重祝福的脸庞,忽又想起两个月前那个让她痛彻心扉又大彻大悟的夜晚……她眼圈一红,强忍住想要淌下的眼泪,沙哑着声音对何青道:“谢谢。” 一边的新郎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妻子,见她情绪明显低落,眼圈也红了,顾不得正在招呼的客人,急忙两步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头。 “明霞……” 陆明霞摇了摇头,看着这个老实忠厚的贴心人:“没事,我就是有点感慨,今天很幸福。” 说完,拉着彭元就对刚才那位客人赔礼道歉了。 何青坐在离他们最近的那张餐桌上,她看着这一对璧人,对陆邵丹说道:“放心,我看你小姑姑红光满面、气蕴天庭,明显运势大好,夫妻宫格外美满,这位彭姑父看来的确是她的姻缘。” 这话一说,一直以来心中都隐隐带着担忧的陆邵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来的都是陆明霞和彭元的同辈,连长辈都很少,陆邵丹这样的小辈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婚宴典礼结束后,大家吃吃喝喝,很快就散场了。 只有何青,被早就打定主意的陆邵丹拉着去了婚房。 说是婚房,其实是因为彭家老宅太远,所以临时在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当做新娘子休息的场所罢了。 毕竟,晚上还有两桌家宴呢。 这是星级酒店,房间宽大,五脏俱全,连阳台都布置的好好的。 大红的喜字从门上贴到门内,何青进屋一看,连卫生间透明的隔窗上都贴上了红红的喜符,她心中暗暗琢磨着:看来这有钱人家的婚礼,在细节方面,和平凡人家的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陆明霞,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拉着何青的手,急急走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坐着早已换下便服的彭元,他看着陆明霞带进来一位年轻女孩,认出了是上午惹得她差点落泪的人,口中疑惑道:“这是……” 陆明霞赶紧为他郑重介绍:“这是何青,邵丹的同学,也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对陆家都有恩的大恩人。” 彭元并不十分清楚蒋建国的事情,虽然疑惑何青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是陆家的大恩人,但妻子这么说了,他也连忙站好,郑重的打招呼。 关键时刻,何青的态度是很能拿的出手的,她站直身躯,面对陆明霞的感激和彭元的尊重,不卑不亢,一脸淡定:“不用客气。” 但这场面她也就只能撑三秒,客气过之后,她想起过来的目的,把陆明霞放在桌子上的礼盒拆开:“陆姑姑,这是我精心制作的礼物,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她打开盒子,漆黑的绒布映衬下,两颗被叠成心型的明黄色符纸露出来,上头隐隐透露出的朱红色纹路几经折叠,更是带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感觉。 彭元一家子都是故纸堆里出来的文化人,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道家的符咒。他虽然学识过人,为人却并不迂腐。但此刻看到这种明显宣传封建迷信的东西,仍旧忍不住出口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两颗符纸上挂着一根黑色的丝线,何青用指头勾住,小心的把它们拎起来,在半空中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自己这符画的有水平。她心情甚好,因此也难得给了彭元一个笑脸:“这个啊,这是夫妻和合符。” 这不过是简简单单一个浅笑,然而衬着何青的神色和半明半暗的光影,居然硬生生带出一抹高高在上的俯视感。仿佛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彭元心头一震,立刻微不可查的后退一步,神色中涌出一股敬畏来。(未完待续。) 第八章 陪睡 何青对自己所带来的影响一无所知。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彭元的神色,倒是陆邵丹好奇地问道:“我就说你在宿舍里神神秘秘在干什么,原来是为了画符。夫妻和合符是做什么的?” 何青对着一脸迷茫的陆明霞说道:“夫妻合和符是能够加深夫妻感情,让二人生活更加美满。同时在两人之间牵引出一道灵力场,佩戴符咒的人会在潜移默化中增强体质,无病无灾。” 这当然是好的一面。 夫妻和合符,重点在夫妻二字,倘若有一方变心或者愧对对方,那这个灵力场,就会直接将她排斥在外。这也是它不常被人知道的原因,毕竟,没有谁愿意自己的感情受到这种考验。 但陆明霞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彭元也是,两人对未来的家有无限的包容力和归属感,这个符的反面作用根本不会出现。 更何况,能够蕴养身体的灵符,平常想求都没有办法,何青肯出手画,陆明霞已经是不胜感激了。 她微微笑道:“来,陆姑姑,彭姑父,你们俩一人拿一个放在身上吧。” 陆明霞心中早已迫不及待了,闻言想也不想就伸手拿了一个。 反而是彭元刚刚被和青的眼神所慑,此时竟然不敢擅动。不过眼见着新婚妻子手脚麻利,他也不甘落后,赶紧伸手拿了剩下的一个。 何青笑眯眯的,神色欢喜又灵动,彭元在一旁细心打量,怎么也看不出刚才的高高在上。他心里暗自嘀咕:莫非自己眼花了…… 眼见着两人拿好了手中的灵符,何青默默垂头,两只手掌掌根并拢做出莲花形,一缕缕看不见的莹白色丝线顺着指头飞散开来,又全部汇入那两枚灵符里。 而那被两人捧在手心的和合符,此时也隐隐透出肉眼可见的莹红色光芒,随着二人胸膛起伏的频率,颜色忽高忽低,交相辉映,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彭元目瞪口呆。 “这……这……” 他瞬间失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这灵符不是何青所送的礼物,恐怕一时探究心思高涨的彭元会直接把它拆了,细细研究! 红光起伏不过一分钟,何青收回手,直到此时,启灵才算完成。 毕竟,夫妻和合符的威力不比寻常护身符是被动激发的。这个是从佩开始,就一直要牵引灵力场。如果何青不启灵的话,单纯佩戴,好处自然也有,只不过不够全面而已。 陆明霞并不懂其中的差异,她只是欣喜若狂的将护身符仔细贴身放好,又唯恐彭元不带,将他的那张也强制塞入了他的口袋。 这时,彭元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正是彭家的老爷子。 说是老爷子,他今年也才不过七十多岁,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电话一接听,就立刻显出他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儿来:“阿元啊,你弟弟今天怎么没来?” 彭元的弟弟彭文是明大的历史教授,最近似乎研究一部古文献,很是入迷。他们彭家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有一股牛心左性,今天婚礼他不来,肯定又是忙忘记了。彭元自己也是一个脾性,对此自然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赶紧应承老爷子:“可能是他又忘了吧,我打电话问一问。” 然而电话才拨出去,就听房门一个劲儿的响,几人对视一眼,赶紧去开门。 门外是一位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气质虽好,浑身衣着却乱七八糟,显然生活不在正轨上。 这个男人正是刚刚他们所说的彭文,彭元一看他还带着褶皱的衣服,就知道他肯定是才从学校赶过来,赶紧让他进屋。 “彭文,今天怎么回事?我跟你嫂子的好日子你也不记得了。” 彭文是他们这一辈年纪最小的,彭元看到他,自然就多一份包容。此刻哪怕是质问,也带着一家人的熟稔。 何青咋舌:早在学校就听说过历史系的彭教授情商特别低,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自家亲哥哥的婚礼都忘了参加,那他还记得啥?难不成这是搞研究的通病吗? 然而彭文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更委屈了,他愤愤不平的说道:“谁说我记不得,我明明记得很清楚!可偏偏,偏偏学校里又有事,这才……这才拖到现在。”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自觉的去整理自己的衣襟。 彭元见了,心中就起了疑心。 因为彭文从小到大,只有在心虚气短的时候才会这样子整理自己的衣服。 这最小的弟弟,又天性不会为人处事,他们这又当哥又当爸的,只好多操心了。 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个,彭文立刻就炸了!他今年已经三十七了,然而炸毛的样子还跟小孩儿似的。若非相貌英俊,确有真才实学,恐怕早就被人嘘了。 “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放着大好前途不去走,偏偏想着走捷径!脚踏实地不好吗?都给她安排好了她非不愿意!啊?!非得图享受,我一个老男人了,我跟自己的学生搅和在一起,我这脸还要不要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就为了自己的论文,就想跟我睡觉,她咋不上天呢!这小姑娘人漂亮,我一开始就不放心,考察了两年才冲着她人看着踏实又严谨才收来当学生的,谁知道这才一个多星期没见,怎么见面都成这个样子了?庸俗!惰性!不堪造就!” 彭文说着,犹自气哼哼。 何青在旁边听着,一开始还当个故事,津津有味:没想到明大也有这种传说中为了毕业就陪睡的女生啊,还好彭教授立场坚定…… 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彭教授是历史系的,他的学生,有且只有一个,似乎就是历史系的高材生兼系花,白语春?!! 据说当年,白语春可是拼了命才当上挑剔又情商低下的彭教授的学生的!为此不惧流言蜚语,踏踏实实跟着彭教授跑了多少材料才让人信服的。 可白语春现在,那是夏姬附体了啊!(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不一样 完了完了…… 何青心中哀叹。 如果不是她在宿舍里磨洋工,每天就象征性练一练,现在早就能把夏姬和白语春分开了。都这种时候的,哪还管的着什么幕后主使,什么打草惊蛇……对无辜的白语春来说,当前的生活才是最紧要的啊! 何青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若非她想要借着这件事,看看幕后主使天天折腾这乱七八糟的手段到底要做什么,也就不会放任夏姬在白语春身上寄生了。 虽然夏姬的气场还算纯正,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过于沉迷****,陷入********中无法自拔。但这是个人私事,何青没法多做置喙。 可是对于一向严谨又脚踏实地的白语春来说,单单勾引导师这一条,就已经能让她跌落到地狱里去! 事到如今,只能希望这情商堪忧的彭文只是气愤,并没有把这事宣扬出去。 她神色异常,别的人没注意,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陆邵丹却立刻发现了。 她皱眉问道:“怎么了?难不成……还有别的问题?” 陆明霞的第一次婚姻这么坎坷又残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她这个做侄女儿的,当然无时无刻不在替她开心。但这一切,全都多亏何青的出手相助,如今,何青送了夫妻和合符之后却是这样的表情,由不得她不担心。 她这一问,深知何青本领非同一般的陆明霞也赶紧扭过头来,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她,包括不明所以的彭家两兄弟,看到妻子(嫂子)这副模样,也不由把目光移了过来。 何青干干笑道:“没,放心,不是你们夫妻的事。只是,彭教授说的女生,是白语春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彭文如同被人打了七寸,慌忙跳脚欲盖弥彰:“什,什么白语春,我不认识!” 刚说完,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叫我教授……你是明大的?” 直到这时,陆明霞才有机会给二人介绍:“彭文,这是何青,我的救命恩人,她也是你们明大的高材生呢。说不定以后读研的时候,你还有机会做她的老师呢。” 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她也是好心,想要拉近彭家和何青的关系。谁知道彭文这二傻子,半点不接人家递的梯子,反而在一瞬间的慌乱后,立刻又严肃的一口回绝:“不可能!” 他说完,感觉强调的还不够彻底,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妄想了,我的学生,只有白语春一个,别人都不行!” 何青:…… 这位大哥,你还记得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认识白语春吗? 彭文这话一说,他亲哥彭元首先就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去。陆明霞在一旁捂嘴,笑得花枝乱颤。 还是陆邵丹最淡定,她跟彭文不熟,因此并没有戳人家伤口,反而问道:“怎么了?白语春果然有问题吗?” 何青点点头:“邵丹,你真是慧眼如炬,果然被你猜中了。” 何青最开始的异常,还是陆邵丹提醒的呢。当局者迷,有时候,在这方面的敏锐度,她的确是略逊一筹。 陆明霞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追问:“怎么,这位……白语春,有问题吗?跟我一样?” 何青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有问题,但不一样,并不会害人性命。” 她转头看着一脸懵的彭文,说道:“彭教授,白语春她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见彭文慌张的又要摇头,何青立刻解释说:“您放心,我认识她。而且,白语春之所以有这样的行为,什么原因我也知道,我之所以问这个,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我相信,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也许,我可以帮忙。” 彭文百思不得其解:“她如今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学业恍恍惚惚,专业水平更是一落千丈……除了少女心思浮动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了。不过……算了,你有办法的话,还是试试吧。” 最后,他还不忘警惕的追加一句:“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背后说她的坏话,不然,无论你在哪里说她,我都不会承认的!” 何青:……来人,把这个二货给朕拖下去! —————— 白语春虽然对何青避之不见,可是面对自己相中人物的邀约,还是很积极的。挂了彭文的电话,她对着镜子,笑得自信又得意。 她是真的不一样了。 何青清醒的意识到,对面那个走路娉娉婷婷风拂杨柳般行走的女孩,就是那个记忆中一板一眼又雷厉风行的白语春了。 借着彭文的电话,她们一行人在茶馆坐好,都想趁机见识一下何青的不一般。为此,这间小小茶馆的二楼都被包下了。 彭文对何青的安排不明所以,不过,他尽管情商低,智商却是没问题的,何青一开口安排,他就知道白语春的事可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果然,此时看着白语春远远走来的身影,他目瞪口呆。 半响,看着那个细伶伶的腰肢来来回回幅度轻微的摇摆着,他后退一步,喃喃道:“……白语春走路的姿势,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 对,白语春是个万事讲究一板一眼的女孩,这个行为准则,不光刻进了她的处事方式,还有她下意识的动作和没有所说的话语。 可如今这个,连走路都要打摆子的女人,真的是他曾经的得意弟子白语春吗?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语春,看她的头发,她侧脸微微一笑时的感觉,还有坐下来如同仕女一般大气秀美的气场…… 白语春看着彭文的表现,饱满的唇珠像两旁微微舒展,在白净的脸颊上漾出两朵浅浅的笑涡。 “彭老师,你找我来,就为了看看我吗?” 白语春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白净的手背支撑着下巴,连指头舒展的线条都无比动人。 然而彭元却觉得恐惧。 他的学生,从来坐的端端正正,尤其喝茶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一副不端庄的姿态。 所以,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未完待续。) 第十章 尊严 对面的学生哪怕稚气未脱,也仍然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抹妖冶的风情。 又或者,这个一颦一笑皆有深意的女孩,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学生? 彭文看着缓缓走来的白语春,目光是难掩的伤心。 据说情商低的人都拥有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彭文就是如此。 他虽然不能够欣赏白语春现在的美,却已经能足够感应到她的恐怖变化了。他凝视的目光太漫长,以至于连白语春都感受到他的眼神并没有她所想象的,男人能给与的迷恋、痴狂、与迫不及待。 反而是一波又一波如浪潮般的痛心! 她愣住了。 何青从隔断处绕出来,静悄悄坐在她的对面。 “夏姬,你还不打算离开吗?” 看到何青,夏姬的神色慌乱了一瞬。 她永远忘不掉何青冷冷说出“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这句话时的高高在上,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就是一只不起眼的蝼蚁。随心践踏,肆意剥离。 然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她的眼神倏忽变幻,何青还在组织语言,突然见对面的白语春匆匆忙忙离座,居然一把扑腾到何青面前的地上! 何青:……!!! 彭元:……!!! 我的学生不可能辣么没有骨气!这怎么就跪下了呢? 白语春的表情也凝滞了一瞬。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膝盖会这么软,就因为有求于人,就可以随意下跪…… 但她的神色在片刻的惊恐之后反而更坚定了。尊严只有在自己内心承认的时候才有价值,可如今,自己这种情况,如果何青不肯伸出援手的话,她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此时要尊严又有何用! 白语春豁得出去,也知道怎么对何青这样心软的人一击必中。旁边看着的彭文却表情痛苦,若非察觉出白语春的孤注一掷,他恐怕第一时间就要上去搀扶了! 即使再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啊!他自己怎么教育,那是自己的事,可如今看着她对别人这样折节,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何青,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白语春双手紧紧拽着何青的胳膊,片刻也不肯放松。 何青连忙一把将她搀扶起来,她的力气奇大,稍微一只胳膊用力,白语春整个人都被提拉了起来。 当着屏风内外这么多人,何青此时半点主意都拿不出来,她急急忙忙追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白语春的脸色一阵惊惶,她咬咬牙,对何青狠下心来:“对不起,我知道我强人所难了,但没有办法了,只有你,只有你可以帮我解决我身上出现的,这种奇奇怪怪的变化,我知道,她怕你……帮帮我,告诉我,这身上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何青神色一变:“你……似乎对自己身上的异常有感觉……是吗?” 白语春回答得无比坚定:“是!” 她是一个永远走在别人前面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秉持着端端正正的思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靠自己的实力,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可是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莫名奇妙衣衫裸露,这十一月的天气,甚至都可以看到自己大半雪白的胸脯。还被自己敬重的导师狠狠推开,后背砸在墙上,冰冷又痛苦。 导师的眼中,气愤,失望,痛苦,怒火……不忍心,全部都被她收入眼底。 她不敢相信对方眼中这个狼狈的人就是自己。 眼见着彭教授怒火冲天又无比失望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冲出去,白语春的心,如同坠入了深深的地狱,永世沉沦。 ——自己在老师眼里,恐怕已经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学生了吧。 可是,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明明,明明……明明在做什么?为什么脑子一片混沌? 白语春死死按住太阳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许多莫名奇妙的片段——最喜欢穿着端端正正深色曲裾的庶兄公子蛮,在桃林中那个高高在上的陈灵公,只会对她曲意调笑的孔宁,还有一个身材高壮,称自己为母的子南…… 这一切的一切,陌生又熟悉,无一不让白语春惊恐万状。 她突然想起那天午后,一个相貌秀美的女孩过来找她:“你是中文系的何青对不对?” “……夏姬啊……” “……历史考据多是实事,但也不乏臆测,譬如公子蛮,有记载他是夏姬与之私通的庶兄;也有记载他是夏姬的丈夫……两厢对比,再加上夏姬是在嫁给夏御叔之后才被称之为夏姬,我觉得可能公子蛮是她庶兄的可能更高一些。不过,那个时代,庶子女在世族看来如同彘狗,没有半分人权,因此也有野史说子蛮早逝是因为和已经定亲的妹妹在一起……” “怎么会问到她,中文系最近有关于这个的作业吗?” 纷纷乱乱的思绪一股脑全部涌入脑海,白语春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语春,你最近变得好奇怪啊……” “白语春这个贱人,每天装的一本正经的,私底下却跟我男朋友眉来眼去……枉我跟她这么多年朋友,她却这么对我……” “语春你最近是怎么了,动作变得好奇怪,看着,看着一点也不良家妇女……” 难怪! 难怪最近室友都不太敢跟自己说话了,就算说上两句话,也阴阳怪气,奇奇怪怪……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次自己跟室友婷婷和她的男朋友打招呼,刚说一句话,之后没没有印象了。如果是像今天这种情况,那,那…… 看着彭文一脸不明所以又心痛的看着她,再看看何青一脸犹豫,她的心也瞬间“咯噔”一声沉底。 半响,在一旁一直莫名奇妙看着两人奇奇怪怪对话的彭文才犹豫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白语春你,到底怎么了?” 在镂空的木质隔断后,同样不明所以的彭元也同样一脸懵逼。(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茶针 并不是很懂你们在说什么。 新婚当天就被兴致勃勃的妻子拉出来32,陪同弟弟看了这么一出乏善可陈并且稀里糊涂的戏,彭元表示:没看懂→_→。 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懂了。 因为下一瞬,白语春身上那股熟悉的妩媚感,又开始慢慢浮现了。 先是眉梢眼角。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一样的五官,然而只是一个轻轻抬眼的动作,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与之前大相径庭。 接着是嘴唇,她的唇色是淡淡的桃粉色,自然无比。如今从右侧一寸寸勾起,弧度微微向上,饱满的光泽微微闪现,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她的肩背不知怎么的好像都矮了一寸,腰肢仿佛没有支撑,整个人看起来立刻就绵软无比,如同一朵娇滴滴的鲜嫩花苞,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陆明霞和彭元因为年龄段成熟,见多了社会上多变的女孩,虽然觉得白语春的气质转换自然,是个尤物,但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但彭文却是真真正正的傻眼了。 他对男女之事一向驽钝,情商又不高,上头几个哥哥保驾护航,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一看他的表现,就知道差的远了。 在彭文的印象中,白语春永远是那个相貌清丽,却严肃好学的好学生。尽管成了他的得意门生后,因为两人的容貌还引起一段时间的流言蜚语,但白语春本身性格倔强,并不肯轻易服输,这才慢慢靠实力征服其他人。 那样的女孩,又怎么会是一个举手投足都身怀媚骨的女人呢? 彭文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彭元,又看看曾被白语春殷切期待过的何青,不确定的说道:“双重人格?还是,精神分裂?” 何青:……呵呵哒。 这要不是彭家的人,还有这样一张俊脸,他还能保持这样的耿直?!亏的学校旁系的女生还都心水他,谁家要有这样的男朋友,分分钟鞋拔子糊他脸上,大男人家家的,还以为自己傻白甜啊! 白语春的神情骤然转变,她自己却没有半点异常,反而无比自然的抬手抚了抚发鬓:“你们干嘛啊?这么多人,都吓坏人家了,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哦……老师,你今天上午好无情啊!都把我肩头撞青了。” 她说着,顺势把圆领毛衣向下一拉,露出带着些微淤青的圆润肩头。 何青在一旁看着,心中感叹:夏姬不愧是夏姬,能在年老色衰时还有人殷切愿意候娶的女人,凭的,自然不是一张脸或者低俗的手段。 而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自觉的风情。 比如现在,明明是很让人瞧不起的裸露身躯,但她只露出白生生的肩头,别的半分也没逾越。神情中不是熟女的诱惑,而是一分嗔怪,两分妩媚,七分天真。 这种成熟的手段,这种纯洁的眼神,妩媚与天真共处,这世上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见了,恐怕都不忍再对她多加苛责。 包括一旁刚刚新婚的彭元和陆明霞。 两人看了一眼,很快又都干咳一声,底气不足的说道:“是……是有些青了,阿文,你手劲儿太大了,下次可别了。” 这个时候,就显出三十岁还不结婚的宅男的好处了。 比如彭文,比如他的不解风情。 只见他把眼睛一瞪,浑身仿佛有一股具现化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面对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恨铁不成钢:“白语春,你在做什么?!你,你再不把衣服拉上,回头我就,就不当你的老师了。” 何青:…… 媚眼抛给瞎子看。 MDZZ。 白语春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真的从里到外都是木头。只是闻言泫然欲泣,她眼圈瞬间红了一圈,低声喊道:“老师……” 这短短两个字,被夏姬附体的白语春说的婉转起伏,声线都打着旋儿,直勾的在场的人心头都是一酥。 尽管还不能理解这种感受,但彭文还是不自觉红了耳根:“你,你好好说话!” 何青终于忍无可忍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白语春的一辈子都要毁了,夏姬并不知道自己是一缕执念,在宿主体内盘桓久了,两人会相互同化。她只以为自己觉醒了前世的魂魄,因此偶尔附身出来,并没有太大影响。因此这才百无禁忌,频繁附身。 恐怕再放任她们两人一起,不出一个星期,二人就要开始真正同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且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到那时再想解决,可比现在要艰难的多了。毕竟,粘连在一起的东西再想要分开,对现在的何青来说,难度可算很大了。 她思维敏捷,很快就大概想明白怎么处理白语春的事了,但彭文却依旧在不停痴缠,想要让白语春(精神分裂或者双城人格)控制住自己,尽快回心转意。 何青一把将彭文毫不客气的拉开:“我来吧。” 彭文这才想起来,之所以他们跟着何青来,似乎就是想要解决这件事。 他悻悻的退到一旁,不再多说话,准备见识见识何青这么一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手段,可以治这精神上的问题。 何青将白语春皓白的手腕一把抓住,此刻的她,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感觉。手被直接摁在茶桌上,褐色的木头桌子趁着莹白的手掌,白生生嫩如葱管的手指头轻轻颤动,让人心头一动。 她一手拈着茶则里的竹制柄的茶针,将尖锐的那头直接对准白语春粉扑扑的手掌,旁边一头雾水的彭文看着,不禁眼皮狂跳。 “这是要做什么?你拿茶针干嘛?不会想要扎进去吧?” 彭文一脸担忧,反而是病床上的白语春,这一刻仿佛又回到正常。 她看着一脸担忧却不肯直说的口嫌体正直的老师,心中一阵熨帖。 她睁着一双眼睛,问何青:“要怎么做?” 何青摇了摇头:“放心,没事的。但最开始,可能会有点疼痛。” 说来也奇怪,那根其实偏圆钝的古铜茶针,在何青说完话的一瞬间,突然在白语春玉白无暇的手掌中画出浅浅一道血痕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字符 古铜色的茶针并不十分锐利,反而因为经常使用,那细伶伶的针尖还显?32??偏圆滑一点。然而就是这么粗钝的东西,被何青轻轻拈在手里,瞬间就如同最锋利的刀刃。 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只轻轻针尖向下一划,白语春洁白无暇的手掌心就已经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 她的掌心因为疼痛和紧盯着的精神压力,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让旁边围观的几个人都瞬间头皮一紧。 眼睁睁看着手掌被划开,那种感觉,应该会更难忍吧。 然而白语春性格刚强,哪怕这是割开皮肤的疼痛,也只是让她皱了皱眉,紧咬着牙关,一声痛吭也没发出来。 何青赞赏的看她一眼,这个刚刚还表情妩媚的女生,此刻亲眼目睹着自己的手被割开,心理压力和身生理上的剧痛都不能令她改变颜色。倘若不是夏姬意外出现扰乱了她的人生路,她恐怕会一直朝着自己想要走的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迟早有一天,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 然而仅仅一道伤口还不算完。这第一个字,因为笔画众多,恐怕就要让她狠狠吃一番苦头了。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 何青拿着茶针,嘴里喃喃念着净身神咒,在白语春的手上不断写写画画。 白语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眉梢眼角曾经残余的风情与妩媚,此刻随着不间断的疼痛,已经一点点消失不见,但如今,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樱红的血液随着一道道痕迹慢慢渗出,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她是在白语春的掌心中写字! 一直关注着她的彭文凑上前去,才发现这一个“靈”字居然是繁体的!她不过只看了一眼,很快字迹就被众多比划中渗出的殷红血液淹没,变得模糊不清,再也认不出是什么字了。 下一瞬,这满手的血液就顺着白语春洁白的手腕慢慢向手臂攀爬、蔓延,如同爬山虎一样,有着自己的生命般寸寸挪移。不过神奇的是,血液行走经过之处,却并不会在光洁的手臂上留下痕迹。 众人仔细打量着这一奇观,这才发现,似乎血液经过的地方,那里的皮肤颜色都似乎没有那么光洁诱人了,仿佛这才是正常女孩子身体上应有的光泽度。 尽管白皙光滑,却不会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绮念。 陆明霞和陆邵丹还好,他们算见识过何青的手段了,见到这样的西洋景,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一点,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了这精彩的术法展示。 但对于彭元彭文两兄弟来说,今天可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手段! 彭文求知欲最是旺盛,看到这种情况,不顾何青的阻拦,直接趴到自己学生面前,拽着她的手腕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打量。甚至若不是何青拍掉他的手,他的指头就已经直接接触到那正在往上流动的血液了。 彭文和白语春虽然是师生关系,但这么近距离接触,几乎都是从来没有过的。白语春安静站在那里任人施为,虽然表情仍然惊讶,对何青这手段叹为观止,但看到老师这样的表现,耳后根也已经悄悄升腾起一片淡粉色的云雾。 在众人惊讶又期待的目光下,那一团血液顺着白语春洁白的手腕慢慢爬到胳膊肘,就停驻不动了。接着,那团血液在众人紧迫的凝视中,“砰”的一声,突然爆炸成一团红色的雾气,倏忽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几人的目光再重新看回白语春的掌心,她的掌心也依旧白嫩光滑,全无瑕疵,什么血迹伤痕笔画字迹……通通消失不见,仿佛刚刚众人都只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但这驱逐执念的手段还没算完。 何青接着拉过白语春的手腕,拿起茶针,再一次在她平滑光洁写下下一个字。 这新的一个字符,也同样是笔画超多的繁体字。白语春已经能淡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虽然依旧疼痛,可她好歹心里有底了。 这一次,是一个“寶”字。 彭文心疼的看着又重新涌出来的血液,对何青说道:“这到底要写多少字啊?必须得在她身上写吗?” 何青点点头:“这在场的人只有她身上有不对劲,当然要在她手上写啊。总共要写十六个字,放心,影响或者后遗症什么的倒不会有,只是今天她恐怕要多吃一番苦头了。” 彭文眼瞅着何青再一次静下心来认真写字,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打扰到她。 好不容易见到这回的血液又接着从胳膊肘向上臂蔓延时,才终于说出自己老早就想问的话来:“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原理?难不成,难不成这不是封建迷信?而是真有法力?!!” 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今天见识到的东西,颠覆了他之前几十年所接受的教育。 何青硒笑,毕竟浩劫过后,玄门几乎没有人再在世上留下传说。彭文一个接受正统教育长大的人,活到三十岁,这才是第一次见,由此怀疑很正常。 她耐心地解说道:“这是正统的玄门法术。封建迷信之类的,当然在市井街头也很常见,但我这个可不是那些。这是正统的玄门道术,你是白语春的老师,肯定也知道她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吧。根本原因不在于她的精神出问题或者是双重人格,而是她的体内,有一段执念附在她的身躯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会相互影响,慢慢渗透,不分彼此。而那段执念,就是当年夏姬曾经有的。” 看着彭文不敢置信的双眼,何青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她执念的核心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白语春身上,但最起码,现在用这种手段驱逐她,虽然她本人会痛苦一点,但总体来说还算安全,能够没有风险地把她们两人完全剥离分开,也免得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错事,让自己后悔一生。”(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告一段落 何青说是十六个字,果然一笔一划都不肯少。 白语春经过这这么33长时间的折腾,早就已经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因为连续不断的疼痛,她桃粉色的嘴唇早已被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来。显得狼狈又柔润,苍白的让人忍不住呵护。 毕竟,何青这一刀一刀的划出字迹来,因为要等那不断往全身蔓延的血迹,中间不得不有大断大断的休息时间,这十六个字,全都是繁体,算下来不啻于凌迟酷刑。 不过,想到今天过后自己就能摆脱这种受他人掌控的感觉,再看看一脸紧张甚至颜色比她还要苍白的老师,白语春的心里不知怎的,又涌出一股解脱感和些微的窃喜。 她咬咬牙,看着脚腕处鲜红的血液,再看看一直紧盯着她的教授,心中立刻涌起一阵不为人知的羞涩感。 彭元看着已经开始从膝盖往小腿处蔓延的鲜红血液,对旁边的新婚妻子说:“你之前所说的,何青是你的大恩人,也是陆家的恩人……指的就是这方面的事吗?” 陆明霞看着自己的丈夫,点点头:“对,没错。” 彭元深吸一口气,半是惊叹半是欣喜地说道:“难怪……难怪,有关于玄门的事,我只在小时候听自己祖父讲过,因为年代不可考,而且具体事例说的又含含糊糊,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说呢。没想到如今真的见识到了!” 他看着正一丝不苟地在白语春手掌心写写画画的女孩,年龄看起来这么小,才二十出头,居然出手就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从小读过的家族轶闻里,提到的玄门手段,可远远没有这现场看到的震撼。 “这位叫何青的小姑娘本事这么大,师承又是哪里呢?怎么没听她提过?” 彭元可不是自家傻白甜弟弟,如今好歹也四十出头了,虽然家风严正,但是并不代表他迂腐。 他们这样的人家,谁能保证没有一两个仇人呢?如今有幸结识一位玄术高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陆明霞摇摇头:“不清楚。她是邵丹一个宿舍的同学,据说在邵丹面前,也从来没提过自己家里或者是师门的事。我猜,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规矩,也就没敢多问。” 彭元点点头:“你说的对,据说能人异士总是有自己的规矩和和忌讳,这小姑娘如果真想宣扬的话,走到哪里都要被奉为座上宾。这种手段太过于神鬼莫测了……你放心,回头我会交代家里人,不管是谁见到她,都要以交好为主,尊重为上。既然是陆家的恩人,那也就是彭家的恩人,我们两家同气连枝,不分彼此……” 彭元在此下定决心,回头就去跟自己老爷子说一声,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个玄门中人呢! 他们在这里细细思量,那头,何青已经收回茶针,最后一笔已经收尾了。 直到这时,何青才敢放松下来这十六个,按笔画算下来怕不得有一千多笔。虽然是写写停停,但架不住她还要把灵力均衡的附在上头。其中艰难,外人是没法体会的。 眼见着白语春小腿蔓延至脚腕的那一蓬鲜红血液也已经化为一捧红粉色的雾气,彭文表现的比白语春本人还要紧张。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看向何青:“十六个字已经写完了是不是?要结束了吗?可算结束了,可算结束了。” 他嘴里说着担心的话,身体却动也不动,直到他的的眼神不由自主留在在了自家学生身上。 只见白语春的手掌依旧白皙光滑,没有半点瑕疵,但整个人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又或者是彭文关心则乱造成的错觉,总觉得她的脸色比刚来时要苍白很多,整个人憔悴又干枯,再没有之前的靓丽动人。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修养三两天,稍微补一补就一切正常了。 何青点点头,自己也觉得彻底放松了,不枉他这么绞尽脑汁,殚精竭虑的推想。 “算是告一段落吧。” 何青收拾好东西,一边还跟陆明霞交代:“回去之后,多补补血,很快身体就会跟之前一样了。” 闻言,白语春和彭文齐齐长舒了一口气,立刻跌回了椅子上,半点都不想动弹。 不过,话是这么说,何青却依旧皱眉:“这个执念附在白语春身上,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这么久了,她却根本还没来得及动作。我估计本性尚好,等我考虑考虑,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白语春犹豫了一瞬,也咬牙道:“她的确没做坏事,就连,就连想要跟人,跟人……” 白语春脸颊涨红,隐晦地看了彭文一眼:“……跟人上床,她都特别挑。其实,我能感觉到她还是照顾了我的心情。怕我一时半会脑子接受不了……” 听到这话,何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本来在驱除过程中还提心吊胆,唯恐对方幕后主使还有什么暗手没有使出来,结果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一个净身神咒给祛除——这么一通折腾,不惜法力强制凝聚出着千年前的一抹执念,到底是为什么呢? 但凡世间事,做了就一定会有动机,可何青思来想去,根本不明白幕后主使到底是就想要图什么呢?总不能闲着无聊,故意费这么大功夫来玩吧? “等等,你刚才说‘暂时算是告一段落’是什么意思?” 彭文突然问道。 白语春既然已经正常了,他也算没有牵挂的人了,人一放松,思维就活跃起来了。彭文在专业态度上,包括自己那严密严谨的专业态度和思维,那是无可置疑的。 彭文想起这句话,又赶紧追问:“唯恐……还有什么后续没有完成吗? 何青从分分钟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一脸忐忑的白语春和彭文笑道:“没事,接下来的事就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放心,回去好好休养两天,不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的,放心吧。” “而这件事,可不是就这么就能算完的。”(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人心不足 “这事,可不能这么就算完了。” 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完了。 何青话音刚落,这洒落着斑驳阳光的茶室都凭空幽幽吹来一股风,裹挟着淡淡的粉红色,慢悠悠如同美人的纤纤素手,在在场诸人的鼻端柔柔拂过,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馨香,让人心旌动摇,思绪迷乱。 红粉雾气一丝丝一缕缕慢慢侵入这房间里的几个人,陆明霞和彭元坐在一起,首当其冲成了它的目标。 然而那团红粉才甫一接近,两人胸口处就不约而同热烫了一瞬间,紧接着,一团如同萤火一般朦胧柔润的光芒在众人眼中浮现,陆明霞和彭元身边,一股如同屏障一样的透明围墙将两人牢牢笼在里面,万邪不入。 这就是何青倾力写出的夫妻和合符。 除了能够加深夫妻感情,还能在两人之间牵引出一道灵力场,让两位宿主日,日夜夜被灵力环绕,淬炼己身。虽然作用不甚明显,也比不上何青日夜锻炼,但就这效果,天长日久所淬炼出的体质,已经比普通人要好太多太多了。 对于想要做大龄妈妈的陆明霞来说,即能防身又能蕴养身体,简直再好不过了。 彭元此刻,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他目眩神迷的盯着身前那一道白蒙蒙的灵力场,像好奇心重的小孩子一样,不断用手掌试图将那些虚无缥缈的灵力场握在手心。 然而灵力场可见不可触,除了肉眼能在它有反应时看到些微痕迹,彭元的手掌来来回回,松了又握紧,然而却半分痕迹也没有捕捉到。 这团淡粉色的雾气十分识时务,见陆明霞和彭元两人近身不得,倏忽间调转方向,直直向着彭文冲去。 白语春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心中知道,这团雾气跟刚刚从自己身上剥落下来的东西绝对有联系!她紧张地惊叫一声,唯恐自己的老师因为自己身上的东西受了什么不测。 然而彭文却没有半分紧张感。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团红色雾气的移动路线,倘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估计恨不得拿着纸笔相机一一记载。 何青见状,不由摇头:搞学术的人,那思维真是不能理解。 然而她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夏姬,并不想再多横生枝节,因此口中立刻轻绌一个字:“凝!” 言出法随,灵力涌动,整个屋子的气场都停滞了下来,周遭的环境仿佛立刻就能感觉出不一样了。呼吸倒还顺畅,但整个屋子仿佛是一团软绵绵的凝胶,让人想要动弹一下,都觉得艰难。而那团红色的雾气在半空中不断被压缩再压缩,顷刻间便有了人的形态。 接着,她仿佛深陷无处着力的凝胶汁中,动弹不得。在半空中与一脸肃容相对的何青僵持片刻,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团淡粉色的雾气一接触到地板,就仿佛有了鲜活的色泽,好像每一颗粉尘都随之液化,变成了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尤其是白语春,看着地上这团血液,就不由自主想起来刚刚自己手掌中涌出那些血液,格外瘆得慌。 地板上很快出现一个不规则的人形,转眼之间,那团鲜红的血液就开始慢慢向中心凝聚。 先是勾勒出一条臂膀样的形状,接着,是很明显的女子身材曲线。再然后,是仿佛头颅发髻……在众人紧张的凝视中,这人形慢慢显出真正的模样来。 雪白的深衣,青色的丝绦,朱红和深蓝色交织勾勒出来的玄妙符文。 再看看女子已经显现得一清二楚的绝美脸庞,在场诸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夏姬。 其实凭心而论,夏姬长的并不算顶顶美的。但美人在骨不在皮,她这才刚刚从地板上凝聚出人形来,只一个伏地的动作,肩头圆润,臀线饱满,就已经显出无与伦比的媚态来。 不说在场的男人,哪怕何青此时清醒又理智,也仍然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妈蛋,想要掰弯我,不能忍啊! 历史上美人众多,可能够像夏姬一般,有着传奇般浪漫爱情,和不羁人生的,也就仅此一位了。 她站起来,对众人转头侧身,微微勾唇一笑。神态纯洁而妩媚,娇憨又带着成熟气息,是无可比拟的诱惑。难怪在她已经色衰时,巫屈也仍然为愿意为她倾覆家族…… 何青叹息一声:——这样一个肆意而放纵的人生,夏姬还要不满足地跨越千年的空间,她又有什么样强大而未完成的执念呢? 难不成,人心都是得不到满足的? 夏姬缓缓向前走动,右手抚一抚左侧宽大的袖口,她抬袖掩着半边脸,对旁边两位男士娇嗔道:“你们对人家都好粗鲁啊!你看我这胳膊,都被地板硌的青了!” 说话间,宽大的袖袍就从手腕上滑了下来,露出光洁无暇的胳膊肘。 招式不怕老,管用就行。 几位男士眼神犹疑,漂浮不定。就连一直在旁默默观看着的陆邵丹,也忍不住在心中涌出了些微的怜惜。 不过,夏姬的抱怨只是一带而过:今天的目标,可不是这些凡人。 她缓缓走到何青面前,口中哀怨的说道:“你呀,可真是心狠!我这么些年来,只有这一个愿望,都还不肯替我达成……我明明已经仔细替这位白语春筛选过人物了呀!这样还不能让你们满意吗?莫非……我们这样卑微的女子,连达成心愿的想法都是逾越吗?” 她说这话时眼圈隐隐发红,泫然欲泣,惹人怜爱。 然而就在何青正眼看她时,夏姬却突然话锋一转:“既然这样,那可休要怪我不客气了!我能有一次觉醒的机会,证明老天爷也是容许我的,谁若是阻止我达成心愿,那就是跟我这千年的幽魂过不去!可千万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话间,她身周的狂风大起,直吹得乌鸦鸦的长发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在屋子里陡然影射处狰狞可怖的影子来。 房间里立刻森冷了下来,连阳光仿佛都穿透不了,被生生截断在这空间里。(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蛇吞象 何青冷眼看着夏姬的情绪几番起伏,默不作声。 眼见着屋子外的阳光都被屏蔽开来,只剩下这个独立空间里静止不动的斑驳光晕,空气中骤然有了几丝森冷的寒意,让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哪怕夏姬只是一段执念,可是时光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她能穿越千年被人召唤过来,本身就代表了无与伦比的深厚实力。 何青看看周围,有护身符的陆明霞、彭元和陆邵丹倒还好,只是因为夏姬灵力狂暴,护身符的力场不够稳,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而什么都没有的白语春和彭元,此时却只能在原地站着,瑟瑟发抖,连鬓边头发上都结出了晶莹剔透的霜花。 好强的阴气!好强的怨恨!好执着的念头! 夏姬其实并不懂什么斗法的方式,实战经验更是为零,但是能够跨越千年的时光,在她看来,对付何青这样一个本身战斗力也不强的人,只需本能就够了。 何青随手涌出一股灵力,还没来得及将几人摇摇欲坠的灵力场再次加固,就立刻被夏姬的动作给绊住! 夏姬一辈子养尊处优,就是面对仆妇,也很少有大小声的时候。此刻全凭本能,当然也不会与世俗女子那般撒泼抓挠。反而一身浑厚的执着念力,全部倾泄而出,半点不留余地。 朱红色的执念凝厚的近乎实质,在半空中蜿蜒盘旋,很快凝出一只模糊的长冠羽尾的飞凤来。 那飞凤形态模糊,并不真切,浑身火红,烈焰熊熊。它昂首抬颈,厉叫一声:“呖——” 声音尖利,震的在场诸人耳膜都隐隐颤抖。何青此时分心再看,陆明霞和陆邵丹的护身符还尚能撑得住。但全无一丝保护的彭文和白语春,此刻已经混混沌沌,连耳畔已经流下两行血红的痕迹来都不知道。 看来夏姬是毫不留情了! 何青脚下踏出七星步,双肩一震一抖,直接从掌心涌出两团纯正洁白的灵力,遥遥送出,包裹住白语春和彭文,手掌再用力向前一推,直接隔空把两人推至墙边! 收回的掌风中溢出的气浪,毫不留情地将桌子上的茶盘也掀掉在地,上面的茶壶茶杯公道杯滤网茶宠等工具在空中几个翻滚后,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满地都是大小不一的碎渣子,声音久久不歇。 然而整间屋子被夏姬的执念所笼罩,哪怕房子都拆了,只要在她意念范围内,旁人都半点不能知晓。 何青察觉到这点,反正是为自己省心,也就更加能够放开手脚了。 刚才那一次飞凤的厉叫,对旁人有影响,但对何青而言,她的神魂已经无比坚实了。更何况,脑海中还有两只幽魂作后盾,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识海,常年是被牢牢保护着的。想要魂魄动摇,精神攻击,对于何青,夏姬根本不可能沾到一丝半点的便宜。 不过,夏姬上来就用这么狠的手段,这下子,何青也没了好好说话的心思。 她冷笑一声:“班门弄斧!连半点手段都没学到,你背后的人也敢放你出来放肆!” 夏姬也同样勾起嘴唇,微笑嘲讽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手段什么的,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幕后主使……休想转移我的念头!你拦了我的路,就要付出代价!我如今既然能有幸再得一辈子,自然什么都不怕,想要拦下我,就看你有什么手段了!” 何青一言不发,手掌却对准地面遥遥一震,刚刚摔落在地板上,与一堆残渣混在一起的那只茶针,立刻如同牵线一般飞入她的手掌。 她玉白的手指握着竹制的木柄,小幅度的转动着,不停调整角度,嘴中还感叹道:“人心……果然永远得不到满足。” 说完,立刻直接冲上去接近夏姬的身子,想要近身制伏她。 夏姬的实战经验相比何青来说更是少的可怜,见何青身躯接近,她电光火石之间才险险错过身子,连忙闪躲。 她此时所能倚仗的,不过是自己深厚而不断的执念罢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从小养尊处优到大的,便是给她一把刀,她恐怕也无从下手。 正因为如此,夏姬嘴上说的猖狂,但实际上却很快就被连番出手的何青压制的左右支绌,半分能力也施展不出。 被闪躲过一记攻击的何青一击不成,丝毫也不见气馁,很快就重整旗鼓,反手再次握住那只茶针,直接遥遥冲着夏姬颈部划过——可惜,差之毫厘。 夏姬及时警觉,那支茶针只险险在那里擦出一条殷红的血痕来。何青并没有半点沮丧,她接下来的动作又如同雷霆般狂暴,不给夏姬半分喘息的机会,再次蹂身接近! 眼见着那古铜色的茶针转瞬间就已经要刺向他的额心,夏姬的心头越来越慌。 屋子里被隔绝的那部分阳光依旧光影斑驳,停驻不动。何青侧脸接近,白皙如玉的脸庞在阳光映衬下半明半暗,右眼更是闪耀着灼灼的金光,直刺的的夏姬头脑一片针扎的疼痛,动弹不得! 她浑身一软,此时此刻,终于觉出本能的恐惧来,浑身气势一泄,再也占不得半点上风了。 她膝盖一软,立刻跪伏在地上,何青见势立刻收手,圆钝的针尖在她的发际线一擦而过,夏姬趴伏在地,也险险避开了那根并没有想要去她性命的茶针。 她向来不是以武力见长,能撑到如今,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众目睽睽之下,夏姬无力的趴伏在深褐色的地板上,不甘心地嘤嘤哭泣。 “我只是想找寻一个知心人罢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拦我!难道身为女子,天性就该贞静守制,不得放纵吗?千年前,我的孩子都看不起我;千年后,更是如同过街老鼠,被人强制驱逐……我想要追寻自己的快乐,想要找一个真心爱护我的人,也从来没有害人性命……为什么为什么?!!千年前没有,千年后依旧没有……” 何青皱眉:“人心不足蛇吞象……”(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想太多 听了夏姬的话,何青皱眉,不满的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33在她看来,夏姬的这番感叹纯粹是吃饱了撑着的,无病呻吟。根本没有半点实质意义。 纵观夏姬的一生,尽管春秋战国时资源贫乏,也不能改变她出身富庶的事实。纵然历史也多少有不符合事实的地方,但夏姬与自己庶兄私通,这是每一本相关传记上都有记载的。究竟是强迫还是自愿,他们这些数千年后的旁观者不敢妄下定论,可是在她的丈夫夏御叔死后,夏姬的入幕之宾也从来没有少过,以至于最后自己的儿子都忍不下去,愤而杀死了当时的国王陈灵公,最终被车裂…… 别说是对女性要求格外苛刻的古代,哪怕是现代,一个女人敢有这样不羁的私生活,多少也会被人家指指点点的。 虽然严格来说,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没有错,他们也不在对夏姬过往的人生多做置喙。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白语春明明是稀里糊涂就被她附身了,所言所思、所行所想,根本不是出于自愿。 这种情况下,夏姬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想要寻找幸福…… 呵呵,当众人都眼瞎吗? 美人伏在地上哀哀哭泣,梨花带雨,也同样美艳得令人勾魂摄魄。 但在场两个男的,偏偏都是姓彭的。一个今天新婚,又有夫妻和合符保护,根本对她的媚态没有多大感觉。刚刚夏姬能力强盛时,他们也不过是心旌动摇了一瞬,放到现在她浑身气场尽泄,就更没有半点威胁力了。 就是什么保护都没有的彭文,此刻虽然双眼灼灼放着光,但明显视线焦点也不对。 他瞅着夏姬,对她浑身魅惑的体态视若无睹,反而重点放在了她的衣服上。那如今早已见不着的锦缎材质,以及上面带有特色人文气息的花纹,无一不令他着迷。 眼神敏锐的何青早已经发现白语春和他之间的不一般的气息,此时正暗暗替白语春叫屈:碰到这么个学术狂,假如真在一起的话,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她扭头,同情的看一眼白语春。结果发现这不愧是做学术工作的,师徒两一脉相承!只见白语春此时也同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夏姬,倘若不是心有顾忌的话,估计都能直接扑上去把她的衣服细细拆解! ——心好累,但还是不能多说什么。 何青瞬间无语。 不过算了,反正明大本来也不太支持师生恋,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很容易引起伦理战的。这两人这么慢热,也给不断背锅的明大省了一点心。 她转过头,目光重新回到夏姬身上。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又娇艳万分的大美人儿,如今走上这条路……何青恨铁不成钢:“你呀,就是永远得不到满足。嘴上说的冠冕堂皇,想找寻什么知心人和真正爱你的人……但实际上,巫臣对你不够好吗?你色衰爱驰时,他愿意对你说出娶你的话,你被人捉拿即将被处死,他不惜抛下家族陪你躲到别国,到最后整个屈巫家族被人尽数诛灭……你此前在那里的名声那么不堪入耳,他不是也心甘情愿的陪你一起吗?” 哎呀妈呀,多年浪漫又传奇的一生,虽然过程略坎坷,又跌宕,但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估计每个女人都觉得此生不虚了。 “巫臣这样陪在你身边,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想找寻知心人,那你对所谓知心人要求的确挺高的啊!” 何青说到最后,语带嘲讽,十分看不起这种欲望永无止境的女人。 然而她话说完,半天也不见夏姬出声,还以为她心虚不敢开口。结果回头一看,夏姬正愣愣坐在地上,神思恍惚的喃喃道:“屈巫家族……巫臣……是谁?” 在场几人都多少了解一些春秋的历史,就是不了解的,早在知道夏姬身份的时候,也恶补了一番。 此时听她这样面带疑惑的问,不由大吃一惊:“巫臣你都不认识?” 何青也皱紧眉头:难不成……她搞错了,这其实不是那个夏姬? 不对啊!这明明就是夏姬,姬綤啊? 夏姬突然抱紧头颅,白里透粉的指腹按在太阳穴上,因为用力过猛,都显出几根狰狞的青筋了! 她眉头紧蹙,雪白的编贝齿死死咬住了饱满的朱红下唇,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深深的痛楚!众人不明缘由,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何青。 何青:…… 看我干嘛→_→,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几番眼神交流,没等何青澄清自己的冤屈,就见夏姬突然紧闭双眼,大叫一声:“巫臣——” 巫臣巫臣巫臣巫臣!!!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掉他……还有我的孩子,我的徴叔……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 夏姬慢慢坐直身体,双眼赤红,面色雪白:“是你们……是你们对不对……为什么要把我带来,我明明,明明已经死而无憾了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巫臣……她记得了,自己的孩儿徴舒因为不堪受辱,愤而射杀了陈国国君陈灵公,导致五马分尸,车裂而死……而自己,自己被巫臣带走,他为自己放弃了屈巫家族的所有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 夏姬双手捧住太阳穴,额心阵阵跳动,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心如刀绞! “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她的目光从左至右,从每个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停留在白语春身上。 “是你!是你对不对,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转世,我才会在你身上苏醒。可是这不对,我失去了最关键的记忆,只留下想找知心人这一个念头……我想要放纵,想要与人缠绵,想要回到以前不羁的生活……可明明,我已经和巫臣生死相许,再也没多看过旁的人……一定是你!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我这样混混沌沌的清醒!” 夏姬神情癫狂,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事实上,当她在白语春身上觉醒时,就打算等自己完全融合后,立刻找寻喜欢的人,与他共赴云雨……可惜白语春与她的融合并不顺利,反而过程缓慢,也让她成功保持住一丝清明。 “你想太多了吧。”(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夏姬》完 “你想太多了吧。” 何青冷冷说道。 她看着夏姬,口中?33?不留情。 “你以为你是一缕游魂?呵,实际上你根本不过是一抹执念。不知是被别人用什么方法,从千年以前的时光中带过来。如同蝼蚁藤蔓一般寄居在这个女孩身上,想要偷天换日、鸩占鹊巢。” 何青看着夏姬不敢置信的眼神,接着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本质:“要我看来,你根本一点都不无辜。倘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白语春的一生都将被你毁掉,如今你却还有胆子指责我们?!” 夏姬被着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的神魂不守,她喃喃道:“原来……我连魂魄都算不上吗……” 一边说着,一边神情癫狂地抚摸着自己全身上下,乌鸦鸦的如云秀发,细腻白皙的手腕,还有身上裙琚的一针一线,无一不是精工细作出来的。 她脸色仍然煞白,却仿佛突然松了一口气,坐回原地。 “我,我明明是有躯体的,你看!多么真实!还有,”她伸手抹了一把发际线刚刚流下的一丝血液,指尖殷红,对何青展示道:“你看,我明明还是有血的!我是魂魄,能够化形的魂魄!根本不是所谓的执念!” “那你没有觉得自己的身形已经很难维持住了吗?” 何青看着不肯承认现实的夏姬,同情的看向她的躯体。 夏姬心中“咯噔”一下。 她顺着何青的目光渐渐往下,果然,她的脚腕,已经开始显出略微透明的轮廓来了。 “这,这……” 何青目光凝视着她艳丽的脸庞,语带惆怅:“正因为你只是一抹执念,你所有的一切,全在你的所思所想。一旦你想起了那些丢失的记忆,比如巫臣。又或者想起来你的儿子夏征舒,你那一抹本不该有的不切实际的执念,就该消散了。” “我不知道幕后主使把你从几千年前带过来是为了什么,但你早已经死去,连躯体都在几千年的时光中渐渐湮灭,化作一抹尘埃,这世间,根本没有你的魂魄存在……” 何青这些话,夏姬全部充耳不闻。 她眼神涣散,喃喃自语:“不可能的,这一切不可能的……” 但眼中,却无声无息流下一行血红的泪珠来。 见她这样,在场众人也没有了再追究的心思,反而纷纷心有戚戚焉的叹了一口气。 夏姬的所作所为就算再不对,可她本意也不是如此。若非有人从中作梗,将她硬生生拉过来,又抹去那份至关重要的记忆,给她增添一抹无中生有的执念,那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说到底,还是始作俑者的错。 何青仔细观察夏姬,感觉到她的反应不再那么激烈,她试探着问:“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吗?” 夏姬神色恍惚地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当我睁开眼的时候,那个女孩儿,也就是白语春把一个盒子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别的,我都记不清了……但那个盒子的款式我很眼熟,似乎是,是当年巫臣托人带给我的装着那句话的盒子。” “当年徴舒他不满我的作为,结果一失手杀了陈灵公,后来,后来我们母子二人双双被羁押,他被判了车裂。” “在我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巫臣托人给我带来那份信笺……那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刻,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从见到那个纸条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此生除了巫臣,在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她说到这里,因为想起了曾经的往事,执念消散得越发快了。到如今,已经连大腿处的裙琚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白语春突然想起来:“我记得,有一天接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奇怪又破旧的木盒子。但那个根本不是古董,就是普通的木头盒子,款式倒是老款。里面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白纸……” 何青听到这里,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那恐怕就是招来夏姬的原因了。选取想要召唤人物生前印象最为深刻的那句话,用特殊的灵法书写在纸上。那张纸被特定的人展开看过后,字符就会在她脑中苏醒,召唤那个人。幕后主使想要达成的目的,基本上也可以达成了。这就是灵字招引符。” 何青给大家解说着,一边却忍不住又把眉头蹙的更紧了。 “只是……这么大费周章的招夏姬过来,夏姬没有丝毫武力,也没有精明的头脑,甚至连附身都显得不紧不慢……这没有半分好处,他招来又是为什么呢?” 何青不明所以,在场众人就更加想不通了。毕竟,他们对所谓玄术根本一窍不通。 屋子里有阳光开始洒进来了,里面曾被禁锢住的斑驳光影也重新开始移动,夏姬的执念散去,残留的灵力已经不足以再支撑她包围整个屋子了。 黄褐色的百叶窗被深深拉起来,阳光放肆的倾泄进来,在这已近凛冬的十一月,显得格外温暖。 而曾经名动一世的夏姬,此刻面庞雪白,双眼通红。她安静的蜷曲在地板上,在众人怜惜的眼光中,从脚腕到脖颈,逐渐一寸寸化作晶莹透明的微尘,被风一卷,就消散在茫茫人世,不留半点尘埃。 —————— 巨大的梧桐树下,年轻的男人,或者说是男孩轻轻叹息一笑。他捡起地上巨大的梧桐叶,缓缓走近屋内。 客厅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金灿灿的梧桐木棺材。 他把枯黄的梧桐叶小心放在透明的棺盖上,嘴里还抱怨着:“你看看你,生前时运不济,死后命运依旧多舛。就连聚集七情六欲这么简单的小事儿,都要比人家坎坷很多。亏我还特意挑了艳名远播,入幕之宾无数的夏姬呢,可惜也是个不中用的。居然来人世这么久,都没有衍生出一丝丝男女云雨的两***望……嗤,真是可惜了。难不成,非得要秦淮八艳之类的吗?那可不行,人家虽然名为伎,清高起来,可不输给良家子呢。” 男孩儿犹豫着,最后还是拍板决定:“嗯……反正你一向清心寡欲,***这种东西,没有也无所谓吧。要不这个最后再想办法,我先想想还缺什么……”(未完待续。) 感谢 上月因为作家后台更新,我看不到具体支持者的名字,所以很多朋友支?34??我,我都没办法写感谢信。 今天特意从医院回来写这个,十一月,多亏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 我上本书什么水平大家都知道,看过的就当试毒,没看过的也千万不要去看了。说实在的,我平时胆子超级小,恐怖片什么的,根本不敢看,结果第二本写个灵异的,居然成绩还可以……让我沾沾自喜一会儿。 咳,大家千万不要觉得我的成绩有多好,主要是我要求低。月初成绩一出来,我连人家零头都比不上,纯属自娱自乐。 这本书写到现在,有两三个读者说我抄袭,我平时看书不算少,但肯定不全面,这字是我一个一个码的,不可能抄袭,就害怕撞梗。 但是我仔细来回对比了一下,这连撞梗好像都有点牵强,只不过一个小故事里都出现了忠犬和主人。但是这个故事,来源于我几年前看的新闻……真要撞了,我也没办法┐(─__─)┌,总不能删了吧。改我又改不好,所以再有亲指正我抄袭的话,麻烦费点功夫,做个对比调色盘出来,也让我服气。毕竟法律也规定了,谁主张谁举证,对不对? 一开始看到人家说我抄袭,好生气。后来脸皮厚,就淡定了,因为我们作者群里一讨论,发现好多作者都说自己的文莫名奇妙被说抄袭……有的甚至才写了几万字…… 嗯,知道不是我一个人,我就放心了。 以下是打赏名单: 五更黑炭,温馨小雅屋,小夜Saya,清欢明鉴,971****92,160722201724788,浮梦一生lxh,青色王文王鬼,阿楚n,吃草莓不吃草莓糖,Sacred萧然,女神经兮兮,222****11,cgy84887,碎影残忆,缨沐ym,粽子肉团团,淡豆豉,楚秋汉月。 谢谢各位亲的慷慨解囊,大力打赏。 还有本月目前为止共计86人120张月票的支持,以及Cindy1634,萧潇,諆實卟懂訫在后台为我发的红包,谢谢你们! 十一月,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这是我一个个抄在纸上,又重新码出来的,如果有错误或者疏漏,可以在评论里发表,我每天都会看的,谢谢(*°?°)=3(未完待续。) 第一章 寿宴 自从在陆明霞结婚当天对夏姬一番处置之后,何青发现,她和陆邵丹的关系更加紧密了。 这种紧密不是姐妹之间的无话不谈,而是更深一层次的,她和陆家、彭家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 毕竟,再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能震撼人心了。 在玄术凋零的现代,陆明霞之前所经历的一系列惊心动魄之事,不管怎么转述给家里人,他们震惊震撼愤怒,但毕竟没有亲眼目睹,所受的冲击还是不够强烈。因此,虽然对何青这样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是家族的恩人心怀感激,但毕竟还处于可远观而不可近距离接触的阶段,好像远远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好,他们感谢的心意随之送到就行了,没必要再多做接触。 毕竟,说是玄术,内里具体怎么样,大家还是要观望一阵的。 但自从新婚当天彭元和彭文对何青尊敬的态度展现出来后,十分知机的两家人立刻纷纷改变态度。年迈的曾经知道玄术威力的人,哪怕垂垂老矣,也依旧对何青展现出信服来。而年轻的一辈,被家里人不轻不重的嘱咐几句含含糊糊,欲盖弥彰,反而在好奇尊敬中还带着对陌生事物不可名状的敬畏来。 他们有这样的态度,投桃报李,何青当然愿意多来往几次。毕竟,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未来与玄术再也脱不了关联了,与其等到日后需要发展人脉时上门自荐,不如趁现在还年轻,多和这些人打些交道。 出名,要趁早才好。 陆家最近接连喜事不断,陆明霞才结婚,月底又是陆家老爷子八十八岁大寿。 这次过寿虽然不是整寿,但华国自古以来逢八则吉,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是八十八岁,肯定是不容轻忽的。 因此,寿宴当天,宾客云集,十分喧嚣。 何青跟陆邵丹一起请假过来,因为是作为小辈上门,自然不用怎么客气,直接在一旁安静坐着就行。 她已经来过陆家大宅好几次了,理所当然要送出一份像样的礼物来才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何青机智的表示:不用想别的什么了!人家都不稀罕,陆家有钱有权,什么都能弄到,最万能的,还是她的灵符。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灵符可遇不可求,此时何青愿意出手送给一位老人家,随便带些延年益寿的作用,简直不能更招人喜欢了。 只是说的轻巧,但凡是牵扯到寿命这一部分,都是不可逾越的的禁忌。就像时间一样,可以赋予它不同的意义,却不能掌握它的来去,寿命也是如此。 因此,尽管何青画符能力远胜于她的作战经验,给一位老人家的符咒,也还是最多就只能做到养生二字。 画的是聚灵符,意在把周围灵气牵引过来,慢慢蕴养自身。虽然做不到让人长生不老,但可以延年益寿,减缓衰老,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陆老爷子是识货之人,拿到这普普通通的黄表纸时就感觉到身体一轻。待到何青解说过之后,他自然十分欣喜。他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但只要命还在,对于这硕大的家族就是一种保护,一种底牌。 这种时候何青给出的灵符,对他们这些曾经的政客而言,可不仅仅只是能延寿,而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拯救家族政治生命的灵药。 亏的何青低调,不然一旦露出风声,恐怕上门来求的人,不比今天少。 陆老爷子生日准备的赫赫皇皇,各方人士云集。在这种情况下,何青的礼物当然不能堂而皇之的送出去,以免引起上层不满。 毕竟,她怎么说也算的上是封建迷信类的…… 礼物是提前两天就送到陆老爷子手上的,除了那个聚灵符之外,还有一张护身符。陆家对此当然是喜不自胜,多番道谢,略过不提。 寿宴办在陆家老宅,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全是中央台的那些面孔。何青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大出风头,因此和陆邵丹一起,找了安静的地方呆着。 毕竟这些大佬们说话,他们小辈还是没有上前的资格的。 会客厅中人来人往,何青实在无聊,约了陆邵丹往他们家的温室花园里走。绕过走廊,才得到些许的宁静感。 毕竟,重要人物全都拉关系去了,不重要的人物在想方设法拉关系。这屋子外面,对比起来难免就寂静了些。 陆邵丹长长叹了一口气:“怎么样,会不会不习惯?” 何青笑道:“没什么,本来觉得自己可能会心生胆怯,底气不足的。但是过来一看,这在场那么些人,包括那些大佬,他们的能力都各有相似。只有我,目前来说好像能力最独特。我想来想去,也就无所谓了。” 她对陆邵丹洒脱一笑:“再说了,我又不准备******,人啊,无所求的时候底气最足。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能力,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最放松的了。” 陆邵丹却突然沉默了。 她凝视着何青,半响没说话。 直到何青面露疑惑,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阿青,你跟之前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真的变化太多太多了。” “不过,这是好事。时代越进步,你的能力就越发显得独一无二,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弱于别人。倘若你自己先畏畏缩缩底气不足,那也很难再让别人高看你一眼的。毕竟,人先自重,才有人重。” 她说着,再想想自己,似乎也变了很多…… 这里并没有别人,两人聊天十分投机。再加上何青对陆家这种家族也十分好奇,陆邵丹正给她讲家族趣事,两人心神放松,无暇他顾,一不小心就被一个在走廊上乱跑的小孩子撞在腿上。 “哎呀!” 陆邵丹惊呼一声。 何青常年锻炼,下盘十分稳健。小孩子撞上去她根本动都没动,不过因为猝不及防,反而是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这匆匆忙忙的男孩儿直接后退一步,一个屁蹲儿坐到了地上。 何青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蹲到地上想要把小孩儿抱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章 孩童 谢天谢地,这孩子没哭。 何青搂着小孩子柔软的身躯把他抱起来之后,心中立刻涌现出这个念头。 今天来往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小孩子出身,多多少少肯定也有点背景。这样家族的孩子被撞倒在地,说不得都要号啕两声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样的日子里,未免不喜。 两人此时见这孩子乖巧听话,心情也放松了。 何青帮小孩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些许烟尘,对他道歉说:“对不起哦小朋友,姐姐不是故意的。” 说话时,她才来得及打量这孩子的长相。 这是一个十分玉雪可爱的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模样,脸颊肉呼呼的,看着就想让人揪一把。他五官底子挺好,相貌自然也不差,然而一双眼睛却呆滞无神,茫茫然没有焦点。 哪怕经历过对小孩子来说堪称大事的摔倒事件,他脸上也仍然一丝表情都没有。 何青的手立刻顿住了。 陆邵丹也发现了异样。她同样蹲下身子与小孩平视,根本不用说话,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扭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仔细想想,今天来的这些人家,家里孩子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总不会是刚才一摔摔傻了吧?” 何青:…… 就坐了个屁蹲而已,人就傻了?那他得多能摔才能摔傻了啊!脑神经也不在屁股上啊! 正在两人跟小孩子试着沟通的时候,走廊转角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一阵焦急的呼喊:“昊昊!昊昊,你在哪儿……” 那个步伐很是急促,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越过拐角,看到了在场的三个人。 这是一位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的男人,五官长相和面前的男孩儿有许多相仿之处,看来确实是家长无疑了。 何青和陆邵丹不免有些讪讪地站了起来:毕竟,是她们害这小孩儿摔倒了的。 她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们没注意到小朋友,他刚刚撞到我腿上摔倒了。” 中年男人的眉间有一道深深的刻痕,似乎是常年皱着眉头。他五官端正,看着就是一股军人独有的正气。 听到何青的道歉,他立刻微微一笑:“没事,不怪你们,这孩子就是喜欢乱跑,肯定是他不看路……” 这么高大的男人此刻替孩子说话,微笑起来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感,两个女孩儿见状,心中不免有些涩然。 毕竟,谁家孩子是个傻子,做爹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中年男人抱着孩子细心安抚,然而怀中的孩童仿佛一个精致的木偶,哪怕眉眼俱全,也同样没有半分活力。只安静的呆在男人怀中,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甚至连全无焦点的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中年男人细心安抚着,心情不免又低落了下来。未免在陌生人面前有失身份,他及时收拢心神,转过头来仔细对两个小姑娘道歉:“没事,不怪你们,昊昊他本来……” 一转头,才发现似乎还是熟人。 “你是……陆,陆邵丹?” 他犹豫的问道。 陆邵丹也犹豫起来,她仔细看着对面的男人,仍旧想不出是谁。 中年男人笑一笑,依稀可见曾经的爽朗:“我跟你大哥陆则非当年在一个部队里,之前来你家里,见过你一次,不过那时候你才上初中呢……我叫张国明,你叫我张大哥就好了。” 他这么一介绍,陆绍丹立刻有印象了,不过毕竟不熟,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我想起来了。大哥之前有一个非常好的战友,我记得还经常过来的,就是张大哥你吧!怎么最近几年没有见到了?” 张国明苦笑一声:“我当年出了点问题……后来就被调去当警卫,这么些年了,也没打算换工作。就是时间紧了点,也不太方便跟你家多接触……这不,今天是特意请假过来的。” 陆则非是陆邵丹一母同胞的哥哥,平时关系最是亲近,如今见了他曾经的战友,自然想多交流一番,结果眼神一撇,看到他怀中的孩子,想了想,还是小声问道:“张大哥,这是你……” “这是我儿子。” 张国民搂了搂怀中的孩童:“你嫂子身体不好,我们孩子要的晚。昊昊今年才六岁,按周岁算,才刚刚过五岁生日呢。” 他盯着自己孩子木然的脸,眼神专注又悲伤:“昊昊他,本来不是这样的。可是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发烧了,病过一场之后,人就变成这样。我今天厚着脸皮来,也是想私下打扰一下你大哥,让他给我再介绍一下……”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毕竟,今天是陆家老爷子大寿,他这样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上门就算高攀了。带着一个傻儿子过来,本来就不合礼数,已经很不好意思再在当天提出要帮忙找医生的要求了。 但张则非待他如同兄弟,这一番父母心,他哪能不知道呢? 张国明没有提,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今天虽然不太方便,但晚上晚宴结束后,他就可以立刻带着儿子去做检查了。 张国明就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后半是激动半是欣喜,和陆则非多说了几句话。 结果扭头一看,孩子跑不见了! 还好儿子傻傻的,没跑远。 不过,虽然两人曾经是战友,但如今家族悬殊大,彼此又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已经很久没见了。再对着隔了一层的妹妹,不好交浅言深。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张国民就含蓄的告辞了。 此时,客厅里寿宴刚刚准备开始。 何青和陆邵丹站在走廊,远远看着张国明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唏嘘。 突然,只见之前一直老老实实窝在自己父亲怀里的孩童突然扭过头来,放大的瞳孔依旧空茫无力,视线越过张国民宽阔的肩头,直直看向何青。 他的眼神仍然没有半分情绪,无悲无喜,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如同一截冰冷冷的木头,毫无生命力。 然而就这一眼,何青却忍不住怔了一下身子,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孩子!(未完待续。) 第三章 被吃了 何青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孩子的眼神如同一汪千年的古井水,平静无波,又深不见底。茫茫然没有焦点的视线投射过来,带给何青的,不是别的,而是深深的恐惧与心痛。 “他在求救……” 何青怔怔站在那里,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陆邵丹站在一旁,看着一边发呆一边喃喃自语的何青,做出侧耳倾听的状态,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清楚。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张国明抱着孩子,早就已经消失在走廊转角。何青收回心神,对一脸疑惑的陆邵丹再次重复一遍:“他在求救。” 冰雪聪明的陆邵丹立刻拧紧眉头:“谁在求救?那个孩子吗?” 何青点点头,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对陆邵丹解释道:“他的三魂七魄中,有一魂被人吃了。” “吃了?!” 陆邵丹根本不敢置信:“是我理解的那个‘吃了’的意思吗?” “对。” 何青点点头。 “就是被吃了。” “你也知道,人的三魂,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但流传世上的,更多的还是灵魂、觉魂、生魂这三个说法。我们平时所说的灵魂,不过是泛指的一个称呼,但那个昊昊所失去的,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三魂中的灵魂。” “三魂中,灵魂主宰人的意识,觉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人若死后生魂会消灭,觉魂还留在人间,灵魂就依因果循环六道之中轮回。同样,在阳寿还在的时候,灵魂若有毛病,人就会痴呆。觉魂若有毛病,人就会发疯,神经就会散乱,不知道羞耻,容易有**之行。生魂若有毛病,人就容易生病。” “刚刚张大哥也说了,昊昊以前还是很正常的,并不是这个痴傻的样子。只是在他莫名其妙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的痴傻了。本来我没有怀疑,但是刚刚,我的灵瞳看到了昊昊剩下两魂的痛苦——那根本不是病,而是身体骤然丢了一条主魂,所引起的身体本能反应!同时也是给身边人提醒,意思是它出状况了。” “这种能力是古老相传刻印在血脉深处的生存本能,倘若玄门兴盛,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不对了。可如今这世道,骗子横行,医学尚不能百分百可靠,更不提这封建迷信的传说了。” “我刚刚,灵瞳看到,他剩下的两魂十分痛苦……” 何青咬咬牙,格外愤怒:“也不知是谁这么丧天良!这样小的孩子,先天灵火都还没灭,居然就敢硬生生抽去他一条魂魄……” 听到这里,明白具体情况的陆邵丹一张脸冷若冰霜。她同样十分不齿这种行为:“拿小孩子出手,真是恶心又肮脏!” 不过咬牙归咬牙,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赶紧追问:“那魂魄被人吃掉了,还能再长回来吗?” 何青苦笑。 “怎么可能,人先天三魂七魄,多则不活,少则病害,一旦失去,根本不可能再重新生长。” 她看着陆邵丹沮丧又心痛的眼神,心中十分明白她。陆邵丹看着冷冷淡淡的,实际上护短又格外体贴,平时最心疼小孩子了。今天知道这孩子的灵魂被人吃了,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不过……” 何青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也不一定。这缺失的一魂是被人吃掉的,但灵魂本质就和血液一样,具有排它性,想要消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能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找回来,是有机会慢慢蕴养好的。” 陆邵丹眼前一亮,她立刻振奋精神,对何青说道:“有希望就好,我等下就去找我大哥,让他跟张大哥联系。” 何青含笑看着她,觉得陆邵丹真是可爱。虽然此时表情仍然冷淡,但只有亲近的人才能感觉到她的柔善与体贴。 “总感觉帝都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午间的宴会要开始了,陆邵丹和何青慢慢往回走,一边还嘀咕着。 她看着身侧的玄术师朋友,好奇的问道:“昊昊的灵魂被人吃了,那吃小孩子的魂魄有什么好处吗?值得他去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何青想了想:“那要看是什么人啦,每个人的思维模式不一样。倘若不计后果不计孽债的话,小孩子魂魄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续命了吧。” “续命……” 陆邵丹喃喃道:“难道……” 她和何青对视一眼,纷纷在意对方眼神中看出些许肃杀之气。 —————— 张国明带着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回到家中,而是匆忙参加过一顿午宴之后,他就带着昊昊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他的双亲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如今和妻子一家三口,本来过得还算不错。但妻子本就体弱,平时精心保养着还好,偏偏昊昊发烧过后,人又莫名奇妙痴傻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晕倒了,直到现在,还没能出院。 张国明这段时间既要操心大的,还要注意小的,精神压力不可谓不大,若非有有岳父岳母每天帮忙照看着,他估计早就疲于奔命了。 进了病房,岳父岳母都已经坐在床边,正在给自己女儿喂饭。 张国明疲惫地喊了一声:“爸,妈。” 一边把昊昊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 昊昊虽然现在人变得痴傻了,好在还算听话,张国明的大手在他后背稍微使了力,他就晓得懵懵懂懂向前走。 直至走到病床前,才被心痛不一的姥姥一把抱住:“我的乖孙诶……” 她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 家中就这一个独女,老两口本来没有什么负担,结果这一下子,女儿病倒,孙子又莫名其妙变傻,他们老两口儿都快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要每天来回奔波,为孩子操心……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了。 张国明见状,压抑着苦涩的微笑,转而故作开心的说道:“爸,妈,别担心。我今天去跟老朋友碰面,他答应帮昊昊安排一个好医生,仔细做检查。” 老两口一听这话,纷纷目露希望,激动的说道:“就是你曾提过的那个大家族对不对?人家真的答应帮忙了?” 见张国明点头微笑,两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有这样的大家族给咱们介绍医生,医术肯定是最顶尖的,咱们昊昊以前明明好好的,发烧也才37度多,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变成傻子了,一定要好好看看。”(未完待续。) 第四章 手段 陆邵丹面上不露,实际上心中着急的很。 宴会刚刚忙罢,她就忙不迭拉着何青去见了自己的大哥陆则非。 陆则非已经很久没回老宅了,最近这段时间,一边是小姑姑大婚,一边是老爷子过生日,他也是难得请了个长假,才在家里多呆了一段时间。 作为陆家新一代的领头羊,他理所当然是今天应酬的主力,一整天马不停蹄,此时临到深夜,才有空坐下来多歇一会儿。 陆邵丹当然也心疼自己的大哥,但是没办法,事分轻重缓急,大哥此时多操劳一点不要紧,万一他们耽误了时间,影响昊昊的灵魂,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三人碰了面,她赶紧帮忙介绍:“阿青,这是我大哥陆则非,你跟我一起喊大哥吧。” “大哥,这就是何青。我最好的朋友。” 有陆邵丹陆明霞的容貌打底,何青不用看陆则非的脸,也知道他的样貌绝对不差。 然而想象千百遍,也不及此时直面此人的冲击感。 事实上,陆则非的面貌并非十分英俊,反而跟陆邵丹并不太像,显得有些平凡了。但只是相对而言,单独拎出去对比,仍然是个帅哥。 陆邵丹和陆明霞的容貌都是十分大方明艳的。就算冷冰冰不说话,颜值也是十分高。 陆则非就没有这样出众的五官,但他的气质实在太独特,尤其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显得整个人昂扬又有正气。可能是在部队里呆的时间久了,浑身正气浑厚,压迫力也远胜常人,让人见之则安,难以忘怀。 陆则非在自己家里,并没有端着架子,因为实在太累,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这人情往来,可比他每天拉练要辛苦得多了。 他之前虽然在家,可每天也基本都是出去应酬,对于大家隐隐晦晦提过的何青,也是久闻其名,未见其面。 此时一看——嗐,连脸上婴儿肥都没退下去,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尽管没有说话,何青却也感觉到了那份淡淡的失望。 她早从陆邵丹嘴里知道陆则非有一个感情十分深厚的未婚妻,对于这样名草有主的男人,她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只是他这一身气质实在是讨喜,看着就有一股昂扬不屈的精神在里面,何青对他印象正好,此时见他眼神里流露出的失望,想想接下来要说得更加匪夷所思的,关于张国明的事。 她觉得,是时候拿出一点手段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了,也省的待会儿多费口舌。 她目光凝视着陆则非,也不多说话,反而微微一笑,唇畔勾出一抹狡黠的意味来。 陆则非对人的视线最为敏感,立刻回望过去。 然而还没等两人的视线擦出火花来,他就突然感觉脖颈一提,自己胸前挂着的一颗黄澄澄的纯铜子弹,就带着绳子凌空飞了起来。 陆则非:“……!!!”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手拂过,那颗仿真的被牢牢穿在牛皮绳上的黄铜子弹,此刻却毫发无损的脱离同样没有缺口的绳子,正停驻在他目光正前方的半空中! 如此不科学的方式,这么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不由自主坐直身子,目光牢牢盯着何青。 陆邵丹对身边的两人都无比熟悉,看到这种情况,也有意向自家大哥展示阿青的非凡,因此只笑盈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那颗子弹表面黄澄澄的,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此时莫名奇妙脱离绳子,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何青站定身子,她锻炼的方式不一样,平常不动则已,如今一旦准备动作,敏感的陆则非立刻神态严肃起来,显然是察觉出了她的不平凡。 何青向上平平伸出手掌,那颗子弹仿佛有灵性一般,立刻跳入他白嫩软绵的掌心,随着她的五指来回弹动穿梭,如同一场精妙的指尖芭蕾。 空气中涌见了熟悉而又陌名的灵力场,在众人周围来回环绕穿梭,最后以那颗子弹为中心,将三人牢牢包裹在里面。 直到这时,陆则非才终于相信,何青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随着每一次那种奇怪波动的冲刷,自己疲惫一天的身躯变得越来越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不用看镜子,他也能了解到自己如今是多么的容光焕发。 那颗黄澄澄的子弹这时才慢慢飞回他的颈间,不知怎么弄的,又重新穿回了那根褐色的牛皮绳。 何青微微一笑:“陆大哥,初次见面,这上面我帮你刻了一个护身符,希望,它没有被用到的那一天。” 陆则非神色莫名的抚了抚那颗子弹,终于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没有再多说话了。 直到这时,陆邵丹才对他问起来张国明。 “大哥,今天来的客人中,是不是有你以前的战友,叫张国明的?” 陆则非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是有没错。怎么了,邵丹你见到他了?” 陆邵丹想笑一笑,然而想到昊昊,还是没能笑出来:“对,今天在走廊上,一不小心害他的孩子摔倒了。” 陆则非这才笑起来:“没事,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了,平时因为工作关系,不好跟我多交流,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如今他的孩子出了点问题,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起来找我。” 陆邵丹咬咬唇:“那……他的孩子是不是痴傻儿?” 说起这个,陆则非也沉下脸:“都是庸医害人。他儿子昊昊三岁生日我还去了,生的玉雪可爱,灵动活泼,怎么可能是痴傻儿?!我听说昊昊之前其实发过烧,但只烧到三十七度,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我今天帮忙安排了医生,正准备过几天好好查一查呢。” 庸医:……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话。 陆邵丹心下一沉:果然,阿青说的对!昊昊的魂魄,就是出了问题。 她对着自己的同胞大哥,终于说了今晚的重点:“大哥,今天我们见过昊昊了。阿青说,昊昊这样子不是生病,而是,而是魂魄被人吃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玩笑 “则非,你在开玩笑?” 张国明盯着陆则非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英挺俊朗的脸上,是两人多年相处之下他所熟悉的认真。 然而再想想刚刚陆则非的话,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一种荒唐感。 昨天晚上,陆则非介绍的那位帝都鼎鼎有名的儿科医生已经成功见到了。但是连夜做了几项检查,昊昊的情况依然没有得出结论,跟以前做的各种检查一样,没有病理特征,也没有具体原因。他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从机灵活泼变得痴傻,而且也将永远痴傻下去。 全家人都笼罩在一片绝望之中,精神险险维系在危险边缘的妻子依旧躺在病床上,三个大人齐齐瞒着她,唯恐她一旦知道了这个确切消息,就再也撑不住了。她之所以一直在医院缠绵,身体弱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力。昊昊的病就像拉紧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线,要么松,要么死! 张国明从一片绝望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看玻璃窗外明丽的天光,仍旧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刚刚陆则非所说的天方夜谭。 这可不是平时嬉皮笑脸的时候,陆则非的神色也难得十分严肃:“国明,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了,我什么时候在这种大事上骗过你?难不成,连我的话你都信不过吗?” 张国明缓缓摇了摇头,他叹息道:“则非,谢谢你。只是昊昊他……真的,我已经用尽所有办法了。咱们帝都集中了全世界最优秀的医生,这段日子以来,或是找关系,或是塞钱,我几乎带昊昊全部看了个遍,但无论哪家医院,都没有给过我一丝希望。如今你来跟我说,是他的魂魄出了问题……我怎么敢相信?” 陆则非看着他疲惫的脸色,正色道:“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抱着希望。如果连你这亲生父亲都不在为他的病情奔波,那昊昊这辈子就真的完了!你也知道,我的家族总还是有些实力的,我最近刚刚结识一位玄术大师,我是亲眼见证过她的能力的。在这点上,我是绝对不会诓骗你的。不管怎么说,国明,你就这一根独苗,而且你今年也都四十了吧,嫂子身体也不好,如果你没有别的想法的话,这辈子估计都只有昊昊这一个孩子了。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为了他,你也不能放弃任何可能与希望。” “如果是我的话,哪怕上天入地,我都要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尝试!” 陆则非说的斩钉截,态度坚决又恳切。 张国民又哪里不心焦呢?只不过这连番的奔波,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罢了。 他每天都抱着希望开始,每天又以失望结束,接近半个月的失望,已经足以在他胸中蕴出满腔的绝望来。此时听到陆则非这么说,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那则非,麻烦请你帮我约见那位大师,如果昊昊真的有救的话,哪怕倾家荡产付出所有,我也在所不惜。” 陆则非闻言一拍他的肩头:“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国明!” 他轻笑起来:“放心,有我在,哪能让你倾家荡产呢?那位大师也不用我特意约见,我今天已经带她来了。人,你是见过的,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认为人家年轻而轻视她……” 张国明苦笑:“我这个样子,哪里还有资格看不起愿意给我帮助的人呢?” 陆则非闻言,挑眉一笑。他敲敲后背的装饰隔断栅栏墙,从那里,走出来后面卡座的两个女孩儿。 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冰冷,容色不俗。另一位个头中等,长长的马尾辫高高束起,分外帅气。 何青笑着对陆则非打了招呼,又转头对张国明正色道:“张大哥,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出手能让昊昊好转的话,收费,可是不低的。” 玄术是她赖以生存的吃饭本事,除了自己平时自愿做的善事,别的,该收费还是要收费的。不然,免费的东西,是没有人会珍惜的。 张国明愕然的看着何青,再看看好整以暇的陆则非,终于接受这个“年轻”的现实。他咬咬牙,站起来对何青郑重道谢:“只要昊昊的病有希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这件事不好诉诸众人,张国明偷偷带着昊昊回到了空无一丝人气的家中。最近他天天奔波在医院,这屋子其实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住过人了,张国明带着众人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闷闷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屋里静悄悄的,曾经生机勃勃的花花草草,全部都已经半枯萎了。 他手忙脚乱的给大家准备东西,昊昊安静地站在沙发边,一言不发。 几个人也算熟悉了,何青见他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的颤抖着双手准备给大家倒茶,连忙制止他:“不用了,张大哥。我们还是先看看昊昊的情况吧。” 说来也奇怪,一向对外界任何事物都没有反应的昊昊听到何青说话后,居然破天荒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张国明心下大定——昊昊自从变得痴傻后,别人想怎么摆弄他都行,但他自己永远没有想要去主动做什么的*。如今,居然因为一句话而多看了何青一眼,这,已经足以证明她的不俗了! 说不定,何青真的有办法…… 他神情激动,想要做些什么,又唯恐自己不知道什么忌讳打扰了何青,只好微红了眼眶,钻进厨房,想要为众人烧上一壶热茶。 陆则非今天跟特意跟过来,就是想再次看一看何青的本事到底有多少。眼见着一路上都没有做过其它表情的昊昊,居然多看了何青一眼,他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昨天我见昊昊的时候,不管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你一开口,就晓得多看你一眼?” 何青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张国明,给大家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每天修炼,身上灵气波动很强,今天为了吸引昊昊,又特意放开了灵力场。别人感觉不到,但昊昊失了灵魂,剩下两魂处于完全裸露的状态,对我身上的灵力是最敏感的。因此,我只要一说话,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一眼。”(未完待续。) 第六章 不可能 何青话音刚落,陆则非和陆邵丹就见昊昊果然如她所说的,把视线又重新放回她的身上。 坐在一旁的陆泽非其实跟陆邵丹的性格大相径庭,此时如同好奇宝宝一般问道:“什么样的灵力场?可以看到吗?” 何青看他一眼,伸手拉住昊昊白嫩软绵又胖乎乎的小手掌,右脚轻轻向前一踏—— 瞬间! 以她的右脚掌为圆心,红褐色木地板上薄薄的灰尘立刻全部呈圆形在半空中荡涤开来! 如同脚掌中心部位经历了一次看不见的波动,那灰尘如同被人从四周吸取,直直往外飞去。灰尘并未扬的太高,不过到人膝盖部位,又纷纷安静坠落。 这下,地板上的痕迹就越发明显了。何青脚掌半径一米内全无一丝痕迹,亮堂堂的,如同刚刚清扫过无数遍。而一米外的地方,则如同用积累的灰尘围了一倒均匀的圆圈,泾渭分明,内清外浊,实在太过震撼。 哪怕昨天已经知道何青的不平凡,陆则非也依旧为这种完全颠覆认知的能力而惊叹。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何青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这种方式,可不正合了武侠小说中内力高深的形象吗? 他目光灼灼,恨不能拉着何青,让她传授一套武功! 张国明还站在厨房门口,手中拿着玻璃杯,正傻呆呆看着何青,直到昊昊不甘寂寞,拽着她的手掌,也学着何青的动作,右脚轻轻向前一踏。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尽管如此,失去三魂之一中主魂的昊昊,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不光神情没有,动作也完全没有。他刚刚那番动作,不过是体内剩余两魂七魄被何青的灵力场吸引,而下意识做出的动作。他踏过一步之后,仿佛人就被定格在那儿,仍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雾沉沉的眼珠子注视着何青,仿佛深不见底,莫名,竟然有些恐怖。 何青紧盯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神仍旧没有焦点,目光涣散,神色萎靡,两人之间仿佛经过了一番不可言说的无声对话。 她皱起眉头:“开始了。” 一直紧紧关注着这边的张国明立刻紧张的问:“什么开始了?” 何青看他一眼,解释道:“今天的痛苦开始了。” 对此有些了解的陆邵丹立刻坐正,仔细看着昊昊的脸色,试图找出一点痛苦的痕迹来。 然而,失去了灵魂,他的一切意识不复存在,自然也没有了面部神经的反应。 何青对一无所知的陆则非和张国明解释道:“昊昊的魂魄被人吃掉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消化,这孩子灵火未灭就被人抽取主魂,那对方肯定是个活人,而非鬼怪。但孩童魂魄最为纯净,想要完全吸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其实不光昊昊痛苦,幕后主使每天消化着他的魂魄,也不是一件那么轻松的,估计此时也十分难受。能做出这种事的,肯定是跟昊昊有过肢体接触的人,你们可以想一想,到底谁最有嫌疑?或者说,有谁跟他接触后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比较难受?” 何青这么一说,张国明立刻呆住了,他脑中思绪纷乱,数不清的片段在脑海中搅成一团,胸口陡然憋出一口郁气,手里拿着的玻璃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因为铺有木地板,这造型别致的玻璃杯并没有第一时间碎裂,反而是就地滚了几圈,慢慢滚到何青的脚边。 陆则非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国明,怎么了?” 张国明一张脸煞白,嘴唇紧抿。 他喃喃道:“在昊昊出事之前,跟他有过接触,并且每天都有一段时间不舒服的人,是,是……” 他想起那天老人嘴角莫名的笑意:“……有空,把孩子带来我看看……” “是谁?” 陆则非赶紧追问,陆邵丹也一脸紧张。 “是林老。” “林将军?!” 陆则非大惊失色,立刻提高了嗓门儿:“那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抗战元勋!而且,他今年都多大了,都一百多……岁……” 他说道这里,突然卡壳了。 一百多岁了……正常经历过抗战的元老,哪个不是一身伤病,保养最好的那位,去世时也才九十岁。林老虽然当年因为形势问题,才被尊称“祖国心脏”,但哪怕名头虚高,也不能磨灭他曾经为祖国做出的贡献,当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他可是都经历过的……人又不是铜皮铁骨,肯定会在战役中留下伤病的,怎么,怎么能这么长寿呢…… 陆则非深呼吸一下,看了旁边冰雪聪明的陆邵丹一眼,兄妹二人齐齐深深喘了一口气。 张国明说完话后就陷入诡异的沉默。 半响,他似乎自己觉得是走火入魔了,赶紧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不可能的。林将军的为人我清楚,虽然严肃了一点,但绝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一定不会是他!不会是……我想想,昊昊出事之前还上着幼儿园呢,肯定是路上跟谁接触了,我再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何青看他们的表现,立刻就明白,这年头,能被称为将军的,真的不多。更何况以陆则非和陆邵丹这样的家世,提起来还这么重视,那,肯定是不一般的。 她看向陆邵丹,眼神疑惑。 陆邵丹咬咬唇,对何青说道:“阿青,可能是弄错了,等张大哥再想一想吧。” 何青皱眉:“那个人是谁,你们这么信任他?” 陆邵丹为难道:“不是信任,而是……而是他身份特殊,一旦搅和进这件事,那我们这几家,估计都不得消停了。” 她看着何青懵懂的神色,最后还是狠心道:“这个人你应该也听说过的,阿青,这位林将军,就是林临的曾祖父,林再方。” 小狼狗的曾祖父?! 何青瞪大眼睛。林临从来没提过他家里人,何青当然一无所知,仅有的知识,还是陆邵丹曾经说过的。没想到第一次听说,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那位林将军跟昊昊的事,到底有没有关联。(未完待续。) 第七章 自私 难不成……真的是那位抗战元勋? 在场诸人心中有了这样一个荒唐的念头,一时半会儿因为太过震撼,这屋子里一片静默。 何青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先不说林再方此时的身份是位将军,而且他还是受举国关注的抗战遗老。这个年代,曾经的抗战英雄,又还有多少位活着呢? 每一位在世的英雄,都是要格外受重视的。更何况他如今享年100多岁,还是从抗战一开始就为了祖国和平事业而战斗的。不光是林老将军一人,他的儿子,孙子也全部都为祖国捐躯,整个家族如今只剩一位老人和一位才刚刚成年的男孩,可以说,他的一切全部都奉献给了国家! 这样的人,要大家怎么相信,他就是那个为了延长寿命,而不惜吞食小孩子魂魄的罪魁祸首呢?!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众人知道的真相太过离奇,是不可能拿到官面上来讲的。但不从官面上来对付他的话,他这么大年龄了,假如从小修炼的都是这种偏门法术的话,何青那点能力,估计都比不上人家的一半,真的不能保证能一举将他制服。而一旦对付他的消息传出去一声半点,估计举国上下都要哗然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林再芳,可是小狼狗的曾祖父啊! 何青想起初见林临时他时而害羞时而阴狠的表情,还有如今喊她“阿青姐姐“时的听话与懂事,一时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大义灭亲,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倘若真要做出来,那……那她要怎么面对林临,小狼狗以后该如何自处呢?!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只有在这个时候,何青才发觉,原来自己也不是别人眼中那个嫉恶如仇又身怀正义的女孩,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自私的目的。 ——想要喜欢的人不受伤害,想要身边的朋友都健康安宁,想要自己栖身的校园也一直平静。 看着昊昊柔润又有光泽的乌黑头发,她头大如斗,脑中一片浆糊,手掌中蕴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渍来。 不光是她,陆则非和陆邵丹也很难平复下心情来。 他们陆家的一点一滴,也是在连年抗战中拼搏下来的,家族的孩子们从小都要去部队训练,对于军人,对于曾经的抗战英雄,他们比谁都更能明白这份情感的沉甸甸。 林老将军曾经是他们一度崇拜的对象,哪怕如今了解政治黑暗,加上政治立场,他们心中不再像儿时那样拥有着纯净的敬仰,可那些曾经的感动,也是不能被轻易磨灭的……如今安详的表面被狠狠撕开,两人面面相觑,静默无话。 而张国明此时浑浑沌沌,备受打击,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了。 他从一二十岁就开始在林老身边做警卫员,中间有几次提拔的好机会,都是林老给他争取的。 把他送去磨练,在部队里呆了好几次,也正是那几次磨练,他认识了陆则非……林老还曾一度想要把他送出去谋个职位,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个性格,实在不适合出去坐办公室,因此才以一意孤行要留在林老身边。长达二十年的陪伴,林老在他心中,就跟自己的亲爷爷没有什么两样! 如今,一方是全家当做掌中宝的儿子,一方是如同亲人一般的老领导……他心中天人交战,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这个猜测就是事实! 哪怕,明知道它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整个屋子的气氛越发沉凝,仿佛呼吸都艰难起来。 直到昊昊柔软的身子忍不住抽搐颤抖了一下。 何青这才回过神来。 昊昊依旧保持着刚刚一脚踏出的姿势站在那里,失去了灵魂,他再也不会觉得无聊,也没有疲惫的感觉,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木木呆呆,全无半点人气。相比其他机灵活泼的小孩子,他这个样子,真的和木偶没什么两样。 何青见状,不由忍不住抱歉——他们光顾着以自己的立场来思考、来纠结、来犹豫,可是昊昊呢? 他才这么小,人生甚至都没有走完一个开头,连半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剥夺了以后。这样一个痴傻的孩子,他难道还能有什么未来吗? 他们这些人,有他的亲生父亲,也有怜惜他的陌生人,就算那位林将军再有优势,彼此的感情再深厚,曾经的功勋又是多么耀眼……这些,都不是他能做错事的理由! 何青咬咬牙,赶紧蹲下身子将昊昊搂进怀中。 昊昊哪怕没有意识,但他的身体本能反应却还是在的,僵硬着站了那么久,身体早就麻木了,此时被何青搂在怀中,完全没有任何屏障掩饰的两魂立刻感应到浓郁的灵力,整个身体一下子放松起来,立刻就站不稳了。 何青连忙搂他坐到沙发上,一边细细的帮他揉一揉小腿。明知道昊昊此时听不懂话,也忍不住安抚道:“昊昊,对不起!是不是站太久了腿酸?姐姐给你揉一下……“ 她身边的灵力场依旧开放,无数道温柔绵缓的灵力波动齐齐从身边一层层荡漾开来,又慢吞吞重新绕了回去,对于只剩本能感应的昊昊来说,何青的身边,就如同他仅剩的两魂七魄的摇篮,又如同曾经胎中懵懂的岁月,周围一片静谧,可以随波荡漾,能够让他放松,觉得安心。 他埋头在何青的怀里,一直大大睁着的眼中突然涌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来,滚圆的透明水珠顺着他光滑洁净的脸庞一点点滑落,滴在何青身上,仿佛是重重砸在了她的心脏上。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像这样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卑劣与自私! 她眼圈通红,愧疚感如同浪涛一般排山倒海砸向心间,让她连嗓眼儿都觉得酸溜溜的,颤抖着嘴唇,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手抚摸上昊昊的背,轻声问道:“是不是很痛?“(未完待续。) 第八章 确认 昊昊没有回答。 他说不出话来,但何青知道他一定是很痛苦的。在旁人没注意的地方,昊昊的手掌和脚背上的青筋都在细微的抽搐着、颤动着,这是他的灵魂正在被别的东西磨合、同化着,同时也因为灵魂跟体内两魂的联系,从而反应到身体上。 之前张国明没有发现,并非是他不细心,而是魂魄一开始被抽取时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灵火未灭,保护层一时半会儿不会被磨灭。而如今,就何青知道的消息来看,他的灵魂丢失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了,这么久的时间,倘若幕后主使是在半个月之前将它抽走,那到今天,也应该开始要开始被消化了。 昊昊的手脚抽搐,正是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开始正式被吞噬了,每天的磨合期差不多要将近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不光昊昊觉得痛苦,幕后主使也不会轻松。 他们两人此时的状态,就如同蚌壳和它体内的那颗沙粒。蚌壳柔软的肉裹着一颗粗糙的沙砾不断的磨来磨去,他浑身仿佛都在被剧烈碰撞摩擦,根本说不清楚是哪里痛苦。而昊昊的灵魂则如同那颗被磨合的沙砾,随着蚌肉来回滚动,来回被消磨,一点一滴,直至被打磨成圆润没有棱角的珍珠。 而灵魂所谓的“圆润无比“,指的就是把独属于每个人的特殊灵力场琢磨成跟自己一样的,这时候,就可以一举将它消化。从此,昊昊的身躯就彻底成为无主之物。 在灵魂彻底消散后,倘若昊昊被带去墓地,或者医院等阴气深重的地方,他那敞开的身躯就将成为众多无主之魂的争夺战场——要么疯,要么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昊昊手指的抽搐幅度越来越大了,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手背上细弱的青筋一寸寸的弹跳起来。张国民也发现了孩子的不对劲,赶紧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昊昊怎么会这样?“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去抚摸他的头顶和四肢。 何青帮忙按着昊昊不停抽动的四肢,对张国明说道:“这就是灵魂被吃了的反应。就如同人的胃里吞下了某种东西,它要不断地消化它,这种反应,就是昊昊灵魂那边反馈过来的被消化的过程,他的灵魂,正在一点点消融。“ 何青说的无比形象,张国明还没听罢,就已经觉得痛不欲生了! ——他的孩子,从小就被全家人保护着,家里人用尽所有心思去身体力行的教育他,从来没敢加诸在他身上一指一掌的疼痛,如今,如今却要被人“消化“…… 哪怕光是想一想胃酸溶解食物的画面,他就觉得不能承受了! 张国明颤抖着双手,把昊昊搂回怀中。这短短半天时间,他嘴唇上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干皮,双眼通红,神色沧桑又疲惫。 今天所知道的一切,颠覆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他曾经的信任,曾经的理想,曾经自以为的尊敬与爱护……通通倾覆殆尽,一丝不存。 昊昊躺在自己父亲的怀里,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又黑又大,直直注视着自己上方熟悉的脸孔。张国明看着他,嘴唇抖了几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片刻后,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砸在了昊昊的脸颊上。 “……求求你,救救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何青理解他内心的纠结与痛苦,但仍旧为难地摇了摇头:“这实在不好办。倘若魂魄是被人拘禁走了,那么通过招魂术,我可以将它找回来,大不了比拼一下,到底谁的术法更强。但昊昊的情况不一样,他的灵魂是被人吞噬了,如果我强行召回的话,非但挣不开吞食他的人的体魄控制,还有可能导致别人将它放置在最危险的地方,直接打散!那样的话,延寿效果不是特别好,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事到如今,唯一能够救他的方法,就是直面对方,直接将他制服!只是……“ 未竟的话语吞没在嘴边,何青皱眉看着在场的三个人,心中明白:一旦与那人直面相对,他们就必须要承认,最亲近的人,伤害才对最大的事实。而且,事情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不管是谁来,都已经是无法挽回了。倘若几人意志不坚定的话,比如一看就跟那个人有十分深厚情感的张国明,万一他临阵倒戈,何青的立场就岌岌可危了。 毕竟,两人身份实在不对等,一位是有将军称呼的开国元老,而另一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背景的穷学生。 张国明神情涣散,此时此刻,他只想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思考,静静的呆在一边。 猜测出来的真相太过残酷,他是真的没有力气承受。昊昊浑身抽搐的情况慢慢在消失,他替儿子轻揉着小腿和胳膊,突然满含希望的对何青说道:“刚才我们都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说不定不是呢!怎么才能证明那个人就是吞噬昊昊魂魄的人?“ 其实听他们刚刚说的话,何青心中明白,嫌疑人基本已经确定了。这样灵火未灭的小孩子魂魄,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作用,但只有一种作用是不可替代而且效果显著的,那就是延寿。 年轻一点的,还有大把的生命,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而年龄大又符合情况的,从张国明的回忆所知,只有林老将军一个人。 毕竟,那天是张国明特意想要把昊昊带到林老将军面前,让他看一看。林老将军毕竟有那么多岁数,手中人脉无数。如果能给这孩子多说一两句好话,得了老人家的眼缘,那么昊昊不管是上学,还是以后从业,路子总能宽松一些。 因为这个原因,一大早张国明就把昊昊带起来,一路开车到别墅,中途没有接近任何一个人。大半天的时间,昊昊所接触的,只有他们三个。 但是当晚回去后,他就开始发烧了。温度并不高,最高一次才37度8,对于小孩子来说是常事,他们也就没有在意。 谁知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破釜沉舟 当时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一次短暂的会面,就让昊昊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张国明搂紧了怀中的孩子,仿佛昊昊娇弱的身躯能带给他无限动力和勇气。他攥紧拳头,慢慢站了起来。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确定那个人是谁?” 他嗓音低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又重新再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不过,这一次与刚才,意义截然不同。 陆则非安静坐在一旁,闻言担心的喊了一声:“国明?” 张国明嘴角牵起几次,然而都没有成功做出微笑,他黯然放弃,最终说道:“昊昊是我唯一的孩子,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他之所以变成这样,都因为我的贪心。如果不是我想让昊昊的起步好一点的话,根本就不用带他出门……现在既然有机会让他恢复,我,其实根本就不用犹豫的。” “我这个父亲,做的真是太失败了。” “而一旦猜测成了现实,那证明我的眼光真的是不行,二十年的陪伴,居然都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 张国明的声音悲观又绝望,陆则非虽然年纪比他小很多,并不懂一个父亲的心路,也仍然感同身受,觉得痛苦不堪。 然而他呆呆地站立了半响,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昊昊刚刚浑身抽搐的状态已经停止了,他大概是累了,此时正闭着眼睛,睡的香沉。何青空出心思来,见张国明态度坚决,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帮忙排除了其他人,只留下了最明显的嫌疑人,那么我的工作就轻松很多了。” “其实,想找幕后主使,并不难。难得是一搬做出这种事的,都是熟人居多,我怕我贸贸然说出来,你们不止不会相信,恐怕更不会再让我接触昊昊了。” 何青这话说的倒是真的,虽然以她的经验,并没有接触过这种食人魂魄的惊悚案例,但架不住她一体三魂,脑子里还有一个外挂般的龙卫一呢! 倘若龙卫一给她帮忙,直接在一开始就指明罪魁祸首,先不说林老将军这个身份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恐怕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忠心耿耿的张国明就要炸了! 因此,在何青没有得到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他们几人一起讨论一起研究,反而更加能让人相信最后得出的那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也亏得他们这么做了,不然想想看,林老将军这样的身份,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下的决断,何青今天哪怕嘴皮子磨破,也休想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信服。 她接着对在场几人说道:“想要找寻罪魁祸首,其实用昊昊身上的东西就可以。他的躯体记忆会本能牵引自己的灵魂,作出反应。比如毛发、血液等东西,试探着招魂就可以了,哪里的反应最强烈,他就在那个地方。因为你们已经有了嫌疑人,所以最后甚至只需要确认那里有没有反应就可以了,十分迅速。” “这样小范围的招魂术,是不会惊动那个吞噬魂魄的人的,同时,也将对方后来可能会产生的危险降到最低,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 何青说着,一边开始把茶几上的杂物往旁边清理,一边不断对张国明提出要求:“有糯米吗?要今年的新米……” 张国明忙不迭应声:“好好好,我马上去找!” 可怜张国明自结婚后,因为妻子太过贤惠,他工作又忙,基本上就没有进过厨房。此时别说糯米了,就连大米,他若不是在部队里呆过好几次,恐怕都找不到人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何青又问陆邵丹:“邵丹,我记得你们家平日里,好像吃的都是自家种的菜对不对?家族里有没有人养鸡?有的话抱一只大公鸡来?要三岁以上的……” 陆邵丹赶紧点头,忙不迭又去打电话吩咐。 何青将自己的背包都打开,露出一样又一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放了好几张还未经裁剪的黄裱纸。她深呼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黑狗血、朱砂符笔以及黄纸全都一一铺展在桌上,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也被何青重新擦拭一遍,恭恭敬敬的摆在茶几的那一边。 陆家的效率很高,这边,张国明才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出来,表示自己找到了一碗糯米。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的。 那边厢,陆邵丹就带来消息:找到了三岁以上的土公鸡! 何青看着坐立不安地张国明,赶紧安抚他道:“既然东西很快就集齐了,那结果也同样能尽快出来的。放心,不管是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结论都能很快出现。” 陆邵丹看看表:“现在这个点,不塞车的话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 何青点头,开始在昊昊头上偷摘一根头发,想了想,她又觉得不保险,重新在昊昊白胖的中指上轻轻一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的指尖收回来时,上面就带了一颗红艳艳的血珠来。 她伸指一弹,将这颗饱满的血珠直接弹入调和好的朱砂中,那殷红的朱砂瞬间又被侵透,泛起了潮湿油润的色泽。 何青并没有用符笔,反而直接伸出食指来,在朱砂盒里一蘸,立刻就对着黄表纸开始笔走龙蛇了!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籏常存。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今索魂魄,灵觉指引。” 一句咒语念诵完毕,何青的符咒也刚刚收回最后一笔。 因为朱砂调和的很干,她的手指头粘满了鲜红欲滴的朱砂,朱砂并不是特别细腻与湿润,此刻抬起手来,立刻扑簌簌往下掉渣子。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张写满奇奇怪怪笔画的黄表纸此刻正悠悠荡荡,直接飞到半空中,然后在众人目眩神迷的时刻,摇摇摆摆转了一圈,立刻又缓缓飘到了整齐的桌面上。 何青对此要有准备,半点也不着急,她把那张不老实的符纸按在桌子,一边默默等待着—— “公鸡送到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那只鸡 陆家自家人平日里吃的东西,那质量绝对是一等一的,绿色有机又天然,市面上根本见也见不着。 包括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 那只公鸡被人用麻绳拴住了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光凭这高昂的胸脯,还有一身威武不屈的气势,就当得起一声气宇轩昂!浑身羽毛更是油光水滑,红绿黄黑麻交织在一起,在这屋子里流转着别样的光彩,看来平日里没少被滋润。 它头上血红的朱冠又大又亮,看着肉墩墩的,高高耸起,鲜红欲滴。连不规则的锯齿状顶端都显得格外不一般。背部蜿蜒向后高高拱起的尾羽,更是弧度优美,在灯光下能反射出绿油油的光彩来。 它站在那里,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左看右看,机灵非常,跟在场几人大眼瞪小眼,半点觉不出害怕的情绪来。 尤其是陆则非,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回真的公鸡,此刻见了真的,又近距离接触,难得的好奇心正来回翻滚着。他跟这只公鸡对视了片刻,扭头不可置信地问陆邵丹:“这真是咱家平时吃的那种公鸡?这种架势,上锅炖了,真是委屈它了……” 送鸡过来的男人是农场专门喂养这些牲畜的一把好手,闻言委屈又心疼:“少爷,你平时吃的都是咱家的小母鸡,这只大公鸡我可都养了三年了啊,肉老了,不好吃!” 这中年男人是农场里专门养这些家禽的,别的都还罢了,只有这只大公鸡,他可是真正用心养了三年的!从长大成鸡开始,它就是一群又一群的母鸡中最好的配对者,平日威风凛凛在农场里走来走去,真发起威来,连看门狗都要退避三舍,别提多骄傲了!旁的任何一只公鸡跟它都不能相提并论。这次要不是少爷亲自发话带一只最好的,这中年人真舍不得带它过来。 ——这多好一只鸡呀! 此时被要求送到这屋子里来,还不晓得要被他们几个怎么糟蹋呢?万一炖的不好,那不是亏了它吗? 早知道……养殖人员心中一阵郁闷,早晓得是少爷亲自动手,他就带另外一只公鸡过来了。 他的眼神心痛无比,都压抑不住心疼的感觉。 陆则飞自然也不是傻子,他瞅瞅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再瞅瞅站在那里半点儿不怕他们的这只骄傲的大公鸡,最后没奈何的对养殖人说:“你先去楼下随便找个地儿,或者干点啥事儿吧。等我们用完了这只鸡,你再来牵回去。” 原来不是要宰了它! 中年男人一阵兴奋,脸上都压抑不住笑模样,忙不迭应下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一片静默。 何青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杀它?万一要用它当祭品,等下人家过来时它死了怎么办?” 陆则非:…… 他没想过啊! 他问道:“那这只公鸡要怎么用?宰了祭祀吗?那不得杀了弄熟才行……早晓得我让人家换一只了!” 他这话说的不地道,人张国明为了儿子还在沙发那边痛不欲生呢,他却又操心起一只鸡可不可惜了。但陆则非想的很通透:反正如果是要血要毛要肉体什么的,哪只鸡不都一样吗?看刚才送鸡过来的那个人那种心疼劲儿,真把这只鸡宰了,人家一个三四十岁的老男人回去还不得偷着抹两把泪呀……没必要! 再说了,你看着鸡,架势扎的多好啊,他们当兵的,就喜欢这股劲儿! 何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出身农村,对于这种土鸡是再熟悉不过了。此时冷眼对陆则非说道:“放心,不要它的命,只是要取一点朱冠血而已。” 陆则飞的目光顺势移到大公鸡头顶正中那一簇红艳艳的不规则锯齿形肉冠上面,怀疑地问:“只要这上面的血就行了吗?要多少,我来帮忙!” 他这么兴致勃勃,何青当然没意见:“行啊,你来。一滴就行。” 陆则飞在部队里那么多年,身手当然是一等一的。他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来,扎起架势,对着这大公鸡比划来比划去。毕竟这肉冠这么小一点,万一他一时手快了削掉一块肉,那多可惜呀! 何青和陆邵丹在一旁看着,不知怎么的,看着何青嘴角那股凉悠悠的笑,陆邵丹心头莫名就觉得有点不妙来! 她看着正兴致勃勃,准备大展身手的大哥一眼,突然就觉得不祥。 何青的目光落在大公鸡脚下那松松缠了几圈的麻绳上面,再看看已经准备要出手的陆则飞,尽管场合已经严肃得不行,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勾起了嘴角。 陆则非选择了大公鸡左侧一个角度,此时正慢慢走上前去。反正这公鸡已经被拴着了,也不可能怎么反抗,只要他眼疾手快,迅速卡住它的脖子,那它想动估计也动不了了! 他想的倒好,然而脚步才一迈近,就见那只大公鸡壮硕有力又瘦长的鸡腿在地上扒拉两下子,尖利的鸡爪在木地板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刻痕来!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绷紧了神经,决定先下手为强,迅速接近! 就在陆则非接近大公鸡的那一刻,他坚实有力的手臂还没来得及伸出去,那只公鸡就突然扑棱棱扇起了翅膀,直接飞到半空中,尖尖的鸡嘴毫不留情地啄上了他的脑门儿! 陆则飞:……你他妈在逗我?!! 考虑到何青要活的这点要求,他也不敢使太大劲儿,以免把这鸡给弄死了。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离开那截麻绳的范围,它就没办法了! 他想的倒好,然而那几只细瘦的鸡爪子看起来就很有力,真的体会起来,也很有力!尖尖的鸡爪子直接弯成钩状,牢牢钩住了他的两侧衣襟,大公鸡凌空站在他的脖颈,一双孔武有力的大翅膀呼啦啦左右摇摆,直扇他的脸! 虽然并不是很疼,但那种被公鸡调戏的感觉,让陆则飞瞬间直觉没法做人了! 而头顶天灵盖儿也没被放过,一只尖尖的鸡嘴正锲而不舍的追寻能够到达的一切地方,拼命往下啄!(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追魂 夭寿哦!农村的土鸡怎么会这么厉害?!! 陆则非抱头鼠窜,狼狈不堪,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一世英名会葬送再一只鸡头上!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旁边一群无良的队友,包括自己的亲生妹妹和他的老战友张国明,此时都不由自主地捧腹大笑,再也凝聚不起那种悲伤的氛围了。 陆则非这几十年的男子气概,赫赫威名,全部都在此时丢失殆尽。他整个人左右闪躲,拿这嚣张的大公鸡半点法子也没有。 情急之下,他部队里学的那些糙话都出来了:“操!你们还笑!tmd赶紧把它给我弄走啊!再不行我把它脖子扭断了啊!” 几人这才停止了猖狂的笑声。 不过短暂的静默后,他们立刻又爆发出更癫狂的大笑。 眼见着陆则飞马上就要恼羞成怒,何青干咳一声,拉着旁边无良的两人,心想:这可真是亲妹妹和亲战友呢! 她立刻从桌子上拿出刚刚准备的一碗糯米,随手抓了一把,嘴中一边“咕咕咕咕”呼唤着大公鸡,一边兜头洒下一把雪白的糯米粒来。 别看就这么简单的一招,这大公鸡立刻就从陆则飞的头顶上下来了。 何青洒的米粒正好在它脚上麻绳的范围内,它落在地上,立刻就低头,开始不停地啄食起来。看这乖巧听话的样子,哪里想得到它刚刚如同魔王一般的动作呢! 大公鸡吃的很陶醉,它看起来一切都好。身体也好,心理状态也好。 就是陆则非…… 几人同情地看过去:恐怕从此听见公鸡这俩字都有阴影了。 那一把米粒撒得并不多,大公鸡啄食的角度又快又狠,不一会儿便吃的精光。 何青重新攥了一把米放在掌心,蹲下身来唤道:“咕咕……咕咕……” 那只大公鸡在农场被人家喂惯了的,它长得漂亮,平时跟着他的母鸡下蛋又都很厉害,因此十分得宠。见何青用手掌托着米粒,它也不怕,大摇大摆上去就吃。 就在它低头的那一瞬间,何青右手捏着一根粗大的缝衣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扎了上去! 手法之快,这只大公鸡甚至都没感觉出什么异常来,一颗硕大又鲜红的血珠立刻就在那朱冠上渗了出来。 何青伸手一抹,那颗珠子如同小小的琉璃球一样立在她的指尖,随后被她迅速涂抹在刚刚写好的灵符上。 只见那颗血珠刚刚涂抹上那张黄纸红字的灵符的瞬间,整张符纸突然就燃起一抹朱红的焰火来!随后又立刻隐匿无踪。 此时众人再看过去,那张灵符依旧毫发未损,连色泽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何青的手法看似简单,但她下手稳准狠,眼力又非凡,取的是大公鸡朱冠正中心那一滴鲜血。那种灵性,被这灵符激发,立刻显出不凡来。 大公鸡看着粗壮,其实在她手上啄食的动作很温柔,半点也没伤到她柔嫩的掌心。何青欣慰地摸了摸它油光发亮的颈部光滑的软毛,赞叹道:“乖。” 同时,一抹微不可察的灵力顺着她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进入它的身躯内。有这一抹灵力,大公鸡的身躯会显得更加强壮,如果能多养几年的话,它的灵智甚至可以媲美小孩,堪当一个合格的看家护院的看门鸡。 一切准备就绪,何青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对众人正色道:“准备开始了。” 张国明把昊昊牵过来,在茶几面前站好。何青端着那一碗雪白的糯米,站在昊昊的面前。 她出手如电,以同样的手法很快就在昊昊的眉心正中也刺出一个血点来,当然,这次是另一根针了。昊昊的皮肤雪白,映衬着那一个细微的血点也十分醒目,引得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上头。 不一会儿,就从那里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液来,甚至不用人接,就仿佛有灵性一般,直直飞入那个那碗糯米中! 只是一滴血而已,进入那碗糯米中,却仿佛倒入了一碗血。整碗洁白的米粒都在一瞬间全部变得血红,立刻就沸腾起来,又在顷刻消失,只在白瓷的碗边留下翻腾的泡沫痕迹。 何青将碗放在昊昊面前的茶几上,双臂交叉上扬,大拇指紧扣无名指第二关节,捏出太上咒印。 “太上有灵,扬我真名;灵火未尽,阳寿仍存。追魂摄魄,生灵有灵;借其阳血,踪迹有存!” 随着她话音刚落,只见手势转换后,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的那张灵符突然立刻变得笔直!仿佛那材质不是一张柔软的黄裱纸,而是一个坚硬的塑料壳。 何青的手臂瞬间伸直,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劈砍而下,空气中都漾起淡淡的波纹。与此同时,那张符纸的尾部倏忽间无风自燃,立刻腾起一抹绿幽幽的火焰来! 何青看准时机,迅速将那张笔直的灵符直接插入那碗鲜红的糯米里,如同平日敬香的姿态,静静站在那里,神情严肃又认真。 ——“追、魂!” 一缕绿幽幽的火焰从符咒顶端瞬间腾空,在众人眼前翻腾了几下,众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张仍在寂静燃烧的符纸上,发现它真的仿佛改变了材质,变得十分耐烧。这么一会功夫了,仍然还有大半没有燃烧的地方。 半空中那抹幽绿的火焰几度翻腾,很快找准一个方向,直直投射而去,速度如光似电,眨眼就在众人眼前就消失无踪。 而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昊昊突然眼睛紧闭,瘦小的身子一软,直接倒入一直在他身后的张国明怀中。 “昊昊!” 几人手忙脚乱,赶紧接住他。 何青见状,立刻紧闭双眼,将两手食指中指并拢,两手握紧,抵上额心。 在她的额心,旁人不知道的世界里,有一缕如同流星一般的幽绿火焰正在快速穿梭,照亮那一片漆黑的地界,也让何青第一次见到人世间那意识已经消亡,却还残存一点灵力痕迹的诸多魂魄来。 那里,将能看到昊昊的灵魂。(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空间 这里的世界并不漆黑。 整个空间仿佛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中,既没有坚实的土地,也没有广袤的天空,有的只是漫长又永无尽头的虚无。 何青追寻着那抹幽绿的浮光来到这里,直到这时,她才能亲眼看见这一片空间的真实。 这是新的世界,交叠在现实与鬼界之间,整个空间没有完整的魂魄,也没有一个活的人类,有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缺失的那些残魂碎魄。他们没有灵气,也没有欲望,就连生存的本能都少的可怜。因为偶然的不幸遗留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都这么沉静,直到未来他们消失的那一天。 追魂符的灵光走到这里,仿佛也失去了目标。它在这片范围内飘飘荡荡,东南西北来回徘徊,却仍然没有找寻到目标。 何青停驻了脚步。 她的身躯仍留在那间有陆邵丹保护的屋子里,周身灵光护卫,只有一丝灵魂意识跟了过来。 灵瞳在这里仍然能正常使用,透过这层层叠叠的雾障,能够亲眼看到这虚无的空间下重叠着的,正是一栋简洁精巧的别墅。 别墅外绿树成荫,环绕着数量不少又精干的守卫,楼上楼下都有随行医师。而正下方重叠着的寂静房间里,只安静的躺着一位老人家。 老人家呼吸均匀,神色疲惫,明显一副精力不济才被迫休眠的样子。 何青知道,这就是张国明怎么也不肯妄加揣测的那位林老将军了。 这是特殊的空间,除非跟着追魂符,不然永生永世都没有人能看到它。哪怕天赋异禀的何青,如果不是跟随符咒过来,这辈子也不可能亲身体会这一片空间的奇妙。 她将灵瞳透视的视线收回,空间里那团小小的幽绿火焰仿佛若有所感,在半空中跳了几跳,只略微踟蹰一下,就直直冲向前方不远处。 那团醒目的火焰顷刻间在何青眼皮底下消失无踪,就在此刻,她的大脑仿佛被人用重锤敲击,恍恍惚惚似乎难以思考。眼前所见,到处都是模模糊糊重重叠叠的景象,她目光追寻之处,根本抓不住重点。 何青心知不妙,这是停留太久,空间意志在消磨她的神智,赶紧一跺脚! 很快,从地心涌出一大股磅礴的灵力,直冲涌泉穴,瞬间涌入灵台。 世界陡然变得清明。 她站直身子,这时,她已经脱离了那片虚无的空间,而处在一个空荡荡的环境里。 四周一片漆黑,哪怕以她的眼力,也不能在里面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何青试探着伸出手掌放在面前,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然而眼前的黑暗仿佛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仍然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痕迹来。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团萤火大小的幽绿色光芒忽隐忽现,何青摸索着慢慢接近,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追魂符发出的火焰,只是可能进来这片异地空间已经耗费了它太多灵力,此时火焰飘渺,明显十分微弱。 何青伸出手指,抚摸上那一团绿幽幽的火焰,纤白的手指接近,也被映照出黄绿的暗影来。 那团火焰并不显得灼烫,反而冰冷异常,光是微微接触到,她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何青挤破指尖,用指尖血滴在火焰上,不过一两滴,那里蕴含着的,行走在她血脉里的灵力就立刻磅礴汹涌的抖了抖,直接将那团火焰催生放大,足有拳头大小。 而在张国明家中,张国明紧紧搂着昊昊,陆则非和陆邵丹则一错不错地盯着那碗糯米。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碗糯米里的鲜红色也正在慢慢变淡,到此时,已经远远没有一开始浓郁了。而里面插着的那张黄色的灵符,顶端幽绿的火焰闪了闪,在一瞬间的缩小后,瞬间变大,灵火熊熊,映衬着在场诸人的脸孔也青白不定。 旁边被老实拴着的大公鸡不安的刨了刨爪子。 而在这片新的空间里,直到这时,何青才真的看清楚四周。 这里并不是她最开始以为的黑漆漆、空荡荡,反而有着说不上是半圆形还是四方形的边缘。何青只能看到,在它的边缘处,或者说是墙壁处,有着一条条由细微灵子组成的银河般的光带,里面星星点点的碎粒如同溪流一般,慢慢向前流淌,无声无息,却仿佛永无止境。 何青举头环顾着四周,到处都是这样模糊不清,又细小绵长的河流。一条条,一根根,交错纵横,永不止息,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源头,哪里又是终点。 幽绿的火焰缓缓向前移动着,何青跟着它,一步不错。每往前行进一步,前方的路面就被这绿幽幽的光芒照出来一片模糊的地面来。而身后,随着它不断前进,黑暗也在慢慢从何青身后不断向前推移,一步步吞噬着。 感觉才不过走了三五分钟,何青再回头看去,身后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直到这时,绿幽幽的火光照射下,模糊不清的路面中,突然出现一个形状不明的红褐色物体来。 灵符火焰发出的光芒影影绰绰,照的那个红褐色的物体在地上拉长出各种狰狞的影子。何青大气也不敢出,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尽管龙卫一给她灌输了很多知识,她自己这段时间也接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足有自保的能力,但女孩子天生胆小的习性,也不是说多见见几个魂魄鬼怪就能慢慢转回来的。 此时此刻,何青真心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真应该多看些恐怖片。 她深呼吸一下,接近那团红褐色的物体,丝丝缕缕的银白色星光织成的河流从它身上蜿蜒过去,并不曾停留半刻。 在这样一个地方,何青知道面前的物体多半是没有什么生命力的。他蹲下身来,这才发现这团红褐色的物体虽然形状怪异,但仍然可以看到,这仿佛是一团扭曲的人形! 她忍住恐惧,伸手翻开那具躯体,一瞬间,那张扭曲而又狰狞可怖的五官直直映射在她的眼底!(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扭曲 何青费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强压抑住冲到喉咙口边的惊叫! 惊魂未定的情况下,她二缺的大脑居然还能分心想着:这得多亏身体里还有点洪荒之力,不然就光冲这张模糊不清的脸,她也得拔腿就跑…… 到了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追魂符走的不是人间路,而是通往阴间的黄泉路,凌驾于外界空间之上,只要有魂魄的气息,不管什么地方,它都能毫无阻碍的穿行。 而此时灵符带她过来的地方,又在这别墅的虚影中,无非就是这里有人在体内收摄魂魄,私自开辟了摄灵空间。看来,吞噬了昊昊灵魂的人,确是林老将军无疑。 只不过,这地方看起来,昊昊并不是第一个感受到的。倘若何青没猜错的话,那些丝丝缕缕的,如同银河一般的光带,就是从这些灵魂上源源不断地给林老将军传输生命力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苟延残喘,一步一步,存活到如今。 只是不应该呀!灵火未灭的小孩子轻易是不可擅动的,就比如昊昊,他今年不满六周岁,如果被人强行吞噬了魂魄,那吞食魂魄的人不光在磨合他灵魂的时候要受尽苦楚与折磨,之后还要苟延残喘,连吃饭动弹都是一项难事。 所谓借魂永生,永生不死,也就只能不死了。而且,只有第一个小孩子的魂魄有用,之后就如同抗药性一般,再也没有一点作用。 可这样的半死不活的活着,没有几个正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皱眉啃起了指甲,看着空间里源源不断消失的星河光芒,这个空间里肯定不止昊昊一个灵魂,但就算这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摄取许多小孩子的灵魂,最多也就能维持三年躺床上不死罢了。一个瘫痪在床,不能动不能说的病入膏肓的人,又是怎么才能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摄取这些孩童的魂魄呢?! 那根本没有用啊!难不成他有别的方法用魂魄续命? 总不能有人还在旁边一直帮他吧,那也得本人亲自施法抽取魂魄才行啊!如果不是小孩子的魂魄的话,那别的,何青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续命长达几十年了。 想到这里,她抖了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而又不敢置信的事实。 何青甩了甩头,用力保证自己的清醒与勇气,接着重新蹲下身来,去认真看那去狰狞扭曲的躯体。这空间显示的灵魂形状是保持着人死前的那个状态,这具躯体手脚都断了,双臂双腿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仿佛在生前就遭受到了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断骨折磨。虽然只是一滩红褐色的痕迹,但红色也有深浅,何青似乎都能透过那深深浅浅的红色五官轮廓,看出他生前的俊秀五官,以及又是如何痛苦得大张瞳孔,紧咬牙关,连脸上因为用力太过,以至于连颈部的骨头也都微微扭曲着…… 这么残忍的死法……要什么样的丧心病狂才能下得了狠手?!! 何青不敢再想,这具灵魂体明显已经在很久之前灵力就消耗殆尽,所以这些源源不断流淌着输送灵力的光带,会直接从他身上绕过去。 她叹息着,再度站直身子,用力深呼吸,接着跟着那团幽绿色的灵符火焰,慢慢向前走着。 这个空间的主人作恶的目的十分单一,仿佛他所做的一切罪恶,都只为了一个目的——续命!续命!!续命!!! 可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人都将迈向那生命的尽头,这世间最大的公平,莫过于此。强行抗拒,意图扭转,根本是被天地所不容的,这一切的恶果,单单是如同木偶一样痛苦的清醒着这一点,都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而林老将军这样一位受人敬仰的抗战元老,究竟又有什么样的执念,才能铤而走险,哪怕付出一切,只求续命?! 越是接近真相,何青仿佛就越冷静。她的右眼散发出微微的光芒,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光影闪烁,仿佛忍不住跳动起来。被诱惑着,蠢蠢欲动。 越过那一具躯体,这道路两侧依旧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何青并没有放松,看着路上依旧蜿蜒向前的银河,她知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前方应该还有一个可怜人的灵魂残骸。 这片道路十分漫长,每往前多走一步,何青的心都跟着往下沉重一分。每个人,尤其是玄门中人,所能开辟的摄灵空间,大小也是随着本身灵力深厚来决定的。向她目前所能在自己身体里开辟的空间,也不过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而这一片漆黑的地界,虽然不够宽阔,但显然是很深很深的。如果林老将军有这样的实力的话……何青深深的忧虑起来,她一个人估计还真的不能保证,能把昊昊抢回来。 而她现在,所能找来的帮手,无非只有林临一个人。可林临他……真的愿意亲眼见着曾祖父被大义灭亲?就算他忍痛愿意,难不成还要他亲自出手? 何青又陷入深深的为难中。 再往前走几步,前方又是同样一具褐色的躯体,也是同样的看不清楚的扭曲又模糊的面孔,因为是灵魂体,不管过了多久,他们腐朽的方式都不是化为白骨或化为飞灰,而是永远以这种状态停留在这里。看不见衣服,也看不见具体的身体,清晰的五官。只知道他们都是被抽干了浑身灵力的可怜魂魄。那具身体也是同样的痛苦,以至于何青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把他狰狞紧拽着地面的手掌舒展开。 越往里走,越接近何青所设想的那个事实。 除了她所想的那件事,这世上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源源不断又能保持身体活力的续命。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掌心都被刺破了。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面前的火焰突然加快了速度,何青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去,前方不远处,仿佛就是尽头。 那里,坐着一个小孩子。(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下定决心 这就是昊昊了。 何青仔细数了数,总共有六条丝丝缕缕如银河一般的闪烁光带从那个孩子身上蜿蜒出来,看看那个孩子身后的墙壁,她知道,这应该就是这片空间的尽头了。 昊昊安静靠在墙边坐着,一动不动,埋头在膝盖里,仿佛是睡着了一样。他身上还穿着一身萌萌哒浅灰色天鹅绒龙猫连体服,倘若忽略周遭环境的话,这样一个白嫩可爱的孩子,任谁见了都要大呼一声“卡哇伊”。 不过,因为昊昊的灵魂被摄进来不久,独属于自己的灵力场还没来得及被完全同化,所以尽管有这么几条光带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汲取灵力,但看囗袋中那些细碎星子移动的速度,缓慢的如同乌龟一般,显然是并没有得到什么大的好处。 何青稍微放下心来:只要昊昊的灵魂还没有被同化,待他出去后,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重新引导灵魂归位了。 何青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昊昊的脸蛋。他的脸蛋白嫩柔软,但却十分冰冷,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属于灵体,灵体本身就是没有温度的。 “昊昊,昊昊,醒醒,该起床了……” 但是连着摇晃了几次,昊昊都毫无反应。何青恍然,应该是这些灵力索将他的灵力汲取走了,虽然量不多,但对于一个孩子的灵魂来说,还是会很容易陷入疲惫的。 何青凑近他,手指尖蕴出一点灵光,点在他的额心。 “昊昊,该醒过来了,你爸爸妈妈还在等着你呢!” 她话音刚落,怀中的孩子就陡然抬起了头! 这动作太过突然,又太过迅速,何青忍不住双手一颤,好半饷才压下那份惊悸的心情。 她看着昊昊黑亮亮的眼睛,说道:“昊昊,来,跟姐姐走吧!爸爸妈妈在等你……” 昊昊的神色迷惘了一瞬间。他似乎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然后又反应过来。此时,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狠狠打了个寒战。 他双眼通红,金豆子说掉就掉下来了:“昊昊好痛啊!爸爸妈妈,来救救我……” 何青捧住他白软的脸蛋,赶紧安抚道:“放心,爸爸妈妈这就来救你了,姐姐过来,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她自然知道昊昊所说的疼痛是怎么回事,虽说每天只持续半个小时的磨合期,但昊昊的灵魂处在别人的空间里,本身就会在在无时无刻都被排斥折磨着,不过只是分疼的轻一点,或疼的重一点而已。 昊昊看了看何青,他喃喃道:“我认识你,姐姐。” 何青一阵惊喜:“你还记得我?” 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在摄灵空间中的灵魂,之前空有理论,并不知道原来被抽取灵魂的那个人,跟本身自己身体残留的二魂七魄还是会有联系的!不然,昊昊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呢?! 果然,昊昊点了点头:“我记得姐姐,姐姐身上好亮,好温暖。” 何青心知,这是灵火未灭的孩童能够看到的,人身上的灵光。 她点点头:“记得就好,来,姐姐带你出去。” 那抹绿幽幽的灵符火焰仍然停驻在两人身前,默默照亮着这一方天地。不过,惊喜之下的何青并没有发现,它的火焰,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 何青站在它面前,单手掐诀:“先天有灵,召唤己身,灵火引路,肉躯归魂!” 然而,在她没有看破的世界,安静躺在床上的老人家突然在梦中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他仿佛喘不过气来,急促地深呼吸两下,仿佛破落的老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不一会儿,便憋得脸色紫红,几欲昏厥。 门外安静守卫的警卫员听到动静,赶紧走上前来,毫不犹豫了按响了旁边的急救铃! 刺耳的铃声在楼下响起,立刻就有身穿白大褂的随行医生拎着急救箱飞奔上来,他的助手在一旁跟着,准备着各种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见到老人家这情况,医生丝毫不敢大意,赶紧吩咐一边的护士:“快,先给他供氧!” 他一边仔细听着心音做检查,一边仔细回想着:“昨天一切体征还都很平稳啊,怎么突然就……” 有人在自己身上摆弄来摆弄去,老人很快就醒了过来。说来也奇怪,他睁眼的一瞬间,脸部紫涨的面色立刻退了下去,恢复如常。 医生此时再打眼望去,老人家的脸色依旧蜡黄,仿佛刚刚都只是众人的错觉。 林老将军淡淡地咳了一声:“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随行医师也是服务很多年的,深知老爷子脾气,听到这话,二话没说就收拾东西就带着护士下去了。警卫员也得到吩咐走到外面去,关上了房门。 直到屋里重新恢复一片寂静,林老将军此时才绷不住脸色,他神情扭曲,须发皆张,一双浑浊的眼珠里,从瞳孔都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愤怒! “到底什么人坏我的事?!!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些安排都被破坏,我现在,也绝不可能是这副样子……” 尽管他此时恨不得砸烂眼前的所有,但他的秘密太多,一向又不喜欢旁人太过接近,这个警卫员是临时顶上来的,此时哪怕再生气,他也要克制着自己,免得等下砸坏了东西,又有人来查看。 他伸出被窝的一双手抖抖颤颤,两只手上青筋毕露,老年斑也一个又一个,层层叠叠,干枯的仿佛鸡爪。 他十指颤抖着,几次想用力握下去,却都没有成功。 直到这时,林再芳才下定决心。他咬咬牙,胸腔处幅度夸张的一次弹动,一股阴厉的灵气立刻奔涌而入。 而在此时,何青刚在空间里做好准备工作,却突然发现,昊昊身上蜿蜒出来的几条光带仿佛前方有引力一般,那些细碎的光点正加快速度,一点一点往外流去! 她不过多看了一眼,昊昊刚刚站直的身子又立刻忍不住蜷缩起来,趴在地上来回滚动:“姐姐好痛!好痛啊!爸爸妈妈……”(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拦路 到底怎么回事?! 何青灵瞳闪现,目光透过这层层叠叠的障碍看向外界,只见这栋别墅的卧室里,林老将军正躺在床上。他显然并没有睡觉,额角青筋一跳一跳,连干瘦的头颅都显出几分狰狞的味道来。 何青立刻意识道:她要加快速度了! 林老将军此时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躯体了,他怕再不把这孩子的灵魂吃掉,等再过几天,自己就没有这么大的精神支撑住这每天的消磨痛苦了。 因此,哪怕此刻忍着剧痛,他也要加快速度,趁早将它消化掉! 这孩子的父亲好歹跟了他一二十年,此时自己加快速度,也算是省了他的折磨,这也不枉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何青只看那颤抖的双手,立刻就明白他的打算,心中大急! 在魂魄被摄入空间的时候,这灵力索是最难斩断的,并不是因为它结实,而是因为一定会被对方发现的!林老将军年龄那么大,又能狠的下心做出这种事,当面对上,何青真的不能保证能打的过他。 然而昊昊已经哭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这突然加大的消磨力度,让这个才五岁的孩子眼见着就要痛得昏厥过去了!若非他此时并不是实体身躯,估计身体已经被疼痛折磨的遍体鳞伤了。 何青看了看空中那幽幽的灵火,这一眼看去,她才发现,这灵火似乎小了不少。再看看周围的空间,连黑暗面积也比之前更大了,如今,只能勉强照出两人的身形来。 而那丝丝缕缕的灵力光带一旦脱离的灵火的光芒,就再也看不清一星半点儿了。 顾不得别的了! 何青一咬牙,右手掐出一个剑诀来,灵力化为一把利刃,直接向那几条灵力带劈砍而去! 她的灵力在此时,蓬勃迸发,单论这一击,无比强横又霸道,此时心急之下,连右眼中涌出的那一丝微弱波动也没察觉到,只不过一击,那几条灵力带就立刻断成两截。没有灵力支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隐无踪。 在迅速斩断那几条灵力锁之后,何青一把捞起地上已经昏厥的昊昊,将他搂在怀中。 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对着那团灵火一点:“去!” 只见那一点之后,那团灵火在空中抖了抖,无形中又壮大两分。然而不用看,何青也知道:它此时后续不足了!进来的时间太久,那张灵符估计快要燃烧殆尽了。 这团灵火仿佛也能感知到时间紧张,它立刻在空间穿行,想要迅速把何青带出这片地界,何青搂着昊昊,在它身后飞奔,只想赶紧回到出口,快点离开。 —————— 而在别墅,林老将军猛地一捂胸口,噗的一下,对着这一床雪白的被子吐出一蓬鲜血来! 他眼神一厉,五指紧拽:“在我的摄灵空间,任何人都休想逃走!” 他眼神狠辣,立刻做出决定来。 林老将军看看安静的门口,立刻平躺下去,将两手十指交叉成一个十字符,压在自己的左胸口上,紧紧闭上了双眼。 而在张国明屋子里,陆邵丹紧张地看着那碗糯米里静静燃烧的灵符,原先足有二十厘米长的那张黄色灵符,到此时,已经只有露出来的不到两厘米的部位在燃烧了,连上面绿幽幽的火焰也仿佛微弱了不少。 她攥紧陆则非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看旁边一直保持站立姿势的的何青,不由陷入深深的焦虑中。 “阿青……阿青怎么还不回来?这符眼看都快烧完了,会不会有事啊?!” 听到陆邵丹的担心,屋子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均都沉默不语,整个屋子里都萦绕着一股压抑又紧张的气氛。 而朱冠血红的大公鸡站在地上,疑惑的歪了歪头,黑豆似的眼珠子左右逡巡,仿佛察觉到什么,不安的弹动了爪子。 —————— 何青跟随着那团绿幽幽的灵火一路狂奔,然而直到此刻,才不过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这摄灵空间压制着所有人,除非走到入口处,不然根本就穿梭不了! 只见面前灵火突然一顿,整个空间一阵波动,她的前方,一位满脸沟壑的老人家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何青站定身子,把昏过去的昊昊小心安置在一旁,默默将掌中剑召唤出来:“你是哪位?林将军?!” 林老将军并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看着何青,将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他表情沉吟。语气听不清喜怒:“就是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 何青咬牙:“果然,那几次都是你的手笔吧!之前还敢抽取千万人的魂力,你就不怕雷霆击顶吗?” 林再芳冷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多管闲事!不过几千万的魂力罢了,又不是要他们的命!我都格外网开一面了,你却还要终止我的计划……不知死活。” 呵呵,几千万人,也敢用“不过”这个词,真是…… 真是丧心病狂。 眼见着面前的灵火光芒越来越微弱,而对面的林老将军仿佛一座高大的山石伫立在那里,何青不由心中一沉: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灵火的光芒熄灭,何青带着昊昊再想要出去,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她咬咬牙,正准备先下手为强,却见对面的老人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林再方这么多年不是白修炼的,他只稍微一挥手,何青正前方的地面上突然涌起一蓬蓝幽幽的火焰,明明离的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但何青已经闻到自己头发焦枯的味道了。 她赶紧后退一步,在掌心蕴出灵力牢牢护住身后的昊昊,以免待会儿顾之不急被误伤。 这火焰的温度高的不正常,何青将灵剑横转过来,伸出中指轻轻在剑脊上一弹,这灵力幻化的剑刃立刻幻化成满天细碎的灵力星光,在半空中斜斜席卷过去,扑在那一蓬热浪逼人又拦截在路中央的蓝色火焰上! 这星光如同雪花,窸窸窣窣降落在火焰中,那团气势凌人的火焰不过闪了几下,立刻就沉寂下去,再无声息。(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伏魔 这星光如同细碎的雪花,瞬间席卷过去,将那一蓬蓝色的妖异火焰熄灭,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何青半点也不肯大意,这一个动作她看似做的轻松,实际上体内灵力消耗的十分厉害。她再怎么天赋异禀,还有龙卫一后天教导,可年纪毕竟在这里放着。真要算起来,恐怕连林老将军的零头都比不上。 她脚下扎稳姿势,手中干脆什么兵器都不准备。玄门之间的较量,从来不是靠兵刃就能赢的!不说别的,单单两人周身蕴起的灵力,寻常刀剑都不得靠近。 而对面的林再方对何青轻松破开他的术法也不以为意,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口中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就说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帝都这么放肆拦我的路,原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惜,碰上了我——” 他厉喝一声,两手平放在腰身两侧,十指勾成爪状,只微微喝一声:“起!” 就见这漆黑的地面仿佛一头拱动的地龙,摇摇晃晃,在地下穿行拱起的土包,一步步向前,直逼何青的脚下。 何青连忙一跺脚! 脚下一阵无形的灵力波微微荡漾,直接在她身周铸造出一个岌岌可危的小屏障来,她双臂在胸前向内交叉,双手各掐出一个指诀来:“太上有令,金甲臣服,点兵驱将,助我伏魔!” 说完,双掌向地面一震,直接将地底下那不停想冲破屏障的东西震碎! 接着,她半刻也不敢停息,迅速将进来时放在口袋中的那一把血红糯米直接撒在地面上,那一粒粒玲珑可爱的小米粒在地面泛着肉眼可见的微微红光,一闪一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酝酿而出。 林再方一声冷笑:“撒豆成兵?好正宗的玄术,可惜,我从来走的就不是正道!你的这些手段,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半分作用!” 他猛的一挥手,只见地上到处蜿蜒着的灵力索如同活了一般,直接缠绕住每一颗鲜红的糯米,如同附骨之蛆,又如同拼命在宿主身上吸取生命力的绞杀藤,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那还未成形的糯米就光芒黯淡,这点兵术还没成功便已夭折。 林再方见状,得意地一笑,复又微微叹惋着说:“我老了,每一分时间都比你们宝贵。这种时候,就不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说完,他掌心发出一阵灰蒙蒙的灵光,竟直接凝聚出一把细长的刀来!看那造型,竟是流传千年的唐刀模样。 他嘿嘿一笑:“我老头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当年在战场上也是砍杀过几个小鬼子的,年轻人,要懂得量力而行才好。” 话音刚落,他立刻以不合他年龄段的敏捷,拿着那柄唐刀急急挥砍上来!这动作如风似电,匆忙之下,何青掌中的灵力连剑刃都没蕴酿好,直接就挡在了胸前。 只听“砰”的一声,一阵刺耳的兵刃交击的声音传来,两人身形相交,一人手持灰蒙蒙的唐刀竖砍而去,另一方,是连形状都没来得及塑好的银白色灵力剑,正艰难横在何青的胸前。 林再方的力气非同寻常的大,何青自诩力气真的不算小了,此时此刻,也觉得手臂酸麻,浑身力气都仿佛用不出来了。那微微颤抖的剑身上,仿佛压着的不是一柄细长的唐刀,而是一座大山!她分出心神往手背上一看,只见因为一时的大力打击,手背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掌中剑也颤颤抖抖,仿佛有裂纹闪现。 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此时,她那把本来就不算稳定的灵力剑,竟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随后,便在“砰”的一声中,散落成满天的星光烟尘。 那没有阻碍的唐刀力气不减,顺势接着向下一带——倘若不是何青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地一滚,这砍下来的一刀,就能直接削上他的头颅了! 她屈膝半跪在地,脸颊通红只觉得胸腔肺部仿佛正在一寸寸涨大,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喘气声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十分粗重。 林老将军的实力好强! 她现在,根本没有胜算……然而一直安静伫立在一旁的灵符火焰却越发的小了,从一开始拳头大小的那热烈的一团,到如今只剩蚕豆那么大,绿火幽幽,十分微渺。 时间紧迫,再不离开,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再方明显此时也不轻松。 他哪怕灵力再深厚,可是年龄是硬伤。一百多岁了,如果不是灵力支撑着,他如今恐怕连走路都得人搀扶,更遑论与人作战呢! 趁着何青跪地,他也在迅速调整自己的身体。 何青再看一眼那火焰,狠狠咬牙站了起来,口腔里尝到了略微腥甜的气息。她站直身躯,手中一把剑迅速成型,剑刃遥遥指着对面的老人。 何清嗤笑道:“就你这贪生怕死的样子,还敢说杀小鬼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当我不知道里面两具尸体是谁的吗?!你这样的人,如今也被称为开国元老……不知多少人的冤魂,都恨不得你入地狱呢!” 她意图扰乱林再方的心神,然而对面的老人根本不上当:“小丫头,你可别小瞧天下英雄,如果不是我当时奋勇杀敌,如今又哪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呢……” 何青直接呸了一声:“一大把年纪了,要点脸行吗?你明明身居高位,立过赫赫战功,按理说该有些牵系国运的痕迹。可是你瞧瞧你,浑身上下既没得到半点龙气庇佑,也没有丝毫国运相交。浑身上下弥漫着的,只有数不清的孽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杀了小鬼子没错,可是你最大的名声,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团灭战役中博得的吧!因为所有人都死光了,才好达成你的目的!让我想想……不管是敌方的血肉还是我方的英雄,你只需要在战场用煞气激发,待到他们两败俱伤,再直接抽取了他们的血肉精华!”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你才能有现在这样深厚的灵力,和能维持至今的寿命,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续命 何青说的无比痛惜与沉重。 哪怕不用亲临现场,她也知道那是一番怎样的炼狱情景。那么多年的抗战,无数英雄尸骨无存。又有多少人是冤屈地死在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手下?! 林再方嘿然笑道,神情阴厉:“这样的生死关头,你倒有心情为他们打抱不平。一群蝼蚁罢了,小姑娘,看来你的师门没有教你,玄门中人,天生就要比他们高人一等!倘若时间再倒回两百年,这些蝼蚁般的人形如奴隶,你想要打杀多少,根本没人敢多置喙一句?” 听到这话,何青身周的灵力不受控制的一声暴涨!她神情愤怒,眼神如同看待一个疯子:“你果然不是人!连动物都晓得不在危难中偷袭族群,你的行为却连畜生都不如!那死在你手下的千千万万人都是蝼蚁,那你的儿子呢?你的孙子呢!你的骨肉,他们流着你的血……如今未能报国却先亡身,你****夜夜里,睡的真的能够安稳吗?!” 林再方的额角一跳。 他没想到,这个谁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居然被眼前的小丫头片子察觉到了! 他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紧盯着何青,阴恻恻的说道:“小姑娘,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青冷笑:“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 她伸手遥遥指向前方:“你敢发誓,那两具灵魂残骸不是来自于你的骨肉吗?!” 林再方见何青一语道破他多年来意图隐瞒的真相,心中又急又怒。然而片刻的惊慌后,他立刻又淡定了:反正今天也没打算放她走,就算被知道了,又能奈我何?! 他浑不在意地说道:“是我的骨肉又怎样?既是我的精血骨肉化成,为我牺牲,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完,他又不无遗憾的感叹道:“谁叫当年世道混乱,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那些上了战场的人,基本上也都面黄肌瘦身无二两肉。别说两个人,就是两千人两万人,血肉精华集中到一起,都不够我提升十年功力的。这样没用的人,合该死在我手里。好歹,也为这人口减轻了负担不是吗?” 听到这样无耻的话,何青不由怒火中烧! 她到底年轻力胜,精神头恢复的也好,此时已经调息过大半,身上灵力蓬勃待发,因此出手毫不犹豫。 她迅速蹂身而上,有了准备的功夫,她手中剑刃不再像之前那样脆弱和不好掌控,此时被她藏在掌心,忽长忽短,忽远忽近,几次都险些让身手不及它灵活的林再方负伤。 林再方几次都被这老迈的身躯拖累,对眼前的剑刃避之不及。他心中窝了一团郁火,恨不能晚生八十年! 此时此刻,他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已经准备好新的身躯,那此刻也不必再保留余力,这身子既然已经决定不要,就不必在乎,先把这丫头片子拿下再说! 何青身姿灵敏,仿若林间燕。此时占了上风的她半点也不肯放松,仍然毫不留情的说着那些话,意图接着扰乱林再方的心神。 哪怕动摇只有一瞬间,对她而言,就是莫大的帮助了。 “那你的孩子呢?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又为什么死掉?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你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对不对。你想要活下去,永永远远的活下去,所以不惜在战场上坑杀数万同胞为自己提取血肉精华。不光是为了增长功力,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续命,多活两年。可惜……这根本是被天道所不容的,这是罪孽!没有国运支持,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成功!我猜,你最开始,根本就只是实验而已!” 结合着这段时间的桩桩件件事,何青的猜测已经十分准确。正是因为太准确了,林再方忍不住手指一抖,瞬间被抓住时机的何青削掉了一根手指! “!!!” 林再方手段狠辣,对自己也十分狠心。半截手指在地上翻滚着,他除了因为疼痛而剧烈抽搐一下之外,半分余光也没有去看! 也有可能,是他找好目标后,对这没有前途的老迈身躯不再在意了。 何青心中一喜,站在那里不停喘息。林再方的力气太强了,浑身上下充斥着的磅礴灵力,让何青不得不每一击都用尽全力!她手掌微颤,十个指头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不得已,只好不着痕迹的慢慢调整着。 “只有你的至亲骨肉,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带有你最嫡系最纯净的血脉,你才能够设计让他们枉死,抽取他们的魂魄……他们所受的一切折磨,都只是因为你的懦弱,你的妄想!” 她意图不断用语言来刺激眼前这个丧尽天良的人,然而此时此刻,林再方仿佛镇静了下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根被斩断的手指,花白的胡须上都是猩红的血迹:“才不会失望。你知道吗?我的儿子,和我的孙儿,果然不愧我的一番苦心。他们俩的三魂七魄集中起来,足足为我提供了53年的寿命!” “53年啊!相当于我的另一段人生了。尽管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他们分别在壮年死去,多受了一番折磨,但是身为我的孩子,这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吗?就算我不出手,等他们奔赴战场,很有可能就不会回来了。与其死在枪弹无眼的战场上尸骨无存,还不如奉献给我!” 话音刚落,就见兜头一道剑光狠狠劈下! 这道剑光气势雄浑,带着既出无悔的怒意,裹挟着的灵力强横无比。尽管林再方反应迅速,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在后退的时候,被剑刃直接从左肩拉到胸腹! 这伤口不算浅,林再方慌张地捂着伤口,此时抬头看着突然爆发的何青,满目张惶。 只见何青站在不远处,手中一把泛着银白色光芒的灵剑直直指向他的胸口。她眼神狠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着:“畜生!!你根本不!是!人!!!”(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陪葬 林再方不愧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只在片刻的惊慌后,他立刻回过神来! 他捂着带血的伤口,慢悠悠地对何青说道:“倘若做牲畜能够永生不死,那我不做人又如何呢?!既然生而为人,那就一定要比他们更强!” 他的心智已经完全陷入疯狂,不知悔改,永无愧疚!放任他接着下去,还不知多少人要遭他的毒手。 何青一鼓作气,再次拿起掌中剑劈砍而上。遗憾的是,这一次,被早有准备的林再芳斜身错过。 两人错身的那一瞬间,何青伸出食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划,一缕殷红的血液随即渗透出来,附在灵力剑上,沿着平滑的剑刃慢慢往下淌。她屈起手指,“铛、铛、铛”在剑身上连叩三下。只见一股无形的震荡力立刻透入其中,眨眼之间,那把银白色的莹白剑身上就遍布血红的散碎星点。 此时剑光初成,一股腥煞之气立刻扑面而来!只遥遥看上一眼那剑身上面旺盛的灵力,林再方立刻连退三步,避其锋芒! “——好强的灵力!你的身体,若非筋骨血肉都是灵力化成,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灵力?!” 说话间,何青已经重又挥剑而上,这一剑刺下,强大的劲力直逼的林再方紧捂胸口,这剑气纵横,他胸前的伤痕仿佛又撕裂了不少,汩汩鲜红的血液仍在流淌。 林再方脸色煞白,这样一直流失血液,就算他不打算换具身体,估计回去后也活不成了。 何青并不答话。 实际上,关于自己身上这强横无匹的灵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尽管每天锻炼,可若是这么锻炼就能有这么强,那岂非人人都可以远胜过她? 她冷笑道:“当然因为我天赋异禀,上天钟爱。哪像你,哪怕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多年贴身警卫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也没能得到这样的机缘!真想剖开你的胸腔,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心脏!这多年永无止境的*,已经彻底让你不再是人了——” 话音刚落,只见林再方怒目而视,他双臂平伸,一拧一扭,整个空间都震荡起来,两边的墙壁在片刻的摇晃后,正十分迅速的向中间收缩! 本来这条道路就不宽,大约只有不到五米。如今迅速向中间靠拢,不过眨眼时间,两边墙壁就已经近在咫尺了。何青双掌一扭,掌中灵剑立刻化为一杆长枪,牢牢撑住两边不断推进的障碍墙,双方立刻陷入胶着状态,俱都动弹不得。 何青要源源不断地往灵枪中输送灵力,用来抵抗两边传来的巨大压迫力。 而那边,林再方也并不轻松。 虽然这是独属于他的空间,可开辟是一回事,想要操纵这么大的面积来跟何青对抗,对他老迈孱弱的身体,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他此时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沟沟壑壑的脸颊慢慢往下淌,无比狼狈,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威风赫赫。 那边何青右掌贴着长枪,迅速而平稳地将灵力输送进去。她脸色通红,嘴唇却白的吓人,一双眼睛亮如星子,透着熊熊燃烧的不屈战意,在这漆黑的空间中,熠熠生辉。 而在她的身畔,那团如蚕豆大小的幽绿火焰已经彻底泯灭成黄豆那么小,如同夏日萤火虫尾部的光亮,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她脑海中一直遥遥观战的龙卫一此时也不由惊叹:“果然,姜是老的辣。对面这老头虽然天赋平平,可如今年岁渐长,身体里积攒的灵力和经验都不是你能比的。实话说,阿青你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退下,让我来吧!” 何青摇摇头:“我不能永远都只依靠着你,你是我的后盾,却不是我软弱退缩的借口。如今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就绝不会放弃!倘若因此有什么不测,也是我实力不够,只能请你再找别人了。” “阿青!” 何青话音才落,右眼中立刻大放光芒,一丝丝一缕缕璀璨的金光如同万千剑光轮转,在瞳孔中闪烁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亮! 何青并不晓得自己身上的变化,她只觉得仿佛一股无形的热力从胸口直直奔向右臂,那只正贴着灵力枪的手掌掌心一热,只听“砰”的一声,那杆长枪在两人惊讶的眼光中,立刻迅速胀大变形! 除了中间那一处的位置,长枪两端都变得又尖又利! 何青见状,根本来不及思考,仿佛本能一般,她立刻伸手握住中间那个手柄的位置,将一杆长枪绕的虎虎生风,如同绞肉机一般,只在眨眼之间,就不知绕了多少圈。 等到她回过神时,只见两边的墙壁都已经被扫的粉碎,露出外面空茫茫的空间。而她的右臂,此刻已经酸胀到颤抖了。 墙壁既然已经破了,他们要走,就不必再等到尽头,外面正是一片灰蒙蒙又十分静寂的空间。 她伸手遥遥一摄,立即就将地上安静躺着的昊昊夹在怀中,又立刻屈指一弹,一点灵光稳稳落在那颗已经暗淡下来的绿色光点上。 “走!” 听她一声厉喝,那点灵符幽光一闪,此时也用尽全力,直直向旁边冲去,带着何青飞奔出去! 有它在前面开路,只见两界交界处立刻荡漾出水波一样的花纹,何青投身其中,身形若隐若现,仿佛整个人被分割成两半。她半身在那片空间,只要右脚再跨出一步,他们就算离开这个空间了! 然而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就在她右脚垫起的那一刻,身后一双僵硬如铁爪的手牢牢抓住她的脚腕! 何青回头一看,正是林再方。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续不了命,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他说完,身子迅速往后一带,如同鹰爪一般的指爪将何青狠狠向后一拽。何青怀中还搂着昊昊,见状急忙把手松开,将昊昊扔出去! 不管怎么说,离开这里,就有希望! 交界处透明的水波一闪,这边立刻就看不到昊昊的身影了。 何青这才回头,掌中迅速凝出一把短剑,直直削上那只手腕!(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报答 何青的掌中剑含怒而出,锋锐无比,这一回头,立刻削上了林再方的手腕! 林再方也果然不出她所料,迅速丢开了手,然而何青只觉小腿处一紧,身子还是没能挪动。 只见林再方空闲的右掌哪怕失去了一根指头,也仍然在左手被逼松脱后牢牢拽住另一边。何青这片刻愣神的功夫,他的两只手都已经重新拽紧她的小腿。 何青心中大急:时间,时间不够了! 在她身后,那点绿幽幽的浮光已经暗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她和昊昊如果不能在灵光熄灭之前出去,估计都要被困在那片残魂所在的地界了。然后日复一日,慢慢被消磨神智,直到成为一具没有丝毫意识的残魂碎片。 她双手大拇指交叉,指掌平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敕令!” 一团银白色的灵光瞬间从她掌中迸发,巨大的气浪袭来,让林在方几乎抓不住手中的敌人! 然而也只是几乎而已。 这蓬勃的气浪的确是将林再方冲击的倒退两步,然而他手中五指牢牢稳住,将何青小腿拽得十分紧,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连带着何青也被拽出了两步,离那片交界处更远了。 那团幽绿的灵符火焰在空中闪了闪,如今隔着茫茫结界,是一点也看不到了。 眼看着再没有一丝机会,何青心中一片绝望:难不成,今天真的就要陪这糟老头子耗在这里吗?! 而张国明的家中,客厅里的几人眼睁睁看着那张灵符越烧越短,到此时,终于将埋在糯米堆中的那一角也燃烧殆尽。 浅灰色的符灰幽幽洒落在已经回复成雪白颜色的米粒上,再也找不出半点火焰的痕迹。 没有何青的的吩咐,他们对这些事半点也不懂,根本不敢擅自轻举妄动,唯恐坏了大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然而何青的身体还静静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就连沙发上的昊昊,此时也没有半分动静。 陆邵丹一直眼神紧盯着何青,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何青的呼吸正一步一步变得微弱起来,脸色也慢慢苍白,仿佛身上的活力正在一步步流失。 然而,然而她却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她揪紧陆则非的袖子,终于维持不住自己冰冷淡然的面具,语中带着哭腔:“哥——” 陆则非听在耳中,心情更是痛惜又复杂。 就在此时,之见那只被麻绳牢牢栓在地上的大公鸡突然扑棱棱飞起来了! 众人吃惊,连忙向它脚上看去,只见那根打了活结的麻绳此时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它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解开了! 大公鸡胸脯高挺,那里一蓬黄褐色的短短绒羽支楞着,十分可爱。它朱冠血红,豆大的黑眼珠滴溜溜的,昂首抬头中仍然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它淡定地站在茶几上,用爪子拨拉一下碗里没有一丝血色的洁白糯米,迅速的啄了两下。 陆则非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要把它赶下去,大公鸡却在此时突然站直身子,仰起脖颈,引吭高歌:“喔——喔——喔——” 公鸡报晓,音色清亮,明明这还不是黎明时分,却仍然直透入人的耳朵,让听者心神一震,立刻清醒过来! 而在摄灵空间内,紧紧拽着何青小腿,意欲将她永远困死在这里的的林再方,此刻却仿佛被人用细长尖针直接捅穿了耳膜! 他“啊——!!!”的一声惨叫,直接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流血的耳朵,痛不欲生,再也顾不上何青了。 这声音……这声音不是透入他的身体,他的耳膜,而是透入了三魂七魄!带着黎明天地交泰的正气,直接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魂魄!身体没了可以再找,一旦灵魂出了岔子,他这么多年的苦心谋算,可就全完了! 何青见状,也不管刚才的公鸡打鸣到底是怎么发出的,只迅速向交界处那道打开的“门”奔去! 她右脚在地上一蹬,灵力布满全身,转眼已经高高跳起,直接穿过那片依旧有着些微痕迹的波纹。 前面,昊昊的身影仍在虚空中悬浮…… 众人正在心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这只大公鸡还来捣蛋,连一向好脾气的陆邵丹此刻也难以容忍。 她一把推向那只公鸡:“走开!” 那只膘肥体壮的大公鸡此刻仿佛成精了一般,瞬间就远远跳开,眼珠子都不带往两边撇的,神情格外不屑。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何青的身体,突然委顿在地,发出重重一声响。 陆邵丹的心猛地一沉。 “哎哟,疼死我了!” 地上的女孩发出惨痛的呼叫。 她刚刚灵魂归位,还没来得及灵力护体,这一摔,她脱离了灵力护体,又不是铜皮铁骨,肯定是会疼的。 陆邵丹却立刻笑了出来。 她的心情无比轻松,赶紧伸手去扶何青,虽然眼眶还通红,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阿青,你总算回来了……” 何青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不用看,肯定是青紫了,不过此刻既然已经正常,她只稍微将灵力在伤口处运转两下,淤血立刻就消散无踪。 一旁的张国明见她清醒,神色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赶紧凑了过来。连陆则非也站过来,难掩一脸关切。 何青看着这个沧桑又疲惫的男人,再看看旁边一脸心焦的陆则飞和难得表情外露的陆邵丹,扑哧一笑:“看,幸不辱命!”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沙发上一直安静躺着的昊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迷迷糊糊在揉眼睛。 张国明见状,立刻什么都不顾了,直接扑上去一把将儿子搂入怀中:“昊昊,昊昊……”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众人,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片静默中。 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们曾敬仰过的英雄,居然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而何晴此时却陷入更大的难题之中: ——这只天赋异禀,灵智早开的救命恩鸡,她要怎么报答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供养 何青看着眼前膘肥体壮昂首挺胸的大公鸡,一时陷入为难之中:这可怎么办呀?难不成要把它带回去,用尽一生一世将它供养? 何青倒是没忘自己还有个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可是这大千世界,有狗帮忙养鸡的,可没有说流浪动物帮忙养鸡的,就大黑那股子无赖相,回头一鸡一狗两相对战,别一时嘴馋喊小弟齐上阵给它吃了呀! 不成不成,这风险太高了! 要说带回学校去,这……这条件也不允许啊! 女生宿舍哪里能养鸡呢! 虽说她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宿管老师的确在宿舍里养了只大公鸡,每天五点准时打鸣儿,分分钟把他们这一群学生狗给捞了起来,痛不欲生!痛彻心扉! 这大公鸡要真带回学校,估计分分钟就要被人家偷摸着下菜了。 何青傻站在那里和大公鸡大眼瞪小眼,相互无话。 半响,她才无奈的对一旁暗中捂嘴偷笑的陆则非说道:“这鸡我养不了,要不还是托你们家农场的人把它带回去吧!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就给它吃,不许伤了它,回头花费多少钱,我来补。” 陆则飞一脸正气:“说什么话呢?!一只鸡而已,难不成我陆家还养不起了?更何况,它救了咱们大伙的命,救命之恩,可不光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的。这样一只有灵性的公鸡,回头供起来还来不及呢!” “放心,你没看刚刚送它过来的那个饲养员那股心疼劲儿,交到他手里,保准你放心。说了不准伤它,它连毛都不会掉一根的。回头我再给它配上一群漂亮的小母鸡,它想怎么着就怎么……!!” 话还没说完呢,脚背突然一疼:!! 原来那只大公鸡此时跳过来,又狠狠给了他一嘴巴。 陆则飞气结,可报恩的话刚刚才说出口,不能这时候就换了嘴脸了吧!这个公鸡可真是不普通,他也不是傻子,暂时惹不起。 ……算了,不跟一只鸡较量。 大公鸡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但接下来,更重要的问题浮上众人心头:关于林老将军,他们要怎么办? 对于这点,何青是没有什么政治嗅觉的,她想的问题十分简单:“在摄灵空间里,我把他手指削掉一根,胸前开了道口,而且他在里面灵力消耗过大,就算只是灵魂进入,此刻反应到身体上,他的气血也撑不下去了。哪怕此时有人将孩童魂魄放在他眼前,他也动弹不得。没有意外的话,就算苏醒过来,也是等死的命……这个就不用多操心了吧?!” 何青看似满不在乎的说着,但是她心里此时也在七上八下的吊着。 林临他……这种事要怎么跟他说呢? 如果瞒着的话,以林临的聪明劲儿,根本瞒不下去的,到时候恐怕误会会更深…… 她想起林临的身世——父亲和爷爷被林再方以上战场的借口私下里摄了魂魄,吞吃干净,就为了续命。但哪怕再十恶不赦,他也总算是林临的曾祖父,也是他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没有亲眼见证他的疯狂,谁家的孩子愿意相信自己的祖先禽兽不如呢?! 陆则飞和陆绍丹对视一眼,他们可不这么想。林再方当初可是获得一把手称赞的人物,名头上又是抗战元勋,哪怕这是因为政治需要而加上去的头衔,但他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这是不争的事实。一旦去世,手底下的人脉关系等等,全都是要重新考虑。 就不说这些功勋,单纯论林再方的年龄,他也称得上是人瑞了。一旦不明原因衰竭而死,这人事动荡难免不会对他们的家族有所影响,虽然肯定称不上风浪,但这种事情,能圆满解决,还是最好圆满解决。 他们这样的人,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权益,同时也要承担起兴旺家族的责任。 几人商量着,由陆家兄妹带着张国明去去见陆家的老爷子了,本想将何青也请过去,但她心头此时一团乱麻,还不知怎么跟林临交代呢,只能婉拒。 林临今年才刚大一,课业不少。但不知怎么的,今天从中午开始,他就觉得心头一片轻松,走路都感觉感觉脚底生风,头顶阴翳全无。往日里如影随形,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被垂涎着的感觉,此时全部消隐无踪。 他脸上难得勾起一个笑容来,灿烂又轻松,直惊的宿舍几个人立刻夸张的揉眼睛:“兄弟们,我没有看错吧!你看咱们大名鼎鼎的冰山男神居然笑了!” “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冰山男神……难听死了!人家明明是冷峻的小少年!你瞅瞅他那脸,那能跟咱这一帮糙老爷们比吗?” 刚刚说话的周则:——突然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一枪。一张嫩脸还上大学的人真讨厌! 难得见林临心情好,宿舍几个哥们儿立刻凑上前来:“临临(línlīn)啊,都说你暗恋大三的学霸。你给个准话,是不是真的啊?!” 男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林临明明不爱说话,见人也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宿舍里几个人关系居然还都十分融洽。若非他年龄小,面容稚嫩又俊秀,让几个大老爷们儿喊不出那一声老大来,他此时妥妥儿的就是这宿舍里的一把手了! 闻言,林临抬起头来,一双浓密的眉毛向中心蹙了蹙,叹息道:“是啊,可是阿青姐姐见我从来没有别的反应,不是说女孩子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见了他都会很高兴吗……” “那我可就不晓得了。” 宿舍里一向逗逼的孙政说道。 “其实我们几个还纳闷你的眼光呢!这大一这么多漂漂亮亮的软妹子,你连跟人家说话都不肯,偏偏每天就想着你的阿青姐姐,说实在话,你阿青姐姐长得是还可以,可是跟之前那个朱雯雯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吧!这清粥小菜和海天盛宴的差距呢!” 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怼了一胳膊肘:“你瞧你这话说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病危 舍友刚说完这话,另一位舍友陈述就不赞同了。 “什么清粥小菜和海天盛宴?哪有这么夸张的差距!咱们临临喜欢的那个学姐,只是平日里不打扮罢了,真要打扮起来,说不定比她们都好看呢!各位,请看我真诚的双眼,我可是有过十一次恋爱史的人啊!我的眼光,绝对的!” 林临听到他们几个这样讨论自己最喜欢的阿青姐姐,心里一堵,立刻又不开心了。 他在一旁凉凉的说道:“是啊,虽然你有十一次恋爱史,但是如今,不还是个单身狗嘛!” 噗! 一击致命!!! 陈述神情哀怨,然而剩下几个无良的小伙伴儿却没有半分同学爱,立刻哈哈狂笑起来:“对,临临你说的太对了!尽管他有那么多次恋爱史,但是如今,他仍然跟我们一样,是一个可悲的单身狗!单身狗啊单身狗!!” 说话的陈述脸立刻黑了。 ——一个战壕里的弟兄,要不要这么损呢!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刚说的可是夸奖啊! 再说了,自己是单身狗,是因为万花丛中过了,他们几个呢,怂!都没恋爱过! 另一个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着:“就是,孙政你说的也太离谱了,陈述说的有道理,朱雯雯那时候是挺好看,但她不是减肥太狠了,现在又重新反弹起来了吗?我看她还有挺有毅力的,最近每天操场跑步,已经差不多大半个月了吧!哎,当时瘦下来多好看啊!” “不过,之前隔壁的王博想要追朱雯雯身边的那个那个楼宁呢!结果楼宁却莫名其妙的退了学,不知所踪……你说这事儿闹的……” 几人说着说着,话题就拉远了。 林临漫不经心着拨弄着手机,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今天这种难得的轻松感,绝对和阿青姐姐脱不了关系! 而他一心念叨着的何青,此时也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何青拿着手机,神色幽深,琢磨不透。于丹丹在旁边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谁给你打电话呀?” 何青回过神来,对她笑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骚扰电话罢了。” 于丹丹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见她不想说,也就没有再多问,毕竟,谁还没有点难以启齿的事呢。 何青看着手机,刚刚那个电话,是早已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家乡打来的。 她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闭塞的交通,群山包围的环境,造就了那里的与世隔绝。 但有些时候,与世隔绝的地方造就出来的,不是淳朴,而是罪恶。 这罪恶不是杀人犯法,也不是无恶不作放火抢劫,而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做一些犯罪的事情。 比如,贩卖人口。 何青是山村里面唯一一个读大学的人,她读的书越多,就越害怕自己的家乡。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人觉得它是犯法的,也没有人觉得这是罪恶的,村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偶然一两次有驴友误入,还都觉得民风淳朴,其乐陶陶。 她也没法去报警。 这样一个小山村,外来的找不到,隶属的公安局根本都不愿意翻山越岭来一趟。最重要的是,公安局里,也全部都是村里人的子孙后代,这关系勾勾缠缠,一有动静,就立刻一层层通知,根本找不到丝毫的证据……也正是因为这个,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何青才一心想要出来,并再也没回去过。 刚刚是村长打电话过来,也不知从哪里辗转弄来的电话,难不成,三年前到帝都后还给村里人钱的时候,他们就记下了? 何青立刻明白了。 村长要说的,是他们村里拉来了一个大主顾,决定给大家投资建个厂,占地面积挺大的,刚好征用了何青家的土地,村长特意来通知一声。 何青是个女娃儿,又是在外上学的,以后肯定不会再回来。那片土地迟早也要成为无主之物,占了就占了吧!他们也没提钱的事情,就只准备这么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的征用了,只是让何青有空的时候回家乡签个字。 然而这样一个穷困闭塞的小山村,又有谁会去莫名其妙地建厂?还要给村里人投资? 那里山峰林立,路途险峻,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药材食物,交通状况也十分堪忧,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是什么样的项目。 看来这几年,大家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了…… 何青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不在乎那点土地,帝都土地是天价,可是在她家乡,五千块钱就可以弄到一大块土地,根本不值钱。 她想起年少时看到的场景,除了漫山遍野的怨气,还有心怀怨念的死灵…… 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地方,她迟早要…… 总之,这一团团一件件的事情搅在一起,让她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她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旁,啃了啃指甲,决定还是一件件来吧! 林临刚刚接到何青发的信息,约他在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他心中一喜:阿青姐姐可难得单独约我出去喝茶呢! 于是赶紧翻箱倒柜,开始找衣服,准备拾掇自己。 正对着镜子比划自己的大衣呢,突然,铃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号码打过来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目光里满是厌恶,冷耳听着铃声响了十几声才挂断,然而对方却锲而不舍,挂断后仍然坚持不辍的接着打过来。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伸手按下接听。 “林少爷,您好。我是林将军的警卫王珂。” 林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边是熟悉的军人腔调,带着一股子硬朗的气息:“林老将军今早突然病发,整个身体陷入不知缘由的衰竭中,目前已转至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电话那头的林临突然轻笑一声:“是吗?老头子也终于要到死的时候了?” 他话语中的畅快与开怀显而易见,电话那头的人一愣,半响没说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欲望 王珂拿着电话,很快回过神来。 他语气严肃地对林临说:“林少爷,事情非常紧急,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林将军他……” 他话音未落,林临突然插嘴问道:“我记得,以前老头子的警卫是张国明,什么时候换成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猛一停顿,王珂有一瞬间的哑然,实在不懂林临此时为什么会把重点挪到旁人身上。 半响,他才语气艰涩地说:“张警卫的孩子前段时间出了点问题,他请了长假。我是临时被提上来的。” “得,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他的孩子出问题了,那肯定是见过老头子之后吧!不过看来,老头子目的没达成啊,这不,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我还以为,他会想方设法等到我毕业呢!” 这话透出的信息量太大,警卫一时被震撼到,半天都没敢出声。 他绷紧了神经,脑子里不停的在想:什么叫见过林将军之后孩子就会出问题?什么又叫做等他毕业?这话里的意思…… 千丝万缕打成一团,找不出一个线头来,王珂甩甩头,赶紧重新凝回注意力。 他看不到,电话那头的林临,表情突然变得阴恻恻的,夹杂着一丝传承至林再方的狠辣:“把病房号报给我。老头子要死了,怎么着,我也得去送他一程!” 语气中的阴厉和嚣张,隔着电话,都让警卫浑身打了个寒战。 她干哑着嗓子回答道:“第一人民医院……” 林临扔下电话,只觉得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好事成双。 这不,前有何青提出“约会”,后由老头子病入膏肓,简直不能再好了。 他兴致勃勃地拿起刚刚被放到一旁的大衣,接着重新比划起来。 林临的大衣是军绿色的,今年好像挺流行军绿色的——何青远远看着,心中思量着。 毕竟双11淘宝款,军绿色的衣服占了好多呢!可惜后来的买家秀和卖家秀对比太伤人了。 不过…… 她托腮看着正不紧不慢走过来的林临,突然觉得鹤立鸡群这个词就是为他而准备的。身高腿长,面容俊秀,风姿隽逸,十分出众。 尤其是用灵瞳来看,这军绿色的大衣外,萦绕着一团挡都挡不住的浓郁金光。与林临身后方向的紫禁城蟠龙柱交相呼应,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句话,每一个步伐,都让这璀璨变得更加璀璨迷人,让人目眩神迷,心之所往。 不过,再璀璨的金光,天天看经常看,何青现在也都已经快要免疫了。 她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就立刻伸手招呼林临坐过来,随手递给他一杯抹茶红豆。 “呐,刚送上来的,还是热的呢。我记得上次你说你最喜欢这个,怎么样,贴心不贴心?感动不感动?” 林临看着何青笑靥如花的脸蛋,突然胀红了耳根。他食不知味的吞咽下甜到齁人的奶茶,讷讷地点头:“贴心,感动。” 不知怎么回事,他一见到何青整个人仿佛被分裂了一般。一边是那个阴狠冷漠的自己,一边又是这个言听计从的乖宝宝……不过,如果阿青姐姐愿意永远这么对我的话,做乖宝宝我也愿意。 他心中这样想着。 何青等他喝完一口热腾腾的奶茶,这才开口,期期艾艾的问道:“小……林临,你,今天…今天有没有接到家里的电话?” 林临放下奶茶,眉头一蹙:“阿青姐姐,你问这是什么意思?干什么要问这个?” 何青的脸色慢慢变白了,她犹豫了一下:“我……我……” 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林临快速的接上话:“今天早上的确接到了电话,说老头子在医院抢救,估计快不行了。哦,老头子就是我曾祖父。阿青姐姐,你想听的是这个吗?” 何青的手一颤。 她的手原本放在桌子上,被原木色的桌面衬着,那一双纤白的手指格外脆弱又动人。林临见状,热烫的手掌直接握上她冰冷的掌心:“阿青姐姐,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曾祖父的身体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你。” 他话一说完,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何青的手急剧的收缩了一下! 他连忙拽紧。 这片刻的功夫,何青掌心中甚至都有了潮湿的汗渍。林临的掌心热烫又厚重,将她的手掌包裹着,十分用力。 何青想要收回手,却被林临更用力的抓紧。 她深呼吸一下,放缓了神经:“对,是我做的。林临,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为什么我……” “——不用说。” 林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何青猛地抬头看向他。 “不管阿青姐姐做什么,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统统都愿意承受。” 他青涩俊秀的脸蛋上浮现出一种仇恨与轻松交织的复杂色彩,口中说着绵绵情话,耳根颜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我只是在遗憾,阿青姐姐既然出手了,为什么不干脆一点,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何青:…… 这套路不对呀! 她目瞪口呆,惊讶的看着林临。 “林临,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难不成……” 她大脑中飞快的思考着,终于面色变得愤怒起来:“难不成,他已经对你出手了?!!” 何青又惊又怕,猛地站起身子,惊慌失措下,她的胳膊不小心狠狠地撞上一旁的桌子,上面的奶茶在杯中震荡了几下,终于摇晃着洒落了出来。 她站在那里,目光一瞬不错的看着林临。 林临却丝毫没有慌张,只是他的脖颈在何青的灼热注视下微微发烫。 他伸手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不急不缓地擦拭着桌上的茶渍,一边招呼何青坐下。 “没有,别担心阿青姐姐,我没有任何事,他也根本没有机会向我出手。” 他说出这种话,何青这才反应过来。她惊骇地问道:“你一早就知道?林将军他……” “什么林将军?!沽名钓誉、苟且偷生的懦弱鬼!满心满脑子都被欲望指使着,想要永生不死……可惜,这辈子都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小心 “可惜……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临眼神轻鄙,语中带着不屑与厌恶,情绪浓郁到一眼皆知。 何青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这巨大的信息量,她呆坐在原地,缓冲了好一会儿,这才艰涩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做的事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临这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他看着何青惊讶的神色,立刻心道不好:不能让阿青姐姐觉得我太冷血! 他赶紧收了脸上张狂的表情,转而讨好般对何青微微一笑,眼神分外无辜:“啊,知道什么?是知道老头子办的那些糟心事吗?我不知道啊!” 他暂时,不想让阿青姐姐知道自己这么卑劣又无情。 这话说出来,何青根本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又不是聋子瞎子,林临要不知道自家老爷子办出的这些丧心病狂的事儿,他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仇恨又厌恶的话语来吗? 更何况,都说出“那些糟心事”的话了,说自己不知道,谁信? 她敲敲桌子,严肃的对林临说道:“说实话。” 白嫩的脸蛋板着,目光一错不错的紧盯对方,红润的嘴唇更是紧抿,神色格外紧张。 一见何青表情认真,林临立刻正襟危坐。 他犹豫一瞬,还是决定能拖就拖,再一次对何青说:“阿青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眼看何青脸上怒气勃发,似乎要开始教训他了,他才确信瞒不住了,赶紧接口,飞快的说道:“我不知道他具体办了什么事情,但我有感觉……” “感觉?” 何青皱眉:“什么感觉?” 林临挠了挠头,苦恼的说道:“说是感觉,其实更像是看到的情景,太久远了都记不太清楚了,剩下的,都是我的猜测。” “我生下来就跟别人不太一样,因此小时候,一个朋友也没有,咱们这样的人,阿青姐姐你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吧。 还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接近曾祖父,突然在脑海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 那年,林临才八岁,正是小学二年级开学的日子。 他放学后由警卫接回家,发现曾祖父仍然静静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林将军虽然话不多,但是威严炳盛,之前交代了他养神的时候不要去打扰,家里上上下下就没人敢多说话。 林临也不敢。 不过,他今天刚开学,小孩子很难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在屋子里来回折腾两遍,实在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只好鼓起勇气,准备跟林再方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心情了。 然而一进屋,感受到这静默的氛围,不知怎么的,他又立刻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了,脖颈一缩,就想放弃算了。 但那天不知怎么的,他仿佛鬼迷心窍一般走上前去。 林临从小就知道,自己全家都是大英雄。 他的爷爷奶奶在他父亲出生没多久就上战场牺牲了,炮弹无情,只余衣冠冢。而他爸爸,也同样是在跟妻子一起奔赴边界时遇到意外,尸骨无存。这偌大的家中,仿佛被诅咒一般,代代单传,到如今,只有他们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若说林临对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曾祖父林再方感情不深厚,那是不可能的。他那时候,是真真切切带着濡慕之情。 尽管有时候会为了他的忽冷忽热,冷淡对待而委屈,但小孩子,本来也就不记仇的。 林在方那一年也有百岁出头了,跟小孩子比,自然算是精力不济的,林临在他眼里如同一个道具,只要是活的,路子没走岔,对他而言,就不必要多加关注了。 此时天光晴好,他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林临却偏在这个时候凑上前去,小孩子软热白胖的手掌搭上老人嶙峋干瘦的手背,软软嫩嫩的喊一声:“太爷爷。” 他的声音太小,老爷子没醒。 而就在他喊出声的那一瞬间,林临的脑子突然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思绪翻腾,记忆紊乱。而在这不断闪回的记忆里,他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昏暗的世界里,四周一片静寂,只有尽头处,绑缚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四肢被扭曲着,身形却是透明的,仿佛没有实体。一张脸上颧骨高耸,一丝血色都没有,形销骨立,分外可怖。而在他身上,竟然有一条条亮晶晶的光带从身体里绵延而出! 那光带十分璀璨,仿佛星河一般灿烂流淌,然而每流动一截,中年男人的身体就忍不住抽搐一下,身形就越发淡薄飘渺,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仿佛有了感应一般,那个男人干瘦枯瘪的眼睛突然睁开,在这样一张半透明的脸上出现,分外恐怖。 他张开嘴,无声的说出两个字来。 那个男人并没有发出声音,林临也是在之后才猜到他说的是什么—— “小心。” 但那个时候,他只是瞬间被吓回神来,满头大汗。 年幼的他并不懂这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不过八岁年龄。直面这样血腥又恐怖的状态,他在曾祖父还没醒来时,浑身一抖,迅速收回了手,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就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屋里跑…… 那段时间,林临经常头痛,身体里有一股力量莫名的蠢蠢欲动。 他常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然后白天精神萎靡,神思不振。而每每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曾在脑海中出现过的中年男人的面孔就立刻浮上心头,每回想一次,他都觉得那个男人的面容无比熟悉。 可惜……那个人实在太瘦了!浑身上下一丝肉都没有,干瘪的皮包骨头,还好像没有身体一般半透明…… 这么长时间的不对劲,他的异常很快被当时的警卫员发现。 那个时候,张国明也不过才刚刚调来,只有二十一岁呢! 这个如楞头青一般的好心警卫,还以为他是在学校受了欺负,因为林老不需要别人打扰,对孩子也十分冷淡,他也不敢擅自多嘴,只是偷偷摸摸地想方法来逗弄林临,意图让他重新开心起来。 而逗弄小孩子的方法,除了陪他做游戏,还包括带他看一看自己父母的老照片。(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冷血 张国明是林将军家中新提上来的警卫,对待老将军如同自己的亲人,深得信任,自然也能安排着家中一切的私人事务,包括给小主人讲述一些父辈的英雄事迹,以及,这部尘封在书柜里的老旧相册。 而林老将军本人,可能是害怕触景生情,自从儿子和孙子都死去后,他几乎再没摸过这本相册了。翻遍整部厚厚的硬壳册子,里面一家人的合影都少得可怜! 有时候张国明也在私下感叹:明明为国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勋,为什么林家的孩子却通通都得不到父母照顾,只能孤独的长大? 就比如林临,他爷爷在儿子三岁时死去,而林临本人,长这么大根本都还没见过自己父母亲的脸,他的父母去世时,他才只有一周岁。 天气阴沉沉的,这天刚好是周末,林临没有上课。张国明就把客厅的灯打开,抱他过来坐在沙发上,两人一起一页页地翻看那本相册。 说是相册,其实里面的照片也少的可怜。十六开的实木硬壳大本,其中黑白照片五张,彩色照片,还包括林临周岁的纪念照,总共加起来也才不过二十一张。 掀开相册,第三页里贴着的,就是那张泛黄的斑驳照片。 照片是在帝都紫禁城门口照的,似乎是秋天,里面站着一位身着老绿军装的男人,因为是全景,脸色并不特别清晰,只知道他似乎正微微勾起唇角,一脸的意气风发…… 张国明指着那张照片让林临认真看:“这就是你的父亲,也是一位为国捐躯的大英雄。你看,你们俩长得多像!” 他帮忙往后翻了一页,那里有着一张放大版的证件照。从来没有人给他看过这个,林临又惊又喜,一张张认真用眼神描摹。 他听了张国明的话,还特意找来镜子,一一对比两人的五官。 林临后来回想这件事,才突然发现小时候的自己,跟父亲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再找不出以前的痕迹来。但在当时,八岁的小孩子只会用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张已经被岁月腐朽出斑纹的照片,对着镜子来回对比,意图更清晰更明了的刻画出,从没在记忆里出现过的父亲。 窗外天色更暗淡了,风呜呜地刮着,震得屋里的窗帘都开始摇摇摆摆。张国明站起身来,嘱咐大家把门窗都关好,又想起老爷子还没有加衣服,连忙上楼嘱咐去了。 身边没有别人在,林临稚嫩小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掩藏不住。 他心慌意乱地将两人的五官一一来回印证,然而越对比越心慌。 因为他突然又想到那张半透明的形销骨立的脸!虽然干瘦枯瘪,但是那张脸,那张脸和照片上的人居然有几分相像!!! 不,不只是几分,而是非常像!只是那个人比之照片,似乎更沧桑一些。 难道,那就是自己的爸爸吗? 想到这里,他手一抖,张口就准备去问自己的曾祖父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自己的爸爸其实没有死,只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就像电视剧里的好人,被特务捉到了,要严刑拷打?! 然而步子刚迈出去,天空陡然变得更黑暗了。明明才上午,却如同晚上五六点钟的天色。 他只不过犹豫了一下,天空陡然降下一个惊雷,霹雳一声,将众人惊得三魂只剩七魄。 淡紫色的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空,这一声巨响过后,立刻由远而近传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不过转眼的功夫,立刻就形成一道道瓢泼的水帘。 这一声霹雳巨响来的突然,虽然转瞬就消失不见,却也让正准备去询问自己曾祖父的林临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停住了脚步,心中无数道声音此起彼伏:“别去…别去……小心……别去……” 莫名的,他想起那个中年男人虚无缥缈的身影,和他最后没发出声音的那两个字……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隐瞒不提。 ………………………… 林临看着何青震惊的脸色,赶紧对她说:“其实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真要去问了,事情才糟糕,估计都没有命活到现在。不过,你应该猜到了,那位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何青想起林临的描述:“你说他在摄灵空间里?而且身体是透明的?那岂不是……” 林临点了点头:“对,没错,那个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奄奄一息,回天乏术。在那之后不久,那个老头子就没有在白天闭目养神的习惯了。” 林临苦笑一声:“我猜,从那天开始,我爸爸就彻底消失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半点不为这事悲痛。何青犹豫的问道:“那你没有想过给你爸爸报仇吗?” 林临摇了摇头:“没有。” “阿青姐姐,其实咱们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们的血,都是冷的,对不对?” 何青震惊的看着他! 林临冷静的说道:“只不过,你有一颗热心做掩饰,或者说,提醒自己要去帮助别人……” “而我,我的心也是冷的。素未谋面的亲人,和我自己的命,孰轻孰重,我当然分的清。” 他看着何青青白的脸色,突然微微一笑:“说笑的。” “那时候我年纪太小,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到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没法再下手了。” 他无视何青复杂的的眼神,重新更正一下刚才的话:“不是我下不去手,而是我没有能力将他杀掉。若是一击不中,最后没命的,肯定还是我。阿青姐姐没,认识你之前,我空有能力不会用,哪怕一场车祸,就能随随便便要了我的命。我这么努力的学习这些术法,其实也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顺利的杀死他!” “当然,” 林临说完,突然又转变表情,变得温情脉脉起来:“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跟阿青姐姐多呆一会儿,只要能在阿青姐姐身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何青:…… 说正事呢,怎么就撩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林临说着说着,就开始撩了起来。 这甜言蜜语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何青猝不及防,尴尬到极点,最后只能决定装作没听到。 “他被驯化了。” 脑海中的龙卫一突然这么感叹道。 何青一愣:“什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猝不及防之下,何青因为太过放松,也不由将心底话念了出来。 话音刚落,她就心道不好! 果然,抬头看去,对面的林临已经眼神冷肃下来,目光锐利逼人,是从来没有过的压迫感。 “阿青姐姐,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那个曾经将我错认的那个人?” 林临皱起眉头。 他格外厌恶这种感觉。初见面时,他就知道阿青姐姐身体里有另一个人,不但将它错认,还自说自话的想要接近它……而阿青姐姐在她的蛊惑下,也经常透过自己的身影看别人。 林临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他就是他,从来不希望阿青姐姐眼中再有别的人,哪怕那个人没有看错,只是认出了他的前世或者别的什么,他也不情愿! 何青知道林临的痛脚在哪里,此时连忙安抚,再顾不得龙卫一说的那句话了。 直到分别的路上,她才有空再去询问龙卫一:“你刚刚那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被驯化了?” 龙卫一带着些许轻松的笑意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说的是林临,他已经被你驯化了。” 何青皱眉:“他是人,又不是动物,什么驯化不驯化?!” 龙卫一配合的认错:“哦,那是我口误,不过除了这个词,也没有更能贴切形容的词语了。” 不过她仍是胸有成竹:“你没发现吗?林临天生反骨、一身叛逆,又冷血冷心。然而现在在你身边,他却收敛了一身戾气,反而衍生出一股乖巧听话的假象来。阿青,你不光天赋万中无一,连机缘都比别人要强。这证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大,真是幸运!” 何青听了这话,反而恼怒地皱起眉头:“我早就想问了,什么天生反骨?林临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心中有怨恨,这是人之常情,根本不需要多做苛责。什么衍生出一股假象来?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他愿意给谁冷脸又愿意给谁笑脸,那是他的自由。就算普通人,面对自己的父母家长和最亲的朋友,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 “还有,我和林临之间虽然关系接近,从来也都没寄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哪里来的机缘?你说了这么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到何青的话,龙卫一半点也不以为忤,她只是神秘的笑道:“你现在可能不觉得我的话说的是对的,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等到时间一到,你自然会知道他的身份。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说‘驯化’他是你的机缘和福分了…… 她话还没说完,何青右眼中陡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啊”的一声捂住眼睛,脸色煞白。而龙卫一此时已在她的识海中痛得抱头,脸色苍白,青筋暴露! 识海中,又显出一个淡淡看不清身形的虚影来。 好在这疼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何青就揉了揉眼睛站直身子了。 直到此时,她才察觉到识海中的另一个虚影,模模糊糊,看不清具体特征。直到现在,连对方是不是人都不知道。 不过,不知为何,何青能清楚的感应到,不管是龙卫一还是这个不知名的魂体,他们对于自己都是没有恶意的。就像这次,虽然疼痛,但是并没有别的影响。 就像龙卫一,不光传授她知识,还替她挡灾,遇敌时,更是好几次助她一臂之力。而这个虚影虽然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动作,但她在何青识海里安静呆了这么久,也足以证明她的无害了。 只是…… 何青狐疑地想,林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龙卫一对他时而长辈般的疼爱,也有刚刚那种语气中不经意间带出来的漫不经心……而这个不知名的虚影,虽然同样不知来历,也在一提到他时立刻作出反应。 林临既然能看到自己父亲的灵魂,那他的身世绝对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应该是他的前世今生,或者说是灵魂。 只是,林临对此一无所知,提到这个就炸毛,而龙卫一更是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多说。至于那个不知名虚影,呵呵哒,人家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 想来想去,她脑中里又扭成一团乱麻,何青哀嚎一声,蔫蔫地摔到被窝里。 其实,她真的只想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啊…… …………………………… “扑簌簌……扑簌簌……” 窗外飞鸟经过,阳光洒落玻璃窗,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树叶,映照出一片斑驳的痕迹。 这时光如流水,尽管倾力,也难挽留。 四合院里,安静坐在棺材边的少年表情沉静,眉目如画。 他的眼神第无数次去认真描摹安静躺着的中年男人的脸,顺着他额心的皱纹一寸寸往下,最终看看这灿烂的天光,还是忍不住沉沉叹了一口气:“你再不醒来,这时光就要被荒废啦!我等了几百年,快没力气了。” 他的心性如同小孩儿,忽而忧郁,又忽而灿烂:“不过,今天倒是有个好消息,百年前我放出去的那个灵引,好像快要成熟了。” 棺材中的男人穿的的事一身清末的官服,到底男孩心粗,尽管整理的还算平整,但些许细微的地方,还是残留着污渍。 “果然啊,还是那种吃不饱的时候人心力量最强,七情六欲的灵引,只有这个最接近完美状态。这种夹杂着强大恐惧感的,想要永生的欲望,不正是你最欠缺的****的一种吗?” 男孩翘起长腿,如同献宝的小孩儿一般得意洋洋:“不过,尽管这个最强大,但我觉得,还可以再更好一点。等一会我就再处理一下。说不定收获的时候,我们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寿》完 厅中男孩儿的神色十分得意,大抵是因为他终于快要得到一样完美的东西了。 这两百多年来,他才终于知道人心是多么的复杂,有时候明明是十分稳妥的,偏偏又被突变的人心所扭转。为这七情六欲,他不知奔波了多久,又耗费了多少心神,其中血泪,自然是一言难尽。 他看着男人安静的脸庞,突然心生不满起来,随手一招,一张大大的梧桐叶就从院子里飞过来,被他捏在手中,毫不犹豫地盖在男人的脸上。 已经是冬天了,这梧桐树的叶子也没有几片了,如今连院子都变得寥落起来。若不是旁边还有一株硕大的万年青,入眼真真是一片荒凉。 他翘起二郎腿,不满的嘀咕道:“其实你当年救了我一命,现在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应该算是两清了吧!不过谁让我这个人这么好呢?你好歹教导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救你一命,算是报恩啦!你可千万不要太有压力啊!” 他说着,将自己两手掌心合并,左右各自扭转出一个圆圈的弧度,这才摊开手掌,对准掌心忽地吹出一口气! 瞬间,一缕看不清晰的光点就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穿过阳光,穿过树丛,飞向目力难及的远方。 他冰雕雪砌一般精致的脸颊上突然扬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又像是跟人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最近,帝都似乎出现了好几个有意思的人呢!不知道这份礼物他们开不开心?嗯,不管开不开心,只要不影响我最后的收获就好了……” …………………………… 因为心中厌恶,林临第二天到底没有去医院看自家老爷子。不过老爷子一声灵力浑厚,尽管气血衰竭,身受重伤,此时也仍然还活着,只不过陷入昏睡状态,没有清醒的意识罢了。 他那样的大人物,就算做了再多丧心病狂的事,只要事情一天没败露,他就仍能享受最好的待遇。比如目前住的病房,除了高端,还都有层层保护。 何青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自然是见不到他的,哪怕陆邵丹的身份,因为辈分差距,也很难接近。 最后,考虑到他已经昏迷,还是张国明去去医院看望他一次,也算是终结了这一段长达二十年的,如同祖孙般的陪伴。 何青去张国明家中的时候,他正乐呵呵的在收拾东西。妻子听到孩子没事之后身体迅速的好转,预计到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张国明正趁着每天送饭的时候,把医院里一些不用了的东西慢慢往回带,此时带回家好几个瓶瓶罐罐,正认真收拾呢。 儿子既然没事了,张国明全家的精神状态都大不一样,就比如这次,何青一来他家,就见整个屋子都打扫得亮堂堂的。 她心中琢磨着: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干活就是不一样,看着家务活利索的…… 因为昊昊的灵魂被抽取出去好久,而且多多少少已经被消化了一点,他现在的灵魂相当于是受损状态,被何青带回来后,因为磁场已经跟林再方有部分同化,一时半会儿很难圆满的契合身体。这个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的,只能何青每天过来点一支安魂香,接着替他诵一遍灵咒,慢慢引导磨合着才行。 昊昊的神智依旧有些模糊,他没有那段灵魂时期的记忆,但是潜意识里经过了痛苦,已经变得认生胆小许多。 还好,何青这事这是第二次过来,他好歹也接触过一次,因此并不像第一次那样抗拒。何青从兜里掏出一支七彩棒棒糖,脸上摆出自以为很有亲和力实际上十分狼外婆的笑容:“昊昊,今天乖不乖呀?来,姐姐请你吃棒棒糖!” 昊昊的情况又比昨天好一点,他眼神漫无目的的到处乱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焦点艰难地集中到那颗棒棒糖上。何青耐心地将棒棒糖一动不动举在他面前,唯恐小动作惊了他。 昊昊目不转睛地差不多看了有五分钟,他才慢慢地伸出手掌来,白白胖胖的手指头缓缓捏住那根塑料棒,慢慢往回拽,嘴里还口齿不清地说着话:“谢……谢谢……何……姐姐……何青姐姐……” 实在忍不住这萌哒哒的样子呀! 何青心里差点被卡哇伊刷屏,她伸出蠢蠢欲动地禄山之爪,揉了揉昊昊细软的头发,指头又在他白嫩的腮边流连了好一会儿,如同怪阿姨般,这才得到了满足感! 偶然回头看见她猥琐动作的张国明:…… 供奉安魂香香的香插已经提前准备好,何青将背包打开,拿出这几天精心调制的安魂香。不同的是,之前渡的事死魂,用的东西都是偏于阴性的。昊昊如今的状况明明是生魂难契合,只需要将气场磨合好就行。因此,这次的安魂香用的大部分都是阳火材料,例如桃木,例如朱冠血。 三根线香袅袅婷婷,细细纤长,合在一起还不如一根筷子粗。她熟练地引火点燃,恭恭敬敬的送上香炉,这才开始给好好念诵安魂灵咒。 刚念完一段咒语,张国明就开始急急忙忙往厨房里给儿子准备午饭。他经过何青身边时,身上突然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儿,直到人进了厨房,何青也仍能闻到空气中丝丝缕缕残留的味道。 虽然轻微,但只要她细心嗅闻,还是能感应得到的。 她皱起眉头,看向厨房里的男人:“张大哥,你今天去过什么地方吗?怎么身上一股子尸臭味道?” “什么臭?” 张国明正啪啦啦打着鸡蛋,听的模糊不清的。 何青再次感应一下,认真回答道:“尸臭。” 经历过昊昊这件事之后,张国明此时很有几分杯弓蛇影,他听清楚何青的话后,立刻紧张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我今天哪里也没有去,就是跟平常一样去了医院一趟。先是去看了林……那个人,然后又去看了看我妻子……医院的太平间,我也没有走到那里去啊!”(未完待续。) 第一章 臭气 何青皱起眉头,闭目凝神,然而空气中那丝丝缕缕传来的恶心味道,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她想了想,对着张国明的方向两右手抬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弹指,一点肉眼可见的银白色光芒慢慢从这边衍生出来,悠悠荡荡要飘到那边去。 看到这种神奇的情况,坐在沙发上的昊昊突然来了精神!他虽然对灵魂的那段记忆没有任何印象,但是本能驱使,看到何青发出的灵光,一边恐惧,一边又不由自主想要往她身边靠。此时此刻,终于含糊地说出完整一句话:“姐姐……救救我……好疼!” 他说这话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神情仍然木木呆呆,身体也并没有半分不妥,然而站着的两个人已经很惊喜了! 有反应,证明恢复的好啊! 何青赶紧蹲下身来,用力抱一抱这个可怜的孩子,嘴里安慰道:“不怕不怕,姐姐救你了!” 有她的气息在身边,昊昊很快又重新平静了下来,他的目光紧盯着那点光芒,难得能凝聚焦点。 何青这才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张国明站在那里,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唯恐对两人有影响,因此一动也不敢动。 而那一路慢悠悠飘荡过去的银白色光点,此时行至厨房门口,已经变成鬼气森森的幽绿色! 何青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鬼僵之气……” “什么?” 张国明紧张地问:“我的身上也有不好的东西吗?会不会对昊昊有影响?我站在厨房里吧,不出去了行吗?” 何青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这带着尸臭的鬼僵之气不是你身上发出来的,而是从外界沾染,不必躲避到厨房。不过若说有影响,那是肯定的。你身上有这种阴邪之气,对自己或对家人肯定都是有不好的影响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画符的一些东西,笔走龙蛇,灵力流转,很快,就画出两道黄符。 何青将符纸递给张国明:“把这符纸点燃,烧成的灰烬投入水中,再用那个水把你身上穿着的所有衣服都泡一遍,泡完之后就可以扔了,以免带着这脏东西的衣服流到外面,影响了其他人。” “至于剩下一张符,你同样用它化灰泡水,把全身上下都擦一遍之后,停留五分钟,再冲洗干净。” 张国明慎重的接过两张符纸,如临大敌。 何青嘱咐完,想起自己毕竟和张国明男女有别,孤男寡女不好独处一室,于是利落地收起背包。 “昊昊今天的灵咒已经送完,也没有别的事了,最主要的就是把你身上的东西去洗干净,我就先回了,有什么问题,你再打电话联系我吧!售后服务还是有的。” 张国民忙不迭应下,自去准备不提。 何青是赶在周末出来的,帝都今年的冬天日子十分好过,天气异常晴朗,虽然在张国明家画符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跟昨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她一边走路一边琢磨着:手中又有一笔进账,动物收容所那边暂时不需要动用这笔资金……嗯,那要做点别的什么才好呢?无论如何,多做善事,哪怕抱有目的,也总是要比不做好很多的。 只不过何青心有顾虑,特别害怕帮了人之后要牵扯因果,所以目前还局限于一些小打小闹的善事。 不过,真要是规模大了,她也没那本事,这年头,她手里也没有余粮啊!这也是她现在碰到有钱客户就开心的原因。 太阳似乎被云彩盖住了,直到此时才重新出来,何青抬头一看周围的环境,结果不知怎么的,眼前是一栋高耸的建筑,宽阔的大厅顶上,正是硕大几个红字:第一人民医院。 竟然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何青揉了揉太阳穴,张国明家中,可离第一人民医院有不少的路程呢!哪怕不堵车的时候,开车也需要半个小时。何青低头看看时间,这才过去了十分钟不到。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失神之间走的不是人间路,所以才这么快。而且,刚刚所谓的太阳被云层挡住了,根本就是因为她走的是阴间路,当然没有太阳了!真是…… 何青哭笑不得。 只是……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走到这里来呢?! 她仔细想一想,林再方住院的地方似乎就在这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只是以何青的身份,哪怕进了医院,也是接近不得的,估计只能远远的看这栋楼一眼。 但来都来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碰碰运气。 刚走上台阶,迎面就走出来两个男生。 两个男生一高一矮,身材挺拔,面容俊秀,走在这阳光遍布的石阶上,分外吸引人的眼球。 两人在台阶上说了两句话,其中那个高个男孩就立刻撑起了手边的大黑伞。他的同伴,个头稍矮的男孩见了,狐疑的瞅了瞅,他问道:“这大冬天的太阳,我恨不得多晒一会儿呢,你还打个伞……怎么着?开始爱美了?一段时间没见,难不成你还紫外线过敏啊!” 两人说着,就从何青身边经过,错身的一瞬间,风中同样带来丝丝缕缕似曾相识的臭气。 何青瞬间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子,看着前边两个男生的背影。 两个男孩对此一无所觉,此时还在勾肩搭背的说着话:“滚!什么爱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爷爷病了,最近这段时间老是夜里陪护,感觉自己抵抗力下降了好多,这两天的太阳,平时都觉得特别舒服的,但如今照在身上,就觉得浑身疼。总而言之,很难受就是了。也去皮肤科里看了,都说没事,什么原因也没检查出来……” 他脸色雪白,瞳孔黑亮,一张脸又俊又帅,再穿着薄薄的夹棉外套,手里举着一把硕大的黑伞行走在这艳阳天,一路上引人无数次侧目。 关注的目光太多,他们俩也没发现何青在两人背后,直勾勾盯着的目光。 医院门口巷道无数,往前走两步就有很多小吃摊。现在正是饭点,一路走过来,孜然香葱蒜香油炸香点心甜香等等味道扑面而来,别提多诱人了! 哪怕何青现在一心关注那两个男生,也仍旧被鼻子背叛了感官,不由自主分心了一瞬间。(未完待续。) 第二章 移灵僵 两个男生停驻在烤香肠的摊子上,矮个男孩儿搓了搓手:“哎呀饿了!先来根烤肠垫垫肚子吧,待会儿想吃什么?我请你。” 撑着伞的男孩一言不发。 他在店主奇怪的目光下动作迟缓地揉了揉肚子,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肠胃在咕噜咕噜的叫,全身细胞都在释放着一个词:饿! 但偏偏鼻子闻到这周遭的香气,突然恶心的想要反胃。他看着店主翻腾烤肠的动作,突然头一偏,伸手捂住了嘴干呕一声。 这动作一出来,旁边几个想凑上来买根烤肠,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生立刻齐齐退了一步,好几双谴责又怀疑的眼神看向这个无辜的小吃摊老板。 老板的脸瞬间黑了。 他看看自己的摊位:跟昨天一样啊!而且烤香肠而已,都是有烤肠机自己转的,根本都没用手接触,这锅背的…… 他脸色十分难看,另一个男生急忙去拍拍他的背:“怎么了?胃口不好?我刚刚都听到你肚子叫了,脸色还这么白……我说哥们儿,你不会是这时间熬夜熬的吧!” 他明显是个碎嘴,此时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你之前不也挺爱吃这个吗?怎么今天突然就这反应,不想吃就不吃了吧……” 他说完这话,就见高个男孩儿放下捂嘴的手,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矮个男孩见他似乎没什么状况,这才放下心来,调侃道:“嘿,我说你这个人,之前不挺爱这口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大反应……说!是不是有了?” 何青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过离得还是有几步距离的,幸好这两个男孩因为形象突出,身材高大,身边慢慢凑过来的女生并不算少,她混入其中,泯然众人,丝毫不引人注目。 此刻见那个撑伞的男孩放下手掌慢慢抬起头来,她突然心中一惊,立刻扒开前面两个叽叽喳喳一直在嘀咕着“攻……受……可爱……cp感好强……”的女生的肩膀,飞奔着冲上前去! 几人中间相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何青灵力蕴入脚底,拼命往前冲的同时,那个男孩已经轻轻在****他的小虎牙了。 他的神情不太对,旁边的矮个男生紧张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难受?要不我送你回医院吧!” 刚说完,就见迎面一个女生飞奔而来,神情十分急促与慌张。 他登时愣在那里:“怎么……” 话才说出半句,就见何青已经站在二人身边,一左一右拽住两人的胳膊,接着就往一旁的小巷飞奔! “哎哎!你这人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被一个女的拽住胳膊向前狂奔,矮个男孩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然而何青的手掌看着不大,在他这手腕上却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卡住,力气非同一般!他只是稍微尝试着扭动一下胳膊,就觉得浑身一片酸麻,自手肘处传出来的酸溜溜的劲儿直冲天灵盖儿和膝盖,让他恨不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而右手边的同伴却没有丝毫挣扎的意图,被陌生女生拽着,他也听话地跟着奔跑,目光盯着前边女孩的后脑勺,焕发出灿烂的光彩。 矮个男孩儿揉了揉眼,觉得自己是跑糊涂了,这才有了错觉…… 医院后边的巷道还有一段距离,三人一路狂奔,又都是大长腿,到这时才接近这死胡同的尾部。 何青慢慢缓下脚步,平复一下自己依然轻缓地呼吸,这才放开了紧拽着的两只胳膊。 矮个男孩子登时松了一口气,他喘着气扶住墙根儿,吭吭哧哧的说道:“你,你是谁……谁呀?拉我们过来,到底,到底是…是为什么?” 他的体力并不算差,但是这猝不及防的一路狂奔,还是有很大消耗的。而那个高个男孩仍旧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何清,一错不错,半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这时,矮个男孩儿才察觉出异常。 他的目光在何青身上转了转,又回头看自己的兄弟,见他此时仍旧没有反应,不由惊慌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他站起身来,神情冷静下来,指着何青问道:“快说,你带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何青漫不经心的瞟他一眼,这一眼轻描淡写,又带着说不出的漠视感,瞬间把他的怒火浇熄了大半。矮个男孩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如同半截身子被埋在冰天雪地里,再没有半丝多余的想法。 看他冷静下来,何青才说出话来:“你没发现,你朋友的牙正在慢慢变长吗?” “?!!” 矮个男孩儿诧异的发出一个无意的音节,下意识的回头看自己的兄弟,这才发现,之前他那一口平整的牙齿,如今居然在两侧虎牙的位置露出一个尖尖的白点来!哪怕此时高个男孩儿没有张嘴,也仍旧从唇边透了出来。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他赶紧上前去,想要掰开朋友的嘴。 高个男孩顺从的张开嘴,只见口腔里两侧虎牙的位置已经替换成尖尖的长牙,就像就像小说里的吸血鬼一样! 他吓得浑身一抖,被这不科学的画面惊呆了! 明明……刚刚在医院门口他还是好好的啊? 他赶紧抖着手指,抚摸着那两颗尖牙。 ——年轻壮硕的血液滋味儿在唇角迸发,尽管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抗拒,但呆站在那里的男孩仍旧忍不住想要用力咬合下去,想要尝一尝这皮肤下面流动的那些琼浆美味的味道! “想……好想……” 他喉咙口发出模糊不清的几个字眼,苍白的嘴唇轻颤着,似乎是受不了同伴的抚摸。 何青眼疾手快,急忙拉着矮个男孩儿的后衣领,把他狠狠向后一拽! 只见咔的一声,一道清晰的牙齿咬合的声音传来,呆立着的男孩儿口齿紧闭,目光满是渴求。 矮个男孩儿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看向何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明明很正常!” 何青看着他,打破他心中最后的幻想:“他现在是僵尸,最低等的那种,移灵僵。”(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不爽 矮个儿男孩看着何青冷静的面孔,一脸懵逼。 “移灵……什么?” 何青看一眼在旁呆呆站着的高个男孩:“移灵僵,僵尸的一种。” “不可能!” 矮个男孩斩钉截铁的说:“刚刚我们还在一起说话呢,之前正常的很。他不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又变僵尸……欺负我没看过小说怎么滴?变僵尸肯定得转化一段时间的。再说了,我只听过飞僵毛僵,没听过什么移灵僵,你肯定在瞎编。” 何青瞅他一眼:“……呵呵。” 看着男孩儿不服气的脸,她冷笑道:“他要是飞僵毛僵,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不过,你算是说对了一点,他的确没有死,还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有人影响到了他。” “可是僵尸不都是力大无穷,面容可怖,四肢僵硬,一心想吃血肉的没有意识的人吗?他……他现在明明很安静啊!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成了什么僵尸呢?这这不科学呀!” 何青鄙视的看着他:“他是移灵僵,不是丧尸。我看你小说是看的挺多,但都是末日类的吧。还有,之所以叫移灵僵,就是因为僵尸本人还是活的,不过被尸气侵袭久了,这才慢慢同化。你看看你同伴,面容苍白,瞳孔黑亮,还有他的手……” 何青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细白纤长的脖颈上。矮个男孩一直紧盯着何青,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也仍然跟随着把视线移过去。 这小巷虽然狭窄,但是此时云层渐散,刚刚消隐的天光微露,很快就照了过来,整条暗沉的巷道都微微透着暖意。 移灵僵……或者说是任何一种阴邪之物,都是畏惧阳光的。但是在何青拉着两人狂奔的时候,那把大伞早就已经不知所踪,所以现在高个男孩儿是整个暴露在阳光下的。 他虽然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是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此时都如同严重缺水一般,已经出现了干干的一层层皮,那些枯白的干皮下方,是微微淡粉色的新生柔软肌肤,但没有遮挡阳光的东西,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再次发白的边缘了。 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出现在身边人的脸上,连矮个男孩这样一个不注重皮肤保养的男生都觉得疼,更何况高个男孩本人呢! 他焦急的绕着朋友转了两圈,随后一声不吭的脱下自己身上的长外套,赶紧给男孩披上,顺手再把大大的帽子也给盖上……这样把裸露出来的脸部脖颈和手腕也全都被遮住了。 他看着这种情况,心中已经有些相信何青所说的话了,但是这事不能这么武断的决定,毕竟,僵尸在他印象中,只是一种传说,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传说会在身边发生。 他站在那里,对着暖融融的天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纠结道:“不行,我要带他去医院看看,不做个检查说什么我都不放心!” 他看着何青,眼神中说不出是忌惮还是感激,期期艾艾的说道:“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医院真的检查不出来,我,我再请你来帮忙。” 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何青也不是不理解。可大抵,人都是恃才傲物的,她之前本事平平,自己又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还以为自己会的都是大路货呢。所以碰到有人寻求帮助,心情好了就赶紧帮忙。 但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经验丰富灵力增强,说话也都更加有底气了。这种情况如果是知道她本事的人听了,估计立刻就要请她帮忙了。虽然不一定恭恭敬敬诚惶诚恐,但是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可现在,明明矮个男孩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她也觉得自己能理解,但还是心中不爽。 唉,也有可能是姨妈君要来了,控制不住吧。 何青心里转了转念头。 她点点头,对矮个男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俩拉到这里来吗?” 矮个男孩正试图将高个男孩拉走,然而不管怎么用力人家都一动不动,他跟个傻子一样折腾半天,心中早就不忿了。 因此听到何青问话,立刻没好气的问道:“为什么!” 何青微微一笑,不顾男孩想要喷火的表情,慢悠悠说道:“因为他的第一次转化已经完成,这个时候,是有非常非常强烈的嗜血欲望的。” “强到什么地步呢?就像刚刚那样没有神智,失去意识,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身边是什么人,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咬下去!” 巷子里陡然吹来一阵寒风,矮个男孩孤零零靠着墙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完全被何青所说的话吓到了。 “那,那这不是,不是跟吸血鬼一个样吗?” 他刚刚的自信和傲气瞬间不见,抖着嗓子,战战兢兢的问。 没办法,别看他一个大男人,但是天生最怕这个,平时鬼故事都不敢听的。如今朋友莫名其妙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何青阴气森森的旁白……有点腿软怎么办? “我想,你大概也不希望你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造成恐慌吧。而且,这个事三言两语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就选了这么个无人的地方……你现在想带他走,可以啊,你随意。但是到了医院,我就可不保证可以控制住他了。” 她说完,手掌对准高个男孩,在半空中微微一拂,就听一直呆站在那里不动的高个男孩浑身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东西破碎了。 矮个男孩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虽然他肉眼其实什么也没看到,但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发出的源头的确就在他眼前,自己朋友的身上。 他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何青:“你你在做什么?” 何青淡定的回头:“你不是想带他做检查吗?我不把他的身上的缚身锁解开,你要怎么带他走?” 她话音刚落,只见得到解脱的高个男孩手脚微微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直接扭身扑向身边的朋友!(未完待续。) 第四章 好基友 “啊!” 矮个男孩毕竟动作灵敏些,连忙向旁边闪躲,他靠在一边,惊魂未定的喊到:“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很安静吗?!” 话音刚落,就见之前还恨不得肝胆相照的兄弟嗓子里一阵咕噜噜,又回身扑了上来! 脸色苍白,眼珠漆黑,脖颈到下颌处都有阳光晒出来的斑斑驳驳的裂纹,尽管五官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但矮个男孩此刻却不敢再多抱希望。 妈蛋都成僵尸了,没见过哪个僵尸是不祸害兄弟的…… 两人你追我赶,折腾了几次之后,他就发现,高个男孩儿现在尽管力气变大了,但身形还是不够灵活,只要自己拼命一点,努力一点,还是能够躲得过去的。这略微一走神,高个男孩又飞身扑了上来! 匆忙间,他“啊呀”的叫了一声,立刻想要跑远。 何青在两人身后,看着这狼狈逃窜的两个人,不怀好意的笑着。 虽然自己刚刚心里不是很爽,但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就觉得美美哒。 嗯,毕竟还是挺养眼的…… 眼见着这两个男孩即将要跑出这一片范围,何青这才不慌不忙的伸手,遥遥对着巷道中间处轻轻一点。 瞬间,一点灵光出现在那里,随后漾起一道道圆圈状的波纹。这波纹如同漩涡一般慢慢向那道灵光流转,又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不一会儿,就在那里竖起一面严严实实的高墙。 这高墙并不为凡人肉眼可见,追赶着的两个男孩儿谁都没有发现。待到矮个男孩儿一边回头查看朋友的动向,一边往前奔跑着到屏障处的时候,他突然一扭头,“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那道无形的墙上! “哎哟!” 矮个儿男孩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了个七荤八素,两眼冒金星。尤其是高挺的鼻梁,为他的五官承载了最大的伤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道猩红的血迹就欢快的淌下,浓郁又芬芳。 这血腥味常人不觉得,但从它流出的那一瞬间,高个男孩的动作立刻迅猛起来,他找准方向,立刻恨不得全身都砸上去! 好饿……好想吃…… 身后一阵耳熟的咕噜声音传来,矮个男孩顾不得咸腥的鼻血,随手抹了个满脸花,立刻又一个翻滚,直接贴着那道无形的墙面转了一圈,这才险险避过那人张开的犬齿。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已经没有功夫思考了,前路不通,他只好又跑回何青身边去。 哎呀,看人家不爽,何青心里就爽多了。她事不关己一般在一旁凉凉地笑道 :“你看,这就是刚刚我所说的‘控制不住了’,他这种情况,除非见血,不然不会罢休的,你若执意要带他去医院,那肯定得安抚好他。不如把手指伸出去,喂他一口吧。放心,这咬人不传染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刚刚还不动,这会儿就那么灵活!而且,而且你为什么把这里堵上!” 矮个男孩儿几乎崩溃!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何青有本事了。不然,别的都可以勉强解释,那看不到的一堵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尤其是经过这几次的辗转腾挪,再加上血液的味道刺激,原先好兄弟僵硬的身躯已经重新慢慢变得灵活起来了。跑不出去,又不忍心伤他……那种酸爽,简直是哔了狗了! “我不把这里堵上,难道等着你们俩跑出去,最后被拍成视频上了头条,还要告诉全世界的人民末日丧尸来了吗?” “你!”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为什么配合那种欠扁的语气,听起来让人那么不舒坦呢! 矮个男孩尤自不忿,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追你,只认准我一个人?” 问着问着,突然就脑洞大开了:“难不成,我的血不一般?” 何青:呵呵哒…… 矮个男孩刚说完,带着鄙视的回答立刻传来:“他只是移灵僵而已,又不傻。但凡活着的,天生就晓得趋利避害,欺软怕硬。他放着你这个现成的软柿子不捏,做什么来挑衅我?我之前能制得住他,之后照样可以。” 她说着,还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嗯~就从这点来看,他的智商好像比你高啊……” ——正中红心! 矮个男孩儿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简直难以言喻! 他憋着一口气,又奋力向前奔跑几步,但这种情况持续不长。毕竟,他是活生生的人,身后那个,虽然同样是活人,却是有着僵尸一般不怕疲累的躯体,两相对比,他的体力自然不能长久。此时一边奔跑,一边气喘吁吁,跟高个男孩儿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直到这时,他那鸭子一般的硬嘴才开始放软,开始求饶:“大师,大师……你救救我吧!你赶紧再把它定住啊!我,我没力气了……” 刚说完,脚下被碎石一绊,直接就往坚实的地面扑去! 这一下摔的是结结实实,膝盖骨都在片刻的麻木后刺疼,他刚转过身来,准备立刻爬起,就见身后昔日的朋友直接跳到了他身上,牢牢压制住他的双手! 他给高个男孩披上的外套早就已经在他第一次奔跑时就掉了。两人在阳光底下穿行,到如今近距离接触了,矮个男孩才看到,朋友的脸上已经开始开裂,露出红红黄黄的皮下组织。 讲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他张开嘴巴,洁白的犬齿在阳光底下越发尖利,此时如同碰到美味大餐的老饕,正一步一步细细嗅闻,探索般慢慢靠近矮个男孩的脖颈。 妈蛋咬吧咬吧,老子认命了,反正死不了! 他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最后还是妥协了。 正紧闭双眼等待噩梦降临时,突然,上方的人身体一僵,直接重重砸了下来,立刻不动了。他胸口一沉,赶紧睁开眼睛,只见高个男孩还保持着傻傻的张嘴造型,却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却是何青终于在最后关头出手了。 “呼……” 他一下子放心了,紧绷着的身体也立刻传来酸软的感觉,此时此刻,真的没有力气再动了。 巷子口传来一阵惊呼:“……啊……好劲爆啊!!大白天的就……哎呀身材看起来好好……”(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不干不净 “啊啊啊……好劲爆!!!” “哎呀就是……大白天的……” “赶紧走赶紧走……” 听到巷子口传来的女孩子的惊叫,片刻的懵逼之后,矮个男孩瞬间狂暴了! “卧槽!” 简直坑爹啊! 何青设的屏障是透明的,而且肉眼根本看不到,除了拦住两人不让他们跑出去之外,没有任何的遮挡作用……等于说,他们两个好基友这样搂搂抱抱躺在地上,已经完完全全被经过的几个女孩子看了个一干二净! 啊啊啊啊啊小爷我跟他做基友只是说说而已啊,爱好一直是女没变啊! 这下可坑爹了,妹子还没开始撩呢,先就被基友给压了…… 一瞬间,他心如死灰的躺在地上,感受着胸前的重量,还有头顶灿烂的阳光,不禁泪流满面…… “喂。” 何青轻轻踹他一脚,这神经病,没看见移灵僵都被制服了,还不准备赶紧带走,搁这里傻愣着做什么? “你准备在这里流泪到天明吗?怎么,人还活着你就准备殉情啦!” 矮个男孩被这毒嘴一刺,瞬间回过神来,他伸出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将身上沉甸甸的人给推到一边,麻溜的爬了起来,一边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巷子口,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结结实实给何青鞠了个整整九十度的大躬:“大师,我们不做检查了,请你高抬贵手,哦不,发发慈悲,帮我朋友一把。我们两人日后必有重谢。” 这台词略耳熟啊…… 何青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直到一阵熟悉的铃声传来—— “……若你有实力,良辰奉陪到底,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滚出这座城……” 晕! 何青无语。 刚刚那个台词,不正是叶良辰说的话嘛!这个中二病! 矮个男孩赶紧去地上翻他早就掉落的外套,里面手机铃声正在持续高亢中。 “喂,阿姨……哦,我跟张宁中午不吃了……他的电话打不通?那可能是没听到吧……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我们有点事……张宁啊,张宁去卫生间了……嗯,好……” 他说着,一边看着地上仍旧僵硬着躯体,大张着嘴巴的好朋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何青看他犹豫的表情,还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我觉得,你还是跟他家里人说清楚最好。毕竟不是小事,我呢,也不是人家家里不信任还上赶着去帮忙的,没那闲工夫。” 说着,就想起了曾经的小鲜肉学生,那个种了金尸傀儡符种的宁睿。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包子了,辛辛苦苦做了好事,结果还被人家辞了……放到现在,看她不翻脸。 哎,果然女的年纪大了脾气就暴躁…… “这种事情你瞒不了的,还是先想办法弄回家让家里人照顾着再说吧。” 何青说着,就准备走了。 见她要走,矮个男孩又急了:“大师,大师,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我怎么跟人家解释啊……” 然而何青深知人的劣根性,上赶着的,永远都不会被尊重,她仍旧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反正她给那个张宁口袋里留了电话,不担心他没人治。 这边,矮个男孩眼睁睁看着何青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去把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搀扶起来,背在身后慢慢往回走。 ——还好,何青一走,那个中间的屏障也没有了。 而这边,矮个男孩儿好不容易才把这硬邦邦的不能动弹的身体从出租车上弄下来,哼哧哼哧背着上了九楼。 电梯里人挺多,他穿着一层保暖衣,背着个身板硬的跟尸体一样的家伙,实在是吸人眼球。 903门口,看着那熟悉的防盗门,他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赶紧按了门铃。 实木防盗门很快就打开了,露出一张和煦的笑脸来:“咦,荣安,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中午说了不回吗?这孩子,这大冬天的怎么还一头汗呢?你跟张宁俩去哪玩儿了?可不能带他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啊……” 她说着,一边赶紧招呼人进门,然而等了半天却只见门口只有顾荣安一个人,不由诧异的问:“张宁呢?没跟你一起吗?” 顾荣安这才喘了了两口气,断断续续对张雪华说道:“张姨,我,我实在是尽力了!哎哟你不晓得,张宁他真的太重了……” 他说着,就把靠在墙边的张宁的僵硬的身体给抱了进来,张雪华一看那大张的嘴巴和僵硬的躯体,立刻惊呼一声:“怎么了?这是怎么啦?!宁宁他怎么了?” 侄子脸色雪白,身体僵硬,活脱脱一副死人样,她吓得心脏一阵砰砰的乱跳,赶紧上前去摸他颈侧的脉搏,又去试探他的鼻息,等全部程序做完之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狠狠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看着半摊在沙发上毫无形象的顾荣安,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怎么了?!宁宁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给我说清楚。” 然而顾荣安自己也稀里糊涂呢,他苦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听说张爷爷病了,所以去医院里看看,刚好碰见在那里的张宁,就跟他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顿饭的……谁知道……” 他虽然累,但事关重大,但说话仍旧十分有条理,一句一句把今天经过的所有事情所有细节全部跟张雪华讲的一清二楚。 “……后来那位大师就走了,我没办法,张宁父母又不在这里,只好先把他送到您这里来……” “荒唐!简直一派胡言!” 没等他说完,张雪华就狠狠沉下脸色。顾荣安说的这通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说!你们今天到底干了什么?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人天天不学好,什么歪的斜的都敢吃都敢尝,现在还跟我说是成了什么僵尸?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僵尸!你们是不是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 她脸色难看,说话语气也十分不屑,顾荣安只觉有苦说不出! 同时,又有一股子郁气直冲头顶!(未完待续。) 第六章 争吵 他今天实在够累的了,先是和失去意识的张宁一起你追我赶,接着又险些被咬,还撞了一鼻子的血……好不容易出来了,偏偏张宁的样子太吓人,他只好又费尽苦心用自己的外套把他包起来,这才送上出租车。 结果下车时太匆忙,外套也没拿,这小区人来人往,他只好又贡献出自己的套头卫衣……浑身就剩一层保暖衣了,这么个几度的天,又累又冷,还不能把背上的人放下,简直说不出的苦楚啊! 此时听到张雪华这么含沙射影的说话,他立刻就毛了! “张姨,这是多么大的事,我能跟你说瞎话吗?!再说了,就张宁这个样子,你就说说有什么脏的不干净的能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吧!我大老远费那么大劲儿把他给弄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话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张雪华背地里总说自己是个纨绔,但是他就这么混不吝的样子,说就说了也不影响。 但这会他一边还冻着一边累个半死,进屋没水不说,还被这么一通训斥,顾荣安自觉刚才的话已经说得非常客气了! 他再怎么不成器,再怎么纨绔,也是正正经经顾家的人,比起张家宁家半点不差,结果好心办个事,进门却被这女的不分青红皂白一通呵斥,他家老爷子都没敢这么大小声! ——看在张宁面子上给她几分好脸,她还真拿老子的脸不当脸了! 张雪华被顾荣安毫不留情的驳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不忿顾荣安一个小辈也敢跟她呛声,但是她此时已经醒悟过来,的确,顾家跟他们家齐名,没道理自己上赶着去教育人家的小孩…… 她又不是顾荣安的亲戚,顶多算是他好朋友的长辈……这说出去怎么着也不占理。 张雪华铁青了一张脸,然而最后还是不得不服软:“不好意思啊荣安,阿姨也是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这样吧,我先给你倒杯水,然后安排救护车来,你再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这回,你就说实话吧,别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不管怎么样,阿姨都不会说你的……” 她自认为说的低声下气又通情达理,然而殊不知这样的话听在年轻气盛的顾荣安耳朵里,又是怎样一番风暴! “——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ty啊!合着老子说这么半天你都当耳旁风了!我顾荣安再纨绔再混不吝,可从来没干过坑兄弟的事吧!这事情我已经原原本本说清楚了,张宁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两眼一瞪,立刻就准备起身走人,然而看到直挺挺躺在沙发上的好兄弟,还是忍了忍,又重新坐了下来。 坐下来也不安生,被一股气憋在胸口,实在难以控制,只好狠狠一脚蹬向茶几,发出剧烈的哐当声。 刚好,客厅的门打开了。 作为高三的学生狗,宁睿每天都累得够呛,然而一开门看见自己最崇拜的人坐在沙发上,他还是赶紧欢呼着进了屋! 嘴里喊道:“荣安哥,荣安哥!你上回打的那把神器……”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他突然察觉到屋子里诡异的氛围,又看到自己亲妈还在场,不由讪讪然问道:“怎么了?” 顾荣安尽管心中有气,然而看着这个小弟,也很难迁怒到他头上去。他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你表哥好像出了点状况,跟你妈说,她非不相信……宁睿,我听说高三的学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一不通无一不晓。那你给说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毫无意识只会发狂,而且酷爱吸血,并且太阳一照,就全身溃烂开裂……” 他话还没说完,宁睿就立刻接上:“吸血鬼!” 他刚说完,就感觉屋里的温度猛地一降,只见自家老妈的脸色简直都能当黑板了。然而这两个人能有什么矛盾呢?他想了想,他期期艾艾地又添上一句:“还有僵尸……吧。” 会心一击! 张雪华刚刚自以为隐忍的怒气突然一下子飙发出来:“好啊!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来气我是不是!你表哥生死不知的躺在这里,你们两个不知道叫救护车也就罢了,还非说什么僵尸……好,你顾荣安是顾家的,我没资格说,那宁睿呢?你给我过来!” 宁睿心中一阵烦躁:这都什么事啊!他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好不好? 然而母上大人发话,他还是立刻蔫头耷脑了。 “……夏天的时候你心思都不在正道上,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还非不肯吃药,偏偏被一个家教老师鼓动着说什么傀儡啊尸体啊之类的。我跟你说,我要知道你脑子被洗成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客客气气地辞退她!” 她这话一说,宁睿立刻火冒三丈。 自己的亲妈自己最了解,明明张雪华平日在家里,也爱说些女人家传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偏偏何青姐姐把真相放在她面前,她又立刻恼羞成怒,半点不肯承认。但凡自己平日里多提一句,她立刻就发火了。 平日里自己和老爸顾及着她的辛苦都不肯多说什么,但如今客人还在呢,张雪华还一点面子都不留,还要扯上早就没有联系的何青姐姐,宁睿根本忍不下去! “妈,你说事情归说事情,这又干何青姐姐什么事?不是听你的话早就没跟她联系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去看自己表哥的样子,才一靠近,瞬间被张宁狰狞的表情和皮肤惊到了。 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问一旁的顾荣安:“荣安哥,这是怎么回事?” 顾荣安于是把上午的情况又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这一次,他不顾在一旁脸色青黑的张雪华,着重强调了何青的手段。 宁睿听完,又仗着胆子看了看张宁的脸:“我觉得,人家说的是对的。不然没两把刷子,也做不出这样的神仙手段来……荣安哥,你别管我妈,先找医生来看看,接着再联系那位大师吧。不管怎么说,表哥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续。) 第七章 医生 几人互相都有意见,虽然时间过去并没有过多久,但是此时宁睿一说,顾荣安就站起身来,猛得一拍头,对着张雪华说道:“我还跟你掰扯半天,我真是昏了头了!” 说着,拿起电话就开始打给相熟的医生。 张宁在帝都只有宁家这门亲戚在,没有直系亲属同意,他又不能把生死不知的张宁扛走。但想要让张雪华接受现实,就得让医生正儿八经的来检查一下,不然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人家根本不信! 自己受点气也就罢了,可张宁万一要是耽误了,那岂不是要完了? 这边等着医生过来的空隙里,顾荣安还是不放心地去摸一摸张宁的脉搏,果然,尽管他不懂什么医学知识,但也能明显感觉到他依旧平稳又正常的心跳。 想起这个,顾荣安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 张雪华一人赌气在那里坐着不说话,宁睿却不管她,反而凑到顾荣安身边,看着自己的表哥问道:“荣安哥?表哥他这是怎么了?你刚刚问的那些情况,不会就是表哥现在的样子吧?!” 什么嗜血啊怕太阳啊没有意识啊之类的,当小说看看还可以,真要见识到了,宁睿心里不由敲起了鼓。 顾荣安叹了一口气:“没错,要不然人家怎么一说他是僵尸我就信了呢!你哥我虽然不成器,见识倒还是有的。到目前为止,可没听说什么病什么药能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宁睿想起往事,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荣安哥你说的对,有些事,不是没见过就不存在的。你知道吗?其实我夏天也中了邪了……” 想起宁睿刚刚和张雪华的争吵,顾荣安坐直身子,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 宁睿瞅一眼坐在沙发那端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顾荣安说道:“夏天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癫狂起来,而且力大无穷。” 他比划着,手舞足蹈。 “你知道我之前那辆捷安特自行车吗?那时候的我,一脚都能把它踹成两截!然后还跑到楼梯,爬上了九楼,半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何青姐姐来给我做家教,看出我的腿骨裂了,估计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就要废了……” 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现在想想,宁睿仍然觉得有些后怕,每次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太对不起何青姐姐了。 顾荣安这才偏头看向他:“何青姐姐……刚刚就听你们在为这个女孩争吵,怎么了,你暗恋人家?”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笑意,不用说也知道是开玩笑。 宁睿叹一口气:“唉,别提了。我倒是想暗恋人家来着,可我妈做的那事,我根本都不好意思跟何青姐姐接着说话了。” 随后,他绘声绘色的跟顾荣安讲诉了何青是怎么发现他的异常,他又是如何表现出不对劲的,接着又是怎么样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自己身体里那颗诡异的金尸傀儡符种给拔出来的…… 他说的天花乱坠,然而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真实,顾荣安此刻经历过张宁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后,自觉神经也变大了,他毫无障碍的接受,接着点点头道:“然后呢?那位何青姐姐你们没联系了吗?” 一说到这个,宁睿立刻就垂头丧气起来:“别提了,符种发作的时候,我们俩正在楼上呢。何青姐姐看我有危险,就先把它拔除了。结果下来没有证据,她又不能再把符种给我种回去……我爸妈就一直觉得她是个骗子。尤其是我妈,当时说话其实真的挺难听的,虽然何青姐姐不计较,但我还是很难受。后来,他们又没收了我的手机和电脑,不让我跟她联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何青姐姐在干什么……” 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说着说着又开心起来:“不过,我觉得她本事那么强,肯定现在变成真正的天师了,特别厉害!” 说到这里,顾荣安才想起来:“卧槽!我忘记问那位大师的联系方式了!这可怎么找?” 两人面面相觑,俱都傻眼了。 正郁闷着呢,就听门铃响了。 来的是顾荣安家的家庭医生。能当他们的家庭医生,医术虽不是各方面都顶尖的,但综合起来绝对是远超他人。 顾荣安赶紧喊道:“张医生,这边!” 张医生今年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面白无须,文质彬彬,看着就十分值得信赖。因为做医生时日太久,未免给病人带来太大压力,他脸上常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变色动容。 然而才一接近沙发,他立刻看到了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张宁,那张大的双眼,脸上干裂的皮肤,还有嘴里明显两颗尖利的牙齿……他脸上微笑的表情立刻一寸寸龟裂,转头时几乎都能听到脖子扭动间发出的咔咔声。 他看着旁边的两个男孩,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荣安是小爷脾气,向来不会体谅他人。刚刚才想到没有得到大师的联络方式,心情正郁闷呢,听到这话,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要知道怎么了,还要你这医生干嘛!” 张医生毕竟年龄也不小了,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但自家小少爷什么秉性他也清楚,因此只好当做没听见,赶紧半跪下去仔细检查沙发上的躯体。 他随身带着装备齐全的医药箱,测血压测心跳,甚至舌苔瞳孔全都扒开来看一遍……然而除了瞳孔黑亮一点,两颗尖牙太明显了一点,他没有找出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半是惊讶半是怀疑地丢开了手中的器具,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啊……” 说完,又仔细抚摸上那两颗尖牙,用手试着掰了掰,唯恐又是小少爷开的玩笑。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收回了手。 那颗尖牙太过锐利,他的指头划过,一不小心就流出浓艳一滴血来。张医生赶紧抽回手,仔细给自己的指尖消毒做检测。 在场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此时谁都没有发现,张宁嘴里已经有一丝淡淡的红色顺着牙尖开始慢慢流淌……(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学医的 “……经过刚刚的初步检测,病人一切体征都很正常,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根本不能相信会有这么离奇的症状……” 听完张医生的诊断,连张雪华都开始怀疑起来。 她此时心中有着莫名的不确定感:——难不成儿子之前说的是真的?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可是,可是那不是办公室那一群八卦的女的没事说出的灵异故事吗,这,这……用科学也解释不过来呀! 宁睿和顾荣安心中早有决断,此时听了张医生的话,不过是更确认了而已。 而这时,张医生刚刚不小心滴落的那滴血液,已经顺着牙尖慢慢滴到了舌头上…… 张医生也皱起眉头:“小少爷,这种情况太过奇怪,单纯只用我带来的这些简单器具,肯定是查不出什么的。不如安排他进医院做个会诊吧!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会诊什么呀会诊,”顾荣安听到这话,暴躁脾气又上来了:“一会诊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张宁这种稀奇古怪的病了吗?治好了还好说,万一给瞎治治坏了找谁?我就知道,大师说的果然是对的,你们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什么,他现在就是已经转化成僵尸了!” “什么僵尸?!” 张医生立刻抓住重点,他瞅了瞅仍然安静躺在那里的张宁,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不靠谱的小少爷,再一次强调道:“少爷,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僵尸吸血鬼之类的!张宁的情况是有些像,但是这还没经过医院确诊呢,怎么能就这么说?现在市面上骗人的家伙那么多,不能随便来一个算命的说他成僵尸了那就真成僵尸……” 他话音未落,只听耳后一阵呼啸声迅速贴近,接着,只见身前的顾荣安长臂一伸,狠狠揪住他的衣襟,毫不留情的往旁边一甩,直接“咣当”一声磕到了茶几上。 这一下摔得可真是狠啊! 张医生被肉体疼痛压制住,完全没心思管身后是出了什么事,他呲牙咧嘴的揉着膝盖,心想,这肯定是出血了! 然而等他回头一看,立刻麻溜儿的站了起来,疯狂逃窜! ——只见刚刚躺在那里的张宁,此刻正张牙舞爪的跟拽着他胳膊的顾荣安缠斗,还试图追着不断躲闪的张雪华母子俩,一双眼珠看过来,黑亮又瘆人! 张医生只觉眼前一片眩晕,他“啪”的一声,反手给自己抽了一巴掌,这才哆哆嗦嗦的说了句:“这,这不是梦啊!” 接着再也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了,立刻赶紧冲向一边的战局,手中还拿着刚刚顺手从茶几上摸过来的藤编大果篮。 “少爷,你们赶紧回房,把门反锁着!张宁少爷变成丧尸了!” 他一副大义凛然舍生忘死的冲上去,一边改拼命出着主意。 MDZZ! 顾荣安听在耳里,直觉一口气哽在胸中,难受的要命。他看着这不靠谱的医生,怒斥道:“躲什么躲?什么丧尸?!亏你还是学医的,有没有点常识啊!” 张医生闻言十分委屈,他不怎么有底气的说道:“可是张宁少爷这个样子,就跟书里面说的丧尸是一个样子啊……” 刚嘀咕完,就见张宁又转身向他扑了过来,情急之下,他顺手把那个空荡荡的大果篮直接扣在他头上,麻溜的躲远了。 顾荣安本来还怕他把张宁给打坏了,结果一看是个大果篮,除了能挡人视线之外,没有别的用处,反而因为那个大果篮是做成礼盒状的,是个紧口的,此时被扣到张宁的头上后,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摘,还在原地团团转呢! 他和宁睿张雪华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想起刚刚张医生说的话,又赶紧替兄弟澄清:“这不是丧尸,这是僵尸!” “可是我觉得僵尸还不如丧尸靠谱呢!” 张医生躲在沙发背后嘀嘀咕咕,到底没敢说出来。 而这时,一直惊叫闪躲的张雪华看见张宁终于被大果篮扣住不能动了,她张张嘴,煞白着一张脸,刚想说什么,突然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 脑海里传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宁睿着急的喊着:“妈!” 等到她悠悠转醒过来,刚才还咆哮着的侄子现在已经被他们用胶带牢牢将四肢捆住了,然而一双嗜血的眼睛遮挡不住,仍然扬着那张龟裂的脸,对着众人展示那一对尖牙。 张雪华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肯定还在做梦……” 本来是想让自己缓冲一下的,结果宁睿真不愧是亲儿子,毫不犹豫的给她拆台:“妈,做什么梦啊!这就是现实!早跟你说了这世界上有咱们理解不了的东西,你偏不信……”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雪华眼角两行清泪潸潸而落:“那阿宁怎么办呢?!到帝都来一趟,却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跟他爸妈交代啊!” 话说到这里,顾荣安又立刻想起来:他根本没有大师的联络方式啊!难不成大师一开始就不想救人?! 其实,他真是想多了。何青难得zhuangbilite一回,还特意不显山不露水地给了联系方式,就塞在那个大衣兜里。然而是不显山不漏水了,谁知道那个大衣又被落在出租车里了呢! 这下倒好,人家连电话号码都没留下,想找都找不着! 顾荣安烦躁的揉了揉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正准备通知家里人赶紧去调监控,宁睿却突然开口了。 “既然没有大师的联系方式,那不如先请何青姐姐来帮忙?如果何青姐姐没办法的话,我们再想办法找那位大师吧。” 顾荣安看看被胶带死死缠着的兄弟,没办法,只能点点头。 有他点头,宁睿赶紧麻溜的从自己爸妈房里拿出自己被尘封的手机开机。嘴里还念叨着:“我妈之前对何青姐姐的态度那么差,现在我再请她来的话,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未完待续。) 第九章 潜移默化 何青此时自然不知道,兜兜转转一大圈,曾经对她没有丝毫信任的人反而又要重新求到她头上。 她此时正好整以暇的想:不知道那两个男孩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呢?嗯,不用问她也知道,像移灵僵这样特殊的活僵,生命体征十分正常,不管他们怎么检查,估计都只能得出“一切正常”的结论。 这个时候,走投无路的他们估计就要寄希望于那张十分明显的纸条了。 ——感觉自己进步很大啊! 何青自我感觉良好的想,之前自己的手段都太low了,也亏的自己认识的人都比较有主见,接受能力也强,不然自己上赶着去帮忙去推荐,放到一般人那里,根本没有人买账。像小说里那样人人敬着捧着,不光实力要到位,架子也要到位才行啊! 嗯,感觉自己好像变坏了…… 何青坐在图书馆里,看着面前的杂志,思绪慢慢飘远了。 那个移灵僵被自己用术法定住身子,只要不给他喂食血液,短期内他都是动不了的,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家人对自己坚信不疑了。 何青这么肯定自己的同时,真没想到,这世上有人傻到非要给僵尸喂血的…… 比如此时,接到宁睿电话的她,内心是懵逼的。 “……你说什么?!” 她猛地抬高声音,看到周围的学生纷纷侧目,赶紧手指在书桌上画了一个圈,随即叩击两下,一股无形的灵力随即膨胀散出,悄无声息的贴伏在她身周,瞬间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内,周围好奇的学生眼神突然一散,被无形的磁场干扰着,立刻疑惑地摇了摇头,注意力又重新回到自己之前的事物上,再无人关注神色莫名的何青了。 “何青姐姐,我知道之前我爸妈做的事让你很生气,可现在我表哥据说是变成僵尸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能不能请你来帮帮忙……” 何青拿着手机,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居然有些好笑。 她想起中午遇到的那两个人,帝都这么大的地方,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想起曾经被宁睿家人不信任甚至厌恶的辞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僵尸?什么僵尸?” 这边宁睿赶紧扭头问身边的顾荣安:“荣安哥,表哥他是什么僵尸啊?” 顾荣安一听有戏,立刻接上话:“移灵僵,据说是叫移灵僵。” 移灵僵十分难见,何青却恰好在中午见到过,她的脸色立刻变得奇怪起来,犹豫半响才说话:“你表哥是不是个头高高的,皮肤白净,穿着一身黑色薄款羽绒袄?” 这头宁睿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他惊疑未定的看着沙发上的表哥,被捆住之后的表哥,经过刚刚那番争斗,他身上披着的,临时用来遮盖头脸的套头衫早已经掉落在地了,如今身上穿的,仍旧是早上穿的那一套,可不正是一件黑色的,薄薄的薄棉袄了吗?! 他的声音立刻变得欢快又高昂:“何青姐姐,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不用见人就知道我表哥什么症状?” 宁睿的语气充满惊喜,何青却一点都不开心。 她想起宁睿父母对术法的抗拒,以及当时辞退她时那些客气又隐含鄙薄的措辞,不由沉下脸来:“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你们另请他人吧!” 说完,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她现在本事见长,坏毛病也出来了,比如心胸,可真不比之前更宽大。自己当时救宁睿完全出于好心和自愿,虽然没有希求回报,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当骗子对待吧! 她这家教当了两天就被辞退,虽然字里行间很是客气,但其中隐含的意思,她又怎能不明白? 当时的自己心地纯善,可如今一体三魂,谁影响谁还不一定呢! 改变,就在潜移默化中。 这边,宁睿被何青挂了电话,仍旧一头雾水,他捏着手机,看着几双盯过来的眼睛,不由讪讪的回答说:“何青姐姐她说自己在忙,不太方便……” 然而话是如此说,神情却不由自主的沮丧起来。何青话没直说,但这敏感的少年又怎能不知她是对自己家里人有意见了呢? 他想起旧事,又不由生起气来。 “妈,我当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是你们的亲儿子,可是你们偏要固执己见,怎么都不肯相信我们。现在有求人了,又想何青姐姐立刻尽释前嫌来帮忙……何青姐姐能力是强,但人家也不是圣母!” 看着张雪华煞白着脸扭过头,他又立刻不忍心起来,只好勉强转移话题:“何青姐姐真是厉害!明明没见着表哥,却已经能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了……荣安哥,你说他们这些玄门中人,是不是都修行过什么天眼通水镜术一类的法术啊?” 顾荣安此时智商在线,总觉得今天一天都过得稀里糊涂的,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 他不由得搓了搓下巴:“你说你那个何青姐姐知道阿宁现在穿着黑色薄棉袄?” 见宁睿点头,他立刻坐直了身子,盯紧宁睿问道:“你说的那位何青姐姐,是不是个头高挑,样貌清秀,身上气质特别出众的年轻女孩?” 宁睿眨眨眼:“对呀,何青姐姐是明大的学生,肯定就是这个样子呀!” 得! 联系到他打电话时对方的语气,顾荣安此时百分之百能确定,宁睿那口中的那位何青姐姐,恰恰就是他今天遍寻不到的那位大师! 这事闹的,难怪人家语气那么奇怪,估计也是觉得凑巧。只是,人家一听是宁家都不愿意来,这可怎么办?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之前有矛盾可以慢慢化解,可如今张宁这个样子,总不能还等着这坽不清的张雪华去道了歉再说吧。 电话再接着回拨,得,人家这回连电话都拒接了,态度很明显啊。 而这时,一直围着五花大绑的张宁团团转的张医生,突然从满腔的好奇心中拔了出来,扭头冷不丁说道:“你说明大的学生?我有个老伙计是明大的教授,要不要请他帮忙说和说和?”(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不平 何青放下电话,尤自不太开心。 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恰巧是她太极广场舞小分队的老年成员,那些教授平时都对她照顾有加,如今该到用她的时候,何青自然也不好推辞。 再说了,人家教授只是帮帮忙问一声,根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只是请她搭把手的小事,万一自己要推辞,估计还要费更多的口舌去说服他们,解释前因后果……算了,何青腮帮子一鼓,气嘟嘟的拎着自己的背包出了校门。 这一次,毕竟是有求于人,所以秉持着用人朝前的原则,校门口已经停了一辆来接人的私家车了,正是顾荣安安排的。 从某些细节上来说,顾荣安这位小纨绔比之张雪华,还是更得人心一些。 何青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这移灵僵的来历。 她看得很开,不情愿归不情愿,但一旦答应了,还是要尽力做好的。这是她给自己立下的职业道德准则,不从细节上打好口碑的话,怎么招揽回头客?自个儿以后还打算用这门手艺混口饭吃呢。 移灵僵作为僵尸的一种,本来就是非常稀少的。毕竟人死后由特殊地穴环境蕴养,又或后天催化,都是可行的。但这其中,移灵僵恰恰是最难得的。 移灵僵作为僵尸的一种,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渣。比如之前,张宁会的,永远都只是傻傻的追着人跑,但凡是个成人,哪怕稍有准备,也能轻而易举地制服他。 但尽管缺点众多,不堪己用,它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是别的僵尸永远都没法比上的。 那就是,它是活着的。 别的僵尸都是由死尸转化的,就算制服后,除了斩草除根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偏偏只有这一种移灵僵,人还是活生生的,只要清醒后,立刻又重新恢复之前的状态了。 也正是由于他的战斗力不强,偏偏还不能伤人性命,所以想要人为制造出来,那是难如登天的。就如何青如今的实力,也不敢开口说一定能成功。 只是,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只有张宁有了这样的症状呢! 离宁家还有一段路程,何青坐在车里,看似闭目养神,然而却有一股无形的精神力迅速在帝都延伸开来,有紫禁城那位龙神护卫,这帝都的魑魅魍魉尽皆显形,半点没有异样,那就证明,不是天灾了。 何青想起自己那天莫名其妙就走到第一人民医院,还有依旧躺在病房里苟延残喘生死不知的林再方,心中蓦然涌出一股神奇的预感:这两件事,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目的地到了。 再一次重来这个小区,何青的心情与以往截然不同。第一次来,她是冲着高昂的家教费过来的,虽然结果不甚愉快,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时候的自己,对自己的实力不太自信,也没有足够的认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也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说实话,别人就能相信。 此时故地重游,又是别人客客气气地请过来的,看着电梯里不断闪烁的数字,她叹了口气:真跟小说里的套路一模一样啊!自己之前被人家轻视,如今就要上门来打脸了…… 她进了屋子,张雪华给开的门。 她看到何青,脑海中立刻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和说的那些话,不由有些讪讪然。然而她自认为也算长辈,嘴里嗫嚅几下,仍旧没有说出道歉的话来。 人家态度摆在这里,不冷不热的,何青自然也不会上赶子贴着。她淡定地进了屋,顾荣安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看到何青,立刻确认了她果然就是中午那位指点他们的大师,赶紧凑上前来:“大师,还好咱们有缘,不然都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这不是我们想找人帮忙都不知该怎么下手……” 他性格纨绔归纨绔,但是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从不对有本事的人拿架子。何青看他的态度,心情也好了很多。 顾荣安嘴里说着话,一边着急地就把何青引到被胶带死死缠着的张宁身边。 何青一看张宁全身被捆的粽子一样的造型,不由蹙起了眉头。 “我记得,我明明治住他了呀,怎么会现在又能行动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不由挑高了眉毛:“不会是你们自己手痒痒,非要让他尝尝血液的味道吧?” 几人面面相觑,一旁的张医生赶紧凑过来解释道:“不不不,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想研究一下他的牙而已,没想到手指头划破了……” 何青一声冷笑:“说的倒轻巧,研究下它的牙而已!你这时真该庆幸他是移灵僵,倘若他要是别的种类的僵尸,哪怕是最低等的黑僵,你身上此时就已经被尸毒感染了!” 郑医生虽然对玄门一窍不通,但此时听到何青的语气,再一听“尸毒”二字,想起了之前看的杂闻轶事,也不由渗出一身冷汗。 都扯上尸毒了,那真是自己的幸运了! 他赶紧擦擦汗,半点不以何青的语气而生气,反而诺诺的点头:“是是是,是我太不小心,太不谨慎了!” 他今年虽然有四十多岁了,但态度诚恳,求知欲旺盛,整个人相处起来充满了学术型人才的简单感,和亲在学校里接触的那些教授,但凡上了点儿年纪的都是同样这般的赤子之心,不拘小节。 因此,对于这个求知欲旺盛的医生来说,何青也很难再恶语相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道了歉:“不好意思,刚刚一时情急,说话太冲了。” 张医生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是艺术你可能比不上我,但要说这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你说的对,未知的事物通常也充满着危险,是我太大意了。” 何青见状,立刻笑了起来,她对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宁睿微一点头,接着就凑近张宁,仔细查看他的状态了。 几个小时没见,他的瞳仁越发显得黑亮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活人 何青看的认真,周围几个人越发不敢出声了,唯恐打断了她的思绪,从而影响到动弹不得的张宁。 何青的目光从张宁的额头到他大张的眼睛,再到他干裂的脸蛋和嘴唇,一寸一寸逡巡着,唯恐遗漏了哪里……半响,她站直了身子。 周围的人也都立刻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何青目光从左到右,从顾荣安到张医生,再到宁睿,再到站在最后边的张雪华,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她眼含无奈:“这都快一天了,你们没人给他嘴唇上沾点水吗?” 哈?! 嘴唇上蘸水?!!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宁睿硬着头皮问:“何青姐姐,你不是说表哥他是僵尸吗?僵尸还要喝水呀!” 何青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对,没错,他是僵尸啊。可他是移灵僵,僵尸中的另类。我不是跟你们强调过了吗?他是活人,活人要不要喝水呀?虽然他因为状态特殊不能吞咽食水和眨眼睛,但沾一点是没有问题的。还有,眼睛就这样睁着,肯定会特别干特别难受的,你们都不晓得用眼药水或者生理盐水给他点一点吗?” 众人:…… 好吧涨姿势了。 几人齐齐点头,头一回听说这僵尸还要喂水点眼药水的,于是张医生赶紧翻自己的医药箱拿眼药水,这头张雪华六神无主的原地团团转了两圈之后,也赶紧拿杯子去倒水了…… 看着众人急急忙忙给他用棉签蘸水擦嘴唇,顾荣安搓搓手,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啊! 他又接着问道:“那是不是还得喂他吃饭,或者打个营养针什么的啊?” 看着众人忙乱成一团,何青此时才算是真正的高兴起来了:“你看他的牙齿,他会吃吗?这会儿喂水都能呛着,所以才让你们用棉签蘸着擦一擦。” “移灵僵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他们有一切正常人的生命体征,皮肤缺水也会干裂,眼睛长时间不眨动也会干涩红肿,但除此之外,他们不喝水,不吃饭,除了嗜血之外,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偏偏战斗力还跟弱鸡一样,被称为僵尸界的鸡肋。因为没有谁会花那么大力气把人转化成移灵僵,再慢慢养着他。” “那既然这样……” 听到这里,一直在旁关注着张宁的顾荣安抓住重点了:“那张宁又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僵尸呢?他家在燕州,不在帝都。来帝都还是因为他爷爷生病了所以来看看,前前后后才呆了不到三天,也没有仇家。就像你说的,怎么会有人宁愿花这么大力气让他转化成僵尸呢?” 何青皱起了眉头:“我也在考虑这点,不过既然他不在帝都定居,很大的可能只是受了池鱼之殃。始作俑者的目标,可能根本不在他身上。不过……” 何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看向顾荣安:“你说张宁的爷爷病了,那他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哪个医院?是不是第一人民医院?” 顾荣安点点头:“对,没错。” “哪个病房?” “嗯……”他们这样的人家,住院也都是相当低调的,涉及到张家的事,顾荣安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张雪华立刻接上话:“特护A312病房。” 倘若是一般人,对于这个特护A字打头的病房根本就是一头雾水。无他,这是专门建造出来的一栋疗养楼,虽然建在第一人民医院的范围内,但却是独立的医疗环境。能有资格在里面呆着的,无一不是身份不俗的元老级人物。 如果是之前什么都不关心的何青,肯定不清楚,但最近她时刻关注着林再方,据张国明说,仿佛就是在特护A字号病房。 难不成,跟他有什么关系? 何青仔细琢磨着,她回想起自己跟林在方在摄灵空间的那一场争斗,身为一个100多岁高龄的老人,哪怕有灵力加持,但他走的毕竟不是正道,一身气血精神江河日下,已经有了寻常老人衰败的体征了。 倘若走的是玄门正道,别说一百多岁,只要灵力足够维持躯体活力,直到两百岁也不会显出龙钟老态来。 但林再方明显不是。那次战斗中,他被何青削去一根手指,还被灵力剑从胸口到小腹斜斜画了一刀,光是那个伤口所流失的血液,都足够让这老人喝一壶的!更别提战斗中他全身灵力的剧烈损耗,以及最后被至阳至正的大公鸡一声破去了灵魂屏障。摄灵空间脱离于现实,但在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能一比一的呈现在人身上。 那样多的血液莫名流失,浑身灵力涓滴不剩,哪怕正当壮年的玄门术师。也不一定能扛得住。更何况还有伤害是加持在灵魂上的,灵魂上的伤痕是无法逆转的! 这么重的伤势,何青本来想着,林再方最多在回到现实后苟延残喘拖个一两天,就该一命呜呼了!像他这种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的丧心病狂的人,哪怕死了,也都是半点不觉得可惜的。 但如今算一算,已经第三天了,为什么他还没有病危的消息传出来?! 要知道,在别人眼中,张国明作为他的贴身警卫,相处了一二十年,信任是绝对的!哪怕请了假,但老领导病危,他还是任何消息都不会遗漏的。 她之前又要安抚昊昊的灵魂,又要补充自己在战斗中流失的灵力,一时没有多想。如今再结合张宁的情况,何青心中陡然起了一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念头:莫非,病房中的林在方,已经发生异变了? 不然,怎么能撑到现在还活着? 而此时,特护A312病房中,当例行检查的护士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须发皆白,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满是沟壑的老脸一阵颤动,放大的瞳孔中透出猩红的血气。 他目光涣散,眼神直直看向床头高高挂起的乌红血浆,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难耐的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神色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渴望!(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动静 夕阳渐渐沉入天幕,留下羞答答的橘红色脸蛋,这阳光仍旧带着冬日少有的暖意,一点点一丝丝从窗户透入,直接撒在这寂静的房间中。 淡蓝的病床上,一位老人正大张着嘴巴,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太过老迈腐朽,连声音都仿佛气音,实在太微弱了,哪怕护士就在门外,也仍旧半点动静都没听到。 老人奋力的抬起手,右手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没有人发现,他其中有一根手指,至始至终没有半分动静,仿佛已经失去了活力。 然而不管怎么用力,那两个单位的血浆仍然高高挂着,离得好远,好远。 老人越来越接近,肢体动作也越来越难以维持。他嘴巴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咆哮。嘴里的牙齿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尖利。 橘红的光芒映照下,他的双眼瞳孔已经从黑色变为幽幽的绿色,然而就在快要接近血袋的时候,他的腰部突然一阵哆嗦,“嘭”的一声,又重新倒回病床上。 病床被淡蓝色的床单垫被铺的松松软软,哪怕老人直挺挺地砸下去,也丝毫没有觉得疼痛。似乎是这动作一下子惊醒了他,他嗅了嗅空气中,仍有淡淡的一丝香甜味道。他的眼珠微不可查的转了转,整个头颅连带着眼神都随着那里味道慢慢向左转动,略有些僵硬地看向了自己使不上力的左手。 他的左手瘦骨嶙峋,全是大大小小一块块的老人斑,手背上白色胶带下,是细细长长的输血管,正连着他的血脉。 老人被发现时已经莫名休克,送到医院后,又被查出了浑身大量失血,而且每天都在小幅度流失。医院暂时查不出原因,只好每天定量输血。 那血袋就在头顶挂着,老人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眼中的绿色光芒陡然盛开!他毫不犹豫的拔出针头,看着那针尖处一滴一滴涌出的血液,舌尖迫不及待地舔舐上去,根本不怕自己的舌头也被划破。 然而虽然口中盈满了香甜的味道,内心却还是焦渴着:不够,远远不够! 最后的本能驱使着他,他右手一用力,啪的一声,直接拽掉那个针头,嘴里叼着那根细细长长的软管,如同婴儿吮吸母体的乳汁一般,大力的吸取着那袋血液。 随着丝丝缕缕血液被吞进肚子,他的身上,居然开始长起了浓密的毛发,整个人看起来,居然如同浑身黑毛的大猩猩,分外可怖! 护士在门口服务台上准备着待会儿即将要注射的药品,这是特护病房,所有用药都是要把药品检查后再送到各自的服务台,让专业护士来进行配比的。 她手中拿着一次性针筒,表情疑惑,微微偏了偏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侧耳倾听,总觉得病房里面有些奇怪的声音。联想到这位老人家已经昏迷多日,她赶紧开门,想要进去看看是不是清醒过来了。 然而门才一打开,她整个身子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拖了进去,这动作突然又迅速,她最后看见的,是两点如同鬼火一般幽绿色的光芒…… 宁家,几人围着张宁团团转,一会儿给他滴眼药水,一会儿给他蘸水擦嘴唇……等全部收拾完后,何青才凑上前去。 她打量着张宁,对一旁紧张的人说道:“他身上的问题很简单,移灵僵本身也是比较容易恢复的。之所以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到了尸气,这才很快的爆发出来。” 顾荣安抬高眉头:“你说近距离接触?难不成是在医院?阿宁近距离接触过得,只有他爷爷,难不成……” 他只是猜测,张雪华却立刻紧张起来:“那,那难不成是老爷子那头出了事?” 何青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以我的猜测,影响他的,应该是另一个病房的人。但现在还没有证据,我还是先把他唤醒,亲自问他吧。” 说完,她吩咐一旁的张雪华:“阿姨,麻烦你去弄一碗糯米来。” 接着,她又看向顾荣安:“你有认识的建筑队或者装修工人吗?” 啊? 顾荣安傻眼了,他交际是广,五湖四海皆有人没错,可这装修工人什么的,跟顾家公子的身份也不搭边吧? 可话是这么说,但大师都吩咐了,又事关自己的好兄弟,别说是找装修工人,哪怕他自己装修,那都没问题。 他郁闷的打起了电话。 “奥,对了,记得找那些私人干的,或者是老派手艺人,我要的不是装修工人,而是要他们用过的墨斗线。现在科技发达了,用的人不多,你多费心了。” 见他真有认识的人,何青又赶紧交代一句。 墨斗线这东西,这个年代,用的人岂止是不多,简直是凤毛麟角好不好。但顾荣安不知道,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赶紧又一层层的打电话去了。 该准备的也就这些了,何青翻起背包,开始准备东西了。 见状,一直没被派上用场的宁睿凑上来问道:“何青姐姐,你还生不生气啊?” 何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我生不生气?” 闻言,一向开朗的宁睿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犹豫半响,也只嗫嚅着说出两个字:“姐姐……” 何青整理着自己的符纸,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算啦,事情都过去了,我这次不也来了嘛,你们记得多包红包就行了。” 宁睿见她笑着,不知怎么的,心里更加堵了。他想了想,又转移话题道:“何青姐姐,我看电视里的僵尸,都是一跳一跳的走路,手臂还不能弯曲,表哥却看起来肢体都算正常,这也是移灵僵的特殊吗?” 何青一边调制着朱砂,一边回答说:“一般僵尸都是死尸,但凡死尸,肢体自然而然都僵硬。但别的僵尸,就算僵硬,走路行动还是正常的。你说的那种一跳一跳的,湘西那边的比较多,因为害怕尸体还没成功转化就躯体腐烂骨头腐朽了,所以特意用木头或者别的东西把他们的关节架住,然后绑成正常的人形,这样的话,等成功转化为僵尸后,因为架尸柱不能拿开,所以就只能一跳一跳的活动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墨斗 何青将朱砂倒入浅口白瓷小碟中慢慢调制,一边回答着宁睿的话:“像那种四肢都被架起来的僵尸,因为行动不便,只会直来直去蹦蹦跳跳,一般只有湘西那边的赶尸匠会用来夜间行走。” “赶尸匠?” 几人面露好奇,俱都伸长了脖子。 “当然,现在你们是见不到了。交通那么发达,夜里车来车往,很难避开,走路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呢。只有偏僻的地方才会偶尔在山林里见一见……” 她说到这里,停下手中磨动的石条,抬头对着宁睿似笑非笑:“不过……如果你夜间在荒野里碰到了,恐怕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自己就先要被吓晕过去了!” 宁睿自己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漆黑的山林里,淡淡的银白色月光照射下,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伸直胳膊,在空寂无人黑夜里一跳一跳…… 他猛地甩了甩头,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自己手臂上起的那一层鸡皮疙瘩。 他神色有些讪讪地看着何青,然而何青却又重新低下头来处理自己的东西:“所以呀,你想一想,像那些连行动都不方便的僵尸,怎么去帮它们的主人办事呢?!别说让他们去咬人,就是让他们捡个东西也做不到吧!少年,时代在变,我们玄门的术法也是与时俱进的哦~” 今天要用到的东西不多,很快,所有东西都准备完毕,只有何青点名要的那个老木匠用过的墨斗线,如今还迟迟没有动静。 这期间,张雪华片刻没有离开张宁身边,一直在不停地给他嘴唇蘸水擦拭,而张医生更是抱着本子躲在一边写写划划,虽然眼见着自己没有丝毫用武之地,他也死赖着不肯走。 毕竟,这可是超过他知识范畴的事物啊!不亲眼看个究竟,他怎能甘心呢?! 顾荣安就在客厅里一圈一圈的慢慢转动着,虽然心急如焚,但墨斗线什么的离他实在太遥远,他能打出几个电话,已经很是尽力了,如今,只有耐心等待了。 “嗡……” 一声微妙的震动声,几个人全部挺直了腰板儿,齐齐看向发声地。 那里,正是顾荣安的口袋。 他深呼吸一下,立刻接起了电话。张雪华和宁锐的目光如芒在背,心中希望不要太大,顾荣安看了两人一眼,扭过头去,利索的交代完挂了电话。 这次,连何青也忍不住抬头看他了。 他眉梢眼角微微一挑,神情飞扬起来:“搞定!他们说最多半个小时就给送过来。” 宁睿和张雪华的嘴角不禁泄出一丝笑意。这最后的道具都来了,接下来,就该给表哥/侄子祛除身上的尸气了吧! 这半个小时,几人仿佛度日如年,看着分针秒针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爬,心中那股子焦躁劲儿怎么活动都压抑不下来,直到兴奋又激动的宁睿第三次跑动,带动起的那阵风将何青的符纸片片掀起,她才漫不经心地一撩眼皮,淡淡的说道:“要实在忍不住,就去楼下跑几圈吧!” 这声音太冷,宁睿的动作戛然而止。几人面面相觑,俱都老老实实的跟鹌鹑一样,坐在沙发上不敢再乱动。 这诡异的氛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突然,门铃响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顾荣安第一个跳了起来:“我来我来!” 可不是得他来嘛,门口站着的,正是他的兄弟。 门口站着的年轻人有着一头金灿灿的黄毛,他完全没感受到屋里诡异的氛围,反而见是顾荣安开门,伸手就把他脖子勾住了,低声挤眉弄眼道:“我说哥们儿,你突然要这玩意干啥?我跟你说我爸手底下一整条队伍,就没人用这个的,这多少年的老古董了……” 顾荣安无奈一笑,赶紧把他身子推开:“没事,就是有点儿急用。行,兄弟谢了啊!” 都是年轻人,相互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客套,黄毛见他神色,立刻知趣的点了点头,麻溜的走了。 顾荣安关上门,一扭头,嘴角立刻牵起得意洋洋的笑意来,他举着手中的墨斗,对何青炫耀道:“怎么样大师?小爷我这人脉可真不赖吧!” 却见对面的何青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微食指一勾,他手中的那个墨斗就仿佛被人紧紧拽着,“嗖”的一声就飞到了何青手上。 她把那个墨斗上下抛了两抛,这才回头对顾荣安笑道:“那真不好意思,我要拿什么东西,可还真就用不上什么人脉。” 这笑容太过灿烂,又如同清风霁月,令人心生明朗。 顾荣安呆呆的点了两下头,在何青转身之后才喃喃说道:“我去!飞来咒啊!” 何青站在张宁面前,对身后的众人吩咐道:“你们谁去把卫生间的大镜子摘下来,抱在胸前?” “我来我来!” 见识过何青手段的宁睿第一个自告奋勇,语气中全是抑制不住的好奇与心动,全没有一丝害怕。 洗漱台上的镜子是挂上去的,他很容易就见着实木框架一起摘了下来,按照何青的吩咐,平举在前,遮挡住自己的上半身。 而这边,何青对剩下的两个男人说道:“把张宁扶起来,放到镜子面前站好,撕掉他身上的胶带。” 顾荣安还好,他见识过何青的手段,知道她的不凡,自然无有不应的。而张医生就明显犹豫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把胶带撕掉,万一他又发狂伤了人怎么办? 然而正踟蹰间,何青一个眼风扫过,他立刻下意识地揪起缠在手上的那个胶带,撕拉一声摘掉了! 等到回过神来,看见旁边顾荣安好奇的神色,他的脸立刻僵了。 张宁身上的胶带只缠在关节处,比如手腕脚腕,撕起来也比较容易。虽然因为众人不放心,缠的层数有点多,但只要找到胶带头,很快就一层层的揭了下来。 而这时,何青示意众人散开,宁睿举着镜子站在张宁正前方,那面擦洗的干干净净的大镜面直接照出他的半身来。 何青站在张宁身后,在他手腕脚腕的胶带齐齐被撕掉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双手搭出符印:“阴魄阳魄,灵引随形!”(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镜子 随着咒语念出,一道灵光立刻从她指尖迸发,无形无色,直直穿透张宁的身体,“啪”的一声落在镜面上。 镜子发出剧烈的震颤声,背后伸出双臂紧握着它木质边框的宁睿只觉掌心一阵发麻,险些握不住。 那面澄亮的镜子在几番微微的震荡中似乎不堪重负,发出微不可查的咔嚓声,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开来。 宁睿站在镜子后面,连头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而这时,站在张宁身后的何青左右两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半空中迅速划过一道弧线,刚刚被她放在桌子上的一叠符纸立刻“哗啦啦”地齐齐飞起,一张又一张,顺着她手指的弧度在空中围成均匀一个圆圈来。 张医生在旁边看着,几乎目眩神迷。从小被科学围绕着,长大了从事的还是西医这样工作的他,又哪里曾见识过这样惊世骇俗的手段呢?! 那叠符纸其实不多,总共只有六张,被何青手势控制着,一张一张的,整齐排列成一个圆圈。圆心不过巴掌大小,聚拢得异常紧密。 而在这时,宁睿手中那面镜子又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嚓”声,在它的中心,已经裂出了一道两指长的裂纹。何青当机立断,立刻手指遥遥向前,轻绌一声:“去!” 只见六张符纸上奇怪的纹路一阵光芒流转,六张符纸如同漩涡一般,慢慢向中心集聚。等到每一张符纸都交汇的时刻,它们仿佛被人用力一推,立刻从张宁背后透入他的身躯! 这一瞬间,仿佛张宁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围观的众人可以亲眼看到,那六张符纸是怎样围成一个圆圈,又是怎样从他后背透入前胸…… 接着,仿佛能够听到清晰的“啵”的一声,那绕成圆圈的符纸从他身躯里透了出来,在空气中停了不过一瞬,又立刻“啪嗒”一声,粘在了镜子上。 那面原本只印着张宁狰狞面容的镜子,此时却立刻如同水波一样摇晃起来,镜面裂纹处开始一阵阵闪动。 众人仔细一看,只见镜中映出的张宁,五官狰狞,衣衫褴褛,他的身上似乎有一股青黑的气息到处流窜,忽而在左额角,又忽然在脖颈,来回游移,行踪难定。 而那本来安安静静贴在镜面上的六张符纸,又开始缓缓平滑移动。 这次,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幅度也不大,只是以那中间的圆心为中点,一寸寸在镜面上慢慢挪移。 而随着它的移动,镜中的张宁表情却越发痛苦起来,而此时众人转头,却见镜子前面的张宁依旧呆呆站在那里,神色无悲无喜,并没有半分痛苦之处。 何青在此时给大家解释道:“所谓僵尸,就是指无魂有魄的活死人。他们的三魂消散在天地,只剩下支持躯体动作的七魄还留存在身躯,被阴气尸气怨气困锁,不得脱离。而张宁虽然是活人,魂魄都在,但是他的灵魂力量此时非常微小,正被依靠着尸气的七魄所压制。这六张符纸,就是为了抽取他躯体中的那些尸气,没有那些尸气存在,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众人恍然大悟。 只见这时,镜中的张宁表情越发痛苦,已经抱头翻滚在地,六张符纸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忽左忽右,上上下下,到如今,已经堪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镜中的张宁神色越发痛苦,他不断在地上翻滚着,那种硬生生从身体里抽取东西的感觉,实在让人痛不欲生!哪怕在镜中的他是以魂魄的形式出现,但也仍旧不阻碍他的感知。 那份痛苦,单单是他们这些局外人看着,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张医生已经停下了拍照的手,他喃喃道:“这些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猝不及防……” 众人俱都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 这玄门术法,当故事听还可以,一旦现实中见到了,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就拿张宁这种情况来说,倘若不是何青主动指出来,他们恐怕耗尽一生都没办法查出病因,而这,仅仅是玄门术法所展现出来的一个小小边角而已。 倘若有一天,那些为政为官的人不小心被这神鬼莫测的手段操纵了灵魂,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 “你们想太多了。” 虽然身在局中不能擅动,但何青此时却仿佛察觉到他们没出口的话:“万物相生相克,天地也自有一番规律。凡是心系民生,都将被龙气所庇佑。而被天地承认的地方属官,那些人根本就不会被轻易被玄门手段所左右。如果实力强大到能够突破龙气庇护的时候,那个施展手段的人肯定也已经强到不需要再用这么迂回的办法了。这神州大地丰裕富饶,各种人才辈出,魑魅魍魉层出不绝。倘若不是神龙庇佑,天地独爱,又怎么可能绵延几千年……” 她话音刚落,只听宁睿手中的镜子再次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众人赶紧看去,只见那六张符纸越团越紧,似乎正从里面张宁的身体里一点点抽出一缕缕青黑色的烟气来,每抽出一点,那六张符纸就微微向中心如同花苞一般合拢。 众人这时看去,它已经慢慢拢出莲花状的花苞了。 而在此时,它已经完全停止了移动,只牢牢驻扎在镜子正中心,抽取着最后的尸气。 随着那六张符纸脱出镜面的那一刻,宁睿掌中的木框一轻,只见里面晶莹透亮的镜子已经片片碎落,散成一地的烟尘了。 而现实中的张宁两眼一翻,身躯立刻就要软倒在地了。 何青瞅准时机,立刻将手中墨斗一翻,“刷”的一声,抽出一条漆黑的线来。 那条线在空气中回旋扭动,如同蓄势待发的长蛇,在张宁即将要倒地的那一瞬间,突然动作飞快地扭成几个圆圈,利索地套入他的身体,从肩膀到腰腿,再到脚踝,寸寸不落,直接又把他重新提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火焰 漆黑的墨斗线绕出浑圆的弧度,一圈一圈将张宁套紧,如同鱼线一般捆住他,把他即将倒地的身躯硬生生拉了起来! 这墨斗线是之前老木匠用的定位工具,用来画直线以及勘测角度的,里面的墨是用朱砂调制的,向来是对付僵尸的利器。如今在何青手中,却弯曲随心,变化多端,真是物有百用,所得由人。 而直到此时,宁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中,就仅剩一个轻飘飘的木头框架了。他眨眨眼,看着地上一堆乱蓬蓬的粉末,这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虽然他的头被挡住,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光是听动静,就已经脑补出来一部大戏了。 而在此时,被牢牢捆住的张宁却迷蒙的眨了眨眼,他神色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觉眼眶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用力闭了闭眼! 他想起来,自己不是跟顾荣安一起在医院门口的小摊上吗?怎么突然就回到姑姑家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就听耳边一个女生突然呵斥道:“闭上眼睛!” 这声音里蕴含十分威严,语气又太严厉,他来不及思考许多,下意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何青见他动作,不由缓了缓神色。 张宁的眼睛由于睁着时间太久,又没有人给他润泽,现在突然睁开眼睛聚焦到处看,刺痛是难免的。时间久了,对眼睛也有损伤。还是闭上最好。 更何况,即将发生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这时候让他闭上眼睛,也以免他毫无防备的就接受那么大的冲击。 何青用力一拉手中的墨斗线,只听“唰”的一声,张宁身上的几层圆圈立刻骤然收紧,将他浑身勒出一道一道的痕迹来。倘若不是穿的衣服还算多,估计他此时就要叫痛了。 然而何青此时却顾不得许多,如果张宁对面的镜子还在的话,刚刚他睁眼就应该会被吓一跳! 虽然神智恢复了,但他的瞳孔依然黑亮,脸上也仍旧是密密麻麻干裂的痕迹,红色的血丝和淡黄色的组织液交杂在一起,不能不说一句恶心。还有他嘴边上下两颗獠牙,如今嘴唇可是半点都包不住的,在场众人都看了半天了,也还算淡定,但他本人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万一察觉出来,还不得吓一跳啊! 不过,这也证明了,虽然他魂魄里的尸气被驱除了,但移灵僵转化已经完成一部分,必须得用另外的方法斩草除根了。 “站好,不要动!” 何青对张宁说道,眼见他立刻牢牢站住,她也抓准时机,立刻将手中拽着的墨斗线绷得笔直。 接着,何青伸出右手中指,从墨斗线的一端“刷”地向前滑动十几厘米,这速度太快,造成的摩擦力也特别大,在她特意放开手中灵力保护的时候,被粗糙的线绳灼烧的刺疼。 很快,被摩擦过的中指指腹立刻现出血痕来,涌现出一滴一滴的血珠,很快的渗透出来,顺着遥遥向下的墨斗线,一滴滴往前滑动,半点没有滞涩感。 这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仿佛自有灵性,它们顺着漆黑的墨线直直下滑,速度均匀又迅速,而这血液经过的地方,除了黑色更明亮一点,竟然没有半丝残余血色。 不消片刻,就已经从上至下,一圈圈绕着缠绕着张宁身躯的那根墨斗线蜿蜒滑落至他脚畔。 何青看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光洁白皙的中指伤口处,接着,半点不肯耽误时间,两根手指对着那道血线一弹,立刻!一簇白茫茫的火苗立刻飞窜到墨斗线上,顺着血液流经的痕迹,“噌”地就燃烧了起来! 火焰熊熊腾起两三寸的高度,如同刚才何青划过的不是血液,而是汽油。 而此时听话的闭上眼睛的张宁,对此事丝毫不知。但因为眼睛看不到,他的其他感官就越发灵敏,光是听着顾荣安等人不自觉的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他就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何青刚刚的语气太过严厉,直到现在,他也不敢偷偷瞄上一星半点儿,只好勉强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很快,他就从后颈处立刻感觉到一处温暖,仿佛吹风机开着热风,从后颈一路吹到前胸,再到腰腿,再到膝盖,再到脚踝……浑身都被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包裹着,再没有刚才浑身那种莫名奇妙的冰凉阴寒的感觉。 而在顾荣安等人眼中,那道纯白色的火焰从张宁的后颈开始向前燃烧,而原本平平无奇的墨斗线,在此时如同鞭炮的引线一般,无声无息就一寸寸让火苗向前挪移。而最让人惊奇的是,明明火焰已经烧过,但那根绷得紧紧的墨斗线却依然还在,没有半分烧断的痕迹! 眼见着火焰已经燃烧至张宁的脚踝,慢慢越来越小,逐渐熄灭,何青胳膊肘向内猛一回缩,脚下顺着奇特的步伐向前一踏,整个身子都扭转过来,手中绳索又往前用力一拉,只听“嗡”的一声,世界仿佛陷入了奇妙的静默中! 这一刻,众人眼中的世界仿佛是静止不动的,又或者时间慢慢收拢了脚步,何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这奇异的空间分割成无数的小细节,如同视频正在慢慢播放,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宁身上每一圈墨斗线都在细微的颤动着。 那颤抖着的漆黑线条仿佛从张宁身上分割出另一个世界,众人眼睁睁看着,随着何青手中墨斗线用力往回拽,笔直站在那里的张宁此时却仿佛有了重影——一模一样的他从自己身躯里被硬生生拽了出来,浑身青黑之气,仿佛是实体,又仿佛是虚影,而随着那道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张宁的身体里分离出来,整个被分割出来的世界仿佛砰然破碎,何青猛地收回了左手中的墨斗线,连同着线那头的虚影,任由它直接被卷入圆圆的墨斗中,没有半分挣扎的痕迹。(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醒来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何青手中的那个墨斗已经莫名化成缕缕黑烟,顺势腾空而起,不留半点痕迹。 宁睿瞠目结舌,其实他今天还没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呢,这,这就没了? 他张张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顾荣安更加爽快,直接问道:“没事了?解决完了?” 何青深呼吸一下,缓了缓体内仍在不停奔涌的灵力,这才看向他,好奇的问:“这还不算完啊?” 她今天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如今看着几人意犹未尽的眼神,她停顿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你们几个,当电影看呢?” 一旁几个人立刻猛地甩了甩头,坚决不肯承认。别看何青此时温温柔柔的,但是刚刚呵斥众人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包括一向混不吝的顾荣安,都不敢多说一句的。 而今天大开眼界,感觉自己内心一堵名叫“科学”的大门轰然破碎,仿佛连三观都塑立不起来了的张医生,立刻举起手里的笔记本和手机,一个劲儿的强调:“没有没有,我有记录,很认真的记录!” 何青这时才有余暇去多看他一眼:“哦,你记录吧,没事,反正也没人相信。至于视频或者相机……” 她嘴角一挑,笑的十分邪魅狷狂:“没有我的允许,这些电子设备,留不下一丝不科学的痕迹的。” 啊? “不可能!” 张医生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然而这一打开才发现,果然如何青所说,不光拍的照片奇奇怪怪,只有半边现实的物品和人,连视频都如同一部怪异的默片,除了东缺一块西差一点的奇怪画面,其他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抬头想要说什么,然而看到何青的脸,立刻又低下头来。此时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憋的满腔郁闷,不得言说。 而张雪华虽然一开始不客气,但她这人就是如此,直来直去。如今何青的动作一停,她立刻冲上前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侄子,满脸都是心疼。 张宁脸上青黑的气息已经消失,苍白的脸蛋也稍微有了些许血色,他口中獠牙早已经全部失去踪影,就连曾经黑的渗人的眼珠,也回到原来深褐色的光泽。 他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亲姑姑正扶着自己,仿佛自己是身怀重病,满是沉疴。而面前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目光一寸寸的打量自己,仿佛如今自身身处砧板,任人鱼肉。 他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一下,推开了姑姑的手臂,感觉眼睛还是很干涩,虽然身体有种奇怪的酸痛感和僵硬感,但在场这么多人,他又莫名其妙从医院门口回到了姑姑家,哪怕没人说话,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找杯水来喝吧…… 他张开嘴,开口问道:“姑姑,有水没有?” 然而出口却嗓音干涩又沙哑,连嘴唇都有一种刺痛感。尤其是腮边,更是刺痛与僵硬并存。他伸手缓缓抚摸上去,触手一片凹凸不平,底下斑斑驳驳,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情况不妙! 张雪华看他的样子,赶紧点头:“有有有!姑姑马上给你倒!” 张宁却沉默下来了。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用心打量这四周的环境。 姑姑素来喜欢干净整洁,然而如今这屋子里,不光没有半分干净的地方,反而灰尘遍地,垃圾杂乱,甚至还有一个实木的大木头框子,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看那样子,依稀仿佛,是姑姑家里的大镜子…… 他目光看向自己的好兄弟顾荣安,扯着干哑的嗓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顾荣安尴尬一笑。 他倒不是不想给兄弟解释,但问题是,说什么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件,不亲眼见证的话,要从哪里开口? 半响,他挠了挠头:“阿宁,你……不记得你在医院门口的事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时刚好张雪华倒水过来,张宁赶紧接过,虽然手指仍然有种奇怪的僵硬感,但好歹杯子还是拿住了,赶紧咕咚咕咚大口吞咽,这中间,嗓子又是一阵刺疼。 他喝完水,右手不禁抚上了脸颊上刚刚被拉扯疼痛的地方,努力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你在医院门口的小吃摊上,准备吃东西是不是……然后……然后……好像……” 他皱起眉头,拼命回想:“……然后,我饿了……”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接下来的事情,他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何青此时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提着背包走了过来:“一群大老爷们唧唧歪歪,这种事情既然都发生了,不直说,难不成还准备留在脑海里过年吗?” 宁睿看她的神色,突然头皮一紧。 何青姐姐……嘴还是好毒啊! 何青看着一头雾水的张宁,干脆利落地对他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你在医院意外被染上尸气,转化成僵尸了。然后在转化的过程中被我看到,这才帮你解脱……具体事情,在场几人全都知道,你过后问他们就行。” 张宁的眼睛蓦地睁大,何青说的,是他怎么也听不懂的奇怪话语。然而看着顾荣安的脸色,他又不由自主的相信起来。 “那么,”何青问道:“你在第一人民医院,是不是曾经接触过特护A311病房?” 她刚刚给张国明发信息,再一次确认了林再方的病房就是A311没错。而能坚持到如今还没有死亡消息传来,林再方,极大可能已经转化完成了。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然而张宁还是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有一次夜里出来,不小心把311病房的药弄掉了,所以在那里仔细对了对单子……那天,应该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特别冷。” 下午四五点……逢魔时刻。 所有一切阴邪之物,都是从此刻开始萌发。 而在暖气充足的特护病房门口仍旧觉得冷的,肯定就是尸气开始侵扰了。 何青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说完,她上前一步,伸手抚住了张宁溃烂的脸颊。(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粉末 刺痛僵硬的脸颊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摸上去,张宁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后退一步。 他如同被蛰了一般,瞬间涨红了脸颊:“你,你做什么?” 何青诧异的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也二十了吧,怎么反应这么剧烈,莫非还是个纯情小男生? 她微微一笑:“做什么?当然是调戏你啦!” “你!” 张宁眼睛瞪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他长的俊秀,家境又好,从小到大给他告白的人不知凡几,但,但却从来没见过何青这样大喇喇又分外直接的人,此时不禁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然而对面的何青说话归说话,手底下动作却半点不手软,她伸出的右手扔保持停留在半空中的姿势,却突然五指一勾,迅速后拉。对面的张宁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拉扯着,不受控制的向前迅速滑动着,倏忽间便已回到了何青的面前。 这个动作一出来,瞬间把张宁脑子里留存了一二十年的唯物主义迅速打成一片渣渣!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何青:“这,这是内力?还是法术?” 何青却懒得回答。她的右手重新抚上张宁的侧脸,看见他惊叹的神色,眉头微微一挑:“怎么,修复伤口还要我求着你不成!” 说完,掌心微一发力,立刻蕴出一团莹白的灵光,在张宁脸颊上贴扶着,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而张宁此刻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无他,太疼了! 脸上本来就有干裂的伤口,伤口处还有干涸的组织液和血丝,如今,何青的手掌贴上去,他不仅没有感受到任何被修复的感觉,反而觉得脸庞更加刺痛了! 但在顾荣安等人眼中,他的伤口被何青一碰后,就立刻如同活了一般,迅速的修复着。每一条裂纹每一丝痕迹都很快被抚平,消弥无踪,到最后,只剩下极浅极浅几丝纹路。 直到何青的手掌放下,张宁这才怔怔地抚摸上脸颊,感受到上头光滑的感觉,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莫非,这其实只是一场梦?还是说,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是有会仙术的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何青突然抓起了之前一直放在那里的糯米,两只手掌对搓几下,再打开手掌中时,里面就只有一团细白轻柔的粉末了。 她掌心吞吐着灵光,很快将掌中细微的粉末全部渗透一遍,接着手掌一扬,瞬间把满手的白粉末撒了张宁满头满脸。 不过,这也再一次让众人于细微处见证了何青实力的不俗。 刚刚那简简单单的伸手扬灰,然而粉末千千万万数之不尽,却全部都贴在了张宁的脸颊上,并迅速渗透进皮肤里面,半点没有浪费。 张宁脸上仅剩的纹路,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人叹为观止,就连张宁也深知何青的厉害,他正欲开口,突然听见何青的声音传来:“你这次莫名其妙被转化成移灵僵,说起来,也有我没有斩草除根的原因。这次帮忙祛除尸气,就当我做的补偿了,现在,算是两清了。至于具体发生过什么,你的朋友亲戚回给你解释的。” 她说完,对着众人一摆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毕竟,医院里的那个人,可还没有解决呢! 与此同时,帝都第一人民医院,特护A3病房区,护士长正来回奔跑着,半点没发现,这待岗的护士,居然少了一个人。 此时正值换班的时候,又是病房里病人给药时间的高峰期,护士长在楼层中来回跑动,疲于奔命。直到各项事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回过神来,拉住护士站的值班人员问道:“小莹呢?怎么没看到她?” 值班护士想了想:“小莹不是被安排在311吗?这都半小时了,她也没来换岗……是不是病人有状况了?” 护士长立刻站了起来,这栋楼上的人个个身份不俗,不管哪个,也不管到底有没有出状况,她都得提着心。 想了想,还是赶紧去看看最为妥当。 走到311病房门前,门口的警卫例行检查时,她还忍不住问道:“林老将军的护士小莹在不在里面?” 警卫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四十分钟之前出来配过一次药。” 护士长立刻就怀疑起来。 特护的护士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比如其中的时间安排,她们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每隔半小时必定都是要去护士站重新领药品和更新监测记录的,然而今天居然四十分钟都没见到人,这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到病房内部看看再说。谁知道一打开门,门口地上就趴着一位老人家。 他听到动静,慢慢变趴为蹲,很快蹲了起来。 “啊——” 一见面,护士长立刻控制不住的嘴里的惊呼。 此时地上蹲着那位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老人家,虽然须发皆白,然而满头满脸都是猩红的血液!一双眼睛更是反射着狼一般的幽绿光芒,嘴角因为呲着牙,露出里面红艳艳一团胭脂。那一片血红中露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将仿佛两颗尖尖的长牙来! 再看看地上,一身白色护士服的小莹脖颈处一片通红的血迹,已经快要结成硬葭,面色苍白,只在脖颈一侧有着两点牙印一般的伤口,眼见着是生死不知了。 这房间的隔音虽然很好,然而门口的警卫并没有关门,此时一听护士长的惊叫,立刻冲了进来,一见眼前的场景,也同样呆住了! “这……这……”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何青和张国明跑了进来。 “什么人……张哥,你看林老将军,这是怎么了?!” 警卫一看是张国明,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卫,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啊!如今既然林老将军的第一警卫就来了,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何青站在他身边,闻着空气中浓郁的一片血气,还有夹杂着的今人作呕的尸臭,这一切,都表明了,她的猜测的确是对的! 林再方,化僵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毛僵 护士长虽然是万里挑一甄选出来的,不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处事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然而再有能力,碰到这噩梦一般的场景,不也得抓狂吗? 到如今,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熟悉的护士小莹,再看看曾经威严赫赫的老人家,以及他满嘴的淋漓鲜血,她只是叫了一声就立刻下意识捂紧了嘴巴,已经算是非常有自制力的了。 不用再做检查,何青就知道林再方此时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了。看他裸露出来的手背和脖颈,密密麻麻全是灰白色的长毛,整个人如同长着人脸的大猩猩,此时见到众人,也不闪避,只是跃跃欲试的蹲在一旁,一个个来回巡视着,不知该从哪里下口才好。 不过这僵尸天性敏感,何青一身磅礴灵力没有刻意压制,如今站在众人旁边,它便连动也不敢动了。 林再方之前一身灵力尽管不够正派精纯,但多年积累在这里,如今转化成僵尸,自然也不会是张宁那种低等又鸡肋的移灵僵,反而一身灵力尽聚于全身毛发,成了战斗力惊人的毛僵。 何青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对张国明使了个眼色,张国明立刻悄悄掩上房门。所幸这是特护病房,各个工作人员各有岗位,轻易不能擅动,刚刚护士长的声音又十分短促,暂时并没有人注意这里。 房门被轻轻关紧,这实木大门隔音能力一等一的好,何青再不用担心会吸引到其他人。 张国明默默退到门边,一动不动,旁边一直不知所措的警卫立刻察觉出不对劲了,但张国明和林老将军的关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犹豫了一瞬,然而还是职业素养占了上风。 警卫不动声色的摸上腰间的武器(据说会木仓被和谐),张国明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做出反应。警卫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想要对林老将军不利,又放下心来。 何青手掌平伸,在半空中缓缓转动手腕,画出一道漩涡的痕迹来:“来,看着我。” “来,来,来……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这声音仿佛有魔性一般,不断在护士长和警卫耳中回旋,两人眼神顷刻间沉寂下来,俱都木木呆呆的缓缓转动头颅,看向了何青手掌的方向。 那里,有一道银白色的光点,聚成无限大的漩涡,正不断召唤两人前去…… 待到两人慢慢靠近何青,何青的手腕向上一翻,掌心的漩涡也跟着向上托起,她把漩涡在两人眼前微微一转,那道白色的灵光立刻由内而外,逆向回旋。 那道逆向回旋的白色漩涡迅速转动着,从中心膨出一抹白蒙蒙的雾气来,瞬间笼罩在护士长和警卫的头顶,将二人的面容蒙了密密实实,半点也看不清面容。 何青当机立断地,立刻命令道:“现在,忘掉你们中午看到的一切,忘掉刚刚的一切,各自回到岗位上去吧。忘掉这一切……” 随着她喃喃话语的结束,那团白蒙蒙的雾气也倏然散开,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白雾散去,护士长和警卫懵懵懂懂地走到门边,各自开门出去了。 对于何青的手段,张国明是半点不曾怀疑过的。他只是低头,凝视着地上安静躺着的那位护士小莹,皱眉问道:“那她怎么办?我刚试探过了,脉搏还在,可能因为失血过多休克了。如果再不施救的话,估计性命难保。但林……这个样子,要怎么能够解释这道伤口?” 何青微微一笑:“放心。” 接着,她蹲下身子,将掌心放在那位护士的额头,虽然一触即分,但张国明已经清晰地看到,刚刚有一缕白色雾气渗透进去,又很快消弭无踪。 何青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记忆全部都消除干净了,现在该处理的,是这位可怜护士的伤口了。” 好好的当个兢兢业业的护士,谁能想到会被一个刚化形的毛僵给吸了全身血液。虽然还没吸干,但那是因为刚转化的僵尸胃口没那么好,更何况,他之前还喝了两个单位的血浆。 何青看着护士惨白的脸色,摇了摇头,她估计看到了林再方的情况,如果不清除记忆的话,以后也都将被噩梦缠绕…… 她叹息着,很快拿起符笔,笔走龙蛇,迅速画出一张化灵符。接着,两指“啪嗒”一声打个响指,一簇白色的火焰立刻窜到黄色的符纸上,热烈燃烧起来。 何青伸手接住那一小簇浅白色的烟灰,接着干脆利落地划破掌心,让自己鲜红的血液迅速涌出,将那一团火灰立刻粘在了一起,又马上被她掌心涌动的灵力化成一团泥状物,搓成浑圆一个颗粒。 那颗小小药丸是浅红色的,色泽鲜艳,并不会旁人觉得恐怖,何青看了看,接着伸手,毫不留情地掰开护士的下巴,把药丸放了进去,又立刻在她脖颈一顺,让她干脆的吞进了肚子。 那团浅红色的药丸混着化灵符和灵血,在护士体内奔腾着,很快,她惨白的脸颊上就立刻涌现出淡淡的粉色。 何青见状,也是舒了一口气。 这无辜的女孩儿,如今服食了她的灵血,体内血液很快就能得到补充,再不用担心其他了。 她伸出手指,将她脖颈右侧的两个大大的獠牙印记直接抚平,接着,散发的灵力在护士皮肤表层微微一震,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袭来,将她脖颈上残留的干硬血痂祛除的干干净净,再无踪迹。 何青站起来,对墙角安静呆着的张国明微一点头:“想个办法,把她弄出去。……就放在门口的凳子上吧,待会儿等她醒过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而此时,墙角边刚刚由林在方转化成的毛僵依旧蹲在那里,目光发出十分垂涎的色彩来。 张国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何青点点头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立刻弯下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精神的将护士往肩头一扛,直接送到到门外单独的配药房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凶悍 而这时,该解决的,就是那只被何青压制着不敢擅动的毛僵,曾经的林再方了。 何青浑身的灵力磅礴浩大,如今特意散开让林再方感知,初生的他自然不敢擅动。 但这只是一时的。 僵尸的天性就是嗜血,没有足够的血液,他的身体将会控制不住的萎缩,直至消亡。这是关乎生存的,最重要的本能,刻印在每位转化过的僵尸体内,除非死亡,不然他们此生绝不会放弃对血液的渴求。 林再方就是如此。 哪怕何青的灵力如天地之气一般滚滚碾压,可以压制得了一时,压制不了一世。哪怕到如今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林在方所转化的那只毛僵就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了。 灵力外放对何青的负担也非常大,如今她调动不了任何大幅度的灵力,因为灵力一旦稍微有些回收的迹象,那只毛僵就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 ——然而总不能永远这样僵持下去。 她看着张国明,对他嘱咐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暂时不要放人进来,因为我恐怕没有功夫,再额外分心去照顾别人了。” 玄门之间的战争,张国明很有自知之明,他心知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于是就立刻站到了门边,牢牢看住这房门,坚决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入。 而此时,静寂的病房中只有何青和林再方静静对峙了。 故事仿佛又重新回放,就如同在摄灵空间的那场斗争,两人再一次正面交锋。 这一次,没有再逃避的余地了。 何青苦笑一声,跟之前的林再方相比,如今的毛僵,可真是实力大增啊!不过,有得必有失,最起码,没有了意识的他,再也使不出那些层出不穷的诡计了。 说起来,那位护士其实还真的能说一句幸运。不然遭遇转化完成的林再方,单凭他獠牙上那深重的尸毒,一旦触碰到凡人的血液,那人就将毒气蔓延全身,痛不欲生,甚至很大可能会在完全死去后再转化成最低等的黑僵。 那位护士是他未完全转化时咬的,除了失血过多,并没有别的残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然,凭何青的本事,是不能两全的。要么她得救,林再方出逃,祸害无数人;又或者林再方被拦截,而她因为尸毒蔓延而死去。 如今,已经成功服食过一次血液的林再方确确实实是有了那个能力的。 一旦今天不把它解决掉,回头它所能触及到的所有人,全部都要遭受这无妄之灾! 何青深呼一口气,立刻将浑身灵力向内一收,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对面的林再方已经立刻感觉到了,“嗖”的一下,就扑身上来,又立刻被他何青险险避过,疾速退到了墙边。 她赶紧挥动着手臂,从她背包里“刷刷刷刷”连着飞出了十几道明黄色的符纸,正一一有序地排列在她身前。 此时此刻,她那提前调制好的整整一罐朱砂被迅速地抛洒在空中,又纷纷重新落在了符纸上,被灵力操控着组成一道道不规则的符文痕迹来。 这朱砂阳性太重,恰是避邪的好物。林再方在旁边犹豫了一下,仅存的本能让他不敢靠近,但对血液的渴望又不断促使他向前,双重矛盾的冲突,让他忍不住向前伸出了一只手掌。 然而很快,半空中一处没落到纸上的朱砂就洒了上去!只听“刺啦”一声,他长满毛发的手臂立刻灼烧起来,毛发发出焦臭的灼烧味道,化成一缕黑烟,露出青黑色的疤痕来。虽然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又重新长好了,但他还是立刻收回了手臂,目光警惕着看着何青。 然而时间紧急,何青却根本来不及再回头看他,只是拼命将朱砂调动,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这足有十八道符纸就已经全部完成,在她身前一丈远的距离密密麻麻排列成半弧形,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这半弧形的后边就是墙角,四面八方牢牢包裹,如同一栋打不破的堡垒,何青这才稍有余暇,再次去看林再方此时的形象: ——他吸食的血液已经足够,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如今浑身灰白色的毛发越发透亮,蕴出深厚的光泽感。 毛僵之所以被称为毛僵,就因为他的一身法力尽皆存在皮毛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倘若何青没有灵力,或者没有至阳朱砂,根本连他身子都接近不得! 有这十八道黄符暂时支撑着,何青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却仍旧片刻不敢放松。 她伸出双手,手指勾连着,迅速结印:“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个“令”字的涌出,林再方的头顶立刻陡然降下一道足有大拇指粗细的淡蓝色雷霆来,噼里啪啦打在了他的头顶上,一瞬间,只见林再方肢体僵硬着,动也动弹不得!而浑身毛发尽皆散发着恶心的焦糊味道,头脸手臂和四肢胸前均有淡蓝色的幽幽雷霆来回跳动,显然是那电光仍有残留。 何青一看得手,立刻痛打落水狗,她心念一动,背包里就立刻涌出一团漆黑如墨的黑狗血来! 这黑狗血是破除天下至阴至邪的利器,虽说不能一击就杀死毛僵,然而它所能带来的痛苦,已足够让它及时闪避了! 与此同时,她身前护持着的一十八张符纸似乎有灵性涌动,在黑狗血涌过来的那一瞬间,立刻横贴两张,竖贴七张,凑够数之极,至阳为九,化为一道灵剑的形状。 接着,剑刃顶端的符纸立刻向内收缩成刃状,让刚刚涌上来的黑狗血迅速包裹其中,直直劈砍向对面踟蹰不前的林再方! 林在方被雷霆击打,虽然有伤在身,却也狠狠激发了他体内的凶性! 看着这威力巨大的灵符剑,他此时稍微匍匐着身躯,嘴里发出阵阵厉吼声,不仅没有刚才的畏惧之心,反而越发凶悍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金光 静寂的病房里,只有何青和林再方两人沉默对峙。 晚霞渐染,窗外的风也越来越凉,林再方背后的窗纱被寸寸撩起,温温柔柔的拂在他背后,连带着从他病号服里透出的灰白色粗硬毛发也在轻微的颤动着。 这一片温馨的场景,倘若不是地上还散落着刚刚雷霆劈过的焦黑毛发印记,根本没有丝毫迹象能看出来两人之前经过了一场大战。 何青双手持住剑柄举在肩膀在右侧,明黄色的符纸凝成的剑刃此时半点不觉孱弱,反而威风凛凛,周围缭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十分慑人。尤其剑尖上蕴出乌黑一点黑狗血的痕迹,对上对面林在方那种阴邪僵尸,更显出十分的迫人威势来。 而对面的毛僵林再方也从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阵阵呜鸣,他虽然是刚刚转化成僵尸不久,但因为之前一身灵力鼎盛,转化而成的又是战斗力惊人的毛僵,所以肢体动作不光不显得僵硬,反而灵活异常,再加上一身厚重的灰白色毛发,更加的无坚不摧,无物可挡。 他感受到何青剑刃上的巨大威胁,此时微微勾起了脊背,背上因感受到外来威胁而直直竖立的一层背毛将宽大的病号服牢牢撑起,整个身形此时看起来壮大了一倍不止,虎背熊腰,更显凶悍。 僵持片刻后,何青分神关注了一下窗外的天光,僵尸是夜间生物,倘若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将他完全制服,那么夜里,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在落地前画出九宫的痕迹来,仅仅只这一个动作,对面的林在方立刻就眼神锐利地看了过来,手背上的毛发更是根根竖立,想来已经是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何青当即立断,立刻迅速蹂身而上,手中一把明黄色的灵符剑迅速削砍而上! 这突然袭来的一剑灵威赫赫,迅猛异常,林再方迅速闪身一边,险险避过。 两人动作姿势都异常灵活,灵符剑上的黑狗血是僵尸克星,哪怕林再方是等级略高的毛僵,也仍然对它有所忌惮。 他伸出青白色的利爪,对于自己一直微微闪避的动作略有不满。僵尸天生就充满攻击性,再次闪躲过那锐利的剑刃之后,他,忍不住了! 林再方突然一拱脊背,背毛翕张,眼中绿幽幽的荧光突然闪现,他猛一咧嘴,露出白森森两颗尖利的獠牙来,趁着同样青白的脸色,骇的何青心头猛地一坠! 就在这时! 他看清时机,立刻跳出何青的攻击范围,跳到何青的右后方,两手十指直接向前抓挠,何青背对着他,只听耳后传来一阵空气撕裂的声音,她立刻向左一闪躲,只听身侧一阵“哗啦”声,就见林再方的十指已经直接插入雪白的墙壁之中,如同那墙不是钢筋混凝土的墙体,而是一层嫩豆腐。 何青浑身惊出一身冷汗,这样大的力气,这么尖锐的手指,倘若是在她身上,那肯定不死也要脱层皮。她左手在墙壁上一推,右手借势上扬,手中灵符剑直接再次劈砍而上,剑刃上灵光浑厚,电光火石之间,立刻将他胳膊上削掉一层皮! 果然! 何青见之大喜,哪怕是毛僵,也仍然怕这纯阳至正的黑狗血,没有这黑狗血的加持,就算这剑是灵符组成,她也很难伤到这一身铜皮铁骨的厉害僵尸。 林再方扬起脖颈对空长啸一声,今天下午的战斗中,他不光没有占得一丝上风,反而先是被雷霆击打,接着又被硬生生削去一层皮毛!对于僵尸来说,这是不可弥补的损伤!他匍匐在地上,一双尖锐的利爪不甘心的刨了刨深褐色的木地板,接着膝盖一撑,迅速飞身跳起,直直砸向何青的方向! 何青一直提着心神,见状反应也十分迅速,她右腿在地上猛地一蹬,直接向后高高跃起,将掌心中的灵力剑留在那里,由她双手符印所掌控,正直直对正了半空中的林在方! 她的动作有变,半空中的林再方也不甘示弱,伸腿在墙上借力,立刻就扑准了何青现在所在的方向! 何青双掌一挥,只见半空中又迅速飞窜过来九张符纸,迅速贴在了他的额头,以及弹动着的四肢,这些,正是刚刚灵符剑没用上的另外九张黄符! 这符咒上蕴含的灵力非常深厚,但看它们不断微微颤动着的频率,何青知道,林再方这样的人物,就算被困,也只是一时,估计,它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双手正欲丢下灵符剑,开始重新结印,直接引动雷霆击打林再方的头顶,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她心念虽动,右手处却突然涌出一股黏力,直接紧紧拽着那把灵符剑,死活都甩不脱。 接着,何青直觉浑身一阵恍惚,她的右眼,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突然变得刺痛无比,她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待她再睁开双眼时,右眼瞳孔处已经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了。 倘若她自己能看到,何青就会发现,自己眼瞳中散发出的金色光芒,正如同第一次见到林临时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种赫赫威威无限浩大的纯正龙气,金光满溢,纯正无比,再没有半私不可言说的感觉。 在这一片耀眼到双目都睁不开的满室金光中,何青的双眼却如同没有半分知觉一般,双眼目光灼灼,焦点皆凝聚在被定住身躯的林在方身上。 此时此刻,在何青脸上,涌现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渴望与欣喜,她嘴角微微一翘,右手拿着那把灵符剑,竟直接刺向了林再方的胸膛! 然而胸膛是僵尸的弱点所在,就算灵符剑有黑狗血加持,最多也只能划开皮毛,想要完全刺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何青的剑就是如此,卡在他胸膛处僵持着,根本没法刺透。 然而何青的脸上却是意料之中的表情,她神色不变,左掌微微用力,直接击打在剑柄处! 瞬间,一股浑厚的明黄色灵力迅速涌入,直接穿透整个剑身,整把灵符剑更是肉眼可硬的变得锐利起来,那沾满黑狗血的刃尖被何青轻飘飘向内一送,毫无滞涩感的,如同刀切黄油般直直刺入了林在方的胸膛!(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消解 “吼——————” 林再方张开大嘴,奋力做出最后的咆哮! 那一截剑刃如同分江避水,刀切黄油,瞬间直接穿透了林再方坚实无比的胸膛,覆盖在胸膛上的一层层浑厚的毛发,此时不仅没有半点作用,反而在剑刃刺入身躯时,尽皆变成灰黑色,纷纷凋落在地。 剑刃刺入身躯的那一刻,林再方的身躯猛一收缩,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他尖锐的手指脚掌纷纷痉挛着,收缩着,身体内部传来的强大的撕裂感,直接让他把固定住自己身躯的黄色符咒震成碎末,在这寂静无风的室内飘飘扬扬,纷纷洒洒,如同风中蹁跹的落叶与蝴蝶,充满了寂静的凄美感。 林再方仰天怒吼着,但却丝毫动弹不得。他的身躯,他的力量,他的一身铜皮铁骨,此时都如同水流一般,从身体内部汩汩前行,全部涌到了剑刃之中! 何青只觉右手一阵热烫,却收回不得。那来自林再方身上的,盈盈满满的灵力正迅速回笼,顺着她的右胳膊一路前行向上,再沿着头颈的轮廓,经过四神百会和神庭穴,直接冲入了她的右眼之中! 而就在她右眼被满满当当的灵力充满时,林再方的身躯就如同《西游记》中被吸取了一身精华的老妇人,整个身体干硬僵瘦,只剩一把老朽的皮包骨头。 而她刚刚还在刺痛的金色眼瞳,此时突然有一股从未有过的饱足和餍实感充斥着她的心头,整个眼皮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着,雀跃着,仿佛此生此刻,再没有比这更美满的时候了! 而再看看曾经威风赫赫不可一世的林在方,如今一身皮肉尽皆老朽,浑身毛发散落在地,化成炭灰的痕迹,杳无踪影。倘若有人此时再进来,绝不会认出地上这个干瘪瘦弱的老人躯壳,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 何青握了握自己的右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身躯,心中满腔感概,不知从何说起。 林再方生前用尽全身气力去追逐永生,到如今,却连魂魄都残留不得,反而永不超生。只能化为沉沦地狱的僵尸,偏偏一身血肉又全部被自己所摄取……这一生被欲望驱使着,当真没有半分意义。 而自己……这样正气勃然的纯正灵力,这样不留余地的血腥摄取,这到底,是种什么手段?又是为了什么? 何青目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这是自己身躯的一部分,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右手是这样的陌生。 还有自己的右眼…… 她抚摸上自己依旧颤动着的眼皮,在心中涌满了深深的不解。 刚刚那样浑厚的灵力,那样肆无忌惮的正气,与林临身上曾发出的浩然金光如出一辙,仿佛同宗。 但是,和林临有关系的,不是龙卫一吗?自己身上这种表现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所谓的一体三魂中,从不出声的那个魂魄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纷纷扰扰的思绪涌上心头,何青不觉烦躁的用力一掌拍向墙边,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墙上一层层的白色漆皮居然纷纷掉落,这一掌的威力,可见一斑。 病房中纷纷乱乱,到处都是指爪的抓痕。地板上也有好些重合着的线条印记,墙面上东一爪西一道,也全都是林再方和何青的战斗痕迹。地上一片灰尘,甚至都能看清木地板下面裸露出的红色砖块。 何青听着外面渐渐嘈杂的人声,不由拧起了眉头。 尽管她及时在战斗过后给这里布下了隔音结界,但周围慢慢聚拢过来的人群还是让她不由眉头紧皱。 这病房就是这点不好,按理说,以林再方这种明面上的身份,在帝都已经能独享一层楼,或一栋单独的疗养别墅了。 但不巧的是,这栋楼在施工时,恰巧被国家一把手指示,不得过度铺张浪费。 当时正值严打阶段,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以至于这栋楼成了典型。 此时,同楼层就有三位病人,论起身份来,个个都不是一般人。 这房间里隐约传出的震荡感和动静,已经让到处值守的警卫来回询问过几次了,倘若不是门外站着的张国明曾深得林再方信任,此时此刻,他恐怕还真不能守住这个门。 何青看看墙边自己灵力造成的裂痕,握了握右手,感受到里面从来没有过的蓬勃灵力,微微闭了闭眼。 一团灵光从额心迅速涌出,又迅速发散开来,在这楼层一寸寸扫视。这无人可见的灵光经过之处,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恍惚起来,想要围拢过来的人群纷纷停驻在原地,又在两三个呼吸间纳闷的转了转念头,接着又重新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情了。 何青第一次这样大面积干扰着众人的思维,她右眼一片清明,但心神却从未有过的沉重。此刻只觉心神俱疲,跟张国明交代一声后,立刻急匆匆回到了宿舍。 ………………………………… 而沉寂的四合院,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竟意外的显露出几分伶仃的寥落感。 冬天到了,它的枝头,已经一片叶子都没有了。 眉目精致的男孩一个人在小院里转着圈,半点不觉得寂寞。他对着沉沉的暮色深呼一口气,在这即将到来的清冷夜幕中显出白蒙蒙一团雾气,他神情柔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手掌向上托起,很快就从半空中收回一团黑沉沉的东西来。 他步履轻快,连嗓门也难得的雀跃起来:“你看,我就说嘛,想要吸血的那种嗜血欲望也算是一种欲望啊,我想想……像不像食欲?你可不要怪我胡乱拼凑,毕竟,我灵力再强也变不出饕餮的。更何况,书上说只要凑够了七情六欲就可以,但是最具体的东西却没有说,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啦。” 他微微俯下身,看着棺材中一动不动的面孔,脸上显露出一种脆弱的孤独感:“看了你好几百年了,再不醒来,我就该厌烦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章 圣诞 双十一明明才刚过,感觉眨眼又快到了圣诞节。 “啦啦……啦……真是太开心了!” 于丹丹在宿舍里迈着小步,一点一点向前挪移,表情是说不出的开心与畅快。她穿着一身贴身的白色高领长毛衣,贴身无比,轻盈的身姿更是与之前大相径庭。 何青和陆邵丹坐在床边,目光随着她的腰肢摆动而挪移,不过转了两三圈,俱都放弃的一捂眼睛,再不肯多看她一眼。 这一圈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练腰,而是要跳小天鹅呢!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于丹丹为了跟赵振铎一起,也真是拼了。 何青摇了摇头,于丹丹正微弯着腰做个点水的姿势,闻言一扭小蛮腰,站直身子,聘聘婷婷往前走动着,一边还转头对何青说道:“阿青,你还说我,你跟林临不是公认的情侣吗?” 何青额角青筋一跳:“我都说了不是啊!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室友,怎么老是不相信我!” 陆邵丹微一偏头,将右手摆在脸侧掐出曼妙的兰花姿态。她如今皮肤修白了,趁着白色的绒绒高领,越发显得皮肤如玉。 她闻言凉凉说道:“你们俩关系那么好,而且林临对谁都不假辞色,偏偏看到你会笑的那么开心,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贴在你身上,这么明显的关系,咱们学校谁不知道啊,你还说我……” 她嘟嘟囔囔,神情满是郁闷。 何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你们强调多少遍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怎么就没人信呢?” 陆邵丹捂起嘴巴轻轻笑道:“我倒是相信你啊,可是这种事,林临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呀。他每次见到你,就跟讨食的狗狗一样,恨不能贴到你身上……这种情况,说你们俩没关系,谁信?” “对啊对啊,阿青,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难得陆邵丹帮着自己说话,于丹丹艰难地扶住床柱慢慢下腰,一边还上气不接下气的慢慢说道:“林临可是大一新生中的佼佼者,他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不知伤了多少女孩的心呢。现在啊,大一的学妹们都私下里说你老牛吃嫩草呢!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信了你的说辞,对着他的表现,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吧!” 何青无语。 她再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对于林临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总不能拉着他跟全校的人通知一遍,两人不是恋爱关系吧。 想想林再方做出的那些事,林临居然能平安活到现在,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了。何青也不忍心对他多做苛责。 更何况,她现在倒是希望林临能多跟自己学点高深的术法,随着他灵力的加深,对于自己自身的了解肯定越发清晰。 这样,她才更有机会弄明白,自己身上那跟林临如出一辙的金光,到底是来源自哪里,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跟林临认识的,是龙卫一不是吗?可龙卫一不管怎么说都不肯多吐出一个字来。处于她眼瞳右侧的虚影,到如今连是人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清楚,更加严格地贯彻了只做事不说话的态度,这要怎么才能搞清楚?! 如今,哪怕洒脱如何青,也不由有些心烦气躁起来。 不过她自从吸取了林再方的全身灵力后,自身的灵力磅礴煊赫,几乎压制不住。她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对全身的灵力进一步梳理打磨,以免控制不住,造成混乱。 比如现在,宿舍墙边的暖气片突然发出“噼啪”一声,一下子惊醒了何青。 对着陆邵丹了然的目光,她赶紧伸手抚了上去,再转头对陆邵丹讪讪一笑。 这几天老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因为何青的心神紊乱,再加上灵力不服管制,到处杂乱肆意,导致宿舍里不是线路出问题,就是灯泡坏了,陆邵丹还好,多少知道一点情况,因此只是尽力帮何青掩饰。 但于丹丹却快要狂暴了。 学生会组织了圣诞舞林大会,不限舞蹈,只看出色程度,内部还组织了评比。如果初选优胜的话,那很有可能会作为领舞开场。于丹丹一门心思想跟赵振铎一起来个震撼又浪漫的开场,因此她最近几天天天都在练,从高中就扔下的基本功都全部捡回来了。 平时上课压力大,下课了还放松不得,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能千军万马中挤进明大,谁没有三分狠劲儿?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这次舞林大会是面相全校的,明大是传统的学校,没有舞蹈艺术系,但是能进来的都是天之骄子,哪个也不比别人差,单单舞蹈得到过国家级赛事优胜的,就有好几位。 这种情况下,于丹丹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偏偏宿舍因为何青的灵力紊乱,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虽然对她练基本功不影响,但是这种频繁出事的焦躁感还是让她整个人如同火山一般,连赵振铎都要小心翼翼。 刚刚暖气片那一声响她也听到了,此时正烦躁的揪着头发,一脸不甘心: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最近到处都在跟我作对!宿舍这么小,转个身都转不过来!我学的还是民族舞,根本不利于调动气氛……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下去,阿青,邵丹,说,是不是好姐妹?!” 何青第一个点头如捣蒜。 开玩笑,这个时候不吭声等着找死吗?本来她一直出状况干扰到于丹丹就很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能用到自己,她必须能上啊! 于丹丹满意的点头:“好,够意思!我觉得我这民族舞不好调动气氛,还有二十天才圣诞,我决定去西门报个舞蹈班,怎么样?跟不跟我一起?” 于丹丹这话说的有道理,毕竟圣诞晚会,气氛整体比较嗨,民族舞要稍微缓慢安静一点,跟别的舞蹈比,还是欠了那么点火候。更何况,民族舞最重基础,她都好几年没练了,还是转现代舞更好一点。 陆邵丹看着她斗志满满的表情,不由失笑,赶紧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章 洗脑 明大的西校门前方不远处是一栋高高的写字楼,放眼望去,窗户上贴着的,密密麻麻全都是各种辅导班的招牌。 何青第一次关注这个,她和陆邵丹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单单一层楼数过来,舞蹈工作室就有三家! 要知道,这栋楼可是足足三十二层的! 于丹丹看着楼底下还没开场的夜市,同样麻了爪:“怎么这么多啊……我,我要选哪一家?” 何青和陆邵丹对视一眼:“这个……这个……” 两三年的闺蜜了,相互之间对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何青从陆邵丹眼神里,看出清晰的一个字来:走! 刚巧,她也是这么想的。 这真不是两人不讲意气,实在是于丹丹本人有超级严重的选择困难症,之前就很了不得了,跟赵振铎一起后,越发的病入膏肓了,如今这楼上大大小小不下十五家舞蹈工作室,真要陪着她,擎等着天荒地老吧。 何青只觉一阵腿软,她对于丹丹讪讪一笑:“啊呀,丹丹,我突然想到林教授找我还有点事,不然我们下次再来看吧。” 于丹丹正对着楼道里一排排的海报着迷,闻言立刻爽快的放人:“林教授找你啊?那赶紧去,难得他对你青眼有加,每次阿青你替我请假他都特别好说话……赶紧去吧。” 何青听了她的话,立刻麻溜儿的脚底抹油,光速遁了。 陆邵丹眼看着只剩自己一个人陪着于丹丹,再看看沉迷爵士舞姿海报的她,不由在心底谴责何青太滑头。她毕竟脸皮没有何青那么厚,于是忍着于丹丹纠结的碎碎念又撑了五分钟,这才忍无可忍,借口家里有人找,赶紧跑远了。 临走时,于丹丹还徘徊在一排的海报当中,根本不知道先去哪家看。 果不其然,这天一直到傍晚,于丹丹才姗姗回来。 她脸上带着梦幻般的表情,神情一片专注,从进了宿舍门之后就没正眼看过何青二人。 她俩这会儿正心虚呢,于是也都不敢吭声,直到于丹丹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站了起来,两只手臂在右耳侧两相交缠着,蜿蜒至上空,手指间相互交错,在墙壁上被落霞打出美丽的侧影。整个肢体动作顺畅又柔软,说不出的写意与温柔。 “怎么样阿青,邵丹,这动作好不好看?” 何青:……!! 陆邵丹:目瞪口呆.jpg 两人赶紧凑上前去,好话不要钱一般一句接一句,直捧得于丹丹心花怒放,如坠云端,这才秉着好东西一起分享的精神跟她们透露情况。 原来,被选择困难症纠结着的于丹丹今天实在不知道要去哪一家,于是她就选了个笨方法,一家一家去咨询,去观察,就这么一路爬到了九楼。 刚刚好,就在九楼安全通道旁,一张海报吸引住了于丹丹。 “我的天啊!你们是没去看,那个海报特别特别有意境,美到爆了啊啊啊!!!” 于丹丹手舞足蹈,神情激动到难以自持。 “哦,那海报那么漂亮,你为什么没拍下来让我们看看呢?” 何青看着她,好笑的问道。 她们两人先跑路在前,对于舞蹈的兴趣也都了了,因此并不是特别关注,此时这样问,只不过是特别喜欢看于丹丹傻傻的神色罢了。 于丹丹果然傻眼了。 她神情怔愣,傻傻的重复一遍:“对啊,我为什么不拍下来呢?”话语中满是懊恼。 陆邵丹脸上漾起小小的梨涡,她瞪了何青一眼,何青厚脸皮一笑,不再说话了。 不过,于丹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甩了甩头:“哎呀不管了,我跟你说,你们明天自己去就能看到了,真的特别有感觉。” “我现在要跟你们说的,是我已经报名了,就是那个舞蹈班。那里不光海报美,连老师都特别美!尤其一支《青谣》,我的天啊,美得我差点都晕了!” 于丹丹神情激动,满眼都是癫狂。 “等等等等,”何青打断她的话。 她狐疑的看向于丹丹:“我记得你中午还说要报个爵士舞之类的,怎么听你说的那什么《青谣》,好像是古典舞?” “对啊。” 于丹丹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本来是想学现代舞的,但是去了培训班才发现,大家都在学现代舞,古典舞反而寥寥无几,索性就反其道而行了。更何况,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凭我的实力,就算学了现代舞,也肯定比不过其他基本功扎实的女生……” 她说的仿佛很有自知之明,但是何青和陆邵丹却都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丹丹,你不是被洗脑了吧……” 尤其何青,还特意凑近感应了一下:没有啊,身上很干净,气息也依旧纯正,没有那种“脏东西”。再偷偷看了一眼手机上挂着的护身符花球,也仍然好好的,没有半分异常。 要知道,于丹丹刚刚说的那些话看似很明理,但明大的学生可都不是傻子,圣诞舞会用作开舞的,能是古典舞吗?大家都去学现代舞,就是因为只有现代舞配合燃爆了的音乐,这才可以嗨动全场! 可如今,那么想和赵振铎一起去浪漫一把的于丹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于丹丹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是你们不知道,我今天报班的那位老师她跳的是有多好,多精彩,如果我能跳出那样的精彩动作,减寿三年也愿意!” 这个就夸张了吧! 陆邵丹狐疑的问:“丹丹,你说的这么好,舞蹈班是不是规模很大啊?人多不多?是不是,收了你大把的报名费?” 难不成是骗报名费的? 报名费? 于丹丹想了起来,她伸手掏兜:“我报了十五个课时的班,总共388元,这个价位,简直太划算太低廉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老师是纯粹的艺术家,所以不善于经营宣传,我今天过去的时候,整个舞蹈班就只有我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三章 舞蹈班 十五个课时只要三百八十八? 我去!何青和陆邵丹对个眼神:我们咋没碰到这样的好事儿?! “是不是新开的啊?不然怎么这么便宜,还就只有你一个人。” 陆邵丹好奇的问道。 帝都的消费水平那是相当高,虽然明大学校内部消费相当低廉,但那是因为它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赞助和政府拨款,学校内部商业计划,只要能达到收支平衡就行了,根本毫无压力。 但一出了校门,不说别的,就说西门口那栋公寓楼,三年前开盘价位是六万六起步,到如今,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它的租金是多么高昂。 在这样的房子里开工作室,还是教授古典舞的,平均一个课时不到三十块钱,除非开业期间攒人气,不然怎么想怎么不合理吧? 于丹丹也一头雾水,不过她天性神经大条,如今被舞蹈老师美色迷惑,立刻大手一挥:“不是,老师说她开了好多年了,只不过不会宣传而已,所以客人才少。更何况,整个舞蹈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岂不是可以掏集体课的钱,享受私人老师的待遇?” 她说的好有道理,何青立刻败下阵来:“这么好啊,古典舞难不难学,要不我也去报个班,我们俩一起?” 天天跟教授们一起打“太极”,感觉自己整个人还没过花季就走向暮年,这样不好,不好。 古典舞好像对基本功要求很高,不过没关系,何青仔细想想,不管是肢体柔软度还是协调能力,自己这被灵力时时刻刻淬炼着的身躯,可半点不比别人差。 她看向陆邵丹:“邵丹,我记得你也学过是不是?刚好,我们三个一起吧,有人陪着,学起来也更有动力。” 陆邵丹不可置信的看着何青:“阿青!” 她用眼神示意: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丹丹不靠谱,还要跟她一起去,明明她的表现很不对劲…… 何青赶紧安抚她:没事没事,丹丹现在热情满腔,不顺着她的话肯定要郁闷很久,还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于是陆邵丹只好也跟着点头了。 ……………………… 天衡大厦B区9楼,903室。 楼兰古典舞。 油润黄亮的竹制隔断柜上,每一层错落的空间都摆着一盆绿油油翠生生的小绿植,从门边的熊童子,到底端的文竹,无一不是精心培育出来的精品,单看那十分有韵致的姿态,就知道其中价格不菲了。 绕过意趣盎然的隔断柜后,四周全是一片空荡荡。隔断柜正对着的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窗边种着两棵爬藤绿植,顺着特意打好的攀爬架一路蜿蜒向上,在这暖融融的冬日里,衬着那一片纯白色的雪纺纱帘,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荡。 屋子里一片空空荡荡,这高高的楼层天风吹过,撩的几片从窗边探出头的绿叶都微微颤抖着。 这里实在太空了,什么都没有,只在右侧墙壁前方不远处打了一排实木栏杆,用做基本功锻炼。而左侧墙壁上,整面墙都是巨大的玻璃镜,站在屋子中央,一举一动,俱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从旁边屋子里走出来一名女子。 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只有最上头一层松松挽起来,垂下来的丝丝缕缕烦恼丝中露出的元宝耳朵更是秀气又可爱。她低垂的脸庞微微抬起,一双眼睛晶莹剔透,转眄多情,微微上挑的眼尾略红,说不出的韵味流转其中。 她站在屋子中央,膝盖微弯,腰背前伏,两只如同藤萝一般的手臂交叠着,手中掐出曼妙的指态,正一层层如同牡丹盛放,慢慢向上空旋转着延伸。 乌鸦鸦的长发柔顺的贴伏着脖颈和脊背的弧度,半点没有散乱,从远处看去,整个人就如同一朵灵活绽放的鲜花,鲜活又动人。 手指慢慢交叠着旋转至头顶最高处,她的右侧肩膀一软,整个人仿佛半边身子没了骨头,只有左胳膊还仍在半空中摆出推拒的手势,还没等手掌放好,她的整个肢体动作又是一变,突然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抽出一把仕女扇,从左侧额头处慢慢一寸寸压至右腮,一双眼睛似抬非抬,轻轻撩上一个弧度,其中情谊,只怕旁人见了,不分男女,骨头俱都要酥了…… 她正沉默的舞动着,没有音乐,没有观众,甚至连服装都是最基础的黑色舞蹈服,但却依旧美的惊人。 突然,门口似乎有人过来了。 女人立刻收敛动作,慢慢放松了四肢,静静站在那里。 门口走来两个女孩:“……今年圣诞,我肯定有希望的……” “肯定有啊,你可是得过国家级赛事奖励的,要不是我们时间紧,你的舞蹈老师又不在,根本不用找这些舞蹈班,她们的能力说不定还不如你好呢……不过依然,真的要选这家吗?这里好破啊。” 两人站在门口,正探头探脑的看着,似乎十分抗拒这里的环境。 名叫依然的女孩似乎也开始踌躇不前了,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咬了咬唇:“我是看楼下海报上的宣传图十分动人,这才准备来看一看的……谁知道环境这么差,你看这里,居然还是脏兮兮的水泥地……屋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我说是报班,其实只需要一个练舞的环境罢了,看海报这里似乎很不错,结果现实却是这个样子……”她看着眼前的隔断柜,目光中满是厌恶:“你看到没,这挂历居然还是三年前的,哎哟我真受不了……” 她抬起手腕看着精致的酒桶型女士腕表,下午五点三十分。 这个点了,一般各个舞蹈班都要开课了,可这里静悄悄的,好像根本没有学员一样,环境又这么差…… 一阵冷风从床头穿堂而过,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其中一个女孩说道:“依然,要不,我们去楼上看看吧,好像还有很多家呢……” 话音未落,那个叫依然的女孩立刻点了点头,两人手挽着手,毫不犹豫的转头走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眼神 天色越来越晚,冬日的五六点,已经足以让太阳全部落山了,柔软的雪纺窗帘一寸寸扬起,风中带出些许阴凉的感觉来。女人沉默的站在窗前,突然伸展开双臂,“唰”的一声利落的拉开两边的窗帘,将半截身子探出窗外,让这凉飕飕的晚风肆无忌惮的吹在她的脸庞。 她看着这高楼林立的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眼神里渐渐带出一丝疯狂:“我等了那么久,久到都快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等来了一个人!一个傻姑娘,满心满眼,全心全意……” 她转过身子,两手手肘危险的支在窗边,身子后仰,对着黑暗渐渐来临的天空,突然从喉咙口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先是一两声单调的音节,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笑声越来越长,神情也越来越疯狂:“……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多么合适的载体!满腔热忱,一心一意……哈哈……我要解脱了,你看,我要解脱了!” 她笑着,眼泪却一颗颗滴落下来,最后整个人蜷曲着蹲了下来,在这寥落又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冷。 风诡异的变大了,黑夜还没开始降临,温度就骤然降了下来,远处,似乎传来什么东西击打窗户的“噼啪”声,片刻后,有人抬起头来,看着手中那一捧已经正在融化的透明颗粒,不由小声惊呼一声:“下雪了!” 这声音明明是在楼底下,九层楼的高度,不是大嗓门骂街,根本没有人能听见任何声音,但偏偏就在此时,一直埋首膝间的女人却突然抬起头了,怔怔的看着正在缓缓向她手掌悠悠旋落的那一片雪花,她神情怅惘:“下雪了啊……” ………………………………… 何青趴在窗户上,惊喜的看着外头的一片片大雪花:“下雪了啊!!” 于丹丹也跟着贴了上去,一张俏丽动人的脸蛋往宿舍窗户上一挤,立刻成了肿脸胖腮的傻模样:“阿青,帝都年年都下雪,有什么奇怪的,你干嘛那么夸张?” 何青赶紧说道:“帝都是年年下雪没错,可那都是小雪,你看看这!” 她伸手一指窗外,那里一大朵雪花打着旋慢悠悠降落在地,真正意义上的“一大朵”。 “我去!鹅毛大雪啊!” 果然,于丹丹立刻来了兴致。她家是姑苏一带,这么大的雪花,平生仅见,可不得好生稀罕稀罕嘛!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不管男生女生,这时候都挤在狭小的窗户上,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全是走了形的人脸。 这多年难遇的鹅毛大雪,果然是人间盛景。倘若不是才刚刚下雪,地面除了湿哒哒脏兮兮之外没有别的,估计所有女生都要挤下楼去玩雪了。 “下雪了,丹丹你的舞蹈课还上不上啊?” 于丹丹立刻点头:“肯定的啊,我们是室内舞蹈工作室,又不是露天,下雨下雪都没有关系啊。” 何青不由对于丹丹产生了深深的佩服之感,恋爱中的女人的想法,果然是不可理喻的,这一下雪,多冷的天啊,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圣诞领舞,就能这么拼……有这功夫完全可以奔着去考研了啊! 不过,于丹丹这位正主都坚定不移的要去了,何青和陆邵丹实在不能不动弹,只好麻溜的收拾东西,提前换好了运动服,这才陪着她一起。 走在迅速黑沉的天空中,抬头仰望着一片片慢悠悠坠落的雪花,何青看着嘴里呼出的那团白气,不由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天衡大厦九楼,刚一出电梯,何青三人就看到贴在墙面上那硕大一幅宣传海报。 海报设计的很有意境,渺渺云海,清幽竹林,一身红衣的女子看不清面容,正垂首作出燕穿花的姿态,形容曼妙,韵味非常,十分吸引人眼球。只一眼,她们就明白,于丹丹为什么会被吸引过去了。 这宣传海报的制作人绝对不一般。别说是于丹丹这个一门心思扎在上头的人被吸引,就连她们两个完全不感兴趣、只充当陪客的人,此时也不由自主兴起了想要学习舞蹈的心,那种超强的蛊惑力,可见一斑。 不过…… 何青伸手抚摸着那冰冷的PVC材质胶面,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陆邵丹此时已经心动,她跟着于丹丹走到前面去,还不忘回头招呼落后的何青:“阿青,赶紧过来吧!” 扭头又跟于丹丹接着讨论着海报上的画面:“……那个手势做起来简直就如同兰花一模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兰花指做成那样好看的姿态……” ?? 听着这句话,何青脑海中突然窜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来,她甩了甩头,刚想理清这股思绪,就见903门开了。 “哇噻!” 门打开的瞬间,三个女孩儿齐齐发出惊呼。 这硕大一间舞蹈室,实在收拾得太干净太整洁了! 三人看着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面打的蜡,光鲜的如同从来没被人踩过一搬。哪怕从来都落落大方的陆邵丹,见到这样一尘不染的屋子,也禁不住缩了缩往前踏出的那只脚。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掌伸过来,依次递出三双拖鞋。 何青抬眼一看,头发长长的美人正低垂着头颅,对弯腰换鞋的三人作出微微一笑来。 她的眼瞳如同上好的黑加仑,又仿佛每一寸都映着光辉,在玄关led小门灯的照射下,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偏偏是这样的美人,目光却又有些奇怪。 她的眼神从左至右,依次从何青打量到陆邵丹,再从陆邵丹到于丹丹,接着又从于丹丹身上一路向左,慢慢将视线重新停留在何青身上。 这来来回回几次奇怪的逡巡,让何青不由心生疑窦,她站直身子,目光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美人老师:“你看我们做什么?” 她问的直接,只见美人轻轻一挽她的鬓发,目光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赞赏与惊叹,轻轻说道:“我看老天真是独独厚爱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得天独厚。让人……见之则喜。”(未完待续。) 第五章 雪 今天的天气不太寻常。 明明白天还有暖融融金灿灿的太阳高高挂起,暖风熏熏,游云冉冉,仿佛是春日一般,只在毛衣外面加穿一件薄外套就已经足够。 但到了这傍晚时分,才不过六七点钟,雪花竟已经大朵大朵地飘下。何青等人披风赶雪,顶着满脑袋的洁白雪花,进了楼兰舞蹈工作室这光可鉴人的屋子里。 “蓬蓬蓬!” 门外一阵拍打衣服的声音。 陆邵丹和于丹丹两人正站在门外,抖着二人羽绒服帽子里的那一兜冰冷的雪花。而何青今天是裹着大围巾来的,上楼梯的时候就直接把围巾解下来抖了抖,此时正是第一个进屋。 她不怎么稳健的灵力依旧微微辐射着,虽然尽力压制过了,但天地有灵,那一片片鹅毛般的白雪自然而然就避了过去。到如今,其他两人还在使劲儿拍打羽绒服,她身上却只是很小一点罢了。 她沉默地换好拖鞋,又看了一眼一直眼巴巴看着三人的那位美女老师——她的眼神十分奇怪。 何青隐晦又仔细的打量着这位美人老师,她大约1米68的个头,身材偏瘦,曲线窈窕,脸盘儿并不是时下里流行的那种锥子脸,反而更像是鹅蛋脸的感觉。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可能是打了眼影,酒红色的眼尾显得格外魅惑。尤其那一头乌鸦鸦的长发,衬着这位美人极具古典气息的扮相,看着就觉得心静了下来。 屋子里开着暖气,她穿着一身紧身的舞蹈服,慢慢将三人引了进来。一边还于丹丹再一次介绍着自己的工作室:“我这工作室开着可好有好些年头了,是我和男朋友一起办的。不过……” 她说道这里,神情变得惆怅起来。 “自从他意外去世之后,我就没有在接纳新学员了!你今天来的刚刚好,那海报,我放在那里才不过两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三人就都过来了。” 她个头比于丹丹要高一些,走在于丹丹的左侧,微微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欣喜与激动,又或者是看珍宝一样的眼神。 何青沉默的跟在最后头,看着她的神色,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三人跟着她进了另一间房屋,那里的装修风格跟外面这个大厅又不太一样。 纱帘漫卷,竹影瞳瞳,屋里贴近墙边的地方,用低矮的木质小栅栏围起了一簇簇的苗竹,何青不用仔细看,就能感受到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屋子四周全都是中国风的背景,跟外面这间屋子空旷旷的感觉完全不同。 于丹丹第一次过来时没有看过这个地方,她一脸惊叹地抚摸着那一小丛翠竹,脚下一不小心被低矮的小栅栏绊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向前踉跄了一下—— “小心!” 旁边忽的伸出一双手,玉般的白嫩无瑕。 美人牢牢地扶住于丹丹,珍惜又嗔怪地说道:“小心点。” 看于丹丹点头笑了笑,她立刻又转头对三人解说道:“我教的是古典舞,古典舞最重氛围,所以一般这个屋子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练舞用的。你们想要练习的话,这边就不太方便了。因为那么多障碍,总是会有些磕磕拌拌的。所以你们三人的练习室,就是外面那个大客厅。” 她说完,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微微垂头,如一朵羞赧的水莲花,闲花照水,姿态风流:“对了,你们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想参加圣诞舞会?那再报基础班就没有意义了。干脆试学一下,考虑编个舞蹈,既不会和别人重合,又能发挥个人特色……这个时候找舞蹈班的,一般都是编舞。” 于丹丹一想:对啊!她是要参加舞会的,但是自己一个人瞎练根本没用啊!真是猪脑壳,就忘了还有编舞这回事了…… 只是,这么一来,钱可能就不太够了。 “哦,对了。”前方的美人老师突然转头:“说了这么多,偏偏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楼兰,楼兰古国那个楼兰。” 眼见着于丹丹已经被人家劝动,陆邵丹不断拿眼神示意何青,似乎是在询问她,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唉,也不怪她杯弓蛇影,实在是最近半年出的事太多太多了。 何青自然接收到她的眼神了,但关于这件事,她本人还是一头雾水。 说起来,从看见那张海报开始,她就觉得处处仿佛都是违和感,但真要仔细查看,根本也没有什么阴邪晦气。她现在的能力不同以往,想要成功瞒过自己,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真的有异常,也不是什么下作手段,应该没有关系, 因此,何青仔细琢磨了一下,偷偷给陆邵丹回了信息:稍安勿躁,先跟着丹丹一起练着吧,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看丹丹是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了她的话,陆邵丹也大松一口气。 她也是练过舞蹈的,此时看着舞蹈室,正是见猎心喜的时刻。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又发生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既然何青都这么说了,她立刻就抛开这些事情,真心实意的听着美人老师的教导。 “……我看你们三人身体素质都很好,而且肢体柔软,之前都有没有过舞蹈基础啊?” 楼兰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们裹着的羽绒服一眼,随口问道。 于丹丹倒是点了点头,说:“我高中以前一直都练舞蹈,不过为了考大学,高中三年,加上大学的这几年,有差不多六年时间没有再跳过了。” 好吧,舞蹈最重基础,中间空了这么多年,还是成长发育的重要阶段,想来于丹丹要重新把他捡回当初的水平,估计要多吃一番苦头了。 楼兰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又看向陆邵丹,陆邵丹自小当然是有过舞蹈课程的,不过她小时候对这个兴趣不大,因此犹豫了一下,也是摇了摇头:“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 楼兰的目光又转向何青。 “呃……呃……这个……” 何青是哪里出来的?山沟沟里出来的呀!别说舞蹈班了,长这么大,奥数班都没上过一个。 她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一点基础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六章 到底哪里不对劲 何青刚刚回答完,她就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几个人这才进屋,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这个名叫楼兰的女人,又是怎么知道她们三人身体素质都挺好,而且肢体柔韧也不错? 还是说,这只是一句常规的客套话? “好吧。” 听到几人的回答,楼兰的眼神一下子黯淡起来,不过她目光来回扫视着三人,又立刻重新精神抖擞了:“那么,咱们先来做一组热身,让我看看你们的肢体柔韧度和协调能力吧!” 得,反正是试课,老师都这么利落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老老实实脱衣服吧! 不管怎么对楼兰说的话觉得奇怪,但有一点,何青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于丹丹和陆邵丹的身体素质,绝对是要比别人强的。 三个人天天恨不得同吃同睡,身处一间屋子,不说相互之间的磁场慢慢同化,就说何青身边无时无刻不围绕着的灵气,那么多都一一散开来,首当其冲享受被灵力淬炼身体的,就是她们两人。 虽然灵气数量不多,而且不会一夜之间什么大的变化,但是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他们如今是没有运动,一旦展开了肢体,就能很快发现,自己会跟以前大不一样! 就比如现在。 “来来,我们先做个基础运动热热身,大家跟着我的动作——1!2!3!4!对,跳起来,放松……下压……” 这是标准的体前屈的动作,没什么难度,但想要成功的做到位,也不是每个人都行的。 尤其是于丹丹,她个头稍娇小一点,相应的,胳膊也短了一截儿,从小到大练舞的时候,体前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才能到位。但今天开始跟着热身,可能是刚开始学正兴致满满吧,轻松一个下腰,胳膊前伸,双掌紧扣,再外翻……!!! 居然轻轻松松就贴到地面了! 她不可思议地站直了身子,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一段时间不练,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于丹丹之前有几天在宿舍里练习,但宿舍里地方狭小,她练的又不是热身动作,自然没有发现这点。今天跟着正经的练一练,这才察觉出不寻常来。 接着是下腰,这个也ok! 再来,试着慢慢劈腿! 这个居然也可以?!虽然艰难了一点,但是还是成功的劈下去了! 我的天呢!心里有点方方的。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这是被洪荒之力改造过的身躯吗? 再看看一边的何青,每天锻炼的人就是不一样,现在动作做的,比她们俩学过的还要专业又准确呢!虽然只是热身动作,但热身动作也是有美感的呀! 楼兰看着三人,目光里满是笑意:“你们呀,明明有基础,还偏偏要跟我说没有……就想让我大吃一惊是不是?” 于丹丹赶紧强调着:“真没骗你,我这舞蹈都落下五六年没碰过了,就算我一直在练,六年前我的水平,做热身动作也不可能这么顺溜的!” 她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你看我胳膊那么短,之前别的什么都到位,就是体前屈老是碰不着地,为这我的舞蹈老师都不知道痛心多少回了!” 楼兰赶紧安抚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先天身体素质好,就不要在我这个苦练多年的人面前炫耀了吧?来,既然热身动作没有问题,那大家就跟我做一遍基础的暖暖身子吧。” 屋里放起背景音乐,何青三人接着弯腰低头,吭吭哧哧开始正式热身动作。 楼兰看着一丝不苟的三人,慢悠悠的走出去在玄关处接了一杯热水,这才又重新回头仔细观察她们。 何青一边抱着膝盖动作,一边还在努力回想她最后那个眼神,觉得她说那句话只是为了调侃三人一下,其实心里根本就很清楚,她们几人说的的确是实话。 没错! 今天从一进门就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何青垂头认真思考着。 ——进门的海报,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子,没有学员的舞蹈室……还有楼兰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心中的迷雾如同线团一般越滚越大,现在堵在脑子里,怎么也塞不出来。 何青慢慢的想着,越想越没有头绪,直到于丹丹喊她:“阿青…阿青!”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陆邵丹和于丹丹都站了起来,而背景音乐也早就停了下来。 于丹丹一脸崇拜的看着她:“阿青,之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厉害呀?这最后的俯卧撑那么用力,我做了三十多个就浑身没力气了,你居然都做了七十多个还不肯停?!超人——” 她夸张地做出个抱大腿的姿势:“带我飞吧!” 何青满腔纠结被她打散,此时哭笑不得的佯踹她一脚:“去你的。” 这节课过得尚算十分轻松,楼兰再最后又给三人跳了一支《姑苏行》,见识过她的水平之后,于丹丹立刻拍板决定,要请她编舞! 这周围的编舞价格向来是一支四五千元左右,但可能于丹丹运气爆棚,楼兰几经斟酌,最后决定只收3500元。 三人兑钱凑够了3500之后,于丹丹喜不自禁,又不由有些感动。 先是编舞的费用一降再降,接着何青和陆邵丹又那么够意思,知道她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钱,非说自己也感兴趣,硬是凑出了额外的两千多块钱……其实她心里清楚,何青和陆邵丹两人根本就没打算去参加什么圣诞舞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没有负担罢了。 三人嘻嘻哈哈跟楼兰道别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们顺着楼道慢慢往电梯口走,进电梯时,又忍不住回望了那张巨大的海报一眼。 于丹丹还嘻嘻哈哈对陆邵丹说道:“这个海报做的简直太有水平了!看一次我就心动一次。尤其是楼兰老师的眼神,你看,多有冲击力,多震撼啊!” 陆邵丹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觉得那个手势特别美!” 听着两人的话,何青终于明白,自己看着海报的违和感究竟出自哪里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海报 何青拧着眉头,绞尽脑汁思考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叮咚!” 电梯发出响亮的一声提示,已经是到一楼了,在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何青脑中的一团乱麻也仿佛被人在一瞬间用力揪紧! 她知道了! 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们三人,都曾被楼道里贴着的那张海报震撼过。 那张海报尺寸不小,足有128寸,材料倒是普通,是最廉价的PVC材质,这点,经常给学生会帮忙订迎新海报的何青最为清楚。 她被海报震撼,是因为画中那悠远飘渺的意境,茫茫云海,翠色悠悠,中间美人一身红衣,在渺远又浩大的背景图中翩翩起舞,格外的摄人心魄。 陆邵丹则是为那形如兰花的指态,在她的眼中,那张海报中楼兰的舞姿如飞仙,十根水葱一般嫩生生的手指翻飞交错,仿佛姿态绝仙的兰花,娉娉婷婷,端美多姿。 而在于丹丹的描述中,她是被海报中楼兰的眼神所吸引,那个眼神顾盼流转,仿佛活过来一般,转眄生辉,如同万千星河盛于眸中,说不尽的万般情愫,千种风流。 但是直到此刻,何青此时才想起来,那张海报在她眼里,竹海滔滔,云烟雾罩。画中红衣女子比例十分小,而且只是一个背影罢了,别说是眼神,就连她的手指头都根本没有露出来过,又哪里来的什么兰花指,和魅惑众生的眼神呢?! 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陆邵丹和于丹丹看的东西不一样? 不过尽管此时已经成功找出了疑点,但何青今天真真切切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阴诡气息,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费尽心思吸引她们过去,又收费低廉,教学认真,总不至于,没有任何的心思吧? 何青看着正兴致勃勃讨论的两个人,昏黄的路灯下,道路是白茫茫一片,路上行人车辆屈指可数,三人裹帽子的裹帽子,裹围巾的裹围巾,埋头在这漫天的风雪中,渺渺天地,三人的身影无限微小。 又一阵冷风裹挟着雪花席卷而来,绕过他们身后,那三双杂乱的脚痕,顷刻间便被漫天风雪掩盖无踪,仿佛从没人走过。 何青停下了脚步。 “啊,我的手机!” 陆邵丹回过头来:“怎么了阿青?” 何青对她眨眨眼:“我手机忘拿了,你们先回去,我去拿了手机就回去。” 于丹丹拽紧被风吹的要掉下来的帽子,艰难的转过身子:“手机啊,那赶紧去拿,阿青我们跟你一起吧。” 何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回去了,这么大的雪,你们先走吧。这离学校那么近,没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跟陆邵丹拼命使眼色。陆邵丹微微一愣,立刻一把拉住了执意要陪着何青的于丹丹:“丹丹,雪这么大,咱们先回吧,这里离宿舍那么近,我们先回去帮阿青打一瓶热水,那时候她肯定也回来了,省得大冷天的来回折腾耽误时间。” “好吧。” 明大周围的治安还是值得信任的,于丹丹想了想,终于同意了。 眼看两人手挽手一步步向前挪移,何青顿了片刻,立刻朝着天衡大厦飞奔而去。她脚下生风,倘若于丹丹此时扭头,立刻就能发现,何青脚底下,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脚印的。这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在此刻也仿佛被无形屏障涤荡开来,前方的每一片都避过她前行的身影,硬生生扭出艰难的姿态来。 灵气盘身,玄光内蕴,举手投足尽是不凡。 这漫天风雪中无惧前行的少女,在此刻,又有谁知道她的未来? 路上风雪遮天蔽日,何青根本不用多做掩饰,灵力激荡,很快就回到了天衡大厦。 她停步驻留在楼道里,昏黄的感应灯随着她悄无声息的停步,正一盏盏全部亮起,她转过身子,灯光照射下,那面128寸的大海报依旧反射出令人心折的光彩来。 这一次,何青没有直接去看它,反而闭着眼睛,仔细想了想:我想要找一位舞蹈老师,她要长得非常漂亮,非常漂亮才可以…… 思绪来回翻转几次,等她睁开眼睛,眼前海报中的画面立刻大不相同,再不是之前所见的茫茫云海的意境图,反而成了楼兰的近景舞姿照片。照片拍的美轮美奂,虽然五官还是同一个人,但这海报上的女人,明显颜值比现实中的楼兰要高出不止一筹,堪称绝美! 何青慢慢贴近它,伸出手掌贴在了海报的右上方。这海报贴的并不高,她伸直胳膊也能够到角落。此时掌中灵光熠熠,正随着她微微起伏的呼吸节奏一闪一烁。 她手掌平贴在海报平面上,一寸寸从右向左微微移动着。随着掌心的挪移,整个手掌仿佛一只橡皮擦,但凡手掌移动过的地方,全部都消失成一片空白,再无一丝残留的色彩痕迹来。 不过几个来回,这海报就已经空出大面积的白板来。 何青放下手掌,看着掌心细软模糊的纹路,这海报中丝丝缕缕的诡异力量,的确是和楼兰身上的气息相互纠缠,如出同源。 她看向903室正紧紧闭合的房门,立刻毫不犹豫地伸掌在整张海报的正中心轻轻一拍,这力量实在很小,哪怕手掌都贴在了墙上,也不过才发出微不可闻的“啪”的一声。 但在她手掌接触到海报的那一刻,从她掌心的地方立刻散发出一圈一圈的波纹,由内而外自中心向外扩散,悠悠远远,迭迭荡荡,很快就蔓延至海报角落,又接着被新的波浪涌进墙头,再无一丝的痕迹。 而海报上映出的精致五官,缤纷色彩,也全部随着这波浪的起伏而波动,接着被源源不觉的后浪轮番由内而外,一寸寸涌到墙上,化成一道道乱七八糟的色彩来,哗啦啦淌到了地面,又瞬间杳无踪影。 再看墙上,光秃秃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经历过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何青在此刻抬起头来。 903的房门,打开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红舞鞋 楼兰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正静静伫立在门畔,一言不发的看着何青的动作。 何青收回手掌,对她微微一笑:“楼兰老师,这海报,真的很有意思啊。” 楼兰看着她,原本就白皙无暇的面庞变得越发白了,在楼道里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竟然奇怪的闪出几分青白的色彩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903的房门打得更开一些,对何青说道:“进来吧!” 她的姿态落落大方,何青也毫不客气,立刻闪身进去了。 再一次进入903楼兰舞蹈工作室中,这里面的环境跟白天大相径庭。 没有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也没有柔软白皙的雪纺窗帘,更没有绿翠可爱的小小盆栽,更加没有明亮剔透的舞蹈镜……放眼望去,这只是一间空寂又冷清的毛坯房。 水泥的墙面斑驳露出嶙峋的沙子来,一脚踩到地面,扑簌簌全是干硬的水泥块儿和残沙,窗户上的玻璃也灰扑扑的,隐约可见其中有几片已经有了蛛网一般的裂纹。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盆栽,没有窗帘,更加没有木地板,连最简单的装修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窗外雪花呼啸着,一阵阵一层层被狂风裹着吹进了这破烂烂的房屋中,窗边那一块地方,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这个又大又空旷又灰扑扑的毛坯房中,此时在勘破了真相的何青眼中,唯一值得称道的,大约就是没有垃圾了吧! 何青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楼兰看着她,大大方方一笑:“今天白天看到于丹丹时,我以为老天终于开始眷顾我了。” 眷顾?这个词…… 楼兰摇了摇头,笑容中隐含几分苦涩:“但是今晚看到你们三人,我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让我萌生希望,又接着狠狠打碎。” 何青皱眉,不解道:“你……这是怎么意思?” 楼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何青刚想接着追问,却立刻感觉到客厅中央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传来,她立刻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气息传来的中心处。 丝丝缕缕浅灰色的烟雾在那里成型,慢慢一点点凝聚,一点点粘连,最后在何青惊讶的目光中,居然凝聚出一个人形来! ——一个男人的身形。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简单藏青色休闲装,虽然身形飘渺,但仍可看出气质温和,五官俊朗,身材修长。倘若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知要倾倒多少女孩子。 但唯一有一点不协调的是,他脚下,是一双红色的舞鞋。 ——大红色的高跟鞋。 楼兰的声音渺渺传来,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又仿佛隔着数不尽的时光。 “在我小的时候,我听过一个童话故事。” “有一个女孩,她非常非常热爱舞蹈,每天都想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舞蹈中,被人赞叹,被人欣赏,永远都有着最动人的身姿和动作。” 浅灰色的男人身形一动,他抬起双臂,脚底下大红色的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踢打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每一个节奏点都仿佛卡在了何青的心中。 让她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了男人身上,跟随他的动作,一寸寸前进,又一步步后退。 明明这男人气质如此端方,此时却穿上大红的高跟舞鞋翩翩起舞,真是说不出的诡异与古怪。 “有一天,魔鬼送给这位小姑娘一双红舞鞋。” 楼兰的声音伴着呼啸的风雪,仿佛是这寂静夜里,这一支孤独舞蹈的简单伴奏。 何青注意到,每一个转身的瞬间,起舞的男人都会把目光短暂的停留在楼兰身上,一眼即止,从不多做流连。 明明,那一瞬的目光就已经如此动人。 “他告诫着这个女孩:‘每天,你都可以穿上这一双有魔力的鞋,这双鞋子有奇特的能力,能让你的舞姿更加动人,能让你的身体永远精力充沛,让所有人都被你吸引,为你倾倒,每时每刻都被你的美丽震撼。’但是你记住,不管白天怎么玩,但永远不能超过当天夜里的十二点整!” 听着她的娓娓诉说,何青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正在起舞的男人脚下,那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上面。 那双高跟鞋款式十分简单,尖尖的后跟,尖尖的头,除了红色的漆皮颜色十分纯正之外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特殊。 明明是一款女鞋,但此刻穿在男人脚上,不光尺码合适,反而有种怪异的美感。 大红舞者慢慢踩在了雪花上,灰的地,白的雪,红色的舞者慢慢旋转,如同一朵雪夜里孤独绽放的红花,让旁人忍不住为之惊叹,为之憾然。 楼兰的故事还在讲述。 “女孩很高兴。” “她是如此的热爱舞蹈,在她穿上红舞鞋的那一刻,所有她曾经想做又做不到的动作,所有她想展示又展示不出的美感,统统被红舞鞋奇怪的魔力释放出来。” “她,从此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那双舞鞋…… 何青再一次低头看去,是那一双吗? “不,并不是。” 楼兰回答她了。 “小女孩越来越受欢迎,但她觉得远远不够,因为舞会一般都是在凌晨结束的。她想永永远远都那么美,不想每天夜里如同害怕魔法失效的灰姑娘,永远都在时间来临之前仓皇奔逃。” “有一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 楼兰的目光紧跟着那双舞鞋,目不转睛。这一刻何青看她的表情,仿佛连眨眼都是一种奢侈的罪过。 而翩翩起舞的男人也从这时候开始,不再抬头看她,反而将眉睫低垂,再没有半丝不对劲。 楼兰的声音加重了,里面蕴含着的,是控制不住的仇恨! “——那天晚上,小女孩忐忑又自豪的的穿着红舞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一舞到天明。” “她感觉到自己的舞蹈依旧那么美丽,自己的身姿也同样十分动人。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红舞鞋,脱不掉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永无止境 楼兰依旧用她毫无起伏的声音述说着那个魔鬼的故事。 “鲜红鲜红的红舞鞋穿在脚上,从此之后,无论怎么动,它都脱不掉了。不光是脱不掉,那上面还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女孩儿不断地站起身来,重新舞动。” 她双手交叠,身躯如同轻盈的燕子,翩翩飞转到客厅中央,那个浅灰色的身影处,随着他的动作,冉冉舞动。 “跳舞!跳舞!翩翩飞转,永无止境。她甚至连停下来砍断双腿都做不到,因为身体永远在跳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青能清楚的看到,大红色的舞鞋边缘,已经磨出了红通通的痕迹。然而灰色的男人身影仍旧一刻不肯停歇,依然舞动着。 “她已经连续不断的跳了三天了,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也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女孩儿还在不停的舞动着。”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用惊讶又赞叹的眼光看着她了。反而人人都惊恐地注视着她的身影,觉得她像一个怪物!” 楼兰的声音幽幽传来,有雪花被风吹进来,何青只觉鼻尖一阵凉意,原来,竟还是有一片雪花避无可避,落在了她的鼻尖。 “又跳了三天,她从宴会的大厅跳到大路,从大路跳到丛林,被绊倒了爬起来接着跳,即使荆棘将裙子勾破,将皮肤划伤,也仍旧毫不停转。” 楼兰淡淡的说着,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她很快为这个故事画下了句号:“最后,小女孩终于太疲累了。她跳进了猎人的陷阱,被尖利的一根竹刺穿透了心脏!” “直到这时,红舞鞋才脱落下来。” 她看着何青,目光直勾勾的,不带一丝温度:“这只是个童话对不对?但在我心里,它就是个噩梦。” 十点了,男人脚上的大红鞋边缘处已经血肉模糊,可他似乎毫无感觉,仍旧不停歇地转着,跳着。 风雪从他身躯里穿过,又被他舞动的轨迹带偏了路线,整片灰扑扑的水泥地,此时全都是泥泞的水痕。 突然又一阵风吹过,屋子正中间的男人身影悄无声息的被风吹得四散,杳无踪影,包括那双红舞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整间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精致的装修,和光可鉴人的木地板。 连暖意也很快涌了上来。 楼兰的脸色似乎也有了红润的色彩,何青看看她的脸色,好奇的问道:“刚刚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楼兰点头,目光中满是不可自抑的自豪与骄傲:“我们是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他英俊帅气,言谈有趣,举止温柔。永远都那么风度翩翩,令人着迷。相恋两年,我从来没有发现他为任何一件事着急过,失态过,还常常笑谈他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言行举止,无一不可作为教科书。” 这样一个男人,在楼兰心中,如同谪仙一般。 “但是如今,他化为幽魂,夜夜困锁于此,每天夜晚都在重复着他死亡前的景象。那么骄傲的他,心甘情愿替我穿上可笑的高跟鞋,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根本不会的舞蹈,直到力竭而亡。甚至这屋子的布置,都是他害怕委屈了我,灵魂幻化而成……” “那么你呢?” 十点多了,再不回去,陆邵丹就要兜不住了,何青见惯了生死离别,此时此刻,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楼兰到底是为什么要收下三人,教授舞蹈。 “你又是为什么而死,又为什么在这里徘徊,跟他一样困锁于此,不得超生?” 楼兰一怔,随后微微一笑,带着些许遗憾,又带着点点甜蜜:“我啊,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这双红舞鞋原本应该是我穿上的。它被人送来,原本的目标就是我。” “这是我曾经的师姐送的。我们俩人都是学舞蹈的,那年冬天,有一个国外进修的名额。这个名额十分难得,被选拔出来的那个幸运儿将会在英国得到数十位大师的指点,我和师姐都想去。” …………………… 十点半了,于丹丹坐起身来,裹着被子喊着陆邵丹:“邵丹,阿青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们都大三了,查寝的人十分松懈。更何况今天大雪,大家都想坐在暖融融的屋里边,没谁会在这种时候出去。 眼见着何青拿个手机拿了这么久,于丹丹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陆邵丹:…… 陆邵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放心,以阿青的身手,真要碰到什么事,还不一定是谁倒霉呢。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肯定是你那位楼兰老师现在正在编舞,阿青一时沉迷,所以忘了时间。” “那,那电话怎么也没人接呢?!” 陆邵丹连忙接上话茬:“你想啊,编舞的时候不得放音乐吗?肯定她没听到。别急,我们先耐心等着吧,真要是时间久了还没回来,我再去找宿管老师。” 窗外风雪沉沉,宿舍里暖气供应着,十分舒服,于丹丹拥着被子,最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她闷闷地倒头睡下,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邵丹,我总觉得从这学期开始,你和阿青之间好像有了什么秘密不能对我说。帝都也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迟钝的女孩终于在此刻开始正视起身边朋友的不对劲来,但是一想到她们两人之间有了小秘密,于丹丹就觉得满心失落。 她却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几句抱怨,直把陆邵丹惊出一身冷汗来,半响,她才偷偷的长舒一口气。 虽然没有打算永远瞒着她,但这种事,还是主动坦白比较好吧,真要是让于丹丹这么粗心的人都发现了,那证明事情肯定已经到了难以弥补的地步了。 陆邵丹此刻开始在心里狂扎小人:混蛋阿青!自己不收尾,让我来整这烂摊子,如今连丹丹都看出不对劲儿了,万一,万一她觉得被忽视了,委屈哭了,那可怎么办呢?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未完待续。) 第十章 风雪夜归人 这雪快下了五六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天地一片白茫茫,哪怕在生活节奏如此紧张的帝都,此时放眼望去,四周也一片空旷,到处都静悄悄的,连全年无休的小吃摊都不见踪影。 远处烧烤店的蓝色防水油布屋顶,此刻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再也看不清楚轮廓了。 何青一人走在这辽远的天地中,慢慢悠悠,仿佛闲庭信步,没有丝毫急躁的情绪。碎棉絮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尤其站在路灯下面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不断上升,天地降下,那种茫茫然的眩晕感,除了大自然,没有什么能够带来这样的震撼。 雪花一朵一朵从她耳畔飘过,灵气如同贴身穿了一件透明的保护罩,迎面吹过来的凛冽寒风,飘过来的片片雪花,全部都在她面前不远处顺溜的打了个转,接着倏忽间划过,不留一丝痕迹。 因此,哪怕何青的围巾并没有裹住,她也仍旧皮肤粉白,衣服干净。 脚底下是松松软软还未凝实的雪花,被灵力隔离开,何青双脚踏过,连一起痕迹都没有,所谓踏雪无痕,不外如是。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轻轻呼出一口气,脚下加快了步伐。 楼兰的事先不急,当下最主要的,是要先回宿舍,安安于丹丹的心。 …………………………… “真是惊喜呀!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楼兰静悄悄伫立在空无一人的房屋里,她搓了搓手掌,对着空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你知道吗陈治,看到于丹丹的身体,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那张海报是特制的,只有身体里蕴含着灵力的人才能看到她最想要看到的东西,才能被吸引过来。 其实,那副海报的本来面部,就是一副随手涂鸦。 这栋大厦每天人来人往,流量巨大,然而自己看海报找上门来的,却寥寥无几。就算有人找上门了,她们体内蕴含的灵力也都十分稀少……这么差的身体素质,别说胜出,就连上台估计都难。 直到于丹丹叩开了房门。 多么恰到好处的一具身体呀! 楼兰当时是近乎痴迷的想着。 接近十年的舞蹈功底,身材样貌也都十分合心,尤其是体内不断跳动,活跃着的灵气,在楼兰眼中,于丹丹就仿佛一位行走的宝藏库。 她迫不及待的把于丹丹留下了。 但是谁能想到,于丹丹又带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女孩,一个比一个得天独厚,不说拼命在她们身上跳动的灵力碎片,就说每个人的身体,楼兰学习舞蹈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的身体素质跟她们一样——明明都没怎么学过舞蹈,但一会柔韧度简直超级厉害!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个个都是瑜伽资深锻炼者呢。 只有这样强大的灵气,这样强盛的灵力波,这才可以百分百承载她,让她发挥出所有的能力来!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条件好! 尤其是何青,虽然身上灵力没有那么活跃,但是论起协调能力,或者是是身体素质,这三人中,就数她条件最好。 但是,怎么选呢? 楼兰陷入了犹豫之中。 马上舞会就快要到了,今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那个人回来了,肯定要参加这场圣诞舞会。如果不尽快做好准备加紧时间锻炼,恐怕就算这次有了合适的载体,也很难达成目的。她在这里徘徊那么多年,不是为了放弃这次机会的! 还有陈治,她不想再让他这么下去了,超度也好投胎也罢,只要他好好的,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但很快,随着何青的去而复返,楼兰就知道,这份名单不用再犹豫了。她如今能够掌握能够驾驭的载体,也就只有于丹丹了。 屋里一阵风微微拂过楼兰的发梢,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抚:“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这一次,无论如何,我要让你解脱!” ……………… 当年,两个人都想得到那次进修的机会,于是本来就很刻苦的两个女孩,也越发的拼命了。 直到有一天,楼兰的师姐突然买回来一双鲜红的高跟鞋。 她们常年练习舞蹈,又学的是古典舞,因此对高跟鞋不是十分热爱。 但那天师姐的心情出奇的好,执意要送,她也就收下了。 两人一路竞争过来的,关系再亲密不过,若论资质,楼兰其实是要略胜一筹的。因为,她在舞蹈过程中,感情爆发力特别强,十分容易渲染气氛。尤其是古典舞,这一点最为难得。 那天师姐送她一双高跟鞋,她虽然不能穿,但还是道了谢,郑重的收了起来。 这样一双高跟鞋,她们平时有机会穿的时间很少,估计最后也只能尘封高楼,看它一天天的过时,或者老朽。因此她也根本不会有什么阴谋论的怀疑。 毕竟,虽然两人是竞争关系,但同时也是最亲密的朋友。 这个时候,楼兰终于和陈治确定恋爱关系了。 女孩子的心很小很小,只装得下她深爱的人,她满心满眼都是陈治,就连舞蹈都带着几分天然的缠绵。老师默默看着,嘴上不说,但心里不住在点头:保持这种状态,只要选对了舞蹈,优胜者毫无疑问会是楼兰! 但楼兰却不想去了,一旦去了英国,进修时间最短也要两年,这两年她要和陈治分开,单单只是想一想,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就觉得受不了。 于是楼兰经过深思熟虑后,向老师坦白放弃了。 她的舞蹈老师是一位非常开明的老人家,听了楼兰的话,苦劝未果之后,她还是惋惜着松了口。不过,唯一的要求就是,进修可以放弃,但是选拔赛一定要上,这也是对自己多年辛苦的一个交代。 楼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选拔赛前一天,师姐突然问道:“楼兰,我送你的鞋子你怎么不穿?今天你男朋友来,不应该让他看看吗?说起来,他还没见过你穿高跟鞋的样子吧!” 楼兰之前就已经告诉师姐自己放弃进修了,两人没有利益矛盾,自然关系又融洽很多,她闻言也觉得心动,想起还在储物柜的那双鞋子,不由有些踟蹰。(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困锁 楼兰跟师姐的友谊十分奇怪,她们多年针对,相互之间事事争先,俱都不肯让步。但同时,她们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生气争吵时,彼此之间逮着对方缺点破口大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就是这样奇怪的感情,同时赋予了楼兰对对方无可比拟的信任,两人相互之间亦师亦友,又似亲似仇。 穿师姐送的高跟鞋给男朋友看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在楼兰已经打消去深造的念头的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满怀少女心的。 大红色的高跟鞋颜色热烈,灼人眼球,楼兰将它试探地套到脚上,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却偏偏并不觉得拥挤,反而十分舒适。对于她这个不常穿高跟鞋的女孩来说,真的是非常轻松,没有一丝的负担。 “这双高跟鞋,跟你真的很配,太漂亮了!” 师姐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半响后这么评价道。 楼兰试探地走了两步,微微有些羞涩。 “这双高跟鞋应该非常舒服,楼兰你试一试,能不能穿着它跳一曲舞蹈,我觉得应该特别美。” 楼兰踌躇着:“师姐,这个…!我怕崴脚……” 师姐满不在乎的笑道:“试探做两个慢动作罢了,就凭你的下盘功夫,你还怕这个?再说了,就试一试而已,我记得你曾经有一曲《燕双飞》跳的特别好,不如你先在这里热身,我去把你男朋友带过来,他应该,还没看过你专门为他的跳一支舞吧!” 少女情怀,楼兰虽然羞赧,但实在难以抗拒,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决定给陈治一个惊喜。 她们选择了被废弃的第三舞蹈室,第三舞蹈室独立在顶楼,没有供暖,好几年前就已经不用了,如今恰恰是楼兰和师姐两人私下练习的场所。 师姐走后,楼兰心中的羞涩慢慢平复,她一个人对着四面八方的大镜子,试探着迈开腿,摆起了姿势。 这时,她惊讶地发现,这双鞋尽管有着细细的五厘米高跟,但却十分平稳舒适,仿佛跟她平日里穿着的舞蹈鞋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能女孩子天生就有驾驭高跟鞋的本能,她试探性做出两个连贯动作之后,立刻大胆起来,想起陈治,立刻带着微微雀跃的情绪,很快就忘情的投入了舞蹈中。 白色的连衣裙,大红的高跟鞋,在这静寂无人的教室中,仿佛一朵随着水波缓缓流转的睡莲。那娇艳的红鞋仿佛是她的花蕊,动静结合,相得益彰。 楼兰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想着陈治有可能发出的赞赏与惊艳的目光,越发觉得动力十足。 陈治果然被师姐带了过来。 他也是第一次看楼兰这样为他跳舞,跳的还是曲意缠绵的《燕双飞》,哪怕他本人不知道这舞蹈是什么名字,但其中蕴含的情意几乎能从楼兰流转过来的眼神中直接涌出来! 他一时惊艳入神,很快被师姐一把推进了教室里面,随后,关门的声音传来。 “你们小两口在这里好好缠绵一下吧,我呢,就不当这个电灯泡,先走一步了。你们啊,就在这里天荒地老吧!” 她的话语虽然很是识趣,但其中语气却十分张扬,带着一股放肆的恶意。 陈治是一个十分敏锐的男人,他几乎是在师姐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冲上前去,试图推开舞蹈室的大门。 然而“咔嗒”一声,瞬间让他心沉入谷底。 门被锁上了。 舞蹈室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没有供暖,什么也没有,只有四面八方的大镜子。甚至这房间十分隔音,只要将房门一关,里面哪怕放着最大声的动感音乐,外面也一丝一毫声音都听不到。 这间舞蹈室,曾经也是斥巨资建造的。 楼兰比陈治还要更清楚这一点。 她几乎是立刻慌乱起来,脚下的步伐也微微一乱:“师姐你干什么?!” 然而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或者有,但因为隔音太好她听不到。 楼兰心慌气急,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然而就在此时,她双臂向后一撑,整个身躯直接又翻转过来! 还没来得及惊讶这动作的敏捷与迅速,她立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不受控制了! 不光是双脚,她的全身仿佛都不受控制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脚底传来,说不出是温热还是冰凉,从小腿处一路蔓延到她全身,迅速掌控着她的四肢和身体! 楼兰满目惊惶,她看着陈治,语带哭腔:“陈治,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陈治面前飞转而过,360度毫无瑕疵,姿态十分曼妙。 陈志正皱紧眉头看着房门,他闻言扭过头:“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 楼兰姿势曼妙,然而脸上却已现泪痕:“我控制不了身体!我停不下来!陈治,陈治,快来帮帮我!” 陈治眉头一皱,虽然不太能理解楼兰的意思,但还是二话不说,上去将楼兰一把搂在怀中。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楼兰的力气出奇的大,她双臂一挣,很快就推开了陈治,脱离了他的桎梏!又重新舞动着身躯,转向了远方。 她脸颊潮红,已经微微有汗渗出,单看容色,已经现出微微的疲态。 陈治赶紧厉声问道:“楼兰,你吸了毒?” 只有吸毒,才会有这种停不下来的亢奋感。 楼兰摇摇头:“没有没有,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吃,我现在大脑清醒的很,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陈志,我脚好痛,快来按住我……” 她的情况太过诡异,然而楼兰的脚面已经微现血痕,陈治一阵心痛,顾不得多想,赶紧又冲上前去用力将楼兰按在怀中,试图让她脱掉那双高跟鞋。 然而无论两人怎么用力,那双高跟鞋仿佛双面胶粘在脚上,怎么脱都脱落不下来,反而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楼兰实在忍耐不住,哭喊一声:“陈治!” 接着双手不受控制地将他往旁边用力一撞,又立刻舞动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以身相代 陈治被剧烈的撞击砸向一旁,他从墙面撑起身子,站在原地,深呼吸一下,对楼兰说道:“楼兰,别哭了,我现在马上打电话报警。” 然而伸手一摸兜,才发现手机不在。 他这才想起来,进舞蹈室之前,楼兰的师姐说这里不允许带电子设备,他就把它留在更衣室的柜子里了。 ——这是早有预谋! 他深吸一口气,不带希望的问着楼兰:“你的手机呢!” 楼兰微微喘着气:“不,不知道!好像……好像被师姐借走了吧!” 他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 何青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句话在如今的她身上是不成立的,她灵力渐强,在鬼怪的眼中如同暗夜里的指路灯,引得它们飞蛾扑火,投身其中。如果不是她身周有特殊的灵力场,如今稍微控制着,夜间已经能阻止那些源源不断的生灵死灵过来骚扰,恐怕她身边出现的,远不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毕竟,最近的事情实在太过集中,各种不是巧合的巧合都汇聚在她身上,让她不知不觉间就经历了那么多事。 这是天地有灵,察觉到何青身上的机缘所在,会无形中将那些发生在远方的事故慢慢向她靠近。 但灵力控制的同时,也控制着何青自己纷乱的思绪。 梦境也是有起源的,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杂思杂念,她现在已经不做那些普通的梦了。 而如果要做,那些梦就绝对不普通。可能是曾经,也可能是预见。 其实每个人的梦都有灵,很多时候,人们总会恍惚觉得有个场景似乎在梦里出现过。但因为先天灵火已经熄灭,所以很多人做的预见梦其实都记不清楚,因此也就没有预见的认知了。 比如在何青小时候,当她这份能力还不怎么突出的时候,有一次在家里晾衣服,一个衣架怎么找也找不着了。那天夜里,她做梦梦见自己从房门后面的杂物堆里把它拿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何青个头儿还很娇小,那个杂物堆十分高,以她的身高根本够不到。这个梦的细节被她清晰地记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她果然从梦中的那个地方找到了那个衣架。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能力是很强的。 但和小伙伴聊天的过程中,她知道这种事他们似乎也经常会出现,因此只当做是寻常,并没有深究。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曾经的朋友们的灵性,都在慢慢被磨灭。只有她与之相反,她的灵觉正在一步步慢慢长大,不光看见的鬼魂越来越清晰,每天做的梦也都充满着预见性。 甚至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她一路前行,只要学习上稍一松懈,立刻就会出来提醒她:要去帝都!去帝都!去帝都! 如果不是她有那么好的成绩,她一个孤身的女孩子,无论如何村里人是不会放她出来的。 毕竟家乡地方特殊,若非是市里有人要挣的荣誉,不惜跋山涉水要将她带走,她这辈子恐怕都脱离不了。 ………………… 而如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身处梦中。 身躯似乎在不停的旋转,眼前飞速闪过的,是一面面呈亮的大镜子中“自己”的身影,雪白的连衣裙,裙裾飞扬,脚下一双红鞋是最耀眼的点缀。 门边站着一位男人,正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撬开那扇门。 但不用眼睛看,何青的灵觉发散,就已经很快感知到,门外,不止是一把锁。 那粗厚的铁索紧紧将门把手缠绕,看那结实程度,绝不是眼前的肉体凡胎能够破开。 她头脑清晰,神志清楚,而且有一股奇怪的认知:自己摆脱不了这双鞋的控制! 何青低头一看,这样高挑的身材,绝不是她本人的,镜中的面孔也太过陌生,比自己要美丽很多。 而飞扬的白色裙裾下,那双猩红的高跟鞋正闪烁着疯狂而夺目的光彩! 何青的思维寄托在这身躯上,陌生的躯体,奇怪的自我认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穿着这一双血淋淋的高跟鞋,做出各种各样高难度的动作,哪怕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 镜中的美人毫无形象可言,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嘴唇此时已经煞白,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珠,狼狈不堪。 哪怕明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何青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很累了。 灵觉向外扩散,浓墨一般的天幕中微微可见几颗零散的星子,月亮已高高挂在头顶。 何青知道,这具身体是从中午开始舞动的,哪怕今天是上弦月,她也足足跳了十个小时了。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脚底下的红鞋如同牢牢钉在脚上的马蹄铁,任凭两人费尽了全身力气都挣脱不了。 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而楼兰的身躯被红舞鞋控制,哪怕脚踝在下午不慎扭到,也仍旧在不停的动作,到如今,连骨头都传来丝丝刺痛,眼看就要废了…… 她已经累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十个小时的剧烈体力消耗,她喉咙干哑肿痛,此时什么也不想,只想安静的躺在那里,希望有人能送上一杯水。 如果,这是个噩梦该有多好…… 而陈治也已经筋疲力尽。 这多个小时楼兰不间断的舞蹈中,他曾无数次冲上去,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但哪怕用自己的衬衫将楼兰绑起来,拼着手臂都要弄断,她也要挣脱开来,继续舞动! 陈治怕她真的伤了身体,只能主动解开,而楼兰此时的大力,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了!这红舞鞋的魔力,让她连晕厥都做不到。 陈治看着楼兰脚下错乱的红舞鞋,恍恍惚惚,又万分痛心的想: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她承受这一份痛苦!哪怕为此失去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念头才刚刚闪过,楼兰突然“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那一双怎么也脱落不了的红舞鞋,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她红肿脚腕的不远处……(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死亡 那恐怖的、如同索命禁咒的红舞鞋,此时就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离楼兰的脚掌大约只有不到两个巴掌的距离。 但这已经足够了! 筋疲力尽的两人怔愣了一瞬间,陈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踉踉跄跄的向前奔跑两步,一把将人倒在地的楼兰搂在怀中,并迅速用衣服把她的脚掌裹了起来,唯恐这诡异的红舞鞋再次套上。 再舒适的鞋,穿在脚上连续不断地跳动十几个小时,恐怕脚也要受伤了。更何况红舞鞋的本质就是一双高跟鞋,柔软的脚掌和脚背俱都血肉模糊,从一开始的水泡被磨破,再到渗血,再到一寸寸磨烂……她一双脚掌现在惨不忍睹、不堪入目。 但两人都顾不上这些了,眼见着脚掌被衣服包裹起来,而红舞鞋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楼兰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晕了过去。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楼兰睡着了,但寄托在她身躯里的何青却清晰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睡。相反,没有了身体原主人的干扰,她此时思维无比的清晰。 但也仅限于清晰而已,因为,她依旧不能动。 梦,还没有结束吗? 她疑惑着。 然后她就看着地上的红舞鞋再次弹跳了起来,在这寂静的舞蹈室中发出“啪嗒”一声。 身边紧搂着楼兰身躯的陈治,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他目光紧盯着那双高跟鞋,并没有动弹。但随后,随着他不出声的时间越久,那双鞋弹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大,并随着每一次的震动,不断的向楼兰的双脚靠近。 而楼兰此时明明是昏迷的状态,双脚却不由自主开始挣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把衣服蹬掉了! 陈治的脸色,此时已不足以用惨白来形容了。 他看着楼兰憔悴疲惫的脸庞,将她轻轻放到地上,目光眷恋又决绝。 随后,他缓缓站直身子,慢慢朝着红舞鞋走去。 奇怪的是,他一走向那里,红舞鞋就立刻安静下来,不再来回弹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最后,陈治弯下腰,苍白颤抖的手指将它拿了起来。他一拿起这双鞋,鞋子就立刻在他手中慢慢拉长变宽,尺码变大。不用试,陈治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己的尺码。 ………………… 等楼兰醒过来时,她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躺了三天了。 比赛时间都过去了她还没有出现,导师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于是报了警。 而这时,师姐已经飞往英格兰的那片土地了。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因为楼兰的弃赛,她甚至连动机都没有。 而发现两人的时候,距离他们被锁起来才过了不到三十个小时。 三十个小时而已,哪怕滴水未进,也绝对是可以撑过去的,最多只能定性为轻微的人身伤害或者是非法拘禁,根本构不成谋杀。 更何况,根本没有证据。 相反,警方打开门时,见到的是身穿连衣裙的楼兰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双脚掌血肉模糊。而在她不远处,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脚下却是一双红色高跟鞋,连身体都已经冷了下来。 单单看事故现场,当事人有精神病的猜想更为准确。 楼兰的述说太过离奇,根本没有人相信,她恍惚知道陈治是为自己而死,情绪崩溃之下越发语无伦次,心理医生最后替她做了判断,认为她这是亲眼目睹有精神病的男朋友症状发作,最后死在自己面前,从而引发的妄想症。 陈治父母早逝,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最后恍恍惚惚被送出医院的楼兰只带走了他的骨灰,和那双高跟鞋。 而在那场事故中落下轻微残疾的楼兰从此不能再跳舞,又失去了心爱的人,三个月后,她吞服下安眠药,自尽而亡。 自尽的人属于枉死,是没有鬼差来带路的,她本来迷迷蒙蒙在阳世徘徊,不出意外的话,意志很快就会被消磨掉,从此化为万千阴魂中的一个,在寂静的黄泉路永世沉沦。 直到那天徘徊在自己和陈治的家中,她发现,原来死亡,并不是陈治的解脱。 那双大红色高跟鞋依旧困锁着他的魂魄,每到夜晚九点,就开始重复他死亡前的场景,夜夜如此,永无止境。 强大的怨恨和执念灼烧着她的灵魂,淬炼着她的能力,她很快就成功地保留了自己的意志,并决心复仇。 陈治告诉楼兰,这双高跟鞋是她的师姐用自己从小到大穿坏的舞蹈鞋,让不知名的吉普赛人替她祭练,并下了诅咒。 想要解除这个诅咒,除非她能在舞蹈上亲手将她击败,让她本人取下自己的一滴心头血涂抹在鞋上,自己才能够得到解脱。 可是阴阳交割,天人永隔。楼兰如今只是一缕魂魄,又怎么能够击败师姐呢!哪怕让师姐看一眼她的存在,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是她还活着,脚腕受伤的自己也是永远战胜不了如今脱胎换骨的师姐的。 她在人世徘徊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借用他人躯壳。 不肯转世的鬼怪阴魂,天性就爱往活人躯壳上依附,借由活人的精气神,他们可以迅速的壮大己身,甚至,可以夺舍,替死活命。 但这种依附最开始是十分粗陋的,肢体动作缓慢,思维迟钝,比之木偶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楼兰想要附身凭借舞蹈打败师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夺舍有伤天和,害人性命,凭楼兰自己的性格,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和陈治的枉死,是自己轻信他人带来的苦果。这苦果也只能她自己尝,万万没有让他人代替自己的理由。 因此,她幻化出那样一张海报,希望能够招来一位身体素质良好,肢体柔韧,有过舞蹈基础的女孩儿。 毕竟,离比赛开始的时间不多了。 那幅海报是一个门槛,鬼魂附身十分伤元气,体内没有灵气的人,是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转损伤的。而那张海报,只有体内还残留有没发散的灵气的人,才能看到最让她心动的场景。 这样招来的人,才有足够的灵性,能够支撑她完成舞蹈。(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雪 何青从睡梦中微微醒转,窗外天光明亮,眼见着又是一个大晴天。 看到太阳,她心情陡然一好,立刻把那个漫长的梦境抛在脑后,麻溜儿的坐了起来。 然而猝不及防之下,被被窝外面的冷空气贴在皮肤上,又立刻毫不犹豫地重新缩了回去。 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早上7:20。 得!今天早上的锻炼又泡汤了。所幸太极广场舞小团队基本以已经都学会了动作,不用她每天再跟着一起练了。虽然缺少了自己这个灵气中心枢纽,他们锻炼一早上得到的灵力淬炼微乎其微,但已经比其他人不知好上多少了。 何青在被窝里琢磨着,怎么才7点半天就那么亮……不会是手机坏了吧! 这也说不准,她的身体现在灵气充足,就算全力控制,也还是会有丝丝气息逸散出来,同时也无形中吸引着周围的一些阴性力量围绕过来,再寸寸涤荡淬炼。 这种情况下,电子设备通常在她手中的寿命不会超过一年。因此,时间出岔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勾头喊了一嗓子:“邵丹,现在几点啊?怎么外面那么亮?” 宿舍里于丹丹和陆邵丹昨晚睡得早,因此早就醒了,她们俱都埋在在被窝里,没人肯出去买早饭。 当然,一般情况下也不用她们买早饭,何青每天锻炼回来的时候就顺路一起带了。今天她不出被窝,她们俩就更加不会出了。 陆邵丹正玩着手机,闻言头也不抬的回答说:“现在七点多。你忘了,昨天夜里那么大的雪,稍微有一点光,外面就亮堂堂的。” 何青在被窝里慢吞吞套着衣服,感慨道:“我说呢!怎么被窝外头那么冷……” 害得她毫无防备,没有灵气做保护层,直面这冷空气。 “不对呀,我们的暖气呢?!今天不供暖吗?” 闻言,于丹丹哀怨的声音传来:“阿青,你忘了昨天暖气片就发出咔嗒一声吗?本来以为没事的,谁知道六点多它就没暖气了。” 暖气片就在何青床边不远处,她听到于丹丹的怨气,不由有些讪讪—— 这,这是她的锅啊! 于是赶紧二话不说,偷偷送进一抹灵气进去探查,还好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阀门被昨天不小心逸散的灵力卡住了,何青赶紧将它收回来。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就慢慢回升了。 于丹丹把大腿露出来试了试,这才鼓起勇气上了个厕所。之前好冷,她犹豫了特别特别久,都快憋坏了。 上完厕所回来,在窗边一看,外面白茫茫一片晶莹的雪地,映着天上刺眼的太阳光,多瞅两眼都觉得要瞎了。 不过虽然很亮,但外面的人并不多,只有学校的保安们组织着,正一路向前慢慢铲出一条道路来。 宿舍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一阵嬉闹声,男男女女,十分热闹。于丹丹探头一看,里面雪花四溅,扑扑腾腾,肯定是在打雪仗! 对呀,这么大的雪,不玩多浪费呀! 她赶紧回屋把何青陆邵丹全部都拉了起来:“走吧走吧,好大的雪,好难得啊!我们去打雪仗堆雪人吧!” 真是,一点也不想动…… 何青哀怨的叹了口气:真是未泯童心啊! 不过说实在的,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两人见于丹丹满怀热情,此时也来了精神,俱都麻溜儿的穿了衣服,赶跑到了雪地里。 小树林里人挺多,何青三人决定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不然有陆邵丹这个女神在,分分钟男生们都要凑上来,不得清静。 三人悄悄跑到后山上,于丹丹在前面开路,顺手就抄起一大捧白雪,猛的一回身就往何青头上扔去! 以何青的身手敏捷度,这团雪分分钟就能避过,然而她看着于丹丹浅笑的脸庞,心里叹了一口气:唉,博美人一笑吧! 于是只侧了半边身子,让那团雪砸在了她的肩窝处。 ——耶!一击即中! 于丹丹心内的得意可想而知,然而何青就算博美人一笑,自己也是不肯吃亏的,她手中不知何时也藏起一个雪团,直接砸向了旁边的陆邵丹。 陆邵丹:……躺枪,怪我喽? 三人你来我往,很快一番混战就要开始。 一直到8点半,几人这才显出筋疲力尽的模样来。毕竟穿着厚重的雪地靴在小腿深的雪地里来回奔跑,真的还是非常考验体力的。 几人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于丹丹提议道:“算了不玩了,我们来堆雪人吧!” 这个可以有! 何青眼前一亮,难得玩心大起。 她的力气非常人能比,手掌一左一右按在雪里,用力向中间一挤,一个密实的雪球就出现在掌中。 三人的手冻得红彤彤的,却还在不停的发热,几只手掌来回将周围的白雪按压上去,很快就露出硕大一个圆球来。 几人轮流推动着它,在雪地里来回滚动。这一片没有别人,整片雪场都是她们的天地,想滚到哪里就滚到哪里……待到雪球成型时,已经足足有一人那么高了! 最胖的地方,直径足有一米。 于丹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成果:“我的天啊!我们是做出一个巨无霸来了吗?” 陆邵丹倒是没有那么夸张,她只是幽幽的看着这大雪球的顶端:“我想知道,这身子那么大那么高,待会儿它的头,我们要怎么放上去?” 对哦! 何青才想到这个问题,只见于丹丹和陆邵丹齐齐一转头,俱都把目光看向了她! 何青:……好吧女汉子就是我。 最后这大雪人的头是何青跳起来按上去,于丹丹此时跟发现新大陆一般围绕在她身边:“没想到阿青深藏不露啊!那么大一个雪球,你抱着它还能准确的按在雪人身上——好功夫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何青靠近。不知怎么的,何青心里一阵警铃大作,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颈瞬间一阵冰凉——原来余丹丹在靠近她的时候,顺手往她脖子里放了个小雪球! “居然趁我不备做出这样的事!” 何青徉怒,赶紧伙同陆邵丹上前混战,几人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这雪人真的太大了,三人围着它团团转,眼见着于丹丹正围着雪球转圈圈,何青灵机一动,手指微微绕出一个弧度来,只听“哎呀”一声,于丹丹直接扑倒在雪地里,压出硕大一个人体痕迹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选择 这莫名其妙的就在平地上摔了个大马趴,于丹丹懵逼了一瞬。 她不明所以地趴了一会儿,还以为自己是让雪绊了一下子,没等她从雪地里挣扎起来,陆邵丹就紧跟在她身后,一个泰山压顶,又重新把她摁了下去。 何青抖着腿走了过来,形如流氓,一脸痞相的在手里不断把玩着那个雪球:“怎么样小妞,服不服?从不从大爷?” 于丹丹被按在雪地里:“服!肯定服!” 一边说着,一边趁何青走近,伸手就去去抓她的腰,何青身子一软,手中的雪球“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瞬间笑成一团。 于丹丹趁此机会赶紧溜了。 她一边看着何青,一边拼命往前奔跑,谁知刚一转身,“砰”的一下子就撞上了一堵雪墙。 正是刚刚她们堆的那个大雪人! 她被撞得晕晕乎乎,一头雾水。 这雪人……好像不在这个地方吧! 但是再看看周围,确确实实是她们堆的那个没错啊!难道自己记错了? 她想不明白,陆邵丹却拼命捂嘴忍笑,一边轻轻用脚踹了何青一下:“不地道,居然还作弊!” 于丹丹刚刚没有看到,陆邵丹却是一清二楚——刚刚那一下那个雪人明明分出两只大胖腿,摇摇摆摆地自己跑了过来,把于丹丹堵在那里了。就连刚刚于丹丹摔得那一下子,也是它抬的胖腿! 这种手段,在场只有何青有这本事了。 三人嘻嘻哈哈,很快就到了要上课的点儿了。何青看着对雪人依依不舍的于丹丹,想了想,把她拉到一边:“你们先去教室占座,我呢,我帮你把雪人保存下来,不会让它化的!” 于丹丹一阵惊喜:“真的吗?阿青,什么办法?” 何青神神秘秘的一笑:“秘密。” 眼看着两人走远,她看着眼前的雪人,迅速从怀里摸出几张符纸来几下折好,两个按在眼窝里,取代了之前她们放的两颗金钱橘。还有一张贴在胸前,外面又加封一层白雪,只需风一吹,马上就会冻住了。 搞定! 她伸出手臂,“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眼前肥壮的雪人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落下许多不规则的雪花,整个身子显得圆润许多。 它圆圆胖胖的身子抖了抖,在下方突然分出两只大胖腿,腰腹处也分出两只胖胳膊,整体形象就像《超能陆战队》里的大白一样,萌萌哒十分可爱。 何青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自己的审美水平也提高了呢! 她手臂遥遥往后山密林处一指:“去吧,躲起来。” 话音刚落,那只雪人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肥胖的身躯慢吞吞的转了个圈,一摇一摆地蹒跚着走进了密密的树林。 它身上的雪花全部结成坚硬的外壳,将何青封存的符纸保护得密不透风,哪怕太阳已经越来越大,也没有一丝融化的痕迹,十分结实。 ……………………………… 托那张海报幻术的福,楼兰舞蹈工作室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人,但遗憾的是,尽管她们都身怀灵性,但那微渺的一点,对于一心想要附身的楼兰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由幻术构成,毕竟作为两个死灵,楼兰也没办法请人来装修不是?而灵性不够的人尽管被海报吸引过来,也很难穿透屏障,进入到这房间真正的空间来。 眼看着还有二十天比赛就要开始了,楼兰心里,不是没有过绝望的时候。 所幸天可怜见,终于,她等到了何青三人! 其实何青三人中,最适合她附身的就是何青。肢体柔韧,四肢协调,许多高难度动作更是全无问题。 但无奈的是,何青身上的灵性已经不足以用多来形容了,简直如一片浩瀚深海,深不可测。 这波浪滔滔的灵气,凭楼兰那点微末道行,恐怕一进入她的身躯,就被她体内自带的灵能给冲刷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慢慢化为她的灵魂养料。 而陆邵丹虽然灵性也十分充足,但本身和于丹丹并没有相差多少,最最重要的是,陆邵丹的舞蹈底子并没有于丹丹那么好。 虽然她外形加分,倘若是有一年两年时间,楼兰还要慢慢斟酌一番。但如今眼见着就要到比赛的时间了,无论如何,她耗不起。 因此,于丹丹才是最适合的。 只是,要怎么跟她说呢?她身边有何青那样的朋友,应该也比较容易接受这种事吧…… 楼兰不怎么确定的想。 ………………………… “什么意思?”于丹丹看着何青,一头雾水。 她看看何青,再看看陆邵丹,不解的问道:“什么叫做……放弃这次圣诞舞会?” 自己是有多努力阿青和陆邵丹是看的到的,为这,她的流水账小说都断更许久了。但如今,何青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青连忙解释。 楼兰怎么样,那是楼兰自己的事,没有理由要求于丹丹放弃她想要追求的东西。何青也只不过试探着问了问,于丹丹不愿意的话,谁也别想勉强她。 如今只是提了一句,于丹丹的反应就这么大,她有多努力何青是看在眼里的,因此肯定是没戏了。 “丹丹,我只是说说罢了。楼兰老师问我,说自己有不得已的理由,想要再这次舞会上晋级,然后好有底气跟一位评委解决私人恩怨罢了。” 何青避重就轻,简单的描述一下楼兰的意思(并不),一脸“你不同意也无所谓”的表情。 她想的很开,大不了找别的办法嘛,或者自己的身体也行啊,反正她都一体三魂了,也不怕楼兰敢搞什么小动作。 不过,她倒是敢让,楼兰却不敢接近。 开玩笑,何青的灵力那么磅礴又浑厚,她的魂体一旦进入,岂不是连浪花都翻不起来,更遑论附身跳舞了。 于丹丹见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半信半疑的应了声:“阿青,如果真这么简单,你肯定不会为这种事来跟我说……”(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坦白 于丹丹并不怎么相信何青的话。 三人同吃同睡同住那么久,互相对对方的了解,甚至比自己本人还要清楚,她这段时间使的力气,何青和陆邵丹是都看在眼里的。 既然如此,今天何青还要试探着问这个问题,那肯定这件事情另有内情,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于丹丹不甘心的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啊?!” 她是很想和赵振铎一起去参加舞会,这段时间也费了不少功夫,连生活费都紧巴巴的。 但与此同时,于丹丹的心还是非常理智又清醒的。她享受的是这一番追逐目标的过程,要真的畅想自己能够得到开舞的机会,那根本不可能。 君不见学校里多少天之骄子都是从小一步步锻炼起来的,舞蹈从来没有放下过。她之前畅想的那么好,也不过给自己多树立一点信心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于丹丹自信还是很能迅速作出抉择的。 然而何青已经打定主意不能为了别人而耽误了于丹丹的梦想,因此一口咬定没什么事。 她决定今晚就去回绝楼兰,并顺便告诉她,可以提供自己的身体给她暂用一段时间——不收租金哦。 楼兰:……谢谢不用。 于丹丹没办法从何青这里得到结果,只能蔫蔫的放弃。不过当天晚上的舞蹈课,她立刻就被重新刷新了三观。 主要被刷新的是世界观。 “等我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力竭而死。”楼兰淡淡的声音传来,蕴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与悲哀,让人听着心中一堵。 也为她对于丹丹的恳求做出解释。 “我一直以为我生活的是唯物主义世界……” 看着屋子正中央翩翩起舞的灰色身影,于丹丹精神恍惚道。 她扭头看着何青:“所以你那天呆到那么晚才回去,就是看到了这个?” 何青点头。 不点头不行啊!楼兰想要借用的是于丹丹的身体,除非于丹丹自己,不然他们谁也没有资格替她作出决定。而附身这种事,不是随便扯个理由就能让人相信的,因此,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她们也没想再有所隐瞒。 反正,何青一开始就没想瞒着自己的好朋友。只不过之前是阿q精神,既然于丹丹没发现,她也不会主动去说。 听了何青的话,于丹丹怔愣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啪”的一声给自己甩了个巴掌! 当然,这巴掌是打在手臂上的,因为太过用力,哪怕隔着毛衣,也能感觉到手掌被震得发麻了。 她甩了甩手,目光仍一错不错地紧盯着楼兰,示意正中间那个浅灰色的鬼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朋友?” 可能因为现场气氛太好,身边陪着的又都是最亲密的小伙伴们,在这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的室内,刚刚听完鬼故事的于丹丹半分恐惧也感受不到。 看着楼兰肯定的点头,以及她看向中间鬼影时那眷恋的眼神,她只能悠悠地感叹一句:“这真是现实版的人鬼情未了啊!” “呃……” 何青打断她的话:“丹丹,你没发现吗?楼兰老师也不是人啊!” 我了个大槽! 于丹丹立刻惊悚了:“可她明明有身体啊!” 何青愧疚道:“有些鬼魂,如果执念强大,而且生前身怀灵性的话,死后经过阴河淬炼,是有机会能够凝成实体的。这身体看着是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有一点,你看,她是没有影子的!” 于丹丹赶紧低头一看:果然! 这灯火通明的室内,众人脚底都有一个斜斜的短影子,只有楼兰,她脚底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 于丹丹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扭头:“阿青,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有邵丹,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啊……这个这个……” 何青尴尬了。 她之前是没打算瞒着于丹丹的没错,可是她也没有正式跟她坦白过啊,说来说去,还是何青理亏。 最后还是陆邵丹解围:“因为阿青一直都看得见这些东西,她习以为常了,又害怕吓到我们,这才没说的。至于我,一开始我也是不知道的。但之前大明星陆放“整容门”事件你记得吗?那时候你迷恋陆放的劲头儿多么疯狂啊!赵振铎都险些跟你分手……” 提到黑历史,于丹丹也有些羞愧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花痴,所以赵振铎才忍无可忍…… 难不成,那也是特殊情况? 果然,陆邵丹点了点头:“那个大明星不是一般人,能够蛊惑人心,吞食人的魂力,要不是阿青,你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一提起这事,于丹丹就有了印象。 那段时间她的表现,真应了网上一句话:——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但是整容门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份记忆就莫名被淡化了,此时如果不是陆邵丹提起来,她根本想不起来。就算有印象,也如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那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迷恋陆放。”于丹丹好奇道。 “因为我爷爷之前跟我说过像阿青这样有本事的人,所以我接受起来比较快,也敢往上面联想。” 陆邵丹接着道:“之前我单独请阿青到我家里去,你不是还有点吃醋吗?” 于丹丹的脸瞬间红了:“谁吃醋了,我当时就是说说而已……” 然而并没有理她。 “……就是因为去我家,也是解决这些东西的,当时,当时不太好传出去,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说清楚。” 有了陆邵丹的解说,再想想最近两人的神神秘秘,以及……于丹丹拿着手机上的那个镂空花球:“这个,也是真的护身符?” 何青点点头。 这消息来得太过震撼,于丹丹一时心里有点方,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哦,哦。” 一行人沉默地回了宿舍,于丹丹麻木着表情,慢吞吞脱了衣服,然后就一头栽到了床上,在被窝里卷成一根油条状,一句话都没说。(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附身 于丹丹从睡梦中惊醒,“呼”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窗外树枝萧条,太阳光已经透了过来。 她赶紧伸手摸了摸手机,一看时间,周末。 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躺了回去。 不对! 她立刻翻身爬起来,对何青说道:“阿青,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成了阴阳眼,然后四面八方全是鬼,我们去楼兰老师那里跳舞,她也成了鬼,还有一个会跳舞的男朋友!” 她语气急促,想想自己的噩梦,不由心有余悸。 何青:…… 陆邵丹:…… 何青干干的笑了声:“丹丹,那个……不是梦啊,你忘了吗?昨晚楼兰跟你说的……” !!! 何青这么一说,于丹丹立刻想起来昨晚的情况,瞬间垮下脸来。 “你们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人跟我说!你们两个背着我天天嘀嘀咕咕,但凡我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昨天就不会表现的那个样子!” 这事是何青理亏,她闻言也只能沉默。好在经过一夜时间的缓冲,于丹丹此时已经完全接受她的特异之处了,当务之急,是要考虑楼兰昨天说的话。 “楼兰老师的意思是,我这段时间好好练习基本功,把身体柔韧度练好,然后初赛自己慢慢打,凭我的水平,进入决赛还是可以的。那时候,决赛的一场舞蹈,就由她代替我上。” “这个她代替我上……是个什么意思?” 于丹丹昨天光顾着震惊去了,这个问题还没有问清楚呢! 她既然消了气,何青就淡定下来了。 她回答道:“楼兰毕竟是魂体,不能到人气太过旺盛的地方去。像你们比赛那天,台前台后都有那么多人,她自己肯定是行动不了的。因此她的意思是,那天比赛,由她附在你身上,去完成这一场舞蹈。” “附……身?!” 于丹丹明显没跟上思路,卡了一瞬。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不敢置信的问道,小说动漫里的附身,就是灵魂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代替她做事……那这样,她还是她吗? 何青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赶紧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再说,既然是附身的话,效果就只是暂时的。凭楼兰如今的灵力,也最多就只能撑到舞蹈结束之后,再多的,就算她想留在你身上,也留不下来。” 看到于丹丹意动,何青又赶紧把具体利弊交代清楚:“有这样被淬炼过的魂体附在你身上,当然是有好有坏的。” “好的一方面,是等她达成心愿,灵体消散后,你的身体素质会往前迈进一大步,而且楼兰所会的舞蹈技能你也会。但弊端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在附身过程中,消耗的相当于两个人的体力,十分疲累。这也是楼兰千方百计找上你的原因,因为别的女孩,估计没有人能承受这么久时间的高强度双倍体力消耗。” “而一旦你承受不了,你的灵魂也将受到损伤,这种损伤是不可逆转的。总之,决定你从这件事中得利还是得弊的先决条件,就是你体内的灵力够不够支撑下去。” 于丹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琢磨一阵之后,问何青:“那阿青你说,我的灵力够不够支撑下来?” 她既然说了这话,代表其实心里有了决断,何青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一旦于丹丹听过楼兰的故事后,绝对抗拒不了她的请求。 她微微一笑:“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练习吧。别的问题,尽管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 既然已经答应了楼兰,于丹丹的动作可谓迅速又卖力,楼兰给她布置的那些任务,比如最基础的压腿伸筋什么的,她都六七年不做那些动作了,此时重新捡起来,别提有多酸爽了! 她这老胳膊老腿儿,做起来根本就是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何青每天还用灵力给她淬炼身体,而于丹丹随时备着红花油给她按摩,再加上何青在教授中的好人缘,她恐怕早就扛不过文化课和舞蹈课的双重夹击了。 倘若是奔着自己原来的目标,说不准于丹丹还有可能找找借口,偷一回懒。 但如今是关乎楼兰和她男朋友的生死大事,于丹丹在大事上面还是非常靠谱的,为此,她不得不全力以赴,用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每天晚上陆邵丹给她按腿时她叫的那股子销魂劲儿,别提多惨痛了! 不过,这样每天不顾形象的大呼小叫,刻苦到全身无力再回来上课的样子,竟引来许多学妹前来支持。 于丹丹人长得不差,能进明大的智商也绝对不低,却偏偏还要为一次舞蹈比赛这么努力……在这个宣扬正能量的时候,差不多整个学院里都知道大三的于丹丹今年要参加舞林大会,并且是冲着冠军去的,看好她的人居然还不少!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对此,其他参赛者就表示很不服气。刻苦她们不比任何人差好不好?凭什么这个貌不惊人的于丹丹如今被所有人都知道。 尤其是学院方刚刚肯定下来,今年邀请的特约评委,是目前正在英国大放异彩的舞蹈大师——高涵。 而这,也是楼兰的目标。 楼兰既然已经死过一回,又有了这么久的鬼魂沉淀,做鬼魂可不跟做人一样,她是不用休息的。没有休闲时间,每天脑海里除了舞蹈和自己的男朋友,根本想不到别的东西,若论思维的效率,绝对是无可比拟的。 楼兰如今对于决赛要跳的舞蹈那是灵感迸发,动作设计一个接一个,尤其是得知何青能在决赛前将于丹丹的身躯淬炼到最完美的舞蹈肢体要求时,她笔下动作更是流畅又完美,十分吸人眼球。 而她曾附身于丹丹试了一会儿,别的都还算正常,一旦跳起舞来,还是带有浓重的楼兰自己的风格。只不过由最开始的略带软绵,现在已全部转化的更加自然,情绪调动非常纯熟,跟当年绝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师姐,你还记得吗(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高涵 高涵是谁? 高涵是所有古典舞的学生们的向往所在。 她毕业于帝都戏剧学院,是已故舞蹈家盛捷的弟子,曾留学英国学习芭蕾和现代舞,致力于古典舞的发展与探索,代表作《罂粟》《傀儡》《平沙落雁》。 她的求索精神和孜孜不倦的学习态度,更是得到过朱迪皇家艺术学院的院长亲口赞叹。 但这都是历史了。 就在五年前,时时想方设法关注她的动态的楼兰意外发现,高涵此时,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野心勃勃,对古典舞中各种奇妙细节充满求知欲,和上进心的高涵了。 她近年来的曝光率不断增加,旁人还不觉得,反而感觉到她如今在学生中名气如日中天,越来越强。 但和她朝夕相对那么多年的楼兰一眼就知道,她如今孜孜不倦追求着的,是巨大的声名与利润。曾经在她心中排在第一位的舞蹈,如今已慢慢一步步向后退去。 尤其最近两年,从各地的报道中,很明显能看到她致力于在全国各大高校徘徊辗转,打下了大把大把的“提携后辈”的好名声,以及又一次提升了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 但实际上,她的舞蹈功底已比不过全盛时期了,真要是细微比较起来的话,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凭高涵现在的实力,若非楼兰在此,单凭一场舞蹈,她就能分分钟吊打在场的所有学生。 毕竟,世界级跟国家级,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若不是高涵这么高调,楼兰之前也不会在还没公布评委是谁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到来。 如今看来,真是不枉她这段时间的努力。 眼看着高涵的行程,被她提前安排好的记者一步步曝光,楼兰看着正卖力做着热身动作的于丹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来。 练习古典舞,外形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它的神韵。 武学上常说的“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力与形合。” 所谓“心、意、气”,正是“神韵”之具体化。 古典舞动作要求圆润缓慢,张弛有度,其中最最紧要的,就是眼神。 而楼兰看着于丹丹如今轻而易举地把绷脚、勾脚、压缠腿等各种动作做的驾轻就熟,胸中满溢着的,是挡也挡不住的熊熊战意! 师姐,师姐……高涵,你终于来了! 于丹丹似乎若有所觉,她疑惑地回头喊了一声:“楼兰老师?” 楼兰微笑着安抚她:“没事,你练吧,我也要练习一下了。” 她说完,突然向于丹丹的那个方向急走两三步,倏地一下就穿过她的身体,再也找不着踪影了。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传来,于丹丹熟练地放松四肢,头颈微微抬起,感受着这身体奇怪的操控感。 这,就是附身了。 附身是一种感觉很奇怪的事。 她明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也能看到平常所能看到的一切,但就是有一点不同,就是她的身体会自己动。 为防止于丹丹的灵力太过旺盛,导致灵魂情绪波动,造成不稳,因此,楼兰已进入她的身体,就立刻按照何青的方法,将于丹丹的灵魂引入角落里,好好保护起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于丹丹在清醒后就难免有些不好适应了。 两人配合协调能力,要多跑几趟了。好在楼兰每天都要附身一次,于丹丹也十分淡定了。 很快,初赛的日子就来临了。 初赛是每个学院院系内自己内部的比试,报名的人倒是很多,这次舞林大会,学生会光凭收报名费就要小小地发一笔,既然有了好处,他们张罗起场地来,更加像模像样了。 比如,别看这仅仅只是一个初赛,他们就已经把比赛的地方安排到大礼堂中。此时是午休时间,大礼堂内外挤挤挨挨全是人,都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赶过来瞧一瞧。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于丹丹站在幕后,紧张地拽紧何青和陆邵丹的手掌:“怎么办?我有点怕……” “不要怂,就是干!” 何青霸气一挥手,仿佛此时于丹丹已经是冠军了。 于丹丹:…… 黑线! 算了阿青不靠谱! 她扭头看向陆邵丹:“人这么多,我真的能够过初赛吗?” 陆邵丹十分有意气的安慰道:“放心,我觉得你进入决赛的成功率非常高了。你看在场来报名的,肢体轻浮,下盘不稳,根本连舞蹈基础都没有,我怀疑,更多的同学报名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去舞蹈。” 她这么一说,于丹丹在打量着四周,发现果然很多女孩子此时都拿着张请柬,神情轻松又好奇,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看他们一个个的穿着打扮,看来根本就没想去参加比赛,真的单纯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已。 既然更多的人是这种水平,于丹丹瞬间就放下心来。 比赛,开始了。 说是初赛,因为参赛人口基数太过庞大,不得已明大只好分了十位评委在不同教室交叉选拔。 这十位评委,基本全都是学校历任或在职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评价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看。 像作诗请不识字的八旬老太品评一样,这次初赛的选拔,不分析技巧也不分析眼神,谁跳得好看就选谁上来!” 何青:…… 早知道是这水平,她们何至于紧张了那么久,还背下了无数攻略。 如今可好,什么都用不着。 想看跳舞早说呀! 咱们于丹丹和楼兰两人,分分钟碾压啊。 何青冷眼看着这一批共同进入教室的那群人,除了于丹丹之外,没有人比她的基础功夫更好了。 果不其然,虽然她不幸被抽中第一排,但一曲《爱莲说》才做了个起手势,多日锻炼的成果俱都已经显现。 而剩余几个只是凑热闹来报名的女孩,看了于丹丹的表现后,又嘻嘻哈哈笑闹不停,基本是可以肯定了。 她们,就是一时好玩才报名做地待命学员的,闻言立刻就彻底放下心来。 三天后,决赛正式开始。(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赛前 这次舞林大会虽然是各所高校共同准备的,但这只是相互之间的默契,狂欢还是各自的狂欢,不然真等到圣诞晚会开场的时候,总不能大家集体一起办舞会吧,也找不出来那么合适的场地啊! 因此,像政法大学,阅微大学和明正大学这样声名赫赫的国内顶尖大学,各自舞会的评选都是在本校进行的。 明正大学的舞会评选是从下午开始,能进入决赛的,才是真正的实力派,毕竟报名舞蹈比赛的足足有五百多人,但都是凑热闹居多,其中虽然也不乏有些许实力派,但大浪淘沙,几经筛选,到决赛时,已经只剩下包于余丹丹在内的十位选手。 既幸运又不幸,于丹丹的舞蹈顺序,恰巧是最后一位。 一般来说,压轴的比较吸引目光,但偏偏这些评委都是这几天连番经历过好几次评选的,到明正大学这一场,已经是最后一场了,难免有些人耐心不够。后续的几位选手,恐怕要在评分上吃点亏了。 更何况,于丹丹的舞蹈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作为圣诞开场舞的比赛,她选择的不是那些激情四射、燃爆全场的劲歌热曲,而是需要静心品味安静聆听的古典舞。单这一项,就有些跑题了。 何青和陆邵丹不懂其中关窍,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反而是于丹丹,此时看着前台已经开始的比赛,心中越发淡定起来。 “放心,能够进决赛,我都已经很满足了。凭我自己,肯定是拿不到那个冠军的,如今有楼兰老师帮我作弊,你们怎么还哭丧着脸呢!到时候她走了,荣誉可在我身上。” 何青瞪她一眼:“说的这么难听,作弊……就凭你自己的实力,我看决赛你也可以进来,说不准待会儿真的可以得到开场舞的资格呢!若不是楼兰老师请你帮忙,你又何苦自己担个作弊的名头?” 于丹丹摇摇头:“阿青,你就不要再往我脸上贴金了,我自己什么水平,我清楚的很。初赛过去肯定没有问题,但要经过层层选拔进入决赛,还真不是一般的难,你看现在——” 她指指舞台的方向:“正在跳舞的是哲学系的白静,她的资料早就在校园论坛上公布了,父母都是帝都戏剧学院的,从小走的都是演艺的路子,舞蹈功底更是从来没有放下过。若非她自己不愿意,一意孤行考上明大,此时也是小有名气的舞蹈家了……不说别的选手,光她就已经足以秒杀我了。” 于丹丹这话一说,何青也沉默了下来。 的确,凭良心说话,于丹丹平日里练的那些舞蹈跟她们这些人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虽然台上大家表演的都是比较大众化的现代舞,但现代舞想要跳出水平来,也不比古典舞容易多少。 就说楼兰今天的目标高涵,她虽然是古典舞出身,但也曾进修过各种新派舞蹈,只有博采众家之长,才能打下如此的名头。 于丹丹此时的服装已经换好,一身纯白色的飘逸长裙,带着宽大逶迤的水袖,再看看头上缠起的发髻,明显一副古舞风范。 后台人来人往,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主题是圣诞舞会,对于丹丹的打扮,只有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哗众取宠! 想要故意博人眼球也不看看场合和主题! 来来往往走过的人群中,何青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暗地里耻笑了。 她心中郁闷,却也不好说什么,灵觉缠绕在周围,很快感应到楼兰来了。于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过去将后台的门“哗”的打开! 楼兰今天是要附身的,因此并没有化出实体,众人只觉一股冷飕飕的阴风穿过,齐齐打了个喷嚏。 何青开门只在一瞬间,此时已经将门关上了,众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而此时,于丹丹尽管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但肩平背直,双膝并拢,微微右侧。单单一个坐姿,就看出一股子宁静隽永的姿态来。 何青和一直沉默着的陆邵丹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此时的于丹丹已经成为了楼兰。 楼兰看着镜中的女孩,秀致的脸庞两侧打出瘦削的阴影,一双眉毛弯弯似柳叶,眼尾浓黑的眼线翘出微妙的弧度来。 虽然在台下看着略夸张,但待会儿到台上,应该还是非常素气的效果,配着她今天这一身雪白的服装,整体风格定位,就是“素净”两个字。 她对着镜子端详两分钟,嘴里发出“啧”的一声不屑语音,接着打量着台上简陋的化妆工具,右手轻拈一根细长的眼线刷,轻轻沾上些许水红色的唇膏,在浓黑的眼线上又微微加了一层晕染。 接着,楼兰用棉签轻轻擦掉眉毛的尾部,重新描画出微微上扬的姿态,只在眉尾处多加了一个柔软的弧度,显出几分凌厉又妖冶的感觉来。 她拿出粉底刷,挑出最白的色号,又在脸部轻扫了一遍,将脸颊两侧显示出利落线条的阴影遮盖一部分……她对着镜子轻轻抚了抚发髻,唇角勾出满意的笑容来。 何青和陆邵丹看在眼里,满心震惊! 乖乖啊,这么又女人味又有气场,不愧是哪怕退赛也被高涵忌惮的女人。 听到前台报幕的声音,眼看着第八位选手上台后,楼兰又拿起口红刷,刷出了最艳红最饱满的一个色彩。 雪白的脸蛋,凌厉的美貌,妖冶的眼妆,烈焰的唇彩……这些颜色组合起来,有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与美丽,单是看着,就有一股孤身焚火的壮烈来。 两人俱都呆了一瞬。 半响,陆邵丹才说话:“等到了台上,灯光照出来的会是什么样子?” 于丹丹,不,楼兰微微一笑。 “应该跟这个不差多少,毕竟,我要的是纯黑的背景,除了……只有一束光跟着我。” 她说着,眼光流转出异样的光彩来:“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我该给师姐一份最好的见面礼才对……” ——可惜,不能让她亲眼再看一看我穿红舞鞋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舞蹈 她的表情危险又放肆,如同开在沉沉黑夜里的罂粟,何青和陆邵丹再次被刷新了头脑。 在两人的印象中,楼兰一直是一位心地坦荡善良,又一心只想着舞蹈的女人,但直到今天,她们才发现,原来不是没有怨恨,只不过平日里被舞蹈,被心爱的人,被更值得怀念的东西压制住了而已。如今眼见着即将大仇得报,楼兰不再压抑自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鬼气森森,格外渗人。 陆邵丹手指微微抖了抖,何青立刻握住她的手掌,一边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楼兰,说道:“你放心,舞蹈的事情你来,其余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看着无比熟悉的于丹丹脸上露出楼兰曾出现过的感激表情,何青和陆邵丹都有些不忍直视。 她想了想,突然厉声提醒道:“你想要复仇是你的事,丹丹出于好心才将躯体暂时借给你,倘若你复仇一时过了火,伤到了她的身体,那你可就要做好准备了。我虽然没有本事一定能在你伤害她身体之前制止你,但要你和你男朋友从此天人永隔、永世沉沦、不得超生,办法还是不少的。希望你牢记这一点!” 旁边的陆邵丹也无声看着她,对何青这种偶尔霸气侧漏的样子迷的不要不要的。 果然,阿青办正事的时候,气场两米八! 楼兰成功的被震慑到了。 一直以来,她所见到的何青,都是跟陆邵丹、于丹丹她们这些学生没什么两样的女孩子,虽然能力强大,灵力深厚又特殊,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慢慢发现何青的脾气性格都很平和,还是非常好说话的,不免有些忘形起来。 但此时被何青这样厉声提醒,她突然发现:原来眼前的女孩儿,从来都不是她自以为的那种心软又善良的人!她之前所看到的、所以为的、所理解的,不过是她愿意在朋友面前给她一分伪装罢了。 听出了何青的意思,楼兰立刻找准自己的定位,语气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她站起身来,带着些许恭谨的意味:“您放心,于丹丹愿意将身体暂借给我,完成我的愿望,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决不会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前方主持人报幕:“第十位选手开始准备……” 楼兰对何青二人点了点头,走到幕后,再次检查身上的衣着装饰,确定一切正常后,她深吸一口气,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比赛。 舞蹈开始了。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周围坐着的众多评委立刻打起精神来。 这些天连番不断的疲劳轰炸,回到酒店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充斥着各种重金属节奏,像这种开幕前的黑暗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接下来的,就是足以震颤耳膜的重音,或突然飙高的唱腔。 他们此时打起精神,不过是早有经验,所以想提前做个心理准备,以免被吓一跳罢了。 但随后,令人惊讶的是,四周突然传来一阵苍凉又悠远的箫声,丝丝缕缕绕人心弦,半点没有为即将到来的重音做铺垫的感觉。 此时,评委们才发现,台上已经不知不觉多了一位舞者。 孤独的一束灯光打在她身上,她慢慢侧过身子,又一束灯光划过斜后方,那里静静伫立着一个高大的雪人。 舞台离得近,各位评委们惊讶的发现,这雪人竟然是真的! ——连着一二十天的大晴天,太阳照得人无比舒坦,这样一个雪人,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做出来的。虽然造型粗陋,五官简单,但仍是这种质朴的天真让评委们来了精神。 这时再一看,喝!居然不是那些劲歌热舞的利落打扮,反而是古典民俗风情的长长水袖和宽大裙摆! ——难不成,这是要剑走偏锋,准备在圣诞舞会上以古典舞开场?单论这气氛调动的能力,这难度真不算小啊! 舒缓悠扬的音乐渐渐响起,没有歌词,没有唱腔,也没有动感十足的音乐,更加没有斑斓四射的灯光照影。 有的,只是这寂静舞台上缓缓舞动的人。 曲风一开始是平缓的,一身纯白衣服的女子慢慢舒缓了自己的身躯。 她双臂交叠,在指尖拈出兰花一般的姿态,大拇指与中指间还牵着自己纯白的衣角,接着,手臂如同蝴蝶一般向两侧翩跹,又上下起伏,有着如同水蛇一般圆润又协调的波浪弧度。 单看这一个起手式,评委席上坐着的高涵突然微不可查的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旁边的两位评委俱都好奇地微微侧过头看向她,她赶紧收拢表情,微微地笑了笑,不在发出声音。 但不知不觉间,她的腰挺得越来越直,连手掌都紧紧攥在了一起。 高涵看着台上静静舞动着的女子,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罢了!巧合罢了!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她还活着。就算活着,也不可能是如今这一副年轻的样子…… 没错! 从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起手式是当年楼兰常用的姿态。世间万物俱都有自己独特的磁场,人跟人之间也一样,而楼兰,她和高涵朝夕相对那么多年,她在舞蹈时习惯用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姿态,没有人能比高涵更清楚! 而眼前的女孩做出的动作,与她当年一模一样!只不过角度变换之间更加纯熟圆润一些罢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一时大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台上的人此时身躯后仰,用力抛掷出长长的水袖,那弯曲的弧度形如一张满月的弓,蓄势待发,力量感十足。 高涵不经意地向两侧看去,发现评委们都有些意动。 ——虽然这舞蹈并不十分贴合主题,但单纯看这舞蹈动作,大伙儿心中都不由有些惊喜,这是捡到宝了! 这样纯熟又到位的动作,这样犀利的眼神……众人再低头看一看这场舞蹈的名字: ——复仇。 虽然和圣诞舞会八竿子打不着,但和舞蹈美容,的确无比贴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指点 黑沉沉的幕色背景,一抹白色的冰冷灯光追随着台上不断舞动着的白衣女子,奔跑,跳跃,挥袖,转身…… 舞台就在咫尺之前,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包括她指尖轻微转换的细节,一举一动,全都浮现在众位评委面前,无所遁形,也无法伪装。 舞蹈伴随着音乐,一开始是春光明媚,曲风和缓,如同少女的眼神一样,天真又柔媚。 少女的纯洁、善良,她轻灵优美的舞蹈动作,无一不宣誓着自己对未知的那个人,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但随后,乐曲如从倾泻的波涛,曲调风格急转直下,很快! 被背叛的不信任感,难以置信的痛苦与绝望,在她舞蹈动作的艰难过渡中,一一呈现到大家的眼前。 虽然这支舞跟圣诞舞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众位评委还是一个个看得聚精会神,唯恐错过了好苗子。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乐曲的最后一个高潮即将来临。 这也是舞蹈的精华所在。 仇恨、报复、宣泄、痛苦……全部在她狂放如疾风骤雨一般的舞蹈动作中,尽皆释放。 伴奏曲在此时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突如其来的戛然而止,让人的心也为之一顿。 而与之同时,于丹丹,或者说是楼兰的身周又突然打过来两道灯光,亮白色的灯光转换的“啪啪”声,让人不由自主心弦一紧,将注意力全都凝视在她身上。 楼兰在此时微微侧过头来,眼神对上评委席。 这个侧头的动作十分缓慢,姿态也堪称优美,但眼神中蕴含的刻骨仇恨,与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讥笑嘲讽,在她眼尾略微晕红的弧度中尽皆展现! 而此时,台下评委席上,高涵的座椅突然发出巨大的咣当声! 桌子在不断震颤,她自带的不锈钢保温杯此刻从震颤的桌子上甩了下来,碰撞在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四周出现一段短暂的静寂。 周围所有评委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过来,高涵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满心仓皇。 ——她身体冰凉,四肢都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在这暖意融融的会场中,背后竟渗出一股又一股的冷汗!那脸色煞白的如此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虚脱晕厥过去。 有评委担忧的看过来,用眼神询问着:没事吧? 高涵痛苦的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她蹲下身子,慢吞吞去捡拾那个不锈钢保温杯,然而手指颤抖的太过剧烈,连拿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周围的人皱眉看她,感觉似乎还好,评委们又俱都将目光转回到台上。 刚刚那一下突发事件,似乎并没有给此时表演的参赛者带来什么影响,楼兰的动作依旧那样有条不紊,也依旧循序渐进,一步步走向整支舞蹈最精彩,也是最高潮的地方。 伴奏曲的声音越来越高,楼兰的舞蹈也越来越疾如狂风暴雨、惊雷闪电,不给人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终于,在一个高难度的后仰姿态中,她的舞蹈结束了。 而此时,大概只有被压制在灵魂最深处的于丹丹能够感应到,在这一刻,保持着后仰姿势的楼兰,有两滴最澄澈的眼泪混着汗水和些许妆容的痕迹,从她眼角处缓缓流向发际线,最后隐没在乌鸦鸦的发髻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如同当年她错付的姐妹情谊和信任,在做下决定的此刻,也一样杳无痕迹。 评委席中响起了阵阵的掌声。 楼兰沉默的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各位评委们鞠了个躬。 评委席上,中海艺术团的舞蹈家张岚老师评价道:“同学,你这个舞蹈跳的非常非常好,舞蹈动作灵气逼人,上下衔接过渡十分自然。尤其是感情冲突,非常到位,非常矛盾,也非常具有渲染力!” 连用了几个“非常”,足够能显示评委们对她的赞叹。楼兰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欣喜与紧张。 不过,她心中却是十分冷静。看张岚的表情,这句话之后是有但书的。 果然。 “如果这是单纯的舞蹈比赛,我会给你满分。” 张岚笑吟吟地看着于丹丹:“但是你应该能猜到,我接下来给出的分数吧!” 楼兰表情沉静下来,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张岚看着她仿佛了然的眼神,好奇地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选这个呢?我看你的舞蹈功底,哪怕临时再转其他的现代舞,也很容易就能进入决赛吧!” 在她看来,于丹丹有这样好的基本功,想要临时学一曲现代舞,打入决赛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楼兰摇了摇头:“我知道古典舞偏离了这次大赛的主题,作为圣诞舞会的中心,它根本不能够带动气氛,而且单论我这次舞蹈的内容,也跟欢喜的圣诞舞会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这次比赛,我不是冲着圣诞舞会来的。我这次上台,只是为了圆我自己的一个愿望。” 她眼神是恰到好处的狂热与痴迷,如同一个耿直的追星族。 她一说这个,评委们立刻来了兴趣。 这时,旁边另一位老师问道:“什么愿望?” 楼兰嘴角挑起一股莫测的笑容,她看向一旁神色惊疑不定的高涵,慢吞吞回答说:“我从小就喜欢古典舞,最喜欢的舞蹈老师是高涵老师。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平时很难见到高老师。之所以这次比赛还明知道主题还要精心设计一曲古舞,就是为了能请高涵老师亲自上台‘指点’我一下。” 她眼波流转,从高涵的角度来看,眼底一片鬼傑森寒。 “听说高涵老师未成名前曾经有一个亲如姐妹的同门师妹,我的风格就是仿她而练的,不知道高涵老师觉得,像不像 ?” 她微笑着,顶着于丹丹的躯壳,表情天真又甜美。但此时妆容雪白,唇色嫣红,看在高涵的眼里,让她心中又是“咯噔”一声,如坠冰窖。(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上台 在众多舞蹈大师面前,说自己独独喜欢一位老师,其实是非常失礼的。但于丹丹的年龄底子小,楼兰附身的她,舞蹈能力又出类拔萃,值得被优待。 在场众位老师俱都是有几十年沉淀的老人家,只有高涵年龄偏小,他们自然也能理解现在年轻人追星一般的想法。 听到于丹丹这样大大方方的把愿望说出来,他们不光不以为忤,反而不由赞叹起来:“说的对,年轻人就该有目标,有目标之后也要像你这样能为目标去奋斗!” 他们转头看向高涵:“小涵啊,既然这位同学这么有诚心想请教你,还特意学了你同门师妹的那种风格,要不你就上台去指点她一下?也让我们看看,你这些年的水平有没有突破……” 面对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高涵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也不能说。 哪怕于丹丹唇角勾出的那抹微笑在她看来,是那样的危险,又深不可测。她也同样没法拒绝。 没错,她是年轻一代舞者的偶像,但在这些老一辈泰斗的眼中,仍然是一个不成熟的小辈。 如今于丹丹在舞台上的表现那样突出,甚至都能超过她的水平了,老人家们正是见猎心喜的时候,哪有不尽力优待的地方呢? 此时的自己,可不正是衬托这位好苗子的道具吗? 她心里不甘心,又满怀怨恨。 但尽管如此,还是要做出一股子恭恭敬敬的模样,对各位长辈做出言听计从的姿态来。接着,又对台上一脸期盼的于丹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楼兰回以一笑,表情是说不出的畅快与轻视。 很快,就有人送进了一套舞蹈服。古典舞毕竟是传承多年的舞蹈,真说句良心话,在老一派人眼中,它可比什么爵士拉丁什么要有水平的多。 高涵当年就是因为古典舞出众,所以才被选拔到国外深造,如今多年未见,她是声名鹊起了,但这些曾经考较过她的老人老一辈儿,却还都没真正见识过她最近的实力呢! 此时高寒既然要上台舞蹈,几位评委坐在那里,再也不觉得焦急了。 高涵捧着手中黑色的舞蹈服,因为时间紧急,这只是一套最简单的基本功舞蹈服,但她此刻,已没有了挑剔的心态,在静寂无人的更衣室中,脸色黑沉得吓人。 台上女孩子刚刚的微笑,还有她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以及她的舞蹈,包括她舞蹈的名字和内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透着一股血淋淋的不祥预感。 高涵拢着衣襟,咬牙切齿:“呵,一个无名小卒,竟然也敢来打我的脸?!” 更衣室中的大镜子映出她孤独的身影,她满目狰狞:“楼兰……楼兰!那么多年,你还是阴魂不散,到如今,一个小辈也敢顶你的名头来让我难看!可惜,就算你已经转世投胎,你最爱的人,不还是照样不得超生吗?!” 当年她辗转求到那位吉普赛人头上时,可是付出了所有积蓄,这才让那人添下这样的诅咒。 “我哪里不如你了,可偏偏,当年就算弃赛,你也仍旧被老师抱有更大的期望,为你的未来铺出了更广阔一条路!而我呢,只能可怜兮兮的捡你不要的东西,连进修资格都是你不要的!被你施舍一般!不过……” 她说着,表情又轻松起来,仿佛得意,又仿佛郁闷:“——当年活生生的你,我都可以解决掉。如今不过一个借着你名头的仿品,我又有何惧?” 她说完,一把推开了更衣室的大门,脚下生风,怒火熊熊,难以压制。 闻讯赶来围观的同学看到她这严肃的神态,俱都表情景仰:“不愧是高涵老师,你看,连指导学生都要保持这么高昂的精神状态,太认真了。难怪人家有如今的地位呢!” 也有人酸溜溜地在后台不满的抱怨:“这个于丹丹是谁呀?她进决赛前的水平,根本没有这么好。肯定是故意扮猪吃老虎,在我们面前藏拙……” 此时的舞台上,纯黑色的幕布已经撤下,只不过那个雪人实在太过庞大,一时半会儿不好解决,幕后人员检查一下它,稀奇地发现它在台上这么久,却并没有化出水渍来,征求过满心满眼不耐烦的高涵意见后,也仍然将它留在台上。 那不规则的圆脑袋和圆身子,白雪一般的颜色,衬得整个舞台都仿佛可爱了很多。台下张岚老师趁着还没开始,正饶有趣致地点评:“你看那个雪人,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我小时候堆雪人,眼睛用金钱桔,鼻子用胡萝卜,嘴唇用红辣椒,脖子上还有红领巾,肚皮上也有两个黑纽扣……特别的教科书,超级标准……” 旁边几个人也兴致勃勃的说着:“那可不,那时候,他手里还有一把大扫帚呢!” 台上的雪人听见,两只胖腿不由自主动了动,裂出微不可查的一条缝来,两只被符纸团填满双眼的眼眶也不由微微转动了一瞬,然而,此时正回味童年的各位评委并没有发现。 楼兰看着慢慢走上舞台的高涵,眼神莫测,笑容越发的甜美起来。 高涵心中不屑,但是态度还是要有的,她挂起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话也说的格外通情达理:“你的基本功十分扎实,这方面我没什么可以指教的。不过在动作衔接上,有两点还是可以提升的。来,你看我的动作。” 她说着,身躯慢慢后仰,手臂保持着自然下垂的角度,直至腰腿弯成U型,这时,她的视线是从下到上的。 就在此刻! 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雪人胸前的白雪突然化开一点,露出里面明黄色的符纸来。这符纸上有微微的灵光闪烁,明明周围没有风,却也仍旧微微颤动起来,在高涵眼前大放光彩,引人眼球。 高涵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了。 但这雪人,何青费那么大功夫把它弄到台上去,可不是单单是让它被看到就足够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老女人 高涵的视线由下往上,直直对上了雪人空洞眼眶里的,那两团黄色模糊不清的符纸。 这角度太过微妙,只有她一人能够看见。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两团符纸竟然如同真的眼球一般,居然在她凝视的过程中缓缓在大大的雪窝中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偏移了角度! ——!! 这种诡异的灵异事件,吓得高涵的身子微微一僵,连柔软的腰肢都仿佛滞涩起来,接下来起身的动作难免就有失流畅。 她脸色煞白,看在台下评委的眼中,不免摇了摇头,觉得她定力不够。不过联想起刚刚似乎高涵的神色就不太对,评委们也都没有说什么,以为她只是状态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 人嘛,五谷杂粮,难免会有些不痛快,这个是可以理解的。 高涵指导完这一个动作,慢慢站直了身子。她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旁边高高伫立的雪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雪人的视线都仿佛钉在她的脸上,两团不规则的黄色圆球在大大的眼窝里来回滚动,让人毛骨悚然,寒毛直立。 然而偷偷看一眼一直看着舞台的评委们,和她旁边站着的于丹丹,她们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高涵再次看过去,雪人大大的脑袋似乎真的还是刚刚得样子,她轻舒一口气,压抑下惴惴不安的心跳,只能偷偷掐自己一把,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 她脸色铁青,身躯僵直,看着旁边仿佛一脸敬慕的于丹丹,有心想要指导两句,然而刚刚那个动作她自己都没做好,又怎么有脸多说呢! 于是只好重新开动脑筋,再想一想刚刚于丹丹又有哪里的破绽。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僵凝的气氛。 不知不觉中,舞台上慢慢飘起了一阵又一阵白色的雾气,从高涵的脚底慢慢涌出,如同她脚下正在源源不断的在加放干冰。 朦朦胧胧的雾气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厚重,很快,视线所及,再也看不到台下的众人了。这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在高涵的身周,空出一片圆形的区域来,自成一片小天地。 那被围起来的中心处,只有那一个笨头笨脑的大雪人,和它旁边乌黑大眼睛紧盯着她的于丹丹。 高涵这时反应过来,看着周围诡异的场景,不由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这雾气在周围遮挡的严严实实,目光根本穿透不了,四周一片静寂,除了她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高涵看着和自己单独相处的于丹丹,想着她灵活的身段,还有刚刚评委们的青眼有加,不由恶从心中起,怒斥着这个对舞蹈极有灵性和天赋的女孩儿。 她话音刚落,就见于丹丹突然扭头看向她,目光黑沉沉不带一丝光亮。她刚刚舞蹈动作太过剧烈,此时几缕黑色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脸颊,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整张脸带着惨白发青的色彩,衬着那猩红色的嘴唇,格外恐怖。 ——简直,如同厉鬼! ……………………………… 台下,她看不到的评委席。 评委们看着台上静默的两人,终于皱起眉毛,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回事?” “……高涵今天的状态不太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岚也皱起眉头,她平日里性格最是开朗,因此台上两人间萦绕的不正常的氛围,她是一眼就觉出来了。 “我看也像,从这位于丹丹开始舞蹈,她就仿佛有些神思不属。而且刚刚的动作也不对……” 评委们都是多年的老人精了,如今一旦有人开头,立刻就说起来了。 “……她是不是认识这女孩?我怎么觉得她对这学生说话怪怪的,一股子火药味?” 刚刚高涵做出的那个惊讶表情,在台下的她们看来,格外怪异和莫名其妙。 “谁知道呢?不过,这学生的动作是有股子高涵师妹的感觉,当年她的灵性比高涵强多了,可惜后来被精神失常的男朋友吓坏了……” “对,老周,原来你也记得她。可惜了,盛捷当年的得意弟子……如今这个高涵,我怎么觉得进修回来后反而浮躁了?” 听了这话,老周微微翘起胡子,也皱起眉头,带着些许叹息说道:“说起来,盛捷那时候也是可惜,得意弟子自杀,她受的打击也不小,又得了癌症……不过啊,今天这个苗子好,我可得带回去好好雕琢,做个关门弟子才好!” “想得美!这里这么****得到你……” 她们的声音不算小,台上不说听个全部,只言片语该是有点反应的。但此时台上的两人仿佛一个字也没听到,仍旧互相对视着,一动不动。 而这时,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高涵突然动了! ——她突然重重后退一步,动作急促又惊慌,接着反应过来之后,她铁青着脸,满眼的厌恶与恼羞成怒:“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说你两句不服气吗?” “别以为刚刚张岚那个老女人夸你两句你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告诉你,你这样自视甚高的女孩,仗着基本功扎实就想放肆,以为自己是多好的潜力股呢……这种人我见的多了去了!戏剧学院里不知道一把能抓出多少个?!” 她嗓门越来越大,台下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工作人员心中如同被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一时麻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涵口中的“老女人”,此时可还在台下坐着呢,这,这,这要如何是好啊?!都是学校花了大力气特意请来的,哪一个都不敢得罪啊! 台下,众位评委的脸色十分一言难尽。纷纷将目光缓缓移到张岚身上。 只见此时的张岚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跃跃欲出,她咬着牙,对正准备上台把两人拉下来的工作人员一字一句说道:“不,许,动!” “——我倒要看看,在高涵心中,我张岚除了是个老女人之外,还有个什么形象!”(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像不像 什么形象? 众人心中默契的想着,这“老女人”三个字还不够啊。 旁边坐在张岚身边,脾气暴躁的曾庆云此时胸口起伏不定,若不是张岚的脸色太过严肃,她这会儿恨不得桌子都能掀了。 ——现在的小辈,一个个都敢这么当着人的面大放厥词了?!她高涵名气再大,不也是个末学后进吗?众人带着提携的意思,才把她当后辈带在身边,如今这在座,哪一个不是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这“老女人”一词,*裸打了在场所有女人的脸! 台上。 可能是灯光的原因,高涵被于丹丹如同厉鬼一般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头脑还在空白中,但本能已经在驱使她狠狠后退一步,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高涵深呼吸一下,看看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好艰难才控制住自己的步伐。 她张开嘴,源源不断的放肆恶意从嘴中毫无保留的说出,整个人被游离的白雾包裹着,半点没有防备。 恶念,被缓缓放大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张岚那个老女人……” 她狠狠斥责过于丹丹,胸中一阵畅快与肆意,连眼神都仿佛重新回到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一刻,她是学生们崇拜的偶像,是人人称赞的年轻舞蹈大师,世界以她为中心,所有比她更优秀的,都要断了这条路! 但脸庞稚嫩的女学生微微抬头,她的个头比高涵稍矮,但气场却分毫不差。她微微勾起唇角,在侧脸牵出莫测的笑意:“高涵老师,你还没回答我,我刚刚的风格,跟你的师妹,像不像?” 高涵一怔,立刻又愤怒起来。 像,怎么不像?太像了! 正因为太像,所以才显得格外恶心。所幸这女孩儿容貌平平,远远比不上当初楼兰的姿容天成,这也让她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精心勾画的眉毛紧簇,实在不想回答。 然而停顿了一瞬,她还是回答道:“像,怎么不像?可惜,我那个师妹实在是不争气,为一个男人就这么断送了自己……你说,有灵气有天赋的女孩儿,是不是都会这样?” “就像——你一样?” 她眼角挑起,说不出来的满满恶意。 台下听着她话的评委此时也都静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尽管明知道高涵此时的状态不对,但因为心头怒火难疏,所以大家都带着挑剔的眼神看着,并不肯让她下来。 “这高涵……说不得连这学生都比不上,你听听她话里的意思,这是一位老师能说的话吗?!” 曾庆云满心厌恶,实在难以忍受。 她旁边的老周此时也皱起眉头:“她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沉稳的啊,怎么今天表现的……” 他想了想,找准了一个词:“……得意忘形?” 只有仍旧沉浸在“老女人”愤怒的张岚,此时回味一下高涵话语中的恶意,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然而台下所有发生的一切,高涵都一无所知,反而是于丹丹,微不可查的侧了侧头,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就在这时,台上雪白如同云朵一般的雾气突然猛地凝滞,而高涵身后,一直充当背景墙的大雪人,突然缓缓的动了。 它白白胖胖的身躯,下半截突然一分为二,分出了两条胖胖短短的腿。身体两侧,同样圆胖的两只胳膊也缓慢的凝出形状来。 它眼中,黄色的圆球符纸滴溜溜在白色的雪窝阴影中转了一圈,直勾勾看着她高涵。 ——这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高涵寸寸头皮炸裂,她恍恍惚惚的看着那双眼睛,那如同儿童稚嫩成果的两团黄纸,在此刻竟如同有了魔力! 不,不是如同,而是,而是真的有了魔力! 雪人庞大的身躯慢慢挪动,它短胖可爱的四肢前后摆动着,看在高涵的眼里,仿佛是恶魔苏醒! “它……它……你们!你们不是人,是恶鬼!” 高涵转头,看到于丹丹诡异的微笑,突然一下子情绪崩溃起来! 而这时,她才看清楚,雪人每走动一步,那里就涌上一层白色的雾气,跟这周围的雾气并没有半点不同,这雾气,也是它搞的鬼!这雾气根本不是从她身边涌出,只是因为她站在雪人附近,所以才有了那种错觉! 何青在幕后看着,微微一笑。 这样能够单向屏蔽,还能不断放大人性美恶念的*雾,可废了她不少手段才调制出来,为的,就是不要把于丹丹牵扯进来。 同时,这特质的*雾,也必须要在低温的环境才能保存。它储存在雪人空荡荡的肚子里,里面的量,足够这一次计划了。 雾气的出口在雪人的脚底处,雪人身上的符咒,其中一道,就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高涵罪行的重要道具! 不然,何青何苦费心来哉不顾天时,就只为保留它。 高涵并不知道这看似无害的白色雾气的真实作用,但她毕竟是手上有人命的狠角色,哪怕看到这不合常理的非科学手段后,也仍旧很快镇定下来。 “怎么,要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 她被*雾干扰,完全忘记了台下还有人在。 于丹丹眼神弯弯,笑容甜美:“师姐,你忘了我吗?” 她对高涵突然惨白的脸色视若无睹:“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天都没有忘记过师姐啊!老师去世的那天,我去看她,你居然在偷偷笑……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真的,不是曾经那个师姐了。” 她突然上前两步,将高涵紧紧逼退两步,高涵不由自主后退着,直到身子抵上后背那个冰冷的大雪人。 “你记得陈治吗?这么多年来,他被困锁在那里,一刻也不得超脱,我每天跟他一起,可从未忘记过他的死去!” 她说着,眼底是刻骨的仇恨。 高涵一愣,突然笑了起来:“师妹,你呀,是做鬼太久,彻底没了理智吧。你男朋友,可不是我杀的,他可是个神经病呢,不然,那双鞋我明明是送给你的,为什么又穿在他的脚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屏障 “他可是个神经病啊!” 高涵微微笑着,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儿,故作不解地说道。? “我记得法医鉴定他是自己累死的,我当时又不在场,也没法强迫强迫他一直运动啊!所以说,师妹,你如今来问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是亲眼见到他死在你面前,打击太大出现幻觉了吗?” 她眼神闪亮,每一根丝都透着无法言喻的开怀,楼兰看在眼里,几乎控制不住浑身的怨气。 然而高涵此时如同吸毒一般,满心畅快宣泄不得,她并不肯就此放过脸色沉郁的楼兰,反而再次刺激道:“啊!我记得了陈治死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你看看,师妹你的什么眼光呀?说不准人家是有女装癖呢,不然怎么会穿着高跟鞋把自己累死了?” 她做出一副夸张的惊讶样子:“哎呀呀呀,长得那样一副好样貌,结果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上下打量着楼兰,神色却轻狂又得意。 顶着一副于丹丹的躯壳,楼兰此时的容貌自然是大打折扣。虽然于丹丹本人也堪称小美女一个,但跟楼兰这种级别的比,差距还是不小的。 高涵此时受**雾影响,心态大变,完全没有了自制能力。 哪怕明知道楼兰早已经死去多年,她也依旧不觉得害怕:“师妹,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可我还过得越来越好。看来,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怎么,这是你如今的新皮囊?画皮一样得来的吧。看来多年不见,你连品位都下降了呀!” “怎么回事?” 台下的评委渐渐坐不住了。 这话里话外的,是个什么意思? 她们拿起桌子上的资料来回翻看着,从年龄到籍贯,从样貌到身材,这的的确确是明大的学生于丹丹没有错啊! 怎么高涵一副失心疯的样子,巴拉巴拉竟在那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非要说她是自己的师妹…… 高涵的师妹,好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吧! 而且重点不在这个,听她话里话外的那个意思,还有那副幸灾乐祸的脸庞,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呢?! 高涵身后,那个大雪人脚底下,源源不断的白色雾气又一缕一缕钻了出来,全部萦绕在她身上,衬得高涵的脸庞忽隐忽现,说不清的诡异。 而此时,雪人左眼中那个黄色的符纸团聚偷偷一动,居然在没有人碰到它的情况下,悄然化成一缕灰烬。只有一抹暗色的、看不清楚的流光倏地飞窜出来,牢牢贴在于丹丹的身上。 她的手臂处那一抹流光沾附的地方突然悄无声息的起了一缕黄色的电弧,噼啪响过两下后,在她身周撑出了一个椭圆形的隔离层,这只有和亲自己能见的隔离成一撑开,站在后台的她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然而高涵半分也没察觉。 于丹丹开始冷笑。 “这么多年没见,原来师姐你的心性早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她冷冷地说道:“你伪装的可真好,好像自己有多么无辜一样。可是,陈治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为他复仇!你有人脉,有关系,有钱,用那种方法不着痕迹地害死他!那时候的我,的确拿你没办法。” “可如今呢!我甘心化为厉鬼,也不愿意放过你!师姐,就凭这一点,你永远摆脱不了我,直到你付出代价的那天!” 说完这些话,她身周那层旁人看不清楚的屏障微微一闪,又瞬间收了回去。 台下的评委一阵恍惚,看着台上对峙的两个人,不由犹豫起来:“这位同学都快委屈地哭出来了,肯定是对高涵说的话莫名其妙……要不,先把她叫下来?” 旁边几位评委也拿不定主意。 “高涵那个样子,不太对劲啊……”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岚突然开口:“不急。我听着高涵的话,虽然她这时候像个失心疯,但真要仔细研究她的话,似乎里面的意思不简单。来,大家把手机拿出来,能拍视频的拍视频,不能拍的录音。” “我怀疑,高涵牵扯上人命了。” 评委们也都不是傻子,刚刚那些话,他们都听在耳里,此时有人开头,立刻就动作起来。 一旁的幕后人员一阵心慌意乱,赶紧打电话叫了学校的领导。 ………………………… 于丹丹说的狠厉,但高涵却满不在乎地猖狂大笑:“师妹啊师妹,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当年你们查不出证据,如今自然也更查不出证据!没有证据,莫非你真的想化为厉鬼来找我索命?” 她上下打量着于丹丹的身体,摇头道:“不不不不,我估计呀,你要是能找我索命,我也不会安安生生过了这么多年了。我猜,你根本没有那个本事,对不对?” 楼兰却并不接她的话茬,只是微微后退一步,偏头看向她:“师姐,我刚刚那舞蹈漂不漂亮?看着它,你有没有很生气?” “我活着的时候,能力压制了你。但我死后,你依旧比不上我,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很不痛快?” 她费那么大功夫练这舞蹈,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要在专业领域上打败她,而是复仇的开始。 一开始没有想到何青的存在,她绞尽脑汁,花了几年时间才编出这曲舞蹈,将自己所有的怨气与恨意,全部凝聚在每一个动作之间,就是打算在舞蹈过程中,慢慢引高涵的神智癫狂,亲口承认他杀人的真相。 不然真要是自己厉鬼索命,下辈子,她岂不是没办法在和陈治在一起了?她甘心死亡,并不是想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的。 她的想法虽然好,但仍有很大的漏洞,在场那么多人,不靠言语引导的话,自己那些怨气,很可能不够引导她说出全部的真相。而且,陈治身上的枷锁也不一定能够完全破除。但当时,她已经没有了别的方法,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然后,意外出现了何青。(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妖怪 何青精心调制了迷魂雾,还用雪人把它保存起来,又为自己在台上引导的动作和话语做出伪装,从而达到万无一失。 如今,正是高涵自食苦果的时候! 有了何青的帮忙,楼兰就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把高涵拉下水! 她舞蹈中凝聚的那些怨气相当于一个引子,这引子让高涵触发,很容易就能让她心绪暴躁,满心不甘。 而在她心绪不再宁静,反而变得有些狂乱的时刻,将她引到台前,不经意地一点一点放出迷魂雾……那时候,她的一举一动将都是由自己引导而出。 ——陈治当年不名誉的死去,自己曾受到的那些伤害,全部都要她一点一滴的还回来! 最重要的是,直面她,接近她,留下她,才能取出她的心头血,顺利的解脱开陈治身上的枷锁! 高涵不是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吗?自视甚高又爱惜羽毛。而楼兰此时,就是要把她牢牢钉在舞台上,让她永远铭记这一刻! 没有什么,能比得到再失去,更让人心痛了。 尤其是一生为名利奋斗的她。 ……………………………… 高涵此时很不痛快,十分不痛快。 她当然不痛快。 楼兰不经意的一句话,恰是戳中了她心中的痛点。 没错,说起舞蹈,其实她天分只能算是中上,平时心中杂念又多,当年盛捷老师尚在的时候,就常常背地里叹息她达不到顶峰。 可最令人痛恨的是,既然她只是中上的天赋,那世间,又为什么那么多的佼佼者? 尤其是身边朝夕相对的女孩子,无论是努力程度又或者是天赋,都比她强出许多。年纪小一点的时候,还可以靠努力来持平,楼兰刻苦的练一个小时,她就要夜里加班两个小时,白天还要做出一副漫不经心随便练练的样子,这才能勉强跟上。 等到年龄渐渐长大,这个时候,就是那难得的灵性来决定未来。 若非如此长久的羡慕嫉妒恨,她又怎能想出那样恶毒的办法,来对待自己最亲近的同门师妹?! 这些年,她辗转各大高校博取好名声的同时,也很是挫伤了几个了不得的好苗子。 但如今的一切,在楼兰嘴里被赤裸裸的揭开,怎能不让她恼羞成怒! 高涵嘴里发出短促的一声冷笑! “呵!” “楼兰啊楼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傻。哪怕你的舞蹈比得过我又怎样呢?你别忘了,你已经死了,永永远远都是个死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骗得这一副皮囊的,可是以我如今的地位,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有的是人替我收拾你?哪怕你跳得再好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再送你一双高跟鞋?” 台下充当幕后人士的学生会成员简直要哭了。 看看在座评委们的眼神,这位台上的高老师,您真的不考虑下来吗?有什么事情,咱们警察局偷偷解决不行吗?还有什么高跟鞋之类的,难不成,这是一双鞋引发的血案? “当年那双红舞鞋的滋味儿,实在是不错吧!可惜,本来我的目标是你,结果你却侥幸逃得一劫。” 何青站在幕后,跟其他凑热闹的人挤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着高涵这一场自以为的独角戏。 ——好像,自己干这种引导他们说出罪行的行当,不是头一次了? 她没什么负担的想到:果然自己是个学中文的,能用这种方法委婉解决的,就不要用那种打打杀杀的暴力行为嘛! 太直接了! 高涵对此一无所知,她脸色仍然带着令人恶心的笑意,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也没差啦,我本来是想着把你锁在里面活生生累死的,然后,再让你那个会对警察说出红舞鞋这种没有人相信的,玄幻故事的男朋友,顶上精神病的名声,背下你这口锅。谁知道,居然掉了个个儿!可惜啊,红舞鞋我只有一双,既然要了你男朋友的命,你就只能再选一个方法了!” 台下,不光张岚,包括在座的所有人,额角青筋都不受控制的在弹跳! 这种话,这里面的意思…… 曾庆云当机立断:“报警!” 立刻就有人打起了电话。 高涵说着,突然诡异的笑了笑,伸手撩起了裙摆,手指在腰间摸索了片刻。 ——那里,她从不离身的贴身腰封上,藏着一包白色的粉末。 “哗啦!” “咣当!” 连着几声剧烈的撞击声,台下的几位评委霍然起身! 他们如今都多大岁数了,什么脏的臭的没见识过,此刻高涵将手里的纸包一打开,再结合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们立刻明白,那纸包里藏着的,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高涵的脑海中早已经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她尤自不知死活的说道:“这种东西,我们这种搞艺术的,其实最需要不过了。有时候编舞时没有灵感,用了这个,那心里肯定就畅快了。圈里圈外的,大家也都晓得。” “你这次舞蹈这么令人惊艳,没有这个东西,肯定也是编不出来的,对不对?” 她说着,突然迅速接近我楼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这种舞蹈出身的,体力和身体的灵活度,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此时话音刚落就蹂身而上,楼兰是真的没有想到! 她一时呆在了原地!毕竟,再怎么怨恨,她也只是个单纯的鬼魂罢了!不然,也不能想出这样委婉的复仇方法! 何青见状,立刻反应飞快,食指中指并拢,在人群的掩饰下,灵巧的打了个旋! 台上,那重新静止着的雪人突然动了起来! 它肥胖的身躯以不符合常理的灵活,迅速“蹬蹬蹬”跑上前去,震的舞台都有些晃晃荡荡。若非何青及时驱动符咒做出大面积的掩饰,恐怕台下早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雪人迅速站到高涵的身后,两只白白圆胖的,没有手指的胳膊,迅速向中间一夹,刚好卡在高涵的腮边,力道之大,让她下颌骨一酸,手掌不由自主就松开了! ——居然!居然忘了这雪人是个妖怪!(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控制 高涵的手掌刚一松开,楼兰就迅速抽身后退!她刚刚猝不及防才被高涵一把拽住,现在有了防备,论灵活度绝不比她差! 楼兰站在一旁,看着高涵左手中仍捏的紧紧的那包白色粉末,心中又惊又怒! “高涵!你现在,你现在居然敢碰这些东西!” 她看着昔日师姐苗条的身躯,几乎可说是皮包骨的肌理,不由恨声说道:“难怪你这些年都在吃老本,舞蹈能力全无寸进,原来,是碰了这个。” 她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长久被这东西腐蚀着神经,你的肢体反应都会迟钝很多,难怪我时刻留意着你的消息,却发现你这两年上台舞蹈的时刻越来越少……” 她目光恢复平静,再也不肯为这丧心病狂的人留存半分情谊:“当年拜师时,老师耳提面命,绝不允许门下弟子碰这个。早知道你这样自取灭亡,我又何必煞费苦心,绸缪了这么久。” 被雪人白胖胳膊夹住下鄂的高涵突然艰难地嗤笑一声:“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只不过……因为你早早死去罢了。没有灵感,没有足够的精力支撑一整场舞蹈,到那种绝望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不靠这个,还能靠什么?” 她眼睫低垂,感受着腮边冰冷的雪胳膊,神色是说不出的嫉妒与不平。 直到这时,楼兰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与疯子理论,我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师姐,高涵,你入魔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为当年的陈治偿命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高涵身后的雪人突然四肢张开,一股无形的吸摄之力传来,直接将她牢牢粘在雪人的四肢上,整个人呈大字型,仿佛被捆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控制只在一瞬间,在她后背贴上雪人的肚皮时,雪人胸前,薄薄白雪的掩盖下,一张明黄色的符纸突然焕发出柔和的光彩来。 它悄无声息地从雪人身上渗出,又很快渗进了紧贴着的高涵的后背。 高涵身躯一僵。 台下,并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 被牢牢困锁四肢的高涵整个人都麻木了,一股热辣辣的气流从脊椎处轰然进入,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般,汩汩在她躯体里穿行,每过一处,都仿佛炙热的红色火焰,烫的她连蜷缩四肢都做不到! 她嘴唇翕张,鼻孔剧烈的收缩着,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折磨! ——楼兰!楼兰!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汩汩岩浆在体内如黄河一般奔腾呼啸,由脊椎遍布四肢,再由四肢迅速涌向心脏,来回循环,使得高涵只能呆愣愣张开双臂站在那里,满脸惊愕,却痛苦难言。 她大脑一片紊乱,再也分不出精神去思考了。 那难以忍耐的灼烧之力在每一根血管里放肆穿行,高涵的四肢被大张着固定在台上,动也动不得。唯一能做出表情的脸上,此时神色十分恐怖。 只见她圆睁着双眼,眼底微红的血丝根根显露,额头皮肤狰狞的挤出皱纹来,还渗出颗颗豆大的汗滴。整张脸的肌肉扭曲着,看起来僵硬又痛苦,双眼目光涣散,仿佛痴傻了一般。 ………………………… 台下众多评委听到现在,已然淡定下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听到的话其实是何青隔离过的删减版,但尽管是删减版,是高涵一人的独角戏,那这出戏里,唱出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这老一派搞艺术的,最是厌恶那些不正当的手段。舞蹈界能者上,屈者下,哪怕一辈子都比不过人家呢,怎么能用毒品这种东西?! 那纯粹是自掘坟墓! 所有毒品能够带来的那片刻的飘飘欲仙感,的确有可能能人涌出不少灵感。但这灵感的背后,是一辈子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纠缠。真正有能力的,谁愿意去碰它? 更何况舞蹈练到他们这个份上,就是对自己身体每一块肌肉的细微控制,哪怕简单的手臂上扬,每一寸弧度也都有着不同的感觉。 如今高涵手里拿着那东西,不知是用了多少年。嘴里还说些狂放的话语,让他们台下这群,平时走出去被人尊称“艺术家”的老一辈儿,如同被人扇了巴掌在脸上,火辣辣的,面无光彩。 怎么多年提携的,居然是这种玩意儿?! 他们目露感伤,又带着满腔心痛,看着高涵在台上神神经经大张四肢,一张脸上表情疯狂,嘴唇微张,仿佛下一刻就有口水淌下来……那细微抖动着的四肢,不正是毒品成瘾后的不良表现吗? 而且,听她的意思,居然还妄图用这东西毁了这好不容易寻到的好苗子?! ——这事绝不能忍! 倘若盛捷如今还在世,看到这样的徒弟,恐怕也要活生生气死! 几位与盛捷交情颇深的老师皱着眉头,叹息着想。 更何况,听高涵的话,当年她同门师妹自杀的事,跟她也绝对脱不了关系。其中似乎还牵扯着旁人……我的天,那时候她还没有出国进修,年龄才有多大?!对着朝夕相处的姐妹,就能使出这样狠辣的手段,其心性,绝不容小觑!放任她再这样下去,说不得还要葬送多少人! 几人目光闪烁,暗自下定了决心。 高涵可不知道台下众人的所思所想。 她如今被牢牢钉在那里,动弹不得。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仿佛燃烧着火焰,这种烈火焚身的感觉,简直令人痛不欲生!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终于觉得自己堪堪忍受过去的时候,那丝丝缕缕游离在血脉里的岩浆,竟悄无声息地涌到了她的脚底,接着从涌泉穴喷薄而出。 火红色的岩浆仿佛具现化,慢慢包裹住她的脚掌,垫高她的脚面,最后,在高涵惊吓又恐惧的目光中,竟慢慢凝成了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 那高跟鞋款式简单,皮面光亮,有着尖尖的头和尖尖的鞋跟,无论从哪里看,都跟当年她苦心孤诣得来的那双红舞鞋—— 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复制 高涵浑身都僵硬下来。 体内烈火焚身,火烧火燎的感觉在此时停了下来,除了脚上那一双真实无比的大红鞋,没有半丝她曾经痛苦过的痕迹,仿佛刚刚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高涵此时却又如同坠入冰窖。 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脚上的鞋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熟悉,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让她战战兢兢,难以自制。 而就在此时,她的四肢能动了。 还没来得及欣喜于这脱离痛苦的瞬间,她双脚不自觉地一动,立刻抬起大腿,居然开始跳动起来! 伴随肢体的不自觉跟随动作,她此时,正不受控制地翩翩起舞。 在这一刻,她之前发狂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每一寸头皮,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都全部在叫嚣着:“危险!” “危险!!” “危险!!!” 但无论如何,她都停不下来! 大红的高跟鞋,配着她一身黑色的基础舞蹈服,显得格外不伦不类。细细的尖跟随着她起伏的动作,用力戳在空心的舞台上,将这并不专业的舞台踩得噔噔作响。 旋转,跳跃,奔走,起伏,她的身影在舞台上不断晃动,每一寸指尖的震颤都不受自己的控制,这让她忍不住想要发抖,却在此时惊恐的发现,连颤抖都做不到。 当年那个吉普赛人诡秘的一张笑脸,情不自禁地浮现在她眼前:“……用你的心头血,和见证你成长的一对对舞蹈鞋,还有你给出的50万,我能帮你做出一双独一无二的高跟鞋……” “……你看,它美不美?多么热烈的颜色!一旦被你送出去,谁穿上它,谁就再也脱不下来……它会不受控制的舞蹈,跳出那些你曾经用这些舞鞋练过的舞蹈……除非有人肯以命相替,不然只有死亡,才能让这双鞋脱离……” “……小姑娘,你的心真冷,你的血真热!这样被黑暗浸泡过的心头血,所能达到的效果,绝对远超你的想象……生生世世,永不超脱!哪怕千次万次的轮回,他也永远无法逃离……” 那黝黑的脸庞,深邃的沟壑,还有浑浊不清的眼珠,都在此时无限放大,不断在高涵脑海中循环。 这一刻,她满心战栗,从骨头缝里透出冷来。 多年依赖毒品,高涵的身体底子的确不同以往,如今舞蹈动作才开始,就已经觉出累的感觉来了。 她在奔跑中深深喘出气来,当年,当年那个吉普赛人是怎么嘱咐自己的……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太久了!久到红鞋都已经送出去那么多年,破解的方法,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 ………………………………… 台下评委在此时议论纷纷。 “……怎么又跳起来了?莫非刚刚毒瘾发作,让她又想要跳舞?” “谁知道呢,吸了毒的人据说都会沉浸在幻觉当中,分不清现实……” 曾庆云皱着眉头,满眼厌恶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踮着脚跳?” 旁边有人嗤笑:“跟毒瘾发作的人还有什么为什么可言?你没听人高涵刚才说的吗,这些,都是毒品带来的灵感!不过话又说回来,高涵这时做出的动作,倒比她之前好像要更加流畅一些。” “你别说,还真是!” 张岚听着旁边几人的议论,此时从鼻腔发出不屑的冷哼:“这才跳了多大一会儿,你看看她这汗水,还有喘气的频率,这根本不是苦心练舞多年的成果。再说了,就这点流畅的动作,也只能说一声流畅罢了。步伐仓促又紊乱,吸毒的要都靠这样子得来的灵感,那这灵感不要也罢!” 满心厌恶的评价完,她又叹息一声:“人心浮躁啊。” “我之前还议论,说这娱乐圈的明星艺人们一个个的不走正道,天天不是炒绯闻就是吸毒被抓。如今看来,连我们这圈子也都成这样子了……” 她今年也不年轻了,此时苦笑说话,在场众人无不心有戚戚焉。 她这话如果被何青听到,何青肯定会尴尬的。 其实高涵脚下的红舞鞋根本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那双,真的只是幻觉而已。原本的那双困锁着陈治,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脚上?而她之所以四肢不受控制的跳动,不过是依靠何青的那张黄符。 黄符是傀儡符,被锁在雪人身体里,不过是为了让它更灵活罢了,一开始,她们可真没想到这样的方法。 那张符被连接在偷偷跑到空教室中的陆邵丹身上,跟随陆邵丹的动作而动作。 为的,就是让高涵产生错觉,从而心甘情愿的供出心头血,用来解开红舞鞋的桎梏,也让陈治得到解脱。 不然,她们这么苦心孤诣,费心筹谋,又是何苦来哉。 不过陆邵丹这舞蹈功底,平时自己练练也就罢了,此时有楼兰珠玉在前,陆邵丹做出的那些动作在高涵身上复制,还,真有点不忍直视。 毕竟,她们俩虽然陪着于丹丹经过半个月的培训,天赋也都不错,但跟浸淫此道几十年的大师比起来,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所以这跳出来的舞蹈,也真的只能称一句“流畅”。 其实高涵本人,舞蹈功底真没这么差。 但高涵并不知道。 她满心惶恐,陈治当年的死状她是有暗中关注的,那活生生累死的凄惨样子,在此刻无比的清晰。 ——到底,到底破解的方法事什么? 她双眼圆睁,目光中是说不出的焦急与恐惧。周围白色雾气仍在寸寸萦绕,她此刻如同漫步云端,不看表情的话,这场景实在是美不胜收。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高涵几乎要疯。 但就在她绝望的时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来。 一身色彩斑斓的,极具异域风情的衣服,深邃的兜帽中,是一张苍老又不怀好意的脸。 “这是带着诅咒的,世间最恶毒的办法。” “你要付出代价的。曾经每个用这方法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自愿献出你最炙热最滚烫的心头血,涂抹在这鞋子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圣诞》快结束了 高涵挥舞着双臂,一个人在这静默的,烟雾缭绕的舞台上慢慢穿行。 她的动作时缓时快,忽而急如雷电暴雨,忽而又如春风拂面,但整体看来杂乱无章,没有丝毫过渡的痕迹。 单单看她这恍如稚龄儿童的舞蹈动作,任谁也想不出,她如今还是在国内声名鹊起的新一代舞蹈家。 但这个锅也只能她背了。 大礼堂后方那一间间空教室中,陆邵丹一个人在孤独的房间里里慢慢旋转着。 她长这么大,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总共接受过的舞蹈训练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月,其中还包括小时候的基本功练习。 如今能跳出这幅样子,真的还要多亏了何青身边弥散的灵力,对她,和于丹丹身体的淬炼。 不过,虽然舞蹈动作不怎么样,唯一有点好的,就是她年轻力盛,之前多少也经历过接近二十天的特训,再加上平日里身体被灵气不断慢慢冲刷着,底子打的绝对扎实。 若论精力,甚至能略胜高涵一筹。 没办法,谁让高涵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去碰那种要命的玩意儿呢! 陆邵丹时刻注意着放在一边的手机,唯恐错失了何青给出的信号。 她的背上,贴着一张悠悠的黄纸,纸上朱砂绘制而成的符号奇诡,跟随着她每一次旋转的力量,慢慢在风中飘起,又倏然落下。 然而不管怎样,总有一截黄纸牢牢的粘缚在她的衣服上,不管她动作如何剧烈,都依旧没有半分脱离的景象。 这符纸,就是连接着高涵肢体的那张傀儡符。 傀儡符有好多种,这一种是分子母的,一张母符最多可以控制十八张子符,若非陆邵丹不会操控灵力,她完全可以凭着心神去随意牵引别人的动作,根本不用自己以身做引。 不过,这也是她的机会。 这符纸是蕴含着何青给出的灵力的,两张符纸相互沟通间,会有一种莫名的灵力场来回波动,如同空气中弥漫的电磁波一样。陆邵丹身处其中,灵力波每一次的回荡和冲刷,都给她的身体带来无法言说的好处与刺激。 倘若能够置身于这灵力波一段时间,她日后想在玄术方面初窥门径,也是绝对可以有的。 此时,陆邵丹贴着主符,主掌控。高涵贴着子符,被控制。只要主符的动作不停,子符就永远也停不下来。 为了能让高涵心甘情愿的将心头血涂抹在红舞鞋上,她们几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何青出手段,于丹丹贡献身体,陆邵丹负责恐吓,楼兰负责施行……这桩桩件件的计划筹谋,单靠何青本身的脑袋瓜,可有的她受罪了。 不过,所幸群策群力,大家终于还是想出了这样的方法。 此时何青就站在舞台后方阴影处,时时观察着高涵的表现。 高涵身边,附身于丹丹的楼兰还在不停说话刺激着她:“师姐,就算我死了又怎样呢?你不是照样比不过其他天赋出众的人吗?” “就算得到了进修的机会又怎样呢?” “你在各大高校博取好名声的同时!,应该也见了不少天赋异禀的人吧,她们,是不是甩出你当年的能力不知多少倍?” 算算时间,高涵已经在台上连续舞动了接近二十分钟了。她本身不甚出众的身体底子,就被这么多年的毒品源源不断地侵蚀着,早已比不得旁人。这些年上台演出,全靠那些东西提神,助长精力。 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被逼到台前,她哪里有机会准备那些东西,此时精力衰败,可想而知。而且,高涵虽然自以为自己穿着高跟鞋在舞蹈,而实际上,看在台下众人眼里,她是垫着脚的。脚掌都没落到实处,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更何况,对于专业的舞蹈家来说,他们所设计的动作,尽管有些难度大,又消耗精力。但更多的,只要每个动作做到位,对于身体精力的消耗还是非常有限的。这就像是人对自己身体的利用率,成名的舞蹈家利用率高达80%,但类似陆少丹这样的新手入门,那利用率就可怜的直降到20%。 如此情景,可以理解为什么高涵现在会累成这个样子。 她心生惶恐,满脑子都是当年陈治逝去的样子,和那个吉普赛人说话的声音,纠纠缠缠,如葛缠枝。脚下一双鲜艳如火的红舞鞋正牢牢贴在脚上,无论她怎么借着肢体动作,想要用力将它甩开,完全无济于事。 巨大的心神压力下,她此刻脸色煞白如雪,眼尾至颧骨边,却有一抹诡异的艳红色,每一次深呼吸间带出来的白气,都仿佛给她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容带来一抹惨烈。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舞蹈服,在全身汗出如浆的情况下,早已被沁得透透的,如今既冰冷又潮热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难以言喻的不适应感…… 多方感觉夹击之下,高涵终于濒临崩溃,哪怕有陆邵丹在幕后引领着她的动作,她也越发的跟不上了。 何青见状,偷偷给陆邵丹发了信息。 很快,台上高涵的动作便缓慢了起来,最起码,她现在在舞蹈动作转换的空隙里,还有精力妄图去用力褪去那双红舞鞋。 何青也唯恐自己不给高涵半分喘息的空间,会导致她最后压力与疲惫交织,丧失将红舞鞋解脱的欲望,此时让陆邵丹放缓步调,不过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将红舞鞋上的桎梏解脱。 所谓穷寇莫追,围城必阙,正是这个道理。 台上,高涵仍旧滑稽的做着各种徒劳的动作。 她如今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仿佛得到了生的希望,牢牢抓紧了每一次动作转换的瞬间,试图用手去掰脚上的那双鞋,但她直到此时也依旧不知道,自己脚上其实什么也没有,那一双自以为魔性的高跟鞋,不过是何青给出的幻觉。 毕竟,何青一边要给舞台和楼兰做掩饰,一边还要牵引着傀儡符之间的灵力流转,已经是半点不敢放松了。 这个时候,若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再把红舞鞋给高涵穿上,实在力有未逮。(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圣诞》还差一点点 在高涵不所不知道的舞台下方,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警笛呜鸣的声音。 虽然校园不远处就有公安岗亭,但那只是应付日常琐碎的民警。此刻跟随着一辆辆警车下来的,恰是接到报案,要来侦察命案的刑警。 不怪他们郑重,报案的几位目击者,既有明大的学生,也有明大的领导,还有全国有名的老一辈舞蹈家……一桩陈年旧案,竟引发这么多报案者,这些人要么有权,要么有名,再不济的,金钱上总是不缺的。 每一位报案者都有两份人脉关系,案件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层层上报,考虑到事态严峻(主要是报案人不一般),最后,这埋藏在故纸堆里的旧案,竟引来了三辆警车,其中陆陆续续下来的刑警,足足有十五人。 倘若高涵知道,此时不知该是荣幸还是恐惧? 然而高涵并不知道。 小小的舞台被刑警们围了个圈,台上的高涵仍旧沉浸在自己不自知的幻觉中。 在她的眼里,这舞台烟雾缭绕,幕后工作人员用了大量的干冰,仿佛要营造出仙境一般的场景。 她在何青灵力的影响下,早已忘记了台下的那些评委,忘记了周围的幕后人员,唯一映在她眼底的,只有那个笨拙的雪人妖怪,和曾经被杀死的楼兰! 她的心性狂放,迷魂雾被大量吸入,就冲散了她对未知的女鬼和雪人的恐惧。如今汗如雨下,正抱着一丝希望,奋力想从这不间断的舞蹈动作中搏出一丝挣脱红舞鞋的机会来! 那曾经被她用来威胁楼兰的小小纸包,早就在不知何时的动作中被甩在舞台边缘,被默默站定的刑警一把捞在手中,送去了检验台。 而高涵这种莫名其妙的表现,突然刨白的心迹,眼前假想出来的幻觉,还有无法控制的表情和舞蹈,以及少有的精力衰败……一切的一切,依靠在场警察的经验,都仿佛是吸毒过量后的表现。 台下这么多人,台上却仍旧视而不见。警察们索性放开了手脚,不断在台下采集资料,一份份视频,一份份录音都被收集完毕,配合着当年那一份案例报告,他们百分百能肯定:这位新晋舞蹈大师高涵手上,绝对有着人命! 而台上,高涵此时动作越发缓慢起来,终于,在一个蹲身的动作中,她瞅准一个稍长的空隙,迅速伸长胳膊,捡起地上那把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刀。 小刀是真的小,但那份迷你的状态,仿佛是小孩的玩具,一共也不过两厘米长的刀刃。若非刃尖闪闪发光,闪烁着锋锐的光彩,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只以为它是个玩具。 这个小刀自然是何青扔出来的。 因为障眼法的缘故,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这东西是本来就在台上的。高涵拿着刀之后,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手里,而是迫不及待地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用力狠狠一扎! 她不太懂什么人体构造,此时也只是估摸着往自己胸口扎去。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这两厘米长的刀刃,刺入心脏是死不了人的! 于是,那把刀就牢牢地插在她的左胸口,虽然疼痛剧烈,但她本人性格中潜藏着的狠辣,可不只是对别人。 随着刀刃的拔出,一蓬如细雨般的鲜血喷涌而出! 伤口实在太小,这鲜血也并不多。但高涵已经满怀欣喜,迫不及待用手指去涂抹脚上的高跟鞋。 就在鲜血沾染上那双高跟鞋的瞬间,何青立刻散去那团幻觉舞鞋。 在高涵的眼中,那双红鞋立刻就从她脚上脱落了下来,让她整个人忍不住踉跄了一下,直直扑向前方。 高涵的双眼在此刻盈满了惊喜! 但不知为何,她却仍旧想要不受控制地舞蹈,莫非,诅咒没有破除? 这一瞬间的惊吓,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嘴里颠三倒四的说着话:“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 “……破除了啊!” “不应该……” 她猛然转头,借着舞蹈旋身的动作,一双眼瞳死死盯住一旁的楼兰:“是你!是你!你这个怪物!你动了我的鞋!” 而在她的视线凝聚在楼兰身上时,旁边一直静默着的雪人突然悄无声息的打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层层白雪的掩盖下,里面正藏着一双红舞鞋。 那,才是真正的诅咒。 这一切的一切,神情狂乱的高涵半分不知。在楼兰嘲讽的笑容中,她又立刻反应过来,慌乱的找着刚刚那双鞋。 而红鞋散落的那一瞬间,楼兰却听到幕后仿佛传来一声咳嗽声,她神情一松,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到舞台后方。 大红的高跟鞋是那样的显眼,高涵很快就重新将它拿到手中,她唯恐刚刚的心头血不够,又是狠心在胸前按压一下,重新涂抹! 就在她手中鲜血涂抹上鞋子的一瞬间,后台处,何青突然手掌猛地击打地面,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震荡开来! 而与此同时,台上的雪人在眨眼间就化作一滩清凌凌的雪水。这雪水如同泄地的水银,迅速的冲刷过舞台的所有角落。这雪水似乎是真的,又仿佛是虚无的,它冲刷过周围每个人的全身,包括他们手中的电子设备……随后又在悄无声息中,化作一抹蒸汽,悠悠升入空中,半点痕迹都没有。 何青瞬间瘫软在地,被赶过来的楼兰用力拉了起来,搀扶着隐去了踪迹。 在此刻,舞台上所有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了,除了高涵之外,没有于丹丹的指纹,也没有任何残留证据。不论是电子设备,还是在场所有人的印象中,都只是高涵毒瘾发作,自导自演的一场自首话剧。 而曾经一起留在台上的那位选手于丹丹,在众人的印象中,她早就被高涵奇怪的自言自语吓回了后台。 空教室中,陆邵丹背后的符纸突然一阵灼烫,接着在片刻的凝滞后,悄无声息的化为飞灰,而台上的高涵,也在此刻得到了她以为的解脱! 然而,还没来得及将脸上欣喜的表情收回来,她惊讶的发现,台下,居然出现了那么多人! 其中,还有那一群可怕的,穿着制服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完 短暂的静默后,高涵站在舞台上,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刚刚那里,明明还有着那双红舞鞋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她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能够控制了! 不会再想着一直去跳舞,也不会累到半死也停不下来!这么说,是诅咒解除了? 她此时背对着台下,舞台上空空荡荡,没有雪人,没有楼兰,没有红舞鞋,只有她一个人。 短暂的空茫后,她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这短暂的一段舞蹈,带给她的巨大压力几乎让他濒临崩溃,因为只有她最了解这双鞋的威力。 不光是肉体,还有精神层面的。无时无刻都可能凄惨死去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终于,红舞鞋消失了! 诅咒被她全部驱散了! 高涵得意地笑道:“楼兰啊楼兰,你就算化为厉鬼前来复仇,又怎么样呢!空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却没有一个能顶上事的。如今,我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转过身来,面向了台下。 ——!!!! 台下,所有评委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在舞台周围,齐刷刷站着十五位警察。 高涵的笑容戛然而止,唇畔仍凝滞着滑稽的笑意,神经却扭曲又僵硬,说不出来的青白之色交织。 她脸上汗珠仍在缓缓往下淌,被染成棕红色的头发丝丝缕缕粘在她裸露的脖颈和脸颊两侧,整个人仿佛水中捞出来一样,此刻在台上静默着,仿佛是一尊狼狈的石像。 深神情僵硬片刻后,她立刻反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痛! 火辣辣的! 是真的! 高涵绝望地回想起刚刚做的一切,神情恍惚的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是她们……没有人……都怪楼兰!贱人!!!” 一边说着,她一边步伐慌乱地向后退去,然而还没等她转身逃离,台下早已守候多时的刑警们立刻一拥而上,牢牢将她困在原地! 这一场独角戏太过漫长,漫长到台下的评委们全部身心俱疲。他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同是一个圈子里的,除了这种事,难免有些物伤其类,纷纷黯然叹了口气,静默着离开了会场。 没有人在乎结局。 众目睽睽之下,这场戏的结局恐怕永远都不会上演了。 楼兰掀开了一角帘子,其实也不用她掀,帘子只是个摆设,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后台所有人都挤在那里,高涵所暴露的一切,他们全都看来眼里。 她,完了。 在高涵心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名气和脸面。但如今这一切全都没了! 所有的一切,所有她珍视的东西,全部都在这一场闹剧中消失殆尽。门口闻讯赶来的记者围成一圈,挤挤挨挨闪光灯噼里啪啦,映照在高涵的瞳孔中,让她在片刻的惶恐和惊惧之后,突然神情狂乱的奋力挣扎起来! “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都怪楼兰!贱人!你出来!你出来呀!那双鞋呢……我的鞋呢……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动手杀她……” 她神情癫狂,在一众记者的拍照过程中中用尽全力去挣扎,抓挠脸皮、拽头发,无所不用其极,让旁边顾及媒体的警察们很是纠缠了一番。 此情此景,更加验证了她这种毒品吸食过量后的癫狂状态。 曾经声名赫赫的年轻舞蹈家,如今沦落到这种下场,旁边牢牢反扣着她肩膀的警察却见的多了。 他在心中不屑的嘀咕道:“吸毒就吸毒,还扯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就算想假冒精神病来逃避当年的杀人案,但吸毒这项罪行,可绝对不会让她好受……” 在大学舞蹈评比中还想栽赃嫁祸,诬陷潜力优秀的学生吸毒,不需要几位老师出手,事件传出后,社会舆论就能逼死她。 而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这个场景的楼兰,此刻顶着于丹丹的躯壳,在目送那个干瘦潦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后,不由落下了两行清泠泠的泪珠来。 师姐,陈治……还有老师…… ………………………… 舞蹈比赛结束后,于丹丹和何青俱都陷入了昏睡中。 于丹丹昏睡,是因为楼兰附身消耗了太多精力,此刻楼兰脱离,她的身体会本能做出最好的保护状态,就是在沉睡中慢慢调动身体不多的灵力,来一寸寸修复被阴气侵蚀的她的身体。不过她天天跟着何青,灵力对一个普通女孩来说,还是相当多的。 此刻这种情形,虽然唯一清醒的陆邵丹要受累一点,一下子照顾两个人,但按于丹丹的情况,最多也就一天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楼兰执意要筛选出身怀灵力的女孩儿的原因了。 但何青就不一定了。 她之所以昏迷,纯粹是因为脱力了。 这也怪她自己,在众人原本的计划中,只要她控制着台上的情况,等到红舞鞋诅咒破解了,事情就算完了。就算牵扯其中的于丹丹不好解释,有陆家在,怎么说也能轻轻松松把她捞出来,完全不足为虑。 至于其他心怀疑惑的目击者,网络时代,每天的新鲜事那么多,很快也就会被遗忘的。 但何青在要收手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种全新的法术! ——这法术她从没在记忆片段里看到过,但这时想起来,居然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将它施展开来! 正因如此,她才在最后时刻神来一笔,利用雪人化成的冷水,毫不客气的冲刷过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和物品。 ——但凡她想留的,通通都会留下!而她不想留的东西,不管是以何种方式,都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这种方式,听起来霸气,做起来,也一样霸气,就简简单单将这力量附在那一滩雪水上,已经掏空了何青全身的力量了!在亲眼见证一切有关于丹丹的不对劲的东西全都消弥无踪时,她终于松了口气,这才瘫软在地。 这次脱力非同小可,身体里所有灵力全都被散了出去,那叫一个一干二净。所幸底子还在,恢复过来只是时日问题,并不伤及根本,反而因为某种触底反弹的效果,清空再蓄积,之前那些不受管制的力量,会全部都重新听话起来,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昏睡中,她的右手手掌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章 太监 何青是彻彻底底在元旦期间休了一个小长假。 一共七天。 从十二月二十四号傍晚开始昏睡,一直到一月一号凌晨才醒过来。这期间之所以还能够安安稳稳的躺在宿舍而不是医院,全靠白富美陆邵丹。 此时她精神抖擞生龙活虎,正抱着陆邵丹大腿一个劲儿的要报恩:“邵丹!女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陆邵丹很没女神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她如今跟二皮脸何青混久了,整个人也越发的没有大家千金的包袱,轻松肆意的很。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翻白眼,也比旁的人好看很多。看着斜躺在椅子上的何青,她不耐烦的一蹬腿:“哥屋恩!” 何青立刻规规矩矩坐好了。 她昏睡的时间太长,要不是楼兰告诉大家她没事,恐怕她和于丹丹都要急死了,所幸还是醒过来了。 于丹丹此时打饭回来,也是难得轻松:“真是的阿青,不声不响就放了个大招,吓坏我们了。呐,元旦放假,赵振铎叫我去他家里我都没去,你说,拿什么补偿我?” “啊?” 何青闻言不由愧疚起来。 于丹丹跟赵振铎谈恋爱这么久,明年他们就大四了,此时赵振铎提出带她回家,肯定是想要见见家长,也算是先过明路再等毕业就考虑婚嫁的。 第一次见家长,他们肯定提前筹谋了很久。如今何青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导致自己昏睡,于丹丹和陆邵丹也不敢跟旁人多说,只能提心吊胆,默默守着。 这事自然也泡汤了。 何青不由面露愧疚。 察觉到何青的想法,于丹丹立刻故作不在乎的一挥手:“哎呀没事!不能他一说让我去他家,我就跟着去了呀!女生呢,要矜持,应该我先带他回家让我爸妈看看才对,爸妈点头了才可以。不然万一我去他家,他们家一看我这么好,非得让我留下来。可我爸妈看不上他,那就完蛋了……” 她一副骄狂又自恋的模样,瞬间冲散了何青略带愧疚的心思。她扑哧一笑,按下此话不提。不过心中,却已经想好要送他俩一份大礼了。 至于一直紧贴着何青的林临,此时林再方五七未过,他就算再想过来,碍于情面也不得不留在家中。毕竟林再方虽然死得不体面,但名义上他仍旧还是那个抗战遗老。如今人死灯灭,树倒猢狲散,家里纷纷杂杂乱七八糟,也都等着他去收拾烂摊子呢!这段时间,林临在校时间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天。 他虽然跟林再方没有半点祖孙情谊,但听何青的叙述,他的手段明显异于常人,林临能按耐下自己的情绪去主动揽这一摊烂摊子,也是想看看林老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珍藏。 …………………… 元旦假期,校园里空空荡荡的。都没有几个人,连食堂做饭的种类都少了不少,何青于是提议道:“丹丹,你不是不了解我的技能吗?来,邵丹你也一起,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于丹丹立刻撂下饭碗,果断点头:“好啊好啊,我正说没见识够呢!” 几人相聚一起往校门外走去,路上,于丹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阿青,既然你有这种能力的话,那是不是平常可以见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何青摇了摇头:“还好,不算特别多。正常情况下,人死后的魂魄是不会在阳世停留太久的,一般能留下来的,除非是像楼兰这样心中有着仇恨或者执念的。但这种人很少,毕竟人都死了,该有多大的执念才能撑着他们继续痛苦又清醒的做鬼魂呢?” 于丹丹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像小说里的那样,睁开眼世界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全都是人和鬼魂,根本分不清。” 何青失笑:“真那样,那不是每一天都是在挤春运火车,我小时候就该被吓死了。不过,说起楼兰,楼兰最后怎么样?” “她啊……” 说起她来,于丹丹就略带上几分惆怅。 毕竟楼兰也是用过她的身体的,残留的情感片段会留在她的脑海里,虽然不影响生活,可难免也让她对楼兰更加了解了,两人就如同跨越时间和时空的一对挚友,互相了解,无法接触。 “陈治既然得到了解脱,楼兰肯定也不会留在原地,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何青看她的表情,立刻安慰道:“放心,他们没有犯下什么杀孽,身上气息也十分纯正,估计很快就会投胎转世了。到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再做一对神仙眷侣。这大千世界层层叠叠,机会也是无数,还怕他们不能相遇吗?” “说的也是。”于丹丹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马上她又兴奋起来了,不顾自己穿着笨拙臃肿的面包羽绒服,立刻在静寂无人的校园中给何青来了段旋转,身姿柔美,驾轻就熟,哪怕衣服格外不相称,也自有一股韵味流转其间。 “——你看,这是楼兰离开后,我突然就会了!” 她得意洋洋,笑靥如花,说完又有些小小的遗憾:“我也不是那么热爱舞蹈的,最起码舞蹈对于我来说绝对是要排在很多东西后面的。这么好的能力留给我,真是暴殄天物。” 陆邵丹笑道:“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舞蹈说留给你,当然就留给你啦!你看楼兰的性格,是想凭借这一身舞蹈去大展宏图吗?” 于丹丹立刻谄媚点头:“对对对,女神教训的是——啊!” 他她突然惊叫一声,何青和陆邵丹俱都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 于丹丹这才说道:“阿青,要说你从小就能见到鬼的话,那你之前,我开新文的时候,你给我讲的那一系列恐怖故事,岂不是都是真的了?” 她哭丧着脸:“这种事情,当故事听很有意思没错啦!但是,但是只要一想到是真的,我就觉得头皮都发麻了!啊啊这样让我怎么写下去啊!难不成,我要太监了它吗?” 何青:…… 陆邵丹:……(未完待续。) 第二章 明光铠 于丹丹哭丧着脸说要太监掉自己那本灵异恐怖的小说,何青和陆邵丹并不多说。 她们都一起都好几年了,互相之间谁不了解谁啊,于丹丹也就在嘴上说说罢了,她虽然迄今为止还是个可悲的小透明,每个月的写作收入还不够发放的最低标准,但文下有几个读者,是一直在支持她的铁粉,要让这本书太监,于丹丹才舍不得呢。 她蔫头耷脑,片刻后又恶狠狠的看向何青:“阿青!你真的实力坑我……明知道我怕这个,我不管,待会儿你带我们去的地方如果不够新鲜,你就等着我晚上收拾你吧!” 何青连忙告饶。 嬉笑间,已经到目的地了。 陆邵丹抬头看看大大的门头,一字一句念出来:“墨宝斋。” 再看看玻璃门里,一排排一摞摞的—— “文房四宝?” 于丹丹对何青的能力了解不深,此时才展现出身为一个作者所应有的,合格的脑洞来:“我猜,这肯定不是个普通的文具店。” 何青点头:有默契! “——这肯定就像电视剧里一样,只是障眼法,只要一推开门,里面就是另一个空间了!” 何青:…… 姑娘,你这么敢想,怎么小说到现在还没火起来? 这墨宝斋据说都开了几十年了,哪怕是之前楼宁朱雯雯去过的那个依托欲念而生的虚拟空间,也是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呆的。 几十年的老店,里面如果是这种样子,那它的创始人得上天了。 她哭笑不得,带着两人毫不犹豫的推开了玻璃门。 墨宝斋虽然装修的古色古香,但同样也与时俱进,里面暖气WIFI俱全,此时元旦假期,店里只有胖胖的老板自己一个人在。 何青三人一进门,就看原先宽阔的通道尽头,贴着墙根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大的东西。 那东西仿佛是尊雕塑,被纯黑色的麻布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只能依稀看出上方的轮廓。而胖胖的老板此时半截身子钻进去,只留硕大的屁股撅在外头,好险将做工精致的天鹅绒裤子给撑破。 三人目瞪口呆。 本来是想带好姐妹来见识一下的,结果这唐老板这么不靠谱!平时看起来多正经啊,如今这第一次会面,居然二缺成这个样子,有点小丢脸呢! 何青尴尬的咳了一声。 “唐老板,这大白天的,你蒙着自己半截身子干嘛呢?!” 静悄悄的屋子里猝不及防传来人声,黑布底下的唐积猛得站起身来,却不防又撞到了什么,发出剧烈的咣当声。 他忙不迭弯着腰退了出来,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许久未来的何青,脸上立刻洋溢起热情满满的笑容:“哎呀呀!何大师,稀客稀客,来,赶紧坐。” 不知怎么的,平时何青听唐积这样叫自己,顶多有点搞笑的感觉。但今天带了朋友过来,再听他这熟悉的称呼,莫名有一种迷之尴尬。 旁边于丹丹和陆邵丹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大师了,阿青的能力肯定很强!哎呀,太低调,太低调了! 唐老板这么热情,何青赶紧转移话题道:“唐老板,这么些天不见,你那边又多了个什么呀?看起来好大。” 一提起这个,唐积立刻来了精神,他凑近三人,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个呀,是有人最近送我的,知道是什么吗?猜猜!” 于丹丹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唐积得意地一笑:“那是明光铠!” 何青三人都是中文系的,日常文言文学得最多,相关知识也了解的不少,此时唐积一说明光铠,三人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假的?古董吗?哪个朝代的?” 见她们是这个反应,唐积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不是古董。姑奶奶您也不看看,我这是正经卖文房四宝的,我倒腾古董干嘛呀!这就是个近代的仿品,仿的是唐朝的!” “哦……” 一说到这个,三人立刻就兴致大减。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之前在博物馆里见过一次明光铠,但那都是玻璃层隔着的,这次这个明光铠虽然是仿品,但光看那个黑布蒙出来的那个小心劲儿,肯定也是精品,此时能够近距离接触一下,当然更好。 于是两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何青。 何青本人也有这想法,于是立刻对唐积说道:“那唐老板,麻烦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唐积巴不得有人欣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听到这话忙引着三人向铠甲处走去。 然而行至半途,后颈处又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吸力,他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稍微用力往前一挣,又立刻若无其事的接着走了。 他这动作细微,只有何青察觉到不对来。但她看看架子上的东西,立刻明白过来,于是捂嘴一笑,并不说话。 毕竟,还是满足自己朋友的好奇心最重要。 黑色的麻布被用力掀开,里面被木架架出一具金灿灿的铠甲来。 ——额头镶有美玉的霸气头盔,狰狞的麒麟兽头护肩,前胸后背都各有铜片保护,打磨的一丝划痕都没有,胸腹之外的其他部位,是精心打造出来的一片又一片,衔接的无比紧密的麟片来。 这铠甲造型完美,连鳞片之间的光泽也是无比闪亮,虽然整体颜色不免土豪金了一点,但兵乃凶器,此时被这金色镇压,更有一股赫赫煌煌的威势。 此时远远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雄浑,的确算是难得的精品。 毕竟现在这种东西受到管制,而且一般仿品不会有这么精良又精确的做工,品质材料更是参次不齐,一眼就能看出差距来。 何青简直一见倾心。 她着迷的抚摸着这细密的鳞片,触手冰凉,光滑细腻的鳞片与鳞片衔接处的轻微摩擦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身周的灵力欢快跃动,连右眼角都有些微微发烫。感受着这铠甲四周萦绕着的一股微不可察的奇怪气息,几乎要为之倾倒。 直到于丹丹好奇地发问:“老板,这盔甲有多重啊?”(未完待续。) 第三章 又见公鸡 唐积此时就像是一个得了新玩具,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给朋友们看的小孩子,听到于丹丹的问话,他故作矜持地伸出四根手指,对着众人比划一下。 “四十公斤。” “厉害了!我记得标准版的好像是三十八公斤对不对?” 听到这里,陆邵丹不由自主地感叹道:“难怪古代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那么难,光这一身盔甲,穿在身上就相当于又背了一个人,就算人有精力,马也受不了。” “对呀对呀。”于丹丹赞同的点点头。 她们虽然之前也见过明光铠,也了解基本的信息,但冷冰冰的数据报告和这实物在眼前,当然是能够具现化的实物更有冲击感。 尤其是这金黄明亮的色泽十分纯正,半点也不显得low,反而自有一股霸气存在,让人情不自禁就畅想,能够穿上它的那位,该是多么的英勇无敌…… 明光铠之所以叫明光铠,皆因它前胸后背都各有一面呈亮的铜片保护胸腹。不过这个不一定,有的是分为小一点的两块。 千万不要小看古代的技艺,从秦始皇兵马俑中挖出来的一批古兵器,包括青铜剑在内,打造工艺全都十分复杂,甚至有些步骤,就连现代独有的电镀工艺都做不出来,由此可见古代工匠们的智慧,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铠甲在古代作为军制品,尤其是类似这样做工精良的明光铠,一般都是上层将领才有资格穿。 它胸前铜片打磨得十分光亮,在烈日下会反射出熠熠光辉,明光堂堂。能在光源充足时,反射出足以迷惑敌人的视线来,这就是最早的,利用视觉冲击来作战的一种辅助战术了。 因此,这铠甲也被称为明光铠。 这副明光铠,除要害部分之外,其余地方基本全由细密鳞甲构成,中间由铁环牢牢衔接。何青等人翻看一下,用来缀紧这些鳞片的牛皮绳被揉制的坚实无比,密密麻麻藏在一层层鳞甲的重合处,不用力翻转,是绝对看不到的。 见到众人惊艳的表情,旁边,唐积还在得意洋洋的炫耀:“这幅铠甲重四十公斤,高一点八五米,整个构造完完全全是唐朝鼎盛期明光铠的翻版。虽然某些原材料的合金成分跟古代不一样,但因为仿制的年代大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候工业还不发达,冶炼材料严重缺乏,所以整体来说,用的东西还是无比贴近古代的,最多,是纯度高一些罢了。” 她们三人真的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着古代的铠甲,此时不断翻看摩挲,简直爱不释手。 真是,真是太帅了! 不过与陆邵丹和于丹丹不同,何青的视线一直不在头盔上那些细密织就的金色莲花花纹,和威风赫赫的麒麟护肩上,更加不在那亮堂的,可以映照出五官来的护心镜上。 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铠甲全身密密麻麻的鳞片,无比迷恋,又无比亲切。这上头散发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于丹丹和陆邵丹全都研究的心满意足,她才终于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 这满屋子的纸墨书香,于丹丹放眼望去,基本全都是笔墨纸砚这些文具。 既陌生又熟悉。 现在,大家要么不写字,要么用的都是中性笔,钢笔用的都少了。几个大学生,真的还没研究过这些自古传下来的文房四宝,她们在这店里来回转着,满眼好奇。 就连陆邵丹也忍不住中肯地赞叹一句:“东西好齐全啊!置身这里,仿佛连我自己的格调都高了起来……阿青,我记得你仿佛会写毛笔字对不对?回头咱们三个一起来练一练吧!不然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东西,总有点底气不足……” 她话音刚落,就见于丹丹站在一个架子面前,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唐积正小心翼翼地在给明光铠盖着麻布,此刻回头一瞧不由神色大变,满脸尴尬。 “这个……这个……” 何青勾头一瞧,不由闷笑一声,连陆邵丹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满满当当的笔墨纸砚中,唯独这一格是没有的,只放着一座约三十厘米长的类似雕塑一样的东西。 黄中带着淡淡褐色的透明身体,雄赳赳挺着的胸脯,还有高高拱起似弯月的尾羽,以及圆豆似的眼睛……陆邵丹一看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是个大公鸡吗?” 她想起在自家农场里,好吃好喝被伺候着的那只大公鸡,自从它成为了大家的救命恩鸡之后,农场里特意又养了三十只小母鸡给它充实后宫。日常吃的东西也更加鲜活了,现在大红鸡冠鲜艳欲滴,一身羽毛油光水滑,说不出的斑斓迷人。再加上聪明又伶俐,简直都快要成精了。 不过有“建国后不准成精”的法则压制,暂时还算听话,除了好色点,也没啥其他问题了…… 她的笑点,于丹丹不太懂,不过她还是纳闷的问道:“这里……为什么要放一只鸡啊?” 她是狗鼻子,凑近闻了闻,居然还有点焦甜味儿,只是画风在这里太不协调,所以才迟疑着没问。这时看陆邵丹捂嘴笑,也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再次看向脸色莫名囧红的唐积,问道:“这个……是不是糖公鸡啊?” 可不是嘛,这浅浅褐色的半透明身躯,还有亮晶晶的外表,以及源源不断传来的焦香甜蜜的味道……这明显就是糖稀吹成的大公鸡啊! 只是,莫名其妙的,这文具中间放个这是个啥意思? 于丹丹狐疑地瞅着糖公鸡亮晶晶的外表,她不可思议地想到:难不成……这位唐老板特别爱吃甜的,平时又不好意思,所以放个糖公鸡在这架子中间佯做摆设,有空了就过来舔一口? 噫~~~ 她暗中抖了抖肩膀,这个想法太破下限,光是脑补一下就觉得不能忍,她只好重新看着唐老板,目不转睛,十分专注。(未完待续。) 第四章 小玩意 三位女生目光灼灼,视线俱都牢牢粘在那个糖公鸡上。 何青看着唐积难以启齿的脸庞,不怀好意的笑道:“居然是这东西呀!我之前听林教授说过,唐老板你似乎有一个外号呀!” 唐积满脸谄媚的笑,唯恐何青揭了他的老底。天可怜见,他本人可是再大方不过,相当的仗义疏财。谁知道这些亲近的人都这么误会自己……唉,人心不古! 他一个劲儿地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都是他们恶意中伤我的,不可信,不可信!” 旁边于丹丹偏偏头,好奇地看向何青, 何青佯做看不到唐积的眼神,在一旁施施然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唐老板为人锱铢必较,又太抠嗦了,所以呀!有些来往的熟客,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糖公鸡!意思是他不光一毛不拔,还倒粘东西!” “噗!” “噗!” 接连两声喷笑,听的唐积脑门儿都蓝了:“我说姑娘们唉,给我留点脸吧!人家这正是一枝花的年龄,媳妇儿可还没找着呢!这名号一传出去,哪个姑娘愿意跟我呀!” 他话音刚落,何青就一脸赞同的点头道:“说的对,男人四十才勉强算是一枝花,你这样的……唉,还是给你留点尊严吧!” 唐积:…… 他此时胖乎乎如同弥勒佛一般的脸庞五官紧皱,十分形象又具体的一个囧字跃然浮现,看的在场三人忍俊不禁,心中也察觉出不厚道来,赶紧收声问道:“唐老板,你这个……是哪里来的啊?” 一提起这个,唐积又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你们肯定猜不着!这是我打赌跟人家赢过来的!” “可是……你打赌赢这种东西,干嘛那么高兴啊?” 于丹丹不解,这老板不会头脑有问题吧! 唐积飞扬的嘴角立刻微微收缩了一下:“那个是搭头儿,不算的。我跟人家打赌,赌的就是里面那尊明光铠,但是谁让那帮小子不服气呢!说既然我赢了明光铠,那他们也得出出气才行,所以就千方百计淘登了这个糖公鸡,非得让我摆上一个月才行,这不,刚送来才一晚上呢!” 唐积生意的上的事,何青是没什么兴趣的,既然他说的毫不在意,那证明这打赌的人跟他也比较亲近,不然愿赌服输,他那脾气,哪容得下人家对他这样嘲讽。 她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这才对唐积说出今天的来意:“唐老板,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今天特意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比较有趣的东西,拿出来让我们欣赏欣赏吧!” 一听有生意上门,唐积自然无有不应。 他赶紧利索地撂下一句:等着。 扭头就进了小仓库。 ……………………… 三人心满意足地走在路上,于丹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琉璃小瓶,一边强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免得一时手贱打开了,一面又问何青:“阿青,你问那具明光铠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买下它?四十公斤哎!还1米85……你穿也穿不上啊。宿舍那么窄,也没有地方放……难道,那个铠甲上面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说着,脑海中套路一起,又故作聪明道:“我知道了!这铠甲里面肯定藏着什么天材地宝。明珠蒙尘,别人都不认得,只有阿青你慧眼独具,所以才想把盔甲一举拿下!对不对?” 路邵丹在旁叹了口气:“丹丹啊!你写小说的时候,要是能把你这脑洞和套路都用上去,凭你的笔力,那火起来是迟早的事。还用得着我每个月拼命给你投票拉名次吗?” “额……” 于丹丹瞬间哑口无言。 陆邵丹这话可真是戳她心窝子呀! 她身为明大中文系的学生,写起小说来,笔力自然是不差的。但奈何一本书要好看,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因素在里面啊!没有创意,没有神脑洞,甚至连跌沓起伏的剧情都没有……这新开的一本鬼故事,网友们都评论说当催眠小说看的。 于丹丹当然知道自己的短板,但弱点这种事,不是你知道它在哪儿就能改正的,她丧气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何青才从心事重重中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慢半拍的回答道:“我之所以想买那个铠甲,是觉得那上头的感觉有点奇怪,仿佛很熟悉,又仿佛很陌生。手粘到上面都不想拿下来……所以想弄回来研究看看。不过,”她叹了口气:“唐积现在正在新鲜劲儿呢,不卖也正常。等他这股子新鲜过去了,凭他那抠索样,到时候肯定还得在我手上!” 想了想,她又意味深长地接了句:“他朋友送的那个糖公鸡,我真心觉得挺形象的。” 于丹丹和陆邵丹都捂着嘴笑:“阿青,你真是太促狭了,唐老板知道,不知道该伤心成什么样呢!不过你们说他抠,那还真对!你明明就是老顾客,今天卖给你的这些东西,十块钱都舍不得让……唉,这种人,不发财怨命苦啊!” 陆邵丹今天新得了好东西,心情也是棒棒的,闻言立刻接了一句:“所以人家发财了呀,证明命好!” 话是这么说,有何青的面子在,唐积今天还真是拿了些有趣的东西。虽然作用不大,但对于两个普通的女孩儿来说,已经是非常新奇又有用了。 陆邵丹拿在手里的,是催花灵露。 她本人什么也不缺,见识过何青的手段后,对其他神神叨叨的小玩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念想,因此最后拿在手里的,就是这一小瓶不过五毫升左右的灵露了。 如果唐老板所言属实的话,用这瓶灵露兑水,每天一滴用来浇花,等到用完的那天,那朵花就会开出从未有过的绝艳姿态。 刚好她外公快要过生日了,正愁不知道送什么呢,就用这个精心培育一盆花木送过去算了。 唐老板可是说了,灵露浇灌出来的花,芳香四溢,灵气醉人,闻起来还有清心的作用,若非是何青过来,唐积是绝不肯这样简单就脱手的。(未完待续。) 第五章 梦 陆邵丹的东西不错,于丹丹的也丝毫不差。 因为何青的关系,唐积手下没有藏私,许多东西都是摆上来供她们二人挑选的,最近一段时间何青没来,他可是攒了不少东西。 于丹丹心思简单,家庭也简单,没有什么特别侧重的需求,因此最后选来选去,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选了一瓶牛眼泪。 故老传说中,把牛眼泪抹在眼睛里或眼皮上,能看到许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当然,传下来的大多故事都是缺斤少两的,比如说你要真拿牛眼泪滴眼睛里,那估计就得赶紧用清水冲洗了,保不齐还要去医院一趟。 而唐积拿出的这一瓶牛眼泪,是源自于刚出生的小牛。 这小牛的出生条件十分苛刻,是在母牛断气的那一刻被生了下来,母亲已死,胎中新生。万物有情,这初生小牛在脱离母体后无意识淌下的一滴先天泪,就是可以看破世间所有虚妄的存在。 用了这个东西,所有虚伪的表象将全都不复存在,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时效太短。这小小一瓶,里面也就只有一滴而已,而这一滴眼泪涂抹到眼皮上,作用也就三五秒而已。 但于丹丹根本没想那么多,她要这东西,存粹是好奇又新鲜,真指着一处恐怖让她看,她真不一定敢。 于丹丹把牛眼泪拿在手心,如同得了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也不肯这样轻易的用了它,只是小心翼翼的藏到了包包里。 三人俱有所获,都开开心心的回了宿舍。 冬天天黑的早,才吃完晚饭没多久,夜幕再一次来临。而何青,也再一次陷入了久未出现的梦境中。 同时,在校门口的墨宝斋,因为接待熟客误了关门点的唐积,这才刚刚送走客人。 这一天可真是累啊! 他看着满屋子乱糟糟的东西,锤了锤自己的老腰,圆胖的身子转的跟个磨盘似的——真是老了! 他蔫蔫的感叹道。 再看看表,已经夜里11点多了,这大冬天的,还是元旦假期……想想自己这做老板的,这么亲力亲为,这么身心俱疲……真是心酸啊! 他伸了个懒腰,不负责任的想着:算了,不管那些了,等明天伙计销假来了,让他收拾吧! 这年头,老板都是要当甩手掌柜的对不对? 既然下定决心,他立刻就干脆利落地放下了卷闸门。 夜深人静,单身狗还是早早回家暖被窝吧! 很快,夜幕一步步加深,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只见静谧无人的墨宝斋中,那黑布笼罩下的那具明光铠突然发出轻微的金属片碰撞摩擦的声音—— “咔嚓!” “咔嚓!” 在这黑咕隆咚的屋子里,一时之间格外恐怖。 而在架子正中间,那个半透明的糖公鸡悄无声息的转过头来,一颗黄豆大小的眼珠居然滴溜溜转了起来,目光正对着那具铠甲。 黑暗中,它喉咙口传来一阵令人心惊的咕咕声。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漂浮起来。 最开始是地板上的微尘,抖抖颤颤,慢慢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至空中,漫无目的的缓缓飘动,倘若此时有人开门进来,肯定会深刻感受到这满屋子浓浓雾霾的感觉。空气中粉尘多的,一步之外竟看不清轮廓。 明光铠发出令人心惊的摩擦声,盔甲被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明明没有一丝光亮,它那澄亮的护心镜却陡然反射出一缕璀璨的莹光,如同一把利刃,骤然劈开这浓浓烟尘雾气,在这房间中硬生生斩出一条过道来! 空气中有一股奇特的气息正蓄势待发。 果然! 短暂的静默后,那只糖公鸡竟然开始扑扇起那双黏哒哒还散发着焦甜味道的大翅膀,脖颈更是高高扬起,喉咙一张,发出响亮刺耳的报晓声! ——“喔喔喔!!!” 可此时,明明才没过子时! 随着它翅膀不断呼扇,屋子里的东西慢慢都开始抖动起来,在架子上发出不安的“咔哒咔哒”声,明光铠不安的动了动,连下摆的鳞甲都发出令人心烦意燥的刺啦声。 屋子里,一层层木架上的东西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也不断有东西一点点往木架边上挪动,终于,在满屋子的咔哒咔哒声中,一个陶瓷摆件终于半边挪到边缘,重心不稳的微微摇晃两下后,“啪叽”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是古人摔杯为号,整间屋子里突然狂风大作,一阵阵大风盘旋而过,从一层层的架子中来回穿梭,将满屋子的毛笔一排排掀起,各种材质的笔杆在半空中噼里啪啦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木质结构折断的声音。 而一刀刀品质各异的生宣熟宣,在半空中交织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白色大网,又在转瞬哗啦啦掉了一地。 明光铠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它不安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然而却犹豫着,不肯跨出这片范围。 它下摆的鳞甲在微微摆动,一层层流光飞转,在夜色中发出静默的浅浅光华,明光铠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踟蹰两下,终于向前一步! 它置身漫天飞舞的雪白宣纸中,身上一阵阵的金光流转,最终聚集在它胸前两面护心镜上,在这黑乎乎的屋子中焕发出灼烈的光彩,刺得架子上那只半透明的大公鸡不安的跳动两下,脚下爪子竟有细微融化的痕迹! 它赶紧扑腾起来,一双翅膀急促煽动着,屋子里的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暴—— 凌晨三点,天光破晓,屋子里终于恢复了一片静谧。 明大女生宿舍楼里,何青在半夜十分突然坐了起来,疑惑的摇了摇头——梦到……什么了? 一大早,八点整,墨宝斋的小伙计掐着点过来。 他是晓得自家老板的脾性,心知这屋里肯定又乱七八糟的,未免影响自己的好心情,还是先收拾完再吃早饭吧。 小伙计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拉开卷闸门,然而等到一只脚跨进屋子里时,他陡然睁大了双眼—— !!!(未完待续。) 第六章 狂风过境 尽管深知自己老板兼表叔的秉性,但赵帅仍然没有想到,人,怎么能表脸到这种地步呢?!! 就唐积那个抠嗦劲儿,元旦就给一天假也就算了,回来还撂这么大一堆烂摊子! 好气哦! 根本保持不住微笑! 他只是个伙计而已呀,又不是店里的老板,这东西乱七八糟的,最后万一哪些没收拾回来,亏损的不还是老板自己吗? 赵帅本来还想着,等会儿收拾完卫生了,去美美的吃顿好的。要说这帝都大学城附近的早饭,那可是天南海北哪里都有啊,每天一路走过来,别提多美的! 得!这下可好,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今天早饭是吃不成了。 赵帅摇摇头,认命的进了屋子。 ——唉,要不是他打眼一看地上东西也没少多少,真还以为进贼了呢! 赵帅心中郁闷,哀怨地看了看地板上满地散落的雪白宣纸,又趁机看一眼挂在门边的却邪牌。 有这个老一辈传承下来的符咒在,打从墨宝斋开门到现在,就没担心过有小贼进来。虽然据说威力孱弱,只能无声消弭一些宵小进来作乱的心思,但这也足够了。 只不过,赵帅看着这满地凌乱,第一次觉得那符咒的能力有些不够了。这场景,跟人家进来抢劫过也没差多少了。 生宣、熟宣、毛笔、砚台、摆件(当然这都成了碎片了),等等东西全都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再放眼望去,这屋里面几乎每一个架子上都有东西掉落,再怎么着,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难道……昨天有人在店里打架了?!! 赵帅想到这点,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表叔:“老板!老板!你昨儿带人到店里打架来了?” 唐积正睡的香,就听小伙计这么噼里啪啦一通叫唤,他翻个身,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瞎说什么呢!你看你这孩子,每天叫你收拾个店面你天天咋那么多牢骚!” “不是,表叔,你……嘟——!” 赵帅话音未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干脆利落的一声挂断。 得,摊上这样的老板,赵帅也只能认命。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算收拾利落,这满地宣纸,有大约三十多张被利刃划成两半,还有一部分熟宣被什么东西黏在了一起,也算是废了。 特地从湖州高价收回来的一批毛笔,有三支莫名其妙断成两截。不同的是,两支仿佛是被一刀削的,另一支好像是正常跌断的,毕竟那一支是玉髓为主体的。 最大件的损失,大概就是平时放在架子最高处的那尊卧佛山水青花摆件,大约是从高空跌落,摔在这一层木地板上,被磕成一瓣瓣的,想修补都没法下手。 东西总算收拾的差不多了,赵帅看着满屋子又回归整齐的模样,也算是心满意足。 他拿起扫帚,准备再最后收拾一下,也算解放。结果扫到过道边的架子底下,扫把底下的触感居然有点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地板上?粘粘的。 他一时没留意,还以为是胶水呢!只是随意拧了块湿抹布过来擦一擦,结果来回摩挲了好几下才算是擦干净。 赵帅看看抹布上面粘着的东西,薄薄的一层焦黄色,好像有点眼熟…… 他蹲在地上,视线慢慢由下往上,看到了架子正中间的那只昂首挺胸的糖公鸡。 说来这只糖公鸡,最近在老客之中也都流传了起来。 9月份和10月份之间,不知是从谁口里传出“糖公鸡”这一词。原先大伙儿说老板抠索,最多笑骂他一句“铁公鸡”,一毛不拔。 结果这“糖公鸡”一出世,周围的客人全都在看笑话。这粘哒哒的糖做成的大公鸡,那可不光是一毛不拔,它还想粘东西呢! 可不正跟这唐积的形象格外神似?! 所以呀,刚好唐积那段时间跟人打赌,对方是古玩城新开的一家卖一些驱邪祈福物品店的老板。 好家伙,唐积去瞅过一眼,整间店里卖的东西,他就没一件是真有用的!不是高仿就是高仿,要么就是一些不知所谓的做旧的玩意儿。唯一有点意思的,还就数这具明光铠。 他唐积虽然十里八乡闻名的抠,但有一点老客还是放心的,就他卖的那些隐秘的东西,绝对不是假货,都各有各的用处。 不多久,那家店的老板就打听到唐积的店面了。他不打听也不行啊,新店开业一个月生意惨淡的很,结果上门来找茬,还被唐积挤兑了几句,因此心里窝着火,非要跟他打赌。 赌的内容没什么好说的,赌注,可就是那尊唐积爱不释手的明光铠了。 只是人老板到底年轻,输了之后愤愤不平的送过来那具铠甲后,心中一股子郁气尤自不散,不知从哪里听到唐积的外号,特意淘换出那么一只糖公鸡,非得让他摆够三个月才行。 唐积这个人吧,只要能挣钱,那别的是不管的。 再说了,这公鸡摆在这,虽然不好听,但的确能宣传一下,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赵帅脑子里想着这些事,视线一直牢牢盯着那只糖公鸡仔细打量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他总觉得……这公鸡的姿势好像不是这样的? 之前好像是昂首挺胸的状态,两只爪子并在一起,怎么今天看着……看着……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就觉得不一样了。 他疑惑的眨眨眼,转眼又摇了摇头:瞎想什么呢,这公鸡可是糖做的,轻易不会化,当然也不会改变造型,肯定是记错了! 可这屋子里就算开着暖气,温度也才二十多度,这只公鸡的一只爪子,怎么就融化了呢!三根细爪如今只剩两根…… 赵帅看看手上的抹布,摇了摇头,决定等老板回来再问吧! 他把抹布放好,伸了伸懒腰,这才想起来,老板心疼得跟什么似的那具明光铠自己还没擦呢!看看这铠甲上,居然落了这么厚一层灰!浑身上下都黯淡无光——这才被送过来几天啊,就没了在人家那边的英气…… 唉!摊上这么个老板……(未完待续。) 第七章 算不算番外?不算。 清冷孤寂的四合院中,清俊无双的男孩儿日日在这狭小的院子里徘徊,他永远不觉得苦闷,也永远不会无聊。 两百多年的日日夜夜,带给他的,只是永恒的麻木。若不是心中还有信念支撑,恐怕他早就熬不下去这种日子了。 这一方天地,被他每天一片片的改造,只要他想,每走一步都会是一个新的洞天。 然而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宁愿趴在客厅那个梧桐木棺材旁边,看着日复一日沉睡着的中年男人,然后静悄悄睡去。 这男孩儿的样貌如同冰雕雪砌,倘若不是眉宇间还带着丝丝郁色,远远望去,真的如同不带一丝人气的精致人偶。 而躺在棺材中的那个中年男人,仔细看去,他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和心跳,完完全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头上光溜溜的,只剩后脑勺一根长长的辫子。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看不出材质的简单斜襟白色中衣。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但尽管如此,此时安静躺在那里,五官也算得上极为俊朗的。 单看年龄,也不过三十余岁。 “假如你醒过来,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男孩儿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他沉睡的面容,嘴里喃喃着细微的即将飘散在风中的话语,眉头紧皱,满脸沉郁。 他一个人长年累月处在这静寂无人的环境中,身边陪伴着的,永远都是这不会给他一丝一毫反应的中年男人,因此神情颇有些小孩心性,也仿佛没什么忧愁。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此时话音刚落,他的神情又转瞬变得欢快起来:“那也没有办法,谁让你一睡不醒呢!倘若你愿意醒过来,任打任骂我都是可以承受的。” 说完又笑嘻嘻的将自己白嫩的脸蛋,贴在那全无一丝血色的、冰凉的中年男人的脸上:“不过没关系,虽然我发现的太晚了,找不到你的三魂七魄。但是后来我不是找到了用七情六欲相代的方法吗?现在,就差一点点了引子了。” 他的神情天真又甜美,仿佛一个得了新玩具极力炫耀的小孩子。 “你可千万不要觉得我狠心啊!” “这两百多年来,我可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由最开始的惴惴不安,变的越来越坚定起来。 ——硬凑上来找死的那些不算,反正他又没有直接杀。 “这天地如此肮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甘心交换的,始作俑者是他们无止境的欲望……所以,等你醒来,可千万不要对我失望啊!” 他说着,又仿佛下一刻会有人怒斥他一句:“狡辩!” 于是忙不迭又跟上一句解释:“很多都不是我引出来的,我只是负责收集而已,绝对绝对没有杀人!” “大和尚说,想要你重新醒过来,我就必须待在这梧桐苑中,静心收集那些七情六欲,等待你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其实我总觉得大和尚是骗人的,但是没有办法,你三魂七魄已散,我找不到别的方法可以让你重新复生……所以只好勉为其难的乖乖听话啦!” “我已经算好了,明年,即将有一场天地盛筵,那是神龙受伤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帝流浆!” “有了帝流浆为灵引,再将这七情六欲导入你的身体,你就可以活过来了!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方法成功率不高,可是,可是你临走时,跟我嘱咐那么多,又不肯我用自己的能力……” “现在,安心等着吧。帝都里出现了个了不得的姑娘,她身体里,其实有两样我需要的东西。得到的那些东西,我就是这天地间最最最厉害的人了,仅次于神龙。” “可是你不活过来的话,当上最厉害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叹口气,神色郁郁。 “不过,这个小姑娘人挺好的,所以义父,我就不动她了。” “等你醒来……” “你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心里好难受……”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自半空中滑落,在这空气中静谧地坠下,砸在冰冰凉的青石地板上,溅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花来。 …………………… 何青又入了梦。 梦中的自己,有着能够四处游动仿佛长蛇一般的身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很大,似乎看到的视线也与常人不同。 头顶是一片潮湿冰冷的渺渺云气,腹下是几只用的还不甚灵活的爪子。两腮有长长的胡须在风中悠悠荡荡,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但大约应该是很畅快的。 她在人间穿梭,带来风和雨。每见人世间四时之景旺盛,天地一片生气勃勃,就觉得心头畅快,自在遨游。又或者王朝颠覆,民不聊生,它就驱使龙脉重新择主,一定乾坤。 然而她的力量还是在一天天一步步的消退。 天地间玄术力量鼎盛,分薄了她所需要的灵气。而在大战乱之时,有诸多心怀不轨的玄术师被蛊惑,找准了它的弱点,将大地上鼎盛的那些龙脉全都聚集在一起,想要将它们牢牢钉死在一片土地,从此永永远远只供一人。 龙脉即是它的半身,龙脉被钉,她的力量大减,为了争脱那艰难血祭而成的桎梏,她挣扎的头破血流,最后,终于逃了出来。 她将这大地的龙脉全部放归回大地,静静等待时势造英雄。 然而为了脱离血祭,她的力量锐减。她断去了一指,失去了不可触碰的逆鳞,连日日吞吐的龙珠都消失不见…… 天地浩劫,波及到所有的玄术一脉,他们没法保护自己,竟最终在日复一日的改造中消弭了自身的灵性! 这一百年来,它一直都处于这种虚弱的状态。龙脉隐藏,神龙受损,天地灵气每况愈下,到如今,已经是再难得见一位玄术师。 …………………… 何青在晨光中悠悠转醒,早已不记得梦中那些场景。但耳畔不知何时,竟莫名其妙划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来,从耳畔的碎发中滚落,淹没在乌鸦鸦的长发中,再无踪影。(未完待续。) 第八章 好气哦 又是这样! 每天都是这样!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停啊?! 老板到底有完没完啊?!!! 赵帅站在门口,死活不愿意再往里多踏一步,卷闸门拉到一半,他站在门口给唐积打电话:“表叔,你说句实在话,你这个月该不该给我加工资?不多加一份保洁的工资给我,你心亏不亏?” 那头唐积仍然在睡懒觉,他可不是个勤快的老板。 此时一听这话,心头就火起,立刻坐起身来骂回去:“还给你加工资?!” 他满口的不可思议,嗓门都提的老高,哪怕不开免提,赵帅也听的一清二楚:“小帅我给你讲,你看看你你这几天的那些报损单子,啊!我平均每天都有一两刀宣纸,三两杆毛笔,和各种东西的损失。还都是碎了、划破了、或怎么怎么样的!你说说你,你说说你!” 他越说越有火气,糖公鸡的名声不是白叫的,他的东西说实在话,质量都很好,进价也不低,偶而损失一点,没什么事,那是正常的。但天天这么折腾,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再这样下去,他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啊! 赵帅把电话拿的老远,听的也是一肚子火! “……干了那么些年了,你都不能小心一点吗?每天损失的东西抵得上之前一个月的了!还有,最近两天的营业额你看看,一天到晚你守在那里,连一分钱你都挣不回来!元旦假期怎么了?!去年元旦假期我们照样有生意上门,你说说你这几天都在干啥?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想加工资?!” 唐积咕嘟嘟灌下一口水,别提多气了! “……我就不说我昨天过去,那尊明光铠那灰不突突的样子,你舍得给它擦一擦吗?还有,它护心镜上每天都有好多划痕,你是不是每天不接待客人光在那划它了?!” 我去! 这倒打一耙啊! 赵帅深吸一口气,这死抠死抠的老板,没法忍了,他此时就站在墨宝斋门口,噼里啪啦就给怼了回去:“我划它?!” 这门口风挺大,他一张嘴就是一口冷风灌进去,然而还是忍了下来:“我每天累个半死,我还有空去划它?!我怎么没擦了?擦完就落一层灰,它护心镜上的划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准是你半夜来弄的!” 一连串说那么多话,好喘哦。 赵帅深呼吸两口,犹自愤愤不平:“那没有营业额那能关我的事吗?我天天累的跟死狗一样,难不成还要站门口给你发传单去?人家客人一个个走门口了又想起来有事,我能拦着吗?” 他和唐积多少年的关系了,这还是头一回吵架,让一向自诩兢兢业业的小伙儿别提多委屈了。 “还有那些损失的东西,老板你还有脸说,每天晚上最后走的不是你吗?天天早上满地狼藉,跟狂风过境一样,都不知道你夜里是不是在这打架了!” 这年轻小伙儿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站在大门口,眼泪汪汪,憋的眼泡都红了。 “我一大早上起来,光收拾卫生整理东西就得干两三个小时,就跟你开玩笑说加工资,你还,你还就火起来了!” “呜!”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抽了抽要掉的鼻涕。 “我跟你说老板,这锅我不背,我怎么都不会背的!” 嘿臭小子,这么多年了还头一回顶嘴呢! 唐积一听也火了,立刻噔噔噔穿鞋出了房门,他在电话里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着,我晚上最后一个出门,那东西还能是我损失的呀?我是老板,我自己砸自己东西干嘛?!” 赵帅也憋红了脸,大声吼了回去:“我咋知道你有啥怪毛病!你有本事你过来看呀!我这刚开门了,你看地上这东西乱的……” 说完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表叔……表叔好凶………呜呜呜……… 两个人互相怼完,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唐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说,每天早上开门,东西就已经损坏了?” 赵帅擤了擤鼻涕,这大冷天的,站门口他也挺委屈的:“是啊,每天一开卷闸门,这屋子乱的,跟龙卷风一样。都不知道你天天干啥了……你自己的东西,你还这么作……” 唐积可不是这没头脑的小伙儿,他沉吟两下,对赵帅说道:“你先在那别动,待会儿我过去看。” “哦。” 赵帅嘴上答应得乖巧,然而一大早憋了一肚子气,他心中愤愤不平,于是把门重新上锁,麻溜儿的跑到一边儿,买了个煎饼果子慢慢吃着,直到肚皮圆溜溜,老板这才姗姗来迟。 他当着唐积的面把门打开,这一打开,连唐积都被震惊了! 我的天爷! 他第一反应是扭头看墙边的却邪符,赵帅在后头不屑的冷哼:“不用看它,东西一点没少。” 唐积看着这满地的笔墨纸砚,简直心痛的无以复加。报损单子是一回事,直面损失的钱财又是一回事儿,他这糖公鸡,此刻心痛的都要化了! 再看看墙角的明光铠,上头灰不突突的,护心镜上又凭空增添了许多划痕。它那金黄澄亮的鳞甲上也不复往日的流光溢彩,反而显得暗沉无比,没有一丝神韵。 但唐积仔细检查过各处的细节,这的确还是自己那具铠甲没有错啊! 再看看扔到一旁的黑麻布,此刻委顿在铠甲的脚畔如同一团黑色的垃圾。 唐积干的这行,对玄术或多或少也了解一点,只不过他本人天赋所限,又没有灵气支持,只会简单的望气术而已。让他对这些玄门物品估个价还行,真要看破什么能力,那肯定是不要想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如同蒙尘明珠一样的铠甲,再一次问道:“你每天过来,这铠甲都这个样子吗?” 小伙计挠挠头:“是啊。” “灰尘特别多,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感觉又脏又旧……” 神物有灵,除非自知重宝,为保自身所以自晦之外,像这种不过有两分灵性的东西,若非精力耗尽,怎么会容许满身尘埃呢? 看来,的确是它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九章 敬香 唐积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他自认望气的功夫还是很值得说道的,不然没有这金刚钻,怎么去到处淘宝。包括何青送过来的符纸,要不是他火眼金睛,肯定是要错失这难得的灵符的。 当然,这望气术的水平,自然也就是这点作用了。想和何青一样能够勘破气场,那还差的远呢。 就如同此刻,唐积觉得明光铠有问题,于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明光铠第一天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澄光瓦亮,每一片鳞甲都反射着奇妙的光彩,连用作底甲,精心鞣制的黄牛皮都是那么的工艺不俗。整具铠甲站在那里赫赫煌煌,好一身的莫名威势! 可如今呢? 曾经光可鉴人的护心镜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微划痕,鳞甲黯淡,连串联鳞片间的精心打磨的铁环都有了淡淡的锈迹。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出它被珍藏的痕迹来,仿佛满身暗沉沉的灰尘,随时可以作为折价商品甩出去。 这一副精力耗尽的样子,再结合每天早上出现的满地狼藉,肯定是夜里活动太大了! 他肯定的想。 唐积在店里蹲守一天,亲眼见证了店里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儿。 这一整天的时间,店里不是没生意上门,但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门口打了个转儿,然后转身就走。偶尔碰到熟客,唐积赶紧打招呼,人家倒是进来了,但是都准备要付款了,又想起有事/钱没带够/要买别的东西等等理由,眨眼就走人…… 平时损坏东西也就罢了,那点损失唐积咬咬牙也是能承受的。但是!每天的客人都被这稀奇古怪的力量给排斥出去,这简直不能忍! 这时候元旦假期早已结束,这可是学校门口!他唐积的店面挺大,又是几十年的老店。虽然前半部分是笔墨纸砚这一类偏冷门的东西,还有部分商品不对陌生客人开放,可后半部分,却全是日常所需要的办公或学习文具,这么些天来,连一根圆珠笔都没卖出去! 这正常吗? 这绝对不正常!!! 他想想这段时间损失的流水,心痛的无以复加,连看到架子上那个浑身都要融化的糖公鸡都觉得无比丧气! 可惜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两把刷子,平时淘淘特殊类货品还可以,想要对付这种东西,那可还差得远呢。 唐积咬咬牙,看着那具曾经爱不释手的明光铠,不得已,拨出了何青的电话。 他在这校门口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论对学生党课表时间的掌握,那可是无人能比的。此时电话打出去,恰巧今晚没有晚自习。 何青早就垂涎这具铠甲多时了,可惜唐积当时正在兴头上,轻易不肯割爱,她也就只好按耐住心情。 此时接到唐积电话,顾不得压价,立刻就收拾东西到了墨宝斋。 不过,到了墨宝斋的大门,她才庆幸唐积发现的早,也叫了她来。不然啊,可有的他好受的。 只见她灵瞳闪烁间,望气术随心使出,这古色古香的偌大门面此刻竟如同云山雾罩,半点看不分明。 这云雾也并不是善茬儿,此刻如同滚滚乌云,紧紧围绕着唐积这家店附近,翻腾流转,遮天蔽日仿佛整间屋子都突发大火,那腾空而起的郁郁浓烟,粗壮又吓人,颜色压抑到极致。 若非常人看不见,恐怕这里第一时间就有消防过来待命了。 不过乌云再沉郁,对何青也没有任何杀伤力,毕竟她如今的能力进境一日千里,哪怕跟大三开始时相比,也算的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本事一大,她底气也就足了。 此时倚靠着全身自动迸发护身的灵力,她大喇喇直入这墨宝斋之中,半点不觉惧怕。 一看见他,唐积就赶紧上前:“来来来,何大师,我跟你说我这几天可真是够够的了。你说这么盘靓条顺的一具铠甲,它还是近代高仿的呢,怎么就这么不仗义呢?我对它多好啊!” 他显然是憋的狠了,心中满腹牢骚。 可不是嘛,从这明光铠到他手里,他可真是精心照顾着,就是瞅中它身上那点奇怪的气息。 谁曾想这宝物它没那份灵性,天天搁这捣乱,这一天天的,简直了! 何青听了他的话,眉头一蹙,转瞬又笑道:“唐老板,你平时喊我‘何大师’,那都是玩笑话,平时还是叫我阿青吧。不然人都叫老了……” 唐积自觉有求于人,想到小姑娘嘛,都在意这个,因此一口应下:“行,咱们也都这么久的交情了。阿青,这回我也不坑你,这具明光铠你喜欢,十万就带走。但是你要是没法子处理,那我也不能坑你。目前看着,它的邪性不算大,就是对生意人来说,未免太致命了一点。” 何青当然明白唐积的意思,他这老板虽然抠,但心正。这具明光铠别看身怀邪性,但在某些人手里,卖出百万元的高价也不是不可能的。何青若是有把握处理它,十万元唐积就处理给她。 毕竟,像这类的东西,挪走后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基本没什么事了。 何青听了,一时没有回话。 她在这店里来回走动着,上次没发现,这回过来,居然发现了另一件事。 她转头,狡黠地问:“唐老板,你确定,要把这具明光铠就这么处理给我?你店里这种情况,难道不需要我出手吗?” 何青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唐积心里十分明白。他听了何青的话,不由吓了一跳:“阿青,你的意思是,单把这明光铠挪出去还不行?难不成它动了我的财位了?哎呀这倒霉东西!那要真是那样,你可千万得帮忙!” 何青目光停在半路,声音听不出喜怒来:“那你可冤枉它了。” “你之前说的店里的这种情况,的确跟它有关没错。但是始作俑者,却是另有其人。” “这具明光铠,我要了。但你不光得恭恭敬敬的请它出门,还要另外敬上三支香才行。”(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夜战 这墨宝斋里如今气场紊乱,遍布各种稀奇古怪的回旋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一道道金气,几经辗转找不到终点,只在屋子里来回乱窜,搅得原本平和无比的墨宝斋如今满心杂乱。 只要一进门,各种纷杂的思绪就纷至杳来,这种情况下,能有客人安安生生的付钱买东西才怪了去了! 只是…… 唐积听到何青的话,不由神色惊疑不定。 他所在意的,当然不是何青说的,要他敬香送神的那些话,他们这些粗通玄术的,自然知道有些话不是无的放矢的。 让他惊疑的是,何青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做“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难不成,不是这具明光铠的锅? 不对啊,何青也说跟明光铠的确是有关系的没错啊! 他胖胖的手指不禁摸上了额头,满脑门的官司搅和在一起,纠结无比。 何青却胸有成竹。 她看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六点半,但冬天天黑的早,外面早就看不清了。 “今晚没事,我就带唐老板你看一看吧,不过,看完之后,希望这具铠甲你不收钱了。” 她说完,还神情莫测的笑了笑。 唐积正想不通这其中的意思,闻言自然无有不应的。 这年头。 有手机,手机有电,知道WIFI密码……那就没有时间是消磨不掉的了。 唐积带着想要涨姿势的赵帅,跟何青一起默默等着,有人一起陪着侃天侃地,时间自然过得飞快。 临近十二点整,何青果断画出两道敛息符,一左一右各自拍在两人身上。流光只微微一闪,立刻就毫无生息了。 23:59。 0:00。 随着时间悄无声息的跳到零点,在三人眼中,眼前的世界立刻大不一样了。 漆黑一片的室内,突然迸发出无数金灿灿的光点,它们如同黑夜中的精灵,一点点静静飘荡有如萤火。 不去想他们本来的目的的话,这场景的确美妙。 何青看着目眩神迷的两人,天赋所限,他们的确从没见过这种场景。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金色光点,跟着解说道:“这些,本是你今天应得的财气。可惜小人作祟,全部被拦截下来,到这时才敢出现。” 拦截财气? 唐积强忍着没出声,实际上正暗中咬牙切齿。他平生别的追求没有,唯独爱财如命,如今晓得有人拦他的财气,那简直跟剜肉没什么区别。 就在眨眼之间,室内的情形再次变化。 只见过道正中间,突然传出莫名的一股风来,仔细看去,只见那里居然莫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将室内的所有金色光点全部都吸摄过去,接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大家可以清晰的看清楚,那里,居然是那只糖公鸡的尖尖鸡嘴! “它它它……它的嘴明明是闭合的!” 赵帅毕竟道行更浅,此刻一时激动,立时结结巴巴喊了出来。 “啪!” 唐积立刻一巴掌pia上他后脑勺:“小声点!关键时刻知道不知道?!” 赵帅委委屈屈应了声:“喔。” 何青暗笑,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它们察觉不到。” 话音刚落,只见半空中莫名出现一道金色光刃,直直砍向那大张的鸡嘴! 那只糖公鸡似乎早有准备,驾轻就熟的往旁边轻巧一跳,立刻好整以暇的避过了。 唐积看的清楚,这一道利落的攻击,正是明光铠的位置发出的。 他惊讶的看着何青,这次,连自己也结巴了:“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何青沉声说道:“这就要问你了。” “认识的什么旁门左道的朋友,打个赌,赌来的东西倒是不错,这明光铠气场纯正,虽然微弱,但胜在一个‘正’字。” 她看着那只得意忘形的糖公鸡,不屑冷哼:“可是赌注对了,这搭头才是重头戏。这糖公鸡,外号与你这店主人交相呼应,只要在这店里,它的能力就能发挥百分之两百,这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喝形取像’。” 唐积满脸的不可置信:“就是它?!你说的始作俑者,就是这只糖公鸡?!” 何青冷笑:“一个工具而已,始作俑者是谁,你心里明白就好。” “不应该啊!” 唐积喃喃道:“若是它有不对,我应该能有点感觉啊?” 话音刚落,只见兜头掉下一刀宣纸,在半空中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击中,纷纷扬扬如同漫天大朵的雪花,转眼就蒙蔽了众人的视线。 就在唐积心痛和赵帅满目惊奇的时候,何青突然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扣上了两人的后脑勺,接着狠狠向下一摁! 直到两人全都趴到地上,她迟来的一句话才传进众人耳畔:“小心——” “咣当!” “哗啦啦——” “啪!啪啪!!” 一阵纷杂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他们这才慢慢转回头去,只见身后整整一个架子上的东西全都被撞了下来,笔墨纸砚掉落一地,眼见着都摔碎了好几瓣了。 唐积狠狠闭上眼,简直要哭出来。 再看正中间,那只糖公鸡有主人外号加持,正和那具明光铠斗的难舍难分。 然而明光铠毕竟能量微弱,这里又不是它的主场,每次攻击都被化解或避开,糖公鸡翅膀振动的力量如同风刃来回闪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在明光铠身上留下数道伤痕。 每次被击中,明光铠身上都有一股金光若隐若现,但随着被击中的次数越来越多,它浑身的光彩也越来越黯淡。 但糖公鸡其实也没得到好处。 明光铠虽然斗不过它,但它时机掐的好,每次糖公鸡一张嘴,它的攻击就立刻随之跟上。虽然不一定能击中,但连番纠缠,它这一晚上什么也没做成,每次漩涡才刚刚凝聚,就被明光铠的动作打散。 仔细看它半透明的肚腹,也不过只有零星几个光点,实在可怜。 何青看着两人惊骇的神色,这才说道:“现在你懂了吧,这糖公鸡的作用,并不能害人,也不算阴邪。只不过是一个收取别人财气的道具罢了。若不是明光铠天然对这些旁门左道反弹,估计你的店都倒闭了你也发现不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不争气 唐积听到何青的话,再想想之前莫名其妙被激入的赌局,以及送糖公鸡过来时那人故作不舍的浮夸表情……哪里能不明白自己这是入了别人的套了?! “啪!” 他一拍大腿:“终日打雁,却没想被雁啄了眼!” 就说古玩街那家伙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认输了,原来大招在后头! 这糖公鸡送的,唐积还以为他输了心中气愤,所以故意送过来恶心自己的。他当时想着自己平时也被人叫这外号,有这糖公鸡在,怎么也能吸引些好奇的客人来…… 赵帅瞅一瞅他郁闷又愤怒的表情,不由暗戳戳地嘀咕道:“做生意的都盼着死同行,就你傻,人家送来的东西还去接……还故作大方,说什么既然赢了人家的明光铠,就干脆爽快点收了这糖公鸡。一方面打广告,一方面也让输的人心里不那么难受……有病!” 当然,他也只敢暗戳戳吐个槽而已,赵帅从十几岁就被唐积带着,真要论护短,他才是第一位呢。此时这么不忿,不过是因为当初唐积接下糖公鸡的时候,他没拦住罢了。 几个人各有心思,而昏暗的室内,则又是一番光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只半天也没安安生生吞上一口财气的糖公鸡从喉咙口里不断发出“咕咕”声,一只只剩两个爪尖的半透明焦黄色鸡爪不耐烦的在木架子上刨来刨去,眼见着是按捺不住了。 果然,在于明光铠对视一段时间后,它脚下的动作越发急促起来,终于在下一瞬,它爪子猛地停顿下来,两只翅膀迅速张开,呼扇着就飞到了半空中! “这这这……” “它翅膀不是黏着的吗?怎么还能飞呢?” 赵帅一脸的不可思议。 何青没好气看他一眼:“那公鸡还是个摆件呢,这不照样能够动弹吗?” 她话刚说完,就连屋子里陡然掀起一阵阵的冷风,这风仿佛形成了无形的盘旋之力,转眼就将何青身后架子上的宣纸全都吹了起来,被凌厉的风拖动着,一张张划过明光铠的身躯! 有特殊力量加持,尽管那些只是宣纸,但一张张纸前仆后继,棱角分明的边缘也陆续在明光铠身上留下道道浅显的划痕。 身上鳞甲细密又解释,此时不过光泽黯淡一点,其余倒还好。但是那两面单独的护心镜,此刻就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着实留下了不少交错杂乱的刻痕。 何青带着赵帅和唐积一直默默蹲守着,直到凌晨三点,这场战斗才慢慢走向终点。 此刻明光铠上全是被风吹落的灰尘,一身黄橙橙的铠甲黯淡无光,只孤零零的静默在墙角,显得疲惫又可怜。 当然,这都是观战三人脑补的。明光铠灵性不大,灵智未开,所作所为全凭本能,所谓情绪什么的,其实根本半点没有。 不过,让唐积心里稍觉舒服的是,这场战斗中,糖公鸡明显也没讨到好处。 它此刻不光尾羽少了一大截,本来光滑的身子上也显出些许脏污的痕迹。 毕竟,风中带过来的灰尘,是最容易被这东西黏住的。 而且,因为连番剧烈的动作,它的身上,尤其是轮廓边缘,已经很明显能够看出融化的痕迹了。此刻高高供起的尾羽末端,一滴淡黄色的糖浆直接顺势向下,在众人紧盯着的目光中,“啪嗒”一声滴在了地板上。 赵帅一下子叫了起来:“原来是这东西!” 他郁闷不已:“我就说最近地上怎么老有这种黏哒哒的东西,每天都要用抹布使劲擦才行……原来就是这东西。” 有这两个家伙折腾,赵帅每天的工作量那是大大的有,此刻看在眼里,更是尤其郁闷。 屋里渐渐没了动静,何青三人也松了口气。这明光铠或者糖公鸡灵智未开,一旦时机过去,是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唐积长长舒了一口气,趁着外头朦胧的灯光,站在了墨宝斋大大的门牌下。 外头依旧一片朦胧,何青和赵帅也走了出来。 唐积看着何青:“阿青,今天这个事,道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明光铠神光蒙昧,但也的确是一心在维护我的店,我承情。选个你方便的日子,我立刻鞭炮送行,点香送神。这明光铠,你就请走吧。” 何青点头,半点也不觉得手软:“这个自然。” “呃……” 她回答的这样落落大方,干脆利落。唐积本来还想客套两句的,此时竟觉得无话可说。 他脸上一片淡定又深沉的情绪立刻保持不住,半响,带着墨翠貔貅的手指在头皮上挠了挠,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那,那个糖公鸡,该怎么解决呢?” 赵帅在两人身后,一出门就被外面扑皮面而来的寒气给哈的抖了抖,忙不迭把帽子扣上。此时闻言忍不住插话道:“那还不简单?” “等明儿天一亮,我就把这公鸡给扔到外头那个垃圾桶里,这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唐积到底是做老板的,见识远远不同。他此时扭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这小伙计:也亏得他带了十好几年了,怎么到如今还不肯长进呢! “胡说八道,这世间但凡有灵性的东西,没有哪个是可以这么简单就解决的。人家大张旗鼓给送过来,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化解掉,他又何苦费这个辛苦劲儿。” “什么大张旗鼓啊……” 赵帅委委屈屈,不服气的说道:“人家明明是把这个当搭头,故意激你收下的……” “嘿你这孩子!” 唐积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他眉头蹙成倒八字看着赵帅:“啥都不懂你还瞎咋呼!这个故意揭我短是不是?我跟你说,你之前见识过的那些东西,全都是皮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糖公鸡既然能躲过我的望气术,证明的确是不简单的。要真这么容易就给清除出去了,那改明儿店里再出事,干脆把家具都换成一遍不就得了吗?” 他噼里啪啦对赵帅一通骂,说完犹自不解气,双目圆睁怒瞪着他:“不争气!” “烂泥扶不上墙!” 赵帅:…… 宝宝心里苦——(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紧密连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三人一夜未睡,借着朦胧的黄色路灯看去,俱都一脸精神萎靡,形容憔悴。 当然,这是不包括何青的。 她浑身上下灵力满溢,不过一夜不睡罢了,体内灵气循环几个周天也就补回来了,根本没有半点妨碍。 但唐积和赵帅就比较凄惨了。 这两人可不光是一夜没睡,看了一整晚的“小糖人大战黄金衣”,两人精神时刻紧绷,再加上这是自家的店,每一次打斗的动作都唯恐坏了店里的东西,折了本。这一来二去,脑子里那根弦时刻紧绷着,如今猛一松懈,自然是觉得疲惫不堪。 毕竟他们两人,一个快接近而立之年,一个就已经有四十岁了,精力早比不得当年了。 何青察觉到两人脸上的疲色,此时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这糖公鸡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它平时除了收敛财气之外并没有别的作用。若是被送入了一般人家,察觉之后把它扔出来也就行了,最多损失的财气需要日后慢慢弥补,并不需要额外多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见赵帅一脸惊喜又得意地看着自己家表叔:“表叔,怎么样?你还说我!其实就按我的方法,快速又便捷,这不,何青大师也……” 这熊孩子得瑟的样子实在是太讨人嫌了。 唐积看在眼里,毫不留情就是一个巴掌呼扇到他后脑勺:“叫你听人说话半半截截,没听阿青姑娘说的是若是吗?这后边还有个但书呢!” 这唐老板……何青真心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了。不过看看赵帅这性格,果然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两人半斤八两,索性谁也别说谁了。 她勉强压抑住自己莫名生出的笑意,缓缓把这个“但书”说出来:“但是,麻烦就麻烦在,它被送到唐老板你的店里来了。” “唐老板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外号吧!说来人家做出这糖公鸡也是顺势而为,谁让你平时那么抠嗦,这一毛不拔还倒粘东西的性格,光林教授都不知道宣扬给几个人了。大家给你取绰号叫糖公鸡,真心半点不冤枉。” 唐积的脸色由青转黑,他连忙深呼吸好几下,这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不平之心:“好你个老林,还有你们那一帮子老客人,平时过来我也没多收一分钱居然背后这么编排我!一个个儿的嘴碎长舌,不像个男人!” 这事何青说出来还真不是给林教授拉仇恨。 毕竟唐积这外号的确是由林教授那边宣扬开来的,若是没有糖公鸡这档子事也就罢了,但如今事情已经摆在眼前,若不让唐积出一出心头之气,这牵扯出来的因果孽债,林教授肯定是要背一锅的。 唐积神色几经变换,也是缘由在此。 其实听到这里,唐积心中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何青见赵帅听的一脸认真,就难免讲的多一些,也算是一次小科普。 “唐老板的外号叫糖公鸡,这名号被大家口口相传,一提到外号就想起他。因此,这‘糖公鸡’三个字,已经算是组成他真名的一部分了,足够代替它本人。” “可偏偏唐老板你做的这行,本人还这样粗心大意。人家拿准了你的外号特意送来这一个糖公鸡,不过故意做出不忿的样子,你居然还大度地接受了。” 何青看着唐积悔愧莫名的神色,嘴上依旧毫不留情:“接受了也就罢了,你还故意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店里有一个糖公鸡。就为了多宣传,导致大家一想起这个糖公鸡也就想起了你。” “这样互相证明,依托存在,不过多呆几天,这糖公鸡的气场就立刻与你本人紧紧相连。这个时候,它那吞金吸财的本事发挥出来,若非有明光铠在,那还真是无人可挡。” “毕竟,谁家也不会拦着主人自己拿自己的东西吧!” “这种另类的喝形取像,强制结合,可不算是小手段。” 何青点到为止,至于唐积具体要怎么对付始作俑者,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赵帅在旁边听得云山雾罩,晕晕乎乎,不过纠结了半天,总算搞清楚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糖公鸡本来只会吸点财气罢了,但自从和老板的气场紧密联系在一起之后,它就变得越发猖狂起来,也是从那之后,这店里每天都没有一桩生意,屋子里也乱七八糟,就连何青都要夸一句的明光铠也无可奈何。 唉…… 他同情地瞅一眼自己家表叔:这又何苦呢?! 几人慢慢说着话,天边已经透出一丝微蒙蒙的灰蓝色光彩来,黎明即将到来。 何青对一脸复杂情绪的唐积说道:“去,快把那糖公鸡抱出来!” 赵帅是被压迫惯了的,闻言二话不说,立刻一溜烟儿进去,把糖公鸡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那上面半融化的糖浆黏哒哒的,他被沾了一身,此刻也是毫不在意。 何青看着那只仍旧带着一丝香甜味道的糖公鸡,对两人说道:“看好了!” 说罢,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立刻蕴出莹白色的灵光。她出手如电,动作迅疾,赵帅根本没看清她手臂挥动的弧度,只听“咔嗒”一声,一声轻微的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那只糖公鸡的脖颈已经被何青生生捏断! 赵帅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竟然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不过只在转瞬之间,他立刻又发觉出自己这动作表露出来的胆怯,于是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手中糖公鸡的残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何青捏着那根被折断的鸡脖子,神色淡淡的道:“这糖公鸡的形状造型无可挑剔,浑身上下都是半透明的糖浆,讲真,这糖浆质量不错。不过只有这一点,”她摊开掌心,露出被截断的那截脖颈。 只见那里,断裂处最中心的地方,赫然一个金黄色的,如同黄豆般大小的圆珠存在。 “只有这里,糖浆覆盖得格外浓厚,似乎看不清里面。”(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财气 何青摊开掌心,把手里那截断掉的糖公鸡脖颈抬起来,给唐积和赵帅仔细查看。 糖公鸡的脖颈并不算粗,平滑的断口中间,凝聚出一颗黄豆大小的淡金色小圆球,唐积圆呼呼胖嘟嘟的弥勒佛脸,和赵帅青涩的脸庞挤在一起,为了能够瞅清那颗小黄豆,几乎都快挤成了斗鸡眼儿。 但是,他们还是看清了内里的情况。 在糖公鸡断裂的脖颈处,两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别的地方都是半透明的焦黄色糖浆凝固而成的晶体,虽然并不是那么透,但也绝对可以看清楚。 但只有那颗淡金色圆珠所在的横截面,糖浆仿佛都被高浓度压缩过,凝成一片微微带着黄褐色的糖块,被外层雕琢的丝羽分明的公鸡羽毛覆盖,一时半会,还真没人发现。 冬天的早晨,可不是那么容易亮的,几人借着路灯的光芒琢磨了这半响,天边也仍旧带着沉沉的墨色,那一片微白的晨曦光芒如此渺茫,但已经足够让大家感受到它的到来。 何青如今早已不再怕冷,身上之所以还穿着应季的羽绒服,不过是为了避免吸引大家惊叹的目光。毕竟大冬天的,在校园里还穿的单薄,恐怕大家走过都会多吐槽一句:要风度不要温度! 冬天的凌晨气温最低,三人站在门口,在路灯底下,呼出的气都化成一片蒙蒙的白雾,蕴的眼睛都仿佛模糊了。 何青半点不受影响,小指指尖微微一挑,立刻精准又轻巧的把那颗淡金色的圆珠拈出来,拿给唐积。 “你看,这就是它这段时间从你店里聚起来的财气。” 赵帅瞅瞅那颗还不比小孩儿糖豆大的圆珠,不以为然的说道:“看起来好小,好像应该也没有多少。那看来咱们这个元旦假的生意本来就不怎么样嘛,不然的话应该可以吸取更多的……” 话音未落,又被自家表叔瞪了一眼:“没文化就少说话!咱刚刚在屋里看的那些金色光点是没有实体的,那都是我的财气。如今在人家脖子里都凝成这么扎实的一颗了?你还觉得没多少!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店里生意好啊!” 这熊孩子,都待了那么些年了,怎么半点不见长进呢。唉,果然长辈太睿智了,底下的孩子就不行。这跟老话说的“勤快妈有个懒女儿”是同样的道理。 唐积惋惜又自得的想着。 “我冤枉啊!” 赵帅指天誓地,结果发现唐积的表情也仿佛不那么紧张了,立刻明白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 何青叹了口气。 她看得出来,唐积虽然说得很是那么一回事,但他其实本人也是不怎么懂。毕竟那颗小圆珠也实在太小了,被他用两根胖乎乎的手指捻着,恨不得眨眼都能埋到他肉里去。 她看一眼天边,再次说道:“其实唐老板你说的对。” 唐积:……啊? “正如你所说,之前咱们在屋里看的那些金色光点都是你的财气,那些都是虚无而不可触摸的。每一颗都如同细微的尘埃,用手指去触摸,根本是不可能看到的。”他话没说完,唐积立刻明白了。 他圆胖的两腮瞬间垮了下来,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象一下自己流失的那些金钱,简直是痛不欲生。 果然,何青接下来所说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但同样,那些财气也和尘埃一样,一粒尘埃你看不到,聚集千千万万颗,把它们做成泥团,你总看得到吧!那财气也是如此。当财气多到一定程度时,只要稍微一压缩,立刻就能凝出这样的实体来。” 她说着,目光里满是半真半假的叹息。 “唐老板,这证明元旦假期,你本来是应该有一单很大的生意的!嗯,我想想……” 何青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下巴:“那笔生意大到,应该足以把你那天拿给我们看的那些库存,足足清空一半!”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唐积的五官已经全部都挤到一起去了,整张脸凑成一个莫名搞笑的“囧”字来,让何青半点为之心痛的表情也做不出来,只勉强忍住笑意说道:“哎呀呀,真是不幸!那么多钱呢,我估计得有两三百万吧!” 唐积心痛的都快纠住胸口了! 一旁赵帅也呲牙咧嘴,表情痛苦——店里卖出去的那些东西他都是有提成的,这两三百万……哎呦我去! “这天杀的断我财路!” 赵帅看着自己怀里那个没了头颅的糖公鸡,胸口如同一片沸腾的岩浆,他抬起胳膊,眼看着就要把它摔到地上! “哎你干什么呢!” 何青赶紧拦住他。 这也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提成嘛,这些年赵帅的家底也不少啊。再说了,唐积那么心疼钱,不也照样没说什么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心中念头飞转,却见身旁的唐积喘气声越来越重,他双目圆睁,直到这时才消化完何青的话,劈手就夺过那只黏哒哒的公鸡扭头就往路上走—— “干什么呢?!!!” 何青心头郁闷,这一个两个的还听不听人话了? 只见唐积头也不回,脚下生风般大步向前走,一边嘴里回答说:“我去前头古玩街找那龟孙子去!奶奶的,敢坑大爷我,他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话音刚落,却发觉身子动不了了。 ——他此时一脚向前,一脚在后。怀中还搂着那只大公鸡,只感觉着嘴里在开开合合,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何青在他身后冷冷嗤笑一声:“一个两个的都还来劲了是吧!行,你有本事你现在撂下一句话来,就说不需要我出手了。我这就转头走,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唐积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是他把何青请过来的,以何青现在的本事,他称一句“何大师”绝对不是夸张。结果何青说叫她阿青,他们也就随和的过了头,这人家明明有妥善的安排,自己这边还一个劲儿的瞎咋呼,这这这…… 这事办的,太不应该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要钱还是要命 何青表现出来的生气当然是半真半假。 真,当然是因为她搁这呆了一晚上了,虽说她灵气足身体好不怕熬夜,但也不是这么挥霍的。结果自己在这里劳心劳力,人家当老板的和这伙计半点不当回事,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思,完全不肯多问她一句,或者安心等结果。 好气哦! 真当这糖公鸡好解决吗?! 至于这剩下一半生气,当然是装出来的。毕竟她也不是做白工,还有明光铠作为报酬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是应当的。 再说了,唐积平常锱铢必较,这陡然一下子得知自己损失了好几百万,哪能不心痛呢?出现这种情况,何青也不怎么意外。 只是如今时间掐得紧,她可没工夫再去安抚两人的情绪,索性一力降十会,直接把他给定住,先老实听完自己的安排再说。 果然,自己这么故作生气还是有效的。 何青看着唐积不再怒气冲冲,好像已经能够平复情绪了(也可能是他此时说不出来话给憋的),不由颇有些自得。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苦自己还要费这心思。 她又一次看看天边的朝气,看看还有一点时间,索性给两人讲清楚。 “你们这个时候再生气也没有用。不说此时天还没亮,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就算你找着了,哪怕你把这公鸡砸在他头上,除了让他受点皮肉之苦外,对你仍旧没有半点好处,财气该流失还是流失。这糖公鸡的外号与你交相呼应,紧密相连,哪怕它此时身躯碎裂,但只要你在店里,那这店里的财气还是照样会被你自己收敛起来。” “这种财气收敛,可不是说你把钱搂到自己怀里。而是说,你会自动让进店的客人丧失一部分买卖的心情。你是做生意,应该最能明白,很多时候人们花钱买东西,并不是看需要,而是看心情。” “今天既然察觉到了,干脆一次性搞定得了。如果不这次趁这时机一次解决掉,今后你再想收拾它,就要吃一番大苦头了。” 听到这话,唐积自然无有不应。 不过,他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说,仍旧停驻在大马路牙子上,听着赵帅口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也在心中忙不迭点头。 过了一会儿,就听身后赵帅的脚步声接近,然后他双臂一拢,就想把唐积直接抱过去。 使劲儿,用力! ! !! !!! 没成功! 赵帅一张脸都憋的通红,然而唐积的吨位,还真不是他能抱的起来的,何青摇头,看他的目光仿佛一个怂包。 赵帅:我冤不冤…… 何青手指一勾,一股微不可查的灵力立刻被收回,唐积怀里抱着那只大公鸡,姿势还保持着前进的动作,这下子突然能活动了,差点没直接摔个大马趴。 他赶紧金鸡独立调整重心,好艰难才维持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忙不迭跑到何青身边去。 天边晨雾渐起,幽蓝的明光也越来越明显,天地阴阳交泰,六气勃发,正是还气的好时机。 何青看看时机,双手大张,直接在掌心拢出一个半透明的圆罩来。这半透明的圆罩随着她手臂张开的角度越来越大,然后被何青狠狠一推,直接罩在了唐积的身上,把他拢的严严实实。 赵帅在旁边唇角翕合,想来是又准备发问的。然后犹豫了两下,还是沉住气来,没有开口。 这半透明的光罩拢在唐积身上,让他莫名其妙,实在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是要让他抱着这大公鸡,来个同归于尽?所以才要把他罩起来,以免殃及池鱼…… 仔细想想,居然还蛮有道理! 然而何青却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只见在这透明光罩中,在唐积身上,丝丝缕缕迸发出条条金线,和眼前焦黄色的大公鸡紧密联系在一起,两相交和,不分彼此。 直到这时,唐积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为什么明明看起来这大公鸡很好解决,何青却偏要说的那么恐怖。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两者之间的联系。 恐怕他此时,除了一身的财气,整个人都与这糖公鸡有着莫名的关联。一旦轻易就把糖公鸡解决掉了,那糖公鸡流失的东西,他也一样会流失。 两方金线相互缠绕不断蔓延,如同迅速寄生的绞杀藤。这糖公鸡明明已经失去头颅,此刻却如同仍旧还活着,拼命将金线与唐积连接,不断奋力抟取他的一切。 这贪婪又饥渴的劲儿,只在片刻之间,那一截断掉的脖颈居然蠢蠢欲动,已经有东西凸起来了! 这下子,赵帅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叫道:“它,它要长新的头了!” 何青冷哼一声:“放心,没机会的。” 说完,她并指为剑,狠狠斩向那些相互缠绕的藤蔓处。 一边还大声对唐积说道:“掏出你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扔在旁边!” 唐积:啊? 他衣服里可有不少好玩意,要扔出去,那可真是舍不得…… 何青看他犹豫,立刻说道:“你到底扔不扔?要钱还是要命?快!” 听到何青的怒斥,唐积身上一抖,立刻忙不迭把自己衣兜里的东西全部都扔到了旁边,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他兜里那些珍藏已久,每日都要细心把玩的田黄石把件、鸡血印章、和几个看不分明的老物件,全部都散落一地。 何青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不够。” 这次她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唐积此时哪怕心头都在滴血,却仍然半个“不”字也不敢多说。 毕竟,要钱还是要命?他他他……要不是何青太凶,他是真心想要钱的! 唐积赶紧把自己的钱包首饰,包括手指头上那个从不离身的墨翠貔貅也全部捋了下来,慎之又慎地轻轻扔到一旁的地上。 然后,他只觉两眼之间金光一闪,一道冰冷又锋利的剑气贴着自己身上划过,仿佛一只透明的手从自己身体里剥离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解决 天边陡然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已经到来,天,要亮了。 而唐积此时双腿一软,自动软倒在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仿佛刚才何青那一剑,从他身上剥离下来的并不是他和糖公鸡之间的真名联系,而是他一身的精气一样。 两人再仔细看去,只见唐积身周萦绕的那些金色藤蔓,寸寸缕缕已经全部被她一剑斩断。那些崩飞的藤蔓四处弹射,却被灵力罩牢牢裹在其中,半点也没有流失。最后又在何青灵力催动下,化为一团雾蒙蒙的白气,钻入了唐积的胸中。 那团白蒙蒙的雾气就是唐积在与糖公鸡两者纠缠中所受损的心神之力,此时被何青用秘法送归他的身体,只要稍加休养,不出两日,唐积就又会活蹦乱跳,精神抖擞了。 然而此时的唐积瘫软在地,却是没空感受这些的。 他双目圆睁,突然发现从自己的掌心升腾起一颗金灿灿的小圆珠来。 那颗圆珠,就是他刚才紧攥在手心里的那颗财气珠。 随着天边晨光微露,那颗财气珠在半空中微微震荡了两下,然后“砰”的一声,在众人眼前碎成了一粒粒如烟尘一般的小颗粒。 那些细碎的小颗粒是如此的微渺,在半空中悠悠扬扬地飘散着,被这清晨的凉风席卷,化为无数金色光点,密密麻麻围绕在这墨宝斋四周。 唐积见状,立刻觉得全身涌满了不知名的力气。他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以完全不符合胖子身形的灵巧姿态一跃而起,看着自己店门口围绕的点点金光,喜不自胜。 此时他圆胖又白净的脸上写满了狂喜的“财气!财气!”仿佛是觉得那些财气围绕在他的店门口,那些流失的巨额钱财也全部都能回来似的。 何青看在眼里,突然真的有些心疼唐积了。 这么爱财…… 正在她组织着语言准备说出真相时,只见那条密密麻麻如同一条金色光带的财气长河,居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变得越来越淡,直到身影湮没,半点不留痕迹。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变作惊吓,唐积满心的欢快还没来得及诉说,就又再次遭受打击,他膝盖一软,直接踉跄扑到了门边,死死扒住门框,嚎叫道:“我的钱——” 那股子惨痛劲儿,何青都不忍直视。 毕竟,那些财气虽然是从唐积店里窃取而来,但实际上并没有成为唐积的金钱,因此,算是无主之物。 而这无主之物嘛,自然也是要消散于天地间的。 这短短片刻之间,他的心情仿佛如同过山车,上上下下起伏不定,说不出来的跌宕。而巨大的惊喜和惊吓交织之下,他还没有发觉,之前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的那个没有头的糖公鸡,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融化了。 唐积此时双手扒在门边。满心哀怨着他钱财的流失。却没有发现,胸前一团黏嗒嗒的淡黄色糖浆,从他胸口直接一滴一滴缓缓流淌到门边的地板上。 夭寿哦! 赵帅最先发现这种情况,他哀嚎一声,赶紧去把唐积从门口拽了出来。 这门边的卫生每天都是他来打扫,唐积身为老板,自然不会轻易动手。但这糖浆有多么难缠,他赵帅可是亲自试验过的!之前那一小滴就要擦老久,还得配上刷子,偏偏是木地板,还要悠着劲儿……如今这么大一滩就在过门石的地方。 这这这…… 赵帅欲哭无泪。 ………………………… 事情到这里就算解决了,至于幕后的始作俑者,唐积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就没必要再让何青多管闲事了。 天色还早,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何青瞅着这段好时间,校园里估计也没人起来,刚好方便她回去。 于是,她赶紧对唐积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的报酬,我可就取走了。” 何青在这次帮忙的过程中,可算是展现出她的实力来了。哪怕此时唐积心里仍然在隐隐作痛,也仍旧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来,不顾自己粘哒哒的衣服,一迭声招呼赵帅,把他的明光铠搬出来。 赵帅目光景仰地看着何青,听到唐积吩咐,不用老板多说,忙不迭去将明光铠细细擦拭了干净,然后用原先的黑麻布裹着,仔仔细细叠放到一起。 接着,随手往背上一扛,就直接要把何青送到宿舍门口。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壮,此时背着那七八十斤的铠甲在身上,活脱脱如同一座大山。如同蜗牛一般,看着就觉得累。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失笑,摇摇头道:“给我吧,你背过去太辛苦了。” 她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赵帅背着费力,她却是一只手就能拎着的。 赵帅此时十分知机——别的不行,力气活还能让大师亲自来? 他连忙摇摇头,飞快的走出两步:“不行不行!何青大师,你啊,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背这样重的东西呢!我来我来!你别看我是个普通人,身体素质却算非常好的,没事儿,这里离学校不远,我给您背到宿舍门口去吧!” 他噼里啪啦一通话,恰是一番好意。 何青无奈笑笑,只好承情。 于是她不在多说话,跟着赵帅就准备往回走。路过过门石那一块儿的时候,她眼珠一转,突然伸指一弹,只见地面那一滩黄亮亮的糖浆立刻如同坠入冰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凝结成一块淡褐色的结晶体,显然已经被冻得实在了。 何青对一旁如同蜗牛背壳儿的赵帅笑一笑:“这块儿糖我估计你也不好收拾,把它冻住了,等你回来,有空时拿铲子一铲就可以全部都弄掉了,也算是谢谢你出这么大力了。” 赵帅脸上一喜,立刻忙不迭点头,先不说他不爱做这种卫生活,就算爱,也没人愿意跟地上的糖浆奋斗几个小时吧! 此时何青这随手一指,立刻帮他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他自然喜不自胜,赶紧将背上的东西往上提了提,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就跑的老远了。(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金光 且不说何青在宿舍门口,随意的单手拎着明光铠,大摇大摆的在赵帅眼前登登登上了楼,给这年轻的小伙儿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但就这这一晚上的成果来看,何青还是很满意的。 明光铠就这样简简单单被她抱了回来,既不需要唐积送神,也不需要她重新来请。这自然不是她之前有意骗唐积,而是她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其中缘故,估计一心心痛他流失的钱财,又满心想着报仇的唐积是根本没有想到的。 ——无他,只因为何青感受到,这铠甲上那种对她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了。 或者说,是她说反了。应该是她对铠甲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了。 强到那上面一丝丝萌发的灵性,根本顾不得让唐积恭恭敬敬地送出门,反而在何青动用她的灵力,斩断唐积身上被牵扯粘连的契机时,就越发的蠢蠢欲动了。哪怕隔着一道大门,何青也能感受到它的迫不及待。 这种情况下,她飞速地将明光铠打包带走,自然是双方都皆大欢喜。 明大的校园管理既宽松又紧密。 宽松在于,只要大一过后,住宿舍还是走读,都只是一个申请的事儿。 而紧密在于,它对于每一个来访宿舍的人都会进行严格的盘查。这也是何青最喜欢自己学校的原因。 毕竟,听说其他校园女生宿舍丢内衣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明大却从来没有过。 她们这宿舍倒还好,在楼层的最角落。其中卫生间又比其他宿舍偏大,不管冬夏,只要阳光充沛,它这里也就没有一丝潮气。 这样好的环境,何青私下里无数次揣测,是不是陆邵丹家里使了力了。毕竟,再怎么想体验生活,也不能让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住在那种破破烂烂的普通宿舍呀! 别看明大是百年名校,但那种宿舍,她们学校还真有。 当然,自从宿舍里其他几个女孩办了走读之后,这宿舍也就实实在在成了她们三人的基地了。 今天一大早何青就弄了一具铠甲过来,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半点不觉惊奇。 “哇噻!阿青,你效率好高啊!前两天才说想要这具铠甲,今天就弄到手了……” 于丹丹凑近她,神神秘秘诡笑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出卖色相了?这一夜未归……” 她话尾拖出长长的荡漾语气来,明显是开玩笑。 何青瞪她一眼:“去你的,我只是帮唐老板处理了点小麻烦。至于这个铠甲呢,当然是谢礼喽。” “好吧。”于丹丹讨个没趣儿,恹恹的说道:“看来有独门手艺就是了不起,这铠甲那天说的那么贵,你一出手他就送你了……我爹妈咋没给我也来点特殊的天赋啊!不说你这样的,能给人算个命也好啊!”她嘴里嘀咕着,然而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随手就将角落里的小书桌往旁边一搬,给明光铠腾出了地方。 何青失笑:“你还想算命啊?小说看多了吧!有本事知前世了今生的大师,哪个不是鳏寡孤独残?你别听小说里瞎胡扯,这个伤寿数的。” 于丹丹瞬间来了劲儿:“真的啊?看来阿青你很了解啊!来来来,有空跟我说说,我再开一本书,你给我点灵感。” 话刚说完,她看着何青拎着的那个包袱,又立刻忘了重点:“你光带了铠甲回来,那撑着它的木架子呢?咱们宿舍里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撑啊!” 何青听她咋咋呼呼,思维跳跃,不由失笑道:“先不急,我得先来研究研究它再说。” 说着,就把手中的包袱往桌上一放,仔细把铠甲平摊放好,目光逡巡着,试图找出什么不同来。 然而若真是那么好找,每天恨不得贴上去的唐积岂不是早就该发现了? 何青一次次用指尖摩挲着,感应着里面流窜的灵力。 ——那对她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到底,是什么呢?! 毕竟,这铠甲身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跟糖公鸡相斗的时候,也没有半点保护自己的迹象,同时也是没经历过战斗的仿品。 那么,那种奇怪的灵性应该不是铠甲自主萌发的,而是它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才是…… 何青柔软的指腹轻轻贴在铠甲上,从头盔上的金色莲花浮雕花纹,再到绿松石头饰,接着再一寸寸往下,直到两侧凶猛威武的麒麟护肩,然后是已经斑驳不清的护心镜…… 这上面一片片细密的鳞甲被铁环穿过,又用牛皮绳细细连接在一起,数不清到底是有多少片。何青一片一片的抚摸过来,用灵力细细感受,然而手指已经越过大半幅的范围了,仍旧一无所获。 她回想起凌晨在墨宝斋门口使用灵力时,所感受到的那一股蠢蠢欲动的波动,心中一动。 想到就做! 她立刻放松肢体,将身周灵力都调动起来,慢慢在身旁一点点缓慢循环。宿舍里微风渐起,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轻灵感觉,让还在卫生间跟面膜奋斗的两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一片欢欣。 然而明光铠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它安静的躺在那里,如同平常接触过得千千万万的没有灵性的东西,半点不觉出奇。 何青微微皱着眉头,不解的琢磨着:不对啊,早上明明感觉到了啊…… 她的右手无意识的在鳞甲上摩挲着,一寸一寸,无意识的将灵气全都调动起来,直到,她右眼珠又一次泛起了熟悉的金光。 金光流转,映照着她的半边脸颊都泛出金属色的光彩来,带着莫名的冷峻感,让那平凡的脸庞都变得迷人起来。 金光一寸寸蔓延,从右眼到太阳穴,再到耳畔,接着一路向下,绕过脖颈直接涌上右臂,再从手臂直接迸发到她右手食指尖! 只在眨眼之间,何青右手食指尖那团金色的灵光立刻涌出,将这明光铠映照的亮亮堂堂的,让这封闭的室内,都映照出半壁金光! “阿青!你的,你的脸——”(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龙鳞 “阿青,你的,你的脸——” 于丹丹站在卫生间门口,猛然看到何青此时的样子,手中拿着的那瓶爽肤水直接从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瓶中粘稠的液体瞬间飞溅各处,高档的玻璃雕花瓶则摔了个粉碎。 她的嗓音中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紧张,陆邵丹本来正贴着面膜,听到于丹丹叫喊,也赶紧伸头来瞧,结果险些没一脚踩上碎玻璃! 然而两人都顾不得这些。 只见何青站在书桌前,桌面上平摊着那具明光铠。因为桌子不够大的缘故,那具铠甲自肩甲以下的部位全部都垂在半空中。 然而此时,曾经明黄澄亮的铠甲鳞片上,居然泛起了明亮的金光! 那金光是从何青食指尖发出的,映照在这璀璨的合金打造的铠甲上,光线四处折射,将书桌靠着的那面墙映的光芒璀璨,金碧辉煌。仿佛这不是学生简单的宿舍,而是遍布土豪金装修的奢华豪宅。 而最让陆邵丹两人惊讶的是何青的脸。 她整整半边脸,自右侧全部都泛起奇异的金色纹路,仿佛是和那铠甲上的鳞片有一拼,像鱼又像蛇。自右眼开始,每一寸纹路都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何青一向爱笑的脸上此时神情淡漠,旁若无人。听到于丹丹的叫喊声,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仍旧专注的看着那副铠甲。 直到陆邵丹看出不对来,连忙大喊一声:“阿青!” 只见何青浑身一抖,猛然打了个激灵,她仿佛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身上那些金光自她指尖向上正迅速的褪去,如同潮水一般缩回她的右眼瞳孔中,再没有半丝痕迹。 何青的眼神混沌了片刻,这才醒过神来,对于丹丹两人问道:“什么?” 她的神色变换,明显还是以前的样子,于丹丹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心疼地看着地上那瓶爽肤水——这是她前段时间被美妆博主种的草,上个星期才买回来,一瓶要五六百块呢! 如今就这么“砰”的一声碎了……于丹丹简直是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五六百,都是她三分之一的生活费了! 她哀嚎一声,却还要忍着心痛赶紧拿着笤箸开始慢慢打扫碎玻璃。听到何青懵懂的问话,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什么?!刚刚你半边身子都变黄了,看起来都不像人,脸上密密麻麻都是一条条的金线,吓死我了。” 说完又痛惜的看着自己的爽肤水,懊恼的无以复加。 何青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不过,她对于自己身上的变化并不太重视,毕竟也不是头一回出现了。而身体里知道缘故的龙卫一却死活不肯说,像这种明摆着问不出来的事,何青从不会自寻烦恼。 她大喇喇一摆手:“没事丹丹,不要心疼,回头我送你一瓶——我今天可是有大发现啊!这具铠甲要回来,真是不亏!” 她语气激动又惊喜,仿佛从天而降一大批财宝一样,满心满眼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她一说这个,两人就好奇了。 何青把铠甲往上推一推,手指点在下摆处:“你们看,这片鳞甲是不是看起来跟别的不太一样?” 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头挨着头,挤挤挨挨的凑上前去,然而—— “然而并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齐齐摇头,纷纷表示没看出来。 于丹丹还凑近了仔细看:“这鳞甲边缘都是椭圆形的弧度,一片叠一片,跟那些密密麻麻的鱼鳞似的,看久了根本就不知道最开始看的是哪一片,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对啊。” 陆邵丹还单独把那片鳞甲摸了摸,又对着光线左右调整角度,来来回回的打量。 “这鳞甲除了光泽黯淡之外,好像就是没什么不同吧。” 何青眨眨眼:“你看。” 她伸出右手,轻轻在那片鳞甲上一点,只见那片鳞甲上竟然迅速涌起一大朵金黄色的光芒,以它为中心,迅速向周围的甲片上辐散而去,而后又迅速回收。 那璀璨的金光来如潮水去如浪,倏忽闪过。片刻之后,整具铠甲上,竟只有那一枚鳞甲片在幽幽发着光。 光芒并不大,如同一盏迷你小夜灯,颜色是最纯正无比的金黄色,在周围一片毫无反应的暗沉甲片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出众。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惊喜吗?” 于丹丹看着何青,满目惊奇。 “对。” 何青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她目光紧盯着那片静悄悄发着光芒的甲片,眼神中满是惊喜:“这么纯正的龙气,这么幽远的气息……这是一片龙鳞!” “不,是半片。” 龙鳞的力量不够,大小跟她在梦中感受到的也不一样,应该是半片鳞甲打磨而成。 龙鳞?!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阿青,你说真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龙呢?那,那不是我们的神话传说吗?” 何青侧过头对两人一笑,神色满是肯定:“在认识我之前,你们肯定也没有想到,原来真的还有玄术之类的东西吧。那些鬼怪,那些手段……” 她看向陆邵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于丹丹想起了曾附身于她的楼兰,而陆邵丹则想起来那令人恶心的红线,以及自己的姑姑…… 两人的目光专注的看着那枚甲片,于丹丹看着心动,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它:“那……阿青,你是怎么知道它就是龙鳞呢?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的鳞片?” 比如大蛇之类的…… 她问起这个,何青也皱了眉头。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一感受到它的力量,还有那种熟悉的感觉,我心里就立刻明白——这是龙鳞。” 这种感觉是下意识的,完全不用思考,就如同镌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一样,半点不像是从龙卫一那里得到的记忆或者是知识。 只是……自己知道龙,还是从龙卫一那里得到的知识传承,又怎么会一下子就知道,那枚黯淡的甲片就一定是龙鳞呢?(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龙卫一 对此,何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两指夹住那枚鳞片,接着用力往后一拉,明明是十分轻巧的动作,也没见她怎么用力,那连接着各个甲片之间的铁环和后面紧紧缠绕的牛皮绳就立刻寸寸断裂,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坚韧的东西,而只是再脆弱不过的豆腐皮。 陆邵丹和于丹丹哪怕知道何青的能力不俗,可人们对超自然能力和一种最直观的大力展示,总是有不一样的感觉的。 于丹丹对这一手赞叹不已:“阿青,我觉得就算你不会功夫,光这一手大力,分分钟也能成为人生赢家。” 何青一下子笑开了:“大力气而已,能成什么人生赢家呀?难不成我还要天天跟人打架?” “不。我的意思是……” 于丹丹严肃着一张脸,表情十分认真:“你可以去工地里搬砖,一个人一天可以干十个人的活儿。工地上搬砖这种活儿,不是按劳收获的吗?你干得越多,工资越高,一天说不得能挣个两三千呢!”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何青此时已经在搬砖了似的:“你想想,一天两三千,一个月,那不得有小10万!你干个一年,就可以考虑在帝都交首付买房子了,这多少上班族拼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挣得来的啊!” 她畅想的无比欢快,思维跑的远,都考虑到买房子这种事儿了。 何青不由失笑:“你呀。” 就连陆邵丹也忍不住接口道:“阿青,我觉得丹丹说的有道理啊。你好好练力气,然后闲的时候去累积点工作经验。到时候我给你走后门,安排到我们家亲戚的房地产公司去……” 何青:…… 何青实在无话可说,她干干笑了两声,又接着低头研究那片龙鳞了。 于丹丹她们也只是说笑而已,两人见何青研究得十分专注,也就不再打扰她了,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元旦假期一过,马上就要放假了,他们此时都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陆邵丹还好,车接车送,家又离得近。只要她想,甚至能有人亲自来帮忙给她收拾东西,保证一支唇膏也不会落下,所以根本就不用多操心。 更何况,她的东西平常就收拾的利利落落,根本不用怎么收拾起来,选好了打包就行。 但于丹丹就惨了。 她家住苏杭一带,可没人接送这个待遇,只能苦哈哈的收拾着自己七零八碎的那些小玩意儿,拼命争取利利落落轻轻巧巧的回家。偏偏她的东西最多,杂七杂八的能凑七八个箱子,可放假回家,哪有拖七八个箱子的,她也得有这么多手,或者有那个力气啊! 更何况,于丹丹扒拉着自己那些面膜公仔还有零碎的首饰什么的,想起圣诞节爽了赵振铎家里的约,她的心里,总害怕赵振铎家里对她有意见。 毕竟,说好了过去的,又没去……他爸妈不会觉得自己人品不行吧? 看着自己好几个抽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狂躁的挠了挠头,最后还是认命地一件一件收拾起来。 毕竟,前几天赵振铎露出口风说,寒假想带她回家一趟。 如果自己带的东西太琐碎,估计到时候不太方便。但是如果太精简了,估计也不太方便。 愁。 头大。 于丹丹的烦恼,何青和陆邵丹是不知道的,那小妮子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有时候也挺能憋事儿的。 她此时此刻的心神,全部都被那片龙鳞吸引住了。 只要龙鳞还在那里,她的目光就不自觉地粘在上面。那种双方之间强大的吸引力,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此时龙鳞正被何青拈在指尖细细打量。 没有什么繁复的纹路,也没有什么鎏金嵌玉的光彩。收回那团金灿灿的灵光后,那枚龙鳞浑身颜色是暗金色的,光滑又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 简约,又充满力量感。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何青的错觉。 她沉下心神,将龙鳞拢在掌心中,双掌相合,右眼金光一盛,蕴出内敛而又危险的光芒来。 而就在此刻,她感觉神魂一轻,整个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 她在自己识海中睁开了双眼—— “龙卫一,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过,不会擅自控制我的身体吗?” 然而这一次,龙卫一的信念无比坚决,不管何青怎么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都没办法有一丝一毫的撼动。 她不由气急,看着龙卫一套着她的壳子,匆匆忙跟陆邵丹和于丹丹打了招呼就出了门,何青更是暗骂自己:太大意了! 实际上,龙卫一尽管在何青身上,但存在感十分低,有时候何青甚至根本不记得她。 除了最开始,在何青的懵懂期,她给何青灌输的那些有关于玄术和常识之类的记忆之外,其他仅有的几次交流时间,也因为她的不肯说实话而不了了之。 而除了有两次,在何青危急的时刻她挺身而出,日常存在感简直低的吓人。 这种情况下,明显可以感受到她对何青没有恶意。想要日日夜夜提防这么一个人,何青扪心自问,根本做不到! 而今天,龙卫一在转瞬之间就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她的身躯,转换之间如此顺畅,根本没有半点排斥反应。 也正是因为这样,何青尽管着急,却并不惊慌。毕竟,这种感觉,并不像是要夺舍之类的。 龙卫一一路飞快,很快就来到空寂无人的后山。 大家都因为放假而心思浮动,这空荡荡光秃秃的后山小土坡,也的确吸引不了别人了。 龙卫一伸出双手,掌心里那一枚鳞片正一呼一吸般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哪怕是大白天,也依旧有着莹莹光辉。 她顶着何青的躯壳迎风站着,冷飕飕的风将飘散的长发微微拂起,竟在脸上带出莫名的寂寞感。 龙卫一对着空气喃喃道:“阿青,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究竟是谁?附身在你身上又为了做什么吗?还有林临……” “那些你曾经疑惑的,我今天,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未完待续。) 第一章 龙珠 这瑟瑟的冷风中后,山坡上草木枯黄,仅剩的几处灌木也全部都蒙着一层黄褐色的老皮,不见一丝绿意。 天地茫茫,寒风呼啸,眼见着又有一场大风雪。 龙卫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山顶上,倘若这时有人凑近她,就会发现她正神情诡异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她的长发被风拂的纷乱,在这烟灰色的天空映衬下,莫名有几分伶仃又孤独的气息。 她神情带着几分恍惚,缓缓伸出右手,摸上了自己的半边脸颊。动作轻柔又小心,仿佛那不是自己的皮肤,而是什么珍宝一样。 她的神情太过慎重,又太过虔诚,被隔离到识海的何青眼看着“自己”抚摸自己的脸,心中不由涌上一股诡异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然而等了半天,龙卫一还是没有说话,她不由着急道:“那……你今天要告诉我的……” 龙卫一当然明白和青未竟的话语,然而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眼神移到了面前一根枯枝上,目光定定地看着那里,似乎全神贯注,又似乎空茫一片,毫无焦点。 “阿青,你的身体,其实是很特殊的。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吧!” 何青一愣,接着在识海中猛翻白眼:那可不,她身体要不特殊,怎么能同时容纳三个魂魄呢?! “你出生在逢魔时刻,天生就有一双勘破阴阳的鬼眼,身躯灵气鼎盛。我一直以为,如果不是我在你小时候就寄存到你的身上,你的身体迟早会成为百鬼战场,被它们来回争夺。毕竟,不是每只鬼怪都有这样好的夺舍机会的。” “就在昨天,我还是那样认为的。” 说到这里,龙卫一的嘴角竟牵起一抹苦笑来。她语音低沉,仿佛带着两分自嘲:“我果然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这身体得天独厚,对于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东西来说,仿佛金蝉子在世,人人都恨不得占为己有。然而我不过在你年幼的时候附身,随便用了些封禁的小手段,这些年来,你虽然灵气增长缓慢,但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困扰。我一直为此沾沾自喜,以为是我带给你的机缘。” “可直到昨天。昨天夜里你和明光铠之间莫名的联系,还有今天的那片龙鳞,都让我立刻明白:阿青,不是我。” “不是我让你变得特殊,而是你本身,你的身体,就已经是非凡的存在了。” “你现在什么都懂,也应该知道每个人的身体对于外来魂魄的排斥吧。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任何人的魂魄和身体就像是电子产品和它的原装电池配件一样。哪怕后来换得再好,也比不上之前的那种协调感。” 她说着,伸出手来五指弹动,动作流畅又自然,没有半分滞涩感。 “但是如今你看看,你自己也亲自感受过了,我想借用你的身体,根本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而你的身体,对我也根本没有一点的排斥。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现在终于理解了。” “因为我们,身上都带有龙的气息。” 她这话说的震撼,然而何青却仿佛没有半点被惊到。 她不解地喃喃道:“龙的气息……这个其实我有猜到过。你的名字叫龙卫一,我猜想这应该是个编号,或者跟神龙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上有龙的气息也没什么意外。” 龙卫一摇摇头:“不是那样的。”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我,还是你自己,身上都带着深厚的龙气。” “你不是一直不明白,身体里的另一个虚影是什么吗?如果它想害你,凭它的手段,我们俩肯定活不过今日。但如果它想帮助你或者有求于你,又为何从来一句话也不说?” “它附身在你身上时,甚至比我做得还要流畅,很多时候你根本自己都是没察觉的,只有作为旁观者的我才能感受到。” “现在我明白了。” 她看着掌心中那半片龙鳞,手掌中渐渐蕴出莹白色的光芒,接着,突然两掌相合,“啪”的一声将灵光狠狠挤压在掌心。 等到两只手掌再次分开时,何青赫然看到,那半片龙鳞已经化成细碎的粉末,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何青:…… 这可是龙鳞啊! 她还没有仔细研究一下呢! 却听这时龙卫一说道:“阿青,你看。” 果然,何青在识海之中作为旁观者,就能轻易地看到一缕金黄色的光芒,直接从那团粉末上袅袅升起。然后在她身周游荡两圈,毫不犹豫地钻入了她的右眼瞳孔中。 ——啊! 条件反射之下,明明没有掌握自己的身体的何青,在识海中仍然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那一瞬间,她右眼珠灼烫又刺激。 然而片刻之后,那种感觉就立刻变得熨贴无比,十分舒服,仿佛平时做了热敷一样。 “阿青,你看到没?你在自动吸取这些龙气。龙的气息虽然纯正无比,然而却是世界上至刚至强的霸道气息。普通人别说吸收,哪怕沾染上一丝一毫,神魂就要被侵蚀的厉害。这半片龙鳞虽然小,里面的龙气却纯正无比,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绝对远非等闲。然而就这样被你轻而易举的吸收,没有半丝的不良反应。” “阿青,你身体里的那个虚影,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它根本不是什么东西的魂魄。” “它只是一抹灵性。一抹刚刚萌动,不会说话,也没什么复杂思维,一切行动只靠本能的灵性。” “我猜想,如果再给它几十年的时间,让它慢慢化形的话,那么灵性化出来的样子,应该跟你一模一样。” “毕竟,它跟你的身体融为一体,才开始有意识,就是在你的身上,就如同雏鸟看到的第一眼,就会认定它的母亲。它也一样。” 她说着,神色渐渐带出两分欢喜来:“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明白过来。你的右眼,虽然平时从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它的的确确,就是在战争中遗失的那颗龙珠!”(未完待续。) 第二章 龙脉 龙珠?! 我的天啊! 何青目瞪口呆——龙珠都出来了,这是要搞事情啊!她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要集齐七颗吗?” 话刚出口,她自己就先讪讪一笑。 然而龙卫一却不理她,反而一门心思给她解释道:“这是当初神龙口中日夜吞吐灵气蕴出来的那颗龙珠。至纯至正,至灵至性。神龙每天用日月精华蕴养龙珠,龙珠也把不断淬炼的天地灵气反扑哺给它,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可当初那场抗争太过惨痛,为了挣脱枷锁,龙珠在战斗中不幸遗失。失去了龙珠作为灵气中枢,神龙庞大身躯上的伤多年难愈。它的身躯太过庞大,灵力流转十分艰难。日月精气吞吐不得,天地也没有最精纯的灵气反哺给它。所以尽管神龙挣脱了曾经的枷锁,它的威力也越来越小。” 龙卫一眉头紧皱,神情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到如今,天地间几乎信仰消弭。天地被尘埃蒙蔽,日月能量越来越狂暴又不稳定,它所能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少,自然,为这片土地所做的事也越来越少。” “可是,”何青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如果我的眼珠是龙珠的话,又为什么能够看东西,视网膜,瞳孔……这一切都正常的很。” “那都是幻化而成的。” 龙卫一回答道。 “龙族珠是天地日月精华所蕴成的,你不会以为,它连这点同化伪装的技能都没有吧。” “可是,可是那是龙珠啊!既然能力这么强的话,又为什么不回到神龙身边呢?” 留在我眼睛里,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它回不去。” 龙卫一苦笑摇头。 为什么?! 何青几乎张口就想问出来。然而她却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立刻问道:“你你你……” “你不会想控制我的身体,然后,然后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送回去给神龙吧?!” 想想自己如花似玉(其实只是清秀而已)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何青在识海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饶是龙卫一此时心情沉重,却也仍旧为何青的神脑洞而轻松起来。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阿青,不会的。” “龙珠跟随你而生,二十多年来在你的眼中,你觉得,它还能脱离你吗?阿青,它曾经救你于危难,孕育出的那一抹灵识就盘桓在你的识海,从来未曾离开过。你是它的半身,也相当于它的亲人。你,就是龙珠。” “我辗转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它。如今,终于能够放下这份重担了。” “那,那你为了它那么多年,又为什么找到了就不送回去呢?难不成,是不舍得我受伤害?” 何青忍不住有些自得。 “龙卫一,我早就觉得,你其实心很软。虽然平时说话不留情面,但是对我,是真心的。” 龙卫一:…… 半响,她尴尬的扭过头来:“阿青,我不送回龙珠,是因为龙珠已经被你同化,除非你死,否则它是没法完全脱离你的。” 何青:……这就尴尬了。 “而且,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龙珠就算我送回去了,神龙也不会接受的。” “呃……为什么?” “因为,我是背叛者。” …………………………… 九十年前。 昆仑山上。 这山脉雄奇伟岸,被周围一众奇山峻岭围绕其中,四周都是皑皑不化的冰雪覆盖,山石嶙峋,寸草不生。 唯独中间地势较为平缓的那一侧,竟稀奇的长满了茸茸绿叶,草木芬芳,犹如春境。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大笑:“我说这终年白雪不化的昆仑雪山怎么会有这么一片桃花源地,原来果然是长春大师。” 山涧中走出一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他听着男人的称赞,神色也颇有些自得:“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这化雪为春不过是雕虫小技,实在当不得奇灵子你的称赞。” 两人说话间,这如桃花源一般的圣地,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许多人,看其装扮,无一不是道门玄术一派的佼佼者。 这时,只见这位长春大师一整衣袖,施施然走到众人前面那一片空地上去,昂首挺胸站直身躯,对着大家说道:“各位请看——” 他大袖一挥,遥遥指着的正是山脚下,零星的一小片村庄,那里狼烟滚滚,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哪怕在场众人并无一人身处其中,看在眼里,也知道多半是有乱子出现。 这年头,无非又有外敌垂涎国民富庶罢了。 长春大师朗声说道:“山脚下,烽烟正起。我华夏大好领土,又起战乱厮杀,痛苦的,不还是这些平民百姓吗?我等天生高人一等,能有机缘修得玄术,自然要帮忙匡扶社稷,以正这大好河山!”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是一片附和之声,显见这是早就谈好了的。今天齐聚一堂,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罢了。 长春大师将双掌下压,安抚众人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其中原因,不过是神龙不慈,无心大地罢了。让这大好河山,每过数百年便战火纷腾,天地重立共主。一切缘由,皆是龙脉作乱而已。” 长春大师有着一张国字脸,身材高大,一身正气,此时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也格外惑人心神。 “而今天召集各位同道前来,就是为了还这江山一统,寻得千百年的长盛。 为此,我等今天聚集在此,为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将龙脉死死锁在原地。待龙脉牢牢钉在这里,不得再四处肆虐。之后,再由我们中德高望重的人,选出一位天下共主,来重掌这大好河山!” 他神情悲悯,满是大义。说到这里,竟有些潸然泪下。 “也免得战火升腾,不断让这些小民们受苦。” 他话说的冠冕堂皇,似乎十分有道理,然而底下众人虽然早有意向,却仍旧要考虑更多的事。 就如此时,底下就有人问道:“那龙脉四处游离,神不知鬼不觉,又如何能引它到此,将它控制住呢?”(未完待续。) 第三章 龙廿七 “这个问题,诸位就尽管放心吧!” 长春道人看着面前各有心思的众人,不由微微一笑,温声安抚道。 他虽然是一张国字脸,但五官组合起来着实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势。再加上年龄沉淀,浑身上下那种特有的气质,远非一般常人能比。这时和风细雨一般安抚众人,的确就让这周围的喧嚣很快沉淀下来了。 “为了能够成功镇压这龙脉,还这朗朗乾坤一片海清河晏、盛世长安,我今天特意请来了一位大能力者。有她在,今次所谋,我们定能称心如意!到时候众位创下这不世之功,举世相和,定能名留青史,世代延绵!” 他话音刚落,就见这烈烈寒风中缓缓走来一位中年女子。 她面容带着些许憔悴,论相貌只能算是寻常,就连皮肤也带着满面尘沙的粗糙感,而没有半分女子的细腻柔白。一身灰白的粗布长衫,沾染着些许灰尘和斑斑血迹,那血迹明显是刚刚沾上去不久,此时仍带着些许烈艳的红色。 有长春道人指引,众人的目光全部都在一瞬间,转移到她的身上去。 这中年女子明显是从没经历过这样大的阵仗,她站在那里,脚步略踟蹰了一瞬。然而下一刻,天生的淡漠情绪还是促使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迈步,慢慢走到众人面前。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一阵厮杀,她身上硝烟的味道很是浓烈,一双冷淡的眼眸看着众人,竟让他们霎那间不敢出声,下意识让出了脚步。 如同摩西分海,这齐刷刷的动作,竟让中年女子前行的脚步变得顺畅无比,从上空俯瞰,就如同有一把利刃硬生生劈进了这人群中间,凭空给她清出一条路来。 正前方长春道人的双眼瞳孔,骤然紧缩。 中年女子慢慢走到最前方,直面长春道人。她声音冷淡的问道:“叫我来,是为了做什么?” 然而尽管声音无比冷淡,但仔细看她的神色却能够发现,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又婉转,带着微不可查的欢喜来,仿佛小女儿情意满怀。只可惜一张脸常年冰封惯了,此时此刻,哪怕连直面她的长春道人也根本没有发现,原来眼前的人,居然还对自己抱有如此心思…… 当然,如果他真的能在这时候就发现的话,之后的计划,自然会有更大的改变。 长春道人看到眼前的女子,心中喜不自胜:只要这位肯过来,那这事情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他面色从容中夹杂着几分欢喜,还带着两分关怀:“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身上还有这些血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没什么大碍吧?”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中年女子的实力,连他也是有所不及。此时多嘴问一句,纯粹是平时虚伪惯了。 然而中年女子眼神却流露出几分感动来。 她长年偏居一隅,与世隔绝,虽有几分宿慧,但毕竟从未经历过复杂的人心。难得听有人这样关怀自己,尽管心中因为来之前的那些事有些烦忧,却仍然只是摇头道:“多谢关怀,我没事。” 不过,尽管心绪有些波动,中年女子还是坚持不懈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刚刚山脚下那些村庄里有贼寇横行,冤魂不散,鸡犬不宁,你们身处这个地方,应该很轻易就能看到。又为何,直到我过去,也仍未见到任何一个肯施与援手的人。” “保卫天下苍生,不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吗?” 白痴!无知!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对视一眼,唇角艰难扯出一抹笑。他们尽管早有准备,也仍然被这天真单蠢的话语给惊到了。 长春道人不愧是发起此事的领头人,在神情僵滞一霎那之后,他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的模样,满脸的悔愧与不甘。 “龙女有所不知,我等灵力远不如你,刚刚奇灵子道友在这里布下封绝结界,外界之事,哪怕天地翻覆,我们也是一概不知的。” “对对对!” 奇灵子在一旁应和着,满脸的“正是如此。” 他二人配合天衣无缝,见状,长春道人连忙接着说:“只在刚才,为了迎接龙女你的到来,这才收起了结界。但这时发现山脚下的情况,已经是来不及了。我观这血气漫天,显见已经是有大半罹难了,一时恻隐之心,所以才不忍亲见这场面,却没曾想……” 他说着,又哀声叹了一口气。 这中年女子微蹙了眉头,不满地说道:“山脚下狼烟四起,就算心知来不及,毕竟也是一条条性命,也该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再行援手的地方,就这样简单放弃,实在不够正明道心。” 不过,既然长春道人已作出解释,她也只是多嘴一句罢了。眼见长春道人满脸义正言辞地应下,她的心情也略微好了一点。 “罢了,反正我刚刚经过,看见有不少贼寇横行,已经顺势摆平了。这身上的血迹,也都是因为不小心沾染上的,没甚事了。” 直到此时说完话,她才在嘴角勉强牵起一抹僵硬的笑意。又解释道:“不用叫我龙女,我并非什么龙女,只不过是龙神护卫罢了。而今是龙神护卫第二十七代传人,叫我龙廿七就行了。” “哎呀……” 长春道人满脸心痛。 奇灵子也跟着颇有两分凄然地说道:“龙女这等人才,对我等愚顽之人来说,是应当时时景仰的存在。此时不能得知龙女的名字,也是应当。” 他话虽说得婉转,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无一不是对自己没资格得到龙女真名的羞惭。 中年女子眼看着长春道人也跟着在一旁凄凄然的附和着,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然而,这龙神护卫从第一代先祖开始就从来没人用过真名。从龙卫一,到龙十九再到龙廿七,皆是这样的名字。她这第27代传人到现在,也仅仅只有这一个代号罢了。 然而他二人一唱一和,神情逼真,三分哀痛七分惭愧,相应相合着,默契到让没有多少人际交往经验的龙廿七忍不住有些犹豫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章 龙女 “背叛者?” “这是什么意思?” 何青疑惑的问道。 龙卫一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掌心中那一小撮粉末无声无息间就有不少从指缝中掉落,她本人立于这狂风渐起的寂静山坡上,却陷入纷乱的思绪当中,半点未曾察觉。 “你猜的没错,阿青。我这名字,的确是一种编号,也的确与神龙有关。因为,我,就是世世代代传承的龙神护卫。” “龙神护卫?” 何青忍不住惊呼道:“听起来就很了不得啊……” 龙卫一苦笑:“是啊,不光听起来,龙神护卫的能力,也的确是了不得的。” “所谓龙神护卫,其实并不是护卫神龙的,而是在神龙不方便时,替它在这人间行事。我不知道第一代先祖的初衷是什么,但从开始到最后,一共有27任龙神护卫。” “二十七任……” 真是好悠久的历史啊!考虑到玄门中人的长寿,这二十七任护卫的传承,恐怕历经了几千年了。 “每一任护卫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各种机缘巧合送到上一任护卫面前,由他们细心教导,倾力传授。潜移默化耳濡目染,在龙神护卫心中,信念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 “守护这大地,守护着神龙,守护着子民!” “我们是世间唯一能与龙神近距离接触的人,也是唯一知道龙脉走向的人。这样重大的责任,也让我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为此,我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一代人都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无法拥有真名,也无法拥有自由。 但我们的信仰就是如此,这一切我们甘之如饴。 龙卫一回想着从前,那个时候,恐怕曾经的龙廿七是真的不能理解,这世间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忍受日复一日的孤独与寂寞,只为默默完成永远不被人知的事业? 或许之前她未曾有过疑问,但自从她一颗心牵引在别人身上时,欲望与不满足,就开始悄悄萌芽了。 “龙神护卫的第一任,名叫龙卫一。” 她说到这里,何青惊讶地叫起来:“原来你是刚刚传说中的那位龙神护卫创始人?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活着?!” “不。” 龙卫一摇摇头。 “我并不是第一位龙神护卫。曾经的第一任龙神护卫,早就在他201岁那年,秦始皇意图困天下龙脉于一地时就身陨道消了。” “困龙脉于一地,是天地间万万不允许的。大地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没有龙脉的气息四处游离补充,迟早会变得越来越贫瘠,脏污遍地,不生水木。后世流传出来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正是这样的道理。” “因此,始皇帝想要违禁,代价就是秦二世而亡,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从那时起,我们龙神护卫就又多了一样责任,那就是守护天地龙脉,决不允许任何人打它的主意。毕竟,龙脉是龙神半身,一旦有变,龙神也将不能庇佑大地。” “那既然第一任龙神护卫已经身死道消,你……又为什么会叫龙卫一呢?” “因为罪孽。” “因为想要赎罪。” …………………………… 这世世代代的龙神护卫,每一人都是从小培养,名字也是按顺序一代代传承下去。多年来,从未有人对此发出疑问。 因为每一任龙神护卫,心中装载着的,第一永远是这广袤的大地,第二是敬若神明的神龙,第三是这芸芸众生、亿万子民。 在每一任的精心培育之下,哪怕继任者心中有私情,这私情也永永远远是排在这三点后面的。 但直到今天,龙廿七才深深的发觉,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对信仰也并非那样虔诚。 天地间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而她在此时此刻,所能够想到的,也不过是想让长春道人能够开心一点罢了。 然而,这名字,她还真是没有。 她面色难看,并非是对这长春道人和奇灵子,而只是对自己无法拥有真名的些许遗憾与怨恨罢了。 但这难看的脸色却让长春道人心中悚然一惊,惟恐说话过了头,让这好不容易联系到的人再不肯合作,于是立刻收住了话茬,转而说道:“这次请龙女你来,实在是我们大家有感于天地战乱,民不聊生,想要为这千千万万的百姓谋得一份长治久安的清平盛世罢了。” 中年女子摇摇头:“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只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大势,是民意所驱。轻易擅动,恐怕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但我想,一旦做成,在场诸位估计无人能留得住性命。” 她这话一说,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瞬间脸色大变,然而他们左右四顾,这才安心的发现:由于龙廿七气场颇盛,三人周围居然没有几个人在场,自然没有谁对他们的话语感兴趣。 奇灵子这才开口劝道:“这我们自然也知道,然而我这人平时能含糊就含糊,心中哪怕难受,过去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但偏偏长春兄弟心存悲悯,每次见着战火侵袭的地方,都心痛得夜不能寐,恨不得以身相代。你瞧瞧他这模样,看起来恨不得能有四十许的年岁了吧。咱们玄门中人各有术法修行,倘若不是心力交瘁,他这番年纪,又怎能显出这般如同凡人一般的脸色呢?” 他这话一说,本来对长春道长就心有挂碍的中年女子立刻忍不住侧头看过去,她情急之下,一双眼瞳饱含着丰富的情绪,内中各种心疼爱怜与痛惜相互参杂交织,让偶然得见的长春道人心中一惊一喜,几乎是立刻就在心中拟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世间女子最为愚钝,哪怕曾经的武周皇帝,年轻时不也曾陷入情爱苦果?看这龙女的情况,未尝不是对自己起了龌龊心思。这女子啊,一旦动心,再想要掌控她,手段就多了去了。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仍旧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憔悴模样来,在中年女子转头过去的时候,悄悄给奇灵子使出了眼色。(未完待续。) 第五章 破禁 长春道人的眼神灼热无比,带着不可抗拒的殷殷期盼。 龙廿七看在眼里,发觉他的确面容憔悴,微带苍老,看着有三四十的年纪了。虽然作为男人来说,三十四十的年纪并不显得老,反而自有一股岁月沉淀的气质。但跟在场七八十岁也仍旧一副潇洒面容的玄门中人来对比,的确是显得老相些。 她的眼神饱含心痛,但由于性格太过孤觉,没有几分人间行走的经验,也少有人交流的机会。自然不知道,长春道人这一副面容虽然显得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但在人世间,确确实实是有大名头的。 他处处皆有人脉,天生一副令人信服的样子,又处事圆滑事事专研,尤其在人世间的贵人处,十分能说的上话。在场诸位玄门众人,想在普通人面前拿住架势,得些好处,多是倚仗长春道人。 倘若不是王朝衰微,战乱纷起。他这样有能力处处钻营的人,被尊为国师也不为过。 哪怕如今没有这个名头,做出的事也的确与国师没差别了。 他祖上不过一般,浑身气势衰微,并无成君成将的命格,所以今次所谋,想要控制龙脉,当然不是为己所用。毕竟越是玄门中人越知道,命格没有偏强求的话,求财也就罢了,想要求这人间帝王之位,那只能落个身陨道消的下场。 长春道人对这点看得分明,但在尘世行走,想要获得众人仰望与尊崇,必然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或者并不是一点。 他此时正替南方的一位大统帅做事,既收了人家的豪宅美婢,也应承了对方许他为明日国师的承诺。此番动作,自然是要竭尽全力的。 毕竟,想要奉人上位,哪怕那人本身就有着从龙从虎的命格,也绝对不是易事。 但只要一旦掌控住龙脉,这世间所有人对他这样的掌控者,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皇帝轮流做,指不定他能将龙脉牵引,换个人来试试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么令人心醉神迷! 倘若长春道人有心一步步蕴养自身气脉,待来日家族壮大,气势升腾。想要亲自一搏这天下共主的地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日思夜想,百般筹谋,没有纯粹的玄门道心支撑,自然长春道人的面相就衰微的快些。 但这也不是也不是白得的。 在场聚集了天下玄门中的佼佼者,共有二百七十余人。隐隐之中,俱都有默认其为领头者的意识。 这其中艰辛,如今在长春道人眼里,自然是非常值得的。 而这番绸缪的关键人物,就是眼前这位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女子了。 长春道人看着龙廿七看向他的隐晦眼神,面上故意做出一股苦闷的情绪来,然而心里却在不断的嗤笑的:——若早知道这面如无盐的老女人对他有这样的龌龊的心思,他又何必大费周章苦心孤诣,磨出了无数冠冕堂皇的嘴皮子呢! 然而仔细想一想,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就像此时一想到这样的老女人对他有些想法,他心里就膈应的慌,堂堂未来国师,如今为了筹谋大事,要对这样的女人温声好语软言屈从……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自持身份,却不知道在龙廿七眼中,皮肉骨相都是外物,真正让她欣赏的,正是因为他那番正气凛然的气势。 如今她隐有两分女子心绪,不过是因为涉世未深罢了。 奇灵子在旁不断暗使眼色。 果然,只略为沉思了片刻,龙廿七便开口犹豫的问道:“那,你们是想要如何去做?” 毕竟这天下纷争战乱,可不是光靠一己之力便能轻易平息下去的。 长春道人与奇灵子对视一眼,后者轻捻胡须,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等这番计划,其实关键,还在于龙女您的身上。” ……………………………… “为了赎罪?” 何青皱起眉头,不解地发出疑问的语句。 “龙神护卫……有什么罪孽好赎的?难不成,你们伤了神龙?” 她刚说完,没等龙卫一回答就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神龙那样强大,单凭你一己之力,哪怕拼死相搏,估计也只能伤它个一鳞半爪。那时天地灵力鼎盛,对神龙而言,估计根本无伤大雅。” “便是真的曾经做错了事,有你们27代人世世代代忠心耿耿地替龙神做事,也总该有两分香火情吧!何至于 要用‘赎罪’这两个字?” 她想起数次在梦中感应到的神龙的眼神。虽然威严赫赫,但,从内里透出的,的确是十分温和的。能庇佑华夏大地数千年之久的神龙,绝不是什么暴戾恣骓、睚眦必报的性格。 她转而想到历史上古往今来各种神话故事,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惊讶地问道:“难不成,你偷了它的龙珠?” 龙卫一摇摇头:“不是。” “是比那项罪过,还要更加的不可饶恕。” 当年的龙廿七因为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心中私欲大于公义,于是轻易听信了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的谎言,轻而易举便将龙脉走向告知两人。 一方面,是为了这天地众生。另一方面,却是迟来的女儿心思,只为了能让长春道人免受这殚精竭虑之苦。 为此,她不惜破下龙神护卫世世代代发出的重誓——绝不将天下龙脉之事告知任何一人。 破禁就是要承受代价的。 ……………………… 这山坡上的寒风渐渐凛冽起来,天空乌鸦鸦的,没有一丝光彩。云层翻腾不休,带着深灰色晦暗光芒,连周围那些些微的灵力也渐渐随着气候变化而狂暴了起来。 龙卫一顶着何青的身躯,站在灌木丛当中,脚下是熟悉的冰冷的大地。 然而对她这样一个背叛者来说,这大地却再也不能带给她任何的温情。天地有灵,永远不会原谅她这样的人。 她如今站在这里,被时间和空间所抛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无限可悲。 不过好在,这样寂寥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马上就可以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大地 “我?” 看着长春道人殷殷期盼的眼神,龙廿七身子微僵,片刻后踟蹰的摇了摇头:“我不行的。” 她看着两人淡定微笑又胸有成竹的神色,犹豫的说道:“你们可能太过高看我的能力了。但实际上,我也只不过是灵力更深厚一点。若论术法的娴熟度和操控力,其实也不比你们强出多少。凭我的力量想来维持大地安定,那是绝无可能的。” 她这话虽然是自谦之词,但真说起来,也的确是这个样子。 ——龙神护卫,因为常与神龙有接触,所以每一代传人自小修炼的灵力中便带有一丝最最纯正的灵气。因此不论是破邪还是逐阴,都比其他修行各种玄术的人要强出不少。 并且,因为世代守护着大地的原因,只要他们还身处这一方土地,地脉所能反哺给他们的灵力就会源源不断。 单凭这一点,她一个人的能力,就可以胜过在场的所有人了。 但他们也是人,不管怎么强大,都脱离不了人的范畴。想要天下永远太平,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他们又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这天地生禽走兽,有灵草木都能感受的到他们的气息。神龙护卫出行时,哪怕一小块石头在脚下,也要奋力滚动两圈,绝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这是福报,也是身份的象征。 若非有这样明显的特征,凭着龙廿七这样低调的行走四方,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但足足二十七代传人,每一代多少都会留下些许传说。 长春道人在被承诺举事成功就封他为国师后,最先做的,就是整合历代各门各派以及民间异闻中,对神秘的龙神护卫,那些语焉不详又零碎散乱的描述。费尽心思,广耗人力,这才得出了今天的结论。 ——那就是,从来无人知晓也无人可控的龙脉走向,其实是有人可以感知,也可以改变的! 为了能够得到龙廿七的帮助,他筹谋了足足八年之久。 为的,不过就是这一天! 因此,在龙廿七发出疑惑的问话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自然是只能靠你!” 长春道人语气狂热的说道。 为了能够尽快打动这顽固不化的老女人,他几乎是带着迫切又献祭一般的心情向前一步,伸出灼烫的双手,一把握住了龙廿七略有些粗糙的手掌。 ——那种触感,还不及家中洒扫的婢女。 他不屑的想道。 那掌心温度太过烫人,几乎是立刻就在龙廿七的脸颊上烧出两坨红彤彤的霞云来。 她的掌心的确是粗糙,身为一个女人,连长春道人的手掌细腻都比不上。她之前从未在乎过这些的,但此时却不知为何,心中难免有些酸涩。 于是手指不安地弹动了两下,却还是用力挣脱了出来,摇头道:“不行,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 长春道人面色重回严肃,又立刻向前逼近了一步。 “龙女,就当是为了我!你看这天下战乱,民不聊生,到处烽烟四起,一切不过是掌权者的争权夺利之战。但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像那些村庄里的平民老百姓吗?” “……你不惜衣衫染血,也不过是维持了那个村庄一时的和平罢了。倘若这次你同意帮助我们,这天下最少都能有千百年的和平!1000多年的时光,足够这王朝再更迭三次了,这其中所能拯救的平民百姓,又何止千万人人之多?”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这大地安宁!长治久安!” 他的语音急促又坚定,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迫切感。然而龙廿七浮沉不定的心中,却还留着刚才那一瞬间执掌相处的热烫感觉。 她几乎是带着几分恍惚的问道:“那……要我怎么做?” ………………………… “既没办法伤害龙神,也没有偷出龙珠。所以那位龙廿七到底是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你来承担这苦果?” 何青急切的问道。 龙卫一与她相伴十数年之久,哪怕最开始何青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在这短短半年之中,她的一番好心和教导,也的确是让自己深切感恩着的。 如今龙卫一掌控自己的身体,跑来这寂静无人的地方来,远处天幕暗色沉沉,风中呼啸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她在此伫立的越是长久,何青就越是心慌意乱。 仿佛,有什么她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要发生。 因此龙卫一话音刚落,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龙廿七做了什么?” 龙卫一怔怔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语气说不出是疑问还是感慨:“我也想知道,当年的她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那个无知又软弱的蠢女人,沉浸在自己的儿女私情中,轻易就被他人的言语蛊惑,犯下了弥天大错。 她不光把龙脉四处游离的位置告诉了在场那两个心怀不轨的人,还不惜耗费一身精力,用体内特有的神龙的气息,就在这昆仑之巅上,引来了九州大地遍布四方的龙脉。 “我的天呀!” 何青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切。 ——把龙脉全部引了过去,她这是要搞事情啊! 接下来的事,何青根本不用听也能想得到! 果然,龙卫一接下来的述说,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大大小小的龙脉渐渐汇聚一方。在场包括她在内二百七十三人,奇奇布下封禁大阵。为此,不惜截断昆仑山脉所有生机,将聚集过来的全部龙脉牢牢钉死在那里!” “这其中原因,不过是长春道人蛊惑大家:只要将龙脉困于一地,再由大家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天下共主。这天地间将再也蕴不出另一位人间真龙,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王权的纷争。” “盛世太平,千年流转,指日可待。” ——多么可笑而又漏洞百出的话! 这神州大地如此富饶。没有龙脉裹挟灵气,在地底下源源不断地蕴养生灵。大地将一步步走向死亡。天地不能相互反哺灵气,这片土地,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未来可以期待! “然而,偏偏他们置身其中,只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反噬 当最后一把绝灵七星剑牢牢钉死在气脉结点上时,龙廿七终于忍不住右手按住胸口,猛地吐出了大口鲜血。 她用自己的灵力将四散游离的龙脉慢慢引了过来,如今自然要受到反噬。 龙神护卫从最开始修炼就是围绕在神龙身边,他们体内灵气不光是鼎盛,还含有丝丝缕缕的霸道龙气,这天下生灵都能感受到。 如今龙廿七为了长春道人不惜破誓,大地上的龙脉被那缕同源的气息召唤吸引,没有一点点防备,就纷纷集中过来。在这昆仑山脉上,被守株待兔的众人补下封禁大阵,齐齐困在了这里。 她做下这样的事,因此在场众人中,所受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龙廿七看着最后一把七星剑定好位置,只觉心头一片空荡荡。 她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嫣红血迹,神色空茫,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随后,她瘦削的肩头立刻感觉到了旁人的触碰。 一双灼热又隐隐带着颤抖的、属于男人的手掌正牢牢握住了她的双肩。龙廿七脚下一软,好不容易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躯。她艰难的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话音刚落,就觉肩头手掌猛然用力,带来一股刺痛。 她微抬起头,只见长春道人神色诡异,扭曲又狰狞。他似乎是太过开心,又仿佛多年夙愿得偿,脸色通红,额头隐隐见汗,一时半会儿竟分不清楚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心情。 龙廿七心头霎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感觉,仅在这片刻之间,背后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等她再抬起头来,长春道人的脸上,又已经恢复了之前那种温文尔雅,正气凛然的模样,只是眉梢眼角句还带着掩藏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他一双大掌牢牢握住龙廿七的肩头,神情狂热的说道:“不,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太对了!” “龙女,你做的太好了,太对了!” 三番四次重复的话语,无一不彰显着他难以抑制的情绪。他扣在龙廿七肩膀上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攥到骨子里去。然而龙廿七看着他惊喜的神色,却在这一瞬间觉得甘之如饴。 她强忍住四肢经脉中乱窜的灵力,以及反噬带来的伤害,只勉强笑道:“那就好。” 直到这时,长春道人似乎才发觉她面孔有些太过苍白了,连忙又低下头,嘘寒问暖道:“龙女,你怎么了?莫非刚刚灵力使用过度?又或者被龙脉伤着了?” 他语气关切,然而眼神却根本没有多看龙廿七一眼,连她胸襟及嘴边那*裸的鲜红血迹,都仿佛视若无睹。 其中心性,可见一斑。 但陷入爱恋中的女子是没有丝毫理智和头脑的,哪怕强横如龙神护卫,在这一场单方面的付出中,也丝毫没有任何玲珑心肝。 她只是觉得欣喜,忙不迭回答道:“我没事。只是……” 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长春道人唯恐事情有变,连忙着急的问道:“只是什么?” 听在龙廿七耳中,还以为他单纯只是为自己担心,心中难免又涌出几分波动来。 她摇摇头:“只是我牵引龙脉将它们困在此处,从今往后,恐怕灵力便不如以往了。没有了大地源源不断的反哺与供给,灵力是远不如平常的,倘若你后续再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可能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 她低垂着头,因此没有看到,头顶上长春道人的脸色,又是多么的深沉与复杂。 ……………………………… 山坡上,何青不敢置信的问道:“就这样?龙脉……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引过来的吗?” 龙卫一摇摇头,这山坡上的风越来越冷了,但她控制着何青的身体,此刻身周灵力环绕,竟半点凉意都感觉不到。 “龙脉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吸引的。” “它们虽然没有半点攻击能力,但一经孕育就擅长隐匿,并常年在山脉大地河谷中来回流窜,当年的那种情况,换做是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得到龙脉一丝一毫的回应的。” “但偏偏做出这种事的是龙神护卫。” “如果说龙脉相当于神龙的半身,那么龙神护卫就相当于龙神在人间行走的臂膀。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臂膀产生怀疑吧。龙脉也是如此。” “龙廿七借助大地对他源源不绝的灵气反哺,将自身带有龙气的灵力调动起来,倾力而出,在那高高的昆仑山巅上,足足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也因此才将大地十之*的龙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她破了禁,违背誓言,在龙脉被早有准备的那些人齐齐困在一处时,这天地有灵,就再也不会承认她龙神护卫的身份了,更遑论曾经不断提供给她灵力的土地。” 她遭遇的反噬远远不止如此。 身具龙气,却故意引来龙脉将其封禁,同根相煎,最是难以宽恕。吐血只是表象,她内里的伤势,其实还要更加严重。 毕竟龙气被强制抽离,奇经八脉中灵力四处乱窜,到处冲撞。她每一个动作,都能让自己的身体内部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也因此,在封禁龙脉后,龙廿七的实力陡然大打折扣,虽说也足以胜过在场任何一个人,但也仅仅只能胜过一位罢了。 “真傻……” 何青喃喃道。 怎么会有人,傻到这种地步呢?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又或者,龙廿七当年也并不完全是耽于女儿心思,而是被长春道人言语蛊惑,意图困住龙脉,让它们不要来回游离,免得人间再出一位帝王命格,从而导致王权纷争,民不聊生。 只可惜,她有着得天独厚的能力,却唯独看不清人心。 人世间的纷争,从来不是单纯因为命格或龙脉而起,而是因为贪婪,*。 ——和永无止境的不甘心。(未完待续。) 第八章 回答 长春道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毕竟,虽然最关键的步骤实施了,但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麻烦在后头。 那个时候,才是这个女人最能发挥价值的时刻。 他嘴角牵出一抹笑来,连眼尾的褶皱都拉出一股意味深长的叹息来:“只要你没事就好。至于待会要做的事,虽说龙女你是关键,但也不必要用到太多灵力。现在,你好好调理身体是关键。” 龙廿七看着他仿佛含情脉脉一般的眼神,本来苍白如雪的面孔上,又一次涌出一抹红霞来。 她几乎算得上是娇羞的垂下头来,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何青被困在识海里,什么都做不了,此时听龙卫一一点一滴讲着当年的故事,竟然还觉出两分《知音》的感觉来。 她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两句:“这叫啥?这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虽然是低声细语,但她在识海中,每一个字龙卫一都听的分明:“……这也就是那个年代,再加上龙廿七没什么与人交流的经验。放到现在,小学生谈恋爱都不止这段数了。说两句好话就想人家为他卖命……真当自己是夏雪宜了……” 这话虽然不客气,但说的却是真的,龙卫一叹口气,也实在没法反驳。 毕竟,小学生谈恋爱,还知道给买包辣条或者酸奶呢。 也是当年那个女人傻,轻易就被哄的晕晕乎乎。 ……………………… 龙脉相当于神龙半身,半身被困锁一地,神龙自然有所察觉。它日日盘踞在紫禁城上空,因为身躯庞大,牵扯天地,擅动即有风雨。已经是数年都没有离开过了。 但如今,感受到大地龙脉被这样强制困锁,它再怎么不得擅动,也是要拼一拼的。 昆仑山脉,在众人齐齐休息过一夜后,黎明时分,天地渐渐安静下来。 四周连风声都没有,墨蓝色的天空尽头,有朵朵云烟层层翻卷,风中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惊的寂静感。 长春道人自然是没有休息的。 他如今大事将成,满心激动与忐忑,于是拉着奇灵子一起,多方计划,数次绸缪,两人设想着未来的大好前途,不激动的浑身发抖已经是十分克制了,又哪里能睡得着呢。 也因此,当空气中传来一股莫名的躁动感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冲了出来。 静。 太安静了。 这里虽然是昆仑雪山,但早就被奇灵子一手化雪为春打造成一个小小的桃花源来,蝉声蛙鸣,蝴蝶翩翩,夜里甚至还能幻化出萤火虫来……试问,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这么安静? 就在此刻,龙廿七捂住越来越绞痛的胸口,慢慢从巨大的山石后走了出来。 她的衣服已经重新换过,此时仍旧是一片雪白的衣衫。 只是,这白衣未免也太白了些,在外头雪地的反射下,竟衬得脸色也煞白如雪。 她几乎是惊恐的喃喃自语:“龙,龙来了……” 身为这一任的龙神护卫,哪怕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她所做的一切,无疑是背叛。因而此时,龙廿七的心中,已经全部被恐慌所笼罩。 她话音刚落,就见前方的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神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你确定?” 龙廿七全部心神被龙神占据,此刻顾不得多想他们那种复杂的心情,回答的斩钉截铁:“确定。” 却没发现,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再次对视时,满眼的兴奋与激动! 果然,片刻之后,这本来温暖如春的山脉慢慢变得越来越冷,拂过他们身边的风也越来越狂暴。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那里,有一团巨大的黑色身影正在缓慢蠕动。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此时已经卷着山谷外的雪花,纷纷扬扬砸了进来。 风从龙,云从虎。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对视一眼,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欢喜。奇灵子偷偷抬起脚尖,只见脚底下,竟有隐隐约约的线条交错纵横。 ——这是周天封灵大阵! 两人正低头思考着,只听山谷外狂风呼啸,一团一团的雪花砸了进来,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将这谷内所有人全部都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好乱,好恐怖的灵气!” “……好冷,为什么灵力周转这么困难?!” 一片嘈杂声中,只听长春道人高声喊道:“诸位莫慌,还请镇定下来,有大敌来袭,还望诸位按照白天我们定下的位置各自站好,共同发出灵力,准备抵御外敌!” 他是此番动作的领头人,既然已经有了计划,那些迷迷糊糊被惊醒过来的玄门中人自然没有二话,连忙找出白天定好的各自的位置,蕴出全身灵力,只待一声令下,即将出击。 然而独自一人站在山石旁边的龙廿七却觉得心中的不详感觉越来越明显。有她这种修为的人,有时候本能感应,比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要真实。 她看着众人各就各位,脚下所踩的方位,竟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恐惧。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此时此刻,终于抛开了那一抹情思,厉声问道:“什么计划?” “什么安排?” “为什么我不知道?神龙就要来了在场众人,没有一人能扛下它的威严,这时候不安排大家速速撤离……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眼前的长春道人回过头来,眼神中满是一片狂热,他神情癫狂,此时此刻,几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了,一双眼睛在这昏沉沉的黎明中熠熠生辉,映照出令人心惊的疯狂来! “你根本不必知道。” 他冷声说道。 龙廿七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这样疯狂的情绪,与白天那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大相径庭,龙廿七心情激动,体内灵力有一次到处乱窜,几乎让她又哽出一口血来。 然而她没能等到回答。 “嘀嗒”一声。 一滴浓稠的,鲜艳的红色血液,从她胸口处的那截明晃晃的剑刃上缓缓滑落,掉在这常年被冷风侵蚀的岩石上,发出清晰的一声脆响。(未完待续。) 有关评论区 评论区每天广告太多了,无论怎么清理都仍然会有新的出现,所以,有热心的小伙伴如果愿意帮忙管理的话,可以申请版主的……嗯,就酱。(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不知叫啥好 龙来了。 天空不断翻腾着大朵大朵的雪花,全部都是从昆仑雪山上那些终年不化的雪层上剥落下来的,在朦胧的火光中一朵接一朵,不光没有丝毫的浪漫气息,反而每一朵都被冻的硬邦邦的,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那根本不是柳絮鹅毛般的雪花,而是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 这一朵朵,不,一坨坨!硬得如同石头一般的雪花,大朵大朵的砸向在场的众人。在此时仓促站到指定位置,并调动全身灵力准备应战的情况下,那些玄术师是根本没有自保之力的。他们中不断有人被噼里啪啦砸下的雪块伤的青紫瘀肿。整个山谷一片嘈嘈切切,全是此起彼伏的,不安的呼唤声。 正东方,那团蠕动着的黑影此时已经慢慢展开了身躯。犹如长蛇水蟒一般的长长身躯隐约可见,鹿一般的犄角轮廓……在皑皑白雪反射的光芒下,偶尔映出一两道流光的暗色花纹鳞甲…… 威严赫赫,震慑十足。 山谷中不断有人仓皇抬头大喊,他们按照计划站在原地,不断心生怯意。 “龙!是神龙来了——” “神龙来了!” “——我们要怎么做?!” 众人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神龙的模样,心情激荡又跃跃欲试。这千百年传承的图腾象征,在此刻被长春道人料中行径,竟让众人完全没有了恐惧和敬仰。 不断有人四处跑动着,意图更近距离的接触它。 然后被奇灵子厉声呵斥道:“留在原位!按照计划,准备好!” “千秋大业,指日可待!诸位!请务必守好自己的阵法节点——” “……阵法节点。” 龙廿七的嘴角又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她喃喃道,声音低到几乎听不着。 脚下,那不断滴落的血液顺着不甚清楚的线条一点点慢慢涌动,走出丝丝缕缕奇怪的纹路来。 她胸前那一截剑刃正在白雪反光下映出莹莹的光辉。看上面流光溢彩的纹路,以及滴血不粘的特性,显然这是一把灵器。 如果龙廿七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长春道人日夜蕴养在身边的本命灵剑。 这种时刻,她也不必再多费唇舌再问为什么了。 她那仅有一点的,迟来的女儿心思才不过刚刚萌芽,就被这世间最无法掌控的*与别有用心狠狠斩断。回想起之前自己所做的事,龙廿七已经深深醒悟过来。 因为一步踏错,她将葬送由二十七代龙神护卫日日夜夜辛苦维护的这片土地。同时也葬送了龙神护卫所应得的,哪些荣誉与骄傲,责任与义务。 “我不明白……” 她的目光牢牢盯着眼前神色癫狂的长春道人。 “神龙来了,你不会以为,单凭你们,就能够、能够断了这大地守护吧!” 她说着,又一次呛咳出满嘴的血沫。 长春道人一双瞳孔中流光溢彩,说不出是激动更多些,还是欣喜更多些。 他眉梢眼角高高扬起,带着不可一世的掌控感,轻佻的说道:“我自然是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的。可谁让龙女你来了呢?” “你能吸引住龙脉,看来你们这世世代代的神秘一派,果然是有独特的与龙神相关联的力量的。只要用好了你,还怕这口不能言,不得擅动的区区一头畜生吗?” 龙廿七的身躯陡然僵直! “——竖子敢尔!!!” 她浑身气血激荡,身躯震动之下,把那截剑刃又一次深深的埋进一寸。然而剑身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她的致命点!到如今这个时刻,多一寸少一寸,也并不能让她有丝毫分神了。 “神龙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你居然!你竟敢……” 她不可置信的说道。 然而随即便被一声嗤笑打断。 奇灵子从长春道人身后走出来,冷笑着嘲讽道:“作为一个背叛者,你又有什么脸说出这种话呢!” “不要说你只是一时大意受了蛊惑,事情就是你干的,那些龙脉也是你引过来的!你之前不是说,再也得不到大地的反哺和灵力补给了吧!这就是反噬,这就是代价。这就是你做了错事的证明!!!” “如今,你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只不过,你的作用,要更彻底一点罢了。” 一滴滴的鲜血从光滑锐利的剑刃上缓慢淌下,“滴答、滴答”砸在她脚下的岩层里。明明现场是如此嘈杂,多方人声络绎不绝,但奇异的,龙廿七还是听清了血液一滴滴落入土地的声音。 在此刻,她终于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 “她死了吗?” 何青不确定的问道。 这位龙廿七,身为龙神护卫,既能招引龙脉,那灵力自然是非常强大的,可如今不过是天地反噬,就被这趁虚而入的东西一剑捅穿了心肺。 她灵力不济,心神受创还未恢复,应该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何青暗暗想道:否则龙卫一也可能就不是龙卫一,而是龙廿八了。 龙卫一缓缓抬起右手,平摊在半空中,全身灵力慢慢开始涌动,在右手掌心处涌出一股小小的灵力漩涡来。 那灵力漩涡真的是非常微小的,漩涡最中心的地方,也不过能够放下一粒芝麻罢了。 漩涡眼周围,是螺旋状的灵力波,正将周围空气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向中间汲取过来。 她的这番动作,让原本就狂风大作的小小山坡上,气流变得更加紊乱。龙卫一面前的那丛灌木东伏西倒,左右摇晃,连风的方向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她冷笑道:“自然是死了的。” 话中的嘲讽与怨恨,不知是对当年的龙廿七,亦或者是她自己。 “身为龙神护卫,轻易就被他人蛊惑,自己没有半点头脑,竟这样简单的断送了华夏大地孕育千万年的条条龙脉。天地翻覆,灵气不济,八荒*将渐渐成为一片片的死地。寸草不生,流水渐腐……这是要让所有生灵都慢慢走向死亡。” 她当年的那番动作,背叛的,可不仅仅只是神龙。(未完待续。) 第十章 雪 “昂——” 一声浑厚高亢又悠长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长长的逶迤身躯在空中蜿蜒前行,速度飞快,不惧风雨,眼见着已经慢慢逼近众人面前了。 尽管隔的很远,但因为它实在太大了,所以在场众人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它有着黄澄澄金灿灿的一双大眼,头上犄角枝桠嶙峋,狰狞可怖。它长长的獠牙裸露在外。身形周围飞舞着的飘带一般的长长胡须,正跟随着风的方向,来回摇摆。 身躯遍布暗金色的硕大鳞片,排列整齐,密不透风。而在脖颈右侧,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里有一小块地方,是由更加细密的鳞片牢牢护围起来的,里面,就埋藏着龙之逆鳞。 然而既然逆鳞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那里的防御是要比身上其他部位更加强横的。神龙腹下并没有太多看着狰狞又坚硬的鳞甲保护,那里有着长长的指爪,五指飞钩,尖锐的指甲上不断闪烁着暗金色的金属光泽。 它感觉到龙脉被困,此时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地蝼蚁,不禁在山谷上空盘旋着身躯,高昂起头颅,又长啸一声。 然而地上的那些不知悔改的人,仍旧各就各位,站在属于自己的地方,牢牢扎根,一寸脚步都没有挪移。并调动起全身的灵力蕴在各自的武器上,一时间五彩斑斓,远远看去,竟如同一盏一盏五颜六色的小夜灯。。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神龙,在此之前之前长春道人和麒麟子早就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也不断给大家洗脑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伟大,又是如何为天下苍生而奋斗,功在千秋,利在万代……子子孙孙受人景仰…… 这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诱惑,名利二字,最动人心。 因此,尽管对着神龙心生退却与敬仰,然而想想之前承诺的那些,他们又都咬紧牙关,一眼不发的牢牢站在原地。 而在山谷最外围的地方,龙廿七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青灰了起来。 她被长春道人和奇灵子一左一右架住手臂,从山谷边缘慢慢拖回到整个山谷的最中心处。 看着上空盘旋着,对他们无比愤怒与失望的神龙,她此刻,满心羞愧与仇恨,狠不得自裁以谢天下。 可是犯下了这样弥天大错的自己,如今被人所制,居然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她嘴角喃喃翕动着,说着谁也听不分明的话语,然而只有被她此刻满心厌恶着的长春道人微微一笑,如同蛔虫一般低声问道:“龙女如此聪慧,此时此刻,肯定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吧。不过没有关系,神龙已经到来,所谓引君入瓮,大概就是我们这个样子的。” 他说着,转而满怀轻视地笑道:“就算你猜到了,那又怎样呢!此次功成,我想,我等是不会忘记龙女你所给出的丰功伟绩的。” 大事将近,长春道人并不肯多话,他将龙廿七牢牢拉扯到山谷最中心处,四处转动着,直到脚下踩到某一处奇异的节点,这才放下心来。 方位既然已经确定,他立刻就毫不留情的将怀中的女人一把掷到地上。 然后直接就着她无力趴伏的姿势,将龙廿七背上仍旧遗留在外的那部分短剑,毫不留情地重新钉了进去,将她牢牢钉在这片土地上,动弹不得。 龙廿七身形一僵,四肢条件反射般弹动两下,嘴角再一次涌出一股股鲜血。 她此时此刻气若游丝,神魂散乱,眼见着是活不过今晚了。 龙廿七唇角微合,再一次吐出没人听到的话语:“……你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 “龙卫一。” 龙卫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掌心中的那股漩涡越来越大,此刻已经足有巴掌大小了。 空气中冰凉彻骨的感觉时时刻刻侵袭着每一个孤独在外的人,她也不例外。 直到,被何青的叫喊惊醒,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何青疑惑的看向她:“你事事说的这样详细又分明,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到底是你们曾经有过记录,还是,你真的看到了某些真相?” 龙卫一再次沉默了下来。 做出这个决定,她已经想的足够久了。可是,看着这个自己亲眼见证她成长的女孩儿,无论如何,她想让故事更长一点,让她晚一点,再晚一点知道真相。 “还有,你说了这么久,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这个故事,我只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龙卫一喃喃重复道:“阿青,直到此时此刻,我也仍然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身为龙神护卫,我们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葬送了这天地灵气,葬送了与神龙之间数千年的信任……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赎罪吧……” 她神色空茫,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到了此刻,居然还是不能干脆的施行…… “那又为什么是你?!” 她话语中的不祥,如今何青已经是万分肯定了。 她气急败坏地在自己识海中叫喊道:“龙廿七犯下的错误,她用性命来做了了结,这还不够吗?” “这当然不够。” 这一刻,龙卫一的神情无比冷漠又严肃。 “天地灵气有损,神龙受创,龙珠遗失,龙脉混乱……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一条命就了结!” “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白白带着龙神护卫的名头,又凭什么要替她来赎罪?!”何青咬牙切齿。 “如今你只是一个魂体,连身体都没有,又想怎么赎罪?!” 怎么赎罪? 龙卫一神色恍惚:“我也不知道。大约,是用我的一切吧。” 她抬起脸来仰望着暗沉沉的天幕,突然,一粒冰凉的沙砾一般的东西砸到了她的脸上。 ——并不重,也没有伤痕,但那种感觉,那种透到心底的清凉感,让她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天色仍旧黯沉沉的,远处翻腾着的云朵却已经丝毫不见,一粒粒的雪粒子正扑簌簌降下来,为这次的大风雪做好了准备。 它在等待着,更加轻柔与洁白的雪花,再次来临。(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血祭 龙廿七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那里曾经被奇灵子用“化雪为春”手段催生出的幽幽绿草早就已经化为乌有,裸露在众人眼前的,只有冰冷又真实的厚厚岩石层。 她的心肺早就已经被长春道人的本命灵气一剑捅穿,如今锋锐的剑刃正牢牢插在被多年冰冻的坚硬岩石层中,把她的身体如同死物一般钉在这岩石砧板上,汩汩鲜血不停流淌着,顺着灵剑上的纹路,正丝丝缕缕的往岩石层中蔓延。 她灰白色的侧脸紧紧贴在这被冰冻多年的坚硬的岩石层上,脸颊下压着的,是一条条繁复又扭曲的诡异线条。那些线条丝丝缕缕,以她的胸腹处为中心,不断向四周辐射蔓延,显然是繁复无比,早已准备多时。 这样浩大的工程,这样隐秘的方式…… “呵。” 龙廿七趴伏在地上,思维从来没有一刻想这时一样清醒过。 ——难怪聚会地点要选在这荒寂无人的昆仑山脉上,也难怪,奇灵子还要不惜耗费巨大灵力,用“化雪为春”将这上面冰冻多年的皑皑白雪尽皆化去,然后又不辞辛劳地催生出幽幽绿草……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盖这早已准备多时的巨大阵图! 什么千秋大业,万世永安……都只是他们的阴谋罢了! 这山脉上的气温,是如此的寒冷,半空中仍有源源不断的坚硬雪块纷乱砸下,神龙在半空中徘徊,想要给这些误入歧途的人最后一丝悔改的机会。 龙廿七已经快没有知觉了。 她不觉得痛,也没有余力再多做思考,浑身上下唯一的感觉,就是寒冷。 这山谷中,真的太冷太冷了。 仿佛连血液都被冰冻起来,流淌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奇灵子,你来!” 长春道人突然喊道。 奇灵子就在他的旁边,百忙中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立刻明白过来。二话不说就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掌直接抚上龙廿七的后背。 “啧!” 他不满的感叹一声,手掌中渐渐蕴起碧青色的灵光,正一寸寸向龙廿七的后背渗透。 “既被称为龙女,我还以为她有多了不得呢?却原来也是这么不堪。” 他满脸嫌恶,表情十分的迫不得已。 “才不过一剑而已……真没想到,原来最难解决的,反而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他想起之前龙廿七看着长春道人的目光,心中满是鄙夷。 而随着他掌心灵力吞吐,龙廿七却感觉身周一阵暖融融的感觉,四肢都仿佛活了过来,整个人如同吞服了人参,竟莫名有了些许精力。 只是,既然之前那样狠绝的给了自己一刀,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又要给自己续命呢? 她不解的想着,平摊在地上的手掌因为体内的温暖感觉,不自觉的弹动了一下。 然而,奇灵子的眼神尽管嫌恶,但却时时盯着她的动作,一见她手指弹动,立刻毫不犹豫的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向龙廿七的手背扎下! “唔!” 手掌被钉穿在地,又是一阵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龙廿七身疲力竭,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了。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四肢不自觉的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转瞬又带出更多的鲜血出来。 长春道人看在眼里,不满的说道:“你轻一点。血流的太快,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奇灵子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放心,待会儿我来控制她的血液,不会妨碍我们的计划的。不过她既然被称为龙女,肯定多多少少有些防身的功夫,如今这血流失那么多,趁她无力反抗,我觉得,还是多做一层保险更好些。” 他说完,不待长春道人回答,立刻又从腰间拔出几把短刃出来,接连几下毫不留情的刺下,很快就将龙廿七的双手双脚都牢牢钉在地面上。 奇灵子这番动作狠辣无比,然而早已经陷入昏迷的龙廿七却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短促的几声痛呼,立刻又没了声音。 ——这下子,任她插翅也难逃了。 奇灵子看在眼里,眼底露出满意的笑意来。直到这时,他才不紧不慢的再次伸出手掌,将绿幽幽的灵光再一次渗入龙廿七的身体里。 不过眨眼的功夫,龙廿七四肢伤口处汩汩流出的新鲜血液,竟瞬间停了下来。只有用肉眼贴近观察,才能看出,那些血液的确还在不停的渗出,但若论速度,是绝对不比刚才的。 ………………………… “这是……要用血祭?” 好可怕的手段,好有心机的谋划! 以有心算无心,直到这时,何青才终于承认,那位龙廿七,其实也是受害者罢了。 只因为一腔迟来的少女情丝错付,她就落下如此下场,这一切是她的计划吗? 不,真正可恶的不是她,而是意图斩断天下灵气的长春道人和奇灵子! ——以及那些此时正牢牢站在原地的帮凶! 她或许有错,但这错决不能全部安放在她头上,还有什么,比把活人牢牢钉住,如同杀猪一般放血更加难以忍受呢? 听了何青的话,龙卫一点点头:“对,血祭。” 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龙脉困住,又想法设法把神龙引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只是,龙毕竟是龙,哪怕半身龙脉被困在这里,它的威力也不是他们这些玄术师能够抗衡的。 一个不行,一百个更不行。 “要用龙廿七的鲜血吗?” 何青问道:“那一根根短剑将她牢牢钉住,动也动弹不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要她的血液?” “那当然。” “龙神护卫能够吸引龙脉,那自然也能够被抽取血液。这一切计划的关键,正在她的血液。” 不然,凭他们这虚名远胜实力的家伙,哪怕一个个舍生忘死,也根本不能伤害神龙分毫,他们又何苦设下这弥天大谎呢? 屠龙啊…… 奇灵子摸了摸下巴,他在玄术界其实能力平平,但呼朋唤友人缘广泛,想在人间贵人那里行走,一位奇灵子,一位长春道人,那是哪个都不能少。 他们,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血液 “可是,就算是有龙廿七的血液为祭,龙神高高在上,能力强大,又怎么会因此而受伤呢?” 何青实在想不通。 “阿青,你太小看龙神护卫了。” 龙卫一神色严肃又心痛的解说道:“身为神龙在人间行走的使者,他们有着几千年的传承历史。既然她能凭借一己之力将龙脉召唤过来,接着困住它们,那就证明,她的力量,在历代龙神护卫,已经中算是十分强大的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龙神护卫全身上下遍布着龙的气息,每一寸血肉与骨骼都饱含着强大的力量。尤其是血液,灵力强横程度更是重中之重。” 龙卫一想起过往,眼神中是散不开的阴霾,她声音沉郁,掌心中的漩涡也仿佛变得狂暴起来,被不知名的力量左右拉扯着,摇摆不定。 掌心中那一团黑灰色的漩涡已经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乒乓球大小,到后来的巴掌那么大,再到如今的篮球大小……被何青本身细白柔软的掌心凌空托着,颜色越发沉郁了起来。 “龙廿七若不是一时犯蠢,被长春道人蒙蔽了头脑,她的力量,绝不仅仅是那样而已。” “只可惜,那懵懂的爱恋实在让人盲目,她之前在山脚下的村庄里与人厮杀,接着又马不停蹄奔上昆仑山脉。到最后,更是被三言两语蛊惑,不惜耗费了全身灵力来引动龙脉。” 若没有她的帮忙,只凭那群蠢货,又如何能够凭借几把七星剑就能将它们束缚?!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后果自然也要她来承担。所以再察觉出她的所作所为后,天地灵力立刻明白她的背叛,再也不肯像之前那样,给她源源不断的反哺灵力和力量。” “她本来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如今没有补充,身体也就比一般人好那么一点罢了。身体里气血翻腾不休,那是最最霸道的龙的气息,它们察觉到龙廿七自相残杀的动作,正一个劲儿的想要冲出来呢!” 龙卫一越说越是愤怒,她提起龙廿七,语气中满是嫌恶与悔恨,没有半分心疼的意味,何青半点不敢怀疑,倘若此时龙廿七站在她面前,她真的恨不得生啖其肉! ——千古罪人,死不足惜! “这种情况下,她还敢对长春道人死撑面子,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还能给他帮忙……呵!愚蠢!” 她的厌恶与抗拒太过明显,何青踟蹰半响,最后还是讷讷的小声说道:“她是做错了事,但是……但是既然已经这么惨了,最后还没能活下来,哪怕有怨气,龙卫一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好像生死仇敌一样。 不过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长春道人只一剑就能让龙廿七全无反抗之力。 旧伤未愈,全身灵力横冲直撞,天地再不肯给出反哺的力量,她没法修复自身的创伤,力量根本使不出分毫来。 这种时候,心心念念偷偷爱恋着的人用灵力强盛的本命灵器狠狠给了她一刀,她能够强撑不死,已经是极其有毅力了。 …………………………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龙廿七此刻的境遇,岂不正是深刻地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如今四肢平摊在地上,连同胸口,都被灵剑牢牢的钉死在地上。 昆仑山上经历了千百年冰冻的岩石层,真是冰冷啊! 龙廿七趴伏在上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然而偏偏在她后背,奇灵子的手掌正牢牢贴在那里。 等到她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便有一股幽幽的灵光从她后背渗到全身,给全身上下带来一股短暂的,暖融融的感觉。 从受伤到现在,低温的环境,漫天偶尔会砸过来的坚硬雪块,还有不断流失的汩汩鲜血……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龙廿七觉得筋疲力尽,再也没法动动脑子,多做思考了。 奇灵子一边伸出手掌替龙廿七吊着命,一边神色狂热的看着她身下那些被猩红色血液覆盖的纹路,眼神中的光芒对比此刻不知死活的龙廿七灰败的脸色,形成了莫名的反差。 “咳……” 地上实在太凉了,龙廿七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沫,因为全身震动,所以浑身上下牵扯到伤口的地方,又是一阵抑制不得的抖动,恶性循环,越来越痛。 她低声喃喃道:“想用我的血献祭,去伤害神龙……呵呵……” 尽管有奇灵子的灵力吊着命,但这奇异阵图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对血液的渴求也是源源不断,坚持到如今,她全凭一口气撑着,实际上,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对于将死之人,奇灵子实在是懒得理会。他只是尤自不平的说道:“若非想要你的血液,你这样连真名都不肯透露的胆小鬼,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在我手上。” 龙廿七没有说话。 天地如此辽远,时光如此匆匆,她这一生实在太过短暂。如今弥留之际,回想以前,居然还是年少时在神龙身边的那一段日子最为快乐。 那是她一生用心珍藏的宝藏,要用神龙赋予的东西伤害它,那根本就不可能! 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的她浑身上下的伤口又一次被利刃扩大,她却毫无所觉,反而凭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挣扎了起来。 她动作的幅度实在太大,身上足足五把锋利的剑刃被带动着,在她本就残破的身躯再一次被撕裂,仅剩的那些血液随着她的动作,立刻快速又迅猛的渗出来了。 奇灵子见状,立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嘴里恶狠狠骂着:“贱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龙廿七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身体里残留的那一点血液很快就没剩多少了。 此刻,龙廿七的神情放松又满足,她目光恍惚的盯着地面上尚未成形的的阵图,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弥留之际,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以为我们就真的只靠这么点血?别忘了,在场可还有足足二百七十人呢!”(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断送 “还有二百七十人……” 这是什么意思? 哪怕仍在弥留之际,龙廿七的脑海中仍然闪过了这样一句话。 长春道人看在趴伏在地上,眼见只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中年女人,眼神中满是不屑。 他眼角余光瞥到龙廿七身上四五处伤口中流的越来越慢的血液,神情一片冷凝,瞳孔深处映着化不开的冷冰冰的怒意。 他盯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嘲讽道:“我长春子纵横帝都三十余年,为的,不过就是为后世博一场富贵罢了。如今有你这样的蠢货,简直是天助我也!此番大事,不成也得成!” 他眼看着龙廿七眼中闪过愤怒的光芒,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接着刺激她。哪怕明知道她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也仍旧难以抑制内心的波动。 毕竟,多年绸缪无人诉说,便如同锦衣夜行,毫无存在感。 “你以为我耗费八年时间做准备,是为了什么?单凭你一个人,哪怕血液中有着一股神秘力量,无比强大,那也是远远不够的!龙神之威,我可是提早在文献中就已经领教过了。” “你看看这漫山遍野……” 说到这里,长春道人和齐灵子对视一眼,目光慢慢飞向远方。 因为还在夜间,到处都能看到闪烁的灵光。众人头顶有龙神盘旋着,虽然神龙一时半会儿并不肯轻易伤害他的子民,但众人仍旧忍不住提心吊胆,半点不肯放松。 而地面上,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的那些灯光,每一盏幽幽的灵光下面,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玄术师。他们中的每一个,无一不是当世灵力鼎盛的佼佼者。 “这漫山遍野,加上你足足二百七十一人。天眼术之九,一为生之线,二百七十一人,二百七十一个特殊节点……这血祭困龙之阵,需要的,可不正是这样灵力雄浑的祭品吗?”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龙廿七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她已经在转瞬之间,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然而到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双目圆睁,青白可怖的脸上,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站着的两人。 待到奇灵子弯腰摸她脖颈时才发现——已然是断气了。 死不瞑目。 奇灵子站直身躯对长春道人嗤笑道:“好大的气性啊!不过,你查了半年资料,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她这一脉能够引出龙脉?” 长春道人疑惑的皱了皱眉:“这我倒是不知。只知道,龙神似乎在人间有一位替它行走的玄术师。我翻看了过往的历史,每一段时期出现的人,形象都不太一样。我猜,这女的肯定也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冰冷尸体:“既然说了人都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奇灵子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调侃:“我倒不是计较这个。我只是在想,这女的该有多瞎眼,才能看上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话说得直接又十分难听,然而长春道人却半点也不在意。 他只是用拇指轻轻搓了搓下巴:我这具躯体不过才使用了三十多年,本以为该换了,未曾想今日之战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魅力…… 他想想龙廿七粗糙沧桑的面容,目光中满是嫌恶。 ——可惜,引来的却是这样的狗尾巴草。 东方的天际隐隐透出鱼肚白。天边的星子也越发的暗淡起来。奇灵子抬头望望天空,对长春道人说道:“该开始了。” ………………………… 何青想起前段时间梦中那场模糊的战争。 那场战争中,龙神受损严重,头破血流,不光断掉一指,连龙珠都不知所终………原来,居然是因为被套入了血祭大阵中吗? 难怪。 何青做了那个梦之后,并没有太过当一回事,因为梦里的情况断断续续,又似乎太过离奇,让人实在难以置信。 毕竟,神龙是那样强大,不管怎么想,仅凭两百多人想要让它受损严重,那近百年都没修复过伤势来,这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可是她没想到,在当年天地灵气鼎盛的时候,足足二百七十一人的血祭大阵。 二百七十一条性命,用来困龙,再加上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的有心谋算,这绝对是很有可能的! 天空暗沉沉的,越来越多的雪粒噼里啪啦地砸下,打在人的身上脸上,并不会疼,只是有隐隐冰凉的感觉,让人的神智变得越来越清醒。 龙卫一掌心中的那个灵力漩涡仍在慢慢的转动,没有丝毫停歇的一步步扩大。那个漩涡中心处的灵气被压缩到极致,螺旋状的漩涡正一步步抽取着空气中的灵气,不断地压缩再压缩。因为过多的力量,这周围的空气扭曲的太过严重。 倘若此时有人在不远处看她,会发现她整个人的身形如同在沙漠中蒸腾的热气中显现出来的一样,是扭曲状的,完全不成形。 龙卫一神情严肃,目光沉郁,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何青说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痛恨她了吧!” “——她是千古罪人。” “伤了神龙,断了龙脉,坏了灵气……那一场浩劫,直到如今这片土地上的灵气依然稀薄。所孕育出来的孩子,身怀玄术资质的万中无一,整片土地都踏入了末法时代。倘若不是西方王庭也莫名出了事,整片华夏土地,都将岌岌可危!” “而龙神护卫整整四千三百年的传承,也都被龙廿七一起断送。这样独特的一脉失去传承,在这世间,泯灭了所有痕迹。” “这是她自己犯下的罪孽,别说是一条命,前世今生、百世轮回都不足以赎其罪孽!” 龙卫一的神情是如此愤怒,又如此悲凉。何青在识海中默默听着,讷讷不成言。 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再不能替龙廿七多说一句话了。 讲真,仅凭一己之力,断送龙神护卫的传承,消耗天地灵气……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比她达成的成就更高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血祭 天边的启明星越来越亮,然而灵光遍布的这小小山谷中,抬头再看满天的星子,竟是一枚也找不着了。 神龙庞大的身躯在山谷上空盘旋着,咆哮着,借由地面的反光,大家能够清晰地看到它那巨大的鳞片上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可怕又摄人。 神龙在半空中昂首长啸,眼见着山谷中的众人没有丝毫放开那些龙脉的想法,它已经是按耐不住了。 毕竟,它有能力护卫子民,也自然还有惩戒众人的霹雳手段! 而就在此时,奇灵子对长春道人说道:“是时候了。” 他用了陈述句,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都在此刻凝滞了下来,山上狂风渐大,空气中带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肃杀不详之气。 两人对视一眼,长春道人再一次环顾四周,发现这次聚集过来的玄门一众佼佼者们,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最起码,执行力是非常到位的。 他们每个人都站在原定计划中的位置,尽管天上不断有噼里啪啦砸落的雪块,也仍旧没人错开一步。俱都听从长春道人的指挥,全部都蕴起身上灵气,时时刻刻为即将出现的战斗做准备。 而之所以有这样整齐,又有规律的准备,这其中,长春道人功不可没。 他常年混迹贵人圈里,若论嘴皮子功夫,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感觉,既优越又憋闷。 长春道人又鄙夷的看了一眼仍旧傻呆呆站在原地的众人,对奇灵子微微一点头,接着伸脚一踢,毫不犹豫的就将龙廿七的尸体踹到一边。 这时,两人齐齐半跪在地,俱都将右手手掌交叠在那个被龙廿七鲜血覆盖的阵点上方。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会,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身精气血魂,此食施众生!神!魂!献!祭——” 两人鼓动起全身灵力,齐齐诵出这一段冗长的咒语。 而这片山谷中的众人,离的距离都偏远,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两人的动静,自然也没能听清他们讲的话。 ——这根本不是计划中的困灵锁神咒,而是献祭血阵! 就在两人将咒语念诵完毕后,他们全身的灵力都仿佛被那个阵法节点给吸走,他二人单手撑在地面,只觉得浑身一阵脱力感。这时如果有人心怀不轨,那他们两人别无生存可能。 但尽管如此,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对视一眼,却胸腔满怀欣喜! ——大阵,成了! 在场众人都是他们仔细筛选过的,离的地方又远,还全部都卡在阵法中心动弹不得,今晚过去,他们所有人都将身死道消,神魂陨灭! 一团猩红色的灵光自两人掌心下方的岩石层上发出,由内而外,慢慢向外层一圈圈一圈圈的辐射出花纹扭曲,线条复杂的诡异图案。 那图案仿佛一条条刚刚通过电的灯带,随着灵力混杂着龙廿七的血液慢慢涌动,整个山谷都慢慢的亮起来了,一条条闪烁着的血腥红光。 而每一根红色光带上面,都各有一点猩红色的巨大光芒。 ——那就是阵法节点。 这团红色的光芒如同篮球一般大小,就在每个节点上站着的人群脚下。 这红色太过诡异,又太过不祥。这山谷中的众人全都是玄术修行小有所成的佼佼者,尽管他们的灵觉没有龙廿七那样强大,但事到如今,也纷纷感觉到了些许不祥的意味。 人群慢慢开始骚乱起来。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脚已经不再在脱离那团红光的范围了。 不知是谁先惊恐的喊了一嗓子!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接下来,这片山谷中此起彼伏的声音陆陆续续地传到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子的耳畔,让两人相视一笑,满心自得。 然而山谷中,众人的恐慌还在延续。 “为什么动不了了?” “我也是。” “……这底下究竟是什么阵图?为什么跟之前提到的困灵阵不太一样!” 得到提醒的众人赶紧低头看去,只见脚下那团猩红色的光芒一闪一烁,忽深忽浅。这光芒太过刺眼,让在场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蒙上一层深深的阴霾。 数百道目光齐齐汇聚在山谷最中央处,长春道人和奇灵子身上。 只见后者微微捻须一笑:“千秋霸业,指日可待!这一切全都仰仗众位的无私奉献与牺牲,待到来日论功行赏时,我等绝不会忘了这么多贡献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开始气急败坏了。 “这底下的阵图,到底是不是锁灵阵?我们又为什么动弹不得?” 长春道人方正的国字脸上仍旧一派宽厚,仿佛他还是那个值得众人信任的领头羊。只听他微微笑道:“这些只是小节,大家不必多做在意。至于这底下的阵图,当然不是锁灵阵。” “毕竟,神龙有着几千年的寿命,单凭我们几个乌合之众,自然是拿他没有办法。” “如今,为震慑天下黎民苍生,恐怕终归就要诸位多做几份牺牲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众人脚底下那猩红色的结界光芒突然几次闪烁,然后瞬间一个吞吐,离中心处最近的那个节点上的玄术师根本来不及惨叫,正常身躯就只剩一张空落落的人皮了! 接着,那张人皮就在众人眼前迅速委顿在地。至于那个消失的玄术师,不光是一身灵力,还有它的骨骼血肉,全都不知所踪了。 ……………………… “我滴老天啊!” 何青简直难以置信。 她几乎是从内心深处由衷的发出一声惊叹来:“这样强横的剥夺手段,这样威力巨大的献祭方法……” 她看着龙卫一凝重的表情,犹豫地问道:“那个晚上,不会全部二百七十人,全都化成这样一张张的人皮了吧?” 何青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未曾想龙卫一一声冷笑:“是啊,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帮凶,不光是尸骨无存,连神魂也全部都一并献祭了出来!” ——只有这样纯粹又彻底的献祭,才能供应出最强大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夺舍 “怎么…怎么会这样?!” 众人神色惊惶地看着长春道人,只见后者神情淡定,面带冷笑。仿佛刚才根本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化为一滩血肉,在众人眼前被这诡异的法阵吸收。 片刻的静默后,立刻有人大喊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察觉出问题来,他看着脚下繁复诡异的猩红色阵图,直接大喊道:“快跑——” “——这根本不是困灵阵,这是血祭大阵!!!” 整个山谷都陷入了纷乱当中。 长春道人在他们这些玄术师口中,口碑那是一等一的好。初出江湖的玄术师,想要在人间界奔得一席之地,必定是要靠他来牵线的。 而那些年长者,逢年过节,所收到的孝敬绝对不会少。平日里大小纷争,他处理得看也十分公允。 因此被人敬称为玄门中的“小孟尝”。 如今,这样一个正气凛然的人物,居然诓骗他们,将这覆盖了整个山谷的巨大献祭大阵,说成是锁灵阵! 这年头,修习阵法的人并不算多,而且这阵图实在太过庞大,他们单单只看一处,也根本不知道这其实是要靠人的精血气来献祭的。 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同伴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们这才察觉到不对。只是这时众人全都在这阵图包裹的范围中,这可如何是好? 想起这个阴谋,再抬头看看半空中盘旋的越发不耐烦的神龙,他们心中俱都升腾起一个念头来——莫不是所谓困龙脉,锁神龙的那些计划,原定目标也并不是最开始喊的那些口号? 人群中不知是谁张开嗓子又喊了一声:“快跑!!!” 转瞬的静默后,整个山谷二百余人都开始仓皇奔逃。东南西北,不管哪个方向,只要能逃出这片阵图的范围,他们就算能活命了。 毕竟长春道长和奇灵子手段尽管十分诡异,但他们也只有两人而已。想要逃命,只需要比旁的人更快一点就是了。 …………… 此刻若从上空俯瞰下来,只见地面上一一点一点颜色不一的灵力光点,如同仓皇奔逃的萤火虫,东南西北,飞窜而去,不敢有半丝停留。 毕竟,能不能逃命,就看脚下的速度快不快了。 然而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在此时撕破脸皮,自然是不惧怕他们奔跑的。 早在让大家牢牢站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时,阵法中心就已将他们的灵气全部锁定。只要在这一片区域,任凭他们插翅也难逃! 众人仍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阵图最中央的人纷纷向外逃跑,而在阵图边缘的人,则迅速想要逃开这片范围,离得越远越好。 然而一段时间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在场那么多人,不管是外围还是中心地带的,居然都没有跑出这片阵图的范围! 再低头一看,脚下那些花纹还是最开始奔跑时匆忙看到的那一片痕迹。 而此刻,奇灵子站在阵法最中央,伸出手掌往正中心一按,整个山谷就仿佛从三维变成二维平面,如同正在被人不断碾平的面皮一样。外围的人跑出多远,这面皮的范围就覆盖多远。 待到他们跑到一定的临界点时,就连同整个地面又悄悄挪移回去。 ——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看来奇灵子之前果真是藏拙了! 下方泛起一诡异的血腥的气味,让一向慈悲为怀的神龙极为不适应的甩了甩硕大的头颅。 它呼吸吞吐间,一团团蒸腾的细密白气在半空中形成云朵,将这一片山谷盖的密密实实,仿佛周围渐渐起了一层白雾。 天上的星子越发暗淡,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然而,黎明却还未到来。 ………………… 这么强大的力量! 何青不可思议地感叹道:“那个时候的玄术师们,都这么强吗?” 想想自己这点功夫,本来还觉得挺有本事的,跟人家一比,成渣渣了好吗? “不。” 龙卫一摇摇头:“那时候虽然天地灵力鼎盛,玄门人才辈出,但想要轻松达到这样的程度,也是十分艰难的。” “而奇灵子和长春道人之所以能够做到,乃是因为他们都是夺舍重生数次的人。” 或者,不配说是“人”的存在。 “夺舍重生……” 何青喃喃道。 她对这个词当然不陌生。 不管是玄门历史的过往记载,还是当下流行的那些穿越重生修仙之类的小说,这都是一个非常容易理解的简单词汇。 “但是,但是……” 她喃喃道:“夺舍重生的代价绝不像那些小说中那么容易,不说身体本身对外来魂魄的排斥,就算他们是夺舍重生的,也不过一两百岁。一两百岁的能力能做到这样,那全天下岂不都是要走这些捷径的人了?” “呵!” 龙卫一发出短促的一声冷笑。 “阿青,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夺舍了一次吗?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两个丧心病狂的人,可是万历年间出生的。” “两人是一开始就认识的,不知从哪里学到了一种邪术,利用先天阴阳命格的胎婴,集齐十二个灵气浓郁的婴孩儿,提炼他们的魂魄,压榨他们的血肉……用这种庞大的血气和怨力,去冲击他们所想得到的那具躯体上的原有魂魄。然后利用这枉死婴孩儿的血气来遮掩天机。” “——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从万历年间到那时,他们前后换下*具身体了。手上不说其他命债,单纯只论那些无辜可怜,还未能得见天日的婴孩,就已经足有几百人了!” “几百年间的玄术积累,他们所能展现的力量,可远远不是那些玄门众人所以为的那样简单。” “就连那庞大的血祭大阵,若非有这样的经验积累,又岂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画成的?” 龙卫一说起这个,手掌都在隐隐发抖,尽管还留在识海,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掌控能力的何青,此时此刻,也能感觉到她体内奔涌不休的激荡灵力。(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扭曲 山谷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厚,厚重云层翻卷着,气氛压抑又沉闷。不知从何时起,天上不断砸落的那些坚硬雪块,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这昆仑山脉上常年不歇的大风,也在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 这小小的山谷被巨大的阵图覆盖,自它边缘起,在这里涌出一层血腥又不详的红光来。 自阵图中心开始,除长春道人和奇灵子之外,离阵地中中心越近的地方,越是有人源源不断的,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血祭阵法吸成一层干皮,半丝血气都没留下,尸骨无存。 整个场景既迅速又诡异,仿佛一张被切了快进的恐怖默片。 旁观的那些即将受害的玄门中人,此时更是被吓得连半丝反抗的精神都没有。他们虽然是玄术师,驱鬼破邪各有所能,但这样狠辣的一幕,又哪里曾见过呢? 因此所有人都在仓皇逃窜,明知道出不去,也不肯停下癫狂的动作。 而长春道人和奇灵子正笑眯眯站在正图正中央,他们周围被一股灵光笼罩起来,旁的人无论如何都近不了身,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他们那得意的神情,恨不得诅咒他们生生世世!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样一个被长春道长和奇灵子费尽千辛万苦筹谋出来的巨大阵图,所能献祭的,可不单单是人的一身血肉,还有他们的精气和魂魄。 那些人从今日开始,早就没了什么生生世世了。 不然,又凭什么想要困住神龙呢?! 亦或者,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只在于单纯想要控制神龙,而是直接取而代之! 山谷中翻腾着的血气越来越浓郁,半空中盘旋着的龙神不断盘旋着,但也不见底下众人有任何悔改的迹象。 它有好几百年没有真的直面人群了,此时不耐烦地甩甩长长的尾巴,直接一头扎入了云层之中。 此时,它庞大的身躯正极速飞往那片被阵图和红雾笼罩着的山谷中。 但越是靠近那里,它心头那股不祥的念头越发浓厚。 然而山谷中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只有一股猩红的血云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里面隐约的此起彼伏的痛苦嚎叫,仿佛阵中人正历经着这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 它尽管心中痛恨这些人的无知,困住了它的龙脉半身,但作为庇护着大地千百年的龙神,一时的还是忍不住靠近那团血云,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当它硕大的头颅才扎进那厚厚的血云当中,它立刻知道:不妙!这是圈套!!! 那血云仿佛粘稠的液体,在龙神将身躯进入的那一霎那,立刻由气体变为软绵绵黏哒哒的胶水状。 此时这诡异的红雾把它拖入其中,让他挣扎的十分艰难。而源源不断的浓郁水汽也不由往它鼻孔中钻,不断冲击着它的力量。 血腥,狂暴,罪孽……这样邪恶的力量,让神龙忍不住开始更剧烈的挣扎起来。 它有着天地间至正至强至刚的力量,因此对这种至阴至邪的狂暴血腥气息也就格外的抗拒。然而,这恰好是长春道长和奇灵子的计划中的一步。 他们花费那么多年对神龙进行研究,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 神龙的挣扎一旦变得剧烈,那周围裹着的浓厚血雾也就越发粘稠,无论怎么撕扯挣扎,都没有半分褪去的痕迹。 撕不碎打不烂动不得,龙神被困在那里,仿佛一团松脂之中被永远定格的小虫子。除了等待它静静化为琥珀之外,没有半分别的可能。 神龙浑身巨大又坚硬的鳞片开始不断的开合翕动起来,想要借助鳞片的推动力,将自己的身躯推开这片血腥又古怪的地方。 然而,那团血云随着不断有人被抽干魂魄血气,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厚重起来。 神龙浑身暗金色的鳞甲张开,不过是给那些粘稠的血云可乘之机,让它们将自己的触角更快地渗透进去,直接透过厚厚的鳞甲扎入神龙的神躯,将它牢牢缠绕起来,半分也动弹不得。 “昂——” 这寂静血液的山巅上,一声不知名动物的恐怖长啸,随着风声悠悠传开。 山脚下,前几日才被龙廿七救过的那片村庄,又一次在黑夜中燃起了不祥的硝烟。 ………………………… “龙廿七死了,龙神实力大降,身躯受损,龙珠遗失……如今,我仍然想不通,既然我的眼珠就是那颗龙珠,你又不肯直接将它拿出来献给龙神,那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它的伤口愈合呢?!” 何青对龙卫一总是含含糊糊的说话表示不满。在她想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直接说个清楚明白,那不是更好吗? 然而龙卫一不肯出声,她只好又问道:“天地间的灵气那样稀薄,我长到这么大,除了林临,再没有见过其他身怀灵力的人了。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玄门也将彻底断绝。” “阿青。” 龙卫一突然微微笑起来:“龙珠扎根于你的血肉,你和它,它和你,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也斩不断的。天地灵气迟早有恢复的那一天,但我的使命眼见着已经要达成,未来太远,我只看当下。” “那当下又是什么呢?龙卫一,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替龙廿七赎罪,我敬佩你的高尚情操,可是如今连身体都没有的你,又要怎么去赎罪呢!如果有要我做的,我二话不说,肯定帮忙,但你这样半遮半掩,不肯说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她就喜欢这种调调? 龙卫一掌心的漩涡已经越来越大,她用着何青的手掌,已经渐渐托不住了。 于是干脆将怀抱敞开,慢慢让那团暗灰色的漩涡悬浮在面前。 周围的灵气被巨大的螺旋一圈圈汲取,整个山坡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又扭曲。 何青很清晰的看到,面前那团干枯的灌木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硬生生被那个螺旋扭曲了身躯。(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惩罚 “我要做什么?” 龙卫一看着面前越来越大的那个灵气螺旋,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阿青,我要赎罪啊。” 她看着识海中对那句“赎罪”十分厌烦和不解的何青,接着说道:“自龙廿七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龙神护卫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自然她的罪孽也是我的罪孽。” 什么? 何青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难道当年那场战争中,其实你没有死?魂魄一直残留到如今吗?可是,既然有心想要赎罪,又何必大费周章改了名字呢?” 无论怎么思考,她都解不开这个谜题。 “这名字……” 龙卫一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这个名字就自动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直以为这是上苍对我的宽恕,代表着崭新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但就在今天早上,我终于明白它的意思了。” “龙神护卫从龙卫一开始,自然也要从龙卫一终结。神龙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将再也没有龙神护卫的存在了。” “这是对背叛者的永不宽恕。永永远远地提醒着我,究竟是怎样将这传承千年的玄门一脉彻底断绝。” 她伸出洁白的双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天空中悠扬飘下一朵又一朵的雪花,小巧又玲珑,精致又可爱。带着微微沁凉的寒意,融化在她的掌心中。 “你看这双手,该是多么的洁净无瑕啊。可是阿青,如果我的身体还在的话,你的灵瞳一定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缠绕着一条又一条的怨魂,以及千世百世也消不掉的业障与孽债。” 龙卫一的表情无比悲凉,在寒风中伫立越久,她的唇色就越发苍白,虽然何青的身体已经有灵力护体,但她这时才发现,原来龙卫一自从掌控她的身体之后,竟连天地间缓缓飘下的雪花都避开不得。 那浑身自动散发的护体灵力,似乎早就已经失去作用。 她被困在自己的识海动弹不得,自然也就感受不到周边的温度。因此,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龙卫一的手背都已经冻得青白了。 “可是,这明明是我的身体,不是吗?” 她不解地看向龙卫一。 “为什么会这样?你的灵力那样强大,总不至于连灵力护罩都施展不得吧。” “这是惩罚。” 龙卫一苦笑道。 “当年那场血战之后,在场所有人,包括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全都没了性命。只不过作为罪魁祸首,那两个人是还有着尸体的,而其他被蒙骗过来作为帮凶的人,一身精血魂魄全部被作为献祭材料,在龙神挣脱这血祭大阵的困锁时,早已经被巨大的灵力波席卷,俱都化为飞灰,没有半丝存在的痕迹。” “除了我。” “那时的我,刚刚醒过来时,满心愧疚与不安,痛苦与悔恨。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有着一丝丝释然的惊喜。毕竟,我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我的魂魄是完好的。” “真是天真!” “我以为这是龙神对我的宽恕,但其实我错了,这是惩罚。” “那样一场战争中,我的魂魄没有丝毫损伤,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吧。奇灵子子和长春道人就在我的身边,他们身周撑起的灵力护罩,同时也护卫着我的身体。毕竟,只要阵法一日不停,他们就还有能力汲取我身上早已干涸的血液。” “但不知是为什么,我的魂魄总在人世留不长久。过不多时,我就明白自己该去投胎了。” …………………………… 半空中翻卷着的血云中,不断有东西左冲右撞,试图从那里找到出口,冲杀出来。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血云中不断翻卷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他们浑身血红,面孔狰狞又可怖,毫无神智的向前厮杀啃咬着,意图在这不知名的庞然大物上活生生拽掉一团血肉。 足足二百七十人的魂魄,足足二百七十人的血肉身躯,血腥又暴虐。 他们被那邪恶无比的血祭大阵抽取了全身的精血,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所能在这世间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满腔的恨意。 这样阴邪可怖的力量,把龙神牢牢困住其中,无数道猩红的触手不断从它鳞甲的缝隙中向前探索,紧紧缠绕,无论怎么样挣扎,它都不肯放松。 龙神被捆扎出火气来,它翻腾的动作越发剧烈,然而半身龙脉被困,它的实力下降不止一半,又被曾经受它庇护的子民的力量牵引着,实在是力不从心。 它奋力摇摆头颅,挣脱开腮边的几道触手,接着高昂头颅,立刻从大张的嘴巴中吐出正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 焰心近乎白色的火苗,昭示着那里的高温与恐怖。 这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拼命向前蔓延,很快就将龙神身上缠绕的丝丝缕缕的血红触手,和周围四处弥漫,无处不在的血山红海迅速点燃。 火苗一旦接触那猩红的胶状物,立刻如同碰上了石油,巨大的火舌不断席卷着,一层比一层窜得更高,将这周围,顷刻间烧成了漫天火海。 龙神身上那缠绕紧紧缠绕的猩红触手如同有了生命,立刻发出尖利又凄惨的叫声,迅速被火苗烧成焦炭。被龙神一个抖动,每一根都化为漆黑的焦炭,抖落出漫天飞灰。 直到此时,龙神才能在它开辟的这片火海中慢慢穿行。 它并不敢太过快速,毕竟它本身的速度实在太快,堪称风驰电掣。而前方那满目的猩红,却明显是还没被烧到的地方。 因此,它就在这火海中慢慢停顿了片刻。 ——这样邪恶又可怖的力量,向来是它的天敌,没有看到则罢,如今既然接触到了,它的本能就驱使它不断的想要摧毁这些。 然而,它没看到,就在这短暂的停歇后,它身后那些被熊熊火焰燃烧成一片片焦炭的血云,在细微的咔嚓声中,悄然抖落了满天漆黑的焦壳,露出了里面鲜红色的本体。(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自残 剥落掉一层焦炭外壳的血云,变得越发鲜红起来,它们悄无声息的在神龙身后悄悄汇聚,慢慢凝聚出一个空心圆锥一般的形状。 接着,在神龙毫无所觉的时候,自它尾后迅速向前一窜,直接将龙神后半截身躯牢牢裹住,那团血云分出无数道枝枝蔓蔓,在它身上紧紧缠绕,并迅速收缩,将他身躯一部分的灵力牢牢捆锁在那里,动弹不得。 神龙的身躯实在太大,直到这时它才反应过来,立刻扭头反扑! 但与此同时,在它正前方那团被火焰熊熊燃烧着的血云,竟在此刻突然将火焰牢牢包裹住,沿途不断有新生的血云剥落那一层漆黑的焦炭,露出更加鲜艳的颜色来! 腹背受敌,神龙的境况立刻岌岌可危起来。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身陷大阵当中,作为阵眼,他们自然能看清里面发生的一切。 奇灵子子微微捻须一笑:“想当年,我还年幼无知的时候,也曾敬奉过它呢。” 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皇权正盛,他敬奉的,只是位人间真龙而已。 如今再瞧瞧眼前这位,失去了一半的力量,它似乎……也并不怎么强嘛! 长春道人也微微一笑。 此番大计由他起头谋划,此时眼看着已经成功大半了,他一直提着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一些,此时看老友奇灵子也在微微笑着,不由附和道:“说的正是。如今我们略施计谋,不过废了几百条人命就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当真是天命所归!” 他看着半空中挣扎不休的神龙,心中微微一动——如果有可能,这华夏图腾换一换,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念头刚转,就听半空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抬头看去,神龙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那团血云的干扰! 但这代价无疑是很大的。 它遍布全身的暗金色龙鳞上血迹斑斑,有不少地方都已经斑驳见肉,显见这是外层作为保护的鳞片已经遗失。 再看看他腹下的四爪,左前方一只龙爪,竟不知为何断掉了其中一指! 一颗颗如同铅丸一般的血红圆珠不断从伤口处渗落,从半空中砸在地上,仿佛根本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一颗颗带着巨大重量的天籁陨石,将神龙下方的那片土地砸得斑驳不堪。 此时,它须发皆张,恍若灯笼一般的大眼死死盯着两人,在他它背后,被破开的层层血云中,透出了晨曦的微微光彩。 长春道人恍然大悟:“我说这畜生怎么能挣脱这孽债血云,却原来是它不惜自残身躯,生生断掉了自己一指,凭着至刚至阳的龙骨力量和血液加持,这才将那里撕开一条缝来。” 神龙全身上下都涌动着能够破邪的灵力,而那团血云偏又纠缠不休,让它动弹不得。此时,尽管它一半的力量全都发挥不出来,但神龙作为大地的庇护者,它本身就是最强的武器。 万般无奈之下,它才不惜自残身躯,断掉自己的一指,用来破开这阴邪残暴的枷锁。 断掉一只小指,这才破开着这阵图的力量,不得不说,长春道人和麒麟子多年筹谋,也的确是有那个能耐的。 神龙看着两人,感受着两人身上冲天的怨气和命债,不由立刻将身躯盘旋起来,蓄势待发。 ………………………… 龙卫一盯着眼前越来越大的暗灰色灵力漩涡,目不转睛。 如今,那个漩涡的颜色已不单单是最开始的灰色了,反而颜色越来越深,到此时已经接近黑色了。 她缓缓伸出手去,试图将五指伸进那不断压缩周围灵力的可怖漩涡中。 “喂喂喂!” 何青在识海中不满地大叫道——这可是她的手啊! 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晓得心疼。先是被迫在这后山冻了那么久,如今雪都下了,连帽子也舍不得戴一下……说秘密的时候,不应该围着火炉嗑点瓜子吗? 然而,她也不过只是吐槽一下罢了。此刻龙卫一神情严肃,何青早在和倾听他之前的讲述中,就已经明白,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放大招了。 “我投胎是十分轻易的。” “按我的想法,龙廿七犯下了那样的滔天罪孽,就算投胎了,恐怕生生世世也根本没有再做人的机会。但在她有意识的醒过来时,她,或者说,我,居然又成了人。” 这倒奇怪了。 天地轮回自有平衡,龙廿七所犯下的罪孽,虽非她有意为之,但也的确是识人不清所造成的。更何况带来的后果那样惨烈,千千万万条性命都陆续葬送在这一场开端之中,此刻听她描述,竟再次转生为人,何青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不仅如此,除了满身灵力不再有之外,我居然还完完整整的保留着前世的意识……在我反映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一瞬间,我当真是欣喜若狂。” “身为龙神护卫,再没什么比得到龙神宽恕更为感恩的事情了。” “我以为这是对我的宽恕。但很快,我所在的村庄就惨遭一场屠杀。” 龙卫一的眼中渐渐起了一层水雾:“我做的那些事,让神龙受伤,陷入沉寂。龙脉纷纷隐匿,天地间再没有应运而生一个合适的领头人,带领大家去做抗争。四处都是一团散沙……而玄门一脉的佼佼者全都断送在昆仑山巅……恰逢外敌入侵,一时半会,我们竟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曾经的我,哪怕四方游历中,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惨烈的一场屠杀。” “整个村子里,不分老幼,不分男女,哪怕就连刚出生的婴孩,也没被他们放过。因为被塞到床底下,我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些作恶的究竟是什么人。” “直到那时我才醒悟过来,龙神放我一条生路,让我顺利投胎为人,根本不是宽恕,而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我的罪孽。” ——隔壁王婶家刚满月的孩子,被他们挑破肚肠,在半空中用他们家的簸箕来回打着玩……这样一副场景,曾经是她几世都未曾忘怀的噩梦。(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宽恕 龙卫一说出的话语是那样惨烈。 算算时间,那时恰巧正逢王朝覆灭,海寇横行,一时间,神州大地涌来多少身份不明的外族人。 而据不完全史料记载,那段时间所消亡的村庄和性命,又何止龙卫一所在的哪一个。 只是…… “你活下来了?”何青问道。 整个村庄都死去,仅剩她一人活命——但在那个乱世,恐怕也并不值得惊喜。 “不。” 龙卫一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那群人玩够了之后,就直接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我所看到的,其实都是魂魄离体时看到的。” “空有成年人的理智和意识,身躯却还仅仅只是三岁的女童,就连跑起来都步履蹒跚……神龙让我亲眼见证这一切,对我而言,真的是世界上最严酷不过的刑罚了。” 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或者说是何青的脸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同样冰凉的脸颊上,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龙卫一感受着手指上光滑的触感,不无艳羡地对何青说道:“真希望我是你,阿青。” 没有满手血腥,没有层层孽债,不曾有过当年的不理智,可以自由自在又轻松无比地行走在这蓝天下…… ——真是梦境一般的存在。 “几十年的战火纷争,阿青,你根本不会想到,每一世,我都没有活过三岁。遇到你之前,我已经足足转生二十六次。” “因为龙神陷入沉睡,而神州大地上,有能力的玄术师几乎全部葬送在昆仑山巅。因此,这千里沃土再没有任何玄门中人守护,四方贼寇来袭,将这丰美富饶的灵气通通抟取干净……不断的转生过程中,我看着曾经富饶的土地一天天变得贫瘠下去,花香鸟语水秀山清,都慢慢变成遥不可及的梦。天地规则自行运转,为没有灵气的末法时代,指明了另一条道路。” “我不知道这条路能够走多远,但在我所看到的有限未来中,除非遇到大机缘,否则这片被人不断压榨潜力的土地,迟早有一天也会慢慢枯竭。” 龙卫一满怀心痛,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源于她的愚蠢。 “长时间的不断转生,我的魂魄已经被磨得疲惫不堪。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会在未来某个时刻,自己就会全无生意,烟消云散。” “果然,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当我附在你身上的那一刻时,我立刻明白,这没有身体的一世,我该换个名字了。” “从那时起,我便叫做龙卫一。” “就让龙神护卫从他开始,由我断绝吧。” 在她诉说的过程中,何青一直静默着听她说完,没有再插一句话。 直到此时,她才缓缓开口:“不,不是这样的。” “你不明白吗?” “这根本不是惩罚,这是传承。昆仑山巅你的死亡,断绝了龙神护卫的代代传承。神龙当然是愤怒的,可它也明白,你只是一颗可悲的棋子罢了。” “但你又那样轻而易举就被蛊惑,神龙固然生气,但始作俑者并不是你,你只是一个被蒙蔽的帮凶,我猜,它真的是深思熟虑过,才不惜在陷入沉睡之前让你得到转生的机会。” “它的灵力甚至都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不惜耗费精神,让你能够保留意识,在这轮回路上一次次寻觅生的机会。” “足足二十六次的人生,尽管你因为罪孽缠身不得善终,也根本没有长大成人的机会,但只要意志坚强,神魂就会被淬炼的越来越强大。迟早有一天,你会找出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来。若非如此,几十次的转生,肯定早就把你的意识和灵力都消磨的一干二净。” ——只要你还在,龙神护卫就从不曾真正断绝。 何青在识海中微微笑着:“至于这末法时代的另一条路,你又焉知不是这千万子民自己的选择呢?” “能被看到的未来,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 天边晨曦渐起,然而山谷上空是盘旋着的蓄势待发的神龙。 它暗金色的鳞甲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尾部更有一条仿佛线一般的伤口,周围还残留着鳞片挣脱的痕迹,没有了鳞片的保护,那上面是清晰可见的瘀紫色。 显然,为了挣脱出那片地方,神龙的确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它的身躯是那样庞大,将这昏昏的黎明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不曾透露一丝光彩来。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看到神龙居然挣脱出来,心中不是不慌张的。 然而二人一步步筹谋,走到如今竟从没出过岔子,此刻被不知名的自负冲昏头脑,竟觉得神龙能这样被他们轻易压制,如今哪怕挣脱出来,看那满身伤痕,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他们这有着数百年积累的玄术师。 因此看到如此情景,他二人不但没有准备迅速逃离,反而对视一眼,俱都在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然而神龙却只是看了二人一眼,接着仰天一声长啸! “昂——” 四周瞬间狂风大作。 这昆仑山脉上渐渐涌来一层又一层的风,风中带着的,是一丝丝一缕缕的磅礴灵气! 就算龙脉被困锁于此,但只要它是龙,那这天地有感它的庇护,就会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它所需要的灵气。 奇灵子大急! 他和长春道人互相对了视线,接着双手平伸,在半空中双手交互翻转着,竟将这风中带来的灵力从中间生生截取下来! 而他旁边,长春道人则祭出他日夜蕴养的七把灵剑。那灵剑上纵横的怨气是曾经被他活生生祭炼而未曾断气的婴孩魂魄,因为自出生就感受到这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所萌发的怨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强大! 龙神至刚至阳至正的灵力是天地间阴邪秽气的克星,可同时,这样充满着血腥怨力的兵刃,也是最能让它痛苦的。 ——这些还未见世便已经感知痛苦的灵魂,曾经,都是被它庇护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好难写 昆仑山脉重新扬起阵阵狂风。 那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裹挟着远方不知名的青草野花,沁凉晨露以及皑皑白雪,带着令人舒畅的气息,如同回归母亲怀抱一般,投入了龙神的身躯。 有了这样磅礴的灵气,神龙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着,除了掉落的鳞片没法迅速再生以外,那些血迹斑斑的伤痕都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 长春道人看着身前在风中隐隐作响的灵剑,再看看旁边已经截了满怀灵力的奇灵子,二人默契的点了点头,立刻行动了起来! 奇灵子立刻将怀中不断压缩着的灵力不断向长春道人那里推进,而后者则慢慢拉开距离,只将灵剑慢慢祭出,停留在半空中。 接着,只见奇灵子竟将那团灵力迅速震荡开,被压缩到极致的灵力如同被引燃的鞭炮,立刻霹雳啪啦的炸开了! 而此时,恰好炸进了那七把灵剑当中! 灵剑漆黑的剑刃立刻在风中激荡开来! 这些灵剑是长春道人用秘法炼制而成,绝非一般的本命灵器。 因为上面所依附的,全都是那些怨气满满身受痛苦的婴孩怨灵。它们经受过活生生的血肉祭练,魂魄被锁永不超生,所蕴含的怨气,几乎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因此,想要发挥出它们最大的能力,一般的法力驱使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让它们感知到痛苦才可以。 这七把灵剑就是在奇灵子的帮助下祭练而成,他自然对其所知甚深。 此刻,他将那团正在噼里啪啦爆炸的灵气塞入其中,震得这七把比之常规剑身要短些的剑刃纷纷颤抖着,叮铃作响。并在剑柄处浮现出一个狰狞青白的婴孩面孔,被长春道人顺势驱使着,直直飞向了神龙庞大的身躯! 这灵剑上的怨气恨不得化为实质,尽管比之神龙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娇小,但那裹挟着最让龙难以忍受的汹汹来势,还是让神龙迅速将盘旋的身躯散开,接着在灵剑拦腰冲过去的同时,立刻扭身回头,一口炙热的火焰便喷薄而出! 这次它有备而来,火焰喷涌出来,竟是一上来就接近透明的白色!那中心一点暗金色的光芒,更是彰显着绝对的高温!没见火焰吞吐的那一刹那,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连影子都扭曲了起来。 果然,火焰甫一接触那七把灵剑,它们漆黑的剑刃立刻开始剧烈抖动,几乎被融化了身躯!比岩浆还要更高的温度在它口中爆发,恨不得烧光这眼前摸一切! ——神龙含怒出口,火焰中裹挟着的庞大龙气,几乎是立刻碾压着这小小的婴灵剑。 它们是灵器,是靠长春道人灵力蕴养着的,如今在这足以焚尽世间万物的火焰面前,七把灵剑挤在一起,连剑刃都在瑟瑟发抖,不断发出可怜又可悲的剑刃断裂的细微咔嚓声。 恐惧,张狂,肆无忌惮,悍不畏死…… 尽管害怕着,但它们本性以定,也仍旧不能有片刻轻乎。 神龙看在眼里,嘴里一团火焰更是火焰熊熊,近乎白茫茫一片! 那样炙热的高温,灵剑上附着的婴灵魂魄立刻难以控制的尖叫挣扎起来,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七把灵剑聚在一起,在剑柄处都浮出一张张面容青白的小脸。 那些婴孩看起来如同刚出生一般,小小的五官紧缩着,连皮肤都皱皱巴巴的,浑身上下都是可怜可怖的青紫色,没有一丝属于小孩子的玉雪可爱。 但神龙看在眼里,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在灵剑上扭曲尖叫的婴孩立刻蜷缩起来,它们明显感觉到火焰的温度正在飞速下降,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如同正常火焰一般了。 灵剑心中含怨,在火焰温度消退的同时,立刻悄无声息的慢慢呈扇形铺开。 ——它们惧怕裹满了龙气的炙热火焰,但对这温度不过了了的凡火,不光没有半分忌惮,反而还越发的激发凶性了! 它们的动作尽管隐秘,但对于时刻都注意着他们的神龙来说,尽管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微微心痛起来。 神龙目光沉郁的看着在远处隔空操控灵剑的男人,从大大的鼻孔里喷薄出一股*辣的火焰来—— 这样残酷的一个人,根本不配为人!连这样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倘若得势,这天下众生,万物万灵,岂不是都将没有活路了? 而就在此刻,那七把灵剑慢慢调整角度所扑出的身形,立刻分散成七个方向,如同五颜六色的霓虹,分头奔向了神龙身躯的不同位置! 那灵剑来势汹汹,带着一往无前的磅礴怨气,竟如同利剑一般刺了过去—— …………………………… 龙卫一听完何青的话,竟在此时,蕴出了晶莹的泪珠来。 “我就知道……” 她喃喃着,脸上神色欣喜若狂! 如果何青说的是真的话,那么神龙,竟从来没有真的怪过她吗? 在她眼里如同惩罚一般的转生,竟然是它费力达成的一线生机吗?难怪……明明阵图中的所有人都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却只有她还能保留下清醒的意识! 龙卫一泛着冰冷的白色的嘴唇颤抖着,翕合几次都没能成功说出话来——神龙!神龙!!! 何青也一言不发,陪着她,等她慢慢平复这心情。 片刻后,龙卫一抖动着双手,一寸寸隔着空气描摹着眼前那个双手合围都抱不住的巨大灵力漩涡!“你要干什么?” 那灵力漩涡此时已经无限接近黑色,压缩着的灵气汇聚在最中心,周围都压抑着一股狂暴可怕的力量! 哪怕不用手去接触,何青都能感觉到它的可怕! 龙卫一对何青的话置若罔闻,她控制着何青柔软的指头,在眨眼之间就冲着漩涡伸了过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指头已经埋在漩涡里了。 咦?居然没事? 何青睁大眼睛:——明明,明明气息已经那么恐怖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快完了 那七把灵剑上怨气逼人,还没等行至神龙面前,就已经仿佛将半空中的空气都撕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它们的目标,正是神龙那断掉的龙爪伤口处! 剑刃上浮现的一张张狰狞鬼脸,带着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竟在暗金色鳞片合着晨曦微光的反射下,显出更加深沉的狠厉来。 然而尽管神龙天性对凡人的性命怜惜,也爱惜那些惨遭不幸的魂魄,但这剑刃上的婴孩,明显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游移着,全然不惧这种东西。 然而长春道人却暗中得意。 他只看神龙活动的身躯,便觉得这是逃避的表现,因此越发的猖狂得意起来,而奇灵子在他身旁,更是将灵力源源不断的供应给他。 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尽管他们有几百年的修炼成果,对上这神龙,依旧没有任何与之对抗的可能。 而如今二人同心协力,对付这只有一半实力,且严重受创的神龙,又焉知没有他们上位的可能呢? 长春道人信心满满,他手上动作不断,来回驱使着灵剑上下挪移。毕竟神龙身上几乎全是暗金色的甲片,不瞅准伤口再行动的话,恐怕是破不开那层防御的。 他跟奇灵子一对眼神,后者立刻又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再度大幅度输入进去! 与此同时,那七把灵剑随着长春道人手上的动作来回转动,接着,瞅准了一个方向,立刻加速向前,如同闪电一般! 在寒光闪闪的剑刃即将接近那龙爪上的伤口时,龙神陡然一个翻转,口中喷吐出来一股炽热的火焰。这一次,那火焰并没有透出心慈手软的意味来,从内到外,都是一股浓郁的纯白色! 这样危险的火焰,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灵剑上的鬼婴也立刻尖声叫了起来,七把本来聚在一起的剑刃立刻四散而逃,仓皇又焦灼。 然而龙神盘桓在外许久,心头早已怒火冲天,那七把灵剑东南西北四处逃窜,还没等跑出多远,立刻就被空气中的无形屏障拦截下来! 锋锐的剑刃直接在半空中撞上无形屏障,也不知那屏障是怎么凝聚出来的,接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剑柄处显露出的阴森鬼童立刻显出七窍流血的样子来,连身形都越发淡薄,显见着是维持不住了。 远处的长春道人先是脸孔通红,又在片刻后转为煞白,接着,“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吐出大片的猩红血液来。 那血液中夹杂着点点暗红色的碎片来,明显可以看出是脏器的损伤。 他踉跄一步,直接跌坐在地上,神色恍惚的喃喃道:“好强的力量……” 奇灵子见势不妙,立刻凑上前来半扶住长春道人,焦急的问道:“怎么会受伤呢?这可如何是好?” 他伸出手掌抵在长春道人后心,将仅剩的灵力分享过去:“你快些运转功法,先吸收这——!!!”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只光洁如玉的手掌如同切豆腐一般,插入了他的左胸! 再低头看去,只见长春道人唇角微微勾起,尽管嘴边还残留有斑斑血迹,但那副神情,恰是他已经过多年的,如同正人君子般冠冕堂皇的微笑。 “——你我相知多年,如今眼见着大事可期,在这种关头,你也不希望我功亏一篑吧!如今这副身体受损,灵力不济,几百年的兄弟了,就当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日功德碑上,你的大名,绝对是在第一位!” …………………………… “你要干什么?” 何青眼见着龙卫一将手掌直直伸入那片灵力漩涡中,尽管没有出现预料中的伤痛,但她直到此时,也没弄清楚那个灵力漩涡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 “阿青,我此生做下无数错事,犯了不知多少罪孽,手上人命更是数不尽数,幸得龙神宽恕苟活了这么些年,但如今,随着多年转生中的淬炼,我的灵魂越发结实,但天地间,依然没有属于我的缘分。” “我感知不到任何属于我的身躯的气息。没有身体,我空有一身灵力,也再难替龙神行走人间。” 她的手掌慢慢伸入漩涡中,先是手腕,接着向上到手肘,再到手臂。直至整个人的身躯,都消失在哪一片漩涡中。 何青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周围一片片被压缩到极致的灵气,那种诡异的深黑色,越发让他感受到不祥的气息来。 然而他被龙卫一隔绝在识海当中,哪怕此刻心急如焚,也依然做不出任何事来。 那片漩涡如今已经很大了。 大到如今龙卫一站在正中心处张开手臂,也依然有着足够的空间。 龙卫一感受着在识海中不断焦急呼唤她的何青,微笑安抚道:“阿青,今日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结果。百年的转生过往,我的记忆已经沉重到不堪重负了。如今明白神龙的意思,我已经心满意足。” “再没有什么,比得到它的宽恕更为重要了。” 她在周围压缩到近乎狂暴的灵气中自由的张开怀抱,神情惬意又满足。 “我真的累了。” “如今有你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追寻永恒的休息了。” 识海中,何青猛然扑上前去,却又被她的意识屏障所阻挡,如同笼中困兽,无论怎样挣扎,都破不了这样坚固的一道门。 “龙卫一!龙卫一——” “你别啊!不要,我骗你的,龙神从来没有宽恕过你,不要……” “放我出去!你听我说啊……” 她从来没有向这一刻这么绝望过。 龙卫一附身在她身上多年,虽然直到今年才显露出来,但她给何青的帮助和教导,对常年无所依的何青来说,是亦师亦友一般的存在。 ——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她,看着她。如果她做的不好,也会有人去纠正过来……这种安全感,是何青曾经的父母亲人都未曾给过的! “龙卫一……”(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又是厕所码 “待我大业功成,会将奇灵子你的魂魄放在这龙脉之上,千百年后,说不得你会成为新的人间霸主!” 长春道人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奇灵子,感受着手掌底下微微跳动着的心脏——多么旺盛的生命力,多么活跃的灵力,又是多么热烫的血液呀! 他那洁白如玉的掌心仿佛如同一个黑洞,置身奇灵子的胸膛之中,将他身躯内源源不断的精气全都吸取过来。每一寸的血肉里,每一丝的精粹灵力,一星半点儿都没有放过。 真是难得的饱足感…… 他神色中带着些许陶醉,感慨道:“上一次有这样满足的感觉,还是三十年前那个玄门的天子骄子身上……咦,你这种神情,莫非是记起来了……” 他看着奇灵子圆睁的双目,稀奇的说道:“没错,正是当年你准备收入门下的那个准徒弟。” “可惜啊!” 长春道人回味般的咂咂嘴:“他那一身灵力太过精纯,实在诱人,年轻气盛,又骄横的很,我这做长辈的看不惯,便只好提前收拾了。” 仍在微微跳动着的心脏被长春道人一把攥住,紧紧的,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奇灵子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每一丝每一缕的精气都被他从心脏处迅速抽取。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瞬间,奇灵子那光洁无瑕的红润脸庞立刻变得干枯又苍白,一道道时光的褶皱印刻在脸上,枯槁又松弛。 甚至连眼睛都暗淡下来,全无半丝神采。 他那无力挣扎的手瘫软的放在地上,手背上尽是斑斑点点的老年斑,他这具身体的年龄,也足有六十多岁了。 在长春道人淡然又镇定的微微笑容中,他不甘心的慢慢蹬动着两脚,最后终于双目圆睁,在这冰冷的雪层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修行数百年之久的“化雪为春”,到底也没能让他安心的长眠于温暖的春季。 而原本身受重伤的长春道人此刻嘴角噙着笑意,随手将怀中死去的老人扔在一旁,正慢悠悠站起身来。 他原本受了重伤的暗淡脸庞,如今正迅速涌上来健康的淡红色光泽,刚刚吸收了奇灵子几百年的力量,还有他的精气血肉,如今,长春道人只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尽的力气,哪怕面对着神龙,也丝毫无惧! 他伸手将那在半空中已显出裂纹的七把灵剑全部召回,看也未看那显出裂纹的剑刃来,直接伸手,将剑身上依附着的几个鬼婴拽了出来,放入口中! 此时此刻,哪怕有任何一个人来都认不出他是曾经的长春道人了。 只见此时他双目通红,眼神中已经看不出半点人性的色彩,周身涌动着的猩红雾气和阴厉鬼气结合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又一股的纯黑气息,危险又狂暴。 长春道人看着半空中的神龙,嘴角发出怪异的笑声。脚下灵气涌动,直直升入了半空中,到了神龙的面前! 这不是他过于自负,也不是他心存侥幸,而是他早就替自己留出了后路。 山下,他那天生痴傻的儿子,可是他准备多时的夺舍身躯! 而今这具身体既然已经破败,那么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也并不需要多做考虑。 千秋大业,成败全在于此! 这样污秽的灵魂气息,神龙向来是十分厌恶的。它看着眼前不知死活冲上来的无知人类,伸出龙爪想要将他摁死在掌心中。 然而长春道人的速度却陡然加快。 他一身灵力全不做任何防御,只用在速度上,眨眼之间便从龙神的爪中窜出,直直冲到它的逆鳞处。 那里,才是神龙真正的弱点! 逆鳞的确是龙神的弱点所在没错,但它一身鳞甲十分顽固,除非几百人献祭的血云大阵才能让它有所损伤,想单凭这种个人的力量要伤到它,岂非妄想? 它看着长春道人如同炮弹一般不管不顾冲过来的身影,身躯微微扭动,张口就要就要吐出一口龙炎来! 然而却见冲到眼前的长春道人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还未等神龙反应过来就见眼前这人,竟在半空中自爆身躯了! ……………………………… 巨大的灵力漩涡中,那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最中心的龙卫一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张开双臂静静的站在那里,对识海中何青的拼命叫喊置若罔闻。 “阿青,我附身在你身上太久,你我身上带着的龙的气息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想要完全将我剥离,可不是我想离开你的身体就行的。” “因此,我想借助这灵气,用它压缩到极致后又释放的力量,来将我的魂魄彻底冲刷出你的身躯,只有这样,我的所作所为才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一丝影响。从今往后,你就可以保留自己的小秘密啦。” 她神情轻松,仿佛说的并不是这样一个严重的话题,而是日常吃饭睡觉般普通的存在。 何青在识海中拼命摇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想有自己的小秘密!我想你永远活着——” 龙卫一的一举一动是那样的明显,何青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明明之前好好的不是吗?为什么要从她身上脱离,还要用这么彻底的方式? 什么魂魄完全脱离后就不会给她造成影响……那一定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 她在识海中拼命挣扎着,手臂不断“砰砰砰”拍打着不知名的屏障,因为太过急切,瞳孔中金黄的光芒又一次倏忽闪现,连右臂都微微发热起来。 龙卫一此时占据了她的身躯,对这种变化十分敏感,于是决定不再犹豫,当机立断的行动起来! 她伸展开来的食指慢慢弹动着,相互交叉穿梭,在空气中勾出无形的轮廓来,那一寸寸闪现的符咒是无比的玄奥,透出一往无前绝不退缩的气势来,竟将周围仍被不断压缩的力量一寸寸牵引了过来! 狂暴的力量如同九天席卷,银河倒灌,磅礴而又声势浩大,让身处其中的龙卫一,显得孤零又单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困锁 因为根本没有想过长春道人在这最后关头突然自爆,当神龙坚硬冰冷的鳞片上 突然沾染到一丝血肉碎块的温热感觉时,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匆忙快速游动着身躯,来躲开这漫天血雨。 它心头涌出一丝不解——刚刚长春道人的动作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如今吸收了奇灵子的精气血肉,他的能力应该是此生都未曾达到过的最巅峰的时刻,又怎么会突然自爆了身躯呢? 很快,它就明白了过来。 只见长春道人的一身血肉精气被炸为斑斑点点的碎块,红黄黑白交织在一起,仿佛天空下了一场恶心巴拉的血雨,那暗红的斑斑块块,全部都洒落在大地上。 就在那血肉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被龙神撕破的巨大阵图竟又重新亮了起来。那一根根繁复扭曲的线条,仿佛被不知名的能量注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中心向四周蔓延,很快又重新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从边缘处向半空中延伸出一条条纯黑色的铁索状的链条,相互穿插交织,透过神龙盘旋着的身躯,竟将它牢牢禁锢在内,动弹不得。 长春道人能走到这一步,单凭满腔自负,那是绝对成不了事的。他早在自己身受灵剑反噬时就明白:但凭自己和齐灵子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在今天将神龙牢牢压制住的。 这千百年的图腾圣物,神州大地几千年的庇护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 不过,之前精心刻画的阵图虽然被神龙冲破,但根基并未有损,只要能有一人拼尽全力再度将它激活,并舍得一身精气血肉化为阵心,凭着魂魄操控的话,绝对会万无一失! 长春道人善于筹谋,狡兔三窟,在来之前就为自己筹划好了退路——这昆仑山脉右侧的雪洞中,可还藏着他多年前一夜风流所生下来的傻儿子呢! 这孩子虽然天生形貌佚丽,如冰雕雪砌一般,但偏偏魂魄有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儿。像他这样每隔100多年就要换一具身体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身骨肉,之所以这次特意还费了心思让他躲在一旁,就是看准了这傻儿子身具灵脉,是修行玄术的大好苗子。 若是此番绸缪出了什么岔子的话,有这样一具身体在旁边等着他夺舍,岂非更保险一些。 但尽管他做了万般准备,却没料到神龙竟是这般的强大,凭他一己之力是绝对斗不过的。偏偏奇灵子并没想到自己会失败,一点准备都没有。若此时要他献出精气血肉来困住神龙,他又没有夺舍换躯的准备,定是不愿的。 无奈,长春道人只好出此下策,替他做了决定。而今借着满身饱满的灵力,又不惜献祭自身,用一身精气驱使阵图,这才将神龙牢牢困在半空中! 神龙的确是被牢牢困锁在原地,它的头顶上空,一条条漆黑的灵锁交织穿插,如同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又难以撼动。 这次阵图中涌出来的灵索的确非同一般。 本来阵图中原先献祭的精气血肉,和三魂七魄就并未消耗殆尽,不过是神龙靠着强横的肉身硬生生撕裂出来罢了。而如今这密密麻麻的铁链一般的存在,恰是结合了之前那些纵横的怨气和血气,以及吸收过奇灵子满身精气神的长春道人的献祭组成。 多方重叠,让它的力量也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此刻将神龙盘旋的身躯牢牢网在其中,让它半分也挣脱不开。 “昂——” 神龙发出愤怒的吼声,大地一片沉寂,连东方显露出的鱼肚白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沉沉的晦暗气息,天地齐喑,万物都显露出衰败的气息。 作为庇护了神州大地几千年的图腾圣物,如今龙脉被锁,神龙也被牢牢困在一方,动弹不得。这天地自有感应,立刻便作出反应来。 而与此同时,感应到东方圣地的变化,早有准备的西方王庭也开始偷偷动作起来。这富饶的东方土地一旦没了守护,立刻便引来了周边的饿狼! 在遥远的帝都,紫禁城中,八方贼寇已经迅速潜入,大肆破坏着它的栖身之所! 感应到那镇压地脉的蟠龙柱就要被损毁,神龙再顾不得许多了! 它立刻张口,吐出了纯白的火焰,想要灼烧掉眼前的一切!然而那些铁索全部都是由浓厚的怨气和血气魂魄所化,对着神龙口中仍属凡物的高温,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神龙再顾不得许多了! 它将巨大的身躯猛一回缩,接着浑身灵力都涌在鳞甲表层,不顾一切地“砰”的一声,撞在那条铁索上! 整个天地都仿佛在那一瞬间震荡了一下! 就连遥远的紫禁城,都能感受到脚底下轻微的震感。 ——神龙守护着大地,大地也同样关联着它。平常时刻,它是不能擅动身躯的,不然一旦有了大动作,这地脉也会随之变化。轻则龙脉牵引,重则地壳震荡。而对于神州大地上千千万万的子民来说,不论那种变化,都会引发灾难。 若非如此,区区人类,又岂能将它伤到如此地步? 然而,那铁索实在太过强横,尽管受到这样的冲击,却还是在片刻的又重新恢复了原样。而刚刚那猛烈的一次撞击,尽管有灵力护体,却已经让神龙下颚处裂出了一丝微小的伤口来。 它却并未泄气,仿佛从这番动作中看出了一丝希望,于是再次吞吐灵气,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蕴起全身灵气,奋力向前冲撞!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的冲撞,都让大地发出微微的颤抖来,尤其是处于震荡带末端的中原腹地,土地内灵气泄露,天地气感纷杂,想必未来五十年内,都不会再有风调雨顺土地丰的好年景了。 苦的,还是这天下苍生。 铁索交织的密密麻麻,慢慢将空间压缩的狭小无比,在这逼冊的地方,神龙就连扭转身躯都变得艰难无比。 然而这世间事,总有一些,是需要倾尽全力去尝试的。 它张开口,慢慢吐出了蕴养在逆鳞下方小空间里的龙珠。(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埋葬 龙珠是龙神全身最最精华的一部分。 它是龙神从每日吸收的灵气中蕴养出来的一道灵光,借着龙神吞吐的力量,将日精月华不断牵引过来,一丝丝一缕缕的强化自身的力量,不断的淬炼,不断的压缩,可能因为太过艰难的原因,几千年的时光,也才不过只有鸽子蛋那么大。 对比神龙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不起眼。 毕竟,它实在太小太小了,若非上头不断散发着纯正的龙气,恐怕真的找不到它的存在。 感应到帝都传来的震动感,神龙不由越发焦急起来。 蟠龙柱不光是它的栖身之所,同时还负责镇压大地气脉,一旦有损,大地气脉喷涌,不出百年就会成为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这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广袤圣地,倘若出了这种岔子,恐怕整个国家都将眼睁睁看着贼寇横行,民不聊生了。 眼下这种时候,争分夺秒为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神龙将龙珠慢慢小心的引了出来,那是一颗如同鹌鹑蛋般的圆珠,在这昏蓝色的天幕中,散发着莹莹的淡金色光芒,静静悬浮在它的胸前。 它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身躯,狠狠向里倒吸一口气,瞬间将这龙珠中蕴含的灵气尽数汲取干净,让这淡金色的圆胖小珠子瞬间黯淡了下来,如同蒙尘的明珠,再看不出一丝神采来。接着,它在空中滴溜溜盘旋两下后,立刻后继无力,迅速的从半空掉落下去。 然而神龙却顾不得它了。 ……………………………… 长春道人的魂魄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夺舍。 他费尽心思不惜耗费自己一具躯体,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想要用灵魂掌控这个大阵。 龙神刚才几番剧烈的冲撞,尽管没有冲破这樊笼,也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此刻魂魄震荡之下,竟连维持神智都变得艰难起来,显见着是魂魄受损了。 然而事已至此,除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再没有一丝别的可能,因此咬牙切齿,凭着一股称王称霸的信念,仍旧牢牢固守着这一层密密麻麻的铁索,半点也不曾放松。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龙神尽管不敢擅自大动作,但却孕育出了一颗龙珠。 借助着龙珠的力量,它很快就在身前蕴起厚厚的屏障,然后奋不顾身的冲撞起这阴邪的囚笼。 有了龙珠上日精月华的力量,不过三五下的剧烈冲撞,这纯黑色的条条铁索就已经慢慢淡去,陆续有不起眼的几条,也都化作了飞灰。在日月光华力量的冲刷下,消失在这半空中。 如今,哪怕是魂魄之身,长春道人也觉得胸口一梗,仿佛一口老血即将喷出,然而他并没有实体,也并没有什么血液可以喷吐。 只是,此时魂魄的身形越发暗淡了,眼见着已是维持不住。 趁此机会,神龙赶紧一鼓作气,蕴起刚才残留的日月精华的力量,拼尽全力,做出最后一击! “砰!” 这一下太过剧烈,连天边的朝霞都仿佛散开了许多。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听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这小小天地中,那一条条横亘在它面前的铁锁一一断裂,化为点点的飞灰,洇灭在这天地间。 不多时,便已显出了老大一个空洞来。 而随着铁索被震断,长春道人的魂魄终于一阵扭曲,三魂七魄尽皆散开,融入在这滚滚灵力当中,被绞杀个一干二净,半丝残留也无。 ——千百年的谋算与罪孽,终于在此刻,也如同这昆仑山上倏忽卷起的大风雪,迎着东方红彤彤金灿灿的朝霞,尽数埋葬。 时间紧迫,哪怕龙珠还残留在这片土地,暗淡不知生机,神龙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昂首长啸,迅速收拢身躯,向着帝都前进。 那里,有着至关重要的蟠龙柱。 只有守住了那里,才能守住这神州大地上千千万万的性命。 他急切地甩甩尾巴,不过眨眼之间,就立刻消失了踪影。 太阳终于跃上了地平线,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散开,将这片土地映照的格外温暖。伴随着山巅上不知为何骤然而起的暴风雪,也将这足足二百七十条性命,尽数掩埋在此。 哪怕千百年后,也依然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多么惨烈的故事。 …………………………… ……………………………………… 被压缩到极致的暴虐灵力迅速席卷过来,飞流直下,江河倾覆,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一往无前,毫不留情的冲刷过龙卫一的身躯。 或者说,何青的身躯。 这灵力太过庞大,何青哪怕感觉不到,凭着龙卫一此时双眼紧闭,额头青筋暴起,整个身体都微微抽搐的样子,也明白到底是有多剧烈的疼痛! 她在识海中慢慢依着不知名的屏障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我不需要……我不要……” 但必须如此!不得不如此! 龙卫一此刻身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而心却是放纵的,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上艰难扯出了一抹笑意:“阿青,你该看开些。我这几百年的生命,如今解脱,你又怎知不是另一个开始呢?” 龙卫一能轻易掌控何青的身躯,代表她和何青之间的联系不是一点半点的紧密。这种情况下,两人中的任何一方有损,另一个也难以幸免。而她如今要做的,恰是伤害自己。 为了自己这个目标,龙卫一必须要将两人的关联完全剥离。这样庞大的力量冲刷着,不光能够洗尽属于她的,不够精纯的龙的气息,还能将何青之前暴涨的灵力再一次淬炼,让它越发的精纯好掌控。 与此同时,何青在识海中也痛苦的捂住了头。 大量的,纷杂的,她从来未曾得知的故事和记忆全部涌入她的脑海。急促又匆忙,全无一丝保留和*,那些,是曾经龙廿七所经历过的所有。 她学到的,看到的,想到的……通通都灌输给何青了。 包括她的愿望,她未曾言明的一切。(未完待续。) 第一章 闺蜜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连续一个星期的阴雨天了,这冬天的雨森冷森冷的,尽管下的不大,也着实让这可怜的学生们,离了暖气的屋子,就片刻也呆不住了。 于丹丹身上还夹杂着湿哒哒的水汽,“砰”的一声就推开了门。 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她身上的凉意一股接一股的,可能外边实在太冷了,连脸颊和嘴唇都冻得近乎青白色。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儿赶紧从陆邵丹手中抢过她用来暖肚子的热水袋,瑟瑟发着抖。 “哎哎,干嘛呢你?” 陆邵丹狐疑的看着她:外边儿,也没有冷的那么夸张吧! 她瞅着雨丹丹身上浅蓝色的羽绒服:“你这衣服不是才买的吗?都没下过水,应该最暖和不过了。” ……干什么这么夸张啊? 于丹丹缓了缓自己冰凉的没有一丝热气的双手,又赶紧大口喝下杯中的热水,这才觉得缓过劲儿来。 她看了看同样脸色苍白的陆邵丹,赶紧又把热水袋还给她,这才回答道:“唉,别提了。” “我刚从西区那片住宅区里穿过来,那头今天有一位老人家去世了,正搭着灵棚呢。你说我跟阿青混了这么久,怎么着胆子也挺大的吧,灵棚就灵棚呗,又不是没见过,我经过的时候还念了两句经呢。” 陆邵丹打趣道:“哟,还会念经呢,都念得什么?” 于丹丹一挥手,不耐烦道:“别打岔,就电视剧里学来的那几句……我跟你说,今天可把我给吓着了!” 看着陆邵丹好奇的眼神,她此刻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忙不迭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 “我这两天右眼皮老在跳,我本来还以为是因为阿青的事,所以才觉得可能是有点不太好。人家不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吗,我想这都跳两天了,今天出去花点钱把这灾给破了吧。这不,就去了一趟那头的大超市。”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写小说让她长进了还是怎么的,只见于丹丹的神情也变得诡秘莫测,立刻渲染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在这静悄悄的宿舍,陆邵丹被她情绪感染,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又抱紧了怀里的热水袋,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 “然后在我经过那个灵棚的时候,我的右眼突然猛的一下子变暗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左眼看的东西都还是正常的,但右眼的角度看的任何东西,都仿佛是夜里一样,到处都昏昏的,就跟戴了墨镜一样。”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抱紧双臂打了个寒战。 “接下来,我就看到,前边站着一位老太太。因为太吓人了,我都没敢看清楚,就记得老太太笑眯眯的,头发花白,脸上收拾的倒是挺干净。她身上穿着一身黑底暗金色团花龙凤纹的,像唐装一样的褂子,底下的裤子还有布鞋,都是一套的。就跟,就跟那寿衣店里卖的寿衣一个样子!” “哎呀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真的吓个半死啊!然后很快,我的右眼又一阵跳动,等在眨眼的时候,眼前就变得一片明亮,再看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切都正常的很……吓死我了!” 陆邵丹原本带点小心翼翼的神情一下子僵滞了,她深呼吸一下,这才缓了缓自己狂跳的心脏:“丹丹你个不怀好意的,这么吓人还跟我说干什么呀!” 她赶紧抚了抚胸口,又把怀中的暖水袋挤得更紧了。 于丹丹也坐在床上,心有余悸的说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可是亲身经历啊,吓死我了!” 然后又赶紧扯出笑脸凑上前去:“我这不是心里太害怕,所以跟好姐妹分享一下嘛!” 陆邵丹瞪她一眼:“你怕?我觉得你肯定不怕。你就是惊奇多过惊吓。不然你明明说自己吓得都没敢看那老太太,却还能知道她身上穿的什么衣服,衣服上有什么花纹,脸上怎么怎么样的……” 她这头情绪一激动,身下又一股热流涌出,于是嗔怪的看了于丹丹一眼,不再说话了。 于丹丹大呼冤枉:“我怎么不怕啦,我肯定怕啊,我又不是阿青——” 说到这里,她赶紧截住话头:“阿青呢?又不在宿舍吗?” 陆邵丹对着卫生间抬抬下巴,小声说道:“在里边呢。” 她看看没有一丝动静的卫生间,凑到于丹丹那头,压低声音说道:“还是老样子,什么也不干,就趴在镜子面前使劲儿看。有一回夜里起床看她还对着镜子,大半夜的好像在扒自己的眼珠子……可把我给吓得呀!” “我跟你说,我这回例假提前好多天,肚子还痛……肯定都是因为那天夜里吓的。” 于丹丹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觉得身上更冷了。 谁知,这头陆邵丹的话音刚落,那头卫生间的门嘎吱一声,何青立刻就走出来了。 只见她此时脸颊瘦削,皮肤暗淡,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低落又消极的情绪。但唯有一双眼睛,瞳孔深处正散发着熠熠的光辉,格外的摄人心魄。 她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两个昔日的好闺蜜一眼,右眼珠竟在那一瞬间变得金灿灿的,仿佛千万道烈阳光辉都折射在里面,如同万千星河,璀璨又迷人。 哪怕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于丹丹和陆邵丹还是忍不住轻轻屏住了呼吸,两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青,你……还好吧?” 何青的脸上虽然不带什么表情,但此时听到二人的关怀,她还是扭过头来,微微点了点头,从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没事了。” “这几天我状态不太好,谢谢你们体谅我。” 听到她这番话,于丹丹赶紧摇头:“阿青,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个吗?” 何青抿嘴,瞳孔中的金光终于慢慢消退下去,神色也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她看着两个好朋友,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之间,的确不需要。”(未完待续。) 第二章 震撼 看到何青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模样,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以前还不觉得,可阿青这段时间心情沉郁,连带着她们也高兴不起来,宿舍里整天压抑的很。 明明马上就放假了,却没有一丝欢喜的念头,这对她们这些学生狗来说,可是从来都不可能的事啊! 不过还好,今天阿青就恢复正常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的心情也轻松起来。 这时,何青侧过头来问于丹丹:“你刚刚说……你在灵棚那里碰到了一位老太太?” “嗯嗯!” 于丹丹忙不迭应和着。 想起何青的特殊能力,她唯恐有什么不好,赶紧点点头,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又重复一遍说给她听。 何青刚刚虽然人在卫生间,但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还是有感觉的,此时再听于丹丹重复一遍,她想了想,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了丹丹,你看到的可能是真的,这都怪我。” 看着于丹丹脸上莫名的神色,何青开口解释道:“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我身上灵力充沛,有一部分压缩不了,全都逸散开来。你们跟我相处那么久,身体早就被潜移默化地改造成可以吸收灵气的了,因此那些灵气逸散出去,很快就被你们两人吸收了。” “这些灵气量真的十分少,放在平时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最近难得的阴雨霏霏,丹丹,你这个时候出去的话,难免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何青说完,看着于丹丹惊恐的神色,于是抱歉的说道:“对不起,丹丹,我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可能这次的灵气实在太霸道了一点……不过你们放心,这种情况应该维持不了多久,最多再有一个星期,天气好转,就没有这种困扰了。” 她说完,又对一旁脸色苍白的陆邵丹说道:“邵丹你这段时间没有出门,那些灵气在你身上,会不知不觉地慢慢将你身体改造。你这次例假提前而且还不舒服,不是因为被吓的,而是灵气在促进你的脏器排毒。” “啊?这么好!” 于丹丹登时羡慕地叫了起来。 何青失笑,多日里不甚明朗的心情也仿佛好转很多——丹丹果然还是那个性格。 她赶紧安慰道:“放心,其实你的身体也在慢慢排毒的。你没发现最近上厕所的频率规律了吗?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么一点儿灵气,促进排毒的方式也不太一样。如果邵丹这时候跟你出去,看到的东西恐怕也不比你少。” 在这神神鬼鬼的一方面,何青就相当于权威。她既然这么说了,于丹丹和陆邵丹自然十分放心。 直到这时,后知后觉的于丹丹才半是遗憾憾半是感叹的说道:“唉,其实有这样一副阴阳眼也不错,多拉风啊!可惜,光有看到鬼怪的眼睛,却没有阿青你那降妖伏魔的能力……” 想想那种可怕的事实,于丹丹甩了甩头:“……还是算了吧!” 陆邵丹打趣道:“就算你有那个能力,凭你这胆子,我估计能用出来也悬。” “邵丹!” 宿舍里欢声笑语,又回到了以往的日子。 看着何青脸上微微闪动的笑意,于丹丹和陆邵丹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星期以前,那场暴风雪开始后,何青回到宿舍时的样子,可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 …………………………… 窗外,天幕沉沉,寒风呼啸。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于丹丹担忧地看着漫天飘絮一般的大朵雪花:“阿青这是怎么了?早上匆匆忙出门,这都下午了,怎么还不回来呀?” 若不是知道何青身怀特殊能力,她们肯定早就坐不住了。 陆邵丹放下手机,电话那头仍旧是熟悉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看着窗边慢慢堆起的浅浅一层白絮,压下心头的担忧,安慰于丹丹道:“应该没……!!!” 话还没说完,宿舍的门被“砰”的一下子推开了。 ——只见何青早上穿着的那件黑色的羽绒服早已不知所踪,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米黄色粗针毛衣,长发披散着,凌乱不堪,尤其是一双眼睛,肿得仿佛桃子一般……这种情况,她们和何青一起同床共枕两三年,都从来没碰到过呢! 她这情形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但稀奇的是,不管是淡黄色的毛衣,还是脚下雪地靴的鞋底上,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雪水的痕迹,仿佛这外头正呼啸着的大风雪只是一场错觉。 两人被这情况吓得呆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赶紧把呆愣在门口何青拉到宿舍里。 宿舍里暖意融融,但何青却仍然不由自主的在慢慢发着抖。 陆邵丹给她端了一杯水送过来,却在何青抬头的那一瞬间,看清楚她红肿眼皮下那颗金灿灿的眸子。 那金色的瞳孔实在太过璀璨,最纯净的黄金都不能形容其中的颜色。如同烈阳光辉,赫赫煌煌,带着不能言说的气势和威严,让直视着她的陆邵丹都在那一瞬间僵直了身躯。 她端着水杯的手忍不住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杯子里八分满的水也洒出来一部分,虽然有些烫,但并不是无法忍受。 陆邵丹默不作声,接着把水杯塞到何青的手中。 于丹丹看她神情怔愣,手中拿着水杯却并不喝水,担忧的问道:“阿青,到底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 她话音刚落,却发现整个屋子的东西都开始咣咣当当震颤了起来。 懵了一瞬后,她立刻一左一右拽住了陆邵丹和何青的手:“地震了——” 那句“快跑”还没能说出,就见宿舍里的所有东西都悬浮在半空中! 桌上囤积的泡面,叠起来放在一旁的衣服,还有水杯,床底下私藏的小电炉,以及台灯,书本,凳子……不分大小,不分种类,全部都悬浮在半空中,与何青视线齐平的地方,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这……这……”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未完待续。) 第三章 失去 外面狂风呼啸,风雪缠绵。大朵大朵的雪花从暗灰色的半空中悠悠扬扬地飘落,被各处钻来的风吹的偏离了轨迹。 这场暴风雪不过才持续了一个小时,然而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白茫茫。山川河谷,高屋建瓴,全部都裹上了一层雪白的素装。 在常有雾霾围绕的帝都,这样干净的一场大雪,显然也是十分少见的。上一次下雪,可还是12月初呢! 屋外狂风漫天,然而503小小宿舍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何青被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按着,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半点没有想挣扎的意思。 她头发凌乱,双眼红肿得跟桃子一样,然而右眼红肿的眼皮下,瞳孔却如同金灿灿的圆珠,在这昏暗的天气里,如同一盏小小的太阳,迸发出万千光辉。连带着,映得她的半张脸都仿佛有了古铜色的色泽。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并不肯动弹,然而于丹丹和陆邵丹手上的力气却按得越来越大。因为她们知道,何青明显是还没恢复过来。 若非如此,这满屋子的东西,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停留在半空中呢! 不说那轻薄的围巾,甚至她们的书桌,还有旧旧的纯实木的大凳子,也全部都停留在半空中,稳稳当当,全无一丝摇晃。 三人各自床铺上的东西一片凌乱——还没叠好的被子就那样铺展在空气中,连带着不知谁床缝里的饼干渣也都飞了起来……这宿舍一时不像宿舍,反而像是失重的外太空。 何青面无表情,一双浮肿的眼睛就那样漫不精心的看着四周,茫茫然没有焦点,浑身都弥漫着悲恸的气息。 于丹丹看着东西全都飞了起来,唯恐这时有旁边宿舍的女生来串门,看到这玄幻的场景,赶紧三两步跑到门边把门反锁住。 接着问道:“阿青,到底怎么了呀?!” 早上慌慌张张的出去时,虽然太匆忙了些,但感觉还是挺好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怎么就这么半天功夫,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两人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原因来。 毕竟何青差不多天天跟她们在一起,既没有失恋的可能,在二人眼里,凭她的武力值也不会出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如今却哭得这样惨兮兮的…… 两人按在何青肩头的手慢慢收起来,转为在她背上抚摸着,慢慢安抚她。 陆邵丹依着她旁边坐下,目光中满含担忧:“阿青,到底怎么了呀?!” 于丹丹也趁势接过她手中的那杯水,唯恐她情绪不稳泼到身上。 然而转头准备放起来时,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浮在了半空中,自然也包括那小小的书桌了。 她左看右看,除了床铺没有飞起来之外,其他东西全部都在半空中,于是只好又把杯子重新放到床边上。 杯子接触床边的实木边框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珰”的一声。 直到这时,何青才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子两人可真慌了。 何青从小没了父母,成年后连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这点两人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表现在两人眼前的她,永远都是积极又乐观的。大一才开学写贫困申请的时候,哪怕有个不长眼的有意刁难,说话格外戳人心肺。也没见她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如今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了起来呢! “……她死了……” 她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喷涌而出。 这下子,浮肿的眼皮又立刻变得更红起来。 普通人哭起来,自然不像明星那样梨花带雨,柔弱婉转。再加上何青本来就样貌平凡,哭的时候更是撕心裂肺,鼻涕眼泪一把抓。 她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道:“她死了,她明明可以不死的……她明知道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会答应的……” 陆邵丹为难的看了于丹丹一眼:“她”还是“他”? 因为之前哭了太久,很快何青就抽噎了起来。 陆邵丹离她最近,赶紧一把把她按到自己怀中。 身为明大女神,她的胸口软绵绵的,波涛汹涌。一身珊瑚绒的睡衣,更是触感良好。 然而何青此刻却无心吃这豆腐,只顾得狼狈的在她胸前蹭着自己的眼泪。 而这边,于丹丹赶紧去烫了毛巾,因为太是匆匆忙忙从半空中抓来的暖瓶,倒的水太烫,让她呲牙咧嘴的,赶紧又递了过来。 再看何青那副凄惨样,她赶紧一把把热烫的毛巾敷在她眼睛上,再次追问道:“怎么了?到底谁死了?” 何青在帝都除了认识的几个人之外,没见她有什么亲人啊!这究竟是谁死了,让她哭成这个样子? 然而何青却摇摇头,不肯再说话了。 ………………………………………… ——那被压缩到极致的狂暴灵力冲刷过来,一寸寸荡涤着何青的血肉与骨骼。强大的灵气淬炼间,她的身躯不断被撕裂,又被重新修补。 新生的每一个细胞中,都蕴含着磅礴的灵力。 然而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上,有什么东西被不断的撕扯开。 如同将一个粘乎乎的糖块儿一分为二,而撕裂出去的那一部分,却永远在回不来自己的身边。 她知道,那就是属于龙卫一的部分,在她身上残留的痕迹。 她在识海中慌乱地摇着头,企图让龙卫一停下来:“不要!不要!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啊,总会有适合你夺舍的身躯的。” “不会有的。” 龙卫一却在此时微笑着,神情恬淡又自然。 “我的灵魂经过那么多世的淬炼,已经是非常强大又厚重了。然而在这末法时代,人人身躯孱弱,再没有什么能够容纳我的魂魄。” “更何况,百年的转生经历,我真的太累,太累了。阿青,就当我是最后一次任性,让我解脱吧!” 何青捂着嘴,眼睁睁看着识海的屏障一寸寸破裂。 ——她知道,这是龙卫一的力量正在被不断削弱,也代表着她即将湮灭。 “我不想……我不让……” 她怔怔的说道,浑身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对她而言,龙卫一是如同她从未得见的,亲生父母一般的存在。有这样的人陪在她身边,无论怎样,都仿佛有着坚实的后盾,和最牢固的港湾。 这样的龙卫一,她永远,永远不想失去她。(未完待续。) 第四章 带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陆邵丹感觉厚厚的睡衣都被沁透,何青才终于重重的发出一声抽噎,停住了源源不断的咸涩眼泪。 龙卫一是真的消失了。 她已经死过了,早就没了身躯,如今再一次选择这条路,却是的的确确消失了。 不留半点痕迹。 她的记忆和过往,全都留给了何青,魂魄被狂暴的灵力冲刷着,早就湮灭在这茫茫天地中,从此以后,世间都没有她留下的丝毫印迹。 何青看着窗外纷纷乱乱的雪花,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此时这样孤独过。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一寸寸抚摸上自己的右眼。手指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仿佛是想硬生生按下去! 脑海中思绪纷杂,一会儿是自己曾在龙卫一记忆里看见过的乱七八糟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龙卫一最后微笑的留下的那句话:“阿青,等你死后,希望能代替我……” 她闭上酸涩的双眼——你明明知道,就算不这么说,我也会做到的……却为什么,要在最后的时刻说这些…… 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呆呆看着,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惊了何青,让她真的用力抠了下去。 却没想到,何青的手指在眼皮上停顿片刻,却又慢慢放了回去。 而她右眼瞳孔中那一阵阵的金色光芒,也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消隐,那璀璨的光芒寸寸黯淡,等到两人再看时,何青眼里,依然是她们熟悉的,原本的褐色眼眸。 直到这时,两人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何青纷乱的思绪一经恢复,屋子里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些东西立刻就恢复了原样。 在何青如今高深又控制精微的灵力作用下,它们怎么被浮起,就怎么静悄悄地落回原位,半点杂乱都没有。 于丹丹眼睁睁的看着她床缝里那些饼干渣滓又重新塞了回去,满脸崩溃与不可直视。 她在陆邵丹谴责的眼神中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都放假了,这些大扫除的时候一块儿收拾了吧!” ——再说了,也不一定是她吃的呀!万一是上一届留下来的呢? 她仔细想想自己在床上吃的那些东西,好像没有饼干吧……顿时深觉自己背的锅挺冤的。 不过眼看着何青神情恢复正常,屋子里也没有半分异样,两人这才悄悄把高高提起的心放回胸膛里。 看阿青那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说,她们想了想,还是不要追问了。 但尽管何青似乎是走出来了,可她的情绪依然不是很好,从暴风雪那天开始,大约有一个星期了,她的情绪才彻底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学校也已经开始放假了。 “啊!上大学就是爽,放假真舒服啊,又没有寒假作业……” 于丹丹又一次感叹道,这话是老调重弹了,她每年放假都要这么感叹一番,因此宿舍里并没有人接腔。 “哎,对了!” 于丹丹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何青:“阿青,你今年放假还打工吗?” 何青想了想,今年已经挣了不少钱了,而且前段时间老家的村长曾经打过电话给她。虽然只是一个通知,但她巴不得跟那里快点脱离关系,于是还是说道:“不打了,要回老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于丹丹的神情略微有点沮丧。 “这样啊……还以为阿青你可以陪着我呢。” “怎么了?” 何青好奇地看着她。 于丹丹的神情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哎呀,也没什么啦,就是就是元旦不是没去赵振铎家里边儿吗?他这会跟我商量着,说寒假带我回家见见家长……我这,我这不是心里有点慌吗。” 想起这个,何青不由有点愧疚。 她想了一下:“我回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办,而且那里偏僻,又不是过年,票还挺好买的。不如我陪你等几天,等到日子到了我再走?” 于丹丹立刻两眼晶晶亮,一个虎扑搂住她:“阿青你真是太好了!放心放心,就等两天!” 赵振铎家虽然是帝都的,但他父母长年累月在兖州工作,其实那里也是差不多相当于他的家了。之所以还要等两天,是因为他爸妈就说手上有一段工作没做完,要等两天交接。 于丹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着这两天时间都要见人家家长了,总该准备点什么吧。也不能老跟他在一起……阿青,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这时,只听陆邵丹在旁边凉凉哼了一声:“丹丹,我家也是帝都的呀。” 于丹丹的神情僵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跟何青说好话,忘记陆邵丹了…… 她眨眨眼:“你家是帝都没错呀,可你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跟你沟通点啥——不接地气啊!” 那可不,陆邵丹虽然平时也跟着她们一起买平价的东西,但她真正用的,却都是贵的…… 陆邵丹也明白自己这毛病,想一想,也只好不吭声了。 ………………………… 日子仿佛很快就过去了,眨眼就到了11号学校放假的日子。 陆邵丹的东西早就被家里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宿舍里何青的东西也收拾好一大半了了,就剩于丹丹还在跟她的一大堆行李做奋斗。 因为要去赵振铎家里,所以她只是把一些东西先打包好,留在宿舍让何青看着,等见完家长再来拿。 不然,总不能拉着行李箱去别人家里玩儿吧。 她此时正在收拾背包里的东西呢,可惜东西太多,怎么收拾都觉得太臃肿。 何青眼看着他收拾了那么半天,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到底也没收拾出来,终于忍不住亲自上手帮她捋清楚。 “这里有三只口红,橘红、正红和粉红,”她在那一堆瓶瓶罐罐里扒拉两下,又找出一只来:“哦,还有一只玫红,你到底要带哪只?” 于丹丹眨着眼睛:“不能都带吗?口红又不占地方……” 何青无语地看着她:“丹丹,你去人家家里就是做个客,最多吃一顿午饭,你还打算长住啊!我就不信这一顿饭你能还换四种颜色来吃!赶紧的,多余的放箱子里。” 于丹丹不好意思地笑笑,半响又苦恼的皱起眉头:“粉色的吧……” 再一低头,就看何青手中拿了一把眉笔:“棕色、深棕色、浅棕色、浅灰色和咖啡色,选哪种?” “浅灰色……吧。” 何青挑挑眉:“眉粉还是眉笔?” “……眉笔。” …… 就这么三下五除二,东西居然就少了一大半。 突然,何青拈起一支小瓶:“这个你也要带啊?” 于丹丹扭头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带!带!肯定要带啊!我觉得这个就像是护身符一样,有它在身边,就觉得阿青你在保护我,必须带,我要随身带着!”(未完待续。) 第五章 直男审美 听了于丹丹的话,何青不由满脸黑线。 她举起那个小瓶子,小小的瓷瓶,大约只有她拇指那么大,做工也尚算精湛。但东西再精巧可爱,可为什么从于丹丹嘴里说出来,感觉那么不对劲呢?! “丹丹,护身符你又不是没有,就在你手机吊坠上,你干嘛还要带这个呀?” 何青百思不得其解。 这小小的瓷瓶,正是前段时间她和陆邵丹在墨宝斋选的那一堆零碎玩意儿中的一个。 两人各有所好,于丹丹选的是能勘破阴阳的牛眼泪。将这牛眼泪擦拭在眼皮上,短时间内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何青当时以为于丹丹是图着好玩才挑它的,可是…… “你是去见未来的公公婆婆呀,带这个东西干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做客的时候当一回大仙儿?” 于丹丹听了何青的话,立刻不服气的一把将那个小瓷瓶抢过来,珍惜的放在包包的夹层内。 “阿青,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带着而已,放在包包里又不会去动它……什么装大仙,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嘀嘀咕咕,话语中满是不赞同。 “好吧!” 何青点点头,见她是这种想法,也就不再管了,赶紧低头收拾她别的东西了。 九点整,赵振铎准时过来接于丹丹了。 因为帝都实在有点大,两人光转地铁都得两条线,因此不得不早点出发,以免赶上学生放假的高峰期,耽误了时间。 这也是于丹丹提议的,上次因为何青出状况,她心神不安,这才不得不推了赵振铎爸妈的约。 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有个好印象。所以务必要准备充分,像因为堵车迟到之类的问题,是绝对不能有的! 于丹丹对着镜子匆忙查看自己的底妆,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赶紧拎着包蹬蹬蹬就下楼了。 路上行程太远,她暂时就不画口红了,等到临进赵振铎家门口的时候再补吧! 看着在楼下静静等待的赵振铎,于丹丹的心里又激动又紧张。她掏出手机,再次看了眼自己花了一个小时精心画成的裸妆——嗯,棒棒的!既不会显得太过成熟,又不会显得不修边幅。 于丹丹满怀自信,一边心中暗暗打气,一边走近赵振铎。看着赵振铎惊艳的眼神,不知怎的突然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拿几支口红了,到时候还可以对比一下…… 谁知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就听赵振铎赞叹道:“丹丹,其实你素颜的时候,比化妆还要好看啊。” 于丹丹的表情一下子僵滞了。 妈蛋!直男审美!到底从哪里看出老娘没化妆是素颜啊?! ——素颜要这样子,还要那些粉底,腮红什么的干嘛呀?! 她想起之前隔壁宿舍的女生抱怨的那句话:“……我跟你说,在男生眼里,女生只要不涂口红,那都是素颜,甭管你之前打了多少粉底,他们通通都看不到!” 好气哦!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她扯扯嘴角,十分勉强的勾出一个笑来:“是吗。” 再看看赵振铎的赞同的表情…… 唉! …………………………………… 最近这两天,帝都不止一所大学放假,从这大学城一出来,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学生,大包小包一摞一摞的,挤上地铁的时候,两人差点没去半条命。 好不容易转了半天,两人这才终于到了家门口。 电梯里,于丹丹对着镜子一个劲儿的看,赵振铎今天一路上特别委屈,不造为什么,于丹丹对他说话总是冲冲的,带着一股火气。眼看着就要见爸妈了,他想了想,终于聪明一回,决定说说好话:“丹丹,你其实不用照镜子了,你今天气色特别好,素颜比化妆更好看!我爸妈就喜欢女孩子自然不化妆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刚把口红拿出来的于丹丹扭头看他,目光直愣愣的,特别渗人! “赵!振!铎!” ………………………………………… 电梯门开了。 于丹丹抿抿嘴上淡粉色的口红,浑身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大踏步向前走去,她身后一表人才的赵振铎却拎着大包小包,神情格外委屈。 赵振铎家境不错,这房子格局也很好,一梯一户的。因此不过两步,就到了他家门口了。 赵振铎对着笑容灿烂又标准的于丹丹讨好的一笑,赶紧按了门铃。 他的父母都在外地上班,是某个私企的领导层,这次回来,是特意为了见见未来的儿媳妇的。 赵振铎家里的工作做的不错,赵父赵母本来想着,儿子女朋友是明大的,明大多难考啊,尤其是外地的,说不定是个戴眼镜的书呆子,为此,两人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谁知道打开门一看,乖乖,门口居然是一个漂亮娇俏的小姑娘,逢人先笑,嘴里“叔叔阿姨”更是甜的很! 我的天啊! 赵振铎叹为观止,于丹丹虽然是苏杭出身的女孩,可是平常两人相处,他根本从来没感受过水乡吴侬软语的魅力! 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几人一番客套,这才进了屋子。 赵母一个劲儿的张罗着热水茶点小零食,赵父则一直在来回走动:“丫头穿的有点少,我把空调给你调高一点。” “看不看电视?喜欢哪个频道?” …… 一看这满屋子的热情劲儿,于丹丹立刻就放下心来,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赵振铎的爸妈,还是挺喜欢自己的…… 这念头刚转,就听卫生间一股哗啦啦的水声,随即,屋里边就走出来一个女孩儿! 她个头高挑,腰细腿长,穿着一身墨绿色金属纱连衣裙,样貌更是十分精致。相比之下,坐在沙发上的于丹丹立刻就逊了一筹。 于丹丹的额角立刻跳了两下,她目光满含好奇:“这位是……” 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没听赵振铎说家里有妹妹什么的啊…… 这时,赵母的表情也有点尴尬。 “这,这是振铎小时候的一个玩伴,陈婉婉,就住咱们楼下。”(未完待续。) 第六章 我的 赵母并不是一个十分擅于掩饰的人。 或者说,对于她满心期待的未来儿媳妇,她的确不太想掩饰。而同为女人,她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出陈婉婉的心思的。 要她看来,陈婉婉今天过来,自然是有点小心思的。毕竟楼上楼下的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就算她好几年没长住,彼此联系还都十分紧密。而赵振铎今天要带女朋友过来的消息,差不多大家也都晓得了。 而陈婉婉家里恰好这时候出事,偏偏还要敲他们这几年不常回家的人的门,同为女人,由不得她不想。 可惜,她还没应声,就被老公先把客人请了回来。 于丹丹这样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孩子,脸上心思她自然能看出来,于是赵母只好有点尴尬的解释道:“这是我们楼下的小姑娘,小时候跟振铎比较说得来。不过我们经常在外地,振铎在帝都上学也很少回家……今天婉婉家里漏水了,所以你叔叔就请她来做客。” 她这话一说,于丹丹立刻明白了。 不过她对赵振铎还是比较信任的,赵母又是这样一番话,自然立刻放开心了,一家子其乐融融,气氛格外融洽。 她们回来时就已经快十一点了,又多聊了一会儿,那位叫陈婉婉的女孩儿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一直默不作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半点也不讨人厌。 不一会儿,在座的人都对她印象挺好,就连于丹丹也不由得有点羞愧,总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明明,人家看起来很正常啊!看来是她和赵母太紧张了,总觉得赵振铎哪哪儿都好,却没想到,有这样容貌的女孩,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呢?至于看上还在读大学,并且名草有主的赵振铎嘛! 她略带点不好意思的看向陈婉婉,却发现她的目光正对着赵父,说不出的诡异感觉。而赵父则神情怔愣,片刻后回过神来,立刻笑眯眯的看着陈婉婉:“婉婉,喝不喝水啊?” 于丹丹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怪异感。 趁着赵父去厨房的功夫,于丹丹伸手从包里掏出镜子来,想要看一看现在的妆容,谁知刚伸出手,就见旁边一层阴影袭来,却是之前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陈婉婉不知何时站在她的面前。 “你想跟振铎哥哥结婚吗?” 背着光,于丹丹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问到这样敏感的话题,她还是有点窘迫,于是低头装作找东西,并不知道怎么回答。 谁知,见她没回答,陈婉婉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想跟振铎哥哥结婚吗?” 这一次,于丹丹听清楚她的话了。 ——阴冷,霸道,带着不合年龄的少女的刁蛮感,以及说不出的仇恨来。 于丹丹身处她的阴影之下,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四周气息如同冰水一般涌了过来,让她连手脚都在瞬间变得冰凉,并微微发起抖来。 这种感觉太过突兀,她一时半会儿并不能适应。于丹丹心中慌乱,万千纷杂的思绪涌上心头。她手中下意识地在包里翻着东西,不知怎么动的,就一把捏住了一个温热的白瓷小瓶。 那个本来冰凉的白瓷小瓶在她掌心中,竟然微微散发着温热的感觉。也不知到底是她手心太凉,亦或者……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若是以前,于丹丹根本不会往那些神神鬼鬼方面考虑,可是,自从认识了何青,她就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抱有奇怪的谨慎感。 若非如此,仅仅只是来一趟赵振铎家里,她也不至于要把牛眼泪都带上。 她紧紧攥住那个不过拇指大小的小瓶子,浑身都散发着警惕的气息。 她目光沉沉,如临大敌般看着面前看不清楚面孔的陈婉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厨房有了动静,似乎是有人出来了。 陈婉婉漫不经心的坐回原位,神情恬淡。然而口中的话语却是没有半点温度,阴测测的,带着不谙世事的残忍与狠辣。 “——振铎哥哥是我的。” “他说过要跟我结婚,我在等他。任何人都别想抢走他!” “谁都不行。” 于丹丹的心立刻如同坠入冰窖。 ………………………………………… 与此同时,赵振铎也躲在厨房跟自己爸妈说这话。 “妈,这个陈婉婉怎么回事?今天我带丹丹回来,结果家里还有一个姑娘,这,这也太……”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边正在抽空帮忙剥蒜的赵父不赞同的说道:“那有啥?你小时候跟人家玩的多好……这小姑娘如今自己一个人,家里出事了,来吃顿饭怎么了?就你们心眼多,我看人家丹丹感觉好的很。” 赵振铎无奈道:“爸!” 赵母也瞪他一眼:“一边去,别说话!” “对了。” 赵振铎突然好奇道:“你们老说我跟陈婉婉关系好,我怎么就不记得呢?” 赵母一边切着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记得也正常,那时候你才多大,应该还在上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来着……” 赵母摇摇头:“那时候陈婉婉家才搬过来,你瞅着人家漂亮,见天儿的拉着人家出去玩儿,还说长大了一定要娶她……” 赵母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赵振铎却满头黑线,亲妈这么一说,他仿佛也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我记得那之后好像就没见过了吧……” 他唯恐自己没记清楚,于是强调道:“没错,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那时候,咱们不还没搬家吗?” 听到这话,赵母惆怅的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清楚。陈婉婉家搬来的晚,大家也都不太熟悉。好像是接她放学的路上出了车祸,大家伙也不知道在哪个医院,具体什么情况……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邻居们说她又一个人搬回来了。” 说到这里,赵母还一脸感叹:“说来也可怜,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的,也不知道怎么自己怎么过的这么些年的……唉。”(未完待续。) 第七章 家常 毕竟女人心肠柔软,说起陈婉婉家里的悲惨事,此时赵母也略放下了心中的那一点成见,不由叹息又心疼。 “婉婉那姑娘,小时候就很漂亮。你喜欢跟她玩,她也喜欢黏着你……我当时还跟陈婉婉的爸妈嘀咕,说你们俩最后说不定能在一起呢,这丫头天生的美人坯子,儿砸你不吃亏!” 说着又感叹起来:“……不过这世间事,还是要靠缘分的,当初再好,最后不成也正常。我看丹丹这丫头啊,不是那种心思多的,性格很开朗,跟你这马大哈正配!而且能考上明大,证明性格中自然有一股钻研劲儿……这人啊,只要有毅力,干什么都能成,长的还漂亮……儿砸,有眼光!” 赵母一边切着蒜,一边乐呵呵的。 闻言,跟她抬杠抬了一辈子的赵父立刻接着说:“可以什么呀可以,小姑娘人是挺不错的,可比咱儿子还大呢。你没听人家都大三了,咱儿子才大一……这不那啥吗……” 话没说完,就被赵振铎和赵母两人齐齐瞪了一眼。 赵母心头一梗:“怎么着,赵左明,合着小两口在一起,那女孩儿就一定得比男孩小对吧。我还真没看出来呀,我不就比你大两个月吗?你至于这么耿耿于怀的吗,你要不满意,你有本事当初找别的小姑娘去啊……” 旁边赵振铎也不甘示弱,毕竟这可关乎自己的一辈子啊:“就是爸,你也太老套了,现在姐弟恋很平凡了好不好?再说了,丹丹上学早,虽然比我大两届,但实际上也就比我大一岁,就大一岁而已,你至于吗。” 两人怒视赵父,神情都很不愉快。 “这……这……” 赵父也觉得委屈啊!他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实际上丹丹那丫头他也喜欢的很啊!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忘记赵母年龄比他大两个月了……这谁能想到呢? 他一张老脸皱起来,眼角每一道褶子都委屈的不行,然而赵母却并不想看他,于是一脸嫌弃地挥手:“走走走,你搁厨房杵着干什么呀?外面就丹丹一个人在那,你不怕人家尴尬呀。赶紧出去陪你未来儿媳妇去!” 赵父自觉说错了话,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就这样出去,他还准备申请个自辩的机会呢,于是嘀咕了一句,:“怕什么?外面还有婉婉陪着那丫头呢……” 再抬头,发现妻子的眼神已经足以在他身上穿出十七八个洞了。 眼看着爹不给力,赵振铎赶紧出了厨房。 天知道他费了多么大的劲才终于开口请丹丹跟他一起回家,可千万不能让这不着调的老爹地给折腾出一副坏印象啊!现在找个媳妇儿多难啊,尤其是丹丹这样的…… 他一脸讨好的又端着两杯饮料出来,唯恐陈婉婉和于丹丹坐在那里相对尴尬。却没想到进客厅一看,沙发上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居然气氛还挺沉静。 陈婉婉一脸恬淡的笑意,正跟于丹丹说着什么,而于丹丹背对着赵振铎,赵振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看清她是什么表情。 他心中稍定,赶紧把饮料一左一右放到两个姑娘面前:“来,丹丹,我特意把这椰奶热了一下,你尝尝好不好喝。” 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客套的招呼陈婉婉:“不好意思啊陈婉婉,一开始真没认出你来,来,喝饮料!” 陈婉婉微微笑笑,颊边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十分甜美可人。她声音清脆的说道:“没关系。” 接着慢慢伸出手,把那杯温热的椰奶捧在掌心中。 ——扭过头的赵振铎并没有发现,那透明水晶玻璃杯上,竟在片刻之间,凝出了一片雪白的霜花!随即,又悄无声息的融化在乳白色的椰奶中,不留痕迹。 赵振铎此时满心都在于丹丹身上,他满心讨好的想要把热烫的椰奶放在于丹丹掌心,谁知刚一接触她的手掌,却明显感觉到她掌心中一片冰凉******再仔细一看,连指甲都显出微微的紫色,明显是太冷了! 顾不得还有旁人在,他一把将于丹丹的手掌握在自己手掌里,轻轻揉搓着,一边还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太冷了吗?我把空调温度开高一点好不好。” 再看看于丹丹的脸色,一片苍白。明明进门之前才补了淡粉色的口红,如今嘴唇却也是同样的青白色,双目无神,表情呆滞,那一瞬间的空茫,立刻把赵振铎惊出一身冷汗! 他赶紧小声叫道:“丹丹,丹丹!” 直到这时,于丹丹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她狠狠打了个激灵,这才惊魂未定地小声说道:“振铎……” 赵振铎立刻关切地把头凑过去:“怎么了?” 却没看到,在他身后,陈婉婉的脸色竟是一片青白! 就在此时,赵父在厨房高喊一声:“要开饭了——” 于丹丹立刻回过神来,再去看沙发上坐着的陈婉婉,只见她依然是那样的恬淡又安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伸手在包里来回摸索着,发现那个温热的小瓷瓶还在原位,不由狠狠松了一口气。再看看手机上通讯簿何青的名字,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跟着赵振铎向餐桌走去。 看着赵父赵母和蔼又可亲的微笑,再看看赵振铎仍带着关切的眼神,她这才对后者摇摇头,轻轻的说道:“没什么。” 赵振铎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今天屋里太冷,你冻坏了……有觉得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啊!” 他看看客厅空调显示26度的室温,犹豫一下,还是拿起遥控器,迅速的又调高三度,这才安心的带着于丹丹进了餐厅。 赵母的手艺不错,满桌子荤素搭配,色彩看着十分协调,香气扑鼻,更是引得早上只匆匆吃了两口面包的于丹丹不由自主悄悄吞咽一口口水。 她的心思立刻又被引到一边——赵振铎的妈妈手艺真好,比我妈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只是,她这么会做饭,我却不会……会不会,到时候对我有什么想法呀…… 然而念头只转过一瞬,迎面就是赵母亲手盛出的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于丹丹立刻双手接过,再没有工夫想别的啦!(未完待续。) 第八章 赔礼 然而尽管菜色鲜美,她也腹中空空,但心中存着事的于丹丹却仍旧吃得不多。 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偷偷观察着陈婉婉。只见这个漂亮女孩儿的存在感其实真的十分低,如果不是她主动说话的话,赵父赵母很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忽略她,这对于一个热情好客的家庭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振铎当然知道于丹丹的饭量,不过在他想来,这肯定是因为丹丹太紧张自己了,所以吃不下。他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 赵振铎和赵父负责收拾桌子洗碗,陈婉婉立刻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要帮忙,于丹丹犹豫了一瞬间,也立刻站出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然而第一次上门,赵父赵母赶紧把她们又按下来。 赵母就瞅着这个功夫,笑眯眯的跟于丹丹拉着家常。 她越看于丹丹,心里就越喜欢。 小姑娘第一次上门,明显精心打扮过了。这代表她是比较重视这次会面的。神情有些紧张也很正常…… 赵母是企业里的领导层,平日里勾心斗角见的多了,就喜欢心思直白的姑娘。而其实并不会觉得女孩子化妆就不好,反而很欣赏善于打扮自己的女孩子。觉得她们既然能够管理好自己的形象,那做好别的,肯定也是可以的。 尤其是她平常做女强人惯了,真要来个硬脾气的,两个人那就可劲儿的怼着吧,肯定都不舒坦——这于丹丹啊,形象性格都太合适了! “丹丹啊,中午的菜还合口味吗?” 赵母殷切的看着她,于丹丹立刻回答道:“中午的菜很好吃,谢谢阿姨。” 这话是真心的。 于丹丹的妈妈手艺一般般,她爸就更没有什么手艺可以说了。因此,凭心而论,赵振铎的母亲,手艺是真的真的很不错的。 她此时难免有点紧张,却见赵母略凑进她,如同闺蜜拉家常一般低声对她说道:“放心,振铎那小子,手艺也不比我差。回头你们俩在一起,你让他给你做饭吃。” 家长是这个态度,于丹丹当然很是惊喜的。甭管是客套还是试探什么的,头一回见面能说这个,代表这未来婆婆真的不错! 于丹丹天生直肠子,心花怒放之下爽快地接话道:“好啊好啊,我都不太会做饭。” 嗯……这话还是有些含蓄的,其实于丹丹压根什么都不会。 本来她说完话就有些后悔的,谁知道赵母却眼前一亮,立刻赞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认真的嘱咐道:“那可千万别学,就让他们男的做,女孩不要老想着下厨房,伤手,油烟太大还容易黄皮肤。” 于丹丹简直欣喜若狂。 她本来就不太擅长掩饰什么,此时表情都被赵母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女孩心思正,也没有什么心眼儿,果然是哪哪都好! 两人正聊得起劲儿,却听此时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可是振铎哥哥小时候,不是说他最讨厌做饭了吗?” 赵母的神情一僵。 她不由得反省自己,怎么今天自己警觉性那么低,明明陈婉婉还坐在那里,他们作为主人家却半句招呼也没打,太不应该了。 而且,婉婉这个姑娘这么多年没见,怎么…… 她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可能属于女人的直觉吧!总觉得陈婉婉这时候上门,居心不良。 但她一个孤身小姑娘,总不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家吧!而且他们家也没什么值得人家觊觎的啊! 赵母看一眼于丹丹,见她仍然笑眯眯的,于是转身看一看眼前漂亮又精致的邻家姑娘,语带深意地回答道:“那时候不是小吗。小孩子说话,今天说明天忘的……再说,现在振铎都有女朋友了,也该学会做饭了。毕竟女孩子下厨太辛苦了点。” 她本来是想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的,却见对面妆容精致的陈婉婉“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冷不丁儿的,立刻让她吓了一跳! 赵母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却见陈婉婉站在那里,唇角带着勉强的笑意:“不可能的,小孩子说话也要守诺言的,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赵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正准备说什么,却觉得身后有一具身体贴了上来,却是于丹丹。 只见她小脸煞白,手牢牢按在包上。赵母思量着,她肯定是被陈婉婉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了,连忙安抚性的拍拍于丹丹的手。 然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赵母顾不得陈婉婉,赶紧捂住她的手说:“怎么手这么凉?” 再看看显示室温已达到28度的空调,犹豫的问道:“是不是肚子痛啊?” 于丹丹慢慢的摇了摇头,目光却牢牢粘在陈婉婉身上,赵母看出源头在陈婉婉身上,然而未来的儿媳妇第一次上门,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厉害。 于是对着又是邻居又是晚辈的陈婉婉,只好僵硬着声音说道:“振铎脾气怪,小时后就不定性儿。今天说喜欢的,明儿转头就忘了。” 她勉强的笑了笑:“婉婉是不是还记着他认不出来你的事啊?” 没等陈婉婉开口,赵母又立刻接口说道:“那时候振铎才上几年级,玩性大,你们家又出了事,好几年都没见人……这不,我们才从兖州回来,你就来敲门,振铎一时认不出来也正常……” 话还没说完,却见对面陈婉婉的身形立刻摇摇欲坠,显然是受到了巨大打击一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含着一汪清泉似的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赵母:……这多莫名其妙啊! 她平时对外是一副女强人形象,见此情况,不由大伤脑筋。 一方面,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不忍心说重话,可另一方面,又唯恐她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好勉强忍着心痛,继续话中有话的说道:“没事,别伤心。振铎这一恋爱啊,简直傻了好多。回头我让那小子带着你未来嫂子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啊。” 而陈婉婉眼中的那颗泪珠,也终于承受不住这打击,从颊边垂坠而下,“啪嗒”一声掉在茶几上,溅出晶莹的碎花来。(未完待续。) 第九章 护身符 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旦坠下,陈婉婉整个人都仿佛刹不住闸了。她呜咽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源源不断地从眼眶边缘滑落,因为哭的太过惨烈,以至于于丹丹和赵母俱都愣在了那里。 ——这,这说的好好的,就算一时伤心,也不至于哭的这么惨吧?好像整个人都没了希望一样…… 赵母虽然像其他家长一样为自己的孩子自豪,但她绝不自恋。她可不认为自己那校门都没出的儿子,能让陈婉婉这么漂亮的姑娘爱的死去活来的。只是这好端端的…… 她和于丹丹两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于丹丹突然发现,陈婉婉脸上被泪水冲刷出来的两道泪痕下,竟然不是常人白色或者偏黄的皮肤,而是泛着淡淡的冷青色,看着格外恐怖! 再对应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这让她更为惊惧,不由自主的就浑身冰凉。 于丹丹手中警惕的抓紧手机上的吊坠,另一只手则伸进包里牢牢握住那个小瓶子。 看着对面哭的稀里哗啦的陈婉婉,哪怕吓得要死,也依旧硬撑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没有半丝退却的意思。 赵母对她如临大敌的姿势并不能理解,她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赵振铎从厨房出来了。 他疑惑着看着客厅里氛围诡异的三人,不由开口问道:“妈,你们三个这是在做什么呢?!” 赵母还未回答,却见陈婉婉猛的双手一捂脸,直接闭着眼睛就冲出他的家门,根本没让赵振铎看见她一丝一毫的面容。 她的力气很大,带的防盗门发出剧烈的咣当声,听到动静的赵父也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却见客厅三人面面相觑,俱都一脸稀里糊涂。 中间这段插曲诡异的很,但毕竟是个外人,今天于丹丹第一次上门,总不能为这些事败了心情。 于是三人坐在一起互相拉着家常,也试探着彼此的态度,气氛还算是不错的。 期间,于丹丹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把玩着手机上的那个吊坠,片刻也不肯拿开。赵母看在眼里,还道她太紧张了呢。 赵振铎顺着自己亲妈的眼光看去,也发现了于丹丹的动作。 这个吊坠他很熟悉了,两人在一起逛街时,于丹丹的目光总会被那些可爱又漂亮的吊坠儿吸引。但她手机上的这个,无论说什么都不肯换,他印象也很是深刻。 这蔷薇花球是小摊上十元钱三个买来的,如今用的久了,表面涂着红的绿的彩漆已经掉完了,显出一种斑驳的陈旧感来。 赵振铎目光随着她细白的手指动来动去,好奇的把手机拿起来仔细观察那个吊坠。 “这吊坠有点旧了,丹丹,回头咱们逛街,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于丹丹想了想:“行啊,这是我和阿青他们一起买的,再换的话,还是要类似的中间可以放东西。” 放东西? 赵振铎这下子好奇了。 他打量着手上那个貌不惊人的廉价工艺品,随手去拨弄两边的拉环:“看不出来呀,我怎么不知道这花球里面还放着东西呢?” 他说着,难免有些小委屈。 结果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小心一用力,立刻就将吊坠上那个本来就有些松动的小搭扣给拉开了。 里面一个三角形的明黄色小纸包,立刻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啪嗒一声,掉落在沙发上。 于丹丹立刻小心翼翼的赶紧把它捡了起来,唯恐损伤了一星半点。 她不满的嗔道:“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虽然何青送的时候很是随意,但看过她画符的于丹丹知道,这东西其实很耗费精力的。尤其是墨宝斋的老板那次说漏嘴,这小小一张符,居然都要几十万,还供不应求! 这可是能保命的东西,还值那么多钱!如果损坏了的话,就算阿青肯送,她也不太好意思收了。毕竟之前一时大意,就损坏过两张了。 这黄色的三角包十分眼熟,赵振铎也没在意,他笑道:“这是我们出去旅游,在灵山请的那张符吗?你还留着呀!” 说着说着就微微有点心虚了。 因为当时于丹丹说这种都是骗人的,所以他也就没当回事,回来不知道塞到哪个旧钱包里去了。如今却发现丹丹随身带着……一不小心,这是会出大事情的啊! 果然,女生的话都是不能信的——赵振铎心中滴泪。 赵母自然也看到了,她微笑的随口接上话:“你们这些小年轻还信这个呀!寺庙里请的话收着就行了。这些怪力乱神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要太痴迷啊!” 尽管她是一番好意,然而于丹丹看看赵振铎,还是认真地辩解道:“这不是我们在庙里请的那种符,这是有人送给我的护身符,必须得随身带着才行。” “谁送给你的呀?” 赵振铎有点不太开心,他天天和于丹丹在一起,哪个混蛋敢送这种东西,还哄骗于丹丹随身带着…… 于丹丹想了想,何青只是不说而已,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于是回答道:“阿青送的。” 说着,又郑重地把那张符又重新塞到坠子里。 “不要小看这张符,这符很贵的。如果要卖的话,最起码得20万呢!很多人想要都没有办法呢。” 什么?20万? 赵振铎吃惊的睁大眼睛! “你说是何青送的?什么符啊?值20万。” 于丹丹看着牢牢扣死的那个花球,认真回答道:“你别小看阿青,这种符如果20万卖的话,不知多少人想要呢!阿青的本事,可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见她对何青这样信任又追捧,赵振铎不由醋意大发。 “丹丹,你不会被骗了吧!那个符就跟咱去灵山请的一模一样啊!还二十万……” 于丹丹顿时有些生气,她不顾赵母还在场,严肃的说道:“阿青又没找我要钱,她能骗我什么呀?这纯粹是担心我,所以给我准备的。我和邵丹一人一个。!”荆棘之歌说今天上班的路上买了十块钱的红薯,结果发现没带钱(这真不能怪我,我楼下卖鸡蛋摊饼的都可以支付宝微信收费了),卖红薯的阿姨居然认识我,一个劲的要我把红薯提走,钱下次再给……这是靠脸临时佘十块钱吗? 第十章 不许碰 见于丹丹说的这样煞有其事,赵振铎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跟林临有交情,所以隐约知道何青还是非常有能力的,于是寻思着,这可能是小女生之间互赠东西的一种说辞吧! 不然一张符20万,说出去人家只会觉得疯了。 于丹丹自然看出赵振铎的态度,她心中隐隐不快。 不过转念一想,阿青的事她也没有跟大家说清楚,有这种想法在所难免。如果那个陈婉婉真的不是一般人的话……她下意识拽紧那个花球,脸色立刻沉重下来。 赵母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是误会了。因此在一旁看着这傻缺的儿子不会说话,赶紧岔开话题:“你们说的阿青,是丹丹你的同学吗?能考进明大,肯定也特别优秀。” 在父母眼中,能进好大学的孩子,肯定都不会差,尤其还是无可挑剔的明大。 “对!” 于丹丹立刻来了劲儿,在她心里,拥有一身神奇本领的阿青,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从大一就在一个宿舍,阿青能力很强的,而且学校的老师都特别喜欢她。” 能被学校的老师们喜欢,那肯定是非常优秀的。赵母立刻捧场:“呀!那姑娘肯定人特别好!” “嗯。” 听到赵母的夸赞,于丹丹点头,目光中隐隐带着崇拜和与有荣焉。 这么耿直的girl,赵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阿青是位姑娘的话,她还真以为自己儿子没戏了呢! 于丹丹说起何青,又想起陈婉婉来。她心神不定的摸了摸那个花球,再打开通讯簿,看看上面何青的名字,决定下次见到她,一定要用那滴牛眼泪, 她咬咬下唇,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姨,那个陈婉婉,真的是你们的邻居吗?你们熟悉吗?” “我的意思是,她平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赵母皱起了眉头,疑惑地反问道。 不过,她还是多解释了一句:“陈婉婉是振铎小时候的玩伴,后来家里好像出事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人了。之后我和他爸就调动到兖州去了,最近两年才回来,也是今年才决定在帝都过节的。” 她想了想:“……我们上个星期刚回来。这不,早上陈婉婉才敲的门……冷不丁的,我们也很诧异。” 她仔细打量于丹丹的表情——不像是女孩子吃醋的样子,反而隐隐有种莫名的忧虑。 于是问道:“怎么了丹丹?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 于丹丹张口,欲言又止。 然而看着赵母关切的眼神,再看看赵振铎满头雾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觉得……那个陈婉婉……好像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赵振铎皱起了眉毛。 陈婉婉家住这一片,两家家境应该差不多,她长的也漂亮。讲真,自己家还真没什么值得人家挂念的。 不过想起刚刚陈婉婉捂着脸哭着跑出去的样子,赵母也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头。 于丹丹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她,她不太正常。” “什么不太正常?”赵振铎笑起来:“丹丹你也太夸张了,我看着人家情绪正常的很啊!顶多有点激动罢了。” 说完,他不顾赵母还在场,唯恐于丹丹吃醋,赶紧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你放心,你放心,我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家长就坐在旁边,于丹丹脸上霎时一片羞红。 她赶紧抽出自己的手掌,摇头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然而她纠结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如果阿青在就好了。 早知道就把那滴牛眼泪用了算了,最起码自己能肯定。可如今,她对陈婉婉的猜想,也都只是猜想而已。 万一弄错了,会不会赵振铎的爸妈觉得她是个神经病啊! 看着于丹丹满脸焦急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赵振铎和赵母不由满头雾水。正要再追问时,却听门铃响了,赵振铎只好先去开门。 仿佛有预感一般,于丹丹的心脏霎时狂跳起来,她紧紧跟在赵振铎后面,眼睁睁看他开了自家的防盗门! 只见门口,妆容精致的陈婉婉再次站立在那里,面容温婉,笑容恬淡,还是那样似乎永远都不会变的表情。 条件反射之下,于丹丹立刻把赵振铎猛的往自己身后一拽,一个跨步拦在他面前。 她个头娇小,跟身材高大的赵振铎对比起来,有一种莫名好笑的护食的感觉。 身后的赵母却皱起了眉头。 这丫头,哪哪都好,就是这……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 而被于丹丹护在身后的赵振铎却微微一愣,不由心中暗搓搓高兴起来。 只见于丹丹对着陈婉婉语气强硬地呵斥道:“你离我们远点!” 屋子里,赵母和从厨房里出来的赵父对一对眼神,神情已经带了些许不快。 在他们看来,就算陈婉婉有不对的地方,可这样不留情面,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然而,门口的陈婉婉突然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她无视于丹丹警惕又防备的眼神,大喇喇走进门来。 而她越是靠近,于丹丹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是冰凉。她的身体长久被何青吸引过来的灵气淬炼,已经比普通人要敏感很多了。 何青曾经嘱咐过她关于身体反应的小常识,因此,此时那种阴森刺骨的寒意,越发让于丹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尽管手中有着护身符,她还是心中怕怕的,于是忍不住推着身后的赵振铎又后退一步。 赵振铎此时却只有高兴的份儿。 在他看来,于丹丹对他越是紧张,证明就越喜欢他。 看着她那如临大敌一般的眼神,赵振铎赶紧伸手,想拍一拍于丹丹的肩膀让他 她放松。 刚抬起手来,却听对面的陈婉婉突然神情一厉,厉声呵斥道:“不许碰她!” 她的嗓音又尖又利,让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部都惊了一瞬。 陈婉婉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声音太过尖锐,转头又僵硬的笑了笑,对赵振铎轻声细语的说道:“振铎哥哥答应要娶我的,不可以碰其他的女孩。” 她盯着于丹丹,眼神狠辣:“也不可以喜欢她!”荆棘之歌说领导晚上突然来了三个客人,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啊! 今晚有点危险 今晚一堆糟心事儿,可能更新有危险,大家不要等了,如果没更的话,明天或后天加更补偿。 第十一章 牛眼泪 这样一个面容温婉,妆容精致的女孩,突然五官狰狞,神情狠厉,不由让直面她的赵振铎狠狠吓了一跳。 相比之下,于丹丹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反而表现的更镇定一些。 陈婉婉看到赵振铎惊讶的表情,连忙收住脸上恐怖的表情,她的神情转变的这样快,如果不是赵振铎亲眼所见,恐怕还真以为两人刚刚正言笑晏晏呢。 她颊边两个梨涡浅浅,眉梢眼角俱是动人的笑意,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柔。 她柔声说道:“振铎哥哥,你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赵振铎:……??? 看着赵振铎惊讶的表情,再看看站在他身前的于丹丹,陈婉婉咬咬牙,还是说道:“振铎哥哥答应等我长大以后就要娶我的,你看,我现在长大了,振铎哥哥要履行承诺才可以。” 她眨眨眼,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来:“婉婉等了那么久,振铎哥哥必须只喜欢我才行。” 她一步步逼近了,于丹丹浑身汗毛竖起,更加紧张了,连忙伸手护住赵振铎,一边一步步往客厅退去。 这时,赵父赵母也看出不对劲了。 两人连忙上前,直面神情变换的陈婉婉,推拒道:“婉婉啊,今天我们有点事,要不你先回家吧。” 对于一向说话委婉的赵父赵母来说,他们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相当直接了。 然而陈婉婉却置若罔闻,依旧慢慢的向客厅中间走去,于丹丹手里紧紧拽住那个手机吊坠,半点也不敢放松。 她看着对陈婉婉一无所知的赵父赵母,连忙紧张的叫道:“叔叔阿姨,离她远一点!” 话音刚落,却见此时陈婉婉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射来,带着凌厉又锋锐的光芒,让于丹丹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多嘴!” 陈婉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掌,直接奔向她的面门! “你干什么?!” 赵振铎不愧是运动健将,反应十分迅速,眼见着陈婉婉的手指就要接触到自家女朋友的脸上,他赶紧伸手搂住于丹丹,迅速转了个身。 身后的陈婉婉面色大变,然而却已经很难控制,只能尽力收束力量。 只听“嗤拉”一声,于丹丹赶紧挣脱赵振铎的怀抱,伸出头看看。却见赵振铎一身纯棉藏蓝格子衬衫,已经被陈婉婉尖利的五指尽数撕裂,露出里面仍旧带着破碎痕迹的黑色秋衣来。 “振铎!” 赵母立刻三两步小跑过来,抚着儿子的后背,神情十分紧张。 而赵父作为一家之主,此时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站在三人身前,看着陈婉婉,平日里向来和蔼的脸上终于现出怒容来! “陈婉婉,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陈婉婉的目光却不在他们身上,她看着尤自被保护在赵振铎怀抱中的于丹丹,神情既忌妒又疯狂,满眼都写满了浓浓的不甘来。 她摇着头,尖声叫道:“不可以!不可以!振铎哥哥答应过要跟我结婚的,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喜欢其他女孩,不可以保护她!” 一边说着,突然又转换了表情,整个人仿佛重新回到那种娇滴滴的状态,一个劲儿的哀婉哭泣道:“振铎哥哥,婉婉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 话音刚落,不待众人回答,就立刻狠狠瞪着于丹丹:“贱人!都怪你!振铎哥哥说了要娶我的,都是被你蒙骗了!” 她的头发凌乱地摇晃着,满头乌鸦鸦的长头发尽皆散乱,神情阴厉,表情癫狂,全无半点刚见面时的淑女形象。 “你胡说!” 于丹丹立刻反驳道。 她强硬的从赵振铎怀里挣脱出来,正视着陈婉婉,认真的说道:“就算赵振铎小时候说过要娶你,那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小时候还打算娶一个皇后呢,难不成真的要当皇帝不成?” “陈婉婉,你执念太深了,这世间事,不是你说要,就一定要的。” “闭嘴!” 陈婉婉立刻抱头大吼。 她的表情几番转换,神情动作又太过夸张,以至于此时直面众人,满脸精致的妆容都有些不协调起来。尤其是那上的过于厚重的粉底,此时正一层层的剥落开来,厚厚薄薄,十分的不均匀。 但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粉底,同为女人的赵母已经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那粉底底下透出来的,并不是正常人的肤色,反而泛出冷冷的青色来。 斑斑点点映衬在粉底参差不齐的脸蛋上,如同长了密密麻麻的尸斑! 这让她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下意识的赵母立刻扭头去看于丹丹,只见于丹丹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对陈婉婉满脸的斑斑点点没有半点感觉。反而神情严肃地认真劝诫她道:“看在你和赵振铎小时候关系比较好的份上,你现在走,我不为难你。” 她说着,举起手中的手机吊坠,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陈婉婉冷笑一声:“呵,凭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敢对我放肆,不知死活!” 她话音刚落,整间屋子立刻阴风四起,不知从哪里来的飒飒寒风,将这屋子里的东西刮的哗啦作响,连窗台上的玻璃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 赵父和赵母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手臂,这屋子里的温度实在太冷了些。 赵母看着本来温柔可亲的邻家小姑娘变成如今这样子,再联想于丹丹从头到尾如临大敌的表情,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根本不是人!” 总算等到这句话,于丹丹立刻接口道:“阿姨,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陈婉婉根本不是人!”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在场几人震了个晕晕乎乎,可怜赵父一辈子奉信唯物主义,临了临了却被这样一个大雷劈下,瞬间懵逼。 “你,你说什么?” 于丹丹一手紧拽那个护身符警惕的看着陈婉婉,一边伸手将兜里随身带着的那瓶牛眼泪拿出来,递了过去。 “叔叔,阿姨,把这个抹在眼皮上,你们就知道了。”荆棘之歌说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向删广告。话说我一直闹不明白,那些什么护肤工作号在这底下打广告,真的有人关注吗?有这股勤快劲儿,做水军给人家写评论也比这赚的多吧!不是很懂你们的赚钱头脑,这大概也是我之所以一直穷的原因吧! 第十二章 眼中的世界 什么东西? 赵父赵母满脸问号,然而看着眼前实在不像正常人的陈婉婉,两人还是伸手接过那瓶牛眼泪。 那瓶子实在太过精巧玲珑,单看外形,也只有手指肚那么大一点。里面所藏着的,也不过只有一滴牛眼泪而已。 赵母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反而只有于丹丹表现的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凭这一点,也值得她更加慎重了。 她将那滴眼泪小心翼翼的倒在掌心中,和赵父一起郑重的仿佛是某种仪式一般,慎重的将手指蘸上那滴泪水,细细的抹匀在眼皮上。 一滴泪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两人只是轻轻一蘸就涂抹,还是勉强足够四只眼睛的。 就在牛眼泪涂抹上的那一瞬间,赵父赵母眼前的世界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从眼皮上传来一股冷飕飕的感觉透入骨子里,仿佛浑身都冰冷了下来,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两人不由紧闭双眼,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陈婉婉看着赵父赵母,并没有擅动,她只是抽了抽鼻子,如同某种动物一般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一边还有余暇对于丹丹说着话:“看来你果然有两分本事,居然还能弄到这样纯正的牛眼泪……哎呀!” 她说着,突然慌乱的捂住脸。 “我是要嫁给振铎哥哥的,可是脸还没有修好,叔叔阿姨看了会不会有意见呢?!” 话音刚落,她又甩了甩头:“不会的,不会的。反正振铎哥哥有没有看到,没关系的。” 陈婉婉冷眼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赵父赵母,叹息般轻声说道:“就算不满意也没有办法,我嫁的是振铎哥哥,他们不同意的话,就杀了算了。” 她抬起头来,阴森森的盯着于丹丹:“你说是不是呀!振铎哥哥喜欢你也没有用啊,反正,你也活不久。” “能够永远陪伴他的,只有我一个人。” 她如同宣誓一般,语气强硬的说出这句话,五指上的指甲却越来越长,整个屋子都蕴起淡淡的青气来。 于丹丹见势不妙,唯恐那个护身符挡不住她,连忙按下了手机中何青的号码。 ………………………… 而此时,在赵父赵母的眼中,这世界却又大不一样了。 外面天气晴朗,他这房子当时买的时候造价不菲,采光能力是十分出众的,然而此时在两人眼中,整间屋子却灰蒙蒙的,如同阴雨天气,暮色暗沉,整间房屋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灰气息。 如同只在江南水乡出现的连绵梅雨季。 ——不,屋子里还是有光源的。 两人顺着淡淡的荧光看过去,只见自家儿子的女朋友于丹丹身上,此时竟扬起一抹亮澄澄的荧光来,随着她呼吸起伏,微微闪烁着,带着些许温暖的气息,让此时浑身冰冷的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而在她身边的儿子身上,此时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灰气,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十分不妙。 赵父赵母对视一眼,差点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惊奇感。 这次两人稍微大胆一点,将视野放开,却见站在两人对面的陈婉婉身上,则是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气,翻翻滚滚,相互纠缠。 她置身其中,脸上再不是那样妆容精致五官齐整的女孩面貌,而是眼窝深陷,骨骼破碎,血肉尽显的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 两人此时突然见到,禁不住吓了一跳! 然而比他们反应更快的,却是陈婉婉。 只听她“啊”的尖叫一声,浑身浓黑的雾气涌住了全身:“不许看!不许看!” 说着说着,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似的,自言自语般说道:“看了也没什么。” 说着,一脚就把脚边的长凳踢向于丹丹。嘴里骂骂咧咧:“贱人!谁允许你给他们看我的真实面目?” 那长凳是家里用来当花架的,实木雕刻,十分沉重,而陈婉婉又是力大无穷。 此时一个重踹直接砸向于丹丹,眼看着就要砸到她的身上,轻则骨折,重则丧命! 赵振铎眼看避之不及,伸手急忙又将她搂进怀中。 这短短的一会儿,竟接连经历两次这样的事。赵母护子心切,不由紧张地叫了一声:“振铎——” 而于丹丹此时也奋力的反手搂住他,用力将身体一摆,两人俱有一个侧面直接迎向那个长凳! 然而,等待半响,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前来。 于丹丹偷偷睁眼一看。却见赵振铎此时也愣在原地,直愣愣盯着空气中那个淡金色的屏障,颤巍巍问道:“这是什么?” 于丹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她手中的那个吊坠。 只见小小的花球中,正源源不断放射出淡金色的光芒来,闪闪烁烁,无声无息。 陈婉婉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在这貌不惊人的于丹丹身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之前是这符咒上的灵力太过内敛,她一时没有发觉而已,不过,那又怎样呢?! 她冷笑一声,就算是上面蕴含的灵力太强大,可她的实力也绝对不弱。这护身符的能力如此被动又单一,要不了几次,就要灵力被消耗完毕,全无半点作用。 此时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整间屋子都被阴风刮得呜呜作响,赵父赵母满目阴森恐怖,时不时还要看一看陈婉婉的真实面容,心脏别提跳的有多快了。只有作为事件当事人的赵振铎,此时仍旧一脸懵逼,什么都不懂。 他看着眼前那个淡金色的屏障来,目光十分的难以置信。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于丹丹的手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话语声:“——丹丹,怎么了?护身符被用掉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于丹丹听到何青的声音,简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高声喊道:“阿青!阿青,快来救命啊!” 此时,正在宿舍里的何青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她迅速的跳下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紧紧追问道:“你在哪里?具体怎么回事?” 听到这样熟悉的关切声,于丹丹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道:“我,我在赵振铎家里,他家里来了个女鬼,好可怕……”荆棘之歌说今天的下午茶是一个生红薯,配两包北京方便面……居然还不错哎。 第十三章 撕开 啊? 何青本来听到于丹丹的哭腔,此时正着急忙慌的套着毛衣呢,这毛衣脖子领有点紧,哪怕她头不大,也塞的很是艰难。 结果听到于丹丹这句话,一不小心脖子一扭——得!头直接套到袖子那地方去了。 她哭笑不得,感应到护身符上面的灵光还在,不由调侃道:“丹丹,叫你不要立flag吧!你还非要带着那东西……这下可好,我就没见过谁头一回到未来公婆家里去就能遇见鬼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自己偷着抹牛眼泪被一些旁的游魂给吓到了?” 要是游魂的话也正常,有些人新丧枉死不超过七天的话,的确可能在尘世耽误一阵子的。 于丹丹正抽噎着呢,眼泪要掉不掉的,听到何青还有有余暇这样嘲笑她,不由恼羞成怒。 “阿青,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快过来呀!这真的有个女鬼!一心想嫁给赵振铎,我觉得快撑不住了……” 手机放在桌子上开着免提,她那细微的颤音也一五一十的被何青听得清清楚楚。 她艰难地把头从错误的地方拽出来,这才看准位置迅速地套着毛衣,一边安抚道:“好好好!放心,我马上就过去。” 直到这时,于丹丹的眼泪这才敢大颗大颗的淌下来。有了何青这句话,她就仿佛安了一半的心,然而还是多嘴嘱咐一句:“那你别坐地铁啊,打车来,不然时间久了,我害怕。” 这样严肃的场合…… 何青拼命忍笑,一边接着穿裤子一边应道:“放心,放心,我不打车,也不坐地铁。我用缩地成寸,白娘子用的那个……记得吧?” 同为90后,还是个兼职网络小说作家,缩地成寸什么的,于丹丹自然是清楚的。她眼中带泪,嘴角却带着微微的笑容,在何青看不到的地方猛地点头:“嗯嗯嗯,就知道阿青对我最好了!” 这样严肃的场合,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于丹丹仿佛小女儿家撒娇一般有哭有笑,话语中充满着对何青的信任与依赖,只听得旁边的赵母一个劲儿的拿眼睛去瞅赵振铎——这女朋友真的是喜欢你对吧?而不是那个什么何青? 赵振铎:……以前我很肯定,现在我也不确定了——宝宝心里苦! 而陈婉婉看着于丹丹打电话,神情半点也不紧张。 她用这副身躯在这里徘徊多少年了,没有一个人能看出她的真实面目来。这人世间灵气凋落,机缘全无,曾经的玄门中人如今一个也没有。像她这样的东西,帝都不知有多少呢,根本不惧什么小喽啰的手段。 至于于丹丹打电话的对象,不用问,她也知道就是送平安符的那个。可以她的本事,能够伪装成一个人一样,在人世间行走那么多年,可不是单凭会画符就能对付得了的。 陈婉婉在人世间行走好多年,都没能碰得上一个像样的对手。她此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迷の自信,根本不惧任何人。 她冷笑一声,再一次缓缓逼近赵振铎,仿佛动作越慢,时间越久,赵振铎就能履行他们曾经的承诺一般。 也不知是幸与不幸,在赵父赵母的惊惶恐惧,于丹丹的如临大敌的表情衬托下,作为当事人的赵振铎,反而显得最为镇定。 他看不清陈婉婉的真实面目,就算陈婉婉此时脸上斑斑点点,全是淡青色的痕迹,但终归也是有个人样的。 而一旁的于丹丹对她的来历早有怀疑,此时甭管她外表有多像一个正常人在她心中,这陈婉婉都仿佛是狰狞恶鬼一般可怖。 最受打击的却是赵父赵母。 唯物主义伴随着他们二人几十年,如今被于丹丹递过来的那瓶牛眼泪一坑,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起来。曾经温柔又美丽的邻家小姑娘,此时在二人眼中,如同是七零八碎胡拼乱凑在一起的狰狞怪物。陈婉婉每一次细微的动作,他们都能从上头看出血肉模糊的真实来。 尤其是那唇畔的一抹笑,扯动了耳畔,仿佛耳朵都摇摇欲坠……可怜他二人一辈子都活在科学的世界中,如今,被一滴牛眼泪*裸的撕开着假象,心里那份惨痛与难以置信,就更是别提了。 陈婉婉本来离赵振铎就很近,此时有心上前,哪怕动作再慢,不过三两步的距离,也还是立刻就贴近到那淡金色的屏障上。 赵振铎别的看不清楚,可那层淡淡的金色的透明光罩,他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陈婉婉的面容隔着那一层如同水波一样微微荡漾的金色光芒,竟无端端显出些许青绿色来。 此时此刻,再没有未知的恐惧带给他的压力更大了。 尽管有护身符保护着,可这么久的纠缠,早就将于丹丹心中那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消磨的一干二净。 然而再看看身旁的赵振铎,还有一边的赵父赵母,她一挺胸脯,色厉内荏的呵斥道:“我朋友待会儿就要来了,你现在走,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呢!” “——还活在人世的单纯小姑娘,真是愚蠢又让人厌烦啊!” 陈婉婉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她,突然咧嘴笑开来,一双手掌一左一右慢慢按在那柔软的淡金色屏障上,突然两臂分开左右用力,十指向下勾起,“撕拉”一声,就将那层屏障狠狠扯开! 伴随着的,还有她狂妄又不可一世的话语:“留我一命?凭什么?凭这个吗?” “啊!” 于丹丹瞬间被吓了一跳,她短促的尖叫一声。心中立刻焦灼起来:阿青不是说这个护身符能力很强大的吗?怎么一撕就撕开了?! 念头才转过去,却见对面陈婉婉的手掌和屏障交接处,竟发出如同炭火灼烧的“嗤嗤啦啦”的声音来!一股淡青色的烟雾从那里袅袅升起,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那股奇怪的臭味儿。 众人惊喜的看过去,只见陈婉婉面目扭曲地抬起了双手,掌心,赫是一片焦黑的痕迹! 而那淡金色被撕裂开来的屏障,此刻不知不觉,又慢慢合拢在一起。荆棘之歌说昨天上什么推荐了吗?怎么收藏涨了?还是又有小伙伴在后台给我发红包了?当然,订阅并没有涨,好心碎…… 第十四章 黏糊 掌心一阵刺痛。 好多年都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了…… 陈婉婉目光莫测地看着掌心的一片焦黑,无论她怎么催动力量,那里都恢复不过来。 她心中又恨又惊,竟莫名涌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来:单单一个护身符都能伤到自己,那万一…… 但转瞬,想跟赵振铎结婚的念头又压过一切。她抬头看着对它真面目一无所知的赵振铎,眼中漾起层层的水雾,含哀带怨的说道:“振铎哥哥,婉婉手好疼啊!” 然而赵振铎并不是个傻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哪怕脑子里缺根弦也该知道,陈婉婉绝对不是普通人了。 再看看于丹丹这样紧张的情绪,和赵父赵母如临大敌的表情。对着这样一个没有半分记忆的幼时玩伴,哪怕对方梨花带雨,他也实在提不起任何一点同情心来。 “你想要伤害我们,自然该付出代价的。难不成,我还要为你心痛不成?!” 他平日里大大咧咧,难得此时竟能说出这样理智又冷漠的话来,一时间,于丹丹只觉自己的男票气场两米八,太帅啦! 但陈婉婉却目呲欲裂! 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狰狞的表情,好艰难才变得更加哀婉心痛,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振铎哥哥以后要娶的人是我,为什么,不为我心痛呢?!” 几次三番被提这个话题,赵振铎终于忍无可忍。 “陈婉婉,可能我小时候说过这些话,但那只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没有谁会当真的。现在我已经成年,我身边的,就是我以后想要携手一生的人,这辈子我只想和她在一起,也只会和她在一起!” “如果你觉得我违背了承诺,那么我随你处置,不要牵扯到旁人身上。” “赵振铎!” 陈婉婉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哭喊,他她色凄厉,眼中暗含疯狂:“你骗人!你骗人!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为什么现在变卦?!” 她的神情陡然转得阴森森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视过眼前的几个人,冷飕飕不带一丝温度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被他们骗了对不对?我明明该是你的妻子,却也不被这个老女人待见。” 她看着赵母,再看看于丹丹:“……还有你身旁这个贱人!你是我的,绝对不可以被她骗去,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她说着,双掌微微向上一扬,屋子里瞬间狂风大作,一干摆件挂饰花瓶等东西,全都被打的噼里啪啦,俱都摔碎在地。 然而更多的东西,却仍旧源源不断地砸向于丹丹身前的那个淡金色屏障,让那上面金色的水波一阵又一阵摇摇晃晃,眼看着,就支撑不了多久了! 赵母在旁边看着,知道眼前这坨疯狂的烂肉已经是不可理喻了,眼看着那个屏障摇摇欲坠,她突然一改往日优雅的作风,整个人变得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破口大骂起来! “陈婉婉,就你这样子,还想嫁给我儿子,别做梦了!” 同为女人,她的嗓门自然也是不低的,又说起赵振铎,陈婉婉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赵振铎大概知道赵母的想法,立刻在一旁焦急地大喊:“妈!” 因为屏障太小,只能围住于丹丹和他两个人,赵父赵母之前一直都躲在旁边。但此时赵母为了吸引陈婉婉的注意力,竟主动吸引她的视线……赵振铎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毕竟,眼前这陈婉婉可真的不是人啊! 听到儿子焦急的喊叫声,赵母一个眼风横过去,积威甚重,立刻让儿子消停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浑身自有一股气势,不怒而威,冷冷瞪视着面前的陈婉婉。 “想跟我儿子结婚,想得美!你也不看看你的学历,你有学历吗?你上过学吗?!再看看你的长相,你敢让我儿子看你的真面目吗?这浑身上下支离破碎又血肉模糊的,哪个男的愿意自己的老婆是这个样子的?” 一车轱辘话噼里啪啦被她说出来,半点不留情面:“你也不怕他半夜醒来看到你的真面目给吓死啊!我跟你说,你别以为你是个鬼,你就了不起!你想让振铎跟你结婚,那不可能!你要长得跟聂小倩一样,不用我们说,他自己就能要死要活要娶你进门了,可你看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 女人之间打起嘴炮,毫无顾忌之下。那战斗力可是呈几倍上升的。 尤其是赵母,作为赵振铎的母亲,要身份有身份,要阅历有阅历。对付这样满心满眼想嫁给他儿子的怪物,她那一把刀,格外知道该往哪戳。 这不,对面的陈婉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看在赵父的眼中,明显可以看到她胸膛处,白生生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显见着是恨到极点了! 身为一个怪物,她本身就是没什么控制力的,此时陈婉婉脑羞成怒之下,再也顾不得对面是赵振铎的母亲了——其实也真的从来没顾及过。 她连忙三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撕烂她的一张嘴! 赵父在一旁看着,目呲欲裂:“呈兰——” “妈——” “阿姨——!!”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住了陈婉婉腐朽的手腕,接着毫不留情“啪”的一声掰断了,顺手就往旁边一扔。 赵父刚从眼前的刺激中回过神来,回头就被这惊悚的一幕给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空气中先是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接着,却是一个青春俏丽的女孩陡然出现在屋子当中。 她穿着一身姜黄色的高领毛衣,外罩一件白色的羽绒马甲,虽然容貌不甚出众,但对于于丹丹来说,不啻于一张救命符! 她欢喜的叫道:“阿青!” 何青也对她微微一笑,再看看她身前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护身符,不由问道:“没事吧丹丹?” “没没没!” 于丹丹忙不迭回答道:“差点就有事了,不过阿青你来了,我就知道安全了!” 哪怕仍旧处于这乱七八糟兵荒马乱的地方,赵振铎也仍旧不满的蹙起了眉头:“说话就说话,那么黏黏糊糊干什么……”荆棘之歌说我要赶紧写,快点进被窝 第十五章 结婚 于丹丹对何青满心依恋,看在赵振铎眼里,确是如此的刺目! 女盆友对别的人这样温柔又信赖,好气哦!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宝宝心里苦…… 他沉浸在自己酸溜溜的小情绪中无法自拔,却听耳边一声凄厉又痛苦的尖叫声传来—— “啊!!!” 再转头看去,却是刚刚还猖狂的不可一世的陈婉婉,如今竟被何青一下掰断手腕,前后反差太大,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陈婉婉一身精致的裙装打扮,如今却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她眼神锐利,直直刺向何青,如同淬毒般的怨恨几乎脱眶而出,让人想忽视也不行。 但等众人的目光移到她的伤口处时,却发现那齐根而断的手腕处,流出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反而是黑红色的,浓郁又粘稠,几乎都流不出来,如同是早已凝固一般。陈婉婉咬牙,左手紧紧攥在自己的伤口处,压抑住这剧烈的疼痛,然而却挡不住屋子里渐渐弥漫开来的腥臭血气! 赵振铎的醋劲儿大过一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何青的神奇之处。 然而亲眼看见她一手掰断陈婉婉手腕那股狠辣劲儿的赵父赵母,却此刻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叫他们看来,何青刚刚出现那一瞬间的眼神,实在是令人无法直视,浑身上下都涌动着莫名的威严,格外的不似凡人! ——看着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出手却这样狠辣又不留情……这自然不是说何青不好,可大部分这个年龄的姑娘,办起事来,总要优柔两分的。以他们多年人生阅历来说,这样的女孩,注定不是平凡人。 两人立刻略带惶恐地接近何青,一个劲儿地道谢。 赵父搂着惊魂未定的赵母,一边拍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对何青连连点头:“真是多谢了,要不是你,秀兰她……” 何青刚刚才跟于丹丹眉眼传情过,对她未来的公婆自然十分客气。于是忙粲然一笑,安抚两位老人家:“没事没事,叔叔阿姨,我是丹丹的朋友,别的本事没有,对付这种东西最在行了。你们躲到旁边去吧,我来收拾它。” 直到这时,后知后觉的赵振铎才回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是何青?!” 何青扭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淡定回道:“对,我是啊。” 这样坦坦荡荡,倒让赵振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眼睛瞪得滚圆,结结巴巴说道:“可是,可是你不是丹丹的室友吗?怎么会……” 何青还没回答,于丹丹却毫不留情地白他一眼:“怎么会什么呀?阿青不就是多些本事吗?怎么着,这年头上大学的,还不允许会点别的技能啊!” 因为陈婉婉口口声声要嫁给他,这样烂桃花缠身,于丹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早就想抒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呀!可这个事儿都不能放到这里来讲啊! 赵振铎满心不知所措,他看看何青,想想她刚才的手段,再看看于丹丹……怎么着的,这也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啊! 这边何青却扑哧一笑,仿佛看透了赵振铎的想法,对他回答说:“你说的对,我这种能力呢,的确不该出现在现实当中,一般都是在小说里吧!但是没办法,谁叫这种东西都出现在你家了?我要是再没点儿本事,你们一家今天还说不定怎么着呢!” 这话不好听,但说的是真话,赵父赵母自然知道好歹,连忙一迭声应下。 “对对对,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这位……” 赵父想了想,这应该就是于丹丹口中的阿青了:“阿青姑娘,真是谢谢,太谢谢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就别再计较我这傻儿子了。” 赵振铎:……爹妈,你们要不要转变态度这么快呀! 何青却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好像刚才“卡吧”一声掰断人家手腕的不是自己一样。 “叔叔阿姨,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我是丹丹的朋友,跟赵振铎也认识。没事,这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你们先到一旁避避吧!不然等会儿收拾起来,万一不小心,受伤倒不至于,就怕恶心到你们了。” “哎,好好好!” 这半天的功夫就去了老两口半条命了,赵父赵母自然巴不得赶紧往旁边避一避。 刚从何青身边经过,何青突然叫住他们:“叔叔阿姨,丹丹的那瓶牛眼泪,你们是不是抹到自己眼皮上了?这个效果最起码还得半个小时才能过去呢,要不我先帮您把它去除掉吧,普通人看这个,应该挺难受的。” 旁边的赵振铎倏地一下子扭过头来:“什么牛眼泪啊?” 于丹丹也才想起来,下意识回答道:“就普通的牛眼泪啊,阿青送我的,说是可以看破阴阳。我每天都带着呢!现在叔叔阿姨抹在眼皮上,应该就能看到陈婉婉的真实面目了……” 他二人听到何青的话,连忙点头道:“好好好!赶紧把它的效果弄掉,我们年纪大了,可实在受不得了。” ——每天都带着? 赵振铎面无表情,心内淌血。现在,真的不造女盆友到底是不是直的了…… 不过……真实面目?! 他连忙扭过头来,一迭声地问自己的爸妈:“妈,你们到底看她是什么样子?是怪物还是鬼魂还是什么的?”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老两口下意识往还在地上挣扎着的陈婉婉看去,满脸都是痛苦。 这种模样,都不能说是个人,又怎么会不让人恶心呢? 一边赵父没好气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什么真面目?!一坨烂肉罢了!” “不过……” 他又扭头对于丹丹说道:“多亏了丹丹有这东西啊,不然打死我们俩,也不相信这才是真面目啊!万一有什么疏忽害了两个小孩,那就一辈子都追悔莫及了!” 何青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早已摸清了地上那东西的执念,她目光在赵振铎身上打了个转,温声说道:“那您二老可以放心了,这东西再怎么着,也伤不到赵振铎头上。她呀,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跟赵振铎结婚!”荆棘之歌说小妖精们,本书大年初一(或者年三十?)会上限免,钱包瘪瘪囊中羞涩的小伙伴可以等到那时候再看。虽然赠币和限免都是没有收入的,但是靠这一点也发不了财哈哈哈……所以,看到有小伙伴着急却没有钱,还是提前跟大家说吧。这通知是昨天来的,因为日期太久远了,本来准备过年再说的,看你们最近评论多多辣么贴心,我还是提前说吧!么么哒,表太爱我! 第十六章 地缚灵 “结婚?!” 赵振铎叫起来,嗓门中满带着不可思议。 虽然陈婉婉几次三番提到这个话题,但如今被身为女朋友的好朋友这样*裸的说出来,赵振铎只觉满脸羞窘又愤怒,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娶这么一个女人了! 小时候的事,根本没印象嘛! “对呀!” 偏偏何青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一旁满脸好奇的赵父赵母说道:“这东西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地缚灵而已,不过可能在吞噬了魂魄之后,被原主人强大的执念所影响,所以这才绞尽脑汁伪装成人,一门心思要跟赵振铎结婚。因此,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有危险,就单单赵振铎一人,是绝对会没事的。” 她说着,一边又戏谑的看着于丹丹:“丹丹,你这男朋友桃花那么旺,不如算了,跟我吧!最起码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找你。” “不行!!!” 瞧着于丹丹跃跃欲试想要开口,赵振铎挺身拦住:“绝对不行!” “振铎哥哥……” 他这边刨心掏肺的话正打稿准备说出来呢,谁知道地上的女人一声哀怨的叫喊,瞬间吓得他浑身一抖,咽下了将要吐出的话。 陈婉婉狼狈地用一只手慢慢将上半身撑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坠落,冲刷的脸上的粉底一道一道的,全是青灰色的印痕来。她这幅尊容,不仅没有半点美感,反而格外的诡异又触目惊心。 “为什么?振铎哥哥不是答应过要娶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违背承诺?为什么?!” 这十万个为什么,着实引动了赵振铎的真火。 眼看着一旁旁观的赵父赵母满脸的不忍直视,何青赶紧伸手在他们两人的眼皮上撩过,“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这才将牛眼泪所带来的影响全部消除。 真实的世界里,陈婉婉一脸恐怖的青灰色,满身血肉模糊,黑红色的血液和森白的骨头参差,着实令人恶心。 而对她真面目一无所知的赵振铎此时,却没有半点多余的感觉。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怒火,再次强调道:“我要娶你那些话,只是儿时的玩笑罢了,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如今我有了喜欢的人,就当我对不起你,可如今我不能再对不起我身边的人了!” 他没看到,在他狠心说出拒绝的话时,用一只手掌撑住身躯的陈婉婉,手指尖突然变得又尖又利,狠狠扣向地面,竟生生在木地板上无声无息地抓挠出一片长长的指痕来! “赵!振!铎!” 陈婉婉面目狰狞,一字一句地喊道。 她目光阴毒地扫视过眼前站着的众人,字字淬毒般说道:“一定是你们!你们这些贱人,蛊惑了振铎哥哥……我要杀了你们!!!” 说着,不顾自己还受伤着的手腕,突然迅速地冲上前来!仅剩的那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带出一道道锐利的冰冷光芒,将手指触及到的一切,全部都抓挠个干净。 她此时的力气无比的大,手指经过的地方,连厚重的玻璃茶几都被指甲划掉一角来,切面光滑又利落,全无半点滞涩! 慌忙中看到这一点的赵振铎不禁后怕起来——这要是抓在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对刚刚救过自己母亲一命的何青,越发感恩戴德起来。 看着急速冲过来的陈婉婉,何青冷笑一声,怡然不惧。 她轻轻巧巧地向前一步,双手交叉向地面一震,只见地板上立刻涌出了一股股灰蒙蒙的气体来,仿佛有形,又仿佛无形,相互交缠扭曲着,很快便涌上了陈婉婉的身子,将她牢牢地缠绕在那里,轻易动弹不得。 “小小的地缚灵,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嗤笑道。手掌猛地向内一拽,只见缠绕在陈婉婉身躯之上的一道道灰色绳索,骤然向内收缩! 在场众人仿佛能听见真实的、骨骼尽碎一般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不禁头皮发炸,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对方是不知名的怪物,而且还意图杀害自己家人,赵父赵母自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她。 因此此时正震撼地看着何青,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毕竟刚才这东西的恐怖与诡异,他们可是见识过了! “叔叔,阿姨,救救我,婉婉好疼啊!” 站在何青身后的赵父不过走神了一瞬间,面前被绳索缠住的陈婉婉突然化作一个面貌精致可爱的女童来,正一脸痛苦地呼唤着赵父赵母。 而那副面容,恰是存在于他们记忆中的陈婉婉的脸。 “这样小的孩子……” 赵父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何青却一声冷哼,空气中“嗖”地划出一条长长的鞭子来,“啪”的一声抽在了女童娇小的的身躯上。 赵父甩甩头,浑身一个激灵!他看看神情恍惚的赵母,又赶紧站回原位。 然而陈婉婉却并不肯死心。 她身躯转换,又化为更小更可爱的女娃娃,对着赵振铎苦苦哀求道:“振铎哥哥,振铎哥哥……” 同时,一股细微的灰色雾气,从她身上隐秘地飘向了赵振铎。 何青眼皮一抬,将那灰色雾气的痕迹看的一清二楚,她手指微动,却忽然想到赵振铎和这个地缚灵的关系,再想想什么朱砂与白玫瑰……还是忍住了没吭声,由得它进入赵振铎的脑海。 赵振铎直觉眼前一片重影,随后又越发清晰起来。 “振铎哥哥,陪婉婉一起游戏吧!”面目精致的女孩抱着布娃娃,站在书桌前撒娇。 “陈婉婉,你幼不幼稚啊!都小学了,天天还要玩着过家家……你怎么不跟你的女同学一起玩啊!我不想玩,我要写作业!”写完了还要看动画片呢! “振铎哥哥……” 面前的女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我要……我要告诉叔叔……” 浓眉大眼的男孩子立刻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怕你了,陪你玩吧!今天你要扮什么?” “今天我要当新娘子,长大以后我要嫁给振铎哥哥!” “哭包,我才不喜欢你呢……”荆棘之歌说每个月的花呗,信用卡的账单,镜子里的我……不忍直视!狗砸今天洗了香喷喷的澡,我昨天也洗了香喷喷的澡,晚上我们一起睡…… 第十七章 诺言 人说俊小孩越长大越丑,是很有道理的。比如赵振铎,他小时候长得,可比如今要好看的多了。 淡灰色的烟气缭绕在他头顶处,在场除了何青,没人可以发现它。 而赵振铎此时脑海一片空蒙——混乱的场景中,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鲜艳色彩。如同年少时的童心,深埋在记忆深处,怎样都不会磨灭。 其实,赵振铎小时候是不爱跟女孩子玩的。很多男孩儿都这样,他们在某个时期,只喜欢追随比自己大的男孩,而不喜欢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 那个时候的赵振铎,是真心觉得邻居家的姑娘又烦又黏人。他作为堂堂男子汉,最喜欢拿着手工枪跑来跑去,做一些男子汉的游戏,而不是无聊的在家陪着一个女孩,一遍又一遍的过家家。 但是不陪又不行。 陈婉婉的哭音震天,而且她年纪小,漂亮可爱又会撒娇,如果哭闹了,家长就会觉得他欺负邻居妹妹……虽然不会打他,但总之,说教一番也是很烦人的。 “振铎哥哥,今天我要扮新娘子,我要嫁给你。” “振铎哥哥,你长大以后会娶我吗?” “振铎哥哥,我是最漂亮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嫁给你的,你记得要喜欢我哦!” 脑海中千百条思绪纷纷涌来,赵振铎记忆中各个形象的陈婉婉,都微微笑着,嘴里吐出一句句步步逼人的话来。 他恍恍惚惚就应一下,然而不知为何,却突然又犹豫起来。 他的神情恍惚只在片刻之间,于丹丹看着他眼神一片涣散,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不由自主拽了拽他的胳膊:“赵振铎……” 声音又细又小,若不是离得近,恐怕根本没人能够听见。 然而,沉浸在过往记忆中的赵振铎却突然醒过神来。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立刻想起自己曾经的回答!记忆中年幼的他同样开口拒绝道:“我才不喜欢哭包呢!” “——我不喜欢你。” “我长大了,要娶一个不爱哭的女孩……” 几次三番的抗拒,他看到记忆中那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又尖又利,简直想要刺破人的耳膜。连带着作为旁观者的他,仿佛头都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最后,他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吧好吧,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吧!” ……………………… 场景瞬间拉回现实,赵振铎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神色恍惚,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怜惜地看着于丹丹,再看着被何青牢牢捆扎住的陈婉婉,眼中情绪十分复杂。 ——那天中午做完游戏,陈婉婉的父母就送她上学去了。因为赵家有人脉的关系,赵振铎上的是本区内最好的重点小学,和陈婉婉并不在同一所学校。而等到晚上时,赵父丈母就一脸感概地告诉他:那个一直想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出了车祸,此时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赵振铎在懵懂的追问几句后,不知怎么的,竟涌起了淡淡的轻松感。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生离死别带给人的痛苦之处,只是暗地里为自己这样不该有的轻松情绪而羞愧。 但时间一久,岁月一步步冲刷着痕迹,这样一个曾在他身边不足两月就倏忽来去的小姑娘,早已被掩盖在时光洪流之下,让他连一丝印象都没有。 毕竟,谁还能记得,自己小学时,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相处时间短暂的朋友呢? 他咬咬牙,再看看被缕缕黑色雾气牢牢缠缚着的陈婉婉。 陈婉婉此时还是那样熟悉的女童模样,面容精致,玉雪可爱。然而赵振铎却别过头去,冷静又冷淡的说道:“就算你幻化成她小时候的模样,可时间已经过去,往日不能回头。从头到尾,我真正喜欢的,就只有于丹丹一人。你不是她,我又为什么要履行承诺?” 他看着何青,最终还是坚决地说道:“她根本不是陈婉婉,陈婉婉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我看的很清楚,她刚刚是真的想杀了我妈和丹丹,对于这样的人,我是没有什么立场来决定它的以后的,但是……何青,麻烦你了,就由你来做决定吧!” 这连番的压力袭来,竟让这还在校园中的青涩大学生,此时猛然褪去幼稚的外壳,整个人变得稳重又成熟起来。 何青听到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陈婉婉。 “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婉婉身负重伤,情绪激动之下,连刚刚幻化的形象都维持不住,她疯狂的摇着头,哭喊道:“振铎哥哥,我就是婉婉啊!你明明答应过的……明明答应过的!!!” 此时此刻的她,再看不到之前嚣张又猖狂的样子,那些众人曾经历过的狠辣与不留情面,仿佛都是大家的幻觉罢了。 而如今这被束缚住的女人,神情凄婉而又惨痛,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痛苦。 “我是你的儿时玩伴,还是你曾经承诺要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曾经的诺言,转头就可以忘记……婉婉,婉婉临死的时候,都还想着跟你结婚……” 泪珠层层滚过,她脸颊上的痕迹被冲刷的纵横交错,此时被牢牢捆扎在地,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赵振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听到这句话,他眼中痛苦一闪而过,恻隐之心也渐渐起来。但同时,他又有着最让于丹丹欣赏的绝对理智。 纵然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挡不过她曾经想要杀人的心。而父母这么多年精心的教育,所带给赵振铎最大的智慧,就是能让他分得清,什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现在! 看懂了她眼神的陈婉婉泪如雨下,整个身体都仿佛要拼命蜷缩起来,神情也愈发痛苦。 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我,我没想要伤害你们,振铎哥哥……” 她呜咽着,说出当年的景象来。 “我本来,只是一个因意外死在那条街道上,被无意中困锁在那里的小小地缚灵,日复一日被过往死在那里的人的执念所纠缠,永远不得解脱。”荆棘之歌说送回老家里的那只最爱串门,最乖最黏人的奥利奥不见了,昨晚回去一会儿,接着怎么找都找不到了……爸爸找了一天,刚刚才回来……朋友都安慰说可能是发情了,可是根本不是,它没有发情……奥利奥就是只土猫,黑白色,也不好看,在老家天天出去串门,但每天晚上都回来的…… 第十八章 抉择 陈婉婉痛苦的回忆着过往,言语中是万般的不舍。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儿在那里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只有她还留存一口气。——小女娃长得真是漂亮又可爱,然而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血污,渐渐喘不上气来。我于心不忍,于是接近她,想要维持她的生命……” 陈婉婉神情木然,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然而她却还是没有抗过去……我只能小心翼翼的保留着她的魂魄,而她维续魂魄存在的所有动力,就是等着你娶她!” “可如今……” 她又哭又笑的看着于丹丹:“如今,你却连她这样一个愿望都不能实现……明明,明明你答应过的呀!” 她说着,因为身上灵力索不断的收紧,又不由自主吐出一口乌黑腥臭的血块来。 ——这样的奄奄一息,讲述的又是曾经邻居家孩童临死之前的愿望……哪怕此前真切感受过它浓郁又真实杀意的赵父赵母,也不由踌躇起来。 毕竟,在华夏,还是讲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的愿望…… 就连于丹丹,此时也心情复杂,看着身边无比可靠的赵振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会的。” 赵振铎突然开口。 他神情悠远,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和陈婉婉之间的感情,远没有到婚嫁那一步,曾经的那些承诺,不过是儿时戏言罢了,无所谓谁亏欠谁。人死万事消,倘若陈婉婉真的还留有魂魄在世,这么多年了,她也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了。” 他看着陈婉婉,冷静的说道。 “是,我是可以现在假装和你结婚,满足她的执念,让她安心的离去……可那又怎样呢?你说我冷血无情也好,违背承诺也好,没有信誉也好……但从头到尾,我想要厮守终生的人,永远只有一个。我不能为了弥补我的错误,而让丹丹痛苦又要故作大气地承担着,心爱的人第一任妻子不是自己的事实。两个人的世界,掺杂不下任何一份多余的情感。” 赵振铎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婉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透彻。 “在这场不幸中,倘若我有亏欠于陈婉婉的,待我死后,尽可以全数补偿给她,就当为我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做补偿。但如今,我却不能接着亏欠我真心喜欢的人。” 他说完这些话,悄悄握住了于丹丹冰凉的手掌,看向自己的爸妈:“你们不会怪我吧?” “连一个死去之人的念想都不肯满足,这样的儿子,这样的男朋友,会不会太过冷血了?” “不。” 于丹丹斩钉截铁地回答着,向来大大咧咧的她,到此刻终于看明白赵振铎的品格,她惊喜又惊讶的捂住嘴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觉得,赵振铎是如此的值得依靠。 赵父赵母也在旁边温声笑道:“好好,如果她放不下执念,就当是我们都欠了陈婉婉的,但儿子,你今天这个决定,做的好!” 陈婉婉却心头一哽,几乎又要吐出一口腥臭的血块儿来,她神色复杂,满心不甘,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空中猛地一鞭子抽来如同鞭挞在她的灵体上,让她忍不住惨烈的嘶喊起来!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一瞬。 何青冷笑着打断陈婉婉刚刚即将开始的煽情叙述。 然而一鞭子还不够,她手掌微微用力,缠绕在陈婉婉身上的灰色雾气又变得更加紧实。哪怕不用牛眼泪,在场众人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绳索盘绕的地方,竟慢慢飘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如同海绵里的水,在大力拧压之下,不由自主就渗了出来。 “这样浓郁的怨气,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曾想过救陈婉婉的性命……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教训完痛苦不堪的陈婉婉,何青对着神情不定的赵振铎说道:“不要相信她的满嘴谎言,这样拥有实体行走人间的能力,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小地缚灵就能做到的!” 她嗤笑着:“在我面前还敢说谎,看来你这么多年修行,眼光却还是没有提高啊。” 心疼自己的男朋友刚刚经历过痛苦抉择的于丹丹听到何青说出这样的话,赶紧问道:“阿青,她刚刚说的,难道都是谎话吗?” 何青对她安抚的笑了笑:“一半一半吧!” “我猜……” 她看向神色不甘的陈婉婉:“你是地缚灵没错。可是当年所发生的一切,绝不像你说的那样,置身事外,又大义凛然。” 她一双大眼扫视着陈婉婉破败不勘又腥臭浓郁的躯体,目光仿佛利剑一般,直直戳向她附身在上的灵体。 而陈婉婉看着何青了然的神色,神情终于开始慌张起来。 然而,何青却不给她一丝一毫说话的机会,反而张口说道:“我猜,当年你的确是那条街道的小小地缚灵,每天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加深那里的怨气,刺激那个路段的事故发生率吧!” “也许葬送在你手上的人命不止一条,但那个时候你作为地缚灵,尽管能力不差,所能做的,也的确就仅止于此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你又亲手引发了一番车祸……” 听到这里,赵父赵母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他们想起当年那条路,的确是隔三差五都要出事故的,不管政府怎么设计路段,结果都是一样。 何青看着张口欲要说话的陈婉婉,立刻打岔道:“别反驳!你如今用着陈婉婉的名字,套着她的身体,然而排斥度却是这样的高,以至于连身体*都很难控制,还要用人间手段来遮掩……这种情况下,说你不是凶手?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旁边,几人瞪大了眼睛——这年头,连鬼魂什么的,说话都充满着套路了! “然后,就在你准备吞噬掉他们的魂魄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陈婉婉的小姑娘,情况不太一样……”荆棘之歌说脑子里一团乱,我的奥利奥…… 第十九章 夺舍 陈婉婉听着何青的话,面容阴晴不定——当年的事,她又怎么会这样清楚?! 而旁观的众人见她如此神情,又焉能不知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一时间看着刚刚还可怜又可悲的女孩儿,目光满是不屑。 陈婉婉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又迫不得已,倘若真是做了努力了,哪怕没有成功,何青也不会这样不客气。 可她如今灵力深厚,看着眼前浑身缭绕着黑沉沉气息的陈婉婉,只单单一眼就看就看能明白,她身体上所缠绕着的怨气与孽债! “倘若当年的情况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比如只是一场意外而已,而陈婉婉不幸身受重伤,机缘巧合碰到了你……那我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你若真心想救她的话,耗费几十年功力,也是可以给她短暂续命的,最起码撑到救援人员过来是绝对没问题的,端看你当时的选择了。救,是出自你的善心,不救,是源于你生存的本能,这并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何青说到这里,神情变得鄙夷又不屑。 她看着一脸急求真相的赵父赵母,厉声呵斥如今的“陈婉婉”:“可你呢?!” “你在成为那条街道的地缚灵后,却不愿意踏踏实实吸收夜间阴气来修炼,反而频繁制造车祸,吸引那些枉死之人的血气和怨气来壮大自身……如果我没猜错,陈婉婉当年出事的那条路,是帝都有名的事故高发区吧!” “对对对!” 陈婉婉闭口不言,拒不承认,然而一旁的赵父赵母却对这个一清二楚,两人连连点头,进一步确认了何青话中的真实性。 “那条路是经过帝都第二实验小学的必经之路,当年市里面也是着重规划了的。但不知为什么,明明红绿灯齐全,道路也宽敞,两侧视野也十分宽阔,但却平均每个星期都要发生一起车祸。车祸有大有小,有时可能只是轻微擦伤,有时却是出了人命……明明第二实验小学的教学质量还是很不错的,但就因为这个,每年报名的学生远远比不上其它小学。到后来,好多老资格的教师也不愿意去了。” “毕竟,每个星期都有事故发生,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小孩子来说,压力都太大了一点。” 赵父回想往事,也不由有几分感慨:“当年,我们也好险将振铎也送进去了……” “其实市里面后来也察觉出不对头了,那条路前前后后经过几次整改,不管改成什么样子,事故还在频繁发生,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敢开车经过……到如今,第二实验小学也终于搬迁,估计那条路上的人就更少了。” 何青眼神中厌恶一闪而逝,她碰到的恶鬼不在少数,可是一个小小的地缚灵,也敢利用自身的优势犯下这么多的罪孽,当真是心狠手辣! “就是可怜那些死去的人,枉死的怨气,因事故所流失的精气血液,还有殒命后那些流离的魂魄……通通都被她吞食!也正因如此,她的能力才会飞速增长,直到她碰到了陈婉婉。” “看她如今的身体情况,陈婉婉本人在当年的车祸中肯定没有当场丧命。” 何青绕着“陈婉婉”走了两圈,身周灵力激荡,不断诱发着被束缚在此的她映射出当年的景象。 她走了两步,看向陈婉婉身上的痕迹,肯定地说道:“一般人出事故,要么气血衰败,魂魄虚弱,要么直接一命呜呼,魂魄无依。” “但当年的陈婉婉还是小孩子,事故中她有自己的父母护着,虽然重伤垂死,奄奄一息,但毕竟还吊着一口气。而想要吞食她的地缚灵接近她后,却发现这个小姑娘三魂不在,七魄只留两魄,对于一心想拥有人身的地缚灵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夺舍对象了。” 原主还在成长期,三魂已散,两魄残留。之后新的灵体附身,既不会引起太大的排斥,也能慢慢成长到足够容纳自身力量的新身体。 这样的好事摆在眼前,地缚灵怎能放过?! 几乎不用多加考虑,她果断的收拢灵体,趁着小女孩还没断气,一口吞掉她身畔散落的魂魄,迅速附身其中。 当然,也没忘掉陈婉婉父母的魂魄与血气。 何青打量着如今陈婉婉破败腐朽的躯体,半是怜悯半是不屑的说道:“拥有人的身体,那种感觉当然是非常好的。可以自由行走在日光下,借由小孩子的躯体,看中了什么灵力鼎盛的人,不必等他到特定的路上,直接接近吞食就行了……想必,那段日子你心里特别愉快吧!” 陈婉婉被说中真相,此时辩无可辩,只能不发一言。 “可惜你犯下的罪孽实在太多,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的功德力量,夺舍的后遗症渐渐来了。” 何青“看”到陈婉婉身上的景象,不由一阵嫌恶,一脚踩上陈婉婉断掉的手腕,陈婉婉的身躯猛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败不堪的呻吟声。 尽管伤口那里涌满又黑又浓稠的血液,但却半滴也没有渗出来,只是随着她压迫的动作,让这里的腥臭气味更加浓郁了一点。 “夺舍若是这么简单的话,岂不是稍微有点修行的人都想去做了?没有功德金光相抵消天地规则,本来不属于你的身体,还是会慢慢排斥你的。” “所以……随着你一天天长大,这身体却越发不像是活人的了。先是颜色……想必一开始的陈婉婉,皮肤是非常好的吧!可惜你附身其中,硬生生将她糟蹋了。” 何青看看脚下青灰色的手腕,再度用力碾压下去,厌恶的说道:“应该没用多久,你全身上下都变成这种颜色了吧。这种冷森森的青色,只有刚死去的人才会显出来……你一定很不习惯吧?” 毕竟,即便身为地缚灵,也是有性别的呀。而但凡女人,没有不希望自己更漂亮的。 “只可惜,全身都是这种颜色……没办法呀,你就想要舍弃掉这身体了……”荆棘之歌说今天办了一件尴尬事。老顾客来办卡,一次性给了两千元,我也没数就直接接下了。转头又想着支付宝要用钱,晚上又跟另一个客人换了,另一个客人洗完脸之后,刚好跟朋友见面,直接又把两千元借出去了。然后……你们懂的,有一张假钱…… 第二十章 舍弃 看着陈婉婉痛苦又恐惧的眼神,深知她本质的何青半点怜悯都没有。 她嘴角微微一扯,勾出莫名讽刺的笑容。 “这世间事,一饮一啄皆有前定,你无端占用了人家的躯体,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身为一个走在哪里都漂漂亮亮的女孩,这时你突然发现,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青春女孩的柔软白皙。反而是冷冰冰的,泛出冰冷死气的淡青色。” “而之前的夺舍对你来说实在太过容易,很快,你就果断决定,想要舍弃这副身躯。” 何青“看”着陈婉婉身上不甚连贯的景象,无比详细的为大家解说着,作为一个地缚灵的心路历程。 顺便,再戳一戳这心狠手辣的怪物。 眼见着众人听的专注又认真,何青也说的越发详细起来:“至于说还能不能有像当年陈婉婉那样合适的身体……没关系,以你的心性,不用说我也能知道你的想法。” 何青双目沉沉,紧紧盯着陈婉婉的眼睛,看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恐惧。在何青手下,她整个人就仿佛一只洋葱,被一层一层毫不留情的剥开,狠狠撕裂出真相! “当时你在想——既然重伤垂死的人会有机会出现这种身体状况适合夺舍,那简单!不如多来几次事故,直到找到合适的为止……”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婉婉看着她,再也忍受不了这事无巨细的描述,终于崩溃般的大声叫喊起来:“你,你究竟是谁?!!” 从这一点来看,这只地缚灵也勉强具有了人所拥有的某种品格。比如,歇斯底里。 何青的笑容如此温柔,以地缚灵的能力,很容易就看出她的真实年龄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可这样狠辣又果断的心性,还有这样能够利用身周灵力,不断萃取她身体记忆的方法……这根本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所能做到的! 听到她惊惶的叫喊声,何青漫不经心的抬开脚,轻声细语地回答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罢了,平时不怎么爱管闲事的。可谁让你不长眼,搞事情搞到我朋友头上去了……” 她此时威势沉沉,眼神冷淡又漫不经心。不光一旁看着的赵父赵母心旌动摇,就连于丹丹也不由自主攥紧了赵振铎的手掌,双颊微红,气息紊乱:“阿青气场两米八呀,好帅好帅好帅!!!” 然后被赵振铎一个狠捏,痛的回过神来。 这边,何青依旧讲着她的故事。 “真是老天有眼,让你没有那样的机会。” “你以为自己撞大运,这才白捡了这样一副身躯?明知道七魄还未散尽,就着急忙慌地附身上去……没错!这的确让这具身体在原主死去后,还依旧对你没有丝毫排斥,并慢慢成长着。但你们纠缠太久,一旦她成年,你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何青冷笑:“就比如现在!” 哪怕身体呈现这样可怕的青灰色,陈婉婉也没法脱离这个壳子。 那么多年的纠缠,孽债、前缘和因果,她的灵体和她的两魄紧紧纠缠在一起。她多年来修炼的力量,所积累的那些诡异的能力,全部都依靠着陈婉婉这具身体。 强行脱离,只会让她变成一个连自己理智都无法保留的、更卑微的游魂。 没办法,她只能勉强呆在这日渐腐朽的身体中。 皮肤颜色变青了,就涂一层厚厚的粉底遮盖,身上开始慢慢散发出臭气了,就不得不大量使用香水来遮掩……直到这身体上开始出现一处又一处的腐烂痕迹,她这才慌了,匆匆忙用障眼法来欺骗大家的眼睛。 “……可欺骗的也不过只有别人而已,每天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丑陋,你一定非常崩溃吧!” 何青俯身看向她,目光带着十分明显的幸灾乐祸。 “到这时,你才狗急跳墙,细心探查早就被你吞噬干净的那两魄。那些微记忆残留在你的识海中,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陈婉婉想和赵振铎结婚……这也是你能从上面提取的唯一的信息吧。” “可惜啊,你忘了,她死去的时候还只是小女孩吗?小孩子的执念,无非就是好吃的没吃到,想玩的没有玩,以及跟朋友吵架了之类的……想跟赵振铎结婚,也不过是众多未完成的游戏中的一个罢了。” 何青看到这里,也不由暗骂一声蠢货! 要不然,本来丹丹可以度过一个很好的初见面的…… “你是不是以为,满足她仅剩的执念,或许还可以在她执念完成的那一瞬间,趁机完整地脱壳而出,再去寻找别的更好的身体?” 何青说的那样详细又逼真,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赵母看着她,咬牙切齿琢磨半天,最后才终于作出决定:“这种丧良心的东西,千万不能放她出去再祸害别人了。阿青姑娘,你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把它解决了?” 何青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早就在处置她了,不过抽空给大家揭示一下她的真相罢了。 实际上,不光只有人才会说谎,就连鬼怪,也同样是会欺骗人心的。” ——面前的陈婉婉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想到此,赵振铎突然发问:“那我爷爷以后托梦要我们给他烧纸钱,那还给烧吗?” 话没说完,就被离她最近的赵父一个板栗指磕上去:“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呵呵…… 何青无语。早听于丹丹说赵振铎有点儿二,她和陆邵丹还不信,赵振铎看着多稳重一个男孩啊,就在刚刚,何青对他之前的发言还心生敬佩呢! 没想到转头就自揭老底儿。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说:“真要托梦了,那肯定是很缺钱了,你自己亲爷爷,还是烧些吧。” 看着于丹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赵振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问话有点蠢,不由嘿嘿笑了两下,闭口不言。 这时于丹丹不解的问道:“阿青,你说早就在处置她了,难不成就要这样一直捆着呀?” 想起陈婉婉刚才生受的那两鞭子,她犹豫的问道:“难不成你想一直把她绑在这里,不停地鞭挞?” 何青瞪她一眼:“那我怎么这么有劲呢?” “我说的收拾她,是因为缠绕在她身上的灵索是会不停的吸取它的力量的。 地缚灵之所以能够渐渐衍生意识,只能靠她力量的壮大。如今这灵索一层层地将她身上用人命堆积起来的能力剥夺开,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因为力量流失而渐渐失去神智。就只如同一个正常人,被硬生生变洗脑磨成一个傻子。” 这是她曾经最渴求的,如今就让她这样死去吧! “直到,地缚灵的灵力一直被消磨,到最后什么也没有,整个灵体都将不复存在了。” “这也相当于另一种的魂飞魄散。”荆棘之歌说今天家里大扫除,作为身轻如燕的作者君,早上的任务是爬上窗台把窗帘卸下来,晚上的任务是回家再爬上窗台,把窗帘装回去……嗯,重任在肩头啊!这真是大章啊! 改过了 新章节很多错漏的地方,刚刚多亏小伙伴提醒,已经改过了……实在对不起。 第一章 回家 这慢的要死的k字打头的火车在路上晃晃荡荡,简直磨叽到极点,恨不得过站就停一下,停到天荒地老去。 偏赶上学生放假又快要过年的时候,人又多又挤,何青好不容易凭人品抢到的那张坐票,此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享受 的。 没办法,谁让整个天朝逢年过节,哪哪人都多呢! 这好险是没赶上春节,那要是春运时候,好家伙!她根本不用考虑,妥妥儿地留在帝都,说的哭都不回去! 可如今呢,因为之前村长打电话来了,何青想想,几年都没回去了,尽管满心厌恶,也还是不得不回去。毕竟,有些事,当年她年纪小,难免做得不到位,还是需要再做些后续处理才行。 家乡那个地方的火车站太过偏僻,因此列车就这一趟,别说飞机高铁,你就说动车吧,看看整个火车站它有没有。 以至于这时候满车厢的人密密麻麻,跟沙丁鱼罐头似的。何青坐在靠着走道的那边,鼻子里充斥着泡面,脚丫子,和各种零食的味道,真心半点食欲都没有。 她桌子旁边,是个扛大包的中年汉子,身子旁边,则是两个挤在一起嘟嘟囔囔的小情侣。头顶货架上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长长的背包带子垂了下来,在她头顶晃来晃去,仿佛达摩之剑,晃得人心烦意乱,偏偏还不能随便乱动…… 何青叹了口气。 不能乱动,倒不是说有人抢座什么的,而是…… 她瞅瞅身边那个体型巨大的胖子,人长得胖,偏偏穿的还特别多。火车再不行,暖气还是足足的,偏偏人家宁愿捂得满脸通红,也不肯脱一件袄。 这是三人座,最里边的是个小姑娘,瘦条瘦条的,整个人都恨不得挤成一根麻杆。她双眼呆滞地瞅着身边那胖子,满脸的生无可恋。 这种时候,何青屁股只要稍一挪窝儿,人家就大大喇喇地拱一拱身子。这一拱可了不得了,恨不得将这三人座位都给占满了! “唉……” 果然由奢入俭,万分艰难啊! 何青摸摸背包里的银行卡,这富贵还乡,居然还要受这等憋屈,都怪12306的验证码太坑爹,害她这么好的眼神都没跟上,白白错失了最后一个卧铺。 “来——让一让!来让一让了——” “盒饭啊,盒饭十块钱!十五块钱一份,二十块钱一份儿——” 列车员推着餐车咣咣当当的走了过来,旁边站着的乘客怨声载道,却还是不得不挤挤挨挨地腾出一条道来。 这要是春节期间,这车要能过,何青就真得说声服了。 趁着大家慌忙走动的时刻,何青微不可察地屈屈手指,只见她头顶那根长长的黑色背包带,突然仿佛被风拂过一样,悠悠荡荡飘了几下,就直接塞回货架了。 大庭广众之下,那根带子又有点长,何青做完难免有些心虚。她扭头看了一下,只见背后那个座位上,一个不过三四岁大的孩子,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背包的方向…… 何青立刻扭过头来。 这一坐,却又感觉身边儿不太对劲了…… 这是……这死胖子!!! 何青皱起了眉头。 她眼力自然是好的,这胖子虽然腰上粗,但偏偏一张脸只是微胖而已,坐在这座位上,不停地扭来扭去。那个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顶扣都扣上了。 何青自然晓得他腰上不是脂肪,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春节期间小偷也多,把钱财等贵重物品缠在身上,也可以理解。可理解归理解,这缠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总不能一大堆,全是现金吧? 看这腰身……她暗自比划一下,估摸得有几十万呢!现在哪哪没有银行啊,非得这样办?还不停的扭来扭去占用空间……这不,她就那扭头的一瞬间身子侧了一下,这头毫不犹豫的就挤上来了。 再看里边的姑娘,整个人都快贴在车厢上,仿佛一张被凄惨用掉的纸巾…… 何青脸色一沉,虽然能感觉到人家并没有占便宜的心思,但这种行为,未免也太无耻了吧!不就看她们俩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好说话吗? 她手指不动声色地在座椅上挠了挠,霎时,旁边的胖子如同被人针扎屁股一样,“嗖”的一声就跳起来了! “哎哟我的妈呀——” 别看身上东西挺多,他动作还挺敏捷,这嗖的一下,嗓门又大,顿时车厢远远近近就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神情十分警惕。 胖子一看这么多人注目,不由嘟嘟囔囔道:“没事,没事……”实际上十分委屈,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断的揉着自己的屁股。 何青趁机赶紧调整一下坐姿,不动声色地把属于自己的座位又重新占了回来。在看里边的姑娘还傻不愣登的,赶紧伸手拽了她一把,对她使了眼色。 眼瞅着那姑娘动作了,何青再回头一看,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哎哟喂,不就一个座位的事儿吗?自己这手下的也太寸儿了! 可不嘛,虽然有棉袄遮挡,但那胖子揉搓的地方何青还是看得分明的,刚好在菊花那一块……天地良心,她刚刚透过坐垫斜斜打出的那道灵力,可没瞅是什么地方啊! 因为这一个打岔,车厢里诡异的氛围她一时便没察觉,待到胖子委委屈屈坐下了,她和里边的女孩子坚定立场,稳扎不动,无论他怎么挤,都只能挤进半边身子,几乎都是半扎马步的状态,别提多可怜了。 何青才不理他——这都上车四个多小时了,里边那姑娘贴在车厢上都没动弹过,何青呢?只有一只大腿是在座位上的,都恨不得快挤掉了。那胖子明明没那么胖,偏要在身上藏那么多东西,占她们的座,活该! 她不厚道地笑着,一边打开手机,看着于丹丹一路欢快地给她发的微信,又叹口气,给她拍着挤挤挨挨的人头…… 嗯,有钱了就是好,最起码流量不抠了。荆棘之歌说啊啊啊啊!诸事不顺! 第二章 咸猪手 于丹丹这回可算心满意足了。 赵振铎家里出了那么一回事儿,于丹丹的表现又可圈可点,甭说对她本来就有十分满意的赵父赵母,直接就嗖嗖提升到十二分的满意感,别提多膨胀了。 到后来分别的时候,赵母包的那十分厚重的一个大红包,还塞在她背包里呢! 这倒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那钱肯定就没有或者不多了,毕竟大学时期带女朋友上门就直接包红包的,也不算太多。 于丹丹于是心满意足的拿着赵振铎给她买的高铁票,一路优哉游哉的回家了。 可怜何青劳心劳力还费神,最后赵振铎要给她也买个票的时候,才尴尬的发现,居然只有一趟车,票还卖完了…… 他们家可真算是对何青感激不尽。 有陈婉婉这个不知名的大杀器在,普通人那些常规手段对她根本没有半点作用,赵父赵母心里门儿清,要不是于丹丹认识何青,何青又愿意来帮忙的话,他们一家还不知被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怎么害了呢! 没听刚刚阿青姑娘说嘛,完成执念就割舍掉这副身体,那割舍的同时,不还得吃了他们三个呀! 我的天呐,这得多恐怖啊! 这一天过得惊涛骇浪,心潮起伏,对他们的刺激尤为深刻,几十年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全然崩塌,整个人都不好了,看什么都觉得诡异……一直到陈婉婉被束缚到烟消云散的时候,他们还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考虑到这可能是于丹丹未来的家,何青当时是收着劲儿的,那灵索牢牢将陈婉婉困死在那里,同时也让她的魂魄和躯体不可分离。随着灵力不断被剥夺,陈婉婉的神智也越来越恍惚,但与此同时,她躯体的老化速度,永远要比灵体更快。 何青说完那些话,稍微加大些灵力,不过三五分钟,她的躯体就僵硬了,再等待片刻,陈婉婉很快就断气了。 地缚灵和陈婉婉的身体勾缠在一起太久,早已无法分割,而躯体一旦失去活力,她的灵体便随之消解。 这一系列死亡动作做得细致,又全无半点血腥气。既让人见识到它的可怕,也没有让于丹丹未来的公公婆婆受到惊吓,何青自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自然是非常不错的。 何青说的那样郑重其事,老两口还以为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将陈婉婉杀死呢!于是眼睁睁看着陈婉婉,那样一点一点的断气。回家一个星期了,都还心有余悸。再想想于丹丹,觉得她果真是一个福星,要不是她过来,一家人被陈婉婉弄死了都不知道,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几人恍恍惚惚留在帝都,摸摸兜里的护身符,虽然是个最基础的版本,但也足够让人安心了。 于丹丹一路上都在欢快地跟何青聊着天,她算是心满意足了——去了未来公婆家里,人家对她印象还特别好。同时见识到赵振铎难得的男子气概,感情再一次加深了。 而不出意外的话,年后赵振铎就要去一趟她的家乡,到时候两方父母都见见……得,不用想了! 何青戏谑地发出语音:“哎哟,那都见父母了,丹丹你可得悠着点儿。别大学一毕业就让我们送礼呀!人家兜里实在没两毛钱了。” “去你的!”于丹丹笑骂。 何青的家底就有多少,具体她说不上来,但大概数额猜也能猜到了。现在可不比以前,那时候,她说没钱,于丹丹肯定得信的。 “跟我这哭穷呢!阿青,咱能要点儿脸不?想想咱宿舍三个,就数我最穷好不好?我不管,我穷我有理!开学了你得请我吃大餐。” 何清连连点头:“行啊,我请你吃大餐,你请我吃喜糖……” 一路笑笑闹闹,眼看着火车慢吞吞开过去,丘陵、平原、城市,全都经过了。然而离她的家乡,可还得十个多小时呢! 何青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挪了挪屁股。 到处都密密麻麻挤挤挨挨,脚下长腿一伸,就是别人大包小包的行李……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有灵力不断洗练自身,可维持一个动作那么久,也不由有些心烦气躁了。再一瞅包里的两个充电宝,又觉得有些安全感了——没办法,火车上开4g,那电量恨不得跟流量似的,用的是嗖嗖的。 瞅瞅周围的人,再看看手机热得发烫的后壳,何青不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她回来就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背包搂在怀里,浑身灵力触手不断的环绕,根本不怕有任何宵小,因此睡得也安心,除了空气浑浊一点。 但感觉没过多久,何青就被一种异样的感觉给惊醒了。 靠近胖子的那一侧大腿根,仿佛被什么冰冰凉的东西,一次次的摸来摸去。她的灵力触手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上面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本人才半天才醒过来。 但再没有恶意,也不能这样来来回回动啊!何青心中一阵恼怒,唯恐是胖子的咸猪手。 ——那可真不敢说!这胖子浑身阴气重的很,明显是干的坏事比好事多。火车上沾两把便宜,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睁开眼睛一看,窗外黑沉沉的,原来已经入夜了。 火车上只亮着两排小小的夜灯,整个车厢内一片安静,偶有一两个人的呓语,并不显得嘈杂。何青在模糊的光影中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电,看向大腿的地方。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也没有吭声,只是微垂着眼睛,沉下心来,不多时,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慢慢攀爬过来,几次想爬上她的大腿根都没有得逞,半响又犹豫的缩了回去。 它缩回的地方,恰是胖子宽大的棉袄下边。 何青强忍住异样的感觉,等待它下一次出现的时刻。 果然,短暂的静默后,那东西又悄无声息的移了过来,一步步向前延伸……尽管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但何青还是狠狠并指,直接插了下去!荆棘之歌说要交房租了,压力山大 第三章 团伙 何青两指并拢,手指头外裹着一层厚重又尖锐的灵力,直直插了下去,可真是半点没留情! ——然而手下的感觉却不对。 只见那并拢的洁白食指和中指,在衣袖的遮掩之下,如同刀切黄油一般,利落又毫无声息插在坐垫上,狠狠戳出两个洞来。然而手下的触感空空如也,罪魁祸首,却没有半分踪迹。 何青眉头一皱,明明已经接触到了,她的眼神不可能出问题。那么,就是这东西并不是她妄自揣测的胖子的咸猪手,而是其他别的什么? 她慢吞吞收回手来,然而却不经意间发现,在过道旁带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壮汉,却在此刻十分警惕地盯着她的方向。 火车上两排暖融融的小灯开着,因此光线还算不错。看到何青诧异回过来的眼神,那中年壮汉这才佯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挪开了视线。 然而何青的眼力甚为出众,那壮汉脖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明显是处于紧张状态。她刚刚的动作幅度那样细微,又有衣服遮挡,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手指头在衣服地下动了一下罢了。 这样正常的动作,为什么这不相干的陌生人会这样紧张呢?! 何青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胖子依旧在沉睡中,但看面部表情,明显不甚舒服。因为座位空间有限,实在容不下他粗壮的腰身,他此时只有1/3的地方沾在座位上,马步实在扎得好。 不过这种姿势,其实时间久了比站着还难受呢,何青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能撑到现在还面不改色,这胖子果然不同寻常。 她手指微动,指尖一缕旁人看不见的灵气调皮地在胖子腰身处绕了绕,隐约可以感知里面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小物件,各自带着独特的气场,或相融,或排斥,再看看胖子隐隐发青的脸色……何青微微一笑,恐怕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凭借什么正当手段得到的。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尤其对象还是一个颜值不够的人。在这纷乱的火车上,何青可没打算刨根问底。 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转头又闭目睡了过去。 而这一次,她直接将灵力屏障悄无声息地裹在自己身边,睡的十分安然。 而没过多久,旁边的胖子猛地抽搐一下,睁开清亮有神的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了细微的颤抖嗓音。 “哥,我撑不住了……” 何青并没有动弹,壮汉警惕的看着依然一片静谧的四周,赶紧瞪了胖子一眼,再瞅瞅最里边睡得死沉死沉的女生,小声说道:“撑不住你不会把底下箱子掏出来坐!大老爷们的,瞎折腾啥!” 然而胖子抖着嘴唇,脸色隐隐发出青白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又一颗的慢慢渗出,他手指颤抖,掌心从未离手的智能手机早就已经摔掉在桌子下边。 此时,话语中的哭腔越来越明显:“我的腰……有人在砍我的腰……” 他脸上的恐惧太过明显,听到这话,原本与他装作素不相识的中年壮汉“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猛,直接将周围几个睡着的人都惊得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何青叹口气,正打算适时醒过来,却感应到整节车厢里,在中年壮汉站起来后,好几个人都立刻站直了身子,动作迅速又警惕,气氛十分微妙。 她立刻打消了“醒来”的念头。 望气术在车厢里环绕两圈,包括中年壮汉在内,发现站起来的一共有六个人,大多都是中年汉子。其中身材高大壮硕的,包括她身边的这位,一共两人。其余人则干瘦或矮小,看着都是一幅老实巴交的农民像。 但此时他们站起来,神情严肃,眼神中精光闪烁。此时此刻,尽管他们穿的如此朴素,都不会再让人错认是农民工了。 ——这快过年了,坐趟火车都能有这样的大戏……何青闭着眼睛,安静的靠在座位上,面色呼吸俱都平稳,然而心中却不由打起了精神。 不过,眼瞅着这几个人虽然煞气浑厚,身上阴气也颇重,但并无一丝血气,所以尽管小事不断,但却的确没犯过什么人命官司。又都是一群没甚颜值的大叔级人物……何青仔细想想,自己真不是那么好管闲事儿的,还是算了吧。 然而她装睡,身旁的胖子却越发的状态不对劲起来。此时整个身躯如同筛糠一样,抖得难以自控,黑色的大棉袄正在何青的衣服上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这下,就是她真睡着了,也得被弄醒。再看看里边儿的那位姑娘,同样是被胖子不断抖动带来的座位颤动给弄醒了,此时迷迷糊糊睁着眼睛,眼皮儿还没揉开呢。 何青觉得差不多了,也慢慢睁开眼睛。但她演技还不错,只是诧异的瞅了胖子一眼,扭头又玩起了手机。 反正大家都醒了,胖子这下没有了顾忌,反而越发的沉不住气,破罐子破摔道:“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眼瞅着中年壮汉并不出声,他实在忍受不得,直接二话不说,从何青身边硬挤过去,急急冲向厕所的方向! 卫生间恰巧有人,胖子伏在门上,几乎都要瘫软在地。过道里站着的乘客诧异的看着他,眼神略带同情—— 想必是要方便吧,看这神情,明显是憋得狠了!唉…… 这下子,中年壮汉再也忍不得了! 他赶紧三两步挤开众人,走到厕所边,一把将胖子拎了起来,低声呵斥道:“怎么回事?!” 这又不是头一趟,老七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呢? 而身后站着的几个人,显然心有顾忌,并不敢弄出大动静。但明显,眼神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我的腰,我的腰……” 胖子软倒在地,半靠在门上,对着凑近他的中年壮汉一个劲儿的小声呻吟着:“三哥,有东西在戳我,在吸我的血……”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有鬼!”荆棘之歌说加班啊加班…… 第四章 看,还是不看 中年壮汉眼皮狠狠一跳。 他狠戾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众人,冷冰冰带着浓浓煞气,吓得一群不明所以的乘客俱都赶紧扭过头去。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这男的怎么杀气这么重?莫不是什么案犯吧!再瞅瞅两人之间,这气氛也不对头啊! 这年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场众人各自紧张着,也无人想琢磨这个事儿,只是都抱紧了手中的背包,把屁股底下的行李箱往远处一拉,纷纷艰难的挤坐在一起,一句话都不敢吭。 然而中年壮汉却心急如焚。 想想这回辛辛苦苦个把月,所得到的东西,全都在这胖子一人身上。兄弟七人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不能有事!更何况不过一堆零碎玩意,怎么老七会成这个样子……他一把拎起胖子的衣襟,沉声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的脸色此时越发惨白了,嘴唇也变得乌青,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气音:“三哥,那些东西不对头。在我腰上……要吃我的肉,吸我的血……” 话音刚落,厕所门被打开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走出来,身后还涌动着阵阵的臭气。然而迎面一看,两个大男人就守在厕所门口! “啊!” 她吓了一跳,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叫。然而对面男人并不是什么善茬,那声叫喊在喉咙口滚了两圈,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她也是便秘好几天这才释放,里边还臭着呢!如今门口却有人排着队要上厕所……小姑娘脸皮薄,一张白净的脸蛋瞬间涨红,忙不迭从二人身边落荒而逃。唯恐多呆一秒,整个人就要尴尬坏了。 中年壮汉拉着那胖子,直接毫不犹豫的将两人塞进了小小的卫生间,并狠狠锁上了门,全然不顾那里边的臭气。 何青的灵力在厕所门边打了个转,犹豫了半响。 ——这万一他们真要上个厕所什么的?她总不能还偷窥人家*吧? 她脸色阵红阵白,实在不晓得是进还是不进。 唉,真要有事,干嘛不买卧铺或者别的什么,干嘛非得来挤这破破烂烂挤挤挨挨的火车呢?瞅瞅刚才的情况,一行七个人,只有这胖子有座,这未免也太不讲究了…… 她在这里暗中嘀嘀咕咕,却不知道哪里是这哥几个不讲究呢,而是慌里慌张的从那鬼地方出来,几个人又不会上网买票,只能去代售点问。 好家伙,他们可是临时决定上这趟车的,就是怕夜长梦多,想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过了年就把它们处理了……谁知道从寒假起,这平时没几个人的破火车,就天天都挤满了。这七个人能有一个坐票,还真是运气不错的了! 何青犹豫半天,到底还是黯然放弃。 ——怎么着,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偷窥俩男的进厕所什么的,说出去未免也太猥琐了点。算了算了,好奇心害死猫,还是别折腾了。 然而心中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她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感受着身边空空荡荡的大空间,如同屁股底下是个仙人掌似的,来来回回,就是坐不住。 半响,她看看里边又睡的死沉的姑娘,犹豫了一下,再看看身后那些人,只见他们都拿着手机聚精会神的看着…… ——看不了厕所,看看手机总行吧! 一股无形物质的透明触手慢慢延伸过去,将视角转移到那些人拿着的手机上。 老旧的国产机,快花了的屏幕,熟悉的页面……只见他们七人建了一个群,而如今在厕所的那两人其中那个壮汉,正在跟大家说着什么。 …………………………………… 火车上的卫生间自然是十分狭窄的,胖子此时腰身裹的粗大至极,单单他一个人就恨不得占满了整个空间,此时再加上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别提空间多拥挤了! 直到这时,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老七,到底怎么了?” 这里没有旁人,中年壮汉一改之前的镇定神色,转而焦急的问道。 而胖子此时几乎是被他硬扯进来的,裤子早已被脏脏的铁皮磨的污损,然而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哆嗦着双手,掀开自己的大棉袄,只见腰上缠着的一层厚厚的牛皮纸,用麻绳牢牢捆住,好一副粗壮的体格! 他的状态实在是不好,手指头抖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解开麻绳上的活结。中年壮汉看不过去,赶紧上前搭把手,只听“啪嗒”一声,一大片牛皮纸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东西掉下来的一瞬间,胖子仿佛整个人都解脱了!他的双腿急剧的抖动了两下,脖颈高高扬起,立刻控制不住的深吸一口气,仿佛此刻才终于喘过呼吸!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这暖和的火车上,竟明显能看到一道长长的白色雾气被喷吐而出,如同他们还身在冬天。 解掉那厚厚的牛皮纸,胖子整个人都小了不止一圈,对比刚才的臃肿,哪怕说一句身轻如燕也不为过。 毕竟他脸虽然圆圆的,但这腰身却十分精干,显见着也是有把子力气的。 他这才松一口气,说道:“三哥,你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搂起自己贴身的保暖衣,只见黑色的保暖衣底下,他那白生生不见阳光的肚皮,竟是一片乌青发黑的不规则痕迹!中间还夹杂着莫名的红色小点,看起来格外诡异又瘆人。 中年壮汉几乎是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这是硌的吗?” 然而话刚问出口,他自己也明白,根本不可能。 不说那些东西没有什么特别尖锐的棱角,就说外头还包着一层厚厚的牛皮纸,再隔着一层保暖衣,怎么着也不会出现这种伤痕啊! 而且这种事他们可是做惯了的,技术娴熟无比,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胖子腰身上那诡异的痕迹,就越发显得刺目起来。荆棘之歌说又没有热水了…… 第五章 七兄弟 何青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的抠着手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但暗地里,那一股谁也看不见摸不着的灵力已经悄无声息地盘旋在车厢里,静静停留在余下五人的头顶。 看着他们手机上一模一样的页面,她很快就知道,为首的,正是五人当中身形最为精干瘦小的,那个一脸沧桑的小老头。 说是小老头,也不过是因为那人蓄着一把黑的白的相互交杂的胡子。胡子并不是很长,但无形中就把人的年龄显大了,配合他那满脸沟壑,活脱脱一副老人样。 很快,五人的手机就都闪亮了一下。 何青凝神感应,只见群里面,昵称为老三的人,发了张图片过来。 图片明显拍的是近景,一片白花花的皮肤,上头不是淤青,就是紫红,还带着斑斑点点的血红小点……哪怕他们这些见惯了伤口的,乍一看也不由觉得触目惊心! “这东西不对头!” 三哥发来一段语音,几人连忙戴着耳机,仔细听他说话。 “老七用牛皮纸包着的,咱们还特意选在这破旮旯不咋管的火车站上车,一路上都没被人碰过,他底下还有厚厚一层保暖衣,可你们瞅瞅如今这伤,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硌着了,或者是过敏什么的……” 戴着耳机听的比平时要更清晰一些,包括里面老七急促的大喘气,都能隐约听见,几人虽然隔得远,但此时不由都抬起头来,互相对视着,眼神不定。 何青却一下子来了精神! 老三蹲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凑近去观察老七的腰身,两个男人挤挤挨挨成一坨,越发显得这厕所格外可怜。 老七此时还没彻底缓过来,他急促的呼吸着,仿佛缺氧一般,好半天才终于恢复过来,只是嘴唇颜色仍然煞白,如同失血过多。 他哆嗦着手指,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牛皮纸打开。 牛皮纸十分厚实,而且密密麻麻缠了三层,把里面的东西分开卷起来,密不透风,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老七肚皮上的伤痕,才让人显得格外诧异。 外面有乘客好不容易挤过来,正“砰砰砰”敲门呢。他在座位上看着红灯好久也没人出来,实在憋不得了。但里边的两人置若罔闻,这乘客脸色憋的紫涨,想着刚刚两个大男人恨不得揉成一坨齐齐进去…… 噫~~~ 而厕所里的老三,此时正看着牛皮纸中包裹的东西,脸色格外难看。 牛皮纸是一圈一圈包裹着的,东西倒不多,总共只有五种。分别是一枚玉蝉,一块青铜佩,一把鎏金梳,一面小铜镜,最后还有一块宝石戒指。 半响,他才拈起一枚玉蝉,沉声问道:“我记得,咱们包这东西的时候,它是带着黄色的吧。” 老三说的没错,这枚玉蝉他们到手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灰蒙蒙的白色,大部分都是陈旧的土黄色,唯有翅膀边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朱红血沁。 而玉蝉旁边,则是一枚厚重的五蝠佩。 这五蝠佩并不是常见的玉质,而是青铜铸造。工艺精湛,细节入微,每一根线条都仿佛带着特殊的韵味,单单只论眼缘,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一眼挑中它。 无他,只因为这五蝠佩看起来实在太过富丽了。 这富丽并不是说它的线条和工艺,而是造型。 它整体略成圆形,是由五只翅膀张开的小小蝙蝠连接而成,头顶抵头顶,翅膀抵翅膀,只在中心留了一个供编织的小孔。整体呈暗青色,入手厚重,很有几分重量,看着就有一股珍贵的历史感。 然而这五蝠佩如今在老三的手中,竟然呈现出淡淡的光华感,看起来再不是那种明珠蒙尘的晦涩尘埃气息,而是油润光泽,澄光瓦亮的传世古董,不知被多少人把玩过。而那十只蝙蝠的眼睛,此刻居然在昏黄的厕所灯下,闪烁着微微红光…… “……三哥……三哥……” “三哥!” 身子被人大力拉拽一下,老三晃了晃,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一屁股坐进便池里面,赶紧回过神来,呵斥胖子道:“干什么呢!” 老七的神情却带着微微的恐惧,他赶紧说道:“三哥,刚刚大哥他们叫你呢,你都没反应。” 他看着老三手中那只五蝠佩,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只觉得那眼睛上的红光仿佛是带着邪性,让人忍不住心旌动摇。 老三反应过来,看着手机里几个兄弟慌张的面孔,一把就将那青铜五蝠佩扔回牛皮纸上,打的那旁边的一把鎏金梳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音节来。 面对这种情况,老三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由问道:“大哥,怎么办……这东西,这东西带着邪性!” 车厢里,那何青重点关注的小老头狠狠抽了一口烟,全然不顾身边乘客紧簇的眉头,沉声说道:“先别动。” 他再看看刚刚老三发的照片,老七身上,那一片片的狰狞痕迹,明显就有这五蝠佩的形状。而别的红斑一样的东西……他上下调整角度,然而任是见多识广,此时也仍旧一头雾水…… 最后,他做下决定,挤开周围的众人,一路向前,轻扣了扣厕所门。 “老三,把东西收起来,先出来再说。” 他是队伍里的主心骨,既然老大说出来,厕所里的老三立刻麻溜的收拾着东西。然而手上摸到那块诡异的玉蝉时,还是犹豫两下,将它和五蝠佩分开,通通包在最里层,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往怀里一塞,提起旁边还虚软无力的老七就出了厕所。 这狭小的门一开,扑面就是一股*的臭气。靠近厕所边的乘客立刻掩面,目光滴溜溜的打量着从身边经过的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壮硕,满脸凶煞,一个显得白净点,浑身都虚软无力被他拎着出来的……这大老爷们的,要不是有情况,谁愿意两个人在火车上这样挤挤挨挨的上厕所?以上还是接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肥皂都要捡好了…… 啊呀,口味真重!荆棘之歌说今天准备加更的,谁知道时间太紧张,两章都不一定能保证…… 第六章 伤痕 老七一路被三哥拎着出来的,因为在厕所里躺了太久,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又厚重的味道。前调略腥,后调臭长,总之层次十分丰富,几乎让何青立刻就扛不住了。 她这还算好的,君不见一路走过的那些乘客,俱都掩面捂鼻,表情一言难尽。而更可怕的是,那胖子的座位就在何青和里边那姑娘中间。 眼瞅着这两人没有半分自觉,这老三还想着把这胖子再塞回原位,何青哪里肯让?没见着胖子,半截身子都,湿哒哒的,带着黄的黑的灰的一道道的印记,摆明了是在厕所里沾上的!虽然不一定是便池里的东西,可架不住大家能联想啊!再配合身上那格外应景的臭气。 ——这绝对不能忍。 看着里边那姑娘对胖子满身污渍恐惧的眼神,何青叹口气,对正准备扶着胖子坐下的老三说道:“这位大哥,你看他身上这种状况,也不适合坐在我们中间……不然你们先去通风口吹吹风吧,好歹把身上的味道给散了……” 老三本来就被今天的事吓的有些心慌,此时,眼见着面前貌不惊人的小姑娘也敢指挥他们,不由勃然大怒,不顾这是深夜,厉声呵斥道:“怎么着,老子有座儿,还不能坐了是吧?!” 对付这种人,何青还真不是什么善茬。 “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你看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厕所里卿卿……咳……不知道干啥事儿,而且一呆就半个小时,那身上的味儿肯定我们都受不了,对吧?我们放假回家,总不想着带着一身臭气再回去吧。” “再说了,你看看你,还有你这朋友,这衣服下摆还有裤子上,那粘的一道道屎黄色的,还有黑色乱七八糟的颜色……这都是什么呀!实在不行,那能麻烦您二位去卫生间再换套衣服不?不然这周围十米内,都根本没有一丝好空气……我坐火车买的是正经的坐票,可不是什么厕所票呀!” 这话一说,在场有醒着的,立刻都纷纷笑了起来。还有些女孩子对着胖子身上粘着的那些印记指指点点,一时间,周围都是些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似的。不时有几句放大的“重口味儿”,“太着急了……”之内的话,听的当事人头皮都要炸裂了。 而始作俑者何青则微微一笑,仗着年轻,看起来格外的天真又直爽,一句一句光捡着人家尴尬的地方戳,戳得在场两个大男人,心肝肺都是疼的。 老七浑身软绵绵说不出话来,老三却着实不是好欺负的,他眼睛一横,劈手一巴掌就要扇过去:“臭丫头老子叫你多嘴——” 他体型壮硕,这一巴掌扇下来,可真真应了那句“蒲扇般的大掌”,而车厢后头唯恐他沉不住气引来乘警的老大立刻喊道:“老三——” 然而眼瞅着,巴掌已经拍下去了! 车厢里被惊醒的乘客看到这一幕,下意识都闭上了双眼。老三的外表和体格是那样的强壮,这一巴掌扇下去,面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不得扇掉两颗牙…… 然而闭眼感觉过了一阵了,却仍旧没有听到那意料之中的巴掌声。 众人悄悄抬眼,只见何青牢牢抓住壮汉的拳头,随手顺时针一拧,随着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传来,老三整个人的面孔都狰狞着,身子斜斜向下,显见着快跪下来了。 他目呲欲裂,神情既愤怒又痛苦,后车厢几人看到,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只不过老大没开口,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敢出声罢了。 ——这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老三的力量,大伙儿可都是深切体会过的。楚霸王力能扛鼎,老三不说扛鼎,等闲一二百斤不在话下,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给拧翻在地,这可了不得啊! 而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惊诧,都没有此时老三所感受到的力量更加令人恐惧。 何青细白的手指牢牢扣住他的拳头,如同带着钢钉一样直直插入,让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而她的力气又是那样的大,不过轻轻巧巧的这么顺时针一拧,老三就能感觉自己手臂上的经脉几乎全部都扭在了一起。这半只手臂此刻刺麻痒痛,如同万蚁钻心,简直是他从小到大从未吃过的苦头! 此刻他能强忍住没有嚎啕哭出来,已算得上十分坚强了。 火车上人多,何青也并不想闹事,眼瞅着老三明显是一副快撑不住的样子,她立刻松了手。 这猛的一松手,老三整个人立刻绊到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上,整个人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长长喘了一口气。 他看着何青,目光半是惊疑半是畏惧:“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 何青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是想要你们的东西喽! 不然平白无事的,谁愿意去招惹他们呢?一个个看起来那样厉害,打不过可怎么办啊!天地良心,要不是这老三没眼色,非得要把胖子放回原位,她肯定不会找事的! “这你就别管啦!” 何青语气轻快,全然不顾老三警惕的眼色,反而赶紧擦了擦手指,再一次问道:“你真的不闻闻你们身上,太臭了啊!不然大冷天的,我干啥要你们去吹吹呢?” 臭不臭?自然是臭的。 老三和老七身周都萦绕着这一股味道,但久居鲍鱼之肆,有谁又能闻得其臭呢?两人的感觉自然没有旁观者那么明显,因此也并不打算就这样被转移话题,反而二人目光紧紧盯着何青。 ——这样厉害的手段,这样高的武力值,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怎么会在这半夜里突然发难了呢?” 若说其中没有目的,打死他也不会信 ——何青自然是有目的的,目的还不小呢。然而在场人多眼杂……她笑了笑,看看依旧趴在身边行李箱上的老三,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在他衣襟上描出了一行长长的话语来……荆棘之歌说要了老命了…… 第七章 说了什么 老三等人行业特殊,眼力自然非凡,他们很清楚的看到,何青那白生生的手指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沾。 然而就是这样细嫩洁白的手指,刚刚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力量,单手就能直接将老三给制服——而如今,又轻描淡写的在他衣襟上描出一句话来:东西如果出状况了,记得来找我。 附带着的,还有一排电话号码。 老三畏惧何青的不知名来历,此时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她,唯恐错过一丝细节。然而何青脸上一派淡定,满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他瞅一瞅在自己衣服上一闪而逝的痕迹,又一次沉不住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警察?还是生意上的? 他毕竟干的是不见光的行当,哪怕有几分能力,但说完这句话,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刚才他们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小,甚至就在前一分钟,还有一片嘈杂的议论声围绕在耳边。然而此时放眼望去,除了老大他们几人仍旧全神贯注的紧盯着这里,在场众人却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如同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诡异情况似的,半点反应也没有。老三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只见睡觉的睡觉,玩儿手机的玩儿手机,吃东西的,聊天的等等,仿佛他们这几人都只是一团空气罢了…… 暖意融融的火车上,老三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全身,连带着怀里裹着的那些东西也变得冰凉刺骨,让人没来由的恐惧。 他壮硕的身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他能看出来,车上众人的反应都是最真实不过的,绝不存在什么托儿之类的,何况大费周章弄满一整车厢的人,就只为了他们几个,未免代价付出的也太大了。 他低头看看衣襟上已经显不出痕迹的那段话,再看看何青,发现她正在那里慢条斯理地仔细擦着自己的手指头。犹豫片刻后,狠心咬咬牙站了起来,慢慢搀着老七走向自家大哥。 就在此刻,列车已经临近中原地带,这里是一个大站,火车慢慢停下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乘客都下了车,让这狭小又拥挤的小空间瞬间变得宽敞起来。 虽然零零星星还有不少人站着,但眼明手快的兄弟几人,已经早早占好了两排位置。那地方恰巧在最后一排,位置隐蔽,也没有别的乘客在附近站着,正是他们商量的好地方。 五个人面对面坐着,还有两人就挨着座椅边上把行李箱放倒,接着坐下去了,头顶上还塞着大大小小的编织袋,一副农民工返乡的样子,看上去无比的淳朴又无害。 然而坐在最里边的老大却神情严肃。 他看着桌子上放出来的那包牛皮纸包,并没有擅自去打开。反而对着老三沉声问道:“刚才你跟那女娃子,你们说了什么?” 老三想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什么也没说。” 他想起刚刚牢牢扣在自己拳头上的那一股奇怪力量,直接从手指缝里渗了进去,强横又霸道,搅得他手臂到现在都还是酸麻胀痛的,个中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那个丫头实在怪异的很,她的力气特别的大,而且手上很有两分功夫,我的手臂现在都还用不上劲。” “而且你们看看,”老三拽拽衣襟,只见那里一排字符若隐若现:“这个东西她画上去的,那时候不显,但是只要我想想,它就出现了。” “这种手段……大哥,不会真的有什么能力吧?” 老三这样一说,桌子上一片安静,他们不是不谙世事的楞头青,这么多年结伴闯过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但这样小小年纪就身怀绝技的女娃子,那还真是头一回。而且,他们干的活本来就敏感,最不爱听这些神神鬼鬼的手段,因此老三一说,俱都没了声响。 “好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临了临了,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一个丫头,单枪匹马的,先不管她,盯好了就行。” 老大敲敲桌子,对着那个牛皮纸包沉声说道:“先把这东西收起来,摆在面上干什么?” “先别!” 老七立刻开口了。 “大哥,你看看这东西,刚刚视频可能没拍到,这东西不对头。” 他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层层保护,迅速的拿出那块玉蝉和五蝠佩。 车厢的灯光自然要比厕所的明亮很多,看东西也显得清楚一些。 然而待到老七把玉蝉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时,几人的目光可是一下也挪不开了。 火车并不像高铁那样稳定,行走间还带着频繁的震动,这细微的颤动中,桌子上的玉蝉也随之慢慢偏移位置,最后被看的眼热的老四一把按住了! “大哥,咱们发了!” 老四抬起头,尽管声音压的很低,但仍旧可以听出语气中的狂热。 “之前那东西就带着那么一丁点血沁,咱们三百万卖出去还费了好大劲,如今,如今成了这样,这最起码得翻个倍啊!” 然而老大却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刚刚在视频上也看到了,但是他也没想到,实物居然是这么的动人心魄! 朱红又通透的玉蝉身躯,蝉翼上细微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两只眼睛的地方水润润的,仿佛是一只千年难遇的活生生的血蝉! 但是,它太好了! 老大拨开老四的手掌,仔仔细细看着那枚玉蝉,在灯光下盯得久了,仿佛它身体里有朱红的液体缓缓流淌,一双眼睛因为光线折射的角度不停闪烁着,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这东西,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心中不断有声音催促他,让他赶紧把这绝世珍宝收起来,但是与此同时,理智又一遍一遍的提醒他:这东西变成这个样子,绝对是有原因的! 老七卡白的嘴唇微张,既恐惧又犹豫:“我不清楚……” “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腰和肚子一片冰凉,而且越来越冷。一开始是以为睡觉睡的,就没吱声,谁知道后来,整个后背都一层一层的出汗,身上忽冷忽热,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荆棘之歌说看来我也就每天两更的命…… 第八章 祖宗 “还有这个!” 老七拿着那个直径不过五六厘米的青铜五蝠佩:“这样的品相,这样被人常见累月精心把玩才能出来的包浆……这东西绝对不正常!” “你们看看这眼睛,这眼睛还在发着光,邪性的很!” 他想想自己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痕,虽然并没有出血,但是一直到现在,他全身都还使不上力,脑子里一阵一阵眩晕,整个人也觉得冷飕飕的,时不时还有点犯恶心…… “大哥,这东西不对头,不然,不然就当少挣点,扔了吧!” 话没说完,就被老四一巴掌扇到头上,力气倒是不大,但明显带着些警告! “你小子傻了啊!” “咱们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走空过。再说了,别看接下来还有好几件,但是你瞅瞅那模样,三个也顶不上这一个,你这说的什么瞎话!” 余下几个兄弟也都没吭声,但目光炯炯,意思表示的也十分明确了。 多年兄弟,大家伙都知道,老七这人谨慎的很。但他们干这活儿的,哪一趟也不是白去的,费老大劲的,总不能收入还比不上正儿八经打工的农民工吧。 老大敲敲桌子:“这么着吧,这些东西的确不太对头,咱们也别攒着了,等会儿都拍拍照片,发个微信。看看手里都有什么主顾,赶紧给处理了吧,便宜点也无所谓……走夜路的,咱们难免要多几分小心……” 几人立刻点头称是。 何青斜斜靠坐在座位上,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果然,他们不舍得就这么放手……这样也好,万一真要有这魄力直接开窗扔出去了,那还麻烦了呢! 几人商量着,把东西又重新收了起来,包好了塞回老七的包里。 进入中原地区,沿路要停留的站点就越来越多,基本上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要有一次短暂的停靠,车厢里的人源源不断的下车,又不停有人上车,兄弟几人的位置很快不保,被拿着车票的人慢慢填上,最后索性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被众人紧密保护起来的那个牛皮纸包,则被向来稳重的老二借着上厕所的机会,重新缠到腰上了。 他不是一向老鼠胆的老七,早年还曾干过杀猪匠,自觉身上煞气深重,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如今看老七被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吓得动不得,他自然是揽过这事,拍着肚皮上的东西,格外自信。 而老大却趁着这时候人挤人,不经意间就去了何青的位置。 “小姑娘,我坐这里边,不介意吧?” 贴着车厢的那姑娘唯恐胖子回来,一看面前是个精瘦的老头,赶紧挪了挪位置,先把空间腾出来了。 何青抬头一看,哟,还是熟人! 她似笑非笑的回道:“不介意不介意,您自己买的票,当然想坐就坐了。” 老大眼神一冷,默不作声坐到了二人中间,一边微微偏过头来,嘴唇微微蠕动:“小姑娘很有两把刷子啊!你这一趟跟的这么紧,应该不是吃公家饭的吧。” 何青点点头:“这年头吃公家饭的,为你们这点东西,不至于。我向来都是一个人的,今天贸然出手,其实也是见猎心喜。” “老爷子,你既然坐到这里了,听我一句劝,那东西不是你们能抗住的,它不罢休,也没人敢接手,摆脱不掉的。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不如你考虑考虑,把它们转手给我算了,我也能适当出个价。” 老头儿瞳孔狠狠一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何青,目光中满是警惕:“小姑娘,看你这身家,我估计买不起吧。拿东西,可正儿八经是古董呢!” 听到这话,何青再也拿不住那种故作高深的范儿了。她猛地一翻白眼,神情十分不屑。 她相貌平平,这动作自然算不上好看,但却别有一分率性,看着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您可得了吧!就这两样东西,还古董?哦,勉强算吧,毕竟也有百八十年了。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出高价啊!” 她伸出两个指头,比成“v”字形:“一口价,二十万。” 二十万?!! 老头儿额角的青筋都忍不住一跳。 不说那块五蝠佩,单只那只玉蝉,之前品相不甚如意的时候,卖的时候还要三百万呢!他们后来使了手段偷天换日,又重新弄了回来,不说这里边费的功夫,单单看这两样东西现在这灵性十足的模样,别说二十万,二千万还差不多! “小姑娘真是会砍价,二十万,呵呵……” 何青不由满脸黑线——这老头儿,智能机说不定还没换几年了,这网络用语用的就这么6了。 她也不生气,毕竟现在他们还没见识到拿东西的厉害,有这想法正常。何青这个时候说话,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 她淡定的点点头:“行,老爷子,我丑话说在前头,现在20万你们不卖,等下次需要我出价的时候,那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不厚道。” 老爷子却不接这话,他眉眼一耷,做出一副农民般淳朴的愁苦相:“姑娘啊,你的手段我们也晓得,不一般。但是这做生意呢,总得个你情我愿吧,是吧?这东西都是我们弟兄几个的传家宝,等闲两百万都不卖的!” 何青瞬间无语。 这老头儿,还来劲了啊! 她索性也不遮掩了,干脆嘴炮全开,直奔这面憨心黑的臭老头儿:“行啦行啦,老爷子,你也别在这瞎扯了,都是明白人,这样没意思。” “那东西要真是你传家宝,你祖宗估计得气死!谁家不肖子孙,明明有钱了还去刨他的坟……” 老头儿听到这话,面上的愁苦颜色一扫而空,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何青却半点不肯退让,不显出点手段来,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 “……荒山野岭的,没有坟头,连块碑也不给,几十年都没人烧香敬奉了。再说了,这天儿干冷干冷的,那槐树林里估计一片绿叶都没了,光秃秃的。底下又被枯树叶子盖的月亮都照不着……你说那是你祖宗,谁信?”荆棘之歌说最近两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累,浑身都疼,果然年纪大了……推荐票男女频排名三百多,要不要这么惨……大家伙儿的,我就不说那*百名的月票了,免费的推荐票要是还有的话,赶紧走一波啊! 今晚别等了 年底跟闺蜜聚餐,折腾晚了,今晚别等了,等明天吧各位。 第九章 值钱 “我想想……你们去的那天,刚好是个大晴天吧,晚上下地的时候,头顶的月亮肯定特别圆!” 何青说完这句话,很明显的看到,一向神色镇定不露痕迹的老头儿,居然在这一刻瞪大了眼睛! 她心中略有得意,那些陈年老东西,因为本身的特殊性,很容易就让她感知到了过往,虽然之前还不甚清楚,但自从换了一个人保管之后,立刻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但天气还是冷了。” 她语气幽幽,在这深夜里安静的火车上,如同讲述一个不想干却又真实无比的鬼故事。 连向来干这行当的老头儿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眼中精光闪烁,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月光白惨惨的,照在林子里的满地枯叶上,显得更加渗人。你们知道这只是个小墓,索性直接挖开了,反正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人知道。” “树林子里的地不好挖,到处都是树根,盘旋纵横,长短粗细,各自穿插,七个人在那冷飕飕的夜里,硬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老头儿的手压在腰上,手指头不自觉的动了动。然而何青口中话语不停,眼睛却微微一瞟,明明唇边还带着笑,却莫名让老头儿神色一僵,再不敢擅动。 这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咋大,怎么身上好像带着一股子邪性……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何青的手指拨了拨身前涌动的灵力屏障,屏障如同一张有形又柔软的透明纸张,被她这样一动,立刻涌起了一阵阵的水波。 然而这番动作没人能看清楚,在老头眼中,她只是无聊的在空气中随意动作罢了。 “这样一个简陋的埋骨之所,不知为何,里面的枯骨竟然还保存的十分完好,明明连棺木都没有的……墓主人身无长物,只有一身腐朽的衣服和零星配饰……你们现在手上拿着的,可不正是那位的遗物?” “老爷子,这要真是你祖上的人物,你现在夜里还敢睡啊?不怕他入梦拉你去作伴儿?” 何青这话说的不客气,老头儿也神色一正,语气格外的正气凛然:“小姑娘,看你也是个学生样,怎么说话不讲究呢?咱们新社会了,那老封建的一套,都不能信!国家都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那鬼魂也一样。” 何青:…… “建国以后不能成精……老爷子你挺潮啊,这都知道。不过,这个是广电的锅,跟咱国家政策不搭边啊!” 她瞅着旁边神色大变的老头儿,似笑非笑的揶揄道:“这祖宗都混成这样了,那你作为后辈子孙,脸上还有光呐?” 老头脸色紫涨,看似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然而一双眼睛寒光闪烁,神色中满是警惕。 何青刚刚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像是讲故事,然而听在他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那故事里描述的情景,正是他们那时见到的景象!分毫不差! 若非心神大震,他也不会随口撂出一句网络语,欲盖弥彰想要转移话题了。 何青却半点不担心,他们这一行人身上阴气那么重,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活,无非就是土里掘财那两样把式罢了。 但是他们身上虽然煞气较之常人要重,却也并没有太夸张,显然都是些粗浅功夫,到如今,很可能连一个像样的土行宫都没下去过,如今连刨出来的东西什么忌讳都不清楚,显然以前是从来没遇到过的…… 她转念一想,也对。 这一伙人都是中青年男人,浑身阳气血气正处于一生中的巅峰时期,平常的些微阴煞之气完全能够自己化解。 而从他们这次下地的熟练度来看,明显是半路出家的,碰到的还都是孤坟野坟,里面刨出来的那些零头碎脑,正经有本事的,谁也不稀罕费这功夫。他们这些年能挣到不少钱,全凭在古玩街上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比如收了钱再来个偷天换日之类的,那都是做惯了的。 因为向来谨慎,外形又老实的原因,可着实骗了不少人,但因为数额不大的缘故,至今还没吃上教训呢。 也正因如此,这次的两样东西,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不肯放的。 老头儿神色复杂,鼻息粗重,他侧头看看最里边的那个女孩,发现那女孩儿自顾自玩着手机,明明距离那么近,何青说话的声音也不低,然而对方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心中有了某些难以置信的猜测的老头儿猛然转回头来,他看着何青,犹豫的问道:“姑娘,这……也是你的手段?” 何青目光在两人身周,那一层旁人看不见的隔音屏障上溜了两圈,再对上老头儿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 他的手指不安的弹动了两下:“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不是祖传的?” 甚至,还把那个地方说的那么详细,详细到如同亲眼见过一样…… 何青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回答道:“其实你的眼光不错,机缘也好。那样穷乡僻壤的一个微不起眼的小小坟墓,也亏的你能找到。但是,比较不幸的是,那东西不是你们能拿的。” 她回头看看其余几人的方向,再对一脸紧张的老头儿说道:“知道在我眼中,你们一群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太明显了。” “就像茫茫大漠中陡然升起的一缕孤烟,颜色灰蒙蒙的,参杂着死气,在众多熙熙攘攘的乘客中,非常非常显眼,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老头儿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幻,但是自古财帛动人心,他心中惊怕,对何青的手段和来历自然是有些恐惧的。可,可这绝不是一笔小钱!他都活了半辈子了,什么花样骗术没见过,手里的这几样东西,虽说不知为什么变了模样,但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那就是值大钱了! 那样的成色,价格最起码要成十倍往上翻,若是被一个小姑娘随便用点手段就牵着鼻子跑,他何老大也白混这么多年了! 更何况,要真有什么不对,大不了这一趟罢了他们就收手,这么大一笔钱,抵得上往常所有了,到时给儿孙在城里买套房,没事溜达溜达,那清福享的,可不比现在舒坦一百倍!荆棘之歌说补偿啊补偿,今天第一章。发现读者们都好调皮,明明本书写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固定的男主,甚至男的戏份少的可怕,未来也很有可能没有,但是有新朋友来看,你们还是会信誓旦旦告诉人家:有男主!是怕这书不撒狗血、不斗极品、也没有各色男主男配、没有爽点没人看吗?讲真,这样一说,好像真的很乏味啊……啊哈哈哈哈!还有,谢谢各位的支持,推荐票排名今天上升二十名了,三百三十三名,233333 第十章 开始 两人坐在一排,哪怕老头儿一个字也不说,何青看他挣扎的神色,也能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毕竟,牵扯到好几千万的东西,他们兄弟七人一辈子也没挣到这么些钱,如今不过是有些许异常罢了,哪里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真要有这副见识和决断力,他们也不是如今这幅模样了。 果然,老头儿眼神中的挣扎不过一闪而逝,立刻就拱了拱手:“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不过再有本事,咱们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区区二十万,我们弟兄几个,可不是正经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人。” “你既然知道的那么清楚,那我那两件宝物的模样也应该看得分明吧。你要是诚心想做买卖,行,咱们找个地儿好好谈谈。但想要光凭一张嘴空手套白狼,不好意思,这个,我们才是行家。” 何青眨眨眼,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那行啊,我也只是说个数而已,同意了更好,不同意的话,我也没什么损失,你觉得好就行。我之所以现在还愿意出价,不过是想省一次麻烦罢了,你们这时候不要,等到下次来找我的时候,我自然是一分钱也不用掏的。两种方式怎么看我都能达成目的,这时候多嘴说话,不过是回家路上太无聊罢了。” 老头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她,一时还是摸不清她话语中的真实意味,神色不由变幻莫测。 因为上车已有一段时间,何青的头发也略有些散乱,她此次并没有衣锦还乡的想法,因此着装十分朴素,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可这大学生说话直戳重点,又对他们知之甚深,若非年纪实在太小,就凭她说的这些没来由的话,几人为了以防万一,早早就要中途随便捡一个站下车了。 之所以此时还留在车上,不过是何老大天性谨慎,想要再进一步探探底罢了。毕竟这回的收获,实在容不得半分大意。 他脑海中思绪纷杂,何青的话说的那样煞有其事,又真实无比,他的心也不是不慌张的。 然而犹豫不过一瞬间,实在抵不住那巨大的财富诱惑,还是扭头便想要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他绕过何青身眫时,却听这个此时在他眼中略有两分神秘的女孩儿突然说道:“第二个……要开始了。” 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在何老大耳中,让他不由自主扭过头来,想要再多追问一句。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没给他半分机会。 只见车厢尾部,他们几个兄弟聚集站在一起的地方,突然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喧哗。坐在四周的乘客闻声而动,不约而同向事件中心挤去,看热闹的心十分热烈,半点也不觉得拥挤。 “二哥!” “二哥……” 嘈杂的人声中,何老大的瞳孔陡然一缩——他分明听到,前方喧哗的众人中,正巧有自己的兄弟在。 顾不得许多了!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一路上绕过诸多行李,直至来到人堆里,一把将周围瞧热闹的人给拨开,冲了进去。 却见里面被层层包围着的,恰是自己的兄弟,何老二。 他那样壮硕的大个子,此时却不知缘由地躺倒在地,四肢都在轻微的抽搐着,手指头还伴着小幅度的颤动。他脸上脸色青白,嘴唇发乌,然而神智却还是清醒的,一双眼睛艰难的看过来,眼白处密密麻麻全是红血丝! 在何老大看过去的那个瞬间,他突然哆嗦着嘴唇,脖颈高高扬起,剧烈的喘了两口气,连带着脸色也紫涨起来。 这样一副上气喘不过下气的样子,眼看着马上就要休克,围观群众中不知是有谁恐慌的报了警,立刻就有乘警赶过来。 “来,来,让一让,让一让!” 离得最近的两个乘警立刻小跑过来,挤开众人往中间看去,恰巧看到何老二此时正在不停的打摆子,浑身如同过电一般抽来抽去,脸色更是紫涨无比,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两人不由大急,这么一趟破火车,不是赶到学生放假又快过年,平时哪里有这么多人呢!自然的,此时想找医生也格外艰难。其中年长的乘警拍拍同事的肩膀:“先守着,我去呼叫台找医生。” 而在他们迅速应对突发情况时,围观的一干人也不由着急起来。 爱看热闹是国人天性没错,但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成这副模样而无动于衷。他们七嘴八舌,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唯恐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哎呀这是急病发了吧!” “是不是心脏病犯了?摸摸兜里,看看有没有药?!” 心脏病人的药一般都随身携带,这车厢里并没有一个医生,普通人虽然不太清楚什么症状,但现在这种紧急时刻,哪怕多一种可能也是好的。 “对对,看看兜,看看是心脏病还是高血压什么的……” “哎哟,这怎么还抽搐呢?不会是羊癫疯吧?” “不对,羊癫疯那得吐白沫的!” …… 发生这样大的事,车厢里到处都吵吵杂杂,火车广播也开始在整个列车上寻找合适的医生,毕竟这样冷清的一条列车线,根本是没有随车医生的。 何老大死死拽住老二的手臂。 兄弟几人对视着,面面相觑。他们一起这么多年,谁的身体有啥毛病,大家伙儿都清楚。老二刚刚还看的好好的,怎么能突然就…… 莫非……!!! 何老大攥在老二胳膊上的手掌猛然一个收力,他在人群层层包围中中猛然扭过头去,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果然够看到,在车厢前半部分,正有一个女孩儿一脸淡定的回头望着他们。 她的神色格外冷静,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镇定感,与旁边那些焦急渴盼以及兴奋想要看热闹的人脸上的表情,分外格格不入。 何老大猛地站起身来,顾不得余下兄弟们疑惑的眼神,精干的身躯陡然迸发一股气势,随即就要拨开众人大步向前走去。 ——去找他心中的罪魁祸首!荆棘之歌说今晚又晚了,不确定有没有第三更哈,我尽力 第十一章 罪魁祸首 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前行的火车车厢中,此时正灯火通明,一片嘈杂。 何老大满目怒火,何青的出现那样的巧妙,说出的话又带着莫名其妙的意味,先是一招制服体格壮硕的老三,接着又轻描淡写地说出他们做的那些事,甚至连他们带来的什么东西都仿佛一清二楚……如今,她刚才的话语一遍遍回荡在何老大的耳边—— “第二个,要开始了……” “第二个,要开始了!” 第二个,可不正是何老二?!! 她是谁?一个孤身在外的年轻女娃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神奇的手段?又对他们这样的了解。如今她话刚说完,这边老二就出了事……无论如何,这些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他气势汹汹,不再管莫名躺在地上的老二,带着满脸的煞气与血性,一步步走向何青。 明明刚才还是一个举手言谈都那样老实的普通农民,如今看来,却带着刀头舔血的杀气,围观众人被他气势所迫,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路来。 火车车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急速走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逼近何青所在的地方,然而眼看着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何老大整个人前行的脚步都被止住了。 “砰!” 这声音不算大。 然而何老大的眼睛里,却充满着难以置信! 就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竟不知何时起了一道屏障。 那屏障无形无色,他*凡胎,根本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然而刚刚肢体碰撞到上面发出的一声声响,却是扎扎实实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空气,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却将他和何青两人分开,任凭这神秘女孩儿在那头笑的更加温和又慈悲,却不给他丝毫跨越的机会。 何老大目呲欲裂! 多年血脉牵绊着的兄弟,此刻就躺在车厢尾部生死不知。而他明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却被这不知名的手段截了去路,竟是半点动作也做不来,此中悲愤,实在难言! 他满是沟壑的老脸一片绝望,这一趟远门,就算真的挣到了几千万又怎样?兄弟七人一起出来,就得一起回去!老二家中,儿子去年才考上重点大学呢! 何青却依旧是一副镇定神色,看在何老大眼中,真是恨不得活剥了她! 然而无论如何拳打脚踢,面前的无形屏障都没有一丝一毫破碎的感觉。最可怕的是,明明他的动作幅度那样大,中间击打的声音也绝对不小,周围仍留在座位上的乘客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仿佛这只是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让人觉得既可怕,又满心无力。 明明隔的那样一段距离,周围还有一层层的乘客围绕着,然而此刻,何老大却仿佛真的听见老二那如同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仿佛带中的他的神经也剧烈的跳动。 他最后重重一拳击打在面前的屏障上,通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地对何青说道:“我答应!我答应了!20万,那些东西归你了。” “但是,我兄弟如果有什么不好,我们剩下几个老爷们儿,凭你有千种手段,也要和你死磕到底!” 那些东西值几千万又怎样呢?他们兄弟七人奋斗这么多年,倘若命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何老大做出这样艰难的决定,内心不是不痛苦的,然而他们兄弟几人行那些下作手段,却还能安生到如今,凭的就是他的谨慎和当断则断。 如今,如今只当这一趟白来了吧! 什么千万富翁的美梦,权当一场大梦,醒了就散了…… 屏障那头,何青却叹息的摇摇头—— “这年头,好人真难做呀!” “之前就提醒过你们,那东西不是你们能随便拿的偏偏你们还死不放手。如今出了事,却要来怪我使了手段。我要是真想拿走它们,就凭你们,包管下了车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这个时候还不忘要20万,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啊。求人的时候,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她抬抬下巴:“冷静了吗?想清楚了吗?” “你再回头看一眼,你这位兄弟和之前那个塞到厕所里的那位,是不是症状一模一样?” 何青的神色不似作伪。 她眼神不屑,分明看不上他们这一群暗地里掘坟的人,语气中也带出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明显蕴含的自信心更强,显然是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有把握。 何老大听在耳中,居然诡异的生出一股子安心的感觉来。只要人家有把握,就证明老二还是有救的! 他想起之前老三所说的状况,还有老七,明明身体一向康健,如今却也半死不活的靠在那里,动也动弹不得。 仔细对比两人的症状,可不正是十分相像吗? 何老大心中有了推论,然而却丝毫不敢放松:“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接近?是不是做贼心虚?” 何青摇摇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我当然害怕起冲突啊!所以只能先用这种方法让你冷静一下。” “你们啊,就是一辈子不积德。无缘无故的去刨人家的老坟,可是要遭报应的。之前平安顺遂,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幸虽然手段下作,至今也没真的害人性命,所以啊,还是有机会的。” 她打量着面前的何老大:“之前我可说过了,等你再找上我的时候,那些东西我可是一分钱都不掏了。” 何老大既然作出决定,自然能够承担后果。更何况听何青的意思,他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那些东西引起的……他冷静的点点头:“只要能把我兄弟身上的毛病治好。那些东西,我们全都不要了。” “嗤!” 何青不屑的冷笑。 “你这语气,说的好像我巧取豪夺一样……不过,我也的确要你们的东西没错,算啦,当我日行一善好了。”荆棘之歌说啊啊啊啊,累屎宝宝了 第十二章 恐怖片 听到何青这样说,何老大不由有些讪讪。 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何青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人家一个小姑娘,好心好意提前提醒了,偏偏他们几个舍不得那滔天巨利,硬是不当回事,还以为人家不怀好意。如今自食恶果,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却又冲上来想找人家小姑娘的麻烦……就是往常在城里混,到处用一些下作手段捞钱的时候,也没骗过这样的小姑娘啊…… 此时他站在那里,感受着何青是笑非笑的眼神,一张老脸不由有些发烫。 不过到底是社会上混的人,别的不多说,眼皮还是顶厚的。而当务之急,还是正在痛苦边缘挣扎的老二,于是他不由抬起头来。 因为对面前看不清的屏障还心有余悸,何老大此时并不敢擅动,只是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殷殷切切地看着何青,唯恐她临时改了主意。 何青既然想要他们的东西,自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是这火车上人来人往,未免还是太嘈杂了一些,她的一些小手段纵然可以遮掩住一时,但时间一久,目标范围太大的话,也是有些吃力的。 此时此刻,她不由怀念起许久不见的林临了!那熊孩子虽然别的术法什么的都只学了个皮毛,但他天赋十分特殊,还生来就带有奇特的能力,可以短暂压制空间和时间带给人的概念,比如何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整栋楼里的住户都被困在夜里,他没办完事,天就不会亮!只要他想,周围的所有人都会忽略他的异常。如果有他在身边,此时遮天蔽日,悄无声息地将这兄弟几个处理好,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察觉,凭白能为何青省下不少力气。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自从林老头死后,林临一人独撑家业,跟何青已经很久都没碰过面了。而且顶头没有压制他的人,在何青面前倒还好,一旦脱离了她身边,他的脾气立刻变得孤僻又阴沉,虽然没有伤天害理,与人交流也还算正常,但真正的行事作风却十分狠辣不留情面,绝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 都在一个学校,林临样貌又不差,言行举止自然小受关注,何青只是看破没说破罢了。毕竟,堵不如疏,她管得了一时,管不住一世,只能尽力让他避免碰到这些事罢了。 像今天这种事,哪怕他此时正在身边,何青也绝不会让他沾手,唯恐那些微的阴气影响到了他的心性,让他越来越极端。 事到如今,既无人可以依靠,那只好靠自己啦,反正她这么多年,都只是靠自己,感觉还更自在呢! 何青对老头儿点点头,微微向前迈出一步。 而在何老大眼中,刚刚对他来说坚硬的如同一堵墙的屏障,竟对何青没有丝毫的阻碍。 他面前无形无质的空气突然漾起一层竖起的波纹,如同电影里穿墙术那种特效一样,让他亲眼见证着何青从那头轻松的穿越到这头,那种轻松又随意,仿佛他刚刚费尽全身力气也不得过的情景都只是幻觉。 空气中细微的波纹一闪而逝,何青终于在此刻,让多年闯荡的老头心悦诚服。 他立刻侧身避过,明明年龄都已经足够做何青的父亲了,此刻却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十分客气。 当然,走在背后,他也更能清楚的看到何青的手段。 只见面前普普通通的女孩,细白的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体左右两侧各捏一副莲花印。食指微翘,姿态曼妙,说不出的意味蕴含其中。 在宽大的羽绒服衣袖的遮掩下,她灵活的手腕微微转动着,以各种奇怪的角度,挑动起空气中一抹又一抹的淡金色光芒来。丝丝缕缕,如同蝌蚪游在水中。 因为幅度实在太小,那金色光芒又在飞往半空中时就一闪而逝,渐渐化成半透明色,只能略微看出一点点轮廓来,因此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出这异样。 然而何老大内心的震惊,却更加深重了。 在他的眼中,何青每向前走过一步,两只手就施展出一个奇特又神秘的姿势来。而在两人的身周,一丝丝一缕缕金色光芒慢慢升起,如同细线一般,颜色由浅金到半透明。丝丝缕缕萦绕在在座的每一位乘客耳畔。 从前车厢到后车厢这短短一截距离,经过的每一位乘客,都不由自主神色恍惚地转过头去,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再没有人扒着后座,好奇的向老二躺倒的地方看过去。 而随着何青越来越接近躺倒的何老二,她手中的莲花印也捏得越来越频繁,五指相交的幅度也越来越快! 很快,在她接近围拢着的人群当中时,两只掌心中各自迸发出一团灿烂的金光来。 这一团金光如同鳞爪四射的龙爪菊,又如同一朵璀璨层叠的莲花,由她双掌慢慢托起,让这围拢着两三层的乘客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纷纷看向了半空中。 随后,她手掌一震。 ——只见那两团金色花朵立刻迸发四散,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又一次绕到每一位乘客耳边。他们神情恍惚,无声无息的慢慢散开,依次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连带着留在原地观察的一位乘警,也恍恍惚惚地靠在门边,动也不动。 何老大眼神惊异的看着这神奇的景象,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耳边逐渐变得透明的细线处来回游移。更是惊讶地发现:有一缕颇为粗壮的金色光芒,竟从播放器中钻了进去。就在它钻进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广播的内容立刻变化,由一开始的紧急寻找医师,变成漫不经心的天气播报…… 此时,留在何老二身边的,除了他们几个兄弟之外,再没有别的乘客了。 而此刻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四个大老爷们,眼见着乘客们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座位上,一个个不发一言,无声无息,仿佛一场静默的恐怖片,让人不由自主的都觉得寒毛竖起,头皮发炸。荆棘之歌说作者后台记录了我2016的写作历程。说实在的,我不是个有毅力的人,这时候看看,发现我已经写了一百万字,感觉真是了不起。这在以前,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更新三百五十八天。自从9.30号上架后,每天两更,每月休假只有一两天……感觉自己像个劳模。然而再看看其他书标签上的更新记录……心累……算了,我还是当没看到吧! 第十三章 灵动 书籍:青诡纪事 作者:荆棘之歌 状态:连载 h4作品相关/h4 h4女怨/h4 h4点金术/h4 h4灵犬/h4 h4以爱之名·红线/h4 h4男神和我/h4 h4外章/h4 h4外章/h4 - - - - - - h4中元/h4 - - - - - - - - - - - - - - h4化子为龙/h4 - - - - - - - - - - - - - - - - - - - - - - h4女为悦己者容/h4 - - - - - - - - - - - - - - - - - - - - - - h4夏姬/h4 - - - - - - - - - - - - - - - - - - - h4寿/h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h4僵/h4 - - - - - - - - - - - - - - - - - - - - - - h4圣诞舞者/h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h4糖公鸡/h4 - - - - - - - - - - - - - - - - - - - h4龙卫一/h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h4牛眼泪/h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h4火车/h4 - - - - - - - - - - - - - - 第十四章 好了? 何青细嫩洁白的手指小心地拈着那枚通体血红的玉蝉,一寸一寸摩挲着。 在车厢灯光的映衬下,连带她的指甲都莹润有光泽,透着粉色,微微发着光。 旁边傻愣愣蹲着的几个糙老爷们儿此时不经意扭头看到了,齐齐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叹:这小姑娘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这手指头倒还挺好看! 然而念头一转,想想刚才就是从这两只手上发出那样奇特的力量……几人齐齐偷偷抽了一口冷气,俱都扭回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唯恐念头有什么不恭敬,惹恼了大师。 何青倒没注意这些。 她目光惊叹地看着手里那枚灵动非凡的玉蝉,再打量着静静躺在牛皮纸上的那块如同被人把玩多年的青铜五蝠佩,不由感叹道:“真可惜,明珠蒙尘,灵光蒙昧。” 说完,再斜眼瞅瞅何老二身上那些可怖的不知名伤痕:“果然,这有灵性的东西其实就跟人一样,饿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好你们没卖出去,不然惹上人命,那业障难消,就算不应在你们身上,子孙也要受罪的。” 她神色郑重,几人神经一紧,也不由更加谨慎起来。 他们在外头干这缺德事,可不就是为了一家子人吗?若要得了报应,那还得了? 何青说完,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珍贵的血蝉往半空中一扔,动作随性又放肆,看的何老大几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跟随着那枚玉蝉上下滚动,心中简直忍不住滴血! ——这东西可值一两千万了! 一两千万啊! 这火车上到处都是铁皮,万一不小心磕碎了,他们哭都没法哭啊! 弟兄几个还不知道,这东西已经被何老大许诺给了何青。但就算心里清楚不再属于自己的何老大,此时看着空中上下翻飞的血蟾,也不由觉得一阵眼晕,仿佛气都喘不过来了。 走眼了!走眼了! 这一两千万的东西就这么随便扔着玩,万一真要磕坏了,哭都没地儿哭去!怨不得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说话这么有底气,原来不光有能力,还有钱呢!一两千万打水漂都不带心疼的! 嗯,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何青此时虽然有点小钱,但跟何老大所想的数额绝对绝对不在一条线上。她之所以这样随意,不过是有把握自己决不会让它损坏罢了。 血蝉在空中飞舞着,被地心引力牵动着向下急速坠落,并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叫声,在这破旧的车厢里回荡着,格外悦耳。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眼瞅着它即将向地面坠落,何青两手交错,指尖动作飞快,迅速结出一道道法印,然后左右分开一拉—— 只见一股荧白色的光芒陡然从她指尖发出,如同铁链一般,将血蝉牢牢的锁在两手之间,悬在半空中。 车厢里的乘客被干扰着,并没有一人在意。此时现场安静得很,只能听到兄弟几人急促的喘息声。 这……这可是真真出现在眼前啊! 眼前这姑娘果然是位大师!大哥就是了不得,在车上还能碰到这等高人,兄弟几人心中敬佩,不由自主浮想联翩——待会儿大师如果下车的话,要不要跟上去拜个师呢? 何老大倒是不知道自己几个弟弟心中的歪歪道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何青手指间那枚悬空的玉蝉。只见那枚通体鲜艳的玉蝉被两条荧白色的灵光拉扯着,竟在半空中慢慢地伸展开了翅膀—— 自古以来,玉蝉的形象向来都是双翅合并,贴在身体上的。但如今,这玉石雕刻的玉蝉竟被何青这样拽开了翅膀,那蝉翼如此轻薄,又是玉石雕刻,根本没有拉伸的可能!但此刻,却有着如同真的一样的细密纹路。在何青粗暴的震荡灵力中,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变成一片残渣。 兄弟几人在此刻终于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薄如蝉翼,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连喘气也不敢了,唯恐一不小心惊扰了何清,把这一对珍贵的翅膀给大力撕碎。 就在此时,捆绑在她指尖灵力上的玉蝉突然开始颤动起来,坚硬的玉石肚皮一缩一收,连带着翅膀也微微震颤,竟从腹腔中发出熟悉的“知了知了”的叫声。 它的身体里涌动着红色液体,仿佛活了一般,在玉石内部快速的流动着,不一会儿,便将原本只带着淡淡红色纹路的蝉翼染得通红,一时间,竟显出几分妖异来! 何青却早有预料。 她双手用力向中心挤压,掌心中灵力涌动,却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排斥,竟在掌心中空出了一断大约十公分的距离,两种无形的力量胶着,双方相互角力,无论如何都难以寸进。 何青手中的灵力涌动,与玉蝉上发出的奇特力量正在互相互抗衡着,此消彼长,谁都不肯服输。旁边兄弟几人大气也不敢出,何老大看在眼中,更是心跳如鼓。既怕何青解决不了这东西,到时候救不了自家兄弟。又怕这东西被何青粗暴解决了,到时候一件珍贵的宝物就这样被毁,那可怎么得了! ——值一两千万呢!!! ——想想就好心痛呜呜呜呜!!! 何青如今的能力远胜以往,再不是当初那个在帝都跌跌撞撞的普通小姑娘了。她神色一凝,两只手掌微微用力,猛的向中心一压! 只听“啵”的一声脆响,那枚血红的玉蝉此刻被一团荧白色的雾气包裹着,竟从口器的部位,喷出一股淡红色的细长气流,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毫不犹豫的飞到了此时仍旧躺倒在地,不断渗出冷汗的何老二身上,接着盘旋两下,直接从他肚脐处钻了进去! ——钻了进去?!!! 旁边老四老五慌忙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摸着他的肚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然而摸着摸着,却发现原本还唇色青灰,脸色苍白的何老二,此时竟在脸颊边涌出淡淡的红色,连带着嘴唇的颜色也仿佛正常了很多。 好像……已经好了? 第十五章 听话 “这这这……” “……这就好了?” 几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何青,满脸期待与忐忑。然而却见她的目光一点都没有关注过来,反而饶有兴致的用灵力裹着那枚依旧血红色的玉蝉,细细查看那本不应该伸展出来的翅膀。 刚刚玉蝉喷吐出那抹淡红色气流之后,浑身上下的颜色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通透了,但整体颜色依旧不是他们才刨出来时那种黯淡的黄白玉石质地,仍旧带着鲜艳的红色。 玉蝉在半空中悬浮不动,孤零零的,竟透出些许萎靡的感觉来。何青却毫不怜惜,单手向下,在半空中用力一压! ——只见又一抹红色气流,立刻从它嘴边发出,直直奔向老七的身上! 这下子,那只玉蝉已经彻彻底底变回原本的老旧模样了。不光通体红色全部消失,就连那种灵性通透的感觉,也通通半分都没有了。 何老大看在眼里,心中却长舒一口气。 虽然为了救自家兄弟的性命,他把那枚玉蝉和五蝠佩拱手让给何青,但之前那种成色,何青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他理智上明白,心里却怎么也过不去那个坎,看着就觉得心痛。 这时再看看玉蝉原本的样子,他们之前做下一系列骗局,撑死了才把价钱提到三百万……这样想想,何青拿到的是这样的东西,他心里立刻舒服多了。 他这一番复杂又纠结的心理,别的不知缘由的弟兄们还都不清楚。而老四老五此时再顾不得许多,眼见着那抹红色消失在老七身上,立刻手忙脚乱地将老七的衣服也掀开来! ——伤痕虽然还在那里,但仔细再看他的脸,明显已经有了许多血色,连冷汗也没有再渗出,呼吸都平稳了许多,此刻如同睡着了一般,显见着已经是恢复正常了! 几人惊喜的发出短促的叫声,何老大也不由笑了起来,惊喜的看着兄弟两人。他再次对何青郑重的感谢道:“姑娘,大师,太谢谢你了!” 何青这才把视线转到他身上,微微一笑:“别急,事还没完呢!” 还没写? 几人面面相觑。 何青一把将还停留在半空的那枚玉质发黄的玉蝉抄在手中,对何老大一点头:“这个,我就先收下了。” “什么?!” “什么!!” 这下子,老四老五不愿意了,什么叫先收下了?! 然而何老大却拦住了他们:“我答应过她,救回老二和老七,这两样东西就是她的了!” 他冷哼一声,牵扯到性命的事,没有点好处,难不成这几个傻弟弟还以为有人会做白功不成? 听到何老大的话,老四老五蔫蔫的缩了回去,好歹也值几百万呢! ——算了算了,兄弟的性命最重要!不然这东西不解决,他们还真没人敢带了。他们多年一起合作,早就习惯为何老大马首是瞻,此时既然大哥这么说,两人虽然心有不忿,却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何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众人一眼,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何老大心中到底意难平。但他们要做这缺德事,受不住这后果,自然要付出代价的。这世间事,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 她伸手拿起那枚五蝠佩,只见五只蝙蝠翅膀相连,眼睛的地方仿佛是一枚枚小小的红宝石,不过芝麻粒大小,此刻在灯光下闪闪烁烁,衬着青铜带有古韵的色泽,竟别有一种惑人的力量。 众所周知,蝙蝠的视力早已退化,他们所有行动力全靠声波,平时所见的蝙蝠,眼睛都是紧紧闭着的。但这块五福佩上,细小的红宝石镶嵌成眼睛,竟没有半分不协调之处……何青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头,伸出食指,小心的插进了五蝠佩中心的细小圆孔处。 五只蝙蝠一一相连,自然在中心处空出了一个圆洞来,洞口并不是很大,只大概能容得下她细白的一根手指。 而就在何青莹润有光泽的指头伸进去的那一霎那,只见五只蝙蝠竟齐齐抬起头来,嘴边细小的獠牙狰狞着,毫不犹豫的“咔嚓”一声,扎进了她的指腹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何青的手指急速抽出,动作快到几乎肉眼看不见。而五双狰狞的獠牙在空气中齐齐落空,发出沉闷的“咔嚓”声,仿佛是磕住了! 何青笑了起来,手指在蝙蝠头颈和背部细细摩挲着:“——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更何况,我的血,你们也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这倒是半点也不夸张。 何青眼中的龙珠自她出生就与她血脉相连,孕育在一起。她浑身灵力激荡,全是作为龙神护卫的龙卫一遗留下的气息,如今被她仔细消化,不分彼此,无限接近真龙血脉,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消受的起的。 然而听在何老大兄弟几人二中,只觉得眼前的大师气场瞬间突破两米八,带着无尽的威严,不明觉厉! 她拇指中指半圈住那枚暗青色的铜佩,眼神定定看向中心圆孔处:“我可不是那群不识明珠的凡人,你在我手上,自然要乖巧一点。我给你的,你才可以要。我不给的,一丝一毫你都别想动!” 她话音刚落,已经隐约感知到何青恐怖之处的那几只蝙蝠,竟齐齐收缩翅膀,发出细微又可怜的“吱吱”声,齐齐从嘴边吐出一丝丝淡青色的气体来。 这又是什么? 几人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了这样神异的手段,却见那一丝丝一缕缕的淡青色气体,在五福佩上依依不舍的缭绕几圈之后,又各自分散着,钻入了老二和老七的身体里面。 何家兄弟几人默默看着,并不敢擅动。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然而看看老二和老七的脸色,他们就知道,不管是什么,都绝对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就在这淡青色气体钻入他们身躯的那一刻,两人肚皮上那些青紫淤肿的伤痕顷刻间冰融雪消,半点痕迹都没有。两人并排躺在地上,裸露出肚皮上一片白花花的肉来,却让兄弟几人无比惊喜! ——这才是真的好了! 何青伸出两指,轻轻的弹动着五福佩:“这才听话。” 第十六章 差不多 何青神色温柔的看着手中的青铜五蝠佩,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的满意。 但跟之前的血蝉一样,当那些淡青色的烟气回到何老二和老七的身上时,青铜佩的色泽一下子就黯淡了起来。由刚刚油润光泽的表面,变成一件滞涩锈重的毫无美感的配饰。 何青却半点不在意,她想要这两样东西,不过是觉得挺新奇罢了,如今五蝠佩听话又懂事(有眼色),不像刚刚的血蝉还需要暴力压服,给她省了不少力气,她自然觉得欢喜。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何青隐隐能感知到那蝙蝠身上传来的些微情绪,食指摩挲着蝙蝠收起来的獠牙尖,稍一用力,就在指腹上留下了一点小小的伤痕,红红的小点逐渐扩大,慢慢洇成一滴小小的血珠。 这血珠的诱惑力这样大,大到五只蝙蝠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翅膀,嘴边獠牙不受控制的,又微微露出痕迹来。 何青自然看在眼里,她收回手指,对准五蝠佩中心的空洞微微一弹,小小的血珠立刻飞跃起来,维持着圆圆的形状,极速穿入青铜中心—— “嗡……” 那滴鲜红的血液在半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灯光折射下,何家兄弟们竟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被那里刺眼的反光照的睁不开眼了! ——那不过黄豆大小的一滴鲜血中,居然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被车厢里的灯光加持着,就在这霎那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来! 一闪既逝,快的如同幻觉。 但……总不能大家的眼睛一起出了错吧?何老大跟几个兄弟对了对眼神,看着何青的眼神越来越郑重,哪怕何青如今没空理会他们,各自脸上的神色也十分敬重。 见微知著,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们不慎重了。 那滴血液悠悠荡荡,在即将穿过五蝠佩的中心时,只见五蝠佩上雕刻的那五只蝙蝠竟齐齐抬起头来,微微翕张的翅膀颤动着,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急不可耐的情绪。它们大张着嘴巴,如同闪电一般伸出头来—— “咔嚓!” 整齐的上下牙床咬合的声音传来,让亲眼见证蝙蝠雪白獠牙是有多凌厉的何家兄弟齐齐心头一抖,从脖颈到胳膊,每一根汗毛都被唤醒,齐刷刷立了起来,半天都没缓过劲儿。 “乖乖!就是这东西在咱们老七肚皮上?” 何老四喃喃着,心有余悸一般,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安静昏睡着的老七雪白的肚皮。 何老大咬紧牙根——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莫不是喝血的吧?! 想想这么可怕的东西就被他们毫无防备地捆扎在肚子上,指不定到时候整个人都被吸干了他们也不晓得原因……又想起刨坟那晚白惨惨的月光和森冷的空气,他不由煞白了一张脸。 ——有些东西,不亲眼见证它的恐怖,不管旁人怎么说,都是不能理解那份可怕的。 五只蝙蝠伸长脖子,动作整齐又迅速的分食了何青那滴泛着金光的血液,不过片刻的功夫,一阵阵金色的波纹就从它们头部层层递进,直接冲刷到了五蝠佩的边缘,让这普通又平凡的配饰立刻焕发出灵动的光彩来! 这一次,五双猩红的眼睛没有再睁开,它们分食完血液以后,俱都安静地收缩着翅膀,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服帖的气息,如同一个个乖得不得了的小孩子,躺在何青白皙的手掌心,竟莫名有一股温顺感。 有了何青给的那滴血液里特殊的力量,整块青铜佩此刻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油润的光泽,反而依旧是古朴的,连锈迹都没有完全祛除掉。但只要明眼人一看,就立刻能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绝对非同凡品的古韵气息。 何青反手将乖顺的青铜佩塞回自己衣兜里去,一边向前两步,食指中指并拢,静静地贴在老二和老七的眉心处。 片刻后,她收回手指。 “差不多已经好了,过一会儿就要醒过来了,你们收拾收拾,帮他们把衣服穿好,扶他们站起来。我在两旁设下的迷障,差不多要失去作用了。” 何青瞅着两人被扒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再看看两侧门边屏障上浮动的越来越剧烈的波纹,这才放下心来。 “好,好。” 何老大连忙应着,招呼兄弟们把迷迷糊糊的老二和老七扶起来。 不过…… “差不多已经好了啊?不能彻底好吗?” 老四忍不住还是问道。 这掏了那么大的价钱来给人治病,差不多那肯定不够啊,怎么着也得全部治好才可以啊。 何青诧异的瞅他一眼:“差不多就行了呀!想完全好,那根本不可能。” “你们以为自己碰的是什么呢?要不是碰到我,你们回去都活不过一个月,现在能成这个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最多各自身上再残留点阴气……大老爷们的,回头多喝点鸡汤补补就好了。” 何老大刚刚已经给他们说了,那两件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何青出手的报酬。虽然东西在何青施法后变得黯淡无光,价格也直接掉的只有原本估价的十分之一,但对于他们来说,等于这一趟折腾全都白费。这马上要过年了,又怎能不让人心痛呢? 只是,刚刚才见识过何青的手段,纵然大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不然,看人家这本事,要收拾自己这帮人,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何青摇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她顺手将两侧的半透明水波屏障收了回来,然后响指一打,半空中丝丝缕缕的半透明的线条,就都慢慢从其他乘客的耳畔飘了回来。越是接近何青,越是显得金光璀璨,待到最后全部凝聚在她掌心时,已经又是一朵金灿灿的龙爪菊了。 何青一把握住掌心的金色花朵,霎时间金色的灵光四溢,很快就化成点点金光,慢慢消失在她的掌心。 车厢中迷迷糊糊的乘客不约而同的甩了甩头,各自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而车厢门处,也渐渐传来列车售货员熟悉的声音:“来——点心零食水果饮料了啊——” 第十七章 文化 何青收回刚刚使出的手段,列车上逐渐又变得喧嚣起来。 此时天光微曦,辽阔的平原尽头上已经能看到熹微的晨光了,几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又熬过了一宿,难怪列车售货员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何家兄弟将老旧的行李箱收拾好放在路边,趁着天还没亮,列车售货员来的次数不多,刚好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时,老二和老七已经醒了过来。 他们当时虽然晕倒在地,但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如今清醒过来,自然对何青感激不尽。 一群大老爷们儿虽然平常做的事不够光明磊落,但真正的恶事却也没办过。他们亲眼见到了何青的手段,又有两位两个兄弟被她救了命,此时自然是万分敬重的。 不过,想想这临过年的一趟等于白跑了,几人难免有些垂头丧气。还好奔了那么些年,家底多少还是有些的,损失这一趟,倒也不是不能承受。 怀中不还有三件古董吗?回头过了年,再收拾收拾拿去卖了,七八十万应该还是可以的。 索性现在离家乡还有一段距离,何青看看已经横着睡到座位上的女孩,也不急着回去了。 毕竟,她夜里只是让乘客们忽略了自己这片地方,其他他们该做的事,本身是不影响的。而随着火车的路线越来越偏僻,车厢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如今空空荡荡,座位都有好几个呢!只不过,因为不连贯,所以何老大他们不肯去坐罢了。 她拿到满意的报酬,心里也愿意多跟他们解释两句,不然他们几个不知厉害,等明年再接着干这缺德事,万一再碰着什么了,那可真是想找人都找不着了! 何青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枚玉蝉。 这枚玉蝉有着自己的小脾气,她一开始压制它还是略费了些功夫的。玉蝉秉性刚硬,并不肯轻易服输。哪怕何青这会儿小心用灵力蕴养,它也爱答不理,半天都不肯多吸收一分。此时跟青铜佩比起来,难免显得有点暗淡。 “你们啊,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偏偏还要学人家去盗墓。不说别的什么复杂的弯弯道道,就说这玉蟾,光晓得值钱,你们知道它是放在人哪个地方的吗?” “哪个地方?” 老四一伸脖子,好奇的说道:“我们刨出来的时候,它就在……在脖子下边。不是挂坠吗?” 何青:…… “拜托,就算你们平时只会做局,装作自己是什么也不懂的乡下人,卖卖传家宝,或者引人掏宅子什么的,好歹也多学点别的东西吧。就说这玉蝉,这东西在古代作为挂饰是很少的。” “一般来说,只有少量用作身上的配饰。大部分都是含在死人口中,镇魂安魄,让人能够顺利投胎,寓意蜕壳重生的。也还有一部分是封于魄门之中,据说可以留住生气,让人死而复生……这些都是九窍塞中的一两种。” “你们什么都不懂,这东西也不是一套的。像这次这个是口琀也还好些,要是单独一个魄门塞,你卖都不好卖。” 这零零散散的都凑不齐整,真不知道他们干这行十几年都学了啥? “啥叫魄门塞?” 何老大好奇的问着。 他们其实就是古玩市场上专门设局的,坑蒙拐骗倒是熟练,可这专业知识,他们可真不懂。兄弟几人当中,也就何老大文化程度最高,小学毕业了。其余的……不提也罢。 而且每次碰到的,都是百八十年的东西,值不值钱全看运气,哪里能学到什么? 何青无奈,只好回答道:“就是塞屁股的。” 这答案一出来,几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们挖出来的这东西都不是古董,最多也不超过100年,但它埋的地方有讲究,所以反而让它们变得不一般了。就拿这枚玉蝉来说吧,料是上好的羊脂玉,现在基本都很少见了。刀功什么的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有一点,这枚玉蝉本来是想争秉性高洁之物,让人含于嘴中,意于蜕壳重生,脱胎换骨。但不知怎么的,竟从人嘴里掉了出来,接着被那一片地的阴气侵蚀,周围全是聚阴槐树,半阴半阳半生半死,各方气息侵蚀,才让它变成现在这样子。” “如今被你们这样稀里糊涂刨了出来,又贴着旺盛的阳气肉体放着,它能忍住不下口那才怪呢!之前你们弟兄几个有那样的症状,无非是被他吸多了血,极度贫血罢了。” “嘶——” 几人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自然相信何青说出的话,毕竟,哥几个原本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直到有一天,何老大开荒的时候从地里翻出一本册子。 那册子也不是什么古董,就是讲了一帮子哄卫兵把那些臭老九,资本分子都给批逗了,其中不少人在劳动改造中死去。而本子的原主后来察觉出问题来,心中有愧,所以只能尽力把他们按照老规矩安葬,也没敢取他们身上的东西。 再说了,那时候能当哄卫兵的,都是交白卷光荣的。斗大的字还没识的一箩筐呢,哪晓得什么古董不古董的呀!反正只要不是金银,那都肯定不值钱!只是上年纪了,难免爱想东想西,所以记了下来,本来打算让自己的后辈去祭拜的,却不知怎么的,这本子稀里糊涂就到了何老大的手里。 那时候家里穷啊,碰上改革开放了,可家家户户还是穷,眼瞅着孩子都没饭吃了,他只好铤而走险。听得人家说土里刨出来的东西值钱,于是带着信任的兄弟们,偷偷摸摸一处一处野坟到处扒着。 他们没什么本事,只会千辛万苦琢磨到地方,然后傻愣愣的挖。毕竟农村人,也忌讳刨人家的墓,每次挖完还给盖好,也算是个安慰了。这么些年辗转着,各自也存了一二百万的身家,但城里房子贵,这不,还拼命攒着呢。 兄弟几人每年都假托打工,在外辗转,实际上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到最后,盗墓的本事不见得学了多少,坑蒙拐骗设桩子布局倒是一流的。不然光靠他们买东西那眼光,还不知谁坑了谁呢! 第十八章 本卷完 几个没文化的大老粗被何青的话吓到了。 老三情不自禁的摸上了自己刚刚被何青拧的痛到骨子里的那只胳膊,再想想老七和老二把这些东西贴身绑在身上的场景,不由心中暗中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二哥那憨货,非得偷偷摸摸把这个东西藏起来。这不,可遭了大罪了吧! 何老大目光敬畏地看着何青手心里的那枚玉蝉,转而又问道:“这只玉蝉吸血,这青铜五蝠佩呢?” 看着青面獠牙的,不会更加恐怖吧? 何青抚摸着蝙蝠线条流畅的身躯,眼神中很是满意。这青铜五蝠佩的作用倒没那么血腥,它所带来的后果,也如同和风细雨一般,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 “它在地下埋藏多时,本来是带着祈福意义的配饰,如今被森森槐木所掩盖,变成满是阴森鬼气的东西。因此,觉醒后它最喜欢的,当然是人身上鲜活的生气。” “它从你们两位兄弟身上抽取的,不过是五脏六腑的精气罢了,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不对来。但天长日久,整个人就会全身器官莫名衰竭而死……相比起来,这个死法还是比较温柔和缓的。毕竟,蝙蝠在古代是瑞兽,不像这只不听话的玉蝉,抽人血气的时候,恨不得一口气吃到饱,吸食的血液当然会过量,然后导致有症状出现……” ——乖乖! 几人面面相觑:这么厉害! 何青把玩着手里的两个东西,对何老大微微一笑:“这下子,你们不心疼这东西了吧。想要挣钱,也得有命下这趟火车才行。” 何家兄弟忙不迭点头称是。 亲眼看到这东西那么恐怖的威力,令人防不胜防,此刻哪怕有几千万放在眼前,他们估计也心有余悸,不敢去碰了。 兄弟几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局子也都进过几次,但这样非科学的手段,直接颠覆了他们过往天不怕地不怕的认知!想想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层出不穷的可怕东西,几人实在不敢再对钱财多做奢求。 见几人齐齐点头,何青又突然想起来:“哦,对了,刚刚忘记告诉你们了。这东西是被你们从地底下刨出来的,第一口血不把你们吸个干净的话,它们是不会找下一个主人的。还好碰上了我……所以呀,回去之后,少干这些缺德事。” “之前你们不过是刨些乡绅地主家的野坟,这就引来了这样可怕的东西,万一哪天再受不住诱惑,去找了一个大墓……那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们。要知道,故意扰乱死者安息之地,可是阴间界遇赦不赦的罪名啊。若非你们这么些年都只是单纯求财,完事之后还把他们重新掩埋起来……恐怕如今兄弟七人,能剩下两人就是好的。” 她淡定的说完这些话,心满意足的看到何家兄弟脸色瞬间煞白,施施然扭头回了座位。 窗外有晨光慢慢透进来,列车正慢慢穿过这段路上,最后一片广袤的平原地带。 车上,是回家的人。 ……………………………………… 下一站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何青看着依旧横着睡在自己座位上的那个女孩,不由摇头叹道:——真是心大。 这一夜琐事繁杂,这姑娘却还能这样没心没肺的睡着,果然有福气。 索性再有半个多小时,何青就该下车了。于是也不准备再坐下,反而直接靠在座位上,慢慢小幅度的舒展着筋骨。 何老大几人还在后车厢里神情严肃的坐着,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带给他们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以后是要接着这么干下去,还是及时收手?兄弟几人必须得好好讨论讨论了。 而何青对着晨光,再一次忍不住把玩着手里的东西,笑得十分满足。 这两样东西放在普通人手里,百害而无一利。要么被吸干精气,要么被抽干血液……总而言之,主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在她手里。这种天生灵器,后期却硬生生被转化为阴器的东西,可是吞阴纳煞的好法器。其中这枚不起眼的玉蝉,以后再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直接用这个吞食,一边还能蕴养阴器本身,岂不是格外方便? 还有这其貌不扬的蝙蝠,作用更是不简单。 何青的手指摩挲着其中一只蝙蝠的后背,接着,指头轻轻在它肚腹处一挑。只见那只蝙蝠翅膀微动,竟然直接从青铜佩上脱离,慢慢化出完整的形状,安静的停留在她指尖。 它毛色发灰,浑身柔软,甚至连微微的温度都能感应到,和真的蝙蝠根本没有什么两样。然而一双本应退化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灼灼的红光,细长的獠牙时隐时现,在何青掌心中,发出轻轻的“吱吱”声。 她手指微微一松,只见那只蝙蝠立刻从指尖跃下,如同虚无的投影一般,直接穿透火车车厢,出现在车窗外面,灵动异常。 再看看依旧留在何青右手的那只五蝠佩,青铜的质地依旧坚不可摧,只是蝙蝠却少了一只,让两两衔接的圆环空出一个缺口来。 窗外的蝙蝠迎接着晨光,跟随着火车上下翻飞着,将自己的身躯展露在空气中,没有半分忌讳。 这也是在何青意料之中的。 细数各种金属矿物和珍贵玉石,其中,铜最早作为镇国礼器的存在。在遥远的历史中,无论是祭祀,还是战争,通通脱离不了青铜的存在。在各式各样的向上苍祭拜的仪式中,青铜更是被铸造为鼎,为神明敬奉香火。 久而久之,天下铜脉就都沾染上一丝神性。 它们被用来维护国家镇定山河时,是天底下最正最刚最具阳性的东西。而作为陪葬墓刻时,则带有最强大的守护力量,就连最让阴邪恐惧的灼灼烈日,对它们来说,也没有半点妨碍。 这只蝙蝠的本质便是如此。 它被何青的力量进一步淬炼铜中的杂质,如今拟态化出拥有实体后,自然也能够自由地穿梭在大地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如同侦察兵一样,简直再方便不过了。 第一章 家乡 何青拉着小小的银白色行李箱,肩膀上随意地挎着小背包,在这干冷干冷的冬天,慢吞吞走出了破旧的火车站。 不出意外的,火车站外边的县城,这三年没见,还是那样的破。不过,这县城位置独特,距离市区也十分接近,同时还连接着周边几个小县城,因此,这贫瘠的地方,才终于有了小小的火车站。 这火车站里没有始发车,也不是终点站,来到这里的永远都是过路车。 想想她当初高中时候,可不正是在这里上的吗? 这样一个小破镇子,三年都没有什么大变化,也足以能让人感受到它的贫瘠与落后了。 当年何青上学时,这镇上有且只有一所高中,全校加起来还不够七百人。从开办到现在大约四十年,何青是唯一一个为考上本科大学的人,尤其是,这还是本科中的重本战斗机,明正大学。 当时她的能力还没有被完全开发,最多也就是眼睛受累一些,常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而为了能够脱离这片土地,她那三年真的是呕心沥血,头悬梁,锥刺股,耗尽了半生的精力了。 毕竟,小镇不光破旧,师资力量也是远远达不到的。在这种情况下豁出一身力气,挤进了明正大学校门的何青,连她自己想想当年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都觉得自个儿不是一般的伟大。 所幸天不负人,最终还是让她达成所愿。 若不是到帝都后,离紫禁城盘龙柱上的神龙越来越近,让她的力量被龙珠调动,一步步变得更强。此刻的何青,是绝对不会再选择重新踏回这片土地的。 哪怕,她所有名义上的亲人都葬身于此。 她一脸骗人的青涩学生气,此刻才刚刚慢吞吞地走出了出站台,立刻被门口一群等待着的出租车司机蜂拥地围了起来。 “哪里的?柳林的不?” “河上乡,河上乡的有没有?” “雀山,雀山的有没有,马上就走——姑娘,哪里的?” 何青淡定的摆摆手,不出意外的发现这没有通往自己家乡的车。 她冷笑一声:看起来自己当年稀里糊涂懵懵懂懂中留下的那些东西,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如今那山旮旯里,恐怕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看到一个生人吧! 她快步走出了司机的包围圈,随意挑选了停在站口的一辆空车里,问道:“大枣乡去吗?多少钱?” “大枣乡?!” 司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忍不住拔高了嗓门。 “不去,不去。姑娘,你才回来吧,大枣乡那地方,现在都没人敢去了。好几年前有次雾霾,山里的道儿都给变得看不清楚了,进去了总要迷个三日回的。现在他们自己村里的人出来一趟,都不容易再找回去……我最多给你送到山脚下,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出租车司机的嘴皮子就是溜,他看着何青没有说话,还以为小姑娘心生怀疑呢。于是赶紧喊道:“你可别不信我说的话,这周围那么多司机,你随便到哪里去问,他们都是这样的说辞。一看你就是咱老乡,我不可能这么骗你的。具体是不是那么回事,给你送到了你就晓得了……” 何青强忍住嘴角的那抹微笑,好勉强才叹口气道:“送到那里也行……多少钱?” 司机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的一身穿着,最后张口报了价:“八十。” 何青把背包往背后一甩:“八十?!!你怎么不去抢呢?你别以为我好几年不回来我就不知道路!之前明明只有二十!” “哎哟喂,姑娘!你那二十块钱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二十块钱够干啥?再说了,大枣乡那块儿地皮邪,一般司机人家都不敢去,我要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我自个儿也不去。结果你还先不乐意了……这样吧,看你像个学生,七十块钱,最低七十块钱,要不坐就不坐了。” 何青犹豫半响,“委委屈屈”的上了车。 八十块钱,也亏得这司机敢张得出口。从这里到大枣乡,开车撑死了也就十分钟! ——可怜他们这小镇子正经的道路都不多,去的又是大枣乡这样偏僻的地方,让这司机想多绕点路展示一下他的辛苦都做不到。再加上村村通大部分都修到位了,司机放慢速度,也只不过在路上跑了不到十分钟,目的地就到了。 这里离大枣乡其实并不远。 抬头看去,一个绵长的弯道上,密密麻麻又幽黑的一片树林静默地伫立在那里,如同张着大口的怪兽,等待着被人吞噬进去。 司机收了钱后,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这让人心惊肉跳的树林,好心的嘱咐一句:“姑娘,你要想走,回头再给我打电话,名片刚给你了啊……” 说完忙不迭踩了油门,飞速的遁走了。 何青一个人站在山脚下,伸出手掌,慢慢感受着风的力量。 多年不见,这里的风,还是一样。 这片树林从外边看,并不是特别大,但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密密麻麻全是灌木和小树,枝枝缠绕,密林里树叶稠密,明明冬天了却也还有丝丝绿意,走进去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而何青却怡然不惧。 她大步向前走着,在这树林中穿行,如同一只茁壮的小鹿,分外灵巧又熟稔。手中小巧的行李箱更是轻松的拎着,仿佛那只是一个小挎包而已。 在熟悉的人眼中,这树林是真的不大,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何青就已经站在它的另一头,遥遥看着山洼里那小小的村落。 已经是冬天了,到处都是一片灰黄色泽,看得人心中不由自主沉重起来。 村落里大部分都是老旧的平房,到偶尔有两层楼的住宅,遥遥看去,格外醒目。而其中最大的一栋建筑,何青离开家乡时才刚刚上梁,当时让她心中五味陈杂的红瓦白墙,让她在如今这三年后的日子里,也依旧印象格外深刻。 那里,就是她的家乡。 那栋楼,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村长家。 不是更新 作者君今天晚上就正式放假了,你们的福利来了!进入一月,每天都很忙,一整个月都没有加更过,所以,放假回家后应该会加更,期待吧! 现在说一下本书的几个被关注的话题: 1.本书有读者群的,没有限制,但是群号我忘了,之前章节里应该有写,群名:荆棘。这个群基本没什么人说话,懒得要死的群主只会偶尔发发小红包,加不加都可以。 2.本书和《夏日》之间有关抄袭的话题……这个说过好多次了,不多说了。作者君已经看开了,好歹我现在也是一天收入好几十的人了,这么高的收入,我敢说,在场的学生党(仅限初高中)没有人能比得过我!所以,有点争议代表我要火…… 3.本文应该是没有男主的。我一开始有打算安排的,但是写着写着就没他们啥事儿了……一直追过来的筒子们都造,什么酷帅狂霸拽男主,各种柔情苦情邪魅男配,还有极品亲戚各种打脸,那都是天边的浮云啊浮云!对于笔力不够的我来说,根本写不出来啊啊啊! 4.作者君2016年更新358天,是个劳模,所以,葱白我吧! 5.过年期间会上限免,具体哪天我忘了,应该是今天明天或者后天,大家时不时瞅瞅吧,想看的先别订阅,限免的时候看免费的吧。我宣传好多天了,但是还是有小伙伴一直订阅打赏投票支持我,昨天一天收入飙升到一百三十多,实在太激动了!!!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评论支持,各种投票打赏,在后台默默给我发宣传红包……最近我也发了几百个红包了,不造大家都抢到没有?过年会继续发哦! 第二章 签字 ??j?&G?A?n(?L??cT??4~*???Z??D??~uf8u8G{?8?^~3??m??手拎着二十寸的银白色小行李箱,在这一片黑幽幽的山林里,如履平地一般轻快地穿行着。\r 树林并不算特别大,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轻轻巧巧地站在山头上,仔细打量着山脚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建筑。\r 几年不见,这个村庄仿佛更破旧了些。从高处向下看,那仅有的几栋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建筑,似乎都是在她离开之前建造的。\r 何青回身望望陡然腾升起幽幽鬼气的森林,微微挑唇一笑,唇角边的弧度是说不出来的畅快:“看来,这几年挣钱已经不那么容易了呀。”\r 她说完,踩着脚下荒草渐深、已看不出原貌的小径,步履轻快地冲下了山。\r 踏进村庄的这片范围,路边零星几个打牌的男人们立刻警惕地望了过来,再瞅一瞅高山上黑黝黝的山林,满脸的不可思议。\r 他们的目光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打量着何青浑身上下,带着十分难以置信的惊讶与惊喜,纷纷默不作声散了牌摊。\r 毕竟,三年前那一次莫名其妙的雾蔼之后,这片林子就莫名的古怪起来,明明不算大,可大家伙儿进去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走不出来的,最后只能蔫蔫儿地回到原地。\r 外头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也出不来,他们村里,到现在半年也不见得能有外人来一趟。偶尔能有卖东西的过来,家家户户洗衣粉都得三四袋。\r ——尤其是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是位姑娘。\r 甭看何青五官平平,但架不住她细皮嫩肉啊!身材也还算窈窕,浑身上下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却绝不寒酸,一看就不像本地人。\r 路边几人对视一眼,相互挤了挤眼睛。立刻有人悄无声息的循着田边的小路,慢吞吞缀在她后边。\r 对于这种行为,哪怕心里已经早有准备的何青,也仍是十分厌恶这种情况。然而她此行早有目的,因此只能暗暗咬牙,吞下这口恶气。\r 不过到底年轻意难平,虽然心中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她小指微微一勾,只见走在田垄上的男人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一个水沟里,大冬天的,浇了个透心凉。\r 何青却连回头也没回头,依旧大步向前走着。\r 掉进水沟里的男人在此刻却已经顾不得她了,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那水里也不是常人能呆的住的,愣了半响,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连忙裹了裹上身还没湿透的棉袄,马不停蹄跑回家换衣服去了。\r 何青慢吞吞向前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面前那栋看起来依旧崭新的二层小楼。\r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叩了叩大门上铜兽嘴里的圆环。\r “扣!扣!扣!”\r 屋里一声清朗的男声应道:“进来吧!”\r 大门被一寸寸推开,首先映入何青眼帘的,就是空旷的庭院里,那个安静躺在躺椅上,悠闲晒着太阳的中年男人。\r 他眼睛微微闭着,鼻梁高挺,唇色淡白,一双眉毛浓黑密实,哪怕闭着眼睛,也显出十分的俊朗来。\r 听到动静,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微微侧过头,恰巧对上何青的目光,却半点也不觉得惊讶,反而声音清朗的笑道:“我就说村里的人没人会敲门,还想着会不会是阿青你回来了。没曾想,转眼就见到你了。”\r 他微笑时的模样十分温柔,连眼角岁月的褶皱都显出十分欣喜的弧度来:“阿青,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漂亮了。”\r 明明已经三年没见了。\r 何青忍不住心头一胀,却见中年男人笑容微微,语气和缓,神情既熟稔又自然,让她话到嘴边,到底也没能张口。\r 其实,何青的样貌不过平平,跟漂亮实在搭不上边,然而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十分的信服力,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要跟着点点头,说不出的真心实意,诚挚满满。\r 她半阖下眼帘,藏在眼皮底下的,是各种纠结复杂的光芒。\r “冯叔叔。”\r “阿青还是有点腼腆。”\r 被她称为冯叔叔的男人躺在躺椅上,金灿灿的太阳投射在脸上,让皮肤仿佛半透明一般,浑身都仿佛带着些许神圣的光芒,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折。\r 虽然他的年龄比不得当下的小鲜肉,但岁月给他沉淀出来的特殊气质,却是任何一个青涩的男孩儿都难以比拟的。\r “我也猜到可能和冯叔叔你知道我回来了,不然刚刚也不会用普通话说‘开门’,在这村子里,除了咱俩,是没有别人会说普通话的。”\r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慢吞吞从堂屋走出来,先是细心的给中年男人倒上一杯热水,接着才注意到何青此时正提着行李箱,站在院子当中。\r 他眼皮半撩了一下,并不热情,只是懒洋洋的说:“回来了……还算有良心!既然都到我家了,也省得折腾了,我把文件拿出来,你签字就行了。”\r 语气中诸多意味,何青只做没听见,\r 她奶奶来遗留下的那块土地,按理说,女孩子是没有资格继承这些东西的。\r 但她偏偏却有了。\r 只是那地基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周边好几家都喜欢那块地方,何青出去上学,眼看着也不会回来了,大家就鼓动着,直接收回村里算了。\r 这次村长让她回来,就是为了把那块地捏在手里。反正这穷乡僻壤的,何青就算不同意,以后这地,一样想给谁就给谁。通知她回来,不过走个过场罢了。\r 何青既然答应回来,自然是不在意那块地方的。这荒山野岭的,哪怕那地再好,也根本没有半点用处。\r 她拿着村长给出的那份协议,看都没看,便利落地签上了字。\r 村长见她识趣,心满意足的收起了那份协议,转头出门去找大家说话去了。\r 屋子里,便只剩两人无声对视着。\r 半响,中年男人才慢吞吞开口说道:“阿青签得这样痛快,根本半分留恋都没有,看来在大城市,还是生活的更好一些。” 第三章 冯叔叔 ???W5!7"??SXq???q???O?i6?vL-?_W???J.*???9??:m?ǎ?人话语中似乎有些不满,何青听在耳中,一时半会儿并不敢擅自接话,也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r 比起这里,她当然更喜欢帝都。哪怕那里雾霾重重,哪怕交通拥堵,哪怕人情味儿淡薄,哪怕社会上套路一重重……\r 但总比这里更好。\r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陷入可怕的静默当中,相对无言,俱都只能沉默。\r 有微微的风拂过,将两人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身子吹来一丝清爽,也慢慢打破了这冰冻一般的氛围。\r 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r “怎么,不敢说话了吗?阿青,你就是太谨慎了些,其实我刚刚只是在开个玩笑罢了。”\r 何青干干笑了两声,并不肯接话。\r 见他这副表情,中年男人无奈叹气道:“阿青,我真的只是在说笑罢了,你千万不要在意。”\r 然而何青却仍旧不能释怀,中年男人见状,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何青如今深爱的帝都。\r 他显然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这个县城,说起帝都,一幅十分向往又敬仰的样子:“……怎么样,是不是高楼鳞次栉比,各色新奇的玩意儿全都应有尽有?”\r “还是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有福气,身体又好,人生中还有这么多次不一样的机会,倘若是我的话,我就会牢牢抓住,半点也不能放松。”\r 何青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中年男人看在眼中,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r 然而,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双眉向中心部位聚拢:“不过,在那里上学没有钱的话,压力应该是非常大的。阿青,钱还够吗?不够的话跟我说\r ……”\r 婆婆妈妈十分碎嘴,何青连忙点点头:“够的,够的。”\r “我又在学校里有做一些兼职,工资还算不错的。”\r 至于是什么兼职,她却压根没有打算说出来,毕竟,真不是谁都能接受这些神鬼志怪的想法的。\r 中年男人显然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他问的真诚,却也十分善于把握这个度。\r 他点了点头:“那就好。”\r “当年你走得那样仓促,等到我想出去的时候,这里已经出不去了……阿青,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求学,辛苦你了。”\r 何青摇摇头:“没什么辛苦的,我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比起一些想努力一把都不能成功的人,我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r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中年男人神情一下子落寞起来,一时半会儿蠕动着嘴角,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r 何青心中微微涌起一抹后悔来,却见这个时候,原本安静躺在躺椅上的中年男人用双肘支起躺椅两边,上半身一个用力,直接将身子平平挪到更高的地方,也方便调整位置。\r 再仔细看看他双腿膝盖以下,确实软绵绵空荡荡,依稀有着轮廓。\r 他竟是个残废!\r 上天果然不肯独独只钟爱一人,中年男人有着这样俊朗的外貌,这样温和的脾气秉性,然而却从出生时便不良于行,这样一位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男子,如今却被这破旧的躯体,动弹不得何青忍不住再一次想到,这么些年了,到底是怎么熬下去的呢?\r 这里没有网络,交通也不够,农村人平里大大咧咧,最喜欢的就是串门聊天。他旁边也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看书就是晒太阳,好像就没有旁的什么事一样……这种朽木枯骨一般的生活,然后哪怕任何信息心想一想,她都根本做不到。\r 中年男人显然十分敏锐,何青的眼神才刚刚透露出来,他立刻就满不在乎地笑出了声:“阿青,不要在意这个。”\r “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就连阿青你,也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r 何青点点头:“我记得,你比我大十二岁对不对?”\r 中年男人点头:“对,你记性倒还挺好。可惜当初年幼无知,被你骗了,明明只有十二岁的差距,你却非得喊我一声叔叔,听起来我仿佛就老了很多……”\r 何青笑一笑:“没办法啊,你辈分长嘛。”\r 两人之间气氛一片融洽,然而这时中年男人却神色一肃:“阿青,你不该回来的,既然决心抛弃这里,就应该永永远远也不要踏足才对”\r “如今你显然放不下,明知道不该回来,却还是要回来。”\r 何青心中一个咯噔。\r 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埋藏了无数阴影,但对于冯承来说,他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r 这么多年,因为不良于行,冯承几乎就没有出过门,如今冷不丁的却说出这些话,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r 何青扯扯嘴角,干笑一声:“冯叔叔,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我的家乡,不管外面再好,我总该还是要回来一趟的呀!”\r 冯承却苦笑一声:“阿青,不要装傻,整个村庄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是清醒着的。”\r “趁我爷爷还没有回来,趁你刚刚签完字他心情还好,阿青,拎着你的行李,立刻走吧!走出这片土地,永远也不要回来!”\r 过往所感知到的一切如同话剧一般,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面前是冯叔叔关心又急切的脸庞,心底藏着的,是奶奶临终前那最深刻的眷恋……\r 何青立刻陷入两难的境地。\r 她转移开视线,想要再冷静一会儿,然而目光所及,仍旧能够看到那片黑幽幽的树林,如同守护神一般静默地住在山顶上,挡住了所有外来人员,但同时也挡住了整个村庄未来的道路。\r 虽然这道路,早就不应该有的。\r 她的心立刻动摇了。\r 整个村庄与她再没有感情,但曾经她在乎的和在乎她的人,都是出身这里没有错。何青犹豫半响,再一次看了看山顶上的那片树林,最终还是一咬牙:“行,我马上就走!”\r “可是你呢?冯叔叔?”\r 冯承摇了摇头:“阿青,我这幅样子,扎根在这土地,永远也出不去的。 第四章 动作 Y0?/???jO??2.?C)?_bоu???,??r?$-?i?5;?&J)f?_???笑着,微微抖了抖自己空荡荡的裤管,那里面包裹着的,是早已萎缩的不能见人的小腿。多年的不良于行,从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让他的小腿几乎都没怎么发育,如今也不过是骨骼外形顺顺当当地长成了,实际上连用力都十分艰难。更别提外面一层已经萎缩的皮肉。\r 他这一生,都没有能够正常行走的可能了。\r 何青咬咬牙,想起冯承从小对她的帮助,不由伸出双手,毫不犹豫的按向他的膝盖!\r 她如今浑身灵力鼎盛,哪怕是先天不足,可有灵气滋养,多少也能有点感觉吧!\r 何青出手如电,不给冯承半分反应的机会,双手洁白的手掌直直按下那几乎看不出轮廓的膝盖,嘴里还说着:“冯叔叔,我来试试吧——”\r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冯承神色一变:“不行!离我远点!”\r 说完,他身子不知怎么用力的,居然带动的这巨大的躺椅都硬生生向后微微一错,恰巧避开了何青势如雷电的掌心。\r 何青神情怔愣,食指刚刚从那纯棉质地的裤子上一划而过,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毕竟,以冯承平日的为人来说,他应该已经能够十分洒脱的看待自己残疾的家人,更何况,何青那仿佛儿戏般的闪电一下,实实在在是很出人意料的。\r 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满脸的不可思议。\r 自己的身体早已被灵力淬炼的非比寻常,各种协调能力也是远胜常人。她因为不方便跟冯叔叔解释自己特殊的能力,于是便想着,出其不意用灵力去感受一下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r 没成想,自己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居然这么轻松就被冯叔叔避开了!以前……也没看出来冯叔叔对自己的腿这么敏感,连碰一下都不行。\r 两人对视着,一时都有些哑口无言。而就在这时,何青背后传来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r 何青惊讶地扭回头去,只见朱红的大门外边,村长还带着一群人,正慢吞吞的往屋子里进。\r 年迈的村长满脸沟壑,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何青,带着莫名的警惕与不喜。\r ——就在刚刚,他还看到何青似乎想伸手触摸自己孩子的膝盖,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戳吗?作为对此极为慎重的一村之长,他绝不允许有人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尤其那人还是冯承时时刻刻关注着的何青。\r 村长很快带人走了进来,他们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好,瞅一瞅何青脚边银白色的行李箱和她肩膀上背着的小背包,神色各异。\r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十分僵滞的境地。\r 直到这时,村长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儿子,才终于舍得多分一个眼神给何青。\r 他语气不算十分热情,然而不知为什么,却还是艰难维持住了一分和蔼:“阿青啊,这才回老家,怎么,不想多呆两天就准备走了?”\r 旁边的人听了,这才知道,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姑娘,居然就是曾经的何青。于是也立刻开口说道:“对呀,这才回来,坐都没坐一下呢,就准备走,是不是进了大城市以后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了?”\r “……对,做人可不能忘本,你就是本事再高,那也是乡下人培养出来的,对不?”\r “回来了就要走,瞧不起我们怎么滴?”\r 叽叽喳喳,半天都没有消停的时候。何青打量着众人,心道:我还真就瞧不起你们了!\r 然而这话却是不能出口的,她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倒是想住两天来着,这不,连房子都分出去了,住哪呢?!”\r 这话一说,周围的村民们立刻哑口无言。\r 何青奶奶留下的那块宅基地是真的挺大的,如今被村长收过来放在村里,到时候不管是单独给村里的某人或者是重新划分,他们都属于既得利益者,此时自然不好再说别的话。\r 反正他们刚才应和,也不过是看村长说出那句话罢了。在他们看来,何青既然当年都已经成功走出去了,如今,最好还是不要停留,直接走了算了,还省得麻烦。\r 何青刚刚听了冯承的话,此刻自然也是想走的。这样一堆烂摊子,她也是真不想在这里停留。最多走的时候留些手段在这里,就像当年一样,然后每隔几年回来维持一下,想必也是极好的。\r 然而村长却不肯善罢甘休。\r 他看得出何青是真的不想留在这里,想想当年她出去时冯承私下里说的那些好话,不由有些替儿子不值起来。\r 这丫头片子当初果然不能放走,如今一接触的繁华世界就忘了根本。明明长的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却小小年纪就会勾人,让自己的孩子为她这么操心……他心中种种复杂纠结的心思搅和在一起,不由对深有残疾的冯承有些愧疚。\r 也因此,他这时候根本不去看冯承的眼神,直接说道:“那怕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哪怕就是在我家里住一晚上,还能吃了你不成?”\r 冯承终于忍无可忍,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r “爸!”\r “咱们家就剩两个大男人,你让阿青一个人在这里?她可是个姑娘家,要怎么睡啊?不如趁现在天还亮,让她走了算了。毕竟这里什么也没有,怎么住的惯?”\r 村长见儿子此刻还在为这丫头片子说话,不由眼睛一瞪,着急地回绝道:“怎么就不行了呢!”\r “她是从城里回来的,没错,可都在这村里活了多少年了,怎么会不习惯?再说了,住咱家有什么不好,我一个糟老头子,你又这个样子……还能怕谁说话不成?”\r 然而看着儿子不赞同的眼光,他最后还是勉强作出让步:“就算咱家不成,这村里那么多人,还都不能收留她一晚上了?”\r “我看你是瞧着这丫头不想在村里呆,所以才想顺着她的想法,让她早早出去对不?”\r 何青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反正她都已经签过字了,实在不明白村长的情绪为什么这时突然变得狂风暴雨一样。 第五章 留下 v;?W???J[d?7ph.t+|_??????8???rU?Rq4w9????,?6??,冯承直接没看村长的脸,反而对何青说道:“阿青,你走吧,这村里现在也不适合留人,走吧!”\r 何青静静地站在那里,攥紧了行李箱上的把手。她看一看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人,再瞅一瞅冯承的双腿和他不停催促的眼神……最后一咬牙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留一晚上吧!就当,就当陪陪冯叔叔你!”\r 冯承神色一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旁边的村长一拍大腿,立刻接话道:“哎,这才对嘛!”\r 他根本不去看自己儿子无奈又隐含愤怒的眼神,此时神情立刻变得热情起来,直接一把将何青的箱子提着往屋里走:“来来,丫头,晚上你睡这个屋。你别害怕,你晚上要是一个人不习惯的话,就去村里找个婶子过来陪着你。”\r 何青想想村里的那些婶婶,摇了摇头:算了,请他们过来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呢!\r 于是干脆的回绝道:“不用了。我就一个人睡吧!”\r 既然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村长也得偿所愿,已经快到中午了,屋子外头的人三三两两的,很快就散的干干净净。独留冯承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浑身上下都漾出一股孤独又寂寥的气息来。\r 何青站在台阶上,看着他带着些许不真实感的侧脸,戏谑的说道:“冯叔叔,当年你要跟我一起出去的话,如今说不定能迷倒好多个女孩儿呢!毕竟,现在可都是看脸的社会啊!”\r 冯承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整张脸立刻就生动起来,却并不肯说话。\r 何青这才想起两人刚才的话题,她看看老村长已经进了厨房,于是小声的问道:“冯叔叔,你刚才让我离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 冯承神色一怔,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阿青,我只是不想你多留在这里罢了。”\r 他此时笑容恢复过来,又是一副温柔又和缓的英俊模样。身上一股子成熟又带着些许纯净的气质,让整个人仿佛一张画一般,让人忍不住去探究更多。\r 何青见他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于是又转而问道:“刚才……他们说你当年帮我很大的忙,难道我最后能够出去,都是冯叔叔你在帮我吗?”\r 这个村庄并不太寻常。一般来说,长大的姑娘是没有机会出去的。或者说,在这里,女孩子能够长大,已经是很了不得了。男多女少,女孩儿根本没有脱离这里的可能。\r 但那年何青恰巧考上大学,还是本县历来仅有的一名状元,省里新上任的领导人对此事偶然得知,随意关照了一句。而上头动动嘴,底下跑断腿,县里于是派了专人过来,带她去市里重点学校做演讲。\r 这地方实在太偏僻,太难找了。但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位领导几番辗转,最后还是找到了地方。\r 他看着这里的环境,直接就将何青带回市内。\r 若非如此,哪怕考试得到了全国第一,没有人打点的话,何青估计也很难走出这座大山。只是当年她那番动作都已经费尽心思了,难不成,冯承在背后,还帮了许多的忙吗?\r 冯承是村长家仅有的一根独苗苗,偏偏他又不良于行,从小到大,哪怕他想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村长也会想办法去搭梯子。\r 但偏偏他生来就聪慧过人,从来都成熟稳重的很,唯独就有一点,他至今也不肯娶妻。香火传承不下去,村长比谁都急,每次他不知安排了多少姑娘,最后却都被冯承毫不留情的赶走。\r 而宝贝儿子长这么大,唯一另眼相看过的,就只有何青一人了。\r 何青这样出了大山还接受高等教育的女孩子,此时一回来,说完两句话就想走,全然不顾自家儿子错付的一腔痴情……这在村长眼里,看来简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r 可惜儿子在场,不好多说什么,他摇摇头,慢吞吞摸进厨房,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r 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他如今,手艺也很不错了。\r 冯承听了何青的话,微微摇了摇头:“没有,阿青,当年你为了走出这里,自己做出了那么大的努力,又怎么会是我来帮你的呢?我这样的残废……”\r 他神情落寞地看着自己的双腿:“也就只能干这点事了。”\r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何青绝不会真的相信他什么忙都没帮上。\r 最起码,那时候村长能够爽快地放行,而不是找一些其他的借口,她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此时联想到冯承,不由就有些明白了。\r 只是,从小到大,她跟冯承接触的次数虽然多,但并不算频繁。冯承作为村长家的孩子,平常谁都爱答不理的,又怎么会替她说情呢?毕竟,她一走出去,后续的麻烦事不还得村长来处理吗?\r 这时,村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阿承,中午还喝粥吗?昨天的粥还剩一点……”\r “不喝了。”\r 村长这头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那头冯承的话语立刻飞快地接上。\r 他看着惊讶的何青,最后还是冲着厨房说道:“阿青今天来了,不喝了,就正常的做饭吧!”\r 说完,他看着何青,满脸的无奈:“粥里边添加了对我身体好的东西,经常要喝。但阿青你是不知道,那味道实在太难以忍受,所以能不吃我就不吃。”\r 看到他嘴角狡黠的弧度,何青才终于恍然发觉,原来她口口声声喊着的冯叔叔,此刻也不过才三十出头。\r 毕竟,他也只比何青大出十二岁而已。\r 何青点点头,半蹲下来与他平视着。看看冯承的双腿,何青犹豫着问:“冯叔叔,真的不用我帮你看看腿吗?我在帝都学了一项新本事,应该对这个有好处的。”\r “不必了,”冯承微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我这个腿,这辈子都没有什么可能了,现在早已经是萎缩的不成样子,实在有些吓人。”\r “阿青,你也不要再关注它了。这样,我会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第六章 难忘 听到冯承的回答,何青并不甘心。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见惯了那些人的面目,实在愚昧又可憎。并不是没有人知道那些事不好,可所有人都在装傻,仿佛这样,日子就真的能变好一样…… 而在这些人当中,冯承就是一个例外。 他身有残疾,却从来不肯怨天尤人,并且一次次试图阻拦自己父亲的行为……当然,有些事,哪怕他是家里的独苗苗,可一个残废,面对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这就足够了。 就如同何青本人,当初没去帝都之前,她除了能够看到些许阴诡之物,别的半点能耐都没有。 如今冯承一个劲儿地催她离开,何青既然答应留下,自然不会这样甘心看他依旧行走不得。 只是如今他做出这样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仿佛提起他的腿就是揭了他的疮疤,何青也并不能保证自己的手段有效,只好暂时偃旗息鼓,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于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与失望,长长的羽睫垂下,在阳光的照射下,在眼睑处洒下一片深深长长的阴影。 冯承的眼神却落在她的眼睛上。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她耳畔的一缕发丝挂在鼻梁上,发丝微微颤动着,勾的冯承的眼神怔怔地望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忽然,他伸出手指,轻轻将那缕发丝拈了下来,又接着去触摸她的眼皮。一边半是叹息半是渴求地说道:“阿青,从小到大,你的样貌一直在变,但唯独这双眼睛,依旧美得这样动人。” “让我宿日整夜,都难以忘怀。” 这样近乎叹息般的话语说出来,惊得何青立刻睁大了眼睛,瞳孔放大着,十分的不可思议。 她半蹲着的身子一僵,接着迅速避过冯承的手指,“噌”的一声倒退一步!一边脸颊微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冯,冯叔叔,你在说什么呀?” 天可怜见,她这回可真不算是自作多情吧,冯叔叔的意思是那么明显! ——可是,可是怎么会呢?! 何青很有自知之明。 她相貌平平,脾气秉性也绝对说不上讨喜。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绝没有任何一点跨越朋友距离的动作或表情。而在她时隔三年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后,冯叔叔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两人之间可足足差着十二岁呢! 何青摇摇头,这实在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场景。 冯承手指头一空,接着就看到何青脸色通红,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他神色怔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迅速将此时仍在微微颤动着的食指收了回来。停顿半响后,这才若无其事的说道:“抱歉,阿青,是我一时失态了。” 而此时,他虽然神情淡然,藏在毯子下头的手指,却仍旧抑制不住的颤动着。 倘若何青此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冯承的眼神深处,正跃动着灼灼的火光。 “啊?哦。” 愣了半响,何青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奇怪的僵滞中。 就在此时,村长慢慢的走到两人身边,将一旁的桌子收拾好。一边招呼着:“阿承,等下吃中饭了。” 一边瞟了一眼何青,然而嘴唇嚅动两下,到底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何青也不以为意,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她都习惯了。 不过看到村长正准备端菜,她忙不迭借口跑去厨房帮忙,逃之夭夭了。 留下冯承一个人在院子里,神色莫名。 中午饭十分简单。 三个人,一大锅萝卜炖肉,一盘素炒白菜,就没了。 村长一边没好气地摆着菜,一边对何青说道:“何青啊,你可别嫌这些简陋,几年前一场大雾,这山里头的路莫名其妙就不好走了。外人轻易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平常柴米油盐都买的不容易。这个时节,家家户户也都只有这些地里的菜了。” 这话说的是真的,但并不全是。山里人平时就爱囤货,尤其是有了准备之后,日常吃的用的一定十分齐全,此时只有这两个菜,不过是村长看她不怎么顺眼,懒得多费心思罢了。 不过,她留下来,也不是为了这顿饭的。 “这还是好的,不像头一次大雾没有准备,到最后,连盐都要省着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儿嘀咕道:“就是你走之后没几个月才出的大雾,莫不是你考了大学,把咱们这村里的好风水都全部吸干净了吧……”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这雾是何青走了几个月之后才慢慢起来的,村长也只是嘀咕一下罢了,并没有当真的意思。反而是一直静静听着的冯承闻言抬起头来,目光难言地看了何青一眼。 何青因为刚才的事对他的视线十分敏感,不由自主的看了回去,恰巧看到冯承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有些忐忑——他该不会是……猜出什么了吧? 但随后,冯承便收回了视线。 村长的手艺不算十分好,但原材料都是土生土长的,因此滋味比起帝都还是好上不少的。 何青跟两人一起坐在那里,她一路奔波,火车上又没吃什么,此时端着饭碗,扎扎实实吃了一大碗饭,排骨汤都被喝下两碗。 而在座的两个男人,村长年迈体弱,早已消化不多了,只吃了平平一碗便作罢。但偏偏冯承一个正当盛年的男人,居然只是就着白菜浅浅吃了几口就做罢——那饭量,别说是跟同龄人比,就连余丹丹减肥的时候,吃的都要比他多。 就算身有残疾不良于行,日常所需的能量并不算多,可是这加起来一共没吃过十口的白菜叶子,真的是他正常的饭量吗? 而村长放下碗筷,看着冯承吃的这样少,不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冯承一怔,随即摇摇头:“没事,我就是中午没什么胃口罢了,不用管我。” “那怎么能行呢?” 村长连连摇头:“是不是这东西味道不对?你别急,等一会儿我就把粥给你热了端上来,你多吃一点。” 第七章 当年 村长的话才刚刚说完,冯承却立刻开口拒绝:“不必了!” 语调严肃,跟他平时和风细雨一般的语气完全不同。让一旁坐着的何青都忍不住心头一跳。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立刻对何青微微一笑,以示歉意。 何青不由有些愧疚。 冯承的身体这个样子,平时也没办法活动,为了避免脂肪堆积或者其他毛病出现,日常吃的东西肯定也十分讲究。如今肯定是她突然过来,为了迁就自己这个客人,他才勉为其难的跟着一起吃。 因为不常吃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难免胃口不能接受,因此才吃的十分少。如果不是胃口不好的话,村长也不会这么紧张。 何青连忙劝道:“没关系的,冯叔叔,要不你就再吃一点吧!” 一边对村长说道:“何大爷,那粥在什么地方?要不我去热热吧。” 说着,就要动身去厨房。 谁知她话刚说完,却见村长的反应比刚刚冯承还要更剧烈:“不行!” 村长猛地站直了身子,因为动作太过迅速又突然,差点将面前的桌子都带倒了。 直到桌上碗盘叮当,他才反应过来,接着犹豫的看着冯承,又不甘不愿地坐下去:“算了算了,没胃口就不吃了,晚上再多吃一点吧!”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何青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再加上因为上午冯承说的那些话,她也不好意思在院子里久呆,吃过饭以后借口看看村里的变化,便匆匆忙跑了出去。 几年不见,村子里几乎还是以前的样子。 一栋栋黄泥土胚房,间或夹杂着几栋红砖瓦房。整个小小的村落走过来,也不过只有三栋二层小楼罢了,还包括村长家的那栋。 这个村庄当然穷,他们所有的钱,基本上都用来娶媳妇了。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还算有点良心,村里的男人们娶的媳妇,从来没有那些被拐卖的可怜女子。都是由村长牵头,偷偷摸摸从其他更偏远的地方,买来那些心甘情愿做人媳妇的适龄女人。不管是已成婚还是未婚,都明码标价。而他们能做的,就是攒钱,不停的攒钱。 但这山里面也没有什么别的来钱的营生,他们一年到头辛苦,也不过是靠着土地挣些个辛苦钱罢了。如今这出山的路被封,想来已经有两三年都没有新的女人进来了。 这样也好。 何青叹口气:也少做些孽吧。 这里的男人愿意花钱买,而更偏远更贫穷的地方,也有人卖,两者组成的家庭,基本就和正常家庭一样,就算偶有打老婆的,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山里太穷了,好人家的女孩都不愿意嫁过来。 就单纯说这些事,大家你情我愿,相互之间也和和美美,尽管悖逆人权,好歹日子还算不错,何青还真没有立场去多说什么。 她之所以厌恶这里,不是因为单身汉们花钱买媳妇的事。而是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把女孩儿当人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思想,十分无奈。 花大价钱娶一个媳妇过来,大家伙都是想过好日子的,所以有部分人甚至十分听媳妇话。但如果媳妇生了孩子,尤其是女孩,那就不一样了。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没什么用的女娃子,养上一二十年,虽说转手就能卖几万,但山里缺医少药,各种风险也多,不一定每个都能养到成年,这样一算,就很不划算了。 最重要的是,从二十年前开始,村里的女孩子,基本就没有活过六岁的。 除了何青。 关于这一点,她从小到大,都没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在她隐约有记忆的年纪,每年村里有女孩儿降生,家中长辈就会狠心将他们选择一处山洞扔下。山洞不知是如何形成的,洞口斜斜向下,把刚出生的婴孩扔进去,她们会顺着斜坡的角度直接滚下去,直到没了生息。村里人猜测,那里应该是很深很深的,说不定还是什么野兽的巢穴,毕竟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填满过。 也有疼爱闺女的人家。 可那有怎么样呢?他们辛苦挣过家人,把女儿如珠似宝的疼爱着,不能理解这种野蛮的做法。但小孩子总不能天天跟在身边,慢慢的她们总会死去。 或生病,或意外。而她们年幼生命的每一次消亡,都会让家人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家再愿意养女儿了。 毕竟,孩子刚出生时,想要舍弃她,痛苦两天也就罢了。但一旦细心养上几年,相互之间感情更深,每天提心吊胆细心呵护着,却还是不能挡住这该死的命运……这种情况下的失去,实在是让人肝肠寸断! 何青是个例外,但大家居然也能接受她顺利成长的事实,不过是因为她并不是村里人亲生的罢了。 当年何家男人身体出了问题,虽然买了媳妇,却并不能生育。这个时候,他们外出打工,就捡回来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何青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意外,但是她命大,最后总能活下来……这个事实,让村里人更加相信,这片土地对女孩儿的诅咒了。 而她也是长大以后推算自己的八字,才知道自己其实跟何家并无血缘关系,只大概知道自己出生的时辰罢了。 也因为这个习俗,何青真的十分厌恶这地方,在父母去世后,何奶奶其实不止一次带她去那个山洞,几次都想把她扔进去……她天生早熟,为此耿耿于怀,始终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按村里人的话说,属于养不熟的白眼狼。 何奶奶辛苦养她这么大,何青心中感激,但因为这些记忆,她却始终不愿意回来。而当年因为她成功活下来了,村里人一致决定让她嫁在本村,于是跟她奶奶商量好,绝不允许这么一个老天保佑的女娃出去! 何青早早知道了他们的打算,于是上学时候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所幸宿慧天成,人又算努力,这才一鸣惊人,引来上头重视,然后直接被带了出去…… 如今故地重游,何青决定,再去一趟那个神秘的山洞。 第八章 故地重游 这个山洞何青不是第一次来了。 就在三年前,她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才从这里领回去一群模模糊糊的怨灵。那个时候的她能力贫乏,根本不知道当时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样贸然的决定。 所幸,最后还是做成了。 故地重游,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感觉。这个不过直径一米大小的洞口,在何青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何奶奶在儿子媳妇儿死去后的那段时间,曾三番两次的带她到这里,企图送她下去陪自己的孩子。虽然最后因为抵不过自己剩下的那些良知而没有成功,但对当时懵懂的何青来说,已经足够惨痛了。 后来何奶奶撑到她考上大学后才去世,也是因为多年来在犹豫中心力交瘁,最后在答应村长让何青嫁回村子里后,终于才觉得心满意足。 对于不知情的外人来说,他们总觉得何奶奶孤身一人拉拔何青长大,在等到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才咽气,全是老人家一番疼爱的心思。不然何奶奶去世,村里人也不见得愿意多出点钱给何青当路费。 现在恰巧是中午时分,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何青走过蜿蜒的山路,终于在七拐八绕后找到了那个洞口。 洞口处是个很明显的斜面,金灿灿的阳光肆意洒下,也不过是照清楚了洞口大约一米的地方,更深处的,就看不清楚了。当地人都怀疑这个洞是当初穿山甲刨的,因为实在太深了,就算拿着手电也照不到尽头。 但这次,何青能力远胜以往,灵瞳微动,目光如电般射向洞口深处。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动用了自己也不甚清楚的能力。从洞里面拉出了一长串的怨灵。 那些怨灵都是刚出生就枉死的孩子们留下的,懵懵懂懂,模模糊糊,全没有意识和神智。只是刚从娘胎出来,还未得见天日便遭此下场,魂魄中的怨气格外浓厚。只可惜实在太小了,又没有香火供奉,能力微弱到连复仇都做不到。 被同样懵懂的何青牵引着,在通向外界的那个山坡上,布下了漫天迷阵,企图阻拦过往的村民,不让新的女人进来。 这样,就可以少一些枉死的女孩儿了。 但她们到底年幼,却没想到,就算阻拦了心爱的女孩,这村子里却依然有更小的生命降生。在何青离去的这三年里,陆陆续续又有六七个小孩被扔到里面。 骨肉软绵绵的婴孩从上头一抛而下,还没等咕噜噜滚到洞底,就已经断了气。 何青此时的目光水盈盈的直直看向洞底,果然,又有了几个新的孩子的魂魄。 只是这一次,她不打算再让她们投身山林了。 当初她年纪小不懂事,那些孩子们也心怀怨气,满心想着报复。何青于是顺势牵引他们,阻挡村民的去路。 但实际上,这样做是十分不妥的。那些魂灵都太脆弱,倘若一不小心暴露在烈日底下,很有可能就会灰飞烟灭。如今她既然回来了,说什么都要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村里的女孩子个个活不过六岁!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绝非一朝一夕能成,但偏偏却有真实无比。在何青小时后,也有几个女玩伴,的确是没过六岁生日就都陆续去世了。 而这一次,何青却倒吸一口冷气! 这洞口的确好深,斜面微微向下,一路直通满是泥泞的深处,从这个地方看去,她根本不知道是通向哪里,但山洞最底部的地方,她却是扎扎实实看清楚了。 这个洞实在太深了,底部潮湿又泥泞,但相比洞口的狭窄,底下的空间却还算大,足足有两米高。 何青站在洞口比划了一下,那里大约有三四个平方了,洞口边角虽然不平整,但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出四四方方的规格来,明显是人为的痕迹。 而最让何青惊讶的是,村里人扔孩子大约已经有一二十年的时间了,这里是所有人的禁区与伤心地,他们平日里肯定不会到这个地方来!就连小孩子,也根本找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一二十年了,底下再怎么说,也该垒起厚厚一层尸骨了……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婴孩娇软的躯体,也没有皮肉腐烂后的枯骨,就算是有野兽进来将她们拖走,也总该留下些许痕迹的吧。 但地下虽然淤泥遍布,但却根本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腥痕迹,仿佛这么多年来,其实根本就没有孩子扔下来过! ——这不可能! 就在刚刚,何青才牵引出几个懵懵懂懂的怨魂,因为外面阳光太大,她们被何青的青铜五蝠佩衔在口中,用阴气蕴养着。 才刚出生的小孩灵智不全,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法开口描述。毕竟虽然他们已经出生了,但平日里却没有香火供奉,也没有办法像陆明霞的孩子们那样,能磕磕盼盼说出大概来。 何青看一眼高高挂在天上的大太阳,最后把羽绒服一脱,毫不犹豫的从那个直径一米大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她身周用灵力保护着,并不会直接接触到脏兮兮的泥土,索性就顺着斜面的角度,一寸寸往下滑。 饶是如此,也差不多过了快十分钟才终于到底。 如他所见,洞底果然十分宽敞,何青伸手比划一下,这里大约有两米高,两米宽,除了泥土过于潮湿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别的痕迹。 ——不。 痕迹还是有的。 何青双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她趴下身来,一寸寸感应着这片地方,终于在左下角用手扒拉两下,只见湿哒哒的泥土后边,覆盖了一层黑色的布,而那块布,被何青拽下来后,竟从那里处透出些许的光芒来。 这是另一个出口! 何青立刻,双手在旁边摸索着,不多时,便又找出了另外一块黑布,这两块区域合起来,差不多足够她过去了。 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一挥手,干脆利落的拽下那块残留在上头的破布,大大方方从这里走了出去! 第九章 尸骨再现(突然想起了hp) 一股带着泥泞草腥气的微风陡然席卷过何青的脸庞。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恍恍惚惚—— 这里,不正是村口不远处的池塘吗? 这池塘已经算是荒废了,不知是哪一年,有村民从别的地方弄回来一篓水草放到池塘中,本意是想种些水葫芦或者浮萍,等到长成了就捞起来,剁碎了跟玉米南瓜红薯一起煮了喂猪的,结果…… 总之,只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这个池塘就被密密麻麻的水葫芦和浮萍占满,再没有一点用处。 毕竟,那水草后来猪也不吃了。村里的池塘也没啥用,自然没有人再管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尤其是夏天,满池都是一片厚重的绿幽幽。 村民们自己挖掘的池塘就是这样,一到冬天便进入枯竭期。如今快过年了,又没什么大雨大雪,连着一段时间的阳光照射,塘里的淤泥也都板结起来,踩上前去,半点塌陷都没有。以至于周围荒草倒伏,水草成团。而何青从洞口处出来后,却发现这洞口就在半腰处,就算是春夏雨水正多的时候,也基本不会淹没到这里。 而这块池塘,何青的印象还尤为深刻。因为当年,金星凌日的某一天,她在这里,救了村里一位叔叔的性命。后来,也是那位叔叔在何奶奶死后,私下里给了何青一千块钱。 只是据说,她大一下学期,这位叔叔就急病死去了…… 何青看着池塘边一团团干枯的水草,突然心头涌上一抹疑惑——那位叔叔,在她小时候就莫名其妙一头扎进水中……两年前,又是真的急病死去的吗? 她看看身后那块黑布。 出来后才看清楚,这布并不是黑色,而是褐色的,不过是洞里光线不够,这才看岔了。如今里外都是黄泥,倘若有人把这布在泥泞中搅拌几下,直接贴在洞口处,让灌木稍稍遮挡……那这么多年,这里没被人发现,也是理所应当。 谁会没事在这偏僻的池塘一角慢慢摸索呢? 她站在池塘边慢慢看向四周,周围都是蓝色网纱围出来的一块块菜地,这冬天也没什么,只剩零星的几块地里种着些黄心菜,矮墩墩的,还算可爱。而其他地方,也都是些蒜苗之类的,空旷旷的,没有半分遮掩。 而离得最近的,不过三两间土胚房,并着村长家那一栋显眼的二层小楼。 何青右脚抬起,狠狠向下一跺,只见以她右脚为起点,脚下的土地起伏,迅速向前方一寸寸拱动,仿佛将这早已干结的池塘底部,犁地一般全部翻过来! 细碎的塘泥干裂拱动着,从底部翻转出来许多东西——皱皱巴巴的塑料袋,或破碎或完好的酒瓶,各种腐朽的布料,还有干硬尖锐的黑乎乎的菱角残骸,以及,零零星星一小块一小块的,快要腐朽的灰白色不规则物体。 何青牙齿紧咬,身周灵力阵阵激荡,险些要控制不住。 泥层表面的动作仍未停止,细碎的土坷垃不停的变换着位置,推动着那一块块灰白色的不规则物体,慢慢聚集在一起。 这番动作十分耗时间,但何青却半点不急,就站在原地等着,等着她们慢慢拼凑在一起。 慢慢的,地表终于回复了平静。 而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具具灰白色带着参差孔洞的,不甚完整的婴孩骨骼。时间太久,很多都快要腐朽,零零散散凑不整齐,但勉强可以数出来,大约是五十八具。 而她三年前从山洞里带出来的,再加上这次被青蝠衔在口中的,恰恰好是五十八人! 何青定定地站了半响,突然一回头,又重新回到山洞里去。 她恍恍惚惚记得,当年这池塘里,似乎是有一只总企图占人身躯,寻魂替死的水鬼的……但刚刚那一番翻转,触碰的是水鬼的领地,为什么它却没有半点反应?难不成,已经得逞了?! 可是水鬼若是找人替死,会先把那人勾入水中,让他心甘情愿的溺水而亡。接着,在那可怜人魂魄离体的那一刻,它就会迅速夺舍,光明正大的顶替那人,白得一份新的人生。至于那个可怜人的魂魄,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新的水鬼,等待着下一个替死的人。 但是,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被夺舍人在重新苏醒的那一刻,脑子里会自然而然继承人的记忆,他不能再在水里自由穿行,也没有半分能力,除了日常小细节不太一样,其余种种,都几乎与原来那人一模一样! 但同样,他也活不过十年。十年时间一到,他的魂魄就会灰飞烟灭,没有半分往生的机会。 ——这就是奇怪之处。 水鬼想要脱身,除了有大能力者相助,就只有寻魂替死这一个办法。也就是说,不管怎样,这里总会留下一只水鬼的。水盛时它在水里,水枯时它在泥里……但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别说水鬼,连水都淬不出一滴! 这不正常。 何青万分肯定这一点,而如今,她把那块褐色的土布重新用泥土翻搅,再一次重新铺在斜斜的池塘边,又一次钻回了洞中。 相比之下,洞中的水汽反而比旁边池塘更多一些,只是依旧黑乎乎的,哪怕何青灵瞳运转,也依旧有些影响。 她抬起右手,分外潇洒的“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几乎是顷刻之间,她指尖就燃起一抹荧荧的白光,何青在这不大的地方来回转动着,很快就从墙根挖出一把被油布包裹着的,澄亮的剔骨刀。 而这一次,她很明显能看到,在刀刃上,来回盘旋缭绕着的,是一层层浓郁无比的厚重血气。那血气在何青眼前来回窜动,刺激地她恨不得立时作呕。 这样强盛的血气……这么让人难以忍受的恶心感觉,还有那把剔骨刀上难以言喻的纵横怨气…… 那些孩子,那些被无辜扔进来的女婴,原来,原来真的连尸骨都未曾保留完全! 简直……丧!尽!天!良! 第十章 灵位 何青没有从池塘出去,反而循着原路,沿着斜斜向上的坡道,一寸寸爬到了地面。 此时不过下午2点多钟,外头太阳依旧暖融融的照耀着大地。山上苍松翠柏,生机勃勃,全没半分冬野的萧条。 如果不是刚刚亲自下了那个山洞,何青恐怕也永远不会想到,在地底发生的一切,远比她所知道的更加肮脏。 她站在高坡,遥遥看向山脚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村庄,眼中灵光闪烁,望气术应心而动。 自她能力增强之后,望气术就有意收敛了,毕竟,每天见到的人那么多,她也不想每见一个人就了解的那么清楚。 但如今,想要最快最高效率的找到始作俑者,望气术就是最好最便捷的能力了。 只是,当何青使用望气术时才发现,这整整一片村庄,全部笼罩在层层的黑色雾气当中,单纯使用望气术这样大范围的扫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 毕竟,一二十年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曾有女婴被丢弃,那些,都是一条条的命债。整个村庄里的人同气连枝,一脉相承,每个人的气也都跟整个村子一起勾勾缠缠,实在看不分明。 她摇摇头,摸摸腰间的青蝠佩,慢吞吞下了山。 她身上经过这一番折腾,虽有灵力保护,但多多少少还是沾了些泥土灰尘,再想想冯承之前说的那些话,实在尴尬,因此走在路上慢吞吞的,半点也不急。 同时,她心中还在不断思索着,到底是谁,把山洞里那些婴儿,一个个全部肢解剔骨,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村里的人被她一个个筛选过来,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个动机。 毕竟,只有鬼做事才全凭一时执念,而人却需要动机。但偏偏,那个山洞里,却根本没有半分鬼气。 而且刚出生的婴儿骨骼都没发育完全,他费尽心思,把那些孩子肢解开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至于是为了填饱肚子吧! 想到这里,何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但是也不应该啊。 这个小山村的生活虽然贫瘠,可也没有到缺衣少食的地步,山洞里这么多年陆陆续续扔了不少人家的女婴,可那些骨骸尽管不完整,但也可以明确的知道,足足五十八人。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有孩子,总不至于有人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连自家孩子都要去肢解吧…… 想到这个可能,何青忍不住铁青一张脸。 作为一个正常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想象。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他心中有道德和良知,无论做什么,都自有一股底线在。倘若连这些都失去,那么,他也就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还有当年那位大叔,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是真的急病死去,还是另有原因? 她步入村庄里平整的黄泥路,循着记忆,走到了自己曾经的家中。 嗯,勉强算是“家”吧。 毕竟,何青当年只有一个奶奶,一个年迈的老妇女,带着孤零零的孙女,没有经济来源,所能做到的,不过是饿不死罢了。至于当年儿子媳妇的赔款,则全部用在何青上学的花费上了。就凭这一点,何青就算与她不亲密,也永远感激着她。在何奶奶死后,她更是拼尽全力,靠着脑子里时而闪现的一抹灵光,将她安安生生送去转世……毕竟,在当时,整个村子里的孩子加起来,也没有一个能上到高中的。 家境窘迫的情况下,她们的房子自然也十分破旧,除了占地面积大之外,几乎是没有任何优点存在的。 到如今,已经是荒草丛生,破檐烂瓦,摇摇欲坠了。 屋檐上的瓦片早已老旧腐朽,门前石阶也变得破破烂烂,黄土胚的屋子此刻一片空旷,眼看着就是一栋好几年都没有人气滋养的老宅子。 毕竟,房子也是有灵的。 从建成那一刻起,就需要它的主人的气息滋养。人气在屋中流转,房屋也庇护着主人免受一般邪气侵害,有人常年居住的房子,哪怕几十年也不见的会破败,但无人居住的空宅,不过三四年,恐怕就要腐朽掉了。 何青还记得上午自己刚签过字,眼前这一片破败的房屋已经不属于她了。 不过,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并不在于此,而是旁边,曾经那位被她救下来的叔叔家。 那位叔叔姓陈,家中并没有孩子,此时只有一位婶婶孤苦伶仃的一人过着这种日子。 她显然也是认识何青的。 毕竟,村子就这么大,又是邻居,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小姑娘虽然皮肉修的白嫩了,五官却还没怎么变,不过是眼睛更有神采罢了。 中年女人正坐在檐下,漫不经心地摘着菜,看到何青进来,也并没有十分热情。 毕竟,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没有孩子,又失去了丈夫,她的日子,几乎是没什么盼头了。 “何青回来了?” 她淡淡地招呼着。 何青点点头:“婶婶,我听说叔叔他……我来给他上柱香吧。” 满脸枯槁的妇人抬起头,随意的扯了扯嘴角:“人都死了,上什么香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也知道何青曾救过自家男人,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了旁边房屋的门。 何青进去一看,一大一小两个灵位并排摆在桌上,格外醒目。 她不由得惊讶的回望那位婶婶:她是三年前离开家乡的没错,但在那之前,这位叔叔家的确是没有孩子的。而这位叔叔据说是她大一下学期就去世了,并没有接到消息说他们家还有孩子啊? 中年妇女看着她吃惊的脸庞,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女儿。” “咱们这里的习俗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太小,还没取名字,所以灵位上连名字都没有。只是我心疼她,就这么象征性的摆了个小的,跟她爹一起,她爹也开心。” 看着那两个熟悉的灵位,她突然忍不住眼眶一红:“早知道,当初在胎里就不该让她生下来……” 第十一章 死因 何青看着面前眼眶通红,哽咽难言的婶婶,一时半会儿,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半响后,她静静的拿起一旁的线香,恭恭敬敬地点燃两注,细心的供奉于灵位前。 尔后,看着婶婶小心地关上房门,她才开始问道:“婶婶,当年叔叔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陈婶婶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用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何青,苦心劝慰道:“何青啊,这个地方不是好人家呆的,你当年既然有本事走出去,就留在外面,不要再回来了。” 她话语中蕴含着浓浓的痛苦:“当年我生下这个女娃时,也是舍不得就这么让她走的!我跟你叔叔这么大年纪才生下这一个,偏却是个女娃……但是没有办法,咱村子里的诅咒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就没有别的女娃活过六岁的……我不想每天每夜提心吊胆的精心养着她,到最后却还是一场空,所以跟当家的狠心商量着,最后还是把她送走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不用多说,何青也明白,这个“送走了”的意思,不是送到别人家去,而是,送进了那个山洞。 “那天早晨,当家的一个人去送的,其实送走了他就后悔了。怎么说也是头一个孩子,就算活不下来,我们也该跟天挣一挣,为人父母的,总该……” 婶婶擦了擦眼泪,实在是忍不住满腔的愧疚与不安。在她看来,要不是她生个女娃子,后来又作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来,说不得当家的也不会因为太愧疚…… “我当时肯定是伤心的太明显了,当家的也被勾起了心思……不过,送都送了,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心里太难受,夜里实在睡不好觉。所以那天晚上,太阳还没落山,他就一个人去那里守着……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图个安慰罢了。” “可是到了夜里,他却突然回来了。浑身都发着抖,脸色惨白惨白的,一个劲儿的说着‘有鬼,有鬼!’” 婶婶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愧疚难言:“他肯定是心里过不去!都怪我!村子里别人都能过这个坎儿,为啥我不能?老张家连生三个闺女,最后不都……” “当天夜里回来后,他身上就烧得浑身滚烫,气都出不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叫大夫,他就已经不行了……” 说完这些话,婶婶似乎也终于找到人倾诉,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神色怔愣地感叹道:“……这都是命。” 然而何青听完,却更觉得难受了。 他们失去女儿固然让人心痛,亲手终结孩子的性命也是不得已为之,或许愚昧,但不代表就不心痛。可是如今,听她的述说中,却觉得都是自己不够洒脱,不够理所应当……再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何青此刻又恶心又心痛的感觉了。 不过,她说的这些话,何青却从中间听出了别的意思。 那些话,陈婶婶本人只当是当家的初为人父,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小孩儿,所以心怀愧疚才起了癔症,把身子败坏了。但听在何青耳中,她却知道,那位叔叔一定是在山洞口看见了什么,所以才会吓成那个样子。他既然说有鬼,那证明,那东西使出的手段绝不是常人应该使出的。可偏偏,山洞里的确没有半丝鬼气…… 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被她忽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青带着满头雾水离开了。 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到了村长家门口。 想起了冯承上午说的话,不由有些尴尬的在门口徘徊着,不知怎么去面对这么一位自己当叔叔的人。 直到这时,她脑中突然一根弦绷紧,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冯承比她大十二岁,何青本人也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平常女孩儿。她可以肯定,在自己离开家乡之前,她和冯承的接触中,他的的确确是没有半分逾越普通关系的感觉的。 何青之所以和他说的来,不过是因为整个村子里,只有他的价值观与自己合拍,并不会视人命如草芥罢了。但要说起亲密关系,真的是没有半分暧昧气氛的。 而上午冯承突然说出的那句话,现在想想,好像意思不太对。总觉得,不像是她以为的喜欢,反倒是……反倒是带着些垂涎的意味…… 她是见过赵振铎和于丹丹相处的,倘若冯承真有那个意思的话,他的表情不应该是那样的才对呀! 只是当时太过惊讶,以至于何青没有及时发现罢了,此刻冷不丁想起来,却莫名觉得诡异。 “唉……” 何青摇摇头:果然单身久了,思想就容易出问题,人家好生生的告白,都能想出七扭八歪的一套来——人跟人的性格都不一样,那表现形式能一样吗?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走进了村长家中。 然而庭院空空,躺椅上一个人都没有,毛毯皱皱巴巴放在那里,周围却没有半点人影。 这时,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传了过来。 何青抽了抽鼻子,她嗅觉敏感,这香气虽然十分淡,但还是能感觉到,似乎是厨房发出的。 太香了! 她不由放轻脚步,慢慢向厨房走了两步,唯恐动作太大,惊扰了这难得的香气。 这种香气十分特殊,若有似无,缠缠绵绵,细细的仿佛只有一缕。只稍微一闻便引得人垂涎三尺,那种迫不及待想要吞吃的感觉,就像何青年幼时,对着一年只有一两次的肉菜一般难以忍耐。 但这种突然饥肠辘辘,万般渴求的感觉,是她稍微知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 这是什么? 何青脑海中不由自主转过这个念头。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这附近荒山野岭上有什么能吃的,她这个原住民几乎是一清二楚,其中绝对没有这样诱人的东西! 口水大量的分泌着,何青难耐的咬咬牙,终于还是决定直奔厨房,看看到底是有什么! 第十二章 田鼠 这香气实在太过刺激,霸道又若有若无,简直勾得何青欲罢不能。她轻手轻脚的走近厨房,唯恐动作太过肆意,惊扰了这感觉。 然而离厨房越近,她就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那香气一开始是十分诱人没错,但何青离厨房越近,心里却就越堵。仿佛从胃的底部翻滚出一股酸意,堵得她胸口也开始闷起来,然后不得不用力深呼吸,来压制这突如其来的隐隐作呕之感。 然而这分明是饮鸩止渴。 她的身体离厨房越近,这香气就越诱人,然而香气越发浓郁,她就越发难受。整个人就仿佛分割成了两半,一边是被香气引诱的垂涎欲滴的感觉,一边是被这浓浓恶臭给刺激的直欲作呕,心里也就越来越不舒服。 还没到厨房门口,她就已经捂着嘴巴无声干呕了两次。毕竟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就在这一番折腾中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此刻倒真想呕点什么出来,反而更舒坦呢! 何青隐隐苦笑:这算是物极必反吗?……真是没有享福的命,明明这么香,她却闻着闻着就想吐了。 想到这里,她悄悄推开了厨房的门。 这时候不早不晚的,偏偏传来这么香的味道,肯定不是村长大发慈悲准备晚上给她来一顿好的。十有八九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想着冯承中午没有吃饱,所以偷偷开个小灶……但是,这小灶未免也太不一般了! 何青这次忍不住好奇心过来,就是想看看,在她浑身灵力遍布,对这种吸引人的事物天然有一股抵抗力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能把自己馋成这个样…… 然而打开厨房的门,却见村长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冯承端着一碗粥,正慢条斯理的喝着。 他此时坐在轮椅上,似乎是万分珍惜的喝着这一碗精心熬制的肉粥,半边苍白的脸颊映着红彤彤的炉灶,整个人都变得仿佛更剔透了。 然而在何青眼中,此时这个小小的厨房,却远不是正常人所看到的那种样子。 她进入厨房,就发觉香气仿佛更加浓郁了。整个人如同陷在软绵绵的空气当中,昏昏然全不知是今夕何夕。 但与此同时,那种浓香中夹杂着恶臭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何青置身其中,险些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昏暗的房间中,除了炉灶映出来的彤彤火光,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红褐色的血腥气,空气中一阵阵没来由的怨气纵横着,房梁上吊着一块块巴掌大小的肉干儿,颜色有深有浅,红红褐褐,显然不是同一批准备的。 何青脸上好奇的表情,此刻就凝固在冯承手中那碗红白夹杂的肉粥中。 那一碗貌似不起眼的肉粥在她眼中放大,每一粒浮浮沉沉的淡粉色肉粒,都仿佛化作了婴孩不谙世事的笑脸,伴随着白粥蒸腾的热气,让她双眼阵阵酸涩,险些看不清当前。 烟气朦胧中,冯承冷静地慢慢放下碗筷,还不忘用一旁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气质难言。 单独看这动作,他仿佛是一位修养良好的贵族公子,不急不缓。然而他所展现的魅力有多大,何青心头涌上的凉气就有多少! 冯承表情淡然的看向门口,神色与中午一般无二:“阿青回来了……是不是很香?要不要也吃一碗?” 何青甩了甩头,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一片镇定的父子俩,语音艰涩的问道:“冯叔叔……你,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吗?” ——其实这话,根本就不用问。 单看两人头顶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巴掌大小的小肉干,何青在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此刻再多嘴问一句,不过是不是不死心罢了。 村长唇角蠕动了两下,看了看自己的孩子,最终也没有说话。反而是冯承落落大方,好似半点也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阿青觉得香不香?一般人其实闻出来根本就没有这么香的,越是身体不一般的,越是有这机缘。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平时吃鸡蛋,也不用管是哪只母鸡下的对不对……来,吃一碗吧。” 说着,就拿勺子在瓦罐中搅了搅,红白米粒和肉粒翻搅着,空气中涌动的香气越发浓郁了。 “你不要动!” 何青终于忍不住,高声喊道。 “你明明心里清楚对不对?冯叔叔,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村长满面怒容,没好气地接口道:“吃个饭还不安生,叨叨咕咕说个啥——这山里头穷呗!偏偏这几年还不让随便出山,阿承身体不好,定时都需要营养进补的,吃点肉怎么了?又没吃你的!” 他没半点让何青再尝一口的意思,快手快脚的收拾着碗筷,一边嘟嘟囔囔道:“吃个肉你还大惊小怪,不就特殊了点嘛,啥肉你都管,闲的没事的……”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何青怒视着村长——她曾以为在这贫穷的山村里,哪怕没有更富裕的生活,哪怕每个人的道德底线都已经降到最低,可是,毕竟还都是人。尽管愚昧,尽管固执,尽管有诸多毛病……可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些没了女娃的,无一不是沉甸甸压在心头。可她刚刚收拾出来的五十八具骸骨,前后差不多二十年时间,其中,难道就没有村长的亲人吗?! 不,不对…… 吃了人肉的,不可能这么堂而皇之,大大咧咧…… 何青看着冯承,越发觉得痛心疾首:“冯叔叔,你其实根本没有告诉冯大爷,你吃的是什么肉吧?” 冯承慢条斯理的叠着自己膝盖上的一条崭新的毛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何必要跟他多说什么,毕竟这东西,补的是我的身子,他吃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他做出一脸孝顺模样来:“我爹年纪大了,一腔心思就希望我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村长在一旁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都不重要!不过……” 他又忍不住抱怨道:“这不是田鼠肉吗?吃点有啥……” 第十三章 厨房 “田鼠肉……” 何青气极而笑。 她指着头顶那一块块明显挂上去没多久的红褐色肉块儿,对冯承一字一顿地说道:“冯叔叔,冯承。咱们这地里一年才出多少庄稼?你这上面又挂了多少肉?哪一家的粮仓能供的出这么多,这么肥硕的田鼠?” 况且,这如果是田鼠肉,又哪里有这样一块块均匀无比的田鼠呢?总不能它们全部都一个重量吧。 她看着村长,对察觉出些许不对劲的老头儿恨声说道:“你以为这是田鼠肉?一个残废,他哪里能弄来这么多田鼠?这是人肉!葬子坑里,这一二十年来总共五十八具婴孩的尸体,几乎全部都挂在这上头了!” 她说完,看着冯承纹丝不动的神色,何青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接着冷笑一声说道:“哦,我说错了,肯定不会都在这上边。这么多年了,哪怕你省吃俭用,那五十八具女婴的尸体,肯定也都吃了大半吧!看这颜色,明显没有太久年份……” 话音未落,却听旁边“咣当”一声,原来是村长将刚收拾到一旁的碗筷狠狠打翻在地!地面都是黄土夯成,粉尘飞扬。老旧的瓷碗砸在这上头,并没有破碎,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惊到了两人。 再看着原本对何青挑三拣四的老头儿,此刻却忍不住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连带着头发胡须都在颤动着,仿佛一片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 “承啊,你们在说什么?我咋听不懂呢!你不是说,这都是你闲的时候,自己推着轮椅到田边熏的田鼠洞吗?” “我是问了咱村里的土大夫,他说田鼠肉补气养血还滋养内脏,这才半个月就给你做一顿的呀!” 老村长手掌颤巍巍的,仿佛一位帕金森患者,再次抱着一丝希望的问道:“你不是说,这是田鼠肉吗……” 然而冯承却不甚在意地垂下眉睫。村长见状,心头最后一抹希望也消失了。 他们这穷地方,尽管穷,但唯一有一点,就是这百十年都很是稳定。既没碰到什么大的天灾,也没遇着什么饥荒。冷不丁说起田鼠的味道,这村里还真不一定有人吃过。 尽管老村长的为人何青平日并不十分赞同,但就在此刻,她却莫名的心疼起这位可怜的老人家。 人越老越有慈悲心肠,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却知道了自己这么些年给孩子精心烹制的,却是乡亲们的亲生骨肉。 道德,伦理,世俗……种种复杂的思绪交缠在一起,村长满脸期待的看着何青,如同她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何青还是残忍的摇了摇头。 只听“咚”地一声,村长两眼一番,立时栽倒在地。 何青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经过一番灵气梳理后才发现,村长的身体倒还算好,此时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才会一下子昏倒了。 至于剩下的那碗粥,何青回来的太早,那锅粥也只不过吃了一碗罢了,此刻还有小半残留。然而想起这些,何青的心就越是翻腾,就越觉得难以忍受,终于忍不住抬手,将那一锅粥掀翻在地! 热烫的肉粒和米花在半空中翻转着,眼见见有一小部分就要砸到冯承的身上。这时,他们却诡异的在半空中一改方向,扑簌簌直接在空气中迅速转向,掉落在地。 何青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动作,终于在此刻确认了:“你不是冯承,你是谁? ……” 面前的男人抬起头来,他有一张三十岁的人应有的成熟脸庞,眼角边还有几道浅浅的纹路。脸色十分苍白,唇色也常年都是暗淡的,然而看这一身造型和气质。君子如玉,勉强也是当得上的。 然而,这位如玉君子,此刻却裂了裂嘴角,十分放肆地笑道:“我常年在这小山村里,哪里都去不得,不是冯承又是谁呢!阿青,你真是太小心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眼前一道凌厉的剑光倏忽而过,动作迅速又凌厉,眼球甚至都没扑捉到一星半点的动作。 紧接着,就从冯承从手臂处传来一阵刺痛,从臂膀处渗出团团浓黑的血液,恶臭扑鼻。 却见何青漫不经心的翻转手指,收回了之前的灵光剑刃。她冷笑一声:“正常的冯承,哪怕心是黑的,但血液可不会是黑色。” 冯承浓淡适宜的眉毛突然狠狠竖起,他瞟了一眼被何青伤到的地方,那里正迅速的凝固出一道血痂。 他摇摇头叹道:“阿青啊,阿青,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当年我就觉得你跟别的女孩子都不一样,虽然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但那种感觉,那种有危险、被威慑的感觉,每次碰到你,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 他说着,为自己的远见沾沾自喜。 “不过那时候我更清楚,你毕竟已经过了六岁,没什么价值,我也懒得大费周章了。所以……知道你这么向往外头的世界,我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劝服这老头儿,让他成全你的愿望。阿青,你真该好好谢谢我。” 他这番话说出来,何青非但没有半分感激,反而越发觉得心头作呕。 她周身上下灵力流转,连右眼眼瞳处都忍不住折射处道道金光。 “瞧瞧,瞧瞧!” 冯承忍不住开心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阿青你浑身上下,毫无滋味可言。但只有这一双眼睛。我每次看到,都想把它挖出来吃掉……真后悔当年忍住了,哪怕没有尝过,尝试一下也没什么妨碍的。看你如今的表现,这一双,不,这一只右眼珠看起来很了不得呀,说不得是上好的大补之物。” “阿青,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那么了不得……” 冯承慢吞吞推着轮椅,实在忍不住微微转动着,脸上满是期待。这狭小的房间里,红彤彤的火光映衬下,尘土米粒和碎肉参杂在一起,一片狼藉。 第十四章 冯承的语气中满是垂涎,他的目光半点也没放到仍在地上躺着的村长身上,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何青,尤其是何青如今灵光涌动的右眼,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他虽然不清楚何青的右眼是有多么不寻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只眼睛里,绝对蕴含着无比精纯的力量,实在太诱人了!如果他能吃到,又何苦在这里磋磨着,不知耽误了多少时间呢? 走眼了走眼了! 冯承皮肤苍白,瞳孔深褐,眼底蕴藏着无比强烈的渴望。火光烈烈,连带着他长长的睫毛都在脸上映出了道道的阴影。眼尾处一丝丝细微的鱼尾纹路,更是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抹岁月沉淀的气息。 此时此刻,如果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的话,恐怕任谁来看,都是一番姝丽之像。讲真,何青的容貌与之相比,还是差了一点的。 或许不止一点。 毕竟何青的样貌,实在太过平常了。虽然任何人来看,都说不出一个“丑”字,但是就仅止于此了。 “……你若是冯承,”何青冷眼瞟了昏倒在地上,无人理会的村长一眼,万分肯定的说道:“此刻就首先该给他想办法保暖。” 她哪怕和冯承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最开始让她觉得有共同话题的那个人,尽管对村长的某些做法不能苟同,但的的确确是个孝顺孩子。 可如今的这人,虽然口口声声表示自己就是冯承,但从何青进这屋子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多给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眼。 这快过年了,厨房里还都是黄土面的地皮,潮湿又冰冷。就这么躺在上头,别说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家,就是火力正旺的青壮年也扛不住啊!这么躺半个小时,身体绝对会出状况的。 何青一边不屑的看着他,一边随手给地上的老人家弹了一个温暖的灵气隔离罩。 看着被灵力层层包裹着的老人,她金黄的右眼瞳倏忽间转换成原本的棕褐色,冷笑着对冯承说道:“想要我的眼珠子,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才行。你要真有那个眼力见儿,当年就不该放我走。” 说完这句话,她却又不期然地想起龙龙卫一。 实际上她自己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并不是当年冯承走眼了,而是那时候龙卫一附身在她身上,给她周身设下了重重保护,直到进入帝都才慢慢消解。 她眼中的龙珠,以龙卫一那样强横的实力,当然能遮掩的滴水不漏。 想到这里,何青原本就很差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差了,她懒得再多说废话,食指中指一并,反手便从空气中“抽”出一把灵光闪闪的长剑来,二话不说便欺身而上,长长的剑刃寒光闪闪,裹挟着凌厉的锋锐之气,毫不犹豫的往冯承头肩部位削砍而去! 就在此刻,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噼啪”一声,爆出漫天的火星来。 冯承此刻却不能分心于此。 尽管何青进屋时他坐在轮椅上,然而事到如今,没有人会相信此刻的他会真的不良于行。 只见他右掌轻飘飘往旁边的斑驳的土抷墙上一拍,轮椅立刻“刷拉拉”迅速向后一退。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橡胶轮子在黄土地上产生了剧烈的摩擦,竟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是和什么坚硬的地面狠狠划拉到一起,并爆出一蓬灰扑扑的尘土来。 再看地面,已经有些许龟裂的痕迹了。 然而尽管是这样危急的关头,冯承也险之又险地避过那节剑刃,耳畔却仍旧避无可避地被剑锋划过,沁出一丝长长的黑色痕迹来。 ——但此刻他形容狼狈,灰头土脸,半截身子却仍牢牢粘在轮椅上,没有半分站起来的意思。 何青一改刚才凌厉逼人的神情,反而语带好奇:“咦?” “难不成……你竟然是真的残废?” 而不是这么些年的障眼法? 她话音刚落,就见冯承的神色瞬间变得不好,心中不由啧啧称奇。 她说这话纯粹只是毒舌习惯了,她满脑子传承下来的奇怪故事,但无论哪一种,都没有听说有这么挫的东西,都附身了,居然还是个瘫痪? 想到此处,她就越发毒舌起来。 “这么看来,你的本领也实在不怎么样啊?就我之前见识过的,哪怕附身的人是个瘫痪,附身后好歹也能站起来走两步。” 别的业务何青可能不熟练,可要论毒舌怼人拉仇恨,只要她想,她就能成功拉来一大波仇恨。 她眼神轻蔑,语意猖狂,嘴里说着煞有介事的话,并最后做出总结:“真是窝囊。” “你!” 冯承之前漫不经心的表情此刻终于被浓浓的愤怒与羞恼取代,他脸色煞白,颧骨处涌起两抹淡淡的红色,也不知是炉火烤的还是被人戳中伤口。 他神色狰狞,却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最后却还是不甘不愿的坐在那里,咬牙切齿道:“牙尖嘴利!” “如果不是你从中拦截,不出几年,我就能凑够整整八十一人,到时候,这天地之大,哪里又轮得到你在我眼前放肆!” 哟,这倒稀奇了! 何青登时就有些诧异。 她出来混了这么些年,从来像这一类的狠话都是自己放的,没想到这穷乡僻壤里的神经病,居然也有胆气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不过……凑够八十一个人,呵,这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眼见着冯承的指尖在袖子下不停的转换手势,心中虽明知有小动作要做,却也耐不住好奇心,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底牌竟敢这样口出狂言。 于是她假装没见着,反而进一步刺激着冯承。 “你花了几十年也不过才凑够五十八个人,想要凑够八十一人,恐怕到时候,自己就先垂垂老矣了吧。我算一算,你今年都三十六了,瞧你眼角那一道道褶子……要守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才可以正常走路……” “啧啧!”何青摇头,表情有些不忍直视:“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再说了,”何青漫不经心的弹弹指甲,补刀道:“折腾几十年,也不过才勉强能正常走路……混到你这种凄惨份上的,我今天算是涨姿势了。” 第十五章 残废 冯承神情扭曲,显然何青的话是扎扎实实戳到他的痛处,让他额角青筋都一跳一跳的。虽然常年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脸,但实际上他是因为跟这身体磨合不好,动作幅度太大的表情做起来实在费力,这才成了这么一副样子的。 如今听到何青的话,心里哪能不恨呢! 何青一直警惕地观察他手上的动作,却发现整套程序做下来似乎,仿佛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姿势奇怪又高难度,还根本没有引起天地灵气波动,典型的事倍功半。 她一时无语,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仍旧装作没看见。 就在此刻,只见冯承双手狠狠一个收势,他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放松起来。 就在刹那之间,屋子里突然传来“砰砰”两声,厨房里两口用来蓄水的土陶水缸,竟直接碎裂! 清澈的清水直接涌到地上,随后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如同有生命一般变得越来越黑,慢慢涌到何青身边。 这样诡异的情形,何青还真的从没见过。 那黑色的水流向她涌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连忙“蹭蹭”急退两步,脚下用力一踏,一股无形的波动带着周围的尘土,如同海浪一般向前冲去,与迎头而上的黑色水流撞在一起,扭成一股更加浑浊的液体。 何青皱起眉头,她如今灵力强盛,哪怕没有使出全力,也不是能轻易抵消得了的。但这奇怪的黑色液体,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威力,但只有置身其中的她,才能明白,绝对不容小觑。 她索性不再退后,直接聚起空气中的灵气化成一把长剑,狠狠在地上一划! 那黑色液体就立即被从中截断,如同王母娘娘挥簪划下的银河,左右两边,泾渭分明。 然而却也不能就此大意。 何青双手大拇指交错,借着手腕的力量将两只手掌,轻巧地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形来。顷刻间,从她掌心涌出一道道飞旋而出的灵力带,如同肆虐的风,将地面所有诡异的黑色液体尽数铲在半空中,化成一团团不甚规则的黑色圆球,大小不一。然而尽管如此,何青却还是被团团包围着,不得擅动。 这样看似简单的一击,似乎耗费了冯承大半的力量,他此刻有气无力地靠做在轮椅上,眉梢眼角俱都透出丝丝疲态。 但仔细看他,眼神却透着格外自信的光芒,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信心。 直到这时,何青也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黑色液体分成一团团圆球后,何青随手一招,面前便悠然飘来两个,她仔细观察着,灵力一寸寸渗透,终于明白,冯承的力量来源于哪里。 “你是水鬼?” 她恍然大悟地说道。 “山洞里的那些孩子,都是你直接从池塘过去,把她们弄出来的吧?” 作为一只水鬼,控制区区一个池塘里的水,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然以你这残废身子,真要爬坡,走那么远的山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听到这话,冯承眉头一挑,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不过,转瞬他又笑道:“这可不全是,我这腿,如今灵力全部都用来对付你,自然是不能随便走动的。可一旦有需要,我想让它走多久,他就得走多久!你进了山洞?当年那个地方,可还是我找的呢!底下的空间,也是我休整的……亏得我还有点灵力,不然啊,可要累坏我了。” 他面带得意,眼看着何青虽然把黑色液体击散,却仍旧被困其中动弹不得,心中十分畅!快。 何青却皱起眉头:“那……陈大叔当年就是因为守着洞口,听到你在山洞里的动静,所以才吓得以为有鬼,赶紧回去……他一个大男人,就算受了些惊吓,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过世……” “你做了什么?!” “……那个碍事的,当年躲得一劫,到最后,不还是被我偷偷抽了生气……” 当年…… 何青皱起眉头:“当初想勾陈大叔魂的那个水底的怪物,就是你吧!被我横插一手后,你的目标又转移到冯承身上去了?” 见她终于醒悟过来,冯承坐在轮椅上,几乎是带点迫不及待地,面带得意的说道:“是啊,你终于想起来了。要我说啊,当初你不要多管闲事,如今冯承还好好的活着呢!这都是你的罪孽!” 何青心智坚定,却丝毫不为他所动:“你倒是有脸!这世间事,从没有救人的心怀愧疚,而害人的却来指责的道理。我看到了,我有能力,我就去做。如果行事瞻前顾后,想东想西,救个人还要考虑后续,那有何必多费这心力?!” 她冷笑道:“你如今得意,可水鬼附身最多也就十年寿命。你如今还有多少年呢!” 冯承脸色一变,他眼神死死盯着何青,喃喃道:“是啊,十年寿命……” 话刚说完,却又恶狠狠笑了起来:“我是水鬼,这里面的忌讳我比你懂得更多。我如今附在这个残废身上,走也走不得,动也万分艰难。想做些什么,就不得不提前积攒灵力供应双腿……还要每天费尽心力,弄这些娃娃的先天胎肉来吃,难不成就图个口福之欲吗?” 此刻的他,形容浅薄,真相毕露,全没有半丝之前的风采:“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没有完全的把握,我又怎么敢孤注一掷?!” “等我吃完整整八十一个刚出生就去世的女婴后,浑身阴气达到鼎盛,我就可以长长久久的转换体质,好生生活下去了。” 他想起往事,不由神情有些痛苦:“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从中阻拦,如今的我,就是那个姓陈的。” “身体健全,四肢灵活,不必每天消耗灵力滋养自身,也不用每天趁没人的时候将大量灵气耗费在这身体里,只为了能够正常走路,不会影响食材……” 他说到这时,神情又一次癫狂起来:“没用!没用!” 第十六章 双重人格? 冯承面色癫狂,眼神十分不正常,何青看着他的脸色,站在密密麻麻的不规则黑色圆珠的层层包围中,眼角狠狠一跳。 这个水鬼……别是个神经质吧? “没用的,根本没用的。” 他喃喃着,恶狠狠地看着何青。 “当年你的确救了那个姓陈的没错,还害得我灵体受伤,最后不得不选了这么一个残废身体。” “可是那又怎样呢,姓陈的最后不还是死在我手上。而阴差阳错的,我居然不知道这残废还有个当村长的爹,他本人居然也还有这样的头脑……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全占稳了。到如今,你看看我……” 他说着,尽管身体还仍旧处于无力的状态,却依然张开双臂:“虽然不能走路,但那只是暂时的,挂着村长儿子的名头,又是残废,只要安安稳稳再过个几年,到时候我全身阴气鼎盛,剩下这满村子的人,还不都将成为我的盘中餐!” 说到这里,他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满足他的愿望,万无一失地……” 冯承咧嘴看着何青,目光森寒,满脸都是恶意的微笑,显然十分畅快。 “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所赐!” 何青听的不是特别明白,但伤天害理的事做都做了,她也不需要特别明白,只要阻止就好了。因此不急不缓地站在黑色诡异液体包围的正中央,心中寻思道:看来穷乡僻壤不通网,好处还是有一点的。那就是这反派跟之前见过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格外的傻愣愣不做作,连反派死于话多的定理都不晓得。 只是……她奇怪的是,听冯承的话,他明明也可以直接将村子里的人吃掉,整整一村人的魂魄,就算不是拥有先天灵火的孩童,灵魂应该也还是很有作用的。 魂魄孕育自身,女婴血肉用来续命,他,不可能想不到的啊! 那应该对他来说是最具效率的手段了。 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除了陈叔叔之外,村里受害的,都还只是孩子呢? 何青不由蹙起了眉头。 如今见识到冯承的真面目,她真的不觉得,这家伙是有那耐心安心等这一二十年的呀!而且女婴,也不必要非在这里找吧…… 这边念头刚转,却见坐在轮椅上的冯承突然猛的一按胸口,苍白干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胸口的衣服,嘴唇微微颤抖着,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眉梢眼角俱是痛苦。 他蜷缩在小小的轮椅上,除了依旧没有半分只觉的双腿,整个上半身都控制不住的颤动着,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声,看起来十分不正常。 “咦?” 何青好奇地看过去——没听说冯承之前还有心脏病啊?!还是说,这是水鬼匆忙附身的后遗症? ——趁此机会,要不要…… 然而念头刚转,却发现自己想太多了。这突变不过只在一瞬间,很快,冯承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何青双眼看过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此时,原本正可怜蜷缩在轮椅上的冯承却喘息着,慢慢坐直了身体。他浑身舒展着,气蕴分外自然。 此刻的他,哪怕双腿瘫痪,却浑身自有一股熟悉的气势,肩平背直,如同一棵白雪覆盖下的青松,透出既坚韧又顽强的意味来。 他叹息着看着何青,神色淡漠中又带着一丝丝的哀伤与痛苦。 “阿青,我说过让你离开的。你为什么不听话?” 这丝丝叹惋中吐露出来的意思,还有语调中的熟悉,都让何青瞬间神色大变,她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迟疑道:“你……” 冯承发白的指尖慢慢抚摸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中蕴含着诸多意味:“为什么要留下来看到我的真面目?这样丑陋又肮脏……我本来打算,在你走之后,就把这不堪的过往永远埋葬,重新换一副新的模样……可惜,你不给我这机会。” 何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声细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隔着层层阻碍,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迟疑地唤了一声:“……冯叔叔。” 听到她这声熟悉的称呼,冯承的眼底越发痛苦起来,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映衬着一双瞳孔乌黑暗沉,再也透不出一丝光芒来。 灶堂里的火因为没有新柴填进去,已经渐渐变小了,此时红光映在半面墙壁上,却仿佛再也温暖不了他的脸颊。 “阿青。” “果然只有你,才能让我这么痛苦。当初我放你走,就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可惜,你还是回来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青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还是双重人格吗?可是这是水鬼附身后出现的双重人格,还是附身前就有的呢?她所接受到的过往记忆中,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毕竟所谓双重人格,就是三魂中的觉魂,不小心一分为二,根本却还相连。因此,从本质上来说,三魂七魄仍旧是三魂七魄,不存在魂魄被吞噬后还能残留下另一个呀! 但不管是不是双重人格,如今坐在轮椅上的冯承也绝对不是之前那个暴躁易怒的人。 他痛苦的看了一眼自己纹丝不动又细骨伶仃的双腿,抬起头来,缓缓对何青说道:“看来阿青,是真的很不喜欢我这样残废的双腿,对不对?刚才,我都听到了。” 何青下意识连忙摇头:“不不不,冯叔叔,我没有……” “如果我跟你们一样,生下来就是健健康康的,那阿青你肯定不会再出去,变成如今这种陌生的样子……如果是那样,那该有多好!” 他头上还残留一片晶亮的汗珠,昭示着片刻之前曾经历过的痛苦,然而本人却仿佛毫无所觉,仍旧语调平平地说道:“我之前说了让你离开,你却不听话,如今……就和我这灵魂,一起永远埋葬在这里吧!” 这话语中饱含着一股自暴自弃的死志,然而冯承的神情却是十分淡漠的,无悲无喜,又寂静安宁。 第十七章 谁是水鬼 冯承依旧端坐在那里,目光看着何青,分外熟悉。 何青却已经顾不得想这许多了。 只见冯承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分明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出,空气中刚刚被凝固下来的那些黑色液体圆珠,却一个个剧烈的颤动起来,飞快地向两边凝结,如同露水聚集,既迅速,又让人措手不及。 速度飞快,何青甚至没有在上头看出任何灵力驱使的手段,紧接着,凝成的那一颗黑色圆珠迅速涨大,在半空中悬浮着,表面光滑,没有半丝凹凸的痕迹,俨然已经足有一人高了。 她立刻后退一步,左手再次从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刃来,双剑呈十字交叉在身前,牢牢护住要害。脚底一层层的灵气波纹迅速荡漾开来,在她面前卷起一阵阵如海浪般的波涛,汹涌着向那团黑色水球冲去。而剑光如电,紧随其后,迅速劈砍出数道裂纹来。 那黑色的大圆球看着声势赫赫,其实却根本经不得冲击,只在双方接触的那一刹那,它陡然发出“砰”地一声闷响。立刻散落成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来,竟是直接气化了。 这下可麻烦了! 何青不由一阵头大。 原本只是液体,何青略施手段还能控制得住,到如今,她四面八方全都弥漫着一层黑色的雾气,如同帝都的雾霾一样,无孔不入,无处可逃,无法避免。再看看黑雾接触的地面,已经被腐蚀的坑坑洼洼了。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这能力堪比王水啊! 她小心地用灵力裹挟着自身,以免被这诡异的东西沾染上了。然而这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正迅速一层层的吞噬她身上外溢的灵力,将何青设置的灵力罩,如同剥洋葱一般,一层层剥离开,哪怕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后续供上,也仍旧寡不敌众,显出几分弱势来。 而看不清的雾气外面,冯承正慢吞吞的说道:“阿青,既然你留下来了,就放弃抵抗吧,让我吃了你的魂魄,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能回来,说不定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呢!至于这躯壳,我是没什么兴趣的,就留给他吧!” 他说完,又突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种想法,你没回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有的……可如今,我们相互影响着,我已经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人了。” 何青一边加大对防护罩的灵力供应,一边满头雾水——什么你你我我的?是不是人…… 然而形势越发危急,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伸出手指在半空中做出一个“夹”的手势,竟直接从空气中抽出一张栩栩如生的黄色符纸来。 接着,她食指中指指尖一点,两滴殷红的血珠就立刻弹射其上,并自动在上面绘制起古怪的纹路来。何青站在那里,双手奇怪的符印交织,口中喃喃吟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随着她口中一字一顿地吟诵出符咒,从门外陡然旋起一阵狂风。清洌洌地,将她的头发都吹的乱七八糟,然而如此同时,却也毫不留情的将何青身周的黑色雾气全部裹挟开来。 透明色的气流牢牢环住一个黑色的大圆球,在狭小的厨房上空翻滚着,此消彼长,双方谁也没得到好处。 此刻她的双眼终于能看清外界的情形,却见不远处的冯承猛地按住喉咙口,“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 只是那血水腥臭无比,全然不是正常人类的鲜红色,而是如同墨水一般,落到地面竟还微微蠕动着,接着无声无息又渗到地下。 何青看在眼里,只觉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站立,然后耳畔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来。 却是冯承如今斜坐在轮椅上,目光满是复杂。 “……果然,当初就不该一时手软放你离开。如今不知哪里学的这些手段,居然还能跟我扛上……他的眼光果然不错!在这穷乡僻壤中随便看看,居然也能看上你这样不一般的人。除了,样貌太平凡了点。” 何青皱眉:“他?” 轮椅上的冯承嘴角还带着一丝黑色的血液,却仍是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故作熟稔的喊道:“阿青,你不会没察觉出来吧!我们两个,其中可有一个,是水鬼呢。” “你猜,谁才是水鬼?” 何青眉头一竖,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吃了那么多人肉,你居然还有脸问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这样紧要的关头,冯承却仍旧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可就猜错了!” 他目光阴测测的,死死盯着何青,不带一丝温度:“那个从小跟你一起玩耍,陪你聊天的,才是真正的水鬼。” “至于我……阿青,你仔细想想,在你救下姓陈的之前,我们俩,可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吧!” “这不可能!” 何青摇摇头,根本不相信他的妄言。 “这当然可能。” 冯承身子歪斜着,正暗暗蓄着力气,而何青看在眼里,咬咬牙,还是决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这水鬼想要吞噬我的魂魄,可谁让他先认识的你,受了伤,心中还存有一丝妄想,难免就有些心慈手软,反而被我抓住痛处。以至于最后,我们两个都困在这躯壳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 “所以……” 他苦恼的皱皱眉:“刚才我的话也不全对,因为到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我是人,还是水鬼了。” “我能看到他的记忆,他自然也能看到我的。从他的记忆里,我知道,吞了你们这些刚出世的先天胎婴,就能消弭水鬼附身带来的影响,我就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可惜这个傻子,宁愿跟我一起痛苦地坐在轮椅上,跟我争这控制权,也不肯随意要人魂魄蕴养身体。还偷偷趁我失去意识撺掇着老头子把你弄出去……然后殚精竭虑寸土不让的守着这个破山村……”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第十八章 死光棍 冯承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他叹息着看向何青,明明嘴角还带着一缕黑幽幽的血迹,神情却没有半分收敛,整个人上半身斜斜倚靠在轮椅上,不经意间透露出一抹阴鸷来:“这可真了不得呀!” “可惜,我才是这身体真正的主人,他能做的,实在不多。有时候我其实能记起来,他之所以不让我将村民的魂魄吞噬,不过是心中存了那一丝念想,想要你回来的时候,还能找到熟悉的地方罢了。” 他的神情十分不以为意。 本来,身体之中,他的意识是占据主要地位的。水鬼分不清他自己到底是不是冯承,他却心里明白,自己才是那个人。因此,有时候感应到这水鬼的思维,他总觉得不可理喻。 “虽然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其实是很矛盾地盼望着再见你一面,又盼望着你永远不要回来的。” 他看着表情依旧平淡的何青,却没注意她正轻轻咬着牙。反而语带悔意:“早知道你最后会回来反咬我一口,当初我就该狠狠夺回控制权,直接要了你的命!” 接着,似乎又想起刚刚尝到的那种先天灵胎的鲜美味道,不经意的舔舔嘴角:“哪怕你当时年龄大些,可看如今的本事,当初若直接吃了,味道也肯定不差。可惜了……” 何青看着他,目光森冷:“可惜,我还是走出去了。” “呵,要不是他一力强求,当时我服食的血肉又不够,你以为村口那个三脚猫的迷障,能困的住我们吗?” 冯承的神态如此猖狂,哪怕到如今这个时候,也半点不知收敛,仿佛是真的看不出来,何青的能力其实远胜他一筹。 但尽管态度如此嚣张,何青却听出了其中的色厉内荏之意。若非潜意识里感觉到些许害怕,他又何必拉拉杂杂,说上这么一大堆,企图干扰何青的思绪呢。毕竟,哪怕是个碎嘴,也不该在交战中特意停下来说这些话的。 何青此时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她再一次看向坐没坐相的冯承。 果然,认真看去,与之前完全是两个人。难怪她总觉得这次回来冯承变得怪怪的,时而如同值得信赖的人,时而又仿佛一个言语尖酸的人。 现在她才发现,一个如同寒塘冷鹤,做什么事都自有一股坚持。尽管处境艰难,但哪怕做坏事,说出来也是十分理所应当,却没有半丝慌张与不安。在他眼中,仿佛吃人就和人吃鸡鸭是一样的。并且行事手段十分果决,哪怕他对何青心有好感,当年也曾费尽心思放她离开,可如今再一次见到,他想要何青永远的陪伴他,也就立刻做出了决定,打算将她格杀于此。 而再看看此刻的冯承,虽然脸都是一样的,并不至于猥琐难言,但整个人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疯狂的劲头。 他心里其实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不对,但道德感敌不过欲望,万事以自我为中心,内心疯狂又软弱。若不是水鬼附身后的记忆,给了他力量和希望。 他如今,恐怕连一滩烂泥都不如。 但仔细想想,这才符合逻辑。 一个落后山村村长的孩子,在村里的地位是很明显的。偏偏又生有残疾,没有正经上过几节课,能够不因为地位和身体缺陷不对等的落差而愤世嫉俗,就已经很难得了。哪怕秉性善良聪颖绝伦,哪里还能有之前那种光风霁月,处事泰然的气度。那样的气韵,只能是不知替换过多少人魂魄的水鬼才能有的,毕竟,水鬼的记忆也会零星的传承下来的。 说不准,它曾勾过来的魂魄中,生前也曾是位君子。可惜,成了水鬼之后,任凭生前千种手段,没有理智,也只能凭着模糊的本能生存了。 最大的可能,是当初水鬼附身时,他们两个因为某种原因,冯承本人的魂魄未能抽离,而水鬼的魂魄却已经融合进身体了。 这种钻了空子的巧合,打破了水鬼附身必须以魂相替的条件,机缘巧合下,才造就出如今这“双重人格”的模样来。 现在,冯承浑身上下都是半人半鬼的状态。那些被吃掉的婴孩儿,不光是能够续命,还能调整他的身体,维持活性。 只是,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两个魂魄开始融合了。记忆散乱又混淆,自我认知紊乱……到如今,反而水鬼意识模糊,总觉得自己是个人。 这样明显的不一样,何青最开始身在其中,居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从她和冯承开始慢慢熟悉时,冯承已经有二十出头了。在年幼的何青心中,二十出头的人,理所当然是有这样的气度的。村里其他人没有,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经常静下来看书。 然而看她沉浸在思绪中半天没开口,冯承却仿佛明白了她的态度一样,不由恨声说道:“他为你做了那么多,还费尽心思放你出去,如今你有了这样的机缘和本事,反过来却要要了他的命……果然是忘恩负义,白眼狼一个!” “一个丫头片子,要不是当时我看村里人多,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何青冷静的说道:“那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可在我心中值得我信赖的,永远是那个曾经记忆中的冯叔叔。尽管那时他已经犯下错事,但若没有他,我也走不到今天。” “而如今的他,却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这天地公正,以命抵命。偏偏你在史记哄骗大家杀了自己孩子后,没有半分悔改之心,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我记忆中的那个冯叔叔,早在他分不清你和他的区别,与你慢慢融合时,就已经不再是他了。” “至于你,”何青冷漠的眼神上下逡巡着打量着冯承,心中满是不屑:“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水鬼附身,如今还不知道有多磕碜。你就在这乡村里,老老实实当一辈子残废吧!以你的品性和身体,哪怕家里花再多钱,都不一定能买来一个媳妇。一个死光棍,有什么好骄傲的!” 第十九章 人 “你!” 冯承听到何清的话,简直出离愤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虽然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的基本道德感,可心中却还有着作为人的欲望。一个偏僻山村的男人,没有接受过最基本的教育,所思所想,自然十分单一。如今他也老大不小了,心中不是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念想的。 可他今年三十多岁了,却的的确确还是一个孤零零的光棍,整个村里到这年纪还没结婚的,还真是蝎子拉屎——头一份儿。 因此,他平生最恨人戳他痛处。 偏偏水鬼都是神智模糊的,除了生存,找替死鬼之外,他们心中没有别的执念,自然也不能理解这种痛苦。反而因为自身的秘密,对成家有着天然的抵触,曾经还背着他搅黄过好几次。 这种思维,对于老早就想有个媳妇的冯承来说,简直无法忍受。 可没办法啊!村长家就算有钱,能有多少呢? 这样穷困的山村,哪怕照死里划拉,顶天了也就一二十万,如今物价飞涨,早两年起了这么一栋二层小楼,就已经后继无力了。就算还有些存款,那也是应急用的。就连村长本人也对这个残废儿子,不抱啥希望了。 早两年给他安排姑娘见面,想让孩子找个合心的,结果这傻孩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死活都不同意。 最近两年,旁地村生活都好了起来,他这儿子残废的名头却也已经打出去了,而且山路也封了,村里壮年男人娶媳妇儿都是老大难,更别提他了。 他们村里娶媳妇儿,花个三两万,买来的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姑娘们不过是家里太穷了,所以想拼一把罢了。一口气要多一点补贴家里,总比以后结了婚被拿捏住了好。 每一个卖过来的姑娘家,点头之前也曾打听清楚即将要嫁的对象的。不然万一日子过得不顺心,一时冲动跑到派出所里随口告一个拐卖人口,那事情还不都得大发了呀! 村长虽然没啥见识,可他也挺自豪——他懂法呢! 买之前给人家姑娘说清楚情况,让人家打听打听(打听的对不对就不保证了),到时候着买媳妇的钱,就当是聘礼了,谁也说不出来个啥。 可他儿子这种情况,他又是一村之长,正经想过日子的,哪怕村长把钱给高了,也没人愿意跟。 毕竟,人家姑娘心里也不傻,再蠢的姑娘心里头都有一把小算盘。老村长现在是还行,可他百年后一蹬腿,家里就剩一个残废,能顶个啥?还不如找个身体健康的,哪怕条件差些,好歹日子有奔头。 毕竟,这年头,只要人勤快,基本就没有饿死的。 总总原因,导致直到现在,今年三十六岁的冯承,就像何青所说的,是村里面唯一一个没结过婚的光棍。 这种杀伤力巨大的话,对心性浅薄的他来说,不彻于直接在他脑海中投了一个炸弹,炸得他七荤八素,目呲欲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嘶吼着:“我要了你的命——!!!” 说着,半空中被缕缕灵气丝丝缠绕着的巨大黑色圆球,一直滚动着被强制聚集在一起的黑色气体,就不停挣扎着。 它们想要冲破屏障,等待指挥,然而何青淡然的站在那里,面前的灵符纹丝未动,只是常有缕缕金光闪烁,接着,便可以看到,那个黑色圆球上的锁链又多增加一条,任凭他们如何拼尽全力,也根本没办法逃脱。 “水鬼的本事,你发挥不到一半,就这还想要我的命,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然而话刚说完,何青就想起来,他说不定根本就不知道梁静茹是谁,这个梗的笑点无人可知,不免有些无趣。 然而愤怒中的冯承却顾不得这些,一击不成,他自然还是有别的手段的。 他此时已经察觉出何青带来的巨大威胁感,两方对比太过明显,一方身负重伤,一方连衣角都没沾湿一片。孰强孰弱,自有分明。 冯承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破釜沉舟!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左手指甲突然变得黑亮无比,正一寸寸迅速尖锐起来。纯黑色的指甲反射着炉火暖暖的光,锋利无比。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腕纵向想狠狠一划,动作迅速又带着愤恨。 刹那的静寂后,动脉里立刻争先恐后涌出一团团黑色的血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汩汩流出不少了。 手腕上的动脉出血量非同小可,对于没有能力流血七天不死的冯承来说,当真算是豁出半条命了。 接着,在血液流出的那一瞬间,他食指指甲已经变得足有五厘米长。越是靠近尖端,越是显得锐利无比。黑幽幽的,亮黑色混杂着橘红色的火焰颜色,在缓缓伸向半空中时,带出一股狰狞的美感来! 房梁上挂着的一块块婴孩血肉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接着争先恐后的从铁钩上掉落,在半空中划着弧线,尽数向冯承的双手飞来! 他十指大张,指甲上如同串肉串一样串出厚厚一层的婴孩血肉,然后,那些原本干硬的肉块却不知为何,一寸寸软化萎缩,最后“砰”的一声,化为一团飞灰,再没有半点痕迹。 而抽取了其中精华的冯承却颤抖着,神色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随着一块块血肉被这样抽取干净,他苍白的脸颊上也慢慢涌出一抹淡淡的红色来。 何青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总觉得冯承的身体如今半生半死,也是十分奇怪。明明血液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黑色,偏偏血气上涌时,脸颊却又透着粉……难怪精怪鬼物化形时总想变为人形,而鬼魂永远都想夺舍……看来,还是什么法力都没有的“人”本身,比那些东西更具神秘,带来的好处,也更多。 接下来,就看冯承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她如今并不肯趁热打铁,一举将他制住,心中未尝不是想再看看,作为水鬼的冯承,还会做些什么。 而她,又要做什么。 第二十章 男人女人 房梁上的血肉一块块落下,又接着被慢慢分解掉,不留一丝痕迹。 而与之相伴的,则是冯承指尖越来越尖利的指甲。虽然长度没有再变化,但色泽却越来越黑亮,黝黑发光,在这不甚明亮的厨房中,带着一丝鬼魅般的森冷感觉。 而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亮,瞳孔深处仿佛有一簇火焰正熊熊燃烧着,皮肤虽然依旧苍白,但颧骨处那坨粉红色泽也越来越明艳,整副身躯都仿佛充满了力量,哪怕坐在轮椅上,也依旧带来了强大的威胁感。 何青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不由唏嘘道,难怪古往今来,哪怕明知道犯下命债会不利于将来的修行,但走上歧途的人却比比皆是。就冲刚才冯承力量增长的方式,她就能明白:这种歪门邪道的方法,力量得来得既迅速又强大,哪怕明知道会有很大的副作用,但只要一旦尝过,估计很难有人将它放下。 如同罂粟一般,人人都知道它不好,可一旦沾染上了,也没人愿意割舍。 冯承扭过头来看着何青,眼神初始是狂热的,带着跃跃欲试的癫狂与激动。可又在转瞬之间,就如同被漫天冰雪覆盖,赤地千里转为白雪皑皑,重新变得冷漠起来。 他形貌端方,语气却甚是平淡。明明刚才何青听真正的冯承说过,他对自己是心有好感的,此刻说出的话却半丝情面也不留。 “阿青,留下来吧。” 这样想要人性命的的一句陈述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吃饭喝水一般的普通。仿佛,刚才对何青发出的,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邀请。 何青却摇了摇头。 “不。” 她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眼神中是隐隐的悲悯与感激,胸中涌跃的情绪交织着,在眼底迸发出一簇灿烂的火花,然后又转瞬熄灭。 何青压抑下心头的万千思绪,勉强维持住冷静的表情。 此时此刻,哪怕她真的不愿意在伤害这个曾经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人”,然而,从池塘底部堆积出来的那整整五十八具骸骨,却无时无刻不在谴责着她的心灵。 她不是圣母,不会试图拯救每一个人。然而哪怕作为一个普通人,曾经亲眼见过的,还未发育完整的骸骨,都将成为巨大的压力,和动力。 因此,她最终还是问道:“冯叔叔,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可是,如今的你,究竟能不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作为人的冯承,还是曾经连名字理智都没有的水鬼呢?” 她这句话一出口,对面的男人却连眼角都没抬一下:“我分不清。” 冯承的神色十分平静,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有时候我记得自己曾经是个水鬼,永远生活在脏污堆积的浑浊水底,在丛丛水藻的掩盖下,随时随地都在觊觎着岸边走过的人群。” “可有的时候,我又能清楚的记得自己曾在这个村庄生长着的点点滴滴……阿青,如果你决心要留下来陪着我,那又何必在乎这些呢?” “如今的我,也是我。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水鬼,我们的记忆相互纠缠着,每一个个体都明白彼此的想法。如同泥塑胚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就是冯承,冯承也是水鬼。” 这样强大的内心,这样坚定的神态,这样果决的手段! 何青痛苦的摇摇头,这个冯承所具有的每一种特质,都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成长为一个绝对的成功者。可偏偏,他附身的这个人,却连做人最基本的道德感都没有,反而带着他,越陷越深。 “这不一样。” 冯承看着她,目光带着不解。 “冯叔叔,我小的时候咱们一起聊天,我曾经抱怨过,觉得自己没比城里的男孩子差到哪,可为什么在大人眼中,永远都是男孩更占据他们的眼神。” 何青和冯承对视着,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当年的话。只是,对于冯承来说,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当时你是这么回答我的。” “你说:阿青,这世间自天地有人开始,男女本来就是平等的。但人心如同一碗水,却永远也端不平。当女性渴望自己的成功时,母系氏族开始了。而当男人不甘为下,他们就成了掌权者。” “女人爱自己的后代,因此她们愿意承受分娩和阵痛,甘心柔软下去,呵护她们的孩子。也更具有博大的胸怀,愿意在男女生活当中做出让步。但男人不同,他们的本能中刻着兽性,第一要生存,第二就是繁衍。只要满足这两个基本条件,他们就能无所忌惮。” “这是天地赋予男女心中不同的特质,靠着这种不同,男人可以越来越狠,越来越强,能够舍弃的也越来越多。但女人,只会爱的越来越多。” “也正因为如此,人的眼睛里,永远都只会看到最强的。而他们都是男人,这就导致了如今男女社会地位的不平等。” 何青对上冯承略微有些波动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你看,这么多年了,你当初说过的话,尤其是这句,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心拼命走出这座大山。” “这样一句影响力深重的话,冯叔叔,你可以说出来,可那个冯承呢?哪怕再给他一百年时间,他也依然说不出来。他体内的兽性,永远比人性要多。人命在他眼中,从来都只是货物一般低贱的存在。” “你说你们是同一个人,可连最基本的理念都没有沟通好。我知道,吃掉那些孩子来增寿,是来自于你的传承记忆没有错。在你的眼中,万物都有着同样的地位。因此,狼吃羊人吃肉,都是理所应当的。但你在作为水鬼的那么多年,都没有用过这样邪门歪道的手法,偏偏附身后的冯承却能够下得了这个狠手……” “冯叔叔,他不是人。” 冯承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霎时间又回到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冯叔叔。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阿青,我们两人同为一个个体,他犯下的错误就是我犯下的错误,而有些错误,是没有弥补的机会的。我做了,我就要承担。” 第二十一章 坍塌 何青听到冯承这句话,突然如释重负一般,她终于轻松的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我曾经年少的记忆里,你是那样的出众,真的不希望,你跟这样一个人渣在一起,永世沉沦。” 她神态放松,肢体舒展,显然是已经想出了合适的方法。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冯承的眼神突然开始剧烈的转换着,几个呼吸间,整个人的神态又变得阴冷起来。 他嘴边又噙上一抹跃跃欲试的笑容来,侧头舔了舔自己尖利的长指甲,一边眼角斜瞟着何青,戏谑的说道:“我听到了哦。” “你这样的人啊,说起事来冠冕堂皇,又大义凛然,我吃了那么多人,还以为凭你表现的样子,肯定要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呢。” “没想到却还是抵不过一己私欲,如今露馅了吧?” 他得意洋洋,又怨愤万分:“我们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你宁愿放过他!虚伪!可惜……你想太多了,今天,我要把你留在这里!把你的魂魄融进我的魂魄,然后吃掉你的躯壳!” 何青眼神一凝,将未竟的话语吞回肚中,不再理会他。反而趁着冯承说来说去的时候,掌中灵剑速成,在掌心中挽出一道闪亮的剑花来! 接着,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立刻揉身而上,剑刃如光,水波涟涟,一剑接着一剑,直直劈砍其上! 这动作来得十分迅疾,仓促间,冯承只能一步步辗转后退,试图避开这锋利的剑气。他双掌如穿花,十指指尖尖利的指甲险之又险地抵挡住何青的每一次攻击,与之相交发出剧烈的金属撞击声,听的人头皮都要炸开了。 眼见着寒光闪闪的剑刃离自己的鼻尖不过一寸,冯承黑乎乎的指甲交错着挡在面前,他突然得意地一笑:“以为凭这点手段就想杀了我?做梦!” 说着,尖利的指甲一左一右狠狠拉开,同时,他的头微微向左偏侧,身子一矮,立刻躲过了这差之毫厘的剑锋。 与此同时,半空中被黄符层层包裹住的那团黑色圆球,如同被注入了庞大的生命力一般,“砰”的炸了开来,将外层一,缕缕如同锁链一般的桎梏挣脱开。 一缕缕黑色的烟气在厨房这小小的屋子中来回游窜着,穿透层层锅灶与柴堆,接着齐齐调转方向,狠狠冲向何青! 何青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站在那里不闪不避,等到这团黑色的烟气从半空中直冲而下时,突然双手握住剑柄,动作迅猛而又直接的从上至下,从左至右,狠狠一划!那一瞬间,两人都被一道明亮的电光给耀花了双眼!待到再恢复正常时,眼前云消雨霁,烟消雾散,空气中恢复一片澄净,早已没有了那团黑气的半点痕迹。 眼见着自己的杀手锏被破掉,冯承心中虽然着急,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接着再战。他算是看明白了,何青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丫头片子,身上所蕴含的力量,远比水鬼累计多年的力量还有更加强盛。偏偏一正一邪,洽是他的克星。 妈的! 他恨恨的暗骂着,还以为身上这水鬼有个百年传承,好歹力量也是不俗,却原来一个丫头片子就能将他压制于此。真是没用!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一时手软,放过这全村数百条性命。倘若那时候早早将这里变成一座空城,自己的力量,肯定会强大到无与伦比吧! 他心中又是不甘又是怨恨,然而此刻在想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硬起头皮,接着再战。 可动作虽然依旧凌厉,战意却早已经不再沸腾,何青趁此机会,已经将他逼至墙角,眼见着就退无可退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冯承突然眼神一阵波动,竟是在这呼吸间就强制转换了两人。 锋利无比却又没有实体的凌厉剑刃就悬在自己头顶上空,然而剑刃下的那个人却已经睁开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眼神透彻又明亮,似乎早已清楚何青的打算,也准备好了迎接自己该来的命运。 何青的剑刃忍不住往回收了一寸。 就是现在! 冯承十指如电,狠狠向何青手腕处划去!此刻的他,在生死关头,脑海难得涌出一点灵光!那回去的手腕并不指望伤人,只为了给自己寻求一丝生路。 接着趁着何青手腕忍不住想回缩的那一瞬间,他立刻脚底在墙面上一蹬,如同泥鳅一般迅速穿出这片战场。 生死之间,他也爆发了无与伦比的力量,那轻轻巧巧地一蹬,竟使这个黄土坯的墙面迅速龟裂,在一片咔嚓咔嚓声中,连房梁都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那裂纹如同扩张的爬山虎,一寸寸一丝丝一缕缕,不规则的向四面八方蔓延着,厨房里尘土翕张,一片黄雾蒙蒙,视线模糊,很快就看不清楚了。 村长的二层小楼,因为资金和生活习惯的原因,厨房是单独盖出来的,依旧是村人熟悉的黄土胚。此刻,这墙面上的黄土块儿扑簌簌掉下,危机已迫在眉睫! “嘎吱——” 随着一声刺耳又不响的闷响,何青抬头看去,视线穿透层层尘土,只见平日里结实无比的房梁,竟已经忍不住微微倾斜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何青右手平伸,掌心立刻涌出一道如同蜘蛛丝一般的灵力索,牢牢捆在依旧躺在地面上人事不省的村长身上,接着迅速回缩,眨眼便已跑到了门口。 她的身影在尘土中迅速向外穿动,凌空托起村长老迈的身躯,双眼却直直看向前方! ——在院子正中央,拼命向外逃窜的,不是冯承又是谁?! “想得倒美!” 她冷笑一声,这样丧心病狂,连畜生都不如的渣滓,今天她要真的把冯承放过了,恐怕接下来日日夜夜,她的心灵都将不得安宁! 然而,眼见着距离已经拉开一段,何青手中还拖着村长的身躯,此刻顾不得多想,立刻将掌心那把灵力剑狠狠掷出—— “哆!” 第二十二章 不是我干的 老旧斑驳的黄土胚墙面依附在雪白的二层小楼边,如同经受地震一般剧烈地颤动着。房顶上褚红色的波纹型厚重瓦片,片片颤动着,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 何青一手持剑向外狂奔,一手维持着灵力锁,牢牢绑缚住依旧昏迷不醒的村长,正拼命向外奔逃。而就在她双腿站在院子的那一刻,厨房的房梁发出剧烈的“嘎吱”一声,竟没有丝毫缓冲时间,便轰然倒塌下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在剧烈的颤动着,丝丝余波涌动在何青脚底下,让她不由自主眯上了双眼,以避开这漫天飞蓬而来的黄色烟土灰尘。 而就在此刻,只见冯承早已舍弃了轮椅,此刻尽管双腿依旧步伐蹒跚,却还是不失迅速的,疾步往大门外走去。 或者说,跑去。 何青明亮的双眼透过层层尘土,直直看向他仓皇的背影,此刻再顾不得许多,只尽力将手中灵剑向前一掷!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趁此机会逃脱! 只听“哆”的一声,其间还夹杂着一声短促的闷吭声。何青抬头看去,只见那把纤长锋锐的灵力剑,已经直接从冯承单薄的后背,直接穿入前胸,并将他牢牢的钉死在大门口木质的边框上。 从后背看去,冯承动作小心又痛苦的微微挣扎着,试图用手将那寒光闪闪的剑刃握住。然而苍白的手掌几次接触那剑脊,却如同穿透一团烟雾一般,掌心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他眼神阴鸷神色,却绝望又痛苦。心中清楚的明白,这一次,自己绝对再所难逃。 等到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却已经从刚才的惊惶与无助,变得重新平静下来。 只听“轰”的一声,那曾经在房梁上挂满了一块儿块儿无辜婴孩血肉的厨房,终于在剧烈的震颤中轰然倒塌,房梁破碎,泥胚四散。将这满屋子的不堪回首尽皆埋葬。 冯承目光平静地看着房屋倒塌的方向,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涌出一抹浓黑的血液,然而神情却是平淡的,似乎还微微带着些欢喜。就连一贯淡漠的眼神,此刻也仿佛温和许多,带着些许的笑意。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扭回头,静静地维持着被灵剑从后背穿入,钉死在墙上的姿态,无比从容。 接着,他苍白的手掌,伸手抚住胸前那一截剑刃。然后,牢牢握住。 就在那一刻,刚刚还能轻易穿透,仿佛没有实体的灵剑,却在此刻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冯承的掌心就立刻争先恐后的涌出大团大团的血液。那浓黑的血液腥臭无比,顺着他的衣服慢慢渗入,很快她,他胸前的衣服便喑湿了一大片。 冯承却仿佛视若无睹,他伸出手掌牢牢握住剑刃,接着身体用力向后一挣,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那把牢牢钉入墙面的灵剑,就这样轻易被取了下来。 他带着那截剑刃,倚着墙面艰难地转过身来,双腿却立刻恢复无力的状态,直接坐在地上。 借着这股震颤的力量,那仍旧穿透在胸膛的剑刃,则毫不留情地又狠狠扎进一寸。 “唔!” 一声难耐的短促呻吟刚刚发出,冯承却又接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旁边正将村长小心放在之前他曾经躺过的那把躺椅上的何青,目光带着些微的暖意,在这冷飕飕的冬日里,格外能够打动人心。 只见何青小心的将村长安置在那张躺椅上,接着恶狠狠的回头,视线牢牢盯住坐倒在地面的冯承身上。 “我果然没有料错,能做出这些事的你,已经真的不配为人了。村长哪怕做出千般错事,可他这一生没害过任何一条人命,辛辛苦苦收敛来的一切,也全都为了你这儿子铺路。这么多年来,他伺候你吃喝拉撒,供你吃穿住行。便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啦了!而你呢,为了能够逃的一命,竟然丝毫不顾及他还躺在墙根儿下,倘若不是我拉他一把,你的亲生父亲就要被你埋葬在这一片破屋烂瓦下。他这样的年纪,根本没有一丝活路。” “冯承,你当真不配为人。” 然而之前还得意又猖狂的冯承,此刻却突然软下了脊骨。 胸前那道剑伤,让他浑身上下都仿佛被疼痛刺激着,斗志全无。一看到何青那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他全身上下都如坠冰窖,心头全没有半点热乎气儿。 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黔驴技穷,全无任何手段可以实施。毕竟,何青的力量是那样强大,不置身其中,真的很难诉说那种恐惧。 万般无奈之下,冯承突然眨了眨眼,泪珠便迅速汩汩而下。 “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这不是我的错,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他!是那个水鬼,是他附身影响了我的神志。这些都不是我自愿的,都是他强迫我的!如果我不把那些孩子想法子弄死吃掉,它就要吃掉我……我是无辜的!” 这样一张难得清隽的脸上此刻涕泪横流,神色惊惶,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全没有半点气概可言。 何青终于忍不住扭过头来,实在难以直视。 她真的很难想象,在自己心目中,当得起一句“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冯叔叔,就寄托在这样的躯壳上。陪伴他的,又是这样丑陋的灵魂。 “我不是傻子。” 她看着形象全无的冯承,冷冷的说道。 “天地自有公道,你犯下的,和他犯下的,通通都有不可饶恕的地方。但老天赐给我这样的能力,就是让我能够分的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才是谎言。” “你说是水鬼欺骗了你,让你犯下这样的滔天罪恶,为什么我在你的灵魂上看到的罪孽,远比水鬼的要更加深重。” “那水鬼虽然名为鬼,可在我看来,他甚至比你更像一个人。他平生最大的罪孽,也不过是曾经想要勾的你的魂魄用来替命。而你的身上那数不清的层层黑影,倘若能够具现化,足以将这半边天空都牢牢遮住。” 第二十三章 本卷还没完 何青冷笑着看着坐倒在地上满面涕泗的冯承,冷笑着说道:“你死心吧!尽管收了你的这些手段。今天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放你出这个大门的。” 冯晨承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他看得清楚,何青的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看来今天的小命,果然要交代到这里了!但是……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嘶吼着,神情癫狂,目光来回逡巡着,企图能够找出最后一丝生机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我和他明明是一体的,我做的,就是他做的!他做的就是我做的,何必分我和他!只不过他对你有恩,所以你想偷偷放过他罢了……你这个虚伪的贱人!” 何青听罢他的污言秽语,却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反而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来,冷声说道:“那又怎样。” “我有足够的能力,也从来没有伤过无辜,手上更是干净得半条不该死的人命都没有。如今遇到你这样丧心病狂的畜牲,自然就有能力也有立场来裁决你。就算我徇私了又怎样,只要我想,只要没有违背自己内心的道德底线,怎样都可以。”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冯承,眼底满是不屑。 “可尽管徇私,对象也是要看一看的。像你这样的渣滓,挫骨扬灰我都嫌太轻。如果有可能,真恨不得将你一刀刀活剐了,让你亲身经历一番血肉被吃掉的感觉。” 她语气阴狠,冯承听得头皮都快要炸掉了。 何青的语气那样嚣张又自然,放佛再理所应当不过。此时此刻,他真的十分恐惧,万一何青真的要将她他凌迟一片片,那可怎么是好? 冯承的眼珠子不安的来回滚动着,在这不大的院子里来回看着,终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他对着仍旧躺在躺椅上昏睡着的村长高声喊道:“爸!爸!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嗓门尖利又凄惶,听起来十分无助。 也许是父子连心,也许是经过这一阵颠簸,村长也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 在何青叹息的目光中,他慢慢坐了起来,目光恍惚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此时此刻,心神全被自己的儿子占据,根本没顾得上自家厨房已经倒塌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看,眼前的男人的确是他的孩子没错!可村长虽然年纪大了,记性却还很好,刚刚在厨房里说的那些关于女婴血肉的事,让他恨不得再给自己抽一巴掌,告诉自己:这只是梦而已! 他的儿子……他的命根子,从小苦心看到大,这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梦醒了,太阳照常升起,自己的儿子依旧安静的坐在轮椅上,被他小心伺候着。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妄想而已。 半响,他颤抖着嘴唇,下颌的胡须也剧烈的震颤着,浑浊的眼珠抖动出一颗颗的泪水来:“儿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呀?!” 看到他,冯承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胸膛还带着那柄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膝行到自己父亲身边。哭着喊道:“爸,你救救我!” 他的身躯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是半生半死的状态,此刻血液凝固,人却仍然好好活着。尽管看起来更加苍白又脆弱,但生命力却依旧十分顽强。 村长老迈的身躯越发佝偻了,他看着儿子身上那把明晃晃的剑,再看看他浑身上下涌出的黑色血液,终于忍不住两眼发黑,差点又坐倒在地上! 然而冯承却已经攥住了她他的衣襟:“爸,爸你救救我,她要杀了我。” “爸,你跟她说我没有杀人!我只是随便在村里散播了些谣言,是那些人自愿把孩子扔进去摔死的,我吃的都是死人肉,死人肉没有关系的爸!……爸你救救我……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可以改的……” “闭上你的臭嘴!” 何青冷冷的声音传来,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厌恶与恶心。 “没错,你没有亲手杀死那些女婴,但是谣言是从你这里散播出去的。那些不肯听信你的话,仍旧一意孤行要将自己孩子养大的那些人家的孩子,如今又到哪里去了呢?难道不是你使手段,为了震慑他们,才全部都想方法弄死的吗?!还有我隔壁的陈叔叔,当年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好事,不到一夜便一命呜呼……这累累血债,如今,你居然还敢说是大家自愿把孩子扔进去的?!!” “没有你将大一点的孩子全部弄死,他们又怎么会信这荒缪的谣言?村民或许愚昧,或许重男轻女,但不是每一个愚昧的人,都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吃死人肉而已……从你张口的那一瞬间,你作为人的那一面就被自己吞食殆尽,这样的畜牲,我不杀了你,莫非还要留着你为祸人间?!!” 看着这样一个恶心的人渣,何青终于忍无可忍,他冷冷的说道:“村长,他现在,早已经不是你的儿子了,而是一个吃人的恶魔!” 语毕,那把仍旧插在冯承胸膛上的灵力剑急速抽出了出来,凌空飞到何青的手中。 而在剑刃拔出的那一瞬间,冯承体内,终于喷涌出一道浓黑腥臭的血液来。 何青将雪白荧亮的长剑在掌心中挽出一个剑花来,毫不犹豫地欺身而上。 ——这一次,那把灵剑的剑刃直指冯承眉心死穴所在,去势一往无前,不给他半点活命的机会。 “不——!!!” 突然一声怒吼传来,却是旁边老迈的村长,此刻以决不符合他平时年龄的灵活劲儿,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将冯承狠狠推开,迎面直接冲上何青的剑刃! 何青刚刚被冯承恶心够了,这一下含怒出手,没有半分余地。剑刃更是去势如光,根本没法收手。 此刻一剑递出,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感觉到剑间插入了坚硬的颅骨之中,发出一声清晰可见的“咔嚓”声。 等她再回过神来看去,却是村长,替他儿子受了这致命的一剑…… 第二十四章死亡 灵力剑没有实体,只能隐约看出轮廓来。但偏偏此刻,何青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削铁如泥又无往不利的剑刃,此刻却狠狠穿透了人的颅骨,带出了些微的滞涩感。 她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前方那个一脸僵硬的熟悉的老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真是可笑。 就在刚刚,她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从来没有杀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就在转眼之间,自己却亲手葬送了一位老人的性命。尽管村长为人并不算十分妥帖,也曾为自己谋了不少私利,并对男女带有天然的偏见……但无论如何,这种种缺点,都不能成为要他性命的借口。 喑红的血液顺着额头一滴滴淌下,划过满是沟壑的脸庞,划过鼻尖,然后沾湿了胡子……最后慢吞吞汇聚在一起,“啪嗒”一声,落在下方仍旧抓着他衣襟,跪倒在地的冯承身上。让这个曾经贪生怕死的男人,此刻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爸……” 冯承额角的青筋一寸寸急剧跳动着,他双眼带着微微的血丝,眼神几经变换后,终于定格在一双充满了悲恸的眸子中。 灵力剑的剑刃可长可短,而何青含怒出手,那把剑,恰恰从村长的眉心到后枕骨,直接扎了个对穿。 毕竟,凡人的躯体,对这灵力剑是没有丝毫抵挡能力的。 村长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两下,双目圆睁着,在何青将灵力间消散的那一刹那,终于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已然是没了呼吸。 冯承伸出双手,将砸下来的佝偻老人牢牢抱在怀中。 “爸,爸……对不起,我不值得的,他不值得的……” 他神情痛苦,眼神中满是痛心。 “你早就知道了……我其实不是你儿子对不对?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些拦住他……” 有些事,隐藏在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让人从被忽视的记忆角落,终将它翻找出来。 冯承隐约记起,每当自己能够控制着身体时,他面前放着的,永远是爱吃的那些清淡的食物,而绝非原本冯承的重口味。 他偶尔看到这老人的眼神,会感慨于他的小心翼翼,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儿子看起来不太对劲,却唯恐惊扰了什么一样,并不敢擅自发问。一直到他死,冯承都没有弄清楚,这样一位什么都藏在心底的老父亲,心里对他究竟是怎么看待的? 可是,不管他是怎样看待,他和冯承二人纠缠了接近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村长不敢擅自发问,唯恐影响了与自己孩子的感情。而他自己,却也已经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冯承。这是他的父亲,在他残废时,每天精心照顾着他的父亲…… 这神态跟刚才变化的太大了,何青手指颤动着,她看着冯承,犹豫着喊了一声:“冯叔叔。” 但随后,她又挺直了腰杆。 “对不起,冯叔叔。” “不必说什么对不起。” 冯承摇了摇头,将眉心犹带血痕的老人平静地放在地面上。 “阿青,我心里明白,这不怪你。他只是想救自己儿子的命罢了。如果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倘若不是我当年附身在冯承身上,他也不会得到这些记忆,也不会因为记忆,驱使了自己的兽性,而犯下这样累累罪行。” “而我,囿于自己的私心,也没有想要阻止他。” 他抬头看着神情紧张的何青,笑容中带着浓郁的苦涩。 “你说的对,像我们这样的,果真是连畜牲都不如。自己的父亲死了……” 他说着,紧紧揪起了胸口的衣襟,心痛难当:“……可这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我却没有感受到半分的不舍。冯承,冯承……” “我对不起他,”冯承伸出手指,小心的捋开那沾成一团的胡须,小心翼翼。 “这是我做错事需要付出的代价,唯一不同的是,有人替我承受了。或者说,替他承受了……阿青,杀了我吧!被本能驱使的感觉,我永远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何青静静的听着他说话,却在此刻摇了摇头。她走上前去,对冯承说道:“就算是失手,人也是我杀的,村长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他爱护自己的孩子,如同天底下所有盲目又伟大的父亲。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早该想到的。” 只是,她嘴角带着些许苦涩来,偏偏眼神清明,早已在心中有了答案。 “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过,私心如我,大概是做不了以命相抵了。待这件事解决了,我会自削修为,从孩童处求得百盏灵火,护送他的魂魄进入轮回,保佑他下一世,平安喜乐,无忧无灾。” “不必啦。” 冯承的声音传来,似乎十分冷静。 “阿青,你能看得清每个人的罪孽,却不一定能看得清人心。村长今年这么大年纪啦,真正的田鼠肉长成什么样子,他能不知道吗……他只是太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尽管有怀疑,却不敢说出来罢了。” “他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必要再为他做些什么。我们犯下这样的错,若下辈子还能平安喜乐,一生无忧。恐怕这世间,都没有真正的好人了。” 他说完,不顾何青震惊的表情,艰难的将没有知觉的双腿慢慢摆正,跪在地上,给死去的那位可怜又可悲的父亲,安静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匍匐在地面上,没有哭泣,也没有哀伤到难以自抑。 然而何青却明白,他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这一次,心头略微放下一点负担的何青压抑下那种闷痛感。她没有再使用灵力剑,慢慢的走上前去,一样跪坐在老人身边。纤白细长的手指却慢慢的伸向了冯承的后背,在他脊椎正中央,她的掌心处慢慢散发出柔和的灵光。 然而,就在她准备下手的那一刻,匍匐在地上的冯承却猛然打了个滚,从地面翻转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一模一样 何青真的恨透了冯承与水鬼之间灵魂互换,勾勾缠缠的感觉。若不是两人气质实在差异太大,就在这频繁的转换间,她都能把自己弄得稀里糊涂的。 然而这毫无形象在地上翻滚着躲避她手掌的那个……没跑了,肯定是真正的冯承。 冯承在冰冷的地面上滚了两圈,浑身上下沾了不少尘土,然而他却顾不得形容狼狈的自己,反而支撑着上半身,指着村长依旧血淋淋的头颅,大声对何青叫喊道:“你看,你杀人啦!” “我爸爸一辈子为这个村里辛辛苦苦,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你却杀了他……你要偿命!!!” 他疾言厉色,痛心疾首,然而眉眼间却忍不住带着一丝畅快。 何青却眉头一挑,慢吞吞的说道:“可以啊!等我杀了你,再去为你无辜枉死的父亲偿命吧。” ……!!! “不不不……” 冯承却连连摆手:“谁知道你杀了我之后,自己会不会偿命啊?我信不过你……这样吧!我之前的确犯了错,可我爸不是已经替我还了一命了吗?你如今就当没看到,我们之间彼此勾销算了。我不告诉大家你杀人的事,你也就当不知道,我做的一切。” “怎么样?” 他摆脱脸上那种做作不走心的悲痛感,神情居然十分畅快。 怎么样?! 何青冷笑一声。 “真是没有想到,云泥搅和在一起,却能将这泥巴衬得如此不堪。” 似乎看出了她情绪不对,冯承自觉拿住了何青的错处,立刻一把扑倒在自己父亲身边,半真半假的哭喊道:“爸,爸,你死的好惨呐,你死的好冤枉啊!可惜儿子没用,不能替你报仇……” 他文化程度不高,哪怕有着水鬼的记忆,然而此刻嘴里翻来覆去,也不过是“狼心狗肺,道貌岸然,虚伪做作”之类的几个词。与之相比,反而是声音更引人注目一些。 作为一个不良于行的人,他此刻的嗓门确实难得的嘹亮,真恨不得将周围的人家全都引过来。 何青却是明知他的打算。 此刻,眼前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厨房倒塌,什么罪证都没有,他这样一个残废,又是在村子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随口指证何青杀人,哪怕她有诸多手段,也难敌沸腾的民意。 到时候,冯承这样一个残疾人,是铁定能脱身的,毕竟,地上躺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种时候,说出这句经典的台词,何青心里却莫名涌出一股悲怆之意来。 ——这样一个堪称人渣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促使村长以老迈之躯,为他甘心赴死? 她眼眶一热,心头却涌上了淡淡的羡慕感。 天色将暗,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 何青抬起手掌,神情冰冷地对冯承说道:“这周围我早已布下结界,不然你以为,厨房倒塌那么大的声响,又为何没有一人来查看?今天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冯承的面前,接着,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何青的手掌直接按到他的胸膛处。 明明她的动作不算快,然而冯承眼睁睁看着,却根本动弹不得。 ——那手掌如同热刀化黄油一般,直接毫无阻滞地陷入了他的躯体当中,却神奇的没有沾染上半分血迹。 这样的手段……哪怕冯承从水鬼的记忆中,知道不少神秘又诡异的事件。但此刻,都不及自己亲眼目睹一只手掌陷入自己胸膛时的那份惊悚感! 就在这一刻,何青的手指一缩,做出一个攥紧的姿态,手掌突然间化为半透明的样子来,狠狠向后一拉—— 冯承双目圆睁,只觉得从脚底涌泉到天灵盖,都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 仿佛被人硬生生从某个东西上狠狠撕扯下来,明明没有半分血迹,却仍旧带着痛彻心扉的感觉来!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何青的手掌,慢慢向前移动。然而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却听身后“扑通”一声,仿佛有重物倒地。 他好奇的回过头去,却见自己的身体已经直接躺倒在地上。除了胸口那一处剑伤,浑身上下竟没有半丝多余的伤口。而眼神敏锐的他,已经很明显的发现,自己胸膛处,绝没有半丝起伏。 冯承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手来,透过自己瘦削的胳膊,竟然还能隐约看到地下土地的颜色来!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就是魂魄出窍吗? 然后,他看到在自己的手掌上方,还重叠着一只手掌,两只手都是半透明的,互相站在同样的位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隐隐约约能看出两个不同的轮廓来。 这是他和水鬼吗? 冯承心头疑惑一闪而过,可话还没问出来,却见何青神色冷静,两只手一左一右穿插在他的胸膛处,狠狠向左右两边拉去!!! 又是一阵比刚才更加剧烈的疼痛传来,那一瞬间的刺激,让冯承几乎从脚趾甲都要蜷缩到天灵盖!他痛苦的把自己团成一团,恨不得永永远远都不要醒过来。 ——这种痛苦,实在太过太过剧烈!哪怕刚才当胸的那一剑,都不及这次的十万分之一。 然而最痛苦的,却是他此刻是魂魄状态,是没有办法用昏迷来逃避的。 半响,他颤抖着身躯,这才终于有余力向旁边多看一眼。 这一眼看去,冯承却立刻愣住了。 ——只见在他身旁趴着的,同样是一个半透明的虚影,然而那虚影抬起头来,却有着冯承一模一样的脸庞! 他倒抽一口冷气,看着对面那个人冷静如冰的眼神,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何青:“你,你居然能硬生生将我们两个分开?!!!” 好强的力量!好强的力量!!! 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 冯承痛心悔恨着,眼睁睁看着不远处自己的身体,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第二十六章 吞食 冬天的太阳总是落山的格外早,此时不过下午四点钟,然而天边那一轮火球已经堪称夕阳了。虽然依旧明亮,照在人身上却已经没有了那股暖融融的热度。 也正因为如此,何青才敢直接将两个不同的魂魄,这样暴露在露天的地方。 她冷眼看着地上趴着的两个容貌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其中,有幸作为人的冯承,他的魂魄虽然污秽不堪,但分明还是凝实的。而旁边趴着的水鬼,此刻身形淡薄,缥缥缈缈,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吹散,格外脆弱。 何青站在二人中间,忽然侧首问道:“冯叔叔,你还能记得起曾经的名字吗?” 顶着冯承那张脸,依旧神情淡漠的中年人闻言微微苦笑着:“阿青,你又何苦还抱着幻想。成为水鬼的那一刻,我的神志和过往早就已经消弭了。作为水鬼,是没有自己的独立思维和足够的理智的,自然也记不起曾经的一切。而附身在冯承身上……” 他叹口气:“我就是冯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何青打断他的话。 “你看,你们两个已经彻彻底底的分开了,从此彼此之间再没有任何影响。这个时候,冯叔叔,你就可以想一想,自己以后要用的名字了。” “……凭什么!!!” 她这话一说,躺在地上真正的那个冯承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两人,神情满是不忿。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明确知道,自己是彻底死去了,他此刻疾言厉色,因为没有半分复生的希望,反而腰杆格外刚强。 冯承看着面前虚伪的两个人,因为是刚刚脱壳的魂魄,生气未散,此刻愤怒充溢着全身,整个魂魄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也不知是夕阳洒下带给人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 “他在我身体里,我做的事,他也清楚!凭什么我就必死无疑,他却还能有以后的生活!你这贱人,刚才杀死了我爸,如今还想来个斩草除根,满口的替天行道,如今……真是虚伪!!!” “嗤!” 何青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 “说来说去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话……你觉得我是好人吗?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是人,就都有自己的私欲,我跟冯叔叔交好,自然希望他的下场比你要好一些。更何况水鬼附身,你才是主导,有些事他能看却不能动。你睁大眼睛看看,你们两人身上的颜色!这可不是凭我的心情来决定的,而是每个人的所作所为所带来的因果。” 冯承听着何青的话,这才看了着自己的身上,然而此刻他定下心神,才发现自己这半透明的躯体,竟带着一丝丝一缕缕黑沉沉的雾气。再看看旁边的水鬼,尽管身上也不那么透白,但浑身上下充溢着的,只有淡淡的灰色。跟他一比,甚至都能说一句白了。 “你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里撒野?” 何青看着他,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幼稚”两个字。 “你可别忘了,你之所以能魂魄出窍,也是我做的。我想整治你,方法有的是!做魂魄可比做人更要难千百倍,没听说过十八层地狱吗?” 十八层地狱? 冯承神色一愣,他突然想起幼时听到的那些古老传说,当时是当神话故事来看的,这十八层地狱,自然是越刺激越好。可如果自己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传说中那上油锅下刀山火海的场景,他就不寒而栗! ——那些,那些不都是传说吗?! “你,你不要在这里吓我!你又不是阎王,凭什么决定我在地狱里是什么样的?” 这话说完,何青摇摇头:果然怂包表现的再猖狂,可本质上,他还是怂包没错。 她赞同的附和道:“你说的对,我不是阎王,更何况十八层地狱早已崩塌的不成样子,你就是想进去受刑,恐怕程序也不完全。不过,我既然敢对你动手,自然也能让你承受这代价。整整五十九条人命,你猜,灼灼烈日下,你这单薄的魂魄,没有我的灵力保护,能不能撑够五十九个小时。” 没有了水鬼的力量在身,冯承本人是没有半点手段可言的。然而作为一支只新生魂魄,他对太阳照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太大感觉,毕竟现在夕阳西下,感觉就只是微微发热而已。 何青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满不在乎,微微侧了头看看夕阳,突然反应过来:“也对,毕竟要用太阳还是太慢吞吞了一些,像你这样的人渣,挫骨扬灰,我都觉得不痛快!” 她说着,突然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块青铜状的东西,“唰”的一声,扔向了半空中。 还没等冯承看到那究竟是什么,却见那个青铜圆盘在半空中越变越大,到后来竟隐隐伸出狰狞的边缘来。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原来自己头顶盘旋着的,是五只巴掌大小的,浑身泛着青铜光芒的蝙蝠。金灿灿的夕阳照射下,那尖利的獠牙也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五只蝙蝠在半空中翅膀挨着翅膀,头碰着头。何青在旁边好整以暇地拍拍手掌,它们立刻四散而去,接着又从半空中遥遥俯冲下来,大张的嘴巴,目标直指冯承。 “啊!” “啊啊……!!!” “你要干什么?!这些东西是什么?!!” 冯承恐慌的大叫,然而身体轻飘飘的难以掌握,他却连逃都逃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只蝙蝠齐刷刷的冲了过来! “唔!!” 一生声难以抑制的闷吭声从他嘴边传来,接着,冯承立刻蜷缩在地面上,开始不停的翻滚着。他神色凄厉,痛苦难当,魂魄一阵阵的颤抖着,其中痛苦,让旁边的水鬼都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 ——却原来,是那五只蝙蝠都大张着嘴巴,獠牙锐利,俱都趴在他身上,竟活生生从冯承的灵体上,撕咬下一块块儿的魂魄碎片来,大口大口吞食入腹…… 第二十七章本卷完 “青蝠飞去还又来。” 何青满意的拍拍手:“刚好新得了一样好东西,总觉得不能浪费,你看,真是上天指引,恰巧应在你头上。这青铜五蝠,曾经也是一件祈福的宝贝呢。” 然而冯承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他原本就不是十分刚强的人,对疼痛的承受力也十分微弱。平常有水鬼替他承受,感觉还并不怎么样,但如今两个个体分开,他可算是确确实实感觉到了,那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 尤其是,作为新魂,他的敏感度更是增强不少。 被蝙蝠两只尖锐的獠牙一口口撕咬下身上的血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冯承平时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扎扎实实的体会到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觉得痛不欲生! 真的是太痛了! 痛到他的思绪一片空白,在这夕阳渐沉的时刻,除了无助又微弱的在地上翻滚着,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五只蝙蝠在他身上趴着,动作并没什么规律,有时候齐齐一口咬下,有时候却接着不断的撕咬。他如今没有身躯,体会不到那种筋肉连接撕扯的感觉,但两只獠牙咬起魂魄来,其中辗转的痛苦,也绝对不差。没咬几口,他就已经全身脱力的仰躺在那里,除了微微抽搐的手脚外,根本看不出来这魂魄之前还曾活蹦乱跳过。 蝙蝠的撕咬杂乱无章,他根本不知道下一口会咬在身上什么地方。此时此刻,冯承却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那个山洞里的情况。 因为第一次出手,他动作并不是很熟练,避开人群,不甚熟练地靠着双腿,走到那个山洞里,一路向下。运用水鬼的力量将周围的山洞挖开,将池塘里的水稍微提升遮掩一下。 然后,他就在洞里升起了篝火。 那是村民们往下扔的第一个孩子,他已经记不清楚是谁家的了,只知道大家的的确确是被接连夭折的女孩子们吓破了胆,所以稍微蛊惑着,他们就下定了决心。 这次家里媳妇儿生下女娃儿,全家都痛苦的咬咬牙,将她投掷进山洞里。 因为头一天下过雨,地面上*****土地也都是柔软的,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被扔下来后,居然还未曾断气。在冯承手上,她气息微弱,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那只有乒乓球大小的手掌蜷缩着,只能发出阵阵抽搐。而脸色仍是青紫的,没有半分舒展…… 而冯承,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一改平日的软弱,反而格外冷静的砍下了她的头颅。 那个孩子,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刚出生的婴儿,个头实在太小,而冯承拎着刀,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兽性开始觉醒了。 此刻,在身躯上连绵不断的尖锐疼痛中,他恍恍惚惚地想到:当年那个被肢解的孩子,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痛苦? 他的样子太过惨烈,此刻半透明的身躯已千疮百孔,旁边的水鬼已经艰难的扭过头去,不忍再看。而何青看着水鬼,突然叹息了一声。 “冯叔叔,虽然你没有直接做下这事,可附身,本身就是一场错误。他得到了你的记忆,野心苏醒,才引发了这些悲惨事件。你就像是一把刀,有人用来做菜,有人却用来杀人。而杀人的刀,是需要被收缴的。” “如今,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希望你能坚持住。” 水鬼明明刚刚还面有不忍,此刻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他看着何青,笑容温和:“我坚持下来了,以后就能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身体吗?” 何青点点头:“对,会有的。只是那过程太过痛苦,你比冯承多出来的,也仅有那一丝机会罢了。” 水鬼却摇了摇头。 他包容的看着何青:“阿青,你没有做过水鬼,永远不知道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泥沼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没有理智,永远都处在饥饿与垂涎中,浑身都见不得一丝阳光……这样比地下老鼠还要肮脏的存在,连一只刚出生的孑孓都比不得。因此,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万分痛苦,我都可以坚持下去。” “好吧。”何青点点头。 她看着对面那个曾经熟悉的冯叔叔,慢吞吞摊开了手掌,在那洁白柔软的掌心中,一只尤自带着丝丝血沁的玉蝉正静静躺在那里,带着一丝古朴的气息,格外神秘。 “那么,冯叔叔,放松下来,被它吃掉吧。” “在这只蝉的肚子里,你会不断的蜕壳。一层层的躯壳从你身上剥落,接着又长出新生的,周而复始,连绵不绝。那种硬生生从身上剥离的痛苦,决不亚于你脱离冯承身体时的那种剧痛。” 这只玉蝉每年会蜕下一层壳,每年,每天,每时,每刻,你浑身上下都剧痛难当。等到蜕够九九八十一个躯壳,你的魂魄就将恢复原样。到时候,自然会进入轮回当中。” ——下辈子,你将是一个完完全全,健健康康的人。 “只是,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一旦你没有熬过去,那么魂魄就会化为玉蝉的养料,从此……希望你不要再走错路。” 他看着何青掌心里的那枚玉蝉,静静地笑了起来。 ………………………………………………………………… ………………………………………………………………… 何青站在村头的山巅之上,静静地看着这片落后的村庄。冬日的森林一片萧索,仅剩的几棵松树却依旧绿意长存。 这一次,山里不再有重重的雾气,那些盘桓在此的怨魂,被何青注入新的力量,纷纷投入自己父母的梦中,告诫他们,永远都不能再有新的枉死的魂魄。而惨死的村长一家,就是来自她们的报复。 敬畏与愧疚交杂着,以及对不知名的恐惧,让村民们第二天醒过来,俱都奔走相告,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惊恐当中。 而何青抬头看看天空,只有她能见到的那一层厚重的怨气,此刻云消雾散,没有了半点踪迹。 此时的她,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又一次踏入返程的列车。 第一章 让座 这一次上火车,可没有回程时那么容易了。 当然,回程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简单,但最起码总比这时候好呀。 年关将近,全国人口都在天南海北的大迁移,东南西北,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左挪到右,从东挪到西。哪怕就是这穷乡僻壤的破火车站,作为一个起始站点,何青也是好艰难才挤上去的。天知道她买票是多么的险之又险,还好人品不差,最后一张坐票成功弄到手! 这时候她就觉得,破也有破的好处的,作为起始站点,车上的人到底没有发达城市那么多。虽然过道上仍旧挤挤挨挨,但好歹也能成功挤过去。 这一次,她坐的是两人座的那一边,对面坐了三个年轻的小姑娘。 年轻……何青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挺年轻嘛,为什么看到同龄人要用“小姑娘”这三个字儿?果然是内心已经老去了吗? 三个姑娘很明显也都二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是都还是学生,她暗自猜测,应该是跟着朋友一起来做客,然后赶着年前又回去吧……不过总的来说,对面坐三个年轻靓丽的姑娘,哪怕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也比三个大男人要好的多。 三个女孩子看起来十分健谈,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很快就跟周边人说到一块儿去了。尤其是她们身边,还站了一个同样年龄的女孩儿。她是趁年前去探亲的,被几个同龄人感染,很快就活泼了起来。 这路程太长,好心的姑娘们怕她站着太累,已经来来回回将座位让了好几次了,四个人轮流坐着三个座位。毕竟,这破火车,三个座实在挤不下第四个人。 何青看着她们嘻嘻哈哈的轮流站起来,不由会心一笑。 从山村里出来后,她的心情一直不算好,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如今埋下这累累白骨,又把罪魁祸首折磨致死……她又不是天生就是铁肺心肠,哪怕明知道他活该,心里也仍旧闷闷的……这时候,看到这样鲜活又有爱的生命,总算感觉好些了。 不过……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盯在女孩子们的方向。目光并没有恶意,但隔两分钟就看过来,欲言又止,又带着强烈的违和感,实在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又一次,目光顺着她后背的方向传过来,何青迅速扭头,发现她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或者说是男孩儿。 男孩穿着格子衬衫,配一件黑色羽绒服,体格健壮,皮肤黝黑。虽然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但整个人身上青涩的气质是掩饰不了的,想来也可能才二十岁左右。 只是,无缘无故的,他老盯着这几个女孩子做什么? 何青皱皱眉头,想一想最近频繁发生的女大学生出门被拐失踪案,不由暗暗警惕起来。同时,双眼瞳孔一暗,望气术顺势而发。 但奇怪的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身上,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粗横之气,反而竟显出意外的淳朴与干净来。 对自己这项本领深信不疑的何青不由暗自惭愧:自己这以貌取人的坏毛病,也是时候该改改了。不一定人家长的粗糙,心也就粗糙啊。冯承长的是好吧,谁能想到他这么丧病呢! ——她走的时候,青铜五蝠佩已经十分油润有光泽,有完整的三魂七魄滋养,它们也是难得的養足。至于冯承,有何青灵力续魂,直到浑身上下最后一块魂魄碎片被蝙蝠吞吃入腹,他才彻底没了意识。 这是罪有应得。 五十九条人命,只受这样的折磨,何青还觉得便宜他了。 至于水鬼冯叔叔,何青将玉蝉埋在池塘底,如果他们抗过那八十一年的蜕变,那么百年之后,他就能正常转世了。但那种痛苦,作为惩罚,是绝对不会让人轻易就能扛过去的…… 何青想到这些,越发觉得自己要好好控制自己,她有这样的能力,如果太过随心的话,恐怕带给别人的,也将是恶果…… 暗自反省中,省会站点到了。 三个女孩中最里面那一个背着背包就挤了出来,一边还跟旁边站着的那个女孩儿说道:“我马上就要下车了,这个位置你坐吧。” 站着的女孩儿连连推让:“不用不用,我马上也到了,就还剩三站啦。你坐吧,你不是下一站才到吗?” 其实三站也要接近四个小时,她从上车到现在,也差不多三个小时了。 “唉,别客气!客气什么呀,我下一站到了,下一站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站起来活动活动更好!” 她说的洒脱,但站着的女孩儿就是不愿意,两人相互推让着,旁边几个女孩儿不由也跟着鼓动起来。 最后站着的女孩儿红了一张脸,十分感激的说道,:“那……谢谢啦!” 站了那么久,虽然偶尔她们三个会让座让她也休息一会儿,可还是觉得累。但让座的这个女孩的心意,她也明白。 她经常坐这趟车,心里很清楚,从这一站到下一站,中间要经历接近一个小时。只不过让座的女孩看她总是换脚,心有不忍,所以才找了借口。 何青默默的看着,嘴角含着笑,心想:这群女生真可爱! 不过,就在这连番推让结束后,她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那个……不好意思,那个位置……好像是我的。” ?!!! 这是什么神展开?! 何青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扭头看着身后那个羞涩的挠着耳畔的大男孩儿,心中很是无语。 再一看几个女孩儿的目光,此刻全都聚到他身上了。 这么多人盯着他,男孩儿的脸庞越发得红了,只不过盖在黑幽幽的皮肤下,看的不是特别明显,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车票来给三个女孩儿看,对最里面的那个女孩儿说道:“你这个位置,是我的……” 明明是很理直气壮的事,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十分扭捏,仿佛是他无理取闹乱提要求一样。 这感觉……真是醉了。 第二章 违和 距离太近了,何青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坐在最里面那个女孩子的耳朵,在男孩说完话一分钟后,“腾”的一下子红起来了。从耳畔到脖颈,红彤彤如同一只烧熟的大虾。 她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呢?哎呀,你咋不早说呢……” 这太尴尬了。 她手足无措,旁边的两个女孩也傻眼了。还有旁边站着的那个姑娘,刚才承了人家一片心意,转眼才发现,原来这还不是姑娘的座?!!! 不知怎么的,她的脸也红了起来,想着可能比她更尴尬的让座女孩儿,都不忍心抬头看她。 让座的女孩儿一边忙不迭收拾东西,一边慌慌张张的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上车的时候看这个位置还空着,就说先坐一下,等人来叫我了我再起来,谁知道一直没有人来,我还以为这个座儿没人……” 天地良心,她们三个女孩儿其中两个买到坐票,就她一人没座儿。这不是上车早,看位置还空着,所以先坐着聊聊天儿么。 谁知道一路上都没有人来喊她让座,她猜测可能是人家没赶上车,或者临时退票了,也就理所当然的坐下去了。 这男孩儿体格那么壮,皮肤还黑,老是瞅她们几个 ,还欲言又止。因为太显眼了,站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到他,几个女孩心里纳闷,还私下揣测人家是个猥琐男呢。 ……搞半天是自己占了他的座儿!!! 几个女孩俱都窘迫的红了脸,拿人家的座位做人情办好事,还偷偷摸摸发信息聊天说他是个猥琐男……这也太那啥了…… 见他们都羞红了脸,男孩儿也十分紧张。 他扭捏的搓着衣角,吭吭哧哧半天才又说了话:“没事儿,我就跟你们说说,别再给人家了……你们坐吧,我看到你坐在那儿了,本来想喊的,但是我,我太壮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越发的羞涩,还带着一丝丝奇怪的感觉,何青瞅了两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一个人,块头大,得占两个座儿……所以,你们是女孩儿,我,我不好意思跟你们挤,我……我现在,我现在站站就行啦!” 这句话说的十分艰难又诚恳,不知道是羞涩还是紧张,他那羽绒服下头露出来的一截衬衫,都已经被搓得皱巴巴的了。 他这么一说,几个女孩子更不好意思坐下去了,她们连忙把位置腾出来,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座吧,我们不怕挤。” 男孩儿却比她们更紧张,他站在何青背后的位置,连连摇着手:“不行不行,那啥……男女有别,我跟你们靠太近了,不好。” 本来……是有点不好的,女孩子跟一个壮汉挤在一起,她们心里肯定不得劲儿。可是如今人家是个耿直boy,这么直接都说出来了,这到底谁是女生啊?一般男的,不都求之不得吗? 他这么认真又羞涩,女孩子们反而洒脱起来了,于是赶紧招呼他:“没事没事,冬天穿的衣服厚,你坐吧我们不怕,都什么年代了,男女有别什么的,没事哈。” “那,那好吧。” 男孩眨眨眼,扭扭捏捏的同意了。 他真的太壮了,剩下两个女孩又重新挤到过道上,这才让他走进去。近距离接触了,几人这才发现,他身高差不多一米八一米九,身材并不胖,但肌肉横生,一张国字脸上五官凌厉,看着就不是好相处的。 但是,再凶恶的外表,配着红彤彤的耳朵和脸颊,都让人戒心全无。他坐在最里边,一个劲儿的往里面挪动,整个身子都恨不得沾在墙上,唯恐跟她们接触太多。 人么,向来内心深处都是欺软怕硬的。他要是不说话,几个女孩子还不敢招惹他。但偏偏他表现的又扭捏又羞涩,几个女孩却立刻壮了胆子,不停的逗他。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孙,孙海。” “你哪一年的啊?” “九六,不,九五年。” “到底是九六还是九五啊?” “……九五。” “哦,那咱们一年的啊。你现在上学还是上班啊?” “上学。” “哪个学校啊?” “……” 眼见着男孩的脸越来越红,旁边一个女孩儿终于看不下去了,狠狠拽了一把中间的姐妹:“收敛点,看把人家吓的。” 她这头刚教育完人家,转眼自己又笑了起来:“那你有女朋友吗?” 男孩的脸几乎都要红的炸开了,他讷讷道:“没,没有。” 女孩子们偷偷打量着他:穿着朴素,家境一般。五官是典型的硬汉,嗯,加分。 但是性格这么软,还那么羞涩……好纠结啊,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坐的很小心,恨不得贴在墙上,双腿并拢着,但是这个并拢的姿势……怎么有点内八字啊?差评! 大男人没气概还扭捏还内八字……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绿油油的“腐”之光芒。 短暂的静默后,她们不约而同拿起了手机。 #走,去浪# 〈群聊〉一朵梨花压海棠:天呐天呐,这不会是…… 〈群聊〉浪里个浪:壮汉受? 〈群聊〉自攻自受:强受? ………………… 中间的女孩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趁着机会喝了口水,何青眼睛一瞟,立刻看到了那赤裸裸辣眼睛的对话。 哎哟我滴天啊,脑洞真大! 她无语的瞅着对面那壮汉,哦,壮硕的小伙儿,看看那突然间低落又忧郁的小眼神,再看看那紧抿的嘴唇,还有不断揉搓衣服的手指……… 这种违和感,实在太强烈了。 人家都说,相由心生。她虽然不懂相术,但是粗浅的眼力还是有的。这男的明明五大三粗,眉峰昂扬,整张脸都赤裸裸的透出一句话来:老子不好惹!!! 怎么一说话,吭吭哧哧扭扭捏捏,未语脸先红,简直活脱脱一副羞涩的女儿相!这反差,这对比,未免也太强烈了吧!!! 不过……女儿相?! 第三章 都难 心中对这位孙海的动作有了疑虑,何青接下来的时间就不停的打量着他。 她的眼神并不十分隐蔽,反而带着些许赤裸裸的探究,看的坐在车座最里边的孙海一个劲儿的往墙壁上贴,恨不得整个人都陷进去,沾在上面,抠都抠不下来。 看到他的动作,何青也越发怀疑了。不过孙海旁边的几位姑娘如今缓过来,还都在一句句拿话逗他,讲真,这么一个气势彪炳男人味十足的壮汉,此刻却扭扭捏捏满脸羞涩……居然,还挺有意思的。 她恶趣味的想着。 果然是之前经历的太压抑了,所以现在心理变态了吗? 岂不知孙海心中也十分委屈又慌张,实在不晓得对面那样貌平平的陌生姑娘怎么这么看他。她是想要做什么? 他屁股挪来挪去,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何青外表看起来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对男的来说,她样貌身材也就清粥小菜级别的,没啥吸引力。对女的来说,就更加让人放心了。想来,这不是什么容易引发冲突的那种人……这么细致的一揣摩,孙海也稍微松了口气。 但何青的目光却越来越肆无忌惮,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从灵魂到骨骼,都被看的透透的。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真能看透魂魄,那倒是求之不得呢。 他暗自叹了口气。 因为之前的经历,让他对这样的目光很是警惕,于是心中越发惴惴不安。旁边的两个女孩看他为人羞涩又紧张,言语动作就越发大胆,虽然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开个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后来却无奈地发现,旁边这个大男孩儿的身子,是随着两人的接触变得越来越僵硬了。 说实在的,欺负这么个老实人,心里还有点淡淡的愧疚呢。 坐在中间的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想着。半响,她决定大发慈悲,放过这位可怜的羞涩boy,于是挑了个轻松俏皮的话来,想要结束这段对话。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看你这么紧张,我都能感觉到你身上都僵硬的不行不行的,跟块儿木头似的。……怎么,我是母老虎啊?跟我坐一起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调侃,然而听在孙海耳中,却如同九天霹雳一样,让立刻从座位上炸了起来。 因为动作急促又慌张,他体格又实在健壮,这一下子半跳着站起来,撞的面前固定着的小桌子都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引来半个车厢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往这边看。 何青的眼神越发好奇了,她微笑着看着孙海,心中已经肯定自己的想法了,等会儿就最后确定一下。 只见孙海脸色又重新涨红,他眼中甚至都有了些许汪汪的水意。委委屈屈又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没,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占你便宜的……对不起对不起!!!” ……!!! ——这反应。 不说旁边的女孩是有多莫名其妙,就连何青也不由瞠目结舌。就算是女孩子,现在这社会,女孩子可一个个比男孩子还要更勇猛呢。上能维修家电,下能厨房做饭。腼腆成这个样子,活脱脱一只小白兔,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奇葩! 托他的福,“占便宜”这话一说,国人天**凑热闹的心情又一下子飙飞了起来,车厢里许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里,倒想看看是怎么个占便宜法? 这么多人的目光集中过来,开玩笑的女孩子脸颊一下子涨红了。 她怒视着孙海,好艰难才压低声音喝斥道:“你瞎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你占便宜啦?” 哪怕私底下再能干,可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还是很薄的,偏偏这么多人看过来,孙海还表现出一副被压迫的委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多么厉害的女大王呢。 孙海也感觉到周围的情况不对了,他吭哧半响,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孩子,最后讷讷的道了歉,缩头缩脑的又坐了回去。 那一副高大健壮的体格,此刻恨不得压缩成一只鹌鹑。既让人觉得搞笑,又让人觉得不堪。 孙海心里头也委屈的要死。 之前回来的路上,他也是不凑巧,跟一个女孩子挨在一起坐。结果那时候初初换上身体,还没适应好性别呢。坐在车上下意识觉得自己跟女孩儿一个性别的,毫无忌惮的跟人家挤在一起。 他长得这样粗糙,性别又不一样,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旁边的女孩儿看他不停的扭来扭去翻东西,大腿根儿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别提多厌恶多委屈了!真心觉得他是个趁机占便宜的猥琐男。 那姑娘虽然个头娇小玲珑,脾气却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在孙海亮晶晶一双眼睛盯着她大腿的时候,叫来自己的两个男同学,直接在车厢里揍了他。 也不怪那姑娘,她长的不错,平时也会打扮,走出去也是小美女一个,本来火车上人多就挺烦躁,谁知道还碰到个想揩油的,是人心里都不舒服好吗。更何况,同样的动作,身为一个女孩子,身边一个同性别的姑娘家扭来扭去,和一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的扭来扭去……那感觉截然不同好嘛! 但对于孙海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那天在火车上,虽然后来乘警来了他也没受多大伤害,毕竟体格在那里放着,两个弱鸡大学生,再怎么拳打脚踢,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但是那种被满车厢的人鄙视的眼光包围着的感觉,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天知道他只是觉得女孩子的裤子挺好看,多看两眼,还准备问问在哪儿买的呢?结果就…… 等到避开人群,委委屈屈的下了车。他看着自己随手拎起的两个大行李包,再看看站牌上影影绰绰映出来的人,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揍了。 这份教育太过惨痛,导致他现在一听中间女孩子说话,立刻条件反射一般连忙道歉,就害怕又不明所以的再挨一顿揍。 但此刻,看见中间那个女孩儿涨得通红的脸颊和隐含盛怒的眼神,他立刻又缩起了脖子:——做女人难,做男人更难! 第四章 看相 何青是早上七点上的车,此刻临近中午。那三个女孩儿中已经有一个到站下车了。只是对面三人座上的那几位,并着旁边站着的那位姑娘,之间的气氛还是仍旧诡异。她们都拿出手机,泄愤一般啪啪啪打着字,没有人再搭理坐在角落里的孙海,让他心怀愧疚的同时,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漫漫路途实在无聊,何青在座位上琢磨了两下,最后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头。 她对着对面坐着的孙海微微一笑,将右手平摊放在桌子上,白生生又细嫩的手指居然在阳光下越发的雪白水嫩,她这一双手,跟她最多算是清秀的脸庞在一起,十分不搭。 “我会看相,你要不要看啊?” 这样的敏感词一经说出,周围几个人俱都抬头看着她,目光自然是充满怀疑。 ——这年头儿,还有这样明目张胆骗人的?打量大家的智商不在线呢?! 孙海本不欲作答,但是何青的目光如电,实在太过犀利。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如同浑身上下都被漫天冰雪覆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他犹豫的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何青笑吟吟的点点头:“对啊,叫的就是你。” 也许是她刚刚看过去的眼光太过赤裸裸,以至于这个朴实的大男孩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他忽视心头那点不安,顷刻间坐直身躯,摆摆手说道:“谢谢,我不看。” 他说这两句话时,再没有刚才那股羞涩劲儿,语气还算正常。 话刚说完,孙海就立刻下意识的扭头看看旁边的两位姑娘,却见何青笑吟吟的打断他的动作:“别看了,她们听不到的。” “什么?” 孙海迷迷糊糊的扭过头来,一时半会儿竟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立刻,他就明白了何青的意思了。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他能隐约感觉到旁边的两个姑娘还是不时的在偷偷看他。但此时此刻,在何青说过这句话后,她们的目光竟没有一点变化,俱都盯在各自的手机上。仿佛身边根本没有孙海这个人物,有的,只是一团空气罢了。就算偶尔有人扭头看向窗外,投过去的视线也仿佛从他身上穿过……这种异常,竟没有一人能够察觉! 这一刹那,孙海感觉后颈头皮都要炸开了,他几乎是僵硬的转过头去,却发现哪怕是周围站着的人,也没有一人的目光凝聚在这里。大家的目光越过这里,看向空气中某一个地方,如同被人蛊惑了一般,找不到半点焦点所在。 “你你你……” 他惊恐地看着何青,战战兢兢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何青安抚的对他笑一笑,说道:“没什么呀,只是我这个人心急,等不到下车再问你,现在问吧,又怕有些人多事,所以只好让他们先都忽视这里了……怎么了?不习惯吗?” 谁能习惯这种事啊?!! 孙海在内心咆哮着。 何青看着他的脸色,却突然间明白了过来,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眉毛:“太顺手了不好意思,之前跟朋友们一起做惯啦!” 这倒是真的,自从陆邵丹和于丹丹晓得她的真实情况后,出去玩,一起聊天的时候,难免会说到这个话题,因此何青下意识的都要屏蔽周围的人,以免被有心人听到,平白惹了麻烦。 此刻顺手施为,倒让这老实巴交莫名古怪的孙海吓了一跳。 不过,虽然何青的手段看似不可思议,像极了某种江湖骗术,但之前因为自己身上曾发生过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孙海接受的居然毫无障碍,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此刻的他心急难耐,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上半身前倾,恨不得直接趴在桌子上,凑近何青说道:“那我这种情况,大师,你能看的出来吗?” 说实在的,出了这种事后,他里里外外也想了不少法子,也接触过好几个骗子。此刻张嘴就问,也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罢了。 孙海心中琢磨着,打定主意:如果何青说的还是那江湖骗术的老一套话,那他就举报! 何青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随口描述出了一个场景,便如同讲故事一般,说的娓娓动听,又细致无比。 “有一天晚上,一个女孩儿独自坐在公寓楼里,突然听到从楼道里传来噔噔噔噔的声响!那声音很急,但诡异的是,却在她的门口停了下来,片刻后,又蹬蹬蹬蹬跑远了。在这黑漆漆的夜晚,这种情况显得格外诡异,也让她不由警惕起来。” “但毕竟这公寓楼是类似于集体公寓,一条走廊,走廊两边是十几户人家,有时候有送外卖的看门牌,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在短暂的惊恐过后,又立刻平静了下来。” “但心情才缓过来没多久,却听不远处,又传来那样熟悉又让人惊恐的脚步声,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她所在的位置,然后不出意外的,又在她家的门口停了下来,半天都没发出动静来。” 她就说了这么一段话,孙海的脸色却突然忽青忽白。 何青讲的,正是让他记忆深刻的那一天晚上。 “女孩子悄悄接近门口,大气都不敢出,最近这公寓里发生两起偷窃案,她一个人住在这公寓里,当真是提心吊胆,时刻警惕。半响,她鼓起勇气,从猫眼里面偷偷往外看!” “——只见昏黄灯光映衬下的长长走廊里,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站在她的门口,动作诡异。” “这场景对于一个单身女孩儿来说太过考验心脏,偏偏这栋楼上都是私人开办的各种补习班辅导班,此刻早就已经放假了,整栋楼都找不出几户人家来。就在她惴惴不安准备打电话报警时,敲门声响起来了!!!” 何青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不言,整个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 她凑近神色恍惚的孙海,说道:“怎么样,这个故事熟不熟悉?你觉得我看的准不准?” 第五章 辣眼睛 何青笑意温柔,语气和缓,然而听在孙海的耳中,他却觉得面前这平平无奇的女孩儿,顷刻间就有了某种深不可测的气质。 他的脸色在陡然间变得苍白,却又在转瞬之后,从脸颊上涌出两抹急切的红色。孙海半趴在桌子上,焦急地问道:“大师,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太过急切,嗓音都控制不住的尖了起来。 何青所描述的场景,恰恰是他所碰到的那种情况。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才是故事里的女主角。 她长这么大,尽管也听说过不少神异鬼怪故事,但故事毕竟是故事,没有谁会当真的。那天只不过是跟宿舍的朋友吵架了气,不过这才一个人到学校附近的公寓里面去住。没成想等到入了夜,却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她透过猫眼看外面,只见昏黄的走廊灯下,一个粗壮的男人裹着一身厚厚的黑色外套,手机正举在门边,不停的上下移动着,莫名其妙的又不像是找信号,倒更像是小偷来踩点……作为一个单身女孩子,祝微心里自然十分惊恐。 那天夜里,天气并不是很好,就在她胆战心惊准备报警的时候,窗外突然“噼啪”一阵响雷!那响雷突如其来,吓得她三魂七魄都要散了,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的光晕。 等到再醒过来时,她就成了“他”。 这昏迷不醒的时间似乎是很短暂,祝微从地上苏醒过来时,走廊灯光依旧昏黄,粗糙黝黑的手中,手机的页面还没有关闭,赫然正是一片红艳艳的“新春迎五福”。 她仔细看着身上黑漆漆外套胸口处绣着的“外卖”两个字,刚刚在猫眼里,因为视线问题和灯光的原因,并没有看清楚,此刻再看,不由哭笑不得。 再摸摸自己肌肉虬结的手臂,这是她二十多年都没在自己身上感觉到的触感。然而此时突然拥有,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不仅没有半点安全感,反而恨得牙痒痒。 她最后看着手中扫福字的页面,就更加欲哭无泪了。 扫个福字而已,早说呀!害她那么怕,战战兢兢跟鹌鹑似的,而且现在又变成这副鬼样子……女变男什么的,只存在于YY中啊! 现实生活中,哪个软妹子要是能突然拥有一身虬结的肌肉,和硬汉的气质,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最可怕的噩梦了! TAT我的胸…… 祝微怀着莫名悲怆的情绪,从门下的地毯缝里摸出一把备用钥匙,视死如归般鼓起勇气,将防盗门打开。 果不其然,自己本来娇小玲珑的身躯,此刻正毫无反应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呼吸尚存,但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艰难咽下胸口梗着的那口气,将自己的身躯抱上沙发,更艰难的适应着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比如想象不到的大力气,又比如突如其来就犯的烟瘾…… 当她熟练的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包廉价烟时,内心简直就像是一万头***呼啸而过,然后,又来了一万头…… 祝微本来胆子就小,突然遭逢此变,她没当时发疯就是好的。此刻他安静地蹲守在这公寓里,看着自己本来的身躯在一天一夜之后依然面颊粉红,唇色润泽,仿佛睡美人一般,完全不需要外界营养来维持基本生理需求,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果还需要维持正常的生理需要的话,他就得麻爪了! 毕竟,作为一个陌生人,带着一个莫名昏倒的女孩儿去医院,什么证明都提供不了……那分分钟是要被视作嫌疑犯的呀。 想想这个可怕的场景,他就不由打了个寒战。 学校早已经放假了,祝微和宿舍女生吵架的时候已经是吃罢散伙饭了,因此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公寓里住,随口找些打工的借口,微信搪塞家人就行了!反正父母都在外地,平时交流也少,暂时瞒过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在胆战心惊又万分期待的度过第一天之后,她醒悟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眼看着已经24个小时了,这具身体中间甚至饱饱的吃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份量的三顿饭,接着用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窘迫去厕所解决了生理需求……但是,他都这么艰难了,这身体还没有半分变回来的迹象,更加找不到男身原主人的丁点痕迹! 在这无人打扰的空间里,他静静的听着自己原本身躯的呼吸声,突然悲从中来——万一这辈子都要顶着这个身体生活,那可怎么办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自救!!! 没办法,祝微只好拼命的搜罗着这手机上的各种私人信息,以及他身上背包里的各种证件。 这才发现,原来这身体的原主人也是一个学生,不过是旁边农业大学的。他们假期来临的早,所以临时做个外卖员,就当寒假工挣点学费了。 这不,今天晚上才刚开始,这还是第一单业务呢! 几乎不用考虑的,他迅速的辞了职。押金和工资都不打算要,反而信心满满的整理起了计划,第一站,就是本地著名的灵台寺。 灵台寺在全国范围内都小有名气,据说有求必应,菩萨灵验。然而囿于门庭,资金又不够大笔供奉,自然是无缘主持的。 在听着解签和尚三不着两的解说后,他礼貌的笑笑,然后在对方如看恐怖分子的眼光中,再一次认清楚自己这副身躯看起来是有多么不良。 祝微,哦不,孙海叹口气,只好拉着行李离开了。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这黝黑的壮汉手上拉着的,还是曾经祝微本身用过的一个玫红色二十寸万向轮行李箱。耀眼的塑料外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分外夺目。 这行李箱本来是要跟着软妹子去闯荡天涯海角的,如今却不得不跟在在这样一个粗糙汉子身边……且不说什么“猛虎嗅蔷薇”或者是“美女与野兽”了,这简直就是辣眼睛的伪娘套餐。 配着祝微不小心用出的女孩子的姿势,双方之间的违和感,端看路上行人的回头率就晓得了。 第六章 涕泗滂沱 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孙海一路上获得不少白眼,但他胸口憋着一股气,硬是要把这问题解决了! 都做了几十年的软妹子了,突然让她变成糙汉子,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的! 然而这事情实在超乎他的理解,他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毕竟,这身体原本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万一因为他的不作为导致身体有恙,那岂不是要哭晕在厕所? 不断的辗转中,孙海也陆续接触了不少人。和尚,道士,以及路边摊的算命瞎子。不管口碑好或是不好,他都不肯错过。 但这种情况实在超乎想象,他接触了那么多人,根本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的问题来,自然也无从处理。在这连番碰壁的过程中,孙海也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习惯,到如今,走路说话,总算不被人认为是变态的壮汉伪娘了。 关于这个,大家可以想象一下。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超过一百七十斤的,拥有八块腹肌的男人站在面前,并且时不时会下意识的用手指挽一下耳后并不存在的头发。就仿佛他的满头毛寸,都只是摆设一样。 走路时更是一步一挪,看到路边摊上卖的包包衣服鞋子,还会忍不住驻足观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虽然及时醒悟过来),甚至喝杯奶茶还要嘟嘴卖萌……等等一系列恶心人又辣眼睛的动作,出现在这壮汉身上,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恶心啊! 因为他的种种不同,孙海穿行在公园里,找着路边的算命瞎子时,还曾被偶遇的gay们塞过小纸条,吓得他慌不择路,当天夜里就火速离开这座城市。再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回到孙海的家乡去看一看。 遗憾又庆幸的是,孙海家人常年在外务工,除了空荡荡一栋老房子,并没有其他人存在,也避免了他穿帮的可能。 期间还被人冤枉成小动作不断,试图揩油的猥琐男,如果不是在眼眶通红时看到自己粗糙的大掌,他当时真的要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期间种种心酸与委屈,此刻遇到何青,仿佛都不复存在了一样。他急切地看着何青,眼神根本舍不得有半分偏移,唯恐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了。毕竟,这是他曾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够说出他情况的人了! 何青当然也理解他的感受,她指指自己的双眼,安抚的说道:“我这双眼睛看到的东西,和平常人不一样。你的外形虽然五大三粗十分彪悍,身体里住着的,却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软妹子。凭良心说,真的,挺漂亮的。” “但这对比太过强烈,内外诡异的反差,让我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何青说完,却见孙海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还顶着男人的身躯,一把攥住她的手掌,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说道:“大师,求你救救我吧!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儿,我就想做个女的,我不想当成男的,我也不想让大家觉得我是变态……男的动作,我根本学不过来呜呜呜……” 说到这里,两泡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直接就滚落了下来。 “……上厕所也难的要死,好几次进了女厕所被人家打出来!还老是被人用有色眼光看……有一次走错了,gay吧里面的小受都看不起我呜呜……说我这种糙汉受没有市场……嘤……碰到个女生都觉得我要占她便宜……我长的比她好看多了……” 他乌里哇啦,含糊不清,恨不得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都一一道来。其中苦涩与心酸,让何青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很多事情,不亲自经历过,根本不明白其中的难处。 哪怕再显得女汉子的女孩儿,其真正动作,还是和男人有很大分别的。更别说跨越性别,让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直奔厕所,赤裸相呈……又不是变态,哪个女孩子愿意站着上厕所啊? 孙海哭得十分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把抓,真真是涕泗磅沱。 何青在旁边拆了足足三包纸,才让他艰难的止住哭声。 讲真,她此刻对那些不给孙海好脸色的路人,终于有了一点理解。 毕竟,亲眼见证一个硬汉气质的大男人在这里哭得跟小女孩儿似的,她哪怕明明看清楚真相了,也完全没觉出半分可爱,反而真真正正是的无比辣眼睛! ——唉,她无声叹了口气。 然而双眼还红肿着的孙海却仍旧看着她,目光是满是信赖与期待,何青顶着这样恳切的目光,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组织了语言对孙海说道:“你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不如这样,你带我去见见你本来的样子,我看看你们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还有这身体本来的主人,我怕他长时间脱离身体,到最后就真正的死亡了。” 孙海之前虽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可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到,此刻听何青这么说,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只是想重新做回女孩子,可并不想害人性命啊!万一孙海要是不成了,那,那他可怎么办啊?!! 他别无选择,也不想再选择了,一口应下何青的要求,接着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几乎每隔几秒钟便要看一下时间,内心焦灼,更是别提。 火车晚上九点才到帝都,真是太慢了! 而直到这时,孙海仿佛听见耳畔一声轻微的“啵”的一声,周围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碎裂了一般。车厢里熙熙攘攘的人声陆续传来,听在他的耳中,真实无比。 眼见着自己的事情已经快要解决,他的心情自然也无比美妙,目光逡巡着车厢里的人,甚至在本来对他没个好脸色的两个女孩儿回瞪时,他都毫无芥蒂的扯出一个笑脸来。 那心情灿烂的,何青都不想再多说话,唯恐打击到了他。 唉,女变男的难处,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 第七章 去哪里 这破火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孙海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到达了帝都。此时已经晚点了半个小时,正是帝都时间晚上九点半。 刚好充电宝的电量也消耗殆尽,何青心满意足的收了手机,她随身还是那样简单的行李,只不过才从座位底下掏出那个银白色的小箱子,一旁站着的孙海立刻就殷勤地挤上前去,几乎是半强硬地从他她手中拽过那个银色的拉杆儿,看那周到劲儿,颇有些清宫戏里李莲英的架势。 “大师,我来帮您拿!” 那硬朗的五官勉强挤在一起,虽然热情度足够了,但很明显,讨好人的业务还不甚熟练。 何青避无可避,只好勉为其难的把箱子交给他,顺便再看看他左手中那个让这一副壮汉身躯迅速出戏的玫红色拉杆儿箱,再瞅瞅那彪悍硬朗的脸庞上硬挤出来的羞涩表情…… ——哎呦! 她一手扶额,实在不忍直视。 当真是画风清奇辣眼睛啊! 没办法,虽然何青能看到眼前人的真实魂魄是个软妹子,但架不住装这魂魄的是个典型的北方壮汉,那力气的确不小! 她叹口气,跟走在前面的孙海不经意间拉开距离,唯恐离得近了有损形象……然后在孙海时不时回头确认,毫无安全感的眼神中,又若无其事地跟上他的脚步。 作为是帝都五环财经大学的一名大一女生,孙海,也就是祝微那公寓就在学校旁边不远处,离最繁华的夜市不过才五分钟的路。 祝微头一年住校,难免跟宿舍同学之间起了不少摩擦,但一个学期下来,大家也算有了点感情。谁知道临放假了还要闹矛盾,她虽然带点娇娇脾性,但心地并不坏,那时觉得错不在己,难免给大家甩了脸子。 不过话说回来,又不是普天之下都她妈,都是家里珍珠宝贝一般养大的,谁还能无限期包容她不成,于是小矛盾就变大了。 要不是因为这,祝微也不会在刚吃罢散伙饭,就一个人独自跑到这公寓里睡。 也亏得如此,放假期间她的同学都只是网上聊一聊,并没有打电话,不然这样粗犷的男声,他她一时半会儿可没法遮掩。 说是公寓,其实这整栋大楼都只是开发商盖的安置房吧!大楼分东西两边,每边共有两部电梯,出了电梯就是一片长长的走廊。只只在两边尽头处开了两扇小窗户。如果不是声控灯还算灵敏的话,整栋楼都显得十分低沉又压抑。 大学城的附近,基本上都是依赖着这群学生过活的商家,此刻临近过年,学生们又都放了假,校园里已经空荡荡没有一人。这平常繁华无比的夜市,自然也冷寂不少。周边的小吃店,有很多都已经关了门了。 毕竟,如今也马上就快过年了,一年忙到头,也就这几天能撒开手。 何青跟在祝微身后,感受着电梯缓缓上升。 这公寓楼虽然看起来阴森可怖,格局也不是很合理,但最起码,阴气倒不十分重,尚处于正常水平。 所以……这莫名其妙的换魂一事,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祝微高大的背影,何青微微拧紧了眉。 在她的记忆中,像这种情况出现,多少都会有个契机,或者别的什么。可在火车上,何青看到的那些场景,的的确确没有一丝异常。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她站在祝微房间门口,仔细打量着这普通的防盗门,防盗门上的福字春联还是去年贴的,但因为不见阳光,所以色彩依旧明艳。 最近,全国有数千万人,都被一家位列世界五百强的企业,邀请参与一个两亿元的大项目。虽然僧多粥少,虽然明知道分红不会多,但每个人都干劲十足。哪怕不缺钱的,此刻看到这赤裸裸的大红福字,也忍不住想打开手机扫一扫。 所以…… 何青不由有些想笑——真正的孙海受这无妄之灾,只是因为她在人家门口扫福字吗? 打开门,房间一股清冷之气。 暖气没开,屋子没人打扫,呼吸中都带着一股不甚明显的尘埃气息。所幸她临走时虽然慌张,但还晓得给窗户打开透透气。 卧室的床上,祝微本人作为女孩子的身体正安静的睡在大床上,天蓝色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上头还压了一床毛毯。 虽然在孙海的躯壳里,她已经待了有八天了。但躺在床上的这女孩儿,却依旧面色红润,胸口微微起伏着,如同睡美人一般,全没有半丝几天没有营养补充的憔悴劲儿。 直到这时,祝微才反应过来,自己慌里慌张的跑了,就她一个人…… 何青看看旁边一脸焦灼顶着孙海身躯的女孩儿,心中不由摇了摇头。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姑娘看起来柔柔软软,但真碰上事了,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决断力和狠心。 两人甫一换魂,在察觉到本体并不会因为昏迷而有什么影响之后,她立刻火速动身,试图寻求还原的方法。甚至不辞辛苦跑到孙海的家乡……这期间,她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身体的安危。 毕竟,一天不吃饭喝水的她暂时是正常的,但一个星期不吃饭喝水,万一……她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这份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劲头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当然,何青看着祝微安静沉睡着的本体,心中更倾向于另一种判断。 ——那就是,作为身体没着落的本人,因为实在太过慌张,年纪又小,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严重的后果。 这个推论百分百是正确的,没看何青刚才稍微提了两句,旁边祝微的脸色,就立刻变得煞白了吗。 “只是……好奇怪啊!” 何青在这房间里里外外的转悠着,这屋子本来就不大,没两步就被他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皱着眉头,一会儿看看顶着孙海身躯的祝微,一会儿再看看躺在床上的那具身体,不由纳闷地自言自语道: “孙海的身体明显生机未散,可是这魂魄,去了哪里呢?” 第八章 在哪里 她这话一说,旁边的祝微立刻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拧来拧去,不无担心地问道:“那可怎么办呀?没有魂魄,他会不会死啊?” 他们两人莫名其妙的换了魂,祝微还算好些,虽然生活各方面不如意,时不时就要偷摸着洒下两把热泪……但确确实实能感应到自己还活着。 再想想孙海不知所终的魂魄…… 何青摇摇头:“他身上生气那么浓郁,明显魂魄就在附近,可为什么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呢?” 以何青的眼界,甚至包括龙卫一的记忆,都没有得到半分经验。她在这屋子里来回渡步,一寸寸逡巡着,唯恐有了漏网之鱼。 然而眼见着时间已临近深夜,她却仍然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心地善良的祝微看不过去,犹豫的说道:“大师,反正现在也找不到了,都那么多天了,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不然……要不你先洗漱吧,天也晚了,明天咱们再接着干。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何青看着窗外已经斑斓起来的夜景,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也行,休息一下,明天看能不能有别的进展。” 一路舟车劳顿,两人是肯定要洗个澡的。 但尽管祝微的灵魂是个女的,可她如今顶着的躯壳——这位孙海,确实扎扎实实的是个男的。 两人站站浴室门口大眼瞪小眼,俱都有些讪讪。 最后还是何青先摆了摆手:“你这身体太尴尬了,不如你先洗吧!” 祝微犹豫的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学中世纪的欧洲子民,这辈子都不洗澡了。可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她隔几天不洗澡都觉得自己身上特别痒,简直夜不能寐。因此,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浴室,所幸这也并不是头一回了,业务还算熟练。除了某些马赛克的地方被她刻意忽略之外,其他还算正常。 屋子里的暖气开着,十分暖和,她洗完澡之后顶着这样一个壮硕的身躯,却将浴巾围在自己的胸前。这浴巾是加宽的,然而在一个男人身上,也只堪堪遮到了大腿根。 何青见状,不由满脑袋黑线。 然而干咳了两下,却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只当没见到这十分少女的姿态。淡定地拿着衣服,从她身边经过。 “——等一下。” 祝微诧异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何青突然凑近她,脸色严肃的说道:“祝微,你耳朵上的耳钉,是什么时候带上的?” “耳钉?” 祝微恍恍惚惚的准备伸手摸一摸耳朵,一边诧异的说道:“我没有耳洞啊!” 然而话音刚落,手指却明显摸到一个有棱角的凸起。 这不可能,孙海是个男的,他也没有耳洞的啊! 心惊之下,她急忙扑到镜子面前仔细观察着,然而那宽大的耳垂上,却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祝微神色怪异的伸手摸去,镜子中的壮汉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然而用手指去触摸,镜子里一片光滑的耳垂上,却明显能感觉到不一样的手感。 ——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何青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她将手里的衣服往旁边一扔,接着快步走到床边去看躺着的祝微的脸蛋,只见那小巧莹润的耳垂上,赫然是一个金光闪闪的耳钉。 作为当事人的祝微更是满头雾水:“我真的没有打过耳洞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金灿灿的耳钉,其实款式非常简单,堪称一个小小的圆薄片。但不知怎的,她们接触这么长时间了,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以何青的眼力,这本身就不寻常。 她看着何青,犹豫的问道:“这耳钉……有什么不对的吗?” “难道,这东西就是造成我们俩换魂的始作俑者吗?” 何青点点头:“很有可能。” “因为,只有死者,才能展现出她生前陪葬的那些东西来,而作为还在阳间界逗留的生魂,是没有资格也不能在身上出现饰品的……但很明显,孙海的魂魄甚至还未曾远离,” 她伸出手指,试图触摸这莫名出现的东西,然而手指刚刚接触到,却从那上头发出一阵如同电流一般的东西来,刺激的她立刻收回了手! “嘶!” 何青将手指收回来,只见细白莹润的指腹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孔洞。 虽然创口不算大,但那一瞬间仿佛电流击穿的痛楚,也着实让她狠狠地吃了一番苦头。 毕竟,自从她身周灵力运转不断,已经没有再接触过这样的伤痛了。但正因如此,何青反而越发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穿破她的灵力保护,直击她的身躯? 手指间灵力不断流转,试图修复这小小的伤痕,然而随着一阵阵刺痛传来,那里的伤口竟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这可当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何青神色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突然将它含入口中。神色几番变换,想来是已经有了决断。 这伤口上不知怎么的,竟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气息。 她琢磨着,然而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翻来覆去也没有对得上号的。何青打量着自己的伤口,那阵阵细微的疼痛仍旧刺激着她。可如今,何青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接着吩咐祝微做事了,全没有半点影响。 “祝微,你刚刚自己摸到了那耳钉是吗?现在先试着,把它取下来吧。” 这耳钉一共两只,两人一人一个。祝微看着镜子中空空如也的耳垂,试探着摸索着,慢吞吞将它去了下来。 从来没有打过耳洞的人,头一回干这事,居然还有点小激动呢。 果然,何青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祝微直接触摸那耳钉都没有半点事情。很明显,这东西就是针对她的。 只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从来没有打过耳洞的人穿上耳钉,这可十分难办啊! 另外,祝微各方面平平,幕后之人既不图财也不害命,到底费这番功夫是为了什么呢? 第九章 失败 果然不出何青所料,她虽然碰不得那个耳钉,但是祝微却能毫无障碍地,就轻易把它取下来。 只不过除了她本身带着的那个,她其实是看不到孙海身上那个的。 孙海黝黑的掌心托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片耳钉,衬的那耳钉越发的小巧玲珑,何青这时试探着伸出手去,才刚刚触摸到,还没能好好感受这冰凉的触感,指腹果然又是一阵噼啪作响。 她白嫩的指头忍不住狠狠一颤,指头处竟袅袅升起一缕细微的烟气来,显然是这只手指也留下了不轻的伤痕。 这疼痛仿佛直击天灵盖,分外的难以忍受。但她硬是咬着牙,丝毫不肯松开。 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她受伤的手指清晰的摸到,那圆圆的薄片后面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篆文。因为实在太小了,她不得不开启灵瞳,仔仔细细的研究着。 这不断摩挲的时候,手指处一直传来不间断的刺痛,连带着最开始的伤痕也变得更加难耐起来。 她如今五感灵敏,只稍微一看就记下了个大概,这上面的篆字奇奇怪怪,不像任何她记忆中曾有的痕迹,其间所携带的气息也并不显得阴诡,虽然有些阴气,却十分浅淡。 ——仿佛,制作这东西的人,目的并不是要人性命。 可是何青想不通啊,如果没有坏心思,那大费周章将两人换魂,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就不怕换魂的人出了什么岔子吗? 总不至于,这大费周章做下的一切,都只是一时性起吧! 想要借助这样小小的东西来控制陌生的两个人,将他们灵魂互换,其间所耗费的心力,可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 一定……一定有什么目的,只是她还没发现。 何青的六感何其敏锐,这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给她一种莫名的奇怪感觉,仿佛背后有神秘人物不断在操纵着。 他肆无忌惮做事,全凭心情,毫无章法,甚至其目的也并不在于伤人害命。何青直到现在,也没摸清楚ta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不是每一件事都与之有所关联,但她的感觉告诉她,背后人所谋划的,绝不止她看到的这些。 锥心的刺痛还在继续。何青却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拈起那枚耳钉仔细观望。她一遍遍摩挲着,灵瞳里精光乍现。终于,在耳钉细长针头的末端,刻了一个小之又小的的“明”字。 她再拿起另一只祝微看不到的耳钉,发现这一只耳钉末端,写着一个“觉”字。 明觉?觉明? 何青皱起眉头:这是佛号?还是名字? 她将两枚耳钉置于掌心,片刻后,手掌心突然升腾起一抹绿色的火焰。 这是聚集周围阴气所燃烧起的阴火,对现实之物并没有分毫杀伤力,也不会伤及生魂。但在那绿油油的火焰不断升腾中,何青掌心的两枚金色耳钉,却迅速开始融化,慢慢化为一摊铁水,成了液体状的存在,相互交融在一起,互相看不分明。 一般来说,那融化的金属制品温度是非常高的,但这耳钉是被阴火融化的,本身就不同寻常。此刻这两枚看不清形状的耳钉在何青的掌心中没有丝毫温度,甚至还带着些微的清凉之感。待到它们完全溶化后,何青伸手一搓,就将它搓成一枚金灿灿的圆珠来。 那圆珠金光内敛,颜色暗金,虽只有黄豆大小一颗,却沉甸甸的,份量不轻。 何青把玩着这颗小小的珠子,感受着上头蕴含的奇特力量,不由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这屋子里突然灯光一闪,视线一暗一明间,祝微的身边,竟幽幽显化出了一个人影来。 ………………………………………………………… …………………………………………………………… 萧瑟静寂的四合院中,本来安静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少年,突然牙关一紧,本来就苍白一片的脸上颜色更是煞白。他的手指不由摸上自己衣襟上明显缺了一颗扣子的地方,神色分外不舍。 他眼神痛苦,如同冰雪一般冷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闭着眼睛静心感受着,最后还是失望的喃喃道:“失败了啊?” 怎么办呢? 他苦恼的望着天空,如同一只井底的青蛙,厌烦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这头顶窄窄的视线,不管是哪一天,永远都是这样一片湛蓝色,连天空的云朵也定格在哪里,不分昼夜,没有年月,四季相同……恨不得永永远远都不变。 虽然只要他想,这里也能刮风下雨,白雪寒风,但如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做这些事了。 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十天,这天空都没有换过颜色啦。 他脸色沉郁,最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情带着些小孩子的哀愁,满心依恋的往正屋中走去。 客厅里停留着的,依然是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体。 没有心跳没有起伏,面容依旧是那日复一日看到的平静神色。他感知不到少年的痛苦,也无法理解他独自一人困守百年的寂寞与哀愁。在男孩儿委屈又心酸地贴上他的脸颊时,太过冰冷的触感,竟让他这早已熟悉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怎么办呢?义父,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多年的一人独处,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腼腆的少年了,如今最喜欢的,就是有人能陪他说说话。 可惜,并没有。 “你不是答应过我,等我成年了,你就会起来了吗?可我如今早就已经成年了啊!” 少年细伶伶的手指一寸寸抚摸着他的脸庞,似乎要将那五官隽刻在心头。然而曾经记忆里曾扎的他脸颊刺痒的胡茬,也早在百年前就没有了。 他再一次认识到这点,此刻却连暗淡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那冰雕雪砌的脸庞上,陡然涌起一抹绝望来。 “又失败了!又失败了!好几次了……七情六欲没能让你苏醒,换魂也行不通……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满目惶然,心头一片空茫。 第十章 天地盛筵 少年脸上满是绝望,低头喃喃自语,却忍不住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啪”的一声,滴落在男人的衣襟上。 没有人知道,透支太多的他,此刻连眼泪都是冰冷的。他浑身上下,早就已经没了温度。 少年细白的手指顺着衣服的纹路摩挲向下,终于接触到中年男人的指尖。 那么多年了,他的身躯依旧柔软,血肉仿佛还是鲜活的,充满了弹性。但少年的神色却并不是安心,反而带着些微的恐惧。 ——早在许多天以前,他已经发现,义父“沉睡”的身躯上,右手最长的中指指头处,竟涌上了淡淡的青气。 那青气真的十分浅淡,倘若不是用心观察,根本察觉不出丝毫变化来。然而少年眼力何等出众,日日眷恋着这唯一的亲人,用尽一切办法等他醒来,这丝丝只在死人身上出现的青气,已足够让他警醒了。 “难道……是时间不够了吗?” 他恐慌着,心中越发惶急。 其实在何青不知道的地方,七情六欲早已收集完毕,然而却并没有成功。万般无奈之下,他用那些东西,跟自己珍藏着的纽扣一起,淬炼成一副移魂耳钉。试图用这种方法,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从相互移魂时泄露的三魂七魄中,抽取逸散出来的魂火,供作养身的养料。 但此刻,他早已能明白——还是失败了。 不管怎样的谋划,最后都难逃失败。难道,上天也不允许义父的复生吗? 可是,他明明那么好…… 想要作为养料,那怕一个人全身的魂火供应,也要千千万万人才行。他如今力量被压制到极限,也没有了多年筹谋,早已使不出更多的手段。更何况,义父曾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伤人性命。他此前几番破例,心中已经是十分惶恐了。 如今,时间实在太紧张了。 他伸出冰冷的手指,握住同样冰冷的中年男人的指头,却发现果然不出他所料。手指头最上面的那一个关节,已经开始僵硬了—— 这才这才一个月而已! 少年手指颤抖着,艰难地把那只冰冷的手掌放回原位。 “时间不够了……怎么办?时间不够了怎么办?时间不够了怎么办?!!!” 他站在院子中央来回转着圈,如同一只惶惶不知所措的困兽,伶仃又可怜。 最后他咬咬牙,伸出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那我再去偷些吧……” 义父的教导仿佛还在眼前,那个男人神情柔和,看着他的眼神永远是十分怜爱:“明觉,你有这样的天赋当然很好,可我希望,永远也不要用出来。偷人时间,哪怕只有半柱香,也如同窃命。” “而我只想你平平安安,永远不用背负这罪恶。” 眼前的幻觉顷刻消失,然而哪怕他想做,那被压抑着,发不出任何能力的手掌颤巍巍的,已经是窃无可窃了。 世人都说,世界上最公平的就是时间,每人每天都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这二十四个小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平等的,虽然心情好的时候感觉过的特别快,心情差的时候又觉得特别慢。但不管怎么说,时间却是足足的。 但偏偏,少年的能力便是窃取。: 他可以从目标人的二十四小时里,抽出一秒来。 仅仅只有一秒。 就为这一秒,他却要付出格外大的代价。窃命的惩罚压抑在心头,他没日没夜的苦修,甚至赶不上灵力的流失。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些偷来的时间划出了一片天地,这地方与世隔绝,遗世独立。没有人能够走进来,他也不能出去。 这偷来的时间用起来何等小心,一旦他走了出去,打破了时间结界的绝对静止,这里面的时间就会飞速流失,从近乎静止的状态中,开始跟随着外面的时间流转。 而如今,他最消耗不起的,就是这小天地中的时间了。假如时间不够,义父定格的身躯就会一步步失去活性,最后慢慢腐烂,死亡。 然而曾经窃取的大把时间,也在这百十年的光阴中消耗。如今中年男人的指头僵化,就已经是在向他表明,过不了多久,他曾偷来的时间就要用完了。 明明……明明这才一个月而已啊! 少年又一次喃喃自语,突然掰起了指头:“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再过七个月,只要能撑过七个月!要到明年……” 他明明十分兴奋,然而脸颊上除了狂喜的姿态,却没有半分血色。 少年深深吸口气,试图要稳定自己这激动的情绪。他的脸色一下子好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浓烈的希望:“没有关系,明年还有机会,最后一次,最有可能的机会——天地盛筵,帝流浆。” 院子里的梧桐树枝丫干净,没有一片叶子。这座寂静的小院中,唯一能让人感受着时间流逝的,就是这颗作为时间载体的梧桐树了。 或许,还有那上头,日复一日循环动作的那些鸟儿了吧。 …………………………………………………………… …………………………………………………………… 祝微在何青的视线中颤巍巍回过头来……她身后,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半透明的身躯带着阴森森的气息,让这连番遭逢巨变的小姑娘,也实在难以压抑自己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声。 但所幸理智还在,尖叫声刚出喉咙,就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祝微脸色涨红,惊喜又惊吓的问道:“你……你是孙海?” 孙海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儿,他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好奇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话刚说完,他就发现,对面的人竟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身躯和面容。甚至身上穿着的,还是他上个月刚刚买来的一套衣服,那个黑棉袄和格子衬衫,可花费了不少钱呢。 惊骇之下,他顾不得查看自己的状况,立刻冷着一张脸,问道:“你,你是谁?” 这一瞬间,他曾经看过的各种电影小说情节纷纷涌上心头,克隆人,外星人,复制体……等等等等,一切可能,都在他脑海中盘旋。 孙海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女孩儿,魂魄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中惊慌又害怕,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第十一章 怼 孙海脑补的戏太多,以至于何青和祝微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自己就先吓出一身冷汗来。如果不是魂魄状态没法表现出来,他这会儿肯定已经冷汗涔涔而下。 何青看他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不由哭笑不得。 她看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高大健壮的孙海,除了真正的孙海魂魄是带着些透明的感觉外,在祝微不动作的情况下,当真是没有任何差异。 “你想太多了。” 她不由有些好笑:“没看看自己身上如今是怎么个情况吗?” 孙海被她说得一愣,接着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身,却发现眼前伸出的手掌,竟能透过手背隐隐看到地面瓷砖的颜色! 大惊之下,他两只手下意识想要相互交握在一起,然而两只手掌却在他面前毫无感觉的互相穿透。半透明的颜色叠得更加浓郁了,接着又毫无障碍地分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骇之下,他连嗓音都有些许破了。 只见对面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眼神中带着些无奈,叹气说道:“还能怎么样呢?你魂魄出窍了呗!这不,这是你的身体,结果我却不知怎么的进去了。” 祝微一边说着话,一边万般嫌弃的看着孙海:“瞅瞅你那样子,长得真磕碜。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受了多少委屈……” 其实孙海虽然样貌不甚出众,但也绝对算不上磕碜?他也是有自尊的男孩,女票还没有交过一个呢,此刻听眼前占了他身躯的人还这样说,不由羞恼愤怒涌上心头,立刻反驳道:“你才磕碜呢!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祝微被人这样一说,下意识地指着床铺上那个正安睡的女孩身体,说道:“你看看,到底谁磕碜?!那才是我呢!!!” 她长得真心不错,此刻躯体安睡着,神态安详又宁静。脸颊还透着些许粉嘟嘟的色彩,看起来无比健康有活力。 然而孙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陌生女孩儿在他面前安睡着的状态,多年寂寞单身狗的气息涌动着,不由立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合适吧!” “什么?” 祝微纳闷道,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 不过片刻后,她立刻敏感的察觉出这目光,不由更加气恼,点着自己(孙海)的胸脯愤怒的说道:“你看看你,你再看看我,到底谁占谁便宜了呀?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面前不再是同样五大三粗的人,而是一个娇俏玲珑的俏妹子,孙海反驳的话还没说,首先便弱了脾气,底气不足的说道:“那,那也不能怪我吧?现在到底是因为谁我也不知道啊!你附在我身体里那么久,总该晓得些原因吧?” 一提到这个,祝微不由泄气,支支吾吾说道:“别提了,附在你身上这些天,我真是这辈子没受过的委屈全都受过来了……不过现在好了,我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位大师,有她帮忙,你才会出现的。” 她看向一旁的何青,神态满是信任。 “大师?” 与不谙世事的祝微不同,孙海毕竟是常年都有时间在社会上打拼的,他对眼前这年轻的女孩并不很信任,反而怀疑地问道:“你就是那位大师?你叫什么名字?” 何青相貌平平,他这样的直男癌,对她的态度自然和祝微不一样,因此,这话问得也很不客气。 祝微确是没有感觉到这么多,她听了这话,反而一脸恍然:“对了,大师,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何青微微一笑,面上却是满不在乎。她目光如电一般,直直看向旁边的孙海,口中漫不经心的回答祝微的话:“我叫何青。” “至于是不是大师,我想,这位真正的孙海,马上就能知道了。” 说着,不给他丝毫反应机会,何青的右脚迅速往前一踹!目标准确又直接的蹬上孙海的小腿骨。 说来也奇怪,那明明是虚影的魂魄,此刻何青接触起来,却仿佛有了实体一般。让孙海在她脚底接触的那一霎那,从腿部直接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接着又转为闷痛感。 这痛楚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他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抱起了膝盖。然而手才从膝盖部位搂住,却又直接穿过去了。 孙海脸上痛苦的神情一愣,接着,他立刻醒悟过来,看了一眼何青,慢吞吞放下手来,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畏惧。 这位孙海的确不是什么坏人,可也没什么道理让她平白受这样的轻视。 何青心中淡淡的想到:果然是看脸的原因吧,如果面前是个美仁儿,她就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啧啧,涵养不够啊! 半真半假的叹息着,何青心里却是没什么压力的。因为刚刚想到的某些幕后之人的手段,让她的心情焦躁起来,此刻被孙海稍一刺激,她立刻就忍不住这暴脾气,上来就是最直接的一步——打! 打到他服气为止。 她踹完那一脚后,迅速的又站定原位。然而此刻一脸的心满意足,实在难以掩饰。 何青在祝微惊叹的目光中喃喃道:“果然,以暴制暴的感觉就是爽!” 祝微两眼晶晶亮地看着何青,眼神中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崇拜:“大师,你真的太厉害了!这都能碰到!” 接着,她又看向一旁莫名挨了一脚的孙海,不满的嘲讽道:“你一个大男人,装什么装啊?刚才大师那一脚明明都没有用力好不好?她腿都没伸直!” 乖乖! 孙海简直欲哭无泪。 何青的力气有多大他是不知道,可刚刚腿都没伸直就能踹得他痛成这样,那也真真正正是个女汉子了! 然而祝微真实样貌摆在那里,对他这样一个条件不佳的单身狗所带来的冲击还是挺大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偷偷摸摸的揉着小腿,呲牙咧嘴的,却也不敢再抬头让大家看到他的表情。 第十二章 金线 孙海自己都不能接触到自己身体的部位,何青却上来二话不说就能直接踹上一脚,还让他觉得疼痛难忍,这份能力,让刚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孙海,直接心悦诚服,接下来对她所说的话,半句不字也不敢说。 人在江湖飘,总要有点眼力见儿的嘛!更何况,这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人!自己想要重回身体,说不得还要人家多费心呢。 孙海别的不说,这份头脑还是有的。他常年打短工,因此察言观色,十分了然。 何青却自诩,自己不是那么没素质的人,暴力解决问题嘛,只是偶尔用一下调整调整心情的。其他事,还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咳咳! 她拍拍手,招手让孙海上前来,仔细打量着他身上流转的气息。 在孙海身上,何青能明显感觉到,他去过一个阴气深重的地方,绝对没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还是生魂的缘故,孙海身上的阴气倒是比旁边的祝微要更加深厚一点,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年轻小伙儿,这绝对是不正常的。青壮年体内火气正剩,是天地阴邪的克星,怎么到如今,既没有强盛的血气,也没有足够的生命力。 何青想了想,对一旁老实如鹌鹑的孙海说道:“把手伸出来。” 孙海如今心里对她憷的慌,因此一听这话,立刻就将右手平伸出来,想了想,左手也伸了出来。 他的两只手掌依旧是半透明的,浅黄色的地砖从掌心里透出光泽来,结合着本来的浅浅黑灰色,看起来很是奇怪。 何青挑眉看他一眼,似笑非笑,这一瞬间,她那本来平平无奇的五官却瞬间生动起来,带着些莫名奇妙的高傲气息,让旁边的孙海不经意间看了去,竟一时愣在那里,然而转身再看,却又仿佛回到平常的模样。 她伸出食指,轻轻在孙海中指指腹一点,并维持住这个手势,等待着下一步的内容。 而就在此刻,只见一条细微的金线,立刻她右眼眼瞳处微微一闪,顺着脸颊绕到脖颈,再盘旋到手臂,一路如同游蛇一般,快速的穿行过来,直接从两人手指的交汇处游动到孙海的身上。 那一条金线十分纤细,如果不是光泽太过明显,恐怕那不比头发细多少的东西,就算入了自己的身体,孙海他也看不到。 那条金线首尾轮转着,一会儿团成一个圆圈,一会又来回走走着“s”型,看起来格外活泼又有趣。 然而不管怎么放松,它们的本质还是救人为主。转瞬就通过孙海的身躯,立刻如同鱼游大海,因为心情实在美妙,它甚至明显带着些许雀跃气息,从孙海的中指故意露出一点来,时不时还要盘旋着,迅速的通过他的手指游动到肩膀,再到耳畔。 然后,在他宽大的耳垂下边弹动两下,立刻静止不动了。 何青凝神看去,只见那一条金线时刻盘旋着,向中间聚集,如同漩涡一般。她停留的地方,恰好是孙海肉体上刚刚穿了耳钉的地方。 可何青却又一次皱起眉头,接着看向旁边站着不知所措的孙海。 孙海刚刚突然失去了精神,心中多少有点慌张,此刻见何青看过来,不由紧张地询问:“怎么了?” 何青突然问道:“孙海,你之前……我是说在遇到祝微之前,你去过什么地方了吗?” 遇到祝微之前…… 孙海挠了挠头,仔细回想那天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罢了。 因此,他记得还真挺清楚。 但是…… 他苦恼的挠挠头。说道:“那天,我一直在外面跑,去的地方有很多。主要是为了做寒假工,对比一下哪家给出的条件更优越……因此,具体要说经过的每个地方,我还真的不清楚。” 他苦笑着,实在无奈。 不是人人都有超强记忆力的,这样子才算正常,何青皱起了眉头,半响又问道:“那么,有哪些地方给你的感觉格外清凉呢!” “格外清凉?” 孙海喃喃道。 此刻已是冬天,哪怕帝都随时供着暖,可室外毕竟还是清冷不少,真要让他注意某些特别清凉的地方,十分艰难。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倒还真有。”他忽然想起一个地方来。 “你们知道帝都特别火的那个潘达电影院吗?那里倒是比一般地方还要亮一些。” 他仔细回想着那天的场景,细心的给何青描述着:“……那天我是准备过去问问他们要不要寒假工的,毕竟电影院的工作也轻松些。你们也知道,潘达电影院生意火爆,所以他一进大楼,开始就是斗嘴,互相开私,根本没我什么……因为一楼作为行政服务中心,环境特别大,特别宽敞。明明暖气开得很足,孙海在那里面,就填个表的功夫,却总是忍不住想打个寒战。 “……而且,你这么一问的话,我倒想起来,潘达电影院的员工穿的都比别的人要厚一些。现在暖气供应这么粗,他们还有中央空调,却每个人都穿着薄薄的夹衣,室内温度都已经,有二十七八度了,如果这是别的地方,肯定都穿着秋装的。 潘达电影院工作轻松,待遇优厚,偏偏孙海放假晚,到这个时候才能出来找工作,虽然年根上也缺人,但毕竟不是那么着急了,因此,孙海在那里填了张表,敏锐地感觉到人家不太缺人的意思,就立刻准备出门,接着下一站。 但是,突然不知道哪里一阵阵冷飕飕的风吹过,明明是暖意融融的大厅,他却狠狠打了个喷嚏,而随着喷嚏声响起的,却是一声听在他耳中无比清脆的叮当声。 待到孙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蹲在地上,将那枚金灿灿的耳钉捏在掌心中。 耳钉这东西,向来都是成双成对的,虽然很有可能是别人不小心遗漏的,但好歹也是钱,万一有第二个呢? 孙海不甘心的想着,又仔细逡巡了一遍四周,果然,果然,在他不远处,又是一枚同款式的,金灿灿的耳钉。 第十三章 收费 “可是,我只是捡起来放在衣兜里,没有戴啊!” 孙海委屈的说道。 他小心翼翼的瞅着何青的神色,小腿骨依旧隐隐作痛。这姑娘看着脾气挺好,可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动脚,他没有一点点防备,肉体,不,魂魄就这样疼痛难忍,真的有点可怕…… 最主要的是,他一个大男人,武力值好像并没有她高…… 形势比人强,因此,此时的他,也只好示弱了。 然而何青听了他的话后,一时并没有说什么,孙海担心自己另一只腿,赶紧又接着补充道:“我真的没戴,我没耳洞的!再说了,那么丑,我以为是金的才藏起来的……” 话音未落,就见何青眉头一皱。 他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说什么。却不知,此刻停留在孙海身躯里的祝微却双眼晶晶亮,黝黑的脸颊透出红粉的色彩,她感受到孙海对何青的畏惧,不由更是心旌动摇……这位大师,真是太帅了!!!就连那本来平平无奇的脸蛋,也突然有了别样的光辉…… 这种想法,对于一心想吸引妹子眼光的,拥有单身狗本能的孙海来说,当真是十分可悲。 何青却并没有关注他的神色,反而直接问道:“那之后呢?” “什么?” 孙海一愣。 “那之后……”他喃喃道:“那之后,我就去外卖公司应聘了呀!” “因为是才开始工作,所以还交了两百块钱押金!” 他看着旁边拥有自己身躯的祝微,一脸悲催的说道。 “我第一个单子就是这栋楼上的,不过是十五楼的,结果,才刚确认订单,走过来想扫一扫福字罢了,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醒悟过来:现在已经过了好些天了!想起自己那莫名逝去的两百元押金,不由悲从中来:“我这工作找的可真冤枉,不仅没有挣到钱,还倒贴两百!” 心中一个小人狂躁的跳动着:叫你手贱,叫你手贱!没事不好好工作,扫什么福字! 对于一个做过许多兼职的曾经的穷学生何青来说,她对孙海此刻的悲催心情格外能理解。 她瞅着眼前高大健壮的魂魄,不由脸带同情:“那真是不好意思,可谁让你自己贪小便宜呢!” 她拿出掌心那颗暗金色的圆珠来,根本没有人动,那圆珠却立刻在她手掌中滴溜溜地转起来了。 何青看着一脸慎重的孙海,不由笑了起来:“这东西其实根本不是金的,而是上好的黄铜锤炼出来的。你就算想贪便宜,好歹眼睛也擦亮些吧!黄金的光芒,跟这个可不一样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上头附了惑人心神的法术,肯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自己把这耳洞穿上了。” 她打量着孙海的身躯,果然,他的身体上,包括他的魂魄上,耳垂处都有一个小孔。想想戴耳钉时的场景,她不由一阵牙酸。 “我猜,你们戴着耳钉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做任何措施,就是自己硬生生插过去的。” 这话一说,不光孙海愣在那里,就连祝微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畔,然后浑身一抖:我的天哪!硬生生插进去的,那得多痛啊!!! “…所以说,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你们全程都没有感觉到痛楚,而且伤口愈合也很好。现在打一个耳洞要十块钱呢,你们两个加起来……嗯,赚了二十。” 二十块啊摔!谁要赚这个! 何青说的煞有其事,孙海和祝微两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全然跟不上她的思路。 “那,那……”最后,还是祝微反应过来:“那我们,还能回到自己本来的身体上吗?” 她哭丧着一张脸:“不然我这个样子,以后是找女朋友还是找男朋友啊?!!” 这话一说,孙海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按她们的话来说,祝微附在自己身体上,也有好多天了吧……那上厕所洗澡…… 想到这里,孙海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就飘了过去。然后突然醒悟过来,大声叫道:“你你你——!!!” 什么? 祝微眨眨眼,不明所以。 孙海大急,脸色更是通红,若非此时仍是魂魄,他脸上都要冒烟了:“你,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我洗澡上厕所怎么办呢?!!” 他说到这个,祝微想起那些不可言说的尴尬,不由也双颊爆红。 她搓搓鼻尖,心虚的呐呐道:“没,没什么,就……就那样……” 看她的表情,就那样是哪样,孙海已经明白了。 他脸色青青红红,更是吐不出来一个字。 此刻两人面面相觑,俱都顶着一张大红脸,实在无法言说彼此心中的尴尬与郁闷。 何青看着这相对无言的二人,不由脑补到自己遇上这种情况,要寄生于一个陌生的男人身躯……我的天哪! 简直想都不敢想,太恐怖了!! 她甩了甩头,连忙把这不可思议的脑洞甩到一边去,接着琢磨道:“我试试吧!” 然后,她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要收费的哦。” “啊,要收费?!” 本来是神秘莫测的大师,此刻却把话说的如此赤裸裸又市侩,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疑惑的声音。然而祝微家境尚可,明显上道一些,立刻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对的对的,应该的应该的!大师这么辛苦,也不能白做苦力。不过……” 她皱起眉头:“我卡里也就剩几万块钱了,如果太贵的话,可不可以分期呀?” 她这话一说,对面的孙海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乖乖!一个大学生卡里随便就有几万块钱,那他这余额还不到三百的人该怎么活呀?这次魂魄回到身体还要收费……他瞅瞅对面一脸苦恼的祝微,心中满腔郁闷。 但是,如果真让祝微一个人来付这钱的话,他可没那么厚的脸皮。毕竟,听何青的意思,之所以两人受这无妄之灾,还是因为自己的贪婪。 因此,尽管心痛又害怕,孙海却还是鼓起勇气,艰难地问道:“那,那得多少钱呢?” 第十四章 星星点点 啊?! 这回轮到何青卡壳了。 ——多少钱啊? 她苦恼的挠挠眉毛,平时靠这个挣外快,收费收惯了,一时顺嘴说出来,但是具体要收多少钱,她现在也拿不定呢!毕竟,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啊。 最起码,不成功的话,不好意思收钱的啊。 何青想着自己恪守的职业道德,不由一时犯了难。 只是此刻两人仍旧殷殷切切的期盼着,何青也只好故作一脸淡定的说道:“不急,等我把你们两人的魂魄归位之后,再谈价钱吧!我也不确定这次能不能成功,总之……总得先看到效果再收钱吧!” 祝微此时几乎快要沦为一个狗腿了,听了这话,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心中还赞道:大师果然就是大师,太实在啦! 然而常在社会上混的孙海却一脸苦逼:套路!这都是套路!一般想要坐地起价的人,都先这么说。 然而别的事可以马虎,此刻关乎着自己的性命,哪怕是去卖肾,他也得先把这个坎给过了。因此只好强忍一脸悲痛,视死如归般答应了。 ——唉!压力这么大,都不知道是该祈祷何青成功还是不成功了。成功了,自己说不定就要背上一大笔外债,不成功的话,自个儿就连背债的机会也没了…… 孙海又想起莫名其妙被水在外卖公司的两百块押金……当真是流年不利啊! 两人站在一起,一人心痛又纠结,另一人却一脸好奇与跃跃欲试。 何青却没再看他们两人的神色,反而指着面前的空地,严肃的说道:“那么,站在那里吧。” 接着,她将那枚暗金色的圆珠随手向空中一抛,左右两只手各自中指拇指扣在一起,在腹部来回交叠旋转着,很快,便有一道道重影盘旋在面前,形如一朵绽开的莲花。虚虚实实,花瓣重重叠叠,十分惑人。 而那在半空中迟迟未曾下落的暗金色圆珠,就在此时,慢悠悠的跌入了那莲花正中央。如同冷水入了沸油锅,立刻引得她掌心灵力一阵波动,显着控制不住。 何青深吸一口气,掌心灵力涌动,一股熟悉的金色光芒瞬间从她右眼瞳中瞬间迸发而出,未经身体传播,直直凌空射向中央的那枚圆珠。 两方奇特的力量交汇,明明互不相干,此刻却诡异的如同龙游大海,游子归乡,彼此气息渐渐交杂着混在了一起,让那枚圆珠迅速的滴溜溜转了起来。 然而,再怎么契合又熟悉,这灵力之中,还夹杂着彼此不同的气息。两方能量此消彼长,互相抗衡,谁也不肯服输。 因此,也引动的那枚圆珠一会儿顺时针迅速旋转,一会儿又被逆时针直接拉了过去。顺逆转换之间,一道道幽蓝色的霹雳火花迅速闪现,迸发在何青手边的每一个角落。 在她的双掌之中,露出一个淡蓝色的圆球形状,周围却全部都是嶙峋纵横的电光交织而成的网。 那枚金珠在里边滴溜溜旋转着,左左右右,不肯停歇。 终于,那金色的圆珠颜色越发暗淡起来,其间的力量没有主人在背后加持,是绝对拼不过何青这个老妖怪的。 它逆时针旋转的频率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在一刹那的静止后,被何青的灵力重新占据主导,拉回了顺时针的方向,重新滴溜溜旋转起来。 祝微和孙海眼睁睁看着眼前这违背科学常理的场景,不由目瞪口呆,目眩神迷! 未知世界的诱惑,才最动人心弦。 那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能看见一个幽蓝色的电光圆球中,一点金色的光芒正迅速闪现。 越是这种时候,何青越是不敢有半点大意。 她脚底悄悄用力,地表的灵气被迅速吸入到身体中,从涌泉穴一路通向天灵盖,接着再从右眼处涌动出一阵一阵的强大力量,很快,便将那电光圆球中的暗金色光芒给打散了。 而就在此刻,何青突然厉声喝道:“闭上眼睛!” 她的声音急迫,又带有命令感,说不出的威严赫赫,在场的一人一魂根本来不及思考和反应,俱都下意识听从了命令,将眼睛闭得紧紧的,唯恐漏过一丝缝来。 也因为他们闭上了眼睛,因此,也没有看到那枚金色的光点在电光围绕的圆球中左右冲撞。一路金光闪耀,与幽蓝色的斑斑点点一起迸发在空中。如同最后一点即将燃烧殆尽的烟火,说不出的璀璨壮丽又动人。 然后,那些粉碎的星尘,就在空气中悠悠飘下。金色和蓝色的粉末夹杂在一起,如同蝴蝶掠过田野,翅膀中所不经意间洒下的星星点点的磷粉。 既美丽,又惑人。 璀璨只在霎那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点点灵光就立刻均匀的飘散向眼前的一人一魂,以及静静躺在床上的祝微的身躯。 星星点点的灵光仿佛有意识般,慢吞吞渗入他们各自的身体,就连孙海,也在那金蓝色的光芒中,感觉到自己魂魄的凝实了。 他们在一片寂静中悄悄睁开眼睛,然而还未来得及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却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起来,有巨大的漩涡在眼前不停的转动,将人的心魂都吸摄了进去,晕乎乎没有半点意识。 一阵肠胃之间剧烈的翻腾感过后,孙海勉强咽下胸口的恶心劲儿,悄悄的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上四四方方的顶灯,依旧明亮的照射着几人,边角处细微的花纹也清晰可见。 看着那四周坠下的璀璨的水晶珠,孙海脑子中下意识的想到:这灯肯定挺贵吧? 然而转瞬之间,他立刻又清醒过来,赶紧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看着那不再透明的身体,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着,并立刻互相用力的握了握。 ——是真实的! 他能感觉这是真实的! 狂喜之下,孙海接着又在自己脸颊上狠狠掐了一把,直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他才放下心来,瞬间又喜不自胜! ——我回来了!我有身体了!!我又是我了!!! 第十五章 收费 而比孙海更激动的,则是旁边的祝微了。 孙海其实倒还好,他是全然没有意识的,仿佛一睁眼一闭眼之间,自己就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了。然后没过多久,又接着遇到了何青,惊讶一番,了解前因后果后,又毫无痛苦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躯。 虽然目睹着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女孩子有点诡异,但总的来说,一切还算顺利。 ——除了那两百块钱,现在想想都还是好心痛…… 明明他才是倒霉的始作俑者,可是这贪便宜的恶果,确是实实在在由祝微替他承受了。这一个星期的经历,真的让她成长了很多。因而此时回到自己的身体,祝微却是扎扎实实的喜极而泣了。 她在床上睁开眼睛,慢慢感受着被子柔软的面料,接着缓缓坐起身来,打量着自己全身上下,一会儿摸摸自己作为女孩子独有的柔软手掌,一会儿又摸了摸长长的头发……倘若不是顾及到在场还有一个男的在,恐怕她手都要伸进衣服里去摸胸了。 平时跑步嫌弃这二两肉碍事,可真变成硬邦邦的男的,那滋味,别提多销魂了! 此刻重新回到自己软绵绵香喷喷的女孩子身躯,对于这么多天历经波折与痛苦的她来说,那真是要多激动就有多激动,其中心情,实在难以描述。 瞅瞅自己身上还穿着毛衣,祝微立刻毫无顾忌的掀开被子,一骨碌的站到了地上。 她双眼泪汪汪地看着何青,倘若目光能够具现化的话,此刻她眼中,已经全是“bulingbuling”的闪光了。 然而毕竟面前还有孙海这么个碍事的大男人在,她也略微带了点羞赧,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心情,迅速的贴近何青身边,感动的说道:“大师,太谢谢你了!” 这些天所受的委屈与折磨,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被人委屈时的痛苦与无可辩驳……种种事情,此刻于她而言,就立刻成为值得怀念的新奇经历。她向来是个乐观的女孩,如今笑嘻嘻的,居然立刻就调整了过来。 此时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孙海:“一般来说,能有这样奇遇的,都是生活中的主角,可是……” 祝微的眼光赤裸裸的打量着孙海,纳闷道:“怎么会选上你呢?难不成你有什么奇特的根骨不成?” 话刚说完,她又自言自语般点点头:“嗯……说不定就是看上你这一事无成的废柴样了。毕竟,现在不是很流行那种废柴得奇遇,一朝翻身的梗吗?” 祝微想起之前看的好几部小说,语气中略带嫌弃。 她说这话自然没什么恶意,只是调侃而已,可听到孙海耳里,不由满脸羞窘——根骨?什么根骨?占便宜的根骨吗?至于梗什么的,那不是小说嘛!他这样的普通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普通啊。 又想想这女孩子附在自己身上,将这身体酱酱酿酿,偏偏她也是受了自己拖累……孙海就脸色忽青忽白,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过调侃归调侃,该了解清楚的,还是得了解清楚。祝微虽然恢复了以往的脾性,可想起这段时间所经历过的离奇事件,她此刻不由自主的更贴近何青,心有余悸的问道:“大师,我们这次调换回来,不会以后还接着相互换来换去吧?这万一以后我要是交了个男朋友,他谈了个女朋友……那不得硬生生掰弯了?” 何青:…… 讲真,这姑娘的脑洞十分清奇,何青此时也略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看了一眼半空中仍旧星星点点遍布的金蓝色交杂的灵光碎片,无奈叹气道:“你想得真周到……不过,放心吧,再过一会儿,等相互之间魂魄巩固了,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白了一眼占小便宜吃大亏的孙海:“你们那还以为互相换魂是非常简单的事吗?做出这样违背天时人愿的事,要么全身灵力丧失大半,以后也很难恢复,要么,就将折寿。” “说实在的,”她说到这里,也有些好奇,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孙海:“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你碰上了这样可说是机缘,又可说是灾难的事。还牵扯进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何青眼神逡巡着孙海全身上下,目光带着赤裸裸的评判。她瞳孔微亮,看的孙海浑身鸡皮疙瘩一起,立刻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然而以何青的眼光看来看去,竟也没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好黯然叹气:“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可不就是狗屎运吗? 孙海暗自吐槽着,有了这样的奇遇,自己也没得到像小说里一样得到什么能力,反而赔了这大把金钱,想想何青还没开口要价钱呢,他此刻两眼一黑,已经忍不住对未来的生活绝望了。 谁知,怕什么,什么偏偏要来。 此刻,毫不会看人脸色的祝微已经放下心来,想着辛辛苦苦帮忙的何青,欢快的问道:“大师,大师,你今天这么辛苦,要收费多少呀?能不能分期?” 何青听了这话,不动声色的瞅了眼面前一脸单纯的女孩,心道:这样的性格,也难怪会时不时跟人有矛盾了…… 再看看一旁一脸苦涩的孙海,何青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穷学生的窘迫,她也是经历过的。只不过到了帝都后,她仿佛龙游大海,分外的得心应手。那时她虽然见识不足,却肯吃苦,脑子又活,所以多多少少手上还是有两个钱的。 毕竟,在帝都,有的是大把的家长愿意请一个明正大学的学生去给孩子补课呢!尤其是这位补习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成绩还有明显提高的时候。 与之相比,容貌没有太大特色,成绩也没有十分优势,甚至连嘴皮子和头脑都远不及何青的孙海,就显得无比悲催的。 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有玄术能力的,而更多的,却还是孙海这样的普通人。 第十六章 本卷完 何青打量着两人,心头默默的算着价格。 她故作苦恼看着祝微说道:“唉?该怎么收费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算才好……毕竟你们这问题,还真不好解决。” ——又来了又来了!! 孙海心头满是悲痛:套路啊套路,这说辞,听起来真心耳熟啊! 何青打量着他的神情,心中居然有种诡异的爽感:“这样吧,我就说个实在价。祝微你就算了,毕竟你这事儿,是也不是自己招来的,只不过受了无妄之灾罢了,你就象征性的给个1000块钱吧!” 一千块钱,对于一向喜欢钱的何青来说,这当真是友情价了。 不过,何青收费其实根本没啥标准,纯粹看心情,就她一人有本事,市场供求关系不平等,她说多少,就得是多少。 天大地大,开心最大。 至于旁边的孙海……穷不是可以犯错误的理由,她看着眼前一脸惊喜,以为只用一两千就能搞定的孙海,淡淡的说道:“至于你……事情是因为你而起的,相当于你是肇事者。这样吧,看在大家都曾做过穷学生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最低的折扣。五千块钱。” 五千块?! 孙海倒抽一口气。 ——差距这么大?!! 别看五千块钱如今听起来不多,但对于还需要打工挣钱的孙海来说,已经是挺大的数额了。 “哦,对了,别嫌贵,如果你们觉得贵的话,可以去明正大学旁边的墨宝斋问一问价格,那里,会有最公正最直接的报价。” 看着一脸悲惨的孙海,何青接着又补充道:“关于这个钱,祝微我倒是不担心。不过孙海,你可千万不要赖账哦!你要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如果你赖账了,最后付出的代价,肯定会非常非常大……” 她说的漫不经心,可孙海却半点也不敢心存侥幸,毕竟,最可怕的,其实就是这未知的能力不是吗? 五千块钱,穷学生怎么能拿的出来呢? 他此刻已再也顾不得心疼自己那当押金的两百块钱了,毕竟两百和五千对比起来,还是后者带来的震撼更大一些。 孙海不由有些委屈:“凭啥我的就这么多呀!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想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是啊,”何青凉凉的接口道:“谁也不想的啊,可是呢,有些便宜,占了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关于捡东西是否要还的问题,何青自觉并不是圣人,没立场要求别人怎么样。但是,一般人来说,捡到东西,在留还是还的选择中,多少是会犹豫的吧。 犹豫虽然不一定能改变结果,但一定能有机会改变人的心。中元节那个抢鬼钱的女孩儿如果犹豫了,也不会后来受那么大的罪。 孙海这价钱,贵就贵在:他穷,却不应该因此丧失了最珍贵的特质。 好吧,形势比人强。 面前这个女生又有着各种神秘莫测的手段,孙海还真的不敢赖账。只是他想想自己银行卡里仅剩的余额三百块钱。 ……嗷嗷,这个年过得当真十分凄惨! 惨不忍睹好不好? 何青自然早就摸清了他的老底,知道他没钱,所以随口报了一个账号:“没事,你可以分期,也可以以后一笔一起给,有钱了就打这个账号,备注你的名字就行了,反正我会记得的。当然,如果你不给的话,我想……你还是会记得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那种意思,孙海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其实根本不看重这五千块钱,之所以张口要价,更多的还是要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毕竟在人家店里捡到两个金耳钉,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接揣了起来——五千块钱,只是小小的拉他一把罢了。 至于一旁的祝微,因为家境不错,此刻听了何青的报价,立刻爽快的转了1000元过去。 动作麻利给钱爽快,何青看她一眼,眼神中满是赞赏。 “哎,对了大师,”祝微此刻好奇的问道:“大师,你是哪里的人啊?我们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这方面的问题了,还可以咨询你。” “我啊,”何青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漫不经心的回道:“我是帝都明正大学大三的学生。你去学校找人一问,基本上大家都能知道我了。” 这话说得低调又豪气,听得祝微一愣一愣的。大学莘莘学子,那么多人里面,随便一问都能说出她的信息来……这位大师看来真的是声名远播呀! 祝微眼神憧憬,无比向往的说道:“明正大学这么好啊?这种国家明着反对的事情,他们都敢宣传……早知道那时候找关系,我也努努力争取进去的……”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何青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祝微说的是什么。 她不由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是因为这阴阳眼之类的能力才被明正大学录取的,才出名的吗?我说的大家都知道我,一方面呢,是因为我是年年奖学金的得主,明正的奖学金不少,人人都馋着呢。” “另一方面呢,也是最最主要的一方面,那就是我们学校著名的白富美女神跟我一个宿舍,送情书送礼物表白什么的,都得经过我……懂?” 祝微:…… 好吧,是她想太多了,祝微点点头:“懂。” 何青说完,就拉起自己银色的拉杆箱说道:“那么,事情既然解决了,我就先走了。” “别走啊大师!” 祝微一把拉住她:“天都那么晚了,咱们一起睡吧!你走了,让我一个人面对他,我有点害怕……” 孙海瞅着祝微看着自己的表情,额头青筋一跳,然而想着毕竟男女有别,他只好默默忍下一口气,瓮声瓮气道:“那,那我先走了。” 话刚说完,就被毫不客气的祝微欢快的送出门去,还挥挥手道:“那你慢点儿啊,电梯在这边……” 孙海:…… 眼看着孙海已经走远,何青看着旁边的这位,还是婉拒道:“谢谢,不过我不习惯和别人睡觉。你一个人在这里,门锁好就行了,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顾祝微的挽留,提着箱子迅速的出了房门。 第一章 臭不可闻 何青此时正在自己租的那个流浪动物救助中心住着,这里边儿有多余的宿舍,她想着自己也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来了,趁着过年也来看看吧,还能减轻点救助中心人员的负担,让他们也能放假过个年……于是包袱款款就过来了。 这个简单的,没有丝毫盈利能力的救助中心,里面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都是从附近招的爱心人士。包吃包住,尤其考验一个人的爱心和耐力。毕竟,有很多人爱心倒是不少,不过,他们只喜欢健康又干净的小动物。倘若流浪动物脏乱些,那就另当别论了。 救助中心虽然工资不算低,可也不算高,每天面对着一堆脏兮兮的动物,也不是人人都能有那个耐心的。何青之所以能够甩手不管,不过是靠着启灵术,让这里的动物帮忙罢了。 一段时间没来,这里的流浪动物越发的多了。临近过年,各个街道都在驱赶猫狗。唯恐大过年了,发生了伤人事件,另外,一到过年,到处餐馆都有人偷偷出来套狗。不管是宠物狗还是流浪狗,健康的还是生病的,统统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毕竟,这不要钱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没听人家说嘛:“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还有从沿海那边传过来的名菜龙虎斗,猫狗都齐活在一盘儿。这逢年过节的,需求也比平时的大,流浪动物们口口相传,自然都格外警惕。此刻晓得这救助中心能得到庇护,自然陆陆续续都过来了。 何青倒不是说自己圣母什么的,毕竟,你不不准人吃狗肉吃猫肉,那猪心里该怎么想?鸡鸭呢! 但是她最起码能保证自己绝不会图新鲜,去尝些什么丧尽天良的活吃猴脑以及生灼铁板鸭。至于这救助中心,她开办也并不是没有私心存在,有这些流浪动物在,狗血什么的,也就不需要多费事了。她平时练习画符之类的,自然方便很多。 虽然救助中心里纯正的黑土狗没有几条,但别的狗养得膘肥体壮的,献点血出来,效果也一样有,只不过差些罢了。 当然了,这个献血全凭自愿,献血之后有加大鸡腿呢!这肯定比狗粮好吃的多,因此不愁狗血不够。尤其是大黑,如今恨不得顿顿都有加餐,吃的那叫一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以至于何青最近都不敢让它往外跑了,就怕到年根儿上了,人家瞅它长得壮,一网兜子套走了。 没办法,大黑是招新生源的主力,还负责监督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员,堪称最合格的耳报神。而它的忽悠能力,如今就跟那传销头子一样,招徕的同伴越多,伙食自然就越好。包括最开始的元老级狗狗们,比如阿黄他们,生活水平也是相当的好。现在线下发展小弟无数,时不时就在这周围溜达望风,以防有人看着救助中心的猫猫狗狗眼馋,都快打出名气了。 经过这半年时间,这个救助中心也算小有口碑,不少爱心人士逢周末就来义务帮忙。 另外,很多人现在都喜欢在这里领养动物,因为很多流浪动物其实都是走丢了的,稍微梳洗弄一弄,表象也是非常的好,甚至有不少人家里丢了宠物,就到这里来找,只要提供出一定的证据,再提供十斤的狗粮,就可以把自家孩子带回去了。 当然,这一切的好口碑,全有赖于何青招的那些员工们。至于何青这个甩手掌柜,除了每次假借学校做研究,召唤狗狗们献血之类,定期再提供钱财,别的啥事也不管,忒不负责。 她这个老板不负责,底下的大黑就难免要多操心一些。他如今身负重任,现在越发得意,每天撒着欢儿的想往外跑,走路毛都带风。何青怕它长的壮被人家弄走,特意不让它出门。结果拦了几次没拦住,看它也实在喜欢出去游荡,只好作罢。 不过,这天晚上,大黑回来后,蔫蔫的饭也不想吃。他在小弟们眼中威信甚重,面对何青也就格外的话唠,此刻唠唠叨叨碎碎念:“太臭了,那个地方——太恶心了。” 这天都大年二十八了,何青放了所有救助人员的假,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守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一个人省得掩饰,还轻松些。 她心知大黑每天就喜欢去一些旮旯角的地方,于是漫不经心地应道:“你又去哪儿啦?别是掉厕所里去了吧!” 大黑心头郁闷,表情分外不豫。 它狗鼻子特别灵,平时稍微闻一点怪味道都觉得受不了。此刻听何青话里话外冤枉它喜欢钻厕所,不由赶紧辩解道:“没去哪儿啊!就花斑它们小区里,我去巡逻的时候闻到了,有个房子特别臭!!!特别特别特别臭!花斑说,这都是第二家了。” 它毕竟灵智比不上成人,平时想表现出来某种不一般,就喜欢用叠词,何青听着,不由想笑。 花斑是一只黄白交杂的大花猫,肥嘟嘟的,也是只流浪猫,不过身娇体软易推倒,特别亲人,那一身软骨和胖嘟嘟的下巴腮帮,何青每次见了都得搓两把……靠着这肉体,每天大把好吃的自有人给它呈上,因此何青每次见着它那十几斤的肥膘,都觉得流浪猫能做到这份儿上,这猫生也无求了。 不过……特别臭? 她皱起眉头。 “他们那里,死人了吗?”不是死人的话,那什么东西特别臭?大黑作为一只狗,什么味道没闻过,何至于连用三个“特别”来形容。 大黑“汪唔”一声,摇摇头道:“没有,活着的。但是好臭好臭,比死人还臭!” ——比死人还臭? “哦。” 何青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既然没死人,那就不管了—— “今天晚上吃什么?”她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来,结果,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接下来听到的,就是那早在预料之中的回答。 “鸡排!鸡排!鸡排!!!” 伴随着大黑回答的,还有它兴奋的“哈哧哈哧”声。 第二章 又吃 听到大黑千篇一律的回答,何青不由头疼,一瞬间,连刚刚酝酿出来的好胃口都没了。 炸鸡排炸鸡排炸鸡排……真的好讨厌好讨厌啊!!! 这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最近在这救助中心两站路前的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做炸鸡排的,何青有一次路过,一时受不住诱惑买来尝尝,顺手给了大黑一块,结果这没出息的狗砸立刻迷恋上那股独特的味道,因此只要一有机会,立刻就要吃鸡排。 她厌恶的拧起眉头:“又吃啊?!!” 从吃过一次炸鸡排之后,大黑每天都变着法儿的要吃着鸡排,何青手头又有钱,自然不会吝啬给它买一点。买就买了,不能狗吃着人看着啊,她也就跟着吃点。 一开始味道确实不错,椒盐香辣十三香还有番茄味,轮着来!可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啊!这连续三四天了,到如今,她从人家门口过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灵力包裹全身,唯恐闻到了这味道,导致吃饭时没了胃口…… 如今快到饭点了,大黑又提要求…… 她皱起眉头,神色很是不情愿。 然而作为一个人,她不情愿归不情愿,论起撒泼打滚卖萌来,她怎么能敌得过大黑呢?于是最后还是屈服的掏出钱包,拈出一张红色的百元纸币给了这没出息的狗砸。 ——还好如今有钱了,搁半年以前,她自个还舍不得呢! 一边掏钱一边眼不见心不烦的嘱咐道:“给给给,都给你,这100块可以买十份鸡排呢,省着点,剩下的零钱你拿着吧,就当平时买零嘴儿了。” 这个它喜欢! 大黑兴奋的哈哧哈哧直喘粗气,接着上前将那100块钱小心的叼在嘴边,一溜烟儿撒欢儿的跑了出去。 何青看着它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不是她找来的采血库,而是自家的傻狗儿砸! 她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天光正好,于是将躺椅搬到院子当中,周围围着一群猫猫狗狗,一边拿着手机看小说,一边培养些睡意,真是好不悠哉。 谁知没过一会儿,大黑就叼着它的鸡排兴冲冲的回来了。 这么快? 两个站的距离,就算它有四条腿,也得一会儿吧,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这就回来了? 何青漫不经心的看过去,却发现它身后还跟着一只大狗。那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背犬,身上轮廓虚虚实实,金光鼎盛,眼见着似乎都能凝成实体了! 这样的狗,何青只认识一条…… 她不由坐直了身躯,高兴的喊道:“长安!” 那只黑背犬吐着舌头,兴高采烈的冲她汪了一声,以作回答。 再看看这黑背犬身后,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不是顾平又是谁?! “顾平,你怎么来了?” 两人多次打交道,还是过命的交情,互相之间常有联系,只是见面不多罢了。此时难得两人碰面,何青也有些惊喜。 顾平笑容爽朗,经过这半年的淬炼,他在一线奋斗出来不少战绩,又知道长安还在身边,靠着长安立下大功小功无数,一时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虽然皮肤又黑了些,但整个人的气场昂扬又自信,十分引人注目。 何青摸一摸凑到身边的长安,感受到手底下越发凝实的身躯,不由赞叹道:“看来你的确做了不少好事,不然的话,长安也不会恢复这么快。” 长安作为一只犬魂,心念和魂魄都和顾平交缠在一起,如果不是顾平本身功德旺,它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始凝形。 这一点,是骗不得人的。 顾平微微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来:“这还多亏你。有长安在,它可帮了我不少忙了。” “这可不一样。” 何青摇摇头:“我只是让你能够看到长安的存在罢了……但你做的那些好事,却是扎扎实实的。长安能有你这样的主人,也是它的幸运。” “不过……” 她话锋一转,好奇的问道:“今天怎么跟大黑一起了?” 说到这里,顾平也忍不住笑容更深了些:“我车刚开到门口,就看见大黑叼着钱兴冲冲的往外跑……” 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还以为它偷你的钱呢……刚好长安想跟它说说话,所以我就带着他去买了鸡排。” 大黑灵性十足,除了何青和顾平外,它是唯一能和长安交流的存在。 顾平话刚说完,看到两只凑在一起虚实相对的狗,忍笑又添了一句:“对了,是我掏的钱,你给长安那100块钱,它肯定藏起来了。” 何青:…… 这狗砸,丢人丢到外头去了! 然而最终她还是无奈叹气,最后自暴自弃的说道:“算了算了……随它吧。” 再扭头看一下两只狗,此刻它们鼻头耸动着,对着那块大大的鸡排,目光中俱是垂涎。 太阳光暖融融的,院子里放着好几只躺椅,不过那些躺椅都是有主的,何青平日里并不敢擅动。此刻顾平好歹算个客人,总不能没地方坐,她便一抬下吧,随口招呼道:“坐吧!” 顾平:…… 他倒是想坐来着,但看着院子里几个躺椅上团着了一团团红白黄黑各种杂花的毛球,再看看悠闲的坐在那里的何青,不由有些无语。 “——你好歹也有诚意点吧!” 何青眨眨眼,看看躺椅里死不挪窝的,好多只会享福的猫,装作听不懂一般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过年了,像你们这种人民子弟兵,不都是越来越忙吗?” “你这人……” 顾平拍拍自己的胸脯:“好歹我也升职了好吧,你见过哪个上头人还自己干活的?” 不过,他话虽然这么说,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何青神色一愣,也跟着问道:“怎么了?难不成还真有事?” 顾平说的很对,他升职了,功劳扎实,家境不俗,不升职才不对劲。可领导动动嘴,底下跑断腿。以顾平如今的职位,他都亲自出马了,就代表事情的确很棘手了。 何青心中也略有隐忧。 顾平皱起眉头:“我不清楚。最近,有几起案子特别奇怪,偏偏却找不着线索。这不,我想着你就在附近,所以借着这机会过来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 第三章 案件 ——得。 何青不由抚额,她嘀咕道:“我就知道你这大忙人突然过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然就你这一片冰心向长安的人,干什么要平白无故请大黑吃鸡排……” 顾平:…… 他囧着一张脸:“阿青,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跟长安怎么着似的?另外,我什么时候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不过话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每次找何青,也的确是要请她帮忙的,于是只好心虚的住了嘴,不再吭声。 不过…… “帝都最近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案子,怎么查都没有头绪,现在如果有人能协助我们破案的话,奖金不少呢!” 奖金? 何青一撩眼皮儿。 不过她看看顾平信心满满的嘴脸,不由抬抬下巴,看着这满院子的猫猫狗狗说道:“你看我现在,还像是缺钱的人吗?” 她这话说得,顾平忍不住一声闷笑:“阿青,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画符总共才赚多少钱呀?可是这么大个救助中心,每个月怎么着也得不少钱进去吧!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不少存款,可是那钱总有花完的时候,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不是?” 顾平这话说的可半点儿不参假,何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大概身家。她想要挣钱,那方法比一般人要多出许多来,可她不乐意,那就白搭。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放过这份奖金的,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跟顾平开个玩笑罢了。 “这次又怎么一回事?” 顾平看她神色,立刻为她讲解了这次案件的情况。 “最近帝都发生了好几起奇怪的案件,本来这种事情不该归我们管的,可底下的人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来。因为我有长安帮忙,破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所以他们认定我有一个非常可靠的线人,这不……转来转去,这锅就撂在我身上了。” 他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心中很是满意。毕竟,功德越多,证明自己升职加薪就越快,在家族里也就越发有说话的底气。同时,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有了功德,长安的身躯,也就能很快的凝实了。 他看看在院子一角跟大黑坐在一起,你一块我一块地分鸡排的长安。靠着自己连番的苦功打下来,如今累积的功德,已经能让长安短暂的凝实身躯了,到时候他也可以带着长安去跑步了。 不过,功德毕竟太少,平时一个星期最多也就能撑十五分钟,实在是太短了。 长安吞下最后一口鸡排,似乎是感应到主人的目光,立刻歪着头看向顾平的方向。 它的眼睛圆溜溜的,透着难言的热诚与信赖。然后就在顾平的目光中,身形慢慢变得虚无起来。到最后,虽然仍有轮廓存在,但已经是触摸不到了。 功德不够,身躯凝实的时间就越短。 这种情况,哪怕顾平已熟悉过几次了,每次见了,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不过,要不了多久了! 一瞬间的低沉后,他又重新斗志昂扬。 顾平如今奋斗的位置越高,话语权越重,所能立下的功德就越来越大,而长安所能得到的好处自然就越来越多。所以,能让它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虚实变幻身躯的时候,必定不远了! 何青眼瞅着他眉梢眼角那股子得意与自信,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想要让长安自由的转换身躯,所需要的功德可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过,有目标做什么都动力十足,她又何必说出来,坏人心情呢。顾平如此聪慧,未必自己心里不清楚。他只是故意忽略那些艰难,一门心思去奋斗罢了。 “这案子很难解决吗?有长安在,应该难不倒你吧。” 何青好奇的问道——长安作为魂魄,还能与顾平心灵相通,两者结合,应该没什么案子破不了的啊! “莫非,你觉得是我们这一类,有特殊能力的人做的?” 何青问道。 她知道顾平的性格,平时最是刚正,如果不是脱离了他能解决的范畴,他宁可倚靠自己和长安两个,一点一点的去抽丝拨茧,也不会轻易找到她头上。 按他的话来说,有何青在,会让他产生惰性。而一个合格的警察,是最忌讳这个的。 然而顾平此刻的脸色特别奇怪,扭曲又难以忍受一般变幻着。他摇摇头:“我不确定。” “但是这情况太诡异了,以我所了解的知识和经验,根本没有一点能够解释这情况。所有的案发现场,刑侦老手,法医等等一系列人员,全部都去过了,俱都一无所获。我今天来,是来打探打探情况没错,最主要的还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帮忙。” 有长安在,他们还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何青也来了兴趣。 人天性就对未知有强烈了好奇心,真论起年龄来,她今年也才二十多岁呢,正是精神旺盛的时候。如今这几天闲在这里,何青也觉得有点无聊了。此刻听顾平说的这么神神秘秘,不由坐直了身躯,好奇的道:“详细说说。” 顾平看她神色就知道有戏,也不由开心起来,于是详细的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第一起事件发生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并不是在我负责的辖区,而是崇文区。崇文区有一个桂花小院,年头很久了,里边住的也都是老住户。十二月二十八日当天中午,小区里的老人家报案,说楼上闻起来特别臭,他们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也知道,现在孤寡老人有很多,而且新闻报道的不止一起,老人自己静悄悄死在家里,尸体臭了才被人发现……所以接到电话后我们确认了情况,就立刻把门给强制破开了。” “但奇怪的是,进屋后我们才发现,屋子里的两位老人家的确是死了没错,但时间并没有不久,我们去的时候,身体才刚僵硬没多久。而真正身上散发恶臭的,却是他们那位还活着的,年仅二十二岁的孙子。” 第四章 臭 顾平说到这里,不由对何青强调道:“阿青,你不知道,据当时的干警描述,他们破开那住宅门时,屋子周围散发的那股味道真的是太臭太臭了!!就像是人烂了几天不埋,甚至比平常所能闻到的尸臭还要浓烈十倍不止!我们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就是死人那种尸体腐烂的臭味,可进屋后才发现,真正死去的老人家身上,反而并没有多少异味。却是那个活着的男孩,真的是臭不可闻。而且味道散发的范围特别广。前前后后三栋楼,都能闻到那股味道,只不过有轻有重罢了。” 活人发出尸臭一般的味道?活死人?还是内脏腐朽? 何青也皱起了眉头:“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做过检查了吗?……不过,是突然迸发的臭气,还是已经好多天了?” 顾平苦笑道:“做过了,一切正常,除了一些常有的亚健康状态外,没别的什么毛病。” “其实这味道已经有几天了,不过那时候,屋子里的两位老人家每天还都跟小区里的同伴一起买菜,聊天儿。家里就只有他们的一个大孙子在家。” “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大家都互相熟悉,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怎么可能会联想到这些呢!大家闻到臭气,还以为是哪里有死老鼠被药翻了呢!” 一开始只是淡淡的臭味,随着风一阵一阵的飘来,大家虽然觉得恶心,但毕竟找不到源头,也就作罢。 再说了,小区大都是上年龄的人,老人家也喜欢在家里屯粮食,有老鼠不为怪。只是老年人皮薄骨脆,嗅觉也不像年轻人敏锐。真要是哪里死了老鼠,他们也不可能爬高攀低去清理,偏偏这是单位分的房,物业都没有,所以才拖了几天才报警。 直到第三天,这臭味突然一下子爆发了起来。出现状况的那户人家就在二单元三楼,在臭气爆发之后,整栋楼都能闻到那股味道。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再想想一大早没看到老两口一块儿出门买菜,大家都害怕是不是静悄悄死在屋子里了……就赶紧打了报警电话。 接线员当时也唯恐老人家静悄悄死在屋里,所以立刻就上报了,附近的民警离得近,十分钟就到位了。在电话和门外呼喊都无人应答后,他们也忍不住隐隐作呕的感觉,只好破开了门。 顾平想起那场景,都觉得浑身发毛。 “屋子里当时一片凌乱,很明显是经过一番简单的争斗的。老两口倒在地上,是被重物击打致死。而他们唯一的大孙子今年二十多岁,却莫名其妙陷入昏迷当中,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的恶臭……你说说,这种案子,我们到底该怎么去破?” 顾平看看长安,略有些心疼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人闻起来那种味道,都已经熏吐了好几个人。更何况长安呢,它还没靠近,就恨不得两眼翻白了。味道真的是太强烈,太刺激了!但尽管如此,它还是勉强着去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这案子倒是破了。 “经查证,那老两口是被他们的孙子给打死的。但是那股子臭气到现在也没解决,年轻人因为还陷入昏迷当中没法清醒,没有动机,没有当事人……警局没办法收押,因为太臭了,医院也不肯收留……最后没办法,折中取了个观察室,把他安置在里面。” 说到这里,顾平不由苦笑道:“甚至连观察室,都隔离不了那股子恶臭。” 他指指自己瘦削的脸庞:“看到没,这就是多少天吃不下饭的证据。” 这种情况……自己倒还真的不太清楚。 何青皱起眉头,她记得早上大黑似乎也说过某个地方很臭……她扭头看向大黑,大黑立刻机灵的回应眼神,并汪了一声,舌头吐出来,谄媚的笑着。 何青:…… 算了,这狗是有好处才上,没好处根本使唤不动它…… 她若无其事地扭回头来:“你刚刚说好几起,还有别的类似的案例吗?” “有,”顾平苦笑道。 “单纯只是一起的话,我说不定也不会来找你,毕竟案子也相当于破了,只不过当事人没有醒罢了。臭就臭些吧,我们这些人,什么苦没吃过呢!忍忍也就算了。” “不过过了没几天,另一家小区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死人。” “这个小区住户年轻人比较多,味道才刚散发出来没多久,就立刻有人报警了。这次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甚至家里当爹妈的不在家,都还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出问题了呢!我们同事打电话上门,差点还被以为是诈骗的。” 顾平想起当时的乌龙场景,不由摇头苦笑。 这同样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被他们发现时,身上也有一股尸体腐烂的臭气,但经过全面检查后,身体虽然有些亚健康,其他却都还好好的,根本没有找到臭气的源头。 “但同样,他也陷入沉睡中,怎么也叫不醒。” 顾平说道这里,不由苦笑道:“你说我们的工作天天都够辛苦的了,别的什么艰苦都可以忍受,什么磨难也都可以经历,可没见过这样考验人的!” “这大过年的,刑事案件倒是少了些,可一干同事,每个人都瘦了。真的太臭了!今天就算不在这附近查探,我都打算请阿青你过去一趟,好歹设个结界什么的,把这味道给隔离一下。” “玛德,再这么折腾下去,等过年我们一群人都得成烈士!” 说到这里,饶是坚韧如顾平,也不由爆了粗口。 何青忍笑:“你不早说,对我来说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非得自己受那么大的罪。” 顾平也实在没法说:“我总得习惯这个科学的社会啊,不能出什么事儿都依靠这种非常规的手段。这样下去,迟早我就会退化的。” “那你今天过来,是因为这附近也出了同样的事吗?” 顾平点点头:“对,没错。” 第五章 不堪忍受 顾平都这么说了,何青能想象的到,那臭味到底是有多么让人恶心了。 她想起大黑之前蔫蔫的表现——这么一说,咱们大黑的抗臭能力,要比其他人或者狗要强很多呀! 何青沾沾自喜的想到:果然,自己发觉这些狗狗们的优点来,的确很有一套啊! 顾平倒没发觉出她的走神来,还在那里接着跟她说道:“就你这附近发生的,已经是我们所知道的第五起了。但是阿青,据我们对各全国各地作出的调查,最近一个月来,全国不少地方都发生了这样的案例。算下来,估计得有几百人了,这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大的案件了。但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得到半点线索。” “这地区之间没有能够连的上的共同之处,受害者之间也没有任何可疑又统一的共同点,他们中有学生,有上班族,有宅男,甚至还有几个月都不出一次门的死宅。各自的通讯录上,基本上也没什么交流……这样大面积的地域跨度,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情况……我是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不至于是谁漫无目的的恶作剧,瞅谁不顺眼就给他下毒,让他发臭吧! 最后,他蔫蔫的得出结论。可是,长安在现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临到过年了,我们上头的压力也很大,毕竟还没有从来没有这样大的案件,还是全国性的。可偏偏发生一个月后我们连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再这样下去,这年都过不下去了。” “若是别的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这臭气弥漫在整栋大楼里,上到局长,下到门卫,个个每天都面带菜色,防霾口罩都挡不住!” “所以阿青,你这次无论如何都请一定要帮忙啊!我们那几十号人,可都等着你的手段让我们能先安心吃口饭呢!” “等着我?” 何青好奇。 顾平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走之前给他们打了保票,说认识一个人,能够想办法控制这臭气。这会儿,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去呢,这不,一路上手机都不知道响了多少回了。” 他打开微信,往何青眼皮子底下一放,密密麻麻几十条信息,全都是催他的。 何青不由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有这本事?万一不成呢?你岂不是要被众怒淹死了。” 顾平此刻却一脸肯定:“你绝对可以的,阿青。如果你都做不到,那这案子也没必要查下去了。因为在那之前,我们肯定都已经臭死了。要知道,我们这里现在臭名远扬,那几位臭烘烘又健健康康的年轻人,可是任何地方都不接收了。” 好吧,这好话说的,何青心里飘飘的,十分爽快。 她打趣道:“你这吃公家饭的,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宣传我这封建迷信手段,就不怕上头人把你的帽子给捋了? 顾平苦笑:“我不说,他们谁知道是非科学手段?另外,就算是,那又怎么样?我们上头那位局长,最近坐在办公室里一脸菜色。看那模样,恨不得马上就要升天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直接硬生生瘦了三十斤,几十年没减掉的肥肉都给减下来了。你当他没想办法吗?” “我今天出门,特意洗了好几次澡,从头到尾全换了一身才敢来找你。你瞅瞅我们那些同事,基本上都没回过家,家里人根本不让进,塞钱也要打发到酒店去。最要命的是,因为自带香味,不知道的,走路上大家都还以为是掏粪坑的呢!” 说得这么可怜,何青也实在无话可说了,她麻溜的站起来,招呼顾平道:“那行,走吧!” 顾平一愣:“这就走了?” 何青点头:“不然呢?反正这也没什么事儿,把大黑留这里就行了。” 何青要去帮忙,顾平自然是开心还来不及的。他立刻打开手机,在群里吆喝了一声:“兄弟们等着!我给你们找来控制着臭气的办法了!” 这语音信息一发出去,几乎是立刻,他的手机又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何青此时才终于确定,这一段时间不见,顾平的性格,已经一改以前的沉郁和平静,变得更加年轻化起来了。 他此刻在群里跟一群人笑骂吵闹,半点儿不像已经而立之年的人了,再看看坐在副驾驶一脸平静的长安,这心理年龄仿佛是越活越回去了。 实在是片刻也等不及了。 顾平开着车,迅速的把何青往回带:“你那一片附近也出现了同样的事,不过我安排了有人先盯着。趁这段时间,咱们先去我那里把那臭气给解决了吧,你放心阿青,你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我们局里上下,一天三炷香给你供着都行!” 说罢,他又小声跟了一句:“偷偷的啊。” 何青:…… 车子安稳的停在两旁的车位上。 一推开车门,何青就知道为什么顾平说起那臭气时,表情是那样的痛苦又难以忍受。 我的天哪!实在太臭太臭了!!! 一下车,扑面而来的空气里,就裹挟着一股腐烂肉体的味道,厚重又浓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何青冲得个头晕脑胀,要知道,这可还没进他们警局的门呢!这里都这么臭了,那…… 几乎不用考虑,何青立刻用灵气将那些恶臭屏蔽开来,她的五感如此敏锐,最是受不得这些刺激性的东西。 何青看了一眼顾平:“你也不打声招呼?” 顾平苦笑:“唉,真不是故意的。一个多月了,我们都觉得这是正常的了。今天洗澡的时候闻到香味,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说着,领着何青就直接进了门儿。 一边还说着:“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用出的是什么手段。我待会儿随便扯个借口出来就能哄住那群人,毕竟实在是太难忍了。甚至也不用解释这么多……你只要能把这臭气隔开,干什么他们都愿意!” 何青微微一笑:“不用那么麻烦。” 她十指勾画,自有一番玄妙。 第六章 醉翁之意 “什么”? 顾平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何青一边慢悠悠地跨上了台阶。 她双手十指在身体两侧各自转换着奇妙的姿势,如同莲花虚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难分真假。 而后,就在那一刹那,顾平眼睁睁看着旁边的女孩儿突然身躯一阵摇晃,如同水波中的倒影一般,身上漾起了无数道细细密密的波纹,让她整个身影都仿佛破碎了一般。 波纹之间相互转化交叉,很快就将何青的身躯慢慢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那些碎片有棱有角,大小均匀,密密麻麻的拼接出她身形的轮廓来,如同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副拼图。 就在这时,一阵璀璨的光芒折射过来,从何青身上一个个碎片中穿透过来,那如同钻石一般的光辉,刺激得顾平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身旁的何青仍旧好生生站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顾平却敏锐的察觉到,此时暖融融的阳光照射下,地面上,何青的影子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 而此时,她已经先他一步,大摇大摆的进到大门里去了。 而牢牢盯着门口的门卫,此时正与顾平打着招呼,对何青的存在视而不见,似乎完全察觉不出有这么个人。 真是好手段! 顾平赶紧两步追上前去,对何青啧啧称奇道。 “不管见识多少次,每一次我都会觉得,阿青你有这本事,真是得天独厚,上天眷顾。” “据说在百十年前,曾经这天下功力高深的玄术师不在少数,不知那时,又该是怎样一番盛况……可惜,天意弄人。” 他的话说的含含糊糊,不甚分明,然而何青早已从龙卫一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一切,果然,有些年头的家族,都知道些关于玄门的事。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此时只微微一笑,并不想多问。 “对了,”顾平好奇的想到一个问题:“曾经我看《聊斋》里写,有道士在集市上,向卖梨的讨梨吃,结果卖梨的不肯。这位道士就在集市中间,凭空催生出一棵梨树来,将那上面的梨子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等到他潇洒远走之后,卖梨的才发现,原来那树上结下的,就是他的梨,此刻,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具体故事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顾平想到此处,不由好奇的看着何青:“以前,这《聊斋》都只是当神话故事来看的,可如今,会不会里面记载的都是真的呢?” 何青扭头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小说话本,自然是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其中讲述的这一类小手段当然是真的啦。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我的手段了,这种灵法嫁接的玄术,并不算十分稀奇。当时天地灵力鼎盛,估计稍微有点道行的人都能做得出来。” “不过,”她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那位道士因一时之气,擅自将农户的梨全部用这种方法分给在场的其他人,以至于农户血本无归。这种狭隘的心思,偏激的手段,甚至仗着会几分玄门术法,将普通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猜他之后肯定要付出代价。” “毕竟两人素不相识,就张口去讨一个梨子,人家不肯给,就算爱心不够,也不至于如此。大不了借口他心地不善给小小惩戒一番也就罢了,最多不过摔个跟头的事。可这道人却将他整年的心血都这样挥霍,牵扯出来的因果绝对不少。倘若是好事也就罢了,但凡有一点不妥,这后果就都是由这道士来承受。” “毕竟,修习了玄术,就相当于与天地沟通。除非走的不是玄门正道,不然,约束其实是非常多的。” 顾平脸上笑意收敛,他沉吟片刻,突然对何青说道:“果然还是我太狭隘了,之前还一直担心阿青你会用这种能力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原来,你们对自身的约束也那么强。” 何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身边的长安:“你放心吧,玄术就相当于一把刀。而刀是用来杀人,还是用来守护,全取决于用它的人。”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办公室。 才刚刚推开门,却见办公室呼啦啦涌出一片人来,男男女女都有。 他们扒开顾平堵在门口的身躯,一个劲儿的朝外张望着,对他身旁的何青视而不见。 为首的是个小平头,他一脸焦灼,不住的向顾平身后看去,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你带回来的人呢?在哪儿?在哪儿?什么时候给我们解决这臭气呀?” 顾平偷偷对身边的何青竖起一个大拇指,一边将门口堵得密密麻麻的人给推开,腾出一个空隙来让何青更方便走进去。 他佯作不耐烦的说道:“急什么急什么?你们老大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没实现过?” “可这不一样啊!” 一个外表英气勃发的年轻女孩说道,她嘴上戴着厚厚的防霾口罩,瓮声瓮气地接口道:“你之前答应过我们的那些事,都有实现的可能,可这臭气都困扰咱们个把月了,半点法子也没见有用,我们这不是心里太着急了吗?老大,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今天找的人要真能把咱们这儿的臭气解决了,回头我包您一个月的伙食,保证顿顿都是我亲手做的大餐!” 她说完,不知怎么的,竟然脸都红了。 听了这话,哪怕在场众人心里一样焦灼,却仍然挡不住八卦的心情。他们互相挤眉弄眼,表情古怪。还不忘起哄道:“哦,岳月,恐怕你这话说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闻言,岳月的脸色更是血红一片。 何青也忍不住想笑,顾平年方而立,英姿勃发,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不错。朝夕相处间,有妹子看上他,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她瞅着这位叫岳月的女孩,天庭饱满,耳垂厚重,似乎是个有福的人。 可惜…… 第七章 除臭 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心。顾平的红鸾星可没有半点动弹的迹象,真是芳心错付,让人为之揪心啊! 眼中只有长安的顾平对此半点没察觉,他十分豪爽的一挥手,半点不把众人的玩笑话当成一回事:“那你们就等着吧,岳月,我也不说让你包我一个月的伙食了,如果我能把这问题解决了,晚上你请大家伙儿一块儿出去,咱们吃一顿好的怎么样?” 叫岳月的女孩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半分欣喜,反而从眼底涌出一抹失落来。然而她毕竟洒脱,很快就调整了心情,立刻爽快的回答道:“绝对没问题!只要能把这臭气搞定,干什么都行!不然,”她瞅瞅在场的众人,都和自己一样戴了厚厚的防霾口罩。 “……不然这身上臭的,过年回家家里人都不让进的。” 顾平看了眼身旁丝毫没被人察觉的何青,对她这手段不由大为赞叹。说来也奇怪,明明两人并排站着,然而众人却不自觉的把那一片地方空出来,就是察觉不到有人。 眼见着何青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顾平立刻抖擞精神,大摇大摆的挥一挥手:“那你们就等着吧!我顾平说出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说罢,就带着何青一路直奔目的地,也是臭气的源头。 “……到目前为止,咱们区已经收下了四位这样的病人。这臭气你也闻到了,医院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接收的,没办法,只好由我们这直辖警局来接收这烂摊子,因为大家都还昏迷不醒,于是就空出来了一个观察室,摆上几张床,把他们都安置在一起,这样,也省得臭气辐射的范围越来越广。” 顾平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脚步,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往面前的门锁里一插:“就这一间,你闻出来了吧!” 虽然每天都这样子被臭气侵袭,但他此刻近距离接触,还是觉得不能忍受。 顾平喉头耸动了两下,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好艰难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呕吐的心理。 然而他旁边的何青却眨眨眼:“你说臭气吗?我肯定闻不到啊,我把它们都屏蔽了!” 一听这话,顾平脸上不由神色扭曲起来,他脸色忽青忽白,半响,才恶狠狠的对何青说道:“算你狠!” 观察室的门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里面积攒多天的恶臭仿佛已经能够具现化了,化作滚滚的烟尘直直扑向旁边的顾平。而可怜的他肉体凡胎,此刻已忍不住脸色煞白,喉头剧烈地滚动着,下一刻,已经趴在走廊边上大吐特吐了。再看看一旁的长安,此刻两眼翻白,口吐白沫,说不出的凄惨与可怜。 看到这一幕,有灵气隔离的何青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她迅速的走进了观察室,直接将门给关住了。 门关上对于顾平和长安来说就立刻好一点了。不过,也就只有一点罢了。 透过厚厚的玻璃墙,吐过一波的顾平倚在墙边,仔细的看着她的动作。 “唉——”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一群原本满心期待的人看着显示屏,不约而同的发出失望的一声叹气。 而岳月看着监控视频上显示出来的画面,他们本来寄予厚望的老大,此刻连一回合都没撑下来,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吐成那个样子,看来所谓的解决臭气,估计也只能是做梦了。 “老大之前说的那样信誓旦旦,害我都信了!” 小平头沮丧的说道。 旁边的同事也跟着点点头:“对呀,对呀!总觉得老大天天神神秘秘的,我想着肯定能有办法解决这问题,可这才一开门呢,他都吐成那个样子……我看啊,没戏了。”还好才买的特厚竹炭防霾口罩马上就要到货了,就是不知道,快递小哥愿不愿意送到门卫那里…… 而最角落的男孩哭丧着一张脸,他脸庞青涩,明显是才工作没多久:“我媳妇儿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啦,到现在都不肯让我进门,说是一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就得吐,我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宝宝出生了,我这还没进门吧……”早知道会有这档子事,那个时候哪怕去当交警也比这强啊! 话中辛酸,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恻恻。 顾平却忘记了他们还能透过监控看这里,此刻大喇喇倚在墙边,就靠着何青给他争面子了。 这臭气实在太浓郁,何青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放开周围严严实实的灵力屏障。于是,她将右臂抬起,向前平伸住手掌,慢慢在空中反转手腕,打出优雅又婉转的“8”字圆型。 而随着她手掌的来回翻动,只见空气中烟尘滚滚,臭气仿佛被不知名的能量吸引着,一圈一圈,慢慢在何青手边,聚集出一团灰黑色的烟尘来。 何青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微微一笑。而就在此时,办公室里的电脑画面突然一片雪花,再接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咦?怎么坏了?” “这批摄像头不还是新的吗?”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赶紧解决呀!不过……不解决也行,反正也没啥好看的。” “说的都是傻话,这根本没啥好解决的。我就问你们,那摄像头就算坏了,有谁肯去修吗?没人吧!”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大家各自回各自的位置上,别聚在一起,让这臭味更浓了。” 而在一片寂静的观察室中,何青掌心聚集起来的那一团灰黑色的烟尘,已经越来越大,到如今,足有足球大小了。 “天地有灵,秽气分散。上有太虚,下有洞渊。三清拱气,六阳朝元。今我有令,降尘驱还!” 随着一句句符咒的吟诵出声,空气中灰色的烟尘越聚越多。明明观察室被封闭得密不透风,然而何青身处其中,身上衣服却正微微的起伏着,四面八方如同露天,不断有冷飕飕的气流涌动进去,缠绕在他的手边。 而观察室外,一直静悄悄躺在那里的长安突然耸了耸鼻头:……这臭气,似乎已经淡了许多…… 有感而发 今天看到一个帖子,上面详细解说了关于网文中有哪些需要避开的点。其中着重点明了,不可以无cp,因为会很冷门。另外,情节不可以太顺畅,必须要有波折,不然情节拉动不了读者的情绪,故事展不开。第三,关于极品人设是必不可少的,再不济,来个背叛,或者反目成仇之类的。第四,主角性格要么酷帅狂霸拽炸天。要么……要么,总之,就是不能像何青一样傻不愣登,爱好美色,立场也不坚定。 最后的最后,哪怕是只有一位男主,但女主和其他各个男配的互动也一定要精彩精彩再精彩,要有爆点! …… 看完这个,我实在无话可说了,似乎,大概,也许,这上面列举的所有该注意的我全部都没有注意。 本文无cp,或者有,但我现在还没想起来。 情节到目前为止都挺“顺畅”,因为我的必杀技就是将波折的故事写得平淡如水。 第三,没有极品,没有见过极品,写不出来极品。因为我总觉得每个人的性格中都各自有自己的闪光点,单纯扩大一个人的缺点,对我来说难度太大了。简单来说,就是笔力不够,写不出来。 第四,不是只有一位读者嫌弃女主角花痴。何青作为主角,既不酷帅也不狂霸。 最后,本文的女主和任何男配都没有什么暧昧的互动,互动,互动。 其实想想,人家说的是对的,我看小说的时候如果情节没有一波三折,没有各种爽点,没有打脸啪啪啪,可能我也会觉得太平淡了。那些我也想写,可偏偏写不出来,偏偏你们还这样一直坚定的支持着我。这本书写到现在,收费字数已经超过50万字,1000字三分钱的话,再加上各位给我的打赏,估计每个追到现在的读者们都花了有二十块钱了,有的甚至远远超过,早就已经达到三位数了。谢谢每一位正版支持我的读者,让我从2015年的12月1日到现在,从一开始的分文没有,再到几十,再到一两百,到现在连续三个月都能达到收入四位数…… 总之,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大家,这篇文章我能坚持写到现在,全靠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包括很多位评论区许久未见的的粉丝,他们或许只能抽时间来看一两眼,但是粉丝值却不停的在增长,一直在默默的支持着我。 谢谢你们。 第八章 清新的雾霾 “欸?”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臭味似乎少了点儿?” 岳月坐在椅子上低头嗅了嗅,不太确定的问着身旁的人。 旁边的小平头头也没抬,专心的玩着自己的手机:“怎么可能呢?别做梦啦!” “可是我也觉得气味好像淡了点……” 另一个同事伸过头来,看着岳月,同样眼神中满是不确定。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放轻呼吸,仔细感受这味道——似乎,好像,大约,也许真的减轻了许多? “啊啊!!!不是错觉!不是错觉!” 岳月激动地大叫:“真的没有那么臭了!” 她兴奋地一摘口罩:“我试试——”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脸上还带着僵硬的欣喜表情,又接着闭着嘴巴,把口罩戴了回去。 小平头抚摸着胸口,压抑住自己想要深呼吸的欲望:“取了口罩,味道还是很大,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看来我们老大给我们承诺,不是无的放矢啊!” “果然不愧是我们老大!” 小平头拍拍岳月的肩膀:“岳月,你先数数自己卡带了没,晚上说不定我们真得让你请一顿大餐呢!” 岳月眉头轻蹙,想起刚才顾平的样子,不由心头一阵失落。不过,感情的事可以以后再说,这臭气却是片刻都不能容忍的。 她抬起头来,干脆利落的承诺道:“只要今晚这臭气解决了,别说一顿大餐,十顿我都供,不就一个月工资嘛,还怕我请不起?!” “好,爽快!” 办公室里一片起哄之声。 “……不过,监控没了,也不知道老大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刚才明明还看到他躺在门外边儿,大吐特吐呢!” “嘿,那谁晓得呢?不过,能当老大,他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哎,你们说,老大他会不会有特异功能啊?不然你瞅瞅之前办的那些案子,再隐秘的线人,也不可能提供那么完全的信息吧!” “去去,办公室里,不准宣传封建迷信啊!亏你还是人民警察呢!” “别那么紧张,我就是说说而已……” 办公室一干同事之间的讨论,顾平是半点儿也不晓得。 他此刻已经能够真切的感受到,空气中的臭气是越发的少了。透过厚重的玻璃窗看向何青,只见她手腕处凝结的那枚灰黑色的圆球已经越来越大,悬浮在半空中,看起来分外的不真实。 不过……顾平在外面砰砰的敲着玻璃:“阿青,悠着点儿啊!” 这个观察室的隔音十分的好,但何青却仍然听清了他说出的话,她转头看向外面神情焦急的人,一边纳闷的问道:“怎么啦?” 她的话语如同就回响在耳边,不大,却十分清晰。 顾平神情一愣,然后立刻说道:“你控制一下,这个球实在太大了,我怕它待会儿把这观察室给撑炸了。” 何青:…… 她看着面前足有一人高的大圆球,在这小小的观察室中,眼看着已经逼近床边的几张折叠床了。再看着顾平焦灼的神色,不由满脸黑线:我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这真不怪顾平,他单知道何青能力不一般,可具体怎么个不一般,他却是不能十分了解的。毕竟玄术师的能力范畴,实在不是他能看透的。此刻有这隐忧,实属正常。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一阵阵穿堂呼啸而过,连办公室的一干人都能感觉到风拂过玻璃时,发出的剧烈震荡声。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贴近窗户,纳闷的说道:“预报没说今天有大风啊……” 然而目光不经意看向远处,只见大门外的那棵百年老桐树上,上面却连树叶子都没有动弹一下! 几人面面相觑,再回头看一眼院子里的东倒西歪,枝叶凌乱的绿植,相顾无言。 “所以说……我们顾头儿,就是有特异功能对吧!” 而岳月在办公室里最后闻了一次,无比肯定的道:“没错!这臭气就是少了很多!”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摘下了口罩,深深的呼吸着:“你们闻,没了!” 没了?!! 几人神色一怔,紧接着立刻就是一阵狂喜。 他们不约而同的摘下口罩,深深呼吸着这格外新鲜的空气,目光中盈满了感动——老大就是老大,太给力,太有能力了!! 此时此刻,再没有人去关注那无端在院子里倏忽而起的大风了。 而他们口中无比给力的老大,此刻被风死死压着,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玻璃上。狂风从他耳畔呼啸而过,竟在他眼前硬生生从毫无缝隙的玻璃中穿进屋子里去,接着在何青身边盘旋着,汇入那个圆球中。而何青面前的那块黑灰色圆球,也终于越来越大,此时再看,已经快要触到天花板了。 她之前一直不停翻转的手腕,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动作。此时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灰黑色的圆球,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嫌恶。 窗外风息声匿,只留一片寂静,此时此刻,哪怕空气中还带着些许雾霾的气息,都让顾平觉得分外清新。 他看着屋子里风波稍止,犹豫的开了门走进去,上下左右细细打量着眼前巨大的灰色圆球,眼看着何青不再动作,不由苦恼的问:“阿青,你不会打算让我处理这东西吧?” 何青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要是能处理,那更好啊?我就怕你连摸都摸不着。” 顾平一听这话,好奇的走上前去,伸出手触摸那个巨大的圆球。然而手掌却没有碰到一丝一毫的物质,手臂竟直直从圆球中穿透而过,如同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大圆球,只是一缕看得清摸不着的轻烟。 真是厉害! 他试探着再吹一口气,那丝丝缕缕的烟气却根本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安静伫立着。 顾平看着身畔的长安,摸摸它的头,苦笑着说:“多亏了长安,让我认识到阿青。不然啊,我这职业生涯可真是一片黑暗。” “何大师,你真是我们局里的大恩人啊!” 第九章 直男癌 顾平的那句话自然只是调侃而已。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对了阿青,我这里有摄像头,该不会把这场景拍进去了吧?” 何青看着他,不客气的说道:“等你想到,该拍的什么都拍了。不过,放心吧,我想让他们看什么,他们就能看到什么。我不同意,他们就什么也看不到。” 她话刚说完,却见对面的顾平神色怪异,不由问道:“怎么了?” 顾平摇摇头,半响才说了话:“没什么,只是觉得阿青刚才的样子,跟平时格外不一样。” 格外的霸气……或者说格外的有掌控力。 何青却没当回事:“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啊。” 顾平却没有再说话。 小小的观察室中,这样一个硕大的圆球伫立在这里还是非常碍事的,然而何青却已经松开了手,似乎不打算再管他。顾平摸一摸长安的头,不放心的再次确认道:“这个圆球放在这里,不会被经过的人发现吧?” 何青摇摇头:“放心吧,除了你,没人能够看到它——现在还能闻到臭气吗?” 顾平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深呼吸两下,然后惊喜的说道:“没有了。”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感叹的说:“我从来没觉得,帝都的雾霾也那么清新。” “那……”何青犹豫的问道:“床上躺着的这四个,还需要救吗?” ——这是什么意思? 顾平疑惑的说道:“自然是要救的。他们毕竟都是此事的当事人,其中有一个还可能是杀人嫌犯总要清醒过来才好取证的。” 何青撇撇嘴:“真不情愿啊!” “反正现在还没到时候,就先这么着吧,不急。” “最起码这个时候,我真是一点也不想救。” 她看着神色不解的顾平:“你以为这臭气是什么?如果是一些常规的臭味,又何至于你们各种方法都用尽了,都没办法去除。因为这种味道,是灵魂腐朽的味道。” “灵魂腐朽?” 顾平不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了,但以前,他都只觉得这是一个文学上的修饰词罢了。 “对,肉体腐烂有独特的味道,灵魂腐朽也是一样。当一个人的内心过于肮脏,对应的,他的魂魄颜色也会非常的重,并且会散发出浓浓的恶臭,这代表,他先天带过来的洁净灵魂,已经被污染。” “可是……怎么会呢?” 顾平看着在床上安静躺着的四个人:“这其中除了第一位嫌犯被指出很可能杀害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其他人身边,并没有命案发生啊!” “那是因为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做罢了。” 何青再次看了一眼四人的方向,一脸的忍耐:“他们的灵魂腐朽反应在此刻仍在剧烈活动着内心。在他们自以为真实的内心世界里,所犯下的肮脏罪恶,可还远不止如此。顾平,你说过全国上下不止这几起,所以我想,你们需要查一查,他们几个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有一个共同点,那里就是突破。” 何青说到这里,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顾平也正了正神色,应声说道:“好。不过他们这些人的情况,难道还能跟爱好有关吗?” “你知道的,但凡是人,他的心里总有善恶两面,大多数人在日常生活中所展现出来的那一面,也许有着丑恶,但更多都是瑕不掩瑜。但这几个人,他们灵魂的罪恶,太过于纯粹了,仿佛内心深处没有一点点美好的想法,这绝对不正常。” “我猜,有什么东西,先将他们内心善良的那一面给夺走了。而后,把他们拖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借由被放大的罪恶形成的养分,来滋养自身。” “我能想到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所以,你当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一份共同点。远的地方不方便查,就先查这四个人吧!” 顾平点点头,神色中满是严肃。 他看着何青,突然欲言又止,不过咬咬牙,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 “阿青,你也说了,他们内心深处善良的一面被人给夺走,现在所展现的罪恶,都是被放大了的。或许曾经或许他们做了错事,但毕竟没有真正伤了……你不该有那样的想法的。” “不然一旦习惯,你会走向深渊的。” 啊? 何青一愣,不过转瞬,她就明白了顾平的意思。 她赞叹的看着顾平:“我还以为你会把这些话埋在肚子里呢,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勇气说出来。” “这算什么?” 顾平苦笑道:“我认识的阿青,从来约束自己,比对他人更苛刻。我也是多此一举,怕你习惯靠着一时好恶去掌控别人,而犯下错事罢了。今天你看他们不顺眼就不救,以后,会不会也因为讨厌一个人而去伤人呢?聊斋里的那个故事,我一直不敢忘。” 何青皱皱眉头,他看着床上躺着的那四个人,目光仍然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救他们?因为这一群人在内心世界所展现的,实在太过不堪。你要知道,善良可以被夺走,但只要心中有善,那它就会源源不断的滋生出来。可偏偏8他们几个,根本就是主动舍弃了。而那些被放大的罪恶,是因为原本就有罪恶存在。” “这一群人,自大狂妄,素质低下,睚眦必报……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直男癌!我讨厌的一切全部都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了。这种恶心的渣男,平时多看一眼我都觉得伤眼睛,想这么轻易就被我救出来,哼,怎么可能?!” 她看着顾平:“你要知道,我既然能够解决这臭气,自然也能看到他们在内心世界是如何活跃的。真是……” 说到这里,她脸色突然涌起一抹潮红,不是羞涩而是愤怒,并再次强调道:“真是太恶心了。” 何青说完,看都不看躺着的几人一眼,扭头便出了门。顾平跟在她身后,还没理清楚何青话里的意思,就赶紧一路小跑着,把她送出大门。 接着,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他回到办公室,严肃的问了大家一个问题:“什么是直男癌?” 直男癌 关于直男癌,我真的见识过这种人,总之听他们说话很恶心。有时候身边人有这种倾向,简直一刻都不能忍,分分钟就要怼回去。 之所以发个单章,是担心文里写太多大家会觉得水或者浪费钱,所以放在这里,大家了解就好。当然,这个是百科出来的,不是我综合的哈。 搜狗百科 5张 直男癌 “直男癌”一词源于网友对活在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审美观里,时时向别人流露出对对方的不顺眼及不满,并略带大男子主义的人的一种调侃,“直男癌”的主要症状是审美为负衣着品味恶劣而不自知,晚期常伴有幻觉自以为审美主流甚至衣着品味高级。有批评者认为该词具有逆向歧视与厌男症的倾向。 中文名直男癌 出现日期2014年6月23日 来源豆瓣、微博[2] 症状审美为负,衣着品味恶劣而不自知[1] 分类网络词语 微信文章 新闻动态 知乎精选 词语来源 这个新兴词汇于2014年6月末出现于豆瓣与微博,源于网友们对活在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审美观里,时时向别人流露出对对方的不顺眼及不满,并略带大男子主义的人的一种调侃。所谓直男,指在一般常态情况下性取向为喜欢女性的男性。即为异性恋男人,是GAY圈中对于异性恋男的一个特殊称呼,因为在英国常用bent(弯曲的)作为同性恋男性的代称。而用straight表示异性恋男性,直男的说法由此而来。直男不同于gay的区别就在于直男的阳刚气质。直男能够理解gay的情感,但是从根本上说,直男是异性恋男人。 发症人群 直男癌 直男癌是一类常见于直男的绝症,主要症状是审美为负衣着品味恶劣而不自知,晚期常常伴有幻觉自以为审美主流甚至衣着品味高级。 直男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人一般都有这样两个特征:他们事先都有自己一套剧本,这套剧本是按照他的逻辑和以前的经历来编写的,肯定是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所以一旦有剧中人不按自己的剧本出牌时,那一定是这个剧中人出了问题。2.这种人还有强烈的自我保护和麻痹意识,一旦外界的攻击太猛烈了,就回到自己的套子里,不接受外界任何反面信息。 这种疾病很少发生在女性或gay中。病患与职业呈高度相关,IT、土木……等从业者几乎全部罹患此病,工科为重灾区。假如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直男癌言论中,难免被传染。当不幸遇上直男癌,请告诫自己,他们都是拉低一条街的智商的人群,而天才,都是寂寞的。 症状描述 综述 直男癌相关图 他们连“干净无异味”这点小小标准都做不到,还纷纷对街上的女性品头论足,提出基本要求:皮肤白嫩、大腿匀称、小腿纤细、大胸蜂腰翘臀、头发柔顺、衣着清凉,但又不可太过暴露,细高跟忌坡跟,香水清新淡雅。就算你每条都做到了还一定要长得漂亮,不然一回头,他们还觉得被你伤害了。 此外,动辄飚出奇葩三观也是他们的症状之一,表现在“女人就是传宗接代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什么”等等。 其实上文说的直男癌危害还没有那么大了,属于情商低。有一种隐性的,占便宜的时候是暖男,便宜沾完、落井下石往死里坑的时候才显性发病。新时代的女人不光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更是少奋斗的捷径和跳板啊,谁让她们是女的呢 美女都是“假”的 在直男癌患者的世界里,所有好看的女孩子都是ps过的;发平面照的,一定都是美图秀秀过;敢拍动图的,全部都是整容过的!所有嫁入豪门的女孩都是爱慕虚荣,丈夫劈腿。 不是我的钱都是不义之财 这也是他们批判的一大义项。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低层次;更高层的:你们的钱都是不明来路的不义之财,这才是直男癌的核心思想。他们从不承认自己的嫉妒之心,甚至还热衷于身处“贫穷”的境地,认为这是最好的生活状态。 大谈时政语气轻佻 直男癌相关图 直男癌患者们对于时事总有一种“肤浅”的见解,对于自己偏僻的言论总是深信不疑。凡是自己不相信的、不理解的、有预设立场的、做不到的,不管别人是对还是错,一概否定之,自大到以为读了一个学位就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是真理的唯一掌握者。 妈妈说的都是对的 逢人必说“我妈妈说”,事事都听妈妈说,绝不忤逆妈妈,就连找媳妇还照着妈妈的样子去找,妈妈说“一”,绝不说“二”,喜欢妈妈喜欢的一切,一部分的直男癌患者总是和“妈妈”如影随形。 病例汇总 直男癌 今天和实验室学姐在我们校区吃饭,一个毕业之后服从家人安排的直男癌加入了我们。得知学姐是女博士之后,他居然问:“你一个姑娘家,读什么博士啊。”他接着补充:“读博士,多辛苦多耽误嫁人生小孩啊。高龄产妇小孩问题很多的,你这是不为未来考虑。”他觉得他可有道理了,觍着脸高兴地颤颤,又接着说:“这是我爸妈说的,我以后可不娶女博士。” 学姐:“你觉得一个女人,一辈子的价值实现就是结婚和生小孩?” 直男癌:“这是大自然的安排,你要反对,就跟我不是同路人。” 学姐:“大自然麻烦我通知你,它有了新的安排,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机会把自己那么卑劣的基因遗传下去的。” 我爱学姐,扭头就再买了个鸡腿给学姐吃。 最近不是世界杯吗,今天跟几个男同事同桌吃饭,然后他们痛心疾首的说,泱泱大国居然找不到11个能踢球的。饭桌上沉默片刻,一个男同事说,哎,中国女人不行,生不出能踢球的。这种时刻不是应该反思自己精子质量不够好吗! 我碰到过一个直男癌患者,还是在公交车上碰到的,非得追我,然后我说打算读博,就给我来了句:“你知道这样人类会灭亡吗?”我直接就把他拉黑了,留着这种男人世界才要灭亡呢! 一位相亲遇到的直男癌:我说晚上同事约我吃饭先走一步,他说给你提点小意见,今天应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要和父母在一起,我内心崩溃了,要不是面对你这种一直强调传统社会的直男癌患者,我至于编这么蹩脚的借口么,你确定你婚后能跟岳父母住一起再来教育别人好么? 以最近在芒果台露脸的那个丹麦芭蕾舞团的小美女为例,直男癌患者看到其美若天仙就说:女人为什么要化妆呢,看人家素颜就很好看;看了人家的真素颜就说:卧槽!一个女孩子长得不好看还有什么前途。 在淘宝上逛连衣裙,一男过来看一眼,“好丑。”“管你P事。”“你们女人买衣服还不是穿给我们男人看的。”“呵呵……不要以为大家都很重视你的意见,大家都很忙,都没空理你。” 居然还有人以为女人穿内衣是穿给男人看的……拜托,不是整个世界都围着你们男人转的。 去年我与一个直男癌吃饭时,感觉眼睛里进了东西,就拿出粉饼盒,用里面的镜子照了下,于是开启了直男癌的吐槽模式。“你化妆了?化妆的都是老女人,真正的美女清水洗脸就行了,失足妇女才喜欢化浓妆!” 直男癌经典句式:你一个小姑娘,自己买房子干嘛?以后让老公买啊/怎么还不找男朋友啊?再不找就嫁不出去了/自己创业这么辛苦干嘛?嫁得好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读书啊,女孩子读多了书不好……对这些我只能说:管好你自己吧! 直男癌对于所谓的“传统”有着神一般的“坚守”使命感,所以他们对于单身充斥着满满的恶意。“年纪这么大了,你还不结婚,还不生小孩,对得起你爸妈,对得起家里人吗?” 有直男癌患者洋洋洒洒几千字,痛心疾首说中国女生找老外对象是因为民族自尊心缺乏。 在微博上当直男癌发现自己在与一个异性意见不一时,他们通常会到对方的相册里翻照片,攻击女性的长相,以为如此就不战而胜。此外,将所有和他对话的女性都幻想成他的相亲对象,也是他们的症状之一。 无聊去百合网看了一圈,发现男性择偶标准基本可以以下概括:(也称为直男癌症状)要求女性有绿茶婊一样的外貌和着装风格,但是要有山楂树一般清纯的性格和内在,兼具家庭主妇一般的忍耐力和家务技能,乡村童养媳一般的奉献精神和自我牺牲,啊对了最后还有前妻的孩子当然是你带。 最近,豆瓣上一篇名为《一个优秀女子的知识结构图》非常之火,作者被称为“直男丧尸”——得了癌死了,坟里爬出来,丧尸化,能行走,能上网,能打字。这其实是一篇夹带私货的择偶手册,作者期待的是一个知识面与自己高度同步、却又大于自己的异性,但这位异性需要依附于自己存在,处在比自己弱势的位置上。你想得可真美啊。 治疗方法 总体方针 女性要坚决的和直男癌做斗争,重新去建立一种新型的两性关系。 早中期患者 你不妨可以用用“打压”两部曲,比如找个更牛×的人或事打压他。如果这位“直男癌”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继续走上“仇富”的道路,你不妨让他感受到被藐视的“威力”。 自恋倾向严重的患者 记得一定要把话说得特别不留情面,单纯的拒绝甚至不搭腔都会被他当作调情的方式。面对他“全世界的女孩都是爱我的”这种“变态”心理,只有斩钉截铁的、不留后路的拒绝才有可能让他摆脱幻想。 晚期患者 他们已经“放弃治疗”,奉劝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对直男癌患者最大的伤害是无视,对直男癌患者最大的打击也是无视,对直男癌最大的鄙视还是无视。 相关报道 2016年三八节期间,某问答网站根据大数据推出一项趣味测试,结果显示在参与测试的2万多男性用户样本中,暖男群体占57.1%,位列第一,“直男癌”占比38.2%,男神占比4.7%。 “直男癌”一词源于网络,是网友对那些自恋、自以为是,略带大男子主义倾向,性取向为女性的男生的一种调侃。主要特征是审美为负,衣着品位恶劣而不自知,却自以为审美主流甚至衣着品位高级等。有调查显示,70%的网友认为,自己周围就存在或是有潜在的“直男癌患者”。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5年末,中国大陆总人口性别比为105.02(以女性为100)。但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10年,我国20岁至29岁的男性人口总数为1.1484亿人,同年龄段女性为1.1358亿人,两者只差126万人,比例仍属正常范围。 但直男之“癌”并不是无药可救。超过半数的网友认为,如果遇到一个对的人,“直男癌”也可以治愈。当然,对于盲目自负的重度“直男癌”患者,女性可以悬崖勒马、转换视角,看看另一类群体——暖男。 微信文章 知乎精选 新闻动态 搜狗百科-搜狗首页-免责声明 ?2017SOGOU.COM 第十章 帮忙 “啊?” 办公室一干大老爷们俱都愣在那里。 “什么直男癌?” “我知道我知道!” 小平头一手举着手机,赶紧说道。 “直男癌就是咱们这样的,笔直笔直不弯的,坚定的异性恋!” 他得意洋洋,自觉十分机智。 “呸,什么狗屁不通的!” 办公室另一个女同事跟岳月站在一起,看着一帮大老爷们,十分鄙视。 “直男癌啊,就是审美为负,自以为是,自视甚高,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认为女人的一切都是围着男人转的。女孩子有个有钱的家庭,那都是不义之财。有个有钱的男朋友或老公,那就是拜金女。跟自己分手的女的,不是因为自己好吃懒做,邋邋遢遢,不思进取或者感情不和之类的,而是因为人家嫌贫爱富。二婚就一定是女的没尽到职责,二婚再嫁那就是不守妇道。” “女孩如果学历高,那就是恐龙老处女,肯定有问题。女孩如果工资高,那肯定是不顾家庭用各种手段上位的。走夜路被强奸的女孩,都是自己不守妇道,穿的暴露。被抢劫的都是自己不把钱藏好,喜欢对时政评头论足,永远仇富……有这一类想法的,就是直男癌。” ………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卧槽!” 半响,小平头才吞咽一口口水,震惊的说道。 “这谁总结的,有这样的人吗?” 一干男同事站在那里,真的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思维的人。 女的怎么怎么的……要知道,他们队里这两朵霸王花,那可是分分钟能揍倒他们的啊! 就说岳月吧,要说格斗,整个队里顾平以下无敌手。再说工资,没谁的奖金比她高。还有她旁边那个熊茗熊姐,人家干的可是法医啊!摆弄尸体比谁都在行……这种女人,谁敢瞧不起?!! 呵呵…… 顾平也是自觉大开眼界。 他这辈子,可从来都不敢小看女人和小孩。尤其是在边境,没有什么青壮年,比她们更有杀伤力。他自己的家人,也都曾在一线奋斗过的。 至于说人家婚嫁恋爱,那不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吗, 别的人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评头论足?说人家女孩儿嫌贫爱富,那男的自己找女朋友,不也想挑个漂亮的吗?人家结婚是想找个依靠,找个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又不是去当保姆的。 保姆还得给工资呢! 哦,合着男的没房没车不肯努力不想奋斗整天仇富挑剔女人,还想找个会做饭会家务能挣钱跟小媳妇似的的天仙结婚……等着天上掉姑娘呢! 再说那些受害的姑娘们,碰到这种事,首先该痛恨的不是犯罪者吗? 顾平突然觉得,这个社会,好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这样一想,也难怪何青一提到直男癌就满脸厌恶,就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听着,还都那么不像话呢! 顾平沉默的听完,自觉找到了真相,也终于明白何青那种厌恶的神情。他琢磨两下,于是不发一言,静悄悄地出了门。 余下一干同事这时才反应过来:“哎,老大莫名其妙的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有人说他了?” “肯定不会。”岳月一脸肯定。 “对呀!” 旁边的熊茗也跟着说:“顾平多体贴的人啊!你以为跟你们似的,我们一块乘电梯他还晓得先护着门,让我先进。我们出去办事,从来上车都是他先护着门。凡是在场有女同志在,人家从来就不抽烟。你说我今年都四十了,他又不追求我,那肯定是素质放在那里……我天呐,这要是直男癌,你们一个个的都得光棍到老了。” 熊茗瞅瞅这满地的烟头,表情分外凶残。 岳月连连点头,她条件不差,眼光也高,如果不是顾平为人有魅力,又哪里会这么轻易就动心呢。可惜,顾平虽然平时对女的很尊重,但对她,和对熊茗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多的接触,实在让人绝望。 ……………………………………………………………………… 何青没让顾平送她,一个人溜溜哒哒的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到底是什么呢? 这样天南海北不分地域,没什么关联的将这些人拖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去。无论做什么,总得有个媒介才是啊! 而且,需要靠这种肮脏的精神力量来滋养自身的,是幻狐? 不,不对,幻狐天生幻术,喜欢从男女情事中汲取力量。那里人在内心世界所展现出来的,虽然有这方面力量的滋生,但却并不是主要来源。而且现在玄术没落,幻狐这种有形狐魂,没谁养的起了。 那……应该就是妄心了。 何青想了想,仔细对比着历来曾察觉出的妄心的力量,终于可以确定。这次的事情,应该就是它做的。不过,怎么对付,还是得想想办法…… 转了几趟车,才终于回到救助站,大黑仍然安静的睡在那里,肚皮仰着晒太阳,晒的好不舒服。 真是傻狗有傻福,何青摇摇头。 “大黑,来帮个忙呗。” 大黑一听到她的声音,一骨碌翻身坐起,目光警惕的问道:“干什么?!” 话刚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前爪往怀里一缩,接着再次强调道:“不给抽不给抽了,这个月已经抽过了。” 何青一头黑线,她现在不缺狗血了呀!自己炼制了一大堆呢! 再说了……她看着大黑:“这月什么时候抽过你的血啦?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大黑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反正你是抽过了。” 何青实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在半空中绕了绕:“来,这里十份鸡排的报酬,你帮不帮忙?” 大黑长长的尾巴控制不住的在地面上甩了甩,它努力收摄心神,不动声色的夹紧屁股,沉着又冷静的问道:“什么事?” 何青把钱递给它:“你之前不是说有一家人很臭,特别臭吗?现在你就去看看,到底是哪一家,而且跟花斑打听清楚,那一户人家都在屋子里干什么。这一百块钱呢,就当报销你请花斑吃东西的费用吧!” 第十一章 阴路符 大黑数学不太好,总之在何青的一番花言巧语之下,它兴高采烈的接了那一百块钱,匆匆忙忙去执行自己的任务了。当然,这也是何青不够了解它和花斑的友情,那都是打出来的。这一百块钱里边,其实根本没有花斑的份儿。花斑被小区里的人宠的,一般垃圾食品它还不吃呢!! 而何青,则开始琢磨着关于妄心的事儿。 妄心其实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它无形无体,也不算鬼魂,滋生于人内心深处的黑暗当中。不会伤人性命,也没有那个本事,它只是喜欢蛊惑人,直接把人拖入它的精神世界中,然后靠着肮脏的人心来汲取力量。尤其喜欢人们狂妄的内心,越是嚣张蛮横目中无人,它越是喜欢。最爱的,就是平日里自以为是,妄自尊大的那种人。 因为这种爱好,它才被取名叫做“妄心”。世人也常叫妄心鬼。 大约,所有可怕的未知,在普通人眼里,都是鬼怪作祟吧。 那么……问题又来了。 妄心无形无体,如同寄生虫一样。宿主内心肮脏展现的越多,它就生长得越快,而如果人内心深处这个念头越发的细微,那它吃不饱,也就不得不脱离身体,寻找下一个宿主了。 这也证明妄心想要生长,所寻求的寄体都是一对一的,它不可能,也没有能力一次针对这么多天南海北的不同人群,让他们都陷入这无边的黑暗中。 难不成……不是一个? 何青不自觉的啃起了指甲,她眉头紧皱,脸色也不太好看。 亏大了,亏大了! 就为了顾平口中的那点奖金,没想到这事情反而还越发难办了。妄心无形无体,本来就很难对付,这万一要是多出来好几个,那可该怎么处理呢? 何青呆呆的看着渐沉的太阳,一脸的吃亏上当。 毕竟还是冬天,天色暗的很早,不过才五六点钟,窗外已经黑沉沉一片了,何青坐在卧室里,静静等着大黑回来。 月亮开始慢慢爬上梢头的时候,大黑利索的穿过宠物门,走进了卧室。 顾平此刻正在洗澡。 或者说,他已经连续洗了好几个小时了,此时身上略有些麦色的皮肤已经泡得发胀发白了,然而心里总觉得还得再冲一遍。 不单单是他,局里的所有人今天一下班,就立刻飞毛腿直奔回家。别的什么都不干,首先先得把自个儿给里里外外洗个干净了。 没办法,任谁跟臭气呆在一个地方一个月,都得有这种情况。好不容易这下子空气都清新了,雾霾看着也亲切了,还不得把自己给彻底解脱出来啊! 其实洗两遍差不多也就够了,不过顾平走到客厅时,不知是不是心理阴影,仍觉得身上臭臭的。无奈之下,只好又掉头回了卫生间,接着开始淋浴。也亏得家家户户都是燃气热水器,不然啊,这热水还供不上呢! 就在这时,何青的电话过来了。 他二话不说,先拿浴巾迅速给自己身上擦了个干净,然后接通电话。 “顾平,今天晚上我要去看看你白天盯着那家的情况,你现在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让长安来找我,回头让它给你传达消息是一样的。” 何青的声音在电话里传出来,十分从容不迫。 顾平精神一振,立刻应声道:“等我半个小时。” 说完,他把电话一挂,立刻迅速的套上衣服,抓着钥匙就冲出了门。 他住的地方接近一环,距离何青的救助中心可远远不止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过白天的时候何青曾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于是给了他一些黄符,说是遇急事可以加快速度的。他想着加速度的符咒,应该不太贵重。再想想局里躺着的那些人,所以今晚心急之下,索性就用上了。 这符果然神速! 顾平心中啧啧称奇,看着车外飞速流转的暗黄色灯光,心头疑惑一闪而过:——怎么路上看不到别人? 不过,实在是太快了。贴在车上还不到十分钟,他就已经到了何青所在的地方。 推开车门,顾平还在那里啧啧称奇:“阿青,你这符的效率果然不一般,明明这么堵车,我一路走过来,却一辆车也没有碰到,速度那么快,我却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就像平常开车的速度一样。真要碰到紧急情况,就帝都这路况,可真是缺不得啊!” 何青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这就用上了?” 顾平一怔:“怎么,很珍贵吗?” “不不不,不珍贵……” 然而话是这么说,她的表情却太过诡异,顾平忍不住心头毛毛的:“那……” 却见何青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这是阴路符。你路上当然一辆车都碰不到啦,因为车开上的是阴间道,目的地是在黄泉,如果你看到车了,那肯定就是阴车。用这张符相当于走捷径。” “我以为你不会现在就用呢,没想到这么急……不过,悠着点,多来几趟,我怕你的神魂受不了。” 顾平:…… 他咬咬牙,心中暗道:千想万想,还是没防住……这还活着呢,怎么就走上黄泉路了…… 想起刚刚一路过来路上雾蒙蒙的路灯,和幽幽的亮光。饶是他也是一身铁血的硬汉子,此刻也不由鸡皮疙瘩全起,硬生生忍住了打寒战的欲望。 “这么晚了,你发现了什么?” 最后,他咬咬牙,转移话题道。 何青也正了正神色:“我白天让大黑去帮我打听点事,你白天盯的是不是这个单元?” 她看着面前的居民小楼,问道。 顾平点点头:“对,没错,b栋二单元三楼。” “那……没有搜查令,你今晚要跟我一起私闯民宅了。” 顾平失笑:“阿青,我从认识你开始,你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恰巧我也不是。别忘了,咱们从认识开始,就没有正经搜查过……” “是吧,长安。” 他看着身边的大狗,微微笑着。 何青抿抿嘴,也笑了起来。 两人牵着一条谁也看不清楚的大狗,大摇大摆的上了三楼。 第十二章 分手 这个小区虽然不在五环之内,但也是大开发商新近开发的,三期竣工还不到半年。然而,以帝都这熙熙攘攘的人,一期早就住满了人家。 这栋楼并不是电梯高层,何青和顾平一步步向着楼梯走去,长安静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上一次和阿青你一起并肩作战,似乎还是半年以前,时间过得真快啊!” 楼道中,顾平突然回头看着她,略带着些惊叹的说道。 他说的,自然是两人初见时,刚好碰到和长安有关的那些毒贩。那个时候的顾平不过才托家里的关系调过来,却没曾想到,如今风生水起,步步高升,不过才半年时间。 想起过往的那些事,似乎都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何青却微笑着说:“我觉得,其实你不应该跟我在一起,咱俩的手段不一样,我这个人吧,一向喜欢简单直接,能使用暴力,咱就不多说话。就算多说话,那也是有目的的。但是你是人民公仆,抓人之前不得先晓之以理吗?好歹也要让人沐浴一下和谐社会的光辉吧。” 顾平失笑:“阿青,我又不是傻,对付这样连人都不算的东西,还需要什么场面话呀?难不成我说让它及时悔改,就能带它回去坐牢啦?你呀,真是促狭。”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三楼。 褚红色的防盗门紧紧闭着,顾平犹豫的看了看何青,在她“放心”的眼神中,抬起手来按了按门铃。 然而等了好久,却还是没人来开门。 何青不耐烦的走上前去,分外看不上顾平这样规规矩矩的手段。她伸手在门把手上一拧,却不知怎么的,原本不能拧动的防盗门外把手,居然轻轻松松被她拧了九十度的弯儿,直接就将这门打开了。 ——这不符合锁的逻辑啊! 顾平叹息:“还好阿青你的格调比较高,不想靠着小偷小摸发财,不然啊,光这项开锁的技术,都得有不少徒弟了。” 说话间,屋子里的场景就映入二人面前。 房间里的摆设乱七八糟。 吃过的零食袋泡面桶,东倒西歪。脏衣服,臭袜子,还有拖鞋到处都是。很明显主人处在一个十分随性的环境中,衣服哪脱哪扔,鞋子也是。二人进屋后,一股子夹杂着汗味和脚臭的酸臭味儿立刻涌上来。让一向爱好整洁略带强迫症的顾平分外不习惯。 他仔细打量着四周,却冷不丁发觉,空气中弥漫着臭气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臭味,他忍不住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实在是有阴影了。 两人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屋子里却没一人出现。仔细看去,却见卧室里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二人,坐在电脑前歪着头睡着了。他似乎好梦正酣,眉梢眼角舒展着,带着说不出来的肆意与开心。 长长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从拉碴的胡子上淌过,被头顶的灯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辉。 噫~ 何青忍不住搓了搓手背——好恶心啊! 顾平一看这熟睡的姿势,立刻紧张起来:“我们来晚了吗?又陷入沉睡了。” “不,”何青回答道:“没有,还不到时候。” 刚说完,就听楼道里响起“噔噔噔噔”的脚步声。 两人此时正在客厅,听到这脚步声,何青拉着顾平的胳膊往后一退,两人的身影竟直接隐没在了雪白的墙壁中,不留一丝痕迹。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急匆匆的接近这屋子。 来的是一位卷发披肩打扮精致的姑娘,她熟练地掏出钥匙开了门,在看到这满目狼藉,神情不由涌起一抹郁愤和悲凉。 这女孩容貌姣好,身材也不错,此刻虽然穿着工作套裙和高跟鞋,然而进屋就开始收拾着地上的垃圾,丝毫不觉得别扭,动作一看就十分熟练。 她先将鞋子一双双摆好,再将地上散乱的衣服都收进脏衣篓里。最后才开始忍着恶心感收拾地上的零食袋和泡面桶。 那些泡面桶不知是放了多久,上面的汤料都凝固成黄褐色的油渍,在汤里面摇晃着,分外恶心。女孩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将垃圾袋子兜头套上,放到门口去,并狠狠带上了门。 “砰!!!” 关门的声音很大,震得整个屋子都仿佛晃了一下,何青和顾平卡在墙中,似乎也跟随着这震颤感,晕了一瞬间。 然而男孩却依旧没有清醒。 因为刚才在打扫卫生,女孩子卷得精致可爱的长发已经被随意扎起。她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因长时间穿高跟鞋而疼痛无比的脚腕,神情满是挣扎。而目光扫过茶几时,那上面一片狼藉的汤汁痕迹却仍然狠狠刺痛了她的双眼。 顾平疑惑地看向何青:看这些做什么?当务之急,不是先把那个男孩唤醒吗? 何青摇了摇头,示意他耐心等待下去。 女孩的双眼被那茶几上的污渍狠狠刺痛,她深呼吸两下,终于下定决心,踩着高跟鞋蹬蹬走过去,狠狠推了正呼呼大睡的男人一把。 “杜远,我实在受不了你了,我们分手吧!” 睡在椅子上口水直流的男人一个惊醒,立刻翻身站了起来。 “……哦,小微啊,你来了。” 他嘴角还带着没收起的张狂笑意,看到自己的女朋友也并不觉得惊喜。 面前妆容精致的女孩儿眼底噙着一汪亮晶晶的泪水,她颤声说道:“别装傻了,杜远,我们分手吧!” 男人的呼吸声一下子粗重起来,他深呼吸几下,勉强压抑住自己扭曲的神色。连忙问道:“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了?” 女孩摇摇头:“我受不了了,这种日子,我根本看不到未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对面的杜远一脸冷漠和鄙视的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那天我在你楼底下看到有一辆宝马过来接你……你是不是有了新的男朋友了?” 陈微眼底的泪还没消失,然而神情却是一惊,涌上了些许不可思议。 她拎着包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贝齿紧咬,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第十三章 浓郁 陈微的手背青筋暴起,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目光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朋友。眼底似乎涌动起两座欲待喷发的火山,下一秒,就要压抑不住了。 她也确实不想再压抑了。 “杜远,这种话,你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我们谈恋爱到现在五年了,五年的青春消耗在你身上,你如今却有脸来指责我劈腿。楼下有一辆宝马车,就是我有新男朋友了,那我去地下停车场,老公是不是得排几百号?” 听到这句话,饶是何青还在墙中,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这姑娘说话,她喜欢。 “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跟我分手?” 杜远也大声喊道。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似乎气弱了些,此刻想起往事,又连忙挽回道:“是因为你看中的那件衣服没舍得买吗?走,我们去买吧!” 他看着眼前相交多年的女朋友,语气中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来:“咱们多少年的感情了,我不想你就这么轻易放弃。” 他说完这句话,原本眼底有所松动的女孩却突然甩开了他的手:“买衣服?拿什么买?我的工资吗?” 男人听到这句话,神情中满是无奈:“小微,你别闹了好不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我真不想看到你以后后悔。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但是不用担心,我很快……” “我后悔,我后悔什么?!” 陈微冷笑着,神情突然间冷硬起来。 “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大三,到如今,都毕业四年了。你告诉我,你现在身上手机上所有钱加在一起,够不够1000块。” 男人的神色有些尴尬,他深呼吸一下,忍气吞声的道:“钱是可以慢慢奋斗出来的……” “没有那么多慢慢!”陈微打断他的话。 “杜远,我23岁毕业,今年已经26了。毕业三年,我换过两次工作,到如今,月薪是税后九千元。九千块钱,在帝都这个地方能干什么?” 陈微的工作并不轻松,她是做财务的。进入私企,基本上女人都是当男人用的。所谓财务,不光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核算,甚至还要跑出去要帐……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这中间有多艰难,她都咬牙撑过来了…… “但不管钱多钱少,都是我一分分挣出来的,也是我努力省下来的。可你呢?毕业四年了,你换过九次工作,最长的一次才不过三个月。如今已经连续在家待业一年了,衣食住行全靠我的工资和我爸妈补贴。你说钱是可以慢慢奋斗出来的,可这个慢慢,我却永远也等不到……” 每天睡眠不到六个小时,高跟鞋的足迹遍布地铁公交,每天跟着主管来回奔波,要点账都低声下气……她的脚从一开始的白嫩无暇,到如今已经都是茧子……每一个在外奋斗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钱钱钱,钱就那么重要吗?我们五年的感情,就因为钱就算了?!难道有钱人就一定好吗?小微,没有谁会比我更爱你了。” 陈微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脸色苍白,神情却已经镇静了下来。 “你还不明白吗?杜远。我想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没钱,而是因为你身处困境,却永远不想去奋斗。你今年都快要三十了,连租房子的钱都是我掏的,我要怎么等你去慢慢……” “你哪怕,认真做一份工作都好啊……哪怕工资低,只要你愿意为我们的未来去努力……” 她说到这里,突然哽咽难言。 五年的感情,曾经意气风发的意中人,如今却被岁月磋磨成这个样子…… 何青看的津津有味,顾平却略微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着何青,眼神中满是疑惑,根本不清楚为什么要像来偷听这一对情侣的分手宣言…… 不是说好了,要来查探情况的吗? 而这时,杜远的神情却变了。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在短暂的心痛过后,突然变得高高在上起来。看着眼前哭得泣不成声的女朋友,神情既鄙视又带着些微的叹惋,甚至字里行间有一种迷之自信:“这世界上没有谁会比我更爱你,也没有人能让你过上比我能带给你的,更好的生活。小微,听我一句劝吧,别分手,我现在已经不同以往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何青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快三十了,还莫欺少年穷……这笑声太过突兀,顾平不由为之侧目。所幸她早有防备,因此也并未被两人察觉。 陈微却没有感受到这个笑点,她只是低落的说道:“或许,曾经的你对我的确很好。” “可是现在,你不工作,也不肯学习些别的技能,不肯做饭,只愿意点外卖。我每天上班快十个小时,晚上一个人抽空过来看你,你也从来不担心我的安危,没有一次接送。” “下了班,还要来给你收拾你这满地狼藉,你的脏衣服,你的鞋袜被褥……好不容易放假,好话说尽你才肯放下游戏陪我出去,甚至连游戏里的装备都是我掏的钱……倘若你这样的人都能说,比任何人都爱我,那我这一生,可真没什么活头了。” 这段话似乎抽空了她的所有力气,她说完,狠狠闭了闭眼,往门口走去。 “杜远,我们完了。” 杜远在她身后浑身战栗着,神情疯狂又恍惚:“陈微,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迟早有一天,你会哭着求我让你回来——” 然而陈微头也不回,只是发出了一个音节。 “呵!” 这一个声音,如同重锤一般,直接将杜远打的失魂落魄。他站在那里,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竟慢慢陷入沉睡中。 而顾平和何青从墙里面走了出来,他抽了抽鼻子,长安也看着他,肯定的摇了摇尾巴。 ——不是错觉,这屋子里那种熟悉的臭味,仿佛更加浓重了许多! 第十四章 无中生有 陈微的高跟鞋声音已经彻底的走远了,而顾平看着坐倒在地上昏睡着的杜远,目光中满是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 顾平惊讶地看着刚才还满心郁愤的杜远,却在此刻不知不觉的坐在地上就睡着了。他看着何青,问道:“这……就是那些人昏睡时的状况吗?” 这样猝不及防,不分时间地点。 “那昏睡的契机又是什么呢?要吵架,还是要分手?” 何青失笑,她摇摇头:“没有特定的模式,只是需要一定形式的刺激。钱,工作,情感等等一系列,现实中会让他们觉得受到侮辱与轻视的事务。不过,这刺激也只是一条导火线罢了,真正的缘由,其实早已深植他的内心。就算没有这一场爆发,也是迟早的事。” 顾平看着对杜远一脸轻视的何青,不由疑惑起来——钱,工作或者情感,会让他们觉得被轻视或受到侮辱吗?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源自于他内心的软弱与胆怯,狂妄与没有自知之明。真正内心坚毅,勇于奋斗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 “什么?” 顾平疑惑,为什么每个字他都懂,可理解起来,却总觉得差点什么。 何青笑一笑,手指在半空中描摹起淡金色的奇怪纹路,一边慢吞吞的解说着:“那是妄心。” “依托于人软弱的内心,寄生于此。它们善于编织美丽的梦境,将人拖进去。然后放大他的一切妄想,借由他在梦境中张狂行事所带来的恶果与怨气,滋养自身。一开始,人还是有清醒的时候的,顶多觉得这是一个好梦。但随着时日越久,他在外界所遇到的现实越卑微,梦里的自己就会更加的张狂。” “久而久之,他已经不能够分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一边是时刻被轻视的平凡人生,一边是成为世界中心……这种情况下,除非大毅力者,否则根本挣脱不出来。不过,真正大毅力者,也不会被拖进去就是了。而这个时候,软弱者的潜意识会操控自身,身体不会再愿意醒来。” “然后,在梦中被妄心消耗掉所有的力量,沉沉睡去,直到死亡。” “那照你这么说……” 顾平皱起了眉头:“沉睡着的那几个人,其实本质上也是好的,只不过被这个妄心侵染了内心,所以才做出巨大的改变,是吗?” “那阿青又为什么如此厌恶他们,以至于连救都不想救?毕竟,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不是吗?” “不。” 何青沉声说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凭空生长的,黑暗之所以能被放大,是因为它本身就存在。” “不然世界上千千万万人,又为什么是他们被妄心寄生?不过是内心的黑暗面实在太过耀眼,这才吸引了飞蛾。” “那些人在梦中所行的事,完全是他们内心深处真正想要做到的。妄心的力量,只不过给他们一个肆无忌惮的机会罢了,平时再看,谁不是衣冠楚楚的君子呢!” “可是这不公平。”顾平冷声说道,他看着何青,对她的话语不甚赞同,反驳道。 “在没有道德约束的情况下,连我自己都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他们呢!被人放大内心深处的黑暗并不是他们的过错,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面,只不过我们恰巧没有碰到罢了。更何况,在梦中做些错事,并不能构成他们犯罪的证据。” “你还不明白吗?顾平。” 何青看着他。 “我不是厌恶他们犯罪,而是对他们卑劣的人格感到恶心。没有约束,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做坏事的理由。而每个人心中都有的黑暗面,大多数也被自己的道德观和责任感束缚着……这样矛盾又复杂的个体,才能碰撞出一个个活生生的肉体。” “但他们不一样。只有内心的黑暗多到一定地步,妄心才会找到他们。而它制造的梦境之所以真实,就是因为和现实社会是一模一样的。里面的所有人和事,都是这个社会的另一面,跟现实中是相对应的,如同镜像倒影。” 这是妄心唯一的能力,也是最让人觉得了不起的能力。 “进入这个梦境的人并不知道这是虚幻,他们以为这是真实社会。最多,会觉得自己可能是像小说里一样有了奇遇,或者重生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却仍然能做下这样肆无忌惮又猖狂的事情来,你觉得,这不是他们的卑劣之处吗?” 顾平沉默了下来。 “那……现在又怎么办?” 他看着地上沉睡不醒的杜远,鼻尖抽动着,感觉到空气中的臭气越发的浓郁了。 “等着。” 何青平静的说道。 她一边说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空气中蔓延出一片又一片的淡金色纹路,反反复复,扭曲怪诞,顾平默不作声看着,竟觉得双眼的世界都开始扭曲了!他赶紧甩了甩头,不敢再看。 何青手指下一根根线条慢慢绘出,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令人安心的从容:“等待它开始渐渐露出行迹,等待它慢慢吃饱的那一瞬间。” 当最满足的时刻到来,妄心就会露出自己的踪影。 “那么,那沉睡着的四个人,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这样的怪物?” 一个看起来都挺棘手,偏偏据调查,帝都以外还有好多起同样的事件。山高路远,地域跨度大,这要怎么处理? 何青皱起眉头:“我也不太清楚。正常情况来说,妄心是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它们通常独来独往,会来回辗转,不断寻找新的宿主,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这中间持续的时间会很长。除非有人故意豢养……但根本不值得啊。毕竟这手段,实在是太慢吞吞又软绵绵了,真想整治人的话,我们有的是方法。” 关于这点,何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说话间,坐倒在地上的杜远的神情,已经开始慢慢恍惚起来。何青见状,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多亏了刚才分手的刺激,这一次,杜远很快便嘴角微翘,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 第十五章 梦境 那是一个瑰丽无比的世界。 世界以他为中心,他从母体中重新出生,从小便有奇遇,又显露出非凡的天赋,带着先知般的从容……所有的天之骄子都被他踩在脚下,所有曾经仰望着的人都对他景仰又憧憬,所有美丽的女人都愿意自荐枕席,而曾经瞧不起他,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如今都在他的一声令下,沦为猪狗一般,卑微的存在。 而曾经让他痛苦不已,爱慕虚荣又拜金的陈微,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一个大腹翩翩的土大款。 然而,大款破产了。 她不得不佝偻起身躯,形容憔悴的奋斗着。偶尔在路上抬头看一眼大屏幕,那上面是他意气风发的成功历程。 他是商业巨子,他是金融之王,他是首富,他是国家重器…… “你看,”他搂着身边性感妖娆的新女友,看着眼前为生计奔波的一脸憔悴的陈微:“曾经你看不起我,觉得我穷,没前途……到如今,后悔莫及了吧?” 他肆意的笑着,想想自己一句话就让陈微家里诸事不顺,让他老公几代积累挥霍一空,不由更加志得意满:“可惜……以我如今的境界,已经不再喜欢清粥小菜了。” 梦境的最后,杜远是这么说的。 而在那恶臭味越发浓郁的屋子里,何青看着神情越来越满足的杜远,手下飞快地描摹出一个花纹繁复的淡金色纹路,一边对顾平说道:“可以了。” “人是很难抓到妄心的,毕竟只要是人,内心念头就纷纷杂杂,有黑暗有光明。一旦接触,很容易被它干扰,然后分出心神让他逃脱。” “所以,”何青拍拍手,看着空气中一片密密麻麻的淡金色纹路,对旁边安静的长安说道:“长安,就靠你了。” 她说罢,突然在一人一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向前一伸手,竟直接将自己的手掌插入杜远的颅骨之中!!! 顾平在旁边眉心一跳,忍不住想要大喊起来,然而对何青的信任,还是让他勉强忍住了。等他再睁眼看去,却见何青的双手似乎成了虚无的透明物体,就这样直直从杜远油腻腻的头发中穿过,插入他的头颅。在脑部仔细翻搅着,看动作,似乎是一寸寸的正在摸索。 顾平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脑海中一个声音正疯狂大叫:阻止她!阻止她!!! 而现实中,他却明白,何青是不会愿意这样伤人的。 果然,仔细看去,明明何青的手一直在动,偏偏杜远的头此刻纹丝未动,连呼吸都是平稳的,没有半点影响。 饶是顾平自觉已经习惯了玄门手段,却仍是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冷气。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场景实在太让人惊骇了,毕竟,不是谁都能这样轻易接受一个人的手在自己脑子中搅来搅去的。 何青的能力自然不是盖的,不过几个呼吸间,她的五指突然收紧,狠狠从杜远的脑子里拽出一个乳白色的,软绵绵的东西! 而就在这一刻,何青眼神一阵恍惚,她的神色一变,立刻扭过头来,狠狠盯着眼前的杜远,似乎下一刻就要直接捏碎他的喉咙! 不过,早有准备的她此时只是深呼吸一下,又重新从妄心带来的短暂幻境中走了出来。 她将手上白白胖胖,如同一颗放大版花生的妄心往半空中一扔,喊道:“长安,快!” 身旁一阵风呼啸而过,长安如同炮弹一样飞速地窜了出去,一口咬中了那个软绵绵的白胖子。 白胖子圆滚滚的肉体再接触它的那一刻,突然伸出无数道细小的触手,一根根缠绕在长安的嘴边。然而不知怎的,不光长安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是这白胖子,此刻在越来越长时间的纠缠中,开始哼哼唧唧起来,连身躯都瘦弱许多,颜色也没有那样浓郁了。 显见着,是没有抽取到一点想象之中的营养。 何青拍拍手,鼓掌道:“长安真厉害!帮了我大忙了!” 她看着一旁仍处在纳闷儿中的顾平,解说道:“这世上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能被妄心干扰。它此刻逃命之下,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连我一时猝不及防,也差点着了道。” “不过现在就好了,有长安在这里,他是一只灵犬,不光没有实体,同时,动物的心远没有人类那么复杂。比如长安,他对你忠心,目光中永远看到的都是你,而这样毫无破绽的一个身躯,妄心是绝对没有办法从那里吸取到营养的。” 何青抚摸着乖巧听话的长安,再想起救助站里的那个称王称霸,好吃懒做的大黑,不由觉得,对比实在太过强烈! “长安,把它放到那片符网上去。” 长安听话的将口中的东西一把甩向半空中,那里,白胖子甫一接触到金色的纹路,立刻就被藤蔓一样爬过来的线条牢牢束缚住。失去营养供应的它如同体内寄生虫一般,一旦见了空气,就立刻浑身无力,软绵绵没有半分反抗的劲儿。被那淡金色的灵符层层缠绕着,很快便裹成一个金色的茧,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这妄心……似乎并不是刻意培养的,反而像是不经意间滋生出来的,没有半点规矩,全凭本能行事。” 何青打量着眼前淡金色的茧,对顾平说道:“等一下我会把他抽取出来还没消化的记忆给提出来,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有些画面,可以跟之前那四位家长说的话对上。” 顾平点点头,不过……“不能直接叫醒他再问吗?” “没用的。” 何青摇摇头:“他意志软弱,就算妄心离开,也根本不会也不想承认现实。梦里他是如何了不起,现实中就是如此平凡……这样恍恍惚惚毫无斗志的人,就算你问了,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话间,一道道画面开始在淡金色的茧子上慢慢滚动起来,里面发生的一幕幕,都是杜远曾经做过的梦。 还有,被他牢记在心,成为心魔的那些现实中,刻骨铭心的片段。 第十六章 隐私 空气中淡金色的纹路一行行流转,各种弯曲繁复的线条交织,密密麻麻,顾平一时不察多看几眼,竟似乎抽不出神来,还是那符文上面突然闪现出一幕幕画面,这才让他醒过神来。 “先别多看。” 直到这时,何青马后炮般的声音才突然响起。 顾平扭头,看着她脸上那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由摸摸鼻尖,不再说话。 “这符文是专门为妄心所作,最能勾起它所吸食的那些记忆场面。你这样的普通人看过去,毫无防备之下,恐怕要将所有秘密都展现给我了……所以,为了自己的隐私着想,也为了自己的银行卡密码,你还是别看它为好。” 何青拿着湿巾慢慢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刚才她幻化出虚影,从杜远油腻腻的发丛中钻过,再在人家脑子里翻搅一番……哪怕不是实体接触,她仍然觉得恶心的慌。 ——我的天呐!难怪陈微要跟他分手,这样邋里邋遢的男朋友,是谁都受不了。那头发,估计得有一个多星期都没洗了。就那几根短毛还能脏成这个样子,陈微要是不管他,这屋子恐怕一个月都得生蛆! 顾平略有些尴尬,他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那不断飞速闪现的画面,可能是时间太短了,并没有出现有关于他的隐私画面……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虽然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总归男女有别,不太好。 ……只不过,这画面怎么那么奇怪?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瞟到两眼,总觉得莫名其妙。 何青头也没抬,她这会突然发作了间歇性的洁癖,不停的在打量着自己白生生的手指头:“没事,你仔细看吧,这会儿符文的力量全部用来展现杜远的记忆了,不会对你有影响了。” “再说了,对于这样的卢瑟来说,有这样的梦境有什么奇怪?卢瑟之所以是卢瑟,就是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努力学习,也不愿意努力工作,恨不得连脑子也不动。还天天痴心妄想自己怎么样被人重视……他们渴望什么样的人生,妄心就编织什么样的梦境……所以,那乱七八糟分不清现实虚幻的记忆,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平一脸的无法言喻:“可是,这也太……太夸张了吧!” 他的家境在帝都算是拔尖儿的,全家就自己能力最差,最不求上进。可就算以他的家世,也从来没妄想过这样的生活啊…… ——从娘胎里出来就展露非凡的天赋,很多大亨名人政府高官都对他另眼相看。十几岁时就有黑帮女寡头芳心暗许,邻居小妹,学校校花,市长的女儿……暗地里都在为他争风吃醋——不过,那些人的脸,怎么好像是最近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 成年后呼风唤雨,一路走来打脸无数,所有在他面前装逼的都没有好下场,不是破产就是即将破产,一句话就能让政府官员下台…… 顾平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眼光看去,甚至还发现了抱着杜远的大腿,一个劲儿痛哭流涕的沧桑版陈微…… 到最后,因为他实在太有能力,而身边红颜太多,国家为了留住这非凡的人才,甚至修改法律,允许一夫多妻…… 顾平:……!!! 真是老了,不是很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何青,目光隐隐有着控诉。 何青嗤笑一声,嘲讽的说道:“所以呀,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恶心这群人了吧!连蚁群里兢兢业业工作的工蚁都比不上,还妄想成为世界之王……这种念头平时随便yy一下不就行了吗?居然能根深蒂固到让妄心都被勾了过来……” 何青看着画面中杜远没羞没臊的与几个长着明星脸的女人大被同眠的场面,面上没有半丝羞赧,反而嫌恶的说道:“真是辣眼睛。” “还妄想一夫多妻?你说,我现在废了他,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别冲动,别冲动!” 顾平满头冷汗,连连安抚道。 他可是知道的,有时候女人发起飙来,是根本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他再信任何青的人品,也不敢在这种容易引发战争的话题上放松。 何青白他一眼:“放心,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仔细看着,他梦境已经快要提取完毕,接下来就是现实中的一些片段了。你要仔细查看一下,看跟其他四位家属提供的消息结合起来,看有没有什么共同之处,是之前被忽略掉的。” 不用她说顾平也发现了,跟之前得意潇洒的人生不同,此刻的现实场景中,杜远当真是处处不如意。 大学毕业后给某家公司投简历,目标直指公司的高管,结果在简历那一关就直接被pass掉。 不甘心的他扭头在一家小企业里上班,连续加班三晚上并被主管指责不会办事之后,直接炒了公司鱿鱼。 接下来,自觉才志难抒的杜远就不断辗转在各个公司。他是典型的眼高手低,光看到人家钱包鼓鼓的薪水,根本不考虑自己有没有能力,稍微指责他的错处,就觉得别人不懂他的才华…… 场景飞快的转换着,顾平此刻大约也能发觉何青说的果然是真的,妄心所找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在生现实生活中得意过。他们最大的共同之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妄自尊大。 画面一帧帧飞速闪过,顾平眼神敏锐,很快就发现了一点熟悉的画面。 这个场景,似乎出现过好多次? 他立刻对何青说道:“刚才那个红色的画面,能不能停一下让我看看。” 何青立刻伸手在半空中一挥,面前的画面如同被人点了放大,立刻静止在那里,让顾平仔细观摩。 “这个,好像是某个小说网站吧,这部小说,我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他仔细确认了两遍书名,扭头对何青说道。 “小说?” 因为于丹丹经常给她们吐槽的原因,何青自己平时也不少看。此刻听顾平这么一说,她立刻来了兴趣。 “《高处不胜寒》?” 第十七章 没有爆点 “《高处不胜寒》?” 这本果然是一部小说,封面十分一言难尽,只给了一个淡淡的寥落的身影。仰望星空,无比寂寞。 “这写的什么?回忆录吗?高处不胜寒?玄幻的吧,一看就知道修仙修出境界来了。” 何青纳闷的看着顾平,吐槽道。 然而顾平却半响没说话,何青瞅瞅他纠结的表情,不由更好奇了。 她琢磨着:“不是玄幻的?不会是你写的吧……不是我说,这个网站虽然好,但是你这书的名字太没有爆点了,一眼看去,还以为是走文艺路线的。” 顾平哭笑不得:“你脑洞真大,这怎么可能是我写的?只是这本书,之前好像听那些家属们提过。我记得办公室里有个同事在看,内容……内容怎么说吧,要不你自己先去看看?” 何青不由翻他白眼,上下打量着,最后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菜。” “不然,你把故事梗概给我讲一下吧!” 顾平木着一张脸,一脸的生无可恋:“没什么故事梗概,梗概就是:卢瑟遇奇遇,重生后大放异彩的故事。” “哦。” 她咂咂嘴:“那这名字肯定火不了。” “不。” 顾平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这本书很火。” 他说到这里,何青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她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这几个人都看过这本书?” “对。” “之前谁也没注意这方面,但今天亲眼看到这本小说,我这才想起来,若说他们几个的共同点,除了都是人生输家之外,还有的,就是这本书了。” “一本小说……” 她喃喃道:“我还没真没往这上面来想,不过现在想一想,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假设这书的主人吸引了妄心,不自觉的把它的力量混杂在小说字里行间中,而看到这本书的人,就会被勾起心中的阴暗面。哪些阴暗面面积最大,妄心就会被吸引过去。” “不过现在这种社会,大部分人还是有自己的头脑和能力的,因此全国范围内出现的这种情况并不算太多。毕竟,都是同时看这本小说,妄心的力量被东南西北四处勾引,不免也分散很多……总的来说,命是都丢不了的。” 何青若有所思的说道。 “最大的可能,就是作者本人其实也不知道妄心。他只是借着陌生的网络,将自己的不满都抒发出去,谁知道却阴差阳错,引来这样的后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本小说已经断更了吧,你去查查昏迷的人,其中绝对有这位作者。” 何青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带出些许的同情,摇头叹息道:“自作孽,不可活。” 顾平是真心没想到,这事情还能有这样诡异的神展开。 天知道看个小说还能这么搞事情?!! 他一脸复杂与纠结,走出去跟局里打个电话,半响,又带着更加复杂的表情走了进来。 “你猜的没错,最早那个被指证杀了人的男孩儿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因为作者突发昏迷,当事人不清醒的话,案件无法裁定,也并没有透露消息……好多读者还在给他捐款打赏呢!” 说完这句话,他不由叹气道:“这年头,这陌生的世界真危险,连看本小说都能有这么大的事儿……还好我的爱好比较简单。” 何青也纠结,这都什么事儿啊!看个小说而已,谁能想到有人的心智真是这么脆弱,隔着网络都将妄心能吸引过来……呵呵。 不过,猜测归猜测,还是需要证实一下的。 何青眼珠一转,立刻伸手拉过顾平:“人民公仆,靠你了。” “什么——?” 没等顾平反抗,她立刻伸手在这位懵逼的人民公仆的额头一抹,掌心灵光转瞬即逝,不消片刻,顾平便眼神浑浊了起来。 他双肩一垮,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精气神,一改以往沉稳的作风,反而在原地团团转着圈,不断的碎碎念。 “我的能力那么强,身边还有长安这个金手指在,凭什么到现在混的,职位还不如家里的那些人?” 长安在他身边呜咽一声,感觉到主人的心神似乎不太对劲,焦急的团团转着圈。 何青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啊。” 顾平看着长安,突然眉头一跳,神情更是郁愤:“这半年来,我立下多少功劳,偏偏家里人一点不帮我,功劳全分给局里那一群废物……凭什么!” “还有你,你有这样的能力,凭什么不为我所用?!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彻底收服!哼!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噗……” 何青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移心咒她也是第一次用,看起来威力好大啊!看这表现,这都不是移心,是移魂了! 勉强忍住笑意,她实在不想耽误时间,连忙把顾平往那金茧上一推,眼前那一幕画面突然就闪动了起来。红色的网站底色上,《高处不胜寒》那本小说突然打开了,并且飞速的自动翻页。 而顾平此刻在移心咒的作用下,正飞速的浏览着。虽然他的心态还有欠缺,但衍生出一个小小的妄心来,还是勉勉强强可以的。 果然,在小说飞速的翻过了十万字,经历了奇遇,重生,先知,装逼,打脸,妹子倾心之后,小说终于慢慢走向一个小高潮。而顾平此刻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起来。 他身前幻化出来的,模糊的妄心的身影,也越来越能看出轮廓来。 片刻之后,他双眼一阵模糊,突然站在那里,静悄悄睡着了…… “啪!” 何青打了个响指。 没错,可以肯定了,就是这本小说的缘故了。她啧啧道称奇,也不知道这作者是有多愤世嫉俗,竟然能写出这样带有浓浓负面情绪的小说……Nozuonodai。 而于此同时,顾平也清醒了过来。 他揉着额头,满脸的痛苦与纠结。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美梦结束了,有点意犹未尽?” 顾平瞪着她,终于撑不住向来沉稳的表情,恶狠狠的说道:“意犹未尽个鬼啊!” 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太可怕了! 第十八章 主体 顾平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在他刚才的梦境中,自己仿佛跟局外人一样,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凭借者家世和长安这个金手指,窃取了帝都各大世家的机密,并凭借这些机密相互制衡,一力压服了众世家,成为新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毕竟长安对自己忠心耿耿,而且有无形无体,看不见摸不着,偏偏还跟自己心神相连……他想要得到这些秘密,轻而易举。 总之,他能知道的,所有打脸装逼的套路,几乎都在那短暂又辉煌的一生中用尽了。然而作为旁观者的清醒的顾平来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他们顾家从来出的都是铁血铮铮的硬汉子,向来规矩严厉。别说能力不怎么样,便是真正有能力的也十分低调,他自己这微末的功夫,单纯在自家就不够看,在梦中居然还能被人家捧起来,只会使一些阴诡手段搅风搅雨…… 而最不可饶恕的是,那个自己,居然敢利用长安做一些道德败坏的恶事,以至于蹉跎到老,长安都没能真正有片刻凝形…… 这样难以自控的自己,简直是顾平心中的奇耻大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何青目光诚恳地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的抱歉。 “实在对不起,咱俩人之中,还是你更合适来试验这个妄心的力量,究竟是不是从书里传出来的。在移心咒的作用下,你的整个人格会按照我所需要的来编织,从而故意引诱妄心察觉出你莫须有的弱点,拖你入梦。” “不过……”何青纳闷儿的说道:“就算被疑心咒改了性情,以妄心的能力,它是不会让你在梦中受半点委屈的。相反,你的日子应该是顺风顺水,无比张扬又快意才是……怎么,难不成还有不开心吗?” 顾平伸手抹了一把脸,也实在无话可说。 良久,他才对何青淡淡的说道:“对于软弱者来说,妄心是他们满足欲望的天堂,而对于我们这些每一滴血液都镌刻信念的人来说——” “无法自控的自己,简直比肉体折磨更加让人觉得屈辱。” 何青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间似乎明白了过来,不由暗自惭愧。她点点头,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了:“对不起!” 顾平摇摇头,安慰她道:“没关系,我说这些不是怪你,只是在反省自身罢了。你说的对,在场只有咱们几个,除了我,也没其他人更适合做这项工作了。” 他看着坐倒在地上依旧昏昏沉沉的杜远,对何青说道:“那现在要怎么办?杜远还会一直昏迷下去吗?” 之所以问出这句话,是因为顾平察觉到,空气中那淡淡的腐臭味道,其实并没有完全消散。 何青摇了摇头:“他不会的,妄心既然已经被抓了出来,他慢慢就会自己醒过来的。只不过,灵魂腐朽,我是没办法治的。” 她想起刚刚窥见的梦中场景,不由嘴角一挑,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虽然他本人在现实中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最多只是心态不对罢了,我也没道理去惩罚他……” “但是以杜远这种隔着网络都能吸引妄心的软弱心态,就算妄心离他而去,我恐怕……他也很难分清现实与虚幻。” 她嘴角讥诮的笑意越发浓重,何青觉得,自己的脾气,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刻薄了许多。不过,这种心态,总感觉比以往更加畅快呢! “又或者说,他不想分清楚。” “到时候,一半人格沉醉在曾经的辉煌梦境之中,另一半却又清醒而又卑微的活着,两相交织,种种情绪纠结着……” 她说到这里,突然甜甜一笑,不再说话了。 顾平皱紧了眉头,他犹豫半响,还是说出了口:“阿青……” 何青却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姿态来:“别找我,我说的不一定会发生,这都只是猜测罢了。我又没有做坏事,也没有故意报复他们,总不至于还要让我替他们擦屁股吧!放心,后遗症不严重,只要心态坚定,意志顽强,很快就能克服了。至于灵魂腐朽……没有妄心,灵魂会随着心态慢慢恢复的。” 她这样一说,顾平自觉理亏,虽然仍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到底没什么资格在说话了。 两人看着地上安静睡着的杜远,再瞅瞅被陈微刚刚收拾的干净许多的房屋,临别时,居然十分默契的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回到局里,此刻时间已近半夜了,因为这里最近实在太臭了,导致许多人宁愿麻烦许多也要远远避开。如今难得不臭了,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冲去澡堂了。因此,除了一两个值班的人不得不留下之外,其他人早早就不见了踪影。 顾平带着何青,两人一路穿行无阻的来到白日里臭气熏天的那间屋子里,此刻这里已经没有了臭气,但顾平守在门口,仍然能看到那在屋子里不断旋转着从空气中抽取臭气的灰黑色巨大圆球。 何青看着墙边依次躺着的那四个人,伸手将怀中牢牢包裹着妄心的金色蚕茧往那四人上空一扔,只见此时从那金色茧子中,突然生出无数条细长的触手,直直扎入那安静躺着的四人身上。 并在片刻之后,从死人身上抽出了更小的一只软绵绵白胖胖的,虫子状的东西。 这是从书中被无端引出的妄心,不过一本书中的恶念,同时被那么多人软弱的内心吸引,所分裂出来的数量越多,它的本体自然就越小,顾平看着还不如一只乒乓球大的虫子,终于可以短暂的松口气了。 他按照何青的要求,在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打开了小说客户端的平板。 平板方方正正的页面上,显示的,正是那本《高处不胜寒》。 金色的的茧子将那四个更小的虫子往中心处一裹,然后千百条细长的触手突然拧成一根绳索状的东西,然后直接扎向桌子上那小小的七寸平板,无声无息,没有半分痕迹,甚至连屏幕都是完好无损的。 但是很快,一只更加白胖的软绵肉体,便毫无反抗之力的,从屏幕里就这样硬生生被拽了出来。 第十九章 功德 妄心的外表其实一点都不丑陋。 相反,它通体雪白,晶莹如玉,剔透玲珑,看着仿佛一尊白玉雕出的上好摆件。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它这样软绵绵萌萌哒身躯,带来的副作用会是这样的强烈。 眼看着金色的触须将那白胖的大虫子直接拽了出来,顾平看着旁边好整以暇的何青:“现在呢?要把它也束缚起来吗?” “不。” “妄心天生力量软弱,肉体更是软绵绵不堪一击。因此,它自然也有保命的诀窍。” 何青打量着顾平:“这一次不坑你了,需要你自己作出选择。妄心衍生于人的内心,同样,想要消灭它,自然也是需要依靠内心的力量。” 顾平看着眼前白胖可爱的虫子,指了指自己:“你说,得是我?” 何青点点头,表情十分的理所应当。 “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你,才真正有着坚定的内心。” “你一直用心维系着自己的原则,哪怕有长安这样一个利器所在,也从来不肯逾矩半分。这个逾矩,不是说日常生活中过于讲究规则,而是你心里自有一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清楚的很。因此,之前我不愿意救那些人,你明知道我对你的仕途可能帮助非常大,但意见分歧时,拼着可能失去我的帮助,也要尽全力劝阻我,唯恐我走了错路……” 何青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赞赏:“顾平,有没有人曾告诉过你,像你这样的人,才是一生当中最值得信任与依靠的良师益友?” 霎那间,顾平向来略带麦色的脸颊上,竟蕴满了朝霞一般红彤彤的云彩。他整个人从脖颈到耳根,都似乎正在“嗤嗤嗤”的往外冒着热气,竟在此时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没那么好……我,我……” 在他的人生中留下印记的,不是傲骨铮铮的铁血汉子,就是家中沉默支持他的稳重长辈,又或是曾经无言却有默契的信任伙伴……但无论是谁,都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这样直白而又直接的赞赏他。 好半天,顾平才停止了自己的支支吾吾,勉强压制住胸膛中砰砰跳动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避重就轻道:“好,我来解决妄心。要怎么做?” 何青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信任:“很简单,放空思维,放开你的内心,接触它,让它感觉到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也让它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它生存的温床, 妄心与顾平很快就纠缠在一起,然而眼前的男人内心十分坚定,它徘徊许久,梦境编织了又解开,竟找不出丝毫破绽来! 而在何青眼中,眼前的妄心在半空中吱吱叫着,竟然什么都没汲取到,这一时间,它显见着是饿了。 而顾平身处梦境之中,却仿佛十分莫名其妙。 他所接触的第一份梦境,是自己带着一个所谓的系统,穿梭进仙侠与魔幻的世界。有着系统的帮助,在这个世界里,他只需要按照系统的要求完成任务,就可以得到大量的经验,让自己的修为不断上升。比其他人日夜苦修得来的力量更加强大,没有瓶颈,也完全没有心魔之类的后遗症和阻碍。 但是,这不可能。 他万分肯定的想着。 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午餐,想要得到力量,就自己去争取。那些所谓的经验值虚无缥缈,加诸自身时,犹如吸食毒品一般,让人觉得轻松又自在。但长此以往,必将消磨自己的斗志。 这一堆冷冰冰的数据,哪有自己奋力拼搏出来的更让人觉得安心呢? 降临这个世界不到两个月,这个梦境就崩溃了。 第二个梦境,是犹如《生化危机》一般的末日降临,这一次,没有那些冷冰冰的数据,但末日人性丧失,各色斗争纷纷涌现,全世界都陷入无底线,无秩序,无道德的黑暗中。所有强者都奉行“独善其身”,处事越果断狠辣,越是容易存活。可在顾平看来,当大家习惯这种生存方式时,他们甚至连鬃狗也比不过了。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只有厮杀和斗争,看到弱小时,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救援而是格杀……人性绝不止于此! 顾平没有勘破梦境。 但他的一生,都在为救援幸存者而奋斗。救出一人时,他不会觉得高高在上。被亲手救出的人伤害时,他也不会觉得没有希望……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大灾变之后,唯一被所有人都称颂的真正的英雄。整个世界的信仰,全部都源自于他。 梦境是现实的缩影,哪怕是假的,也自有其意志存在。而妄心,却根本不能从他的内心中,汲取到半分力量…… 当顾平从恍惚中睁开眼睛时,他的掌心中,正托着一枚如同乒乓球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玉卵。 他眨眨眼,总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可究竟经历了什么,却根本半分也想不出来。 “这是什么?” 掌心中的玉卵莹莹发着光,一闪一闪,分外耀人。 然而何青看着他,目光中蕴含着无比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敬仰,似乎又是赞叹,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尊重。 顾平:…… 面前的大师突然变得好奇怪有点不适应怎么办? “这是妄心。它没有力量来源,自然就退化成最开始的状态了。它衍生于人心,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毫无痕迹的消失。只要人心有软弱,它就会不断出现。但顾平,你所做的一切,带给它的伤害是前所未有的强大,百年之内,这世上将见不到任何一只妄心。” 何青说到这里,对着顾平莫名其妙的眼神,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你放心,不光是帝都,这段时间全国所有出现过的妄心,都统统退化为最初的状态。顾平,这都是你的功劳。这一次,你得到的功德,将是史无前例的多……” 顾平苦笑:“可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稀里糊涂的,感觉睡过去没多久就醒了……” “没关系。” 何青看着他:“尽管是虚幻的梦境,尽管你什么都记不住,但是你曾经的付出,从来都不会被掩盖。” “不信,你看看长安。” 第二十章 长安 顾平微微怔愣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何青说的话,就立刻感觉到手掌底下一个毛茸茸的头凑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摩挲两下,接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宽大的手掌掩盖着的,恰恰是长安灵动的眼睛。 长安一身毛发油黑发亮,耳朵高高耸起。它呜咽着伸出舌头,舔了舔顾平的掌心。虽然依旧是冷冰冰没什么温度,但对于顾平来说,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惊喜了!毕竟,这真的太真实了,长安哪怕平时凝型的时候,也没出现过这样真实的状态。 他惊喜的看了看何青,突然眼眶通红,在长安期盼的目光中,蹲下身来,一把抱住了它的头。 “长安……长安……” 向来坚毅的他,此刻哽咽着,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半响,眼见着一人一狗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何青才故作淡然的说道:“以后,你就可以带它出去遛弯儿,跟别人秀一秀你家的狗了。而长安一天会有大半时间都凝成实体,也可以自由在虚实之间转换,你只要注意,别让它被别人发现了就行。” “不过,以你的心性,我相信,长安凝出实体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的。” 顾平突然在此刻羞愧了起来:“我真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算做了什么,那也只是梦,不是吗?” 真是君子心性。 何青摇摇头,心中却越发开心起来。自己的朋友拥有值得敬仰的心性,她也是十分欢喜。 “是梦又怎么样?梦里才是你的真心,你的心是这样的伟大,灵魂力量影响现实的身体,在玄术师的世界里,也并非不可能。” 何青说的含含糊糊,顾平其实并没有太懂,不过这不妨碍他此刻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的好心情。然而一抬头,那枚莹莹发亮的玉卵还在空中,淡淡闪烁着光辉。而半空中那个巨大的灰黑色圆球,也依旧存在,床上躺着的那四个人,还是没有清醒。 他摩挲着长安柔软的耳朵,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何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说道:“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她伸手将那枚玉卵攥在自己的掌心中,狠狠用力一握! 只见那如同上好羊脂玉雕成的椭圆形物体,竟在此刻尽皆碎去,化成点点银白色的光辉,从她的指缝一闪出去,分散在渺渺茫茫的虚空中,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 “你在梦境中对它的伤害实在太大,让它不断重新编织,以至于灵力耗尽,本体枯竭到退化成本源的地步。不到百年,它是绝对不会再出现的。现在,就剩这有腐朽的灵魂散发出来的恶臭了。” 何青话音刚落,分明没见她使出什么手段来,顾平却敏锐地感觉到,这巨大的圆球开始翻腾滚动起来,如同一锅即将沸腾的热水,表面没有丝毫变化,内里却已经开始慢慢涌起了气泡。 而透过层层叠叠灰黑色的烟尘,他似乎能看到,中心处有一点橘红色的光辉。 那光点如同香烟上的暖光,被蒙着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灰黑色雾气,微弱又渺茫。 但很快,它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顾平站在那里,突然感觉到周围空气温度似乎不太一样,脸部竟有了微微的热烫感,这才恍然发觉——原来是从中心处就开始自焚了。 火焰越来越烈,如同一抹静默的岩浆,不消片刻,便直接由内而外发散出来,涌动着包裹了整个圆球,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满眼都是橘红色的光辉。 然而却又是静悄悄的,竟没有一人察觉它发出的冲天火光。 空气中有袅袅余烟吹过来,顾平仔细嗅闻,并没有再察觉出那样让人恶心的臭气,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到此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案子可以慢慢破,肉体上的伤害,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恢复。但有这臭气在一天,他们整个局里,都没有人再想上班了。 如今这观察室里,就只剩贴着墙边放置着的四张床上,那几个年轻人了。 何青嫌恶的眼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没有妄心拖住他们的心神,很快,这几人就会醒过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就会如同杜远一样,要么神经虚弱,要么重新破茧,再次蜕变。” “至于这一位,”她冷笑着看着安静躺倒在第一床张床上的那个男人:“至于这个人,我恐怕他是没有那样的机会的,他有着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心志不平到竟然能透过网络的字里行间中传达出去,造成全国上下如此恐慌……平日里所作所为,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看他灵魂的颜色,分明已经牵扯上两条命债。这位想必就是那位涉嫌杀了自己爷爷奶奶的人吧!” 顾平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对,就是他。据我们调查,他的爷爷奶奶平日里十分宠这个孙子。这次两位老人家无故死在自己家中,身上还有重物击打的痕迹,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位张齐。只是他一直在昏迷中,所以也没法采取什么手段来证实这件事。” 何青嗤笑一声:“这样的人,还需要什么证据不成,我多看一眼就觉得伤神。” 妄心已经没了威胁,眼看着床上的人手指开始慢慢弹动起来,何青收起自己的表情,对顾平告别道:“事情已经解决完了,我就先回去了。至于他们几个的故事,也不用再特意对我说了,我比你看得清楚。” 顾平正欲挽留,却见此刻,恰巧有一个男人正坐了起来。 他先是迷迷糊糊的挠了挠头,看了看四周白花花的墙壁,和一面巨大的单向镜,再看看身边安静躺着的另外三个人,不由警觉地坐了起来,对着一身便服的顾平喊道:“你要做什么?!是你绑架了我?!” 他说完,神色不见半丝惊恐,反而十分嚣张的说道:“我是未来集团的董事长,绑架我,只会让你有一百种方式求生不得!” 顾平:…… 顾平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一章 本卷完 “哈哈哈哈哈!” 听着顾平所说的话,何青一时狂笑难止。 在猖狂的嘲笑了半天之后,看着顾平难看的脸色,她赶紧捂着肚子忍笑,勉强为他保留一分颜面。一边问道:“所以呢?” “那天醒过来的,除了未来集团的董事长,还有联邦水蓝星的球长,最后还有华国上将……哎呦……哈哈哈……那,那还有那个作者呢?他是什么?” 何青笑的肚子都抽抽了,脸色神色十分扭曲,而顾平脸色无语又尴尬,他沉声说道:“他是新华国一九四二年的皇帝,在位时疆域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是流芳千史的千古一帝。” “噗……” 何青终于沉默下来,到了此时此刻,她也真正算是无话可说。半响,才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精神病人思维广,逗比儿童欢乐多。” “我突然……有点理解这个意思了。” 她深沉的说道,嘴角又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那个杀人犯张齐呢?他是怎么判的?” 顾平想起那个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的作者,神色复杂的对何青说道:“他被判为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一切政治权利。” “无期呀……” 何青喃喃道:“我还以为是死刑呢!” 顾平难得刻薄一笑:“他如今的心理状态,死刑反而便宜他了,还是无期好。” “张齐已经陷入疯狂了,其实属于精神病人,无期徒刑,反而能让他饱受更多的折磨。就像阿青你说的,现实与梦境交替,他不会甘心这样醒来的。” 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千古一帝,到如今凄惨无望的阶下囚,这梦境与现实的落差实在太过明显。 而在他锒铛入狱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小说网站的编辑因为断更太久来问过此事之外,居然连一个看望的朋友都没有。 顾平话说得十分强硬,对他没有半丝同情。这样一个大好年华的年轻人,此刻却要蹉跎在狱中,他竟觉得分外爽快。 毕竟这个人,实在太让他瞧不上了。 他因为职业和家庭的关系,其实接触过很多罪犯。有心机狡诈的毒贩,也有心硬如铁的杀人狂……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人的逻辑,像这位年轻的杀人犯一样,让人觉得分外恶心。 张齐的故事其实分外简单。 他父母早年离异,从小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若说这两位老人家十分无条件的宠溺她,其实也没有。两位老人家虽然在小细节比较由着他,但在日常生活中,给他的教育还是非常全面的。 人们常说言传身教,张齐的爷爷奶奶,一辈子和和睦睦,互相尊重。他的父母虽然离异,各自组成家庭,但对他的关怀也并不算少。然而,在他的心中,女人,却都是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 如同他那个改嫁后,事业做的蒸蒸日上的母亲。 他今天才刚刚大二,上的是本地一所三流大学。他本身也不是爱学习的性子,反而平日里因为年少,字里行间难以掩饰那种对女人的瞧不起,因此高中三年,班里居然没有一个女生对他有好印象。 理所当然的,高考结束后,他告白也失败了。 喜欢的姑娘和班里另一个男生双宿双飞,共同考进一所大学里去了。而他这个失败者,就因为家境没有别人好,就被那没眼光的女人无情放弃,郁愤之下,他就开了一本书。 这本书中套入了所有他认识的人,看起来格外真实。而那些有代入感的角色,无一不是反派,被他啪啪啪打脸,看起来分外爽快。 简单来说,全文宗旨就是爽! 这本书没有什么复杂的情节,情节看起来实在太爽太有代入感了,所以一番折腾后,居然莫名其妙火了起来。 然而,人红是非多。张齐本身对写小说这件事并不十分专注,错别字在所难免,而且一些常识什么的也总是弄错。底下有细心的读者发现,还帮他一一指正。 “作者,这一点不太对……” “作者君,你时间算错了……” “这里这里,跟之前的对不上……” 他这篇小说写了有快40万字了,有些错处在所难免,所有作者都会经历这一步的。但偏偏,张齐却觉得受不了。 在他心目中,这些挑刺的读者都是看不起他,故意来嘲讽他的,也有可能是别的书友,看他的比较火,特意来刷差评的。 因此,虽然行文还如同大纲一样爽来爽去,但他心里的不满,却聚集得越发的多了。 尔后,他上大学了。 大学里的姑娘来自天南海北,自然比小小的高中更有质量。张齐凭借这本书,如今手里也有几个小钱,他很快便瞅中了英语系的系花,鲜花礼品轮番上阵,然而人家就是看不上他。 再次受挫下,他就在饭桌上絮絮叨叨,忍不住说起了这些人——那些看不起他的女孩儿,那些在自己文章底下拼命挑刺的恶心人,还有那些纨绔富二代,只会有钱任性的渣滓…… 但他的抱怨很快就被打断。 张齐的爷爷奶奶只是普通人,但就算是普通人,也是有着自己的判断力的。 他们很快就发觉出来,自己宝贝的大孙子说出的这些话中,似乎问题并不在别人身上。作为一个合格的家长,他很快便教育了这孩子。 然而,他们却完全没有想到,相伴二十余年的孙子,会在此刻毫不留情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直接砸向他的后脑!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暴力似乎让他有了合适的宣泄渠道。当老人痛苦的倒下时,看着惊慌失措的奶奶,他终于觉得自己像个男子汉了,终于有了自己的话语权,让这个家中的所有人,都不敢再侮辱他了! 张齐心中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感,一把将上前阻止他的老太太直接推倒在地。接着抄起椅子,在两位老人不可思议的惨呼中,硬生生将二人虐打致死…… 顾平胸膛起伏着,他看着何青,第一次忍不住赞同她不规矩的观点:“你说的对,像这种人,根本不必等什么证据,他连畜生都不如。” 第一章 禁炮 辛辛苦苦一整年,到今天终于熬到头了。 帝都郊区的动物救助站,何青哪怕一个人,也过得分外爽快。她从小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因此在这个其他人都全家团聚的时刻,也并没有什么寂寞和孤独的感觉。反而因为一众动物太过闹腾,觉得过于嘈杂了些。 不过,大过年的,她就勉强放他们一马吧! 于是手一松,将库存里的一些猫猫狗狗等动物吃的湿粮全都拿了出来。站在院子里高呼:“今天吃好吃的啦!年夜饭给你们开荤——” 那些湿粮也不知是由什么材料做成,对这些动物,天然有一种不可抵挡的吸引力。连一向高冷的喵君们,在何青摇晃着袋子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围着她的腿喵喵乱叫,极大的满足了何青蠢蠢欲动的毛绒之心。 不过,可惜的是,因为今年全国上下大范围的禁炮令,所以让这个大年三十反而显得格外冷清了些,那些曾经过往觉得吵闹的鞭炮声,此刻却是一声半响都没有听到。 然而,何青这边才刚叹气,就听马路边上突然传来一声“砰”的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听起来阵仗不小。 她眉心一跳:这flag可不能瞎立啊! ——怎么回事? 她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门边仔细查看。 这救助站相对于帝都来说是属于偏僻的郊区,但其实还没出七环,是一栋断了资金链的烂尾楼,周围依旧有许多住户,只不过没那么繁华罢了。 而且,门前不远处便是一条马路,从这里绕过去,虽然路程长了些,但是绝对不会堵车,因此,许多走过的司机都爱从这里岔过去。 尤其临近过年,来来往往的车可绝对不少,如今这么大的动静,保不齐是门口撞车了。 何青一边琢磨着,一边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今天都大年三十了,来来往往的车这两天越来越多,如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镇住,许多车都停在那里,一时间,这条平日里没多少人知道的马路,居然也显得拥堵起来。 而就在何青门口,两辆车停在那里,周围围了不少人,她看热闹的心蠢蠢欲动,于是也凑上前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才刚穿过一层层看热闹的人群,就听一声暴躁的大喊—— “妈的,谁干的?!!!” 语气粗狂又愤怒,其中蕴含的情绪,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这时,只听又一个男声叫喊道:“卧槽!这哪个手贱的干的?!” 何青仔细一看,却原来这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在那里。前面一辆车,后挡风玻璃被炸出了细碎的小洞,后备箱上也是道道划痕。而后面一辆车则更加凄惨,那上面油亮的光泽,分明显示出这车是新买的,但此时此刻,不光挡风玻璃碎成一片片,连引擎盖上都是一道道细碎的划痕,最长的那一条,据何青目测,足有三十公分! 而在两辆车正中间,一片片大小不均的淡绿色碎玻璃,夹杂在白色的玻璃碎片当中,分外醒目。而马路上,一阵风卷过,扬起了一片片不规的黑色碎片。 而风中传来的,的确是带着些许硝烟味道。 ——乖乖! 何青对车不怎么了解,但她见过的好车不少。这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那里,线条流畅,造型优美,最重要的是牌子都不算小,分明也不是什么便宜货。如今被弄成这个样子,车主不生气才怪了。 此时此刻,这情景几乎不用考虑,她就明白,肯定是有熊孩子拿炮仗塞酒瓶里边,这大过年的,光这两辆车也得赔偿不少钱,当真是坑爹呀! 两辆车的车主都是年轻人,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突然碰上这样的事,真是倒了大霉了!还好人没受伤。 不过,也正因为人没受伤,所以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车上,神情越发愤怒了。 当先的一辆车的车主目光一寸寸扫视着边上的人,尤其注意力停驻在几个孩子身上,满是怀疑。他满腔愤怒,脸色通红,在原地迅速的走动着,如同一只发怒的公牛。此刻尥着蹶子,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劲。 后面一辆车的车主则比较平静。 他干脆利落的报了警,接着又立刻打电话召来了保险公司,直到这时,才有心神分给旁边的人。 他就站在车旁边,指着自己那碎掉的挡风玻璃残渣,再指指自己的身上一道道的划痕,冷声说道:“这种行为,你们应该庆幸我没受伤,不然的话,这就要负刑事责任了。现在,谁把我的车弄坏的,自己主动说出来,也省得警察跟大家歪缠,大过年的,都不舒服。” 现场一片寂静。 年轻人样貌不错,头发也是精心做的造型,根根向上卷翘着,形成一个良好的弧度。 他感受着周围的一片寂静,不由嗤笑一声:“得,既然大家都不想说,那就麻烦各位跟我一起受累了,不过,就算你们不说,这上面也是有监控的。该是谁,我照样能够把人找出来。到时候,可不是赔钱那么简单的。” 何青的眼神在人群中逡巡着,分明看到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子,被自己的母亲又一次搂紧了。尤其是那小胖孩的脸,埋在妈妈的怀里,半点也没露出来。 直到这时,当先一辆车的车主也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骂骂咧咧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深呼一口气,勉强压抑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再一次问道:“到底谁他妈干的?” “我,我看到了……” 突然,旁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咦? 何青皱起了眉头。 她侧过头,对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白净净的小孩子,穿着乖巧的红毛衣和背带牛仔裤,分外乖巧。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大小,面颊上犹自带着婴儿肥,一双眼珠子黑漆漆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面上还带着些许犹豫,似乎是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第二章 熊孩子 “我看到了。” 白生生的小男孩脸上尤自带着些许怯意,然而目光却是十分坚定,他看着两位车主,一字一句说道。 “是他做的。” 男孩白嫩嫩带着些许肉窝窝的手指,遥遥指向一旁没露脸的小胖子。 “陈博说,他从来没见过炮仗在酒瓶里面怎么炸的,也不晓得能不能炸掉轿车的玻璃,他要亲身实践,多学本领才行。” 一般小孩子说话,通常没什么逻辑可言。但面前的男孩却说得条理分明,不光指出了谁是始作俑者,还说明了他的作案动机。 ——呸呸呸! 什么作案动机?! 何青不由唾弃自己,跟顾平多聊了几句,如今满口都是这一类官面的话,这什么破毛病?! 她冷眼瞧着前面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只觉对方身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然而,就是这样脆弱的小东西,居然能有勇气走进在场这么多人当中,当真了不得。 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扑面而来的浓郁阳气,恐怕对于小男孩来说,是如同海浪一般,汹涌又无法抵挡。顷刻间,就要将他淹没在其中。 看着小男孩儿浑身痛的抑制不住颤抖也要走进来,何青不由好奇:小小年纪,哦不,看起来小小年纪,却这么能忍……他是要做什么?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感受到男孩身上灵力已经开始不稳定,于是赶紧送上一抹灵力,以作维持生机。 而两位车主心头却是一松,毕竟,谁也不想为这事纠缠太久。 后面的车主看到小男孩缓缓走进人群中当中,浑身颤抖着,还以为是过于紧张导致的。因此,待到男孩走到自己身边时,后边的那位车主还拍拍他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然而他却没发觉,当自己热烫的掌心按在男孩冰冷的肩头时,手底下的小小躯体,忍不住又是一颤。 阴阳相冲,那种滋味儿,可不是好受的。 男孩这句话一说,目标直指那个小胖墩,护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立刻如同一只暴躁的老母鸡,张口便骂道:“小兔崽子,瞎说什么呢!” 她抚了抚儿子傻白的脸蛋,指着对面的小男孩说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年纪小小的心眼倒是坏的很,怎么还会血口喷人呢!” 小男孩委屈着一张脸,声音中都带出了哭腔:“我没有。” “做错事还不让人说了是吧。” 后面一台车的车主不耐烦的翻了翻眼皮,向前跨了一步,将男孩挡在自己的身后。 “喂,那个胖墩儿,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你要不说实话,我今天就让警察逮你去坐牢!” 小胖墩浑身一抖,扭头看了看两位车主的脸,不由浑身战栗着,便站在那里啜泣了起来。 不管怎么熊,到底还是个孩子,旁边的人便不由有些心疼起来。更何况,他们都是附近的住家户,平日里多多少少也认识这个男孩,此时自然是偏帮自己人。 谁知,就在众人准备帮忙说话时,却见这小胖墩伸手一抹眼泪,哽咽着说道:“我还未成年,未成年做什么都可以,警察也不能带我……” “你!” 第一台车主的脸色又是通红一片,他可没有想到,现在的孩子,比起他们小时候,可精明了不止100倍。 第一台车的车主人近中年,为人木讷,论起嘴皮子,自然不比后头的年轻人。不过,两人此时面临同样的情况,自然是同仇敌忾。 “哟,你还挺有学问!”前挡风玻璃被划得稀烂的车主冷笑着看着他,目光半点不留情:“你放心,不让你坐牢!要真是你干的,大不了让你爸妈赔钱算了,我这辆车买回来一百多万。今天这还是第三天,回头要赔多少钱……” 他看着胖子的妈妈,半点不留情面:“你等着接账单吧!” 胖子妈呆愣了一瞬,她目光犹疑的看了看两辆被炸的惨不忍睹的车,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接着,便当机立断,迅速做下了决定。 “你这个丧良心的小崽子,我家陈博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这样侮蔑他?!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也是坐牢的命!” 她对着小男孩一通嘶吼,吓得他连忙倒退一步,缩回年轻车主身后。 而那头,女人的大嗓门还在惨烈的哭嚎:“……不是我们家张博干的,他什么都没有干,都是你们血口喷人!我们家今年都没买炮……” “你,你……” 小男孩脸色通红,他颤抖着身子,指着胖子妈说道:“你说谎!你们家今年明明买了炮的,就放在杂物房里!” 他这话一说,胖子妈立刻没了声音。不过马上,她又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买没买炮?还知道我放在杂物房里……”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孩,突然醒悟般说道:“我知道了!我就说看你怎么这么眼生,还莫名其妙不灭我们家陈博,你肯定是个小偷!到我们家踩过点儿了!” “我呸!” 年轻的车主不顾周围的议论纷纷,不屑的唾弃道:“放屁!你一个大老娘们,别搁这儿吓唬小孩子。你就说吧,我这车,到底是不是你家那熊孩子干的?!” 他说完,就感觉衣角被人拽了拽,身后的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嗫嚅道:“叔叔,我没骗你,就是他干的……” 年轻的车主脸色不太好看,然而看着男孩儿怯生生的眼睛,他还是深呼吸一下,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我知道,乖孩子,谢谢你了。” 他一向火龙脾气,如今这么和风细雨,居然也不觉得突兀,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然而对面的胖子妈却死活不肯承认:“不是,除了那个小兔崽子,还有谁看到了?!你们肯定是想讹钱,我们家陈博那么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年轻的车主听她这么说,目光中带出一丝讽刺来:“说的也对。” “大婶,你儿子既然不愿意承认,你也觉得我血口喷人……没关系,我叫了警察,待会咱们看监控就晓得了。” “你放心,”他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来:“该是你赔偿的,一分钱都少不了。” 第三章 冷汗 “你!” 胖子妈一听这话,立刻就气虚了,而她怀中的小胖子已经有八岁了,自然是听明白了的,此刻头一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看这情景,在场的就没有不明白的。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总有人喜欢彰显自己莫名其妙的正义,让别人为他的好心买单—— “好了好了,小孩子嘛,调皮捣蛋在所难免,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孩儿,也太没素质了。” 围观人群里,开始有人说话了。 看热闹的大家伙儿并不是傻子,这话一说,他们的眼神就先移了过去——话说的这么轻松,敢情不是自己家的啊。 何青的眼光也不由跟着飘了过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面容略有些熟悉的男人。她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很快想起来,这也是附近小区的住户之一,出了名的爱做好人。 那人见众人的目光都移向他,心中不由有点飘飘然,这种事他做惯了的,此刻慷他人之慨,不仅没有半分犹豫,反而说起话来格外顺溜。 “都是大老爷们,何必呢?这大过年的,闹的大家都不愉快……”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的车主怼了回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给大家找不痛快啦?大家是谁啊?你仔细看看,这出事的是我的车!” “多管闲事!” 最后,他不屑的哼了声。 对面的男人既然好管事,也不是个脸皮薄的,他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皱起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年轻的车主。 “小伙子,你先别忙着说我。你瞅瞅你们两个人的车,”他教育两个车主:“……一看都不是什么便宜货。像这种车,平时稍微刮点漆都贵的很,更何况是玻璃碎了呢!那价格肯定高,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这大过年的,拿这么些钱实在不容易。但你们不一样啊,你们是有钱人,都买得起这样的车了,还在乎这点儿吗?” “更何况……”他清清嗓子,不顾周围人的诡异神色,看了看依旧躺在自己妈妈怀里嚎啕大哭的男孩,面带不忍的说道:“人家小孩子不懂事,平时犯点小错在所难免,何必这样咄咄逼人,紧揪住不放呢?” 他的眼神在那两辆车上一溜而过,对着一看就贵的车标涌起了一抹艳羡与嫉妒,最后又说了一句话:“这车出了事故,不是还有保险公司嘛,也不让你们自个儿掏钱,大过年的,算了吧。” 听了这话,在场众人脸色各异,何青的神色也不由扭曲了起来——这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又大义凛然,怎么这个意思就不对味儿呢!是这人的逻辑有问题?还是他的心理有问题? 中年车主听了这话哪里能忍,感情不是人家的车,人家就不心疼了!随口两句就想把这事抹了,没可能! 他铁青着一张脸走上前去,指着说好话的人怒道:“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说话?他小孩子犯错事都能不负责任了?合着不是你的车毁了是吧?!!” 然而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一边哭着一边偷瞄他的小胖子,此刻哭声越发大了起来。 年轻的车主反而心气已经平和下来了,或者说,看起来是。 他怒极反笑:“你说得对,我能买得起这车,就不在乎修车的这点钱。可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就是大风刮过来的,我还得伸手去捡呢,凭什么为你们的错误买单?小孩子怎么啦?法律有规定小孩子弄坏人家的车就不用赔吗?!你要是觉得我们欺负小孩子,回头我找个孩子,给你家点把火,你来感觉感觉……” 这话一说,中年车主心头一阵畅快。而对面的男人,脸色却不甚好看。 年轻的车主名叫方勤,此刻冷笑一声:“我差点忘了,这车有保险公司来承保,修车的钱自然不是我们掏。可保险公司的钱找谁要,那我可就不管了。” 他这样软硬不吃,说话的男人脸色一僵,不由难看起来。 好久没见着嘴皮子这么利索,又这么清楚明白的人了,何青轻轻一笑,目光对上了年轻的车主。再看看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个白生生的小男孩,不由神态越发的悠闲起来。 反倒是那个年轻的车主,一看何青的神色,就明白她对自己的支持,在此刻不干己事的围观群众中,竟显得格外难得起来。 “你们有钱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不就是玻璃坏了吗?随便修修能要多少钱……非得在这里两个大男人紧紧揪着一个小孩子不放,真是不要脸了。” 中年男人见自己的话没有奏效,此刻不由愤愤然的嘀咕起来。 然而接下来说话的,却不是两位车主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直躲在年轻车主后的那个小男孩。 “你这个坏蛋!” 不知是哪里戳中了他的痛点,小男孩此刻脸颊越发苍白,一双湛然如星的眸子,竟格外的明亮起来,似乎蕴含了一团灼人的火焰,让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愤怒的气势,一时格外汹汹然。与此同时,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青白起来,浑身上下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是坏人,坏人!陈博明明做了错事,为什么要包庇他?你也是害人的同伙!上次也……” 他牙关紧咬,脸色青白,此时此刻,浑身那骇人的气势让年轻的车主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孩子突然变得如此生气? 然而犹豫片刻之后,他惟恐这孩子真气出什么好歹来,还是伸出手去,准备将他搂在怀中。 “别动他!” 年轻的车主不懂,何青却看的分明,连忙开口说话拦下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跑两步走上前去。并直接侧过身子,将年轻车主与那男孩隔开。一边不断伸手拍抚着男孩儿的后背,安抚道:“好啦好啦,没事了,不要看这个坏蛋,他会有报应的……” 在她的不断安抚下,身旁的小男孩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场变得平和起来,而他的后背处,何青的掌心底下,那一片无人看到的,即将溃散的躯体,此刻竟慢慢的凝实起来。 何青也偷偷抹了一把鬓角的冷汗:“还好,还好。” 第四章 骗子 感觉到手掌底下的身躯已经彻底凝实,不再像刚才一样会因为情绪崩溃而有分散的危险,何青也长舒一口气。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脾气这么大?明明事不关己,他怎么这样愤怒,难不成还有别的事吗? 这男孩浑身阴气鼎盛,分明是个小鬼,此刻不顾众人身上旺盛的阳气非要挤到这里来,已经十分痛苦了,偏偏此刻不知被什么刺激了,情绪又这样不稳定,这万一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一团飞灰,那事情可要大条了。 然而还没等她一口气喘匀,却见旁边一个身影迅速的冲了过来,如同一颗出了镗的小炮弹一样,直直想要撞上她身边的男孩。 电光火石之间,何青指尖的灵力正待使出,却见身前突然出现一个背影,正是那个年轻的车主,此刻牢牢挡在二人面前,单看背影,气场绝对不止两米八。 然而对面的小胖墩体重实在不轻,再加上加速度的作用,竟将这年轻人也带得连退两步,慌乱之下,他只来得及侧过身子,这才带着小胖子摔倒在地,好险没砸住他身后的何青二人。 真是…… “他玛德,太痛了!” 方勤仰躺在地上,身上还压了个结结实实的小胖墩,到处都是刺痛闷痛隐痛,此刻呲牙咧嘴,好悬眼睛里没挤出泪花来……估计浑身上下青了不止一块,这胖子力气真大! “没事吧?” 旁边一张平平无奇的女孩脸蛋凑了过来。 然而面容再怎样平平无奇,那也是个女孩。方勤脸上扭曲的神情一僵,接着若无其事的想要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一边佯作淡定的回答道:“没事……” ——才怪! 手掌才撑住地面,方勤就感觉手肘处一阵刺痛,猝不及防之下,他又是忍不住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声音才发出,他连忙看向身边的何青,却见这女孩嘴角微微勾起,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安抚,同时,一张白嫩嫩的手掌伸到他面前:“来,我帮你。” 他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只手掌。 接着,方勤只觉两眼一花,便从手掌处传来一股大力,他分明还没感觉出来这女孩子温软的手,就立刻不由自主的身子向上一挺,被这样硬生生拉了起来! 直到站在原地,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怎么起来的? 而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分明有一股暖流顺着刚才二人接触的地方直直向上游走,所经过的地方,身体上的淤青和刺痛感全都没有了,他此刻身强体健,反而格外有精神。 此刻方琴活动两下身躯,发现自己身体一身轻松,还当是年轻人不怕摔呢! 不过…… 他站起来,怒斥着一旁默默爬起来的小胖子:“你想干什么?是不是人家揭发你,你要报复他?” 小胖子想做的事没有做成,此刻还跌了一跤,此刻各种心情纠结在心头,顾不得这满地尘土,立刻瘫倒在地,满地打滚儿。咕噜噜从左到右,分外有节奏。 他一边滚一边哭嚎道:“你们欺负人!他是骗子,我没做,他没看到我做,我不认识他!当时明明没人……” 前言不搭后语,分明已经说出了真相。 胖子妈此刻也反应过来,连忙三两步冲了上来,将满地打滚儿只会干嚎的儿子搂进怀中。 她目光瞪向一旁年轻的车主,然而在对方比她更加阴森厉害的目光中又讪讪挪开了。接着,她的眼神转向了旁边的小男孩。 这一看就察觉出毛病来了。 这大过年的,哪怕温度尚可,毕竟也是冬天。可这男孩上身一个简简单单的红毛衣,还有就是一个萌萌哒背带。深蓝色的背带在红衣服的映衬下,再看看小男孩玉雪可爱的脸蛋,当真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 胖子妈立刻说道:“这肯定是个骗子,我们家陈博都说了,他没做!这孩子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大家都不认识他,他肯定有问题!” 而年轻车主此刻一个头两个大,再加上身旁的小男孩似乎被抓住七寸,此刻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到底是小孩子,还不怎么会掩盖情绪。小男孩伸手握紧了年轻车主的衣角,怯怯的躲到他的身后,他眼神闪烁着,似乎身份来历确实是有问题。 年轻的车主并不是傻子,反而十分敏锐,他一看男孩这情形就知道有问题,然而当务之急还是他的车。 然而这路上已经有不止一辆车停下来打算看热闹了,何青感受着身旁一阵阵阴冷的鬼气,再看看不停哭闹着试图胡搅蛮缠赖掉这一笔赔偿的母子,实在不耐烦,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把男孩拉回了救助中心。 男孩儿被她牵着手,感觉到她的力量十分强横,因此半个字也不敢说。只是何青到底是个陌生人,他眼泪汪汪直打转儿,却还是抽噎着跟着走了。 倒是一旁年轻的车主看见了,唯恐是出了什么事。毕竟,这年头拐卖小孩子的事件,不要太多哦。 何青将这可怜的小鬼带了回去,仔细询问他的来历。 这么小的小孩,应该不至于罪孽深重无法投胎吧!那他能留下来,问题真是可大可小?那他徘徊在人间,还想做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何青看着他一身精致的新衣服,不由问道。 小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她,略带一丝恐惧:“我叫路路。” 路路? “这里人气这么旺,你留在这里作什么?时间久了,阳气会侵蚀你的身体,那种痛苦,我想你应该也感受过一部分了吧。” 路路听了她的话,不由焦急的摇了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走……” 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何青叹气:“这个不归我管的。” “但是,阳气现在越来越重,你的身体会被侵蚀的越来越厉害的,再不走,说不定你就没机会了。” 而救助站门口,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神情呆愣,似乎还没能消化刚刚听到的话。 第五章 路路 听了何青的话,路路睁大了懵懂的双眼。 他到底年纪还小,成为这种状态的存在还没有多久,对何青所说的话虽然心生恐惧,却并不能完全理解。 因此,此刻的他,只是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一边摇头一边带着哭腔喊道:“我不想走,我不要走……你们都是坏人……” 何青:…… 她顿时有些无语:我怎么了我这就成坏人了?车又不是我炸的,也没打他也没诬赖他……合着做好事还成了坏人了? 然而,眼前的男孩长得如此萌萌哒,才那么大一丁点儿,她就算名奇妙,也总不能把脾气对他发呀! 何青蹲下身子,盯着路路的眼睛,慢慢的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路路听到她问的话,突然眼睛睁大,接着,脸色立刻变得青白起来,他此刻一副艰难喘气的样子,仿佛上气接不上下气。很快,就颤抖着身子,蜷缩在地板上。 何青一愣,这是……心脏病发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年轻的车主此刻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把将躺倒在地的路路搂进怀中,并对何青大声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 何青怔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打什么电话?” 这男的都在门口听那么久了,这时候冲进来要打电话,她就不是很明白了。 方勤实在是着急,此刻双手正不断的给路路抚着胸口,一边在他身上翻找着,似乎想找出什么东西来:“药呢?药呢?没有带药吗?!” 一边扭头对何青大喊道:“叫救护车啊!” 何青这才反应过来,她哭笑不得,一把将方勤推开,顺手将一脸痛苦的路路抄在怀中,连忙用灵力稳定他即将溃散的身子。 “你在门边听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都听明白了,谁知道人看起来怪精明的,实际上这么傻!” 何青掌心的灵力源源不绝的涌动,很快,路路的身子就平静下来,他睁开眼睛,看看何青,再看看一边愣住的方勤,一时间,也瑟缩着身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没听出来吗?这孩子是个小鬼啊。” “小鬼?” 方勤一愣:“……小鬼,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何青,语气中隐隐有着不确定。 何青一看他的脸色,心中就明白,方勤此刻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只不过,这种事情实在太超乎常人想象,他一时半会儿恐怕实在难以接受。 然而,他要是没跟过来也就罢了,可如今跟了过来,何青也并不想再多费精神打发他,于是实话实说:“就是鬼魂的意思啊。” 方勤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是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者,如今却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再结合刚刚何青和路路的对话,这下子,他不信也得信了! “所以说呀,你叫什么救护车?” 救护车要来了,看到这个男孩没有心跳,也没有血液,甚至连躯体都是虚幻的,那还不得引起轩然大波啊! 何青看着他,尽管见惯了这种惊讶又不敢置信的表情,但每次看到,她还是会忍不住流露出一点恶趣味。 “路路是鬼魂,鬼魂再回忆起自己死前的经历时,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都会忍不住将那个场景重现一遍。他刚才那个样子,就是在告诉我,他是心脏病突发死去的。” “反而是你后来太过紧张的搂抱他,才让他真的感觉到痛苦不堪。” “你这样的青壮年,身上的阳气最重,偏偏他年纪小,能凝聚成实体出现在大家面前,已经十分难得了,偏偏被你这样近距离接触,不觉得如火焚身才怪。” 不过…… 何青重新蹲下身子,对已经恢复如常的路路说道:“你既然是因为心脏病而死去,那跟今天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干什么对他们情绪那么大?而且我看那个陈博,似乎也并不认识你。” 她这么一说,似乎回忆起过往,路路的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神情:“有关系的,有关系的,如果不是他,爸爸妈妈就不会那么痛苦,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了……我不想爸爸妈妈每天都那么难受……” 何青突然一皱眉头,问道:“你死了……有三年了吧!” 路路点点头,可怜兮兮的道:“三年整。” 何青明白了:“我说呢,你身上分明阴气不重,却偏偏能够显形到众人面前来,还没被人家发现,原来今天,也算是你的生祭日。” 难怪刚刚大家伙儿都不认识他,如果平时能这样随心所欲的现形,恐怕大家都能知道他的存在了。 方勤却在此刻疑惑了:“三年前,那个小胖子……叫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小胖子三年前才几岁啊,你那时候死去,总不能跟那样小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吧?” 他看着路路,虽然明知道他是鬼魂,但是眼前的孩子实在太过真实了,除了脸色有些青白之外,根本分不清跟正常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就是他……就是他……” 此时此刻,路路白净的小脸突然扭曲了起来,整个身体都仿佛要溃散成一团雾气,然而不知想到什么,他还是慢慢平复下来了。 “三年前,我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车子坏了,爸爸去找人,妈妈想上厕所,就带着我一起去了。我就在厕所外面等她。” 路路有心脏病,平时他父母跟他说话都轻声细语,那天是他自己执意不进女厕所的。结果,就在他安静等妈妈的时候,陈博突然出现,他看着孤身一人的路路,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陈博的妈非同一般,是这一片众所周知的强势,许多人家都不好跟她一般见识。也因此,养成了陈博无法无天的性格。 他从小卖部偷偷买来的鱼雷,正愁没见到人,不能吓唬他们呢!此刻眼前有个陌生的小孩儿,简直不要太惊喜! 第六章 死亡 陈博手里的鱼雷自然没炸到人,那个时候,他也不敢往人家身上扔。但对于有心脏病的路路来说,其实有没有扔到身上,区别并不大。 他根本没注意陈博在做什么,天性害羞的他,还以为这个男孩儿是来跟他玩的呢。谁知道刚露出笑容来,就见对面的男孩胳膊一抬,接着,一个东西被扔在他脚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突然其来的炸响,直接将路路轰的僵硬在那里,等到他妈妈听到声音赶紧出来时,却见自己的孩子已经躺倒在地上。她手中的硝酸甘油还没喂进去,心爱的孩子就在怀中断了气。 而就在这时,路路的魂魄离体,该去投胎了。 但是,他妈妈已经疯了。 路路脸上泪水纵横,他委屈的道:“我没有做坏事,也没有不听话,从来不跟别的小朋友一起蹦蹦跳跳……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就死了?” 孩子的问话带着委屈与不解,然而何青看着他的脸蛋儿,也说不出答案来。 而方勤在一旁听着,心中已经泛起惊涛骇浪。他根本想都想不到,眼前这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居然是因为一个顽童的恶作剧而心脏病突发死去……想起刚刚那胡搅蛮缠的一对母子,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厌恶这样的熊孩子。 路路抽泣一声,当年他实在太小了,什么也不懂,懵懵懂懂的魂魄离体,想要去投胎,但是在看到自己母亲疯狂的样子时,他又不舍得。 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太过强烈,他竟硬生生挣脱了阴界的吸引,从此徘徊在人间,看着自己父亲赶过来悲痛欲绝的脸,看看陷入疯狂与狂怒的他们,最终因为没有线索而越发绝望。他的心也跟着狠狠痛了起来,仿佛已经是灵魂的自己,也仍然带着那心脏的毛病。 但是,再艰难的日子也总要过去,在他的父母在这里徘徊许久之后,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地步。 因为,路路的母亲已经彻底的疯狂了。 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失误导致儿子的死去,也觉得孩子此刻就在身边,不管碰到什么花花草草,她都觉得那是自己的孩子。路路的爸爸终于痛苦的作出决定,在查不出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带着妻子出国疗养。 但是,路路是疾病突发死在这里,他没有寿终正寝,魂魄也不肯投胎,这片土地束缚着他,日日夜夜,他都离不开这片范围!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在那一声炮响过后,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了力量。 “为什么查不出线索?” 方勤不解。 何青苦笑,她可以看到路路的过去,自然比方勤更清楚当年的情况。 三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村庄,没有监控,路上行人很少。而大过年的,禁炮令管不到的地方,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炮声,路路又是心脏病突发死去的……要怎么查? 方勤在何青的解说下明白了过来,不过,他看向眼前泪眼汪汪的孩子,犹豫的问道:“那现在……你要做什么?要报复他们吗?” 说这话的同时,他脑海中闪过的,正是电影里一幕幕恶鬼复仇的画面。 他此刻已经接受了眼前的小孩子不是人的事实,性格自然又回到以往的嚣张状态。在问完那句话之后,不等路路回答,自己先愤愤不平的开了口:“男孩,就要有气概一点!想报复就去报复。那熊孩子当年害你一条命,如今你要他一条命,也算扯平了。” “你闭嘴!” 他话音刚落,就听何青狠狠的呵斥他一声。 何青的脸色十分难看:“要谁的命?你这是教小孩子的话吗?你想害死他不成?!!” 方勤一愣,不知怎么的,他平日里的暴龙脾气,面对何青,居然半点也发不出来,反而莫名气弱。 他讷讷道:“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然而看到路路伤心的眼神后,又自觉失言,头皮一阵发麻。 何青直视路路的眼睛,严肃地对他说道:“乖孩子,你做的很好。” “我知道你看到了陈博做的坏事,想要揭发他,做的对。你是好孩子,好孩子不可以伤人的,你现在是枉死的魂魄,还可以投胎,还可以给爸爸妈妈托梦。但是一旦手上沾了血,就什么也做不成了。你会变成丑丑的恶鬼,像怪兽一样……所以,乖孩子,听话,千万不要做坏事!” 路路哽咽着点点头:“我知道的,爸爸妈妈跟我说过,好孩子不可以做坏事,他们不喜欢做坏事的人。” 何青赞叹一笑:“对,我知道你很好,这三年来,从来也没做过坏事,所以生祭日才有力量现身。我知道你没有说谎,放心,做坏事的人都会受到惩罚的。” 路路点点头,看着周身灵力澎湃的何青,不知不觉已经没有了惧意。 “还有你!” 何青的矛头直指方勤,她呵斥道:“说话都不过脑子吗?还敢挑唆一个孩子去沾人命?你这么洒脱,有本事你自己去,我看看你对着陈博那样小孩,到底下不下得了手!” 方勤一听,顿时萎了。 他刚才是因为太心疼路路,所以难免义愤填膺,但被何青训斥过之后,冷静下来的他就知道:自己还真下不去手! 熊孩子做了错事,自然有人该管教。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没有这个权利的。 “那……姐姐,我没有做坏事,可以去找妈妈吗?” 路路犹豫着,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一直在这里等爸爸妈妈过来,可是……可是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来过……” 此刻的他,像是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孩,尽管眼泪已经重新凝聚在眼眶,但脸上的神色,却是装作不那么在意的样子。 “可以的。” 何青肯定的回答他。 “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先惩罚那个害了你的坏孩子好不好?” 她六感敏锐,已经听到了马路上警车过来的声音。夹杂着的,还有陈博妈妈跟中年车主撒泼耍赖的声音。 第七章 处理 大过年的,交警一个个忙的跟狗一样,偏偏这种时候全国上下都在人口大迁徙,真是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这两年大家生活水平上去了,私家车也越来越多,站在高处看路上,密密麻麻全是车! 红的白的蓝的黄的黑的褐的,五彩缤纷,眼花缭乱,也让他们一个个的心烦气躁。偏偏还不能燥,这么多车,稍微一燥都不知道耽误多少事呢!这不,刚又接到电话,他们只好颠颠的过来处理纠纷了。 来了一看,头大! 不管是民警还是交警,平日里最不喜欢处理这一类的事物。像以往的普遍形象,车受伤就受伤了呗,该报报,该赔赔,大不了安抚一下两方的情绪。实在安抚不了的,就直接先拖着,总算也能混的过去。 可一扯上这熊孩子带着家长,还是在半路中,那事情就难处理了。于是交警来了一趟,得,不归我们管,又找民警,这折腾半天,等何青带着路路和方勤出门时,这附近的警察才刚到。 民警都是附近片区的,说实在的,一年里头十回纠纷,五回都得是这小胖子和他妈闹出来的,真是看着就怕。偏偏大过年的还不消停,太他妈愁人了! 他们为难的瞅着一旁不断哭喊嘶嚎的胖子妈,和同样耍赖耍出天际的陈博,略带同情地对中年车主说道:“你这个事情,其实也好解决。要么找个评估机构来评估一下这次的损失,要么就去正规的4s店拿发票来,按理说他们是该全额赔偿的。” 中年车主心头一咯噔,这个“按理”一说出来,就怕他提后边的但书。 然而这个“但是”还是出来了。 民警把他拉到一边:“但是问题就出在这儿。这一切赔偿啊处理什么的,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们得有证据。” “现在光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据说有一个小孩子帮忙指认,但是孩子太小了,证据不是这么来的。你也看到了,这时候人家死活不承认,你们又拿不出来别的证据来,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民警听着旁边半天都没消停的胖子妈发出的声音,忍不住抠了抠耳朵。 “不然这样,你们双方协商一下,看你们能接受什么样的价位,我们居中调停,这大过年的,能私了就私了,也省得到时候警察局来来回回折腾,耽误事儿。” 其实跟警察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们说话向来是两方和稀泥。真要有事找他们,其实不大顶用。但有些时候,没有他们又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此刻,哪怕对警察的处理方法有疑问,中年车主也不得不听从他的建议。毕竟,法律是那么规定的,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他这边好说话,小胖子陈博那边,还有他那个妈死活不认帐,事情根本是毫无进展。 中年车主不像方勤一样能说会道,不过才两个来回,就被怼的恨不得暗吐一口血来。 此刻,见方勤终于出来了,立刻殷殷切切的看着他,似乎他是什么救世主一样。 方勤也是一愣——这外边儿,未免也太热闹了吧?! 陈博的妈妈坐在地上,一身pu的羽绒服都在地上蹭出了几块儿破损来。她脸上抹的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清透装扮,反而如同刷墙漆一样,厚厚一层白,被泪水冲得七零八落,看起来格外恐怖又夸张。整个人身穿一身橘红坐在地上,被粗壮的腰身抢了镜,形如一只巨大的救生圈。 至于陈博,可能是作惯了,他此刻哼哼唧唧的躺倒在地上,半天也不肯挪窝。他妈戳他一下,他就在地上咕噜滚个圈,嚎两嗓子,声音干巴巴的,泪花也没溅出一滴来。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摇头:这演技,差评!没颜值还不走心! 看到又一个当事人出现,几个民警也是一阵头大。他们处理惯了纠纷,就怕这样的小年轻,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他们也难办。 这方勤一看就是年轻壮小伙儿,大过年的,可别一时怒气冲上头,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那两方都不好看。 他们也是好心,看着这价值不菲的车子被毁成这个样子,当真是无妄之灾。因此方勤一过去,就有民警走上来,细细对他讲了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 “……你看,我们也是想为你们解决这件事,但关键是你们拿不出来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是他做的。这小孩我刚问了,人家年龄小着呢,还不到十一岁。刑法上属于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人,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咱们也不可能说把人家那么小的孩子拘留是吧!” 民警说的很是认真,一点一滴都给方勤讲清楚,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两个倒霉蛋仔细斟酌着此事的利弊,到时候考虑好了,他们也好处理。 “能指望的,就是人家家长愿意赔偿。但是光你们指证是不够的,别的人得亲眼见证,或者有什么其他的证据才可以。不然,没凭没据的,咱也不能冤枉了小孩子是不是?” 民警叹口气,也是心累。 “光耗在这儿,也能把你们的时间耗没了。你们的车都有保险吧?” 他见方勤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趁这时间保险公司还没来,你们先想想还有什么别的证据或者证人不?” 他说完这一句,又看了看旁边的路路,对他苦笑一声:“至于这个孩子的话,不算的。你也看到了,他太小了,供词只能用作参考,不具备实际意义的。” 方勤听到这里,也是一阵头大。 现在的车上倒是装有行车记录仪,可记录仪他刚就翻过了,只看到一个绿色的啤酒瓶在玻璃面前砰的炸开,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光看到事故发生的情况,没找着人,那也根本不行啊!他们要的不是事发过程,而是实质性的赔偿。要这样轻易的放过那个熊孩子,他又不甘心。 ——这家长没教育好小孩带来的恶果,凭啥要他来承担? 第八章 好孩子 路路果然是个很好的小孩,也能看得出来,他父母以前对他的教育其实还是很重视的,尽管有那样大的生死仇恨,但他此时看着陈博,虽然满心愤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连魂体都维持的好好的。 何青见状,不由更是心疼。 这三年来,天天面对着这样的仇人,他也没有迷失自己的心,没有一心想要报复……遇到事了,又肯鼓起勇气仗义执言,可见的确是个有血性又本质善良的好孩子。 这样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她这边一心叹惋,而那头,事件已陷入僵持当中,几个民警不停的瞅着时间,隐隐有些不耐烦。 这里是有个农家乐的,方勤和中年车主把车停在了这里,跟其他司机一样下车去吃顿饭。谁知道出来的时候,车就被炸成这个样子。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看到是谁弄的。唯一能指出始作俑者的路路,一方面他实在太小,语言的可信度不高。另一方面,方勤想起他的真实身份,心中不由有点忐忑,也不敢让他多出现在众人面前,唯恐露了形迹。 ——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直到现在,再回想起来,对路路的身份还觉得小心脏砰砰直跳呢,也不知当时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乖乖,方勤呲呲牙:长这么大,还真没想到能亲眼见着鬼呢! 一群人在门口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的,让何青尤其讨厌。 尤其是陈博妈妈的嗓门,实在是嘹亮又高亢。她不停的在那里胡搅蛮缠,一口咬定自家孩子没有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哪怕陈博是惯爱干这种事的,也不能就这么被定下来吧! 几人纠缠着,眼见着刚刚沉寂下来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可偏偏何青已经看到了所有的经过,此时实在不耐烦。她走近方勤问道:“实在没有别的证据了吗?” 方勤无奈的点点头。 他看着何青皱紧的眉头,解释道:“其实慢慢查也是可以查出来的,毕竟禁炮令还在,鞭炮都是有迹可循的……可是你看看,”他指着外车道上一排排的车流,这么一眼看过去都没到头。 “这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搁这儿耗,谁也耗不起。总不能新车开出来,破着回去吧。如果不跟人家理论个一二三来,车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实在不甘心。” 大过年的在路上,哪个不是归心似箭的。就那位中年车主,这一会儿家里就来了好几个电话了。他此刻怒气冲天,俨然一头随时要发起进攻的疯牛。 可那有怎么样呢?对方是个熊孩子,还带个女人,咋打? 打又打不得,理论又说不清……真是! 何青也明白过来,任谁大过年高高兴兴的准备回家,却突然出现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愉快,偏偏对方是个小孩子,连干一架都不行,真是憋屈。 她安静听罢方勤的话,点点头,接着蹲下身子,拍了拍路路的后背,温声说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不像那个陈博,不光做坏事,还会撒谎。” 眼见着路路的双眼晶晶亮,她接着说道:“但是我们既然是好孩子,就不能被仇恨支配。你这样的魂体,很容易就会受到恶念的感染的……所以,你乖乖的,今天姐姐先让你出一口气好不好?” 路路点点头,半响,他又担忧的问道:“姐姐让我出了气,会不会让你不好啊?我还能见到爸爸妈妈吗?” 何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可以的。” 接着,她拉过一边的方勤,指使他道:“去,到陈博面前去,仔细问问他做了什么事情。还有,提提三年前关于路路的事情,只要他开了口,你们就有证据了。” 方勤一愣,他看着何青,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就看那熊孩子那个样子,他能说实话吗?刚才都问了不知多少遍了,都是白瞎!” 何青冷笑一声:“不是年纪小,沾了人命就可以不当一回事的。我说了让他老老实实说话,他就得老老实实说话!去,多问点问题,关于路路的事情肯定会套出来的。” 她此刻的语气太过严厉,表情又十分冷漠,方勤明明神色中有些不耐烦了,却突然心头一凉,忙不迭点头应声:“好好好,我马上去!” 陈博的妈虽然坐在地上,神情却十分警惕,她一见方勤准备接触自己的儿子,立刻一咕噜站了起来,老母鸡护仔一样牢牢挡在孩子的面前,警惕的道:“你做什么?” 方勤停下脚步,对一旁的民警申请道:“能不能把他妈妈先隔开,我问这小孩几个问题。” 双方有纠纷,这种情况也是应有之意,民警看了看他的神色,于是利落的点了点头,将陈博隔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才示意让方勤开始问话。 方勤学着何青,半蹲下身子平视着陈博的眼睛,张口正待说话,然而心头还是有些忐忑,不自禁的回望何青一眼。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何青却并没有看他。 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迎头而上了。 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此刻脱离了何青,本性也展露出来,更何况还带了情绪,因此问话十分不客气:“喂,小胖子,你是不是叫陈博?” 小胖子也是有尊严的,他大大小小也经历了不少风波,此刻倔强的头一扭,一声不吭。 方勤的脸上便显出一抹无奈来,他再看看何青,却见何青对他再次点点头,于是只好又硬着头皮,接着问道:“好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撒谎了,就没有小伙伴愿意跟你一起玩了,老师同学都会知道……你是不是叫陈博?” 一边说着,一边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这么听话,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他却没看到,不远处的何青手指微微一动,勾的天地灵气倏忽转换,一抹奇异的光华突然直接冲向陈博,让他胸口一哽,有些话便不吐不快了。 第九章 说实话 陈博平日里犯的错绝对不少,因此一向有经验,他有自己亲妈传授技能,对付这些找上门来的大人小孩,通通都只会一招! ——那就是,死活不承认。 此刻炸了人家的车,他哪怕年纪小也晓得厉害,没见警察都来了吗?因此就更加不会承认了。 几个民警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深知他的秉性,这才不抱希望的提醒方勤。 而方勤此刻半蹲在地上,面对着对面在地上滚咕噜滚的灰头土脸的陈博,心中却不断扇着自己巴掌:你个傻子!人家说什么都听,问了多少遍了,也没见这胖子吭一声,肯定是不打算开口了! ——妈的,这就是块滚刀肉啊! “你是不是叫陈博?” 这是他用来作为开篇的问题,本来就想着小胖子可能不会回答,谁知,在短暂的静默后,小胖子突然用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张嘴便回答:“是。” 开口了! 陈博一阵惊喜:有门儿! 他此刻心中再没有了刚才对何青的腹诽,反而信心满满,斗志昂扬。再看看眼前的小胖子,对一旁火辣辣的盯着他的胖子妈的眼神,完全视而不见。 “那中午我的车,还有旁边那位叔叔的车,都是谁炸的?” 陈博脸色涨红,他胖墩墩的身子站在那里,光看身形,怎么着也得有十三四岁了。可实际上,他今年才不过十一岁不到。 十一二岁的孩子,该懂得什么都懂了,可他这十几年的人生,从来都是被他妈惯的无法无天,自由自在。平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自己不承认就好了。 可如今,偏偏遇到了何青。 他此刻心中天人交战。一方面知道自己不该说话,另一方面却觉得胸口憋屈无比,不吐不快。 而不远处的何青眼神一凝:小胖子意志居然还挺坚定?!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意志不坚定的话,肯定之前做坏事就被人家抓住把柄了……从某种方面来说,陈博的爸妈也挺会教育小孩子。 不过…… 何青冷笑一声:坚强的意志力,也要看用在哪里。平时用来给自己做的坏事打掩护,那是绝对不行的! 心念一转,指尖灵光便发出轻微的一声“噼啪”,灵力旋在指尖倏然炸裂,迸发出千千万万颗看不到的光点,悠悠扬扬的飘到了陈博的身上。 而这头,方勤看小胖子半天不说话,本来又重新气馁了,但正微微失望的时候,却见眼前这块滚刀肉就这么轻易开口了! “……是我炸的。” 他心头一阵狂喜,旁边看着的中年车主也不由一阵激动——在这里耽误好久了,可算这熊孩子说话了! 他赶紧招徕旁边的几个民警,激动的大喊道:“警察,警察,你看,他承认了!” 真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沉不住气,实在是这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开个破车回家,还拿不出个说法来,尤其是耗在这里,那简直是度日如年啊! 此刻有这熊孩子现场承认,他当真要热泪盈眶了。 而方勤也赶紧趁热打铁道:“你炸的?你怎么炸的?” 还没等他说话,不远处正安坐在一旁的胖子妈却立刻叫喊起来:“陈博,陈博!你在说什么瞎话?!” 可惜,她不知道她儿子此刻被灵力放飞内心,小心脏砰砰砰的,自己都控制不住他记几。 陈博对他妈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上下嘴皮子啪啪啪,就把中午做的事全交代了。 “中午吃完饭出来玩,看到他们两个的车停在这里,特别新特别亮,所以就想炸炸试试。” 他说到这里,鼻孔里似乎有鼻涕悠悠的往下淌,赶紧一抬脖子,狠狠一抽鼻子,赶紧把它又抽了回去。 “刚好我还没试过啤酒瓶里放炮往车上扔,也不知道能不能炸破,刚好试试啊。” 他说的满不在乎,这样一个胖墩墩虎头虎脑的孩子,说出的话却那么让人心寒。 ——十一二岁啊,不是一两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不清楚吗?更让人恐惧的是,听陈博的意思,他分明是懂得,但在他的思维中:他想做他就做!反正年纪小,也没人看到,更不会有人来报复他……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就没人来找事,为什么不干?! 这得父母多么强大的逻辑,才能给儿子灌输成这个样子?又得多少次实践,才能养成这样有峙无恐?! 方勤和一众看热闹的人心中俱都明白过来,他此刻心中居然尚有余暇的想:这是亲儿子吧?不是上辈子的仇人吧?!! 这周围看热闹的都是陈博一家的熟人,讲真,就陈博这熊样子,谁家没被祸害过,可都是邻居,谁也不知道他们一家的逻辑,居然是这个样子?! 众皆哗然。 何青也是傻眼:乖乖! 那绿油油的啤酒瓶本身玻璃就厚重,哪怕里面不塞炮,光这么往上头一扔,也能把车玻璃给砸碎了啊!再说了,那瓶口那么小,那炮塞进去之前咋没先把这熊孩子炸炸呢?! 方勤更是无语——他的新车!就因为颜值高,就因为熊孩子想试试炸车的感觉,就这么坑了?! 他脸上呲起阴森森的笑容,慢吞吞的问道:“那,一个瓶就炸了?” 陈博白他一眼:“肯定不是啊!一个瓶子就炸一辆车啊!得两个!” “卧槽!” 他还尚能憋住气,但旁边的中年车主此刻却是炸了! 他冲上来就准备把这熊孩子不管不顾揍一顿,还好旁边的民警拦住了,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 方勤寒着脸,对一旁的警察说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吧,我可没有威逼利诱,这份证词足够了吧。” “足够了足够了。” 民警连连点头,也算是放松下来了。 有了当事人亲口承认,他们处理起事情来就名正言顺了。到时候该赔钱赔钱,他们也省得跟这一家子折腾,省心不知道多少。 然而方勤却不肯就此罢休。 他想起路路泪汪汪的眼神,不由问道:“你还用炮做过什么别的坏事?有没有伤人?” 第十章 暴露 “别的?炮炸的?” 陈博皱起了眉头。 “这太难算了。”他一边嘀咕,一边掰起了手指头。 “今年炸了三楼陈宏力家的墙……去年去雯雯家里玩炸了他们的马桶……前年炸了韩奶奶家的电线……上前年……” 而周围的人,都在此刻议论纷纷:“这孩子……当年我那下水道都炸坏了,马桶又买的新的,让他妈赔,他妈打滚耍赖,就是不干!最后没办法,这么多年的老同事了,我还是自认倒霉了……” “啊呀,韩奶奶,那年你们家火灾,是不是因为这个啊?我就说大过年的你们也不在家,咋还能漏电引发大火呢……” “对对对,那个火太大了!我家还隔一层呢,半边墙都是黑的……” 而民警听到这些话,不由面面相觑,各自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惊奇——平常有人来报警,如果牵扯到陈博大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也没想到,这熊孩子居然杀伤力这么大?! 陈博说到这里,慢慢皱起了眉头。 “上前年怎么了?” 方勤急切的追问道,不远处,路路还跟在何青身边,静悄悄等着看他呢。 陈博想了半天,实在是记忆太久远了,亏的他是小孩子,记忆力不错,这才能想起来。 而在这一刻,他的脸色有一瞬间发白,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瞬间放松了起来:“上前年?前年在公共厕所那里炸了一个小孩儿啊!” “炸了一个小孩儿?!” 这一次,说话的不再是方勤,而是一旁的民警。 今年禁炮令尤其严格,因此他们一听到这种事故就立刻警觉起来。至于说上前年…… 民警转过头来,问着旁边的老资格:“陈哥,我记得咱们这里,好几年过年都没出事了吧?上前年有这样的事故吗?” 年长的民警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有。上前年……”他仔细想了想:“三年前,这里什么鞭炮事故都没有,只有一个过路的小孩子,在这里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据说是受到了惊吓,但是那时候放炮的人不少,也不知道是被谁家的吓得……实在没法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等等,心脏病?惊吓?!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赶紧拿起了手机。 而这边,方勤已经恨的咬牙切齿了。 炸了一个小孩儿? 说的多么轻描淡写又漫不经心啊,跟掐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可是,可是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路路他,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他还那么小…… 他因为疾病,长到几岁了都没有上过学,也没有跟小伙伴一起玩过……那么乖,那么听话,如今,就成了陈博口中的,那个被他轻易炸伤的小孩儿? 陈博当年也有七八岁了,他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吗?知道自己手上,有一条人命吗?! 这样的孩子,已经不能称之为孩子了! ——他是杀人犯! 方勤心中痛苦的想到。 而不远处,何青的手指微微一顿,她也没想到,原来眼前这孩子所受的教育,还是被他们低估了。这样沉稳的心态,这样漠视人命的思维……呵! 陈博又吸了吸鼻涕,他满不在乎的接话道:“对啊。那小孩傻的很,就在厕所旁边,谁知道那么不经吓,我就扔了一个鱼雷,他就吓死了……” 说到这里,他不屑的嗤笑道:“胆小鬼。” “——我杀了你!!!” 他话音刚落,就见方勤冲了上来,眼眶通红,恨不得杀了他! 惊慌之下,陈博一声大叫,赶紧狼狈逃窜。还好身边就是民警,这才拦下了疯狂的方勤。 “干什么干什么?!你也想杀人是不是?!” 两个民警死死抱住这人,一边话里有话的点醒他。 何青眉头一皱,赶紧佯做漫不经心的拍手,还在挣扎中的方勤只觉得头脑一凉,这才冷静下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今天才跟路路认识,为什么那一瞬间会这么愤怒? 他甩甩头,对着一旁的民警解释道:“兄弟,这不能怪我,你们也听到了,这熊孩子才多大?啊?三年前他才不到八岁!” “不到八岁就敢往人家身边扔炮,炸死了人还这么冷静……玛德这要是我小孩儿,回头我就扔池塘里淹死他!” 而一旁的中年车主在此刻倒抽一口冷气!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的想着:还好当时那熊孩子砸车的时候自己不在旁边,不然的话,万一酒瓶子往自己脑袋招呼可怎么办啊? 再看看一旁的陈博,他摇摇头,此刻只觉得庆幸。 而民警们压着方勤,心知他说的明显是气话,谁家孩子现在不是如珠如宝的,陈博这性格,不就是被家里父母当珠宝捧得吗? 民警也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冷静一下吧。” 而此刻,清醒过来的陈博感受着周围众人的指责和恐惧,不由心生惶恐。 杀人要偿命的,这个他知道!就算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他肯定也落不着好!他,他怎么就一时嘴贱说出来了呢?!! 他看着身边的民警,却发现他们几乎都在忙着查证三年前的事,目光盯着他,看起来十分不妙。 陈博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左看右看,最后看到自己一脸苍白的妈妈,赶紧叫道:“妈,妈你帮帮我!你不是说,没有证据就不算的吗?还说人家本来就有病,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也活不长……妈,妈,你说话啊!” 而在他慌不择言的述说中,陈博的母亲已经是脸色青白,汗珠一层层往下淌,不一会儿,就彻底花了妆。 而民警们嘀嘀咕咕一阵商量,最后走过来对几人说道:“不好意思各位,今天你们的赔偿是要不到了。还要麻烦你们去局里帮忙做个笔录,放心,很快的,最多一个小时,不耽误咱们回家。” 都扯上人命了,大伙儿都知道顾不得这些了,中年车主和方勤相互看看,这才点了点头。 “还有你们,麻烦一起走一趟吧。” 民警们转过头,对着一脸呆滞的陈博和他妈说道。 而在几人身后,何青牵着路路,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问道:“怎么样?开心吗?” 第十一章 我知道的 “坏人被曝光被送进警察局,路路开心吗?” 何青摸了摸路路柔软的发丝,轻声问道。 路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值得信赖的大姐姐,突然眨眨眼,微笑着说道:“开心的。” “路路是个好孩子。” 何青看着他,内心一片柔软:“恨不恨他?” 路路摇摇头:“最开始是特别特别讨厌的。后来,后来就觉得无所谓啦!” 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是一片不合年龄的淡然,脸色还是惯常的青白色。偏偏语气如此洒脱,让何青都小小的惊讶一番。 然而路路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幼嫩柔软的手掌冰冷,带着微不可查的僵硬感:“我知道姐姐为我做了很多,谢谢姐姐。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了。” 他说着,突然小大人一般叹息着说道:“等他出来了,希望不要再做坏事了。” 他的语气淡然又成熟,听在何青耳朵里,却觉得无比刺耳。她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艰难的看着路路天真纯稚的脸蛋:“你说……等他出来……是什么意思?” 路路抿嘴一笑,带着可爱的羞涩感与通透:“陈博不会坐牢的,对不对?” 何青突然说不出话来。 “我最开始变成这个样子时,爸爸妈妈也特别特别难过,他们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妈妈一直在哭……所以我特别生气,是想过让陈博付出代价的。可是,我到了他家里,听他妈妈说,就算事发,他也不会坐牢的……” “陈博那时候还小,而且只是放了炮而已,又没有扔到我身上,我最根本的死因,其实还是我自己心脏不好。” “未成年过失杀人,没有刑事责任的。最多,因为逃避,他家里给出的赔偿要多一点罢了。” “姐姐,”路路认真的看着她:“我一开始不懂,但是现在,慢慢的什么都懂了。我今天出来指证他,其实只是想给他们家一个教训……谢谢姐姐,你让我当年死去的真相露出来,真希望,爸爸妈妈听到后,不要再自责了。” “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记得路路呢?” 他说着,微笑的脸蛋上突然涌起一抹失落和忐忑来。 何青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路路死的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可他作为魂魄已经在这一片飘荡三年了。三年时间,他又是魂体,走到哪里都没有阻碍,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什么就懂了。 她苦笑一声,突然羞愧了起来。 “对不起。” “是姐姐没有重视路路,没有考虑这些。姐姐答应你,一定会让坏人受到惩罚的。” 在她眼里,路路一直是个可怜的小哭包,可如今,他这样腼腆的笑着,带给何青的震撼,远胜他泪眼朦胧的任何时候! “我也答应路路,无论如何,会让你再见到爸爸妈妈的。我相信,把路路教育的这么好的人,肯定会记得路路,也永远想念你的。” 路路点点头,开心的应声道:“谢谢姐姐。我知道你特别特别厉害的!” 他伸手在胸前拢出一个大大的圆来,比划着说:“姐姐身体里,有很强很强的力量!说出的话,一定是真的!” 何青看着他,认真的应承道:“你说的对,姐姐的力量很强很强的。这样的力量,别人都没有,就是为了让姐姐来帮助路路,带路路回家。” “好孩子的要求,总有人会满足的。” 敏锐如她,已经“看”到了警局里的人正在说话:“三年前那个孩子的父母,是留下了电话和地址没错。可电话打过去,似乎已经换号了。而且,房子也易主了……” “……联系不上了………” ………………………………………………………………… ………………………………………………………………… 方勤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他之所以大过年的出门,其实是想去找女盆友。 他女盆友长的漂亮,人也好,可是家里条件挺好,并不想她远嫁。虽然和帝都距离也不算远,可是但凡做父母的,都不希望孩子嫁出省外。 所以,方勤和女朋友商量着,争取过年去拜个年,刷一下好感度,接下来争取两位老人家的同意。据说,今年她远在国外的哥哥嫂子也都会回来,刚好都见一见。 可是…… 方勤看看自己这破破烂烂的车,实在欲哭无泪。 这新车就是为了这次拜年买的,可如今,难不成骗人家是个敞篷吗? 他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亏的那民警信誓旦旦,说什么最多一个小时……实际上,加上保险公司过来取证划分责任的时间,如今,已经是四点半了。 冬天的四点半,眼见着天都黑了! 方勤蔫蔫的走到车旁边,手机也没电了,还没来得及跟女友报备呢。正懊恼着,却见车子后头有什么东西正发出“吭吭哧哧”的声音。 “谁?!” 他警惕的叫了一声。 却见车尾处突然伸出来一个黑乎乎的狗头:“汪?” 方勤立刻就明白了,他后备箱里准备了好多肉食和鱼什么的,这狗肯定是闻到味道了。 正准备吓唬它,却见眼前的大黑狗突然冲出来,对着旁边的救助站一阵狂吠。 “汪汪汪汪——” 片刻之后,救助中心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猫狗叫声。 何青施施然打开大门:“你折腾完了?” 方勤一愣,再看看她身边,并没有路路的存在,不由点点头,又追问道:“路路呢?” 何青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见你的女朋友?” 方勤:……? “你怎么知道我去见女朋友?”不过话刚问完,他又反应过来:“哦,我忘了,你有很特殊的能力。我今晚连夜出发。” 何青似笑非笑:“连夜?你的车怎么办?” 她一问,方勤又心头揪痛。 他看看自己的新车,白色的,油光发亮,一看就是新的。可是,引擎盖上好几条划痕,车玻璃四分五裂,还有不少透明的,绿的玻璃渣子散落在车座里,简直……简直…… 好心痛哦!好气哦! 他瞬间又想扭头回去揍那小胖子一顿! 不过,小胖子如今事情败露,就算未成年,肯定也得受惩罚或者拘留吧……算啦,他就原谅他好了,反正赔偿有保险公司来处理。 第十二章 女盆友 何青看着眼前的方勤,突然感觉,什么都不清楚,其实会活的更开心吧。 “那……路路他,是不是去投胎了?” 方勤犹豫的问道。 他看着何青,有点失落的解说道:“电影或者小说里,不都这么说的吗?心愿达成,或者沉冤昭雪后,他们要么烟消云散,要么转世投胎……” 他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倒抽一口冷气:“不会没有转世,只能灰飞烟灭了吧?!!” 这一瞬间,这个大男人突然眼眶一红,竟有些哽咽了起来:“……我还没跟他告别呢。也没问问他爸爸妈妈叫什么,我也可以帮忙找一下的……” ——呵呵,你戏真多。 何青木着一张脸,并不想说话。 她打量着这面目全非又凄惨无比的新车,对方勤说道:“你还打算开这车去吗?” 方勤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这车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我开过去,只会让大家觉得我不成熟。我还是另外再叫辆车吧,虽然麻烦了些,但总的来说也比这好太多了。” 不过,如果租车的话,恐怕待会儿就得出发了,不然万一堵车的话,恐怕明天会到的很晚。第一次上门,还是务必郑重一些,早点到最好!就算不能上门拜访,也可以在楼下随时待命。 只是,明明兴高采烈的买了新车却不能开的那种心痛感,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 何青点了点头,手指抚上那光滑的引擎盖,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女朋友的父母不太同意你们俩的事,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我来帮你,让老两口承认你们。怎么样?” 方勤摇了摇头:“你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吧。至于我女朋友的父母那里,还是我自己去努力吧,这样也诚心一些。” 何青点头赞叹道:“好,有志气。可是你不清楚吧,对于每一只妄想拱自家白菜的猪来说,受到的挑剔是非常非常大的。更何况,你还没办法把新车开回去,经济条件又落了下乘……我想,这个考核之路不会很简单。” “所以,还是我帮你吧。” 方勤也犹豫了。 他没有经验,听了何青的话也不由忐忑起来。最后还是受不住诱惑,点头答应下来。 “行,那就多谢你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何青微微一笑:“不急。我先帮你把这车处理一下吧,保证能开过去。” 咦? 方勤脑子里一抹不可置信的念头倏地窜了出来,他看着何青,何青也看着他。他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人的能力,可是远非常人可比!说不定……真有些神仙手段,能把自己的车变得好好的呢! 于是连连点头,让出了位置来。 他眼中的惊喜与期盼是如此明显,哪怕不说话,何青也能感受到他的脑洞。 可惜,无中生有是神仙手段,他注定要失望了。 在方勤殷殷期盼的目光下,何青走到车前,并指成刀,“刷刷刷”几下,伴随着玻璃落下的清脆声响,车前挡玻璃上那参差不齐的破碎痕迹,就全部都消失了。 或者说是,玻璃全部都消失了。 她拍拍手,看着方勤。 方勤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僵硬,他慢吞吞扭过头来,不可置信的问道:“这就完啦?” “完了啊!” 何青忍笑,故作淡定的回答。 “可是……可是……这车,这车咋开啊?” 何青露出奇怪的神态:“怎么不能开啦?敞篷车,多拉风啊?!” “……” “是,是挺拉风的。没了玻璃,那拉的肯定是风啊!” 方勤有气无力,哀怨的说道。 “噗嗤!” 何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放心开吧,没事。” 说完,她伸指在车上轻描淡写地弹了弹。 只见倏忽间,车上座位里,缝隙中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碎玻璃渣,突然在一瞬间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块,哗啦啦全都都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条长长的玻璃带,从车窗中直接飞向外面。 乖乖! 方勤叹为观止——这才是他想象中的神仙手段!眼前这个女孩儿,一定是隐姓埋名深藏民间的修道高人! 何青:…… 所有的碎玻璃渣都被何青用灵力牵引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而旁边车来车往,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这神奇的事情。方勤看看干干净净的车子,当真是惊奇不已。 不过,还没完呢。 何青两手右手食指交叠,在半空中用指尖迅速的绘出一道道银白色的扭曲痕迹来。接着,她两手一弹,那个银白色的符纹便如同被风吹走,悠悠荡荡的飘到了车身上。然而,还没等方勤凑近研究一遍,那符纹在几个呼吸的闪烁之后,突然便隐没起来,全无一丝踪迹。 而方勤抬起头来一看:“啊!” 他的车,他的车真的恢复原样了!!! 他惊喜的凑上前去,前前后后抚摸着,着重在玻璃上。然而不管是摸着,还是轻轻叩击着,那种冷冰冰又硬邦邦的感觉,跟真的玻璃完全没有两样。 何青却微微一笑:“障眼法罢了,最多能撑三天,所以,去了你女朋友家里后,还是早点回来,赶紧送修吧。” 方勤忙不迭点头。 片刻的犹豫后,他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师!请问你还收徒吗?有什么要求吗?你看看我,我觉得我的资质还可以哒!” 何青:……MDZZ!!! 她木着一张脸,无情的哄骗道:“年纪太大了,不收。” “哦。” 虽然不应景,但他还是想说一句: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何青拍拍手,随手扔给方勤一个小纸包:“带着这个,明天中午之前到你女朋友家,把这个给你女朋友看。” 何青微微一笑:“然后,你就可以达成心愿了。” 方勤攥紧那个什么也看不到的纸包,犹豫的问道:“大师,你不会恶作剧坑我吧?” 何青:…… 片刻的静默后。 “大师,大师你别走啊!我就是问问,我太担心了……大师,开玩笑的……” 第十三章 缘 方勤带着满心的期待与纠结坐在驾驶座上,旁边那栋楼上,就是女朋友的家。 他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又狠狠的搓了一把脸,接着准备起身时,又不放心的摸了摸车前的玻璃,确认它是完好的之后,再次按了按自己口袋里的那个小纸包,这才深呼吸一下,施施然下了车。 他女朋友就站在车窗外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在他下车后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不要太担心了,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 方勤扭头看着她,恶狠狠道:“你等着。” 女朋友抱胸站在那里,只笑笑不说话,方勤咽下心头一口老血,默默的泪盈眼眶。 他女朋友叫戴柔。名字虽然柔,但是人一点也不,简直是现实版的女汉子。 这不,戴柔打开后备箱,看到方勤带的一堆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还好你有点脑子,东西带的不错。” 说着,当先扛起两桶油上了楼。 两桶油…… 方勤默默无语,他看着后备箱里剩下的那些烟酒,麻溜儿的拎着它们,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上了楼。 在电梯里,想到即将要见到未来的岳父岳母,他还是不死心的说道:“柔柔,咱俩换一换吧!” 戴柔满不在乎一挥手:“没事儿,有电梯呢,又不用我费劲,换什么换呀?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 小胳膊小腿儿…… 方勤身高一七八,不算矮了。想反戴柔身高一米六,标标准准的四十八公斤,也不知道谁小胳膊小腿儿…… 然而腹诽归腹诽,他脸上的表情却柔顺的跟个小绵羊似的。 “还是我拎着吧,这油重,万一到时候你爸妈觉得我不护着你咋办呀?重活都让你干了。” 戴柔想了想:“也对。行吧,你拎着两桶油,我来拿这些烟酒。” ——终于说通了,方勤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到了家门口,当先来开门的,就是他未来的丈母娘。 这是个看着大约六十岁的老妇人。虽然打扮的很是庄重得体,但面容却十分憔悴,尤其一双眼眶还微微肿着,心情似乎不太好。 方勤心里一咯噔。 老妇人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两眼,面上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意:“方勤来了,来,进来坐……” 方勤提着心神,警惕地坐在沙发上,束手束脚,唯恐有哪里做的不好,引来人家的不满意。 戴柔在一旁偷偷捅了捅他,说道:“别担心,我妈不是针对你,每年这个时候,她心情多少都有点不好。” 这时候,戴柔的哥哥嫂子也都下楼了。 说实话,戴柔跟自己的哥哥长得是非常像的,只不过他哥哥不知为什么,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听说他今年才不过三十多岁,头发却都有些斑白了。而她的嫂子虽然打扮得体,但面容也十分憔悴。此刻不知为何,虽然笑意比较勉强,但他也能看出来,并不是针对自己的。 戴柔知道昨天晚上祭奠路路,他们肯定不太开心,也有意转换一下心情,于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买新车啦?” 提起新车,方勤就想起了何青,还有路路。 他立刻来了精神:“对,才买的,喜不喜欢?到时候留给你开。” 戴柔皱皱鼻子:“这车小里小气的。不用你,到时候我去买一辆越野。” “哦……好吧!” 方勤偷偷叹口气,早知道就不买白的了。 不过,他又想起何青嘱咐他的事,连忙把手伸进兜里:“给你看样东西,是路上有位大师给我的。” 戴柔纳闷的瞅着他:“哟,封建迷信啊?还大师呢……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拆开那个黄色的纸包。 纸包拆开后,露出上面朱红的扭曲痕迹,似乎是一张符纸。而里面包着的,则是一条做工精致的牛皮绳项链,挂着的,是一个圆形的坠子。 她把那条项链拎起来仔细打量:“这什么呀!” 却没看到,自己的哥哥嫂子,在看到项链的这一瞬间,眼睛都直了!直愣愣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戴柔看着那圆形的相片坠,漫不经心的把坠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张相片来。 这是一张大头照。 蓬松柔软的头发,白嫩嫩的小脸,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半截红色的毛衣领……戴柔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惊叫道:“路路!” 这,这不是他们家小名路路,大名戴泽英的宝贝吗?! 正在给方勤倒茶的戴母手一抖,精致的白瓷茶杯“啪”的一声碎在地上。她急切的走了过来,连热水溅在脚背上都没察觉。 而此时,戴柔的哥哥嫂子已经直接从她手里拽走了那条项链,看着上面的那张照片,泣不成声。 “路路……路路……” 这是路路那年带着的项链…… 直到这时,方勤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上面居然是路路的相片。只是……他们为什么认识路路?难道,这就是路路口中的爸爸妈妈? 心有疑虑,他便仔细打量着戴柔的哥嫂,这么一琢磨,发现两人果然跟路路面容有些相像。难怪他看路路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时,就听戴柔的嫂子抖着嗓子问道:“方勤,你这项链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眼眶通红,声音都带着恳切,全然一片慈母心肠。 方勤想起何青当时说话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要求保密,但是就这样说出来,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我在帝都郊区一条岔路上出了点事情,一位大师给我的。” 戴柔的哥哥急忙问道:“郊区的一条岔路……是不是接近国道的那条?” 话说到这里,方勤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两人就是路路一直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这缘分当真奇妙! 这么说来,那位大师,真的好厉害啊…… 他点头:“对。” “那……那位大师为什么把这个让你给我们带过来,他认识我们吗?” 方勤摇摇头,对何青的手段更加景仰:“不知道,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我们今天是头一次见面。她让我帮个忙把这东西带过来,我就带了……” 第十四章 爸爸妈妈 方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戴柔狠狠揪起了耳朵:“一看你这样子就没说实话,快点!原原本本把事情给我们讲清楚!” 方勤“哎呦哎呦”的把耳朵从她手里救出来,夸张的呼痛。这一次,他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待遇,戴柔的父母和她的哥嫂全部都来拦着她:“哎呀,小柔,你干什么?!快放手,让小伙子好好说说,给他倒杯水。” 方勤心中暗自得意,不过眼下这氛围,实在不是他开心的时候,于是想想何青的态度,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我不是怕大师不高兴嘛……我的车停在那岔路上,准备下车吃个饭呢,谁知道出来了?才发现车子被那一片的一个小胖子给用炮炸了。” “炸了?你的车不挺好的吗?崭新崭新的。” 戴柔问道。 方勤摆摆手:“嗨,别提了,当时炸的可惨了,引擎盖啊,玻璃啊什么的,都废了。你现在看着是新的,实际上是大师给我帮的忙,说是什么障眼法。” 戴柔眼睛一亮,就想追问下去。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是算了。 “跟我一起倒霉的,还有另一个车主。我们当时不知道是谁做的,就在现场骂……咳,说了起来……结果有一个小孩子出来,说是一个叫陈博的胖子做的。那个小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一身红毛衣,还有一个背带裤,没有外套。” 红毛衣背带裤…… “对,对!就是路路就是路路!当时我们才从车里下来,天气很暖和,就没给他穿外套。可是,路路他明明已经……” 路路的妈妈说着话,突然又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这一刻戴母的威严显露无疑:“听小方把话说完!” 方勤眼睛一亮:成小方了?!有门! 路路的妈妈一个哽咽,果然闭口不再说话。 方勤摇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他的时候,真的以为他只是个平常的小孩子,但这时,我认识了一位大师……” “……后来,大师就说给我的车使了一个障眼法,让我能安安生生地开到这里来,还说……” 他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戴柔,还是把剩下的话含糊过去。 “所以,所以我就拿来了。” 而听他述说完整个故事的路路的父母,此刻已经泪流满面。路路的妈妈脸色青白交织,恨声说道:“原来,原来是他!当时我们人生地不熟,虽然猜测路路可能是被炮声吓的,但却没想到是有人故意恶作剧把炮扔在他旁边,那他呢?!那个叫陈博的杀人犯,现在受到什么惩罚了?!” 受到什么惩罚了? 方勤一愣,他不确定的说道:“大概,要坐牢吧!不过因为是未成年,说不定改为拘留,然后赔偿一大笔钱。不过,你们的联系方式变了,还是自己去一趟最好。” “那样我的儿子就会回来吗?!” 路路妈妈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痛苦的哽咽道:“不够不够不够!我辛辛苦苦把路路养这么大,每天呵护着他,唯恐他受到一点惊吓……最后却死在这样的人手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一个母亲的痛心,在此刻展示的尽致淋漓。方勤呆立当场,想起路路那委屈的小脸,不由也觉得眼眶发热。 而路路的妈妈哽咽着,突然两眼一翻,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 屋子里霎时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 这个时候,还是方勤最镇定。 他喊着旁边手足无措的戴柔:“小柔,你跟大哥赶紧把嫂子抱上车。最近的医院是哪个医院?我来开车。” 戴柔愣了一会,这才果断点头。 而在医院里,戴柔小声地跟方勤讲了她哥哥嫂子的事情。 “……那年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嫂子整个人都有些神志模糊了,她实在忘不了路路,见到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我哥没办法,带她去国外做疗养,把之前的房子什么的都卖掉了。” “这都三年了,最近一年嫂子的情绪恢复的不错,所以他们才决定回来定居的。毕竟国外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乡。没想到才回来两天,你又带来了路路的消息……” 方勤了然。最后又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本来这些伤痛可以忘了的,要不是我……” 戴柔打断他的话:“不,应该感谢你才是。就算伤痛一时忘了,但那只是故意不去想罢了。失去了孩子有多痛,看看嫂子昨天祭奠时的样子我就晓得了。这几年,全家都没有开心日子。你这次带来了路路的消息,最起码让我们找到了罪魁祸首,心里也安心一些。”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医生走出来问道:“你们谁是家属?” “病人已经怀孕一个半月了,目前还不能看得太清楚。但是,已经怀孕是可以肯定的。只是孕妇的情绪和精神状态不太好,你们回去好好开导她,别想太多,多补充点营养,身体太差了。” 戴柔和爸妈面面相觑,接着就都是一阵狂喜袭上心头:“(我儿子)我哥要有孩子啦!” “有了孩子好,有了孩子好……” 戴柔一边渡着步子,一边自言自语道:“有了孩子,嫂子的精神状况就不会那么差了,不然再这么持续下去,我真怕她活不到四十岁。” 而病房里,买饭回来的戴大哥看着妻子,心头一阵柔软:“我们又有孩子了。” 路路的妈妈在此刻微微一笑,突然低声说道:“我刚才做梦梦到路路了。路路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你也是最好的爸爸,他下辈子,还要做我们的孩子。” “他还是那么胖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很可爱,很聪明。” 路路的妈妈摸上自己的肚皮,一滴热泪突然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声滴落在被子上。 她对一旁的丈夫说道:“我们,再要个孩子吧!路路答应过我,下辈子,会再做我的儿子的……” 第十五章 本卷完 晚上临睡前,路路来到何青的身边。 他没有再穿那身红毛衣和背带裤,反而是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外套,脚上是一双格外精致的小靴子,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精神,一反往常萎糜的冷感。此刻脸上洋溢的笑容,就连青白的肤色似乎都改变了很多。 他得意地在何青面前转了个圈:“姐姐,谢谢你。你看,爸爸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何青点头,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好看。” 路路站在她面前,认认真真的说道:“多亏了姐姐帮我斩断这里的束缚,让我能够再见到爸爸妈妈。妈妈肚子里又有小宝宝了,那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吗?真希望能看到他出来……” 他懂事的笑了笑:“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给爸爸妈妈都托了梦,他们很高兴……原来,爸爸妈妈一直没有忘记我,他们都还记得我呢!” 何青点点头,微笑道:“那是当然的。当父母的,怎么可能忘掉自己的孩子呢?” 当然,除了陆明霞那个丧心病狂的前夫。 不过…… “那不是你的弟弟妹妹。” 何青看着懵懂的路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那就是你,那是将来的路路。” 路路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转瞬,他又立刻明白过来:“姐姐,你是说……我还可以再做妈妈的孩子是吗?” 他兴奋的全身都在发抖,转瞬又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可是不是要投胎吗?我以为,我以为下辈子才可以……” “可是路路是个好孩子啊。” “好孩子是值得被优待的。” 何青肯定的回答道:“你这样小,心地又那么好,我不舍得让你去地府等那么多年。还让你成为你爸爸妈妈的孩子好不好?这一次,你会拥有很健康的身体。” 路路连连点头:“我知道的,都是姐姐帮的忙,谢谢姐姐。等我再从妈妈肚子里出来时,还会记得姐姐吗?” 何青摇摇头:“不会的,有时候记住过往,反而是对自己的束缚。我希望你下辈子拥有平凡人的健康和快乐。” 见路路的确是开心,她这才放心下来。 “方勤哥哥带回去的那张符纸还在吗?” 路路点点头:“在的在的,妈妈很小心的收藏了起来。” 何青点点头:“那就是为你准备的。回去之后,托梦给妈妈,让她把那符烧成灰,化成的符水涂在肚皮上,可以保佑她的身体健康,能够平安顺利的生下孩子。” 她说的容易,路路却已经明白,何青为他做了许多,!眼看着小哭包路路又一次眼睛泪汪汪的,何青连忙打断他:“现在,让我们去给坏人应得的惩罚吧!” 路路摇摇头,后退了一步:“不必了,姐姐,我已经不怪他了。奶奶说,陈博的爸爸妈妈不教好他,还没有我懂事呢,以后要吃苦的。” 何青点点他的鼻头:“那可不行,毕竟他做的坏事还有更多呢。放心,姐姐不打他,只是让他受个惩罚。一年,好不好?” 路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 陈博的年龄的确还小,所以连拘留都没有办法,因此此刻他正在自己家中撒泼打滚,刚才他爸爸骂了他,说这一次家里要把老底儿都赔出去了。 “你还哭?!你还哭?!你还有脸哭?!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半辈子,全折在你手上了。” 屋子里,体格壮硕的中年男人对着一旁哭嚎不止的陈博恶狠狠的骂道。然而,他到底心疼自己的儿子,扬起的手高高举在半空中,半天也没舍得落下来。 路路同情道:“陈博的爸爸好厉害啊,我爸爸就从来不骂我。” 只见这时,陈博的妈妈扑过来,赶紧抱着地上的儿子安慰道:“不哭不哭啊!” 一边儿冲着自己的丈夫说道:“你厉害什么,不就赔钱吗?明天我去闹闹就没事了。算命的可是说了,这可是我们老陈家唯一一根独苗。回头儿子哭坏了,我看你到哪里再找个儿子去。” “什么叫独苗?” 窗外,路路半懂不懂的问着何青。 何青微微一笑:“独苗啊,就是指他们家里只有这一个男孩,很珍贵很珍贵的。” 路路撇撇嘴,不以为然:“那我也是独苗,我也很珍贵的。” “对。” 何青赞同的点点头:“路路也是很珍贵的独苗,所以,陈博伤害了别人家的宝贝,就要付出代价,你说对不对?” 路路点点头:“姐姐,我懂了。我们要做什么?” 何青微微一笑:“陈博的妈妈最爱耍赖皮了,平常有事没事就撒泼打滚儿,现在,我们就让她不能够再耍赖,然后让陈博这根独苗,变得不那么珍贵好不好?” 路路懵懵懂懂,然而看着何青,还是信任的点了点头。 何青狡黠的一笑,接着,她随手从窗户边的树上揪下一片叶子,放在掌心中轻轻一吹。 “呼~” 只见霎那间,一股银白色的雾气陡然从树叶上升腾起来,飘飘渺渺,恍恍惚惚,似乎…… “里面有个人形啊!”路路惊喜地叫道。 何青点点头:“对,不过这是假的,只是个幻影。” 接着,她把那团雾气用手扇了扇,就见那银白色的淡淡的人影,竟直接钻到了陈博妈妈的肚子里。 而后,何青指尖微动,只见那正商量着如何赖账的一家三口都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片刻后,陈博妈妈摇了摇头,惊喜的说道:“哎呀,我怀孕了!老陈,老陈,你们家又来一个男孩!” 陈博的爸爸一个激灵,立刻问道:“男孩?” “男孩!我今天去查了,百分百的。” 而小胖子此刻半坐在地上,已经蒙了。 “哎哟,那有了孩子,明天咱们再耍赖不给钱的时候怎么办呀?还滚不滚啊?” “不滚,不滚不滚!!” 陈爸爸立刻说道:“算命的可是说了,我以后享我儿子的福,这肯定是个好的,以后说不定要当官的!” 至于陈博……陈博这孩子笨得很,上学时成绩也不好,还天天惹祸,这一下子连他弟弟的奶粉钱说不定都得赔出去……“不然以后我们好好的培养老二,可别再出这事儿了。” 陈博妈妈惊喜的咧嘴笑了笑:“我有感觉,这个孩子才是咱们老陈家真正的命根子。陈博太糟蹋钱了,不像。” 说着说着,陈爸又想起陈博干的那些事,以及将要陪出去的老本钱。狠狠一脚踹向地上的儿子:“还坐着干嘛?还不滚去给你妈倒水喝!” 窗外,何青微微一笑。 她其实,只是让陈博的父母有了怀孕的错觉罢了。 第一章 海螺 这地儿真不能呆了。 何青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想着。 年前年后的,她都碰上多少事儿了?在搁这儿呆下去,自己就要成柯南体质了,走到哪儿都是事儿。 唉,为什么还不开学?还是上学好呀,事情少,人又多,还热闹。明正大学校风刚健,最俱君子之风,一般的魂魄大都避而远之,无形中,也为她眼中不一样的世界筛过一遍,让她平常接触到的糟心事儿也少很多。 虽然每次能帮到那些可怜的鬼魂们,何青感觉也挺有成就的,可是帮的越多,证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曾受过的苦难不是也越多吗? ——啊啊啊啊啊! 她暴躁地抓抓头发,想想即将到来的路路的父母,决定迅速撤走。毕竟,有时候跟鬼魂打交道,可比人轻松多了。 何青一边往背包里塞着充电宝,一边儿嘀咕着:“出门必备,伸手要钱。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都带了!” 她拍拍背包,看着院子里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的大黑,不负责任的说道:“大黑,这地儿都交给你了,我出去玩两天,等回来给你发工资哈。” 反正这里里外外,有什么动静她能都能感觉到,也不怕没人看。反倒是大黑,如今可是得力的好帮手呢,非常值得信赖。 ——除了是个死要钱之外。 大黑可现在可晓得那一张张红票子是好东西。上回攒的那一张,让它天天都有外食吃。年才刚过一天,它自个儿就混了个膘肥体壮。因为经常跟在何青身边,吸收了些许她散发的灵力,所以那些垃圾食品完全没有给它造成伤害,反而油光水滑,黑毛一缕缕的,顺滑的跟什么似的。若非物种不同,分分钟拍个洗发水的广告,那都不是事儿。 何青关上救助站的大门,看看自己硕大的背包,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这跑路的行为属于自我安慰,其实没啥用。她身上的灵力如今非常深厚,无形中便能吸引周围奇怪的东西过来,所以随着时间越久,她遇到的事会越多。除非有一天灵力深厚到一定地步,学会收敛了,状况才会好些。 至于现在……且生受着吧。 大过年的,其实外出旅游的人不少,何青也是几番斟酌之后,才选定了目的地。毕竟,这个时候人再多,也没有黄金周的多吧。大部分人还是喜欢过年在家。 帝都冬天干冷干冷的,就算有暖气,可她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屋子里。于是她昨天晚上冥思苦想,定下了目的地,海南三亚。 讲真,何青现在有钱了,但钱也是辛苦挣来的,并不敢随便乱花,救助中心还是个无底洞呢。因此,她昨晚守到半夜,就为了抢两张特价机票。但是,上了飞机她就在心里哭了: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什么帅哥美女,靓丽空姐,还有身边偶遇的帅哥,以及舒服的座椅……那通通都是浮云! 南航的飞机真的太简陋了,腿都伸不直。每个座位倒是配了一台平板,可是在飞机上,能玩啥?何青苦着一张被骗的脸,连简陋的飞机餐都没心情吃,就被巨大的嗡鸣声震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至于小说里常见的帅哥美女,以及惊心动魄的劫机事件什么的,全都没有。总之睡得不是很舒服,直到飞机在南海上空盘旋一圈时,她才醒过来。 过年期间,住房餐饮什么的都在涨价。何青虽然心痛,但她向来洒脱,既然出来玩了,就不要想太多。 她一个人定了临海的别墅,这别墅分为四层,每一层三个客房,都是向阳的房间,自带阳台和花式吊椅。阳光暖暖绿树成荫,院子里花花草草游泳池,处处都是美景,也稍微抚慰了她的心情。 除了三亚粘呼呼的风和暖融融的天气让她有点不适应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果然还是帝都地皮邪! 何青在三亚浪了两天之后才终于确定,这里真的安安生生,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能感受到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她一个人的旅行也并不觉得孤单,反而格外潇洒。这里空气含氧量十分高,相应的,灵气也浓郁许多,尤其是这别墅靠海,大早上去海边,灵气真的格外活跃。 至于说捡贝壳这种事情,讲真,好看一点的贝壳都被附近的回民捡完了,剩下一些零零星星的,随便捡两个是个意思,想要找到特别好看的,那基本没可能。 毕竟,人家靠这个吃饭呢。 一大早,这一片海域的人还是非常少的,放眼望去,其实就何青一个。其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找的这片地方,旁边就是穆斯林的葬区。 一排排参差错落的墓碑交织在海滩上方,蔓延了整整三站的公交线路。绿草藤蔓仙人掌,一簇一簇的小花,其实还是很美丽的。 不过,大多数人还有有点阴影,所以,一般如果不是半上午太阳很大的情况下,这片海滩是鲜少有人来的。 当然,如果是旅游旺季,那肯定哪哪都是人,那也不必说了。 海风轻柔的拂过,天空湛蓝,海水也是湛蓝的,一波又一波随风荡漾,慢吞吞又带着汹涌的气势扑向岸边,留下一片片细白的沙子。一脚踩在上面,柔软又服帖,根本不会觉得硌脚。 三亚是个旅游城市,除非旅游盛季,平时的时候人还是很少的。 所以,这里非常干净,什么也没有。何青一个人安坐在沙滩上,只觉心头一片安宁。 这种感觉,似乎好久都没有碰到过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很久都没出现在她面前的林临又在做什么呢? 想起龙卫一留给她的记忆里,关于林临的身份……何青不由一片叹息。 又是一阵海浪袭来,淡蓝色的海水边缘,一圈圈白色的浪花裙边正一层层的涌上岸边。何青收回思绪,不经意间看到那浪花中,正裹着一枚硕大的淡紫色海螺,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漂亮模样! 她不由坐直了身体,心思一转,伸手便捞过去。 第二章 追逐 然而,这一下却是捞空了。 “咦?” 何青发出疑惑的音节,以她的速度,最是敏捷精准不过,怎么会这样轻易就失手了呢?难道是自己没看准? 浪潮在倏忽间而来,又在倏忽间褪去,那一抹淡紫色在浪花里起起伏伏,很快就再次被潮水带的更远了。 何青见状,顾不得考虑许多,赶紧上前两步,伸出手在淡蓝的海水中轻轻一勾。 这一次,她的确接触到了那海螺光滑的表面,然而却见那淡紫色约有巴掌大小的海螺在她掌心中滴溜溜的转了个圈,竟自己又随着波浪退回去了。 “嘿我就不信了!” 何青站直身子,眼看着那个海螺已经退回到深水中了,她拎着自己的长长的裙摆,有些犹豫了。 天光正好,海水共长天一色。她仔细看看周围,并没有一个人在。想了想,还是一脚踏入水中。 温热的海水覆盖在脚腕上方,温柔又绵软。 然而在何青踏出第二步的时候,整片海水都仿佛波动了起来,在她的脚掌心底下,仿佛聚成了一个平稳的波面。 那一只白生生的脚掌仿佛正在分波斩浪,两边的海水自动被分开。虽没有当年摩西分海的宏大,但就此刻而言,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惊奇了。 那只海螺仍旧在水底下随着浪潮不断的涌动打着转,并没有退去太远。何青拎起裙摆,顺势向下踏去,只见在她脚底下,海水仿佛幽灵一般,自她脚下自动托起一节节的台阶,慢慢蜿蜒至海水深处。两侧分开的海水从淡淡的透明中带点蓝色,到最后的深蓝,幽蓝,带着大海独有的神秘莫测。这一瞬间,何青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微微有些紧张的急促跳动着。 在她脚下,每一步台阶都在向远方蜿蜒,每一节的高度都在渐渐向下。在这无人到来的海滩,何青便仿佛踏入了海中的阶梯,而那淡紫色的海螺,就出现在她面前。 眼前的海螺光滑又圆润,每一个螺旋都透着美妙的弧度,这种非同一般的美感,让何青连裙摆也捏不住,直接不顾周围漫天的水波,径直蹲下身子,将那飘荡在水中的海螺捡了起来。而她身下,正是蓝幽幽看不清深处的更远方。 等她再从海面慢慢走上去站直身子时,却见面前出现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卖珍珠的妇人。 那妇人围着头巾,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目光直愣愣盯着何青,双眼睁得溜圆!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仿佛下一刻就要惊叫起来。 “呀,忘了!” 何青懊恼地叹息一声,接着缓缓伸出右手。 只见此时,那妇人的目光竟莫名紧紧跟随着她的手指,看向到半空中,随着“啪”的一个响指,那妇人神情一个恍惚,又立刻笑开了:“要买珍珠吗?” 她的口音并不标准,但大概也算说的熟练了。这种推着自行车,将全身蒙得紧紧的回民,最喜欢在海滩上兜售他们的珍珠和贝壳。虽然品相略有瑕疵,但价格十分亲民,甚至可以更便宜,端看每个人的砍价能力罢了,全然不怕坑了当地人。 毕竟,在这海边,他们自有一种辨别是否当地人的方式。 那就是,皮肤白的一定是外地的。 何青虽然长得不够漂亮,可她如今灵力保护着,紫外线轻易晒不黑她,因此来了两天了,脸蛋还是白生生水嫩嫩的,叫这妇人看到,立刻晓得是外地来的游客。 何青见她已经顺利忘了刚才的事情,微微一笑,慢吞吞走到那自行车后头的大箩筐面前去。 挂在箩筐边上的,正是一条条颜色各异的珍珠项链。 妇人有心招揽生意,看到了她手中的海螺,立刻赞叹起来。然而当地的土话何青一句也听不懂,只是灵力能模糊感应出来,人家是对她这个海螺的颜值觉得惊讶罢了。 ——那可不,她有些小得意:这海螺可费了大功夫了。 眼见着妇人收了钱,意犹未尽的慢吞吞走远,何青便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东西。 这海螺的造型并没有什么新颖独特的,跟其他海螺没什么区别,但不知怎么的,看起来就是不一般。她将那螺口放在耳边,只听到耳朵中一阵阵的波涛声,夹杂着风的呼啸声,将海边浪涛声演绎得格外真实。 ——难怪大家都说海螺里能听到海的声音。 她心满意足的仔细倾听片刻,正待放下时,却听海螺里传来幽幽一声叹息:“过来,过来……” 何青脚掌微动,很快就静止下来,眉头一皱。 ——好强大的诱惑力! 在她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往海中迈步的身子。以如今自己灵力的强盛,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面色阴晴不定,伸手将海螺牢牢握在掌心中,就要用力将它捏碎。 然而却在突然间,听到那螺口中竟传来一个女声。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这个声音比较大,哪怕不贴着耳朵,何青也能听见。 她不由来了兴趣,嘀咕道:“奇怪,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难不成海螺成精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灵瞳能清晰的“看”到,这海螺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半点生命气息。 ……那这声音是? 她不死心的将海螺放在自己耳朵边,却听海螺里在片刻的静默后,突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难不成海螺成精了?” 这正是她刚才说的话! 这下子,彻底勾起了何青的兴趣。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海螺,将那螺口不断地放在耳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再没有之前那陌生的叹息和女声,反而只剩自己的声音,不断在里面来回回响。 “……难不成海螺成精了?” “……海螺成精了?” 何青摸了摸鼻头,想了想,又说了一句话:“大海真美。” 然后重新倾听海螺里的声音,果然,这一次,海螺里的声音就变成了她刚刚说的那句“大海真美。” 哟,捡到宝了! 何青开心的将海螺在手里颠来颠去,敢情还是个录音螺?看来这海螺没死前,也是身怀灵性的……真是可惜了。 不过片刻后,她又觉得有些无趣。来来回回只记得这么一句话,有点鸡肋呀! 还有,最开始那句充满诱惑力的呼唤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三章 呼唤 她把玩着那个海螺,脸上表情一时便模糊了起来。 而直到这时,她手心的海螺才终于不重复那句刚说的话了。在短暂的浪涛声后,又一次转为那种幽幽的叹息:“过来……过来……” 这一次,何青有了准备,很明显能够感觉到那种莫名的吸引力,不过,这时候吸引力就没有那么大了。心神只在一瞬间动摇后,就立刻能够控制住了。多听几遍后,仿佛连最后的那点吸引力也没有了,就如同,复制了太多遍,已经磨损了音质一般。 何青看了看手中格外美丽的淡紫色海螺,在掌心中颠了颠,接着,顺手向前一挥,胳膊在半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而那只海螺在半空中高高扬起,随后顺着悠长的弧线,直接坠入海面,在阵阵浪涛声中,连一星半点儿的声音都没有响起。 而何青这时动用灵瞳,却分明能看到那只海螺在海面滴溜溜向下打着旋,以一种不合常理的轨迹,逆着浪涛过来的方向,向更深的海中游去。 仿佛有了生命,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 她看着那只海螺前行的方向,在沙滩上慢吞吞度着步子,明明动作并不快,然而转眼之间,便已经走出老远了。而目力所及,那只海螺终于消失在深海中,慢慢不见了身影。 何青也并不急,反而打开手机,拍了许多惨不忍睹的风景照,发给在家中被熊孩子折腾的嗷嗷直叫于丹丹,惹来一阵追讨声。 等她回了别墅,却发现隔壁的那间双人房已经住进了一对情侣。 女孩子搂着衣服从房间出来,刚好赶上何青上楼,她对何青匆匆忙一笑,又立刻钻进了洗衣房。而没关门的房间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那里,身躯微微颤抖着,心情似乎十分不妙。 这一夜,何青睡的不是很安稳。 隔壁那对情侣看来是面临分手的问题了,争争吵吵一夜不休。何青一开始还有点烦躁,后来想想,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事,还是听听算了,挺有意思的。 “……姜兰,你到底什么意思?从我们到了这里,你整个人跟变了似的,整天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闹,今天还非要搬到这里来,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怎么没意思,我们第一次出省旅游,好不容易到了海边,你连海景别墅都不舍得让我住一下,你说有意思吗?” 说起这个,男人似乎有点理亏,声音也小了一点。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可是咱们这次不是仓促出行吗?你工作不顺心,咱们临时决定出来的,我什么都没准备,钱也不太够。”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恳切许多:“现在是过年,这海景别墅一晚上要九百多块,实在有点贵。咱们之前住的酒店环境也挺好的,一晚上才三百多。咱们住了三天了,也才一千块钱,比这个实惠多了。而且,它离海也不算远啊。” “现在,咱们也住进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孩没说话。 男人叹息一声,似乎也是觉得疲惫。旅途在外,本来就很劳累,偏偏姜兰却跟发了疯似的,一会儿一个念头,他应接不暇,也实在累的很了。 “兰兰,你跟我说实话,你从分界洲岛追到西岛,再从西岛追到这里来,你想找什么?” 王磊早就觉得女朋友不对劲了。 他女朋友工作总是不顺心,年还没过就换了三个工作了。这不,因为茶水泼到客户身上,又跟经理吵了一架。他实在心疼又烦躁,这才决定带她出来放松放松的。 可是,过年了,这边消费也翻了好几倍,他瞒着父母说加班过来的,也不好意思张嘴借钱,这才千挑万选选了一个口碑好的酒店。 上飞机的时候,姜兰明明很开心的。 后来……后来她就变了。 来的那天晚上,他们在海滩边逛了逛,姜兰一直在拍照,他就捡了一个紫色的海螺送给她,当时,那个海螺被随手放到包里,也没见她多重视。 但第二天起床,王磊就明显发现,姜兰开始神思不属了。 她开始莫名其妙发脾气,总是在挑刺,而且花钱特别大方,在海滩上买东西,连价都不还了!两人都是工薪阶层,工资能有多少够这样霍霍的?! 王磊说她两句,她还很不屑,好像自己分分钟就能变身亿万富翁一样,特别有底气。 后来,为了赔礼道歉,第二天他安排了去分界洲岛,结果在海滩玩的时候,姜兰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其妙走神,一不小心,手中的海螺就掉进水里,随着浪潮奔涌,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而后姜兰就跟发了疯似的,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分界洲岛也不逛了,非说肚子疼要回来……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二天本来安排好了去呀诺达,她又突发奇想,非要去西岛,到了西岛,在海边溜达一圈后,又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非要住海景别墅…… 一桩桩一件件,跟疯了一样。 现在,王磊真的觉得,眼前相恋多年的女朋友有些陌生了。 两人争吵到半夜,才终于沉沉睡去。 而何青已经能感觉到,这里阴阳交泰涌动起来的浓郁灵气,正待她准备起床时,却听隔壁有了开门的声音。 她放眼望去,正是姜兰。 她脸上神色焦灼,带着浓浓的迫不及待,几乎是飞奔下了楼。连身后尾随着一个人都没发现。 ——完了。 何青叹口气,这对小情侣,估计得分了。 而后,她脑中灵力一动,突然感觉到白天的海螺又一次接近了这片海域。联想到姜兰神神秘秘的动作,何青立刻来了精神。 她穿戴妥当,这才施施然下楼。此刻,不过凌晨三点多。就算三亚天亮的早,这个时候早起,也实在太勤快了点。 楼下昏昏沉沉的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一次瞅瞅墙上的挂钟,不解又惊叹的喃喃道:“这外地人来旅游,好拼啊!不多看看跟亏了似的……” 第四章 跟踪 其实三亚的大部分居民都不是本地人,而是山东或者其他地方过来的。包括当地的回民,也是从天南海北迁移过来的。何青住的这家海景别墅,就是一对山东夫妻开的。 老板人很好,很热情,何青到这里来玩的路线,大部分都是由他来提供的,十分周到并且廉价。 这一刻,刚刚接机回来的老板正睡意昏沉,而酒店里的旅客却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走,他趴在柜台前,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至于这个点儿出去是想看日出吧?星星还没散呢! 而何青则不紧不慢地缀在那一对情侣身后,绕过花园小径,绕过游泳池,甚至还有心思观察一下水池边开的,红色黄色的灿烂花朵。 那花色鲜艳又饱满,果然橘生淮南淮北,各有不同,明明帝都也有的这种花,偏偏在海南,却能开出如此娇艳的花朵来。 而她前面那一对情侣,则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姜兰步履匆匆,仿佛面前有宝藏等待着她发觉,一旦去晚了,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她在这夜色中一路小跑,暗黄的小地灯映过草地,照出她脸上的神情,是十足十的迫不及待。 而王磊则咬牙切齿的小心跟在她身后。 他倒要看看,让自己女朋友性情大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明明他们到的那天夜里,姜兰的情绪还很高呢! 何青看他走得小心翼翼,不由有些无语。 这男的其实根本就没发现,他女朋友此刻一心在不知名的远方,根本顾不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也根本没想到有人会跟着她。看他一路走着还东躲西藏,真是觉得心累。 不过,大凡普通人干坏事,大约都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吧!她暗自琢磨着,好像自己脱离普通人已经很久了…… 从后门出了别墅区,再穿过一条马路,以及穆斯林的葬区,面前,就是洁白的海滩与幽蓝的大海了。 这大半夜的,穆斯林的墓碑零星散落在两旁,被重重的仙人掌和灌木隔开。不仔细去看,其实根本发觉不出来。 姜兰是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晓得两旁有墓碑,不然,真怀疑她一个普通女生,敢不敢往里面走。 不过,何青仔细感受着海螺轻声的呼唤。心里琢磨着:说不准,她还真有勇气。毕竟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哎呀反正大概就这意思。 黑夜里的大海,并不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反而带着些恐怖。海水的颜色通常是和天的颜色一样的,天气阴沉,海水颜色也就越发浓郁暗沉。天空湛蓝,连海水也如同蓝宝石一样,剔透晶莹。然而在这星子还未散的夜空中,大海传出阵阵怒涛,带着黝黑的恐怖。起伏的波浪一阵阵涌向岸边,涌动着黑沉沉的神秘与未知,莫名让人心生胆怯。 沙滩上空空旷旷,没有半点遮挡,王磊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躲在一丛灌木旁边,悄悄的靠在一旁的石头。 何青大摇大摆的跟在他身后,看着王磊选择的位置,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所幸她还算有点能力,障眼法加身,并未让两人发觉。 而此刻,海螺的呼唤也越来越强了。何青已经能够发觉,这呼唤不是针对他的。 她想起姜兰的声音,的确和海螺中的那个女声重合了起来。 只是…… “成为你的主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出来旅游,还要捡一个海螺精回家?又不是田螺姑娘……而且,看不出来,姜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居然还颇有野望。海螺中那句话里,虽然底气略有不足,但确确实实包裹着勃勃的野心。 而一旁的王磊神情越发紧张了,何青已经能透过浓浓的夜色,看到他紧按住旁边石头的手掌,青筋毕露。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 再看看海滩边的姜兰,此刻已经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踩下了水。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有了一点对这墨色大海的恐惧。然而,海螺的诱惑大于一切,未来大于一切。犹豫只在刹那之间,她咬咬牙,眉头一皱,又继续坚定着的走了下去。只有紧撰着裙摆的双手,可以看出她的紧张与忐忑。 还有,些许迫切。 “兰……” 王磊已经忍不住发出一个音节,看样子就想冲上前去。 他看着前边朝夕相处的女朋友,在最初的一瞬间,甚至以为姜兰是想自杀,险险就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了。然而片刻后,他又醒悟过来——没有自杀的人,还会小心的把自己的裙摆提起来。 然而,他的心提了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去,就那样半蹲着身子,僵硬的凝固在那里,仔细看着女朋友的动作。 姜兰提裙摆的动作只维持了短暂的一小截路程。很快,她仿佛发现了什么,很快便放下裙摆,脚步奋力的在海水中迈了起来,一边前行一边呼唤着:“海螺……海螺……” 然而夜风太大,蹲在那里的普通人王磊是听不清楚的。 他看见姜兰加快了动作,神情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紧张。唯恐一个浪潮打过来,会把女朋友带下去。 姜兰,可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 月光悠悠地洒下来,他在“出去”还是“静静等待着”两种选择中摇摆不定,不经意间摸到石头上凹凸的纹路,下意识的扭头一看—— “啊!” 而大海中,姜兰终于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正捧在掌心里爱不释手,脸上一片宝藏失而复得的惊喜,哪怕半截身子都在海水中,她也不觉得恐惧。 直到,沙滩边传来一声惊叫。 这可怜的小伙儿! 何青摇摇头。王磊刚才一直靠着的那块石头,其实就是墓碑,谁知道他情绪高度紧张之下,被这墓碑一刺激,就立刻沉不住气的叫喊起来。 他一声惊叫,连滚带爬的出了那片范围,直至站在沙滩上,才突然反应过来:“暴露了……姜兰呢?” 姜兰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你跟踪我!” 第五章 拖后腿 女朋友这愤怒的表情,王磊这段时间常见,他下意识的赶紧辩解道:“对不起,对不起,兰兰,我是怕……” 然而话还没说完,姜兰已经怒不可遏。她立刻便挥起手掌,“啪”的一下,响亮又利落的给了王磊一个耳光。 嘶! 旁边的何青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力道,听起来绝对不小啊! 这夜风呼啸,浪涛阵阵,过了一会儿,脸上才有了感觉。 这一巴掌下去,王磊也镇静了下来,他捂着此刻开始火辣辣的脸颊,不由问道:“兰兰,大半夜的,你到海边来,到底是为什么?” 姜兰回答不出来。 片刻的静默后,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按紧了胸口的东西。 她的一只手掌牢牢按住胸口的位置,那底下,分明藏着一只眼熟的海螺。王磊身为男人,论眼疾手快,绝对比姜兰要强出很多,他二话不说,立刻将那只海螺夺了过来,放在掌心中仔细打量。 “……这只海螺,这只海螺就是我捡给你的那只吧?你为什么……” 他说着,脑海之中转过某些念头,让他不由有些窃喜。然而转瞬之间,他又醒悟过来,苦笑一声。如果姜兰真的是太珍惜自己送的礼物,那她这段时间的表现,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他沉声问道:“你大半夜的跑到海边来捡这个海螺干什么?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送给你的,所以舍不得,才会耿耿于怀。” “还有,”他狐疑的打量着自己的女朋友,看看她湿透的半截裙摆,在夜风中不断的飘动,心头微微有些心疼。但是…… “你怎么知道,它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在分界洲岛掉的不是吗?那一片海域,离这里又何止是一个“远”字。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王磊心中涌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脱口而出:“你一路上这么折腾,不会就是为了来找它吧!” 从分界洲岛一路折腾过来,姜兰怎么能肯定这只海螺一定会飘到这片海滩来?而且她刚刚下水的动作毫不犹豫,这黑漆漆的夜色中,海浪裹挟上来什么东西,根本半点也看不清楚。她一个胆小的女孩子,居然敢这么直接下水,去捞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带给她的底气,和肯定? 姜兰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抢走了海螺,神情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她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半扑向自己男朋友身边,伸手就去拽他手中的东西:“你把它还给我,那是我的!我的!” 然而,在王磊问出心中的质疑之后,她却立刻哑口无言。最后脸色一沉,反而怒道:“你还有脸来问我?我还没问你,大半夜的干嘛要来跟踪我?怎么?不放心我?害怕我和别的男人约会?王磊,我之前都没发现,你原来是这样疑心病深重的男人。”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最后说道:“我们完了。我要跟你分手。” 说着,伸手便去拿他手中的海螺:“你把海螺还给我。” 王磊下意识的把胳膊一抬,这才反应过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姜兰你在说什么?我们明明不是已经商量好,今年年底就结婚的吗?你现在莫名其妙跟我说分手……你究竟清醒不清醒?” “我清醒的很。” 姜兰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实在受够你了。” “一个破公司的小领导,工资不就比我多了三千块钱吗?天天还教我怎么跟同事说话……明明是他们都在欺负我。出门买东西,名牌包包永远只能看一看,就连这次旅游,海景别墅都不舍得让我住……你根本不是真心爱我!” 这话一说,王磊顿时气急败坏了起来,他如同一只失控的兽类一般,在原地团团转了两个圈,接着叹息道:“兰兰,别人有钱是别人的生活,我们只是普通的家庭。我一个月也才七千多块钱的工资,你随便看个包包都一万多,怎么可能负担得起?海景别墅不是不让你住,可是过年涨价太厉害了,我根本没准备那么多钱……们住酒店不一样环境很好嘛。而且,而且,”他说到最后,无措的挠了挠头:“现在不是已经住上了吗?” 看姜兰不为所动,他又着急地辩解道:“再说了,我教你跟同事相处,是因为……是害怕你在单位里闹矛盾。总不能连续三个公司的人,全部都在欺负你吧!这次你把茶水泼到客户身上去了,咱们好好道个歉不就行了吗?你何必一怒之下,再要辞职呢!这几个公司都是我托人安排的,福利很好的,凭你的学历,没有人介绍,人家根本不会收……” “够了!” 姜兰厉声喝止他:“说来说去,你不都还是嫌弃我吗?是,我学历不够高,家里又不够有钱,找的男朋友也照样是个穷光蛋……所以我们不合适!把海螺还给我,分手吧!” 她说到最后,神情渐渐有些疯狂,喃喃道:“很快,很快,我就要有钱了,我再也不用每次都只能看着那些名表名包眼馋了……走到哪里,别人都要捧着我,也没谁敢对我呼三喝四……” 说到这里,王磊也更加愤怒了。 “姜兰,你疯了?” 姜兰的学历一般,偏偏做事半点不利落,人情世故半点不懂。每次辞职,基本原单位都是欢欢喜喜把她送走的。而且,她也不是肯吃苦的人……从来不买彩票,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姜兰,突然说自己要发财了…… “以后有钱,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的。咱们那个小地方,我一个月七千多块钱的工资已经足够花销了,连房子都已经按你的要求装修好了。现在莫名其妙的,连个理由都没有,你突然就要分手……” 他说着,眼眶竟然有些通红。 “你太穷了,”姜兰说道:“这理由还不够吗?马上,马上我就要奋斗成人上人了。偏偏以你的条件,根本跟不上我的脚步。难道你忍心就这样拖我的后腿吗?你要不甘心的话,大不了等我发达了,再送你一套房子好了。” “你,你……” 王磊看着眼前宛如神经病一样的女朋友,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第六章 折腾 那对情侣最终还是回了酒店。 没办法,谁让王磊当先抢了那个海螺,任姜兰怎么说都不肯给她。最后一怒之下,他带着海螺回了酒店,而姜兰不死心,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这下子,估计别墅里有的闹了。 何青留在海滩,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海水,伸出脚丫子,试探的在海水中踩了踩。 ——刚才,在姜兰拿到那个海螺之后,她分明看到这海水里,出来了一样东西。 如同鱼一样,在浅水区悠悠荡荡,似乎想接近姜兰。但是,似乎是感觉到王磊的存在,这才迟疑着没有动作。 那个东西,凭她的目力,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影,大约两米多长。细细长长一条,也不知是鱼还是蛇。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涛声阵阵,那身影已经消失了有一会儿了。远处赶海的人慢慢走了过来,拿着耙子,不停的在沙滩上翻找着东西。所有残留在沙子里的漂亮的海螺海星和海藻,都被他们这样一道道的筛选走。一部分贩卖给游客,一部分则送去加工成精美的工艺品,远销各地。 何青看着隐约透出一缕红云的海边,叹了口气,又悠悠然回到别墅。 别墅里果然不出她所料,到处都是一片闹腾的。有客人不停在投诉,还有一群明显才下机的客人,拖着大行李箱坐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面色哀怨又黑沉,隐隐有些不耐烦。似乎是随时都想出门,重新选酒店。 旁边甚至还没来得及睡上一觉的老板苦笑连连,爆炭脾气隐忍不发,也是十分难受。 两个大男人好不容易才连拉带扯地分开那一对接近暴走的情侣,各自长舒一口气。 老板长着一张憨厚的脸,恳切的对两人劝道:“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好吧,慢慢说……” 还没等他劝解的话说完,姜兰就立刻挣脱开身边的人,伸手又去勾王磊怀中的海螺:“你把海螺还给我!” 她是女的,偏偏别墅里晚上只有大男人,实在不方便拦。 “我不会给你的!就是因为它,你现在跟疯子一样。” 王磊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姜兰在一旁虎视眈眈,看他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就要将那海螺摔碎。 老板是个标标准准的山东汉子,那暴脾气此刻从他狰狞的脸色上都能看出来。然而到底是做生意的,还是勉强压抑住了。 他将硕大的身躯挤在两人中间,牢牢分开这一对厮打中的情侣。叹气道:“咱们有什么矛盾可以慢慢说嘛,不要在这大半夜的公共区域吵吵闹闹。咱们别墅隔音还是很好的,你们把房间门关上,窗户关上,在房间里吵架,一般外面不会受太大的影响的。” 老板深吸一口气:“可是你看,你们从客厅一直吵到走廊,还上了楼梯,整个别墅的客人都被你们吵起来了。大家都是来旅游的,起码也体谅一下他们的劳累吧!” 转头又看着旁边的王磊,说道:“你看看你,你还是一个男人呢,女朋友生气了,你就好好哄一下她嘛。她想要什么你给他不就成了吗?” 他看着王磊手中那个被攥得紧紧的海螺:“这海螺我们这里很常见的,你们到海边去玩,经常能碰见到一些更漂亮更好看的。再不行,人家卖的也有,何必非要这一个呢?再说了女朋友想要这一个,你给她不就算了吗?” “不行!” 王磊立刻警觉地将海螺往怀中贴了贴:“不可以!她自从有了这东西,整个人都变了模样,绝对不能给她!” 这下子,老板也有些无语了。 他随手从收银台上面拿下一个摆件,递给吵闹的姜兰:“来,美女,别生气了。你看我们这海边做生意的,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东西的。这个也是我精心挑选过的,比那个海螺漂亮很多吧,拿着吧。” “大半夜的,咱们大伙都休息休息啊!你看着客厅里坐了这么多客人,都是被你们吵的睡不着觉,来找我投诉的,我开店要口碑的,这样下去,大家都不好做。大过年的……” 姜兰双目已经通红,她死死盯着老板手中那个精致的海藻摆件,“啪”的一声将它挥在地上。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我的海螺!王磊,你个王八蛋,你把海螺还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姜兰,你没察觉吗?你现在已经疯了!口口声声要发财,这个破海螺,能让你发财吗?!” 老板手忙脚乱的又一次分开两个人,再看看沙发上坐着的那几个还没入住的客人,真是恨得心肝儿都是疼的。 “这么久了还不消停……” 何青倚在门框边看了两眼,再瞅瞅时间,已经快四点半了。她早起还要锻炼呢,最多再睡一个小时。可是这客厅里坐着的,还有刚下飞机的呢,可不能连人家旅游的心思也都败坏了。 她无声无息走上前去,两只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扣上姜兰和王磊的后颈。在二人促不及防之下,灵力猛一迸发。 只在眨眼之间,两个人白眼一翻,身体俱都软倒下来。 呃…… 这一下,酒店的人全都傻眼了。 这,这要出事了可怎么办?别墅老板看着地上的两人,不由有些担心。 何青揉揉太阳穴,挥手道:“没事没事,只是睡过去了。你们帮忙把他们给抬到房间里去就行了。” 老板看着她淡定的表情,不安又有些松口气的讷讷应是。 毕竟,他也能感觉到,躺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呼吸还是很平稳的。 何青从两人旁边经过,感受到一旁看热闹的客人心中错综复杂的心思,以及隐隐带着疑惑和贪婪的视线,不由停下脚步。 真是猪脑壳! 她无语的看着这两人,在身后众人火辣辣的视线中,伸手将王磊怀中的那只海螺拿了起来。 接着,漫不经心的往地上一扔,抬脚狠狠一踏! ——便听“咔嚓”一声,那只海螺,便碾了个粉碎。 站直身子,何青还不屑的总结道: “个破海螺,啥稀奇的?” 第七章 葫芦娃 她这一脚毫不留情的踩下,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精美的淡紫色海螺在何青脚底下被这样摧残,不由眼皮一跳,被她说干就干的魄力给镇住了。 顷刻间,这客厅里竟鸦雀无声。 何青拍拍手,对着目瞪口呆的别墅老板说道:“等他们俩醒来,要是想闹事的话,你就让她来找我好了。现在都凌晨了,大伙儿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着,嘴角还含着笑意,就这么不紧不慢的上了楼。 “哦,对了,”何青站在楼梯口,还不忘嘱咐道:“帮忙把那破海螺收拾一下,谢谢。”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楼下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间或夹杂着似真似假的议论声:“……他们两个抢这海螺抢的跟什么似的,我还以为是个宝贝呢!” “对呀,我想着肯定是值大钱,他们才说靠着它能发财,谁想到这个姑娘看着年纪小小的,做事这么不留情,都不怕毁了人家的宝贝,让她赔钱吗?” 众人想起何青那迅如闪电又利落无比的手段,不由暗自打了个寒噤。 ——算了,她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两个人弄晕,肯定也有自己的依仗在,咱们这平头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旅游算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再说了,就算那海螺值个千儿八百万的,这不也已经碎了吗?除了麦子,好像也没啥碎了的东西比原本更值钱的。 而回到房间中的何青,却是将掌心平摊,只见那个本应碎裂的海螺,此刻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手掌中。 刚才她眼看着那两个傻瓜言语中透露出什么钱不钱的,唯恐有些人心术不正,偷偷使坏。这才使了个障眼法,做出一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海螺毁了的样子。 实际上,她才舍不得呢。若是之前不知道这海螺的不简单也就算了,可如今知道了,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这别墅的硬件设施十分不错,何青身子底下的床垫软绵绵的,仿佛陷入一团云朵当中。讲真,比她之前在学校的铺盖不知好了有多少。她此刻就这么躺在上面,举起那枚淡紫色的大海螺,对着灯光一寸寸的扫视着。 视线一寸寸穿过螺旋形的甬道,然而令何青惊讶的是,这里面依旧一片空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可是,如果没有什么东西的话,又为什么能发出那样具有诱惑力的话语?又凭什么让姜兰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呢! 或许这个海螺生前曾经也是有灵性的一种生物,可如今它连一点血肉都没有留下,只留这个空空旷旷的躯壳,在海中不知飘荡了多少年。就算有些许灵力残留,最多也就是像最开始她以为的那样,留下一些人的声音罢了。 但,声音可以复制,精神诱惑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何青将海螺放在耳边,仔细倾听那阵阵浪涛声,和呼啸的海风。以及,那一句句重复着的,对她没有半点诱惑力的“过来,过来……” 在这黎明悄然到来的时刻,她却已酣然入梦。 …………………………………………………………………………… 四周暗沉沉的,时不时有微渺的光从上头折射下来,底下的一切都看得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但她目力所及的远处,却隐约有一艘大轮船的轮廓,正在这浩淼的水波里,若隐若现。 如同披着轻纱的女郎,摇摇摆摆,却难见究竟。 她灵活的挥动着四肢,身躯仿佛游鱼一般灵活,在这水中如同鲛人一般,上下徜徉,好不自在。 呼吸之间一片轻松,明明咕噜噜的泡泡就在嘴边,她却没有半分呼吸的艰难。微凉的空气进入肺部,如同在陆地上一样自在。 而待她终于穿梭到那艘破旧的轮船中,却发现上面还留着一个个老旧的木箱子。不知被海水腐蚀多少年的箱子坑坑洼洼,如同朽木一般,一触就破。而里面装着的,是令人目眩神迷的金银珠宝。哪怕在昏沉沉的海底,也依旧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这时候,一条长蛇模样的怪物突然游了过来。对何青殷勤的喊道:“主人,你看,这些散落在海底未曾被人发现的宝藏,将来全部都是你的!想要的时候,用海螺召唤我就好了……主人,你马上就可以富可敌国了!” 那张磕碜的老脸,像极了《十万个冷笑话》里的小配角。何青下意识的一挥手,呵斥道:“叫我女王大人!” 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我是女王大人,那葫芦娃呢? 正琢磨着,突听一个声音喊道:“蛇精!把我爷爷还给我!” 何青:…… 这个梦做的一点都不美妙。 何青坐在床上,痛苦地揉着额头。天光已然破晓,不知不觉,她已经睡过灵气最充沛的那段时间。 梦境到了最后,什么大娃二娃爷爷蛇精……还有海里的海蛇精,全都出现了,大家打了个昏天暗地,最后才发现,宝藏没有了! 这梦做的呀,把她脑子搅得一片浆糊。坐在阳台上的大吊椅上仔细凝神好一会儿,这才理清楚整个梦境。 不过,像她这样灵气充沛的人,梦境都是某些预知未来的投影,就像曾经被薛令迷惑住的自己,也曾有过这样警示的梦境。 但是,这是海边,做梦到海里自由徜徉很正常,莫名其妙想起葫芦娃是个什么鬼? 何青捶了捶自己的脑壳,果然是年纪大了,连做个预知梦都不正经。 她想起梦里面的细微细节,再看看手边的那个淡紫色的大海螺,突然微微一笑——好像,找到这海螺的正确用法了。 此刻不早不晚,恰是清晨6点半,但对于海南来说,6点半太阳已经照得四周亮亮堂堂了。 待到何青下楼时,依然有许多旅客半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蒙蒙从房间里出来。待看到她时,又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自己的动作。 乖乖,昨天人家一手一个,随手便弄晕了两个青年的场景,可还在他们脑海中回旋呢。 这还素不相识呢,就敢下这么重的手,万一一时瞅自己不顺眼,也来这么一下,那自己的旅途岂不是泡汤了? 何青根本没有在意周围这些人诡异的视线,等到她走到前台时,却见姜兰和王磊正在那里,继续着昨天未完成的战斗。 第八章 宝藏 “王磊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把我的海螺藏到哪去了?” 姜兰气急败坏,此刻神情越发狰狞了。 看着她此时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在来海南之前,她还是个娇俏可人,沉浸在恋爱甜蜜的平凡女孩。除了跟男朋友时常有些磕磕碰碰之外,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幅模样,王磊也是不胜其烦,而且,他此刻不论怎么辩驳,姜兰就是不听,整个人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拿你的海螺!昨天,昨天我们明明不是还在说话吗,最后就莫名其妙的躺在床上了。早上还是你先醒的!” 姜兰一时语塞,然而心情却越发焦灼,只好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老板:“老板,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把我们拦下来,后来……后来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偷偷把我们打晕了?” 然而话是这么说,她却用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似乎……也并没有哪里不对劲,或者疼痛啊! 老板闭口不言,脸上情绪绝对算不上好,都接近黑沉沉了,自然不肯说实话, 讲真,昨天晚上那一通闹剧,让他店里的口碑直降一个星。要不是何青当机立断,说不定排名都要跌破百了。周围好几个别墅的旅客都来看热闹了……现在酒店竞争这么激烈,简直是不能忍啊! 因此,一大早见这两人就在这里吵吵闹闹,他就在那里装傻,不肯说实话。 所幸这二人吵到现在,连最基本的理智与逻辑也都没有了,没说两句就要重燃战火,反而顾不上他的回答。他也破罐子破摔,安静坐山观虎斗算了。 总不能还把人家旅客赶走吧?如果真赶走了,那口碑可就不是降星的事儿了。 何青看到老板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由暗自发笑,碰上这样的客人,也算是他倒霉。 她伸出双手,轻轻巧巧拨开吵架吵得正激烈,即将又重新上演全武行的那一对情侣,对他们微微一笑:“海螺,我拿走了,你们自然也是我弄晕的。不然大过年的,出门在外,你还打算让整栋楼的人都不睡觉吗?” 被何青这样直接说出了,反应过来的王磊,脸色已经羞愧的发红了。 片刻的静默后,只听姜兰一声尖利的嘶叫,立刻扑了上来,伸手就想从她包里掏东西。 只听“啪”的一声,她被何青轻轻松松的拿手一拨,顺势就反扣在了收银台上。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揪住姜兰的后脖颈,如同老猫叼着小猫。看她手指的角度,分明没用多大力,偏偏姜兰却如同被制住了要害,浑身瘫软,动都动弹不得。被何青顺势将头一扭,面向了昨天晚上两人吵架的地方。 “那个海螺呢,是我拿的没错。不过昨天晚上,我就直接在那里,一脚把它踩碎了。也省得你们俩吵架。” 她看着姜兰脸上崩溃的表情,还有王磊松口气的样子,不由轻声道:“你要是还想要,不如问问老板,垃圾都丢在哪里了?自己去垃圾桶里翻翻吧。” 她本来觉得,海螺不在姜兰身边,她应该能够恢复理智了。谁知道这位中毒不是一般的深,竟直接扑向老板,张口便问道:“老板,你的垃圾丢哪里了?” 这下子,换何青目瞪口呆了。 ——不会吧!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虽然这个海螺可能关联着许多的金银财宝,可毕竟是虚无缥缈的,连这个海螺的来路也不怎么清楚,姜兰又是凭什么这么深信不疑?看她身上,除了一条金手链之外,也并没有什么来路奇怪的贵重东西啊? 这下子,换王磊一把将姜兰拉了回来。 他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一巴掌抽上了姜兰的脸颊。 姜兰一怔,右手缓缓摸上自己发烫的脸颊,愣愣道:“你敢打我……” “你居然敢打我?!“” 王磊一时冲动做下这种事,此时心怀愧疚,也不由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姜兰:“对不起,兰兰,我太冲动了。但是,但是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话还没说完,却见姜兰高高抬起右手,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比在海边还要更加用力,几乎是眨眼之间,王磊的脸颊在苍白了一瞬后,立刻浮起五道红彤彤的指印! 姜兰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居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很快,我就将拥有无人可比的财富,到时候,你这样平凡的人,根本连我的脚边都沾不到……现在居然敢打我?!!” 她气得呼哧呼哧喘着气,神情愤怒的如同一头黄牛。 而直到此刻,王磊才终于死了心。 他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眼前疯狂的女人,低声道:“姜兰,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说着,便撂下女朋友,大步向楼上走去。看样子,是打算收拾行李了。 而此时,姜兰似乎也察觉到不妙来,她看着男朋友的背影,脸上隐隐有着犹豫。 但很快,这犹豫就被贪婪所覆盖。 她低声道:“王磊,你不要怪我,我们现在分开,对彼此都是最好的决定。不然,你那么骄傲,以后该怎么面对成功的我?” 她深呼吸一下,将怒火转向一旁看热闹的何青,质问道:“你凭什么把我的海螺踩碎?!你知不知道,那海螺有多珍贵?” 虽然神情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但想起何青刚刚制住她的手段,她犹豫片刻,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借由言语来抒发着怒火。 何青却是半点不惧。她好整以暇的道:“不知道呀,那海螺有多珍贵?难不成……是某个海底宝藏的钥匙?” 这句话一说,对面的姜兰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怔怔倒退两步,脸色煞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何青背着背包悠悠然向门口走去,一边毫不留情的打击道:“就算它是什么宝藏的钥匙,这下子碎了,你照样什么都没有。我要是你呀,就赶紧去哄自己的男朋友,免得自己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我猜,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吧!” 第九章 方法 何青这话一说,姜兰立刻傻眼了。 钱…… 她工资不高,偏偏眼光高,最喜欢品牌的东西,基本每个月都要王磊来支援。信用卡两张都刷到没额度了,更别提网上借款什么的……偏偏每次旅游,基本都是王磊全程买单,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可是,何青这么一说,片刻的怔愣后,她立刻就心慌了起来。 工作两年了,姜兰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就算海螺能带给她大把机缘和大笔财富,那首先也得有钱吃饭啊!更何况,海螺还被何青给弄碎了,这么多人都见到了,她根本没可能说谎……没有了海螺,她要怎么跟它联系?又怎么能得到那些宝藏?! 她身上此刻倒不像何青说的那样,一分钱都没有,可是自己的钱自己知道,总共加起来,肯定也不超过一百块。一百块,在这旅游区能干什么?饱饭都吃不了几顿! 她脸上神色越发焦灼,双眼瞪着何青的背影,目呲欲裂。倘若视线能够具现化的话,何青的后背早就撩起灼灼烈焰了。 然而视线并不能具现化。 何青倒是感觉到了姜兰的不忿,但是对她而言,这种爱慕虚荣又欺软怕硬的性格,她见的多了,此刻一个普通人无力之下的些许负面情绪,对她而言根本提不起兴趣。 因此一甩背包,潇洒的出了别墅。 当务之急,还是要验证一下,自己琢磨出来的,使用海螺的方法到底正不正确。 老天赏脸,这几天一直艳阳高照,棕榈林下方的沙滩细白,海水清湛,透着一望无际的渐变蓝色,海风浮动,浪花层涌,哪怕什么都不干,光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何青站在海边,脚畔海浪一层层的涌动,分外舒服。她将淡紫色的海螺放在耳边仔细倾听,发现果然不出所料,依旧如同复读机一般,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一个声音:“过来……过来……” 她收回了海螺。 烈日下,海螺表面泛起些许晶莹的闪光,这是贝类外壳上不知名的矿物质,此刻再看,竟比夜间还要美丽。 她把海螺口仔细擦了擦,接着放在嘴边,突然用尽全力,猛吹了一口气。 “呜——” 因为肺活量出众的缘故,这声音悠远又绵长,底气十分充足,在这海风中传出老远,以至于何青惊人的目力都能看到,远处沙滩上的其他旅客,此时脸上带着的惊讶表情。似乎是对这海面上遥遥传来的,不知名声音感到十分好奇。 这一声之后,何青缓缓放下了海螺。 她把玩着手中的东西,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吹过之后,那上头的花纹似乎变得更精美一些,紫色的螺壳此刻越发柔和了,颜色渐变十分规律,似乎……得到了养分一般。 可是……一个死物,还能从她的声音中,汲取到能量不成? 脑海中这么琢磨一番后,她淡然一笑: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正寻思着,突然感觉到面前的海水开始涌动起来,这一次浪潮到来的声势,似乎格外大。 她却双腿笔直,站在那里,屹然不动。 海里……有东西过来了! 这一瞬间,伴随着海水高高涌起说不出的绿蓝色水墙,何青明显能感觉到,那水墙之后,有一样东西,正迅速的借着海浪的力量,直直向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思绪飞转间,浪潮已经涌到面前来了。只是来势汹汹,临到岸边却仿佛后继无力一般,只在何青面前卷起半人高的浪潮,全没有之前那样威风赫赫的巨大声势。 然而,哪怕只有半人高的浪潮,所带来的冲击力也绝对不小,任何一个普通人在这里,都会被裹挟而来的巨大冲击力和浮力给拖进海里,偏偏何青施施然站在那里,脚底如同生根了一样,全无半点的不稳定。 此刻,浪潮已经卷至身前,眼看着她的衣服就要全部湿透,何青双手牵引,却见那浪潮如同被人凭空揪住了一样,顺从的顺着微妙的弧度,直接缓缓滑向两边…… 等浪潮褪去,何青的衣服,仍旧只湿了裙摆。 此刻,海水湛蓝,浅层的更是清可见底。而她的脚下,此刻正缓缓游动着一只黑色的东西,长的像带鱼,又像海蛇,说不出的古怪模样。 那黑色的东西从水中缓缓抬起头来,赫然是一张巨丑无比的脸蛋,说不出是人脸还是别的什么扭在一起,看的何青头皮瞬间炸起! 她立刻“噔噔蹬”倒退三步。 这三步的距离,已经彻底脱离了海水,直接站到暖融融的沙子里去了。 “……” 那黑色的古怪东西看着她,再看看一看就热烫的沙滩,挥动着身体两侧的鳍一样的东西,目光中满是委屈。 何青怒瞪它:“你是什么东西?!” 黑色的怪物扭了扭奇长的身子,委屈道:“主人,我是寻宝水兽啊!”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十分庞大,然而何青却全然不为所动。她冷冷的问道:“谁是你主人?别乱叫我。还有,寻宝兽我听说过,据说很是萌萌哒,你瞅瞅你,不是我打击你,你看你……这咋说?!” 寻宝水兽:……宝宝心里苦。 它掐着嗲嗲的声音说道:“主人,你就是我的主人啊?谁用海螺召唤我,谁就是我的主人。主人,我等你好久了!虽然我长的丑,可是我的心很温柔,主人你千万不要嫌弃我……我在海底攒了好多好多值钱的东西,一大片宝藏,主人,你开不开心?!” 何青面无表情:“呵呵。” 寻宝水兽:……不按牌理出牌啊喂! 它眨眨周围满是褶皱的眼睛,勉强做出泪奔的姿态来,可怜巴巴的说道:“主人……不可以以貌取,取我的……” 何青猛地抖了两下,这样的皮相,配合这样的声音,这TM不害人也恶心死人了! 她冷笑一声,光溜溜的脚丫子被层层灵气包裹着,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上那黑漆漆的细长身子:“我可不敢做你的主人!” 第十章 蛊惑 那寻宝水兽的身体明明还在浅水里,脚踩上去却全然没有一般鱼类滑溜溜的感觉,反而如同是沙漠中的生物,干涩,粗糙,带着凹凸不平的痕迹,总而言之,全没有半点水生物的特征。 何青这一脚踩下,虽然没有用太大力,但是也绝不是轻飘飘的意思一下,那寻宝水兽被背上的重压袭击,脸上看不清五官的模糊面孔是越发的扭曲了。它细长的身子艰难的扭了扭,浑身肌肉都收缩着,蓄势待发。然而触及何青白生生的脚踝时,却又瞬间无比服帖的蹭了两下,声音越发的委屈了:“主人……” “主人不要嫌我丑啊,我有很多很多的宝藏的,那些沉在海底不见天日的无主宝藏,我通通可以找到!而且,都可以带给主人,主人,拥有了我,你马上就可以富可敌国了!” “我很丑,可是我很有钱啊!” 它身躯艰难的挣扎着,扭动着,配合那嗲嗲的声音,还有扭曲的煳成一团的面孔,根本不能带给何青半点好感。涌上她心头的,反而是格外嫌恶与恶心。 “啧!” 她不满的皱眉,若非灵力包裹着脚掌,她此刻真的不能接受自己跟这东西这么近距离接触。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 “你有财宝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说富可敌国……呵,我都有钱了,敌国干什么?那得好好建设国家啊,你说是不是?国家还有个秘密组织等着我去继承呢!” “啊?” 迎上来的,是寻宝水兽蒙逼的脸。 “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呢!全国十几亿人口,将来都得我来负责……唉,责任重大,实在没有功夫管你的财宝啦!你还是另寻明主吧。” 脚底下,黑漆漆的寻宝水兽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半响,它才磕磕巴巴的接上话:“可是,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要当好几十年,而且没有工资啊!没有我的财宝,主人不能买很贵很贵的衣服,也不能打扮的美美的享受生活,一辈子就会像苦行僧一样,全是苦痛与折磨……” 何青的脚猛地下压。 她脸上笑吟吟的神色倏忽不见,此刻,是格外阴沉的表情:“你就是这么蛊惑姜兰的?” “什么?” 寻宝水兽的身躯扭动两下,最后懵懵懂懂的回答道:“主人是说上一任主人吗?她虽然拥有了传音螺,可是,还没来得及看我的宝藏,海螺就到了主人手里了。” “主人放心,那些财宝没有其他人会发现的!” “呵!” 何青不屑:“别跟我装傻,你的花言巧语,我一句话也不信。不过,姜兰,似乎是已经信了是不是?” 寻宝水兽身躯猛地僵硬下来。 半响,感觉到何青似乎已经等待的松懈下来,它突然迅速的一扭身子,“唰”的一声,细长的,如同蛇类一般的身子快若闪电一般,直接卷上何青的脚踝! 与此同时,它的脖颈也如同蛇类一般,直接一个迅速回头,张大的嘴中,一口獠牙格外锋利,立刻就要咬上她的身体! 何青一只腿被牢牢卷住,动弹不得。而脚踝处正是大张的嘴巴和獠牙,眼见着何青已经是避之不及了! 就在这时,只见她迅速并指成刀,两根细长的手指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直接裹挟着层层灵力,直接斩向那只狰狞可怖的蛇头! 此时要比拼的,就是谁的速度更快了。 而在寻宝水兽大张獠牙,正待用力的时候,只见一簇白色的利刃直接从半空中闪过,倏忽间,它感觉身体一凉,格外轻松。而目光看去,却赫然发现自己无头的身躯,竟软绵绵的瘫倒在海水中! 而在何青眼里,它虽然身躯还在慢吞吞下意识的扭动着,但已经明显能感觉到,上头的力气正在消失。 但奇怪的是,明明它的头被何青一刀斩断,但断口处救出的血,竟然是墨色的,如同墨鱼的墨囊,浑不似普通鱼类。 何青这才松了脚。 她脚底下的东西被斩了首,此时自然无甚可惧。此刻放松,也算是松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分明还没松完,却见那本来正在缓缓抽搐的蛇身竟在断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生成新的肉芽和组织体……这,这怎么可能呢? 何青不由震惊起来:单知道壁虎可以断体再生,蚯蚓可以自体繁殖……但却没想到,原来海蛇头都没了,还能再长一个出来? 只是,这新长出来的头颅里,还是曾经的那个魂魄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何青此刻便没有擅自动手。 只见那断处此刻恶心的肉芽正一层层攀着底下的身躯,不断的生长着。海水来来回回冲刷着,不过两个小小的浪潮后,它已经重新长好了丑陋的头颅,跟之前别无二致。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不得不提一句,它的脸越发的丑了。若说刚才还能看清楚模糊的五官,此时此刻,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那张脸,仿佛被什么东西揉烂后,又重新拍拍打打,勉强聚出一个形状来。 不过…… 何青毫不留情的把这新生的肢体重新拨了拨,它才刚刚重新活过来,没有半分反抗之力,被这样来回拨弄着,在海水中不由左右翻转。 何青打量着它的身躯,从头到脚从上到下—— “你没有腮?!” 但凡鱼类,天生便要生活在水中,在水里想要呼吸的话,全靠那一对腮。不然,任是多么强大的生物,都不可能存活的。 可这寻宝水兽,何青此时仔细打量着,这才发现,它又岂止是没有腮?根本连内脏都没有! 这倒稀奇了! 没有腮尚可以说是生物变异,可没有内脏……那还是活着的生物吗?就连单细胞的草履虫,都还有一条口沟呢! 那,这又是什么?! 她再次拿出那个海螺,对着奄奄一息,半天都没反应的东西轻轻一吹,只见转瞬间,从尾端一寸寸到头部,那东西竟如同渐渐苏醒一般,身躯高频率的扭动着,一点点的“活”了过来! 第十一章 主人 那乌漆麻黑的细长身躯在浅水中不断扭动着,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从一个僵硬的尸体慢慢又开始复活,这种程度的扭动,只不过是在复苏身体的力量罢了。 而何青此时在旁忍住它辣眼睛的面孔,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它的身躯。 ——海蛇一样的身躯,扭曲又恶心的面孔,没有腮没有内脏却仍旧能存活的独特生命体,甚至还拥有断肢再生的能力。哦,可能这个能力强一点,毕竟人家最多断尾断腿,它断的是头,可还是没死。 这个奇怪的,自称是“寻宝水兽”的东西,究竟又是什么东西呢? 何青琢磨着,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迸发,转瞬又被新的猜想给压了下去。这看似明明白白的世界,居然还有着这么多奇妙又古怪的事情,天地果然是瑰丽又神秘。 在她不断思考的过程中,那条海蛇样的东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恍惚了片刻后,这只寻宝水兽便开始剧烈的扭动起来,它怒瞪着何青,虽然声音依旧是嗲嗲的不辨男女,但口中的话却全然没有之前的弱势与客气,甚至透露出一股阴森森的狠辣来。 “你这贱人,居然敢这么对我!” 何青脸色一寒,她长这么大,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人的时候屈指可数。但不可否认的是,凡是这么称呼她的人,下场都十分凄惨。更遑论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呵,”她冷笑一声,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优柔寡断又心慈手软,那么费心思想它的来历和身份做什么?与其绞尽脑汁,不如先打一场,把它打服了再说! 何青眼神一凝,伸手一把拽住了那只寻宝水兽的尾巴,在掌心中迅速挽了一个结。接着,如同挥鞭子一样,将它整个身子都绕了起来,在沙滩上猛烈的挥舞着。柔韧的肢体和细细密密的沙子撞击在一起,在这海滩上发出剧烈的“啪啪”声。 这东西两米多长的身躯,在何青手里仿佛真的是一条鞭子,被挥舞的灵活无比,不断从各个角度抽击上这一片洁白的沙滩,两者接触的那一瞬间,黑白交映,分明透露出一种恐怖的美感来! 这一次,寻宝水兽再不敢这样厉害,反而哭爹叫娘的喊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因为恐惧和疼痛,它那嗲嗲的声音都破了。 然而何青却充耳不闻。 她仔细在心中默数着数字,在寻宝水兽哭爹叫娘的求饶声中,淡定的数完剩下的次数,直直抽了三十鞭之后,何青这才冷哼一声,甩手将掌心中那一条皮开肉绽的东西给扔了出去。 寻宝水兽长长的身躯直接被扔上干燥灼热的沙滩,它却连哀求都发不出一声了。 何青拍拍手掌,冷声说道:“服了吗?” “早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果然,先是花言巧语哄骗我,见此计不成,又立刻想反咬我一口。你那满口獠牙上全都是绿莹莹的鬼光,当我是瞎子吗?普通人被咬这一下,这辈子都不会有醒来的机会了,真是好手段!” “服了,服了。”被那一片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重击给打击得焉焉一息的寻宝水兽,此刻勉强挣扎起身子,赶紧点头如捣蒜回答着何青的问话。 同时,心中欲哭无泪的叫喊道:正常人,根本拦不下我的攻击,也根本看不到我牙齿上的鬼光啊!这是踢到了什么样的铁板哦! 何青看着寻宝水兽此刻老实的模样,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只寻宝水兽的面孔,会有如此强烈的憎恶感? 但是,有一点何青很清楚,那就是以她如今的灵觉,如果第一眼对什么东西心生厌恶的话,那这个东西身上,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长得丑的她又不是没见过,可丑到让她心生厌恶的,却是这绝无仅有的一次。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决定,一定要从这寻宝水兽身上,套出她想知道的信息。 此刻惨遭蹂躏摧残的寻宝水兽再也不敢乱逞威风,反而服服帖帖,柔顺无比。 何青重新在脸上挂出一番和蔼的笑容,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不要再用寻宝水兽这一套来搪塞我。据我所知,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就算有,”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丑陋的生物:“就凭你这随便认主的态度,恐怕也早在人类的贪婪中灭绝了。” 她的笑容温柔,语气却带着令人说不出的恐惧来,寻宝水兽激灵灵抖了抖,立刻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啥,我生下来就这样了……” 它辨不清五官的面孔挤成一团抽抽搭搭,格外的可怜:“但是,但是我没有骗人,我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财宝……我攒下来好多个……呜呜……所以,所以,”情到深处,居然还打起了嗝:“嗝,我,我也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寻宝水兽…嗝!” 嗝打的越频繁,它就越发来劲了:“不过,嗝,您说的嗝,对,人类都是贪婪,嗝,的没错……我,我嗝,曾经有好几个主人,嗝,最后都因为太嗝,太不满足,只好,嗝,葬身在大嗝,大海中……嗝!” 何青眼皮低垂,让人辨不清神色,然而她说出口的话语,却是越发的柔声了:“那,这个海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拿着它的人,就会成为你的主人?” 她拿出那个光滑的海螺,放在寻宝水兽的面前。 寻宝水兽的漆黑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它又开始不自觉的摆动着尾巴,一边打着嗝说道:“我,嗝,我不知道。” “我从生下来,嗝,就知道嗝,它能掌控我,嗝,有谁拿,嗝,到它,谁就是我的,嗝,主人,我的所有财,嗝,财宝,都是属于,拿着海螺的,嗝,主人的。” 真是信息量好大的一句话! 也就是说,拿着这个海螺,海洋里的遗失宝藏,就全部都是属于自己的了? 何青唇角,微微勾出一丝莫测的笑意来。 第十二章 海水 “说完了?” 何青微笑着问道。 “说完了说完了,嗝!” 寻宝水兽激动的点点头,一时间,连嗝都没那么频繁了。 何青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看来我还真是有大运气呀,你这样的金手指都被我得到了。现在海螺在我手中,我命令你把全部财宝都交出来,你交是不交?” “交的交的!”寻宝水兽激动地扭着身子,差点儿把自己盘成一个结。 “我不能上岸的,主人,拿那些东西也没有用,献给主人,我才感觉到最最最高兴。能够为主人贡献自己的力量,我才觉得人生有价值呢!” 看来跟历任主人沟通中,寻宝水兽也学了不少知识,要不怎么能晓得人生价值呢? 虽然,它不是人。 不过,说着说着,它又沮丧了起来:“可是,我力气太小了,不如主人跟我一起去拿吧!”它一副失落又愧疚的表情,似乎为自己的没用而感到深深的羞愧。 “啊?” 何青忧愁的皱起了眉毛。她看着蔚蓝的海水,浩浩汤汤,一望无垠,万分纠结的说:“可我不会游泳啊!” “没有关系的!”寻宝水兽越发开心了。 它摆了摆自己长长的尾巴,对何青说道:“拿着那个海螺,主人。有了那个海螺,你就可以尽情的在海底徜徉了,根本不需要呼吸的,就像辟水珠一样。” 何青似乎是想起了海底的各种沉船宝藏,眼中都隐隐发着光。只是寻宝水兽实在太矮了,根本看不清。 她点点头,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下水吧!” “可是,”这时候,寻宝水兽突然扭了扭自己的身躯,可怜兮兮的说道:“主人,我在这沙子里动不了的。” 何青顿时无语,她跃跃欲试的看着大海,不耐烦的说道:“哎呀,没想到你这么废,这里离海明明很近啊,自己不会游过去吗?” 寻宝水兽更加委屈了:“我是海里的生物,不可以在岸上生存的。这沙子太烫了,我动弹不了。” 何青点点头,无奈的道:“好吧好吧,真是废柴!” 说着,单手就准备去抓它的身体,不过转念一想,又改为双手,将它从沙堆中捧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走向海边。 她循着清浅的海水一步步往深处走,从清透的浅蓝色,变成幽深的墨蓝。海水已经淹没到他的大腿了,一阵阵波浪涌来,将她大大的裙摆都荡漾开来,尽情舒展着在这海中仿佛一张五彩斑斓的美丽画卷。 “可以了,可以了!主人,把我放下来吧!” 寻宝水兽在何青掌中扭动着身躯,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进水里。 这时,却听头顶传来何青幽幽的声音:“你的前几位主人,都是这样被你骗进大海里,再也没有上来的机会了吧!” “什么?” 它正在怔愣间,何青却是将手中的躯体随手一扔,还未等它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扑通”一声,被扔进了水里。 随后,何青双臂一并,直直跃入深深的海水中。 “主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海水包裹住了全身,直到这时,寻宝水兽才感觉到有了底气。 何青的脸在海水中模糊不清,周身气场更是独特。寻宝水兽到此时才发现,何青虽然深处海中,但是周身却围绕着一股不断涌动的灵气,竟将她与海水分隔开了,周身不沾一滴水珠。 “别再叫我主人了,”她似乎是微微一笑,声音在海底有些不太清楚:“我已经到了海中,这个时候,不就是你的天下了吗?” “以音惑,以利诱。” 她把玩着那个海螺,仔细摩挲着上头那些奇怪的天然纹路:“那些你曾经的主人,都是这么心甘情愿下海的吧。” “我猜,你的确有能力,让他们在最初下海心怀警惕的时候,不用呼吸。但这个时间应该不长吧?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会渐渐窒息挣扎,可这时候,离海面已经太远太远了,巨大的海水压力也禁锢着他们的身躯……这个时候,从肉体到神魂,岂非都是你的盘中餐?” 何青摩挲着那个海螺,万分肯定的说道。 “主人,你在说什么呀?他们,他们明明是自己太不满足,想要更多的财宝,才会越来越往深处游的。” 寻宝水兽装傻道。 “你看,”何青含笑看着它,身躯已经在海水中舒展开来,灵气包裹全身,整个人仿佛隔着一层玻璃。 “做人还是有点好处的,最起码,我们可以学到足够的知识,以至于撒谎的时候,不那么容易被揭破。” “没有你说的像辟水珠一样的能力,一个普通人怎么敢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深入海底呢!” “不,”何青摇摇头: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 “肯定也有人简单装备一下就下来的,但是,就算能够呼吸,那你的保护消失后,谁来让他们适应海底巨大的压力呢?” 寻宝水兽弯曲的身体猛的僵硬了一瞬,很快,它就从刚刚那一番折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是海里,这是它的主场,没有谁,能够脱离它的掌控! “那有怎样,就算你有几分能力,可如今天地灵力凋零,又能有多强?在这海里,我说了算!” “要怪,就怪你被莫须有的宝藏迷了眼!” “啧!” 何青不满的咂咂嘴:“说了要多读书啊!” “我的意思那么明显,你还没发现吗?我早知道你的话一点也不能信,刚才就是闲的没事,逗你玩玩罢了。” 她抚摸着那个海螺,目光满是不屑:“这么些年,你用这种手段蛊惑了不少人吧。难怪人家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都愿意把软肋递到我手里,难不成真的觉得,我敢跟着你下水,全没有半点依仗?” 何青笑了笑,看着寻宝水兽明显躁动不安的身躯,安抚道:“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那只海螺,真的在何青手中被捏了个粉碎! ——这一次,没有任何障眼法了。 第十三章 死而复生 海水中央是一片静谧的幽蓝,天光微渺,几乎透不到这深深的水下。水中浑浑沉沉,贝类藻类,还有海鱼,都在四周穿梭游动,格外自在。 何青沉在水底,还能感受到一阵阵涌过来的荡漾水波,那是海水又在重复一次又一次涨潮退潮,她哪怕处在海中,也照样能感受到那种起伏不断的特殊波动。 而此刻,模糊不清的海中央,却见寻宝水兽漆黑细长的身子猛然僵直,又在瞬间盘成一个圆圈,从他身周,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吱——” 这声音实在太富有攻击力,竟透过重重水波,将周围刚刚围上来的一群小鱼,全都震得四散而逃。 然而,身周被灵气包裹着的何青却半点不受妨碍。 她好整以暇地吹了吹干干净净的掌心,再看看散落在四周的那些散碎的海螺碎片,对眼前惊怒交加,一时说不出话来的寻宝水兽说道:“你看,不管有多么大的信心,把软肋递到别人手里的感觉就是这么不好。因为一言不合,她就会让你失去最大的倚仗。” “现在,没有了海螺,你还需要我的身体和灵魂吗?就算拥有了,你还能接着活下去吗?” “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海蛇狂怒的在水中不断地游动着身躯,将这中心一片海水搅动得更加浑浊,鱼群远远地围在旁边,连一只小虾米也不敢过来。 “我为什么不敢?” 何青淡定的回答道:“你让我得到它的时候,就该有这觉悟。谁让你不老实呢,几次三番,说出的却都是谎话。偏偏,我想听真话的时候,一般都比假话多。” “没关系,没关系……” 海蛇喃喃道,来回收缩的身子似乎是想做出人类调整情绪的动作,仿佛这样,它就能平稳自己狂乱的心绪。 它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何青,恨声说道:“没关系,还有你……失去了海螺,你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然而透露出来的神色依旧是咬牙切齿,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到何青身上狠狠撕咬一番才罢休。 何青的眉头一下子簇了起来,她盯着眼前漆黑的海蛇,心中满是厌恶。 “痴心妄想。” “你和这海螺之间的生死恩怨,我是不关心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物链中总有一方要处于弱势。可是,连我这样的人你都敢肖想,看来平日里有这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你早就去对这小小的海螺心生不满了吧!最近它灵气这么少,恐怕你的生存空间也越来越小了吧!” “呵!”海蛇发出一声冷笑:“你明白就好。” 它原本只是这海底一只平常的生物罢了,甚至在最初的时候,连自己是哪种海蛇都分不清楚。只记得还小的时候,有一天,在这碧波渺渺的茫茫大海中,突然见到了一个会发光的海螺。 那海螺就像有时遥望岸边,人类城市中淡紫色的灯光一样,莹莹闪亮,莫名动人。他就这样被吸引了,并尾随了那懒洋洋的海螺好多天,可惜,尽管它在海底是那样的耀眼,可一身螺壳十分坚硬,好几个想要吃它的家伙都无处下嘴只能挫败而归。 终于,越发难以忍受诱惑的它,看了看自己细长的身躯,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那就是——钻进去,吃掉它! 它那时的身子才只有筷子粗细,长度也跟筷子差不多,因此,顺着海螺紧闭的螺口中一寸寸啃咬进去,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十分轻而易举。 尤其是它牙齿上天生带着可以让人麻痹的毒液,本意是一口咬中猎物,让它麻痹没有知觉,以免挣扎逃脱,方便它慢吞吞吃掉的……但在此时,直到他沿着螺旋形的甬道一寸寸吃掉海螺时,它都没有半分感觉。 终于,海蛇成功的占据了这新的地方。 里面虽然狭小了些,但灵气流转,别提多舒服了…… 它不由有些洋洋得意。 但很快,海蛇就没有得意的念头了。 它此刻身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半分的劲头来,身体内部仿佛吞下了一颗太阳一样,有一种灼热滚烫,想要爆炸的撕裂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每一寸肌肤全部都撕开了,周围血肉泥泞,分不清哪些是完好的血肉,哪些又是已经爆裂的。 但无论怎样艰难,偏偏它此刻困在这海螺中,身体呈螺旋形,根本动弹不得,进退两难。 它也没有精神在去动弹。 ——实在太痛了。 终于,在昏睡过去的那一刻,它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在海螺中化成了一滩肉泥,筋骨俱碎,连内脏都是一寸寸的剧烈绞痛。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它又醒了过来,已经跟随着海螺,不知在茫茫大海中飘荡了多久。 但这个时候,它已经察觉出自己的不同了。 ——感受不到水波荡漾在自己身上时的那种感觉,不会疲劳,也不会饥饿。但只要它从海螺中抽出身子来,立刻就会陷入眩晕当中,浑身都开始抽痛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他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的风景,也学习了许多人类的知识。见识过他们为了海底那些没什么用处的亮晶晶的东西而厮杀纠缠。 它只是一只海蛇而已啊,本以为自己将这样安静的度过这一生,就算离不开海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海里的所有生物,很多连海面都看不到呢。 然而有一天,当它从海螺里像个蜗牛一般慢慢探出头来时,扭头的一瞬间,却忽然发现,海螺身上的光芒已经越发暗淡了。 每一天都更黯淡一点,每过一天,它也就越来越难受。身体会开始抽痛,会昏昏沉沉,毫无知觉。 直到这时候,它那已经有了点思考能力的脑袋开始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原来死亡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浑身上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海螺挤成一团团碎泥的样子,每一寸肉体都带着不可言说的痛楚。 直到有一天,海水里突然沉下来一个被五花大绑,身上缀着巨大石块的人类。 第十四章 偷袭 其实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回想过往的海蛇,到最后也没想明白当时是什么样的念头,驱使它做出那个动作的。 那时候,似乎是没有任何念头,也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驱使着那个大海螺,直直贴上了那个人的耳朵。 或许,这就是生存的本能吧。 沉入海底的人已经有了意识,他艰难地挣扎着,可四肢被束缚,身上还绑着巨大的石块,无论怎样挣扎,都只是无济于事。反而因为动作剧烈,随着四周海水的波动,更快的向下沉去。 海蛇看着他嘴边那一串串咕噜噜的水泡,接着头一缩,便回到了海螺中,用螺口的吸力,牢牢吸附在他的耳朵上。 然后,对着那狭小又九曲十八弯的洞口,几乎用不着思考,他就一头钻了进去! 而在这一刻,那个可怜的男人双目暴突,目眦欲裂。身躯在海水中猛烈的僵直了一瞬,很快便无声无息,彻底地被大石头带入这深深海渊。 黑暗又静谧的海水中,只有那枚海螺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并随着时间的流逝,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同照亮这漆黑冰冷海底的一盏夜灯。 一天后,没有给他腐烂的机会,海螺便从白骨中缓缓飘了起来,这个时候,它似乎又恢复了当年的美丽。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也是从那时候起,海蛇明白,想要自己活下去,别人就得死。 但是它毕竟还是一只海底生物,海螺又有这样美丽的样子,倘若到了岸边被人捡走,那基本是没有再回到大海的机会了。失去海水,任它有千般手段,也恢复不得。 可这茫茫深海,有人坠下的几率实在太过渺茫。它也不能永远就在这生死挣扎中,静静等待那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能主动出击。 它给自己取了名字,参考一本被人带到海边的,畅销的盗版小说,叫做寻宝水兽。 寻宝水兽的第一位主人是个年纪尚小的人类,看其年龄,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吧!他约着朋友一起来这海边游玩,就“意外”捡到了这罕见又精美的海螺。 他原本想把这东西当作纪念品,带回去送给自己的父母的,可是没想到,从那海螺中竟钻出一条漆黑细长的海蛇来。 神奇的是,看那海蛇的体积,绝不是这只小小的海螺能够容得下的。 在他被这丑陋的五官都辨不出来的东西给吓得叫出声的前一刻,那只海蛇突然口吐人言:“主人,终于等到您了!” 每一个被选中的人,都在一番蛊惑下,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天命之子,拜各种网络小说的所赐,被贪婪笼罩住双眼……年纪轻轻的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相信了。 这里是旅游胜地,有时候想碰到一个落单的目标者,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所幸,这几年它也陆陆续续吃掉好几个人了。 姜兰是它的第六个目标,谁知她却如此不济,轻易便露了行迹。以至于它的满腔算盘,尽皆打空。 海蛇开始在海水中围着何青的身躯缓慢地游动着,一圈又一圈。 没有关系,没了姜兰,还有眼前这个嚣张的女人,虽然她也有些本事,但在这海中,没人能敌得过它,这是它的主场。 这时候,目标有些本事的话会更好,那代表她身上的灵气会比其他人更加浓郁,足够它维持的时间更久更久。 这时,一直看似瞧不起它的何青,突然冷不丁说出一句话来:“话说……你的身体是后来重组的吧?也就是说,你那丑得让人根本没法正眼看的脸,也是因为身体被碾碎之后,没办法再回到原形吧!”难怪后来重生的那个头,更加丑陋了。 “真是丑陋啊,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她淡淡的叹息着,语气十分轻描淡写,但对于已经有了些许人类情绪的海蛇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它立刻便有些疯狂起来,在何青周身游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后,已经围绕出一圈圈淡淡的虚影来,分不清哪里才是它真正的身体。而就在这时,从何青后腰处,突然探出一只丑陋的头颅来,大张的嘴中满是冷森森的獠牙,张口便要咬向她的腰侧! 海蛇的牙上依旧有着能令人麻痹的毒性,这一下若被咬实了,何青恐怕立时就要晕倒在这茫茫海水中,成为海蛇的饕餮盛宴。 近了,近了…… 眼前,是轻薄的雪纺裙子的布料,只要咬下去……只要咬下去! 海蛇的动作越发迅疾起来,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但在此刻,它大张的嘴,却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完全没办法合拢。 那一口并没有咬到想要的东西,反而被什么东西撑了起来,几乎将它上下颚都捅穿! “吱——” 不同刚才那一声愤怒的尖叫,这声音几乎是从它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带着腹腔的共鸣声,听起来格外惨痛。 它的上下颚被撑得大大的,嘴巴咬合不得,此刻正剧烈地在海水中抽搐着。直到此刻,它才想起眼前女人,在岸上将它当鞭子般抽打的恐怖来。 它的尾巴剧烈的收缩着,不断换成各种角度蜷曲,终于,在几次扭动后,恢复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力。这才将尾端深入嘴巴,试图将撑住上下颚的那个东西给取出来。 嘴巴已经不能张得更大了,所以想把这牢牢卡进去的东西取出来反而变得越发艰难。而此时,终于成功把它拿下来后,海蛇才发现,让他痛苦不堪的东西,竟是那枚海螺上,一片细细长长的碎片。 就是这东西……就是这东西!害它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 往昔的仇恨又一次浮上心头,这一次,它不用再考虑海螺对它的帮助,反正都碎了……它终于忍不住,迅速将身子卷了起来,把那碎片牢牢地卷在身躯当中,用尽全力,才把这坚硬的海螺碎片给绞的粉碎! 身躯还带着隐隐的闷痛,海蛇却突然反应过来:这海螺碎片如此坚硬,它伴随着那么多年都未能损伤过一点。而何青刚刚,却能单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它捏碎,这样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 第十五章 大补 恐惧只在片刻之间,到了此时此刻,已由不得它再想太多了。 海蛇在海水中扭曲着身子,引以为傲的伪装被何青戳破,致命偷袭也被她这样轻轻松松的反制……它此刻,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整治对面的女孩了。 哪怕此刻仍旧处于它的主场,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可越是这样,代表这人身上的灵力越是强盛…… “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得到她呀!” 海蛇蜷曲在一旁,眼睛不安分的扫视着何青的身躯,赤裸裸带着垂涎:——如果把她吃了的话,说不定好几年都不需要在吃别的东西了……这灵魂这肉体,都是真正千载难逢的大补之物啊! 这样的妄想刺激着它,让它不断的转动着小小的脑子,想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法来。 然而,没有得道的无生之物,就算想破脑袋,它又能想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呢?甚至,还不如它的本能。 何青站在水中央,脚底没有支撑,整个身躯都被海水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此时此刻,她依然站的笔直笔直,如同身处陆地。 而在她低垂眼睫,似乎是有些不耐烦放松警惕的时候,在身体侧方,视线死角的地方,一条黑线正迅速的冲了过来,这一刻,比刚才的速度更快了不知多少倍,简直迅如闪电! 何青大惊,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那细细小小的黑线,竟直直钻进了她的耳朵! 倏忽间,竟连尾巴都看不见了。 进了一个温暖的,黑乎乎的地方,海蛇心中一阵兴奋,身躯都在轻微的颤抖着:“等一下,先从哪里吃好呢?从血肉,还是脑髓?” 这里灵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充裕,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如老鼠掉进米缸里,好的不能再好啦! 然而它却没有看到,海水中,何青脸上,却丝毫没有担心的神色,反而在一阵温柔的水波晃动中,身形倏忽消散,就连些微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沉沉的海底,又一次回复了以往的静谧。 岸边,何青吹着潮乎乎的海风,看着脚底下那个被浪潮冲上来,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贝壳,嘴里哼着歌,心情不要太好哦! 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百无聊赖之下,她不断的伸手,把那勉强还粘在一起的贝壳,掀起又盖上,盖上又掀起,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眼看着贝壳边缘的连接处已经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断开,何青“啪”的一声又将它扣好。 于此同时,贝壳微微往沙里一沉,竟开始微微晃动起来,似乎,里面正有东西,在不安分的窜动着。 这贝壳不过才巴掌大小,很快里面的东西就迅速的冲了出来,仿若一条黑色闪电,“嗖”地一声,一头扎进了沙堆里。 何青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拿树枝挑起了那条倒霉的蠢蛇:“喂,从自己的主场出来了,感觉好不好?” 海蛇被树枝高高挑起,又狠狠摔在沙堆里,它的身躯,对这灼热的沙子没有半分抵抗力,此刻晕晕乎乎,大喜大悲刺激之下,竟连抬头都觉得艰难。 “这不可能……”它喃喃道:“这不可能,我明明,明明在你的身体里,我还没有尝一口……” “噫~” 何青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你可别恶心我了,进耳朵什么的,我最受不了。” 海蛇嘶鸣着抬起头来,脖颈高高扬起,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明明刚才还在海底,我也明明进去了的!” “这个啊……” 何青拿树枝把它翻了个身,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不会游泳啊,肯定不能下水的。就算有灵气隔离,那我也不干,听说泡完海水身上会起疙瘩的。” “所以说,你进去了一个地方没错,可那只是个幻影,你连我的衣服都没碰到过,哪来的信心觉得站在海底的是真人,浮力那么大,压力也那么大,我还好端端的站得笔直……那肯定不是人啊!” 幻影中,有一条小小的灵气通道,能直通何青设置的任何地方。所以,当那个自以为得手的倒霉蛇沾沾自喜时,何青已经把它从水里弄到了岸上。 “你之前给我展示了那么多的手段,我现在晓得你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的了……” 在海蛇抱着一线希望抬起头来时,何青淡定自若的说道:“太厉害了,断肢都能复生!居然连头也可以,我从来都没见到过……看来只要灵气血肉足够,你就可以一直活呢。” “所以,我本来打算砍你千百次,让你灵气耗尽不能重生……不过后来想想,我可是女孩儿,太暴力太血腥不行的……” 她拿着棍子不断的拨弄着海蛇的身子:“就给你一个,最没有痛苦的死法吧!” 说完,不等海蛇反应过来,她五指悬在海蛇的七寸处,紧握成拳,中指指节突出,狠狠按了下去! “吱——” 海蛇的身躯瞬间僵硬,头颈和尾巴高高扬起,又在转瞬之后,“啪”的一声,无力的垂坠在沙滩上。 它此刻浑身绵软,如同被人抽去了全身骨头,在这灼热的沙滩上,丝丝滚烫的热气不断侵袭进它的身躯,刺痛也是越来越剧烈。 它抬起头,小小的眼睛看着何青,目光带着深深的仇恨:“你凭什么……那些人,那些被我吃掉的人,分明是自己贪欲作祟,咎由自取!我只不过,给了他们另一种死法罢了!就因为我长的丑,就因为我不是人……” “不。” 何青低头看着它:“你以为我看的是你的脸吗?我身具灵瞳,对于未知的生物,首先勘破的,就是它们身上的灵光。我说你丑,不是你的脸,而是你的心。” 她从包里拿出几张报纸,这是今早来沙滩之前,动用灵力收集的:“你说那些被吃掉的人是贪欲作祟,咎由自取。或许有这个原因,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另一面,没有你的精神诱惑,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心有私念,爱财,贪婪……这是人性,但理智和情感会控制住一切,只要他们没做错事,就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她打开报纸:“你看这些。” 第十六章 姜兰 何青打开那几张报纸,放在海蛇的眼前。 “我知道你从人类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应该勉勉强强也能识字吧。没关系,就算不识字,我可以说给你听。” 她把报纸摊在沙滩上,用手指点着:“第一个被你诱惑的孩子,是这个吧!” 这些报纸,得到的并不容易,何青是动用了灵力,大范围搜索过来的,很多甚至是陈年旧事,十分久远。 “我跟杂志摊的老板聊了很久,听他说了许许多多离奇古怪的事情,也用灵力感知到你身上那些残魂的波动,终于筛选出来这几个人。” 她的声音无悲无喜,透着一股平静的悲伤。 “被你盯上的第一个人,你看这照片……他还是个学生,不过才十八岁。我不敢说他长这么大从没犯过错事,但最起码,他绝对没有犯罪。” “你利用小孩子猎奇的心理,用莫须有的宝藏引诱他,一步步走向深渊,然后再残忍地从身体到灵魂,一口口吃掉……却还说这是咎由自取!” 何青的声音越平静,海蛇的神色就越绝望,此时此刻,它已经无法可想了。 “还有这个,”她翻开第二张。 那是好多年前了。 “一个跟着旅游团过来的潦倒中年男人在海边离奇失踪,我拜托朋友查过他的资料,这个男人一辈子老老实实,是个本分到路上捡到钱包都要还给失主的人,也许他的内心阴暗面很大,但这绝不是他被害的理由。他其实根本不贪财,但是在被你诱惑之前,他妻子得了重病,恰巧需要一大笔钱。来这里旅游,也是陪着妻子一起的。他或许知道你的不对劲,可是走投无路,只能拼命一搏……” “你所描述的宝藏如此诱人,大家都知道,沉船上的财富,才是真真正正的多。哪怕不能完全归属自己,得到其中一两件宝贝,也足够一家人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了。宝藏谁不喜欢,钱谁不喜欢?这些人性中天生镌刻的贪婪,如今被你诱惑出来,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何青把报纸重新一张张收了起来:“我数了数,这些年光是有记录的类似案例就有十几起,绝不是你口中那几人那样简单。” “你通过人的耳朵进入躯体,去吞食别人的脑髓,想必很享受那种肌肉收缩抽搐,痛苦挣扎的感觉吧!就像你吃掉海螺一样……” 何青将手中的树枝往地上一扔,后退一步,在这烈日灼灼的沙滩上,静静的看着已经瘫软在地的海蛇。 “现在,该你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了。” 如果海蛇不是痴心妄想,想要吃掉何青灵气充足的身体的话,何青未必会注意到这么多事。 阳光一寸寸的灼烤着它的身躯,海蛇在沙滩上痛苦的嘶鸣,肌肉一寸寸干裂剥落,不断又有新生的长出来,痛苦无比。 然而它此刻身上没有半点灵力,只不过才新生了两轮皮肉,整个身体都枯竭下来,眼看下一刻,就再没有一丝活路了。 而在这时,棕榈林中,突然走出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来。 那显然是个女孩,身穿一身鹅黄的连衣裙,头发披散着,连帽子也没有带,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太阳底下。 要知道,在海南,如果不是何青这样有作弊器的存在,任何人直接暴露在太阳底下,都是非常,非常伤皮肤的。 等她走近了,何青才赫然发现,这正是之前还在别墅跟自己男朋友大战一场的姜兰。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不应该好好去哄自己的男朋友吗? 何青看着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突然心头一阵不妙的预感——乖乖,这傻姑娘不会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为了那莫须有的宝藏,还做着自己成为亿万富翁的春秋大梦了吧! ——那可不是吗?! 何青展现出来的气势和力量都太吓人,姜兰并不敢跟直接跟她怼上,然而去找自己的男朋友,她又深刻的觉得,自己那平平凡凡的男朋友,实在配不上即将成功的自己。哪怕现在兜里没有钱又怎样呢?她厚着脸皮找朋友借了一点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开始收拾行李,订了机票,半点也不阻拦。 阶层不同,迟早会分开的,只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姜兰在何青走了之后,想想海中的东西,还是不甘心的又重新回到岸边。 还没走近,她已经在耀眼的阳光下,看到了洁白沙滩上那一抹细长的身影,立刻惊喜的叫道:“小黑,你来啦!” 小黑…… 何青立刻笑喷,这海蛇叫小黑,那她家大黑该如何自处呢?颜值差的老远了。 姜兰此刻心里眼里全是失而复得的惊喜,眼看着大笔宝藏又将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心中不由飘飘然起来。 ——看吧,自己的命运,果然与别人大不相同,就算海螺碎了又怎么样呢?小黑还是一样来到她身边了。 等她有了钱,一定不会亏待它这个忠心耿耿的大功臣的! 这短短半天的时间,姜兰的心思从大悲再到大喜,没有点承受力,还真的扛不住呢! 海蛇看到终于有人来了,不由满脸期待,一边虚弱地说:“主人,她想抢走我……水………” 姜兰一听,立刻忘掉何青的厉害之处,恶狠狠扭头瞪向她,接着心疼地捧着海蛇细长的身躯,准备将它重新放回海里。 “哎,你等等,”何青叫住了她:“想干什么呢?那东西是我的。” “还有,别听它瞎跟你说什么宝藏,你看看这些报纸上面记载的,都是被它吃掉的那些人,也都曾经是它的主人……” 谁知姜兰半点不听她的,反而怒瞪着她,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想要当小黑的主人,有本事凭自己的魅力征服它呀!在这里用刑算什么?你不知道小黑不能离开水吗?还有,” 姜兰不屑的扫了眼报纸:“这上面说的,小黑都跟我说过了,要不是他们太贪心不晓得满足,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他们都是自己淹死在海里的!” 第十七章 本卷完 ——嘿,我这暴脾气! 何青登时就乐了。 “淹死在海里?你说的倒轻巧,正常人没有人诱惑,他为什么自己要到海里去?” 何青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句一句毫不留情的戳着她:“你那脑仁儿有瓜子大吗?能不能用心思考一下!谁没事儿碰到个能说人话,见人就喊主人,还要把毕生积攒的财富给他的怪物,就立刻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小学生都比你有脑子吧!” 她看着姜兰涨红的脸颊,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什么宝藏吧?就算有,你能把它从深海里带出来吗?海底的压力和缺氧,你真的认为它可以帮你避免?!” 她摇摇头,几乎要气笑了:“就算带回来了又怎样,就你这性格……怀璧其罪懂不懂?!” “有病吧你这是,就为这还跟自己未婚夫闹崩了……” 何青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新物种。 姜兰脸蛋涨得血红,然而她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小黑,深恐自己即将到手的财富就这样插翅飞走了,于是立刻对何青说道:“你懂什么?算命的都说我今年会有大气运,你得不到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也得不到,那些宝藏就是该属于我的,就算你想跟我抢,小黑也不会答应的。我才是它的主人!” 她脸上神色一片严肃,正色道:“你现在让开,等我以后发达了,说不定还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事。否则的话……” 何青:…… ——对不起,论逻辑,论智商,是在下输了。 她默默后退一步,嘲讽道:“就凭一条海蛇的智商,加上些微精神的蛊惑,就能把你骗成这个样子,我国的教育水平是得有多低下呀!” 其实海蛇的确有些诱惑人的能力,但是,像这种时候,它是半点也用不出来了。能影响姜兰的,只有她心中源源不断的贪婪与欲望。 当心中对财宝的渴望淹没一切理智时,何青明白,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毕竟,精神诱惑她可以解除,可脑子出了问题,又能怎么办? 姜兰高高抬起下巴,看着何青后退一步,心中还洋洋得意,自觉在这一次论战中占了上风。 她也不想想,就算宝藏是真的,正常人听到她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难道不会有见财起意的心思吗?——不是很懂现在年轻姑娘的脑子,何青叹口气。 而在姜兰激动着捧着海蛇向海边走过去的时候,何青手掌遥遥一摄,只见刚才被她轻易丢弃的那根树枝,又重新回到她手中。还没等江兰缓过神来,那根树枝就带着极强的力量,“咄”的一声,伴随着海兽的身躯,直直透过姜兰的双手缝隙,扎紧了灼烫的沙滩中。 那根树枝钉在海蛇的七寸,这下子,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姜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片刻的静默后,她这才“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蹲下身子急忙查看沙滩上的海蛇。 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再唤醒自己宝藏的钥匙了。 她怔怔的蹲在那里,一寸寸抚摸着海蛇的身躯,然而此时此刻,海蛇却终于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亡了。姜兰的情绪瞬间崩溃,一屁股坐在沙滩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何青却是万分怜悯的看了一眼她,心道:这下子没了指望,总该清醒过来了吧! 于是好心的劝着她:“现在,宝藏都没有了,回去吧,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自己踏踏实实挣的钱,不比听一只怪物空口白牙的说话,更来的稳当吗?” 她说完,见姜兰不吭声,便不再看她,扭头往回走。 但刚走两步,却听到身后一阵风声,虽然对她没什么威胁,但何青还是侧身一步,静静回头望去。 就见姜兰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刻骨的仇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的宝藏……小黑……我的宝藏……” 她喃喃道,神色狰狞,理智全无。 何青厌恶的一皱眉头:“不可理喻。” 接着迅速几步,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徒留姜兰一个人站在这海滩上,看着一寸寸化为石头的小黑,神情中满是悲怆。 何青回到酒店时,天色正午,来这里旅游的一般白天都有自己的行程,中午时分很少有人回来, 她进门的时候,就见隔壁的房间房门大敞着,姜兰的男朋友王磊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似乎准备走了。 何青神色淡定,目不斜视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她又走了出来,轻轻叩了叩王磊敞开的房门。 “你的女朋友现在还在对面的海滩上,不把她带回来吗?” 王磊叠着衣服的手一顿,静默片刻,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不是她男朋友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实在太过平凡了……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何青点点头,讲真,此次事件中,王磊才是最麻烦的一个。两人同来,回去却有一个沉迷宝藏不可自拔……家里恐怕还有的闹呢! “你还是把她带走吧,不然的话,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她回去了之后神情变得癫狂了,你怎么解释?” 王磊也沉默了。 他之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考虑这么多,可是在收拾衣服的过程中,他已经想明白了——她现在神智不清楚,疯疯癫癫的,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倘若他走了之后,姜兰一个人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当中了。 他沉默片刻,没有吭声,何青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转身欲走。 “等等!” 王磊突然叫住她:“你……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他犹豫的问道:“那,能不能让姜兰再变回以前的样子?” 他虽然不清楚何青的能力,可此时此刻,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何青摇了摇头:“我可以让人从迷障中清醒过来,可是,我改变不了她的心。” 这一刻,王磊眼底闪烁的那一簇火花,终于彻底湮灭。 第一章 接发 在海南轻轻松松浪了一个多星期的何青,终于赶在初十之前回到帝都。 果然嘛! 她心中碎碎念道:“还是帝都地皮邪,在海南,除了姜兰那个事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任何情况发生。偏偏在帝都却接二连三那么多事,日子都清静不下来……” 嘀嘀咕咕,很是不满。 她也不想想,帝都是龙气汇聚之处,她每天修炼时灵气鼎盛,自然会无形中吸引周围奇怪事物的磁场,让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全部集中在她身边来,除了没有常常死人,这体质,跟柯南也没差了。 这虽非偶然,却也不是刻意。只怪如今玄门中人实在太少,以至于她一个人,遇到的就稍显频繁了一点。 她从暖融融的海边回到这里,真的一点也不想出门。外面太冷了,屋子里有暖气,虽然干一点,但好歹温度还在。因为内外温差,她似乎也开始懒了起来。经常一整天窝在躺椅上不动弹,吃饭也懒得自己出去寻摸,都是点的外卖。 就这样醉生梦死的过了三天,何青才终于觉得缓过劲儿来。不管身体有多强大,出门旅游总是要耗费心神的! 想到元宵过后就要开学了,她还得提前一天去宿舍里把卫生打扫一下,因此,果断决定——今天去洗个头吧! 当然,现在太懒了不想动,还是去理发店吧! 何青只觉得身酥腿软,去理发店也懒得自己找,直接在网上搜寻附近好口碑的店。托网络世界的福,不过三两下,就立刻出来一家全五星的小店,一看地址,刚好不远! 于是立刻兴致勃勃的过去了。 如果有一天,能够修炼的全身上下内外明澈,净无瑕秽,那该有多好呀! 在推开理发店的门时,何青还这么想着。 已经过了年初三天的冷淡期,此时此刻,这家理发店的生意出奇的好。 何青进门后仔细打量着,这里真的只是一家小店。只有一间屋子,加起来不过三十多平方,屋子并不是新装修的,显得有些老旧。但窗明几净,地上几乎见不着脏东西,刚剪下的头发很快就有人来打扫…… 她笑眯眯的点点头,自己选的这地方真是太好了! 人太多了,她不得不排着队,反正也没有事,在哪里玩手机不是玩呢?因此也就淡定的坐了下来,排在她前边的,还有两个结伴而来的女孩。 两个女孩此时正在那里叽叽咕咕说着笑,一张张脸上妆容精致,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心中暗自赞叹一句:秀色可餐。 两个女生都是短发,听她们聊天,这次过来是想要这家店接头发的。 长这么大,何青还没接过头发呢!不是很懂这些剪了短发,又想把它接长的女生。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们想接什么样的头发呀?” 她虽然样貌普通,但周身灵气鼎盛,不知名的就让人心生好感。因此,两个女生见她插话,半点也不觉得尴尬,立刻就拉着她,兴致勃勃跟她解说了起来。 “你不知道啊?第一次来这家店吧!我在这店里做了好几年头发了,他们手艺和用的东西特别好。” “嗯嗯嗯!” 旁边的女孩儿也点头如捣蒜,大眼bulingbuling,透着十足的信任。 “这家店最开始是一对夫妻开的,现在只剩男老板了……他的手艺特别好,而且收费也不贵。尤其是接头发,你也要弄头发吧?待会我们接头发时你看着,弄出来可好看了。” 她给何青指着老板的方向,何青转过头去,顺着她的手势,看着老板旁边,坐在椅子上任他摆弄的那位顾客:“看到没?人家头发就比我们长一点点,现在接出来的那半边儿好不好看?” ——那又岂止是“好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女孩子俊眉修目,样貌也着实不错,靠着何青这半边的,是还没接完的短发,齐耳根。 而另外半边,长长的乌黑头发自肩膀轻轻垂下,逶迤到后腰处。青丝如瀑,绿鸦环鬓,说不出来出来的油光水滑,格外顺溜。 就像广告里被认真修饰过的长发。 ——漂亮啊! 她喃喃道。 “是吧?”旁边的女孩儿兴奋的拉着她:“我也想接这么长的头发,然后让老板给我们烫一个水波纹……哎呀,那样肯定特别好看!” 说着说着,他们俩就自己陷入幻想当中,还没接上头发呢,就开始乐不可支了。 何青摸摸自己多年不变的朴素马尾,心中也开始微微荡漾起来——自己要不要也来折腾一下呢…… 正琢磨着,又有两个女孩子做好发型了,她们从何青身边走过时,长长的发丝散落在背后,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染出冷棕青的色泽,说不出的文艺范儿的美感。 意动,变得更剧烈了。 然而犹豫片刻,她想起于丹丹曾经做头发,从中午到晚上那难熬的时间,再想想自己一个人……还是算了吧! 等开学了,有时间把她们俩拉过来,大家一起,才不会觉得坐不住。 她这边乐滋滋的下了这个决定,却见旁边的两个女孩已经开始洗头了。 何青仔细观察着这家店,男老板看着一副精明相,十分会说话,他服务的那位女顾客一直笑眯眯的在跟他聊着天,神色没有半点不耐烦。 见何青看着她,那位顾客看来还是位忠粉,特别好心的将自己半边头发拨弄起来,对她展示道:“怎么样?好看吗?你看,隐形接发哦!根本看不出来,回家还可以自己拿梳子梳呢!” 她拨动着自己如同瀑布一般的长发,对何青炫耀道。虽然存着为老板拉生意的小心思,但那头发,的的确确是非常好看的,整个人颜值提升不止一分。 何青脸上笑容更盛,连连赞叹,心中想整头发的心思越来越剧烈。 不过,在旁边发型师的吹风机扫过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眼前女孩的头发上,竟蕴含着淡淡的,不同于人的气息。 第二章 游说 女孩子安静坐在那里,隔壁吹风机的热风轻轻扫过,她那半边如同瀑布一般垂坠在肩头的头发,便轻轻扬起一抹温温柔柔的发丝,轻拂过何青面前,带着一股不经意的诱惑。 然而不解风情的何青此刻鼻端轻嗅,却分明闻到一股不属于人的气息。 ——淡淡的精油香味中,分明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鬼气。 是鬼气?还是妖气? 何青皱起了眉头,这发丝上的味道十分十分的淡,又只是被风吹来的一缕,哪怕以她的五感,也闻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总不能跟痴汉一样,凑上去闻闻闻吧! 又或者,是发妖? 难得见到一个成精的! 何青立刻来了精神,那边正接头发的女孩子还在给她拨弄着自己的长发,一边自己也忍不住陶醉其中,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乌黑油亮的细软发丝,在这灯光的照射下,显示出十分健康的色泽。 她对何青不遗余力的推销着:“你看这家店的头发,质量特别好,以前在其他地方接的,花了一两千,弄出来的头发还显得干枯毛躁,不打理根本没法儿看……” 何青点点头,应声道:“是很好看。” 转瞬,她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孩,轻声问道:“我能摸一下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随便摸!” 女孩子爽朗的回答道。 得到她的首肯,何青立刻伸出手指,从发梢抚摸上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她虽然样貌平平,但一双手被灵气萃养的,的确是无可挑剔。 手指细白纤长,此刻看去,完全能胜过广告中大大小小的手模。当她托起一缕黑色的长发细细感受观察时,黑白交映,非同一般的好看。 女孩子不经意间看到,不由有些羡慕。 正在给女孩子接头发的男老板眼睛一亮,立刻笑眯眯地看着何青:“美女也想弄头发是吧?我跟你说,你在我这儿接头发,绝对不会亏的!你看看我们用的这头发,这材质,这手感,这光泽!” 他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出许多,手里拈着那缕头发,表情格外认真。 “……你自己养都养不出这么好的头发来!而且你看,你皮肤多好,多通透,多白嫩啊!弄上这一头黑长直,哪怕不染色,都能把你那小脸衬得更加水嫩,分分钟迷倒一大群人你信不信?” 何青松开手指,任那丝丝缕缕的长发自指尖滑落,如同绸缎一般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头荡漾。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板:“是吗?你敢保证?” 老板狠狠点头,信誓旦旦:“我保证,不好看,我免费给你重做,我不收你钱!” 老板这么说也是有底气的。 他干这行不知多少年了,看人自然还是有几分水平的。尤其何青虽然样貌平平,但身材匀称,显露出来的皮肤如同婴儿一般,光洁无瑕,实在是无可挑剔。光凭这一身皮肤,也能给她增色不少,人家都说,一白遮百丑嘛! 不过,奇怪的是,就算何青的皮肤好成这个样子,她给人的感觉,也依旧是相貌平平。 老板倒是不清楚这点,但他知道,在帝都呆了那么多年,自己可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水嫩的皮肤呢! 再仔细看看何青的头发,虽然也乌黑亮泽,但是因为主人实在太过随便,就那样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完全没有显出美感来。 他职业病一犯,不禁脸上做出些暴殄天物的神色来,遗憾的说:“其实你本来的头发长得也很好,可是,光长得好没用啊!就像个美女,她长得好,她也得化妆吧,得保养皮肤吧?你头发长得好,你不给它做个造型,那么美就展示不出来,你看我说的是不是?” 男老板一双小眼睛眯眯的,看起来永远也睁不大,甭管他脸上有多精明,看起来有多市侩,但说出的话,也的确是那么个理儿。 哪怕何青对这头发有了警惕,此刻听他说来,也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 看来,女生天性对美就有一种追求。 因为这种飘渺的追求,她们会把长发剪短,再把短发接长,烫了又拉直,拉直了再烫……总而言之,瞎折腾。 包括她自己。 何青心动的看了看那乌溜溜的长发,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手艺,如果正正常常的,没那么古怪,到时候和陆邵丹以及于丹丹一起过来,该是多么享受啊! 她这一声叹气有些大,正滔滔不绝的老板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她,犹豫的问道:“美女,你是不是嫌贵呀!不贵啦!我们这里正在做特价,九百九十九,手工费和材料全给你包了。而且弄完之后你想烫啊想染啊想怎么着的,通通不收费,怎么好看怎么给你来!” “你放心,我们多少年的生意了,童叟无欺!” 何青痛苦的揉着额头,心动越发剧烈。她哀声道:“老板,你先别说了,我好心动啊!但是还是得考虑一下……这样吧,你先忙,等我在那边想通了,再给你讲好不好?反正我也不赶时间。” 老板爽快的点头:“行,那你先坐,我这边很快忙完,有什么需要你就喊我们吧!” 他店里的生意是真好,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从外边又陆陆续续来了三五个人。而且看来都是回头客,对着满店都是人的情况似乎也十分了解。来了之后,随意招呼一下就坐到一旁的休息椅上,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 何青打量着这几个人,听她们聊天,知道这其中有几个女孩子是来烫染做造型的,还有一个是头发曾经接了,现在想再换一种…… 那青丝如瀑,悠悠洒洒披散在后背和肩膀,哪怕看起来接头发已有一段时间,但此刻灯光照射下,仍旧有着淡淡的光泽。波光流转,发型正好。将那女孩略有些缺陷的面孔,也瞬间提升了不少美貌值。 何青打量着店里挂着大大小小的造型图,心中不断的思索着——这古怪的头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第三章 老板娘 她呆坐了一会儿,眼看男老板即将忙完,而店里的顾客却越来越多,决定不能再这么干耗下去,今天要来做的事还没做呢! 瞅准了一位洗头小伙有空闲的时候,何青眼疾手快,赶紧招招手:“我想洗个头。” 洗头的男孩儿早看到她坐在那里,因此利索的将她带到洗头的隔间了。 理发店的男孩似乎年龄都偏小,何青看着给她洗头的男孩儿稚嫩的脸颊,不由问道:“你今年多大呀?有没有十八岁?” 像这种店招学徒,没满十八岁也要的,只不过对外口径都统一成成年了。 何青问这句话,人家自然不会说实话。 男孩儿笑盈盈地喊道:“姐,我今年十八了。” 他的手法刚刚好,水温也正好,何青悠悠然的躺在那里,感受着头皮上力度舒适的按摩,不由有些昏昏然:“你来这店里多久了?” “我啊,一年了。水温可以吗?” 他贴心的问道。 何青点点头,心中暗笑:还是小孩子,今年十八,上班一年了……那不等于工作的时候还是未成年吗?不过,这个也没人查就是了,她也就当不知道。 “一年了啊……我今天头一次来,听说这店是一对夫妻开的,怎么没见你们女老板?” “嗯……”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他不自觉的侧头看向镜子旁挂着的那个相框。 何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过七寸的相框里,装裱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上面是男老板和一个女人的合照,看背景和造型,似乎是婚纱照。 “那是你们女老板吗?” 何青不由赞叹:“看着气质真好。” 这话半点也不觉得虚,因为女老板看起来的确气质非常不错。尤其是那一头乌溜溜的长头发,没有经过任何打理,就那么自然垂坠在耳畔,看起来十分知性又有气质。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嗯,是。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她。” 何青佯做不经意的问道:“你没见过?这么神秘啊。还是说老板娘有自己的事业?” “哦,这倒不是。” 男孩一边揉着泡沫,一边乖巧的回答道:“我听店里的师傅们说,老板娘之前生病去世了,好像有好几年了。” 何青惊讶的“啊”了一声。 “生病去世的?看着身体好像不错呀!长得又那么漂亮……”男孩给她冲着头顶的泡沫,随口说道:“不知道,好像是得了绝症,花了好多钱也没治好。” 他似乎也被聊起了话头,不等何青发问,就喋喋不休的说道:“听师傅们说,老板跟老板娘的关系特别好,老板娘去世之后,师傅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之前开的那家店也关门了。后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打起了精神,跑到这地方来开了一家小店。” 何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我看你们店里生意特别好,怎么不打算换一个大一点的门面呢?或者离中心区近一些,这边有点偏僻吧!” 说到这个,小男孩就愁眉苦脸的:“哟也不晓得老板怎么想的……” 能这样大喇喇说出来,证明整个店里的确是怨念深深,憋都憋不住。 “我们都想换一个大点的地方,这里太挤了,都挪不开,顾客又那么多……但老板偏偏不干。这里的房东涨价特别特别凶,就是拿准了老板不舍得搬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他鼓起脸颊碎碎念,表情分外可爱。 “这里房租很高吗?那你们老板完全可以换个地方呀,这里也没什么优势,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一提到这个,小男孩儿就更加愤愤不平了:“对呀,房东前天过来还说要涨房租呢!我们这一片儿,好多人的房租才只有我们的2/3,他就敢狮子大开口,分明是吃准了我们老板舍不得搬走!就这么小一个地方,实在太黑心了。” 何青开玩笑的试探道:“我猜,肯定这地底下有个宝藏,你们老板是想守在这儿,不让别人发现它……” 小男孩猛一下笑出声来:“姐,你说话真有意思,这底下要是有宝藏,那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不得被人家拿的一干二净吗?还能轮到我们啊!” 何青笑了笑:“也是。” 小男孩儿手脚麻利,动作又温柔,何青这次洗头感觉十分舒服,完全没有之前到大店去那种不满的感觉。毕竟,很多大一点的理发店,都是让学徒来洗头的,有的甚至才上班没几天,上去呼啦啦给你一通挠,那感觉……简直了! 小男孩给她头上包上毛巾,送到座位上,接着问道:“姐,你是想剪头发?还是想做造型?还是想做些别的?” 何青想了想,再看看一时半会儿空不下来的老板,说道:“我还没有想好,要不你先忙吧,等我想好了再叫你们。” 小男孩点点头,后头还有好几个人排队等着洗头呢,他也忙的不行,随口招呼两句,送上一杯热水,转眼又接着去忙了。 何青坐在座位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映出的这个小店,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没有消停的时候,但偏偏那一缕鬼气十分浅淡,根本辨不出源头。刚刚洗头的那个地方她仔细感觉过,也没什么异常,从哪里来的呢? 她的目光在店里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停留在老板面前,放头发的那个黑袋子中。 ——是那里吗? 黑袋子系得紧紧的,其间缭绕的鬼气,比之别的地方要浓郁不少。何青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袋子,然而老板接头发用的那些,都已经一缕缕提前分开放好,整齐的摆在凳子上。 那个袋子,看来一时半会儿并不打算打开。 她叹口气,看着自己还湿漉漉的头发——不管了!先把自己给整好吧,不然待会儿跟人家说起话来还顶着一头湿头发,那不是弱了底气嘛! 不过,感觉到那些头发上带着的鬼气,何青忍不住一皱眉头:感觉心里头毛毛的啊! 第四章 项链 终于瞅到一个发型师有空,何青连忙招手让人过来:“美女是想剪发?还是想烫染?还是想吹个造型?” 何青想了想:“哪个最费时间?” 发型师先是一愣,接着笑道:“那肯定是烫染啊。赶时间吗?” “不不不……”何青连连摆手:“那时间太长了,你就说稍微整一整吧,哪个最费时间?” 这是什么要求? 发型师想了想,犹豫的回答:“做个造型?” “好,就它了,给我吹一个吧,慢慢吹,不要急。我不赶时间,我等人。” 发型师哭笑不得,他指着那边椅子上坐着的几个顾客,一副无语的表情:“美女,你不急我急呀,你看后边还那么多人啊!” 何青皱起了眉头:“人多了,你就要马虎工作吗?” 发型师连连摆手:“那肯定不会呀,不过我只是以我平时的速度做罢了,你要想特别特别慢,特别特别细致,一根根的……那估计不可能。可以理解一下吗?” 何青点点头:“我还以为人多你要随便吹吹呢……我说的就是这样啊,你要一根根的,我也受不了。” 她看了看身后老板的方向,刚刚的女孩子已经走了,此刻坐在他身旁的,又是另一位顾客,同样也是接头发。 吹风机的嗡鸣声中,何青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听在发型师耳朵里,如同就在耳边一样:“你们老板是不是专门只做接头发呀?” “对呀。” 发型师说道:“我们老板不做别的。他只做接头发。其实那头发收费也不贵,那么好的发质,根本没什么利润的,也不知他为什么老要做特价,天天一两点还下不了班……” 他微微有些不满,但何青可以听出来,语气中的关心意味还是很浓厚的。 不过,关心归关心,业绩也很重要,他接着又问道:“美女今天要不要做一个?活动价九百九十九,很划算的。” 他们店里其实就是接头发提成最高,但是这个活累,还要细心,一般发型师不爱做。偏偏老板不知怎么想的,提成给向顾客推销的员工,工作却要自己做……这老板当的! 发型师想起这些,不由连连摇头。 何青是不晓得这些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打听消息。 “我听说你们老板娘几年前得病去世了?什么病啊?” 发型师看来是个店里的老员工了,闻言他叹了口气:“白血病。” 当时为了治病,老板恨不得都倾家荡产了。到最后,却还是没能留住一条命,真是天意弄人…… 他是从开店就跟着的老员工,说起这个也格外唏嘘:“当年啊……你不知道我们老板那时候穷的呀,只能租这一片的房子,装修都没敢舍得。那时候这里有什么人呀,根本还没开发起来呢!小区里十有八九还没住进来呢!” 他用卷梳仔细的摆弄着何青的头发,吹风机不断变换角度,似乎是想整理出一个特别好看的发型来。 然而何青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处。 “白血病啊……没找到配型吗?你们老板娘叫什么名字?” “没有,查出来的时候时间就不多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小毛病呢。”发型师漫不经心的随口答道:“名字?名字叫徐敏。” 徐敏…… 何青重复着这个名字,漫不经心的看向镜子,突然惊喜的发现,可能是又有新顾客了,老板终于舍得把黑袋子打开了,并从里面掏出一束束的头发,细细的分成一股一股的,摆在旁边的工具凳上。 而从袋子里升腾而起的,正是一阵阵轻微的鬼气。 何青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为她服务的发型师微微一愣,接着立刻问道:“怎么了?烫到你了吗?” 何青这才反应过来,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不是因为这个,你接着弄吧!” 几年前,老板娘因绝症去世,这店里却还有着他们俩的婚纱照。看来这老板不是故作深情,就是真的跟妻子感情十分好。 只是……这么多的头发都带着这阴森森的鬼气,虽然鬼气十分浅淡,并不足以达到伤害人的地步,但是这样的东西在别人头上,总归是不好的吧! 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那头发那么多,总不至于是有鬼附身在上头吧,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她从镜子中看到老板从袋子里拿出一束头发,但那绑着一束头发的,并不是皮筋儿,而是一条闪闪发亮的东西。 何青不由好奇地问道:“好奇怪啊!你们老板为什么要用这链子绑头发,这样能绑紧吗?” 发型师一愣,接着回头一看,这才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呀,那条项链是我们老板娘生前最爱戴的,上面镶的那颗钻石,都快有一克拉了。老板娘去了,老板舍不得把它收起来,但是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又不太好,所以就绑在头发上,这样每天给顾客工作的时候都能看到……” 说着说着,他又唏嘘的叹了一口气:“这么重感情的人,现在可真不少见了。” 正是因为老板的这种特质,平时对他们也十分够意思,所以,这店里的员工流失率特别的低。 想他从开店到现在,可不就有八年了。 用项链绑头发呀…… 吹风机嗡嗡的,这一声呢喃,旁边的发型师并没有听见。 他只是利落的将吹风机放在地上,顺手打了点精油往何青头上抓了抓。 “怎么样?好看不好看?我跟你讲这绝对好看!” 镜子里的女孩样貌平平,皮肤却是白里透红,十分健康。之前千篇一律的黑长直马尾辫,如今被吹风机做成精致的卷发,耳畔的几缕还微微向外翻折出美妙的弧度。虽说颜色太黑,有些不够洋气,但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提升的不只是一点半点。 饶是何青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此刻也不觉眼前一亮! ——乖乖,果然是钱花哪哪好!这副模样,可算是这么多年来自己颜值的巅峰了吧! “唉……” 不过转瞬,她又沉沉地叹了口气——就算如此,跟陆邵丹这种女神比起来,还是小绿叶一枚。 第五章 聊一聊 “你们这店里,一般晚上几点下班?” 何青抚摸着自己的长发,问着一旁的发型师。发型师正在整理工具,闻言漫不经心的说道:“下班啊……不一定吧!有时候十点多,有时候十一点多,客人什么时候走我们什么时候下班。不过最晚没有超过十二点的,因为这里毕竟有些偏僻,好多客人都是在中心区,太晚了没有车,很麻烦的。” 何青点点头,心道:还好自己提前问了一下,不然就在这里傻坐着等着,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算了,还是自己先撤吧,反正离得近,大不了等要下班的时候,再过来溜达一趟嘛…… 下定了决心,她就点点头,对一旁的发型师说道:“那既然下班这么晚的话,我就不在这里等了,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你们老板?” 发型师抬起头:“?” 何青微微一笑:“你就说,我对这头发的来源很感兴趣,希望挑一个阴气重的时候,好好聊一聊。” 发型师:……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头,半天也没理解出来。然而还没等他发问,何青却已经起身离开座位,眨眼就走到门边了。 他摇摇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肯定是跟之前来的人一样,想找老板合作,或者商量供货渠道的事吧! 唉,也是白忙活。 他叹口气:这些年他们店里接发用的材料特别的好,不只有一家店来找老板意图合作了,但是不知为什么,老板就是死活不肯,甚至提都不提,不然啊,他光靠批发这头发就能发一大笔财了。 要知道,像这接发用的这样好品质的头发,在一些大店里,别说九百九十九,就是一千九百九十九都有人排队去做!不然,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中心区的那些姑娘们为什么不辞辛苦转几趟车还要来这里做? 东西好不好的,他们心里最清楚。 发型师摇摇头,转头又接待新的顾客了。 及至深夜十一点,这家理发店才终于不忙了,老板笑眯眯的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临别还关心的问一句:“要不要帮你叫辆车?” 不得不说,他这么多年的回头客,除了一部分是品质原因之外,另一部分,就是他这周到的劲儿了。 店里上晚班的员工们都在打扫卫生,整理东西,老板也锤了锤腰杆,使劲伸了一个大懒腰。然后招呼大家道:“赶紧收拾收拾就下班了啊!过几天咱们专门放一天假,我请大家好好吃吃喝喝玩玩……” “不要了,不要了!” 店里的发型师们俱都纷纷摇头:“老板,你要真愿意给我们放假的话,让我们在家里好好睡一天吧,这段时间太累了。” “累?怎么不累?” 老板瞪大了眯缝的眼睛,虽然也并没有大出多少来,但是是那么个意思:“可是挣钱呀!你们说说这个月的工资,喜不喜欢?!再说了,最累的活儿都是我干的好不好,提成还给你们啦!请吃饭还不去……毛病!” 他嘟嘟囔囔不甚满意,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格外放松,店里员工也习惯他这种调侃的劲儿,于是纷纷应和道:“满意满意,你要再包个大红包,我们肯定更满意!” “对呀,平时闲的时候请吃饭,我们肯定去啊。可问题是我来这店几年了,都没碰到过有闲的时候……” 一片吐槽声中,大家都笑呵呵的,气氛十分融洽。 “对了,”今天给何青服务的那位发型师突然擦了擦手,想起什么来似得对老板说道:“今天那个头发特别好的女孩让我给老板你带一句话,稀奇古怪的,我估计肯定又是哪家理发店里的,想跟老板你谈合作来着……” “什么话呀?”这种情况也不是头一次了,老板十分淡定,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说……她说什么来着?” 发型师的老毛病一犯,又忘事了。然而就在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何青说的那句话,却如同清晰的刻在脑海一样,立刻浮现出来,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恍然大悟:“她说……” 他不自觉的摆出何青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认真的说道:“我对这头发的来源很感兴趣,希望能找个阴气重的时候,好好聊一聊。” “这是什么说法?” 店里其他几个员工一边擦着镜子一边嘀咕道。 “说的这么稀奇古怪的,还不是想问我们这头发的来源,还阴气重……那我不得是纯阳之体?故弄玄虚。” 另一位发型师熟练的接口,表情半点也不意外,毕竟,找合作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老板端着大大的水杯,也淡淡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看他的意思,是没有后续了。 众人自顾自的低头忙着,却听“噗”的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声。待到他们抬头一看,却见刚才还十分淡定的老板,此刻竟憋得脸红气胀,正在那里咳了个天昏地暗呢! 再看地上撒了一地的水,明显是被呛住了。 不至于吧! 众人忙手忙脚乱地去给他拍背顺气儿,其中一个发型师小声的说道:“又不是头一次来谈合作了,干嘛这么激动啊!” 老板拿纸擦了擦自己嘴边的水渍,这才深呼吸几下缓过神儿来,就听旁边又有发型师惊喜地问道:“老板,你想通啦?决定跟人家合作,然后换个大点的店吗?” 看来,这家跟名气和客流根本不符的小破店,让众人是怨念深深呢! 然而褪去刚才脸上涨红的颜色的老板,此时的面色甚至可以用苍白来形容。 这一瞬间,似乎连空调也不制热了,众人只觉一阵阴风悠悠穿过身体,不由自主的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只见脸色煞白的老板此刻挥挥手,看向刚才帮何青带话的发型师。 “你确定……那个女孩的原话是这句?一个字没改?” “对呀。” 发型师又回想了一遍,看着老板莫名严肃的神色,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第六章 惊吓 发型师表情懵懵的,不懂为什么老板突然反应这么大。 “那她人呢?” 突然之间,老板就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发型师的双手。力度之大,连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都是男人,这点痛发型师还是能忍住的,他只是看着老板不断颤动的手掌,神情怔愣。 半响,他才反应过来:“人……人早就走了呀!差不多下午走的,不可能等我们到这么晚吧!” 老板这才收回手,怅然又有些不安地叹了口气,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 然后,他又想到什么似的接着追问:“那她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发型师摇摇头:“没有。” 转瞬他又一皱眉头,心道:对啊,这人怎么做事的,想合作还不留下联系方式?肯定不是诚心想合作的! “你怎么做事的呀?人家要来谈合作,怎么可能不留下联系方式?太马虎了,你太不主动了!” 老板突然着急了起来,对着发型师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说。 发型师:…… 老板肯定不是诚心跟我说话的! 他更觉委屈:“可是以前这些,你根本连听都不听啊,更别说留什么电话了……” “这……” 老板突然语塞,半响,他才气急败坏的说道:“那这不一样!” 这时候,一旁洗发的小学徒突然想起来:“老板,我记得那个姐姐好像是团购来的,团购应该有记录,你可以打电话给她。” 老板立刻清醒过来,一拍掌心:“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小彭,还是你聪明,来来,赶紧看看是谁,是哪个?” 一通手忙脚乱后,老板终于查清了何青留下的电话,忙不迭的发问:“是这个吗?确定是这个吗?!” 发型师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确定确定!今天就两个团购来洗头的,她走的时候,我刚好看了一下表,就是这个时间没错。” 老板盯着那个号码沉思着,突然挥了挥手:“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搞卫生,弄完大家都早点下班,今天也辛苦了。” 这一惊一乍说风就是雨的……不过老板平时就爱自言自语什么的,怪毛病一堆一堆,因此,尽管众人十分无语,也只好接着回头打扫去了。 所幸店里地方小,也没什么好打扫的,旧东西整理整理一下,随便扫扫拖拖就行了。过不一会儿,大家就都整理完了。 等到员工陆陆续续跟老板告别走了后,老板一个人在这小店里,盯着那纸上一串数字,额头上冷汗渗出一层又一层,似乎眼前并不是普通的电话号码,而是一头择人欲噬的猛兽。 他看着那串号码,感受着后背一阵阵让人发冷的阴风。突然自言自语起来:“阿敏,你说我该不该打这个电话?该不该打?” 他脸上满是纠结:“她今天说的,好像有些别的意思在,是咱们想的那种吗?可是万一她只是随便说说,只是想找我合作的,那我岂不是会错意了?” 他说完后,又沉默了下来,过来一会儿才又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就算是合作的,我先打个电话试探试探,也没什么不好的……阿敏,还是你有文化。” 他在自言自语中下定了决心,于是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手机。 正准备拨打电话时,突然不经意间抬头往门外一看,却吓的“啊”了一声,手机“啪嗒”一声,落回在柜台上。 门外,恰是牵着一只大黑狗,安静站在那里的何青。 …………………………………………………………………………… 氛围搞得这么恐怖,何青也不想的。 可她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刚好感应到老板这里下班了,所以牵着大黑过来看看,谁知道老板自己做贼心虚,她还没说话呢,老板就先吓成这个样子。 她尴尬的笑了笑,接着又看到纸上那一串熟悉的号码,笑盈盈的问着老板:“你想通了?准备跟我聊聊啦?” 老板脸色阵红阵白,总觉得何青话里有话,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半天也没回答出来。 不过,很快他又深吸一口气,手指仿如不经意一般拍拍自己的肩头,这才有了底气一般说道:“关于这个合作呢,目前我是……” “打住。” 何青抬起手来,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老板,认真点。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啊,你看我也不像是做你这行生意的人呐,我是说,关于你旁边这位的事情,愿不愿意跟我好好聊一聊?” 白天怎么找都遍寻不着,如今,却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是以为自己看不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吗? 何青微微一笑:“这个呢,我是充分尊重你的意见的,要愿意好好聊呢,我就听听你的故事。如果不想聊的话,那我自己就按自己的方法来处理……你觉得怎么样?” 她表情淡然,似乎说出的话,就跟聊吃饭聊天气一样普通又平凡,但实际上,老板已经冷汗涔涔,浑身冰凉了。 旁边大黑看着威风凛凛的主人,在这一片静默的气氛中仿佛明白了什么,极为应景的“汪”了一声。 它算是经常被何青用灵气滋养的,如今膘肥体壮,体内阳气更加旺盛,这一声狂吠,惊的面前的空气似乎都震动了一下。店老板更是如同被踩着尾巴一样,“倏”地一下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向左迈出一步,挡在什么东西面前,脸色都吓得惨白。 何青一把揪住大黑的耳朵揉揉:“你这家伙,关键时刻净捣乱!” 不过话说完,指尖轻点,又偷偷送了一道灵力。 ——所谓医不扣门,法不轻传,送上门来的,总会被人轻视的,大黑这一叫,虽然鲁莽了些,但也刚好给了何青展示实力的机会,也免得多费口舌。 她对老板抱歉一笑,然后食指轻弹,一点如萤火虫大小般的灵光,便悠悠荡荡飘入老板背后的空气中。 片刻的怔愣后,老板的脸色立刻变得惊喜起来。 第七章 不懂 “你你你……” 老板此刻脸上表情半是惊吓半是惊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响,他才哆嗦着嘴唇:“你……你能看到阿敏?” 何青抿嘴一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大半夜的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白天站在太阳底下跟她好好说那不是更好吗?” “不不不,不行!” 老板立刻连连摆手:“不行,阿敏不能见光的。” 见了太阳,就不成了…… 何青叹息一声:“谁说鬼魂不能见光,鬼魂自然也可以见光的。只不过,她身上的阴气实在太少,不足以抵御阳光罢了。说到底,也是你们太没用了些,只要稍微有点能力的,偶尔在太阳底下出现一会会儿,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徐敏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此刻阴气却还那么不足,连很多新生的鬼魂都比不上,当真是…… 老板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小小的眼睛此刻越发明亮,他伸出手,握住一旁的空气,惊喜道:“阿敏,你听到了吗?你就是阴气太少了才不能见光的,等我们攒一攒阴气,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去旅游,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 “你还不用买票!” 何青:…… ——攒一攒是个什么鬼? 而对面的老板话刚说完,似乎被对面的女人轻嗔了一下,他又挠挠头,一向精明市侩的脸上,显现出不同以往的憨厚表情,讷讷道:“大师,您既然能看到阿敏,那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这个,阴气,多一点?” 何青的表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阴气是鬼气的基本构成啊,想要聚集阴气,自然十分简……你……我是说徐敏,你不懂吗?” 空气中看不到的人影一愣,半响,才懵懂的摇了摇头。 何青:……搞什么?! 一般来说,魂体脱离躯壳后,曾经镌刻在魂魄上的本能记忆是会出现的,最起码,可以让新生的鬼魂知道鬼门何时开,以及,意外徘徊阳世的时候,要注意什么……就像哺乳动物生来就会寻找母乳是一个道理,没有缘由,只是生存的本能。 可是,这个徐敏,明明就是鬼魂没错啊,为什么什么都不懂?! 看她的表情似乎很是难言,一旁呆呆站着的老板突然着急起来:“怎么啦?不懂的话,很麻烦吗?会不会阿敏有什么不好啊?” 此刻,这个长着一副精明相的老板满脸惶急,心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而他身旁的空气中,却传来淡淡一阵波动,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正逐渐显现出来。青丝如瀑,面色苍白,赫然正是白天何青看到的,婚纱照的女主角,徐敏。 那女人也稍微有些着急,再次强调道:“我,我真的不懂啊,我不晓得。” 然后,她又满脸期盼:“大师,你刚刚给我的那个东西,那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身上特别轻松,你看,”她慢吞吞转了一个圈:“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完整的!” 不像之前,只有深夜才能出现一小会儿,而且身形飘渺,十分脆弱,一阵风来都能吹散,更别提身上展露出来的,破旧不堪的衣服了。 何青:…… “你们什么都不懂,怎么晓得自己不能见光?” 提起这个,徐敏就心有余悸。她回答说:“成为鬼魂之后,我也不晓得该做什么,有一天看太阳好,就想出去晒太阳,结果手才伸出去,就被烫掉了……” 是真的没有了,半边手臂如同热锅里的冰块,眨眼间就少了一半,那锥心刺骨的剧痛,让她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痛苦不堪。因为这个教训太过惨烈,她这才想起《聊斋》中的,鬼不能见太阳的事。 “要不是,要不是……” 她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何青神色奇怪,此刻接上她的话茬:“要不是吸收了一些生气,你到现在还修复不过来吧!” “对的对的!原来是叫生气!” 老板在一旁狂点头:“我们也不懂得是啥,只晓得是好的,能让阿敏身体更好一点的,所以,所以就……” “所以就聚集的多一点是吧!” 何青没好气的说道。 老板心神激荡之下,并没有听出何青的意思,反而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用上了,所以我就想着先攒一攒,多存一点总不会坏的。” 跟攒钱一样嘛,攒钱他最擅长了! “是啊,”何青凉凉的接口道:“多存点总是好的……怎么,攒着等它下崽儿啊?!” 她这话当真是不客气,老板刚才只是太激动,所以忽略掉了,此刻何青再说一遍,他立刻就反应过来。 但是,眼前的人是大师!一个弹指就能让阿敏变得特别轻松的高人!这样的人心情不好,他也不能说什么,因此,只赔笑道:“怎么了?这个生气,难不成攒多了也不好?!” 何青见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才冷笑一声:“生气是活人的精气神,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你多攒点没错。” “不过,这就像挣钱一样,你自己踏踏实实工作得来的,跟持刀抢劫夺来的或偷来的,那自然不一样。” ——抢劫?偷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和徐敏面面相觑,实在不太明白。 何青:……一开始还以为老板借着头发故意收敛别人的生气,还想着他是有预谋的。可如今看这样子,似乎也并不是在说谎?难不成……我之前那些阴谋论的猜测,都是太过高看他们了? 她想到这点,脸色格外纠结。 ——也是,死了那么多年都不晓得聚集阴气,反而瞅上了不太对症的活人生气,还那么大费周章…… 何青心道:我果然还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她看着二人迷惑的眼神,最后还是叹气道:“你们弄出去那么多头发接在别人头上,用低廉的价格招揽客人,我还以为是想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一样,慢慢的偷取别人身上的生气呢……” 她看着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最后问道:“不是吗?” 第八章 偷取 “偷取……别人的生气是什么意思?” 最后,在好半天的冷场中,老板擦了擦额头上那细微的冷汗,犹豫的问了出来。 而他旁边有着淡淡鬼气的徐敏也睁大了眼睛,实在不懂何青的意思。 何青看着二人,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明白过来的徐敏打破了这静默的氛围,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我的头发,不可以给别人用吗?会害到那些人吗?” 何青点点头。 不过,说到头发,她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来:“你连实体都没有,那些头发是怎么回事?” 鬼魂,除非怨念特别强大,才能让身体有一部分具现化。可是像徐敏这样连形体都维持不了的人,哦不,鬼,怎么可能源源不断地生出那么多头发,并且还能被剪下来,用在别人身上? 而且,看今天老板给客人接的头发,平均每天最起码要有三个客人以上,徐敏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有这样好的头发供应吧! 再说了,不是何青瞧不起他们,就这一对傻里傻气的夫妻,连做鬼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就算他们有这样的能力,可会不会用还是两码事呢! 因此,此时何青的眼神满是疑惑。 一说起头发,徐敏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满头青丝。 她的头发是真的好,哪怕作为一个鬼魂,也依旧能看出那油光水滑的发质。那些专业的发模们,每天用高昂的保养品来护理自己的头发,也不见得有这样好的效果,仿佛是用灵气淬养出来的一样。 她咬了咬嘴唇,仔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抱歉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我就是想要头发,它就长起来了。最开始长的不多,但后来,一年一年的,感觉就能长的越来越长了。” 她看着自己长到腰身的一头黑发,再看看旁边的男人:“陈明,也就是我老公,他那时候看到我的存在,也看到我长长的头发了,还以为是厉鬼呢!” 那个时候,陈明大半夜的喝完酒回家,扭头看到床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着他,瞬间吓得他三魂去了七魄,酒意都没有了。 然后,他才发现,那个女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已经死去的妻子。 陈明想起往事,也不由微微笑了起来:“那时候阿敏每天只能出现三两分钟,身上也朦朦胧胧的,跟投影一样,有时候能力不够,连腿都要少掉一截,最开始可把我给吓得不轻……” 徐敏嗔他一眼:“你自己的老婆你还怕,又没做亏心事!” 陈明苦笑,是没做啥亏心事,可人怕鬼,那不是正常吗!他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完全接受下来的呢。 两人说起过往,徐敏也对何青说道:“那个时候,我全身上下都特别脆弱,电风扇都能把我吹散了,但只有这一头头发,每天都在长。我还以为,是头发太能吸收营养了……” “最开始,陈明就没事帮我剪掉一截,一开始是想要烧给我的,后来发现烧了好像什么也没有,而这头发品质实在太好,毁了可惜了……我们就商量着,便宜一点,给那些客人接上算了。刚好是做这一行的,而且之前的家底,都被我治病给耗光了,正是缺钱的时候。” “一开始,一个星期才能攒够一个客人的,谁知道头发品质太好,一来二去的,反而还靠这个出名了。后来,客人越来越多,头发也越想越快,现在,只要我想,头发每天都可以长出两米呢!” 陈敏说起这个,有些淡淡的自豪。毕竟,她活着的时候,最爱的就是这一头乌溜溜的长头发了。 ——这倒稀奇了! 何青听她说罢,也来了兴趣。 她伸手去捞了一把徐敏的头发,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手指头在眼前的空气中抓了一把,却什么都没留下。 她顿时郁闷了。 “——这也没法剪啊!难不成你老公还有别的办法?” 徐敏疑惑的摸着自己的头发,惊讶道:“我,我也不晓得呀!老公,你试试。” 她身子一侧,旁边的陈明就一把抓住那长长的头发,随手从旁边的台子上摸出一把剪刀,咔嚓咔嚓两剪子,就剪出来一把长长的头发来。 就握在他的掌心。 这就不得了了! 顿时,何青打量他俩的眼神就不一般了。 她先把剪刀拿在手里仔细翻看,这就是理发店常用的那种剪刀,不锈钢的材质,十分简单又平常,完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她又看看一脸懵懵的陈明……算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种情况,我还没有遇到过……” 当然,她遇到过的事其实也不算多,只不过对比龙卫一的记忆,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没翻找出类似的情况。 何青把那把长长的头发接了过来,这一次,终于能碰到了。她把头发放在手中仔细打量,那头发油润光泽,泛着淡淡的鬼气…… 没错,就是白天陈明给客人接的那些头发。 一边翻看着,她一边对两人解说道:“像这种头发,沾了你的鬼气,一般活人的话,是最好少接触的。但是你们偏偏分成一缕缕,接在那些女孩子的头上,无形之中,它就会借用这鬼气,慢慢侵蚀别人的身体,然后抽取生气。” “虽然这头发并没有接触肉体,吸收的生气有限,每个人也就那么一丁点儿罢了,吃点好的也就补回来了,并不影响寿命。不过,时间久了,可能身体就有点不舒服……” “你们店里有没有那种来了很多年的顾客?定期接头发的?她是不是现在免疫力比别人差一些?” 陈明这店的好名声,几乎都是回头客带出来的。一说老顾客,不光有,甚至还不止一位。 他在何青说完话后,仔细回想那些客人如今的精神状态。以前没注意变罢,可如今仔细一想,她们的确从一开始的健康活泼,精神抖擞,到现在隔三差五就容易精神不济,还容易倦怠…… 之前做头发的时候闲聊,还笑着说是上年纪了,抵抗力不如年轻人了……却原来是这种原因吗? 第九章 化疗 “那,那可怎么办呢?” 陈明一下子急了起来。 若不是老婆还在一旁稳着他的心神,他恨不得立刻就着急的原地转圈圈了。别看他长了一张精明市侩的脸,实际上做起生意来,真比不上自己的老婆。 就比如当初给客人接头发的这个提议,还是徐敏提出来的呢! “活人不能长时间接触……” 徐敏的重点倒没有放在那里,反而喃喃道:“那,我老公怎么样?他经常剪我的头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 何青有些犹豫,又有些不解。 “一般来说,肯定是会受影响的。尤其他不光剪你的头发,你作为鬼魂还天天跟在他身边……” 话说到这儿,徐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白天不太敢出来的,没有跟在他身边,只有夜里才会有短暂的时间显形出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你也说了,我的力量不太够,也就只有一小会儿罢了。这样……也有影响吗?” 何青正色道:“当然啦,身为鬼魂,本来就不该在阳世停留,每天一小会儿,时间长了,他的身体也是会受不了的。不过……” 她上下打量着老板:“我怎么觉得他身体挺好的?没有半分被鬼气侵袭的情况?你们俩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吗?” 一阵冷风吹过,三个人,不,两人一鬼站在那里,不由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何青揉着鼻尖,看着满眼期待的这对夫妻,说道:“不要急,先等我想想。” 她这边仔细琢磨着,那头,陈明也把徐敏拉了过去。 “阿敏,明天,咱们这店就先关门一天吧,休息休息算了。” 徐敏一愣,接着微微一笑:“你做主就好啦,还来问我干什么?” 陈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习惯了,习惯了。” 接着,他脸色又沉了下来:“听那位大师刚才说的,你的头发不适合接在别人头上。咱们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这如今知道了,总不能还往人家头发上接呀,我都下不去这个手,还是先退了明天的预约,休息两天算了。” “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放松几天,员工们都有小情绪了。” 徐敏笑了笑:“行,都听你的。” 她脸上泛起一抹忧虑来:“也怪我,太不谨慎了,看着头发好,你也没什么影响,就觉得用给他人也没什么,还能多收入一点……谁想到,人跟人还不一样呢!” 她看了看自己的长头发,神情格外可惜,然而却还是坚定的说道:“等一下咱们问问大师,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把那些接过头发的人亏损的生气再给补起来。哪怕用我身上的生气补也没关系,毕竟是我害了人家。这生意大不了不做了,可是,这么伤害别人,我怕到时候万一有报应,再遭到你头上,可怎么办呀!” “钱可以再挣,咱们不能昧着良心。” 陈明点点头,表情十分赞同。 其实以前,徐敏做事大大剌剌的,做生意天不怕地不怕,是店里的顶梁柱,向来锱铢必较,尤其爱挣钱。 但,自从她生病后,总觉得是自己平时好事做得不够,心肠也软了许多,此时有这想法,实属正常。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就徐敏一个鬼魂,身上能有多少生气?还不如用他的,好歹是个活人,每天多吃点好的,慢慢还,总能还上的。 他真怕那些生气没有了之后,徐敏从此也就消失不见。这么些年来,习惯了妻子的陪伴,假如再失去一次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陈明相貌不过平常,人也有些老实,虽然长了一张精明市侩的脸,可套用徐敏跟他吵架时说的那句话,那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真办起事来,半点不顶用。 一开始,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精明又漂亮的徐敏会看中自己,最后还成功的组建了家庭。 因此,这个家里当家的,一直都是她。 可是,新婚才不过两年,徐敏就生了大病。 一开始,她月经不调,两人还以为有孩子了呢,白高兴一场。之后,刷牙牙龈出血,还爱流鼻血,北方天气干燥,也属于正常,她又瞎吃了好多降火药。 直到伴随着晕眩和低烧,他们都还以为,是老是接触这些化学染料,免疫力有点下降罢了。 最后,直到有一次,徐敏刚刷完牙就晕倒了。 这一下,可把陈明吓坏了。等到两人去医院检查,才得知这个晴天霹雳——白血病。 这个词,徐敏经常看到的那些狗血肥皂剧中出现,却没想到,有一天出现在两人生活当中,又能掀起多么大的惊涛骇浪!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快疯了。 于是店里也无心操持,一个劲儿的往医院跑。然而各大医院都去过了,再三检查后,还是确诊为急性淋巴性白血病。 为了治病,他们每天大把大把的钱砸到医院,拖了无数人,然而,却还是没能等到合适的配型。终于,还是到了要做化疗的时候。 陈敏多爱美呀!她喜欢打扮,喜欢穿漂亮衣服,喜欢每天把自己长长的头发收拾的光鲜亮丽的,编出各种各样的花式来。 然而做化疗不光痛苦,还能带走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 那个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做。 可是,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做了,能多活一段时间,等待机会。不做,就算有合适的配型,也不一定能坚持住。 最后,还是陈明头一次拿出当家作主的威力来,在医院里大发脾气,然后做下决定,送徐敏去做了第一次化疗。 其实他也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可是没办法,真被逼到那个份上,哪怕是鸩酒又能怎样呢?还是得硬着头皮咽下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没过多久,徐敏的头发就开始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她脸色惨白,每天看着自己被不经意间用手指抚下来的大把头发,药物和心理的双重压力袭上心头,让她每天都郁郁难言。 直到,陈明送来一顶帽子。 第十章 奖励 陈明其实是非常有心的。 因为徐敏最近情绪不太好,每天大把的药物,很多都是对情绪有影响的,再加上化疗后的抑郁……总之,为了逗她开心,他也是绞尽脑汁了。 就比如那顶毛线帽,是很青春很可爱的粉蓝交织的毛线织成,顶端还有一颗大大的毛球,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忍不住去抚弄一把。按理说,这样的色调,光看着也让人觉得开心的。 然而没有希望的人,是受不了这刺激的。 徐敏看到它的一瞬间,本来微微有些忧郁的表情,却突然变得疯狂了! 她痛苦的捂住自己的所剩不多的头发,拼命摇头哭喊道:“我不要,我不要!!!” 这一刻,曾经看电视时吐槽过的情景,在现实中一一上映,居然让人如此悲恸。 徐敏惶恐的摸着自己的头发,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我不戴帽子……我的头发还好好的,我漂亮着呢!我的头发好好的……” 除了陈明,谁都不知道,这病房中憔悴的女人,曾经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爱美如命。 在这病房里住着,每天她都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绝望。 病号们很多情况都跟她差不多,有更严重的,也有才发现的。就在昨天,隔壁病房的女孩就那么被安安静静被推走了。 她没有等到那个机会,临走的时候,头上同样也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身边是一脸惨白,泪水无声无息流下,毫无形象的亲人。 这一切,仿佛是得这种病的最终结局一样。 每个人到临去时,甚至连头发都保留不了,这让一向最爱惜自己头发的徐敏,又怎么受得了?!! 这一次的情绪崩溃,最终导致了她的病情又一部恶化了。 第三次化疗后,她拉住自己丈夫的手,第一次服软了:“阿明,求求你,别让我再治了,让我就这样走吧!好歹,好歹……我还能感觉到,自己是漂亮的……” 其实因为之前服用的药物太多,化疗还没做几次,她的头发就已经在大把大把的掉了,稀疏的很,也没有之前那种健康的光泽感,反而显得有些干枯焦黄。 此刻她这么说,不过是抱着最后一点侥幸,自欺欺人罢了。 “不行。” 陈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他没办法慢慢的小心婉拒,医生告诉他,徐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毕竟,查出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这是陈明人生当中,第一次这样直截了当地反驳她,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也是最后一次。 徐敏只想漂漂亮亮的离开人世间,而他,却想她能够多陪自己一点。两个人都是自私的人,但此时此刻,谁也没法再多苛责他们一句。 “求求你……” 最后,陈明趴在她的床边,几乎泪流满面:“阿敏,多陪我一会儿,哪怕一天也好……” 徐敏沉默了。 最后,她还是掉光了最后所有的头发。 这是她最后的执念了。 在经历过那么艰难痛苦的抉择后,徐敏最后还是没能撑住,没有等到那一线生的希望。 临去时,她还对着自己的丈夫喃喃道:“好想,好想我还能有着一头长长的头发,陪在你身边……” 她哭的很惨:“阿明,没有头发了……你当初说,最喜欢我的长头发……我现在不好看了,没有头发了,你还喜欢我吗?” 最后,陈明给沉睡再不会醒来的她,戴上了一顶假发。 “喜欢的。有没有头发,漂不漂亮……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样子……无论是什么样子……阿敏,别离开我。” ………………………………………………………………………… 想起那段过往,两人也就同样想起了那段时间的痛苦与绝望。 每天都在等待着渺茫的奇迹出现,每一缕头发掉落,都代表着时间的飞速流逝。然而命运就是这样毫不留情,不管二人怎样挽留这脆弱的生命,都还是留不住。 而这边,何青思索的时间实在太久,大黑已然坐不住了。 它天性就是野狗,从来未曾被驯服过,最爱的就是像风一样不羁的自由。此刻,能陪何青坐在这小破理发店中这么久,自觉已然很给面子了。 要知道,它可是附近远近闻名的“片区小王子”呢!这片地盘都是他的,平常像这晚上没事儿,它都得去巡逻几圈的,今天陪着这傻老大,都耽误正事儿了。 再瞅瞅对面那奇奇怪怪的家伙,它心有不忿,于是迁怒道:“汪!” 这一声叫的突兀又响亮,大半夜的,徐敏立刻哎呀一声,毫无防备之下,身形都忍不住一阵摇晃。 反倒是陈明,因为毕竟是个男人,所以还好些。不过,他也被吓得够呛。 “大黑,你干什么呢?” 何青皱眉。 大黑是条专门会抽冷子的狗,它虽然话唠,但仅限于熟人。平日里简单陌生人闷不吭声的,这种狗,老话里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看到它那凶狠的样子,陈明心里不自觉一咯噔。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却见大黑在何青皱起眉头之后,依旧死死盯着两人,接着大张嘴巴—— “汪!汪!”烦人,烦人! 这两下,叫的比之前还要厉害,陈明本来看何青发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的,结果此时被惊,立刻毫无形象的大叫一声:“啊——” 他可真是被吓惨了! 然而,此时旁边的徐敏却身形一抖,整个人的形状都扭曲了起来,然后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倏忽间便消失不见。 “这……这……” 陈明也傻眼了。 他看着大黑,脸上表情分外难看:“你……你……” 接着再看看何青,哭丧着一张脸:“大师……” 然而何青却顾不得他的神色,反而仔细思索着刚才的情况,她神色几经变幻,最后才定格在一抹惊喜的表情上! “我知道了!” “啊?” 陈明有些不解:怎么了? 她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陈明,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完,她揉揉大黑的脑袋:“宝贝,今天帮了大忙了!” 第十一章 存在 “我们……是怎么回事?” 陈明看看大黑,再看看何青,迟疑的问了出来。 何青突然有了答案,心情激动之下并没有理会他,反而先蹲下身,抱着大黑的狗头就使劲撸了两把:“大黑宝贝儿,你真是太会帮忙了!等我回去,明天请你们吃大餐!” “唉?” 她转念一想,:为什么我要请它们吃大餐?!我明明帮别人解决不是吗? 她想了想,又重新点点头,对大黑嘱咐道:“说错了说错了,不是我请。” 她指指一旁的陈明:“这个大叔会请你们吃大餐的。” 陈明:……我做什么了我就成大叔了?!我还得请这狗吃大餐,它把我老婆都吓没了! 他委屈着一张脸,控诉的眼神看着何青。 何青尴尬一笑,然后又理直气壮起来:“你可别对大黑有意见,它刚才也没有吵你们,只是嫌你们太烦人了,在催我呢。更何况,它要不叫,我都弄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事儿也就解决不了。这样持续下去,你老婆很快也还是会消失的。” “所以说,大黑也算是你们半个恩人,请他们吃顿饭不为过吧!” 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大师都这么说了,陈明也连连点头:“是,是该请的,该请的。 他心想着:何青说的它们?难不成不只一条狗? 不过转念一想:没事儿,狗嘛,它能吃多少?多弄些肉不就得了。以他现在的家底,这还是请的起的。 当然,在事毕后,他被何青领到那个有名的救助站后,看着满院子的猫猫狗狗,那崩溃的脸蛋儿,也让何青印象深刻。 这不怪陈明,他天天闷在屋子里头做生意,一天恨不得都出不了一次门,光是听到大家说这附近有一个很好的救助站,却真的没去过,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大黑就是里面的老大。底下小弟,更是数不胜数。 ——乖乖! 那里面的动物那么多,最后批发来的小罐头,足足被吃掉了四十箱。 一箱里面十二盒,一盒里面十二袋……那罐头可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牌子货呢,吃到最后,正大笔花钱的陈明脸都绿了。 当然,此时此刻,还天真的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他看着何青,再一次追问道:“大师,我媳妇儿呢?她不会有事吧?” 何青想了想:“你没事,她自然没事。” 这样神神叨叨的一句话,到底也没能让陈明明白,他愣了半响:“这是什么意思?” 何青不厌其烦的跟他解释道:“你闭上眼睛,仔细想一想徐敏的音容笑貌,最好在心里默念:希望她能来出来陪陪我……希望她能在我身边……希望她能在我身边……” 漆黑的夜晚,处处都是一片寂静,只有这家小小的理发店中,仍然亮着温暖的灯光。灯光斜斜交映,何青的面孔似乎也有些变得模糊了。 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如同一条线一般,清晰的进入他的耳中,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旋循环重复。 “希望她能陪在我身边……希望她能在我身边……希望她能在我身边……” 一句又一句,一句又一句,如同魔咒一般,不断地喃喃念诵着。 而此时此刻,屋子里的温度骤降,陈明身边也慢慢聚集出一个半透明的飘渺身影来。 长长的头发,窈窕的曲线,恰是刚才被大黑吓走的徐敏无疑。 陈明若有所感,待他慢吞吞睁开眼睛时,眼前不是他的老婆,还有谁?! 他惊喜的一把抓住徐敏的手,紧张的上下打量着,直到发现徐敏似乎看起来还好,这才空出心神,对何青连连道谢:“大师,你太厉害了!” 然后再一次关切的自己心爱的人:“阿敏,你没事吧?刚才叫的太突然了,我都吓了一跳!你没被吓坏吧?” 他絮絮叨叨不肯停歇,人家都说黑狗阳气重,他就怕徐敏被这阳气冲的受了什么伤害,毕竟,之前他们连些微的太阳光都抵御不住呢! 徐敏仍旧愣愣的,刚才发生的事,她自己也糊里糊涂的。 听到陈明问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探查着自己身上,半响才犹豫道:“我……好像没什么事,其实刚刚我觉得自己也没被吓得太狠,那狗叫的时候,我提前看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罢了。不过……” 她叹口气:“大师说的对,可能我还是太笨了,不太会养这个身体,所以,没怎么受惊吓就消散了。” “没事,没事。” 陈明连连安慰她:“肯定是我们之前办的错事太多,回头我给大家把生气都补偿上去,然后咱们慢慢的调养,多聚集些阴气,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慢慢变好的。” 他看向何青,目光带着殷殷的期盼:“大师,你能教阿敏维持身体的方法吗?” 然而,尽管他的目光是那样的诚恳,何青却依旧摇了摇头。 陈明的脸上立刻就镌满了失落,就连徐敏的脸上,也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失望来。 “可,可,”陈明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心中大急,然而却不知该如何提这要求…… 何青叹口气,对两人说道:“我不教你们塑造身体的方法,不是因为不想教,而是因为就算你学了,作用也不大。” “是我太笨了吗?” 徐敏咬咬嘴唇,神色间依稀带出年轻时的几分倔强:“我可以慢慢学的。” 何青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倘若你是普通的鬼魂,我把这个方法教给你,你每天趁夜色吸收些阴气,足够维持自己的身形了。只要不做坏事,自然也没什么天谴之类的阻碍。” “可是……”她犹豫的看了两人一眼:“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之所以能存在,全靠陈明的心。” “就像刚才,你明明不怕大黑,却突然就消失了。这不是因为你能力不强,而是因为陈明吓到了。所以,他觉得你肯定也会被吓坏的。” 何青看着这两人,目光似敬佩,又仿佛悲哀:“你明白了吗?” “他想你陪在他身边,你就可以陪着他。他想你出现,你就能出现……而如果有一天,他觉得厌烦了,或者移情别恋了,你自然而然,也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你是他的执念。” 第十二章 执念 “你明白了吗?” 何青的眼神十分复杂。 “你如今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全都脱离不了他的思维。你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对阳光的惧怕,对自己身形的控制,通通都是源自于他的内心。” “换句话说,陈明就是你的绝对掌控者。” 这,真是对情感最大的信任,又是对人性最大的考验。 “我的存在……全是因为他的执念……” 徐敏喃喃地重复这两句滑,神色恍恍惚惚,目光更是散乱没有焦点。 她想起自己临去时,陈明抱着她哽咽不断的脸庞。 那泪水一颗一颗坠在她的脸蛋上,真烫啊! 每一滴泪水淌下,她都忍不住全身颤栗。然而却被困死在这小小的躯壳中,动弹不得。 但是那个时候,神奇的是,她居然还能感觉到外面的情况。 他们没有别的亲人,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头顶戴着那顶可爱的毛线帽,陈明趴伏在她的床边,仔细摩挲着她的脸。 她想说:别摸了,现在皮肤憔悴的很,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女人? 然而以她现在的状态,陈明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心声的。 他只是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徐敏冰冷的耳畔,低声呢喃道:“阿敏,别离开我,别离开我身边……我只有你一个了……” 那半天时间,他就跟傻了一样,一直在她耳畔呢喃着这些话,嘴唇干裂,神色苍白。以至于查房的医生几次三番找护士来看,唯恐他也出了什么事。 病房里只剩她一个人,时间一分分流逝。这个时候,他的情绪终于显得稳定下来,他冷静地拒绝了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寿衣店的人,仔细打开床底下的箱子,那里头,装着徐敏平常化妆的东西,还有她最漂亮的一身衣裙。 感受着男人生疏的手法,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徐敏还忍不住暗笑:——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点心思!偏偏活着的时候他还傻傻的,从来也没见用这方法讨她欢心,倒不知死后,却能享受一回……想着想着,徐敏却又忍不住鼻子一酸。 而正在给她化妆的陈明,此刻眼眶一热,一颗豆大的泪珠,也终于忍不住坠落下来,啪嗒一声,砸落在她嘴畔,晕湿了口红。 他已经为她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最后,陈明还是忍不住低低呢喃了一句:“阿敏,别离开我……” 这一声,带着他从未言说的悲恸,也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就在这时,徐敏却发现,自己能够脱离那个身体了。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情况特殊,或者,对陈明的眷恋太深,所以才会成为这样的存在,以另类的方式陪伴在他身边。 然而如今听何青的意思,却是陈明把她留下来的。 这,这简直…… 只听何青低声接着说道:“你们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感情实在太过深厚,你还未死,陈明的执念就已经形成。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你离开他的身边。而在你终于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念头可能达到了最巅峰。” “一个人的潜力有多大,谁也不敢预测,当他的意志太过顽强的时候,就连我都想象不到,具体会发生什么。他的感情真挚又热烈,是如此渴望着你能留在这阳世陪伴他……” ——所以,你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停留在他身边。 结合何青说的话,徐敏再仔细回想二人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不由越发信任她的说辞。 最开始,她根本没有形体,只是傻乎乎地跟在陈明身边。仔细想来,那个时候从医院回到家中,似乎也是可以见太阳的。 不过,她没有形体,也没法说话给陈明听,他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直到有一晚,陈明在醉酒后突然哭了起来:“阿敏,你在不在我身边?你在不在我身边?你让我看一看你呀!让我看一眼……一眼就好……”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徐敏就发现,自己有了短暂凝形的能力。不过,真的很短暂,只有一小会儿而已。 ………………………………………………… 而陈明此刻脸色苍白:“那,那我岂不是耽误了阿敏好多年?如果我当时想的再好一点的话,她的情况是不是就会好很多?就不用这么辛辛苦苦的积攒生气,也不用每天只能出现那么一小会儿,是不是?” 他看着何青,再看看徐敏,目光中满是深刻的歉意与愧疚。 “对。” 何青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不过,之前我还没有说破这一切,徐敏所有的情况,都是按照你内心深处生出来的想法而成。那样,徐敏自然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出现。但是现在,我已经把这件事给你们说清楚,此刻再去想,就有些刻意了,恐怕没什么效果。” “要知道,最深刻的执念,都是由心底自然而然发生的,带着目的性的去刻意的想,那只是手段,并不是情感。” 但是,不说破的话,他们恐怕永远也找不到方法,这是一个死结。 眼见着陈明的脸色转为浓浓的失望,何青对徐敏说道:“按照这个说法的话,你其实也是可以见阳光的,不需要阴气,全在他一念之间。是不是?” 徐敏洒脱的笑了笑。 “没关系,跟阿明在一起,晒不晒太阳的,其实都无所谓。” 她那一次晒太阳,不过是突发奇想。谁知陈明下楼,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立刻便知道她在太阳底下。 他实在太在乎了,于是惊慌之下,徐敏才刚刚伸出手,便听陈明在屋内大喊:“阿敏,别见太阳!会把你烧化的!” 就在这一刻,随着陈明的话音落下,她沐浴在阳光下的半边手臂,就立刻如同冰雪遇火一般,迅速的融掉了。 陈明只是关心则乱。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看的《聊斋》中,鬼魂是不可以见太阳的,便这么喊了出来。而他喊完之后,徐敏脑子里也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天生就不爱看书,《聊斋》什么的,更是从来没看过,更别提还有什么印象了…… 在那之前,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在阳光底下停留了一小会儿。 第十三章 自我 何青对着若有所思的徐敏说道:“现在,我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能剪掉你的头发了。因为他想,所以他就可以做到。而我身为一个外人,无论如何都是触碰不到你这由执念形成的身体的。” “至于你的头发……现在长得越来越快,还能抽取别人的生气,我猜,是他潜意识里赋予了这头发独特的意义吧!” 何青说罢,扭头看向一旁瞠目结舌的陈明,微微一笑:“说吧,对这头发你是怎么想的?不是鬼魂,就能有抽取别人生气的能力……我听说,你在店里给别人接头发,从来都是自己亲自去做,提成都给了员工?我都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老板。” 陈明结结巴巴,好半响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不知道啊!”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的初衷,似乎……他就是有一天剪着阿敏的头发,心中想着:这么好的头发接给别人,价钱又便宜,会不会能给阿敏带来一点好处?让她出现的时间能更久一点? 然后,这个想法就成真了。 然后,托这好头发的福,他店里的名气也慢慢开始有了些许。 这时候,接头发的人越来越多了,忙不过来,他就让店里的发型师们去做。然而夜里辗转反侧,总觉得会对阿敏有影响。 在半夜睡梦中醒来后,他又会不自觉的去想:怎么办?阿敏的头发被别人接上去,万一接的不好,没有作用怎么办?效果不好怎么办? 就这么胡思乱想一夜,谁知,第二天噩梦成真,客人来投诉了。昨天刚接好的油光水滑的头发,如今却已经干枯成一把稻草,完全不能看。 直到陈明又免费接了一遍,跟踪服务两天后,这才全部搞定。 一旁的发型师不明所以,委屈的都快要哭了。 明明,他也很认真的好不好?可这么好的头发,老板用就没事,他就用一次,客人还来投诉……这要怎么说? 而此刻,陈明却后悔快要哭出来了。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这璀璨的灯光下眼眶通红,若不是老婆还在这里,他肯定都要抽抽搭搭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便想想……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自己把自己给坑了,这能怪谁? 何青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她也最能明白这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哪怕以她如今思维的强度,偶尔开个脑洞什么的,也是很难控制的。陈明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偶尔突发奇想,的确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只不过,他这突发奇想,倒是把自己套牢了。不仅让这头发偷取了别人的生气,还生生把自己的工作变得繁重很多,明明他才是老板不是吗?却每天搞的比员工还要累,何苦呢! 何青拼命忍住不合时宜的笑声:不是很懂现在生意人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他把这事情揭破,对二人的情况难免有点不好,于是抱歉地说道:“虽然说出来,可能你们两人就维持不了这么纯粹的执念了,难免束手束脚。可如果不说的话,你们不懂得该怎么去维护自己,单纯只靠不断抽取别人的生气,迟早会把自己的身体先给冲击得七零八落的。到时候犯下孽债,反而更难消除。” 她看着徐敏:“你现在一心一身,全都维系在陈敏的身上,他所思所想,就是你的所行所限。因此,哪怕我给你再多的灵力,也不过只能维持一时,他一个念头下来,立刻就会恢复原样。” “所以……” 她看着徐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 毕竟,哪怕是个鬼魂,但凡她有独立的人格,也很难接受别人连自己的思维都操控的感觉。 谁知,她太低估这两人之间一路扶持,慢慢走过的感情。 徐敏微微一笑,此时此刻,她的表情半点也不觉得勉强,更看不出来**控的生硬感,反而落落大方。 “没关系。” 她看着年轻的何青,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大师,你不明白,能够陪在他身边,已经是我如今所能想象的到的,幸福的极限。” 她的笑容越发甜蜜起来,神情也带出几分恍惚:“我这个人,其实还是比不上他精明。平时看着厉害,说一不二,可实际上,不管我的立场再坚定,最后都还是会被他说服。” “所以,他的思维来决定一切,又有什么不好呢?只不过少了那种争锋和好言哄我的感觉罢了。” “我如今这幅模样,连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这个时候,有他在我身后,全权控制这一切,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感觉很安全。” 何青不太明白。 或者说,她不太敢相信,有人的感情可以到达这种地步。 “——可是,这不是没有了自我吗?” 这下子,连陈明也笑了起来。 “什么叫自我?” “你们年轻人觉得,我能做主,我要做主,我做主了……那就是自我。” 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维,足够的尊严,那当然足够好,可是,两个人组成一个家庭,还要把自我这样展示的泾渭分明吗? “可对我们来说,她想的就是我想的,他要做的,就是我要支持的。无所谓谁的思维主使,只要我还在,他还在,那就好了。” “那就足够了。” 这下子,轮到何青瞠目结舌了。 她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万一有一天,他移情别恋了,他不再爱你了,他厌烦身边一个鬼魂跟着了……那要怎么办?你不担心吗?” “当然担心啊。” 徐敏眨眨眼:“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男人的劣根性。” “可是,与其天天担心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又会怎么发生的事,我为什么,不好好感受一下现在的生活?” “倘若我有能力,他移情别恋,我肯定要先弄死他。倘若我没有能力,思维被他控制,连生气也没有办法,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那现在这么悲观,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起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神情慢慢郑重下来。 “大师,没有经历过那样一睁眼就是绝望的痛苦日子,我对现在生活的满足,别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第十四章 足够了 看到徐敏脸上满足的笑容,何青顿时也无话可说了。 她再看看一旁白长着一副精明面孔的陈明,对他通红的眼眶视而不见。 最后,她叹口气道:“你能这样满足,其实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之前吞吞吐吐不太想说,就是害怕两人知道这种情况后,会不由自主的束手束脚,一丁点小问题便可以引发猜疑,从而导致彼此间的信任荡然无存。当信任已然失去,那种强留对方在自己身边的执念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到那个时候,三魂七魄被执念强制留在人间的徐敏,便是真的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得投胎,没有转世。 而一向精明市侩的徐敏都能这样想得开,陈明自然只有想的更开的了。 听罢何青的解释,两人不单不伤心,反而情绪越发高涨起来。 因为他们都已经意识到:倘若是一般的鬼魂,可能会畏惧一些其他鬼畏惧的东西,也可能会因为阴气不足而痛苦不堪,最后导致烟消云散。 但由执念形成徐敏却根本不可能遇到那样的问题。她的每一寸衣角,每一根发丝,都是由陈明的执念形成,只要执念不灭,没有孽债,她就能永永远远的陪伴下去。 对于陈明来说,这真是上天对自私的他最大的恩赐。 而徐敏,又有什么比让痛苦死去的人再活一次更加珍贵的呢! 虽然,这个活着的方式不太让人理解就是了。 陈明的双眼亮晶晶的,他看着何青,目光中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那么……只要我想,阿敏就可以做出一切我能想到的事,对吗?” 何青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理论上来讲是对的,但是你要知道,想跟想之间,也是有距离的。比如,你你现在饿了,你会想,如果眼前有一份饭在我面前就好了。” “但是,这么想着的时候,你的大脑十分清醒,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倘若你已经饿了一个星期了,奄奄一息,这个时候,你脑中的欲望无比的强烈,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就是你的执念,只有这样强烈的执念,才会成为现实。” “比如你和徐敏之间,你如果只是随便想想,90%都不可能实现,不然的话,你岂不是整天都要放空大脑了?但假如情急之下,或者意外当中,猛然迸发出来的那一瞬间强烈的念头,就会形成执念的最初状态,只有这种情况,所想的才会成为现实。” “但是……” 何青看了二人一眼:“归根究底,如果不是这样强大的执念成就了徐敏,你其实就只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罢了。她如今能有这样模糊存在的形体,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我想,以后她也会一直保持在这种状态,每天只能出现一小会儿,更多的时间,她都是无形无质的跟随在你身边。” “那就够了,那就够了。” 陈明喃喃道:“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阿敏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像现在这样,是人是鬼,能不能自由的陪我一起,都无所谓。只要阿敏也觉得满足就好了。” “这就足够了。” 何青怔怔的看了两人半响,突然洒然一笑。 “说的是,还有意识,还能陪在想陪的人身边,还能这样看到每天的阳光和雨露,已经是足够的幸运了。” 比之那些连睁眼的权利都没有的孩子,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么,”她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鬼的一对夫妻,最后确认道:“你们确定,要把那些偷取来的生气再还给那些人吗?” “是的。” 陈明的神色十分郑重。 “之前我不知道的话也就算了,还可以说是自己的无心之失。可如今已经清楚的明白过来,阿敏的头发能长得这样快,全是因为我们害了别人。全是我的异想天开,害了她,也害了别人。” 他握住了徐敏冰冷的手,神色中满是温柔。 “我想她这一辈子清清白白,没有孽债,不会对不起别人,永远是个干干净净的人。” 他诚恳地看着何青:“这么些年来,我靠接头发挣了不少的钱,从我手中接出去的头发,已然是数不胜数,更是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了。因此,希望大师您能帮帮我,从我身上抽取这些生气,慢慢的还给他们吧!一天抽取一点,我还能活几十年,总能还的清的。” “可是那样,”何青皱起了眉头,可眼神中,分明透露着赤裸裸的赞赏。 “长年累月的消耗生气,从此以后,你的身体甚至还可能比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多吹一会儿风,可能就要生一场病……这样也行吗?” 徐敏两只手都握在陈明的手背上,轻轻拍抚着,眼底的安慰一览无余。 陈明的神色有些无奈,又有些轻松:“我也不想的,可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当初我从他们身上抽取生气的时候,不也给他们带来了伤害吗?如今,一报还一报,也算是我的小小补偿。” 他说完,又洒脱的笑了笑:“反正我现在也不用陪着老婆一直逛街,不用满头大汗背她爬山,更不用夜晚守在楼下吹冷风只为道歉了。” 回应他的,是徐敏狠狠的一跺脚。 脚底下,恰是他的脚背。 而何青此时在一旁默默无语,只并指掐诀,在空气中缠绕出各种玄妙的纹路来。 屋子里狂风骤起,那一条条弯曲繁复的花纹,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半空中蜿蜒到地面,再从地面一寸爬上徐敏的脚畔。 顷刻之间,在陈明紧张的注视当中,屋子里的灯光骤然一暗,她那披散在耳畔顺滑无比的头发,立刻迎风飞舞起来。 昏暗的光线中,如同头顶万千巨蛇狂舞的美杜莎,在这阴森森的氛围衬托下,竟显得格外可怖起来。 而一旁为这玄妙手段折服的陈明,仍旧处于深深的震撼当中。 直到,那万千条发丝直直射向他的胸口。 在一阵锥心的剧痛当中,他痛苦的蜷起了身躯。 第十五章 计划 一大清早的,空气中还带着丝丝的冷意,太阳也还未露头,陈明便打开了店门,对于常年在九点钟上班的理发店来说,这样早的时候,简直是不可思议。 陈明一边往白纸上写着东西,一边对着身旁的空气絮絮叨叨,他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全无了平时那样的好气色。此刻一阵冷风吹来,竟还低低的咳了两声。 “咳咳!” 他拢了拢衣领,将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最上头,这才重新拿起了笔,一边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话。 “没事的,阿敏,现在我穿的够多了吧,你看,两层毛衣,这羽绒服也是今年新买的,挺暖和的。” 空气中不知是有谁给了他回答,他微微一笑:“没事,你没听大师说吗?只是少了点生气罢了。小病虽有,却根本没什么大事,我们总得把之前犯的错给弥补过来呀!更何况,就最开始抽取的多一点罢了,以后年纪大了,会慢慢减少的。你看,我自私的留你在身边,总该付出点代价的。” “很值得的。” “我可不舍得你最后因为我的粗心大意,落下一身的晦气。”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一阵冷风吹过,他又忍不住喉咙有些发痒,勉强了一阵后,还是低声咳了出来。 直到此时,陈明才终于能体会到那些免疫力差,身子弱的人,究竟是什么感受。 明明内心很刚强,可偏偏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本能。 “……你?你不行,你身上哪有什么生气啊,之前咱们抽取过来的,其实根本没啥用,你没听大师说吗?最后没有在你身上,反而又重新逸散出去了,都是白费功夫。亏我还偷偷想过,是不是生气用来长头发了……” “……放心,没事,等会儿我就去菜市场买只老母鸡怎么样?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你教我怎么炖好不好?” 然而,说话间到底还是受了凉,胳膊还没伸出去将那一张公告牢牢粘住,就感觉手脚都冰凉了。陈明不由苦笑道:“还好我昨晚决定把那些生气都还给咱们的客人,不然长年累月这样下去,谁能受得了啊?当真是咱对不起他们。” 他看了手中的公告半响,最后还是在身旁人一连声的催促中重新回了房间,决心再加一层保暖衣。 哦,对了,脚底到现在都还是凉冰冰的,还是再贴两个暖宝宝吧! 他看着这陈旧又狭窄的理发店,目光中满是感叹:“这么些年了,我都不敢搬走,就怕阿敏你不能离开这地方。书上不是说了吗?有的鬼最后就成了地缚灵什么的……” 片刻的静默后,屋子里有冷风吹过。 陈明低声笑了起来:“……哪里看的我也不晓得啊,以前看的那些小说吧,有时候就会冷不丁的想起来。” 他说着说着,又埋怨起来:“这个房东太不够意思了,租他家的房子都租了那么些年,年年给我涨价,就是吃准了我不舍得搬走。不过。现在我可不怕了!” 说起这个,他不免又有些洋洋得意。谁知帅不过三秒,脖子便从右侧高高扬起,龇牙咧嘴的哀声叫道:“阿敏阿敏……干什么呢?我,我没做错呀!” 倘若此时旁边有人的话,就会发现陈明的耳朵被空气中无形的一只手拧了起来,立刻便泛起了红彤彤的颜色来。 而在他眼中,徐敏柳眉倒竖:“你还说!之前咱们沟通的时间少,我都没好意思说你,这破店,房租涨得跟坐飞机一样,现在比旁边的店多了何止1/3,马上都快翻一倍了!做生意被人拿捏到这份上,你还有脸了?” 这下子,陈明刚刚洋洋得意的神态立刻蔫了下来。 “我之前也跟房东说过不租了……可人家立刻就带人来看了,我也是怕你不能跟我一起……” 唉,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总觉得处处都得小心翼翼…… 不过转瞬,他又重新高兴起来。 “还好昨天没发消息让他们休假,这不,今天过来了,刚好让大家一起收拾东西,我呢,就去那边店里谈谈合同。那个地方我眼馋好久了,人家也是咱店里的熟客,对装修要求高,就想租给我们了,这不,可算是赶上了。” 他絮絮叨叨,神色中满是捡漏的惊喜。 毕竟,任谁也受不了长年累月的不断涨价啊!如今阿敏跟在自己身旁,那随便他们在哪里开店都是可以的。 有这样的底气,也多亏了何青对他说的话。 “……你决心将自己的生气补偿给那些客人,也就间接的斩断了那头发上的丝丝执念。从此以后,徐敏的头发就会是真真正正的普通头发,只不过品质更好一些罢了,再没有那些害人的能力。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它卖给客人了,也省得身体不好之后,连吃饭的营生都没有了。” ——这真真是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他们店里之所以成名,就是因为这样好品质的头发。虽然别的服务也做得不错,可是最最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好发质。 但头发没有了,他们店里也就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特色,时日一久,恐怕就会泯然众人矣。 何青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如同及时雨一般,让人心中振奋。就连徐敏也忍不住喜笑颜开,看着自己漂亮的头发,续接在别人的头上,感觉到能够帮到陈明,她心中也全部都是满足感。 如果没有何青说的这些话,陈明今天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决心,将店址搬迁到远隔着四条街的地方。 那里,拐角处的一间大门面,正是他之前就相中的好地方。 他虽然身体孱弱,但却充满了斗志,如今在屋子里一番折腾,很快便已经到上午9点钟了。 看了进店后开始自觉收拾东西的员工们,他不由咧开了嘴:“好消息啦好消息!”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他得意洋洋:“咱们店,马上就要搬到更大更好的地方了!” 第一章 帮忙 “然后呢?” 何青坐在镜子前,饶有兴致的问道。 “然后呀,然后我跟你讲!” 陈明戴着大大的口罩,此刻说起这个眉飞色舞。他手中的剪刀喀嚓喀嚓作响,看着何青的满头青丝,时刻准备着想要一展所长。 何青眉心一跳。 她咬咬牙,最后还是说道:“你先别动。” 陈明一愣。 他如今的身体是真的不太好,前天升温了,白天他就穿的少一些,谁知立刻就受了寒。这不,何青带着她的朋友来的时候,他立刻就戴着口罩过来了。 何青干笑一声,和镜子中好奇看过来的于丹丹对视一眼,然后坚定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你如今身体不太好,剪头发太费功夫了,不如就让徐敏来做?她这么些年虽然没拿剪刀,可天天在这店里徘徊,估计手艺也是可以的。” 讲真,现在陈明身体不好,此时还这么激动,可头发是长在自己头上呀!何青真怕他一时手抖,咔嚓一剪子下去,自己的头发就没有了想要的那种效果。 与之相比,信誓旦旦给她承诺的徐敏还是更靠谱一些。 陈明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勉强去给三个女孩子剪头发,是有些为难了。但他仍旧有些犹豫:“可阿敏她,她没有身体呀!” 这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算她能剪头发,被人家看到…… 而在何青旁边的座位上,听到她刚刚提议的陆邵丹和于丹丹对视一眼,俱都兴奋起来。 长这么大,不管头发怎么做,哪怕平时有好几位发型师的陆邵丹,也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位做鬼的发型师呢! 此时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 明天就要开学了,何青既然在此时拉两位闺蜜过来这小小的店里,自然也有心向他们再一次展示自己的实力。被两位美女崇拜的感觉,不要太好哦! 因此,听了陈明的话,她自信一笑,右手手肘轻轻抬起。“啪”的一声,在半空中优雅的打了个响指。 只见顷刻之间,在他们几人身边的地面上,立刻升起了一圈半透明的屏障,由低到高,如同车窗升降,很快便将几人的身影牢牢的笼罩在里面,虽然仍可以看清外头的情形,但眼神敏锐的陆邵丹此刻已然发现,旁边刚刚还时不时看向这里的几位发型师,已经被转移了视线。 早知道,凭她的颜值,走在哪里都会被人多看几眼。明明在何青出手之前还能感觉到那样的视线,顷刻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邵丹唇角露出笑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阿青,你真厉害!” 于丹丹此刻也反应过来:“就是就是!哎呀,真帅呀!” 而就在这时,何青面前的镜子边,一把小小的剪刀已经凭空悬浮了起来。 她微微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你开始剪吧。” 然后再看看陈明:“刚好,你可以在这里陪着她,还可以跟我们讲讲那天后来发生的事。” 再往旁边一看,于丹丹已经迅速的拿出了手机,正对着那上下飞舞的剪刀和正梳着头发的梳子拍了起来。 何青不由好奇:“丹丹,你拍这个干什么?又没法发朋友圈。” 于丹丹略带自豪的微微一笑:“不发朋友圈,我发给赵振铎,让他看看,我们阿青是多么多么的厉害!” 陆邵丹叹口气:“丹丹啊,你老在他面前提阿青,还一副十足十信任的模样。你猜明天正式开学后,大家碰了面,赵振铎还肯不肯给阿青一个好脸色?人家醋劲儿大着呢!” 于丹丹脸一红,强辩道:“阿青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肯定不会。” 何青想起赵振铎的表现,也不由笑了起来。 而这头,陈明已经兴奋的讲起了当天的事。 “别走啊兄弟,咱们再商量商量……” 房东当时害怕没人肯当这个冤大头,因此说话很是恳切。陈明白被他赚去了很多钱,心中早有些不忿,因此也就等在原地,听他准备说些什么。 谁知,他这番动作却给了房东错误的暗示。 他立刻便觉得陈明之前说不租了,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为的,还是想要降一下房租。毕竟,尽管他房租年年涨,可这傻子不是还照旧租了八年吗?哪能说不租就不租了呢! 他这么执着,搞得房东有时候也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这风水特别好? 这左一番思量右一份琢磨,很快,他便翻了脸。 “算了,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我这好地方,你们不租,有的是人租。唉,我可是厚道人,不强求。” 这话一说,陈明也瞬间无语了。 所以,他也面无表情的接了句:“那巧了,我也是厚道人。这不,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呢,就这么提前通知你了,到时候有谁想租,你尽管去跟人家商量好了。我的新店选址呢,就在步行街那边的拐角处,装修队伍都已经联系好了,您这地方风水太好,我压不住,回头谁愿意租谁租吧。” “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下子,房东是彻底傻眼了。 但随着他兴奋话语的,是咔嚓咔嚓的剪刀声,和不断掉落的散碎头发。 而与此同时,于丹丹看着手机,也忍不住闷笑出声。 “阿青,赵振铎问,晚上大家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顿饭……顺便,帮忙看看他朋友。” “帮忙看看他朋友……” 陆邵丹念了两句,突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丹丹,赵振铎突然请客,还要帮忙看看他朋友,不会是想给咱们阿青介绍对象吧?” “噗!” 于丹丹也笑了出来:“阿青那么厉害,他怎么敢……” “主要还是有求于人,想让阿青帮忙,看看他朋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打开学校论坛,上面又一个帖子飘红:请原谅我的无心勾引,只怪我过分美丽! 标题写的轰动,还是热帖,何青问道:“美女?” “不不不!” 于丹丹摇了摇头:“男的,跟赵振铎一个社团里的,叫苏忘川。” “这回,已经是他第三次被投诉了。” 第二章 过分美丽 听到于丹丹的话,何青不由失笑。 “男的?” “男的还用无心勾引和过分美丽来做标题……没听说赵振铎他们这一届里有特别出众的人物啊!” 于丹丹一听她说这话,立刻急了,她瞪着何青:“怎么没有?你忘了,曾经喊你喊得特别甜蜜的小鲜肉林临啊!” 她上下打量着何青,嘴里啧啧称奇道:“阿青,阿青,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青。人家小鲜肉不过才一两个月没追在你后边,转眼你就忘了……他长这么帅,对你又言听计从,你跟他居然还没擦出火花来?” 于丹丹叹了一口气,特别惆怅的说道:“看来……你这根老火柴,肯定是年纪大了过期了,再也擦不出火苗来了。” 何青:……呸,什么破比喻。 再说了,她和林临如今的状况,也不太合适经常碰面啊。 “你是在说我吗?” 旁边,陆绍丹转头,幽幽的看着她。 “看来,我也年纪大了。” 于丹丹:…… 她看着陆邵丹面无表情的脸,立刻连连摆手:“不不不,女神,你是因为条件太好了,一般人只能仰望?” ——得!就我是个老火柴是吧! 何青咬牙。 然而,于丹丹嘴炮一时爽,又想起赵振铎的请求,不由又舔着脸凑过来,两只小拳拳捶着何青的胸口,不,胳膊。 “美女,美女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无心之失吧,今天我男朋友请你帮忙,麻烦务必要给点面子啊!苏忘川挺出名的,很有魅力的,说不准你会瞅上他呢?万一你们俩对眼儿了……” 一句话没说完,她立刻捂住了嘴。 何青斜眼瞅着她,表情很是不妙:“于丹丹,我发现你就过了一个冬天,这嘴是越发的不顺了。学问都搞哪去了?还对上眼儿了……什么对上眼了呀!” 于丹丹:……过年混群里太放肆了一时改不过来肿么破? 她立刻赔笑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阿青,我回头请你喝奶茶。” “算了,哀家大人有大量……” 何青叹口气,她的头顶上,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子正咔嚓咔嚓上下翻飞,从一根根发丝间穿过,格外悠哉又自然,耳畔的头发扑簌簌掉落,看得人心疼又期待。 头顶有东西在,她此时也不太敢做大幅度的动作,只对一旁的于丹丹说:“具体怎么回事?还被投诉了?被谁投诉了?还有,一个男的,干什么发帖人要说过分美丽?长的很好?” 她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学校里除了林临,还有哪个男生能被人称赞“过分美丽。” 于丹丹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个苏忘川,我曾经见过一次,相貌并不十分出众,只略微比常人俊秀一点罢了。但不知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特别吸引人的眼球,就好像身上有魔力一样,我就远远看了一眼,还没瞅到脸呢,就觉得小心脏砰砰砰呢。所以……”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赵振铎其实不太乐意我跟他见面,据说他们宿舍里有女朋友的,从来不肯让女朋友看到他的脸。” 这倒稀奇了! 何青微微有些讶异:“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她的口气十分好奇又惊讶,于丹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 她瞅着何青,表情十分难言:“阿青,你自己的能力都那么神秘莫测了,难道这在你眼里还是什么稀奇事吗?” 何青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那肯定啊!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处理。很多事我都根本都没有接触过好不好,只是听说而已。所以身边偶尔接触到一个新鲜事,惊喜一下又怎么啦!” 而旁边的陆邵丹此刻也来了兴趣。 似乎过了一个假期,她对男生的厌恶,减轻了一点点。不过,也就只有一点点罢了。如今看何青她们聊的热火朝天,居然也愿意主动提起一个陌生的男生了:“那要这么说的话,苏忘川的人缘应该不怎么样吧?我想没有哪个男的,愿意自己的女朋友会随时随地被身边的荷尔蒙移动机勾引走吧!” 荷尔蒙移动机? 何青不由看着她。 陆邵丹摇了摇手中的手机:“我刚刚看了这个帖子,据说苏忘川做家教的时候,每个学生都对他有了感情。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猜,这次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要进行一些处置了。” 于丹丹也叹了口气:“苏忘川要是人缘不怎么好也就罢了,可是,赵振铎说,他们的关系其实挺好的。而且,他本人为人处事都很不错,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去做家教都被人投诉,非说他勾引了自己的学生……他要真勾引了自己的学生,还至于平平安安升到大二吗?第一次家长投诉的时候就该出事情了好不好?” 陆绍丹皱紧眉头:“丹丹,你不要因为他是赵振铎的同学,就为他开脱。具体事情我们还没弄清楚呢,不管怎么样,他本人肯定也是有责任的。”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好几位家长都这么投诉的话,那问题肯定不是单方面的。” 于丹丹也不是不懂。 她叹了口气:“说的是啊。” “不过,赵振铎为了他,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了,这不,都求到阿青头上了,肯定是没法可想了。” “要不,今天咱们就一起去吃饭,也看看那个苏忘川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每个教过的学生都喜欢上他……毕竟,眼见为实嘛。” 何青看看自己剪到一半的头发,再看看时间,于是点头应下:“现在还不到中午,时间还早着呢,我们三个先把头发给做一做,大概下午4点之前就能结束。然后晚上再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她说着,略带兴味的调侃道:“刚好,我们也见识见识,那个过分美丽的苏忘川,究竟又是个什么模样。” 说完,她不怀好意的对于丹丹一笑:“丹丹啊,这一次,你还要不要牛眼泪啦?” 第三章 苏忘川 “牛眼泪啊……” 于丹丹顿时犹豫了。 一方面,强烈的好奇心勾引着她,促使她不断向何青开口。另一方面,在赵振铎家里,那太过真实的场景,和十分惨痛的记忆也不断袭上她的心头,让她不由心头忐忑。 最后,经过一番艰难的天人交战,她还是以理智压服了情感,失落的说:“算了,不要了吧,万一到时候用牛眼泪发现他不是个人,原形毕露了,我肯定会吓得掀了桌子的……怎么解释呀?不好说的。” 于丹丹叹口气,十分怅然。 陆邵丹看她这样子,不由有些好笑。 赵振铎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她后来也清楚了。此刻看于丹丹这纠结又挣扎的小模样,不由有些想笑。不过,她又比何青厚道点。此刻安慰道:“好啦,丹丹,反正我还没有用过牛眼泪呢,你还比我多一点见识,我们今天就当陪阿青,先去探探别人的底吧!” “如果人真的不错的话,阿青肯定不会就这样看着他蒙冤的,不过,如果心思本身不正的话,那你记得跟赵振铎说清楚,不要让他对我们阿青有意见了。” “放心啦!” 于丹丹大喇喇一挥手:“我是那样的人吗?” 她头一歪,就搂住何青的胳膊。害她身子一歪,头发差点多剪了一绺。 于丹丹却毫无知觉,反而一脸陶醉的说道:“阿青,阿青,你就是我的女神!” 何青心道:你女神可真多。 ………………………………………………………… 不过,就算一人一鬼同时在干活,还有学徒最后进来帮忙做烫染,但等到众人头发都弄完,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了。都这个点儿了,天色又黑得早,她们还是商量着,直接去吃饭的地方算了。 这一次,算是赵振铎颇有诚意的请女朋友的好闺蜜吃饭,再加上有求于人,因此选的地点也格外郑重,是在学校附近一个颇有名气的饭店里,单独开了个包房。 她们进去时,赵振铎和苏忘川已经在那里久候多时了。 关于苏忘川被投诉的事情在学校传得轰轰烈烈,这一次,没能再压下去。 因此,何青几人进了门,就在那里毫无避讳的,大大方方的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好奇,让苏忘川不由一阵苦笑。 平心而论,苏忘川并不是个十分俊秀的男生,他样貌中等,不过比常人略好看一些。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倒是十分有特色。 不过,可能是这几天的煎熬,让他此刻脸色憔悴,眼圈青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丧的气息,似乎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看到她们进来,赵振铎立刻站起来,毫不避讳的夸赞道:“丹丹,你的头发看起来做的很好啊!” 他的意思,自然是说没有身体的发型师徐敏手艺不错。不过,听在不明所以的苏忘川耳朵里,就是对自己女朋友的夸赞了。 于丹丹摆摆手,注意力却半点没给自己的男朋友,反而好奇的眼神毫不避讳着打量着他身边的苏忘川:“你好呀!” 苏忘川站起身来,也对她微微一笑。 这是十分自然的动作,明明是朴素的衣服,憔悴的面容,然而眼波流转间,却居然带出几分潋滟的情感来。 何青在旁看着,不由一怔。 在看旁边的于丹丹,她脸上竟不知为何,突然飞起了一抹红霞。 赵振铎叹了一口气,赶紧把自己的女朋友拉到背后,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恰巧隔住了苏忘川的视线。 苏忘川这种莫名其妙的引诱力,才是他开口找何青的根本原因。 毕竟,二人一个宿舍一两年了,苏忘川除了对女孩子的诱惑力大一点,为人处事实在无可挑剔。而且,一开始作为旁观者,他的思维最是客观。 苏忘川本身行事还是十分端正的,那种诱惑力,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不过,只要不朝夕相处,基本也就像于丹丹这样,心思浮动一下也就算了。但时间久了,赵振铎苦恼的想着:相处时间久了,那就,那就自求多福吧。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就算是厌恶男生的陆邵丹,在苏忘川帮忙拉开椅子时,居然还微微笑了起来,客气的道了谢! 要知道,陆绍丹因为以前张海强那个渣男,对男生的厌恶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过了一个假期,似乎好一点了,但好的也有限,在陌生人面前,根本就是一副冷冰冰的高冷女神模样,何来这微微一笑呢! 她倒抽一口冷气,看着苏忘川的眼神陡然变化——可算明白什么帖子要用“原谅我无心勾引”这句话了! 还有,陆邵丹那句“荷尔蒙移动机”,总结的真是精辟啊! 在场站着的女生,就只有何青一个了。赵振铎连忙郑重介绍:“忘川,这是丹丹的好朋友何青,她,她很有能力的。也许,你的事她能帮上忙。” 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女生居然能让赵振铎说出这样的话,苏忘川一愣,也立刻微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种时候,赵振铎还能为他这样奔波操心,已经觉得十分感激了。 因此,他十分诚恳的对何青说道:“麻烦你们了。” 一边轻轻为她拉开座位:“来,请坐。” 何青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他一眼,也微微一笑。 这样体贴的举动,对于普通的大学生来说可是很少见的呢。她对着苏忘川的视线,也微微一笑。 而就在二人眼神相对的那一刻,苏忘川整个人的神经似乎都绷紧了,何青分明看到,他脖颈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的眼瞳竟在霎那间,变成如同动物一般的竖瞳。倏忽间又重新转换过来,快的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何青似乎毫无所觉,只淡定地道谢后坐了下去。而一旁的苏忘川只觉心头一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疑惑了一阵,也默默的坐了下去。 一时间,场面居然安静了下来。 赵振铎坐在中间,也是不明所以。但他却能感觉到,四周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了,因此连忙打圆场道:“大家都来齐了啊,那咱们不说别的,先吃饭吧!” 他把菜单拿到手里,当先送到三位女生面前:“你们先挑,想吃什么尽管点。” 第四章 帖子 这家酒店在大学里口碑很是不错的,虽然价位略高,但口味和菜量都十分让人满意,何青几个毫不客气,哗啦啦就点了四五种自己爱吃的。 玉米炖排骨,铁板玉子豆腐,糖醋里脊,干锅小黄鱼,以及一个辣子鸡丁。 等到菜单再传给赵振铎的时候,他本人还是很好打发的,什么都吃,从不挑食,因此又把菜单给了苏忘川。 “忘川,你点吧,这两天估计都没睡好觉,吃点好的补一补,咱们也好想想办法。” 都是同学,苏忘川也没有客气,哗啦啦也点了几个菜。 不过,等菜一上齐,何青就傻眼了。合着他们女生点的都是重口味的荤菜,看起来无肉不欢,偏偏苏忘川自己,一个人点了四份素菜。 蒜蓉西兰花,上汤娃娃菜,铁板金针菇,青菜炒豆筋。 这这……这是舍不得钱呢?还是他吃素啊! 何青几人面面相觑,还是赵振铎当先发觉,于是无奈的说道:“你门别管他,忘川他就是素食主义者,平时很少吃荤的。” 好吧,各人有各人的口味,这也没什么好说的。眼见着菜上齐了,大家立刻拿起筷子开动。 吃饭的时候,何青一直在暗自打量苏忘川的动作,发现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作为一个男生,何青所见到的大部分都是无肉不欢的主,但偏偏他是真的爱吃素,那几份青菜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但带了肉的,却是一丁点都没有沾。他吃饭的样子很规矩,很赏心悦目。眼神并不乱瞟,反而极力避免与他人对视,不知情的,还以为它天性羞涩腼腆呢!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似乎有些还怕何青。虽然本人似乎还没察觉,但是潜意识里,他已经努力在何青靠近的时候,控制自己不要太恐慌。 这样一个看起来教养良好,分寸十足的男生,怎么会让学生都喜欢他了呢? 还是说,一切都是伪装? 这下子,何青彻底来了兴趣。 那篇帖子她其实认真看过了,此刻再听赵振铎讲述,两相印证,就格外清晰。 苏忘川家在豫州,是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家境一般。但跟许许多多的普通家庭一样,并没有显得十分艰难,最起码上学是没问题的。 他之所以愿意出去做家教,纯属于心疼自己的父母,于是打算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毕竟,明大的学生出去做家教,还是很有市场的。 比如何青,最开始就是靠着家教工资过活的。 大一还没开始的时候,苏忘川靠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给一户人家做了家教。 但不知为何,一个月后,他家教课程结束后,那家十五岁的小姑娘就疯狂的迷恋上他。先是告白,未果后又哭又闹,甚至想要绝食。 且不说苏忘川是有多么的莫名其妙,但最先做出反应的,就是孩子的父母了。他们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问清楚原委后,立刻直奔明大的报名现场。 但明大能够屹立百年,靠的从来不是虚有其表的名气,而是实事求是的态度。 学校里很快对于这件事进行调查,甚至主动邀请了警方介入,但调查结果显示,苏忘川本人教课的时候规规矩矩,从没半点逾矩的举动,就连当事人,那个小女孩也说他从来没有出格的动作,只是长得太好看了,又太温柔体贴,让她忍不住就喜欢上了。” 这一通闹剧可大可小,在校方的压制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虽说事情起因不在苏忘川,但他多少也受了点影响,于是开学后,就有辅导员建议他,尽量不要再去给女学生做家教了。 毕竟,这种事情传出来,女孩子的名声纵然不好听,但对于他这样一个前途正好的年轻人来说,也是致命打击,学校能做出这样的处理,已经是非常深明大义了。 苏忘川并不是不懂事的人。 但是一个大学生,除了做家教,没什么兼职比这个来钱更快了。因此,在假期中,他又重新接了一份家教的工作,这一次,学生是个高二的男生。 ——这下总该没事了吧! 很快,他就又被打脸了。 为期一个半月的教学结束后,那个男生也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 这下事情可大发了,之前那是个小女孩,虽说喜欢上了他,但毕竟年少无知,还是异性恋,占据社会主流。 可如今,这上了高中的男生口口声声都说爱上他了,这可是即将成年的人呢!还是个男生! 男生男生男生…… 苏忘川当时的感觉,恐怕不啻于被雷劈了。 天可怜见,他真的是老老实实在教课,从来没有做过别的什么出格的动作呀! 他万分委屈又冤枉。 这一次的事情同样闹到学校里来了,还好家长顾及自家孩子的名声,并没有闹大,只是私下里找了学校的负责人说了这件事。 负责人也是头大,对于苏忘川,他可是记忆深刻呢,明大校史上,还没开学时便被学生家长找事过来的,这可是头一例呢,谁知道,才一个学期过去,立刻就出现了第二次。 他看着眼前看起来十分端正规矩的男生,也不觉头大。 一次是巧合,两次总不能也是巧合了吧!这里边肯定有事儿。 他立刻便做出了决断,可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平白冤枉了学生,事情又陷入僵局当中。 最后,还是那个学生主动起说出来:“我不忍心老师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喜欢上他了。“” 我真是哔了狗了! 这恐怕是苏忘川当时内心深处的一句话。 这也是辅导员心中忍了很久的那句话。 经此打击,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精神。而且这一次,他已经被辅导员勒令不允许再出去做家教了。 这三次被投诉,更加是属于无妄之灾。 宿舍里另一个男生,临时有点事。家教课有两天上不了,恰逢自己的学生面临一个重要的知识点,所以就拜托苏忘川帮忙顶上两节课。 就这么两节课,就出了事。荆棘之歌说三更搞定。 番外一 “据报道,有着‘国民男神’称号的薛令,今晚十九点在马桶台直播节目时,打完喷嚏后,突然鼻梁塌陷,之前令众粉丝着迷不已的挺拔山根不复存在!同时,薛令的皮肤也出现大面积的负面状态,之前被众女星调侃羡慕的好皮肤也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论薛令的整容方式:今晚马桶台的直播中,国民男神突然颜值大幅度下跌,不仅在直播中鼻子塌陷,似乎整个五官都变得平平无奇起来!眼睛混浊无神,眼窝凹陷,嘴唇干燥,唇形下拉,连下巴也变得不一样了!与此同时,薛令的身材也瞬间变了模样,不光从接近一米八的个头缩水成一米七的身高……现在他的样子,完全跟之前的国民男神模样判若两人!下面我们来研究一下,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整容手段,来变成国民男神的呢?请看大屏幕……” 平板中不断重复放送这段新闻,陈兰悄声推开女儿的房门,皱起了眉头:“笑笑,你怎么还在看这个啊?” 肖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温声回答说:“没事,就是看看。” 谁让,她这么恨他呢? 陈兰不满的把她的脏衣服收起来,嘀嘀咕咕道:“都看了多少遍了,你都看傻了……不就是跑到帝都去追星没追成吗,我还没怪你瞒着我呢……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 肖笑听到老妈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来了,赶紧起床:“妈,不说了啊,我去找我男朋友……” 五年前,笑笑跟身边的女孩子一样,疯狂的迷恋上了一个男神。 ——当时他还是男神,那就是薛令。 那年学校组织夏令营,她跟妈妈说报了名,但其实没去,而是拿着夏令营的报名费去了帝都。 那时候真是天真呢,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手里拽着一把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凭着一腔热血去了远方。 她和其他天南海北过来的女孩子聚集在一起,跟好几位相貌姣好的薛粉蹲点守护男神。 然后,幸运女神降临了。 来帝都的第二天,群里就有人通知她们,因为在粉丝群里颇为活跃,所以,她们获得了和薛令见面,共进一餐的机会时,每个人的喜悦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们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就像精心洗漱过后的小绵羊,主动的走到那个恶魔嘴里。 薛令真是俊美呀! 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闪动的眼睫,每一次流转的笑容……都是那么让她们陶醉。 饭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她们几个人就迷迷糊糊,乖乖巧巧的跟了上去…… 肖笑看着等在电影院门口的男朋友,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等很久了吧?” 寒风中,他的手指关节都是青白色的。 男朋友样貌憨实,性格也有点迟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从羽绒服内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来:“给你买的包子……” 这不是头一次了,但肖笑每次见到,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她眼波流转,嗔道:“包子啊……是不是你家门口的,不好吃啊!” 男朋友一听她不满意,立刻急了:“好吃的,不是楼下的,是紫光苑那里一家祖传老店的,你上次想吃,不是没吃成吗?你看,”他拉开羽绒服,里面还挂着一个热水袋:“还是热的!” ——紫光苑离两人的家,都差不多有一个半个小时的车程呢。 肖笑“噗嗤”一笑:“逗你的,”她低头咬了一口包子,声音在升腾的白色雾气中有些模糊,以至于眼底的泪光都无人可查:“我很喜欢……” 而一向迟钝的男朋友,此刻却心头一紧,粗糙热烫的大拇指摸上她的眼尾:“怎么了,不好吃吗?” 你好像……不太开心…… 他没有说出来,然而肖笑却顺势搂住了他的腰:“不,很好吃。” 寒风中,两个人的身影拢在一起,分外默契。 感谢你…… 她在心底喃喃道:陌生人,谢谢你让我慢慢记起这不堪的过去,也谢谢你模糊了我的消极情感。我记得我的傻事,也记得经历过的一切,我十分清醒。 也谢谢你,我深爱的,爱着这样清醒的我的男朋友。 感谢你知道我有一个不堪的前任时,还依旧这样爱着我。 …………………………………………… “咦?” 顾平看着突然精神起来的长安,打电话给何青:“……为什么我感觉长安最近的精神状况特别好?差不多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 何青指尖轻触着空气中的淡金色小光点:“那是因为,有人在感谢我们啊。” 看来,那些被薛令伤害的女孩子,经过差不多五年的沉淀,也慢慢接受了脑海中一点点回想起来的记忆,重新投入到更好的生活当中。 ——伤害永远不会消失,但每次只有一点点让人慢慢接受的话,时间会冲刷这一切的。 也许她们曾经痛不欲生,但所有人的意志,在这细水长流一般的记忆中,只会越来越坚强。 ……………………………………………………… 我是肖笑,我喜欢美丽的事物,我迷恋俊美的明星,我曾经为了年少的梦想勇往直前,我爱打扮自己,爱穿漂亮衣服,爱展示美好给别人看……我曾经经受过苦难,也曾经夙夜难寐……但,远方的陌生人,感谢你做的一切,愿你们永远幸福。 第五章 家教 两天的家教课能上多少时间? 苏忘川的舍友一节课是按一个小时来算的,哪怕是假期,两天时间的课程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六个小时。 可就在这短短六个小时当中,他的学生,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初三小姑娘,就已经拼命搂着他的腰,死活不肯放手了。 而这时,听到女儿哭喊声,学生的家长也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那一瞬间的天崩地裂,简直如同噩梦,还是重复了三遍的那种! ——苏忘川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他取向正常,也不好萝莉,更没有恋童癖,这十五岁的小姑娘尽管样貌不错,可稚气未脱,站起来还不到他胸口。他哪怕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才代课两天,就勾的这女孩儿死心塌地的爱着他吧! 可事实却就是如此。 学生家长亲眼所见,而他的学生更是发自内心的迷恋着他。甚至不惜顶撞家长,无论如何也要跟他在一起。 这种升学的关键时刻,请来的家教担着明大高材生的头衔,居然做出这种事……这一回,家长并不肯善罢甘休。 因此,赶到开学的前两天,他们已经闹到学校来了。 苏忘川的辅导员此刻内心里仿佛哔了一条狗。 苏忘川成绩不错,为人处事也很有风度,在学校,尤其是男生堆里,风评是真的不错。 就算桃花运稍好一些,常有女生跟他告白,可他本人行事作风却十分稳重,并不显得轻浮。这一点,对有前科的他时有关注的辅导员,已经从很多人口中都验证过了。 可如今,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却三番两次面临这种指责,若说空穴来风,却是怎么样都说不通啊?!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跟之前那两对家长一样,怒不可遏的学生父母,他就很难安抚下来。 辅导员看着眼前那闹得不可开交的一对家长,和老老实实如同鹌鹑一般委屈的站在那里的苏忘川,只觉头都要炸了。 这毕竟不是头一次了,尽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学生都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喜欢上了他,而学生家长又亲眼见证两人在屋子里拉拉扯扯……无论如何,这个亏,苏忘川是吃定了。 毕竟,以正常人的逻辑来看,数次被人家投诉到学校说作风不正经,勾引学生……总要有个原因吧?若苏忘川长得样貌绝美,十分惹人心动,他们还可以说一句是美色诱人,怀璧其罪。 可明明他本人长得只是中等偏上,学校里比他样貌出众的更是不知凡几,却三番两次惹上这样的事,若说没用什么手段,说出来,就连辅导员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对夫妻的工作此刻都进行到了紧要关头,轻易休不得假,因此还没来得及报警,只要求学校给个说法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今天赵振铎才有机会把何青也叫过来,仔细看看,这倒霉的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一个宿舍的,又是同样的课程,平日里相处的时间比跟于丹丹还多。这都一两年了。彼此之间的了解还是有一些的。赵振铎不觉自己眼力过人,但最起码,这好兄弟是好是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尤其是苏忘川本人,似乎晓得自己对女生有些不同寻常的诱惑力,所以,但凡宿舍里有女生过来,他立刻就找借口回避,平时也从来不接触兄弟的女朋友,半点不会让人下不来台觉得尴尬。 这份体贴的心思,赵振铎自叹弗如。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心甘情愿请何青来帮这个忙。 此刻酒足饭饱,五个人坐在这包厢里,气氛又出现了片刻的静默。 而这个时候,于丹丹当先开口了。 她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苏忘川,笑嘻嘻道:“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苏忘川啊?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很帅啊。不过,似乎魅力是有点大,刚刚我都差点被闪到。难怪赵振铎平时不让我跟你见面……” “咳咳……” 赵振铎在旁边干咳两声。 于丹丹这个性子呀!好起来的时候是真好,可是有时候说起话来,咋就这么直接呢! 苏忘川却并不在意。 他微微苦笑一声:“看来我的大名如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对于丹丹说这话,但却并不肯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抱歉,学姐,我不是有意的,这种情况我也控制不住……” 他觉得自己平时碰见女生已经足够小心了,但有时候,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对上,仍旧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 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学生,就是因为两人不小心对视了一会儿……毕竟,他不可能永远畏畏缩缩不见人,讲课的时候,总要直视对方,看看她有没有听懂才行。 苏忘川想到这里,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苦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我以前是很正常的。” 他揉了揉额角,憔悴的脸上带着些深深的疲惫感:“上大学以前,我真的很正常的。不管是男生女生,都跟普通人一样相处,从来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家教课以后,总觉得什么都不正常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那些闹事的家长歇斯底里的叫声,情绪隐约有点崩溃。 “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一个普通人。上学的时候暗恋一个女生,经常会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可也没见人家这么喜欢我!可如今,但凡是跟一个女生视线相对,对方就好像立刻有了好感似的,这双眼睛,就像是有魔力一样……” 他说到最后,想到这段日子的痛苦挣扎,眼眶不由有些通红。赵振铎跟他一个宿舍,自然知道他的难处,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何青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可是像这种能力,‘看一眼就有女的爱上他’这种情况,不是你们男生最喜欢的吗?我看小说里面,这种情节可没少写呀!” 第六章 男生女生 “所以我现在不正常了啊!” 苏忘川的情绪在赵振铎的安抚下,已经稍微稳定下来,此刻说起话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以前,我也很爱看这一类的小说的。哪个男生没幻想过自己有独特的吸引女生的能力呢?可偏偏,我却有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当初我暗恋女生的时候,能给我这个能力有多好……可如今……我,我真的……” 他并不敢直视何青三人,只是将视线低垂,放在面前一片狼藉的餐桌上。低声道:“你们知道吗?我也是个正常的男生,看到漂亮的女生,心中自然也觉得开心,那时候我还没有这个能力,只是爱美之心。” “可是有一天,当我在给学生上课时,有一道题很难,她怎么也理解不了,我就坐在她对面,仔细跟她讲解这道题。” 那是他第一次做家教教的的学生,并不玲珑可爱,反而戴着大大的眼镜,整个人每天被题海淹没,是个标准的书呆子。 其实苏忘川作为一个有分寸的男生,上家教课时,尤其跟女生之间,是非常注意距离的。 他那时候,明明离那个女生还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只是身子稍微侧了一下。但讲解到最后,他抬头问了一句:“明白了吗?” 那个时候,二人视线相对,跟平常很多时候一样。接下来,学生只要回答,懂了,或者没听明白,就行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那一刻,苏忘川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女生,神色似乎有点不正常了。 她脸颊潮红,眼神带着迷醉,哪怕隔着眼镜,都能感觉到那视线如同蚕丝一般,丝丝缕缕都粘在他的身上,让苏忘川不由心中一咯噔。 他的确是喜欢漂亮的女孩子没错,可最基本的道德感还是有的。尤其是作为一个家教老师,他是奔着挣钱来的,并不是谈情说爱。面前的学生年龄还那么小,甚至都没有成年,这个时候萌发这种情感,对他而言,何止是不妙啊! 他当机立断,虽然很舍不得这样高昂的工资,可假期也马上就要结束了,于是顺水推舟,提前几天向雇主说明,表示自己接下来的课没法再上了。因为学校要开学了,他得做些准备。 雇主也表示很能理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生突然冲出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这一下子,让女孩儿的父母和他都惊呆了。 这世上,但凡是学生家长的,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跟自己的老师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苏忘川脸色爆红,立刻扭转身子,拼命从那女生有力的胳膊中挣扎出来。 这一次,他一不小心看到了学生的眼神——那样的疯狂,又那样的缠绵! 他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惊慌失措的喊道:“你,你要做什么?!” 女孩子眼中的情感汹涌澎湃,挡都挡不住:“老师,你不要走!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下一瞬间,苏忘川就看到了女孩子的爸爸,那怒不可遏的脸庞。 他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拉了回来,让妻子死命搂着她。接着,怀疑的视线紧紧盯着苏忘川,眼神一错不错。 毕竟,让一个女生这样当着父母的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倘若不是用情深刻,又怎么有勇气呢?!可他女儿年龄还这么小,短短一个假期都就用情深刻,除非是有人蓄意勾引。 因此,苏忘川也就成了明大史上第一个还未开学,便被人找上校门的学生。 苏忘川想起那不堪的往事,神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他那时不过一个刚刚踏入大学的普通学生,突然出现这种事,心中的惶恐可想而知。若是自己确实蓄意勾引了那个学生也就罢了,可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背上这样的名声,怎么能够甘心?!同时,这也让他决心在大学时期,自己丰衣足食的小小心愿,变得如同笑话一样! “从那以后,我就发觉出自己有些不正常了。倘若是男生还好,但是只要一和女生对上视线,她们总是会不自觉的被吸引,好像我这个人是多么的俊美,又是多么优秀的高富帅一样。” “可是,”他自嘲地摊摊手:“你们看我这样子,哪里有什么高富帅的气质?我甚至根本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她们?我改还不行吗?” 于丹丹仔细打量着他身上的穿着——普通的羽绒服,普通的休闲裤,普通的运动鞋……高富帅这三个字,恐怕他只占了一个高吧! 至于说帅,也不能说没有,只是两人若在一起拼颜值的话,不是于丹丹自夸,他连赵振铎都有些比不上呢! 所以,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被他吸引了呢?! 这时,一直安静听他说话的陆邵丹突然好奇的问道:“你刚刚一直说女生,但是我看了帖子,似乎还有一个男生也被你,被你……” 她想说“引诱”两个字,然而,再看看苏忘川这副模样,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说起这个,苏忘川更觉得头大。 “我不知道,我甚至自己也觉得稀里糊涂的。” “因为被第一个学生弄的有些怕了,辅导员也提醒过我,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做家教。但是放假了,打别的临时工都不如家教时间有弹性,我也想挣点钱,让我爸妈轻松一点。可是,又害怕再害了别的女生,所以就精心挑选,找了个男生去辅导他的功课。” 一开始,明明很正常的。 因为是男生,所以最开始教课过程还是十分正常的。一开始那段时间,他仔细观察着学生的情绪,并没有发现让他心慌的那种眼神,于是也就越来越放心了。 但是,在苏忘川过二十岁生日的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去给自己的学生上课时,一种强烈的冲动,迫使他自己不自觉的去看那个学生的眼神。 而就在二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刹那,苏忘川惊恐的发现——在那个男生的眼神里,又多出来了那种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情感! 第七章 竖瞳 这是个男生! 彻头彻尾的男生! 苏忘川已经无话可说了。 因为之前就有了一出这样的事情,此刻同样的情景再次重复,他已经隐约有了不妙的预感。而更可悲的是,他甚至还背上了同,性,恋的名头。 同,性,恋也就罢了,对象还是同样是个学生。这叫外人听起来,纯粹是他作风不良,残害祖国的下一代幼苗……此情此景,苏忘川甚至不用想以后,都能看到没有希望的未来! 这一次,被惊吓住的他,甚至连工资都没来得及要,在察觉出那个眼神后,立刻急匆匆的道了别。并决定第二天临时找个借口,辞职不干了。 谁知,当第二天他辞职的消息传来时,那个男生立刻就激动起来。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向家中宣告,自己对家教老师的爱慕之情。 可之前,他日记本上明明还写着自己对另一个女生的暗恋,这让家长如何相信?! 于是乎,矛头又一次指向了可怜,可悲,又可笑的苏忘川。 这一次,牵扯到取向的问题,事情就显得十分严重了。当时若不是辅导员一力转圜,苏忘川很可能就在此事中直接被赶出校门。 毕竟,一个学生连续两次出这样的事,对方都是未成年,情感取向还有违伦常,任谁都不可能说他是无辜的。 最后,一番艰难的挣扎后,苏忘川虽然成功地留在了学校,但辅导员却很严肃地警告他:不许再出去做家教! 苏忘川被此事吓破了胆,更加不会愿意出去了。 不挣钱就不挣钱吧,可别到最后,钱没挣着,还名声扫地不能毕业,那可就完了。 说来也奇怪,从生日那天之后,他的视线又重新变得正常起来。 这个正常不是说跟其他人一样,而是对男生没有了那种奇怪的吸引力,只针对于女生。这让苏忘川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学校里作为一个男生,想避开男生的视线很难,想避开女生的眼神,却还是好操作很多的。 再加上当时学校里隐隐绰绰有风声传来,苏忘川本身在女生堆里的口碑也并不是那么好,只有他宿舍里那些人天长日久的相处,才知道他本人的确是没做什么坏事的。 只是这事情发生的莫名其妙,连当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也不便多说话,只当是流言。 这一次,如果不是苏忘川的舍友对他太过信任,也不至于闹得最后差点没法收场。 现在,那个朋友被无辜牵连,此刻已经跟苏忘川彻底翻脸了。 此刻在场众人的心情十分诡异,赵振铎也低声叹了口气,对何青郑重的说道:“我跟忘川一个宿舍都一两年了,他为人处事,我是十分信得过的。若说别的什么坏事,可能私底下做的我没发现。可要是说勾引自己的学生,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毕竟,在学校里,什么样的女生找不到,凭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还能有谁拒绝得了他吗?” “可我们认识那么久,他如今却被这能力折磨的连女生的脸都不敢看,简直不能再惨了。” “何青,你能帮帮忙吗?” 他说到这里,苏忘川这才抬起头来,飞快地瞟了何青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眉睫,心中暗忖:赵振铎今天特意请这位何青来见我,就是为了解决我的事吗?难不成何青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可是…… 他又皱起了眉头:刚刚那一眼虽然短暂,但他还是看到了何青的衣着打扮,并没有十分特别突出的地方,帝都有名的人家里,姓何的,好像也没有几家啊……这也太低调了吧! 何青看着赵振铎略带些恳求的眼神,再看看低头不语的苏忘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而于丹丹和陆绍丹早已经正襟危坐,眼神熠熠,似乎马上就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何青眼风瞟到,不由有些郁闷——这两个,是把她当电视剧里头那种随时随地做法施术的那些人吗?看这小表情,期待又激动,恨不得来桶爆米花了! 她干咳两声,正了正神色,接着,对斜对面的苏忘川说道。 “苏忘川,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苏忘川立刻抬起头来,然而眼睫低垂,却根本不敢直视她。嘴里一个劲儿的推却道:“不行不行,我也控制不了这种状态,我不想连你也……” 他没有说出剩下的话,可在场众人都明白,他是不想何青也被自己诱惑住。 何青微微一笑,连忙安慰道:“没事的,这只用短短一眼就行。你忘了吗?最开始我们几个人都跟你对过眼神。” 苏忘川还是摇了摇头,倔强的说道:“不行,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我有特意避开过的。如果直视着你的眼睛,那,那……” 他这样坚持,表情很是坚定,绝不想让好朋友的朋友也变得疯狂起来。 何青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叹气声,苏忘川的表情越发的愧疚起来,然而何青此刻却拿起一根筷子,轻轻地敲了敲桌上玻璃杯的边缘。 “叮——” 明明是很轻很轻的一个击打的动作,然而这个声音却清脆又悠远,在这包厢里不断的回荡,回荡。仿佛水面骤生的涟漪,轻易不肯停歇下来。 这时,苏忘川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有一个冷静又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正命令着他:“苏忘川,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缓缓坐直了,眼睫慢慢抬起,视线微微偏转一个角度,恰巧对准了何青的眼神。 恍恍惚惚间,对面的女孩儿眼中似乎迸发出千万条金色的光芒,如同一道道锐利的剑光,直直向他眼中激射过来! 这一瞬间耀眼的光芒,让他心中惶恐万分,又挣扎不得!最后,只能无力的叫了一声:“啊——” 而在这一瞬间,坐在他旁边的几人,分明很清楚的看到,此刻在他的眼睛中,那一双瞳孔,竟然变成了琥珀色的竖瞳! ——如同野兽一般! 第八章 眼睛 在那千万道劈头盖脸激射而下的金黄色的剑光之下,苏忘川只觉得自己挣扎得十分艰难。那剑刃是如此的锋锐又耀眼,如同流星划过,顷刻间就要将他埋葬于此。 然而不管心中如何恐惧,此刻他身上却是僵硬的,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他费尽心力,最后也不过只能大叫一声:“啊——” 伴随着这一声喊出,他这才感觉到清醒过来。 刚刚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实在太过吓人了! 苏忘川坐在座椅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过了半天心神都宁静不下来。抬手摸摸胸膛,小心脏到现在仍旧还在“砰砰,砰砰”激烈的跳动。 在他终于觉得缓过来一点后,抬起头时,却见众人均用一种惊讶又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他脸色不自觉一红,看着身边同样瞠目结舌的赵振铎,羞愧的低声问道:“我刚刚……叫的很大声吗?”太丢脸了吧! 他犹豫一下,试图辩解:“刚才那一瞬间,我可能是出现了幻觉,实在有点怕。所以,叫声才大了一点……” 话音未落,却见面前的赵振铎低声摇了摇头:“”你叫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大。” 其实,那声音甚至还比不过蚊子哼哼,倘若不是赵振铎就坐在旁边,根本听不清那细微如蚊蝇一般的叫声。 他们如今之所以用这种眼神看着苏忘川,不过是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众人都看清楚了,他眼中那完全不属于人的,仿佛竖瞳的瞳孔。 苏忘川听着他的回答心中万分不解:声音如果不大的话,那干嘛大家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难道…… 他赶紧正襟危坐,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着,别是刚刚吓破了胆,有什么不雅的举动了吧! 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 有那样一双眼睛出现在众人面前,谁还有空去关注他身上衣着和动作呢! 而这一刻,察觉出身上无恙的他,才终于有勇气直视何青的眼神。 然而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却不知道对眼前这女生该如何称呼。 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对她有点怕…… 尤其是,刚才何青的眼睛带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让他直接跟赵振铎一样的喊人,他怎么也叫不出口。 最后,苏忘川犹豫了一下,喊道:“学姐,刚才……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吗?” 何青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神色来,只淡淡的回答道:“看到了。” “那……” 苏忘川犹豫的拽拽衣角,他想问:那有没有被我迷惑住? 毕竟,大家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何青看着他,再看看目光全都定格在苏忘川身上的众人,突然微微一笑:“好啦好啦,放轻松。大家不要这么严肃,你看把人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看看苏忘川,她也赶紧安慰道:“没事,你放心,就算咱俩对上个千八百眼,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啊?” 苏忘川低叫了一声,看着何青笃定的神态和淡然自若的神情,有些半信半疑。 ——看何青这样子,的确是没受他的影响,可说不定只是偶然呢?又或者,刚刚对视的时间太短了?他跟一个人对视的时间短的话,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的。 刚才他恍恍惚惚的,也没搞清楚自己是看没看到人家的眼睛,如今想来,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好生生的,居然会出现那种幻觉…… 他还没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赵振铎和于丹丹以及陆绍丹却已经全都回过神来。他们本来还有些紧张,一听何青这么说,立刻就放开了。 于丹丹还夸张的长嘘一口气,拍着胸口道:“你不早说……吓死我了!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的嘛,我都没敢这样写小说。” 陆邵丹也侧头看着苏忘川,再看看何青,轻声对她说:“阿青,你有没有发现,人长着一副动物眼睛的话,居然还挺有魅力。” 这种话从陆邵丹口中说出来,何青怎么一万个都不信呢? 她很怀疑陆绍丹到现在为止,到底有没有正眼打量过眼前的异性。不过,既然她此刻都愿意这么说话缓解一下氛围了,何青也只有点点头。 “对呀。其实有些动物的瞳孔放在人身上,的确是非常有魅力的。” “那你看对面的,是蛇还是猫咪呢?” 于丹丹凑过来,小声问道。 可尽管她的声音那么小,桌子却只有那么大。就算再小声,多少还是能听到的,苏忘川还没从上一个谜团中走出来,整个人又被这话弄得晕晕乎乎的。 什么蛇……猫咪…… 他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眼睛,问旁边的赵振铎:“我刚刚,眼睛有什么不对劲吗?” 赵振铎干咳一声,支支吾吾:“嗯,有一点……但也没什么。” 他越这么说,苏忘川越是着急。然而看眼前众人淡定又带点小激动的神色,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好把目光放回众人的中心处,何青那里。 “学姐,我,我刚刚真的没什么不对劲吗?” 何青抿了一口桌上的菊花茶,将手中拿的那支筷子随手丢到一边,淡定地回答说:“放心,真没什么不对劲……” 没等苏忘川长舒一口气,她又立刻接上下一句。 “……除了眼睛变成兽瞳……” 只听“啪嗒”一声,对面的苏忘川已经砸了手中的杯子。 他干笑两声,看着众人奇怪的眼神,半信半疑的问道:“眼睛……变成兽瞳?” 他看着周围众人奇怪的眼神,底气有些不足的说道:“学姐,你真是会开玩笑……”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借着镜面的黑屏查看着自己的瞳孔。 ——明明,明明很正常啊! 而这时,他又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忘川,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他下意识的一抬头。 这一次,清晰的看到对面女孩的瞳孔是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洞,正慢慢将他的心神拖进那个漩涡中,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力。 第九章 犬科 这一次,苏忘川很清晰的看到何青眼瞳深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黑暗无穷无尽,仿佛没有终点,苏忘川陷身其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在偶然之间,才会闪现出一个金色的光影来。疏忽来去,避之不及。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之前那样凌厉的剑光,心神还微微瑟缩,下意识想要躲避。然而却在转瞬发现,那金色的光影中,承载着的,却是他儿时的记忆。 有少年时的,稚童时的,还有一两岁蹒跚学步时的。 有些他还有些印象,有些却根本不曾记得。但,所有画面的主角,全都是他。小时候的他。 唯一没有一点点印象的,就是他身边,那一个火红的身影。 而在他精神恍恍惚惚的时候,旁边几人则更清晰的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这一次,瞳孔异样的时间维持得比较长,离得最近的赵振铎,却已经清晰的发现,苏忘川的瞳孔其实并不是纯粹的竖瞳,而是瞳孔急剧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然后由圆点向上下两边延伸,隐隐约约看过去,就像是竖瞳。 但实际上…… “这,这是犬科的眼睛?” 他不太确定的看着何青,低声问道。 何青点头,肯定道:“对,你猜的没错,就是犬科。” 一说起犬科,于丹丹来劲了,她立刻精神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苏忘川居然是个狼精!” 何青:…… 赵振铎:…… 陆邵丹:…… 这真是神一样的逻辑。 她这个结论下的实在太挑战人的神经,气氛一时间居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沉迷在记忆中的苏忘川还在那里恍恍惚惚,没有半分清醒。 最后,陆绍丹无语道:“狼精你个头啊狼精!我还鸡精呢。要说犬科,还有一种动物更像好不好?一听到诱惑人这点,你没想到狐狸吗?” 于丹丹霎时无言以对。 半响,她才脸色有些发红的说道:“我想到了呀,可是狐狸不是吃肉吗?”苏忘川今天却吃的全素啊。 陆邵丹瞪她一眼:“谁说狐狸只吃肉的?再说了,狼才是食肉动物好不好?狐狸有时候也杂食的,人家还吃灌木和浆果呢!” “……好吧。” 于丹丹垂头丧气:“我一定是上了个假学,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我不知道!” 陆邵丹不觉好笑。 她像摸小狗一样拍了拍于丹丹的头,指了指墙上的电视。 “你没注意吗?今天从我们来,这电视里都放的是动物世界啊!我记得吃饭的时候你明明看了一会儿的啊。关于狐狸什么的,人家才讲好不好?” 于丹丹:——我只是个凡人啊,看过就忘什么的,不应该很正常吗?! “那,那也不一定就是狐狸呀!”她强辩道。 然而,何青还是给了她无情的致命一击:“邵丹说的没错,这就是狐狸。是咱们这儿最多,分布最广的赤狐。” 于丹丹顿时无语。 她看向一旁神补刀的何青,紧张兮兮的问道:“阿青,你让我们看到他的眼睛,这是要逼他现原形了吗?我们要不要避开一下?” 她嘴上说避开,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男狐狸精啊!多稀罕啊!她连狐狸都没见过的好吧? ……… 众人一片沉默。 何青叹气道:“丹丹,我咋觉得你的戏比苏忘川还多啊!” “现什么原形啊,人家不是狼精,也不是狐狸精。我只是让他把记忆回溯一下,看一看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起的渊源。” 毕竟,有这样的能力,也不是说机缘巧合就能做到的。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刻,只听苏忘川“啪”的一声向左边歪倒,还好赵振铎及时架住了他的肩膀,这才免得他粘了一脸的狼藉汤汁。 苏忘川此时已经回过神来。 他看向何青:“学姐,你,你真的不是心理系的吗?我怎么觉得,你的眼睛那么厉害,好像能把我催眠一样。” 何青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于丹丹立刻笑嘻嘻的说道:“你可不要小看阿青哦,她的能力,可比心理系的那些人强出来不知多少。” 何青摇摇头:“术业有专攻,他们那些专业的我不懂,我只会用我的方法,简单又直接。” 她把包里的一面小镜子拿出来,递给苏忘川:“看一看你的眼睛。” 苏忘川半信半疑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接着看向镜中。 在这一刻,镜中那样貌中等偏上的男生,此刻神色憔悴,然而眼中瞳孔却急剧收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从上至下带出一条长长的阴影来,乍然一看,仿佛冷血动物的竖瞳一般。 然而苏忘川却神色恍惚,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便下意识的大叫一声:“红红!” 接着,他立刻站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眼瞳中的异样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样剧烈的反应,若说没有什么事,在场众人没一个相信的。 何青看着他,低声问道:“看清楚了吗?” 苏忘川却没回答她的话。 他只是恍恍惚惚的站在那里,小心翼翼颤抖着手指抚摸着自己的眼皮,仿佛眼中不是常人有的眼珠子,而是珍藏了一颗明珠。 就在刹那间,一颗豆大的泪珠涌了出来,“啪嗒”一声,砸在了手中的镜子上。 他眼眶通红,抬起头来,用颤抖的嗓音问着何青:“师姐,为什么我刚刚……可以看到红红?” 红红……这一听就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陆邵丹和于丹丹交换了一个眼神:有奸情哦! 于丹丹作为一个合格的小作者,已经在脑海中脑补了各种版本的,曲折缠绵的爱情小故事。 苏忘川的眼睛则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何青。 何青却半点不觉得难受,反而轻笑一声:“因为,你该看到它了啊!” “因为,你成年了啊!” ——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苏忘川,就连旁边的三人,也想不出个究竟来。 于丹丹更是不耐烦这样的猜来猜去,她直接问着面前眼眶通红的男生:“红红是谁?你的女朋友吗?” 第十章 红红 “红红啊……” 苏忘川喃喃道,突然微笑了一下。 他似乎陷入某种回忆当中,这一瞬间眼波流转,让没了防备紧盯着他的于丹丹又是一个愣神,腿弯都有一瞬间的酸软。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苏忘川这么说:“红红,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青梅竹马啊…… 于丹丹甩甩头,这才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灵感细胞正在咻咻燃烧,马上就可以改编成一个三万字的小故事了。 “……是一只小狐狸。” 啊? 她正飞在云端上的思维,此刻如同被人重绳拉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被这不同的物种给打向深渊。 人兽……我写不了啊! 她在心中哭喊道:建国以后不能成精的呀,这叫我咋写?! 而陆邵丹却考虑得更现实一些:“狐狸的话,一般人没法养的吧?而且,我估计没有家长会愿意孩子和狐狸一起吧?你小时候怎么会有一只狐狸做玩伴?” 毕竟,真正的狐狸,才不像小说里那样软绵绵萌萌哒,因为有臭腺的原因,甚至味道都不算好闻。 苏忘川苦笑一声:“我小时候,大概三岁以前吧,都住在我姥姥家。” “我爸妈没工夫管我,就是我姥姥带我。她家住在山村,那山上,据说早些年连野猪都还有呢,有狐狸也没什么出奇的。” 他仔细回想着刚刚在何青眼中那一片黑暗里,看到的记忆片段,脸色有些难看。 “在那里,我跟一只火红火红的赤狐成了好玩伴,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做红红。” 其实赤狐并不都是火红色的,它们的毛色驳杂,甚至有各种变种。但偏偏苏忘川遇到的那只,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如同一朵跳动的火焰。这才被那时年纪尚小,吐字不清的他叫做红红。 可是…… 苏忘川百思不得其解,他从小到大,记忆力都算不错。哪怕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在姥姥家经常玩的那个铁皮小青蛙。 可是,为什么?一直陪伴着他的红红,他却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他看着何青,神色逐渐镇定起来,问道:“学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这么……” 他想了半天,到底也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还是赵振铎拍拍他的肩膀,回答道:“这是何青,玄门大师。她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解决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今天请她过来,也是希望能够解决你身上这种异常。处分不处分的先不说,好歹能让你不再碰到这种事,以后能够安安心心的。” 特殊的能力? 苏忘川一下子惊讶起来。 不过转瞬,他又苦笑自嘲道:“我自己都成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他摸摸自己的眼睛,这一刻,不再有之前的厌恶感,反而如同捧着稀世明珠,食指在眼皮上颤巍巍地摩挲着,那副样子,仿佛一用力就会让它破碎。 “可是,我为什么会忘记?我小时候,明明最喜欢红红……” 刚刚那些金色的记忆光影中,他和红红成天在一起,只要姥姥下地干农活,他就在院子里和那只小狐狸一起玩。捏它尖尖的嘴,揉它长长的大尾巴,甚至他们还一起捉迷藏。 红红非常懂事,一点也不像别的傻傻的小动物,它会给他盖被子,还会在他不舒服时舔他的脸……甚至还在山上采了野葡萄来请他吃。 小时候的苏忘川,也愿意把自己珍爱的玩具分享给他,不管有什么好吃的,都藏起来留给它……虽然红红并不怎么喜欢的样子。 一人一狐在一起,都是趁姥姥工作的时候才出现的,因此保密工作十分到位。 最起码,一向按农村的老方法放养小孩的姥姥,直到最后也没发现,自己的孙子曾经跟一只狐狸玩的这么好。 倘若是他住在城中的父母发现,恐怕早就闹翻了天。 毕竟,野生动物身上,说不得带出什么细菌病毒呢。那样小的孩子跟它厮混了三年,依旧健健康康,身板壮实,也算是奇迹了。 他看着何青,目光炯炯:“学姐,你刚才说,该见到它了,还有,我成年了……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有我成年了,才能想起红红来吗?这又是为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话,足以显示他迫不及待的心情。 苏忘川只要一想起曾经和那只狐狸在一起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就不觉心头一片温暖。可是,他仅有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和红红在一起的以后。 甚至,在他三岁那年被接到父母身边时,都没有和红红告别! 红红呢?! 他想起刚刚《动物世界》中说的狐狸的寿命,一般都在十到十二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红红它…… 何青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文不对题的说道:“据说,以往的狐狸精,天生便具有魅惑的本能。而这种能力,在它成年的那一天会达到巅峰,所有见过狐狸精的人都会被它迷惑。古往今来的野史鬼怪志异小说中,狐狸精出现,代表的可都不是什么好词。” 苏忘川听罢这话,眉头一蹙,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 “都是些志怪杂谈罢了,真说狐狸精的话,又有谁见过?不过是以讹传讹,凭空幻想。” 他心道,我小时候跟红红一起玩,红红真是特别特别的好,从来没想过对我不好。 何青却微微一笑:“以讹传讹倒有可能。可凭空幻想……空穴,总得有来风之处吧!” “之前天地灵气鼎盛的时候,有些身怀灵力的狐狸倘若能有一时半刻幻化成人,的确是有魅惑人心的能力的。毕竟,它们武力值不够,这也是保命的诀窍。” “只可惜,现在灵气匮乏,估计你翻遍十万大山,也找不出一两只像样的有灵动物来了。更何况,现在,又还有多少山林呢?” 何青叹息着,看着神情越来越惶恐的苏忘川,说道:“至于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想起红红,那是因为,它不想让你想起来。” “如今,你能再次想起它来,是因为,你自己想要想起它。” 第十一章 好奇 何青话音刚落,便听于丹丹不满的抱怨道:“阿青,你说话能不能直接点呀?干什么云山雾罩的,我们都听不太懂。什么叫它想让他知道,它又不想让他想起来……” 何青转头看她:“丹丹啊,我发现你的好奇心比猫还旺盛啊,有时候不直接说出来,当然是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了。人家不在意,或者做了坏事,我才可以直接说出来呀,万一他不想让你们知道呢!” 好吧。 何青这话一说,于丹丹立刻扭头看向苏忘川,大眼睛闪啊闪的,求知欲很旺盛。 苏忘川此刻却仍记得自己特殊的体质,并不敢直接看向她,眼神躲躲闪闪:“学姐,你不要看着我。” 他看着旁边这段时间一直为她奔波的赵振铎,心中很是羞愧,有这样一双眼睛,他也不想的。 于是,苏忘川深吸一口气:“没事的,何青学姐。我没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倘若有什么隐情的话,你尽管说好了。” 他想起刚刚镜中看到的那眼神,跟记忆深处的红红简直一模一样。 苏忘川心道:如果,这眼睛能让他时常看到红红,就算……就算有这样的后遗症,他也觉得可以接受。大不了,以后不再直视别的女生了嘛。 他看向何青,又想起刚刚何青的话,大大方方的确认道:“师姐,你的意思是,红红是个狐狸精吗?它不想我想起它来,是因为我曾经做错了事,伤害到了它吗?” 然而话是问出口了,他却不等何青回答,又急切的辩解道:“红红是个好狐狸,就算它成精了,也从来没有想过害我。我小时候它好像还救过我……只是,现在记不太清楚了……” “它不是你口中那种引发混乱的狐狸精。” 苏忘川肯定的说道:“如果它不想让我记得它,抹去了我的记忆,那肯定也是因为我做了错事。” 对面,何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不出来啊,苏忘川居然还有这么一副柔软心肠,为人又重情,还晓得自省……难怪胸有丘壑的赵振铎这一次会这么拼命替他奔走,甚至不惜让于丹丹开口求助。 何青对他的赞赏,苏忘川是半点不知。他只是忧虑的想着:何青看起来本事不小,倘若知道红红是个有灵性的精怪,到时候要像小说的天师一样,去收伏它,去伤害它……那可怎么办? 但是关于红红的事,他本身记忆就模模糊糊,此刻在何青面前颠三倒四来回辩解,说出来的,也不过只是这些话。 何青看着他的神色,不由暗自发笑。 她点点头:“当然啦,普通的狐狸可不会陪你捉迷藏,会抹去你的记忆,红红自然是身怀灵性,成精了的。只不过,它才刚刚开了灵智罢了,若说幻化人形之类的,以如今匮乏的灵气,那估计不可能。” 这就够了。 苏忘川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眼底也带出些许欣喜的感觉。 他本来还想着,十几年没见红红,说不定早就已经死去了。可若是已经成为有灵性的精怪的话,它肯定能多活一段时间,倘若他小时候真的对不起红红,红红对它那么好,只要他诚心道歉,肯定还会原谅他的。 他到底城府未深,心中所思所想,此刻刚受过一波精神冲击,难免就将情绪带到脸上 何青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有所感,真不想打击他。 然而再看看一旁关切的赵振铎,好歹也是家属的朋友,还是说清楚吧! “你如果觉得自己很可能曾经对不住红红,想要再见它,给它道歉的话,那这个念想可以收一收了。没可能的。” “为什么?!” 苏忘川大急,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难道,难道红红它已经…… 何青叹口气。 她走近苏忘川,伸出细白的手指摩挲着他的眼皮,动作轻柔又缓慢,仿佛是在小心翼翼的触碰珍宝。 到底男女有别,苏忘川长这么大,还从来未曾被女生这样亲近过,此刻仿佛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自己胸膛里,心脏发出的“砰砰”声响。 是……是紧张?还是羞涩? 不。 惊慌间,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恐惧! 何青的手指冰凉,触碰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让人心惊肉跳,半点遐思都不敢生出来。 他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脸色胀红,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停的来回颤动。想要拒绝何青的动作,却又不知她到底有何打算,只能勉强压抑住自己说话的欲望,老老实实接受何青的触碰。 何青其实跟他离得并不近,不过她站着,苏忘川坐着,所以,苏忘川颤动的手指,还有他额角凸起的青筋,全部都被她收入眼底。然而她的动作却仍旧不紧不慢,又带着些漫不经心,仿佛此刻手底下的,并不是个人。 而旁边一直看戏的于丹丹却没get到这种怪异的氛围,反而紧紧拽住陆邵丹的手,嘴里喃喃道:“女王青和小白兔苏忘川之间……嗷嗷太有氛围了!” 不行不行,脑洞开的太大她收不住,回去就要开个萌短篇! 而听到她说话的赵振铎和陆邵丹此刻,却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现场的氛围那样古怪,根本没有半点缠绵粉红的气氛,真不知道于丹丹是哪个次元的脑洞,才能这样想到一起。 深切感受过何青能力的赵振铎此刻眉心一跳,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妙的感觉来。 ——他的感觉不是错误的! 就在下一瞬,只见何青那轻柔抚摸在苏忘川眼皮上的手指突然用力向下一勾,看那使力的角度,仿佛下一刻就要硬生生挖出他的眼珠来! !!! 赵振铎和陆邵丹豁然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竟接连带倒两把椅子,砸在地毯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声响来。 而后知后觉的于丹丹看看神色严肃的赵振铎,再看看表情警惕的陆邵丹,目光不由自主就集中在了何青身上。 不。 是苏忘川的眼睛上。 第十二章 选择 不。 那不是苏忘川的眼睛! 就在何青的指头狠狠用力下勾时,只见一直忐忑的,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苏忘川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中心处瞳孔闪闪亮亮,仿佛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晶点,反射出璀璨的灯光来,竟完完全全是犬科的眼睛! 然而那样圆溜溜的眼睛中心处,又仿佛和人的瞳孔重合,似乎带出一道重影来,乍然看去,竟像是冷血动物的竖瞳一般! 这一次,居高临下,何青和那双眼睛对视,终于看清楚了里面带出的强烈的情绪。 ——无法逃脱,难以自拔的恐惧,以及,孤注一掷般的决绝! 二人目光对视,片刻后,何青轻笑一声,静静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步退去,仿佛是避开了某个范围,坐在椅子上的苏忘川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一下,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等到他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原来的眼睛。 这一次,他不再是毫无所觉,反而颤抖着嗓子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如果说你只是赵振铎口中,那个有些特殊本领的人的话,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的恐惧?” 连带着,他似乎知道,为什么何青刚刚说,再也见不到红红了…… 红红,就在他的身体里。就在刚刚何青想要攻击他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红红的恐惧。 恐惧到他整个人仿佛身陷泥沼,无论怎样挣扎,都难以自拔。而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的催促着他:逃,快逃!离开她!离开这里! 听到苏忘川不客气的问话,赵振铎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他看着何青,唯恐她因为苏忘川的话有什么不愉的情绪,从此撒手不管。又看看一旁的好兄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何青虽然刚刚威势惊人,可总的来说,并没有达到让人恐惧的地步吧! 何青却没他想象中的那样小气,倘若因为这点情绪就撒手不管,那她的脾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她看着满头冷汗的苏忘川,突然微微一笑:“我是谁不重要,可你现在,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什么意思?! 苏忘川陡然警觉起来。 他检查着自己全身上下,又不自禁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皮,最后万分肯定的回答道:“我是苏忘川。” “就算我的眼睛跟红红一模一样,我也是我自己,我是苏忘川。” 他低声重复道:“我的情绪,我的思维,通通都是我自己。” 这句话说的万分肯定,却不知是说给何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何青点点头,对他笃定的言词不甚在意:“都是你自己……你又怎么能分清,什么不是你自己呢?” 她紧盯着苏忘川的眼睛,眼神一错不错。感受着那转眄流光的眼波,精神没有半分的动摇。 “如果你是你自己的话,这双眼睛又是从何而来呢!” 苏忘川拳头紧攥,脸色铁青,半天也不曾回答她的话。 于丹丹等人站在旁边,被这一场激烈的交锋惊得大气也不敢出。然而,现场已然陷入一片静默当中。最后,还是陆邵丹犹豫的问道:“阿青,他这是……被狐妖附身了吗?” 还没等何青点头,于丹丹已经在旁边重重点头应声:“肯定是的!不然的话,他一个大男人,又哪里来的那么强的魅惑人心的力量?刚才阿青不是说了吗?狐狸精天性就有这种本能,可以魅惑人心,如果他是正正常常的人的话,又怎么会仅仅只靠眼神对视,就让自己的三个学生,不分男女,通通喜欢上了他呢!” 听到于丹丹的话,苏忘川的神色更加冷硬。半响,他狠狠一闭眼,对一旁的赵振铎说道:“振铎,对不起了。” 再看向何青,他说出的话语仍是那样客气又有礼,然而,里面蕴含的意思却是分外明确。 “学姐,谢谢你不惜透露自己的能力,想要来帮助我。可是,我想,如今我暂时还不需要这样的帮助。以后我会更加注意,不会再跟任何一个女生对视。至于学校的处分,如果避不开,就只能承受了……谢谢你们。” 他说着,立刻起身就要离开这间包房。 这,这是什么意思? 赵振铎等人瞬间傻眼了。 “真是性急。” 何青摇摇头,问道:“你不想再看到红红吗?” 苏忘川停住脚步,然而却并没有回头。 他只是低声回答道:“我想见它。可如果它就跟我在一起,那见不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它害怕你,我也害怕你,我不想让它觉得恐惧,觉得不安。所以,就维持这样的生活吧!你们放心,大不了我以后假装成个盲人,也绝不会再多看旁的女生一眼,自然也不会干扰她们的生活。” 他说着,大步就要出门去。 赵振铎在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你疯了吗?!” 他气极而笑:“……还把自己当个盲人,你知道盲人的生活有多难吗?还有,你家里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不是要你当个被明大开除的学生的!为了一只狐狸,你至于吗?我们又没说把它怎么着,到现在为止,连它的样子都没见过呢!” 苏忘川转过身来,按着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当个盲人要多难,但是总要有个开始吧!在成功从明大毕业和红红之间,我一定是选择红红的。它从小陪伴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我的亲人。为亲人做一下选择,不是很正常的吗?” “就算不是人,那有什么关系呢?它已经为我付出全部了。” 他慢慢的松开紧紧扣着赵振铎肩膀的手指,冷静的回答说:“振铎,谢谢你为我奔波费心。可是,我已经能感觉到它恐惧又紧张的心情了,就算我忘记了和它的一些事情,可我也不愿意它处在这样的惊慌恐惧当中。” 他眼神痛苦,思维却万分清醒。 “真是痴情啊。” 何青在后边悠哉悠哉地接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红红是你的至亲血脉呢!” 苏忘川侧过头来,表情万分认真。 “对我来说,它就是。” 第十三章 牺牲 “那么,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起了当初和红红的一些事了?” 何青这句话问出去,苏忘川万分肯定的表情却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我只想起了一部分,最后是怎么分开的,它又是怎么附身的,我统统不知道。我只是,记起了曾经和红红之间的感情。” 他轻笑一声,带着些自嘲:“说出来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我最重要的幼年时光,全部都是它的身影。” 他记得自己是怎样跳跃山涧,轻轻衔来一串紫红的野葡萄。又是怎样抖着蓬松的大尾巴,给旁边那个笑得口水直流的小娃娃揉弄。甚至还有自己怎样精心挑选了个树洞当作巢穴…… 可这些,不该是他的记忆。 然而思绪纷飞间,他却听到何青漫不经心的的一声硒笑。 “——所以,你到现在还以为红红是附身在你身上,唯恐我把它揪了出来,伤害到它……所以才要拼命逃跑的吗?” “难道不是吗?” 苏忘川下意识地反问道。 “你一接触我,我就感觉特别害怕,可那种情绪不该是我的,我是人,我不可能怕你的……就只能是红红的。它是动物,动物对天敌都是有一种本能的,它这么怕你,你的能力对它肯定有十足的威胁。” 何青:……… “很好的推理。可是同学,”何青盯着他的眼睛,强忍住笑意:“可这并不是破案啊!而且,光靠猜测是没有用的。” “可我觉得这个猜测挺对的呀!” 旁边,于丹丹弱弱的发言。 这一次,就连陆绍丹也微微点着头,对苏忘川维护一只狐狸的心理有了些许的理解。 “你看,”于丹丹掰着手指头:“狐妖附在他的身上,一开始并不想被他发现,所以苏忘川才没有关于红红的记忆。” “后来,他长大了。就像你说的,狐狸也该成年了,所以,魅惑人的能力不自觉就会发散过来,这也是苏忘川最开始引诱到那个女生的原因。至于那个男生……按理说是不应该的,可阿青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那种能力在成年当天最为强盛,刚好苏忘川引诱到那个男生的那天,就是他过生日……这其中肯定有关联!” “而现在,苏忘川碰到了你,你的能力那么那么强,它是妖精啊,肯定能感觉得到的。所以才对你那么怕,一看到事情败露,立刻就想催着苏忘川逃走……” 条理分明的说到这里,于丹丹仔细在脑海里捋了捋,最后确认道:嗯,没毛病。 她摆了摆手:“我觉得苏忘川对红红是真爱,说不定是他自己愿意逃走的,没有狐狸精的干扰……” 苏忘川此刻大胆的瞪她一眼,冷着脸道:“红红并没有干扰我的思绪,我一直都很清醒。还有,别叫它狐狸精。” “你清醒个头!” 旁边赵振铎也开始声援自己的女朋友。 于丹丹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可关键时刻拿出来的说出来的话,居然还都很有道理! 他瞪着苏忘川:“我看你是迷了心窍了!” “自古以来都说人妖殊途,一个妖精附在你身上,就算现在没什么感觉,以后对身体能没有妨碍吗?” “更何况,不说以后,就算现在,你这毛病也开始出来了。你看,你本来可以正正常常的上个大学,美美的谈个女朋友,可现在呢?接二连三的有人被你引诱,还面临被学校开除的风险,现在连正眼看人都不敢,你还想以后当个盲人,不上学了……大学考进来多艰难,你不记得了吗?!” 赵振铎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忘川,就算红红再好,再是你的血亲,可你最起码也让它从你身上脱离下来呀,老这么附身,对你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就算它要渡劫,还是要躲避仇杀什么的不得不附身,说出来,阿青会帮忙解决的啊!” 何青:……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她看着旁边纠结的几个人,柔声问了一句:“你们的想法都很厉害,可是……没有人听我说一句吗?” ——我说的才是真相啊! 这下子,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何青叹口气:“你们说来说去,其实只对了一点。那就是,苏忘川这种具有诱惑力的眼神,的确是狐妖的。” 看着于丹丹不相信的质疑眼神,何青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就像于丹丹说的,它一开始能力很弱,暂时没人发现。到后来,你带第一个家教学生的时候,能力才突然爆发出来,可能因为那个时候离你成年的时间很近了,所以才会猝不及防。” “然后第二个男生,这就是他的无妄之灾了,谁让那天刚好你成年,哦,不是身份证那个成年,而是满二十岁那个成年。那个时候,你的能力恰恰是最强的,不分男女,只要视线交缠相对,恐怕都要受你的干扰。至于这第三个……” 何青说到这里,干咳了一下:“我猜,可能是因为你情绪太紧张,老是想着不能再出事不能再出事……以至于控制不住你的眼神,这才又引诱了一个。” “不过,”她看着苏忘川,安慰道:“你也发现了吧,这能力并不是永久的。” 这倒的确是。 苏忘川点点头:“嗯,就比如我的前两个家教学生,自己在家折腾了半个月后,对我也完全没什么感觉了。” 何青点点头,总结道:“你们说来说去,其实就这个推论最靠谱。” “至于狐妖附身嘛……” 她上下打量着苏忘川,让他紧绷的神经又一次拉紧了一些。 苏忘川看着何青,底气不足的说道:“就算狐妖附身,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能罔顾我的意愿去伤害它。” “不罔顾你的意愿啊!” 何青眼神带着笑意:“你之前十几年都没感觉到红红的存在,最近这几年才连番出事,让你察觉出不正常……这些反应,才是你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属于你自己的,最最真切的念头。” “在你不能察觉到的地方,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想让自己,能够感觉到红红的存在的。” ——或者说,能够记起它曾经的付出。 第十四章 命魂 何青看着苏忘川,目光一片柔软。 从她有这样特殊的能力开始,在那小小的山村中,见识到的,都是人性的丑恶面。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她接触到的事物也越来越多,直至今日,何青终于才确定,原来,人之初,性本善。 越是看得见黑暗,她也就越能被光明所感动。 不管是长安,亦或者陆明霞的孩子,还有理发店中的平凡小夫妻……到如今,这面临即将被开除风险的苏忘川,他们都同样普通,却同样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念和坚持。 这一切,都让何青对人心的力量,更加崇敬。 因此,此时此刻,她看着苏忘川坚定的神态,丝毫不作隐瞒的说道。 “你还是你自己,红红这些年,也从来未曾离开过你身边。” 她说着,声音渐渐变得恍惚起来,带着一种格外诱惑的力量,轻轻柔柔,飘飘渺渺。在这小小的包房中,让旁观的于丹丹等人,都不觉心神一荡。 “闭上眼睛,看看你自己。” 迷迷糊糊中,苏忘川甚至还有余力去想:闭上眼睛,怎么看看我自己? 然而下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什么不太对劲。 待到何青的声音落下,他豁然睁开双眼,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并没有什么不对呀! 然而再看看对面赵振铎等人的眼里,那种惊叹,那种不可思议,和若有所思!都让他生出不妙的感觉来。 他犹豫片刻,顺着大家的视线往后一看,却见自己的尾椎处,竟然出现了一条火红火红的蓬松大尾巴。 苏忘川:……!!! 他立刻扭回头来,速度之快,旁边几人仿佛都能听到颈椎发出的“咔嚓”声。 苏忘川看着何青,眼神一片复杂,说不出来是惊喜还是惊吓。 毕竟,就算刚才有这个猜测,可没有亲眼见到,冲击力自然不比如今。 他脸色苍白,颧骨处却带着一抹潮红:“红红它,果然附身在我身上,对不对?” 可是转瞬,他又犹豫起来:“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这个猜测不对吗?” 何青摇了摇头:“如果它附身在你身上的话,你这一二十年来,身体怎么可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就像老话说的,人妖殊途,妖魂附在人身上,影响的可绝对不只是眼神,还有你的身体状况和你的元气。” “红红它,只是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它是你的命魂。” 何青这句话话音刚落,只见苏忘川的眼睛瞳孔猛然急剧收缩,瞬间变成了红红的眼睛。它狠狠盯着何青,目光既是拒绝,又是哀求。 何青沉默片刻,看懂了这眼神的意思,却仍旧摇了摇头。 “不行的。你没发现吗?他如今想要想起你的欲望越来越强,迟早有一天,你会压制不住的,还不如现在跟他实话实说。” “若不是它潜意识的想法实在太过强烈,又怎么会在十几年后,一看到你的眼睛就想起来呢?” 说罢,她又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你不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在他身上吗?他会接受的。” 然而那野兽一样的瞳孔中,此刻却流露出更加焦急的神态,带着些许的心疼。 它蠕动着嘴角,从苏忘川的嘴唇中,艰难的发出了几个音节:“……他是好孩子……会难过……不要,让他想起我。抹掉……抹掉他的记忆……” “我知道他是好孩子。” 何青看着他,明明她跟苏忘川差不多大,可如今用“孩子”来称呼他,居然半点也不觉得维和。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柔软:“可是,就因为他是好孩子,所以才永远不能将你彻底忘记,无时无刻,都想记起你来。” “你曾经已经抹去过他的记忆了,再来一次,真的不怕他的大脑有所损害?而且,他这一次能够隐隐约约想起你来,下一次依旧可以。” “红红,你从小陪伴他,总该知道,人心的力量有多强吧!” 红红的眼珠子牢牢的盯着她,半响,它才明白,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了。于是摇了摇尾巴,黯然退去。 待到苏忘川回过神来,下意识便伸手去捞自己身后的那只蓬松的大尾巴。 然而手掌接触到的那一刹那,却陡然扑了个空,面前那一团毛茸茸的尾巴并没有实体,他看到的,只不过是幻像罢了。 “这是它在你身上的投影。” 何青解释道:“毕竟,它虽然生了灵智,却还是有些太弱小了些。这些后遗症,在所难免。” 苏忘川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命魂是什么意思?” “命魂啊……” 何青的神色也有些恍惚:“命魂,就是你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主宰你的生死与寿命。” 说完,不等苏忘川反应过来,立刻伸出食指在他额心轻轻一点。 ——那一点白光在眼前倏然炸开。 苏忘川只觉心神一荡,整个人正在急剧后退,山川河谷都在眼前飞速流转……待他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成了三岁多的小娃娃。 而眼前,是一条留存在记忆深处,还不到一米宽的浅浅溪流。 那水虽然清澈,但若论深度,其实才刚刚能没过手背。 他呆呆地看着水中的倒影,那里面映出来的,黑不溜秋的山村野娃娃,确确实实是年幼的他无疑。 而在他身边,与之并列,是同样被映照在这一汪碧波中的红红。 “红红!” 苏忘川心神一阵激荡,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伸出手,去搂住身边这个毛茸茸的家伙。 然而,水中映出来的画面,却是那傻不溜秋的黑娃娃,正用小手无意义地拍打着水花,然后被小小溪流中冰凉的水溅得满头满脸,还乐的哈哈笑出声来。 ——这傻孩儿! 他心中一急,再次试图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哪怕挪动一分也好。然而却失望的发现,水中倒影映出的那个傻孩子,却还是在那里继续玩着水。 失望中,他恍惚记起来,就是这天晚上,他的父母过来,把他带了回去。 第十五章 那一夜 勉力挣扎奋斗半天后,苏忘川最后才无奈的承认,自己只能看,却控制不了小时候的他的动作。 所以,尽管多年未见的红红就在他的身边,他却仍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不能触摸到它毛茸茸的身躯。 看着那蓬松的尾巴就在自己面前绕来绕去,如同一把炙烈的火焰,他心头一阵痒痒的,像羽毛拂过一般,分外难忍。 不过转念,他又放开心绪:就算摸不到也没什么,只要能看到红红好好的,他就觉得很满意了。 只是……何青突然让他变成这种状态,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只记得,这天晚上自己的父母从城里回来,并一意孤行把他带了回去。但为什么突然把他带回去,以及又是怎么跟红红道别的,他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们夫妻俩才突然之间就连夜赶回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苏忘川甩甩头,努力回想着那突如其来的一夜,然而无论怎么样绞尽脑汁,脑海中却没有丝毫的印象。 直到这时,他似乎明白了,现在能看到小时候的景象,就是何青想让他看到的真相! 有关于红红的一切。 然而看着那个傻孩子在水边玩的不亦乐乎,苏忘川还是忍不住嫌弃的撇撇嘴:原来,我小时候这么丑啊!亏的红红还不嫌弃我。 天气正热,小溪边只有他们一人一狐,姥姥早就去地里干活了,周围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农村的孩子都是放养的,这附近又没什么猛兽,唯一的水源还就是那个巴掌深的小溪,别说三岁的娃娃,就是刚会爬的小孩子,家里人也敢直接放进去玩玩水。 直到这时,苏忘川才发现,原来那么小的时候,红红就已经一直在照顾他了。 会用大尾巴给他擦脸上的水珠,会把一旁的野果子推给他,还会在他哈哈大笑时,轻轻用尾巴拍打他的后背…… 这眼前的一幕,仿佛和记忆中模糊的景象重合了,他看着这一切,哪怕明知道不真实,却仍旧忍不住眼眶一红。 小小的苏忘川似乎是在水中玩得腻了,于是蹒跚着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 他并不老实,一路上招猫逗狗,采花扯草,分外调皮。但竟然还肯听红红的话,它尾巴稍一拍打,他就立刻揠旗息鼓。 虽然,老实不过一会儿就故态复萌。 临近旁边的菜园子时,看到里面的西红柿水灵灵的,他又忍不住伸手去抓。 苏忘川看在眼里,不由有些无法直视。 然而却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蛇来,动作快如闪电,直直窜向小小孩童的身体,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机会! 斑斓的花色,扁三角的蛇头!苏忘川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惊叫起来:“小心!” 然而,他的话语却无人听到。 那一条蛇飞速的穿过他虚无的身体,接着直直咬上小小孩童的臂膀处,旁边的红红浑身毛发直起,根根倒竖,仿若一身的尖刺。 然而还未来得及撕碎它,却忽然见到,身边它从小看大的小娃娃,已经抽搐着倒地了。 他毕竟那年才三岁,身体抵抗力自然不如成人,那条蛇的毒性又非同寻常。不消片刻,地上的孩子已经浑身青紫,眼见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红红毕竟是只狐狸,哪怕灵智已开,到底能力尚浅,既不会一些简单的急救措施,也没法去叫人来。 而苏忘川,眼见着已挺不过这片刻了。 它焦急的徘徊在他身边,惊慌失措的发出尖锐的“吱吱”的声音。 但很快,哪怕它心急如焚,眼前孩童抽搐的四肢却还是慢慢缓了过来。它那毛茸茸的脸上,此刻也万分真实的透露出一抹绝望——从大自然里出生的动物,天性便晓得,这不是好转,而是已经无药可救。 苏忘川看着倒地不起的那个孩童的身躯,突然明白过来,红红到底是怎么一直陪在他身边,又是为什么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而他的父母,又是为什么连夜从市里赶过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回去。 果然,在苏忘川的身躯渐渐安静下来时,眼前的红红却用力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 那火红火红的狐狸此刻如同人一般,大大的眼珠凝视着孩童青紫的血肉,已是泪光闪闪。 然而犹豫不过眨眼之间,很快,它便张开大嘴,两颗闪闪发亮的獠牙直直陷入孩童的脖颈处! 伴随着一声刺破血肉的闷响,红红的尾巴突然摇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同一把飞舞着的火红羽扇,很快便看不清楚原型是什么了。 就在尾巴的剧烈摇动中,它那尖利的獠牙突然从苏忘川的脖颈处,叼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虚影来。 那虚影实在太过脆弱,苏忘川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便见他已经消散在空中。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看清了。 苏忘川突然明白过来——那,可能就是何青所说的,自己的命魂吧! 他张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已不知不觉糊满了眼眶。 而红红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在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后,它又一次重新咬进了那个伤口。这一次,它的尾巴不再震动,反而从末端开始,竟一寸寸的僵硬。 而随着最后一口气的吐出,它整个身躯便已经僵直在那里。一阵风吹来,旁边的青草不过轻轻拂动一下,便立刻烟消云散,化作一蓬飞灰,散落各地。这世间,从此再没有他的痕迹。 苏忘川蹲在那里,泣不成声。 ——原来,这就是红红消失不见的原因吗?这就是自己从来不曾记得它的原因吗? 它为他付出了一切,却希望他永远开心,没有负担。 在他难以抑制的哽咽中,地上那小小的人儿此刻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神情中一片懵懂。 虽然身上还带着毒素未清的淡淡青紫色,但整个人明显已经缓了过来。 而远处,直到这时才传来姥姥姗姗来迟的呼唤声。 第一章 惊吓 开学不过才几天,何青每天的心情都超级棒。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带领一群教授在小树林里练“广场舞版的太极。”接着再给宿舍里于丹丹那个懒癌带点饭。接着一起去上课,有空了出去逛逛街吃点好吃的,日子不要太潇洒哦! 没办法,对于学霸来说,学校就是这样一个天堂。 虽然美中不足的是,于丹丹常因要跟赵振铎约会而爽约。但是对于单身狗何青和陆绍丹而言,这狗粮她们根本不吃好吗?两个人也照样开心。 这天晚上,陆绍丹请何青去一家日料店里吃饭。虽然三文鱼很新鲜,寿司也很不错,但全程吃下来,何青就只有一个感觉——分量小。 讲真,日料口味很对得起价格,但一盘子东西还没巴掌大。她看着一盘子一盘子接二连三的上,再看着一盘子一盘子都空了下去,总觉得自己有点大胃王的即视感。 唉,感觉食欲都不太好了呢。 吃完饭已经快要八点了,她们这才心满意足的姗姗回到学校。 不过不巧的是,女生宿舍这时候停电了,走廊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尤其是黑乎乎的楼道,因为停电已经有一会儿了,此刻根本没人在外边,空空旷旷只有她们两个,无形中就自带了恐怖片的BGM。 哪怕何青看得清楚,但陆绍丹却是普通人,她只好将手机的灯打开,一路小心的照着楼道。 五楼……唉。 正走在拐角处时,陆邵丹的手机一个翻转,恰巧映在自己的脸上,肤色瞬间惨白。 还没等她将手机拿开,就听前方传来一声短促又惊悚的叫声! “啊!” 黑漆漆的环境没将她们两人吓住,这一声尖利的叫喊,却将何青和陆邵丹都惊在了原地。何青五感敏锐,很快便缓过神来。 二人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何青将手机的灯光往前照,却见到此时隔壁宿舍的曹梦,正倚在墙边,惊魂未定的看着她们俩。 陆邵丹陡然松了一口气。 她不着痕迹的拍拍胸口,何青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曹梦,你干什么?吓死我们了。” 曹梦此刻双腿发软地倚在墙边,看到是何青两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陆邵丹,何青,原来是你们啊。” “不好意思,我最近神经有点敏感,吓到你们了吧,对不起!” 说到底,看曹梦的样子,她才是吓的最狠的一个吧。何青和陆邵丹自然也没话可说。 然而奇怪的是,曹梦明知道是她俩,脚步却仍旧匆匆忙忙,哪怕膝盖仍有些发软,却还是迅速的跑远了。 何青和陆绍丹在后边慢悠悠的跟着,不由面面相觑:“我们……是人不是鬼吧?她怎么吓成这副样子?” 陆邵丹脸上一片淡然,手指却不着痕迹的拂了拂手背,说道:“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别说这个。” 好吧。 何青非常体谅她的胆怯,于是不说话了。 话说曹梦宿舍里,她突然间跟被鬼追着似的进来,可让众人小小的惊讶一下。 不过,最近她的状况不太好,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因此,一时间并没有多说什么。 宿舍里正在涂脸的赵雪眼皮也没抬一下,只佯作随意的问道:“梦梦,你怎么啦?脸色白成那个样子。” 总不至于……还没睡觉就有噩梦了吧。 她想起曹梦最近的情况,不由有些担忧。 的确,曹梦此刻脸色惨白,全无一丝血色,哪怕只有手电筒的余光照到,众人也能清晰的看清楚她的不对劲。 曹梦喘了一口气,看着宿舍里的朋友们,这才定下心神,轻声说道:“没事没事,我只是刚才被吓了一下。” 赵雪正在揉着面霜,闻言动作一顿,更加担心了。 但她却没说出来,反而表现的有些稀奇道:“梦梦,你胆子那么大,还能被吓到呀?谁吓你的?回头让我也瞅瞅。” 曹梦干笑两声:“没什么,就是隔壁的何青和陆邵丹在楼道里,一不小心手机的光照到脸了,我没防备,就吓到了。” “——这你都能吓到?” 已经上床的舍友钱心意探出头来:“那灯光照出来的,可是陆绍丹的美人脸呀!你都还能被吓到?” 她说着,立刻来劲了,半边身子都趴伏在窗外:“难道今天停电,陆邵丹卸妆了?” “卸你个头啊!” 赵雪没好气的说道:“陆绍丹那张脸咱们天天看,你看得出来有妆吗?她平常涂个隔离就直接去上课了,你又不是不晓得。” “唉。”上铺的钱心意叹息了一声:“我就那么一说嘛,你看,人家出身比咱们好,脸也长得比咱们好,偏偏还比咱们更努力……这日子真是没盼头了。” “你可得了吧。” 曹梦此刻缓下心神:“咱们好歹还在明大上学呢,那有些人连学都没法上怎么办?岂不是要自怨自艾到死?” “也对。” 钱心意虽然名叫心意,实际上半点心思都没有,实在是个心粗的。 她听了这话立刻又开心起来:“当初多亏我妈在我高三的时候头悬梁锥刺股的鞭策着我,不然啊,明大呀,那根本想都不能想。现在过年一回家,亲戚们问在哪里上学,她可自豪了。” 一说起这个,旁边的赵雪也来了劲:“对呀,对呀。那奋斗的过程,可真不是一般的难,我妈天天逼着我学这学那。从小到大,那补习班都没少过,恨死那些补习的了。” “不过,现在进了明大,感觉以前吃的苦好像也都值得了。” 她说着,又喜滋滋的笑开了:“好歹,姐现在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对,对。” 上铺的钱心意立刻笑开了花:“现在我妈一提我,可自豪了,邻居家教育小孩,就直接说:你看隔壁家谁谁,那说的都是我呀!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子心里恨我呢!” “是吧。” 赵雪笑眯眯的,深有同感。 而几人聊起来,这时才又注意到,平时最能叽叽喳喳的曹梦,今晚却反常地寡言少语。 她们对视一下,不由有些担心起来:“梦梦,你到底怎么了?” 第二章 小雪 曹梦的家就在帝都,因此,哪怕学校开学了,每隔两天,她还是能抽空回去一趟。 这天,家里来了亲戚,她又抽空往家里跑。上楼时遇见对门的邻居,她还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阿姨,你才从外面回来呀!” 对门的阿姨今年不过年过四十,但因为生育晚,孩子才八岁。在曹梦看来,她人虽然看着挺有礼貌,就是显得有些过分严肃了。尤其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着就有一股教导主任的气息油然而生。所以,在曹梦上大学以前,其实是不乐意见到她的。但如今自己也算是半解放了,自然心胸就开阔很多,见了人,也不吝于多喊两声了。 邻居阿姨微笑了一下,牵动着嘴边的法令纹,反而更加深刻。 她旁边站着的是自家的女儿,小小年纪,梳着规规矩矩的马尾辫,头上半朵头花也没有。明明正是小姑娘爱臭美的年龄,身上却老老实实的穿着校服。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一句话也没说。 邻居阿姨显然有些不满意,她轻轻推了一下女儿的后背。 “小雪,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不叫人?” 名叫小雪的女孩子此刻抬起头来看着曹梦,接着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一个无比标准的微笑来:“姐姐好,你放假了吗?” 曹梦看她母女两人的互动,不觉有些尴尬。然而这样玉雪可爱的女孩子对着她甜甜的笑,实在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软。 曹梦到底还是没有把持住。 她笑咪咪的回道:“不是放假,我只是抽空回家一趟。毕竟现在学校的课程已经没什么了。” 明明只是随意的一句闲谈,谁知话刚说完,对面的阿姨就教育着自己的女儿:“小雪,看到没?就要像你梦梦姐姐学习,好好把成绩提上来。咱们用分数说话,不要怕自己笨,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迟早有一天,你也可以进明大的,到时候,放假你也可以经常回家。” “而且,上了好学校,以后你的前程就根本不需要担心了,明正大学可不是一般的一本院校。” ——她这么小,能听明白吗? 曹梦不由有些无语。 虽然知道自己自从考上明大后,就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了,可现场这么被举例子,还是有些囧囧的感觉。 于是,她干笑道:“也没什么啦,咱们毕竟住在帝都,考明大总比其他人要容易一些。” “曹梦啊,你这态度可不对。” 邻居阿姨板起了一张脸:“可不能对小孩子这样说,她会很容易就不努力的,帝都怎么啦?考明大也一样需要真才实学。就算有加分,也不过那一点,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好吧。 曹梦一番好心,此刻却有些接不下去了。 她干笑了两声,果断对两人告别:“那……阿姨,我家里还有客人,我先回去了。小雪,再见。” 说完,不待两人回答,立刻飞速打开了房门。 关门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小雪的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没有半点波动。 因为这个插曲,吃饭时,曹梦还在跟自己的妈妈抱怨。 “对门的何阿姨也太刻板了,我就跟她随口说两句,她立刻就当着我的面教育小雪,真是的……太尴尬了。” 她一向大嘴巴,此时说起这些,曹妈妈半点也不觉异常,反而点点头,叹气道:“小雪也是可怜。” 一说起这些家长里短,曹梦的兴趣比什么都大,不过,她喜欢听,却甚有分寸,因此性格还是十分讨喜的。 此刻听曹妈这么说,她立刻来了精神,放下饭碗:“怎么啦?” 曹妈妈叹口气,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赶紧吃。” “你何阿姨现在人有点走火入魔了,天天就想自己的女儿远超别人一大截。可我不是说难听话,小雪看着就是个普通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天才的迹象。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教育方法呀,她呀,却一股脑的给小雪报了很多很多的班儿,你看她今年才多大,除了补习班和学校,别的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 曹梦闻言,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有什么呀,我小时候你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天天都是上课,可烦你了。” 话音刚落,就被曹妈妈狠敲了一筷子在手背上:“你这孩子。你能跟人家小雪比吗?那时候只有周六周日才有补习班好吧?” 曹梦一怔:“补习课不就是周六周日吗?别的时候学校不放假,也没时间呀!” 曹妈妈的叹气声越大大了:“她要是周六周日补课,那谁家孩子不是这样的,我也就不说啥了。”她不满道:“可也不知道都是哪里的补习班,小雪每天放学后还要接着去上补习课,每天的课程都不一样,回来还要写作业……基本上,周六周日一天的学习时间,都要超过十二个小时呢!” “乖乖!” 曹梦咋舌道:“这行程安排的,比国家主席还满呢!就算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这……这小雪也太小了吧!” 说起这个,曹妈妈也是心有戚戚焉:“所以我说她走火入魔了。你说小孩子都没定性,何苦那么拔尖要强呢?天天看着小雪,一定要她比别人表现得更优秀,成绩稍微一退步,就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出来……你说她就算再聪明,到底是个小孩子呀!我看小雪这一年年的,人是越来越呆板了,跟个木偶似的……” 最后,曹妈妈下了论断:“摊上这么一个妈,也真是……” 她到底没说出来。 “那……” 曹梦也有些无语了,她无语道:“都上些什么课呀?小学课程不就那几门,该怎么补习啊?难不成还想跳级?” “除了文化课,还有艺术课。我听说,小雪班里有个女孩子,最近钢琴比赛很得了些名头呢。叫你何阿姨知道了,非说小雪钢琴课不认真,最近又重新给她报了个钢琴班,好像练了都有小半年了吧!” 她叹气道:“你何阿姨也是,她就不想想,那世界这么大,啥人都有,啥天才都有,何苦把孩子逼那么紧?人跟人之间,那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啊。而且,自从你考上明大,她不知道都拿这个说小雪多少回了,这都几年了……” 第三章 姐姐 曹梦和妈妈的对话,其实只是饭桌上一个小小的插曲,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感叹两下也就罢了。因此吃完饭,她很是利落的收拾起自己的背包,轻轻松松的下了楼。 但不巧的是,下楼时,又碰到邻居家的那一对母女。背后刚才说了人家,现在又碰上,饶是她一贯大大咧咧,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 何阿姨倒是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对着她笑了笑,一边嘱咐自己的女儿:“小雪,在楼道里站着,妈妈去推电瓶车。” 小雪也不应声,就那样老老实实的后退一步,贴着楼道的墙根站稳了。 曹梦还在台阶上,此刻看着这一对母女,越发觉得妈妈的话是正确的。 ——何阿姨她果然有些走火入魔了,这么小的孩子,如今连笑都少了很多……就为了虚无缥缈的前程和虚名,值得吗? 可尽管不赞成,她到底是个局外人,还是个年轻小姑娘,说的话肯定也没人听。因此只打算装作看不见,直接走算了。 然而经过小雪的身边时,却听一直寡言少语的女孩儿轻声叫着她:“梦梦姐姐。” “啊?” 曹梦疑惑的一回头,却见面前“唰”的一声,伸出了两只柔软的小手掌来。 这动作太过猝不及防,瞬间把她吓得小声惊呼了一下,下意识倒退一步。 而小雪却神情淡定地又往前跟了一步,她执着将自己的手指头翻来覆去,展示给曹梦看。 “姐姐,你看,这是我啃的。我厉不厉害?” 她的脸上还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笑意,似乎问得只是“今天穿的裙子好不好看”之类的平凡小问题。 然而曹梦低头看去,却见小孩子肉乎乎的手掌上,那每一根原本应该胖嘟嘟圆润粉嫩的指头,却已经被啃的无法直视。虽然没有血,但是也仍然十分可怖。 尤其是她的指甲,此刻恨不得啃得只剩一半,徒留里面带着些粉粉光泽的软肉,就那样赤裸裸的展示在曹梦眼前。 那一瞬间的震撼,没有人可以形容! 曹梦只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短暂的惊讶过后,她立刻只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任谁看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姑娘,将自己的手指头啃成那个样子,都恐怕不会好过。 这一次,她只觉双腿一软,抖着嗓子问道:“小……小雪,你的手受伤了,没有看到吗?没有跟妈妈说吗?” “妈妈不管这个呀。” 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练钢琴好辛苦的,她以为这是练钢琴才有的伤口。” “可是,手指头都这个样子了,练钢琴的时候不会很疼吗?” 曹梦惨白着一张脸,轻声问道。 小雪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很疼啊!小雪一直都这样的,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只有这么做,才会开心一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开心了就不会犯错,妈妈就不会再把我关起来。” 她说着,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肚皮,眼巴巴的看着曹梦:“曹梦姐姐,你当初上学的时候,也会难过的想啃手指头吗?” 曹梦艰难的摇了摇头:“不,我从来不会。” “你,你又为什么会想啃手指头。” 小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我不想上课,我也不想弹钢琴。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我不喜欢。但是妈妈不答应,所以,所以我就只能啃指头了……” “那…” 曹梦已经快听不出自己发出的声音了,简直如同蚊蝇一般:“你不想弹钢琴,你跟你妈妈说呀!再说……” 她看着小雪被啃得只剩半截的指甲,眼皮一跳,实在忍不住扭过头,轻声说道:“就说自己手受伤了,没法谈,让妈妈给你放一段假。” “不可以呀。” 小雪眨巴着大眼睛:“我们班的李萌萌最近比赛得奖了,妈妈说我一定要超过她才行。” 她想了想,又重新模仿起自己的妈妈。 “别人能做到的,我们家小雪也能做到。要笨鸟先飞,要勤能补拙,要头悬梁锥刺股。指甲受伤了,又不是指肚受伤了,还可以接着谈的。” ……………………………………………… 曹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学校,她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宿舍。 但是,尽管已经离这个记忆很久远了,她这两天不管做什么,眼前却还是会无时无刻都浮现小雪那惨不忍睹的手指头。 还有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那样的眼神,就那样清凌凌的瞅着她。 小孩子天真的嗓音回荡在她的耳畔:“梦梦姐姐,你看,这是我啃的,我厉不厉害?” “梦梦姐姐……” “梦梦姐姐……” “……我厉不厉害?” ……………………………………………………………… “啊!” 伴随一声惊叫,曹梦又在半夜三更里冷汗淋漓的醒了过来。 “怎么了梦梦?” 旁边,赵雪担忧的眼神看过来:近总是看你睡得不太安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们说一下呀!” 曹梦脸色惨白,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梦中小雪的样子。 她看着周围关切的人。沉吟半响,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前几天回家的时候被吓到了,最近老是会做噩梦。” 她不想说,朋友们也没法再问,因此安慰了一会儿后,也都散了开。 而曹梦,就那样傻愣愣的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天一亮,她立刻迫不及待的站在走廊上,给曹妈妈打电话。 “妈,我受不了了。” “大清早的,什么受不了了,一惊一乍的。” 曹妈妈才刚起床,此刻听到女儿这样喊,别提多郁闷了。 “那你跟对面的何阿姨说一下,让她别在逼小雪上课了。再这样下去,小雪就要等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瞎话?那是人家的女儿,我偶尔提两句也就算了,这么跟人家说,人家还不当我多管闲事,神经病啊!” 曹妈妈不满道。 “怎么啦?人家小雪学习,也碍你事了? 然而,电话里却传来女儿的啜泣声。 “妈,我受不了了,小雪那个样子,实在太吓人了……我这段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第四章 恍惚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帝都的天气也越来越暖和,空气中的风都难得带出了些温温软软的气息,但也只是这几天而已。毕竟帝都的气候,那真是不说也罢。 何青悠哉悠哉的拎着自己特意绕远路,在第一食堂为于丹丹买的奶黄包,不禁又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是真爱! 毕竟,这种天气,她正牌男友赵振铎也起不来呢! 漫不经心的爬上了五楼,还没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呢,身边就冲来一个女生。 何青提早感觉出不对来,迅速的侧了一下身子,敏捷的让了开来。 然而,在那女生冲过来的那一瞬间,她猛然想起,这下边儿,可是好长的台阶呢,这万一摔下去,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于是赶紧的将手中的保温盒往半空中一抛,接着,两手迅如闪电,一把抓住旁边女生毛茸茸的衣领,将她狠狠往回一拽! 待看到她安安稳稳站在台阶上时,她这才松开手,漫不经心的一抬胳膊,轻轻松松地接住了空中米黄色的饭盒。 “啧。” 何青有些不满意地想:我这姿势辣么帅,可惜没有人拍下来,哎…… 然而这念头才在脑海中转过,旁边就立刻来了人捧场。 只见隔壁宿舍的钱心意站在旁边,一脸惊叹的说道:“何青,你动作真帅,好功夫啊!是不是练过呀!” 然后不等何青回答,又看着一旁的女生:“梦梦,你怎么又这么不小心?” 钱心意一向大大咧咧,想什么说什么,此刻心有崇拜,自然神色中百分百都带了出来。何青却老脸一红,莫名有种小心思被抓包的感觉。 她尴尬的笑了两下,再看自己拽回来的女生:“咦?曹梦,你怎么啦?怎么走路也不看路呢!” 曹梦脸色苍白,还有些惊魂未定。她看着何青救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啊何青,我最近有点儿不太舒服,一时没注意。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何青回答,又接着急匆匆的下了楼。 何青看着她的背影,不动声色的捻了捻自己放在身侧的手指头,那上面,似乎……残留着一股不属于人的气息。 她转头看着身边的钱心意,却见平时一向大大喇喇的姑娘,此刻脸上却涌出一抹深深的担忧来。她默不作声的垂下眉睫,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啦?这么看着她。” 钱心意叹了口气,她跟何青是邻居宿舍,互相之间也都好几年的同学了,于是也不顾及什么:“梦梦这段时间,精神老是恍恍惚惚的,夜里老听她做噩梦。问她什么事情吧,她也不说……我就害怕她心里憋着事儿,憋出毛病来了。” “做噩梦?” 何青皱眉道:“那是被吓着了吧?” 钱心意叹口气:“可能是吧,听她做梦的时候,喊的也挺吓人的。” 何青想了想,犹豫的问道:“不会是那天停电我,和陆绍丹吓到她了吧?” 不等钱心意回答,她又接着说道:“我们只是拿手机照一下楼梯,不小心照到脸上来了,谁知道她反应那么大,直接就叫出声来了……是不是那天被我们吓坏了?真是不好意思。” 钱心意叹口气:“不怪你们,她回来跟我们说了……但是在那之前,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对。” 何青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看紧一点好,她这样精神恍惚的,很容易出事的。” 钱心意点点头:“对呀,所以我们最近老在关注她呢。不说了,梦梦可能要去吃早饭,我去跟着她!” 她说着,脚下迅速的噔噔噔跑远了。而何青站在楼道口,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神不由涌出一抹深思来。 回到宿舍,于丹丹一看她手中拿着的那个熟悉的保温盒,立刻坐在床上欢呼一声:“阿青,我太爱你了!离开你我可怎么办?” 何青闻言,没好气的说道:“得了吧,你最爱的不是赵振铎吗?为了他,咱们三人约会,都爽了好几次了。” 于丹丹不由惭愧道:“我也没有想到啊,但是他家里人叫我们去吃饭,总不好拒绝吧!阿青你最好了,原谅我吧!” 何青叹口气,指了指桌子上的米黄色保温盒:“算了,你下来吃吧,谁让朕一向宽宏大量呢!” 于丹丹不由咧嘴一笑,利落的爬下了床。 正吃着呢,何青突然问道:“咱隔壁的曹梦,最近你见到她没有?” 于丹丹点了点头,嘴里还裹着东西,含含糊糊道:“见到了呀,不过她最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脸色卡白卡白的,跟她说句话,半天才能反应过来……不会是失恋了吧?” 又一想:“也没听说曹梦跟谁谈恋爱了呀?” 不过,到底不是一个宿舍的,虽然平时关系不错,但也仅限于此了。 于丹丹说完,就又埋头大吃了起来,不再多想。而何青坐在她旁边,又不由自主的抬起自己的手。 那白嫩嫩的手指上,似乎仍然残留着那一股不属于人的气息。 都是一个学校的,她也不想老是有人出事。想到自己自从到了明大,感觉老给这学校招事儿……何青心里不由涌起一抹不好意思来。 虽然……犯错的不是她。 她想了想,跟于丹丹说了声:“等下上课的时候你叫我,我现在去隔壁宿舍看看。” 于丹丹点点头,转头又好奇的问道:“阿青,是曹梦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有鬼吗?” 自从知道何青能力不俗之后,于丹丹的脑洞经常会向一旁偏转,无论何青有什么样的问题,她都会往这上面想。 何青无奈叹气道:“你呀,好好吃你的饭吧!天天想着有的没的……等我去隔壁宿舍看看之后再跟你说。” 看着她潇洒的背影,于丹丹没好气的嘟囔道:“就会说我!平时怎么不见你说邵丹呢?哼!肯定是我不在,你们两个背着我发展出别的感情来了!” 她说着,又狠狠的咬了一口甜蜜蜜的奶黄包。 第五章 可怕 何青在曹梦宿舍里溜达一圈,自然也没什么收获。 空气中虽然残留着淡淡的不属于人的气息,但那气息实在太淡了,根本不像是宿舍里有人出事的样,而且,看曹梦的状态,也实在有点不太像。 她皱了皱眉,只好又出来了。 上午9点半有一节公开课,一般他们这种大三尾巴上的,上不上都行的。但作为学霸,对金钱又没有什么担忧,也不急着找工作,自然还是要去上一上的。 何青和于丹丹并陆绍丹一起,不急不缓的赶了过去。路上,于丹丹仍旧好奇心未灭,一连串的追问道:“阿青,你到曹梦宿舍里,到底发现什么没有啊?是不是她身上有问题啊?” 陆绍丹早听于丹丹说了何青早上的事,闻言不由也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何青摇摇头:“有一点点,但是我还没有发现具体是什么。也不像是宿舍里的人有问题的样子,等我回头见了曹梦,再问问她吧。” “哦。” 于丹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不过咱们都这个时候了,曹梦最近好像很少见她来上课,她家就是帝都的,应该也是时候看看,未来怎么安排了。毕竟如果想深造的话,现在也该准备了。至于其他人呢,该找工作的找工作,该忙自己的事忙自己的事,你没发现吗,最近老老实实上课的人可真不多。” 何青想想最近上课时稀稀拉拉的人,也才想到这茬儿,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还以为大家是因为才开学,所以还没收心呢。” 于丹丹不由无语:“您这心可真大。” 话刚说完没多久,何青三人坐在教室里的长椅上,就看见前排曹梦一脸呆滞的坐了下来。 于丹丹登时无话可说,半响,她才叹气道:“帝都地皮邪……果然话不能说死了。” 一边悄无声息的用胳膊肘捅了捅何青:“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 何青赶紧示意她:“小声点,我看着呢!” 你别说,这离的近了仔细观察一下,还真看出来不少事儿。 课上到一半,何青本来打算传纸条,可转念一想:我为啥要传纸条啊,我有手机啊! 手机呢,她赶紧在衣兜里扒拉。 好不容易翻找出曹梦的微信,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发了消息。 ——曹梦,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曹梦的动作,却见她手机上的指示灯明明亮了一下,曹梦却眼神恍惚了一瞬,半天都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何青都觉得她不会看信息了,她才慢吞吞的解开密码锁,仔细看了下去。 半响后,何青收到了她的回信。 ——谢谢关心,不过我没什么事。 她叹口气,又重新给曹梦发了一条。 ——我是说,被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吓到了吗?比如……身边有奇怪的人或者…… 这一次,曹梦的动作比之前要稍微快了一点。不过,她看着信息,眼神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态来,又不自禁的扭头看了看何青。 却见何青坐在后座,殷殷切切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安慰。 她犹豫片刻,还是回道:——没什么。 这可真是上赶子给自己找事儿。 何青无语,但是是自己身边的人,她最后还是着急的问道: ——你身边真的没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有人做些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吗? 信息接二连三的发过去,曹梦的眼神终于有些波动。 她仔细看着何青的信息,嘴里轻声说着话,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词语。半响后,才终于一字一句的回道:——邻居家有一个小孩,前两天把我吓到了。 终于说话了! 何青精神一振,忙不迭给她发了信息:——怎么吓到你的?他做了什么? 曹梦闭了闭眼,眼前又一次闪过小雪那天真无瑕的眼神,还有那被啃得无法直视的手指头。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躯都忍不住狠狠颤抖了一瞬间,手指头哆嗦着,却飞快的给何青回了信息。 ——那个小孩子可能是因为被妈妈逼得太紧,学习压力太大,所以,自己没事的时候,把指甲都啃掉了一半。 何青盯着这条信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学习压力太大啃手指头……这,好像也没什么吧? 然而片刻后,她立刻反应过来,眼神死死盯着那一句“啃掉了一半”,半天会不过神来。 她眼神变幻莫测,看不清是什么意思。而旁边凑过头来的于丹丹却直接倒抽一口冷气! “嘶——” 陆邵丹也狠狠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看着自己如同水葱一般嫩生生的手指。 于丹丹小声嘀咕道:“……啃掉了自己的半截指甲是什么意思?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吗?” 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头来,只见指甲莹润又有光泽,还带着粉粉的健康色彩。 她实在想不到,有人把自己的指甲啃掉一半是个什么样子,平时指甲多劈了一点,都要痛彻心扉好吗? 半响,她才哆嗦着说道:“那,那不是她自己的手吗?啃掉半截呀!他不会觉得疼吗?!!” 何青却是想到了什么,飞快的打字道:——邻居家的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有什么表现? 她问的未免有些太多,太仔细了。然而曹梦此刻的心情却仍旧带着淡淡的惶恐,根本顾不得其实何青算不上她的知心好友,她又为什么愿意跟她说这些连赵雪钱心意都没问出的答案来。 她有些神思不属的回道:“八岁了,小女孩,长得很可爱的。但是她妈妈总是逼着她学习,每天都要不停的上课,压力特别大。如果成绩下降或者比不过别人,就要被关在家里……那天,我回家时,她就站在楼道里,笑眯眯的问我:姐姐,你看这是我啃的,我厉不厉害?” 她用了一连串的惊叹号:——我从来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指甲啃到只剩一点点!上面粉红色的肉还一团一团的…… 她一边打着字,一边身躯又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明明,明明不应该这么怕的,毕竟是别人了的小孩儿,但是,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脑海中不断闪过小雪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何青拿起手机一看,只见上面一连串的重复着一句话:——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第六章 道不轻传,医不扣门 何青手机上的指示灯一直在不停的闪着光,于丹丹和陆邵丹一左一右的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仔细瞅着屏幕里那一长串的话。 在这小小的空间里,除非有人特意来看,不然在何青的障眼法之下,是没人会注意到她们的,更别说三人私下的讨论了。 半响,于丹丹才微微有些惊讶的说道:“就算是有个女孩子给她看了看自己被啃掉的指甲,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吧?” ——曹梦这个样子,跟见了鬼似的,这心理是不是有点太脆弱了? 陆绍丹也点了点头。 “对呀,曹梦平时大大喇喇的,性格十分爽朗,绝对没这么敏感。被这么一件小事吓成这个样子,也不合她的作风……阿青,你是不是察觉出什么问题来了?” 于丹丹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到底什么问题啊?” “曹梦平时心地挺好的,说话办事都大气的很,你要说她就被这女孩子吓成这个样子,我可不太信。” 何青看着手机上那一长串的“太可怕了”,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就是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正常人倘若被吓到了,要么缓缓就好了,要么就是俗话说的魂儿吓跑了,喊喊也就可以了。但曹梦三魂七魄仍在,没有半丝分散的迹象,但偏偏表现的却这样惶恐,这的确不正常。” “而且……”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白生生的指尖上什么都没有,但何青却能感受到那上面残留的那一丝特殊的感觉。 “我曾经,在她身上,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人的气息。” “那……” 于丹丹有些犹豫了。 她虽然平时爱凑热闹,但关键时刻还是十分分得清轻重的,此刻犹豫的问道:“是曹梦被什么附身了之类的吗?” “不。” 何青摇了摇头:“附身的话,那感觉不会是这个样子,我怀疑是她说的那个小女孩儿有了什么问题。听曹梦说的话,她们明明接触时间不久,大概那东西也不是有意的。可能是她心神震动之下,不自觉的被那种气息侵染,所以才带了出些许痕迹。” “那,阿青,你要去帮她们吗?”于丹丹问道:“可空口白牙的,曹梦能信吗?” 总不能一见面就展示自己非比寻常的能力吧。 一旁的陆绍丹也微微摇了摇头:“阿青,虽然我不懂你们这行的规矩,但是有一句话我觉得还是十分重要的。那就是:道不轻传,医不叩门。” “像你这样的能力,以我的家室,至今都没见过。倘若不是你太过低调,又特意给每人下了暗示不准大肆宣传,现在求上门的人,恐怕能从一环排到七环去。这种时候,轻易的上赶子说人家不正常,还要替她解决问题,就算最后圆满解决了,恐怕也不会得到什么尊重,反而有可能扯出麻烦来。” “阿青,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被任何人轻视误会。” 她出身世家,最懂得这种人心的考量,因此郑重的告诫道:“所以,你还是郑重考虑一下吧。考虑清楚了,不管做什么决定,我们当然都只有支持的份。” “啊?” 于丹丹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她是写小说的,自然晓得陆绍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平心而论,倘若一个人处于绝境当中,得知了一位能救他的大师,那自然是肯放下身段,千恳万求去请大师出手,将他敬若神明。可若他现在还没出什么事的话,哪怕扁鹊上门给他帮忙,他估计也会当骗子赶走。 只是……曹梦毕竟是三年的同学了,关系都还算不错,此刻陆邵丹说的这样直白,她多少有些不适应罢了。 何青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呀。上赶着给自己找事,那麻烦可多出不少呢。” “可是,我现在慢慢发现,像我们这种人,多做点好事,对自身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随着我帮助的人越来越多,我现在修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且……”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旁表情明显的于丹丹,冲他眨了眨眼:“我们丹丹心地这么好,就因为这个理由不去帮曹梦的忙的话,她肯定会非常失望吧!” 陆邵丹看了看何青,再看了看于丹丹,突然抿嘴一笑:“阿青,你现在越来越不老实了,明明自己有自己的理由,偏偏还要扯上丹丹。合着我就光做个坏人了,只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哪有?哪有?” 于丹丹一把隔着何青的后背,搂住了陆邵丹的胳膊:“我当然晓得邵丹你说的是对的呀,只不过我这个人太幼稚了,暂时,你说的太直白的话,我心里有点点疙瘩。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心永远不会变,我们可不是那种假闺蜜。阿青,你决定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的。” 她说的这样郑重,何青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啊,只会说说而已真让你们袖手旁观,我就不信你们两个能做的出来!” “我知道你们都是一片好心,不过,我帮曹梦的忙,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他其实没被附身,单纯只是沾染了一点气息就受到这么大的影响,我害怕到时候在学校里出了事,学校里会很麻烦啊!” 毕竟,最近明大接二连三的在出事。 一说到这个,于丹丹和陆绍丹就懂了——何青出生山村,上学最开始还是靠的贷款和奖学金,因此对明大的感情格外深刻,他们自然也都理解。不说她,就说她们两个,对自己学校也都还是非常非常有感情的。 明大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若是因为这些稀奇古怪的原因,接二连三的出事的话,怎么想都不太好。阿青有这个能力的话,她们自然也乐见其成。 “而且,她身上的气息,如果一时半会儿散不去的话,离得近的人恐怕都会有点被影响,情绪会压抑很多。帮她解决,也是帮了很多人,很利于我……” 何青想了想,用了个词:“……积累功德的。” 第七章 联姻对象 “咦?你还有功德吗?” 一说到这里,于丹丹的思维立刻被牵扯开。 何青点点头:“当然啦,虽然做小事的话,功德非常非常小,还不比一颗萤火虫那么大。可是积少成多嘛。就像……” 何青说到这个,突然确认道:“邵丹你是不是跟顾平认识?” 陆邵丹点点头:“对,你怎么知道的?” 何青笑了笑:“大一新生军训,第一次见面时,他表情那么严肃,结果看到你却表情变了一瞬,我猜肯定不是因为你的美貌,像你们这样的家世,认识应该很正常吧!上次你爷爷寿宴,我还看到顾家的人呢。” 陆邵丹点了点头:“对,两家也算是世交。” 她脸色不变,淡定自若的说道:“其实说起来,顾平很有可能成为我以后的联姻对象……当然,只是有可能,毕竟我们家不强求儿女在这方面有什么一定要背负的责任的,只要自己能立起来,比依靠别人强的多。” “咦咦咦?!!!” 于丹丹突然声音放大了起来,若不是何青及时在旁边不下隔音结界,恐怕大屏幕前的老师就要察觉过来点名了。 “为什么感觉你们知道好多东西的样子?我都不晓得……” 于丹丹郁闷道。 “顾平是谁?还有,邵丹,怎么从来没听说你还有什么联姻对象?那人怎么样啊?不靠谱可千万不行啊!” 陆邵丹叹口气:“就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才不说的呀。只是很有可能,两家有这个意思,但是,成不成的全靠我们自己。” “那可不行。” 何青严肃地摇了摇头。 她没回答于丹丹的话,反而认真的对陆邵丹说道:“顾平这个人吧,稳重靠谱,有责任心,自己肯拼搏奋斗,家境啊,你们也十分合适。” “可有一点,”她无视于丹丹激动的眼神,强调道:“他眼里现在只有他的狗啊!天天24小时都跟在身边,那才是他的宝贝呢!谁要是成了他女朋友,短期内,肯定人不如狗。” “他的狗……” 陆邵丹疑惑道:“他有狗吗?” ——上次晚宴,好像没看到啊! 何青:……!!! 顾平王八蛋,一听陆邵丹这话,她就知道两人私下有交流过了!想无声无息就拱她的白菜,没门! “有啊。” 何青咬牙切齿:“我现在提到他,就因为他身边有一只狗的魂魄,一直跟在他身边。顾平这段时间不是接连的立功,拼命工作吗?就是为了多做好事攒功德,让他的狗能够拥有身躯。” 她一想到顾平和长安之间的感情,连忙摇头,再次给陆邵丹强调:“不行不行,他现在对他的狗都走火入魔了都,别人不可能比得过的。邵丹你可得擦亮眼睛,回头再寻么个好的。” 其实陆绍丹也就是顺嘴一提,家里对这个没啥要求的,她也就是上次聚会才见到的,可是没办法啊,她就喜欢两个人紧张的样子。 此刻看两人这么严肃,她还是起了促狭之心,半真半假的说道:“顾平不行吗?那没事,还有一个,你记得去年那个凌泽的女朋友张灵嫣吗?她哥哥张端思,也是我联姻的对象啊!” 其实根本不是,先不说张端思的年龄偏大,就说张家跟他们陆家,其实也不大相配。陆邵丹只是想起这么个人,故意这么说的。 “那更不行啊!” 这一次,于丹丹先开口了:“你看张灵嫣一个白富美,却看上凌泽那种杀人犯,最后还一个劲儿的说他是被冤枉的,那证明他们家的眼光有问题啊,不行不行!” 她认真的分析着,何青还在一旁煞有介事的分析着,看两人这样子,全忘了陆邵丹其实到如今还是讨厌男生的。 “……张灵嫣脾气也不好,在家里肯定人人捧着,以后不好相处的。邵丹你长这么漂亮,可不能在这样的家庭里蹉跎了。” “嗯,”陆邵丹严肃着一张脸,认真道:“你们说的对。” 心中却是乐不可支。 好吧,说到这里,三人都醒悟过来,已经跑题了。 于丹丹不满意的嘀咕道:“感觉阿青你们有好多事情都瞒着我呢……不过算啦,允许你们俩有点自己的小隐私吧!” 她大大方方的说着,接着追问道:“那,曹梦说的邻居家的小孩,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何青想到这个,不由也有点头疼:“可能是傀垒吧!” 傀垒? 于丹丹一愣,双手不自觉的做了个伸拉牵扯的动作:“你说的是那种木偶戏什么的那种傀儡吗?” “对。” 何青点了点头。 “那,”于丹丹有点卡壳了,还是旁边的陆绍丹替她问出了自己的话:“傀儡?那到底是算鬼还是算什么东西啊?难道他邻居家的小孩不是真的小孩?是他妈妈制作出来的小木偶吗?” 于丹丹也插了一句:“她妈妈就像小说里的偃师对不对?” 何青点点头,严肃地说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惜……不是。” 话音刚落,立刻接收到两颗大大的白眼。 她仗着有隔音结界,急急忙忙跟两人解释道:“我说的这种傀垒,其实不属于鬼,也不属于什么别的东西,更不是一种有形的物质。而是……” 她琢磨半天:“怎么说呢,相当于一种心魔的代表吧!” “这么跟你们解释吧,假如一个人长时间处在一种万事服从的环境中,久而久之,他自己的心智便被磨灭掉。时间久了,便成为一种傀儡。但是傀儡本身并没有攻击性,它也不害人,无形无体。只是让人变得比较软弱,没主见罢了,现在很多的,人都有这种状态。勉强称得上是长期处于这种压制环境中的一种心理状态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青说完,目光中带着一丝隐忧:“但是有些时候,尤其像这种孩子,他们天性中带着强烈的探索精神,可来自外界的压制,会把他们的精神禁锢,然后硬生生地磋磨她的神魂……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那种提线木偶,你不动它不动,让它往哪动,它就会往哪儿动……这种状态。“” “按医学上来讲,这个叫心理上的病变。但是在玄术师的眼中,他就是傀垒。” “那……既然能按医学上分类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做心理疏导什么的干预一下?” 于丹丹想了想,抓住了重点。 第八章 发现 于丹丹的问话直戳重点,何青却遗憾的摇了摇头。 “不行的,哪有那么简单。我说的能从心理上分类,是因为现在好多人,自己就会察觉到这种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并试图去改变它。如果他的神魂没有彻底变成傀垒的话,慢慢的自己就能调整过来。但是如果已经成为傀垒,被死气沾染,也就是所谓的,不可抗拒的消极情绪覆盖,像心魔一样,那他整个人就没有了自己的思想,渐渐会成为一具鲜活的行尸走肉。” “他会吃饭,会跟大家聊天,会思考问题,他仍旧是一个人,只不过内心深处,被心魔所占据,渐渐的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这心魔是因他自己而生,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可以去掉,这才是最棘手的。” “那……曹梦说的那个小姑娘,自己把自己的手指甲啃成那个样子,是因为有心魔在身,所以肉体没有痛觉吗?” 于丹丹看看自己白生生的指头,上个月指甲多劈了一点,自己都觉得很痛,此刻由己及人,不觉有些不寒而栗。 “不,”何青摇摇头:“那是心魔已经开始渐渐侵占她的内心了。然而小孩子的心灵,天生探索性就非常强,不甘于被这样压制,然后两相碰撞造成的冲突。” 就像曹梦说的那个小姑娘,她不甘心被母亲这样压制,却又没有勇气反抗,或者是,没办法反抗,精神肉体各种抗拒,与长期服从命令的习惯冲突,两相夹击,只好将那种痛苦,作用在自己的肉体上。 “她不是没有痛苦,只是心理上的压力实在太大,导致痛觉都被压制了。” 陆邵丹再次看了看曹梦发给何青的信息,从那只言片语中,了解出了足够的信息。 “一个小孩子,这样的课程安排,未免压力有些太大了。哪怕我们那种家庭,有专业的老师制定合理的规划,也不敢让小孩子这样死命的学。” “伤身是一方面,就怕让孩子厌学,以后不肯接受任何知识。” “对呀对呀。” 于丹丹也心有戚戚焉:“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肯定总有自己不擅长的一方面不是吗?不能看到别人比自己强就死命的往上奔啊。我感觉那女孩儿的妈妈自己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她嘟囔道:“人家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像网上说的,自己做不到的,就下个蛋让孩子去做,满足自己的精神理想……这真是走火入魔了。” 她想了想自己那黑色的高三生涯,不由抖了抖。 “高三的时候,天天压力大成那个样子,让我再去重温一下,死活我都扛不下来,更别说这么小的小孩子了。本来精神就不如大人,我记得我表弟这么大的时候,一天恨不得睡十二个小时呢!傻吃傻玩傻长个儿,周末上两个补习班他就哭天抢地,哪舍得让他熬着……” 何青也叹口气:“所以说啊,不懂这些家长都怎么想的。更何况,就算是希望女儿好好学习,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手指头被啃成这个样子,做父母的如果真的有心的话,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何玉琳看不出来吗? 她当然看得出来。 此刻,她站在客厅里,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厉声喝道:“说!你这指甲到底怎么回事?” 小雪白嫩可爱的脸庞木木呆呆,全无一丝表情,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木偶一样。 直到听到母亲严厉的喝问声,她才垂下头,半响,在何玉琳的催促中,小声的回答道:“我自己咬的。”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一不督促就不省心,今天学校的老师还说我不关心你,我哪点不关心你了?你的衣服,你的饭,我不是天天给你准备的好好的吗?还怕你营养不均衡买各种贵的要死的营养品……这些,你自己动过一根手指头了吗?” 她死死盯着女儿,气的胸口都要炸了:“你有这啃指甲的功夫,不会多做两道题吗?!我听说,这次考试又没比过你们班那个第一名是不是?” 她急促的走了两步,这才勉强压抑住自己暴躁的脾气:“你们都上一样的课,人家还没有上那么多补习班,每次却都能考第一!你呢?回回都被压一头,我给你安排那么好的补习班,你却什么都比人家低一头……你说说你,是不是上课不肯用心,走神去了?!!” 小雪飞速的抬眼看了一下愤怒的何玉琳,小声的说道:“我没有。” ——可我就是不懂啊! 她心中涌出一抹淡淡的委屈,很快又消弭无踪。这句话,她也没打算跟自己的妈妈说,因为曾经说过好几次,都被她妈妈以“不懂,就更要认真学”给堵了回去。 “还敢顶嘴?!你如果没有走神,怎么会比不过人家?还有钢琴课,这马上都上了快一年了,为什么这次比赛又比不过钢琴班的那个女生?!” 她气得都快喘不过来了,只一个劲儿的深呼吸,看着呆呆愣愣的女儿,不觉又是气冲心头,只觉得自己曾经的成绩也不差,怎么会生出如此驽钝的孩子呢!不抓紧一点,跟别的妈妈聊天的时候都没脸开口! 于是一时气愤,死命在小女孩大腿内侧狠掐了几把:“还敢不敢顶嘴?还敢不敢走神?还敢不敢不好好学?!!” 她成天安排小孩子的学习,自然知道,只有在这个地方,才不会害的孩子坐不下去,也不会影响她上各种艺术课和辅导班。 在她看来,大腿疼一下也没什么,反正上课都是她骑车去送,也不要她自己走路。 狠狠训诫了一番女儿之后,何玉琳这才觉得心气好了一点,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孩子,扭头又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冷声说道:“去。去禁闭室再练半个小时的钢琴。” 小雪默不作声转过身,进了旁边的小屋子。 她其实已经练了好久的钢琴了,手指都是僵硬的。然而此刻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琴凳上,不然待会儿妈妈听不到声音,会受罚的。 第九章 体谅 何玉琳把女儿赶进去练钢琴,自己却坐在沙发上,静静的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她余怒未消,直到禁闭室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连贯又流畅的钢琴声,她这才感觉到满意来。 她静静的收回视线,这才有余暇重新将心神放在电视上。 这时,一直在厨房忙碌的老公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菜。 陈春贤看了看独坐在沙发上的老婆,又看了看紧闭房门的禁闭室,看了看手中特意做的那一盘豌豆,眼中不由涌出一抹心疼来:“小雪又犯错了?” 何玉琳冷哼一声:“那可不是吗?人家都说女儿像爸。你说她这么笨的基因,是不是因为你学历不够的原因?” 陈春贤登时无语。 他早年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大学没上完就肄业了。此刻听妻子又一次老调重弹,不由苦笑一声。 他默不作声的又端出一盅汤来,眼神不自觉的瞟向禁闭室,小声问道:“吃饭吧,今天给你炖了鸽子汤,你先吃,我进去看看吧,顺便,也给小雪送点饭。” “送什么饭?!” 何玉琳冷冷的说道:“你的好女儿,今天居然还敢跟我顶嘴,罚她练半小时的钢琴,练完了再吃。我跟你说,教育孩子就不能溺爱,你这么纵容她,迟早有一天玩物丧志,那时候,她会走上歪路的。” 陈春贤摆筷子的手一顿,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最后犹豫道:“可是等练完钢琴,小雪下午的写作提升班就要开始了呀!”那时候,就没空吃饭了。 “那就不吃了。” 何玉琳想了想,眼前不由一亮:“对,这是个好方法,我最近才听张专家讲课,说有些参加奥赛的学生,就要让他们处在一个比平时温度稍低一点的环境中,这样还能有助于提高大脑的思维活跃度。” 她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此刻更加兴致勃勃:“还有,笨小孩子不能吃太饱,吃太饱就容易发困,一困了,上课就不容易专心,然后成绩下降……就这么办!让小雪中午少吃,晚上回来再吃一点,学习效率会更高的。” “可是,” 陈春贤不由有些急了:“人家专家不是说了,要适度!他们说的降温,温度也没有降低多少,就一两度而已。而且,小雪还这么小,你不让她吃饭,万一胃饿坏了怎么办呀?以后更耽误学习……” 说到这里,他重又讷讷道:“吃个七八分饱总行吧!” “你还是不是当爸爸的?” 何玉琳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嗒”声。 “我说最近小雪怎么心不在焉的,干啥事木木呆呆的,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是不是你在家里偷偷放松她的学习了?” 何玉琳此刻心中乱猜,却见陈春贤一脸羞愧,她立刻明白过来。登时饭也没啥胃口吃了。 “她那么小,偶尔一顿不吃能怕什么?还能有谁因为一顿饭就把胃饿坏了?” 说到这里,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老陈啊,你不能这样溺爱孩子,你看前院里那个胖胖,他爹妈把孩子教的都成什么样了?” 陈春贤于是不再说话了。 但他心里却有点犹豫的道:胖胖被教的挺好的呀,见人也挺有礼貌,平时还会做好事,除了文化课成绩不怎么样,人家画画可有天赋了…… 只是,家中老婆一向积威甚重,他此刻闷头扒了两口饭,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而小雪一个人静静坐在昏暗的钢琴禁闭室里,神情呆滞的来回按着琴键,虽然明显神思不属,但手底下弹出的,却是一支又一支流畅的曲子。 看着情景,分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手底下的钢琴音色尚可,价钱也较为可观,在学习这方面,何玉琳的确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每天早上早饭准备好,衣服给她穿好,上学给她送到学校,该买的辅导教材,艺术课用品,包括昂贵的乐器……从来都是大方又舍得的。 小雪心里明白,一家里的最大支出,基本上都在她这上面。而她如今坐在高高的琴凳上。大腿内侧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不用看,他也晓得那上面还重叠着上次的伤口,他妈妈下手极有分寸,只是有些淤血肿胀罢了,却不会破皮。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黑白色的琴键,心中明白:中午大概是吃不上饭了。 可是……她忧愁的皱起眉头。 最近感觉好像胃口变大了,早上就没有吃饱,现在肚子里正咕噜噜的,十分难受。 但是再难受也要忍耐,因为琴声不能断,一旦断了,妈妈就会进来。 ——如果,如果能像班里。陈明明说的那样,有一个英雄来救我就好了。 小雨手底下的音符一个个跟着节奏,幻想却是十分放肆的。 ……我可以带着储蓄罐里的钱去流浪。我会拉小提琴,我还会尤克里里,我可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坐在街边上,给大家唱歌,攒路费。 可是…… 小雪面无表情的脸上涌出一抹深深的悲哀来:英雄永远不会来。就像妈妈说的,白马王子只是童话里的,现实中是不会有的。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她的思维仿佛也变慢了,感觉手底下机械的弹着音符,脑子里却半天都转不过一个念头来,直到,禁闭室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小雪坐在那里,手底下并不停止动作,甚至连头也不敢回。 因为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来的是谁。 陈春生端着一小碗蛋羹走到女儿旁边,心疼的看着她光秃秃的,带着肿胀的手指头,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将蛋羹端在手里,拿出勺子准备喂她。 “小雪,不要怪妈妈,妈妈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她想你以后能做个成功的人,不要像爸爸这样,一辈子碌碌无为。” “现在,妈妈去睡觉了,她每天安排你的学习,也是很累很累的。 “小雪乖,体谅一下妈妈吧?” 他说着,拿小勺子舀了一勺蛋羹:“来,张嘴,爸爸喂你,不耽误你练琴。” 第十章 努力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小雪看着那勺子上熟悉又厌恶的东西,沉默片刻,还是乖巧的侧过头,张口含住了勺子上那盈盈欲坠的鸡蛋羹。 脑子里想起的,却是曾经不知道多少次的对话。 “爸爸,小雪不喜欢鸡蛋羹,可不可以换成别的?” “小雪乖,这个有营养。” …… “爸爸,我不想吃……” “不行,怎么能挑食呢?你妈妈看了偏方,一天三碗蛋羹,你的大脑活跃度才够……” …… “爸爸,我吃不下了……” “不行,必须吃。妈妈费了好多功夫才买到这么好的土鸡蛋,我们都没有,只有你一天有三个……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体谅妈妈的辛苦呢?” 鸡蛋羹里放了细微的肉末,此刻吃起来咸香鲜嫩,口感格外的好。可是对于小雪来说,这一碗早就吃腻的鸡蛋羹,真是半点也提不起兴趣了。 她努力压抑自己呕吐的欲望,勉强蠕动着小嘴,吞咽着那带着肉酱颜色的鸡蛋羹,手底下的动作却一直不停。 屋子里回响着的,还是那样连贯又流畅的音符。 父女两人你喂一口,我吃一口,自有一股默契在。 然而,也仅仅只有默契罢了。 半响,小雪如释重负的吞掉最后一口蛋羹,将面前的谱子翻了一页,便头也不抬的问着陈春贤。 “爸爸,我知道妈妈每天安排我的生活很辛苦,可是,我觉得我也很辛苦……我可不可以休息半天?我好困,好累……爸爸,求求你了……” 上课,写字,做题,弹钢琴,尤克里里,小提琴,绘画,舞蹈……除了舞蹈,其他全部都需要用到手指,她的指头如今已经变得鲜红又肿胀。配着只剩半截的指甲,深深陷在肉里,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陈春贤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面上一片和蔼:“孩子,你现在还小,不明白妈妈的苦心。只有你小时候吃了苦,长大了才会越来越轻松,才能轻轻松松超越别人,成为人上人。累只是暂时……” “可我不想超越别人。” 小雪停下手指上的动作,静静的看着他。这些话她都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早就在心里厌烦了。 她看着眼前如同参天大树一般的男人,目光中满是犹豫。最后,却还是被一抹艰难涌出的期待所占据:“我想跟班里的朋友们一起玩,想参加他们的生日聚会,我也不想上那么多的课……爸爸,我手好疼。”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满心依恋的父亲,尽管明知道很有可能是失望,然而发热的手指头却再一次让她心存妄想。 让她忍不住,想再做一次努力。 “小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春贤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玩物丧志你不懂吗?他们的爸爸妈妈不尽责,所以才让他们荒废了学业,你这么优秀,以后也是要远远超越他们的,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放松。听话,等你长大了,想参加什么聚会都行。” “可是,他们的成绩明明就很好,就连班里的第一名,也都在一起玩。他们也都不用上这么多的课……” “那不一样。” 陈春贤皱起眉头:“人家学的好,是因为智商高,是天才。可是小雪,你爸爸妈妈都是一般人,你的智商也就一般般,不更加努力的话,以后就会被很多人超越,那是不行的。” 说罢,他看着自己女儿肿胀的手指头,心中也有微微有点发涩,却还是认真说道。 “爸爸知道你现在练钢琴练得很辛苦,手指头很痛对不对?没事的,待会儿走路上,让妈妈给你准备冰袋冰敷一下,不耽误学习的。爸爸小时候,学的不好,你爷爷还打我呢!” 他爱怜的摸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别担心,小孩子恢复的快,你现在吃苦一点,以后长大了干什么都要比别人轻松一些。” 他说完这些话,自顾自的收拾着碗盘,然而却没看到,并不明亮的屋子里,女儿眼底那一簇小小的,如同萤火一般的火焰,就在此刻彻底洇灭。 ——化作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再也透露不出任何属于孩子的鲜活。 陈春贤收拾着东西,一边感觉心情极为压抑,他心想,肯定是小雪太小了,不晓得父母为她营造的学习氛围有多好,半点也不珍惜。 ——唉,自己好歹是个大人,以后慢慢教就是了。这孩子……如今家里给她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却还不想好好学习,真是不应该。就算她妈妈严厉一些,不也是为她好吗……还是小了,也不够聪明,到底不懂父母的苦心。 他端着碗勺准备开门时,却见禁闭室的房门猛然打开。 门外,站着怒气横生的何玉琳。 她看了一眼丈夫手中空了的小碗,再看看扭过头来静静看着她的女儿,不由怒从心中起。 “我就说怎么听着听着就没声了?原来是你在里面给她开小差……孩子正是学习关键的时刻,刚刚犯了错误,让她反省一下,你还来添乱,你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爸爸?” 陈春贤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小碗,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喂的小雪,她手没停,一直在弹呢!” “还想蒙我?” 何玉琳不怒反笑。 她看着小雪:“刚刚我明明听到有好一会儿都没声音。小雪,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那时候没弹?” 小雪坐在琴凳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头居然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来,仿佛眼前这人,是最最熟悉的陌生人。 真累啊。 如果能够永远离开就好了。 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 有什么正在她的心底一下又一下的拉拽着,很快,她只觉浑身一片轻松,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快活感! 她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由内而外,分外灿烂。此刻,只觉眼前一片眩晕,渐渐的,就彻底没了知觉。 第十一章 帮忙 而在何玉琳眼中,女儿听到她的问话,却只是呆呆的下了琴凳,静静的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何玉琳气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孩子,对自己的爹妈也从来不晓得露个笑脸,自己怎么能,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傻孩儿?! 她看着小雪面无表情的脸蛋,怒瞪着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你还敢点头?!你还敢就这么点头?!!不好好学习很值得骄傲吗?!妈妈让你反省,你觉得不服气吗?!你本来天分就不如人家,还不肯后天自己再多做努力,到时候,别说你们班的第一名,就是第二名,第三名你都超越不了!一步落后,永远落后,我看你以后长大了,怎么在社会上混,怎么挣钱养活自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伸手就去揪她大腿内侧的软肉。 一边哭一边恨声道:“我叫你不学好!我叫你不听劝!” “学习不认真比不过人家,自己在家里练习还不肯努力。你这孩子……妈妈吃了多少苦,浪费了多少钱,才给你营造出这么好一个学习环境,你上的课那么贵,妈妈都咬牙没吭声……” 这个面容刻板的女人此刻说着说着,渐渐就泣不成声了。一旁的陈春贤赶紧搂住她,一叠声的安慰着。 然而夫妻俩人都没发现,此刻的小雪,在她如此用力的又拧又掐下,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如同看着桌椅板凳一般,没有半分感觉。 ……………………………………………………………………… “何青。” 两个小时的大课终于熬完了,何青和陆邵丹三人忧心忡忡,不知该怎么跟曹梦说才好,却听前边的曹梦叫住了她。 上课时,因为有何青的屏蔽,其实曹梦并不知道她们讨论了什么。此刻喊住她,也是因为何青发的那几条信息。 虽然犹豫了半天,但她还是觉得,要找人说一下,不然的话,自己就会被憋疯的。 何青压抑下自己复杂难言的心思,抬头看着她,笑眯眯的问:“怎么啦?” 曹梦犹豫半响:“你上课时……问我的那些问题,是你自己也碰到过这种事吗?” 何青略一犹豫,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旁边的于丹丹一口应下:“当然啦,要不是我们阿青曾经遇到过,也不会问的那么详细了。她最擅长处理这种事了,很有经验的……” “真的吗?” 其实这话漏洞百出,但曹梦此刻却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抿抿嘴唇,犹豫着说道:“那,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何青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来了精神。 曹梦咬咬牙说道:“我那天……好像被邻居家的小孩子吓坏了,你们有经验,知道怎么调节心情吧!” 何青笑了笑:“当然知道。” “可是,光调节心情的话,治标不治本的。下次你再看到她,万一她又做出什么事,岂不是还要被吓一回,还不如跟小女孩好好沟通一下,让她不要再这个样子了。” 她眼含深意,周身涌起一抹古怪的风来。 “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我也可以去帮忙跟她沟通啊!” “啊?” 曹梦愣了,何青的这个要求其实十分不合理,但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回事,她却愣愣的点了点头,一五一十把地址给说了出来。 何青透过她的思绪,已经明白那是在哪个位置了。 她看着曹梦,语气温柔:“现在,我帮你舒缓一下心情,让你情绪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 接着,不等曹梦回答,她伸出手指,在曹梦眼前勾画了一个格外简单的符号。那符号在空中一闪即逝,很快便没了踪影。 还没等一直旁观的于丹丹和陆绍丹看清楚是什么,只见曹梦立刻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她一脸惊喜的看着何青,感激道:“何青,你这种方法太有效了,我感觉现在心情超好!再想起那些事就模模糊糊的,没什么印象了。谢谢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们吧!” 何青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三人好不容易婉拒曹梦的热情邀请,直到看到她的身影走远,于丹丹才一脸惊叹的看着何青。 “阿青,感觉你会的法术好多啊!咱们的要求那么不合理,而且你的动作那么的不同寻常,曹梦居然都没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还一脸感激又轻松的要请咱们吃饭!” 何青笑道:“那有什么呀,只是一点点小小的障眼法,顺带迷乱了她的心神罢了。不过,不能常用的,不然万一我把握不住分寸,很容易让她稀里糊涂的。” 她看看时间:“我现在已经驱散了曹梦身上沾染的那些傀儡死气,她的心态已经恢复如常。现在,你们要不要抽空跟我一起过去,看看那位邻居家的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要去要去!” 于丹丹赶紧接上:“肯定要去的,对吧邵丹。” 一旁的陆邵丹点点头,也露出矜持的笑容。 帝景庄园门口,何青三人站在小区外头,静静等待着。有陆邵丹这样一个高颜值的大美女在,一时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眼光。 于丹丹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区,皱眉道:“这地方很普通啊,阿青,你会不会弄错了?那种东西,不都喜欢那种阴森森的,年久失修的老楼吗? 何青伸出食指,扣了扣自己的太阳穴:“放心,直接从曹梦这里得到的确切位置信息,比导航还准呢!” “那……” 陆邵丹有些犹豫了,我们就这样过来,怎么才能接近人家小女孩啊?不会当我们是拐卖的吧! 何青嘻嘻一笑,好不正经:“有邵丹你这样的大美女拐卖,是我,我也愿意跟你走啊!” “去你的。”陆邵丹嗔她:“说正经的,怎么接触人家小孩?” “那还不简单!” 何青从背包里将自己的学生证身份证之类的全部都掏了出来,看着眼前迎面走过来的中年妇女,立刻迎上前去。 第十二章 办法 何青拿着证件,自己一个横身,拦在了正走过来的中年妇女身前。 那人穿着一身深色羊绒大衣,扣子每一颗都端端正正,配着那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分外严肃。 “阿姨您好,打扰您几分钟时间可以吗?我们三个是明大大三的学生,现在有一个……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说着,将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放在中年妇女的面前,在一阵恍恍惚惚的波动中,中年妇女警惕的眼神变得渐渐恍惚起来。 她一脸的惊喜,不知道是幻想到了什么,明明何青最关键的那几个字都没说,她却难得露出了矜持的笑意来:“明大的啊?那都是高材生,可以可以。方便的。” 何青收起证件,面上露出可亲的笑意:“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接着,她对着于丹丹和陆邵丹一挥手,麻溜的跟上中年妇女的步伐。 “阿青,你也太神了吧!” 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的于丹丹,凑近她低声说道。 “我和邵丹根本没听清你说的有一个……是有一个什么?怎么人家的脸色就从教导主任转成和蔼可亲的家长了?” 何青看她一眼,自豪道:“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 她指指前面什么都没听到的中年妇女:“仔细看看她,这应该就是曹梦的邻居阿姨了,也就是那个叫小雪的女孩子的妈妈。” “我刚刚啊,其实什么也没说,就是给她一个暗示,让她自己脑补……” 她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突然就热情起来。” 这下子,连陆绍丹看着何青的眼神都满是惊叹与惊奇了。于丹丹敬佩的看着她:“阿青,你有这样的本事,何必还要带什么证件,直接一个忽悠大法,不就让人家老老实实带我们回家了吗” 她说完这些话,又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不由懊恼道:“怎么搞得我们好像诈骗犯或者搞传销的一样,光给人家洗脑去了……” 何青:…… 她不由有些黑线:“差距大着呢好不好?我只是稍微用一点点小方法迷惑了她的心神,让她的警惕性不那么高,实际上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的,这样才显得真实,人家还心甘情愿。如果直接空口白牙去迷惑别人的心神的话,那样透露出来的,就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了,待会儿不好沟通的。” 她看着眼前中年妇女的背影,对两人嘱咐道:“现在,这位阿姨只是对我们的身份抱有百分百的信任,但也只是暂时的。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她家里那个孩子的情况。” 于丹丹若有所思。 到了自家的单元楼,中年妇女给三人介绍道:“从这里上三楼就是我家了。” 扭头说话时,于丹丹和陆绍丹才看清这位阿姨的脸庞,明明年龄还不算大,皮肤也尚算白皙,但两条法令纹又深又长,活脱脱一副教导主任的模样,看着就十分严肃,让人不由望而生畏。 于丹丹小声嘀咕道:“好刻板的一副脸庞呀,让我想起了高中时候的那个老妖婆。” 何青走在前头,闻言头也没回,只是嘴唇翕动着,一束小小的声线就传到两人耳中:“你听曹梦说的她对小雪的生活安排,就知道人家看着刻板,办起事来也十分刻板,一丝一毫都不容许打折的。” 很快,一行四人便上了三楼。 何玉琳打开房门,陈春贤便露出一副惊讶的脸庞来:“玉琳,你不是说去找老师沟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紧接着,便看老婆身后走出一连串的女孩而来,他不由有些惊讶:“这几位是?” 何玉琳脸上带着隐隐约约的兴奋和淡淡的自豪:“这几位都是明大的学生,她们听说我特别会教小孩子,特意过来做一下家访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两眼放光的急匆匆走到禁闭室,准备再把女儿叫出来。 而陈春贤倒是没被何青迷惑,反而犹豫的眨了眨眼:明大的?来家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问道:“你们是明大的呀?大三的?” 见何青等人点头,他似信非信,又有些拘谨的惊喜:“哦,那跟对面的曹梦应该是一届的。那是个好学校啊!” 何青截断他的话头,免得牵扯到曹梦:“对,就是听说小姑娘成绩非常优秀,所以我们才特意找到这个小区来的,阿姨真是有水平,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好。” “是吧,是吧,玉琳教育孩子,很讲究的。” 张春生也一脸潮红:明大呀,他当年再憧憬不过的学校了,如今居然都听说过自己老婆的教育,看来小雪的教育,还得听她妈妈的。中午那顿饭,真是不应该…… 他连连应声,赶紧招呼何青三人坐在沙发上,并上了果盘和茶水。 而于丹丹和陆邵丹闷不吭声的看着何青施展她的忽悠大法——那一本正经的脸庞,那“就是这么回事”的理所当然的语气,配合她的种种神奇小手段,竟然让这四十出头的中年夫妻都对她不可推敲的谎言不再深想。 “乖乖!” 于丹丹小声嘀咕道:“传销王国的头子不会也有阿青的能力吧!” 何青一边刹有其事的跟陈春贤沟通小雪平时的学习计划,一边抽空对两人小声说道:“那你可说错了,传销王国的领头人可比我厉害多了,纯纯粹粹靠一张嘴。我这,”她似乎还有些小羞涩,腼腆的道:“用了些歪门邪道,难免胜之不武。” 于丹丹瞬间无语。 这时候,何玉琳也走出禁闭室。 她笑着对何青等人说道:“不好意思啊!这孩子的学习计划还没有完成,她脾气倔,非得等完成了再出来,麻烦大家稍坐一会儿,来,喝点水,吃点东西。” 何青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禁闭室里的对话。她不露痕迹地微皱眉头,感觉到那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汹涌澎湃的傀儡死气,不由心中更加担忧——这么浓厚,恐怕她们来晚了。 第十三章 负担 那傀儡死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任凭地下如何翻涌,面上却是丝毫不露,若不是开门那一瞬间有了些许波动,何青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只是,她这次来是想帮帮小雪的,彻底让她自己消弭心魔。 因此,并不能直接干扰了这对夫妻的思维,只图一时成果。只有潜移默化的慢慢迷惑,这样才能彻底的达到最终目的。不然,若是勉强他们做出违心改变,一时放松了小雪的功课,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多久,恐怕他们就要故态复萌了。这也是为什么,何青还大费周章,得到两人的信任的原因。 只是如今看来,恐怕……已经有些迟了。 她压抑下心头的不安,对着满脸自豪的夫妻俩问道:“我听说小雪她每天学习很刻苦对不对?能让我跟她沟通一下吗?” 眼见着夫妻两人兴奋地点头,何青皱一皱眉头,故意疑惑道:“不过,据我所知,虽然阿姨你十分会安排孩子的课程,但是是不是有些太重了?会不会让孩子有厌学心理?” 何玉琳的神情一滞,很快,她便立刻强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家小雪学习全靠自觉,我其实就是给她提供一个良好的后天环境。她的学习主动性,还是非常强烈的。” 她看了一眼禁闭室的方向,眼神似爱似怜,嘴里煞有其事的说着:“我们小雪呀,有一颗非常热爱学习的心,不管是什么,只要她见到她就想学,拦都拦不下来。不过,现在社会竞争压力那么大,多学点总是对她好,我也就没有阻止。现在,她要学习钢琴,学习尤克里里,学习舞蹈,还要学习绘画,书法,等等等等。” 何青面无表情的听着,而她身后的陆邵丹和于丹丹,眉头却已经越皱越紧了。 正在何玉琳一脸自豪的滔滔不绝时,陆绍丹突然打断她的话:“不好意思,阿姨,据我所知,你们的孩子今年才八岁吧,这么多的课程,如果一个星期只上一节的话,岂不是不连贯?可如果课程太多的话,对小孩子的压力也很大呀,她真的能受得了吗?” 她不是擅长掩饰的人,尤其此刻心怀怒气,这话说的,恨不得都掰碎了扔何玉琳脸上。 “受得了,怎么受不了?!” 何玉琳连连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才多少课啊,我们家小雪很轻松就能学的很不错。她现在上学了,每天安排的学习时间其实还不到十五个小时,周六周日更是只有十二个小时,非常轻松的。一个合格的家长,就是要不吝钱财精力,像我,不知道花大价钱给她请了多少老师了。” “我呀,要的就是她从小养成学习的好习惯,时刻充实自己,这样,才不会成为被社会淘汰的渣滓。” 渣滓?! 我去!于丹丹一个激动,差点没忍住爆粗口来。 ——一天十五个小时,周末一天十二个小时还“就非常轻松”?那她之前学习的时候那叫什么?那叫玩吗?还有,没有高强度的学习就容易被社会淘汰,成为渣滓……那这地球是不是要被垃圾淹没了?! 才八岁的小姑娘,身体都没长好,这两个当父母的,就不怕她的身体出了什么岔子吗?! 还没等她愤怒的发话,却见何青脸色严肃的盯着禁闭室的方向,已经慢慢的站起身来。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心头不由涌出一抹不详的预感来。 在只有何青能看到的世界里,禁闭室大门仿佛都开始抖动起来,一阵阵如狂涛怒浪的黑色波纹肆意的冲刷着周围这一切。 她眼里所有的景象在这一刻都开始颤动起来,仿佛一股暴虐的龙卷风,要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狠狠撕碎。 然而很快,这黑色波纹就立刻收敛下去,销声匿迹。仿佛一只静静蛰伏在丛林深处的狼,随时便有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但那最致命的一击,分明已经发出了。 何青眼神一凝,神态终于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而于丹丹和陆邵丹虽然不明所以,此刻却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大气都不敢出,只会随着何青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什么异样都没有的禁闭室的门。 何玉琳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突然都这么紧张。 她犹豫一下:“你们是想看看小雪吗?我去叫她出来。” “不必了。” 何青站在那里,冷静的发出了声音:“她已经出来了。” 何玉琳心中一笑,想到:我不发话,她怎么敢出来? 然而却在下一秒,就听到禁闭室的房门一阵声响,再扭头看去,自己的女儿果然就已经站在门边。 ——这死孩子,又不肯好好学习! 她眉头一挑,勉强压抑住自己那一股横生的戾气。 何青三人站在何玉琳身后,她伸出手掌,一左一右的拉住于丹丹和陆邵丹的手心,一股温热的气流自掌心顺胳膊倏忽而上,很快便涌入了两人双眼当中。 而在双眼睁开过后,于丹丹和陆邵丹死死盯着前方禁闭室的房门,差点掩不住口中即将发出的惊呼! ——太惊人了! 窄小的房门口,瘦弱的女童站在那里,皮肤白白净净,面容也是相当可爱,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对她露出笑意来。 可惜,此时此刻,这样一个女孩子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透露出丝丝死寂的气息,整张脸上全无半点表情。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手指头还带着发热肿胀的痕迹,红彤彤的一片,配上那被啃得面目全非的指甲,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而在于丹丹和陆绍丹的眼睛里,眼前的女孩儿仿佛站在一片随时可以吞噬她的黑雾当中,背后是一片漫无天际的黑色,有滚滚雾气从她身体内部涌出,慢慢在身周缭绕,翻涌出一团团沸腾的云朵,正丝丝缕缕在慢慢向外蔓延。 “这……” 于丹丹瞪大双眼,惊疑不定的看着何青。 何青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不甘心:“我们来晚了。” 第十四章 晚了 她松开了两人的手,对她们说道:“这个时候,她身上的傀儡死气已经不能够再干扰别人了。因为,所有的负面状态全部作用于她本身了。” 于丹丹瞠目结舌,半响,她才结结巴巴地找到自己的声音:“这,这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已经是个傀儡了吗?” 陆邵丹也看了一眼静静站在门边的女童,犹豫的问道:“那她,还能再变回来吗?” 两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何青身上,带着隐隐的渴盼,让她一时间压力山大。 然而,傀垒最让人头痛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不能被外界干涉的,只能靠那人本身来做出改变。就像抑郁症,是没办法治疗的,只能以外界的手段作为辅助,最最重要的,还是心理调节。 “……可是,你看小雪爸妈这个样子,我不觉得他们会营造出一个人能让小雪安心放松的环境。而且,就算他们能,现在,也真的太迟了。小雪的魂魄已经彻底被同化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听站在身前的何玉琳横眉怒目,虽然碍于何青三人在场,并没怎么训斥。但口中说出的话,却半点也不客气:“小雪,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小雪平静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妈妈,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半点波动都没有了。至于在客厅里忙忙碌碌中还不忘看向她的父亲,已经勾不动她半点心绪了。 她低声说道:“妈妈,我饿了。” 她的声音平平板板,全无一丝情绪上的起伏波动。陆邵丹站在何青背后,已经拧紧了眉头。 然而此时,何玉琳却半点不对劲都没听出来,她看着这不省心的女儿,不耐烦的说道:“中午不是刚吃过吗?还不到吃饭的时候,不许乱吃零食。” 她说完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何青这三位慕名而来的明大高材生,心中不由暗骂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她们看到自己的态度,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强势,小雪的学习主动性不够强啊? 因此看着女儿木木呆呆的脸,不由又有些惴惴的补充一句:“再练习一会儿啊,妈妈待会儿去给你准备吃的。” 她说完话,便见小雪一声不吭的转回头去,平静的进了那间屋子,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何玉琳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她转回头,然而刚一回身,便见何青三人竟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目光打量着她,带着浓郁的鄙夷与隐隐的同情。 她不由一惊:“怎么了?” 随后,便觉得脑子一阵轻松,仿佛有什么蒙在思维前面的东西被破开了。 她甩了甩头,半响后,才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三人,犹豫地问道:“你们……真是听说小雪的成绩后才来的? 她越琢磨越不对劲,自家对面好像就是明大的学生,如果自己真的已经那么出名了,她不是最知道情况吗?不应该派熟人来吗? 而且,这三个人古里古怪的,说的话好像逻辑上说不通啊,自己一向最有警惕心的,怎么今天就这么大喇喇的把她们带了过来? 难不成是职业骗子?! 她心中涌出这个念头,整个人都警惕起来,神经紧绷着:“你们想干什么?” 何青已经彻底无言了。 小雪刚才的精神状态,任何人一看,都知道她的不正常。但这位粗心的母亲,居然直到此刻,都没有发现半点不对劲。 看她的状态,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智商方面只是普通人的水准,却仍是硬逼着小雪学习那么多的课程,这样高强度的压制之下,难怪小小的孩子不过八岁,内心深处就已经滋生了傀垒。 这样浓厚的郁气……她们又何止是来晚了,分明已经是缠绵多时了。 何青看着眼前突生警惕的夫妻二人,也没有半分情绪再多做掩饰了。 她两只手臂翻转,十根手指捏出轻巧的手诀,腰肢一扭,便上前一步。大拇指紧扣中指,轻轻松松向前一弹,只见一点微渺的金光,便如同萤火一般直直飞入夫妻二人眉心中间。 二人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被这令人惊骇的手段吓住,就只觉额头正中央的地方一阵热烫。待到睁开眼来,却没有半丝异常。 陈春贤反应过来,立刻横跨一步,严严实实的挡在妻子的面前,怒瞪着何青:“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这样不科学的手段,哪怕他一个大男人,此刻说起话来,也是强撑勇气,难免色厉内荏,全无半点气势。 何青冷笑一声,说出的话丝毫不带客气:“真是好有魄力,好会心疼自己的老婆!” 她眼看着面前的陈春贤,目光中满是厌恶与鄙夷:“你有这份心力和勇气,这种时候都敢挡在她面前,为什么不愿意替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份宽松的休息时间?” “难道,孩子出息不出息,就这么重要吗?” 她眼神痛恨:“但凡你有一点支持,小雪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这样不作为的人,分明比主动出击的何玉琳还要更加令人厌恶。 毕竟,身为母亲的何玉琳带给小雪的是压制。而身为父亲的陈春贤,则让她不断的把希望碾碎,重新鞣制成绝望。 一天天,一时时,一分分,久而久之,便慢慢发酵成这样浓郁的傀垒死气。 于丹丹和陆邵丹不明所以,并不理解何青对这人的厌恶。但她们立场坚定,何青说是什么,自然也就是什么。此时此刻,便一同怒视着陈春贤。 而眼前一向寡淡的男人突然眉头一竖,全无刚才的懦弱状态,他瞪着三人:“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江湖骗子是不是?就会用这些障眼法!不懂你们三个在说什么稀奇古怪的,居然跑到我家里来大放厥词,我看肯定是诈骗!” 这一刻,面对三个外人,陈春贤当真是十分有魄力。 “你们等着,我马上就报警!” 就不信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制不了这三个女孩儿?! “你报啊!” 何青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你有本事报警,我就有本事打开这大门,让这附近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在家里是怎么虐待小孩子的!” 第十五章 溺爱 “什么虐待小孩子?” 何玉琳此时回过神来,顾不得考虑自己究竟是生了什么失心疯才带了这三个人回来,也不再害怕这三个“江湖骗子”,此刻振振有词的道:“我哪里虐待自己家小孩了?!只不过抓紧学习而已,大家都这样,你们三个想要诬陷我们,没门!我自己的女儿,当然自己盼着她好,要你们多管闲事?!” 她的表情分外不客气:“一群诈骗犯,等着吧!” “只不过抓紧学习……这种话,你们怎么有脸说出口?!” 何青怒极反笑,她手指猛一翻转,向下轻飘飘一压,很快就将这夫妻二人压制在沙发上,动也动弹不得。 “丹丹,去喊小雪出来。” “我今天,就让这一对丧心病狂的夫妻,看看她们是怎么把自己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于丹丹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推开了禁闭室的房门,嘴里喊道:“小雪,麻烦出来一下好吗?” 而随着眼前女孩的一步步迈出,何玉琳和陈春贤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孩子身周笼罩着的一层层翻涌着的沸腾雾气。 一时间,鸦雀无声。 夫妻二人瞬间失声,半响,陈春贤才抖着嘴唇,扭头看向何青:“这,这,你们对小雪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何青冷着脸反问一句:“她这个样子,不全都是拜你们所赐吗?” “你胡说!” 何玉琳瞬间激动过来,虽然四肢仍然受制于人,但此刻却猛的扭转回头,狠狠瞪着何青:“我们家小雪一向乖巧懂事,正常的很!绝不是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东西,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她刚问完,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跟丈夫之间动弹不得的囧状,不由又惊又怕:“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手段,难不成,青天白日的,真的见鬼了不成? 于丹丹在一旁听的半懂不懂,不由反怼一句:“我们倒真的是人,可你们,那就不一定了。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么狠心的父母,我可从来没见过!” 陆邵丹在旁边默不作声,狠毒的父亲……她倒是见过的。 于丹丹指着小雪,对二人怒目而视:“正常的孩子,见到这种情况,会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表情吗?!孩子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还有她的手!” 她心痛的一把捞起小雪的手掌,托于自己的掌心,看着那被啃的坑坑洼洼的手指,还有原本藏于指甲底下的粉白交织的嫩肉:“手指头都被啃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夫妻二人居然没人想到给她上点药,带去医院看一看?学习,学习都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孩子的健康都可以不顾!” “你凭什么说我不在乎她的健康?!” 何玉琳愤怒之下,居然还能抬得起手指。 “我是她亲妈,不是当妈妈的就要溺爱孩子的,一点小伤……就是要培养她坚强的个性的,你们一群丫头片子,懂什么?!” 她指着墙边那一排橱柜,振振有词:“看到没?那上面的全部都是她吃的保健品,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齐全这一柜,我哪里不在乎她的健康了?” 说完,她看着小雪手指上那触目惊心的痕迹,不自在的别过眼:“小孩子长得快,那点伤口又没出血,又不影响动作,怕什么?” 说到这里,她似乎又找回一点自信:“这是专家说的,科学的教育方法,绝对不能太过精细了,不然这就是溺爱,迟早会害了她的。” “你——!!” 于丹丹简直快要气炸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 陆邵丹打断她的话:“”我们可都是明大的,明大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比较抢手的。前途就目前而言,绝对比你,或者你女儿更加宽广。可是你瞧,我们谁也不是被粗糙的养大的,全都是溺爱下的产物。” 她走到给了何玉琳充足理由和勇气的那一排橱柜前,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东西。一瓶瓶,一罐罐,一盒盒,从三无商标到国际品牌,价钱不一而足。但不出意外的,上面所有的陆邵丹能看懂的广告词中,都没有遗漏一句——开发智力。“” 她推开玻璃门,拿出一盒明显被吃了一半的产品来,恨不得摔到何玉琳脸上。 “没有正规商标,没有质量认证,甚至安全性都得不到保障……这样的东西,你也敢让你的女儿吃?” “那有什么?!” 何玉琳立刻不服气了:“这东西好多人家的小孩都吃过,他们的成绩都上涨了很多,绝对有效的,这是提高智商的!” 提高智商? 陆邵丹面如寒霜:“这种东西……我看你们才该多吃。” 陆邵丹转身看着何青:“阿青,这两个不知所谓的神经病把自己的女儿害成这样子,还不知悔改!你看他们到现在有多关注过小雪一眼吗?小雪的神情那么不正常,他们却没有一人去关心,只会一个劲儿的为自己的慈母之心辩解……这种人?你能忍得下去?!” 何青脸色严肃,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惩罚,已经来了。” 而听了陆邵丹的话,何玉琳和陈春贤这才后知后觉地扭过头去,直到此时,他们才看到小雪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小雪,你傻了吗?” 何玉琳努力不看她身后沸腾的气息,尖声叫道:“还不快替妈妈报警?” 小雪木木呆呆的,闻言慢吞吞走向沙发,准备去拿放在那里的一部手机。 “别报警。” 于丹丹叫道。 她只是心急之下才喊的,却没想到,小雪听到她的话后,却立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愣怔了片刻后,她才倒抽一口冷气反应过来。抖着嘴唇道:“阿青,这就是你说的傀儡吗?” 陆绍丹默不作声,然而脸色的神色却前所未有的难看。她看着这一对夫妻,对何青说道:“阿青,别折腾了,我打电话叫律师来吧!” “这个样子对孩子……他们,居然真的能狠的下心,我真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亲生的父母……我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们的恶心行径!” 第十六章 死了 何玉琳神情一变:“小雪你傻了吗?听她们的干什么?妈妈在这里!” 小雪站在那里,慢吞吞的扭过头,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而陈春贤一直没说话,此刻看着自己的女儿,却突然间老泪纵横。 他哽咽着,此时此刻,全然看不出半分属于男子汉的气概。看着何青等人的表现,再看看自己女儿的状态,已然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小雪,小雪,你怎么了?你说说话,你别吓爸爸呀……” 然而小雪闻言,却只是微微侧过头,眼神空洞,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然后,她微微弯了弯唇角,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来:“我要去学习了。” “阿青,”于丹丹却急了,她喊道:“你别管那两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了,先看看咱们怎么才能把小雪给救回来!” 何青站在那里,与面前的小雪对视着,透过这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看到的,是她荒芜的内心,还有已经被碾碎不知多少回的信任与期待。 半响后,她倒退一步,痛苦的摇着头。 “我做不到。” “——她已经死了。” 整个屋子一片静默。 半响。 “死了……”何玉琳怔怔地重复着这一个词,她抬头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站着的女儿,突然冷笑一声,对何青嘲讽道:“小雪明明还在这里,你们居然是一群神经病……真是可笑,我居然在一群神经病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她说着,立刻扭过头去:“小雪,你的作业完成了吗?还不接着去做?” 小雪默不作声,呆呆的接着往回走。 看到这一幕的何玉琳,神情也慢慢变得呆滞起来。 看清楚了小雪空茫的眼神,和呆滞的神情,直到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的何玉琳看看痛哭失声的丈夫,再看看对她怒瞪的何青三人,突然心中涌现出一抹惊慌来。 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一桶冰水直接从天灵盖流到脚底板,让她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响,她才终于找到一点自己的思维来,难得的柔声问道:“小雪,你还认识妈妈吗?” 而面前一向玉雪可爱的女儿此刻却只是呆滞的弯了弯唇角,象征性的给了她一个如同笑容一般的表情。 僵硬的……好像死人一样。 何玉琳看着这样的表情,只觉如遭雷劈。 是啦,这是小雪一贯的笑容,按她的要求,安静,矜持,又礼貌。 ——好多年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小雪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放肆的笑过呢?是她才学会认字的时候?还是自己因为她笑的太疯狂太没有形象而狠狠惩罚了她一顿后? 她突然将身子向前一扑,竟然硬生生挣脱了何青并不算有力的桎梏,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扭头看着何青,神情放肆又疯狂:“你在说谎!” “小雪明明还好好的,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揉搓着女儿温热的身体,待看到那伤痕累累的手指头时,还是一错眼避了过去。 “是啊。” 何青叹了口气:“你女儿的确还活着。可是,也就只是活着罢了。” “阿青,”于丹丹喊住了她,眼里满含期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何青摇了摇头:“丹丹,你知道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非常非常难建立的。有时候,两人相处一辈子,都得不到这种情感。但有些时候,摧毁只在一瞬间。” 她看着小雪,目光复杂。 “孩子的心,再纯粹不过,绝对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瑕疵。她喜欢父母爱她,便希望这爱是永永远远毫无保留的,其实世间大部分父母都是如此。可惜,她投错了胎,遇到了这样一对父母。母亲专制蛮横,一意孤行,只会强加执念在她的身上,试图掌控她的人生。而父亲……”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春贤,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那些令人十分痛恨的不作为。 “这位父亲只会要求女儿体谅自己的妻子,他爱自己,更爱自己的老婆,可唯独得不到他真心关爱的,就是对他抱有期望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是个合格又和蔼的好父亲,可惜,他女儿就是被这些摧毁。” “所以……”她凉凉的笑着:“你看,世间事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到最后,他们就只剩这样一个女儿了。” 何青看着小雪,对她木木呆呆的表情无法可施:“这样一个,既可以满足自己母亲膨胀的控制欲,同时也不对自己的父亲抱有任何期待的女儿。” ——她那样鲜活又纯粹的灵魂,早已经在傀儡占据身躯时,便已经彻彻底底的死去。 何青看着眼前的女孩,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来,努力稳声说道:“小雪,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手指微动间,一抹金光悄无声息的附身其上。但愿……这点灵光能够保护她,不被心怀歹念的人诱导伤害。 在看到小雪安静的听话转身后,她才接着说出下一句:“活着的,就只是一具名为小雪的躯壳吧!” 她拉过一旁眼眶通红的陆邵丹,温声道:“别找什么律师了,像他们这样的人……” 何青冷笑着,眼底是对人性的洞彻。 “我倒想看看,他们希望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儿,又有着怎样美好的前程?” ……………………………………………………………………… 临出门时,何青突然转头,对傻傻愣愣的这一对夫妻说道:“之前那个爱开小差,爱走神不听话的小雪已经没了。现在这个孩子,你说要学习什么,她绝对会学习什么,专心致志,一心一意,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够阻碍你的学习计划,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百分百的贯彻完成。” “她也不需要爸爸在她接受惩罚时,说些没用的废话,给她吃那一碗她永远也不喜欢的鸡蛋羹了。”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鸡蛋羹,可是如果不吃的话,饿肚子只会更疼。” “你看,你们的女儿如此乖巧懂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她美好的未来?” 何青说着,轻轻地带上了门。 她慢吞吞走在于丹丹身后,抬起食指,飞快的擦去了眼底那一抹泪光。 而那小小的房间中,则又一次响起了一阵阵悠扬而又流畅的钢琴声。 这一次,小雪不会再偷懒开小差了。 ……………………………………………………………… 第一章 新舍友 大四下半年的课程着实轻松,周昊然他们自从凌泽被捕后,三个人独占一间宿舍,别提多自在了。 虽然,有时候看着那张空空荡荡的床铺,心中会有一股淡淡的怅然。但很快,那点儿地方也渐渐被陈诚和张旭的脏衣服,臭袜子,以及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东西所占据。那个时候,再看到那张床铺,便只有嫌弃了。 再之后,从楼下又转来一位计算机系的同学。 人还没转过来,辅导员先在床铺上贴上了他的名字,沐寒墨。 “乖乖。”陈诚围着那个名字转了两圈:“你看这名字取的,太文艺,太有水平了!出去找妹子的话,光凭这名字他也得加十分。” “什么呀!”张旭撇撇嘴,评价道:“酸不垃圾的。” “这你就不懂了!” 周昊然头也没抬:“我妹现在看的那些小说里面,男主角的名字差不多都是这个调调。所以,以我的经验,叫这个名字的,形象绝对不会太差。”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抬头笑的贱兮兮的:“我这个高富帅还好,平时拼颜值拼实力碾压碾压你们也就够了。你们俩呀……唉,大四都下学期了,还要被宿舍里的舍友二次碾压。这次,真是时运不济呀!” “滚你丫的!” 陈诚把手里的袜子往周昊然床上一扔:“你是高富帅没错,可是到现在,不还跟我们俩一样,照样光棍一条吗?瞧你那得瑟的样子。” 他俩对视一眼:“瞎得瑟!” 这一下可戳到周昊然的痛脚了。 ——大四了呀,大四了呀!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实习的实习,找工作的找工作了呀!明明自己长相不错,家庭条件也不差,虽比陆家还差一点,但总体说起来,也算是很好很好的了。 “夭寿啊!怎么没有妹子看中我呢?哥这张脸不差吧!” 他拿起手机,揪了揪额前的那一撮头发。 “你是不差,”张旭赞同的点点头:“可是我听说新来的妹子,在论坛上看到去年陆邵丹被张海强骗的时候你的表现……本来吧,看前半段还是很不错的,据说不少学妹为你动心了。可是后半段,中文系的学霸何青过来,不是兜头给了那个男的一巴掌,还骂你怂包吗?” 他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你懂了吧?据说这视频开学时莫名火了以后,何青在妹子里面呼声很高,她都说你怂包了,那妹子们估计也不咋看得上你。” “再说了,咱们学校的女生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我估计,一是你这高富帅太低调了,而是她们不想自己内部消耗吧!”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骗人的,主要是周昊然这人有点二,在男女感情方面还有点缺心眼,之前给他暗送秋波的女生都被打击到了,自然没人再来自找没趣。 当然,这个理由还是不要跟他说比较好,不然啊,非得炸翻天。 周昊然倒是真相信了。他瞬间无语:“去年的事儿,我当时不是怕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嘛……你们不知道陆邵丹小时候多凶……” 说到这里,他明显压低了声音。 “再说了,何青也就说那一句。那我大三之前,我总该谈个女朋友吧,咋没人看得上我呢?” “那没办法呀!”陈诚在旁边接了一句:“那时候咱宿舍有更优秀的凌泽呀!” 这话一说,宿舍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沉默的当口,辅导员黄倩敲了敲门,带着新学员进来了。 ——卧槽! 宿舍里的三个人俱都睁大了眼睛,他们看看来的那个男生,再看看床铺上写的那个名字,目光来来回回转了几遍,两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站在门边的男生似乎是习惯了这种视线,他在黄倩身后挠了挠头,一脸的憨厚老实。 “没错,没错,我就叫沐寒墨。” 不怪周浩然他们惊讶,实在是眼前这人的形象,和他的名字简直是天壤之别。 本来嘛,沐寒墨这三个字,从骨子里就透出一股书香的疏冷气息。不说来一个“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男神级别人物,最起码也该书生气息十足吧! 可眼前的这位…… 国字脸,粗浓眉,一副彪悍粗壮的体格,身高最低也有1米85。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然而气质并不活泼,从里到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我很老实”的气息。这幅形象,再跟之前大家脑补的沐寒墨三个字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十分违和。 不过到底是男生,个个心眼儿粗大的能钻铜钱。很快,在大黄离开后,几个人就慢慢熟络起来。 这一熟悉,三个人就心中欢呼:捡到宝了!!! 无他,虽然沐寒墨是计算机系的,但是跟平常计算机那些宅男完全不同。他这个人,简直称得上新世纪好男人好不好? 这不,包一扔就开始收拾床铺。 虽然之前张旭和陈诚稍微收了一下,不过也就收了些他们的垃圾,脏衣服,脏袜子什么的。果皮瓜子屑之类的,还多少有些残留。男生宿舍嘛,不要计较太多。 而沐寒墨就首先开始清理床铺。 清理完床铺之后,他又想把墙给收拾收拾了。之后又去擦洗手台,去刷卫生间的便池,顺便把所有人床底下的垃圾都掏出来……从里到外,连拖带扫。简直是个居家型全能人物。 而且人也非常热心,一个劲儿的拦着不让三个人下床,说他一个自己,还能干得更利落一些。 这不,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宿舍里就收拾得利利落落,干干净净。包括他们的牙刷什么的,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虽说比不得部队,已经能称得上是十分的好了。 仿佛整个屋子都仿佛在发着光,如果可以加上特效的话,那肯定更是bulingbuling闪着光。 周昊然三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恨不得倒头便拜——大哥,明天早上能早起不?给带个早饭吧! 天知道他们每天为了谁带早饭的事,都要石头剪刀布三个回合呢! 第二章 对牛弹琴 跟这位名字酸不溜丢,整个人却像一个热心的东北汉子一样的沐寒墨在一起,周昊然,陈诚和张旭真心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宿舍里有一个爱干净又肯吃苦的同学,他们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懒散生活。 有这位兄弟在,他们不用搞卫生,也不用自己去买早饭。甚至陈诚的臭袜子没洗干净,也都有人帮忙再过一遍水。 ——这何止是兄弟啊,这,这简直好到做梦一样! 有时候,陈诚就会偷偷摸摸暗搓搓的想:对不住了兄弟,哥们我的取向是正常的,是异性恋! 沐寒墨干活果然是熟能生巧,他从水里捞陈诚泡了两天的臭袜子时,十分顺手,好像那是他自己一样。而陈诚三人,从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如今的懒到抽筋……现在,他早已经习惯沐寒墨的保姆性格,只是顺嘴说了句:“谢了啊,中午想吃什么,我请!” 沐寒墨也并不是那种一心奉献的圣母型老好人,闻言便想了一下,丝毫不扭捏的说道:“那行啊,中午加个辣子鸡丁吧!” 大家有来有往,因此,宿舍里四个人之间的感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好。 大四下学期的课程已经非常的少了,除了偶尔还有些必选的课,其他时间基本都是看学生自己安排。当然,作为全国赫赫有名的明大,所谓毕业即失业,其实套在他们身上是不太合适的,毕竟,全国各大企业定期都在这里有招聘会。 区别只在于,哪家更对口,待遇更合适吧! 这个时候,宿舍里有一个外系人员的好处就来了。那就是两方时间总能错的开,真要办什么事的话,有一个人总能顶上去。 悠哉悠哉的日子才过了没多久,转眼已经到了暖暖的三月份。 上课的时候,陈诚用胳膊肘拐了拐周昊然:“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沐寒墨有点儿不对劲?他好像变懒了很多,是不是生病了?” 周昊然此刻睡的昏天暗地,闻言艰难的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什么不对劲啊!” “啧!” 陈诚不满意的咂咂嘴:“对牛弹琴!算了算了,你接着睡吧!” 他又问问旁边的张旭:“你觉得是不是啊!” “还好啊。” 张旭最近跟大三的学妹好像发展出了什么点儿不一样的火花,虽然还只是一点小小的幼苗,但他十分紧张,此刻那女生给他发信息,正打起精神,拿出十二分分的小心进来,细心斟酌回复道,闻言只头也不抬说了句:“什么事啊?” “算了。” 陈诚自讨没趣儿,只好闭嘴不言。 不过,沐寒墨最近不对劲儿,的确是真的。陈诚琢磨着他最近的动作,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们金融系到大四下学期课程不多,而计算机系的这个时候,那更是清闲,恨不得整天整天都没啥事儿干。 能留到这时候的课程,可上可不上,真不想去了随便找人代一下,做个面子工程就算完了。因此沐寒墨这段时间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留在宿舍,他也没谈女朋友,虽说不是像其他计算机系那样的死宅,但个性也绝不外向。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对着他的宝贝电脑摆弄个不亦乐乎。 可最近,他的精神状态的确是跟以往大不相同。 沐寒墨本身是个很勤快的男生,他每天早上甚至还有跑步的习惯。可这段时间,不光自己没跑步,也没给他们带饭,反而自己一觉都睡到八九点,醒来也依旧睡眼惺忪,仿佛夜里跟谁大战三百回合似的。 一问他,他就不好意思的说,换季了有点春困。 得,谁还没点小毛病呢,大家笑了两句,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然而,最近这情况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这两天看起来,都仿佛夜里跟人打了一架,筋疲力尽。早上接盆水端着洗脸盆,胳膊都有点发颤。 当然,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他眼底青黑。眼泡肿胀,一副气虚无力的样子,绝对是要想歪了。 可问题是人也没什么呀! 陈诚绞尽脑汁:白天他们三个在网吧浪的时间比较多,晚上大家都在一个宿舍。沐寒墨虽说不出门,可他没有交女朋友,也没有聊得来的妹子,每天更是不到十点就呼呼大睡…… 又有什么能消耗他如此大的精力了? 到昨天,一向爱干净的他,甚至衣服鞋袜都不洗了。宿舍里的卫生,更是有一个星期他都没做过了。虽说也不是指望他一个人干,但对于一向勤快的沐寒墨来说,能眼睁睁看着地上有垃圾而不去动扫把的话,真的算是十分反常的! 可若说一开始见面时那种勤快是伪装,大家伙都是男的,没事装这个干什么呀,谁不比谁更邋遢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陈诚揪着头发,郁闷难言。再看看一左一右不是撩妹子就是呼呼大睡的人,更觉难觅知音。 下了课,三人勾肩搭背:“走,咱去下个副本去!” 陈诚看着精神抖擞的两个人,不由郁闷道:“下什么副本?你们一个个的,不是在上课的时候补眠,就是上课的时候撩妹子,就我一个人苦苦应付着教授,就怕他突然来个点名,不下了,我先回去宿舍补一觉。” “冤枉啊!” 周昊然真心郁闷:“……” 陈诚这才半真半假的接了一句:“我回去看看沐寒墨,他最近有点不对劲。” 说要,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应该余怒未消……这小脾气一上来,一扭头便走了,周昊然和张旭在后头,不由郁闷无比。 陈诚说到做到,回宿舍里往床上一躺,不多时,便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宿舍里似乎有人回来了。 “哒,哒,哒。” 屋子里是一阵虚浮无比的脚步声,他不安的皱了皱眉头。 ——这样拖沓无力的脚步声,除了最近有些异常的沐寒墨吃饭,再没有别人了。 然而,没过多久,便又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接着,耳边突兀的传来了一个比女孩子的轻呼声。 “哎呀!” 第三章 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 “哎呀!” 这一声清晰无比的女生惊呼,让陈诚的睡意顷刻间便消退无踪。他立刻紧张地揪起了被子,一时进退两难,不知道是该起来好,还是该装作不知道! 虽然明大的校规,女生是可以进出男生宿舍的。但奈何,他们宿舍三个人全都是万年老光棍。早前有凌泽在吧,他为人表现的十分矜持,妹子们碍于他那朵高岭之花,不好意思直接上来。凌泽出事后,大家就更不愿意过来了。大学眼看着就要毕业,宿舍这块宝地还真的没任何一个女生踏足。 哦,家长不算。 因此,此刻听这声音,来的必定是个年轻的妹子无疑,一看就知道是沐寒墨的桃花。陈诚心头一阵激动:终于有人要在毕业前脱单了吗?!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两人刚进来,自己贸然打招呼,会不会打扰了这个增进感情的氛围呀?单身狗脱单不容易啊。 可是不打招呼,就这么听着,万一两人聊些知心话,被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听到,是不是又有点不太地道? 陈诚揪着被子来来回回的琢磨,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转瞬,他就听到一声恨不得柔出水的“不要~” 婉转悠扬,细细小小,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欲迎还拒的满腔心意! 这一声,瞬间让他头皮都炸开了! 不会吧! 这大白天的,来宿舍不是说说小话,拉拉小手,纯洁的交流一下感情吗? 怎么就,怎么就…… 他想到这里,简直要崩溃了!! 老子虽然想脱单,可是不想听活春宫啊!踏马的还是自个兄弟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准备在床上翻腾两下就起来,佯作刚睡醒,最好能够不尴尬的提醒两人。 然而正准备动作,却听见底下床铺发出“嘎吱”一声响,伴随着男生喘气的声音,他立刻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不光是他的身体,连表情此刻都有些凝滞了,而,下铺的声音还在继续——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女生细微的嘤咛声,无一不让陈诚心头一阵抓挠!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若出去,保不齐两人都得恨死他!可不出去,事后知道了,两人还是得恨死他——这可怎么办哟? 陈诚咬着被角,心头一片烦乱,再听听床下沐寒墨嘴里喃喃的“甜甜,甜甜”,只觉得晴天霹雳! ——叫你贱,让去网吧不去,非得回宿舍! 就这大白天就忍不了的急色劲儿,能不眼底青黑脚步虚浮的肾亏吗? 然而他到底算得上果断,挣扎不过一瞬间的事儿,很快便下定决心:这会儿趁两人还没进入正题,他佯作睡醒,还可以补救一下。倘若再拖延下去,等到事发,那他可就完了。 而且,也间接提醒一下,毕竟是男生宿舍,还是大白天,这么情不自禁,到底对两人都不好…… 听壁角虽然一时爽,可听自己兄弟的,那绝对就是不仗义了。 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他立刻翻个身,身子故意重重往下一压,只听身下的床板也发出“嘎吱”一声响。 下一秒,宿舍里半点动静都没有,瞬间鸦雀无声。 老实讲,这声音还是有点突兀的,沐寒墨心头一紧,他也不确定是自己弄出来的还是别的,急忙就准备起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身子底下的女生却不情愿,她伸出玉藕一般的双臂,如藤蔓一般,攀上他的勃颈,不情不愿的喊道:“好哥哥……” 这一声娇吟,简直是千回百转,说不出的婉转风流。别说是跟他近距离接触的沐寒墨,便是还老实躺在被窝里的陈诚,此刻都不由心神一荡,待回过神来,连忙唾弃自己:朋友妻不可欺! 当然,这声音的诱惑力那么大,沐寒墨此刻自然是顾不得别的,赶紧如色中饿鬼一般,就接着埋头啃向身下姑娘的细白的脖颈。 ——天要亡我! 陈诚心中一片哀叹,早知道沐寒墨是因为谈了女朋友,最近才恍恍惚惚的。说什么他中午也不会自找麻烦,偏要跑过来睡,可如今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怎么办呢? 他挠挠头,最后想想实在无法可解,只好坐起来,慢慢踩着梯子向下铺爬。 脚踩在梯子上时,眼神还止不住的往沐寒墨床上一瞟,结果这一眼看去,差点儿没把他魂都给吓飞掉! ——此刻两人互相啃咬的分外缠绵,可能是情到深处,如同两半麻花一样紧紧扭缠在一起,明明衣服还没来得及脱下,偏偏却已经搂得死紧了。 一头长发披散着的姑娘看不清面容,此刻陶醉的趴在沐寒墨身上,两人唇齿相交,发出不可言说的声音,分外投入。 而陈诚不过不经意的一错眼,恍惚间却发现眼前趴在沐寒墨身上的,竟不是个姑娘,而是一头面目狰狞的怪物! 毛发参差,獠牙凌厉,看起来简直比野猪还要丑陋!惊惶失措之下,陈诚一下子踩空了脚下的梯子,“啪”的一声摔到地上,恨不得浑身都要散成八瓣儿。亏得他都已经到中间了,不然,这摔下来可没好果子吃。 尽管如此,在还没来得及反应出身上的疼痛时,他已经下意识伸手拽住一旁的简易折叠桌,二话不说便爬了起来,直接拼尽全力砸向眼前的那怪物。 这一连串动作迅速非常,从他掉到地上,到拿小桌子砸伤目标,甚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沐寒墨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身上的女孩“哎呀”一声惊叫,就被陈诚全力之下砸向后背的桌子给弄得瞬间晕阙过去。 此刻这妹子小脸惨白,柔弱无骨的趴伏在他身上,别提多可怜了。 而陈诚在终于把目标砸昏之后,这才反应到身上一连串的疼痛,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看看沐寒墨,却发现他身上的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罢了! 片刻的怔愣后,他眼神恍惚的看了看手中还没扔下的折叠桌,不由渗出了满头的冷汗。 第四章 打架 陈诚看到眼前这情况,二话不说,立刻扔下了那个已经接近散架的折叠桌。 他看着眼神紧盯着他,似乎要迸发滔天怒焰的沐寒墨,一连串的摆手道:“寒墨,寒墨……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眼前呆坐在床上的男生此刻目眦欲裂,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眼前的舍友,一副恨不得生吞了他的模样!再看看怀里一脸惨白的女生,他立刻二话不说便扑了过去。 “玛德陈诚,你个王八蛋,敢这么对我媳妇——” 等到周昊然和张旭吃了顿饱饱的午餐回宿舍时,两个人已经在地上滚得不可开交了。 再看看宿舍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地上,满目狼藉,惨不忍睹。 二人顾不得检查这些,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分开,这才避免事情闹大。 所幸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两个人都肿脸胖腮,完全看不出原本面目。更何况,他们已经打的筋疲力尽,这才让周昊然和张旭能够顺利的拉开二人。 不然啊,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直到这时,周昊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卧槽宿舍里怎么还有个女的?!” 张旭一听,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吓了一跳! 这岂止只是有个女的,这女的还衣服散乱,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就这么趴在沐寒墨的床上。再看看刚刚还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他不由琢磨着:难不成就一顿饭的功夫,还发展出三角恋来了? 沐寒墨被拉了起来,仍旧不肯消停,他恶狠狠的瞪着陈诚,仿佛要活吞了他。 “卧槽尼玛,陈诚,没想到你手竟然这么狠。” 男生打架嘛,通常打到最后,根本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什么,陈诚此刻也早忘了他那点愧疚心,反而振振有词地喊道:“你还有脸说!你看看我脸上被打的……” 周昊然实在无言以对,这两个缺心眼,都什么时候了:“都别说了!床上这女的谁呀?怎么回事?” 他这话一说,仿佛给宿舍里按下了暂停键,沐寒墨和陈诚目光呆滞的转了过去。 直到这时,默罕默德才反应过来,赶紧大喊一声:“甜甜!”便扑了过去。 而陈诚则瞬间脸色煞白。 他不断念叨着:“完了,完了,光顾着打架了,忘记给人家送医院,这要出了事,可怎么办呢?” 他是始作俑者,刚才那一下出手,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恐慌之下,可算是用了全力。而且,那个包边不锈钢的折叠桌的分量本身也并不轻。 那个折叠桌本来是张旭的,此刻无辜做为凶器躺在地上,看着腿儿都要摇摇欲坠了,简直是无妄之灾。而被它打的那个女生,仍旧陷入昏迷当中,不省人事。 而且,他们还因为打架而耽误了送医的好时间,这么一想,他简直要疯了。 “耗子,”陈诚带着哭腔:“我,我不是有意的呀!就是下床的时候,一时看花了眼,看成个怪物了,这才用折叠桌砸上去的。我,我当时太紧张了,这可怎么办呢!” “砸上去?:” 周昊然眼睛一瞪,他看着地上那个快散架的折叠桌,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用这个?!去砸人家一个妹子?卧槽!” 他也瞬间跳了起来:“陈诚你丫可真是好样的,都这样了还不给人家送医院,赶紧的!我看看有什么事没,咱们赶紧联系医生。” 他说着,便急急忙忙要去看看女生的情况,谁知这时候,沐寒墨却犯了轴,死活不肯让他接近,周昊然无奈之下,已经准备打电话了。 而就在这时,只见安静躺在沐寒墨怀中的女生,此刻慢慢睁开眼睛,恍惚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声音婉转柔和,带着一丝还未全清醒的沙哑,仿佛一把羽毛在众人心尖尖上轻轻撩了一把,说不出的性感撩人,勾人心魄。 在场众人不觉心神一荡,周昊然回过神来,赶紧凑上前去:“妹子,你没事吧?还有哪儿不舒服?不行咱们赶紧去医院……” “啊?” 妹子慢慢坐了起来,仔细摸了摸全身:“没事没事,不用去医院,我挺好的。” 她看看在场三个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目光来回的打量,带着难以忽略的勾人意味。然而这眼神只是一瞬,她很快便又羞涩的垂下头,推了一把旁边傻呆呆的沐寒墨:“我,我先走了,” 说着,便埋头冲了出去。 直到这时,张旭才来得及问一句:“到底怎么了?一个宿舍的,你看你俩打的,还有你,陈诚,没事你打人家姑娘干嘛?宿舍里头就一个妹子,你就这样对待呀!” 陈诚大呼冤枉:“我,我也是看错了。” 他转头,看着一旁可怜兮兮的折叠桌,分外委屈:“我看沐寒墨最近精神恍惚的,想着他可能身体不舒服,回宿舍来看看呢。谁知道一不小心睡过去了,等醒过来时,就看,就看……” 他说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然而再看看脸色肿胀如猪头的沐寒墨,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就听他们俩进来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出声了,就……” 他给了张旭一个“你懂的”眼神,再看看周昊然,已经一脸的惊叹:“看不出来呀寒墨。大白天的,还是在宿舍里,妹子都愿意陪你来……” 他说着,一脸敬服:“哥们,你牛!!” “那……”张旭也哑口无言:“你听壁角也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家呢?要打也是打寒墨呀!” 而沐寒墨此刻冷着一张脸,完全不想接他们的话。 陈诚哭丧着脸,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也觉得不堪回首:“我想了半天才决定起来的,可谁知道下梯子的时候一不小心看错了,把那妹子看成个长毛獠牙的怪物,一时惊慌摔了下来。” 他喃喃着,有些语无伦次,还带着淡淡的委屈:“刚好手边有个折叠座,我就,我就……” 第五章 保持不住 陈诚这话一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半响,周昊然才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诚啊,我知道作为单身狗,冷冷的狗粮胡乱拍打在脸上不好受,可是你这一下子,未免也太,太……” 他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陈诚:…… “对呀,对呀。” 张旭也在一旁添乱:“哥们,你要是羡慕嫉妒恨人家,自己去找一个呗!凭咱诚哥这个模样,说什么也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吧?之前你肯定太矜持了!但!是!兄弟归兄弟,我还是要多说你一句,就算你还没找到女朋友,那又怎么样?兄弟妻不可欺,那也是人家的妹子呀!” 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忌妒就忌妒呗,有本事你跟寒墨单挑一场,你冲人家姑娘下什么手啊?” 他撇撇一旁的折叠桌,痛心疾首的说道:“我那张桌子,分量可着实不轻啊,结实着呢!” 话刚说完,便听那个被扔到一边的折叠桌,此刻十分应景的发出“啪嗒”一声响,整张桌子立刻倒在地上,眼瞅着有一条腿已经断了。 这下子,陈诚感应到张旭和周昊然看他的眼神,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不过,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兄弟,两人对陈诚一通训斥,接着便诚恳的对一旁的沐寒墨:“寒墨呀,这事儿是陈诚做的不对,回头你把妹子约出来,看中什么了,让陈诚买单。咱们实在是对不起她……还有,赶紧打电话问问,到底有没有事儿,可别不好意思说呀!万一真有事儿,那可不好办,咱们先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沐寒墨听罢,黑着一张脸冷声说道:“不用,她跟我说了没事儿。” 然而话是这么说,眼底的郁气却是迟迟不散。甭管是哪个男的,都快脱裤子了女朋友却被人家敲晕过去,脸色都不会好看。 ——你说这事情办的?几人坐在那里,不由也有些哑口无言。 但都是一个宿舍的兄弟,总不能就这样僵持下去啊。最后,还是周昊然开始打圆场。 “哥们儿,这事儿是陈诚对不起你,该怎么着你你尽管不要客气!不过吧,他也是好心,中午我们本来约好了下副本,他感觉你最近精神不济,害怕你生了病,所以才大中午的跑回宿舍里,就准备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一时错眼儿,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哎,你说这事闹的?” 沐寒墨闻言更加心烦,他平时一向是个爽朗脾气,但不知怎么着,可能是最近精力实在不够,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暴躁敏感起来,闻言立刻眉头一竖:“那我还得多谢他的一番好心啊!再怎么错眼儿,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总不能看成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吧!就算看到是这样,正常人能有这反应速度吗?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桌子,那可是个姑娘家!” 陈诚坐在一旁,闻言更加羞愧,整个人老实的跟个鹌鹑一样,整个头都恨不得埋到胸前去了。然而错误既然已经出现,现在想的,就是怎么补救才好。 周昊然听沐寒墨提起那个姑娘,不由心头一动,抬起头来打量着他的神色。 ——眼底青黑,眼窝深陷,一张脸透出不正常的青白色,整个人的神情都是萎靡不振的,仿佛是从哪里刚出来的瘾君子,连眼珠都有些浑浊起来。 霎那间,一抹奇怪的感觉滑上心头,周昊然试探的转移话题道:“咱兄弟媳妇看起来长得不错呀,寒墨,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好本事呀!今天要不是这个事儿,还以为你要跟哥几个一块儿单身到毕业呢。给咱们几个讲讲,哪个系的呀?怎么都没听说过?” 那姑娘长得是真挺不错。 虽然刚才因为害羞没咋看清,但就那惊鸿一瞥,也足以了解到是容貌挺出众的了,尤其是一身小媳妇的柔弱气质,眼神欲语还休,跟现在外面那些野蛮女汉子,更是截然不同,让人一见便印象深刻。 倘若学校里真有这号人物,那论坛里怎么也该有她的信息吧,可这学期开始刚更新的美人榜,好像也没这号人物啊!难不成,是那些图片又修图了,不是纯素颜? 这本来只是个平常的话题,然而沐寒墨听见,不知怎么的干咳两声,瞬间没了刚才那样勃发的怒气。他尴尬地扭回头,带着些心虚的味道来,随口应付道:“没什么,不是咱们学校的。” “不是咱学校的……” 周昊然喃喃重复一句,心道:这也正常,毕竟大学又不是封闭的初高中,外校的学生想进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他想了想,也就把这事撂在一旁。 不过,众人这一通插科打诨,苦心哀劝,总算让沐寒墨的脾气小了一点。也算是能够接着在宿舍谈笑自如了,这也让陈诚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唉,这也就是本性爽直的沐寒墨,换了别个人,那还真不是就这么轻易能揭过去的! 至于陈诚——妈蛋他长那么大都没打过女孩子,这冷不丁儿见了,一下子还来了个狠的!最最重要的是,还是哥们儿的女朋友……倘若沐寒墨今天铁了心不让他好过,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他的态度真诚又恳切,旁边还有两个真心劝慰的好兄弟,总算是差不多解决了。 到最后,见宿舍里的氛围不错,张旭还开玩笑的来了一句:“寒墨啊,不是哥几个说你,这一谈了女朋友就天雷勾地火,我们也理解,魔法师不好做嘛。” 他笑的贱兮兮的,神情格外猥琐:“……可是你也得悠着点儿啊!咱年纪轻轻的,可不能把身子亏了。” 他用词含蓄,然而众人看看沐寒墨青黑的脸色,还有他最近有气无力的状态,又哪里能不明白呢?纷纷捂着嘴,嗤嗤嗤地笑开了。 沐寒墨也心知自己最近有点精力不济,他挠了挠头,讪讪一笑:“我尽量,我尽量。” 嘴里这么说着,他心里又想起甜甜那柔若无骨的身躯,不由又是一阵激荡。 心道:有这样的尤物在身边,任是柳下惠,他也把持不住啊! 第六章 借钱 这件事也就这么算告一段落了。 不过,在临分别之前,陈诚看着那张散落在屋子一角的破桌子,心头猛然涌出一个疑惑来——这桌子那么沉,他拎起来的时候还感觉有点坠手。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打上去,不说一个姑娘家,就是个壮汉,骨头也得裂开了!怎么,那位叫甜甜的女孩,还完全没事呢? 除了一开始晕阙过去有点吓人外,之后的动作敏捷又迅速,全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总不至于他一个大男人全力出手,也就只有这点威力吧?! 这倒不是不盼着人家好,主要是设身处地想一下,陈诚自己都不敢保证,有人这么打上来,他还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这也太厉害了吧…… 他倒是没往别处想,只是唯恐有什么暗伤暂时看不出来,于是临别时还不放心地嘱咐道:“寒墨,我今天一时情急,出手实在有点重。你女朋友现在没事,但千万可别一时大意,留下什么暗伤啊。不然,你下午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吧,不管有事没事,回来检查费我给包了。毕竟,现在检查只是个小事,别到时候拖延症到最后,给身体留下什么隐患才好。” 沐寒墨闻言,立刻摇了摇头:“咱们兄弟,还说这个干嘛,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甜甜的身体我了解的很,肯定没事儿!” 话音刚落,看见对面三人不赞同的眼神,他又尴尬一笑,挠挠头妥协道:“行,下午我就带她去医院看看。” 却没看到,周昊然盯着他,将他刚才斩钉截铁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不由心头留下一丝怀疑来。 待到三人出门接着上课了,沐寒墨赶紧闪身回了宿舍,这下子,他吸取教训,把房门牢牢扣死,这才在屋子里喊道:“甜甜!” 话音刚落,只见洗漱间里光影一闪,很快,原本已经跑到外面不知所踪的甜甜,此刻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墨哥哥……” 她身上裹着一件长长的羽绒服,几乎快盖到脚踝,此刻看着一脸紧张的沐寒墨,眼中泪光闪闪,十分娇柔。 “你没事吧?” 直到这时,沐寒墨才后知后觉的涌出一抹担忧来。 “没事。” 面前的女孩子温婉的摇了摇头,接着眼波一转,柔身便扑到他怀中,娇声喊道:“就是后背有点疼。” 沐寒墨眼中紧张的神色一闪而过:“怎么会呢?你不是不会……”他急忙收住口,没说出那个词来。接着,又担忧的问道:“陈诚只是个普通人,这样也能伤害到你吗?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能检查吗?” 这一迭声地问话,足以显示他的紧张和担忧,怀中的女孩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来,接着便扑闪着大眼睛,赶紧安抚他道:“没事没事,就是那一下实在太用力了,现在胸口还有点闷闷的。” 沐寒墨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看着怀中女孩,手臂将拢未拢,害怕碰到疼痛处,仍是不敢实打实的抚摸上去。只是仍旧不死心的喃喃念道:“能不能去医院呢?” 怀中女孩儿摇了摇头:“不行的,墨哥哥,我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沐寒墨也只好叹了口气:“抱歉甜甜,今天我舍友他实在太紧张了,一时把你看作成是个怪物,所以才用那么大的力气……” 他努力想给陈诚说两句好话,又唯恐伤害到甜甜,因此十分用心。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怀中女孩听到“怪物”两个字后,紧紧抿起的嘴角。 沐寒墨的声音在头顶上方想起:“……他刚刚已经跟我道过歉了,还说让你去医院检查,他全权负责。你……”他犹豫的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女孩趴在他怀中,并没有说话。 沐寒墨赶紧接着说道:“陈诚真不是个坏人,不过他出手打你在先,肯定是不对的。你要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无论如何,我会让他们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甜甜埋头在他胸口,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传过来。透过厚厚的衣服,似乎带出些意味不明的感觉:“没事,他们是你的好兄弟,我怎么可能就为这点小事生气呢?反正我这个样子,他再打也不会打坏的。” 话虽是如此说,然而柔软的手臂却不由自主的抚摸上沐寒墨的腰身,从衬衫底下摸索进去,如同一条蜿蜒的蛇。 冰凉的触感从后腰传来,沐寒墨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浑身抖了抖,身上又瞬间升腾起一阵火热。 这时,女孩子细白的脚踝就在他腿畔摩挲着,让他眼神一阵恍惚,手臂不由用了力,脑中一片空白,死死将甜甜按在自己的怀中。 女孩子白雪一般的手臂从后背攀援过来,口中柔声唤道:“墨哥哥~” 沐寒墨的脸上,陡然升腾起一抹潮红,连眼神越发浑浊了。 而坐在教室里的陈诚,此刻却心神不定的玩着手机,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悄悄对旁边的周昊然说道:“耗子,待会儿借给我1000块钱呗!” 他们宿舍个个都是月光族,唯一有钱的,就是家境不俗又低调的周昊然了。也只有他,张口1000块钱,毫无压力。 1000块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于周昊然来说,那根本不是什么事。他爽快的点点头:“行,你不说我也准备拿给你,又没钱了吧?我跟你说,那个叫甜甜的姑娘下午在医院里检查,按最近的收费,我估计1000块钱还不够,给你两千吧。” 他说到这里,又不由咂咂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诚:“诚啊,平时看着你们不吭声的,怎么一出手就会放大招呢?乖乖!那桌子做我用过的,可真是不轻啊,就这么砸在人家身上……” 他说着,又惊又叹的看着越发羞愧的陈诚:“……境界不俗啊!” 陈诚已经悔了一下午了:“你可别再说了,我都快郁闷死了,当时踩在梯子上,分明看到趴在寒墨身上的,是个长毛獠牙的怪物!可把我吓的,直接就摔了下来。谁知道好不容易想展示一下兄弟义气,却砸到人家女朋友身上去了……” 番外二-《点金术》 张雪华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了,这天夜里,她又从浑浑沌沌的梦中醒来,痛苦的揉了揉额角。梦里边,那些自己瞧不起的,如今都翻身了,把她踩在脚底下,分外凄惨。 床边暖橘色的小夜灯的照映下,她形容憔悴,十分沧桑。就这么睁着眼睛,一个人靠在靠枕上,呆愣愣的坐在床头,直到天快要亮。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神经太过紧张,心虚导致的。 六点整,天还没完全亮,宁宗晋便准点的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向右微微一侧头,果然,自己的妻子又一次那样呆愣的坐在床头,看样子很可能又是彻夜未眠。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痛苦的揉了揉额角,实在也无法可解。 张雪华不肯告诉他是为什么这样辗转反侧,他也有自己的心事,不好跟此时压力巨大的妻子沟通。因此,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俱都老了差不多十岁。 反而是即将面临高考的宁睿,此时三点一线,日子虽然紧张又忙碌,却也格外充实。 但是,眼瞅着又是一年了,他们年龄也都不小了,再不能这样随意的熬下去。 默不作声地靠在床头抽了一支烟,宁宗晋开口道:“雪华,到底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再也熬不得了,精力也不比以往。倘若这时候你有什么事的话,宁睿马上就要高考了,耽误他的学业,那可怎么是好?” 其实像他们这种家境,成绩并不能决定一切,考得好了,履历光华,说出去被人高看一眼,起点再高一点点。考的不好,也不是说就没有成就,想上的大学照样也能进得去。 他这么一说,不过是为了让张雪华早点放开心胸,把她的心事吐露出来罢了。 但凡做为母亲,不管家里有权有势与否,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更争气一些的。而她最近状态奇差,也实在憋不住了。 因此,这犹如导火索一般的话语,瞬间让她忍不住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老宁啊,你说我这也算是活了半辈子了,年轻的时候国家破除封建迷信,宣扬科学发展……那些政策什么的,都跟了我一辈子了。怎么临了临了,这世界在我眼前就又大变样了呢!” 宁宗晋坐了起来,这些年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他也难得看张雪华如此苦恼,于是竟意外的开怀起来。 他闷笑出声,并不很宽厚的胸膛震动两下,还有心情戏谑道:“就你?还破除封建迷信?你自个儿首先都不够格。” 老夫老妻了,难得她愿意吐露心声,宁宗晋也高兴。 “我记得前段时间是谁在我耳边天天念叨跟谁谁谁去上香,跟谁谁谁去拜佛求宁睿能考好一点…就这还破除封建迷信呢?!” 张雪华闻言,没好气地瞥他两眼:“你懂什么呀?那是个出去逛的借口,顺便给自己一个精神寄托。可现在这是不一样啊!” 她说着,又沉沉叹了一口气。 宁宗晋收起笑容,没再吭声。多年夫妻,他知道张雪华接下来,肯定有事要讲。 果然,张雪华过了会儿便犹豫地开口了。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暑假咱们给宁睿找的那个家教?” 宁宗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应和的音节。 那段时间,因为宁睿古里古怪的情况,他们家里可算是鸡飞狗跳,哪能轻易忘记呢? 后来,多亏了那个家教女生安抚住了他。虽然她又莫名其妙的给宁睿灌输了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但他们到底念着这一份功劳,也就没在学校里再多说什么。 想起何青当时对宁睿说出的话,他不由有些烦躁——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天天怎么想的,正大光明的路子不走,就会弄些乱七八糟的。 张雪华想起往事,神情不由一阵恍惚:“当时宁睿就说有人要害死他,还说什么金石傀儡术啊之类的,我就想着这小孩不学好,肯定偷偷看网络小说或者打游戏走火入魔了,那个家教女生不知道怎么骗的他!” “要不是小睿那时候情绪很激烈,说不准我就准备招呼一声,让那个女生在学校呆不下去了。” 宁宗晋点点头:“怎么了?突然又想起她来了?难不成她又找上门来了?” 张雪华神色不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带着些许的唏嘘:“原先我也铁口,一直不肯相信。可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一天你不在家,顾家的那个纨绔小子顾荣安,把张宁背了上来。” “顾家的?” 宁宗晋皱起眉头:“我记得他们家有一个顾平,现在在公安机关,晋升速度很快,不是简单人物。” 张雪华一愣,随即点点头:“对,就是顾平的堂弟,至今不成器的那个……你忘了,过年还跟张宁一起来玩过。” 说着说着又跑题了,张雪华想起来,连忙又接着说道:“我原先挺看不中那孩子的,当时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她这话便是含蓄了。 她之前,又岂止是看不中,简直就是鄙视了。但实际上,她嘴上说宁家张家和顾家差不多,其实两家加一起才堪堪抵得上。那时候的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对顾家嫡系的小公子那么不客气。 这段时间她睡不好觉,也是害怕顾荣安把这事儿捅出来,影响两家的合作。 “……你不知道,当时张宁那孩子满脸都红红黄黄的,跟烂了一样,嘴里还长了两个獠牙!又长又尖,整个人动都没法动,僵的跟块木头似得。” 宁宗晋听到这儿,已经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躯,紧紧盯着张雪华。 张雪华却毫无察觉,她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喃喃的说道:“顾荣安那时候非说张宁变成了什么僵尸,我就不相信,还以为他们私下里不干净,碰了什么药呢!” “结果请来医生一看,也检查不出来是为什么。这时候,咱们家小睿就把他的那个家教请了过来。”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抖了抖。从一开始暗自的瞧不起,到如今用这个“请”字,此中微妙的感觉,只有张雪华心中能明白。 “你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些事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熠熠生辉,分外明亮。 “——就在我眼前,就在咱们客厅里,我亲眼见到那个女孩,用法术把张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第七章 河蟹啊河蟹 小小的宿舍里,粗重的男人喘息,一声接着一声,间或夹杂着两声女孩的娇吟,以及床铺摇晃的嘎吱嘎吱声响,让人一听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次确认宿舍里没有其他人,沐寒墨最后一丝理智也随着甜甜不断在他身上摩挲的手臂而消失无踪。女孩缠绕在他身上,如同一条柔软的水蛇,紧紧密密的勾着他的脖颈。哪怕宿舍床铺狭小,也依旧不能干扰二人之间的激情四射。 但奇怪的是,趴伏在女孩上方的沐寒墨情到浓时,脸色却越发青白,偶尔才会涌上一抹激动的潮红。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连颧骨都有些微微突出了,全不见之前爽朗大气的模样,整个人仿佛一个瘾君子,看起来形销骨立,全无半丝精神。 简直萎靡到了极点。 云销雨霁,两人黏糊糊的依偎在一起。 直到这时,甜甜仿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说道:“墨哥哥,你真的不怕我吗?人家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是人,你的同伴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是来要你性命的怪物?” 沐寒墨一把捉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颊边细细摩挲,一边认真的说道:“不会的,我的朋友我心里清楚,他们不是那种带有偏见的人。更何况,你也不是什么怪物,只是我捡来的田螺姑娘罢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听甜甜喊他“墨哥哥”,他总觉得心头一哽,齁甜齁甜的,简直招架不住。 但很快,这种感觉便被其他心思压制住了。 “只是……” 他说到这里,脸上隐隐带出愧色:“只是我这个人定力不足,这才,这才让你……” “别说这个。” 甜甜窝在他的怀中,嘴里说出的话满含情意,然而眼神却格外冷静,夹杂着一两分不经意间露出的野性光芒,分外惊心。 她柔声说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墨哥哥,你对我这么好,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 她的手指不断在沐寒墨的颈侧流连,仿佛是舍不得心爱的情郎,又仿佛那尖尖的指甲,是在别有意图的勾画。 沐寒墨此刻精疲力尽,却半点没有察觉。他只是又一次唾弃自己:怎么如今跟个色中饿鬼一样,半点都把持不住? 然而男女之事,无论怎样,仿佛都是他占了便宜,此刻愧疚涌上心头,却不知为何,转眼又要沉沉睡去。 明大校园内有个湖,虽然在冬天接近干涸,但是旁边景色还是不错的。湖堤垂柳,水上长廊,如今将将春暖,柳枝都已经萌出了嫩嫩的青芽,虽还未完全长出来,但枝条千千万,每一枝上的绿意叠加起来,让整棵树都看起来绿茸茸的,透出勃勃的生机。 因此,这段时间,学校里可有不少人专门在那长廊上流连,尤其以情侣居多。 沐寒墨便是其中一人。 当然,作为计算机系的学生,又是个单身狗,他是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的。来长廊,纯粹是闲的没事,过来瞎逛逛。 长廊尽头的柱石就是立在这湖水当中,这湖并不算小,可也不大。冬日天干,水底清浅,一眼望下去,就可以看到底下是什么。每年的寒冬,实际也是校方清理池塘的好时段。 而清理人员刚刚上岸,沐寒墨便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 这个湖其实是个需要用心保养的死水湖,然而沐寒墨那天一扭头,却看到一个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河蚌。 说是河蚌,又不太像。 这东西才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通体颜色雪白,全无半丝瑕疵,光滑又圆润。他不经意间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别人遗落在这里的某种工艺品呢,看品质,还十分不俗。 但捡起来将要打开时,分明能感觉到,属于没开过的河蚌那种紧紧粘和在一起的力量。 他看这东西玉雪可爱,一时也不忍心将盖子打开害它死亡,但就这么放在湖水里,他又舍不得……其实他本来做为一个糙老爷们,根本没有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的。但那天不知怎么的,却格外舍不得这东西,于是就带回了宿舍。 谁知第二天,才进卫生间,便看一个不着寸缕的姑娘窝在墙角,虽努力掩盖着自己雪白诱人的身躯,但无形中却更加诱惑。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仿佛带有钩子。 他被吓了一跳,急忙从厕所里跑了出来。然而那个女孩却可怜兮兮的跟着他,说自己是被他捡回来的那个河蚌…… ——沐寒墨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这个说辞。 河蚌姑娘说:第一眼见了他,他就是它的主人。从此,它的全副身心都只属于自己的主人了,倘若主人不要,它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对于这点,一开始并不肯相信。但一旦他将那个河蚌放在水中离开后,回来时就会发现那个叫甜甜的女孩儿蜷缩着身躯,浑身冷汗淋漓的躺在他的被窝中,痛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仿佛受过了莫大的折磨。 这下子,他也只好相信了。 出于不知名的心软,他将那个河蚌天天带在身上,晚上就放在水里泡着。也幸亏才搬了宿舍,宿舍里其他人跟他的课都不一样,这才没让他们察觉出异样来。 但孤男寡女,甜甜每到夜里便控制不住的化形在他身边,两人同挤一个被窝,稀里糊涂的,沐寒墨至今也记不起那天晚上的事,他只知道,自己对不起人家。 然后,他想起这女孩喊他的时候那股子甜腻腻让他胸口一哽的感觉,鬼使神差的,便给她取名,叫做甜甜。 想起这几天的事,沐寒墨不由心头一阵恍惚,他如今脑子一片混沌,还没等多转几个念头,便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而他怀中的甜甜,此刻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手指却不断在他颈侧轻柔的摩挲着。片刻后,又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上去。 ——然后,张开嘴巴,狠狠咬了下去! 第八章 臭 这狠狠的一口,全无半丝情意,恨不得直接将沐寒墨的脖颈咬断! 然而在“呜”的一声闷哼后,甜甜却沮丧起来。 它下嘴挺准,但其实根本没有牙齿,这样咬下去,也完全没办法将眼前这人消化。这大男人的臭骨头,此刻还硬着呢! 它想了想,眼珠微微一转,便又给自己找了别的方法——算了,刚刚吸收的精气还没有转化完,等自己将这些彻底消化了,再把这人吃掉算了。 她闭上眼睛,满足的消化起了体内的精气。 不多时,走廊里渐渐喧哗起来,她仿佛听到沐寒墨的舍友们也该回来了。想起那沉沉击打在自己后背的桌子,再想想那个险些看清楚她原型的人,不由愤恨起来:可惜,现在不是好时候,不然,再多吃一个人,该有多好! 门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将身子一缩,立刻变回了洗漱台旁那个水盆里小小的白玉河蚌,水波只微微一晃,屋子里顷刻间便重又悄无声息起来。 就在下一刻,周昊然和陈诚张旭三人便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陈诚手里,还拿着周昊然刚刚给他的两千块钱。 他们推了推门,却发现门是被从里面反扣住的,想起课时不一样的沐寒墨,于是只好开始用力拍打:“寒墨,寒墨,开门!” 沐寒墨头疼欲裂,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甚安稳,此刻听到外头有人叫喊,下意识便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去给他们开门。 结果刚打开宿舍的门,便听周昊然惊呼一声:“卧槽!” 这声音就在耳畔,猝不及防之下,震得他登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然而看着三人奇怪的表情,他挠挠头,看着眼前的舍友,不解的问:“怎么了?” 却见面前三个人俱都惊讶非常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时,只听周昊然一声冷哼,一把将沐寒墨拽进屋子里。凭他的手劲儿,如果沐寒墨身体健康的话,绝不会那么轻易的。 周昊然的脸色难看无比:“你老实说,现在状态怎么这么差?” 他家里条件好,狐朋狗友也多,见识自然比其他人更广。此刻脸色严肃的喝问道:“寒墨,你是不是沾上不该沾的东西了?” 如果不是沾了白粉摇头丸之类的东西,又何至于整个人削瘦的这么快?他刚刚拽他进屋时,那手腕细骨伶仃,全不是前段时间那个爽朗潇洒的新室友。 他问的是毒品之类的,沐寒墨却做贼心虚,不由转到甜甜身上去,不由顾左右而言他,吱吱呜呜道:“没,没有,怎么可能啊……你们下课了?” 而周昊然看着他,神情一片冷凝。 他刚才的声音并不算小,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张旭最存不住话,不由惊恐道:“你说真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沾上这东西,从来没有好下场的。” 如果是粘上这东西,那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大白天的就会没有半点警惕,在宿舍里就跟女朋友……不过,这么说来,那个女朋友肯定也不对头啊! 张福尔摩斯此刻心头一震,不由更加警惕了。 直到这时,沐寒墨才后知后觉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没有,真没有。你们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 周昊然眉头紧皱:“你说我们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 他把沐寒墨压到卫生间的洗漱台前,恨不得将他的头脸按在镜子上:“你看看你!这脸色,这精神头,还有你的眼睛!你这种状态,说你没粘那东西,谁信?就我们中午回来那会儿看起来也还好好的,比这好很多呢!总不至于睡一觉,状态反而更差了吧!” 他这一说,沐寒墨心头一荡,又想起甜甜销魂的身子,不由心虚道:“没有,真没有,我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直到这时,陈诚才疑惑的说的句:“你们……有没有觉得,宿舍里有一股怪味道?” 沐寒墨神情一僵,想起自己刚刚和甜甜干的事,不由更是心虚。然而他此刻身体状态实在不佳,脸上连半分潮红也没有出来,自然也没被几人怀疑。 周昊然皱了皱眉头,仔细在空气中嗅了嗅:“有点儿。” 旁边沐寒墨神情紧张,唯恐被戳破,那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有点臭味,”周昊然说出结果:“对,没错。” 旁边张旭也闻了闻:“像是菜市场里死鱼死虾的腥臭味儿……” 他看着几人:“你们谁宿舍里养鱼还是养什么了?” “怎么可能?” 沐寒墨没有说话,陈诚反而大大喇喇地开了口:“咱宿舍里都是大老爷们,乌龟都不一定能养活。谁养这玩意儿?” 他说着,漫不经心往洗漱台边走,却发现旁边的水桶里,赫然有着只河蚌! 他叫了起来:“这是谁养的?” 顺手就把那个河蚌拿在手中仔细观察,还伸手摸了摸:“挺光滑的,也挺好看,这是工艺品,还是真的河蚌?”说着,就准备掰开看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沐寒墨突然上前一步,劈手从陈诚手里夺下那个如同白玉一般的河蚌,警惕的扣在掌心中:“我养的。”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众人不由瞅着他,一脸的狐疑。 然而,尽管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沐寒墨还是将河蚌牢牢护在掌心中,不肯伸出手掌让大家看看。 而陈诚则低头在自己掌心中轻轻一嗅,然后嫌恶地拿开手掌:“我去!那是啥玩意,好臭啊!” 说着,迫不及待的冲到洗手台边打肥皂洗手了。 一边洗一边还纳闷道:“寒墨,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东西,我咋没发现呀?” ——那可不,之前都用盆扣着了。沐寒墨在心里偷偷嘀咕道:今天是一时大意才露了出来。 只不过……他不着痕迹的嗅了嗅自己身上,根本不臭好不好?哪里有什么死鱼死虾的腐烂臭味,不知道他们怎么闻出来的。 而周昊然此刻脸色严肃,神情郑重。 他看看不断搓手打肥皂的陈诚,再看看一脸紧张如临大敌的沐寒墨,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第九章 吸毒? 周昊然从沐寒墨口中问不出来实话,但看是他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怎么着也不像是因为一时劳累而造成的。 话说,这才几天功夫呢,又不是跟那些上班的人一样,天天熬油点蜡的挣钱拼命,在学校里怎么会好生生的就迅速瘦成这个样子呢? 因为这些疑问,所以沐寒墨说他自己没沾不该沾的东西,周昊然其实半点也不信。 但偏偏这种没影的事,人家不说,他也没证据,此刻只能一个人闷闷的想。 半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连游戏也懒得打了。 心情郁闷之下,他只好噼里啪啦的按着手机,恨不得要把屏幕戳坏。 而女生宿舍这边,于丹丹正在化妆。 “邵丹,你知不知道圣罗兰斩男色呀?” 她最近化妆化习惯了,只要有空,总要拾掇拾掇自己的。偏偏宿舍里三个人,何青是对自己的脸半点也不上心,就仗着自己皮肤底子好,素颜——哼! 于丹丹不开心的表示,不理她。 所以,这话就只能问陆邵丹了。 毕竟,陆邵丹不化妆的时候虽然多,但她化妆的水平也着实不差,各种彩妆品牌,因为不差钱,了解的也挺多。 闻言,她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怎么啦?你想要吗?” “对呀。” 于丹丹一脸心动:“听说这个12号色是直男一刀斩,我就想试试,如果我涂上去,赵振铎那家伙能不能看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自从见过他父母,又经历一番事情后,于丹丹最近和赵振铎之间的感情,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恨恨的把手中的口红拧回去,郁闷道:“你不知道,男生眼睛特别瘸,我平常不管脸上抹再厚的东西,只要没涂口红,他就觉得我素颜。有时候脸都没洗,就光涂口红出门,他就觉得我化了浓妆。那天我睫毛膏刷的跟苍蝇腿一样,他跟个瞎子似的,根本没有察觉。口红是西柚色还是玫红色,对他来说都是红色……” 所以,她才想买斩男色,让赵振铎好好分清楚,口红的红色,也是分好多种的 陆邵丹看着书,随口说道:“那有什么呀,这不很正常吗?我妈在家里化妆,我爸光会说好看,问他好看在哪儿,除了口红,他都说不出来别的。” 何青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她们两个在那儿讨论口红。她随口问道:“谁要买口红?” 再看着桌子上那一排口红架上被填的满满的格子,不由咋舌道:“你们俩加起来的口红凑起来都有三四十只了,干嘛还要买?” 想想刚刚在卫生间看的那个挪公款买口红,专为晒朋友圈的新闻,忍不住有些想笑。 陆邵丹家里有钱,可劲花也没什么,可于丹丹家中也就一般的水准,她一个月生活费顶天了1500块钱,买支口红都得两三百——唉,吃土的女人啊,你为何还不醒悟? 何青摇摇头。 “因为我有收藏癖呀!” 于丹丹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何青。 这下,陆邵丹也不由有些无语起来:“丹丹,你喜欢口红就直接说呗,谁不喜欢口红啊,我也爱呢,干吗要说收藏癖啊。那你的收藏癖未免也太多了,买杯子,买雨伞,还喜欢买围巾……这通通都是因为收藏癖吗?” 于丹丹好不知羞,反而点头应是:“对呀,就是收藏癖。” 她如此理直气壮,大家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其实于丹丹平时并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但唯独碰到她喜欢的东西,比如杯子和围巾,只要不超过100块,她说什么都得买下来。至于口红,她那口红架子上,有十几块钱的,也有一两百块的,还有三百多的,价格不重要,重要的是颜色。 其实讲真,好多颜色何青自己不仔细瞅一瞅,都分别不出差距来。 在这点上,她是十分遭陆邵丹和于丹丹唾弃的。 “阿青啊,你有空也给自己收拾收拾,我去年明明觉得你变漂亮了一点,可是后来好像又恢复原样了。这些东西你随便用,别不好意思啊。” 陆邵丹撩了撩眼皮:“你别理她,她那心态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似的,能晓得抹脸我就觉得了不起了。” 何青:…… 去年她的确是漂亮了一丁点,那是因为龙卫一在身上,她总是会不自觉使用养颜咒。但是现在,自己好像完全没这概念,变得更加的简单了。 至于说心态,脑子里面记忆太多,有时候跟自己的情绪融合在一起,难免会偶尔有点老人心态,正常正常。 “算了,”于丹丹也挺郁闷:“你们谁认识代购或者国外的,看能不能帮我买一只圣罗兰12号?我去商场里问,好像这个现在断货,可是好想要!” 陆邵丹点点头:“行啊,我姑姑最近去国外旅游了,刚发的朋友圈,好像就在人家商场里买买买,我看看在哪里。” 谁知一打开朋友圈,明明一个小时前才看到的信息,此刻却要拼命翻到最底下才能看到。再看看里面刷屏的图片和内容,居然全都是周昊然发的。 她不由吐槽一句:“怎么突然间发神经,刷屏刷的这么丧心病狂?” “谁呀?”何青随口一接。 “周昊然,你认识的吧?” 陆邵丹把手机亮出来给何青,翻看那一长排十七八条的刷屏信息。 何青盯着屏幕好奇的看,嘴里还喃喃念出了声。 “毒品为什么会使人上瘾?” “太心酸,缉毒卧底警察染上毒瘾,妻离子散……” “你所不知道的那些藏毒手段……” 不光是链接,还有各种触目惊心的配图,一发便是九连张。何青翻来翻去,足足十九条。 她不由有些哑然,看着陆邵丹好笑道:“这周昊然不是金融系的吗?干嘛这时候发这个?难不成想去当缉毒警啊!” 陆邵丹摇摇头:“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害得我想找姑姑的信息,都得死命往下翻……” “不过……” 何青想想:“肯定不是周昊然,他看起来怂怂的,缉毒警这工作,我估计他干不来。” 陆邵丹:…… 怂怂的…… 她想了想,犹豫的问道:“他平常从来不这样的,突然发这么多条信息,难不成是身边有人吸毒啦?” 第十章 查看 听到陆邵丹这么推论,何青想了想:“说不准。很有可能是他的朋友什么的,不然他不会在朋友圈里发这个,两个人肯定还不太熟,不然很可能就直接拽过去做检查了,又何必要这样旁敲侧击,真正的吸毒者,会在乎这个吗?” 陆邵丹点点头:“也是,现在大学生吸毒藏毒贩毒一条龙的不少。” 周昊然打小跟陆邵丹是一个学校的,虽然陆邵丹跟他关系并不是十分亲密,但小时候那个一脚被她踹翻在草坪的小胖墩,到底跟别的人还是更亲近一点的。更何况,当初她被张海强迷惑,周昊然还曾帮过她呢。 虽然,惨被何青打脸,到现在都还留下了“怂包”的印象…… 她犹豫一下,还是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问问吧!” 她是想到便做的人,此刻心有疑虑,立刻就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而那头,心烦气躁的周昊然在躺在床上,看到手机叮咚一声,传来一个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人的信息,不由一惊。 “周昊然,怎么回事?谁吸毒了?” 乖乖!陆家的冷美人居然给他发信息! 周浩然立刻打起精神,想想沐寒墨的事,他这副模样,恐怕有心人看在眼里,都会起疑心的,也无所谓多说些什么了。 于是赶紧发送信息,言简意赅地把他的事情跟陆邵丹说了一下。 陆邵丹看着回信,对何青说道:“周昊然说,他宿舍里新搬来的计算机系的男生,最近几天突然暴瘦,整个人走路都在打飘,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说。所以……他害怕是吸毒,只好先发在朋友圈里,希望他能看到,及时想明白。” “还有,”陆邵丹犹豫了一下:“他说沐寒墨有一个女朋友,不小心被陈诚拿桌子用力打到,整个人却跟没事人一样……” 何青眉头一皱,有些犹豫的问道:“几天之内暴瘦,吸毒没那么快的效果吧!” “那也不一定。” 陆邵丹说道:“万一之前就在吸呢,只不过最近可能加量啊或者是没有及时供上之类的。” 她们两个女孩子,其实对毒品圈的了解全靠网上的那些新闻,何青想了想:“我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那头的,自然就是顾平。当初他们才认识的时候,顾平就是破获了一起贩毒大案。 “顾平,如果一个人沾上毒品的话,会不会在几天之内暴瘦,走路都打飘,浑身乏力没有精神?” 顾平拧起眉头,稍后便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会的。” “……毒品这个东西,一开始接触,肯定都是小剂量的,这段过程其实并不短。然后循序渐进,一步步接触的更纯,量更大。因此,它对于人外形的改变,也是一步步,需要时间的。” “如果要削瘦,那肯定也是一点点的瘦下去,不会一夜之间就瘦个几十斤。如果真有这效果,恐怕有许多想减肥想疯了的人,拼个半死也要来尝一尝的。” “而如果一次性接触特别大剂量的话,一般人的身体受不了,会做出反应的。休克晕厥过敏甚至猝死等等,都有很大几率出现。所以,如果是你身边的人无声无息暴瘦下来,那应该就不是毒品的原因。” 说完,他又担忧地问了一句:“阿青,是你身边有人疑似吸毒吗?要不要我……” “不用了。” 何青摇摇头:“我还不确定,是认识的一个人,他舍友最近有这症状,我们害怕是吸毒。” 顾平便笑了起来:“不会的,短期内有这样大的反应,肯定不是毒品。” “不过,”他调侃道:“你自己就有本领,何必还要打电话呢?直接施点手段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何青:…… 何青能说什么呢?她总不能说是忘了吧。 于是只好随口找个理由搪塞他:“我毕竟生活在21世纪呀!电话网络那么方便,多用用,才能不让自己跟社会脱节。” 好吧,这理由也是没谁了。 顾平洒然一笑,不再理会她的顺口胡诌。 何青想了想,跟陆邵丹问清楚周昊然的宿舍门号,接着随手一弹指,便有一点荧光贴着地面溜溜哒哒的过去了。 而于丹丹此刻画眼线画得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自然也没空听她们再说些什么。 那小小一点荧光在地上滚来滚去,从走廊上众多人的脚底下穿过,没有一个人发现它的存在,分外自在。 不过,从这一路经过的房间来看,其实部分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还要整齐干净的。 何青看到那些画面,不由心道:肯定是男生东西少的原因,不然,像于丹丹这样,化妆刷都能摆一筒的,再大的地方也装不下她的东西。 周昊然他们今年大四,住的是男生宿舍二楼,小小的光点没多费心力去找,便很快,滚进了他的屋子。 一推开门,屋子里便有一股腥臭的气息。 连带着,与之共感的,留在女生宿舍的何青,也忍不住一扭头,捂住了鼻子。 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亏得现在是冬天,大家都裹得比较严实,倘若是夏天,她这么大大喇喇地看过去,岂不是要瞎了钛合金眼?” 果然还是自己考虑的太少的原因,不过来都来了,还是仔细观察一下吧! 这次,不用周昊然说出是谁,他已经知道那个疑似吸毒的舍友在哪里了。 只看了一眼,何青便深深皱起眉头——这人绝不是吸毒。 形销骨立,眼窝深陷,面色青白,全无血色,分明是快被人抽干了精气。 还有,这屋子里一股恶心的仿佛死鱼死虾一般的腥臭味,必定是水里的东西作祟无疑。 宿舍里,一个男生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正在打游戏,另一个则认认真真地在写一张欠条。而那位周昊然,此刻半躺在床上,神情烦闷,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眼神会瞟向下铺,神情又是担忧又是急躁。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此刻一提身子,便看到看到床铺上贴着的名字——沐寒墨。 第十一章 脑洞 ——沐寒墨? 这样一个书香气息浓厚的名字,怎么着也跟床上这个苟延残喘的男生连不到一块儿去。 然而何青仔细观察,才发现虽然他精气被抽取大半,但毕竟还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身体底子一时没那么容易垮下去,目前应该还能正常生活。 不过,也仅限于“目前”了。 倘若再这么熬个一两天,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光点轻飘飘的飞上枕头,仔细绕着沐寒墨身躯在半空中飞了一圈。 而何青也在宿舍里皱皱鼻子:好臭的味道!这绝对是接触了水里的脏东西,然后臭气就被沐寒墨沾染上了。 只是…… 何青疑惑的想:明大是百年名校,不知出来多少肱骨栋梁之材,因此,校园内文气鼎盛,等闲鬼魂是不会进来的。就算一不小心被学生带了进来,也先天受到压制,想这样连续几天抽取人的精气,根本不可能。 除非,并不是存心作恶的鬼魂,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毕竟,文气鼎盛,只对没有实体的鬼魂有压制的作用,对于别的东西,比如山精鬼怪,是没多大作用的。但如今天地灵气匮乏,想要出个山精鬼怪,也是难上加难,所以,这属于水里头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光点也飘飘荡荡,似乎带出了何青的犹豫与不解。 它在屋子里缓慢的逡巡一圈,看了这屋子里的每个人,俱都十分正常。 如果宿舍里有别的东西,它又为什么只认准了沐寒墨一个人呢?他肾精不足,神疲力乏,一身元阳散去,全无半点优势……对于一个擅吸别人精气的东西来说,这简直就是老鼠掉进米缸里! 你说,这样一个老鼠,还愿意只吃这一颗米吗? 等等,肾精不足,元阳散去……难不成,是幻化诱惑? 悬浮在沐寒墨头顶的光点立刻一震,接着,迅速的在屋子里来回窜动,试图找出什么线索来。 而女生宿舍里,于丹丹来回蹿动着,只顾收拾自己,根本没发现何青和陆邵丹的异常。 而她们两则安静的坐在一旁,由何青集中精神,透过独特的视角仔细查看,周昊然宿舍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叮咚。” 手机里有信息传来。 陆邵丹低头一看,原来是周昊然的。 “最近沐寒墨很不对劲,他偷偷在宿舍里养了一个河蚌,特别紧张,看都不给看一下。那个河蚌特别臭,陈诚就过了一把,到这会了手上还有味道。还有他的女朋友,沐寒墨人挺好的,这些事,应该不会瞒着我们……可他都带着女朋友回宿舍……” 考虑到陆邵丹毕竟是个女孩,周昊然体贴又隐晦的发了个“你懂的”表情。 “然后,陈诚一不小心看错,误把女孩看成怪物,拎着桌子就砸了上去!” 周昊然说完,神情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惊讶于惊奇,他唯恐陆邵丹并不怎么了解,连忙又发了信息:“陈诚的力气很大,拼尽全力砸上去,那个女孩没好像没知觉一样,晕过去一小会儿,就立刻若无其事的走了。” 眼见陆邵丹不停的在回他信息,周昊然也觉得心里憋的难受,不由发信息揣测道:“你看,这就是我怀疑的原因。明明他们两个都那种关系了,那个叫甜甜的女孩还被砸得那样狠,可沐寒墨看起来,似乎半点都不着急……” 他犹豫的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女孩儿是勾引他吸毒的上家?” “不是吸毒。” 坐在陆邵丹旁边的何青闭着眼睛,突然开口说道。 而周昊然宿舍里,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光点此刻停留在洗漱台下方的小桶里。小桶被一个脸盆扣住,不接触他,半点异常也发现不了,但,这时候越是靠近,何青就越能感觉其中的不对劲。 而等周昊然收到陆邵丹截铁的信息,也不由一愣:“不是吸毒?” 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何青脸上洋溢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来,而环绕在水桶边上的小小光点,此刻仿佛在看一大包具现化的灵力,眼神灵动至极,连身躯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何青幻化出来的小小意念,全是由灵力组成,因此,它天生对灵气就有一种莫名的渴望。而此刻在这水桶中,那只慢吞吞的大河蚌,此刻竟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虽然,他也不晓得什么是属于河蚌的攻击方式。 桶里的水开始由下至上,一层层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水底下不断升腾起细细密密的气泡,又转瞬消弭无踪。 何青豁然睁开眼睛,对陆邵丹说道:“邵丹,告诉周昊然,把那个水桶提出来。” 周昊然接到信息,不由有些蒙头蒙脑,不过他脑洞不小,很快便想到,会不会是这个河蚌,其实就是藏的那些毒品,陆邵丹要它,可能也是因为有这个可能? ——可以啊周昊然! 周昊然眉心一跳,不由有些沾沾自喜。 他伸头看看沉睡中的沐寒墨,然后对陈诚和张旭嘱咐一声,立刻轻手轻脚的把水桶提了出去。 一边下楼一边还在碎碎念:“河蚌啊河蚌,你不要怪我,你是寒墨的心爱之物,平时说什么我也不会这么对你的。” “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仿佛随时都能丢了命,所以,还是委屈你,待会我会努力保住你的。” 正说话的他,没看到桶里的水开始阵阵激荡,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河蚌更是整个雪白的外壳都飘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周昊然的眼睛也越睁越大,他终于感觉出不对劲来——明明,他的手没动,为什么这个桶会摇晃的这么厉害?甚至水都洒了出来?! “嘿,小样儿,还挺有灵性。” 周昊然称赞一句,突然反应过来:这河蚌会动,劲儿还那么大,肯定是活的没跑了。 可众所周知,凡是蚌类,一但强行开盖,就会很快死亡。因此,活着的河蚌,盖子都是十分严实的。 那么……他挠挠头,问题来了。 ——没法开盖,毒品又是藏到哪里了呢? 第十二章 口无遮拦 桶里的水波动越发剧烈了。 那个如同上好白玉一般的河蚌在水中上下翻飞着,仿佛一朵沸腾的水花,在周昊然提着它匆匆下楼时,俨然已经自己将盖子打开,开开合合几次,在底部小幅度的团团转着,仿佛不知所措。 不过,惊慌只是一小会儿,随着周昊然将水桶提到楼下的树荫下放着,它也慢慢随着水波的平缓而安静下来。它并不知道周昊然为什么要带她出来,只以为这是男生之间莫名其妙的恶作剧,想把自己扔了或者怎么着,因此,在想通了之后,就显得并不那么担心了。 毕竟只是一副躯壳罢了,有沐寒墨在,自己总能回去的,不过是多一点少一点精气罢了。 它倒是表现得十分淡然,而周昊然则盯着手机,在楼下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实在想不通陆邵丹让他把水桶提下来是为了什么。 ——这个河蚌是活着的呀,没听说这种东西活着还能藏毒的,难不成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人又有新想法了? 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再加上何青的宿舍在五楼,女生出门嘛,总要麻烦一点点的,因此,他在楼下等了差不多五分钟,陆邵丹才带着何青匆匆下来。 周昊然远远就看到她俩了,当先映入他眼帘的,不是校园女神陆邵丹,而是她身边容貌一般的何青。 一看到何青,周昊然的右手不由自主便抚上自己的半边脸颊。 他虽然和这女生并不熟悉,但之前陆邵丹和张海强稀里糊涂搅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女生风风火火地过来,一巴掌把张海强扇成那个猪头样,并且还恶狠狠的骂自己是怂包——他长这么大,还真就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女生! 那份记忆实在太过震撼,哪怕当事人不是自己,周昊然也不由心里有了些阴影,此刻一看到何青跟了过来,他立刻不由自主便紧张起来。 然而三人打完招呼后,何青却笑眯眯的看着他,轻声问道:“这就是沐寒墨的那个河蚌吗?” 她这纯属于明知故问,不过是看周昊然莫名有些紧张,所以想先打开话题。 周昊然一怔,何青这副模样,和那天夜里看到的女生完全不太一样啊……他顿了顿,不知怎么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 “对。” 他犹豫一下,又问道:“这真的不是吸毒吗?沐寒墨如今的状态,实在是太令人担忧了。我下楼的时候,他那眼窝子,都快凹成黑洞了,看着特别吓人!” 他在自己脸上比划着,心中满腔疑惑。 “而且,他特别宝贝这个河蚌,陈诚就拿出来看一下,他就劈手夺了过去,护在手心里,好像唯恐我们把它弄坏一样……是不是里面藏了毒品?” 陆邵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侧头看了看何青。 而何青则好整以暇地瞅着周昊然:“你怎么今天就跟毒品杠上了呢?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跟毒品没关系的。” 周昊然挠挠头,神情略有些烦躁:“我知道,但是,我所知道的,除了毒品,没有什么东西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危害。毕竟你们没有见过,沐寒墨如今的行为言语,的确是太不正常了。” “还有他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个女朋友,我们根本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他前几天还跟我们说,宿舍里一群单身狗呢!结果没过两天就认识了个女孩,人家姑娘甚至也愿意到宿舍里来陪他……陪他……” 他看着面前两个女生,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剩下的话。 然而何青确是秒懂。 她接下周昊然的话茬,自然而然的问道:“陪他上床?” 周昊然胸口一哽,接着便咳了个惊天动地。 好半响,他才缓了过来,惊讶地看着何青,目瞪口呆道:“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就算知道,一般女生又怎么会这样直接说出口呢! 何青可不是一般女生。 她皱眉道:“那有什么呀,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说里面类似打擦边球的段子,一个接一个。” 她说着,不屑地瞅着周昊然:“所以啊,都说男的是下半身动物,这话真的半点没差。那个沐寒墨如今突然暴瘦,神志却还正常,除了吸毒,你们就没有想过是精气流失,纵欲过度导致肾虚吗?” 周昊然神情呆滞了一瞬,下一秒,从脖颈到耳根,再到面颊,他头脸上整个裸露出来的地方,瞬间升腾起一抹红云来。 陆邵丹站在他对面,甚至都仿佛能看到那红彤彤的耳朵上散发的热气。 “肾,肾,肾虚?“” 周昊然不敢置信的接口道。 然而下一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声音未免太大了!赶紧警惕地瞅了瞅四周,见没有人发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才几天就虚成这样子,那,那未免也……” 他讷讷道,脸上羞囧未退。 “那有什么呀?” 何青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样的纯情小男生……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受不住美色诱惑,不停的跟人家那什么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 还没说完,肚子便被陆邵丹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记!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旁边冰山女神的脸颊上也升腾起一抹薄红来。 陆邵丹睁着大眼睛瞪着她:“阿青,你说什么呢!最近天天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口无遮拦。 何青:…… 何青也很无辜啊! 她的肉体还是个纯洁的小女生,可是她脑子里的记忆加起来,都有几百岁了好不好?那么多种经历,什么没见识过呀,唯一不妥的,是今天可能说的不够含蓄…… 可是周昊然是个富二代啊,这么纯情,这不科学啊! “那,那他得有多大魅力呀?才认识人家姑娘都愿意跟他这样跑到宿舍里来……来上床……” 周昊然死活也想不通。 不过,话刚说完,他脑子里又转过来一个念头——难不成,那个叫甜甜的并不是沐寒墨正经的女朋友,而是他从外面找来的……咳咳咳! 第十三章 名字 陆邵丹往何青肚子上捅的那一肘子,还真没有委屈她。 毕竟,人家周昊然,看起来是真纯情啊! 他虽然家世不俗,也是个富二代,但就从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单身狗这一点,就足以看明白他的本性了。虽然男生之间荤段子不少,可他如今面对的,是性别不同的女生啊! 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学校里有名的女神级人物。 如今,女神的好朋友一个劲儿的在开车,俨然一副老司机模样,他,他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啊! 何青之前也没有跟他深入交流过,此时甫一接触,发现人家还真不是那种假正经的人,不由好感度大增。 她看着周昊然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他心里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于是笑眯眯打断他的脑洞:“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 周昊然一愣,回过神来。 何青看着他,眼含戏谑:“我说你猜的那个沐寒墨女朋友的身份,不对。她并不是,不是那种……特殊行业服务人员。” 吸取教训,她这一次用词就谨慎很多。 然而对面周昊然的脸颊又一次涨红了。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又怎么知道他在想这个? 何青随意的点点头:“只要我想,我就能知道啊!” 周昊然倒抽一口冷气:“读心术!” 他严肃的说道,神情中满是郑重。 何青也点点头:“对,所以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些。毕竟,我现在年纪还小,控制不住的。一不小心,就能听到你内心深处的声音。” 周昊然立刻警惕起来。 “什么跟什么啊?” 陆邵丹简直服了这两人了,她板着一张脸:“何青!你给我认真点,办正事呢!” “还有你,”她瞪着周昊然:“长这么大,你都是学的什么知识啊,玄幻小说吗?还读心术……现实一点行吗?谁愿意成天没事窥探别人隐私啊,又不是颅内有疾!” 简单来说,天天看别人隐私的,都是脑子有病。 周昊然十分委屈:“我,我也是一时被吓唬住了……” 何青说得那么郑重,他不由自主被带了进去。 何青对陆邵丹讨好的一笑,接着,看着脚边那个水桶,对里边白玉一般的河蚌说道。 “其实啊,你还不如当个特殊行业服务人员呢。最起码凭你的幻化能力,恩客不缺,精气就不缺,还能顺便挣点钱,这花花世界,估计你还没有上街买过东西吧!” 周昊然目瞪口呆。 桶里的水死一般寂静,白玉一般的河蚌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半丝动弹的迹象。 何青一番好意却无人应答,不由沮丧的叹了口气。 她隐隐有些不耐烦,于是对着水中那个装死的河蚌说道:“就是跟你说的,别装傻了。听说现在艺名都取了,叫甜甜对不对?” “讲真,你要真去做特殊行业服务人员。甭管吸多少精气,我才没工夫管你呢!” 她叹口气:“所以说人傻就要多读书。你如今逮着一个人死命的抽他的精气,迟早要完。” 周昊然看着自言自语的她,神情宛如看一个智障。 “你,傻了吗?” 他犹豫的看了看陆邵丹,见陆绍丹不但没有吭声,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不由问着何青。 何青瞟他一眼,接着二话不说,五指成钩,在半空中向后一抓! 只见那个河蚌仿佛有引线牵引,竟直直飞入她的手中。路线精准,目的地明确,全无半点含糊。 周昊然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托身的这壳子,砸到你补都补不回来!” 她形容严肃,说出的话更是斩钉截铁,仿佛下一刻,真的就会毫不客气的砸下去。 片刻的静默后,她摊开手掌,那只白玉一般的河蚌在掌心中轻微的颤了颤,慢吞吞的打开了自己的两侧蚌壳,仿佛羞答答的少女,说不出的犹豫又迟缓。 “它听得懂人话?!” 周昊然惊讶地叫喊道。 他想起何青刚刚的手段,委屈又悲愤的看着陆邵丹,控诉道:“你骗我,这明明是玄幻小说的手段!” 这下子,陆邵丹连话都懒得说了。 而就在此时,那个河蚌终于半遮半掩的将自己的身躯完全打开。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躺在那白玉一般的蚌壳中央的,不是众人所想的,属于河蚌的,嫩生生的软肉。也没有传说中的金色珍珠,反而是一只黑褐色的软体动物。 头尾略细,腰身粗壮,身躯扁平…… 陆邵丹头皮一炸,脸色惨白了一瞬,接着立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横跨一步,远离了这东西不止一点。 而周昊然则瞬间眼皮狂跳:“卧槽蚂蝗!这哪里来的东西?” 他小时候去乡下混过几天,曾经被水蛭牢牢吸在小腿上,把他吓个半死。 偏偏水蛭的吸盘无比的牢固,越是拽的紧,它就越往里头钻,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个恶心的东西爬在腿上,堪称是周昊然的童年噩梦,没有之一。 虽然那时候很快就有人一口浓盐水喷上去,让那个蚂蝗脱水掉了下来,但是,那种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仍旧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因此,对这种可怕的软体动物,周昊然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这,这这……” 他指着那个白玉的河蚌壳,扭头看着何青:“这不是个河蚌吗?我试过,明明没有打开过,怎么里边是个蚂蝗?” “那有什么?” 何青满不在乎地应声道:“我还见过海螺壳里住了个海蛇的呢!鸩占鹊巢呗! 她满不在乎的拿着那个河蚌来回甩着,然而里边的蚂蟥死死贴在蚌壳上,动也不带动一下的。 “哦,对了。” 何青却不在乎那个水蛭现在是什么状态,她看着周昊然,不怀好意的说道:“你要不要把沐寒墨叫下来,让他重新认识一下,自己宝贝的河蚌啊?” 周昊然:……啊? “还有,”何青眨眨眼,双手托起蚌壳:“这个河蚌有名字的,它叫甜甜。” 番外三-《点金术》 “你没糊涂吧?” 宁宗晋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伸出手,摸了摸张雪华的额头。 手底下触感光滑,温度也正正好——“没发烧啊。” 他不解地说道。 “啪。” 这下子,张雪华毫不留手狠狠打了他的手背一巴掌,怒道:“我是说认真的,你好好给我听。” 她脾气本来就不够平和,此刻柳眉倒竖,宁宗晋也只好默不作声地又缩了回去,静静听她讲接下来的事。 张雪华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事,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是张宁那腐烂不堪的脸庞,和何青帮助他恢复原样时,那冷静又肃然的神色,以及宁睿拼命想要争辩的焦急……这些场景来来回回交织着,竟让她不期然想起宁睿放假时的疯狂样子,以至于每夜每夜都做噩梦。 “……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她用糯米墨斗线,再念了了几个符咒,把事情给解决了。当时,当时特别的惊心动魄,包括张宁从家里带的那个医生也看到了。” “我亲眼所见,张宁他又是这么的不正常,但是那个女生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之后,他的脸就立刻恢复原样……这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可以解释啊!” 她说着,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被子:“咱们家宁睿说的对,他的那个家教老师,果然是位了不得的天师。可这位天师,几次三番,我都没有给她好脸色……” 她满脸忧虑:“我看小说里,这种人都是非常非常有个性,又有脾气的。他们哪怕只略施小惩,我们家里也受不住啊!” 她盯着丈夫,又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你说万一她心中郁愤难消,在宁睿高考的时候发难,那那可怎么办呢!” 宁宗晋一开始听着张雪华的天方夜谭,还想是两句无稽之谈,却没成想到最后,他慢慢坐直了身躯,神情也越来越郑重,在张雪华浑浑噩噩的把这段时间的事讲完之后,他立刻看着自己的妻子,再次确认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张雪华蔫蔫的点了点头:“肯定是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什么事儿解决不了啊,要不是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我至于这么久都没睡好觉吗?前天跟她们一起出去逛街,都说我老了……” 得,这个话题可以打住了。 宁宗晋深知女人的脾性,害怕一会儿又跑了题,赶紧将话题拉回来。 “你说那位家教,就是救了宁睿和张宁的天师吗?” 见张雪华点头,他沉吟两下安抚道:“别担心,咱们之前没经验,但据我所知,越是有本事的人,他们反而心胸更宽广。就算仍有脾气,可毕竟还是个年轻姑娘。能够在帮了宁睿后再来帮我们,肯定十分大气,到时候我们再诚心诚意赔礼道歉,总能弥补一二。” 他说的太铁口,张雪华不太相信 不过她仔细观察着自己的丈夫,发现说完话后,他的心绪不知偏转到哪里去了,此刻仿佛在走神。 而正在她准备问话的时候,宁宗晋开了口。 “你还记得我有个姐姐吗?” 什么? 张雪华一愣,半响,她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那个没结婚就夭折了的姐姐吗?我记得是叫宁,宁卫兰是不是?” 宁宗晋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是没结婚就夭折了,只是当时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那样好的条件,那样好的家世,却偏偏看中了一个村镇里的无赖地痞。在家里又是绝食又是自尽,闹腾了整整两年多。这才如愿以偿的逃了出来,跟那人结了婚。” “啊?!” 这下子,张雪华也目瞪口呆。 他们这种家世出身的,哪个不是锦衣玉食长大?就算年少轻狂不懂事,喜欢上家世普通的人,但那普通人多少也得有点能入眼的本事吧。没听说哪家的大家小姐最后会喜欢上一个地痞流氓啊! 自己的老公自己知道,他没什么大志向,多年都在宗教局上班,现在脾性早已经陶冶得十分深沉又平缓了,此刻他能一脸嫌恶的开口说是地痞流氓,那人的行事,必定远比地痞流氓更甚。 宁宗晋的神色开始有点恍惚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嫁给那人后,为他做牛做马,饱饭都吃不得一顿,最后怀孕的时候,那个地痞无赖在外面又找了个寡妇。她最后……” 宁宗晋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些涩然,又有些恨其不争:“她最后,是挺着大肚子,自己从桥上翻下来自杀的。” “啊!” 这个消息,听起来也是十分震撼。 张雪华呆愣着,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宁宗晋的话虽然三言两语带过宁卫兰的一生,但是敏锐如她,已经听出了丈夫口中,还藏着些其他没有说出的事情来。 “只是,”她看着自己的丈夫,不解地问道:“你姑姑宁卫兰,似乎听说年轻时也是十分出众的人物,若说喜欢上一个平头百姓,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咱们也可以接受。可是一个在她孕期就去另找他人,连饱饭也吃不得一顿的地痞流氓,再怎么着,她应该也不会跟他有共同语言吧!甚至不惜在家闹了两年,都非要嫁给她,这肯定不正常,你没有查过这其中的事吗?” “就因为查过,所以我才更加不解。” 宁宗晋拧起了眉头:“我记忆中,姐姐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她和那个地痞在那之前,其实就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一句。” “然而等她回到家时,却莫名其妙的就一口咬死要嫁给他,全无之前的睿智与理性。而那个地痞,我们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处理过,可偏偏每次一出手,她就要死要活……” 明明那时候她已经被关了起来,没有半点消息渠道,可一旦那个地痞出了事,她却立刻就能知道。 “……这种敏锐的察觉能力,简直太不寻常了。” “那个地痞虽然样貌猥琐,十分不济。却偏偏最能讨女人欢心,前前后后找的几个女人,个个都样貌出众。甚至,连他做局仙人跳,她们都心甘情愿的当诱饵……” 他和张雪华坐在床上静静对视,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火光:“你说,这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真有些我不知道的手段吗?” ——就像那位何天师。 第十四章 你的甜甜 “你你你,你等等。” 周昊然一脸崩溃的看着何青手上的那个河蚌,眼神不经意间瞟到那条黑褐色的蚂蝗,立刻如同被刺瞎了一般,狠狠扭过头去。 他侧头指着河蚌里的蚂蝗,不可置信的问道:“它,它就是甜甜?!” “——就是那位甜甜?!!” 连续问了两遍,得到何青的肯定回答后,他此刻一脸崩溃,实在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可,可可……” 他犹豫着,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会是甜甜呢?这是现实,不是玄幻小说……甜甜明明是个女孩子啊,怎么会…… 各方疑问参杂,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何青瞪着他:“你又不结巴,干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小心今天咱们聊完之后,你改不回来,明天就口齿不清楚了。” 周昊然想到那种场景,这才勉强止住了话头。 然而虽然何青的说法很不可思议,但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的表情,周昊然就不由自主的选择了相信,并且是深信无疑的那种。 他拿出手机,迅速的拨通了沐寒墨的电话。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男生宿舍里,沐寒墨放在床畔的电话一直小幅度的震动着,还带出了清脆的铃声。然而他本人却只是躺在床上,狠狠皱了皱眉头,又转身睡了过去,根本半点没有清醒。 陈诚被电话声干扰得不厌其烦,扭头看了一眼他,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沐寒墨的脸色好像更加难看了。 铃声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他想了想,看着屏幕上那硕大的“周昊然”三个字,还是伸手接通了电话。 “沐寒墨,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周昊然的声音说不出是惊慌,还是松了口气。 “耗子,怎么回事儿?” 陈诚不解的问道。 他看了一眼床上一脸苍白的人,对电话那头说着:“沐寒墨现在还睡着呢,死沉死沉的。” 手机还开着免提,何青听到陈诚的话,眉头一皱,当机立断对周昊然说道:“把他叫醒。” 不能这样睡下去,他还没有和甜甜完全断绝关系,精气又不是自然流失的,此时在睡梦中,状态只会越来越差,根本起不到修养的作用。 周昊然看着何青,最后一狠心,咬咬牙道:“你们帮个忙,把他弄醒,然后带到宿舍楼下来。” 他看了看周围,此刻几人所处的位置恰巧在一棵树后面,接近小树林的范围,并没有多少人在,还算比较安静。 “……带到小树林边上来,我和陆邵丹她们在一起。” 陆邵丹?冰山女神?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陈诚满心不解,然而听到周昊然语气中的严肃与认真,还是挠了挠头,招呼张旭道:“耗子让我们把沐寒墨带到楼下去,咱们一起吧!” 说着,他看着床上脸色惨白,一脸憔悴的沐寒墨,还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的摇了摇。 “寒墨,醒醒,快醒醒,别睡了!” “快起来,别睡了!” “……怎么回事?” 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可着实不小,然而沐寒墨却依旧沉沉睡着,半点不知道醒。 最后还是张旭看不过去,下狠手掐了一下他的人中,这才终于把这疑似吸毒的人给叫醒。 沐寒墨沉沉的从睡眠中被强制叫醒,眼皮还没睁开呢,就已经被陈诚和张旭两人架着肩膀,慢慢带下了楼。 直到外头的冷风一吹,他才猛然清醒过来,问道:“干什么?咋不跟我说一声了,衣服都没穿,冻死我了。” 宿舍里有暖气,穿毛衣自然是不怕的,可出到外面来,还不穿袄,那就是冻人了。 张旭随手把左手拎着的那个棉袄扔给他:“带着呢带着呢,耗子让我们把你带下来,说是有事,听他的语气,还挺严肃的。” “什么事? “不知道!” 说到这里,陈诚有些不好意思:“我猜,可能跟你养的那个河蚌有关系吧。你哪儿找来那么漂亮一个河蚌,看起来跟假的一样?” “我的河蚌……” 沐寒墨心弦猛一拉紧,焦急的问道:“我的河蚌怎么了?” 陈诚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你睡觉的时候,耗子把那个河蚌提下去,说是有事儿。我猜,会不会是那个河蚌有什么不妥当?比如有辐射呀,或者有毒什么的,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瘦的一把掐。” 他一番好意,谁知话还没说完,沐寒墨却立刻反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急声问道:“我的河蚌怎么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又急又气:“那是我的东西,没经过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动!” 张旭见势不对,赶紧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可你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不对头的。耗子的为人挺可靠的,不会随便乱动你的宠物的。如果他真要动,肯定也是有不得不做的原因……看到了,他们在那儿!” 说着,立刻反手拽着沐寒墨,一路走向了小树林。 而一看到周昊然的脸,沐寒墨便立刻焦急地问道:“耗子,我的河蚌呢?” 他刚说完,便看到了何青手里拿着的那个熟悉的东西。 这下子,简直肝胆欲裂! 他立刻惊叫一声:“甜——我的河蚌?!!” 若不是此刻陈诚还紧拽着他的胳膊,估计早就已经扑上去了。 他瞪着何青,眼神愤怒无比:“你对她做了什么?” 再看看已经打开的蚌壳,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贝类是不能这样打开的,你不知道吗?我,我都没舍得强行打开过它!” 然而话刚说完,却冷不丁的发现,那白玉一般的蚌壳里,正趴着一只软绵绵的蚂蝗。 何青对他的怒瞪完全无感,反而漫不经心地将蚌壳放在他眼前。 “我没有强行打开它呀,是它自己愿意开的。没有你的同意,谁也不能决定你宠物的生死啊。对不对呀?” 最后这句,是盯着蚌壳里面的蚂蟥说的。 然后,她笑眯眯的看着沐寒墨,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你看,这就是你心爱的甜甜呀!” 第十五章 这章肥 “你胡说!” “甜甜她,根本不会是这种东西!” 看着何青掌中的那个小小河蚌,怔愣一瞬间后,沐寒墨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然而,尽管他的神色如此愤怒,但眼神游移不定,此刻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直视何青,以及她手中的河蚌。 或者说,蚂蝗。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神色微变。 她低头盯着掌中的蚂蝗,片刻后,便若无其事的说道:“我说这是你的甜甜,你,似乎并不算惊讶?” “还有,你口中的‘根本不会是这种东西’,又指的是什么呢?” 她看着沐寒墨佝偻的身躯,再看看他仿佛资深瘾君子一般的面容,突然轻笑出声:“难怪甜甜不肯去做专业的服务人员,原来她碰到的是你……这样仿佛一块肥肉的存在,是谁,它都忍不住想咬一口的。”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她不怎么情愿的下了结论。 “什么?” 旁边几人听的云山雾罩,一头雾水。只有一旁没说话的陆邵丹,此刻若有所思,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此刻发问的,就是跟二人稍微熟悉一点的周昊然。 何青没有回答,陆邵丹倒是仿佛来了点兴趣,她饶有兴致的看看沐寒墨,对这个诗意满满的名字没有半分好感。 “阿青的意思是,恐怕你们这位好室友,早就已经知道,他所谓的女朋友,其实并不是人了。” 什么?!! 这下子,张旭和陈诚虎躯一抖,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先是稀里糊涂带着沐寒墨下来,接着就听眼前陌生的女生对沐寒墨说那个河蚌就是他的甜甜……还没捋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便又被何青给弄的稀里糊涂……然而此刻,他们不得不承认,最不可能的那个猜测,成了事实。 而何青见他们的表情似有犹豫,于是坏心眼的火上浇油道:“来,给你们看看。” 说着,她右手一扬,立刻便让掌中的河蚌漂浮在半空中,正待她准备下一步动作时,一旁的沐寒墨突然神情一变,瞬间挣脱了陈诚扶着他的手臂!接着,他横跨一步,扬手便将悬浮在半空的河蚌给打飞出去,眼见着就要狠狠摔到一旁的树干上! “不许看!” 他眼珠通红,瘦的连颧骨都高高耸起的脸颊此刻肌肉扭曲,浑不似平时那副爽朗的老大哥模样! “啊!” 陆邵丹见到河蚌高高飞起,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 然而沐寒墨毕竟是个普通人,哪怕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快,但毕竟,何青这样的灵体,是能比他更快的! 她将扬起的手掌微微翻转,向内回收,如同招呼小猫小狗一般轻松又随意的说道:“回来。” 声音不高不低,半丝情绪也没透露出来,仿佛只是一句随口招呼,然而正极速砸向树干的河蚌却立刻肉眼可见的来了个急刹车,没有任何缓冲,就硬生生停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然后,在何青的再次勾手后,立刻又飞了回来。 何青看了看,半空中打开着的河蚌中,那个蚂蝗倒是挺识趣,半点也没有趁机逃窜的心理。 蚂蝗:…… 她不知道,蚂蝗甜甜是真心想逃的,然而几次三番准备动作,便立刻被无形的威势压迫住了。 它现在,只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周昊然带它下楼时,它一时大意了呢?!! 眼前的事听起来好像很久,但实际上,才不过一瞬间罢了。 眼看着那个河蚌带着恶心的蚂蝗又一次悬浮在半空中,再看看沐寒墨微微有些发抖的身躯,和低垂着看不清脸色的头颅,陈诚张旭,包括周昊然在内,俱都目不暇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麻麻,我的三观呢?!我的唯物主义呢?!我没有还给老师啊?! 为什么漂亮的女孩听起来是一只蚂蝗精?!广电曾经是我的信仰啊,它不是说不给成精了吗?! 为什么东西会飞来飞去,停在半空中?!物理,抛物线,牛顿……一定是上了假学!!! 陈诚勉强安抚下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看着眼前神色不定一脸惨白的沐寒墨,恨不得此刻拿自己拿砂钵大的小拳拳去锤他的胸口!! “你,你你说真的?!!那个寒墨,沐寒墨的女朋友,不是人?!” 而此刻,一脸崩溃的张旭也反应过来,手抖的跟帕金森一样,哆哆嗦嗦的问道:“你是说,那个他所谓的女朋友,其实就是这条蚂蝗?!!!” 见何青点点头,两人俱都呆住了。就连周昊然,哪怕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仍旧忍不住鸡皮疙瘩窜了全身。 “——卧槽沐寒墨卧槽你大爷!” 陈诚扑了上去,一拳锤上了他的脸颊:“你有病啊?!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玛德一只蚂蝗你还跟个宝贝一样!你还跟她上床——一只蚂蝗啊!” 他情绪崩溃,哪怕只稍微脑补一下那个场面,就觉得胸口一堵。 而一旁思维能力更强的张旭,已经扶着树干干呕去了。 陆邵丹倒是没想到,她脑海中没敢深想的念头居然真的已经发生过了!她一脸崩溃,实在不知道是世界变化太快,还是自己跟不上男生的审美和口味…… 而沐寒墨此刻一脸呆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半响,周昊然才哭丧着一张脸:“寒墨……你口味这么重,我,我,我……” 然而“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反而胸口又是一阵翻涌,仿佛间,中午吃的那块红烧肉已经升到了喉咙口! “呕——” 他终于忍不住,扭过身子扶着树干,肠胃一片翻腾! 毕竟,何青和陆邵丹没看到情况,纯粹靠简单的脑补,但他们三人,可是真真切切见到过沐寒墨和那个甜甜,麻花一样扭缠在一起。 此刻现实与脑洞交织,那滋味,简直了——!!! 而神经稍微大条一点的陈诚,在狠狠揍过沐寒墨一拳后,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我今天中午下床时,看错的那个长毛獠牙的怪物,就是,就是它的真身了吗?!” 何青眨眨眼:“长毛獠牙?它是蚂蝗啊,怎么会长毛獠牙。至于它的原型,”她伸出食指戳了戳蚌壳:“这个就是啊,只不过真身更大一些罢了。” 第十六章 败絮 “更,更大一些?” 陈诚登时被转移了话题,比划着差不多等身的长度,傻眼了。 何青点点头:“对啊,好歹也有点本事的,真身当然更大些。你看电视剧里头,但凡妖怪,变回原型肯定是非常大的。甜甜的原型,虽然比不上白蛇什么的,但最起码也得有一米五吧。” 一米五…… 陈诚眼前一黑,不知道沐寒墨此刻,心中又是什么滋味。 “差点忘了……那天,我为什么会看到那种东西?你不知道,我当时吓了一跳,还拿折叠桌给她来了一下狠的!” 他说着,还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它没变原型回来吃我,不然,我可完了……” 何青瞬间无语。 “它不吃人。它就是一个稍微有点本事的蚂蝗罢了,吃人……它也得有器官消化啊。只是格外喜欢精气罢了。至于在你面前变回原型……它能力一般般,要不是你这位舍友色令智昏,哪怕多观察两天,它的些微幻术就撑不住要漏马脚了…谁知道,这么急……” 何青撇撇嘴,分外不屑。 她说的可是一点掺假,本来沐寒墨做为一个青壮,浑身阳气血气充足,因此,哪怕有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觊觎他,可一时半会儿,也并不能怎么样。稍微接触久了,就藏不住自己的破绽了。 可谁知道,沐寒墨这人,看着高大爽朗,本质却这样不堪,一个陌生女孩,不问缘由,或者问了,却没有半点防备心理的,不过三两天就搅和到一块去了……这能不让何青等人瞧不起吗? 不过,她这话说完,哪怕明知道她说的是沐寒墨,可在场三个男生的老脸,俱都是隐约一红。 ——他们都是单身狗啊,一个漂亮女生有意诱惑,想要抗拒,总是艰难一点点的。更何况,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女的吃亏比较多啊… “至于你,”何青大大方方的打量着陈诚:“你这人身上灵气倒是比别人强一点,可是,也有限的很。就比如这次,你看到的幻觉,不过是身体的示警罢了。毕竟,想要勘破原型,你的能力还差得远。” 陈诚闻言,立刻心中一阵惊喜:“真的吗真的吗?我有点特殊的能力对吗?” 何青:…… 她真不想说,陈诚的那点本事,也就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丝丝。这次能察觉出不对来,纯属巧合。 不过……这么半天了,怎么沐寒墨却没点反应? 何青回过神来一看,登时哭笑不得。 原来,沐寒墨本身精气流失就已经很严重了,甚至伤了肾水,偏偏又被何青无情的揭破他的龌龊之处。接着,又被宿舍的兄弟打了一拳……总而言之,他现在虽然还站着,但身体已经是不堪一击,四肢都在轻轻的颤抖着,后背的冷汗,更是一层接一层。 哪怕清醒着,也完全听不清周围在说些什么了。 何青低咒一声:“活该。” 然而,肾水伤到这种地步,眼瞅着她再不管,这人说不定就活不到进医院了。她伸出手指,不甘不愿的弹出一点灵光,这才为沐寒墨续了些精气。 总不能新年刚过,就让自己喜欢的学校,再一次陷入话题纷争当中吧。 ——她这么告诉自己。 有这点灵力支撑,沐寒墨很快清醒过来。然而身上才恢复了些力气,却立刻双膝一并,跪倒在地。 “大师,大师你救救我吧,我被这东西勾了魂,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这不怪我,这不能怪我……” 他喃喃着,脸色仍是惨白,但那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有神! ——!!! 搞什么?! 他这突然的一下子,把在场的人都给愣住了! 讲真,何青自从本事强了之后,也经历过不少事,大大小小,不一而足。但这里边所接触到的人,不管是谁,都没有这样二话不说“扑腾”一声就跪下的啊! 跪下了啊! 现在大家受的都是什么教育?除了上坟祭祀拜佛,谁还能这样毫无障碍的就下跪?就哪怕古人,也不是对着谁都能轻易跪下的吧?沐寒墨一个大男人,刚才晕晕乎乎的,估计还没搞清楚情况呢,就这么毫不犹豫的跪下了?! 跪!下!了! 她一脸崩溃,连忙拉着陆邵丹侧过身子,避开了这结结实实的一个响头。 而沐寒墨的室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到,此刻睁大了眼睛,全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这头虽然磕的结结实实,可何青的记忆中,自己不知多少次受人敬奉,其中蕴藏着的,又是不知道多虔诚的心,哪里看得上沐寒墨这样的? 片刻的不知所措后,她镇定下来,不客气的冷笑出声。 “可别,你这样人的大礼,我受不起。” 听到何青这话,沐寒墨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屈辱来。 陆邵丹平时见多了这种人,此刻看在眼里,不由更加不屑。她拉了拉何青的手,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两人之间自有一番默契在,她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沐寒墨,勾了勾嘴唇:“你还要跪吗?你的朋友,可都还看着呢。” 听了何青的话,沐寒墨的腿脚动了动,然而下一刻,他又抬起头来,脸色惨白的说道:“大师,我不怕,我是真心实意求大师帮忙的!大师!” 他指着仍在半空中的河蚌,一脸的痛恨:“都是它,都是它引诱我!然后给我施了夺魂术!这都不是我自愿的!我条件也不差,怎么可能会瞧上这种不知自爱的人!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到不对了,但是,但是后来,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都是它害的!” “噗嗤——” 他声情并茂,表演的格外卖力,然而何青此刻却半点不买账,反而笑出了声。 “还夺魂术?你以为你遇到的是什么?修行千年的老妖精啊?它碰到你的时候,我猜,除了些许幻术,根本什么也不会。就那丁点的幻术,顶天了能有一两个小时幻化成人,但凡你意志力坚定一点点,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明明,它那时候弱的,哪怕你要把它碾死,也没什么本事反抗。” 她站在那里,眼神分外不屑:“不过是败絮其中,一颗色心受不了诱惑罢了。” 第十七章 冒犯 “你血口喷人!” 察觉到身后属于舍友们的奇特眼神后,沐寒墨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他瞬间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何青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明明是它主动勾引我的?!更何况,一开始我以为它是跟个田螺姑娘一样的河蚌,谁知道踏马的是个蚂蝗,早知道我一把火烧死它!” “我第一次跟它发生关系时,根本一点记忆都没有,肯定是这东西使了手段,你是不是变态?我好声好气求着你,都愿意给你下回磕头,你踏马凭什么还护着这个蚂蝗?!” “呵!” 何青冷笑出声:“凭什么?” “就凭我才是能制住它的人!它抽了你一身精气,却到现在都没敢反抗,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实在太弱了。这么弱的她,还能有本事操控你的心神?你是没脑子没自主意识得傻子吗?” “你跟她发生关系?呵,胆子挺大啊,就算它是个河蚌,我也没听说有人一见面就喜欢上了河蚌的……你会喜欢你家猪圈的猪吗?会想和它发生关系吗?色令智昏,神智软弱……发生关系时为什么没有记忆?不过是这个抽精气的'过程,实在让你舒坦的不行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讥诮的说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这一次,就连站在何青身边的陆邵丹,都没有再嫌弃她污力滔滔。 而沐寒墨身后,此刻周昊然三人已然呆滞成三具木偶了。 ——相处一个月的大气爽朗的室友其实是个软弱没骨气的色胚。 ——女神陆邵丹的朋友,居然是一位只在小说里出没的天师。 ——这位天师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仙风道骨,刻薄起来简直要人命,污起来就是老司机! 而何青,已经不耐烦再跟这种人来回扯皮了。 妈蛋管它谁有道理,还跟它说个什么,老娘有本事,说出的话就是真的,想咋办咋办! 她冷哼一声,右手在大腿处来回翻转,并一路顺着看不清的线条蜿蜒向上,直到沒过头顶,这才喝到:“去!” 只见一抹绿油油的光芒疏忽间自她掌中迸发,直直射向蚌壳中的那只蚂蝗,顷刻之间,那只蚂蝗立刻如同被打了激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蹭”的长大了,恰如何青之前所说,刚刚好一米五。 而沐寒墨一扭头,看到的居然就是这种东西,瞬间没了骨头,委顿在地。 看它这样扭曲扁平的肥大身子,在场众人实在没办法把沐寒墨取得“甜甜”这个名字跟它联系在一起。 甜甜甫一得到自由,立刻身子一缩,接着向沐寒墨弹射过去—— 做为一只动物,某些时候,它的直觉可是比头脑更加准确。 何青此时让它变回原型,可不是想让它害人,或者,再把抽回来的精气还回去。 至于沐寒墨当时说的话,对一只蚂蝗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它当时就是看准了,这是个软弱的色坯,只稍微动了点手脚,那人就乖乖入彀了。 其实它当时能力不足,表现的已经非常明显了。只不过误导沐寒墨,自己的原形是只河蚌罢了,谁知他如此胆大又重口,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上了钩。 本来也不是善男信女,缠上他只为了多取一点惊喜罢了,自然也不存在什么感情之类的。因此尽管沐寒墨倒打一耙,可听在它耳中,其实根本没什么差别。 ——但沐寒墨不懂。 他一看到蚂蝗弹射过来的身子,还以为是之前自己把脏水泼到它头上,套用一般女生的心理,此刻正是满腔怨愤的时候,因此吓得忙不迭抬腿就跑。 然而他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一只成精的蚂蟥呢! 不过才跨出一步,就被那扁平宽大的身子牢牢缠在腰肢上。冰冷滑腻的触感自腰肢上下来回攀援,首尾两端负责的吸盘没用什么大力,但那微微的黏着感已经让沐寒墨吓得脸色煞白,双股战战。 “大师~” 他几乎痛哭流涕:“大师,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何青轻笑一声:“可别。” 她不怀好意的笑着:“甜甜,你犯了错,现在,好好表现吧。” 话音刚落,沐寒墨就感觉到,身上那缠着的蚂蟥,此刻身躯又微微收紧了一些,已经缠绕上他的脖颈。 何青说罢,带着陆邵丹并其他几个人稍稍后退一步。 只在顷刻之间,四周大树上,刚才还只带着些绿茸茸春意的枝条便立刻疯狂地生长起来,一寸寸向下蔓延。 那枝叶铺天盖地,一层叠一层细密交织着,很快便将沐寒墨和甜甜困锁在小小的空间当中,让众人只能在外听着它恐怖又惊慌的大叫,却半点方法也没有。 众人都呆愣愣的,还是周昊然当先恢复过来,想着和陆邵丹有点交情,不由厚着脸皮看向何青:“大师,沐寒墨就算有错,也没有伤害到别人,自己还差点没命……反而是那个蚂蝗,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现在还这样对它……这,这会不会有点……” 周昊然不知道何青的意思,但是毕竟同学一场,让他眼睁睁看着这怪物对付自己的同学,无论如何都于心不忍。因此,明知道沐寒墨刚才表现的如此不堪,还是忍不住想要替他求情。 然而,他话才说到一半,便立刻噎了回去。 只见何青站在那里,下巴微抬,眼尾微微一挑,其中蕴含着的莫名的感觉,让他不由立刻止住了话头。 而他脚底下,甚至还不着痕迹的小幅度后退了一步。 等他回过神来时,后背已经被一层冷汗沁透。 直到这时,何青的声音才传过来,缥缥缈缈,似乎就在耳边。 “他和甜甜之间有什么,若不是邵丹在,我根本半点也不在意。现在这惩罚,不是惩罚他心思不正,色令智昏,而是因为对我的冒犯。” “我有能力,我想做就做,难不成,你有意见?” 树林间间隙洒下来的微光映照着何青侧过来的半边脸庞,那只眼睛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如日轮高升,熠熠生辉。 然而,却连半分情绪也没有。 周昊然心头剧烈一跳,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第十八章 吓尿了 “啊……” “呜呜……嗷……饶了我吧……” “大师……大师……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你走开……啊……救命……” 安静的树林中,大家听着面前那一个硕大的绿叶包裹成的茧子当中,属于沐寒墨那凄厉的叫声,不由心头一颤。 而周昊然刚刚看到何青的眼神,此刻浑身冰凉,已是没有半点温度。不管沐寒墨在里面叫得如何惨烈,他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旁边的陈诚和张旭虽然没有直面那种眼神,此刻,却也安静如鸡。 还是陆邵丹察觉出不对头,轻轻拽了拽何青的衣袖:“阿青,怎么了?” 何青被她拽的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瞳孔漆黑,眼神清澈,全然看不出任何奇怪的表现。 陆邵丹担忧地看着她:“阿青,这不是你的脾性啊。就算他说话难听了些,你也不该因为一时好恶,就这样定夺他人的生死。第一次还能控制,可时间久了,随着以后你的能力越来越强大,没有人反抗……你的心,会变得很危险的。” ——独断专权,刚愎自负,听不得任何人的劝说,做事随心,全凭好恶。 没有规则的人,是注定不会被这片天地容下的。 何青微微一愣,接着,不由心中一片暖洋洋的。 陆邵丹是有多么厌恶男的,她是知道的,就算现在有时候不表现出来,可那种抗拒感,何青是绝不会忽略的。 而且,她尤其厌恶的,就是沐寒墨这种色胚。 如今看自己这样惩罚他,连沐寒墨正经的室友都没有敢多管闲事,她却宁愿忍着自己的厌恶也要劝劝自己,就怕她手段太狠失了本性,以后会慢慢移了心性…… 得友如此,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因此,何青此刻心情大好,不由双眼微弯,笑眯眯地凑近陆邵丹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吓唬他们的。” 她扭过头去,眼神紧紧盯着那个绿色的大茧,听着里面那怂包鬼哭狼嚎的哀求声,不由心头一阵愉悦。 再看看一旁恨不得上瑟缩成一团的周昊然三人,心中也并没有什么看不起的情绪。 毕竟,像这种手段,他们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的作风又那么强硬,受些惊吓是难免的,恐怕今晚,三人还要做噩梦呢! 想到这里,她不怀好意地琢磨着:他们三人都见过甜甜那美貌的模样,可如今这样一个美女,在他们面前现出原形,变成一只扁平柔软的大蚂蝗……嗯,不知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还行不行了。 哎,不行! 何青甩了甩头:太污了。 这时,她眉头一挑,突然感觉到,甜甜在里边,正偷偷的作怪呢。 ——不过……也是好事。 她将声音束成一线,传到陆邵丹的耳边:“他在那茧子里其实没受什么苦,我只是让甜甜变成原形,在他身上多扭了了几圈罢了。既没有吸收他的精气,也不会将它弄伤,这只是对一个色坯的惩罚。” 嗯,肉体绝对没有受伤。 “至于冒犯我什么的,那根本不是事儿,我有时候就会这样。你不用管啦,我自己也控制不住我自个儿。” 好吧,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陆邵丹想起上学期明光铠在宿舍时,何青的模样,就稍微松了口气。 毕竟,看她这嬉皮笑脸的模样,分明还是她熟悉的那个阿青。 就在此时,突然从路边又走进来两个学生。 周昊然神色一紧,连陈诚也不由站直了身子,满眼紧张。张旭则担忧的看了看身后的那个硕大的绿叶茧,不由愁上心头——这要被他们看到了,那可怎么说呀! 然而念头不过一转,却见那一对情侣竟在几人面前,旁若无人的走进了树林深处,甚至就在中心竹林包围的那个小亭子里,肩并肩坐了下来。 ——坐了下来! 三人不禁瞪圆了眼睛,片刻的惊讶后,俱都扭头看向了何青。 何青刚刚被陆邵丹安抚的暖洋洋的心情被打扰,此刻看着没见过世面的三个人,立刻眼睛一瞪:“看什么看,没见过障眼法呀!” 三人立刻如同鹌鹑一般整齐地缩回头,心中倒是不约而同地嘀咕道:那您还真说对了,就是没看过障眼法。原来现实中用出来,居然是这么的,这么的…… 总之,这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已经将他们前二十年树立起来的三观全都颠覆。心中思绪翻腾好半饷,才从角落里翻出一点点可以挽尊的存在。 ——老子这么多年的玄幻小说,果然没白看。 艺术,果然是来源于现实! 尤其是陈诚,大概每个人心中都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吧。他得到何青对自己体质特殊的肯定回答后,全不顾那重点描述的“比他人好一点点,”反而在心中点燃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简直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翻一翻什么道家典籍之类的东西。 ——说不得,他能发现个秘籍什么的,最后也成为天师一般的存在,走上人生巅峰。 不怪他此刻心潮澎湃,难以抑制,实在是刚刚何青的状态,他是瞅到了的! ——乖乖,刚才何青看周昊然的那一眼,他从侧面瞟到了。虽然没有直视他的眼神,但就那一点点余光,已经让他三魂吓出了七窍。此刻满怀憧憬,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种威严赫赫的感觉。 而直到这时,何青才仿佛终于想起来仍旧在绿茧里头细微呻吟的沐寒墨。于是大发慈悲的招招手,只见那个大茧的绿叶立刻扑簌簌缩了回去,枝条一根根抽出,又重新回到高高的枝头。 再仔细一看,上面哪还有什么硕大的绿叶,有的,不过是最开始几人所见那绿茸茸的青芽罢了,也不比芝麻大到哪里去。 而终于得见天日的沐寒墨,此刻却已经瘫软在地。黑色的裤子下,沾染在半干枯草地上的,是一片晶莹的水渍,冷风中,还带着些许腥臊的气息。 何青眉头一挑——真不中用,这就……吓尿了? 第十九章 生路 没错,此时天色并不暗,周浩然三人离得最近,恰巧看到了沐寒墨两腿中间处,大片**的痕迹。三人不由得尴尬地别过脸……总觉得短短一天,他们在这位老司机大师面前,身为男生多年积攒的脸面,全都没有了。 不过,尽管心有戚戚焉,此刻却没人敢上前去扶他一把——没看那个硕大扁平的蚂蟥甜甜,仍旧趴伏在他身上吗? 三人想起了之前看到两人亲亲我我的画面,不由又是一阵恶寒。 说实话,像这种软体动物,不光没有几个女生会喜欢,就是男的,喜欢蛇喜欢别的……也没听说过喜欢蚂蝗的啊! 太重口太破下限了! 何青尽管身怀灵力,本性上其实跟其他女生也没太大差别。此刻看这个名叫甜甜的蚂蝗,也不由有些难受。但是,因为她足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才显得胸有成竹一些。 倘若这位甜甜的原型是只狐狸精或者什么的,也不至于在场几个人,却没有一人敢接触它了。因此,矮子里面拔高个儿,她的表现自然是相当突出了。 当然,这些周昊然他们是察觉不到的,他们只当何青作为天师,艺高人胆大也是应该。 沐寒墨的身体背对着众人,肩头一阵一阵的抽搐着。 陈诚多瞅了两眼,还以为他是快要休克不行了呢!毕竟他刚才在里面叫的那样惨烈,此刻说他没事,谁也不会相信的。 他犹犹豫豫的问道:“大师,他,他是不是快不行了?这,这种事情,吃一堑长一智,罪不致死吧?” “况且,况且刚刚甜甜让他叫得这样惨,说不定在里头打伤了他……不用赶紧医治一下吗?” 何青一挑眉头,惊讶他的大胆。 然后,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不用啊,叫什么医生。刚刚甜甜没怎么对他呀,就是在他身上多缠了一会儿,让他两人亲密接触一下,重温一下床上翻云覆雨的滋味……” 陈诚嘴贱多问一句,此刻听到何青的回答,不由头皮发炸——跟一只蚂蟥床上翻云覆雨什么的……他抖了抖肩膀,终于退到一旁,不敢再吭声了。 不过等他缓下来后,看沐寒墨裸露出来的身上,包括肢体的角度,并没有受什么伤害的样子,他也就相信何青说的,没对他做什么。 ——那种“翻云覆雨”,就已经被暴打一顿还要更残酷呢嘤嘤嘤…… 毕竟,女生对于色坯的厌恶,那是与生俱来的吧!情绪激烈一点,也,也还好啦。 “不过……” 何青看看依旧趴在沐寒墨身上的大蚂蝗,挑了挑眉头:“明大的地盘你也敢在校园内放肆,看来是实在饥渴很久了。今天,是我们来的早,所以你还没来得及伤人性命。因此,死罪可免,但活罪,仍是要承受的,你服不服?” 一直没吭声的张旭眉头一跳:这个时候问服不服,那只蚂蝗之前都这样听话了,哪里能不服呢! 果然,好半响,那个蚂蝗才瑟缩着从沐寒墨身上一拱一拱的拱了下来。同时,细声细气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带着隐隐的颤抖:“服。” “好。” 何青满意的点点头:“你倒是比他还有几分胆色。” 她慢吞吞渡步到蚂蝗身边:“你今天吃这番苦头,不是因为你时运不济,能力弱小。而是因为,无论如何,不管你成精为怪,还是山鬼魅魈,都是不得伤人性命的。” “今天这事,源于你持心不正,竭泽而渔。倘若你只是幻化身躯,找寻那些愿意与你春风一度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管不着的。毕竟,跟你睡一夜所流失的那点精气,其实和跟其他正常人睡一夜流失的差不多。可偏偏,你瞅准了这么个软货……” 何青斜睨了一眼地上的沐寒墨,看他肩头仍在抽搐,也不点破:“……偏要一口气吃个精光。那我也没什么办法,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蚂蝗的身躯一阵颤抖,但很快,她就又重新镇定下来。发出了细声细气的声音:“是,大人。” 何青点点头,接着,在众人还没做好准备之时,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枝,瞅准蚂蝗身躯正中心的位置,毫不犹豫的直直刺了下去! “——啊!”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嚎,它那周围两端带有吸盘的身躯高高翘起,仿佛一轮弯月。又好似被人狠狠拉扯住了神经,除了条件反射将身躯高高弹起,再也动弹不得! 那声音实在太过凄厉,又是个女孩的哭腔,在场众人不觉心头一抖。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位天师,好狠的手段! 何青却顾不得揣测他人的心情,那根树枝仍然直直被钉入泥土当中。她的食指指尖抵着树梢,源源不绝的灵光自指尖倾泻而下,让那被钉死在那里的蚂蟥,两端的身子不停的蜷缩又伸直,收回又弹起,仿佛正受着无与伦比的,如同抽筋伐髓一般的痛苦。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何青,脸上却全无半丝软弱的神态。 半响,她才终于抽出那截树枝远远抛开。 地上的蚂蝗在最后抽搐一下后,身躯僵直了片刻,便立刻缩小了。 从1米5左右的巨大身躯,缩到草叶上那不过三五厘米的正常蚂蝗模样,混在枯叶泥土当中,分外不起眼。 若不是在场众人都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此刻恐怕根本找不见它在哪里。 直到这时,何青才拍了拍手,轻松的说道:“放你一条生路,从下水道出去,离开这座校园。不许再进来!” 小小的蚂蝗发出了欣喜的声音:“是,谢谢大人,我这就离开。” 何青点点头,神情很是平淡,端的是一副高人风范:“如果我知道你害了人命,那惩罚,你不会想接受的。” 小小的蚂蝗恨不得团成一团,一叠声的叫着:“不会的不会的,大人,我这就走——” 说着,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而直到这时,何青才终于将目光看向了不知何时停止了颤抖的沐寒墨。 第二十章 本卷完 沐寒墨的身躯仍旧软绵绵贴在地面上,动也不带动弹一下的。 何青却面带嘲讽,直到此时此刻,她仍旧不肯给这人一个好脸色。 本来嘛,这又不是她熟悉的人,又没有什么出众的人品。自己受不了诱惑踢到个铁板,她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谁也说不得什么。偏偏本来是以为这个故事是“勇斗妖怪拯救大龄单身男青年”,临了却没发现这男青年明明知道对象是个妖精,却还管不住下半身,硬着头皮要上……这种nozuonodie的人,要不是看在学校的面子上,她这次出手,还真没有几分情愿呢! “喂,罪魁祸首都解决了,你还抖不抖啦?不抖的话赶紧起来吧!” 何青这么一说,此刻已对他迷之信任的周昊然三人才恍然——原来刚才沐寒墨一直在颤抖,不是因为身上难受,而是因为被吓得发抖! 好半响,沐寒墨才颤巍巍的抬起头来。 何青离得较近,此刻一看——嚯! 她立刻后退一步。 只见这高大,但此刻并不健壮的男生脸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亮晶晶透明明,看起来分外破下限。 他却仍旧不自知,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想直接顺势跪给何青看。 把何青恶心的,赶紧遥遥伸出手去,隔着灵力提溜着他的衣领,扔在了旁边的树干上,这才勉强支撑他站了起来。 “大师,大师……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成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年才23……我家里就我一根独苗……我是被蒙骗了……我不敢反抗……她那么厉害……我打不过妖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呜呜呜……大师……” 罗里吧嗦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最后,连诸如“腰好痛,肾是不是坏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何青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正闷笑的陆邵丹,心知她对自己这样吓唬着沐寒墨,感觉很爽。 于是没好气的说道:“饶你个头啊!我都没打算惩罚你,你自己贪花好色,管不住下半身,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力气没有?有的话,自己赶紧滚吧,看你就烦!” 她说完,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沐寒墨听她说完话,不由一阵大喜! 他看何青之前那鄙视的状态,还以为今天要去掉半条命了,谁知那蚂蟥虽然在他身上贴来缠去,让他魂都快吓没了,自己却并没有受到什么肉体伤害。此刻一听特赦令,赶紧忙不迭站直了身子,脚下生风的飞快窜出了树林。徒留三个舍友,反射神经不够,此刻还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陈诚默默收回准备搀扶沐寒墨的手,讷讷地抓了抓头皮。最后无语了半天,还是小声骂了一句。 “卧槽!” 而何青此时却看着周昊然,忍了忍,还是说道:“你呀,以后有啥事你一个大男生能不能直接说别刷屏,不然我们想看别人的信息,还得翻到最底下。” 周昊然:…… 搞了半天,何青的重点原来在这里。 周昊然睁大眼睛,神色纠结地看着她,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何青本来只是随口嘱咐一句罢了,见周昊然点头,立刻就拉着陆邵丹,当先出了这片树林。 走在路上,陆邵丹还疑惑的问着何青:“阿青,你就这样让沐寒墨走吗?他这个人……” 何青微微一笑:“邵丹,你刚刚还劝我不要迷失了本性呢,怎么这会儿又好像有点不解气呀?” 面前的美人微微有些脸红,半响,她才咬了咬唇:“我是那么劝你,严于律人嘛。其实我自己也做不到,毕竟看到那种人,就从心底感觉到恶心。” 何青嘻嘻一笑:“好了美人,别担心啦,他就算这么回去了,也照样讨不了好。” 陆邵丹眼睛一亮:“阿青,你做什么啦!”一脸期待。 何青却摊摊手:“我什么也没做。” “不过……这就够啦!” “沐寒墨跟那个蚂蝗厮混时被抽走的精气,我可没有帮他补全。今天给的那一点点,也就真的只有一点点罢了。他跟甜甜一起卿卿我我的时候,一被诱惑就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可好,你没听他刚才说自己腰痛……因为,已经伤了肾水啊!不清心寡欲二三十年,是修不回来的。” “伤了肾水?” 陆邵丹眨眨眼:“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何青也对她眨眨眼,万分纯洁的说道:“对呀,他不行了。” “不行了?!” 陆邵丹不由瞪圆了眼睛,对于一个男人的来说,这简直是人生中最大的屈辱。然而不知为何,她此刻却没有半点慈悲心肠,反而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冰山女神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情绪外露,此刻路上零星的几个学生,俱都三番四次的回头,唯恐错失了这一刻美好的风景。 不过…… 陆邵丹又皱起了眉头:“他伤了肾水,别人又不知道,会不会以后瞒着这个骗婚啊,那受苦的,不还是其他无辜女孩子吗?” 说到这个,何青神秘一笑:“刚才甜甜在他身上一番折腾,可不纯粹是为了吓唬他。作为一只蚂蝗它不能吃人,也不能吃别的东西,浑身能力全靠吸取别人的血气和精气,以及各种气。刚才,她已经把沐寒墨身上的姻缘桃花气,全都吸走了。” “怎么办?沐寒墨以后,要做个可悲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了呀!” 陆邵丹瞪大眼睛看着她:“阿青,你现在心眼好坏……” 何青连忙辩解:“这可不是我的要求,是甜甜刚才自作主张。毕竟,沐寒墨那样对它泼脏水,虽然它无所谓,但也不是这么办的。这只是一点点报复罢了,只不过,过了一点。那些桃花气运,同样也得二三十年才能出来呢……” 不然的话,甜甜刚才就可以少吃一番苦头了。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陆邵丹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我喜欢!” 何青:…… 算了算了,千金难买她喜欢,邵丹开心就好啦! 第一章 借衣架 “喂,陆邵丹吗?我是顺风的,这有你的快递,有空记得来取。” 何青三人刚吃完午饭,正往宿舍走呢,陆邵丹就接到了快递的电话。而于丹丹此刻在一旁激动难耐,在她挂了电话后,抱着陆邵丹的胳膊便焦急的问道:“邵丹邵丹,是我的快递吗?是我的圣罗兰吗?” 陆邵丹的姑姑陆明霞前段时间去国外,刚好于丹丹想要圣罗兰斩男色,于是就托她带回来了。这不,因为一时忙着,所以回国后就用快递直接发到学校来了。 这一支唇釉对于于丹丹来说,价钱可真不便宜,足足三百块钱,这还是陆明霞没要零头的缘故(她一开始说送给她们一人一只的,后来三人没人愿意,这才作罢),于丹丹为了这个,也是蛮拼的。 见陆邵丹点头,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她立刻喜上心头,忙不迭便去了快递点领她的快递。 回到宿舍,还没喘口气呢,于丹丹便三两下把箱子拆开,迫不及待的用上了这只崭新的黑管唇釉。 不得不说,贵有贵的好处,轻轻浅浅又迅速的刷了一层后,静待一会儿,便看出它的好来。这个颜色当真是鲜嫩,看起来也非常显肤色。 于丹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不住的赞叹:“果然不愧盛名斩男色,真的好好看啊!” 何青瞟了一眼,回答道:“嗯,挺好看的。” 语气敷衍,一看就知道她其实没看出什么斩男色来。不过于丹丹正高兴,也不计较这些。 陆邵丹倒是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挺好的,就是跟你的毛衣颜色不搭,你要不换件衣服吧!” “是吗?” 于丹丹照着镜子:亮橘红的毛衣……也是。 赶紧又去在衣架上找自己合身的衣服。 恰巧这时,斜对门506宿舍的万艺蕾敲门进来了。 “你们谁有衣架,借我用一个呗,没有衣架晾衣服了。” 何青抬头瞥她一眼,默不作声。 陆邵丹直接连眼皮都没抬,装作没听到她的话。 反倒是于丹丹此刻心情正好,还额外的多说一句:“不行啊,我们最近洗的衣服也特别多,自己都快不够了呢。要不,万艺蕾你找隔壁的去借吧!” 这当然是谎话,她们宿舍里衣服多,衣架自然也多,借出去一个当然不值当什么。 可偏偏来的人是万毅蕾。 这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分外俏皮可爱,可办起事来却半点也不讲究。大学三年,这一整栋楼恨不得都被她借了个遍。大到笔记本,平板电脑,小到洗面奶香皂和牙膏……基本上只要日常生活能用上的,就没有她不借的。包括卫生棉都是要借的。 而且,她借别人的东西也就罢了,偏偏还格外不爱惜。之前隔壁宿舍的钱心意把自己的iPad借给她,不过三天时间,回来就已经磕了两个角了。 至于那些牙膏肥皂之类的小东西,更是不提还的事。这么一点小东西,总不好开口再要吧。就算真有人是急用,开口找她要,她也会做出一副格外可怜的模样来,一脸的:你好小气,你好无理取闹。 “肥皂/洗面奶/牙膏而已嘛,至于嘛,还巴巴的来要,我又不是还不起……” 有的人就生气的走了,但也不是谁脾气都好的。当时就有人冲了一句:“我知道你还的起,可你倒是还啊!” 可就说了这么一句,万艺蕾瞬间眼眶一红,哭着就跑到楼下了。 不光哭,她还坐在男女生宿舍楼正中间的花坛上哭。 她样貌可爱,看起来十分精灵,恰是许多男生偏爱的那一款。此刻美人垂泪,自然是有人心疼的询问缘由的。这一问可好,不过一块肥皂而已,至于这样对自己的同学,至于那么吝啬吗? 没多久,那借东西的女生便名扬整个系了。听说把她给恶心的,几天都没吃得下饭。 叫何青心想:这还是手段不够厉害。倘若是她,碰上这么隐晦的对自己泼脏水的人,上去一个大耳刮子,先抽她个不知东南西北。 她脑海中念头真的飞快,想到这里,不由猛地甩了甩头:不行不行!何青你也是个女生,要有素质!怎么能这么暴力呢?!打女生什么的,不是你的风格啊! 不过,大概每个人身边都有这么一种人的存在。他要不动弹吧,看着也行。一动弹就叫人膈应的慌。有句老话怎么说的?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它膈应人!说的就是万艺蕾这种情况。 万艺蕾似乎对自己的坏人缘毫无察觉,她光借个衣架都已经借了三个宿舍了,一个多余的也没借出来,此刻看着各自忙各自事情的三人,不由泪盈于睫,委屈的说道:“不就一个衣架吗?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又不是还不起!” 陆邵丹正收拾的自己的东西,闻言撩了撩眼皮,淡淡的看她一眼。 “就欺负你了怎么样?衣架嘛,我知道你还的起。不过既然还的起,也别折腾了,自己去楼下超市买吧,干嘛在我们宿舍哭哭啼啼的……” 她话还没说完,何青就知机又狗腿地接了一句:“晦气。” 万艺蕾看了看何青,再要哭不哭的看看陆邵丹,最后又盯着正在仔细研究自己唇釉的于丹丹,呜咽一声,扭头便跑走了。 她这一走,宿舍里的三人该干嘛还干嘛,半点没受影响。不过,没过多大一会儿,斜对面宿舍的郁淑就跑了过来。 “何青……” 她进门便神秘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刚才万艺蕾是不是又来找你们借东西了呀?” “是啊。”何青点点头:“想借个衣架,但是我们没有,怎么办呢?” 郁淑敲了敲小拳头:“对,没有才好!不给他是对的。你都不知道,现在这整栋楼都差不多被她借遍了,她倒是有心眼,就不找男生借,光会在女生群里边儿祸害自己人。你说出去吧,没说两句呢,她就想哭,搞得好像我们整栋楼都欺负她一样……” 不过,她又叹了口气。 “可是不借的话,等下她又要哭一场了………” 何青:管她! 第二章 借唇釉 何青点点头:“哭就哭呗。我又不是她妈,还能惯着她不成。” “一个衣架不值什么钱,但我就怕她借了东西就不还,然后接着再借……那我是找她还呢?还是不找她还呢?冯亦涵被泼脏水的样子,我可到现在都没忘。” 冯亦涵就是那个借给万艺蕾东西,讨要不成反被倒打一耙的可怜女生。哪怕大家多方澄清,但是到现在为止,她在男生那边的风评还是不是很好。这不,有时候宿舍联谊,还有男生背地里说她心眼太小,太斤斤计较呢! “对对对!” 郁淑连连点头:“你都不知道,我们都快被她借疯了。现在宿舍里除了床和被子,其他什么东西用完就得锁起来,不然转头她就直接用了。用了还跟你说,”她捏起嗓子,细声细气的说着:“哎呀,那谁谁,我今天什么什么没有了,我就用了你的,只用了一下下,到时候我买了也给你用……” 她说完冷笑一声:“说得倒好听,有本事她买呀,她自己用那块肥皂还是当时我的呢。就洗完澡放卫生间忘记拿,顺手就被她摸走了。说是借,不问自取,跟个贼一样!” 何青三人对视一眼,心道:看来万艺蕾这人缘,简直了! 不过讲真,任谁身边有着这么一个人,估计都会觉得膈应的慌吧。普通人还好,倘若洁癖病稍微严重一点的,那不知道该糟蹋多少东西呢! 不过,反正刚才已经借过一茬了,估计也不会再来了。他们几个说说笑笑,很快就忘了。 谁知,却叫他们失望了,万艺蕾那奇葩,可是一点没忘呢! 这天一大早,她便又敲开了何青宿舍的门。 “丹丹啊,我那天看你好像买了圣罗兰的口红,你让我用一下好不好?我今天出门,口红都忘带了。” 于丹丹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唇釉拧紧,接着说道:“忘了呀?那没关系啊,你宿舍不是506吗?就在对面呢,去拿吧,也就两步路的事儿。” “哎呀!” 万艺蕾拉着她的袖子微微撒着娇:“你给我用一下吧,我还没有用过这个牌子的口红呢,而且看你那个色号,好像很难得哎。” 于丹丹顿时一阵恶寒,连忙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对我撒什么娇呀!”她嘀嘀咕咕的。 她转脸换上一副客气的笑脸:“不好意思,口红这种容易进嘴的东西,我一般不外借的,我有洁癖。” 万艺蕾控诉又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夏煜吗?麻烦把电话给你宿舍的赵振铎好吗?我找他有点事。” 于丹丹一听男朋友的名字,不由皱起了眉头。 万艺蕾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自顾自说着电话:“……赵振铎吗?嗯……我是于丹丹对面宿舍的,我今天有点事,想要借用一下她的口红,可以吗?” 赵振铎眉头一皱:这谁呀?大清早的借什么口红?!还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来了,干嘛不自己对丹丹说。 他无语道:“那你问她呗!” “可是,可是……” 万艺蕾的声音变得小小的,分外委屈:“可是丹丹说,不想借给我,她有洁癖……” “她哪有洁癖……”赵振铎下意识地接口道。不过转瞬,他就想起前几天晚上,两人在小树林里面接……咳……接触,口红都花了…… 他不由老脸一红,没好气的说道:“不借就不借呗,一个口红你都没有,你是不是女生啊?!” 说完,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万艺蕾得意又飞扬的眼风还没扫到于丹丹,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哽了回去。 再抬起头,于丹丹看着她,似笑非笑。 她咬咬唇,扭头就走,一句话也不再说。 谁知,这事却还没完。 下午一场公开课结束,大部分人还坐在位置上没来得及动呢,万艺蕾便匆匆几步跑到了于丹丹身边,在众多男男女女面前,一脸可怜的哀求道:“丹丹,你能不能把那只唇釉借给我用一下?那个颜色我没买到,我太喜欢了……” 于丹丹的脸瞬间黑了。 她今天约了赵振铎一起吃午饭,所以何青和陆邵丹就提前先走一步,却没想到教室里人还没走光呢,这烦人的家伙就又凑上前来。 ——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说。 于丹丹咬咬牙,恶心的从包里拿出来,把那只唇釉递了出去。 万艺蕾小心又委屈的接过它,再轻轻瞟了于丹丹一眼,那眼神,恨不得让她当场就把唇釉收回来。然而眼看男朋友就在门口,她还是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 心不在焉的吃完一顿饭,于丹丹回到宿舍便后悔了。 “你说我怎么这么傻呢?不给不就算了吗?赵振铎不管怎么说,肯定也得站在我这边呀!” 何青安慰道:“算了,给都给了,还不如放轻松一点。你不给她的话,万一她当场再哭出来,到时候有人在赵振铎面前说你的不好,不是更膈应人嘛。” 陆邵丹也点点头:“对,没什么的,她要是不还你,下次我再送你一只CL。” “不用了不用了,”于丹丹连连摆手:“没事,是我自己借出去的,就是膈应的慌。CL这种,暂时还不是我能消费的起的,更不能让你送。” 陆邵丹抿抿嘴,没再说话了。而何青也接着劝她说:“没事的,放心吧。万艺蕾那个人,精明的很,小便宜她会占了不还,但稍微贵重一点的东西,很容易起纠纷,她不敢的。” 谁知,这次何青还真说错了。 待到于丹丹去找万艺蕾要那支唇釉的时候,她却一反常态,不是顾左右而言他,便是推三阻四。 “不好意思啊丹丹,这会儿找不到了,回头有空了再给你仔细找吧,我现在还有事儿……” “放心吧,我肯定会还的一支,口红而已,我又不是还不起……” “我不是那种人……” 总之,说来说去,全是一些搪塞的话,就是不肯给东西。 第三章 还不还 “哎哟,气死我了!那只唇釉我也才涂了一次呢!” 于丹丹恨恨的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不怪她生气,大三百买的那支唇釉她自己是正正经经只涂过一次,扭头就被万艺蕾那样子借走,这都三四天了,也没见她还。 几番讨要都无果,眼看着是还不了了,于丹丹此刻一腔怨气憋在心头,十分难耐。 还没等何青说出什么,却听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几人心头一跳,实在是被万艺蕾这几天敲门折腾够了。此刻打开门一看,居然又是她! 于丹丹之前找过她好几次,都被她推三阻四含糊过去了,此刻看人送上门来,再也不肯忍受:“万艺蕾,我的唇釉呢?你干嘛还不还我?” 万艺蕾温温柔柔一笑:“瞧你说的,丹丹,我是那样的人吗?肯定还你呀,我又不是还不起。” 这话说的,何青扭头便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 万艺蕾却像是没听到,摊开掌心:“来,这是你的唇釉,放这儿了啊。” 干脆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她接着扭头便走了,动作十分爽快。 于丹丹不可思议的看看桌上的唇釉,再看看她远去的背影,瞬间扭头盯着何青:“阿青,你是不是做什么了?”不然这人怎么这么听话。 何青也一头雾水:“没啊,我还没开始呢!” “那这倒稀奇了。” 于丹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桌子上的唇釉,终于又物归原主,她此刻也是迫不及待的便那了起来。 然而东西才入手,她又皱起眉头盯着那方方正正的黑管,半是犹豫半是吞吐:“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呀!” 再看看方管上面的色泽和亮度,总觉得有些暗淡,上边的标志,好像也怪怪的。 “什么?” 何青抬起头来,纳闷的问道。 于丹丹顾不得回答她的话,连忙从桌子上抽出陆邵丹的一只圣罗兰对比,越看越不对劲。等她拧开那支唇釉,将刷子提了出来仔细在灯光下观摩时,已经很明显能看出差距来。 但是,色号就这一个,也没有对比,再看看,似乎又是一样的……她拧紧眉头——难道自己是疑邻偷斧,太过紧张了? 于是又纠结的想了想,犹豫地将刷子蘸着唇釉往嘴唇上涂。刷刷两笔上去,她立刻呆愣在镜子前,接着便咬牙切齿道:“卧槽!万艺蕾真不要脸,居然狸猫换太子了!!!” “啊?” 何青一愣:“你说她用假的换了你的真的?” 陆邵丹走了过来,仔细看看她嘴唇上的颜色和黑管,也沉下脸来:“这个颜色,跟之前第一次用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都这么说,何青仔细打量着,尽管她分不太清这些色号,但此刻看着,这次颜色确实比之前要显得稍微更艳一点点。 她拿出那管唇釉,皱眉道:“你们确定?” 于丹丹和陆邵丹连连点头:“确定。” ——敢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何青一扭头:“敢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走,我们找她去!” 于丹丹也不是怕事的,更何况师出有名,两人推开出了宿舍门,便直奔万艺蕾的房间。 她们还打算先礼后兵来着,谁知道敲门后才发现,门被反锁着。可何青明明“看”到万艺蕾在门外! 她冷笑一声,不再继续敲门,反而就站在宿舍门口大喊道:“万艺蕾,你这是什么意思?!丹丹好心把唇釉借给你,你好几天不还就算了,一还还还个假货,几年的同学了,要点脸行吗?!” 她嗓音可不算小,这下子,一层楼的女生宿舍门大半都打开了。万艺蕾凭其独特的作风,在宿舍里不大不小也算个名人,只要扯上她的名字,大家都知道有热闹可看了。 506宿舍里,只有万艺蕾一个人在。 她听着外头的声音,她先是一慌:这么快! 接着,神情不由变得愤恨起来。嘴里嘀咕道:“死抠门,真是小气!不就借了支口红吗?干嘛还这样吆喝的所有人都知道,再说了,我还回去的那只也很贵呀,谁知道她这是不是正品,万一也是仿的呢?保不齐还没有我那支好呢!” 她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看着镜子里那娇艳的唇色,心中也明白,于丹丹这只应该就是真的。而她还回去的那只,是找熟人买的八十块钱的高仿版,自觉也算是够意思了。 谁知于丹丹那么斤斤计较,她还的那支自己也用过了,颜色不也差不多吗? 呸,虚荣,就知道买名牌! 只是,她们就这样站在宿舍门口吗?如果自己不把真的还回去的话,会不会辅导员也可以找过来呀。毕竟这唇膏的价值也不算低了,万一于丹丹真豁得出去,愿意拉下脸皮来展露出她小气的一面,那她可怎么办呢! 但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还回去,万艺蕾又不甘心。这支口红的颜色真的好好,她自己可从来没舍得买过呢。 她想了想,愤愤的从抽屉里翻出一盒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阴影粉,用剪刀挑出了一点粉末来,小心地撒进了唇釉瓶子当中,接着用唇刷搅了两下,又重新扣了回去。 ——哼,叫你不要脸,死抠门! 听着外面何青和于丹丹的喊声,万艺蕾微微一笑,还是去开了门。 “不好意思啊丹丹。” 她委屈地看着于丹丹:“你这几天来找我好几次,催得太急,我都没有分清楚哪个是哪个……呐,这个是你的,你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的那只。” 于丹丹喊了好几句了,闻言似笑非笑的瞟她一眼,接着便毫不客气地当面打量着自己手上的那款唇釉,仔细看了看后,才终于肯定。 “对,这才是我的。” 接着,她看了看万艺蕾,再看看周围凑热闹的人,不由冷笑一声:“万艺蕾呀,你以后还是不要找我借东西的好,不然再换个假货,我还得到你这儿来找,那三天两头的出事儿,你得多丢脸呀。万一叫男生知道了,你以后在学校里找男朋友就难了呀!” 万艺蕾看着她,半响,才噙着眼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点了点头。 第四章 赏 “哦,对了。” 于丹丹说着又转过身来:“这只唇釉我其实才用过一次就被你借走了,用了那么多天都没还,我呢,是有点小洁癖的人,你是怎么用它的我还不晓得呢,所以也不敢再用。干脆赏给你算了,省得你还要辛辛苦苦找仿版来替换。” 她把那只高仿拿出来塞到万艺蕾手中:“这个高仿的,估计也得好几十吧,收好了啊,别再错还给别人了。” 听着走廊里嘻嘻哈哈的笑声,于丹丹狠出了一口气,连损失也不觉得难受了。 她噼里啪啦说完,随手一扔,那正品唇釉也稳稳当当的落在万艺蕾的怀中,被她手忙脚乱的攥紧了。 两人昂着头跟打了胜仗一般回了宿舍。 于丹丹还一脸惋惜地跟陆邵丹说:“邵丹,你不去看看我的英姿真是太亏了!你知道吗,我当时就把她怼的说不出来话了。” 陆邵丹一撩眼皮儿:“你们俩那嗓门,楼上楼下的都知道了。” 看着于丹丹得意洋洋的神态,她又坏心眼的加了一句:“你是挺威风的,可你的唇釉要回来了吗?还不是都便宜人家了?要我啊,直接当她面扔垃圾桶里去,看她好不好意思捡。” 何青:…… 于丹丹:…… 陆邵丹一说起这个,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干了什么?! 这真是手贱一时爽,钱包火葬场。 大三百块钱的东西呀,明大消费低,于丹丹是今年交了男朋友,她爹怕她花男孩儿的钱,才把生活费才提到一千五的啊!她欲哭无泪。 何青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邵丹没去是对的,咱俩跟泼妇骂街似的,她这样一个高冷女神,去了会掉粉的。” “呸。” 陆邵丹也被逗笑了。 于丹丹看美人含笑,这才感觉心情爽一点:“算啦,千金难买一时爽嘛,就当我打发要饭的了。” 只是心里头还是叹了一口气:三百块钱呢,得打发多少要饭的啊! 她这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那头,万艺蕾还僵在门边,感觉到走廊上的众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由脸色阵红阵白,扭头便冷哼一声,然而看着掌心的东西,到底不舍得就这么扔了,咬了咬唇,还是抓着两只唇釉摔上了宿舍的门。 进了宿舍,她就纠结起来了。 手里两只唇釉,色号差不多。偏偏仿版完好无损,正品却被自己手贱添了东西,那……这是用还是不用呢?! 其实仔细对比一下,正品的颜色的确无可挑剔,就算不用,放在包里别人看到了也会羡慕的,还是不扔了。 她想了想,最后又拧开了那个唇釉,然后仔细看着刷子上的粘稠液体,好像,之前弄的阴影粉有点少了,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那……这应该还能用吧? 万艺蕾犹豫着,不知到底该不该再接着用。 然而转念太想,自己这人可比于丹丹厚道多了,刚才往里面放阴影粉的时候也是挑的浅色的。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平时她还是很大度的。现在这点浅色的粉末在唇釉里,自然也比深色的要更不起眼一些。 她打开抽屉,想要寻找着那盒阴影粉再确定一下,然而左扒拉右扒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刚才用的那盒粉,最后只好心疼的咒骂两句。 这个时候,她才模模糊糊想起来,那阴影粉好像是哪天逛街的时候在地摊上挑的仿品,仿的是某个价值几十块钱的品牌,被她三块钱一盒儿弄回来了,好像还没用过呢! 又浪费一盒东西! 三块钱她不是花不起,就是这么糟蹋不见了,她心疼。 万艺蕾咬咬牙:都怪于丹丹! 第二天一大早。 何青刚打开宿舍门通风透气,便看到万艺蕾从宿舍里出来,嘴唇涂得娇艳无比,正一摇一摆的,高昂着头在走廊上走着,眼神扫过何青,好不得意。 何青:MDZZ! 她也没多想,反而于丹丹在她身后看着,愤愤的骂了一句:“不要脸,拿我的东西现在还敢在咱们面前显摆。” 何青伸手,一把把于丹丹探出的身子拉了回来:“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我看她身上刚才好像隐约有点晦气,说不定要倒霉的,离她远点。” 于丹丹一下子乐了:这话她爱听! “阿青,你还说不会算命,这不是也能看两眼嘛。” 何青皱起眉头:“算什么命啊,就是简单的望气术呗,晦气死气乱七八糟的气,颜色深深浅浅,得好好感觉才准确呢。” 她说完,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听着啊,她要跑来找你,就远远避开,别听她扯,我给你讲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咱这一般人,比不过的。” 于丹丹连连点头,信服无比。 然而晚上回来,她就气愤地把课本一把摔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怎么了怎么了?” 何青连忙跑了出来。 于丹丹郁闷的道:“我说万艺蕾怎么死呀活呀的非要我那支唇釉,原来她谈恋爱了。你说她这样的,那男生是不是眼瞎啊?!” “哦,谁呀?” 万艺蕾这样的也能找到男朋友,何青表示不服! “她最近在跟赵非谈恋爱,就建筑系的那个赵非,瘦瘦高高,看起来很斯文的那个。我今天看到了,长的还不赖呢。配着她,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 看她这郁闷劲儿,谁是鲜花,谁是牛粪,就一目了然了。 赵非?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何青挠挠头,突然想了起来,扭头问一旁的陆邵丹:“对了,邵丹,这个赵非是不是曾经在宿舍楼下给你买礼物的那个?” 陆邵丹头都没抬:“嗯?哪个?” 何青便有点想笑。 “丹丹,别气,保不齐他俩就是天生一对呢。” 她从记忆深处翻出来那段,便学着赵非的样子,拿着一本课本儿就当是礼物,还原现场了。 “咳咳,听好了啊——麻烦你转告邵丹,这是我给她买的MM的包包,跟她说,我是那个不在乎她从前过往的追求者……” 于丹丹目瞪口呆。 陆邵丹也睁大了眼睛:…… 半响,她才揉了揉太阳穴,无语道:“这人有病吗?” 第五章 男朋友 看了何青这绘声绘色的表演,陆邵丹这个正主反而郁闷起来。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赵非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由纳闷道:“这人谁呀?我怎么没有印象?” 何青笑嘻嘻的:“这样的神经病,我才不舍得拿来污你的耳朵呢,直接当场怼了回去,让他没有半点机会。” 陆邵丹于是眼露笑意。 不过,她好奇心起来,突然问道:“这个MM……是个什么牌子啊?值得他这样骄傲的献宝?” “还有,不在乎我的过往……我的什么过往啊!” 于丹丹都快笑得打跌了。 “什么过往啊?就是那男的长了一双钛合金狗眼,看到你身上偶尔出现的名牌,你长的又好看,所以觉得你是个拜金女,说不定在校外傍了几个呢!” “他这个人呢,你听出来了吧,人品高洁,非常矜持又骄傲。但是为了你,可以不在乎你曾经的那些莫须有的丑事……甚至愿意斥巨资给你买MM那个大品牌的包包。” 她说到那个“大品牌”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那个牌子你忘了?咱们去商场里逛的时候。有一个挺显眼的专柜,里面的包包最贵的一款1099。最便宜的碰上打折才两百多。对我们来说,当然也算是要咬咬牙才能置办的大件。但是,我想想他拿这个东西来跟你献宝,就觉得实在是……” 她看着陆邵丹发间亮晶晶的钻石发饰,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最后还是以哈哈哈收场。 陆邵丹:…… 听到于丹丹在那里乐不可支,何青也忍俊不禁。当时,她可是直面那位赵非自以为高尚又潇洒的冲击呢! 不过,想到是这么两个人凑在一起,于丹丹立刻感觉心头都顺畅了很多。 “哎呀,难怪他们能成为一对儿,这都是极品,肯定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呗!” 陆邵丹也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来。 而此刻,她们所提到的这两位主人公,正在校门口不远处的Best咖啡厅中,矜持的品尝着醇苦的咖啡呢! best的消费,对于学生来说不算低,属于那种想要进来潇洒一回,转脸就得几天吃素的水平。最简单的茉莉花茶,都要48元一杯。因此,对于附近的大学生来说,实在是高消费。 但华国哪里都不缺有钱人,舍得过来的,基本上家境都算是不错。 因此,万艺蕾跟随着赵非一起过来,感受着这跟外面奶茶店格外不一般的小资情调,甚至连茶水台上那一长串代表价格的数字,都觉得格调要高出很多。 再看看对面的男朋友,瘦瘦高高,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有几分阳光小生的味道。还能随便带自己来这种地方消费,并且看起来很随意又全无压力,肯定经常过来…… 万艺蕾心道:那于丹丹不是挺傲的吗?买个唇釉还要故意找借口让整栋楼都知道,可找的男朋友赵振铎,比她还小一届呢。老牛吃嫩草,呸,不要脸。 再看看自己的男朋友,此刻暖融融的阳光映照下,他穿着一身薄款黑色羽绒服,里面是姜黄色贴身毛衣。腿上是同样的墨色牛仔裤,一双运动鞋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甚至……她想到这里,偷偷笑出声来,左手摸上放在一边的钱包。 交往满一个月,赵非今天还特意买了MM的包包送给自己呢,吊牌都没拆。一个小钱包就799。说实在的,万艺蕾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如此了。 ——找男朋友就得要这样大方的。 她深觉自己眼光出众,看中了赵非这样一个潜力股,不仅出手阔绰,看他平时的消费,两人在一起时花钱的态度,就知道他家里肯定不差钱。说不准,在帝都能买房子呢…… 自己都大三了,如果可以,还是牢牢抓住的好…… 她两根手指拈起咖啡杯上的小把手,细细地啜了两口黑乎乎的液体。因为并不常喝,也不太了解,所以就点了不加奶不加糖的。此刻75元一杯的黑咖啡进了嘴里,那滋味儿……简直了。 她赶紧不动声色地将咖啡吞咽下去,勉强在脸上摆出从容的神色,却没发现赵非一直看着她,眼神满是轻蔑与嘲笑。 只是突然间,赵非眨了眨眼。 刚刚……恍忽间眼花了,万艺蕾的嘴唇上,似乎有一股细细的黑气,正在她的颊边缭绕。 然而现在看,好像又没有了。 他盯着万艺蕾红润润的嘴唇,接着便伸出手掌,一把按住了女生细嫩的手指。 眼前的女生小小巧巧,面容清秀可爱,活像一个没长成的妹妹,看着便让人心生怜爱,偏偏嘴唇上那一点红色,又衬得人格外娇媚起来。 纯情与女生妩媚结合,让赵非喉头一阵滚动,目光也变得火辣辣起来。 他按着万艺蕾手指的掌心越发灼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热度,万艺蕾并不是真正什么都不懂,此刻似有所觉,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她似乎是羞涩的抬起头,发现精心挑选的男朋友此刻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 “今晚别回宿舍了,好不好?” 万艺蕾心头一喜,转眼又勉强忍住,换成一副羞答答的神色来。 “不行的,晚上要查房……” “艺蕾。” 赵非喊着她。 他盯着她,目光也饱含着侵略性。 “……嘴唇上好像沾了脏东西。” 他说着,探出身子,用大拇指重重地摩擦了一下万艺蕾的嘴唇。 她嘴唇仍是那样红艳艳的,只是刚才让他看的模模糊糊的黑气似乎又都不见了。 万艺蕾整个人都已经红彤彤了。 反正刚才也不是真心推却,此刻便又犹豫的嗫嚅着嘴唇。 “那……晚上不回宿舍的话,我住哪里呢?”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赵非,让对面的男生鼻息一下子粗重起来,又用力按压了一下她的手指。 而此刻,万艺蕾唇上的黑气,又一次在没人关注的时候,突然迸发。 第六章 喷嚏 第二天一大早,才刚过七点,就听506宿舍一阵霹雳乓啷,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郁淑从被窝里艰难伸出手去摸了摸手机,从上铺探出头去,看清正来回折腾的人,不满地叫道:“万艺蕾,你发什么神经啊?才七点!我们九点才上课!” 万艺蕾根本不理她,洗漱过后自顾自的描眉化妆。 最后在涂唇膏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于丹丹塞给她的那只,一边涂着嘴唇,一边还想着:昨天……赵非说自己的嘴唇特别诱人……这唇膏还是挺好的,就算里边加了点阴影粉,可实际用起来半点不影响……果然,贵有贵的好处。 她抿抿嘴,问着宿舍里的人:“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查寝啊?” 她们都大三了,也不是每天都有人查寝的。再说了,就算昨天查了,也没什么,反正天大地大,没有有钱的男朋友大。 理所当然的,她问完这句话,宿舍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回答。郁淑甚至还翻了个身,用被子紧紧捂住了头。 “切!” 万艺蕾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扭头又娉娉婷婷走出了宿舍。而她唇上的黑气,则再一次无声无息的出现。 在506宿舍门关上时,除了郁淑,其他几位舍友,俱都重重打了个喷嚏——“阿嚏!” 而男生宿舍这边,赵非刚回宿舍,就被早起上课的舍友陈岱海一把勾住了肩头。 他挤眉弄眼,神情猥琐:“老赵,昨儿夜里销魂不?” 赵非目光放空了一瞬,似在回味,不过转眼,他就又皱起了眉头。 “销魂个屁,那万艺蕾看着像个清纯的高中生,实际上早就不知道几手的了。这女的吧,就是贱。一个几百块钱的包,就给买了。” “你得了吧。” 舍友拍拍他的肩膀:“不管咋说,好歹也是个美女。反正你是一点亏也没吃,我记得那个钱包,去年不是说送给英语系陆邵丹的吗?这不,陆邵丹不要,这让你能勾搭个别的漂亮妹子,也算废物利用了。再说了,几百块钱怎么啦,人好歹也是跟你一个学校的,高学历的女的嘛,总要贵一点的……” 正说着,旁边走过来一个体格健壮的男生,直直从他身边擦过,故意肩膀一抖,将陈岱海直接给怼到一边墙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响。 “你!” 陈岱海愤怒的扬眉,然而再看梁州先那壮硕的身躯,不由又偃旗息鼓。 梁州先看他俩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人家是体育特长生,论打架,两个人加一块儿干不过他一个。所以,这个亏只能自己慢慢的吃了。 赵非倒是知机的提前让过了。 在梁州先经过的时候,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只听一声不屑的冷吭,那人已经自顾自地出门去了。 回过神来,两人总觉得别扭。 于是赵非又嘀嘀咕咕道:“陆邵丹那女的,好赖不分,我亲自去她宿舍楼底下,她连见都不敢见我,偏叫另一个女生来搪塞我……装的一副清高样,衣服上logo都没有,可她手腕上那个表就得几十万……还不知道跟哪个土大款睡过呢。” “淡定淡定,那种女的,看着就不安分,没两个钱也喂不饱,还是算了。我听说这次的女朋友是万艺蕾,这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美女啊!还有点心眼呢!” 赵非嗤笑:“狗屁!那点心眼,还不够玩的呢。” 他说着,两人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同时打出了大大一个喷嚏来。 “阿嚏!” 何青带领一帮教授们锻炼完,刚从食堂出来,手里还拎着带给陆邵丹和于丹丹的早饭,迎面就碰上了郁淑。 “郁淑,你们一大早有课吗?” 一般来说,除非八点有课,不然才七点半,很多人都会跟被子抵死缠绵,死活起不来的。尤其是郁淑,两人的宿舍斜斜对应,何青自然知道,她除非没法再拖,否则轻易起不了床的。 郁淑唉声叹气:“别提了。” “万艺蕾那神经病,昨晚上又夜不归宿,一大早不到七点就回宿舍……她办事你还不知道,那可真是旁若无人,这不……” 她指指身后慢吞吞走过来的几个女生:“我们所有人都被弄起来了。” “啊?” 这……不是她的风格啊。 郁淑这人,就算醒的早,但对她而言,醒了,和起床,那是两码事。就算大家都被吵醒了,也不至于都这么大毅力爬起来啊! 郁淑也无奈,这么冷的天气,还没正式到春天呢,她当然不想起来这么早。 可是…… “还不是她们几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都有点感冒。我们害怕是流感,没有对症的感冒药,只好起床,准备等下去医务室看看呢。” 去年那一场声势浩大的传染病,到现在还让大家心有余悸呢。 何青理解的点点头,抬头看去,只见慢慢走近的几个女孩身上都隐约有黑气缭绕,的确是病气无疑。 她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郁淑的肩膀,嘱咐道:“几个人同时感冒,那多半是流感,你也小心,别被传染了。赶进去看医生吧。” 郁淑只觉精神一振,浑不知何青刚刚那漫不经心的一拍,就给她留出了一点灵光。虽然实在太小,不能让她百病皆消,但是最起码,扛过这次流感还是可以的。 她想了想,又一次轻绕手指,不动声色的给几人身上做出了屏障。这屏障别的什么用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郁淑的室友们“穿上隔离服”,以免这流感病毒扩散。 郁淑对此一无所知。 她看着何青慢慢走远,再看看仿佛脸色更难看的舍友,不由没了心情吃饭,赶紧陪着大家去了医务室。 而何青回到宿舍,对正在狼吞虎咽的于丹丹,和陆邵丹嘱咐道:“最近几天少出门,也尽量不要接近506宿舍的了,她们几个不知道做了什么,全部都得了流行性感冒。” “所以啊,多穿点,离他们远一点。” 第七章 星级 进入三月,天气越来越暖和。不管是草坪还是灌木,亦或者树林中大小参差的树木,俱都在枝头染上一层茸茸的绿意。远看如雾如云,青翠可爱。近看零零星星,参差有意,所谓“草色遥看近却无”,不外如是。 但与此对应的,却是校园中学生们心头渐渐产生的那一点点恐慌的心情。 去年,全国突然之间爆发了大范围的流行性疾病。通过呼吸,唾液等媒介传输,因其复杂的治疗难度,以至于全国各大高校纷纷封校近两个月。直到如今,这些学生们仍然记得那段进出艰难的时日。 但如今,正在这开春的时候,校园里却越来越多人感冒了。 一开始只是零星几个。 他们开始打喷嚏,流鼻涕,头晕,头痛,但并没有发烧,只是很普通的感冒症状,因此,校医也并没有当回事。 毕竟,大学这样一所人流混杂的地方,学生之间相互传染感冒,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尤其现在面临换季,正是乱穿衣的时刻,身体免疫力下降也很正常。包括病人自己,都没有把这种问题当做一回事。 但很快,他们就渐渐发觉不对了。 初期感冒的人仿佛病原体一样,不断地将身上的症状复制粘贴,传染给下一个人。不过短短两三天,校园里有此症状的学生已经,快要接近1/3。 这已经算得上是大事了。 学校很快做出了应急措施,并仔细对每一位生病的学生做了全面检查,一边还要安抚慌乱的人心。但,检查来检查去,学生们身体的一切指标都显示,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只不过,可能传染的速度快了些。 没办法,只是打喷嚏,有些头晕而已,连些微发热都没有,根本没有理由阻止他们去上课,或者是一些业余活动。校方在松了口气之余,也不断的广播安抚学生,要多运动,多穿衣服,增强免疫力,多补充维生素……就连学校食堂,都极为应景的在某些套餐里,单独放上了一个圆滚滚的大橙子。 何青三人今天有事,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没办法,只好选了仅剩的几个菜,一起找了个餐桌。 食堂里的人不算多,因为最近到处都有人感冒,所以大家更多的,是打饭回去吃,少有在餐厅的。 今天的饭是于丹丹和陆邵丹打的,何青坐在座位上,看着餐盘里那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菜,小心地用筷子夹起一个硬块来,艰难的问道:“这是什么?” 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出来原材料啊?! 难不成……是黑暗料理?! 不会吧! 何青悲伤的想道。明大的食堂出了名的好吃啊,总不至于现在,也要跟风去学做那些全国各大高校奇葩菜了吧?!这个这个……他们没有经验啊! 看着她似有所觉的眼神,于丹丹捂嘴闷笑两声,接着坐直了身子,开始了如主持人一般字正腔圆的播报—— “为增强我校学生的体质,提高免疫力,现如今食堂特推出以下菜色,充分补充维生素,均衡营养,健健康康。” 她拿起筷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分外有架子:“首先这一道,是今天中午才推出的,苹果炒肉。酸酸甜甜的口感,配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甜咸结合,滋味难得。据说评价挺不错的哦,亲。” 何青扭过头,崩溃的看着一旁捂嘴闷笑的陆邵丹,看看她餐盘里那如出一辙的菜色,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能笑得如此开心。 而这头,于丹丹正在认真的讲解第二道菜。 “这道呢,也是今天刚出的新品,香蕉鸡丁。” “顾名思义呢,就是香蕉炒鸡丁,这道菜呢,只有一个特色,那就是甜,甜甜甜。甜到最后,你才能在口腔里感觉出一丁点的咸味。” 何青筷子,夹起菜盘里那软绵绵已看不出颜色的那一坨,实在是没有勇气张口,来尝试这明大历史上第一份黑暗料理。 于丹丹却百无禁忌,当先便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们怎么不吃啊?味道还可以。软绵绵的,甜滋滋的,嗯,鸡丁的肉也很嫩……我给四颗星。” 何青不由翻了个白眼:“合着你刚才念了那么大一通,自个儿还没尝过呢!” 于丹丹一脸的义正言辞和理所当然:“怎么可能尝过呢?这是今天中午食堂刚出的新品,咱们这不是一块在吃吗?我也是刚刚才看到的呀。” “不过……” 她拿出手机将屏幕翻给何青:“你看,论坛上已经有这两道菜的详细介绍了。据说校方为了我们,那可是殚精竭虑,皓首穷经,绞尽脑汁,耗费不少财力呀!你看这苹果脆生生的,显然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好吧。 何青一时无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想想于丹丹刚才的评价四星……唔,都四星了,应该也不差。 于是鼓起勇气,和陆邵丹一起,夹了一块便准备放入嘴中。 在那甜滋滋油腻的口感在口腔中迸发的那一刻,何青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道:“这个给四星,那平常咱们吃的你给几星啊!” 于丹丹飞快的刨了一口米饭:“平常做的呀,我最喜欢的红烧肉当然是满星十星啦!” 何青:……!!! 那块香蕉还没嚼便被突兀的咽下去了,虽然软绵绵的,但何青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胸口一梗。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正欢快刨饭的于丹丹,再看看明显不甚有胃口的陆邵丹。最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刚刚说四星?你的满星,不是五星啊!” 于丹丹抬头看着她,一双小鹿斑比似的眼睛格外无辜又清澈,全无一丝恶作剧的痕迹。 她叫道:“怎么可能?!这种纯甜口还油腻腻的菜不是我的爱呀。你看,论坛里都给出最公正的评价啦,就是四星。不过,他们的满星是十二!不过我这个人不挑嘴,特别好养活,什么都吃……所以,满星标准为十星就可以啦!” 第八章 船戏 艰难忍受着各种滋味在口腔里爆炸,何青自觉这顿饭过后,不管是她的眼界,还是她的味觉,都得到了大幅度地提升与升华。 ——自己打的饭,含着泪也要吃完。 终于结束这一顿难言的午餐,看着迎面走来的学生个个都戴着口罩,三人脚步一顿,心头俱都升起一片忧虑:这么多人同时生病,真的,没问题吗? 三人并排走着,和旁边一个男生擦肩而过。 那男生身材矮小,身形毫无美感。他戴着口罩,脚步虚浮,看起来似乎又是一个重感冒患者。 两相错过后,陆邵丹忍不住问道。 “阿青,学校里突然爆发这么大面积的流行性疾病,真的没有问题吗?” 何青摇摇头,看着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的那一点病气,回答说:“我看了看,好像都不怎么严重,应该不会像去年那样危及生命。更何况,我们每年疫苗都不知打了多少,现在体内自有抗体,想要痊愈,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一副信心满满,就是如此的样子,让陆邵丹和于丹丹也都放下心来。 何青看在眼里,也觉得放松一些了。 “而且,这个好像就是传染性高一点,其他也没有什么妨碍,没看到现在,病人都还能正常上课嘛。尤其你们俩,更是应该放心。毕竟,天天在我身旁有灵气淬炼,体质不知道比其他人要好多少,根本不用担心这种小感冒。” 她说的胸有成竹,一脸淡定,其实自己心中,也有些没底。 这么大范围的病气不断爆发,相互传染,总要有个源头所在吧。 她眼中的世界和医生不一样,医生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解决这些事,但在何青的眼中,万物都是有规律的,突然间的病气爆发,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她脑子里不断闪过刚才那个学生身上缭绕的些微黑气,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现在,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让她们心里不安稳。 只是……刚刚那种黑气并不纯粹是病气,似乎,她在哪里见过? 直到于丹丹掏出钥匙开宿舍的门时,何青也没想出来那点熟悉感出自何处。 突然,不远处传来“咔哒”一声响,三人不自觉扭头,却见万艺蕾打扮的漂漂亮亮,正从几人身边娉娉婷婷走了过去,眼神都没多施舍一个。 于丹丹才不管她的高傲,此刻心情甚好。 自从知道了赵非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她就深深觉得,这两人简直是天作之合,再般配不过! 因此一看到万艺蕾要出门约会,她就不由自主心情好很多。唉,这不是她心眼不好,实在是面对这样一个膈应人的同学,她也很艰难的。 万艺蕾在走廊上低头戴着口罩,何青站在最后,眼看着陆邵丹和于丹丹都进了宿舍,她还站在那里发呆,半饷,才终于回过神来。 ……那种黑气,她知道是出自哪里了。 她匆匆忙忙进了宿舍,三两下便收拾起了背包,随意跟于丹丹打了招呼:“丹丹,我出去一下。” 接着,便噔噔噔窜出了门。 而此刻,穿着高跟鞋的万艺蕾,才刚刚走到男生宿舍旁的花坛边。 何青站在台阶上,遥遥看着她的身影,接着心思一转,整个人便渐渐变得透明起来,直至完全融入空气当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其实万艺蕾和赵非是最早感冒的那一批人,不过也不知是因为他们抵抗能力好还是别的什么,反而这段时间许多人都传染上了,两人都已经痊愈了。 也正是因为有痊愈的学生,所以校方在和医生确认后,也不由放松很多,不再如临大敌。 最起码,现在万艺蕾和赵非出门约会,就完全不必要再有什么手续了。 两人于是大手牵小手,很是甜蜜地走出了校门,何青隐隐跟在身后,一时不知是该接着追下去还是怎么着。毕竟,二人如果打算逛街的话,那可有的折腾了。 但很快,她就不必要犹豫了。 因为这两人的目的地其实就在学校旁边,是一家颇有特色的情侣酒店。 她瞬间就打了退堂鼓。 虽然自己个儿心灵是老司机,但是整个人还是非常纯洁的,这么跟着人家去酒店,不好不好。 只是,她刚以生出这个念头,便发觉两人目光交缠中,那一缕缕的黑气又不知不觉地缭绕出来,全然不像学校里的学生们那样,属于单纯的病气。 她咬咬牙,还是提步跟了上去。隐身了就是这点好,最起码进酒店,完全不用付房费和证件。 站在电梯里,何青看着眼前二人双目焦灼间那火辣辣的热意,瞬间感觉周围的温度都提升了不少。万艺蕾扭了扭衣角,似有所觉。 她犹豫的说道:“我怎么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呢?” 赵非对她温柔一笑,抬头看看电梯的监控,随口安抚道:“不怕,是监控。房间里没有的。” 两人也算情投意合,甫一推开房门,便迫不及待地交缠在一起。唇舌相接,渍渍作响。两双手更是互相不肯轻易的放开,俱都在对方身上不老实的摸索着。看这熟练的手段,想来也是个中好手。 何青无奈地站在门边,强忍住脸颊一片羞红,却还是没忍住无声的叹息。 ——这两人,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些,屋子里不是有床吗?非得站在门口亲个不分你我。 她犹豫着看向对方,决定再没什么线索的话,还是趁早打道回府算了。 看人家船戏什么的,她可没这癖好,况且这两人,也没什么出众的。 而就在此时,只听万艺蕾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何青不由自主扭头看去,却刚好看见一缕纯黑的气息从二人相依的唇齿间迸发。 很快,便如花瓣初绽一般,分散在这周围的空气当中。丝丝缕缕,如同散落在空气里的尘埃,再难察觉。 她不由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对此一无所知的,衣服都快要被蜕光的两个傻子,感受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正源源不断的从二人唇间散发。 ——这算什么?一场亲吻引发的病害吗? 何青僵在这里,实在不知该做出何等反应。 第九章 源头 既然已经找到源头所在,这场船戏自然也没什么可看的,为防止辣了眼睛,也害怕伤害自己纯洁幼小的心灵,在看到两人越亲越缠绵,已经一路辗转到床边的热火时,何青果断的扭回头去,转身便走,毫不留恋。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不经意间一错眼,看到万艺蕾半敞开的小小钱包中,一只四四方方的黑管露出半截身子来,似曾相识,分外眼熟。 她心道:看来,万艺蕾是真爱于丹丹的这只唇釉啊。这都出来酱酱酿酿了,还不忘随身带着…… 走在路上,何青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源源不绝的病气,除非能力强横,不然一般人也制造不出来呀。而万艺蕾和赵非,分明都是全无半点灵气的普通人,又怎么单单只凭接吻,就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没听说有什么病气的源头,是在嘴唇上的呀?这地方未免也太不方便,太奇怪了点。而且,靠接吻触发什么的……不行不行不行! 她从酒店出来,慢慢在僻静处恢复了身形,只是神色依旧恍惚,到底也没弄清楚是为了什么。 回到宿舍,她神色不定,愁丝满怀,被于丹丹和陆邵丹看在眼里,不由发问:“阿青,怎么了?刚才还突然就跑出去?” 何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刚刚看到万艺蕾和赵非在一起,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就跟了过去。” 不对劲儿? 两人心头一咯噔。 不过…… “还用跟吗?” 于丹丹小道消息知道的不少,闻言冷哼一声:“你直接去外面的情侣酒店蹲点就行,肯定就能找到他们。” 她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这看对眼的两个人,出门在外,自然都是为了上船上船上船。阿青,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可言说的戏码?” 听着她不屑的语气,何青心头的不解瞬间飞走不见。 她凑近于丹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对眼的两个人,出门在外都是为了上船……那不知道你跟赵振铎现在是什么关系?” 是为了上船的看对眼,还是……别的什么? 于丹丹的脸色瞬间涨红,但片刻后,她又镇静下来,一头依偎进了陆邵丹的怀里,故作扭捏:“人家的身子,只属于邵丹……” 何青:……噗! 三人嘻嘻哈哈一阵,何青也很快放松下来,便把疑惑原原本本的告诉面前两个知心好友。 “……好奇怪呀,一般只有灵力深厚的人才能制造这样大面积的病气,而且能这么迅速的传播,那病气的活跃度也绝对不低,很可能是随时随地都在迸发。可偏偏这么浓郁的病气,居然是从两人接吻中出现的?……” 讲真,哪怕何青记忆力超群,也仍旧想不到 “这也太颠覆我的三观了吧。” 何青郁闷的说道。 于丹丹瞪大了双眼:“他们俩接吻都会出这种情况,那万一他俩要是结了婚,走到最后一步,还不得有半边儿世界都得给这对陪葬啊?!” 何青看她一眼,幽幽的说道:“不用等结婚,她俩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不过,这黑气的迸发,倒真的纯粹是从接吻中出来的。每一丝每一缕,都能分散出无数道的躯体,慢慢蔓延至身边人。再从身边人的身上,不由自主产生更多的病气,接着干扰下一人……” 于丹丹烦躁的挠了挠头:“唉,感觉天师的世界,也好复杂呀。” 她郁闷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不是我的专业,这点我可帮不到你。嗯~~不过今晚我要跟赵振铎一起约会。所以,晚饭,不跟你们一起,吃了哈,亲爱的!” 何青登时翻了个白眼:“约会约会约会……自从有了赵振铎,我们不也退了一射之地吗?重色轻友。” 于丹丹才不理她假模假样的酸话,此刻又对着镜子,描画着自己的妆容。 描着描着,又叹了口气:“唉,要是我的圣罗兰斩男色还在,今晚涂了,多配这衣服呀,都便宜万艺蕾那个不要脸的了。” “一支唇膏而已嘛,算了算了。” 何青安慰道:“就算她还回来了,你又不知道她往里面吐唾沫了还是往里面撒土了,敢不敢用还是两码事呢。还不如由你赏出去,最起码还能图得一时爽。” “对哦。” 于丹丹反应过来,心情又瞬间变好,此刻喜滋滋的涂起了裸色的润唇膏。 然而,对着镜子,她却看到身后的何青一脸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不由得回头问道:“怎么了阿青?” 何青摆摆手:“只是想到一点事。趁现在,我要好好把它捋捋,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丹丹啊!” 何青看着他,认真的问道:“你说,就万艺蕾里那种脾气,你知道换了个假的,要求她换新的唇釉的时候。你猜,她会不会往这唇釉里面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丹丹顿时想起了何青刚刚说的话,恶心的抖了抖。 “不要跟我说这个……唇釉的颜色那么重,又是黑管,我不可能看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她要是吐了一口唾沫进去,用在我嘴上,那简直要疯。” 于丹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再说了,就算不吐唾沫,她万一弄点什么乱七八糟的铁锈啊之类的放在唇釉里……那多恶心人啊!” “那你说,万艺蕾到底会不会做这种事?” “那肯定会呀。” 于丹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你忘了,那时候她借郁淑的牙膏,郁淑让她还。她不舍得还,就随手扔到地上,还用脚踩上去说是不小心。她那种人,要换个唇釉的话,怎么可能不往里面添点东西?哎哟,还好还好!” 她说到这里,后知后觉的拍拍胸口:还好我没拿那支口红,不然拿回来也用,不敢用,憋屈死了还得天天看着。 却见身后的何青一脸严肃又郑重,你说的对:“凭她的个性,一定会往唇釉里面加东西的……” 第十章 添加物 何青的神色是那样的明显,于丹丹透过镜子看到,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阿青,你不会说真的吧?!难不成,万艺蕾还真往唇釉里面添东西啦?你怎么知道的?” 何青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而已。” 于丹丹松了一口气,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反正那唇釉现在又用到她自己的嘴上了,就算是唾沫,她也自己恶心自己,跟我没关系,我可是一下都没有用了。” 何青目光紧盯在她刚刚涂了润唇膏的嘴唇上,幽幽的说道:“你是没有用,可我怀疑,万艺蕾的唇釉里面添的,不是一般的东西。” “不是一般的东西?” 于丹丹心神一紧,脑海里不断飘过那些大学生毒杀室友的新闻,警惕的问道:“难不成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吗?” 陆邵丹刚好从外头回来,闻言一愣,插嘴道:“什么有毒的东西?” 何青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今天跟着他俩,发现咱们学校里之所以那么多人生病,源头可能就出在两人的嘴唇上。可无缘无故的,他们两个肉体凡胎,嘴唇上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无非是外用涂抹的那些东西罢了。” “而最近,万艺蕾嘴唇上涂的,恰巧就是丹丹你的那支唇釉。” 陆绍丹此刻明白了何青的话,神色一下子郑重起来。 校园里那么多人生病,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危急情况,所以暂时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罢了。 但如此大范围的流感,无论在哪里都已经不算是小事了。现在校领导俱都绷紧着神经,唯恐再出现去年的案例,同时还要安抚着学生们恐慌的心情,内外交织,此种压力可想而知。 陆邵丹的出生和家庭,对这种氛围最为敏感。她心地善良,旁边那么多人生病,自然也是有着担忧的,只不过之前有何青稳着她的心神,所以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此刻一听何青的话,她立刻反应过来:“那支唇釉是小姑姑直接在商场采购的,那么多的库存,要么就是大范围的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只有这一只有毛病。” 她摇摇头,冷静的说道:“但这个概率未免也太小了。她买回来之后一直放在自己的包里,除了快递,没有第二个人接手。” 她思维缜密,第一时间就要捋清前因后果:“这支唇釉,从开封之后,只有丹丹和万艺蕾接触过吧!” “嗯。” 于丹丹点点头,也认真回想着拿到唇釉后的情况,十分配合的说着:“你忘了,我就只在宿舍里试了试色,第二天用了一次,也就只有这一次而已。不到中午,这唇釉就被万艺蕾强行借走了。” 陆邵丹皱起眉头:“如果是唇釉一开始就出问题,你在宿舍里试色,和第二天早上涂抹的时候,我和阿青都在你身边,她应该早就能发现问题了。那么,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很有可能,这东西是在万艺蕾那边出的问题。” 一提到万艺蕾,于丹丹就来了精神了,她立刻警惕的说道:“对,刚刚我和阿青还在说,以万艺蕾那种小心眼的个性,在还唇釉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往里面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会不会唇釉本身没有问题,只是后来她添加的那东西,才是罪魁祸首?” 陆绍丹若有所思:“很有可能。不过,万艺蕾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种东西的呢?她一开始还给你的时候,说不定不顾忌什么就直接往里面放,那这范围可就广了。可是,我最近看她有意显摆的唇色,颜色很正,应该还是丹丹那只。总不至于她自己百毒不侵,什么都不怕吧!” 于丹丹一拍手:“对!所以,唇釉里面要么没有东西,要么,就是加的东西还算安全。”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何青恍惚想起前两天不经意间看到的,万艺蕾和赵非身上浅淡的病气。 因为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生病,所以她也没多在意,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校园传染病的最开始。 “他们两个,说不定什么都不知道,我记得,最开始他们两个也感冒了的。那唇釉里添加的,也绝对是很平常的东西,应该没毒。不然的话,万艺蕾自己哪敢用?” “现在,只要能确定唇釉有问题就行了。” 只要……知道是怎么引发这些问题的。 何青看着于丹丹,突然说道:“那种东西在赵非和万艺蕾正常接触的时候没有出现,反而是接吻的时候会源源不断的产生,难不成是跟两人接触有关?” 于丹丹瞬间面色红得如同一只红彤彤的番茄,接吻什么的,她和赵振铎……咳咳咳。 她凶巴巴的瞪着何青:“阿青,你看着我干什么?你们玄门那些东西,我,我和邵丹又不懂。” 陆邵丹在一旁郑重的点了点头:“嗯,丹丹说的对,不光玄门的东西我不懂,单身狗以外的东西,我也不懂。” 何青闷笑,转眼又反问道:“那催化它的,又是什么呢?是体液相交?还是荷尔蒙?激素?又或者温度?” 说来惭愧,她虽然是个正经的天师,可脑子里记忆万,没有关键字或者关键线索的话,还真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毕竟,靠接吻产生的病气,谁还能真的天天跟着研究不成? 就是现在在国内,当街热吻的仍旧算是少数。 这次,于丹丹倒是靠谱了点。 她认真思考一番:“我觉得温度作为契机是最合适的。毕竟就像催生种子发芽一样,最最重要的,就是水分和温度。” “水分的话,日常嘴唇上就经常会有水,如果那时候没催发那些病症的话,应该就跟水分没关系。那么接下来,就只有温度最有可能了。”接吻的时候,情绪激烈,嘴唇上的温度提升,也很正常。 有道理! 何青眼睛一亮,接着伸出手掌,用力拍了拍于丹丹的肩头:“丹丹,行啊,咱们三个臭皮匠,还真顶个诸葛亮了!” “呸,你才是臭皮匠呢……” 第十一章 老鼠 刚解决一个疑惑,几个名侦探心中正暗自得意呢。突然,于丹丹反应过来,又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阿青,那唇釉已经赏给万艺蕾了,你不会是想让我再去找她,把它在要回来了吧?我可没那脸。” 都当着整层楼女生的面,把那只唇釉“赏”出去了,再去要回来的话,岂不是丢大脸了…… 何青白她一眼:“就你那效率,磨磨唧唧的。等你把唇釉要回来,估计全校学生都病的差不多了……看我的吧!” 她坐到书桌前,嘿嘿笑起来,神情格外猥琐:“我刚离开酒店的时候,他们俩才进入正题呢,除非那谁赵非实在太不顶事……咳咳,我估计呀,一时半会儿收不了场,这会儿去,刚刚好。” 陆邵丹不由露出崩溃的表情:“阿青,你不会是想要亲自过去吧?那多辣眼睛啊!” 何青老脸一红:“怎么可能?两个人又没什么看头,我可还是个纯洁的小姑娘呢!” ——都知道没什么看头了,你还纯洁的小姑娘……于丹丹分外鄙视。 此刻何青话刚一出口,她立刻发出了无情的嘲讽:“就你还纯洁的小姑娘……你都老司机了都!” 不过,打趣归打趣,她们还是十分晓得轻重的。 陆邵丹问道:“你不过去的话,打算怎么把那只唇釉带回来?” 何青搓搓手:“来,今天爸爸我给你们展示一项新技能。” 说着,就随意从书架里抽出一张白纸,拿起剪刀咔咔咔三两下剪出一个东西来。 “这是……这什么呀?” 于丹丹打量半天,到底也没认出这奇形怪状的是个啥? 何青瞪着她,眼神十分不可思议:“这你都没看出来?多明显呀!邵丹,你跟她说,是什么?” 陆邵丹盯着那雪白雪白的纸张,也犹豫了一下,最后抿抿嘴,不怎么确定的说道:“这是……大蝌蚪?” ——圆胖圆胖的身子,身后还拖着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这应该是蝌蚪吧? 她不甚确定的想着。 何青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她这一个学期以来可着实比上学期瘦了不少,连身躯都从最开始的略带圆润,到如今的十分苗条了,胖手都显得十指纤纤了。此刻眼睛一瞪,在脸上格外明显。 “这怎么会是蝌蚪?” 她一脸崩溃。 然后用力的再次抖了抖那东西,纸张在半空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细细长长的尾巴更是显得岌岌可危:“这是老鼠啊,老鼠!你看,它还有一条长尾巴!老鼠都有一条长尾巴!” 于丹丹:…… 陆邵丹:…… ——不好意思,请恕良辰实在没看出来。 在闭着眼睛艰难地接受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是老鼠后,于丹丹问道:“那你是打算变一只老鼠,让它过去偷东西吗?” 何青点点头:“对呀,老鼠动作灵活,偷东西又方便,它那么大,总能把那支唇釉带回来的,比什么纸人什么的都要低调很多。” “可是……” 陆邵丹突然道:“是只老鼠的话,万一路上有人看到,想要打死它怎么办?” 何青:…… “你说得对。”路上那么多人,难保会不会有人想要伤害这个可怜的宝宝。 她转身抽出一支水笔,刷刷刷在老鼠身上划出三道杠。 “你看,这就成了小仓鼠。花色的。” 陆绍丹和于丹丹静默半响,最后对视一眼——是在下输了。 而何青此刻将中指牢牢按压在纸面上,口中喃喃念诵着:“白纸塑灵,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业。灵念即出,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籍延。” “去!” 随着一声轻叱,那只白纸在桌上剧烈的颤动着,陡然一个翻转。待到落地时,便已经是只带了花色的小仓鼠。 没等何青发话,它已经如同一阵风般,迅速窜出了宿舍。 看那样干干净净的毛色,还有软软胖胖的躯体,便是真有人看见了,最多也只是以为是什么人养的宠物,而不会觉得是那种偷粮食的脏兮兮的老鼠。 不过,眼看着已经看不到那只仓鼠的踪迹,陆邵丹眨眼,不怀好意的问道:“阿青,我看电视剧里,别人催动纸人,最开始都是让它像一张废纸一样飘啊飘,飘到目的地,再悄无声息的化为人形。” “你做的这只……这只仓鼠,为什么还要念诵法咒提早让它变化?” “难不成,那种方式不好控制,还是不够努力?” 她眨眨眼:“还有,老鼠会被人家打。那仓鼠,不是还是会有很多人想要抱回家吗?” 何青:……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干咳了两声:“嗯……有点儿难办。” 陆邵丹和于丹丹对视一眼,无声闷笑。 尽管这事情办的乌龙,但那只仓鼠的效率却格外值得赞叹,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它已经迅速从门外窜了回来,张嘴将腮帮子一顶,那支唇釉便被,完完整整的吐了出来。 于丹丹倒抽一口冷气——难怪都说仓鼠的嘴连着次元口袋,这么大一只唇釉,都能毫无压力,果然非同凡响。 何青微微一笑:“普通的仓鼠肯定不行啊。但是你没看这只是我用纸剪的吗?他想要多大就有多大,根本不是问题。” 果然,在她说完后,那只已经没了用途的仓鼠突然身躯一阵抖动,转眼便平摊在桌面上,又重新化为一张洁白的奇形怪状的纸。 于丹丹深觉惋惜:“哎呀,挺可爱的,我还想养着摸一摸呢!” 何青摇头失笑:“不行,这上面刚刚附了我的神念。神念消散,也就还是一张普通的纸。你要真想养的话,干脆去宠物店买一只吧,反正这种又不贵。” 于丹丹明显意动。不过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她也就按下没说。 因为那只仓鼠是纸画的,所以它从嘴里掏出这东西,几人一点也没觉得恶心。反正唇釉的表面干干爽爽,半点水渍都没有,就是想联想也联想不起来。 陆邵丹犹豫地伸出手去捏那款唇釉:“阿青,这就是学校里病症的起源吗? 何青点点头:“虽然现在还不太确定,但我有感觉,的确就是它无疑了。” 第十二章 取名字真难啊 何青拿起那支偷来的唇釉,在于丹丹和陆邵丹二人如临大敌的眼神中不由失笑,连忙安慰道:“放心啦放心啦,这个又没有拧开,而且没有催发,它就跟其他东西是一样的。更何况,就算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凭你们两个如今的身体素质,肯定也可以碾压它的,不用担心。” 于丹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不也是条件反射吗?是不是呀邵丹。” 陆邵丹抿嘴一笑,目光还留在那个胖墩墩的纸老鼠,仓鼠身上,对何青的画技叹为观止。 闻言,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要做什么?”她问道。 何青倒是丝毫没发觉,反正,她觉得自己画的东西都挺写实的。因此,听了陆邵丹的问话,想了想说:“现在,就要最后来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这支唇釉的问题。又或者,如果是的话,究竟触发它的原因是不是温度变化……丹丹,帮忙给我拿个勺子,铁的啊——别用你的饭勺。” 于丹丹往饭盒里伸的手一僵,转头又去扒拉自己的抽屉:“我记得这里好像放了一把旧勺子来着,我找一找啊!” 她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归置得整整齐齐,扒拉半天之后都没有找到任何铁勺的踪影,只能沮丧的说道:“没了……还是用我的勺子吧,回头再去买一把。” 最后,还是陆邵丹叹了口气,伸手在抽屉里一番拨弄,便从底下垫的那张报纸里,又找出那根细长的铁勺来。 她恨铁不成钢:“你每次找东西都是这副模样,我都看你摸了半天了,就是能忽略它……我都不知道这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 于丹丹干干一笑,连忙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阿青,你看这个勺子能用吗?” 何青一看:“能用。” 接着,她利落的把那勺子接过去,将唇釉点出来一大团在勺子上。然后,在凸起的圆勺底部,打火机“啪”的一声窜出一簇火苗来。 橘黄中带点微蓝的火焰,很快就将导热性良好的勺子加热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就紧紧盯着铁勺上那一抹艳丽的红色,俱都目不转睛。 果然,在火焰刚刚撩上勺子底部时,那唇釉里面,就有东西开始变化了。 然而于丹丹和陆邵丹却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但何青此刻,却已经很清晰地看到,从那一点艳红中陡然升腾起一抹灰黑色的雾气。 跟平常化学物质燃烧后产生的垃圾气体不同,这种雾气在她眼中,是有一种独特的感觉的。缥缥缈缈,丝丝缕缕,并不会直直升腾而起,反而在半空中以勺子为中心,如同绽开的花瓣一样向四周扩散。 很快,就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中,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只有何青能看到的黑色波浪,顷刻间又消隐无踪,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但她知道,周围的空气中,已经满是这种病气了。再看看勺子上,这种病气依旧源源不断。 而于丹丹和陆绍丹此时呼吸一紧,突然猛地侧过头去,背对着朝着一左一右的方向,狠狠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两人用纸巾捂着鼻子,对着刚刚二人同时打出的喷嚏不由有些好奇。 再看看何青凝重的面孔,不由心神一紧道:“怎么啦?是不是有反应了?我们刚刚打喷嚏,是不是就是它被催发的原因?” 何青点点头:“对,这是病气。正常人身体自有感应,初初接触,身体本能会想将这气体快速排斥到一边。然而这病气实在太过无孔不入,这边一缕刚刚被吹走,那边就又有一缕跟随着你的呼吸悄然进入……” 她说到这里,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连忙捂紧自己的鼻子,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你们没关系,放心吧。我是说别的人,大概那些同学都是这样,一步一步得上感冒的。” “可是,就这么费劲才只能让人感冒吗?我总觉得,这个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 陆邵丹犹豫的说道。 何青点点头:“对,没错。这个病其实真的不那么简单,这里面……” 正说着,打火机骤然有些发烫,她反应过来,迅速将手松开。 再看看勺子正中央,那一点嫣红此刻已经变成粘乎乎的一坨。虽然还能看清楚艳红的本质,但里面明显已经显露出些许杂质了。 何青将勺子放回桌面上:“看来我们是对的,这次大范围的生病,其原因就是这支唇釉。而触发它的,也的确就是温度。一旦温度升高,它们就像被孵化了一样,一缕又一缕的向四周扩散……只不过,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于丹丹的表情也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么前后一联想,她基本就能捋清这次大范围生病的脉络了。 “万艺蕾这个人做事,真的是破下限了!之前郁淑说她的牙膏借给万艺蕾,最后让她还的时候,就被故意扔到地上踩坏……我还想着会不会是郁淑太生气了,把人家的不小心当故意……现在想想,看来她这个人品格也就这样了。” 陆邵丹也皱起眉头:“损人还不利己,每天就爱占些小便宜,这些小便宜能让她的生活品质更高吗?现在那么多女生都孤立她,连吃饭都找不到人一起,这样有意思吗?” 陆邵丹本人尽管有高冷,但其实只是话少而已,对男生不假辞色,但在女生之间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毕竟,对于女孩子来说,尽管陆邵丹未免有些太漂亮了些,但是她从不矫情,为人处事大方又自然。因为一向低调的原因,现在学校里还没几个人知道她家里其实很有背景,整个人设都十分接地气。 因此,尽管有人嫉妒她的颜值,但凭心而论,还真说不出什么特别过分的坏话。而为人处事混到万艺蕾这种地步的,当真是世间一朵格外出众的奇葩。 何青也很难理解:“算啦,咱们作为普通人,对于这种极品的思维,那肯定是想破头也理解不了的。” 第十三章 孢子 单单看外表,万艺蕾真的只是个萌萌的妹子。 尤其是她说话细声细气,身材娇小玲珑,五官也精致,看起来是一朵格外娇柔的花。 可惜这办起事来,大自然还真没什么花能配得上她的言行举止,只能以奇葩来论了。 就是不知道,这天底下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奇葩? 三人一番感叹,何青这才想起来,接着给二人说道:“现在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我已经能猜出来这唇釉里添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 于丹丹着急的追问道。 何青用牙签拨弄了一下那被高温加热过的唇釉:“是瘟鬼孢子。” “……什么包子?” 于丹丹一开始没听明白。 何青哑然,接着解说道:“其实校园里学生们感染的这种病,在古代还有一个更响亮,也十分具有震慑力的名头。” “——那就是瘟疫。” “瘟疫?!!!”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俱都不可思议的大叫。 瘟疫……这可不是小事啊…… “对。” 何青点点头:“就是瘟疫。在古代,瘟疫一旦出现,举国惶惶。它的种类非常多种,那个时候,但凡大面积流行性疾病,通常都被称为瘟疫,临床表现也各有不同。按照咱们现在的说法,就是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但是……” 她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紧张的神情,宽慰道:“这次瘟疫,不是因为禽流感猪流感什么的,而是由瘟鬼引发的。” 不过……她说起这个,嘴角忍不住想要勾起:“现在咱们的卫生系统做的比以往不知要好多少倍,这只瘟鬼,我估计也有许多年头都没有吸收到足够壮大它自己的病菌了。所以,单纯只是一点孢子流落在外,所能带来的病症也十分有限。” “更何况,你们别忘了。” 何青含笑拍拍自己的胳膊:“咱们现在从小到大打过的疫苗,都不知有多少针了,那可不是白打的。只要不是毒疫苗,从小到大打过的那些,总能将这些瘟鬼孢子所带来的病毒远远的隔离开。” “咱们学校里那些生病的同学,大部分的症状,我想,都是瘟气入体后,体内的抗体自然而然作出的反应。所以,我最开始也没有注意。因为瘟气到底不能被医学手段察觉,所以,里里外外医生检查了那么多遍,最终也没得出结论来,这个很正常。现在我可以确定,这大面积的感冒,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排斥反应罢了。” 她话音落下,于丹丹和陆邵丹却半天没说话,似乎还沉浸在这个消息中没有走出来——赫赫扬扬纷纷扰扰,让一众学生以及校领导心头慌乱的,这一场流行病的先兆,居然只是体内疫苗和外界病毒的抗争反应? 这真是——槽多无口啊!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幽幽地叹着。 “不过。” 何青将那只唇釉攥在手里,五指向内一握,便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支黑管的,线条流畅无比的唇釉,便整只被团成了一团。 偏偏里面的粘稠液体一丝也没露出来,放在何青手心里,活生生一只黑色的包着红豆馅儿的汤圆。还是冻过的硬邦邦的那种,根本不用担心馅料露出来。 于丹丹被她的大力金刚指震慑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那枚唇釉,仔细打量那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缝隙的黑色圆球外壳,不由叹为观止。 “阿青,我发现你们天师这门手艺,真的是以后不愁吃喝呀。就算你以后没了法力,还可以去做汤圆呀!你看,好圆,好匀称啊,连缝隙都没有!” 何青不由黑线:什么叫“以后法力都没有了,还可以去做汤圆……” 她拍拍胸脯,不满的说道:“你是我的好闺蜜吗?还说我以后没有法力要去做汤圆。怎么可能,我……” 于丹丹自觉失言,连忙讨好地笑着:“口误,口误。我是说你的本事,以后绝对不愁饭吃,不是说你以后会……” 话还没说完,却听何青接着说道:“我可是明大出身的,正经好学校呢!就算没了法力,也不可能去做汤圆呀!” 陆邵丹:…… 她看着这两人,真不知道两个人对这句话get到的点都不一样,还怎么沟通的这这话题。 不过转瞬,她又笑了起来:“虚惊一场就好,不知道上头有多少人担心,唯恐这里又一次被传染病侵袭……我跟家里人报个信。” 他们陆家家族庞大,人员众多。明大的直系领导层里面,就不乏有自家的人。虽然关于阿青的事不好对他们直说,但陆邵丹的电话,只需要打给知道阿青的,自己的爷爷就行了。 何青微微一笑,浑不在意:“打吧打吧,替我向陆爷爷问好。” 扭过头来,她看着于丹丹手中那枚圆溜溜的黑色球体,神色慢慢冷静下来。 “这病虽然不伤人性命,可全校那么多人都在感冒,身体难受是在所难免。罪魁祸首,我也决不能轻饶。” “无心之失也是失。” 她看着忙不迭赞同点头的于丹丹,说道:“偏偏对象是万艺蕾,我一点也不想轻易放过。” 于丹丹把那枚圆球还给何青,愤愤不平的说道:“对!就不应该放过她,凭什么呀!还不知道她往那唇釉里面填的什么东西呢,亏的我没要。天天借东西借来借去,就不愿意还,恶心死我了。” “你知道吗?昨天下午,郁淑新买的一件衣服还没穿过,被万艺蕾看到了,晚上就不问自取的借走了,还出去跟赵非厮混到大半夜……可把郁淑给气的,她还没开始骂呢,万艺蕾就在男生群里边儿哭了起来。说郁淑一开始跟她说过:衣服什么的随便她穿没关系……” 于丹丹表情很是恶心:“郁淑也是倒霉,她这话是才开学,还没见识到万艺蕾真面目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这都三年了,谁知道人家还拿这个当借口?她倒了八辈子霉跟万艺蕾一个宿舍,天天白受了她多少气……幸亏咱们三个在一起,不然就我这脾气,我要跟万艺蕾住一起,那简直没法过了。” 第十四章 怎么教训 何青看着掌心里那个圆溜溜的黑色球体,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一戳。只见一抹金色的火光,“砰”的一下,就将那漆黑球紧紧包裹,在她掌心里无风自燃,如同一团跳动的黄金。 这跳动的黄金倏忽来去,于丹丹还没眨两次,眼,就已经消失不见。何青将那个已经成圆球的唇釉远远砸向垃圾桶,干脆利落的拍拍手道:“没事了,那些瘟鬼孢子已经被杀死了,再也不能传染了。” 现在,要去清除后患了…… 她在宿舍里将灵力投射出去,第一次这样不顾隐私的直接穿透宿舍的房门,看到506去。 果然,在506宿舍中,贴着万艺蕾标签的抽屉里,最最角落中,有一盒缺了一角的阴影粉,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何青用意念将它摄出一看,果然,里面放着的,全部都是瘟鬼散落的孢子。 这样密密麻麻的小颗粒紧紧排列在一起,何青却有些好笑。 瘟鬼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它想要将自己的病体散发出去的话,首先就得让自己的身躯化为一颗颗的小孢子,其实根本没有自保能力。而且,一旦长时间吃不到脏东西,它就会越来越虚弱。 而这小小一个阴影粉盒里面的数量,已经是一个修行有些年头的瘟鬼的全部力量。虽然不知道它怎么莫名其妙的跑到这个粉盒里,但是运气不济到这个份儿上,何青也是涨了姿势。 宿舍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何青冷笑一声,念头一转,那盒阴影粉便被吸摄到半空中,随即又一抹金灿灿的火焰在那上面开始熊熊燃烧。不过眨眼之间,盒子里就空空如也,再无一丝曾经的痕迹。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了,昼夜的温差依旧很大,暖气才停,大家一下子根本接受不了。何青三人此刻便不得不都偎在被窝里,懒洋洋不肯下床。 她五感灵敏,此刻走廊上高跟鞋踩着有节奏的“嗒嗒嗒”的声音,脚步声格外不同。她立刻提醒二人:“万艺蕾回来了。” 于丹丹精神一振,手机也不玩了,赶紧坐起来问道:“阿青,她做了错事,你打算怎么惩罚她?” 何青想想:“我还没有想好哎。讲真,她虽然有错,但是瘟鬼的事,不全怪她。所以,我还得好好斟酌一下。” “不过,她今天有盒眉粉,里面藏的全都是瘟鬼孢子,被我一把火烧得只剩一个空盒子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现……” 何青八卦的说道:“我发现万艺蕾平时应该也不怎么缺钱呐,可她用的,怎么都是仿品,那个阴影粉,找些代购也不过才几十块钱,专柜正价也100多一点,她偏偏还要买个假的,就咱们学校夜市卖的那种,三五块钱一盒……脸多珍贵呀,三块钱一盒的粉都敢往脸上扫,若说平价彩妆,这也太平价了吧!” 她今天下午在b站补了几个美妆视频,自觉又涨了点姿势,此刻说起这个,分外不理解。 她都不理解了,出身富贵家庭的陆邵丹就更难理解了,此刻只听于丹丹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懂什么呀,人万艺蕾的钱多珍贵呀,她自己的一块钱都心疼的要死要活的,偏偏别人的,不管再贵的东西,她可劲儿用都不心疼,这是占便宜的天性,跟贵贱无关。不然的话,她干嘛不去天天用别人那些贵的东西,还要在她们宿舍里天天抠抠这个的肥皂,挤挤那个的牙膏……那牙膏能几块钱呀?还不够膈应人的。” 几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突听外面一声熟悉的哭喊:“郁淑,你太过分了!” 三人一个激灵,利索的穿上羽绒服就下了床。 待到打开房门时,走廊上已经又驻足了许多的女生。506宿舍房门大敞,万艺蕾就站在门边,哭得眼眶通红。 她手里还攥着那个被何青一把火烧空的塑料盒子,一脸委屈:“你不就是记恨我穿你的衣服嘛,咱们同学三年,当初你亲口对我说,你的衣服我可以随便穿。可是,可是我就昨晚穿了一下你的衣服,你至于今天要把我的阴影粉都给抠干净吗?我这可是一盒全新的,我都没有用过!” 郁淑简直是忍无可忍,她平时心大,但是脾气软,背后说些她的坏话已经是极限了。可是,脾气软不代表什么都能容忍的!像这种莫须有的栽赃,她是绝对不会接的! 因此,听到万艺蕾倒打一耙,她立刻赤红的一张脸,也站在宿舍门口,豁出去的扯开嗓门:“你有病吧万艺蕾!就你的个性,咱们谁不知道呀!你那阴影粉还不知道是夜市几块钱买回来的呢,我多稀罕用你的!自己放宿舍里变空了,怎么都赖我头上了,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别瞎bb!” 郁淑长长吐了一口气,这种不给她留面子,直抒胸臆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再说了,什么借我的衣服穿一穿?我当初是那样说的吗?我说你没衣服穿的时候,可以先穿我的……你没衣服吗?你衣服比我的还多,说的你穿的我的好像轻轻松松十块钱一件的地摊货一样,那可是我过生日,我爸特意买给我的双面羊毛大衣,1000多块钱呢!我自己都没舍得穿一下,你不吭一声就穿走了,回来上面还脏兮兮的,你叫我怎么穿?” 她气冲冲的把那衣服拎出来,在大家面前抖动着,胸前翻领上,好大几块厚重的污渍,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咱们女生互相穿衣服是经常的事儿,可你见谁穿衣服穿成这个样子的吗?我还没找你赔钱呢,你今天还到给我找起事来了。我告诉你,你今天有本事,你就到男生宿舍里去哭,到时候都别留面子,我也把你的事儿全都抖出去,你看是谁丢脸!” 万艺蕾连绵的哽咽声一顿,突然便没了声音。 而何青站在人群后边,对于丹丹和陆邵丹说道:“我想到怎么教训她了。” 第十五章 不省心 看着于丹丹瞬间变得晶晶亮的眼睛,再看看陆邵丹尽管沉稳,也仍旧压抑不住的那一丝高兴,何青忍不住有些黑线:“你们……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呀!” 这次,于丹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向不多说的陆邵丹接口,难得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没办法,控制不住啊!” “你知道吗阿青,像万艺蕾这种人,明明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情,简直比害人还要让人觉得膈应的慌。” 她掰起手指头:“大学三年,她在咱们宿舍借走没还的东西就不止一样了吧!” 那可不,不然何青她们为什么这么嫌弃她? 从大一开始,万艺蕾就陆陆续续在她们宿舍里借了晾衣架,卫生巾,红糖,爽肤水,沐浴露,围巾,帽子,甚至还有手套和床单……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那不挑剔的口味,简直了。 而后来收敛一些,则是因为陆绍丹。 陆邵丹曾经有一枚水晶发卡,没戴两天呢,就放在桌子上,被来借东西的万艺蕾瞅着了,顺手就借走了。等陆邵丹要求还的时候,她还没说话就先哭起来,哭了好久才可怜兮兮的说丢了。 丢了? 万艺蕾说这话,可没一个人相信。毕竟,她借过的很多东西,要么不还,要么最后都丢了。 讲真,那一次陆邵丹也没让她好过。 那水晶发卡是专柜的东西,价值四位数。陆邵丹是资深会员,一个电话,商场的经理直接就把账单送过来了。她身为容貌出众的女神,可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对付万艺蕾这种人,直接把账单拍到她脸上去了。 ——要么还发卡,要么还钱。 陆邵丹可不是那些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女生。别的女生最后不了了之,那是因为她们比不过万艺蕾的厚脸皮。可陆邵丹的手段,用起来她也招架不住。 尤其她向来冷冷淡淡,气质却远比万艺蕾更加令人折服。 偏偏,她又长的比万艺蕾漂亮。 而万艺蕾最重视的,就是在男生那边的口碑。但是对于很多男生来说,只要看脸就足够了。这方面,陆邵丹直接就能碾压她。 最后没办法,她自知哭到男生那边胜算也不大,因此哭闹一番后,不得不忍辱将那只“丢了”的发卡又找回来,还给陆邵丹。 这也是迄今为止,她仍然不敢找陆邵丹借东西的原因。 整层楼的女生宿舍,也就只有她们503被借走的东西最少,其中,陆绍丹功不可没。 但是这种方法,也只适合陆邵丹了,毕竟其他同学被借走的,大多都是些几块钱或者几十的东西,就算豁出去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万艺蕾来还,她也只会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说:“不好意思,忘了……晚上就还给你,别生气。” 至于晚上还不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一副小白花面孔,可着实让不少人倒了胃口。 因此,何青此刻说要教训她,于丹丹和陆邵丹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 她二人太过喜形于色,何青看在眼里,无奈的说道:“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她毕竟没有做出直接害人的事情。往唇釉里面添加东西也是当成阴影粉来添的,虽然无心之失也是失,但过失是分大小的,所以,对她的惩罚可能不会像你们预期的那样大。” “啊?” 于丹丹失望又失落地低叫了一声。 不过,她自我调节的很快:“没关系,就算一点点教训,那也是教训嘛!马上都快毕业了,她总不能还借到毕业吧,太恶心人了!阿青你尽管做,不管什么样的方式,我们都支持你。” 何青神秘一笑:“放心,不会让她舒坦的,看我的吧。” 说完,在指间蕴出一点灵光,轻轻一吹,那点灵光便随着506敞开的房门钻了进去,很快便没了踪迹。 而走廊上,闹剧依旧没停。 郁淑价值1000多块钱的双面羊毛呢大衣,一次未穿便被糟蹋成这个样子,还是她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其中气愤,可想而知,不是万艺蕾哭一哭就能消停的。 这场闹剧最后以辅导员过来调解收场。 万艺蕾的名气,同为女性的英语系辅导员蒋姝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此刻分外看不惯。 她十分无力,这些长的漂亮的女生,怎么都不能消停呢? 白富美张灵嫣错恋凌泽那个杀人犯,现在几乎是一蹶不振,浑浑噩噩。要不是她哥哥张端思出力,此刻能不能留在学校还是两码事呢。而这万艺蕾,也照样不是省油的灯。 唯一一个低调又稳重的陆邵丹,长的漂亮,有钱有势却十分低调,为人也从来不会轻浮……偏偏她却不愿意一个人上英语系的课,总是有空就跟中文系的学霸何青在一起,自己专业的课倒是不操心…… 蒋姝想起来这一个两个,简直是头都要大了。 但尽管诸事烦乱,作为辅导员,此刻能调解的还得尽量调解,于是此刻,还得努力给万艺蕾做思想工作呢! 可万艺蕾看着娇滴滴的,却真真是水做的。从她开始说话,那豆大的泪珠就一颗颗不断的下跌,简直就像个关不住的水龙头。 折腾了一个小时,她还在哭,蒋姝实在无力,还怕她脱水了,只好匆匆打发她回宿舍,好好想清楚,准备再给她一次机会。 万艺蕾的泪水不是白淌的,此刻回到宿舍,尽管没有一个人理她,但她还是止不住的哽咽着。 ——没办法,哭的太狠,一时半会儿收不住。 但是哽咽止不住,心情却是很镇定。她看也没看宿舍里的郁淑和陈希希,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洗面奶就进了卫生间。 谁知!她刚搓出泡沫往自己脸上打,却见镜子里,她手上脸上的泡沫全部都一个个膨胀炸开,在她面前如烟花一般,组成了几个字。 “占便宜,占便宜,万艺蕾爱占便宜!” 她惊喘一声,连忙后退一步。然而镜子中的那些泡沫盘踞在脸上密密麻麻,仍旧不断地叫喊道:“陈梦婕,陈梦婕,我是陈梦婕的!” “啊——” 第十六章 疯了 万艺蕾发出一声崩溃惊叫,赶紧冲到水龙头底下,拼命着用水冲洗着。 在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这只洗面奶,就是她从陈梦婕那里借来的。那时候她跟张灵嫣玩的好,身边可有不少好东西…… 洗完脸之后,镜子里果然干干净净的,万艺蕾舒了一口气,拿起架子上的毛巾便开始擦脸。 而就在毛巾按到脸上的那一瞬间,上面鹅黄色的纤维长毛突然一瞬间疯长起来,把她整张脸都牢牢捂在里面,不停的扭曲尖叫道:“钱心意,钱心意,我的主人钱心意!” 细细的线条在她脑后打着结,无论她怎么拉拽,都感觉十分牢固。 尖利刺耳的叫声就像在她的耳畔,而毛巾纤维将她的脸紧紧埋在里面,缠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万艺蕾又惊又吓,手忙脚乱地撕扯着,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折腾了不知多久,就在她感觉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才终于一把将毛巾扯下来,狠狠舒了一口气。 再看看那被丢到地上的毛巾,已经被她扯破了。 她僵滞在那里,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洗手台上的洗面奶轻轻一挤,只听“砰”的一声,淡蓝色的软管里面,瞬间挤出了白茫茫一大坨。 那挤出的,不是平常粘稠的白色膏状物,反而是一大蓬如同棉花糖一般的泡沫,很快便在空气中下坠,落到了洗脸池中。 透明的泡沫一粒粒蠕动着,不断的组成大大小小的字符:“占便宜,占便宜,都不是你的……” 看那把洗脸池塞的满满当当的一池泡沫,万艺蕾真的不知道,那是怎么挤出来的。 而那管子里,已经是一点都挤不出来了。 宿舍里,郁淑刚才痛哭一场,眼眶还红肿的呢,就感觉旁边的陈希希推了推她:“郁淑郁淑,你看看,万艺蕾发疯了!” 郁淑抬起头来扒到床尾一看,却见卫生间里,万艺蕾此刻跟神经病一样,把洗面奶全部都挤出来,拼命的揉着泡沫,将洗脸池揉得满满当当! 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念着:“我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再看看地上被扯烂成破布的毛巾,她惊讶的回头看着陈希希:“这,这怎么回事?” 毛巾都扯破了,这得多大的手劲儿啊! 却见陈希希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刚才啊,她就跟神经病一样,洗着脸洗着脸就叫了起来,然后又把毛巾死死按在脸上,特别使劲儿的一边按一边扯,一边按一边扯……你说,她是不是今天被咱们当场说破偷穿你衣服的事,”她伸出手指点点脑袋:“……这里出问题了呀!” 郁淑才不管这些呢。 看到万艺蕾这个样子,她只觉心头一片畅快,闻言嘴角勾起,又很快压抑下来说:“胡说什么呢?肯定不是因为我,她脸皮多厚啊,这点小事儿,人家根本不在乎。” “我猜,万艺蕾这个人,平时脑袋肯定就有点问题,今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丢脸,就跟导火索一样,让她一下子爆发了。” 再勾头看看卫生间,万艺蕾还在跟那一水池的泡沫做决斗呢。 而此刻,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在卫生间里顿了片刻,立刻回过神来,如同一阵风般冲了出来,直接将手机攥在手里。 那上面是赵非给她发的信息:“今晚八点,老地方等你。” 万艺蕾心头一喜,还没来得及回信息,却见手机外面包裹着那一层手机壳,突然扭曲了起来。 黑色的硅胶软壳如同液体一般,仿佛有着活生生的灵魂,正一层层地包裹住她的指尖,向她的手腕蔓延。 万艺蕾看在眼里,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手指上的触感分明是火烫又灼热的,还在蠕动! 那黑色的东西如同蚯蚓一般向她身上攀援,一边蠕动一边细声细气的说道:“李黎,李黎,我是李黎的……” “啊——” 她瞬间疯狂的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又刺耳,惊得一旁呆愣愣看着她动作的郁淑和陈希希傻了眼。 而在这两人眼中,万艺蕾跟个神经病一样,先是看着手机又笑又惊恐,接着把手机攥在手里,左拧右拧,然后,大叫一声,突然举起胳膊,把那大价钱的水果机,“啪”的一声砸向地面。 她用力十分狠辣,只听“啪嗒”一声脆响,面朝下的手机最终没被硅胶软壳保护住,整整一面屏幕,裂了。 “噗嗤!” 这下子,郁淑终于忍不住开怀地笑了起来,深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而她旁边的陈希希也是难掩欣喜,但同时,她又有些害怕,犹豫的问道:“她这个样子……不会真的有什么神经病吧?” “郁淑,我们要不要把辅导员给找过来呀?这万一要出事了咋办?” 郁淑满不在乎的说道:“别管她,谁知道是不是不想赔钱装疯卖傻……” 手机砸在地上后,万艺蕾仿佛松了一口气,想起赵非给她发的信息,她立刻走到镜子前,开始往自己脸上涂抹化妆品。 但是,就在她倒出爽肤水的那一刻,那瓶子上的内塞仿佛被洪水冲泄了一般,整瓶的爽肤水都“哗啦啦”流了出来,直接淋到她的衣服上,将穿着毛衣的她,浇了个透心凉。 而与此同时,每一颗水珠都在她面前蹦达着,诉说着自己的欢快:“曹梦,曹梦,我是曹梦的!” 看在郁淑眼里,则是万艺蕾自己将瓶塞拔开,“哗”的一声对着自己的衣服就浇了上去…… 这下子,她也有点忐忑了,犹犹豫豫地跟陈希希说道:“要不,还是把辅导员叫来吧,她这个样子,可别真是有神经病啊!那半夜里睡到一半,突然拿刀来砍我们怎么办?神经病可不负责任的……” 想起那些梦游杀人的笑话,陈希希也神情凝重起来。 她看看郁淑,再看看状若癫狂的万艺蕾,赶紧拿起自己的手机:“来,你拍视频,我跟辅导员说,让她赶紧过来。” 瘟鬼番外-可看可不看 瘟鬼当年也曾得意过的。 那个时候,男人们还都留着长头发。年年祭神,总少不了它的,平常妇人们打骂孩子,教训自家的汉子,也总爱骂:“你这不成器的瘟鬼!” 讲真,那么些年,它的知名度可是相当高的,而且自带震慑光环,所到之处,总是人人自危。真是得意啊! 那个时候,天底下只有富贵人家才天天洗澡,那些平头老百姓,贩夫走卒,下九流的行当,一天到晚累个半死,总难免身上藏污纳垢。身体周边以及居住的环境所,蕴藏着一团团的瘟气,总是要靠它来解决的。 偏它修炼这么些年,因为一身能力有伤天和,以至于总也长不大,其实内心真的蛮委屈的。 瘟疫也不是它想散发就散发的。 天底下脏的臭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样多,如果它不多吃一些的话,就算没有它,身边的人还是照样要生病,那时候一病可就大了去了,缠缠绵绵就没个好的时候。 它也真是好心,东边吃完吃西家,西边吃完再往前,可肚子就那么大,吃饱了长长个子就罢了,余下的,那是丁点也消化不动。 消化不动怎么办呢,那也不能硬撑着呀! 因此,它后来有点脑子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自觉吃的太过了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身躯斩断一部分,让那一部分肢体,化为颗颗粒粒的瘟疫孢子,散落到最脏最乱的地方。然后那个地方,就又有更多更多的好吃的了。 这么隔几年就发个大招,它的名头就更响亮了。 天长日久的,不知道几千年过去了,它的日子一直都是这样。 可后来有一天,这世上的男人居然!都!不!留!长!发!了!!! 他们用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会自己抽水冲洗的马桶,会自己转来转去的洗衣机,甚至家家户户洗完衣服还要泡在消毒液里……肉没了,汤也不给一口,生活垃圾甚至不等发酵就送去焚烧,不给它半分活路,简直了!!! 更过分的是,那些用过的脏水,也都不泼在地上了,连猪圈都不熬粪了,鸡鸭牛羊也都集中养了,那些垃圾反而都深入地底,埋在粗大的管道中,统一运输到其他的地方。地底下埋的管子一层又一层,脏水都不给一口,也全部都统一冲到其他地方了。 甚至连死人都少了很多,统统也都给烧了!!! 太绝情了,太不给面子了! ——这简直是虎口夺食,它可不是吃素的! 瘟鬼心中郁闷,它无形无质,很快便跟着下水道的路线一路向前,可结果,那终点倒真是肮脏,可里面就那么一星半点的瘟气,还不够塞牙缝的!重金属倒是真有,可那不是它的菜呀! 这么一天天的,它就没饱饱的吃过一顿,个子好多年都不长啦!简直哭死…… 而且,最近好多新生的小瘟鬼,都来一起抢吃的,它,它也饿呀! 总之,现在就是每天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不光个头不长了,反而身体还在逐渐变小,没过几十年,它整个身躯就已经只剩一个皮球那么大了。 ——出来混,真是太难了。 瘟鬼哭唧唧的想。 眼见着身躯都很难维持,简直活不了几天了……它无奈之下路过某地,瞅中人家正在往化妆盒里灌装各种粉末,于是脑子一动,整个身躯便散为一片细小的孢子,密密麻麻,严严实实的压板正了,顶替那块阴影粉,给塞进盒子里去了。 在这段沉睡的时间里,它能感觉到,自己身躯的一部分被人弄走了。反正都是些没成熟的孢子,弄就弄吧,无所谓,说不定还能吃个饱呢。 到时候,再把自己的名头打响,那肯定天天有饱饭吃了…… 谁知道,这分离的一点孢子落在在一个十分干净的地方,好不容易被催发后,散发到人群当中,大家居然都没什么反应?! 这一点都不像它瘟疫的作风啊?!这怎么能这么温柔呢?!这不行啊! 它暗地里使劲儿,让每一粒小小的孢子都缠绕上一个人,可现在的人不知怎么长的,身体里重金属倒是挺多,可都是它不吃的东西。而想要在人身上寄居,偏偏那些人的肉体里,全都是它最最讨厌的天敌。 一场惨烈的拉锯战后,最后居然还是惨兮兮地败了。 饱饭没得吃,整个鬼还大伤元气,瘟鬼便已经死心了。再看看自己不过一丁点的身躯,哪里还有曾经遮天蔽日的辉煌……忆及当年,它一出世就能吃掉千千万万死人身上的腐气,那种美好生活,就像做梦一样……临了临了,自己居然混成了这幅模样…… 瘟鬼心中,简直泪流成河。 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它几乎都任命了,都好好蛰伏了,都已经没有半点活力,只是老老实实睡觉呢,谁知道突然来了个天师,没等它多说一句话,一把火便烧了个干干净净! 一团金灿灿的火焰中,瘟鬼甚至还没来得及苏醒,就已经烟消云散,没了踪迹。 而何青则淡定自若的甩甩手,仿佛根本不是什么事。 于丹丹凑上前来:“那照你的意思,咱们这些传染病,难不成都是因为它?” 何青摇头失笑:“当然不是啦!瘟鬼傻的很,做事全凭本能。古代那些瘟疫倒有它的锅,可现如今,它连细菌病毒都很难吃到,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能力。之前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奇传染病,不过是病毒更新换代,正常衍生出来的东西罢了。” 于丹丹一脸的一言难尽:“听起来,感觉它好废啊……” 何青正色道:“并没有。现在这个大环境,你洗衣服还要用消毒液泡,病菌什么的自然比以前少,医疗手段又发达,所以不会再因为伤寒感冒就去了半条命。但是在古代,一场发热就能取人性命的时候,瘟疫,甚至比去年全国范围大面积流传的传染病还要可怕。” “毕竟,那时候死去的人口,都是以一州一县来论的。而它想要成长,就像养猪一样,先创造一个干净的环境,把脏东西吃掉。然后,饿的时候散发孢子,再培育新的口粮……那些死人腐气,可是它的最爱呢。” 第一章 快递 帝都的天气一天天在变,感觉暖气才停没多久,温度就迅速回升了。到如今,太阳暖融融的照着,中午的温度都有二十一二度了。这种好时光,女生们要做的,除了踏青春游,还有买买买,打扮美美哒! 校园里女生扎堆,买东西自然也是凑热闹一起买。这段时间以来,底下几个快递点,天天都是爆满,甚至在门前蔓延了长长一路。 快递员个个忙的马不停蹄,几乎都要点亮了“过目不忘”的神技。 陆邵丹今天有躲不开的专业课,何青这次过来,刚好两个人的快递一起拿,加起来,赫然也是小小一摞。 她来接快递时,忍不住瞅了眼那摇摇欲坠的,摞起来的包裹箱子,不由纳闷的想:快递员究竟是是怎么从这一堆里面,迅速又准确地找出自己的快递的?就算快递单上有名字,可这名字小的,在那一摞当中,根本不起眼……单就说这份效率,这又岂止是过目不忘,甚至还有火眼金睛呢! 果然,各行各业有高手啊! 她唏嘘着抱住手中的小箱子,便听隔壁快递点,于丹丹招手喊她:“阿青,阿青,来帮个忙,我拿不了了!” 何青走过去一看——!!! 于丹丹脚底下,足足垒了六个快递了。 “你要不要这样啊?” 她郁闷道:“这是一口气买了多少啊?都什么呀……你发财啦?” “没有,没有,还是穷得很。” 于丹丹满不在乎的一摆手:“你忘了,前两天做活动呢,这衣服打对折,合起来才三百多块钱……不光是我的,还有赵振铎的呢!” 何青幽怨地瞅她一眼:“都打折了,你也不想想我,这么多个箱子,你的,赵振铎的,我和邵丹呢?” “唉!”她拍拍自己手中的箱子,装模作样的哀叹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于丹丹才不接她的话。 现在阿青有了挣钱的本事,邵丹根本看不上这些几十块钱的衣服,偶尔穿穿还行,天长日久的穿,她那一身好皮肉可受不了。不过该哄还是得哄:“美仁儿,我的不就是你的吗?看中什么,尽管拿去!” 尽管明知道于丹丹的甜言蜜语不做数,但是到最后,何青还是把那几个袋子箱子搂了起来。 于丹丹捧着两个大盒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活像个小媳妇。 两人刚准备迈步,却见快递点里面又急匆匆跑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大声喊道:“于丹丹别走,还有一个包裹——” 于丹丹下意识的便停住了脚步。 快递员很快又拎来一个袋子,看样子也是衣服。 何青瞅瞅于丹丹手上那两个几乎快把她视线遮住的盒子,不由伸出手来,小指一勾,便顺着缝隙接过了那个灰扑扑的快递袋。 因为手上东西太多,她此刻伸出小指,也没看清楚,竟意外地跟那看起来年轻憨厚的快递员的指尖一擦而过。 不知是静电还是怎么着,只见那快递员“哎呀”一声,捧着手指便立刻跳着后退了一步,神情十分紧张。 何青却似乎半点异常也没察觉,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看他一眼,很快就笑眯眯的带着于丹丹走了。 然而就那一眼,面前的快递员整个人却都僵住了。他愣在当场,眼看着何青的身影走远,片刻后如火烧一般,飞速地窜了起来,直直冲进了快递点狭窄的屋子里。头上汗出如浆,捧着电话的手都有些不稳当了。 “老老老老板,怎么办呀?这学校里好像有个了不得的人……” 电话里传来一声沉稳粗犷的声音:“淡定点,别慌,咱们也是有事业的人了……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明大分点吗?” 憨厚的小伙战战兢兢的看了眼门外,带着哭腔说道:“我是在明大呀,可今天有个女生来接快递,她好可怕,好可怕。我一碰她,手指头都要烧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神情一凝,接着便立刻郑重问道:“你确定?怎么个烧起来法?受伤了吗?” 快递员犹豫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小指,虽然略有些粗糙,但是并没有什么灼伤的痕迹,他也不明所以,只好纳闷的回道:“没有,就是我感觉像烧起来了。” “哦。” 听到他的回答,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松了口气,他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人家特别可怕呢?感觉出来什么异常了吗?” 小伙子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道:“感觉到了。” “我一看到她,我就心脏砰怦怦地跳,说不出来话,也不敢走路,我瞬间就僵在那里了!她就看我一眼,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停停停停停!” 他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人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静默片刻后,那头的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张啊,我知道你年纪还小,又没有什么经验,可是呢,咱们这种人,不可以在这里谈恋爱找对象的,你晓得不?” 快递员一头雾水,讷讷道:“我,我没打算找对象啊!” “傻子。” 电话里传来戏谑的声音:“你见到人家都紧张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想找对象呀?没事没事,你年龄小没经验,这肯定是瞅中人家姑娘了。我可警告你啊,多漂亮都不行,那不是咱能想的!你好好做这快递的活,年终奖我给你弄两块好肉吃。我跟你说,这在别处都没有的,也就我这么舍得,天天为你们寻摸好吃的……” 话音越来越小,在快递员还没来得及发问时,便听“咔哒”一声,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拿着手机,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也没弄明白,自己老板究竟是个啥意思? 想起何青漫不经心看他的那一眼,他忍不住浑身一抖!只觉得脊骨都隐隐发凉。 那种感觉,即使是在见自己老板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强烈。可偏偏……对面明明是个普通的女孩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黯然的确认:凭自己的小脑瓜,是想不透彻这些复杂的问题的。既然老板没说有事,那肯定就没事。 自己老老实实送快递,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把快递送到她宿舍楼底下还不成吗? 快递员委屈地想。 ——话说,那个吓死人的女孩儿叫啥名字来着? 第二章 快递小哥 ♂! 抱着怀里的大包小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于丹丹好奇的看着何青。 “阿青,我看那个快递小哥对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难不成他也有什么问题吗?” 难不成又不是人?那……是鬼?还是什么别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于丹丹脑洞飙飞,忍不住灵感又来,因此,此刻问的话,实在是迫切想知道答案。 她倒是想看着何青来着,可惜面前两个大箱子实在是高,把视线严严实实遮挡住了,只能侧头看着路。 此刻又亦步亦趋跟在何青身后,仿佛听话的小媳妇一般,何青走在前头感知到了,不觉有些好笑。 她没有回答于丹丹的问题,反而好奇的反问道:“丹丹,那个快递小哥之前好像没有见过,是新来的吗?” 于丹丹皱皱鼻子,想了想才回答:“那是因为你不常在网上买东西呀!我经常支持马云爸爸,所以很熟啦。他来咱们学校,好像也就这一个月的事儿吧……” 于丹丹想了想,最后确定的说道:“嗯,没错。这快递小哥来这里应该有一个月了。他人挺好的,还挺勤快,每次找包裹的时候脾气可好了……唉,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于丹丹像模像样的叹息着。 何青:…… “你叹什么气呀?不是听你说的他人挺好的吗?干嘛还要说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青郁闷道。 于丹丹一副了然的模样:“阿青,你能力特殊,似乎还很强的样子,但凡见过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像都对你隐隐约约有点害怕。今天那个快递小哥反应这么强烈,我猜,他一定也不是正常人,说不定还干了坏事对不对?” 所以她才叹气的。 不过她转念又想:“我记得你不是说过,明大这样全国知名的院校,文气最是鼎盛,向来能庇护我们这样的学生。可怎么最近,稀奇古怪的东西还都进来了呢?” 何青轻笑道:“那有什么呀,文气鼎盛,可它毕竟不是专门辟邪的。因此,能阻隔的也不过是些阴魂罢了,免得扰乱你们的生活。但是除鬼魂之外的东西,它所能压制的地方就很有限了。而这大千世界,不是鬼怪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呢!” 不过,她说到这里,心头也隐隐有点忧虑。 最近,帝都里不寻常的事实在太多了些,而且这个快递小哥,还有他背后的人…… 她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难不成,是因为今年的天地盛筵吗? 于丹丹倒不知道何青的隐忧,反而若有所思,又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何青不说还好,她之前总觉得校园里十分安全。可如今听她这么说,心中又突然觉得,学校没那么有保障性了。 此刻,她惴惴不安的搂紧了怀中的箱子,接着问道:“哎,那你还没说,那个快递员到底是什么呢!” “你放心吧。” 何青似乎看穿了她心底所想,连忙安抚道:“那个快递员挺好的,又没有做坏事,你不用那么警惕。非我族类,也不是谁都其心必异的。” 于丹丹一听她说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我知道啊,但是他见你的反应太剧烈了,我就害怕他做了什么坏事……做贼心虚嘛。” “放心吧,没有。” 何青给她下了最后一颗定心丸:“他周身的气息还挺干净的,比许多人都强,所以,你大可放心。” “那他到底是什么呀?” 于丹丹不满何青这样瞒着她,再次不死心的追问道。 何青却摇摇头:“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不然你看见他,肯定心里有阴影。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好。” 这话说的…… 于丹丹幽怨的瞅着她:“你这么吊人胃口,还不如不说呢……” “哦,对了。” 站在台阶上,何青突然想起什么,又扭头对着于丹丹说了一句。 “下次,说不定就不用咱们跑那么远去拿快递了,有快递的时候,那个快递小伙搞不好会把东西送到楼下来呢!” 她没头没脑的说完这句话,嘴角隐隐带着笑意,又转身一步一步接着往宿舍走去。 而于丹丹在她身后稀里糊涂的,自然也没听到何青消散在唇畔的那一句话:“……看他胆子小的……” 她这句话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就在于丹丹几乎快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她突然又接到快递的电话了。 只不过,接到快递电话的那一刻,她真的是以为人家打错了电话。 平常接快递的模式是—— “喂,于丹丹吗?我是某某快递,你快递到了,赶紧过来拿!” 可今天这通电话,却是这个样子的。 “你好,请问你是,你是于丹丹吗?这里有你的快递,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到宿舍楼下去,省得你跑那么远啊,天儿挺热的……” 送快递的大小伙子,平常都是扯着嗓子喊。可如今这通电话里,那语气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畏惧之感。 这一瞬间,于丹丹几乎是以为接错了电话。 她把手机拿得远些,再次确认一下,屏幕上的确显示的是那个熟悉的快递电话。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想起何青前两天说的那句话。本以为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原来快递还真能敬业到这种程度啊! 只是,这幸福感来的太突然,考虑到快递小哥可能不同寻常的身份,她想了想,还是客气地回道:“没事没事,你放那儿吧,等我下课了我跟朋友一起去拿……”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电话那头,大小伙子急得都快哭出来的声音:“不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您送到宿舍楼下去,不用麻烦你同学了,你看可以吗?” 乖乖!这是个什么情况呀?! 又或者,阿青到底是什么人呢?怎么人家怕它都怕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真做亏心事了? 她脑中极速转动着,又想起前两天何青斩钉截铁的告诉过她,快递小哥人挺好的…… 真是纠结啊! 第三章 周扒皮 快递小伙儿果然十分知机,尽管于丹丹一力拒绝,但在她下课的时候,小伙儿早就等在女生宿舍楼下了,如同等待觐见的小卒,诚惶诚恐。 但不幸的是,他最不想见的那个人,今天还是来了。 何青三人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因此是悠悠然吃了顿饭过后才回宿舍的。 而就在女生宿舍楼底下,在宿管大妈警惕的眼神中,快递小伙简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满心满眼都是惶惑与不安。 他又怕跟何青接触,又怕不接触的话,大师会不分青红皂白来收拾他们,总之,心情是十分忐忑, 他在楼下团团转着,女生宿舍楼的大妈,瞅他的眼神都好像他不怀好意似的,让他别扭的不得了。 天知道他一向最本分不过,向来是个良民,又怎么敢在这里放肆呢! 此刻,快递小哥一见于丹丹过来,立刻兴奋的抬腿就迎上前去,然而才走了一步,便看到于丹丹和陆邵丹身后的何青。 在何青的眼神扫上他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他几乎抬腿就要跑走。然而最后还是又想起老板说的那些话,勉强压抑住了恐惧。 ——老板向来是很厉害的,既然他说没事,那应该就真的没事吧! 只是,他此刻直面何青的打量,感受到她身上浅淡的威严感,心中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对面的女生,感觉好厉害好厉害的样子,为什么老板还要警告自己不许有什么样的心思? ——他哪里敢呀! 在何青的注视下,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将快递送上前去,还双手捧着,仿佛那箱子里包裹的是什么不可侵犯的圣物一般。 路过的女生有认识他的,还要戏谑地打声招呼:“小哥儿,我们平时拿快递,怎么没见你给送到宿舍楼下来啊?你这样差别待遇,回头我们会投诉的呀!” 她们的好感十分直白,快递小哥几乎涨红了一张脸,心中又羞又怕。 那些女生也只是善意的调侃罢了,他心中是清楚的,因此只能讷讷地小声回答说:“我,我有点儿事,平时不送的,快递点儿最近就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知道啦,知道啦!” 对面几个女生笑嘻嘻的:“开玩笑的,你别怕……” 她们互相打趣着便走远了,风中还零星飘下来几个字眼:“……好纯情……” “对呀对呀好可爱……忍不住就想逗他……” 何青五感敏锐,还听到几个女生心疼的叹惋道:“他们老板真黑心,学校的生意这么好,偏偏只派他一个人过来,我看他从早忙到晚,好像连饭都没时间吃……” 听到女生这句话说出后,居然还得到几句赞同的附和声后,何青忍不住正视了眼前的快递小伙。这男孩看起来不过一二十岁的模样,虽然干的是力气活儿,但皮肤却还算得上白嫩。那双眼睛并不算大,还是单眼皮,但眼形却是杏眼,看起来总有一股当下年轻人没有的纯稚之感。 总的来说,样貌还是十分可人疼的嘛。 何青忍笑,不过,还是要告诫一下的。 她无视快递小伙有些仓皇的神色,慢慢走到他跟前去,伸手将他双手托着的那个箱子拎了过来,接着小声嘱咐道:“控制一下啊,这里面的学生,你通通都不许有什么别的想法,知道没?!” “不不不不!” 快递小哥连连摇头,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不敢的不敢的。” “阿青,怎么回事?” 陆邵丹敏锐的察觉出这其中的异常,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 何青摆摆手:“没事,我就是跟这小伙儿说两句话,免得到时候出什么麻烦不好收拾。” 她这话一说,陆邵丹了然的眼神便立刻落到快递小伙身上。不过,托那样幼龄外貌的福,短暂的警惕之后,很快她也不由放松下来,问道:“没事吧。” 何青微笑:“没事,还挺听话的。”就是长了个老鼠胆,太小心了。 她说完,轻轻巧巧地拍了拍快递小伙的肩膀,感觉到手底下身躯狠狠一震,接着便僵直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仿佛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么乖的孩子…… 她心中恶趣味满满,但还是勉强克制住了,用心安抚道:“放松点,你乖乖的好好干自己的工作。只要没有坏心思,我不管的。” 有了这个保证,快递小伙儿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激动地连连点头,一张脸更是愈发的通红了。 “不过,下次不要再送快递到宿舍门口了,我自己去拿,没关系的。” 说完,三人便慢慢进了宿舍楼。 眼见着她们的身影都已经快要进到宿舍大门,快递小伙儿这才鼓起勇气凑上前去,小声说道:“大师你放心,我会好好工作,我不会害人的。” “行啦。”何青头也没回的摆摆手:“不要随便欺负人,但是如果有坏人欺负你,你也用不着忍气吞声。” 毕竟,大学是一个小型社会,里面什么人都有,品质良璓不齐,难免会有些心眼不好的人。就何青经历过的事来看,很多人的品格,还不如鬼怪呢。 这快递小伙儿这么老实,说不得还容易被人欺负呢。 对于这种乖乖牌的听话孩子,何青自觉自己还是挺喜欢的。 “阿青,你真是威风啊!” 于丹丹叹息着。 “我猜,你也相当于一个boss级的人物吧,不然,这快递小哥为啥对你这么客气?” 她拍拍手中的箱子:“我在明大上了三年学,可从来没有一次快递送到跟前的。” 她话语中还带着些与有荣焉,但很快又歪楼了。 “不过,这家快递老板好像挺抠的,你看看,这都一个月了,那么忙的快递点,就只有他一个人上班,连个换班的也没有,真是从早忙到晚……周扒皮呀周扒皮!” 何青看她一眼,笑嘻嘻道:“周扒皮可是个好地主呢,不过是写故事的人故意给他塑造一个坏形象罢了。就像这快递小哥的老板,给他安排工作,就已经很好了。” 第四章 求救 于丹丹笑嘻嘻的:“我当然知道周扒皮是个好地主,可是没办法,文人笔墨如刀,现在这个名词的意义被固化,一时半会儿,我也改不了啊。” “不过……” 转瞬她又不满意的说道:“你不肯跟我说他的真实面目,那我怎么晓得呢?哪里知道什么是好是坏……不会是什么妖精变的吧?!” “想什么呢?” 陆邵丹对她的跳跃思维习以为常,此刻还打趣道:“阿青之前说过的,建国后不许成精,你忘了?” 这个成精,也就是指的身怀灵力的动植物,不可以随意化形。不能化形,再厉害的精怪也只是精怪而已,不可能变成人的样子来骗人的。 当然,若是精怪会用幻术,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不是还有句老话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哦,那多可惜呀。” 于丹丹遗憾的说:“我还想以后跟着你见识见识那些漂亮的,像狐狸精玉兔精啊之类的精怪呢,听说山鬼也特别漂亮对不对?” 何青和陆邵丹默契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像起来了前段时间那个蚂蝗精甜甜。不过她那时候的形象可不是化形而出,只是纯粹的幻觉罢了。原身一直都在蚌壳里没挪窝呢! 但尽管如此,一想到本体,估计很难会有人跨越对软体动物的恐惧吧。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精怪,于丹丹还想不想见识一番…… 至于山鬼—— “山精也,人形,长大,面黑色,身有毛,足反踵,见人则笑……” 何青突然说了这么一段文言文,于丹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啊?” 陆邵丹戏谑的接过一句:“亏你还是中文系的呢,还比不上我这个旁听的。阿青刚才念的,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漂亮的山鬼’呀! 于丹丹:…… ——神话梦都破碎了有没有?! “所以说呀,”何青的声音从前方遥遥传来:“你们写小说的,好歹也要有点自己的依据嘛,不要随便老是瞎幻想。” 总之,听君一席话,于丹丹脑子里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都没有了。脑补了一下那个何青口中的山鬼的形象,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赶紧快步跟了上去。心中还道:难不成……自己的专业课真的耽误了? 她跟了两步,还是不肯死心:“阿青,你到底还没告诉我快递小哥是什么呢!” 但是,何青的嘴在想要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定力的,因此不管于丹丹怎样嘶磨歪缠,她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于丹丹好奇心重,但她忘得也快,因此过了几天,她便已经不再想着这事儿了。 但世间事,有时候不是不想,它就可以不存在的。 这天中午,何青三人刚从食堂回来,便见宿舍楼底下,快递小哥又等在那里。 “咦?” 于丹丹看到了,不由好奇的说道:“不是跟他说了不要在楼下等了吗?怎么今天忽然又来了?而且,我也没快递啊!” 她回头看了看何青:“阿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何青哭笑不得:“我没事吓唬一个快递小哥干什么呀?长得那么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以大欺小呢!” 三人还没猜出来个所以然,却见快递小哥儿一眼瞅到她们,立刻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人还没走到跟前,便已经膝盖一弯,眼见着是想要立刻跪倒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了! 何青见势不妙——这来来往往的学生还那么多呢!赶紧一推手掌,一股灵力将那小伙的膝盖顶起,顺势把他扔在地面上站好,下半截身子动也动不得。 直到这时,何青才走上前去说道:“傻不傻,这么多人呢!” 然而眼看着快递小伙眼圈一红,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大师。” 快递小哥蠕动着嘴唇,眼泪便要淌下来了:“你救救我老板吧,求求你帮忙救救它……” 何青眉头一拧:“你知道你们是什么吗?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让我去救你们老板,你考虑清楚了吗?” 她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嗯嗯嗯。” 小伙儿眼眶通红,只顾连连点头:“大师,我晓得你是个好人,我们没有做过坏事的,你救救我们吧,救救老板吧!” “阿青,怎么回事呀?” 于丹丹走上前来。 陆绍丹也紧跟其后:“别勉强自己。” 她二人都是关心自己,何青自然比旁人更加清楚,因此也多解释了一句:“他想要让我给他老板帮个忙,我现在正犹豫呢!” 一听何青的说词,快递小伙立刻泪眼汪汪:“大师,大师,我真的没有做过坏事,老板人也很好的……你帮帮我们吧,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只要我有,都可以的!” 他长得本来就幼稚,此刻一说软话,整个人便如小孩子一般,让何青实在不忍拒绝。 可是在不忍拒绝,这事也不太好办。 她正色道:“你们老板的事,我实在是不好出手,谁让他先违反规定的,都说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他身怀灵力也就罢了,躲在深山老林中,谁还能管他不成?偏要自己幻化人形跑到这泱泱城区,还是紫禁城根下,早晚都是要出事的。” “没有成精,没有成精。” 听她说完,快递小伙连连解释道:“我们老板没有成精,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我们真的没干过坏事的……” 他到底年纪还小,此刻颠三倒四,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唯恐何青误会自己做了错事,便不肯出手搭救。 “没成精?” 何青一皱眉:“没成精,能把你们驱使成这个样子?这怎么可能!” “不怪老板的。” 小伙儿着急的辩解道:“是我们自愿跟着他,不干他的事的。老板对我们很好,他也没有做坏事,我们本来是在很大很大的动物园里的,结果有一天醒来,不知怎么的,老板就成了这个样子,回不去他的身体了……” “他很厉害,总是帮我们教训那些欺负我们的家伙,所以我们就自愿跟着他了……” 他看着何青认真倾听的神色,不由心头稍稍安定了些,再次强调道:“我们没做过坏事。可是老板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突然变得很虚弱,我什么也不懂……大师,求求你,救救他吧……” 第五章 生前 “你老板他敢身居帝都,总要想到这一天,这后果自然也是能承受的。” 面对快递小哥可怜兮兮的面孔,何青在无奈之后,还是做出了回答。 然而得到的,却是快递小哥茫然的神色。 何青:…… “哎呀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懂……总之,你老板既然敢留在这里,就肯定对自己的情况早有准备。不用担心。” 她说完便转身欲走,自觉自己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然而却在迈步之后,感觉袖子又被什么人的手指头紧紧揪住了。 再扭头一看,却见快递小哥半躬着背,可怜兮兮地仰头看她,活脱脱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为什么……留在帝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何青:……!! “对呀对呀,为什么呀阿青。” 于丹丹在一旁忍笑看着快递小哥可怜的神情,和何青太阳穴处快要暴起的青筋,也忍不住添乱,闷笑问道。 何青吃软不吃硬,此刻萌萌哒小哥这样看着她,尽管明知道他的本来模样并不是如此,她却还是叹口气,同样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拈住快递小哥的袖子,把他的手拽了下来。 “你看,我这种人,天生跟你们不是一路的。连互相接触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你真的确信把我领到你老板面前去,就凭他手下有你这样的……我不会直接将他处置了吗?” 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脸上的神情从茫然骤然转变,立刻摆出了一副惊吓的模样,仿佛才认识到眼前这人不是什么软绵绵的小白羊,而是一只恶狠狠的大灰狼一样。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片刻后,他黑漆漆的眼珠咕噜噜转了两圈,又咬了咬嘴唇,终于破釜沉舟一般,飞速地对何青小声道一句:“对不起,打扰您了。” 接着,头也不回的一路小跑,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三人:…… 这脸变的啊…… “阿青,你确定人之前没学过京剧吗?” 何青也有些无语:“可能到底没什么经验吧。”这种态度,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又听于丹丹问话,她叹气:“这我还真不确定,保不起人家生前还真是学过京剧的呢!” “生前……” 于丹丹眨了眨眼睛,陆邵丹也眉心一跳,然后勉强压抑住了。 “为什么要说生前呀?他他他……” 于丹丹结结巴巴的问道。 何青回头看了看她,突然嘴角一勾,表情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说呢?” 大白天的,一阵阵暖融融又和煦的春风吹过,却瞬间惊得于丹丹后跳了一下,只觉脊背都是冰凉的。 “阿青,大白天的,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何青鄙视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干嘛还这么大惊小怪?你看邵丹,人家就很镇定。” 镇定到嘴唇都发白的陆邵丹:呵呵! 而此刻,快递小哥也已经飞奔着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了。 他们这家快递公司在明大的快递点,暂时只有快递小哥一个人,他能在中午学生拿快递的高峰期,关上门去女生宿舍楼下等何青这么久,已经是十分艰难了。 待他匆匆忙忙跑到快递点时,门外等着取快递的学生早就不满意地抱怨起来。 他点头哈腰,连连道歉,动作迅速又飞快地将各自的快递都找了出来,准确又小心的送到每个人的手边,因为动作实在是熟练,以至于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快递点,没过多大一会儿人就已经去了一大半。就冲这么精准的又贴心的服务态度,大家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倒是有人连番赞叹:“这能力……这是开金手指了吧?” “对的对的,我就来过一次,他一眼就知道我叫啥名,快递放在哪……屈才了屈才了!” 成片的惊叹声中,只有少数几个赶时间的学生低声抱怨了几句,但快递小哥脸小占便宜,他们也很快笑嘻嘻的拿着快递走了。 而就在这时,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快递小哥在一片繁忙中突然垫起脚尖,使劲仰起了脖子,对门外招呼道:“哎,前面那位帅哥,能不能等一下?你那个快递拿错了。” 走在门口的男生动作一僵。 他又仔细看了看快递单上的名字,接着扬起眉毛,粗声粗气的说道:“没拿错,这上面写的就是我的名字。” “不对不对。” 快递小哥扒开前边围着的人群,迅速的走到他面前去:“这是陈希望的快递。同学你肯定拿错了,快递上写的什么名字?我给你找。” 男生眉头一皱,接着又很快放松下来:“我就是给陈希望拿的,总不至于还非得本人来拿吧。我都帮别人拿好几次快递啦!” “没有啊。” 快递小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认真:“我来这快递点儿都一个多月了,你还是头一回来呢!” 他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你刚还说写的是你本人的名字呢,现在又说是帮陈希望拿的……不好意思啊,同学,现在帮忙拿快递的人很多,我要不记得清楚一些的话,万一丢件了还得我赔钱。你要是帮陈希望拿的话,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男生脸上的神情已经很不好看了:“我没带手机。” “那麻烦你报一下手机号后四位好吗?” 男生嘴角微微一扬,自信的说道:“9894。” 他看着快递小哥,神情有些得意:“我们是朋友,我还能不知道他的号?” “那这快递单上留的是他的号吗?”快递小哥依旧不肯放松。 面前的男生面色已然十分难看。 他瞪着快递小哥:“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留快递的电话当然是他自己的。我说你啰哩巴嗦的,不就代领个快递吗?这年头还不能给人帮忙啦?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 他满不在乎的看着手里的包裹,十分不屑:“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还能稀罕这个……” 快递小哥静静的看他两眼,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第六章 代领快递 快递小哥和陌生的学生僵持着,而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中已经有人起哄了。 “还问啥呀,这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快递,该不会是想拿别人的!” “……也说不定呢……万一真是帮陈希望拿的呢?号都报出来了。” “你傻啊,他把包裹拿在手里了啊,咱们平时报号之前,快递员不给包裹的。” “人家快递也没做错啊,不然万一丢件了,惨不惨?” 在一片起哄声中,男生的神态越发凶猛,他扬扬手中的包裹,问道:“我就帮人家代领个快递,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电话都问过了,名字也问了,现在总该让我走了吧……总不至于还要查祖宗十八代吧?” 快递小哥看着他,神色严肃的说道:“不好意思,同学。这个快递你不能拿走,上边的电话不是陈希望的。” 这下子,男生是彻底的恼羞成怒了,他一下子把快递扔在地上,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 “这明明就是陈希望的号,写的也是陈希望的名字,我名字号码都跟你说了,你偏偏说不是。” 他满腔愤怒,神情越发急躁:“我就帮忙代领个快递,搞得我跟小偷似的,大不了不领了,让他自己过来,老子不伺候了!” 快递小哥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两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接着又瞄向门外刚走过来的两个女生,立刻眼睛一亮,高声喊道:“陈希希,有你的快递!” “啊?真的吗?” 两个女生很快走了过来。 快递小哥把刚刚被男生扔在地上的快递捡起来递给她:“你看一下有没有破损?” 陈希希喜不自胜:“没破没破,郁淑你看,果然他还是有点良心的,好歹还记得送我礼物……”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这下子,刚才扔快递的男生彻底不乐意了,他瞪着快递小哥:“哎,我说你什么意思?!这明明是我帮他领的,你不给我也就算了,反而给一个女生。陈希望明明是我们那一层楼的,他是个男生好不好?!” 这话一说,却见陈希希和郁淑都扭头看着他,瞪圆了眼睛。 男生神情一僵,不由有些气短。 但很快,他便又镇静下来。 而快递小哥则低头整理着地上的箱子,头都没抬的说道:“可是刚刚你报的电话是这女生的呀。” “你放屁!” 男生连脏话都飙了出来:“我TM就没看你打过电话,你怎么知道电话是她的?”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拿着包裹的陈希希不乐意了:“你看到没有,这包裹上写的是谁的名字?那是我双胞胎哥哥的。陈希望陈希希,多明显啊!再说了,这是他送我的礼物,电话号码都留的是我的,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呀?!” “再说了,”她又看看接着给其他人找包裹的快递小哥:“这快递小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我拿错了,他也肯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陈希希说完,突然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生:“我哥熟一点的朋友我都见过,怎么没有见着你呀?你是不是想偷快递?” “卧槽你个贱人,嘴巴放干净点!谁TM想偷你破快递了,还不知道里面是啥玩意儿呢?” 他说着,怒目一瞪,吓得陈希希和郁淑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哎,你说什么呢!” 这下子,快递小哥不乐意了。 他伸出胳膊,直接将那男生推出门外:“这里面没有你的快递,全都是我认识的人的。这位同学,你还是走吧!” 他个头瘦瘦小小,不甚高大,然而手上的力气却很有两分,此刻猝不及防之下,那男生竟直接被他推出门外。 眼看着里边儿拿快递的人俱都眼含深意的看着他,快递小哥则又重新若无其事的回去接着工作,男生瞬间怒火三丈,又重新大跨步走了进来。 “卧槽要你多管闲事!你说没快递就没快递?老子今天就有个快递是你们这儿的!给我好好找!” 快递小哥随手将刚刚找出来的几个快递递给在身后等着的几位学生,接着扭头无奈道:“这位同学,真没有你的快递,今天到我这点儿的,总共181个,全都是我认识的学生,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隔壁?” 男生此刻倒真豁得出去:“就是在你这儿,我没记错!你是不是不想给我找?一个送快递的,你还抖起来了?” 他说话实在太难听,屋子里很快响起了一番窃窃私语。间或夹杂着女生不满意的轻讽。 男生听在耳中,更加的怒不可遏。接着,他直接大手一伸,将正在找快递的小哥一把推到柜台上去。 “找!给我好好找!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快递找到,我回头非给你公司打电话,好好投诉你不可!” 现在大学的快递量与日俱增,各个公司竞争也越发强烈。倘若是真的被学生投诉了,这学生再多找几个朋友连番投诉,那这个快递员就算不被调走,说不得也要扣点工资了。 然而别人怕这个,快递小哥却不怕。 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脸上一派的淡定自若:“那要不您先去投诉吧,这边还有好多学生等着我给他找快递呢!” 他看起来小小的,神情却是半点不漏怯,看起来气场一米八。 而周围,也不断有窃窃私语传来。 “这人神经病,明明没他的快递偏要找……” “……对呀,这快递小哥记性简直超好。他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没有。” “对,我看这男的也不像什么好东西,刚刚肯定也是想偷快递,还骂女生贱人呢!是我的话,上去啪啪两巴掌,先扇他个服气……” “……说的倒好听,你看他,那么凶……” 而直到这时,眼见着快递员还是不肯专心给他找快递,面前的男生终于沉不住气了,一脚便踹向快递员因为找快递而弯下去的腰肢! 这下子如果踹实了,估计要疼的爬都爬不起来了。围观的学生纷纷惊叫起来:“啊——” 下一刻,只听“咔嚓”一声…… 第七章 咔嚓咔嚓 那男生恼羞成怒,这结结实实的一脚,的确是踹到了快递小哥弯下去的腰肢上了。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快递小哥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就在众学生纷纷惊叫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让大家瞬间僵滞住了。 这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让在场的学生们心里皆生起一个念头来——不妙! 腰部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倘若骨头出了问题,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只是因为一个快递而已,根本没必要啊! 然而不待他们看清快递小哥的脸色,只听下一秒,一连串的细微“咔嚓”声不断响起,如同一节一节炸想的鞭炮,从快递小哥身上不断传来。 男生反应过来,身躯一软,瞬间吓得跌倒在地。 那一连串骨头碎裂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近距离的始作俑者来说,已经足够让那男生惊慌失措了。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立刻结结巴巴又惊恐万分:“不,不关我的事,我就踹了一脚!” 他张湟的看着四周,试图在学生们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他身上,身上肯定本来就有这问题,这可不是我干的!” 然而,围观的学生见他此时此刻还要推卸责任,不由怒道:“什么不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我们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对!再说了,你都把人踹成这个样子,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腰的问题……他不会瘫痪吧?” “听这声音,说不准啊,好多瘫痪之类的问题,都出在腰上头……” 听着周围人的话语,那男生只觉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他刚才那一脚用足了力气,自己是知道的,腰部的神经那么多,万一是踹到死穴了呢?! 快递小哥此刻仍旧趴在地上,看不清神色,万一,万一…… 眼瞅着这事情从小纠纷马上要上升为致人伤残的恶性行为,男生此刻简直要哭起来了! 他深恨自己,为什么一直想不开,看到陈希望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就像来拿他的快递占点便宜,却没想到碰上个这么熟的快递员,也没想到她妹妹陈希希恰巧就过来了…… 为了一份根本不知道内容的快递,他,他这又是何苦呢?! 男生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抖着手,试图拨通急救的电话,然而刚刚那一连串细微的咔嚓声似乎无时无刻都回响在耳边,让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拨出去。 围观的学生围得越来越近,因为刚才那可怕的声响,所以并没有人去擅自移动快递小哥。但眼瞅着男生半天拨不出电话,为免耽误病情,已经有学生掏出手机,决定帮他这个忙了。 而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快递小哥却仿佛清醒了过来。在众人紧张的关注中,突然伸手揉了揉腰。 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 ……坐了起来。 围观众人:…… 快递小哥还有些晕头晕脑,迷迷糊糊说道:“你们干嘛都围在这儿啊?” 陈希希和郁淑离得最近,此刻看着快递小哥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半响,她才试探着问了一句:“小哥儿,你的腰……没事儿吧?” “没事啊。” 快递小哥抓着头皮:“我的腰能有什么事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磨动着自己的腰肢,然而就在众人听了前半句心头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见那熟悉的喀嚓声又接连响起。 众人:……!!! 这一刻,快递员的身躯也僵硬了,他缓缓扫视着大家惊悚的神色,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事没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有时候就会这样。” 会这样?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惊恐了——谁家老胳膊老腿也不会跟个炮仗一样啊喂! ——顶着娃娃脸说自己老胳膊老腿实在很违和好吗? “你真没事?” 旁边有学生不确定的问道。 快递小哥儿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腰,接着腼腆一笑:“真没事。” 一听他说没事,刚才被吓得瘫软在地的那男生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连话也不带多说一句,便迅速的逃之夭夭了。看他那极速奔逃的架势,此时此刻,在场又有谁不明白呢! 快递小哥才不关注这些,一看没了其他的事情干扰,他立刻迅速又准确的开始给大家找到各自的快递,来来往往的学生默不作声地看了看他的腰,再看看他熟练又流畅的动作,最后只能感叹一番,对方身体素质太强,也就慢慢散开了。 而忙忙碌碌,直到傍晚才有些清闲的快递小哥,此刻却如同虚脱一般,整个人躺在了躺椅上,身后汗出如浆,已经把衣服都沁透了。 他熟练的摸起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老板。 那头接通后,他带着哭腔的小嗓音立刻委屈的喊道:“老板,怎么办?腰好痛。” 电话那头,老板的脸色也是惨白无比,可听快递小哥接通电话就说腰好痛,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搬快递箱子的时候又给砸了,还是给谁帮忙干活呢!我跟你说小张,你再不放聪明点儿,好好保护自己,你就别再跟着我了!到年底了,我看你拿什么攒私房钱!” 快递小哥神情一僵,接着才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不是搬箱子砸的,是有个男生给踹了一脚。我感觉,骨头好像都裂了……老板,为什么这次感觉身体那么脆弱呀?” 明明之前,老板给弄的身体没有这么脆弱啊! 而此时此刻,于丹丹也在跟何青描述着这一次的场面:“……你没看到,论坛里视频图片和帖子一个接一个都被这快递小哥刷屏了,又说他能过目不忘,见你一眼就晓得你的名字,电话和快递具体在哪……我当初要有这金手指,考明大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呕心沥血了。” “你得了吧你。” 何青毫不犹豫的打击道:“你要有这金手指,保不其性格该膨胀成什么样子了?要我说啊,说不准到时候你还考不上明大呢!” 第八章 太现实 听了何青的话,于丹丹不满的嘀咕道:“阿青,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现实了点儿。我刚刚那个叫幻想,幻想懂吗?就是没事的时候想一想,满足一下自我的精神世界……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什么都不可能了……啊啊啊,这让我怎么直面那些爽文小说?!” 实际上她现在已经颇受影响。 虽然有何青这个真实的天师在身边,偶尔听她讲一些闲事,笔下的小说创意架构都还支持的住。但是,于丹丹已经写不出来那些“每天睡在五万平米的大床上,出门逛街要直升机接送,有了金手指之后如何苏苏苏苏破天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然后扮猪吃虎反转打脸”等一系列又爽又有爆点的剧情了。为此,直到现在她的小说也没能大卖热卖,简直心酸…… 何青倒不知道她的小说现在如何,因为这段时间总有事的缘故,也因为于丹丹写的都是她熟悉的故事,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看了。 因此,此刻她还一脸的语重心长:“我这是在告诫你呀,金手指有什么用?该踏踏实实的,还是得踏踏实实。那些小说里的套路桥段,到底还是有别于现实的。就算你跟快递小哥一样过目不忘,该学习,不还是得学习吗?考试又不是全都是默写,你还得把公式融会贯通啊。” 于丹丹瞠目结舌,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其实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啊! 怎么现在大道理都上了? 然而不知是哪里触动了何青的神经,她此刻仍在碎碎念。 “你看我的能力特殊不?恨不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可是呢,我既没有在路边救一个老人,然后意外发现他是市长省长什么长的老父亲,也没有在这位老人的牵线下,结识到另一帮有权有势的人,自然也没有碰到什么英俊帅气又多金的各种黄金单身汉……” “哎哎哎!”晾衣服回来的陆邵丹不乐意了:“你的生活还不够玄幻呀,我这个室友是主角官方标配好不好。白富美啊,要么是推动剧情的反派,要么就是你的铁杆……你现在反而嫌弃自己的生活太现实……” 陆邵丹无奈叹气:“而且你呀,能力没得说,真的很厉害。可是心太懒散了,不肯向上钻营,没有半点上进心,每天就瞅着一亩三分地的事儿,事儿一多你还嫌麻烦……不然就凭你这本事,说不得如今都要蜚声海外了,还能囿于这小小一片四方之地……” 何青干笑两声:“这不是咱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就挺多的嘛……” 她的能力是很强没有错,可越是强大,就越是要凝炼内心。不然稍不注意,生活太过放肆恣意,很容易做事就全凭一腔喜乐,脱离了基本的道德桎梏。那迟早有一天,她也将会走向毁灭的终点。 这一点,她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从不敢忘。这也是心不够稳时,她会有意避免名声太盛的缘故。 而之所以刚刚说那么一大堆话,不过是看到快递小哥,心中有点触动罢了。他看起来也不大,能力也不俗,倘若好好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了一番自己的事业了。可如今…… 不过…… “跑题了,跑题了!” 何青琢磨着琢磨着,越想越不对劲儿,怎么矛头回到我身上了? “丹丹,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于丹丹白她一眼,幽怨的说道:“现在才想起来我呀!我又不是八卦狂魔,干什么天天给你念这个那个小道消息……自己去论坛看吧!” 何青讪笑,赶紧麻溜的自己登录校园论坛,很快,七拼八凑的,她就知道于丹丹明明之前有些怕,此刻却还是要提那不是人的快递小哥的事了。 视频她是看了个明白,不过…… 何青皱起眉头:“这种时候,受伤可不好办啊!” 于丹丹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一听何青的自言自语,连忙凑上前去:“是吧是吧!你听当时那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么乱的视频都能听到些微的声音,我猜那个快递小哥肯定受伤了,只不过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没吭声……” 她愤愤不平道:“那男生真恶心,想偷拿快递占便宜不说,还打人!” 她说完,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就算快递小哥不是人,可是这声音……阿青,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何青看她一眼:“丹丹,你怎么这么关心他啊?之前不是还怕吗?” 于丹丹脸一僵:“他长得太小了,看着跟个没成年的小孩子一样……娃娃脸嘛……” “哦……” 何青秒懂。 简而言之,长的好的占便宜呗。 她认真看着这视频,半响,才回答于丹丹刚才的问题:“没事,他这种……身体上的伤害,不怕的。” 虽然说的含含糊糊,意味不明,但于丹丹和陆邵丹想起快递小哥那非人的身份,不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何青这话,显然不够真实。 傍晚,三人正一起吃着饭呢,何青突然问道:“邵丹,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快递今天到?” 陆邵丹不明所以:“啊?”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 “对呀,不过还没给我打电话呢,说不定明天才能到……” 她话音未落,何青却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也说不定是快递员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等一下我没事,去帮你问问吧!” 说完,她把餐盘往桌上一推:“帮我放好啊。” 看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陆邵丹愣在那里。 于丹丹也纳闷儿问道:“阿青怎么今天这么积极?平时让她帮我拿个快递,她还说我懒呢……哼!差别待遇。” 陆绍丹想了想,嘴角却突然勾出一抹笑意来,温温柔柔带着暖意:“嗯,是差别待遇。” 于丹丹:……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然而对面的陆邵丹却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利落的收起餐盘,对于丹丹笑道:“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热闹?” 第九章 帝流浆 于丹丹和陆邵丹一路上跑得飞快,全然不顾形象,因此,她们差不多是和何青前后脚进到快递点的。 “你们怎么来了?” 何青惊讶的问道。 陆邵丹微微一笑:“我们来陪着你呀。” 于丹丹也笑眯眯的点头:“对呀阿青,我们现在跟着你多少也有点见识了,你可不要害怕我们承受不了,就不带我们玩。” 何青一愣,最后还是试图解释:“也没有不带你们玩,只是觉得……” 她想说,怕吓到你们俩,然而转念又一想,她们三个天天在一块,基本上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所以也真的不用特别的操心。于是笑一笑,也不再说话。 三人站在门口,快递小哥儿早就见到了,此刻迎上来,殷勤问道:“大师,你们今天有快递吗?” 他想了想,又挠挠头:“好像没有。” 天气渐暖,快递小哥干的又是力气活儿,此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卫衣是个小码,紧紧贴在他身上,已经被汗水沁的半透了。 何青眼带惊讶的打量他一眼,接着伸出手掌,毫无预兆的就平平在他后腰一按! ——!!! 于丹丹和陆绍丹瞬间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啊!阿青居然是这样的阿青,作风如此大胆,好歹对面也是个男的呢!就这样直接摸人家的腰,真的好吗? 然而,这念头不过飞快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却见何青手掌按下之处,如同热烫的模具融化黄油,哪怕隔着衣服,快递小哥后腰处留下一个深深的巴掌印。凹陷处的深度,足足有一厘米! 看到这一幕,在场几人俱都安静了下来。 于丹丹的脑子终于前所未有地转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用着十分明了的眼光,对着快递小哥大呼一声:“我知道了!你是个橡皮人!” 这话一出,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何青和陆邵丹扭头看着她:橡皮人是个什么鬼? 快递小哥儿恍若未觉后腰的伤痕,只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看何青的手掌,又看看一脸顿悟的于丹丹,反问道:“橡皮人是什么?” 何青无力叹气:“丹丹,你的脑洞有时候能不能正常点?橡皮人是个什么鬼?是橡胶?还是橡皮泥成精?” 于丹丹讪笑:“阿青你说的好详细。我还没有想清楚呢,就是下意识的……” “但是,但是……” 她话音一转,指着快递小哥后腰处那一个凹陷的巴掌印,急切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青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快递小哥儿,直把人看的满脸惶恐又不知所措,才低声问道:“你这身体不可能没感觉吧?疼不疼?” 快递小哥挠了挠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关心这个:“还,还好啦!” 还好? 何青勾起唇角轻笑一声:“这身体粗制滥造,外头也还可看一看,里面却脆弱的如同豆腐一样,不堪一击。如今,你腰椎已经全部都碎了吧!怎么?你们老板不给你修吗?”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量非常大,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来不及收起的惊讶表情。 ——腰椎都碎了,人还能这个样子吗? 这个世界,果然有了阿青以后,就不科学了。 快递小哥儿挠了挠头,一时还没弄清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只是腼腆地回答道:“老板他最近也不太好,反正我这也没什么影响,就再等等吧!” 何青点点头:“也对。疼痛与你来说,可能都已经习惯了。曝尸荒野的人,天风浩浩席卷,如同入骨钢刀,你想必已经受了不少时日。如今这腰椎尽段的疼痛,对你来说,也算是堪能忍受。” 快递小哥一愣:“大师,你都知道了?” 于丹丹此刻实在按捺不住,谄媚的接口道:“就没有我们阿青不知道的事。不过……曝尸荒野是怎么回事?” 何青看她一眼:“你经常来接快递,有没有跟这小哥儿肌肤接触过?” 肌肤接触啊…… 于丹丹想了想:“碰到手指了吧。” “那么,他手指上有温度吗?哪怕全身上下满身大汗,估计手指也同样是冰凉的吧。” 何青满心肯定。 这点于丹丹倒是记不清了,她只是听出了何青的意思,惊讶的看着快递小哥儿。 “他的确算不上是活人。这身体也不过是临时用东西勉强造的罢了,用来暂时安放他的魂魄。” “不过,他们老板看来手艺不精,因此这外表看起来十分正常,但内里估计脆弱的不堪一击,这才连普通人的轻轻一踹都扛不住……你这身体平时多久换一次?” 快递小哥挠挠头,听出来何青确实是什么都知道,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两个月就得重新换了。要是有幸换得像的话,就工作不变。如果换的身体有些不一样,或者有点残疾,那就要重新安排工作了。” 他说完,又再次强调道:“不怪我们老板的,他最近也不太好,压力很大,这里对我们的压制好强烈,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帮我们幻化身体的时候,总是会有点小问题……” “当然什么都做不了。” 何青漫不经心的一笑:“以为帝流浆是那样好等的吗?如今帝都里,还不知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龙气受到刺激,对你们的排斥是最为强烈的。现在你老板还能在这里弄下不大不小一个公司,伪装成人,无非是他做的善事多了,有功德庇佑罢了。” 只是,越是呆的时间久,估计整个人也就虚弱不堪了。毕竟,他的存在,原本就是不合这人间法令的。 快递小哥讷讷,低头说不出话来。 “阿青,”于丹丹在身后弱弱的问了一句:“帝流浆是什么?” 她一问这个问题,快递小伙立刻激动了起来,满眼期待与憧憬:“帝流浆是一种很好很好的大补之物,里面蕴藏了非常浓郁的日月精华,而且非常纯净。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像仙丹灵药。不过……” 他说到这里,神情又沮丧起来:“听说,因为天地灵气匮乏,六十年前那一次的帝流浆,根本没有凝聚。没有帝流浆,所有精怪就没办法化形……算下来,已经有差不多120年,都没法成精了。” 第十章 成精 “没法成精……” 于丹丹喃喃念道:“可是阿青你不是说,那些山精鬼怪之所以没法成精,全是因为人间法律规定,建国后不能成精吗?” “那不一样的。” 快递小哥接口说道。 “人间法令,最主要还是针对你们。虽然因为是身携国运的人说出的金口玉言,对我们是有一定的束缚和压制的作用。但最大的作用,还是用来警诫。约束我们不要随意行走在人间都市,做下错事。这是我们这些不成形的精怪们都心知肚明的,一种默认的规则。” “有了这条法令,我们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压力就会很大很大,轻易做不得坏事。相应的,也保障了你们普通人的安全,这对你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他说到这里,就见于丹丹一脸叹服,似乎是觉得这规矩实在太好不过。 果然,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永远都是异类…… 快递小哥咬咬唇,压下心头突然涌出的一点小委屈,还是接着说道:“这些年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本来也算相安无事。可如今等了一百二十年的帝流浆即将出现,我们哪怕是圣人,也实在忍耐不得。毕竟,帝流浆虽然对人类毫无作用,但对于我们来说,如果没有帝流浆的话,我们哪怕幻化成人,也只是幻化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化形。我们这些山精鬼怪草木畜石,如果不能将自己的本体化成完完全全的人类,是没有办法在修为上更进一步的。修为停滞,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智退化,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虽然清醒没几年,但是做为曾经的孤魂野鬼,这些事情,老板都有给自己讲过。此刻想起来,物伤其类,难免悲凄。 “他说的对。” 何青看着并不能理解快递小哥情绪的于丹丹和陆邵丹,突然皱眉接口道:“其实,不许它们成精这个规矩,对我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这一次,陆邵丹发问了。她实在想不通,人间界少了许多精怪,自然也是少了许多纠纷的。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如果有身怀法力的人为非作歹,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呢。 但是为什么,阿青却也同样一脸叹息呢? 而这时,何青给出了答案。 “天地万物自有规律,人能从猿猴进化,动物自然也会慢慢生出灵智,二者互不干扰。就算偶有交叠,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生活其实变化也不大。” “可是实际上,山精鬼怪化成人形后,吞吐呼吸间,会带动周围的灵气更加繁盛。就比如我,身怀灵力,每天身周灵气荡漾,还常跟你们在一起,长此以往,你们这辈子,估计都很难再有普通人常有的小毛病了。”例如感冒咳嗽发烧等等。 “就是因为这样的此消彼长,回复循环,天地灵气才会浓郁。而普通人久居其中,身体素质也会远胜以往。” 何青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全然不顾二人震惊的神色:“可是现在,已经足足一百二十年都没有成功化形的山精鬼怪了,天地灵气自然越发匮乏,而在帝都,因为灵力不够的缘故,神龙在百年前受过的伤,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愈合……虽然人间界是安定许多,但这样下去,恐怕连这末法时代,也会走向尽头。” “也许最终有一天,我们在这天地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了……” 她恍惚间说完这段话,看到陆邵丹凝重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别那么紧张,现在已经是末法时代了,没有术法,没有灵气,大家走上科技的道路,不也很好吗?” 陆邵丹出身不俗,考虑事情,自然也不是光听人家说怎样就怎样。因此,听了何青的安慰,仍然凝眉不展:“可是,没有灵气,人本身的体质,其实是会越来越差的,对不对?药物越来越多,原生态的东西越来越少,衣食住行,都被基因作物所占据……”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说,想起近年频频爆出的转基因米面油,以及越来越多胎儿畸形……神情,也是越来越难看。 何青哑口,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响,她才勉强回答说:“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具有两面性。就比如他们觉得千好万好的灵气时代,发展到最后,可能过于注重自身素质,以至于个人英雄主义昌盛,同样很容易引起纷争……” “邵丹,别太紧张。每个世界的发展都自有规律,身为这茫茫人海中的小小一粟,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顺应潮流罢了。” 她含笑看看已经听的怔愣的于丹丹和快递小哥,轻声说道:“最多,再为这世界,更努力一点罢了。” ——那你呢? 陆邵丹嘴唇蠕动,险险问出这句话来。 何青知道这么多事,能力又出乎意料的强大,以至于曾见过的精怪魂魄,个个都对她十分敬畏,这又是什么呢?还有,有时候她的眼神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带着无比的骄傲,却又有着矛盾的悲悯…… 但是,她看着何青坚定的神色,突然又不想再说了。只好扭过头去,看着一旁呆立的快递小哥,问道:“那你,你又是什么?” 冷不丁被点名,快递小哥儿挠挠头:“我啊,我是伥啊!” “昌?” 陆邵丹皱起眉头,跟回过神来的于丹丹对视一眼,俱都不能理解。 “……昌,是个什么东西啊?” 于丹丹皱眉嘟囔道:“阿青,我发现你们玄门的,或者说非人的这些事物,好像都有自己的族群和名字一样,稀奇古怪的,品种也多变……这个昌,又是什么?” 这一次,陆邵丹也忍不住点点头。 听听快递小哥说的——“我是昌啊!” 好像他一说自己是昌,大家伙就都能明白他的原型是什么一样,简直欺负她们这些普通人。 不过,她们问完这话,却见何青也纳闷的皱起眉头:“伥你们都不知道?” “就是‘为虎作伥’的那个伥啊!” 第十一章 伥 “为虎作伥?!!!” 这个词语,恐怕很少有人不知道意思的吧!曾经的课本上,都还有这个故事呢!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瞬间警惕过来。 二人瞪着快递小哥:“你们老板,就是那个吃人的老虎吗?” “不不不!”快递小哥忙不迭摆手道:“我们老板不吃人的,不吃人的。” 于丹丹狐疑的眼神扫视过他,接着咬咬牙,又问道:“那,你们都是被他吃掉的吗?” 于丹丹和何青都是中文系的,再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为虎作伥的意思了。因此,此刻听快递小哥说起自己的来历,自然是十分警惕的。 何青哭笑不得。 “丹丹!” 她看着两人:“他们要真的沾了人命,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跟他啰嗦吗?” “之所以说自己是伥,不过是因为他们做为老虎扈从,而生出的代称罢了。” 在古代,老虎被封为百兽之王,不光是因为它厉害,而是因为它天生就是有特殊能力的。并不是所谓的异能什么的,而是做为老虎,阳性最重,它们对于一些游魂散鬼,天生便具有震慑作用。 “而他口中的老板,的确是只老虎,也修行有一段时间了,灵智早开。但本身是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的,根本没有粘过人命。他身边跟着的,大多数都是这位快递小哥这样的人,或者说是……鬼魂。” “可是,可是咱们学校,不是不许阴魂进入的吗?” 于丹丹犹豫着,因为赵振铎的青梅陈婉婉的缘故,她对于鬼魂什么的,尽管好奇,但实在是好感不多。 “所以他有身体啊。” 何青指指快递小哥后腰仍有凹陷的位置:“虽然不太结实,但是百兽之王愿意亲手为自己的伥鬼随扈炼制,也算是让他脱离了纯粹魂魄的范围。现在,也算是真正能为大王鞍前马后的伥了。” 于丹丹:…… 这个解释好强大,她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快递小哥听了何青的话,也在一旁忙不迭点头赞同。 总觉得,这位大师好像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讨厌它们…… 他想起了自己模糊的曾经。 有意识开始,他就是一个自由飘荡在荒野的孤魂野鬼。没有灵力,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每天浑浑噩噩,全没有半点清晰的思维。 也不知飘荡了多久,这才慢慢衍生出来一点灵智,也隐约摸到一点修炼的方法,才慢慢越变越强,到最后,能够短暂的凝聚出躯体来。 但是,这也没什么用。 毕竟,像他这样的鬼魂,都是那些因意外或其他各种各样原因曝尸荒野的人死后而成。 生人无端端曝尸荒野,是会被阴间看作对死灵不尊,身无遮盖。因此,作为惩罚,天风浩浩摧魂洗骨,魂魄无时无刻都在经受莫大的折磨,非三年不可入阴间界。 而就算是熬过了三年,忘却前尘的他们,没有家人祭祀供奉,哪怕入了阴间界,也照样不得投胎…… 而他的老板,那只老虎,就在他做孤魂野鬼的时候,将他们庇护在自己身边。 然后,为了让魂魄之身不再受折磨,还不惜耗费很大精力,用一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帮他们幻化躯体,让他们有所寄托,不至于风一吹便飘飘然不知何处。 这些事,他没有说出来。但在何青眼里,能够庇佑这懵懵懂懂的小鬼,还能思虑周全的为他们准备合适的躯体,以及安排工作……这样的人,哪怕原型是只老虎,也一定是只好老虎。 “……也正因为他们老板算是个善心的家伙,而手底下的人也都没做过坏事,所以,我才容忍他进这校园。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只能称为伥。” 何青刚说完,却见于丹丹一脸叹服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涨姿势了。 何青顿了一下,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小情绪,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么快就又关注别的点了…… 最后,还是陆邵丹问道:“那他现在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本以为是个坏家伙,没想到,其实也只是个不幸的小孩子罢了。听快递小哥说话,说不定,还真的没她们大呢。 陆邵丹看着他后腰那个凹陷,有些紧张的问道:“这里,多少也能感觉到疼了吧?” “疼,怎么不疼。” 何青说道:“他将魂魄寄托于此,十分契合。所以,寄身的东西坏了,他的魂魄也要遭受同样的痛苦,能够忍到现在,已经算是非常坚韧了。” 她看看那个依旧没有恢复原状的凹陷手印,突然叹了口气,难得和蔼的说道:“算了,看你年纪小小,估计原来也不大……今天,就帮你个忙吧!” 她说着,随手拿起一旁拆快递的剪刀,顺着快递小哥儿脊背最中央那一条线,就直直向下插入! 因为这身躯是幻化的,倒是半丝血都没流。但是这样直接又毫不犹豫的手段,还是让于丹丹和陆绍丹瞠目结舌,险些惊叫出来。 但稀奇的是,那剪刀如同没入豆腐一般轻易的进去了,看快递小哥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受或疼痛。 在那朱红色的剪刀手柄也渐渐没入快递小哥身躯后,他的腰椎处,又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许多细碎的小点都在皮肤下蠕动,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看的于丹丹和陆邵丹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 陆邵丹鼓起勇气多看了一会:“这是里面的骨头在重新凝聚吗?” 何青点点头:“对。之前那个男生用力一踹,把那些碎骨头都留在他的体内,现在我用剪刀做支撑,让碎骨凝聚,也不过是想偷偷懒,最好一劳永逸。” 她摆弄着手上的屏幕,口里漫不经心的说道:“同时,也是让他们有个更坚固的支撑重新凝聚回来罢了,不然,还得临时再做一次躯体,总要麻烦很多的。” 于丹丹和陆邵丹听的云里雾里,只呆呆站在一旁,目光满是惊叹——不管看多少次,这一个未知的世界,带给他们的惊奇与惊叹, 第十二章 过安检 眼看着那把包着红色塑料皮的剪刀,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没入快递小哥的后腰处,被那平滑的皮肤表层所掩盖,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于丹丹和陆邵丹二人俱都睁大了眼睛,简直叹为观止。 虽然她们平时常跟何青在一起,见识的大特效的场面也不少,但那些,毕竟还是偏柔和的绚烂术法,视觉效果远比心灵上的震撼更让人印象深刻。 但此时,眼睁睁看着何青用平时足以伤害人体的利刃来支撑起快递小哥的骨架,这一份真实的,有关于肉体的冲击,还是让两人颇受震动—— 没办法,她们毕竟肉体凡胎嘛,看待玄门的一切,总是无处不新鲜,无处不新奇。 想想看,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就这么从腰椎处直直插入人的身体,没有流血,没有伤痕,甚至也没有痛苦,简单的如同将果馅填入黄油当中,顺畅又自然。这种场面,哪怕让她们再看100次,也同样能震撼心灵。 两人在这一片静默中,再次确认了这快递小哥,他果然不是人。 唉,这年头,跟个玄术师在一起呆久了,都快不能只是我大天朝的成语了。 为虎作伥都能这么用上,那指鹿为马,河鱼腹疾,杯弓蛇影……又该怎么看? 尤其是于丹丹,身为中文系的学生,此刻心酸,简直不能为外人道。 而在那把红色剪刀完全没入身体后,快递小哥儿凹陷的后腰,突然就慢慢开始由内而外的伸展开,仿佛有人正从里面打气,将那不平整的地方全部都填充的满满当当。 不一会,他的腰身便如同之前一般健康。左右扭动时也没有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咔嚓咔嚓”声,整个人看起来,又是响当当一个人模人样的帅小伙儿了。 他喜不自胜,左右扭动着自己的躯体,再激动的看看何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毕竟,在老板曾经告诫他的那些故事里,像玄术师天师这一类的人,通常都嫉恶如仇,而且对非我族类,常常看不顺眼,它们这些边缘物种,动辄得咎。 而像何青这样好心还帮他处理身体情况的人,那可真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甚至在那把剪刀安安稳稳地放在身体里后,他还能感觉到体内自然而然有一股灵气流转——多少年了!天地灵气匮乏,像他们这些孤魂野鬼,哪怕转化为伥,能吸收的灵气也是少之又少。他从有意识到现在,这还是头一回感受那样纯粹的灵力呢! 看在于丹丹和陆邵丹眼里,这快递小哥双眼亮晶晶的,仔细看去,还有一两滴泪花闪现,配着那小小的脸和大大的眼睛,分外可怜。 何青倒没注意这些,她修的是玄门正统,龙卫一多年记忆都留给了她,吸收灵气的方法运转起来,说句熟能生巧都不足以形容这种轻易感。 哪怕天地灵气匮乏,但何青每天都勤练不辍,多少还是有灵力能聚在身边的。更何况她的体内还有龙珠,对这灵气的亲和力,简直不能再高了。 再加上她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做了不少好事,其中所得的功德,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因此,这次留下那一丁点灵力,真的只是顺手而为,完全没想到这些灵力对于一个伥鬼来说,就像从来没吃过饱饭的孩子,冷不丁让他见识一顿饕餮大宴……那种幸福感,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正在快递小哥沉浸在这难得的身体充满灵气的舒爽感中,于丹丹突然神来一笔,冷不丁说道:“那身体里有金属,他以后上火车上飞机,过安检怎么办呀?” 何清:…… 她瞬间卡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快递小哥之前的身体,很明显是随便找的东西幻化而成,比如旧衣服什么的。这种情况下,稍微用一点点干扰,过个常规检查轻而易举。但是这回,身体被放了这么全须全尾的一把大剪刀,那…… 何青僵着脸,瞬间不想再说话了。 她当时……真的只是顺手而已,完全没想到这种事!但此刻好歹也是要面子的,因此只是沉默了一瞬间,便理直气壮地说道:“他都不是人,还敢坐飞机坐火车吗?反正是要在帝都等待帝流浆的,再有四五个月就差不多了。他老老实实呆够半年,倘若有机遇得到些许帝流浆的话,那些就足够他重塑身躯了,根本不需要操心出远门的事情。” 于丹丹对天发誓,凭她对何青的了解,她现在这副表情,绝对是心虚的表现。 可是她讲的毕竟是有关于玄术,并不是自己专业的范畴,就算明知有漏洞,她们也无法辩驳…… 于丹丹和陆邵丹无奈对视一眼,俱都憋笑不吭声了。 何青哀怨的瞪她们二人一眼,再看看如今再正常不过的快递小哥,随口便招呼道:“帮了你这么大忙,你记得以后发快递不要找我们收钱啊。” 一般来说,她们除了淘宝退货,还真没有发快递的时候……这么跟快递小哥说,也不过是意思意思。 这一次,快递小哥十分上道,立刻拍着胸脯道:“放心吧,绝对不收钱!大师,太谢谢您了!” 他如今感受到那灵力,一时激动,连敬称都出来了。 何青满意的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好啦,以后退货什么的,就找你了。不过,你这么轻易就一口应下,不怕你老板扣工资吗?” 快递小哥憨憨的挠头:“我们没工资的……” 他说完这句话,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那一脸“你们老板怎么这么抠”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们不用吃饭,穿衣服也是工装,平时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要工资也没用。老板对我们很好的,每个月还要用灵力帮我们维持身躯,那些灵力,都需要服食很贵很贵的药材才可以,所以,我们挣的钱,也都是变相用到自己身上了……” 何青倒是理解的笑笑:“你们倒是明白,再多的钱,总要你们先能维持这人形才能考虑享受的,不要工资是对的。毕竟,他做为一只半成精的老虎,想要在这帝都吸收灵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第十三章 帝都 听到何青的话,原本正沉浸在自己浑身充溢灵气的舒爽感的快递小哥,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仍然虚弱不堪的老板。 他立刻扭过头,眼巴巴的看着何青,虽然并没有说话,但其中蕴含的意思,何青不用听他说出口就再明白不过,但是,她仍然坚定的拒绝了。 “别想了。” “我知道你的老板在帝都如今行动很是艰难,龙气压制,再加上天地排斥,他这即将成精的妖物恐怕日常行动都很受限制。但是,今年7月15帝流浆即将出世,帝都里现在陆陆续续涌进来不知多少你们的同类,倘若我每一个都要管一管,岂不是要累死了。” 眼看着快递小哥张口想要说话,何青连忙截住他的话头:“更何况,他原型还是只老虎?相对于羚羊,兔子这一类没什么杀伤力的妖物,他这原型未免太具威胁性了。” “所以啊,想要我来帮你老板减轻这天地排斥,纯粹是想多了。” 何青悠悠开口,不给快递小哥一点希望。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快递小哥儿立刻急了起来,然而他笨嘴拙舌,此刻完全说不出重点来,只能委屈的强调道:“我们老板人真的很好很好的,他也不会做坏事,更没有什么威胁性和杀伤力……” 正兀自辩解着,却见面前突然伸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当天的头条,恰巧是公园里老虎伤人的新闻。 何青叹口气。 “他都能在帝都坚持那么久了,也不差这四个月了。你别说,我知道,因为全国各地的妖物通通都涌了过来,这里的排斥力也比其他地方更大一些。但是,还是不行。我总要为这帝都许许多多的普通百姓多考虑一些。” 她一口气说完,不想再看快递小哥泪汪汪的眼神,赶紧招呼着于丹丹和陆绍丹走了出去。 而直到回了宿舍,陆绍丹终于问出来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阿青,为什么你说那些妖物都想要在帝都等待帝流浆?我查过了,帝流浆是如同月华一般,随明月降下……那不应该全国各地都有吗?何必要千里迢迢都聚集在这里?” 何青叹口气:“他们也不想的,帝流浆就像月光,无处不在,无处不有,想要吸收,全凭机缘。他们也想各自在深山老林中等待着这一份难得的机缘,那样也更好更安全。” 她也很无奈:“但偏偏,就像之前我说的,天地间灵气不够,帝流浆六十年前就完全没有出现,如今人们休养生息,好歹能勉强凝聚出来,自然要在这龙气鼎盛的帝都降下。因此,他们都修炼多年,早有感觉,这一次的帝流浆,恐怕也只存在于帝都这一片范围了。” “龙气鼎盛……” 陆邵丹喃喃自语:“如今,咱们已经从帝制改成共和制,这龙气古代都是皇室孜孜不倦追求的东西,现在,还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啊。” 何青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龙是我们自古传下的图腾,几千年来的华夏信仰化身,哪怕没有帝制,也同样牵连在所有为它的子民奋斗的人身上。只要国家官方承认的官衔或个人,都会得到庇护的。” “那贪官呢?也同样能得到庇护吗?” 于丹丹最近在跟一部反贪大戏,一时间很是敏感。 何青无奈:“当然啊,现在社会是人治法制,又不是神制帝制……神龙要是连这个都要一个个甄别的话,我们如今岂不是什么都要依赖它了?” “不过……” 何青看着于丹丹失落的神色,还是多加了一句:“那些潜逃国外,抛弃自己龙的传人身份的人,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这一刻,就连陆邵丹都满目憧憬:“神龙啊,真的想见一见,到底是有多威风,多么的不同凡俗……” 何青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笑过后,她想了想,还是毫不避讳的说了实话:“神龙自然是十分威严的。只不过现在它旧伤未愈,失去龙珠,断了一趾,也没有了逆鳞,能力总不如以往。不过幸好天地安定,所以它也能安安生生地盘踞在紫禁城中,安生休养,偶尔醒过来,也能调风弄雨,安稳这一方土地。” “失去龙珠,还断了一趾,连逆鳞都没有了?!于丹丹不可思议的惊叫道。 陆绍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伤绝对不算轻,它作为神龙,现在又没有玄术师,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它伤成这个样子?” 何青微微苦笑:“本来天地间灵气昌盛,玄术师也是大有人在。可惜,百年前有个蠢货妄图断这国运,截龙脉加持己身,妄想统治天下……为此,甚至多年布置,不惜煽动一群傻子,想要围捕神龙。” 她看着陆邵丹和于丹丹一脸“疯了”的表情,想起龙卫一,还是接着说道:“那一战,天地正宗玄门道统全部断绝,所有玄门的佼佼者全部葬送于此。只留下那些零星知道些微术法的人,因为不够资格参与那场战斗,还勉强留在世间。但是恰巧没过多久,又碰上十年动荡。一番另类的焚书坑儒之下,自然也就没什么传承存在了……” 何青想起了疯狂的长春道人,又想起如今烟消云散的龙卫一,情绪十分低落:“那一场战争,可算是两败俱伤。” 她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已经足够陆邵丹和于丹丹感知到那份惊天动地的震撼。 二人想到当年的惨烈,不由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神龙受伤,难以反哺灵气给这国家,而玄术师道统断绝,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修为有成,吞吐灵气循环天地。再加上人间法令建国后不得成精……总之,咱们周围灵气是越来越少了。偏偏想要修复神龙的伤口,恰恰需要大量的灵气。就算没有灵气,那足够多的信仰也可以。” 何青看着怔愣在一旁的两个人,苦笑一声:“但是你们看,没有祭祀,没有香火,不再敬神,不再供奉,连灵气都少得可怜……” 第十四章 美人老板 何青一番话说完,陆邵丹和于丹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种沉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三人吃完晚饭。 而在夜幕低垂的时刻,快递小哥又打来了电话。 何青都快被他这样执着的精神拜服了。 “大师大师,求你了,帮帮忙吧,我们老板过来了。” 十动然拒,何青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因此还是一口回绝,态度十分的坚定。 “我说过了,不行,不可以,帝都来来往往那么多的妖物,我总不能个个都看过来吧。” 快递小哥仍然不肯放弃:“我们老板不一样的,他真的特别特别好,完全没有威胁性。大师,你过来吧,你过来看他一眼,只要看一眼就行……” 于丹丹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不由纳闷道:“这快递小哥干嘛一定要让你去见他老板?难不成,他老板长得特别帅特别好,他们想用美人计?” 何青“啪”的一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美人计你个头啊,我像是那种轻易被美色所迷的人吗?” 陆邵丹在一旁摆弄着自己的手机,闻言头也没抬:“是。” 何青:…… 于丹丹:……噗哈哈!! 而电话那头,仍然孜孜不倦的快递小哥,依旧真切地恳求道。 于丹丹碰了碰她的肩膀:“你去吧阿青,我觉得说不定真是个美人呢!你看,天黑了才赶过来,肯定是觉得自己容貌太出众,白天出现太显眼了……” 何青有些意动,但还是嘴硬道:“不行,你想啊,一个快递公司的老板,他能有多美啊?再说了,原型是老虎,老虎啊!我猜肯定是个彪形大汉,不是我的菜。” 陆绍丹早看出来的她的口不对心,此刻又不怀好意的加上一把火:“我觉得相貌和原型没什么关系,你忘了,前两天看的美剧里面,那小绵羊可爱吗?化成人形不照样丑得要死,我觉得长相这回事儿吧,它跟物种没关系,纯粹是看基因和概率。” 于丹丹也在一旁疯狂点头:“去吧去吧。” 凑热闹嘛,谁不想呢? 何青狐疑的眼神在她俩身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片刻的静默后,她突然一拍桌子。 “对,去!美色当前,难不成还要当缩头乌龟?我何青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 她身后,于丹丹和陆邵丹挤眉弄眼,表情分外灵动。然而在何青回身穿衣服的时候,两人又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淡定得如同老松。 天气暖和点了,晚上的风都带着些许的暖意,校园里的人不减反增。这一路走来,恨不得都是一对对的情侣,何青走在路上,只觉自己这单身狗受到1万点伤害,所幸身边还有陆邵丹这样一个大美人同样单身,也算是稍微弥补了她形单影只的遗憾。 这个点儿了,快递点依旧陆续有学生来取快递,因此灯火通明,显得一点也不隐蔽。 而快递小哥就站在门口,殷殷盼着她们过来,一见到何青三人的身影,立刻忙不迭小跑过来,表情分外惊喜。 在他心中,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自家老板的魅力。这位天师看起来颇为心软,身边还有两个要好的女同学,只要见他一面,肯定也能被自家老板拿下! 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何青察觉到他兴奋面孔下那隐隐的笃定,于是直接开口问他:“你们老板长得很好吗?” “好啊。”快递小哥毫不犹豫的说道,他回答的十分迅速,半点也不用思考。何青看在眼里,心里无形也多了几分期待。 快递小哥十分自豪:“我们老板长的,那是天底下顶顶好的!我估计啊,所有女的见了他,只要一眼,肯定就会爱上他的!” 他说的这样铁口,何青却突然心里头有点突突。 “所有女的都会爱上他?感情他是一见误终生的杨过啊?” 而于丹丹则想的更多:这快递小哥这种迷之自信,总觉得有点怕……他不会是用的老虎的审美吧?天知道老虎要怎么评美人?! 两个人四只眼睛,全部直勾勾盯着快递小哥,也就只有陆邵丹还算淡定,对男的无感。 快递小哥简直不能再崇拜自己的老板了,听了何青的反问,想要回答,但是纠结半天,实在不知怎么形容,只好沉默着将三人带到屋子里。 迈进门的那一刻,于丹丹又兴奋又紧张——妖怪啊!活生生的妖怪啊!说不定是个绝世美人呢! 她是这样的想法,何青自然也没差多少。因此,三人迈步进屋子时,当眼角余光看到那个肥壮的中年汉子时,她们只感觉天雷滚滚,脸都要裂了。 ——不用见了。 何青脚都没放下,立刻身子一扭,迅速便往外走。长长的针织衫下摆的流苏摆动,每一根线条,都表露着她的迫不及待。 她一边走,一边愤愤跟于丹丹吐槽:“太辣眼睛了!太辣眼睛了!!!” 于丹丹也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那种惨烈,简直了! 陆邵丹跟在二人身后,不由默默叹口气,好艰难才没笑出声来。 其实讲真,那个胖胖的中年汉子并不算丑。但是跟他们所想的美人,差距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这种强烈的心理落差之下,脑补与现实的对比,所造成的伤害简直不能忍!何青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自觉已经十分给面子了。 而陆邵丹对她们多了解啊,此刻面上表情冷淡,内心却已经疯狂地笑成狗哈哈哈,只不过为了给两位闺蜜留那么一点点的面子,这才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放肆。 而就在何青刚跨出房门一步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奶腔,十分萌萌哒的叫声。 “嗷?” 她脚步顿了顿,和于丹丹飞快的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这幼嫩的声音诱惑,扭回头去一看—— !!!!!! 卧槽卧槽卧槽!!! 却见二人背后,哪里还有那个胖胖的中年汉子,只在屋子正中央的地板上,站着一只胖嘟嘟的,皮毛有着黄黑斑纹的小老虎。 何青刚才勉强绷住的表情,在此刻,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了。 第十五章 撸虎 三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屋子正中央那一只胖嘟嘟的小老虎,感觉脸都要裂了。 ——现在,该用什么表情好? 再看一旁的快递小哥儿,此时正洋洋得意:“看吧,我说了我们老板不一样,长得特别好,只要一见到他,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 他与有荣焉,十分骄傲,看在何青眼里,真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现在才说?!早知道他老板是这个样子,她们这时候肯定都已经揉搓好几天了好吗?! 三个女生齐齐侧头,幽怨地瞟他一眼。 快递小哥心头一抖,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他夸自家老板长的好,是真的觉得他长得好啊,是老虎中一等一的帅啊! 何青揉揉鼻子:是,他们老板的确不一样,不光不是人,还是一只老虎。是一只老虎也就罢了,原型还这么可爱……这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啊! 瞅瞅那只老虎,浑身上下圆滚滚胖嘟嘟的,蓬蓬的毛发,圆溜溜的眼睛,还有粉嫩的小鼻头。连四只爪子都显得胖乎乎的,让人恨不得攥在手里揉捏一番。 !!! 这种萌到浑身发抖的感觉,凡人是不会懂的! 这样貌,长的岂止是犯规,简直就是犯罪呀! 好半响,于丹丹才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道:“阿,阿青,他怎么这么小啊?” 而一旁的陆邵丹默不作声,看似表情没什么变化,然而不知不觉间,手指已经不停的捻动着,看那越来越急促的频率,估计恨不得立刻就上手把那只老虎从头撸到尾…… 这只老虎的确有魅力。 他就那样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何青就已经确信,自己是的的确确已经拜倒在他的胖爪子底下了。她强忍住怦怦跳动的小心肝,此刻无意识的问道:“对呀,你为什么这么小?” 之前,快递小哥一口一个“我们老板,我们老板”,在何青最开始的想象中,他的确就是刚才众人所见的中年汉子的形象。 只不过晚上快递小哥儿一口咬定老板长得好,这才让何青三人不由自主的提高了标准。可这个标准,是按照人的模样来幻想的啊! 如今,现实打脸piapia作响。这么一个虎妖,看样子也在人间界闯荡不少年了,还在帝都这不易居的地方,加盟了一家快递公司,底下像快递小哥这样的员工都不知有多少个。换一下想法,这典型的小弟成群呀!大小也是个总了啊! 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这么一小只的虎妖吧! 小老虎蹲坐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何青,自以为威严的问道:“你就是那位大师?” 然而这话,只有何青听到了。在于丹丹和陆邵丹看来,这只小老虎只是萌萌的歪了歪头:“嗷嗷呜?” “怎么办怎么办?” 于丹丹拽紧了何青和陆邵丹的手掌,只觉浑身都在颤抖:“太萌了,太萌了,受不了,要流鼻血了……” 再看看旁边两位小伙伴的表情,哪怕一向自持的陆邵丹,此刻都忍不住双眼闪着光。 何青想起之前快递小哥说的话,心道:果然没有夸张,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没等小老虎回答何青的问题,只见旁边于丹丹双肩一阵抖动,突然自言自语道:“不行了,不行了,忍不住了!” 她话音刚落,不等何青说话,也完全忘了眼前是只妖怪了。只飞快的冲向屋子当中,一把将地上的小老虎抄进自己怀里,一双禄山之爪,更是直接从头撸到尾巴,将小老虎圆嘟嘟的脸颊都给揉得变形了。 旁边的陆邵丹尚有理智,站在那里看两人互动一两秒后,这才默默地发现:小老虎实在太小了,估计没啥杀伤力,就算他是妖怪……哎呀不管了,反正有阿青在呢! 她脑海中念头一转,立刻也噔噔噔跑了进去,跪坐在一旁,和于丹丹两人一起,拼命撸着那只胖嘟嘟的老虎仔。 那一刻,何青分明看到,小老虎脸上懵懂又崩溃的表情。 “卧槽!卧槽!你大爷的!你们在干什么?” 这小老虎不知在市井上混了多久,满口粗话,但听在没有何青启灵术加持的于丹丹和陆邵丹的耳朵里,只是一连串带着奶腔的“嗷呜嗷呜”。 二人静默了一下,更是丧心病狂地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小老虎的耳朵,拼命的揉按。那股子痴汉劲儿,倘若要不是顾忌着老虎可能掉毛,光看那痴迷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恨不得整张脸都要埋到那胖嘟嘟的身子上去了。 小老虎四腿乱蹬,生无可恋:“放开老子!放开老子!你大爷的,快放开老子!两个凡人……我要吃了你们——” 这老虎满口粗话,听起来实在违和,何青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不要使用启灵术了。 而这时,她听到耳中的话语,便是一连串可爱到爆棚的“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唔……” 踌躇片刻后,她终于也忍不住,加入到这撸虎大军中了。 旁边,快递小哥也已经成了木头人。 他跟老板这么久,还头一次见他们老板处于如此弱势的地位。再看看一旁如同痴汉一般丧心病狂的三个女生,瞅瞅他们怀里那胖嘟嘟如同一把绵软面团的老板—— 神情终于也有些崩溃了。 他束手束脚的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耳朵里充斥着的,则是老板一连串的谩骂与呼喊。 “放开老子!别碰老子尾巴!凡人!谁准你碰我的耳朵?……不许亲我……” 这种场面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何青三人才终于过足了一把萌宠瘾。 三人将瘫软的小老虎放在膝盖上,不停的来回顺着它的毛发,时不时再去捏一捏它爪子上的肉垫,再给它挠挠下巴……而这时,彻底没了骨气的小老虎已经不再“嗷呜嗷呜”的大叫了,反而跟猫一样,从嗓子眼儿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引得三人成就感爆棚。 第十六章 猫科 都说老虎是猫科动物,可就算再怎么是猫科,他这副模样未免跟猫也太像了吧? 何青一边无意识的替他顺着毛,一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半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起了启灵术。 “你怎么跟猫差不多呀?” 小老虎被何青挠下巴挠的咕噜咕噜十分舒服,闻言头也没抬:“当然像了,我就是跟猫一块长大的。” 刚说完,便觉挠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头一重,就不那么舒坦了。 他不满意的翻了翻身子,将自己的肚皮露了出来,想要换一个姿势。然而动作才做完,猛然想到自己也是个有身份的虎妖了,面前这三人当中,还有两个只是凡人呢,怎么可以这样坦胸露乳露弟弟……他立刻一咕噜的跳了起来,老老实实蹲坐在一边,不肯再被这三个丧心病狂的女的近身。 “跟猫一块长大的?” 何青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那又怎么啦?” 小老虎满不在乎的舔舔爪子:“我爹妈生下我后,就耗尽灵力,退化成普通的没有灵智的老虎了,然后就被送到人类动物园啦。我没有饭吃,只好自己想办法。后来跟着一群野猫,好歹还能吃的饱一些。” 启灵术这次同时作用在三个人身上,于丹丹听到他的话,不由就有些心疼:“那你一个人,我是说,一只虎,没有家人照顾,还能在帝都创下一番事业,真是太了不起了,不知道碾压多少富二代啊。” 陆邵丹也点头赞同:“的确很了不起。那你父母……” “早就死啦,我今年都二十岁了。只不过生下来就是妖身,偏偏又没有足够的灵力,所以长的特别特别慢罢了。” 看他这萌嘟嘟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二十岁的模样。 不过,想想也是。但凡父母是妖怪,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是妖怪。可惜,小老虎赶的时机不对。父母年龄大了,灵力匮乏,正在逐步退化。而他这新生妖物出生,也没能尝过一次饱足的灵力……就连现在这些幻术之类的,恐怕都是源自动物的本能和记忆。 而之所以幻化成一个中年汉子……他毕竟还在人间混,到底要做生意的嘛。 何青想了想,突然又摸了摸他头顶的毛:“那也很了不起。很多普通人,奋斗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在帝都有一番事业呢。” 小老虎坐直了身躯,胖乎乎的爪子按在地板上,窝出一道格外诱人的褶皱来,分外软萌。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完全没有软棉的感觉。 “你们想什么呐?老子怎么可能自己打拼啊,我爹妈曾经也差点成精了的,自然留下不少好东西……老子是富二代啊。” “啪!” 何青一巴掌呼上他的头顶:“你是谁老子呢?!” 小老虎如今被压制的厉害,变成原型,更是连凡人都打不过,此刻被教训了,自然蔫头蔫脑,将头放在胖腿上,不再说话。 于丹丹和陆邵丹暗自心疼,却也知道,这从小跟野猫混大的老虎,的确是太粗俗了些。想了想,只能转账话题道:“那……阿青你不是要帮忙让他不要那么难受吗?” 她这话一说,小老虎立刻来了精神:“你可以吗?” 他如今武力值低到这种地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太小了,从小就处在灵气匮乏的环境想吃也没得吃。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到了帝都,在帝流浆即将降下时,徘徊在这龙气鼎盛之地,所受到的排斥,自然也比以往更甚。 更别提,他还是个需要常年幻化走动的生意人呢。 “可以的可以的。” 何青还没说话,一旁呆立半响的快递小哥就凑上前来,喜滋滋的把上衣撩起来:“大师特别厉害!老板你看,她往我腰里塞了一把剪刀,我现在感觉腰身可有劲儿,可结实了!” 他这话一说,小老虎尚未开口,于丹丹和陆邵丹就都抽抽嘴角,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往腰里塞剪刀的厉害法。 然而她们不懂,小老虎却是个明白虎:“真的吗?剪刀都可以单独进去,不跟其他地方排斥吗?” “嗯嗯嗯。” 快递小哥疯狂点头:“对,一下子就放进去了,然后用灵力梳理一番后,就一点排斥反应都没有了!我觉得,这身体我可以再用好几年!” 要知道,平时老板给他们幻化身躯,那可是艰难得很呢!哪里有何青这股子随意的感觉。 更何况,就算是用旧衣服什么的幻化好了,但是过不了几个月,很快就又不能用了……这也是他们频道换工作换地方的原因。 因为,老板他自己也不能保证每次幻化的身躯都一样。他们不换工作的话,总不能今天是个单眼皮,明天就成双了吧。 可是不用沾了他气息的旧衣服而用金属的话……那种难度,就更大了。他做不到的。 快递小哥的身躯就是小老虎幻化而成,此刻小老虎感受着这身躯的坚固和耐用,不由更加期待的看着何青。 要说是之前那个中年汉子嘛,何青今天说什么也不会出手的。 毕竟,妖怪想要获得帝流浆,所付出的总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更何况,随着时间推移,帝都里的妖物只会越来越多,她不可能个个都帮过来。 但此刻,何青面对的,偏偏是会这样歪头看她的,小小的胖嘟嘟的老虎,那粗粗的尾巴还在地上甩来甩去呢! 她自觉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毕竟,对于毛茸茸的小可爱,女性天生就无法拒绝。 于是她也不再扭捏,爽快的点头应道:“行。” 何青伸出手指,将指尖轻轻点在小老虎粉嫩的鼻头上,只见一点金光迅速闪现,接着以何青指尖为中心,迅速的向两边扩散—— “嗡——” 一瞬间,只见小老虎身上毛发寸寸竖起,那一道道金光层层冲刷,很快便从头捋到他的尾巴尖,接着又没入地面,不见一点踪影。 而小老虎只觉浑身一轻,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和沉滞感,这种身轻如燕的感觉,实在,实在太好了! 下意识的,他头一拱,便蹭了蹭何青的手指。 可惜,这时候的她,只是利落的收回手指:“好啦,我在你身周加持了一道灵力,与我同源,有了它的保护,在帝流浆到来之前,你都不会遭受这么严重的排斥了。” “不过……” 何青笑眯眯的看着他,还是嘱咐道:“你要听话哦,绝对不允许伤人,懂了吗?” 最后这一句话说的,格外霸气又威严。小老虎呆呆坐在那里,一瞬间,只觉得毛茸茸的耳朵都要烧起来啦! 第一章 梧桐 寂静的梧桐小院里,那个如同冰雕雪砌一般的少年站在空寂的走廊上,微微抬头,目光飘向了高处,院子中那一棵硕大的梧桐树树梢上。 如今,眼见着外头已是暖春时刻,那棵硕大的树木,却是连一丝嫩芽都没有萌发。 他缓步走到院子当中,伸手抚摸着梧桐树粗粝的树皮,感受着里面渐渐枯败的生机。思绪飞茫间,眼眶都不知不觉变红了。 “陪了我那么多年,如今,你是不是感觉到了?” 他喃喃道,将细嫩的脸颊贴在那褐色的树皮上:“连你也要走了吗?” 回答他的,是梧桐树上,“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的,一截细细的,已经枯死的枝桠。 这座永远没有变化的小院中,唯有这棵梧桐树,仍然按照外界四季的变化而生长着。 可如今,到了今年,到了今天,也许是感知到少年灵力的枯竭,也许是感应到屋子棺材里那个男人身上的衰败,它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粗壮的树干里,流动着的不是汩汩的生机,而是每天一点点衰败下去的绵延绿意。院子里日复一日重复着动作的小小麻雀飞上枝头,然而还没等两只爪子抓紧脚下的枯枝,那足以给它支撑的树枝就已经“啪”的一声,不堪重负,断裂在地。 这一瞬间,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小麻雀发出惊慌的“叽喳”一声,飞快地扑腾着翅膀,又重新飞到更高的地方,站在了更粗壮的一根树枝上。 它心有余悸的扇扇翅膀,用小小的喙梳弄一下,这一次,脚下的枝干稳稳当当,没有任何危险。 而少年则倏然抬头,惊恐的看着那只麻雀飞行的轨迹。 它们被困在这小院当中,被他拖在这时间的夹缝里,本应日复一日的重复动作。而今天这一下,却明显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颤抖的摊开了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掌,手指微微颤抖着,每一寸抖动的弧度,无一不是在告诉他: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他迅速离开那棵梧桐树,进入正厅当中。那棺材里的中年男人依旧安静地躺着,眉目一片安然,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少年却知道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伸手撩开那雪白的中衣袖子,里面原本应该光洁如玉的胳膊,此刻却已经是一片淡淡的青灰色,弥漫着不祥的死气,抚摸上去,触感冰冷又僵硬,如同死去多时的陈腐尸体。 他一寸寸地将那袖子卷上,发现那青灰的死气已经蔓延至男人肩膀处。再看看他裸露的脚背,也已经开始有了些微的淡青色痕迹。 他蓦地攥紧了手中的布料,神情慢慢平静下来,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灼灼耀人,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与疯狂。 “义父,你放心,明觉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你感觉到了吗?帝都里的山精水怪越来越多了。你闻,空气中不光有山野的自由味道,还有,来自海风的咸腥气息……他们都想在这里等到帝流浆……” 他将卷起的袖子一寸寸重新放下,细细摩挲着那触感柔软的布料:“可是不行啊。” 他目光依恋地看着安静沉睡的中年男人。 “他们得到帝流浆,是会多活一段日子,而你如果没有它,是连活过来都做不到的。” “无论如何。就算违背了当初您给的教导,我也一定会得到它的。” 他坚定的说着,耳畔似乎又想起那曾经温暖的呢喃:“明觉,明觉……” 鼻头一酸,少年伏在中年男人身上,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痛断人肠。 “义父,原谅我,原谅我!” 那些他为了让义父活过来做出的各种尝试,被他直接或间接伤害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义父此前最最厌恶的罪孽。 可是不行啊,他只有这一个父亲。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 ………………………………………………………………………… 因为上次何青说话时的肆无忌惮和漫不经心,让陆邵丹和于丹丹颇为恼怒,虽然并没有对她怎么样,但这两天,何青少不得要更体贴,更细心来讨两人欢心了。 天气越发的暖和了,于丹丹突发奇想,想要夜里去撸一盆小龙虾,虽然是跟陆邵丹两人商量,但何青的金手指厚脸皮,就是用在此刻的! 总之,不管结果怎样,她最后还是说服了两人,带上形单影只孤家寡人的自己。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校门口的小龙虾通常卖得又快又好,必须得提前占位子。而傍晚,恰巧有人检查内务,宿舍里多少还得收拾一下。 因此,这种出劳力的地方自然是何青当仁不让。 毕竟,她总有那么些特殊的小手段,用在这种地方,不知多省心。 等到检查的人走后,已经到七点了。夜风悠悠凉,何青不放心于丹丹白天穿着的单薄小春衫,顺手将她之前网购的针织开衫拿在手里。 这针织开衫不算薄,因为是粗线织就,挺能挡风御寒的,也是于丹丹网上便宜抢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它的下摆,穿了两次后就漏线了。不知是怎么织的,总是一不小心就能拽出一长条。不管是打结还是打火机烧,好像都不行。 何青记得,于丹丹还曾笑言自己曾看过一部韩剧,女主角就是穿着一条针织红裙子。结果红裙子的线头露出来,被男主角捡到在手里面缠线团,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线团越来越大,但女主的红裙子,就越来越短,最后都快没了……她可不想碰到这种事。 何青此刻把衣服拿在手里,这种缝缝补补的事,她们三个是做不来的。她想了想,刚好回来的路上有家改衣服的裁缝小铺,让人家想办法处理一下,既能替于丹丹修补衣服,还能再刷一刷好感度,简直一举两得,在合适不过了! 她暗自点点头,对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赞。 第二章 肇事 夜风是真的有点凉。 何青拿着于丹丹的毛衣走在路上,才到校门口,便看马路对面于丹丹和陆邵丹正站在那里说话,看来是已经订过位置了。 她看看左右没车,便安心的横穿马路走了过去。 不怪何青不遵守交通规则,这里是学校侧门,向来是流动摊贩最多的地方,尤其一到晚上,各种摊子搭起来,格外繁华。 因此,自然也没什么人行道可言。就算曾经有,估计现在也早就磨花了。 再说了,这巷子其实挺窄的,又四通八达全是老旧的民居,撑死了两辆车并行,两边还能留下窄窄一条人行道,哪里用得着什么斑马线。 于丹丹自然也看到她了,顺势就往马路边走了两步。她们虽然生气何青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全然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但是这也是阿青信任自己的表现,两人心里其实挺开心的,这两天故意冷淡她,也只不过是想和陆邵丹一起磨磨她的性子罢了。 毕竟,老话不是说了吗,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她们可不想阿青出什么事。 然而就在此时,何青敏锐的五感已经听到从隔壁巷道中传来的一阵沉重的轰鸣声。这一片是老居民区,中间岔道很多,好多人大学都毕业了也没摸清楚呢…… 还没等她转过念头,那轰鸣声便由远至近,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已经很明显的能感知到对方转入了她们所处的这条路。 而在这时,已经晚了。 何青微微侧头,已经能用眼角余光看到那辆飞速接近的车了! 还好此刻路上没几个人,何青也稍微放下心来。 然而转瞬,她就看到,于丹丹走到了人行道边缘,正冲她招着手! 夜风中夹杂着轰鸣声,倏忽而来的,是个骑摩托车的男人。 他的车骑得飞快,于丹丹此时也听出来不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伸出来跟何青遥遥打招呼的胳膊便被狠狠一带,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带倒在一旁,“啪”的一下,结结实实地砸向地面。 “丹丹!” “丹丹!” 何青和陆邵丹同时叫喊起来。 而那个肇事的摩托车车主却根本停都未停,马力全开,眼见着就要冲出老远了。 何青来不及细想,伸手拽住手中毛衣的那个线头,拼命扔了出去。 按理说,那线头轻飘飘的,又牵扯着毛衣,根本扔不出去。但她此刻含怒出手,指尖灵光加持,那细细的毛线也如同钢丝一般,直直形成一线,飞速的从毛衣上一寸寸抽长,简直迅雷不及掩耳。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线就已经蔓延至百余米。 此刻,正如同有灵性一般,攀援在那个摩托车手身上,自他胸前绕脖颈,打了个斜斜的十字结。 摩托车车主丝毫未觉,他戴着头盔,正享受着驰骋的快感呢!结果冷不丁胸前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不知名的力量向后拉拽! 下意识的,他紧握把手的手也没松开。但下一刻,便感觉一股大力连人带车将他硬生生拖了回去。两方巨大的力的作用下,他不算薄的茄克衫,都在柏油路上磨的破烂,只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 整个人连人带车狠狠砸在地面上,此刻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大脑一片空白。 而那辆全黑的摩托车,也是哐当一声,不知怎么的,便没了动静。 于丹丹被那车手带的,是真的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上,在陆邵丹扶她起来的时候,她还晕晕乎乎不知发生了什么? “丹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陆邵丹紧张的问道。 不怪她这么着急,实在是一辆加足马力的摩托车这样直直冲过来,哪怕只是擦到一点边,那种冲击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于丹丹身娇体软。这么一摔,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然而被她扶起来的于丹丹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她迟钝的看了看自己全身:“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头的感觉……” 再看看陆邵丹焦急的神色,她再三确定后,还是对她说道:“没什么疼的地方,感觉都挺好的。” 听了这话,陆邵丹的神色反而更难看了:外伤不觉得疼,难道是内伤? 还没等她说话,便见于丹丹随身的小挎包里,正从开口处露出一阵一阵起伏的金光。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 “护身符!” 于丹丹赶紧将小包打开,果然正是那颗放在手机挂坠里的护身符,正熠熠生辉。 她对陆邵丹笑笑:“看来刚刚还是这护身符保护了我,不然那一下呀!” 她想起那股轰鸣而至的冲击力,不由有些后怕。 不过…… 阿青呢? 二人倏地抬头看向远方。 却见彼时战场已经平静下来。 那个骑着摩托车的肇事者,此刻连人带车,被何青拖拽在地面上,正晕晕乎乎,不知死活。 何青这时走过来,尴尬的举着于丹丹的针织开衫,说道:“丹丹,不好意思啦,你看你的毛衣,现在只剩两截袖子了。” 可不嘛,胸腹处的毛线全都被抽得光秃秃的,只有这两截袖子因为是额外加上去的,线头并没有连在一起,所以才幸免于难。 这时候,谁还关注毛衣呀? 于丹丹瞪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既解气又觉得担心:“那就是刚才骑车的混蛋?阿青,你真是太厉害了!不过,他不会出事了吧?” 出事了,阿青要负责任的呀…… 倒是陆邵丹,此刻看看何青手掌心缠绕的那根细线,眼神满是赞叹,眼看着细线向马路上绵延,缠绕在那个路灯底下的男人身上,看起来格外脆弱,仿佛伸手一拽就能断掉。 “阿青,干得漂亮!也难为你能把这么细的线,给弄到人家身上去。” 何青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她手指间灵光迸发,接着胳膊一抖,手中那股细线便立刻如同水蛇一般扬起了弧度,一寸寸向前荡漾。很快,又被她狠狠收紧,拉扯成一条坚硬的直线,如同坚不可摧的钢丝。 第三章 珍珠 地上的人刚才被莫名其妙的力量从半空中狠狠拽到地上,到现在也没闹明白发生什么事? 此刻脑子里一片浆糊,晕晕乎乎,只感觉头盔都破了,把眼前糊的一片黑暗,看也看不清楚。再加上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一时间还以为遇上黑吃黑的了,并不敢轻易睁眼。 然而侧耳倾听走过来的脚步声,轻轻巧巧,似乎……像是女的? 他心头有些疑惑,然而下一瞬,便被人狠狠一脚跺上了胸口处! 那一刻的巨力锤击之下,胸腔简直如同被一颗大铁球狠狠锤下,他闷吭一声,如同濒死的鱼一般,下意识的翘起了头脚,整个人都弓成了弯月,很快便咳了个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咳……咳!”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来,只觉一只手狠狠拽住自己的背包带子,直接将身侧那个包扯断拿下。 他此刻肉体上的折磨尚且不说,心头也是一阵肉痛,若不是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此刻恨不得立时便要破口大骂——那是老子才抢的呀!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呢…… 但是,以他的经验,能让人从典当行里抱着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更何况,那么大一包呢! 他一边呛咳着,一边心中哀痛:今天自己临时起意开了一单,偏偏又时运不济,遇上在后的黄雀了!妈的,还是个硬茬子!上来手就这么狠——话说,他是怎么把自己拽到地上来的? 这疑惑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也让他一时半会仍旧不敢擅动。 何青将那个包轻巧的转向,随手扔到一旁于丹丹的手里。 于丹丹手忙脚乱的抱紧,被那沉甸甸的坠感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她纳闷儿的看着何青,却见何青淡定地说:“上面的气息不寻常,肯定不属于他,估计也是从哪里抢来的吧。” 赃物啊! 于丹丹立刻激动了起来。 她小心地打开那个沉甸甸的黑包,却见入眼处,一片金灿灿的微芒—— !!! 她瞪大了眼睛,再看向一旁的陆邵丹,从她眼里,也同样看到了满满的惊讶。 “阿青,你,你来看!” 何青漫不经心的侧头一瞟,接着也不由郑重了起来:“我就说怎么一股子水汽,原来是这些东西。肯定值不少钱!今天,咱们也算一举两得,要发一笔财了!” 陆邵丹敏锐地听出她的意思:“什么叫做一举两得?” 于丹丹瞬间搂紧了怀里的包:“阿青,你不会是想黑吃黑吧?” 讲真,刚才打开包的一瞬间,看到那满满当当一背包的淡金色大珍珠,她也觉得满目生辉,心生欢喜。这种又大又圆,还散发着淡淡金芒的珍珠,是她在海南都没有见到过的品质。唯一见到过一次类似的,还是在商场珍珠专柜里作为展览品出现的,只有一颗,没有这个圆润,也没有这样润透的光泽感,就被郑而重之的用黑色天鹅绒布衬着,用做镇店之宝。 当时她还感叹,那种美丽,真是见之难忘。 而如今这些,哪怕她只看一眼,便觉心旌动摇。那种品质,差的不止一点好吗?最最重要的是,如今这可是整整一包啊! 看这沉甸甸的感觉,肯定也不是什么塑料假货。在这样的灯光下,那珠子都能有如此璀璨的光彩,就算是假货,也一定是价格不菲的高仿品。说不定比一些养殖珠还要贵呢。 在场三人,其实认真算起来,还就于丹丹最穷。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是,这么一大包东西,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有的,阿青现在也不缺钱,还是不要随意拿这些东西比较好。毕竟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她身上还有龙珠呢!万一惹麻烦把这事也透露出去了,可就不好了。 因此,听到何青的意思是想要据为己有,她在心动过后,很快便找回了理智。 何青瞬间郁闷起来:“什么叫黑吃黑呀?这东西就算我拿了,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回头给你们做首饰啊,多好看呀,一般买不来的。” “就是买不来的东西才最珍贵呀!” 这时,连陆邵丹看着她的眼神都满含不赞同。 还没等何青说话,地上一直老老实实的男人却冷不丁一个翻身,很快便扑向了她—— 那男人在地上安安生生的躺了一会儿,仔细听这几人说话,听来听去,怎么是三个小姑娘?! 他不由郁闷起来。 而且,听她们说话一股子稚气,肯定不是同道中人。因此,在听出了那包东西价值不菲后,他立当机立断,瞬间便决定好好收拾这三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 ——坏老子大事,可不得有教训吗? 当然,尽管他来势汹汹,但现在,被何青大长腿甩过,整个人如同断了腰一般在地上呻吟着。 而指缝里夹着的刀片,早就已经散落在地面上,徒劳的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这下子,何青可不再客气,蹲下身来,一把揪住了那个痛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男人的衣领,恶狠狠道:“撞了我的人,你还想跑?!!还想反抗?!我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呢!” 接着,她维持着蹲着的姿势,右膝微微下压。只听一阵心惊的“卡吧”声,那个男人立刻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崩溃的无声痛哭起来。 单看那破碎头盔下,他那面目狰狞的痛苦神色,就知道,何青这轻轻巧巧的一点膝盖,已经将他的手骨全部弄断了。 近距离直面这惨痛的教训,于丹丹和陆邵丹心头一跳,赶紧报紧了怀中的包,默默后退一步,以免影响何青发挥。 何青倒也没怎么赶尽杀绝,此刻,她正好整以暇地拍拍手,伸出脚来,直接将旁边那个笨重的铁疙瘩,狠狠拦腰踹断。 “!!!” 听着那一声更为剧烈的咔嚓声,此刻地上的男人只觉眼前一黑,恨不得整个人晕死过去算了。 他的手……他的车……… 而最最痛苦的,是他连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胸腹处,只留着斜斜十字缠着的,那两缕细细的棉线。 第四章 我的 抱着这么一大堆稀世珍宝,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龙虾? 于丹丹和陆邵丹忐忑的走在路上,好在刚才留了龙虾店的电话,她恍恍惚惚还记得打电话取消…… “阿青,你刚刚对那人做了什么呀?是不是把他的手弄断了?” 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被带倒在地,因为并没有受什么伤的缘故,此刻不由有些心软起来。 倒是陆邵丹向来心性果断,又做为旁观者,看清楚了刚刚那个摩托车撞过来的惊险。如果没有护身符的话,于丹丹现在,估计要身受重伤了。 不过,两人到底心底柔软,突然直面这样暴力的手段,对方也只是肇事逃逸,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难免害怕何青手段太酷烈,于她有损。 ——天地良心,她们可都是良民啊! 何青自然知道她们的心思,于是安抚道:“放心,我其实还算手下留情了。他那么撞过来却头也不回就跑,分明不是头一次了。而且,你看他手里面藏着刀片,就晓得人家不是走正道的,估计是个惯偷。或者说,不单单是小偷,而是抢劫犯。” 她想起那人拢着手哀嚎的样子:“我今天就是把他的一双贼手给废了,休养三个月后,跟正常人的灵活度不差什么,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大妨碍。但想要指缝里藏刀子,再做一些小偷的行当的话,那是肯定不可能了。” 其实根本不像何青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那个人身上薄有血气,没有人命,但是伤人是有的。她今天这膝盖一压,往后吃饭拿碗干力气活是没妨碍,但想要用力握刀子,那肯定是不成了。 “至于那个摩托车,他们专业用的,肯定改装过,我估计挺贵的。这样弄坏了,也算是给你出出气。” 一听到是小偷抢劫犯,于丹丹便立刻改变立场,赞叹道:“阿青,你做得对,是我们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转瞬间他又愁了起来:“可这些东西怎么办呀?” 打开的背包里,一片耀眼的淡金色光辉灼人眼球。这世上,不论哪一个女的见到了,恐怕都要挪不动步子。 于丹丹呆看良久,还是忍着心痛,咬牙切齿的说道。 “把这些东西还给人家吧!” 说罢,便扭过头去,迅速的将背包拉链拉紧,唯恐再多看一眼,自己的自制力便荡然无存。 连陆邵丹也深吸一口气,目光盯着黑漆漆的背包,久久舍不得挪开。 刚才惊慌失措下,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珍珠的魅力。如今再看,这一颗颗大珍珠,分明是纯天然的金珠!偏偏个个这么圆润又匀称,这里边儿,怕不得千八百颗呢!简直是世所难见。称一句稀世珍宝,绝对不为过。 何青倒是浑不在意。 她对珍珠什么的价值并不太了解,但此刻这些珠子的确是难得的美丽绝伦,追求美丽是女人的天性,她无视于丹丹郁闷的眼光,伸手又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抓出一把珠子来。 昏黄的路灯灯光下,不过八九颗珠子,便将掌心占得满满的。个个圆润又大小一致,哪怕光线不好,也仍然有莹润的光辉浮现,秀致内蕴,确实不凡。 “阿青,这不是我们的东西,你快放回去吧。别拿来诱惑我,再看下去,我估计就要犯错误了。” “那就犯呗。” 何青满不在乎的说道。接着对她一番挤眉弄眼:“你放心,如果这是人的东西的话,我肯定要想办法还给人家,可偏偏这不是人的东西呀!” “那是什么?鬼的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于丹丹感觉怀中的珍珠也变得清凉起来,冷飕飕的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阿嚏!” 何青见状,连忙伸手掐诀在她身边一拂:“唉,我就怕晚上冷,还给你带了个毛衣呢,谁知道碰到这事……” 她这招一出,于丹丹立刻感觉周身暖融融的。于丹丹却顾不得这些,警惕地看着何青:“你说呀,这是不是鬼的?” “不是。”看出她有点怕,何青连忙说道:“这是跟小老虎一样,属于妖物的。” “啊……” 于丹丹羡慕又憧憬的说道:“妖怪们,真的好会赚钱啊!” 接着,她又想起那天那只软萌的小老虎——那样可爱的一只软胖莫名丢失一笔巨宝,会不会也吭吭唧唧的哭出来呢? 她摇摇头,再看看怀中沉甸甸的黑包,半响,才终于艰难的说道:“那,妖也有妖权呀,不能因为人家是妖怪,就,就拿他的钱吧!” 她那样一副明明垂涎三尺,却还要强自忍耐的表情,看得何青乐不可支。 “没事,真的没事。” 她拍拍于丹丹的肩膀:“我不会直接拿的,总得要人家心甘情愿的送给我才好吧!”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站直了身体,侧过头去,看向道路的尽头。 那里,影影绰绰的树木阴影下,似乎有人正在暗中窥伺。 何青的神情严肃起来:“你看,正主来了。” 于丹丹心头一紧,被这莫名的气氛干扰,也不由紧张得将怀中的黑包搂的更紧。 半响,树叶发出簌簌的摩擦声,从里面走出一个纤长的身影来。 ——是个女人。 离得太远,于丹丹和陆邵丹看不清面孔,只看到对方在这样小有凉意的天气中,仍然穿着一身单薄的纱裙。长长的裙摆在脚边蔓延,随风飞扬出美妙的弧度,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每一寸衣料都有七彩的流光闪现,时而又如同流泻在地的月华,在这暗夜里,分外夺目。 那人慢慢的走近,有一头长长的蜷曲着的头发。那长度在如今的女生里很少见,甚至到臀部以下了。 随着她离的越来越近,于丹丹和陆邵丹也渐渐看清了她的面孔。 纤长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说不出是蓝色还是绿色的异域瞳孔,以及,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嘴唇。衬着那一张雪白雪白的脸蛋,在夜风中,飘渺如仙。 两人齐齐吸了一口气,发出细微的惊叹声:“真美啊!” 第五章 美人 那样的绝世美人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陆邵丹的容貌,已经是学校里一等一的大美人了。而面前走过来的女人,论相貌,甚至能足足甩她八条街! 那种美丽,带着些微中性的感觉,雌雄莫辨,英气中缠绵着妩媚,甚至连每一根发丝蜷曲的弧度,都带着诱人的光彩。让人见之神往,心旌动摇。 更别提,那仿佛有着粼粼水光流转的眼波了。 “美得不像人……” 于丹丹脑海中冷不丁转过一个念头来。 眼前这女人就像她怀中紧紧搂抱的珍珠,光芒难掩,熠熠生辉。每多看一眼,便就要在这美丽下更折服一分,这短短几步路,她连眨眼都舍不得。 在场三个女生当中,也唯有何青最为冷静,半点不被这美色所惑。 倒不是她突然没了审美。要放在以前,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漂亮,总要认真欣赏的。 然而目力惊人的她,此时已经发现,面前这女人身上裸露的肌肤处,已经出现了一片片干涸的细小鳞屑。 如同全身生了藓的女人,哪怕再美丽,总要打个折扣的。 她拍拍两人的肩膀,再次提醒道:“这就是正主了。” 正主来了…… 二人恍恍惚惚,看看面前的女人,再看看怀中的黑包——就是这珍珠原来的主人吗? 然而下一刻,她们不约而同地反应过来,立刻往何青身后一躲,细声说道:“这就是那个妖怪吗?” 见何青点头,于丹丹心痛的快要哭出来:这么漂亮的人,为什么是个妖怪呢?让她想要亲近一番,都心怀忐忑。 倒是陆邵丹,因为本身样貌不俗,所以此刻难得比于丹丹更清醒:“她是什么妖?” 然而不待何青回答,已经走到面前的女人便悠悠开了口。 “谢谢你们把那个抢劫的制服了,不过,那个包里,是我的东西……” 她的声音飘飘渺渺,似远似近,缠绕在耳畔,似乎带着说不出的倦意与魅力。让人只觉得心头一荡,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无比美妙又动听。 所谓天籁,不过如是。 “真好听啊!” 二人喃喃道。 随着那个美丽绝伦的女人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走近,于丹丹的神情也越来越恍惚,就连陆邵丹也面带一丝潮红,神情微微有些怔愣。 而在这时,只见这个女人伸出一双洁白如玉的双手。那双手手指细白纤长,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出无比柔软的触感来。 二人看着那双手,几乎发了呆。 而在这时,耳畔又传来那样勾魂摄魄的声音:“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于丹丹怔怔的点点头,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慢吞吞将手松开,把怀里的黑色背包双手奉上,坚定又稳妥地放在女人的手中。 那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蛋上,殷红如樱的嘴唇微勾了勾:“谢谢!” 声音如同铺天盖地缠绵而来的蛛丝,二人只觉自己要溺毙其中。 面前的女人拿到想要的东西,接着便立刻转身要走。 然而这时,却听旁边另外一个没说话的女生突然开了口:“哎!” “那东西是我抢回来的,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正待转身的女人神情一愣,面上带着猝不及防的惊愕。 半响,她才勉强笑了笑,抬起双眼,正视何青。 “那,能还给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何青身周涌动的灵力! 她双手一松,怀中的珍珠背包立刻啪嗒一声坠落在地。下一刻,便是那女人企图仓皇逃窜的身影。 然而才将将转过身,便只觉头皮一紧,却是何青伸手,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精神,一把就拽住她那长长的,如同海藻一般的秀发! “嘶——” 看的旁边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心痛又叹息。 那女人被拽住头发,连丝毫反抗的精神都没有,就势身体一转,双膝一并,便郑重跪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咚”的一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何青连忙侧过身去,她眼神狐疑地瞅着眼前的女子,纳闷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没打算杀你……难不成自己做了亏心事?!” 她问到最后,神情已经严厉起来。 眼前的女子吓得浑身一抖,脸颊上立刻便浮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鳞片来。 她泪眼汪汪,摇摇欲泣,只慌忙摇着头:“没有没有,我不敢,求求您饶了我吧!” 刚才那一番如天仙一般,美艳绝伦的骄傲神态,在此刻的惶惑中,凄凄惨惨,如同一朵风雨中被摧残的白莲花。 连明知道她是妖物的于丹丹和陆邵丹都心有不忍。只是她们尚有理智,知道何青做事素有分寸,于是强忍住自己怜香惜玉的心思,勉强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何青好气又好笑,不过对这态度也尚能理解。眼前这人看着年龄挺大的了,说不定在灵气匮乏之前就曾上岸行走。那个时候,天下妖物众多,玄术师也不少,一旦碰上,很多都是两相对立的。偏偏妖物化形艰难,总打不过玄术师……天长日久,每次碰面,少不得要大出血供奉一番才能脱身。 眼前这女人身上的气息虽然并不十分纯净,但分明也没带出什么血气罪孽,应该也没做什么坏事。最多,是利用自己的天生魅惑力,让她在世间行走更为方便罢了。 只是,明明没有心虚,这时看起来却胆子那样小……才将将见她一面,便又是下跪,又是求饶,这种胆量,就连老鼠都不如呢!真不知道这么些年怎么长大的。 她连拉带扯,硬生生将瑰丽的女人捞了起来,恶狠狠地呵斥道:“站在那里,不许动!” 眼前的女人浑身一震,连哽咽也暂停了。 抽哒了一下后,她立刻便紧闭双眼,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吭。 而这一番折腾下,她裸露的肌肤上,显露出的鳞片是越来越多了,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被人暴打一顿了呢! 何青不由问道:“都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帝都?” 第六章 鲛女 何青问过这句话后,眼前的女人又忍不住抽抽搭搭。 “水……水里太脏了,越来越脏,住的地方也好难受,几乎吸收不到灵力了……没有帝流浆,我们身上的灵力就不足以孵化孩子,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肮脏的海水中……” 随着她哭哭啼啼的诉说,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从眼角坠下,顺着已经不甚光滑的脸蛋滑落。 然而还未坠到土地,便已经在半空中凝固成一颗淡金色的圆珠,“啪嗒”一声坠落地面,发出清脆一声响。 于丹丹和陆邵丹好奇的回过头来,便见女子身周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每一颗泪珠坠下,就是一颗珍珠的凝聚。 !!! 二人惊喜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陆邵丹叹惋的喃喃道:“坠泪成珠……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 于丹丹也带着恍惚的神色问道:“你,是鲛人吗?” ——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的鲛人吗? 再看看她身上那低调的,仿佛透着月华流光的裙裾,看起来似绸非绸,似缎非断,又有蝉翼纱的轻薄,如同冷霜泄地,月华凝练。明明看起来如此轻薄,却分明半点不透,裙角还有一种垂坠感……这,难道就是织水而成的鲛绡吗? 哭泣的女人神情一顿,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二人,似乎没想到她们两人居然能这么快就猜出自己的身份。 又或者说是,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待她再看看一旁的何青,转眼就明白过来:也对,跟这样的大师在一起,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她心思低落,唯恐何青看她不顺眼,忙不迭点头,轻轻柔柔道一声:“是。” 这嗓音亮出来,三人这才发现,这鲛人不光眼泪坠下,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连着脆脆的嗓音也像。 于丹丹得到确认,倒抽一口冷气,再看看陆邵丹,只见她苦笑道:“有生之年系列篇,又出了。” “对呀。” 于丹丹也喃喃道:“真是活久见系列纪录片。” 何青将目光放在滚落在自己脚边的那一颗圆润的淡金色珍珠上,半天没说话,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她的目光如此专注,看的鲛人都心怀忐忑,唯恐有哪里不好。 半响,却听何青说道:“把你的泪珠捡起来,挺值钱的,别浪费了。” 鲛人:…… 这位天师,真是格外的……清新脱俗啊! 于丹丹则瞬间看向那女人手中的背包,整整一背包的珍珠,形状大小,色泽跟地上这些一般无二,难道,那整整一包的珍珠,其实都是这人的眼泪吗? 她再看看对方如花似玉的脸蛋,以及脸上如同藓痕一般显露出来的鳞片…… ——“这得哭多少次啊!” 于丹丹这话说完,旁边的女人似乎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黑包双手奉上,恭恭敬敬的递还给何青:“大人,谢谢您帮我把东西抢回来。不过这个,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今天您肯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这些便全当我的谢礼吧,小小金珠,不成敬意。” 何青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本来就是我拿回来的呀,我自己的东西,干什么用你再给我?” 于丹丹闷笑一声:阿青这厚脸皮,当真修炼的越来越有水准了…… 神色中仍带着些许哀戚的女人胸口一哽,被这样理所当然的话语惊到,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这位大师的画风,似乎跟传说中的天师有点不太一样啊… 然而技不如人,她也只能讷讷称是:“对,是我不会说话,还请您将自己的东西收回去吧!” 何青故作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才伸手将那个黑包又拎了回来,随手塞回于丹丹怀中。 于丹丹愣了半响,突然又一转头,把包塞到陆邵丹手里:“你先拿着,我把地上这些捡起来,太可惜了。” 她说着,便真的毫不犹豫的蹲地,捡起了那几颗坠下的泪珠。 而面前的鲛人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女生毫不做作的神态,一时也不知该做如何表情了。 倒是何青此刻心情甚好,见她如此知情识趣,也多嘴问了一句:“帝都又不是没水,你怎么身上这副模样?” 鲛人常居海里,日常生活是不能脱离水太久的。而眼前她这副模样,分明已经干了有几天了。 这个鲛人明显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此刻何青一问,便立刻又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泪珠说来就来,如同关不上的水龙头一般,让于丹丹有喜又急:“哎,你别哭了呀,太多了,都捡不过来了。” 鲛人哭哭啼啼:“我之前没有到帝都来过,这里的龙气好浓郁,压的我几乎什么能力都用不了……而且天气也干,风里面居然还带着沙!!(此处强烈愤怒又难以置信)” “我上岸的时候碰到个男人,唱了一首迷魂歌,骗了他几千块钱。可是到帝都后,住在酒店里,才住几天就没钱了。这里的水泡起来有一股特别的感觉,泡完了,觉得身上反而更干一点,水也有点臭,好难闻啊!” “额……” 这个何青无话可说。 泡澡嘛,水龙头里放出来的当然是中水,鲛人对水的感应又是一向最灵敏的,她们居于最深最深的海心处,都觉得海水变脏了,此刻到这人间界来,再接受那加工过的中水,自然会更加难受。 “那你不会买矿泉水泡吗?” 说到这里,鲛人的神情变得有些羞涩:“我后来才想到……不过这时候,住酒店没有钱了,看见商场里这种珍珠很贵,所以就挑了一部电视剧,从头看到尾,哭了好多次才攒了这么些珍珠,想拿去典当行卖掉……” “可是刚进门,就觉得身上干干痒痒的,要起鳞片了,吓得我又跑出来了。然后……”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但何青已经知道——然后她就被那个小偷盯上了。 “身为一只妖,这对比有点惨啊!” 于丹丹捡完了地上的珍珠,喃喃说道。 第七章 安排 于丹丹想想之前那个满嘴老子,动不动就说粗话的萌萌哒小老虎——他好歹也是有自己公司的呀! 现在这个,说起来辣么高大上,又是什么海上霸主,又是什么泉先,鲛人……可是呢,上了岸,出门行走的钱是找别的男人骗来的。好不容易来了帝都,酒店都没住几天,居然要沦落到卖自己的眼泪才能过活,连一口好水都用不上……简直惨到掉份儿! 于丹丹叹气,心道:唉,看来也不是所有当妖的都会敛财呀! 陆邵丹也在一旁看着,表情很是难言。 虽然这金珠是稀世珍宝没错,但她敢断言,如果今天鲛人成功拿到典当行去典当,估计能得到的钱,最多只有这金珠价值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毕竟,看鲛人这副模样,就连她这个不做生意的人都晓得,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对这金珠的价钱完全没有概念,明晃晃一只待宰的肥羊。 偏偏在那时候,她身上鳞片又出现了,这难不成是傻人有傻福? “啧!” 何青嫌弃的叹口气。 最后拎起陆邵丹怀里的那包珍珠,对鲛人招呼道:“跟我来吧!” 前方不远处便有一个自动提款机,何青从卡里面取出两千块钱,塞给了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妖精。 接着,又把整张卡都塞给了她。 “里面还有50万块钱,够你在帝都霍霍着住上半年的了。还有,回去把酒店退了,自己租一间房子吧!万贯家财也经不起你这样只出不进。” 眼前的鲛人感激得都快哭出来了,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现金还有卡,泪眼汪汪地对何青点头。 看那样子,下一刻说不准又要哭出来。 何青心烦意乱的一偏头:“不许哭!” 接着,她随手化了个水球扔在鲛人身上,顷刻之间,眼前的女人身上的鳞片尽去,浑身都变得水当当的,容貌颜值提升的不只是一个档次。 不过还好,这次再看她,于丹丹和陆邵丹人便多了几分自制力,没有再被迷惑住。 “以后如果缺水了呢,你就让人多送几桶矿泉水到你家里。倒在浴缸里,好好进去泡一泡,不准再这副样子出来吓人。” 何青不厌其烦的嘱咐道:“总之,在帝都这几个月,你给我老实点!不许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情!别的东西能力会被压制,可你天生的精神魅惑力是还是能用的,你的安全我倒是不担心。但是,一定要牢记,不可以在外面露出你的原形来。” 回答她的,是鲛人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连番点头。 “哦,对了,”何青走出去老远,仍不忘扭头嘱咐道:“你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记得下水,多给我们织几匹鲛绡,我还没穿过呢!一定要记住,少出门,别惹事!” …………………………………………………… 回到宿舍,三人激动的围坐在床前,头碰头的将那一背包的金珠放在正中间,目光迷醉,神魂颠倒。 “好多呀,好美呀,好值钱呢!” 于丹丹喃喃道。 何青也拼命点头:“对的对的,这样好成色的珠子,证明那只鲛人其实能力不弱。不过在帝都这个地方,如今想要进来,能力越强,被压制的就要越厉害。这些珠子咱们也没有渠道。最主要的,是不会在乎它的来历的渠道,所以,我决定到时候拿去给唐积,卖一部分,剩下的,给你们打首饰怎么样?” 何青兴致勃勃,一脸期待:“想要手镯?项链?耳坠?头冠,戒指还是簪子?” “一人一整套怎么样?” 于丹丹幸福地想要晕过去! 她搂着何青的胳膊,恨不能以身相许:“阿青,阿青阿青阿青,你真是太好了!我要嫁给你,这些就当聘礼吧!” 何青皱皱鼻子,嫌弃道:“有这些当聘礼,我都能娶大明星了,还要你……” “那不一样啊!” 于丹丹正色道:“我的心里只有你呀!” “可我有钱了,大家心里就都有我了啊!” “我看啊,你的心里只有赵振铎才对。” 陆邵丹毫不犹豫的嘲讽道。 她又抬头对何青说道:“你送我们首饰,当然是可以的,我也不矫情了,这东西的确世所罕见,是难得的珍宝。我们家都没有这样好的金珠呢。” 何青微微一笑:“鲛珠的成色是跟流泪的鲛人实力相关联的,实力越强,珠子的品质就越好。所以啊,别看那个鲛人是个哭包,实际上很有能力的。” 两人听的津津有味。 半响,陆邵丹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丹丹这套,就为她的婚礼准备吧。她家里毕竟跟赵振铎家里还差一点呢!婚礼的时候戴这个,也免得被男方那边的亲戚看轻。” 陆邵丹的家境,也有许多联姻的。因此,对门当户对这个概念,理解的也更深刻一些。 何青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不要小看这金珠,它不光是稀世难得,反而是能救命的。因为并不是珍珠蚌孕育而成,而是鲛珠。所以,随身带着这个,你们以后哪怕不小心入水,在水下是可以坚持十五分钟的。所以,不管怎样,一定要留一颗贴身带。” 这下子,两人眼中的光彩更加耀人了! 但下一刻,二人却不约而同地扭捏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阿青,就这么送给我们……不太好吧!” “咱们谁跟谁呀?” 何青大方的一挥手,在她看来,这些不过身外之物,自己有这样的本领,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但唯有知心好友,千金难得。此刻有了好东西,自然也该让她们也能享受一番。 “再说了,这种东西外人看来珍贵,你们还不晓得是怎么得来的呀?就眼泪而已啊!” “那不一样啊。” 于丹丹正色说道:“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的话,这哪怕是些眼泪,我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你现在要送给我们一整套,太多了。” “那就当是封口费吧。” 何青笑嘻嘻的道:“你们知道的,关于我的秘密太多了,拿了这些金珠,以后不许跟其他人说好不好?” 第八章 糖公鸡 于丹丹眼眶有些红了,再看陆邵丹,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也颇受触动。 何青并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家财,她如今全身上下的现金,其实还不够在帝都买一间小小的蜗居的。毕竟,她虽然来钱快,但花销也大,很多时候甚至都是做白工。单单那个流浪动物救助站,每个月的支出都是一大笔。 此刻有这样一笔巨额财富放在眼前,却根本不用考虑的,就要分给她们二人。说什么保密?她的能力这样强,只要她不想,两人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 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何青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说道:“别那么在意啊,咱们平时买东西,不都是买三份吗?出门吃饭买单,不也都是AA ?这些珍珠虽然多,到底只是一把眼泪罢了,还不许咱们三个分了啊。” 她看着于丹丹怔忪的表情,立刻再接再厉,将面前的珍珠一抖:“你们看,这么多呢!我自己要留这么多干嘛呀?难不成穿成门帘披身上吗?” “噗嗤!” 这下,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开了。 “嗯,这么多珠子,你可以做一件金珠版的金缕玉衣。传下去,也是一件稀世珍宝。” 何青也严肃的点点头:“说的对,然后因为太重了,我活着的时候没法穿,死了之后,要跟着我陪葬对不对?” 得,这下子,大家伙儿都心情好了。于丹丹和陆邵丹固然不缺钱,可不缺钱,不代表不稀罕这样美丽绝伦的莹润金珠啊!尤其想想何青说的做成首饰,简直不能更期待了! 这么一大笔财宝放在宿舍里,实在让人揪心,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结伴一起到了唐积的墨宝斋。 “讲真,阿青。我觉得这家墨宝斋几乎都快成了你的金库了,缺钱了就往这儿来一趟。” 何青白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明明我是唐积的贵人才对,也不想想,他靠着我提供的符和各种东西,打响了多大的名头。” 她这话可半点不参假,单从唐积一看到三人的身影,便笑盈盈的迎上来就晓得,何青对他来说,着实十分重要。 双方互为各自的金主,此时自然一番客气,不必再提。 尽管唐积知道何青能力不俗,然而等到她把那整整一包的金珠放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出离愤怒了! “老天不公啊!” 他痛苦的哀嚎着:“我在帝都兢兢业业辛辛苦苦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工作那么多年,老天也没见得施舍给我一颗金珠……” 他小心地用指头拈起一颗金珠放在托盘中细细打量:这样好的成色,这样匀称的尺寸,这样润透的光泽……一下子给我那么多,却通通都是别人家的…… 他说着,眼看着大笔财宝放在别人口袋里,心痛得简直要哭出来。 “行了行啦,你自己这么多年不知藏了多少好东西了,跟我这里哭穷。” 当谁不知道你糖公鸡的名号呢? 何青才不吃这一套。 唐积正色说道:“你这话可不对了,我这么多年收藏,也不过收藏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像这样的稀世珍宝,又哪里曾见过这么多呢!唉,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他郁闷道,转眼又看看那一片璀璨的金珠,更觉眼眶一阵刺痛。 何青才不理他的习惯性哭穷,想了想:“这其中的一半,你想办法慢慢出手掉吧,怎么出手,要用多长时间,你自己看着办。佣金给你抽百分之十,怎么样?” 百分之十? 唐积一听,立刻喜不自胜,连连点头。他们这行的规矩,抽成通常都是百分之五的,何青一口给出十的价码来,他自然无有不应。 “我数过了,这里一共1052颗。剩下一半儿,你给我们三人一人打一套首饰吧!需要什么材料你尽管用,到最后算明白就是了。” ——这意思?!! 唐积倒抽一口气,一半的金珠打三套首饰?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他痛心疾首,几乎当场痛哭起来,惹得一旁的店员小伙儿不停的看。 他这么一说,何青又想起来了:“哦,那留六颗出来。单独打成老年人喜欢的款式,我留着送人。” 每天跟着她一块儿锻炼的六位教授,对何青真是没话说,她能在学校里这样自由,全赖他们的帮忙。如今得了这么一大堆金珠,总也要表示一下的。 唐积认真的记下何青的要求,然而等了半响,她也没接着说下一句。他不由郁闷道:“没了?” 何青纳闷儿的回望他:“没了呀,还有什么吗?” 这下子,唐老板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他一听何青要那单独的金珠就知道是想送给谁,她还是林教授介绍过来的好吗?怎么人家都有份儿,轮到自个儿,连一颗珠子都舍不得呢,足足1052颗呀,他跟何青交情不差啊!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 何青嬉笑道:“你自己挑两颗留着玩吧。不过,那六颗的加工费就不要跟我算了。” 这话一说,便见那糖公鸡的脸颊又是一阵抽搐,显见着是心疼了。 然而,他到底还有理智在,六颗金珠,加工成老年人的饰品能有多少?这单独一颗放出去,估计都得卖出天价了。何青既然不赶时间的话,他每隔一年半载的放出一部分,这么来个几年,估计能卖出的价钱更是不凡。 毕竟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只是…… “这另一半的金珠,你要打成三套首饰?” 他再次确认道,见何青点头,连忙摇头道:“不成不成,太糟蹋东西了。” 他建议说:“你们看看这金珠,这光芒,这色泽,还有这大小。打成三套的话,平均一套首饰都得用100多颗,咱又不是暴发户,你总不能穿个大圆链子带出去晃荡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塑料的。” “这东西是珍宝,打成饰品,咱们也得按照珍宝的规格来。就像翡翠一样,不在乎大小,只在乎品质。那玻璃种再好,也没见有人顶一整块吧!” 第九章 首饰 听了唐积的话,三人不由点头,深觉有道理。 不过,这也不妨碍于丹丹调侃,她笑嘻嘻的说道:“这种光芒哪种塑料能有,要有的话,回头我买一箱去,保准人家看不出来。” 她摸着那触手沁凉的金珠,那莹莹的光辉,可比外面商场里的珍珠,要好出不知多少倍。 唐积也笑着摇摇头:“嘿,我就是那么一说,跟你们形容一下。主要是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戴这个,不要太奢华,轻易压不住。就算压住了,你们也不一定有衣服鞋子配……总之,平日里带不出去,那可真是明珠蒙尘了。” 何青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有首饰了偏偏只能供着藏着不能戴,那多难受啊!” 唐积见何青明显听了他的建议,心里头也是高兴,于是琢磨一下:“咱们走的又不是穷奢极欲的路线,这样吧,这分下来的一半的珠子,我给你们多做几套。活泼点的,高贵点的,奢华点的,还有低调点儿的,日常的,还有出门撑面子的……都给你们打好,随时搭配着带。怎么样?” 这话何青爱听,于是爽快的一点头:“行,反正我们一人100多颗,款式不要太大路货,要别致一点,你自己看着办。” 她扭头看看于丹丹:“我估计你这两年也没什么结婚的计划,首饰就先做着吧,一年半载的不急,慢公出细活嘛。说不定再等等,还有别的好东西咱们三个可以分一分……” 她这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唐积立刻就殷殷堆起了更谄媚的笑脸。 “何青姑娘!” 何青:……? “再有好东西,请务必想着老唐我!我这人实在又厚道,绝不会让您吃亏的!” 何青心说:你就是想让我吃亏,也得敢啊? 三人相处了这么久,于丹丹才不会为何青这一句调侃的话而害羞呢。 她斜睨了闺蜜一眼,反而大大方方的说道:“对,慢工出细活,不着急,一年两年都可以。反正,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它美美的。” 她假装看不到何青在那里摇头嘀咕:“厚脸皮,厚脸皮”,反而笑容越发灿烂:“哦,对了,要不要留尺寸给你们?” 待何青三人走后,店员小伙儿凑上前来:“叔,这金珠看起来真的很不一般呀!你这回光抽佣金就赚大发了,准不准备给我点奖金?” 唐积脸一沉:“你干啥了都你还要奖金?!这金珠就算挣钱了,那也是你叔我的本事,不好好学着点儿,光想着骗我的钱……” 他说着,又捻起一颗金珠对着灯光细细观摩,一边小声嘀咕道:“好浓郁的水气,好纯正的金珠呀!帝都最近,外来户未免也太多了……” 而远处,店员小伙儿一边殷殷的擦拭着展示柜,一边郁闷道:“抠门儿。” 回到学校,中午吃饭的时候,于丹丹还一边吐槽着何青:“阿青,我觉得你才像是周扒皮呀。你就给了那个美女五十万块钱,她不光心甘情愿的把这么大一包金珠都给了你,还感激涕零,这笔生意,估计人人都想做。” 何青没有丝毫形象的拿筷子敲了敲餐盘:“哎哎哎,注意点!咱们可是一同占了便宜的,你可没资格说这种话。再说了,五十万不是钱吗?她拿到典当行去,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给这个数呢!” 她嘀嘀咕咕:“我要是周扒皮,一分钱不给她也得乖乖奉上,这是妖物见到天师,必须要给的供奉……我多善良啊,怎么忍心呢?” 陆邵丹别过脸去,总觉得她越来越厚脸皮了。 “照你这么说,你拿了还是好事。毕竟这么大一笔财富,她又傻乎乎的。送去一般的典当行,要么对方吃不下,要么想下黑手。” 何青闷笑:“别忘了,对方是个妖精,骗骗她也就罢了,想要强取豪夺,估计困难的很。” 话是这么说,毕竟从人家手里弄来一堆珍宝,于丹丹还是有些不放心:“话说,那鲛人自己在帝都,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 何青稳着她们的心:“你可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其实是真正的海上霸主,在海里无人可挡。除非所有的鱼群都洇灭,不然,他们总能活下去的。” 海上霸主什么的,于丹丹和陆邵丹表示,虽然书里也有记载,但是想想那个美艳绝伦的鲛人,还是听听就算了。 那鲛人深居海心都嫌水脏,又娇柔又爱哭耽于享乐,还挑剔的很,怎么可能像阿青说的那样子……难不成,这就是天师对非我族类的偏见? 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自觉get到真相,于是抿嘴一笑,默契的不再说话。 今天中午的回锅肉做的不错,何青连扒两大口饭,也没注意到两人对鲛人脑补的偏差形象,反而接着说道:“当然啦,大部分的鲛人脾气其实都挺好,一般都没什么大追求,只要不饿,还是很好说话的。这只鲛人如今上了岸,想要得到帝流浆,恐怕也是为了族群繁衍。不然啊,他们才不需要这些……” 何青讲解的兴致勃勃,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眼前二人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脑洞中,无法自拔。 “而且你没听过故老相传吗?他们的歌声和容貌就是天然的魅惑能力,只要他想,哪怕一句话,也能轻易扰乱人的心神。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在,你们恨不得都快要将那包金珠双手奉上了,更别提还有什么理智存在。所以,如果他真的出了门,恐怕你们要担心的就是别人了。” 不过…… 何青想了想那鲛人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样子,不怎么确定的道:“我看……他好像挺听话的,又嘱咐了让他织几匹鲛绡。那东西必须用水来织,这是他们鲛人一族独特的能力,其实挺费工夫的,他应该没那个功夫自己出去晃荡吧……” 毕竟是海里的生物,没事泡泡水,总比在外头被太阳晒着更好吧。没听他之前说的:帝都的风里,可带着沙呢! 第十章 KTv 因为昨天的收入实在是太丰盛,以至于到了晚上,三人激动的心情还是难以抑制,最后吃货于丹丹当仁不让地提出了绝妙的建议:“我们今天去吃龙虾吧!吃完了之后再去唱歌,嗨一晚上!” 这个提议大家自然都赞同。?燃?文小? ?说? ? ?.?r?a?n??e?n?` 因为……第二天就是清明节假期啦啦啦!! 而这三位,除了陆邵丹会抽一天时间回家之外,何青和于丹丹都是不准备回的。 于丹丹是因为假期时间太短,回家人太多,懒得在车上挤。何青则是没地方可以回。 她最近已经琢磨着,要不要再挣一笔,攒钱买套房子了。帝都居,大不易啊!不过现在,有了这金珠,完全可以再等等啊,要买,就一次性买个好的。免得可怜巴巴买个几平方的,还不够折腾的。 说起来,混到连房子都买不起的玄术师,古往今来,她也是头一个了。 明天都就要放假,学校里很多心急的学生们都已经在今晚就坐车走了,回家的回家,出去浪的出去浪,大家都各有安排,都不愿意辜负这大好春光。 而于丹丹则觉得最近三人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早在一个星期以前就推了赵振铎的约,此刻想来,这个决定真是再英明不过啦! 三人点了一大盆昨天没有吃到嘴的小龙虾,心情在那被送去加工的金珠加持下,简直不要太好! 这个时节的龙虾,虽然个头不大,壳还带着青,但在店家的秘制下,滋味却是非常美妙的,入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何青被辣的满头大汗,一边还觉得酣畅淋漓。 她一边吃一边纳闷道:“我就搞不明白了,这龙虾这么好吃,怎么国外的人偏偏不是闹龙虾灾,就是鲤鱼泛滥螃蟹横行……最近连生蚝都让他们束手无策……连吃都不会,他们还能干啥?” “可不嘛!” 于丹丹一侧头,“卡吧”一声咬碎了龙虾的大钳子:“你没看易贝上,老干妈底下多少歪果仁膜拜……我觉得吧,肯定还是人少了,嘴不够。搁咱们这,哪里还能让它们有时间野生……就咱吃的这龙虾,那不都是人工养殖的吗?” 陆邵丹感触最深:“我小时候,家里天天都有鱼,我爷爷最爱吃鲤鱼。那时候河里池塘里,哪里没有鲤鱼啊?结果到了现在,还得在我们家农场里头特意放养了一池塘的,不然想吃的时候,根本没得吃……之前看国外的新闻说鲤鱼泛滥,把我爷爷心痛的啊……” 她此刻毫无女神的形象,一手掰龙虾钳,一手捏着虾壳,吃的不比人家更欢。一张小嘴更是通红,眼中水光荡漾,分外美丽。 几人说说笑笑,折腾到九点多。 最后于丹丹豪气地拍出了银行卡:“走!咱们今天就去最贵的k t v唱歌,我卡里有钱。” “行啊!” 难得于丹丹这么好气,要知道学校周围所谓最贵的ktv,黄金时间的唱歌档,网上团购一小时都要398,对于学生来说,当真是高消费了。今天于丹丹放下豪言,也算大出血了。 不过,贵有贵的好处,里面的音响环境和服务,各方面都是一流的。因此,许多生意人也都爱去,生意十分火爆。 他们三个自然不是什么麦霸,唱歌的水平,讲真,也就撑死了算是不错,还是业余里边的不错。但此刻心情好,哪怕一个人抱着麦克风唱的鬼哭狼嚎,剩下两个也只会傻兮兮的鼓掌叫好。 于丹丹抱着话筒,随手就在歌单里挑了首好歌,此刻正扯着嗓门儿高唱着 “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 唱到一半,服务员推着小车来送零食饮料。 这包房里有一个大美女,还有一个小美女,还有一个……哦,还有一个一般般,看起来都是附近的学生,小姑娘唱歌,总比隔壁一帮糙汉子要更让人期待些。 然而他也没想到,看着秀秀气气的三个女生,此刻在这ktv里唱的居然是这么难以言喻的歌,一时间眼神很是诡异。 不过,到底职业素养占了上风,服务员也只卡顿了那么一瞬间,很快就默默憋着笑,把东西摆好出去了。 于丹丹这才从狂欢的劲头里走了出来,她羞窘不已,连忙打开门,推说要上厕所,将话筒火速撂在一边。 “等等,我跟你一起。”何青叫住她。 然而门一开,她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侧过头来。 “等等。” 于丹丹推着门的手一顿:“怎么了?” 何青眉头拧紧,又仔细倾听了片刻,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我就说那个鲛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不,咱才一晚上没见,今天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眼看于丹丹和陆邵丹都纳闷的看着她,何青把门打开得更大一些,对她们说:“你听。” 二人站在门口仔细倾听,每个包房也不是完全隔音的。最起码她们站在这里,就知道隔壁屋子唱的是“你是我的小苹果”。声嘶力竭,鬼哭狼嚎,比之她们的水准,更要差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对面的包房,在这一片喧闹中一开始并不能听清楚,然而静心细听两分钟后,一股悠悠荡荡的歌声就立刻传来。 甫一听闻,就如同跟耳朵来了一场缠绵的爱恋似的,让人心旌动摇,目光迷离…… “啪!” 何青猛地在两人耳边一拍手。 “听到了没?这就是他的声音。” “出来唱歌,这也没什么吧……” 陆邵丹轻声说道,于丹丹也点头。 “对,阿青,人家毕竟是个妖怪,我估计上网什么的不太在行,你总不能连点消遣都管她吧!” 何青郁闷至极:“我才不想管他呢!可你们不知道,鲛人的声音是有魔性的,当他们唱起歌来,想要勾动一个人的心神,简直是轻而易举。而且,她一个人住酒店里,跟谁出来唱歌啊,那肯定是有另有其他人在。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他骗来的……” 第十一章 美色误人 看着何青一副极度郁闷的模样,于丹丹安抚道:“那……那也不用这么生气吧。而且,她长这么漂亮,如果跟其他人在一起,就算有天生的魅惑力,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人家人多势众,最后不还是要吃亏吗?” 说起这个,于丹丹和陆邵丹想起那鲛人如仙如魔的美艳外形,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何青看着两人怀疑的眼神,气愤不已:“你们可不要被他柔柔弱弱的外表给骗了。他现在是上岸了,幻成人形,看起来十分娇柔。但要是在海里,那每天都是要生吞活鱼无数的,不然怎么蓄养灵力和精气?有时候睡一觉起来饿的很了,可是一口能吞一头鲨鱼的!” “吞、吞一头鲨鱼?!” 于丹丹喉头滚动一下,跟陆邵丹面面相觑,最后不可思议的问道。 何青点头:“对呀!他们精通很多术法,智力又碾压大部分生物。尤其是饥饿的时候,一张嘴,那鱼虾蟹都会变得很小,轻易就能被他吞进肚中,硬生生消化。不然,你以为光凭美貌和幻术,他们就能被称作海上霸主吗?” 未免也太小看这个名头了。 她这话说完,得到的不是于丹丹和陆绍丹惊讶的神色,反而是两人更加怀疑的眼光。 “阿青,你这么说,我觉得一点都不敢相信。哪有柔弱的女孩子能一口吞下鲸鱼的,那她本体不得像一艘航空母舰?” 何青一口老血哽在胸口,简直无语。 “对呀。阿青,你不能带着偏见看她。” 陆邵丹不赞同又忧心忡忡的道:“你也说了,那是在海里。哪怕她真的是海上霸主,可如今到了陆地,首先能力就得打一番折扣吧。而且,据你们所说,帝都龙气浑厚,对他们的压制也尤其大,此刻她的能力估计十不存一,也就剩点儿精神诱惑力了。这种时候,如果有人意志稍微坚定一点,或者多来些人消磨她的精神力,那岂不是她就要吃亏了?” 何青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美色误人啊! 半响,她叹气道:“你们俩天天跟我在一起,意志力已经算是非常稳定的了,可那天晚上他一说话,不能瞬间变得痴痴呆呆,想要把手中金珠双手奉上吗?” ——她们尚且如此,又哪里还有什么意志力能强过鲛人的人? “那不一样啊!” 两人振振有词。 “这KtV里鱼龙混杂,你也不知道跟她在一起唱歌的是什么人,万一是些人面兽心的禽兽,瞅着她好看想要占她便宜呢!鲛人才到陆地上,估计什么都不懂,万一被蒙骗了可怎么办呀?” 何青呵呵哒:她的确不知道跟鲛人在一起的是什么人,可他们,肯定也不知道跟自己在一起的,究竟是不是人。 总之,美貌的威力就这样大,不管何青怎么描述鲛人的恐怖,二人都觉得心头不安,唯恐那要一个哭包受了委屈。 何青:…… ——人家都会住酒店,还有什么不懂的吗?也就是钱财方面不太经心罢了。可那也是因为他们在水底下用不着这些呀! 然而这话临到嘴边,看着二人有些担心的样子,何青又叹口气。 她其实也知道,她们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而是昨天自己花很小的代价得到那么一堆金珠,哪怕自己理直气壮,她们两人却仍有些心虚,总觉得亏欠了对方似的…… 何青发愁的揉了揉额角,最后将二人带到鲛人所在的房间门口,轻轻将门推开一个缝:“你们自己看吧!” 于丹丹好奇心重,当下就立刻扑在门边,向屋子里看去。 然而,眼前这场景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房间里,独立的站立麦克风处,那个鲛人披散着一头长长的海藻般的秀发,正尽情地摇摆着躯体,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说不出来的荡人心魂。 而底下,倒是真有几个肥头大耳的男的。可他们此刻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唱歌的鲛人,眼神空茫,嘴角甚至淌出长长一丝口水,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又恶心至极。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眼神痴迷,嘴里含含糊糊就几个字:“好,好听,好美……” 间或稀稀拉拉的鼓几下掌,如同瘾君子聚会现场,而台上的,就是他们的老大。 然而唱歌的鲛人犹自不觉得知足,她一曲哼罢,突然表情委屈的看着台下一副猪哥像的男人:“我唱的不好听吗?” 说着,两眼立刻汪出一泡泪来,似乎随时都要流淌下来,看的于丹丹心惊胆战,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接住那即将坠落在地的金珠。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们只是木然地擦擦口水,一迭声的说道:“好听,好听,好听!” 台上鲛人的泪水就在此时瞬间收了回去,仿佛刚才波光粼粼的碧青双眼只是错觉。 她的声音仍旧带着一丝委屈:“既然好听,你们为什么不鼓掌呢?” 这话刚一落下,只听坐下的五六个男人立刻拼命的击打双掌。 “啪啪啪啪啪啪!!!” 于丹丹借着偶尔闪过来的灯光,已经清晰的看到,离门边最近的那个男人,手掌都打得通红了,偏偏却还是毫无知觉,只恨自己不能再用力一点,以表达对这鲛人的景仰之情。 于丹丹默默地退了回来,站直了身体。 “怎么样?” 陆邵丹追问道。 她木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说道:“哦,没什么,好的很,跟传销大会一样,大家都被洗脑了。” 这是什么回答?唱个歌而已,还传销?八竿子粘不到边。 陆邵丹似懂非懂,也悄悄贴近看了进去,想要一睹鲛人歌唱的风采。 然而却见里面刚刚唱歌的鲛人,此刻却不肯再唱了,她指着最里边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就是你。你不是刚刚打电话跟老婆说自己在外陪客户吗?为什么要说谎?我不喜欢说谎的人呀……” 她说着,眉头一蹙,似乎又痛心又委屈,很快就又要哭出来了。 中年男人满脸惶恐,神色仓皇,一头的汗水在这灯光映衬下说不出的油腻腻,如同一块没蒸好的五花肉。 第十二章 对不起 在鲛人波光粼粼的双眸注视下,中年男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啪啪”打着自己的脸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谎,我对不起我老婆,对不起你!” “哦,没事。” 鲛人随意的说道。 他看着不断自我惩罚的男人,柔声笑了笑:“没事,知错就改就好,那你跟你老婆说实话呗,免得她担心,要知道,说谎可不是好男人呢!”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听在在座男人的耳朵中,如同圣旨一般,恨不能立刻屈从。 只可惜,这句话只针对那中年男人一个人讲。 他果然十分听话,立刻便从兜里掏出手机。 “老婆?喂,是我,老婆。” 电话那头的女人不知说了什么,然而不管她说的什么,中年男人似乎都没听进耳朵去,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老婆,我对不起你!我今天骗你了,我不是陪客户吃饭,我跟朋友们一起,约着来永乐ktv 看美女了。” ……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 接着,似乎从话筒里酝酿出格外浓厚的狂风暴雨来。此刻包房里一片安静,连陆绍丹站在门口,似乎都能听到扬声器中传来那沉重又压抑的呼吸声。然而那个倒霉的中年男人却毫无察觉,只是一个劲儿的对鲛人诉衷肠:“美女长得跟天仙一样,特别特别美!比你个老菜帮子美到不知哪里去了!她的声音也特别好听,这才是我的女神,是我的女王,是我梦中的仙子!可是……怎么办呢?” 他说着说着,不顾电话那头已经出离愤怒的妻子,居然真的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办啊?怎么办老婆?仙子不喜欢我说谎,我今天晚上对你说谎了,我实话告诉你,我们这几天没有一天在外面陪客户,我都带着婷婷出来约会了。就上次你知道的那个婷婷。婷婷比你年轻好多,又漂亮,人也听话,老婆……老婆你在听吗?” 然而,电话已经被掐断了。 他惶惶然回过神来,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看向一旁的麦克风站台,一脸痴汉的问着鲛人:“这样可以吗?” 台子上的鲛人长着一张格外娇艳的脸,此刻眼尾低垂,如同雨打莲花,柔柔弱弱,似乎声音大一点都会将她吓到。 他看着这个心思格外不正的男人,此刻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看在陆邵丹眼里,却格外的放肆又有魅力。 鲛人嗔怪地给了中年男人一个欲语还休的眼神,柔声说道:“你真坏呀,自己老婆这么好,还要陪着婷婷。婷婷有我漂亮吗?” “没有没有!” 中年男人忙不迭摇头,恨不得对天发誓。 “这样啊……” 鲛人微微颦眉:“都没有我漂亮的人,你还愿意跟她在一起,你这个人一点都不诚恳,又没有眼光。我不喜欢你了。” 这话说出口,如同水波一般温柔,连嗔怪都是那样的含情脉脉。 然而听在中年男人的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他登时跪伏在地,趴在脏兮兮的地毯上嚎啕大哭,夹杂着格外委屈地抽烟,在这寂静的包房中,格外响亮。 陆绍丹也轻轻的和上门,退了出来。 她脸上的表情同样是一言难尽,何青凑上前去:“怎么样?看到什么特别劲爆的场面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副模样?” 陆邵丹幽幽的瞟她一眼:“阿青,我才知道,海上霸主这个名头,原来真的名不虚传。” 就玩弄人心来说,简直首屈一指。 她说的含含糊糊,何青却悚然而惊——陆绍丹这样震撼,难不成那鲛人在这屋子里边儿,把那些陪客都给吃了? 不应该吧……他们口味挺挑的,据说不爱吃酸溜溜的人肉。 何青犹豫的想。 只是,两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模样,她又不确定了:人吃个豆花还要有甜咸之分呢,说不准这鲛人的口味儿比其他的重呀! 她想到这里,连忙用力一推门,直接闯入包房当中,厚重的隔音门打在墙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 屋子里的人俱都一惊,鲛人站在看台上,莫名向门边一瞟,接下来立刻花容失色,连忙跑了下来,狗腿的凑到何青身边。 “大人大人,您来了?想要听歌吗?我给您唱好不好?” 何青郁闷:“听什么歌啊?你那嗓子,唱一首歌,剩下的人还能有活着回家的吗?” “有啊,有啊。” 鲛人连番点头:“我刚刚就唱了一首,你看他们都挺正常的,还打电话跟老婆认错呢!” 何青冷哼一声:“当我不知道你真正唱歌起来是什么模样?不听,我跟你说了,老实点,老实点!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你干什么又出来作天作地?” “我没有啊。” 鲛人站在一旁扭捏着手脚,活生生一个害羞又胆小的小媳妇,哪怕明知道是假象,陆邵丹和于丹丹也不由被这表象欺骗,心神又是一动。 她们尚且如此,更别提剩下五六个男人,此刻如同痴汉一般紧紧盯着她,恨不能以身相代,将不识趣儿的何青赶出门外。 “人家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好寂寞嘛。” “大人,你只说让我少出门,不要惹事。我出门也很少啊,我今天才刚出来,也没有惹事呀。你看,我被他们请来KtV,真的只是唱歌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干。” 鲛人很认真的辩解道。 何青叹气,对他这副白莲花的面孔分外看不惯:“我就怕你唱歌啊!” 再看看眼前几个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中年男人,她如同赶苍蝇一般挥挥手:“去去,赶紧把他们散了。成什么样子?唱歌?你自己不会一个人在酒店房间自己唱吗?” “那多没意思呀。” 鲛人扭了扭腰肢,不依的说道:“我就喜欢别人欣赏我的样子呀。自己一个人唱歌,好无聊哦。大人,我发现你的生活好无趣呀!” 谢谢了,我就需要这样无趣的生活。 何青冷着脸,心中默默腹诽道。 她越想越来气,忍不住呵斥道:“你也不瞅瞅你的脸,看看你这身段,还有你说话这嗓音……你是能随便出来的吗?我告诉你,这帮人要在这里出纠纷了,我看你可怎么办?越是闹的事情大,帝都对你的排斥就越强烈,你还想等帝流浆呢?你能不能撑过这一个月还是两码事儿呢!” 鲛人胸口一哽,瞪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何青,然而何青却面无表情的回看他,明显郎心似铁,他也无甚办法,最后只能抽抽搭搭地又哭了起来,满地都是骨碌碌滚落的圆珠。 第十四章 果盘 果盘都被何青三人吃得精光,里面如今剩下的,也不过两瓣儿巴掌大小的青西瓜,以及一堆狼藉的汁水和牙签。 此刻被这中年女人愤怒之下,劈头就给浇了上去,如同大厨准备打包的盖饭,汤汁多的,尤其狼藉。 只见这一瞬间,角落里挤挤挨挨坐在一起的男人们俱都跳了起来,瞬间从台上人看好戏的的魅惑神色中回过神来,怒不可遏道:“你干什么?!” 而最角落的男人,则慢吞吞伸手抹了一把脸上黏腻腻的汁水,看着眼前熟悉的女人,不由大觉丢脸,恨声问道:“翠萍,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被喊作翠萍的,恰恰是那个领头的,身穿红色蕾丝裙的女人。 此刻她眼中怒火正熊熊燃烧,胸膛处一阵起伏,让那微微有些下垂的胸脯都不断的抖动着,整个人如同愤怒的犀牛! “好啊,陈中天,老娘陪你辛辛苦苦奋斗那么多钱,你这稍微有两个钱就抖起来了是不是?!!还骗我说什么应酬多应酬多……之前你跟那个婷婷还是芳芳的贱人勾搭在一起,我都没说你!现在倒好,怎么,打量老娘是个死人呢?!明目张胆的在外面追女的,还敢堂而皇之的打电话跟我说……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离婚?!!” 中年女人一张嘴,便是噼里啪啦一堆话撂下来:“我告儿你,不可能!!!老娘陪你奋斗这么久,青春都耗没了,家里的财产一半儿都是我的,让我这时候上位给你腾地儿娶天仙,做梦去吧!!!” 她一张大嘴,如同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便将眼前的男人给惊得三魂没了七魄。 他讷讷道:“我,我不是……” 这顶着一头粘腻腻糖汁的男人既愤怒又觉得无措。天知道他一向最有理智,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可是人生格言呢! 可此刻…… 他惶惑不安的瞅瞅台上的鲛人,又看着自己那如同老菜帮子一般的老婆,只觉半分颜面也无,恨不能立刻一头扎进桌子上的啤酒里死一死。 他终于从那魅惑中清醒过来,此刻叹口气,伸手抓着自己老婆的胳膊:“走,咱们出去说!” “出去说个屁!” 张翠萍愤怒地将丈夫抓着自己的手狠狠甩下,恶狠狠的道。 他二人不愧是一对儿夫妻,此刻同样愤怒又窘迫,连脸上的神态都有那么几分相像。哪怕外人来看,也十足一家子的人。 自己老公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叫张翠萍来看,她不光不觉得欣慰,反而越发的生气了,如同一盆热辣辣的油浇在那儿火把上,只烧的人半分理智也无。 陈中天少年艰苦,如今才算是有了基业,平常最是说一不二,如今这幅心有顾忌的模样,又怎么会是他一贯的作风呢? 分明是被什么人勾搭的上了心!!! 几个正牌太太又哪里不明白呢,此刻感同身受,俱都义愤填膺。 在场几个男人中,虽然没有各自的丈夫,但想必自家丈夫所处的环境,也不比这好多少。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个小三小四怎么地! 扭头再看看房间里四个女的,几人不由怒从心中起,一把无明业火腾腾燃烧,恨不得将人的理智都灼成灰烬! 而何青到底小看了她们。 这几人常年奋斗在一线战场,作战经验无比丰富,此刻大姐头一声令下,便各自扑向了相中的目标。为首一个身材最为壮硕的妇女,一声不吭便往旁边立式麦克风那里冲! 毕竟,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天仙儿,可在这里呆着呢! 还有两人眼瞅着一旁看热闹似的三个姑娘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跟听大戏似的,二话不说便想冲上前去! 首先要做的,就是抓花里面最漂亮那个女生的脸! “一群狐狸精,叫你们勾引男人!” 何青三人无辜躺枪,别提心中多窝火。 此刻斜眼瞟一眼那正躲猫猫一般引逗着壮硕妇女的鲛人,心中不由暗骂。 然而,最先要做的,还是——她伸手一搂一转,险险将陆绍丹和于丹丹护在怀中,转身躲过了两个女人的双面夹击。 再一看这场战斗的领头者张翠萍,只见她也不是一味只会找女人麻烦的,此刻正混迹在那一群男人堆里,抓准了正主,自己的丈夫。 她仗着绝不算瘦弱的身材,和丈夫爱面子的顾忌,一把将他从沙发边缘处掀翻在地,接着毫不犹豫地骑坐在他胸腹处,拿着k t v里专有的,专用来喝彩的仿真巴掌,一下一下的扇着自家老公的脸,用力之大,只看陈中天脸颊迅速起来的红肿就晓得了。伴随着有节奏的啪啪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边儿鼓掌有多激烈呢。场面一时混乱又嘈杂,束手束脚站在那里的其他几个男人,双股战战,仿佛遇见了家中河东狮的愤怒场面,此时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分外艰难。 一时间,这KTV的包房里没有一丝音乐声响起,反而伴随着巴掌的节奏:“啪,啪,啪,啪。”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分外有节奏! “陈中天,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跟着你那么多年,你有钱了,你发达了,你翅膀硬了!你一个一个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排着队的等!今晚上你还抖起来了,打电话示威到老娘头上来了啊?!你是不是不想混了?!我跟你说,想离婚没门!死我也要缠着你,惹急了我一把火烧了你那破公司,我看你还打电话跟我抖不?!!” 她一边哭,一边毫不留情地朝自家老公脸上扇着巴掌,心中难堪也越发沉重。 本来今天正好好的,在附近的茶馆里跟姐妹们约着打个牌,都不想家里那糟心事了,偏这男的还不知趣,硬是要打电话过去,说什么自己跟婷婷在一起啦,追求他心目中的女王女神还是女仙啦,总之就不是谈生意! 挑衅挑到这份上,要能忍他,张翠萍也没本事陪着自家丈夫打下那么大的基业! 这不,怒气冲冲之下,带着一帮子牌友就来挑场子了。 而这时,护着陆绍丹和于丹丹不被两个疯婆娘打到的何青看够了闹剧,已经是出离愤怒了! “那条死胖头鱼,赶紧过来,收拾你的烂摊子!” 第十三章 哭包 ——我的天啊,又哭了! 瞅瞅鲛人腮边咕噜噜滚落的泪珠,何青实在是无力吐槽。 她满心郁闷不可解,而于丹丹和陆绍丹的眼神则紧盯着地上咕噜滚落的金珠,不肯偏移一下。 至于旁边那几个男人,此刻则心痛不已的看着哀愁的鲛人,恨不能以身相代。偶有几个把眼神挪到何青一群人身上,也是一副恨不得目眦欲裂的模样,只想马上把惹得心中仙子哭泣的人狠狠锤出门去。 然而这几个男人可能是这鲛人临时起意,随手招来的。因此,论颜值,竟没有一人能稍微让人多看两眼。 尤其何青这个颜值党,不由觉得十分辣眼睛,此刻如同赶苍蝇一般嫌弃的挥挥手:“赶紧的,让他们各回各家。”一群中年老男人,不是干枯瘦瘪就是肥头大耳,实在掉价。 啧! 她叹气道:这鲛人的心也太活泼了,都不挑的么? 她念头刚转,就听鲛人叫道:“不行啊,大人,”他哭哭啼啼的抽噎着说道:“您又不肯听我唱歌,我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留他们下来嘛,最起码我唱歌的时候可以给我鼓鼓掌……” 他眼看何青脸色不对,连忙指天誓地:“我没有惹事情,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唱歌而已。” 他找这几个人也不是无的放矢。 之前住在酒店里时,偶然被他们见到了。几个大男人打听清楚她的入住情况,便立刻不安分起来。 他们倒是手段高点,并不直接唐突,反而约着要来KTV唱唱歌喝喝酒。估计是看他之前对所有人的殷勤都有种来者不拒的架势,把她当成那种特殊职业的人了。 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鲛人也没必要跟他们说些废话,反而喜滋滋的跟过来。 他时隔好久才重回人间界,居然不知道这陆地上居然连唱歌都有专门的地方了,这k t v里,对着麦克风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实在太过美妙。 不过,唯一可惜的就是,他想点的歌,音乐库里都没有。想想也是,毕竟是鲛人族群里的歌曲,哪怕把大陆的音乐库都翻遍,也不可能找出一首半首的,他想通这点,也就委委屈屈的自哼自唱了起来。 只是他时运不济,没想到这么巧,何青也在今天同一时间来了这个KTV 。 如今,他这才将将唱罢两首呢,都还没找到感觉来,何青就砸进门来…… 他越想越觉得生活悲惨,碰到个善心的天师,偏又对他的管束如此严格,简直不要鲛人活了……他想起这点,不由悲从中来,因此哭声也愈发的大,那泪珠仿佛不要钱一般向四周迸射。 于丹丹看在眼里,只觉捡都捡的来不及,唯一庆幸的是,这包房里全是长毛地毯,因此,哪怕脏一点,珍珠倒没滚动的太远。 何青瞪他一眼:“自己哭的自己捡!” 然后伸手,把于丹丹拽了起来:“你捡什么呀?金珠又不会跑,让他自个儿动。长着一副惹事的脸,做出的事也就是不安分。” 于丹丹看看鲛人哭的越发凄惨的脸,有些于心不忍。她扯扯何青的袖子,帮忙劝道:“算啦,她一个人也实在憋得慌,只是唱唱歌而已,反正这群男的也不安好心,就随她的心意吧!只要不吃亏,不制造大混乱就行了。” 何青倒没想到,先倒戈的是自己的闺蜜,不由心头郁闷。 而正哽咽着的鲛人听到于丹丹的话,立刻感激的对她笑了笑,嘴角弧度微妙,眼神荡漾,几乎立刻就让她酥了半边身子。 还是何青不满意她有对这鲛人痴迷,伸手给出了一股灵力,这才让于丹丹从那缠绵的陷阱中挣脱出来,没至于形象全无。 鲛人柔柔一笑,对此完全不以为意。反正,在他看来,何青只要答应让他好好唱唱歌,一展歌喉就好了。哪怕这根本不是她真正唱歌的方式,过个瘾总是可以的。 于是,待到服务员再来送些酒水饮料时,却发现这包房里的氛围,似乎变得更为奇怪了。 抱着立式麦克风唱个不停的,是一个连他看了都忍不住心头一晃的美艳女人。昏暗的,不停变换颜色和角度的灯光偶有扫过,让惊鸿一瞥的人瞬间僵直了身子。 那影影绰绰露出来的五官,实在太美,太美了。 而沙发上坐着的,却是三个风格各异的女生,三人脸上表情十分认真,看起来像是认认真真的欣赏歌曲。 至于这间包房里之前的几个男人,此刻委委屈屈地挤在侧边一个三人坐的沙发上,跟着那飘飘渺渺的歌声左右晃着身子打拍,因为屁股底下的地方实在狭窄,每到摇晃的时候,都忍不住小小扎个马步,不然就会险险被从两边挤落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服务生带着一头雾水退了下去。 他之前来送东西,看着几个男的围着一个女的,女的长得又特别漂亮,还以为又是什么司空见惯的常事呢,可如今这场面,怎么好像颠倒过来了? 服务生的内心话语自然无人得知,然而鲛人想要尽情一展歌喉的愿望,却到底没能实现。 他这一首歌将将唱罢,就听门外传来一片嘈杂声,哪怕隔着厚厚的门,也依旧显得过于喧闹了。他眉头一蹙,便立刻幽怨了起来,而几个委委屈屈挤坐在一起的大男人立刻自告奋勇,想要探明白是什么情况。 然而没等他们表现,便见那木门被重重地拍打开。 当先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酒红色蕾丝裙,身材略胖的中年女人。陪着她一起的,还有差不多同样打扮的妇女,数一数,刚好四个,恰恰能凑成一副牌摊儿。 何青惊讶的侧目看去,不由寻思着:这又是什么人? 而眼前这四人,也的确刚从牌桌上下来没错。 此刻,当先的女人眼瞅着自己老公如同鹌鹑一般被挤在最角落的地方,对她的到来全无所觉,只目光痴迷的跟随着台上的女人……她不由心头一阵愤怒,于是抄起手边的果盘儿,劈头盖脸就砸了过去! 第十五章 存稿太多不好找 何青郁闷不已,她为什么这么害怕鲛人惹事?就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放纵不羁爱自由,天性就贪玩,从来不讲后果。偏偏精神力强大,容貌又实在美艳,不好生约束的话,不知还要引出多少纠纷来! 在她的记忆里,意志力尤为强横的武周皇帝就曾在年少时,有幸听过半支鲛族凌霄曲…… 按何青记忆里的经验来看,她今天要不出场,这三个人听罢这鲛人真正的歌声,恐怕立时就都要变成白痴! 眼看着这一片纷乱的战场,她不由怨念深深。 要说何青自己,也不是没有解决这场面的能力,可是凭什么呀?! 这群男的又不是她招来的,这群女的就更跟她没关系了,她只不过被这不老实的,作天作地的鲛人给坑了罢了。还有于丹丹和陆绍丹,冷不丁蒙受这不白之冤,还被人指着鼻子骂狐狸精,简直让她怒不可遏! 因此,此刻她含着震慑这样一番叫喊,瞬间把那东躲西藏,如同躲猫猫一般游戏的鲛人震得浑身一抖,啪嗒一声,就腿脚酥软没了力气。 他倒也乖觉,一旦摔倒,立刻微扬起头看着何青,可怜巴巴的啜泣道:“大人,我,我不是胖头鱼,它那样丑,吃饭我都不惜的点它的。” 话还没说完,一旁早早嫉妒他美貌的女人便如狼似虎般地扑上来!看那架势,似乎当先就要抓花他一张嫩脸。 鲛人才不怕这些呢! 他唇角微微一瞥,神情也变得有些玩味起来。只在眼神里透露几许不满来。 他有精神力加持,向来只有自己玩弄其他人于股掌之中的,却没想到今天好不容易遇到大师来,还准备待会儿给她一展美丽的歌喉呢,让大师好好感受一下鲛人族的魅力……结果却突然出了这样幺蛾子的事儿,让他颜面大失。还让大师的朋友们,遭受这样的侮辱。 他此刻,猛地侧头回望那个扑上来的女人,面如寒霜,气势凛冽。 “都住手。” 哪怕眼神如霜如刃,他的声音照旧是轻轻柔柔,听在于丹丹和陆邵丹耳朵里,更是如同一只温暖的小手抚在心头,说不出的熨贴与舒服。 然而,这样的声音对于在场其他疯狂的男男女女来说,不啻于最缠绵的鸩酒,让几人膝头一软,全部趴倒在地,半分动作也做不出来。 “真是扫兴。” 他没什么感情的说道,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许埋怨与委屈。 何青淡淡的瞟他一眼。 很快,鲛人便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在这场闹剧的主人公张翠萍的身边,细白柔嫩的双手抚住那张暗黄带着斑点的松弛老脸,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与熨帖。 “来,看着我,我美吗?” 眼前的女人这样近距离直面鲛人,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映在她眼中。 透过那碧青的瞳孔,张翠萍似乎能看到里面属于自己那张赘肉横生,皱纹层层的老脸,她无端便开始自惭形秽起来。 此刻,她的神情已经恍惚到不能再恍惚,听到他的问话,也只是呆愣愣的点点头,眼神一片空茫:“美,太美了。” 鲛人嘴角一勾,自得的抚了抚滑腻腻的脸颊,再将耳后腮孔边的头发轻拂了拂。反问道:“我这么美,所有人都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 “是……”眼前的中年妇女喃喃道:“很正常的,太美了,我也觉得美……” 听了这话,鲛人明显心花路放,他的眼神柔软了下来,叫这女人差点溺毙其中。 只听耳畔有个声音自恋的说道:“那,我这么美,连你都心动了,你丈夫迷恋上我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话一说,眼前沉醉在他美貌之下的中年妇女,脸上却罕见地浮现一抹挣扎来,虽然不过转瞬即逝,但到底不一样了。 只是,她的意志力再强,也仍旧抵不过这海上霸主独特的诱惑力,于是依旧讷讷地点了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我?” 鲛人问道,声音婉转又甜蜜,似乎在和情人呢喃细语。张翠萍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抗拒的神色,似乎这个问题问出了她心中最不想诉说的事实。 “我跟他同一年出生,如今他功成名就,我却因为陪他奋斗多年而变得日渐蹉跎,现在,他功成名就,意气风发,我却已经人老珠黄,平庸至极……她外面一群莺莺燕燕,我吵过闹过,可是都没什么用,男人的心啊,一旦跑了,就再也拴不住了……” “所以,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到我面前来也就算了,毕竟我还有孩子呢!可是,可是如今,他居然敢直接打电话跟我示威,接下来,谁知道会发什么疯呢?我绝对不能这么等下去!” 她痛苦的低声压抑的呐喊着,然而眼神却仍旧一步步空茫:“可是,你这么美,我怎么能打你呢……” 她伏在地面,可怜的痛哭起来。 鲛人不甚满意的撅撅嘴,似乎不太能理解这里面的意思。他们一族的风格跟陆地上的人似乎还是有些不一样。于是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我为什么不离开呢?” 中年女人的脸上浮现一抹茫然与痛苦来:“我有孩子啊,我的孩子已经上高中了,我不想让他有一个失败的家庭,也不想让别人说他有个单亲妈妈。更何况,张中天的公司,一半都是我帮忙打下来的,我就这么甩手走了,岂不是便宜其他的狐狸精了?” 她这话说给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来听,大家都能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对方却是个海中的霸主。 鲛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逻辑。他们在海里其实颇有些放纵不羁爱自由的意思,只要双方你情我愿,他们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没什么忠贞可言。 因此,听了张翠萍的话之后,他烦恼的皱皱眉头,然后,兴致勃勃地提出了自以为十分合理的建议。 “那简单啊,你丈夫出去有小三小四和别的女人,你为什么不一起也跟着找呢?一定要找得比他的女人更优秀才行啊!他找三个,你就找四个,他找四个,你就找五个,数量和质量都要超过他!” 第十六章 孕育孩子 鲛人这话一说,在场几个人不由目瞪口呆。 何青看看于丹丹和陆邵丹惊讶的神色,再看看一脸恍惚的张翠萍,不由崩溃的呵斥道:“你住嘴!” “啊?” 鲛人带着满脸的懵懂和委屈,抬头看着她。但这一次,就连于丹丹都明白他的本性了。 鲛人却全无自觉,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不解又委屈的神色,倘若叫外人看来,眼前这场景,的的确确一副女汉子欺负白莲花的模样。 何青伸手,一把将他拖了回来:“不准仗着你的声音有魔力就瞎折腾!当着我的面这么做,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鲛人厚脸皮的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般的摇了摇:“大人对我可一丁点都不好,那么凶……再说了,我说的很对啊!你们陆地上的人好奇怪哦,为什么男的可以左拥右抱,女的不行?”还要大人你来呵斥我…… 何青不由一阵头大。 “你这个逻辑没问题,我也赞同。可是,前提是,那是人家自己心甘情愿的行为。可你看看她的样子,分明人家没这想法,全靠你的蛊惑……你,你,你气死我了!” 难怪记忆里历代龙神护卫面对鲛人都是这么如临大敌,他们并非大恶,但这个脑回路,非同一般啊! 再看看一旁的张翠萍,此刻神情明显已经恍惚了:“……对,他找三个,我要找四个,数量要比得过,质量也要比得过……” 她喃喃道,显然已经被他话语中的魔力给洗脑了。 何青瞪他一眼,指着墙角去:“老实呆好,不许说话。” 含羞带泣美人儿委屈地看她一眼,咬咬樱红的嘴唇,还是默默的蹲在一旁的墙角了。 何青看着这满屋子的狼藉,感觉太阳穴的青筋都在跳——事儿不大,架不住闹心啊! 再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个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中年男人,以及旁边心有戚戚焉的其他几个男人,她深吸一口气,拍拍手说道:“都回去吧。” 随着“啪啪”两声手掌击打的声音传开,一股无形的波动自她周身蔓延开来,很快便从每个人的身体里穿透而过,让众人心中一阵恍惚,完全不知今晚做了什么,接着,又迟钝的陆陆续续走出了房间。 而何青看到因为刚刚受过鲛人诱惑的张翠萍此刻走在最后,不由又觉一阵头疼。 她没好气的瞪着鲛人,对他说道:“你去,把自己刚才捅的娄子给我补好,不许给她灌输你们族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观念,让她忘掉今晚这一切,不许干涉别人的人生,修改别人的思想!” 角落里的鲛人闻言唇角一勾,神情立刻变得灿烂起来,他很快便招手,将张翠萍叫了过来。 二人在角落里一阵嘀嘀咕咕,何青五感敏锐,甚至还听到鲛人给这貌不惊人的中年妇女唱了一段励志战歌。虽然只有短短三五句,但已经足够昂扬了。 她不由心头一阵疑惑,然而眼见着鲛人已经将今晚诱惑力的影响消除掉,因此也不再管了。 一首励志战歌而已,又不是什么魅惑人心的手段,也就罢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何青才将他重新给拎了出来:“我之前怎么警告你的?在帝都里好好的待在屋子里,没事不要出来。” 鲛人白净的小脸儿上写着难言的郁闷:“大人啊,我长这么漂亮,没有人看的话会很难受的。” “那你就对着镜子自己看。” 何青没好气的说道。 而鲛人此刻已经摸透她心软的毛病,于是不依的撒娇道:“自己看没感觉啦!而且,而且我想唱歌呀!” “那你就在家自己哼着自己听。” “那多没趣呀!大人,你的生活好无聊哦,一点都不懂得欣赏我们的美。” “不必了。”何青面无表情:“我只需要欣赏正常人的美就行了。” 她烦恼的看着眼前鲛人那一张懵懂天真的脸蛋,也不知是他的伪装,还是他真的傻白甜,于是痛苦的揉了揉眉心:“你自己在家好好看电视剧,电视剧看完就看电影,电影看完了就看动画片……总之,没事就去泡泡水,织几匹鲛绡,别出来瞎晃荡,也不看看你的脸和你的声音,一旦捅了娄子,我可就要真的惩罚你了啊!” “大人……” 鲛人委屈的看着他,碧青的眸子里,泪光点点。 “你不要这么凶嘛……” “人家有名字的,叫碧清。叫我碧清好啦!” 他扭了扭腰,讨价还价道:“可是,可是这样好辛苦啊,我在家的时候,每天都可以浮出海面唱歌呢,都没有人管我。……不如这样,大人我给您织鲛绡,织一匹鲛绡,您放我出来玩一天好不好?” 何青木着一张脸:“不行,要么你就别织。总而言之,不可以出门。” 鲛人一时语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大人,我这么漂亮,你为什么那么心狠?!” 眼看何青郎心似铁,似乎对他没有半分怜惜,鲛人心头好悲伤:我这么美,不应该啊…… 他眼珠子一转,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肚皮,再羞答答的抬眼瞟了何青一眼:“嗯……大人,你身上的灵力好强盛啊。不如这样,我不要在帝都等帝流浆了,太辛苦了……给我个机会,我给您孕育一个孩子吧!” “噗!” “咳咳咳!!!” 一旁,正拿着一瓶花茶喝着的于丹丹,登时就呛出一口水来。 而陆邵丹刚刚正在吃爆米花呢,此刻毫无形象地呛咳着,脸颊都胀得通红。 ——这个鲛人的画风,好不一般啊! 不过…… 二人同时心头起了一个疑惑:两个人都是女的,怎么孕育孩子啊? 于丹丹想了想何青大肚子的模样,嗯,还能接受……再想想鲛人大肚子的模样,他那么美,大着肚子,应该也挺美吧……也能接受。 可如果两个人甜甜蜜蜜依偎在一起,鲛人再含羞带怯的斜倚阿青的肩头…… “噫 ~~~~ ” 她抖了抖,实在辣眼睛。 第一章 潦倒 过了清明节,帝都的温度是彻底稳定下来,春天也已经让所有人都感知到她暖融融的魅力了。些许火力旺的已经迫不及待的穿上了短袖,女孩子们长长的大白腿也都露了出来,分外养眼。 而在这交配……啊不,万物萌生的季节,不光小动物们,就连学校里,似乎脱下的沉重衣服,把学生们心头的沉沉桎梏也都一起解脱了。 这几天,何青在学校里接连看到有人在各个场地,告白或被告白。就连一向高冷的陆邵丹,也被人在楼下莫名其妙喊过几次。 至于何青,天可怜见,也不知为什么,她的桃花到现在都没开,估计以后也不打算开了。 而此时,顾平则刚刚敲响了曾经战友林腾的家门。 他敲门敲了好久,才听到屋里有人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门边。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响,当门打开时,他几乎认不出来眼前那个胡子拉碴面目憔悴的潦倒男人,是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战友。 不是说,才出事吗? 顾平满心犹疑。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项圈,带着浓浓的不解,勉强笑道:“怎么?不欢迎老朋友吗?” 眼前潦倒的男人眼圈一红,嘴唇嗫嚅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他似乎十分艰难的在压抑自己,最后,还是张口的欲望更强烈一些。 然而,他开口说出的话,却令顾平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欢迎。” 顾平神色一愣,接着便看对面的男人说出这句话后,似乎比他还要痛苦,他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只以为是打击太大,情绪不好,因此也没再吭声,只强硬的推开打开了那扇将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这个说话硬邦邦的男人,是他曾经的战友林腾。 林腾家境一般,祖祖辈辈都是农村人,因此在部队里很是一番拼搏。年前一次任务中受了伤,于是他拖着老战友几番赣旋帮忙,再加上他女朋友家也出了大力气,终于在帝都安排了个十分不错的工作。 这里头,顾平也同样功劳不小。 工作稳定下来后,林腾就已经在群里告诉大家伙儿,决定要跟谈了两年的女朋友求婚了。 而这个消息刚通知大家没多久,碰到清明假期,他回乡扫墓。 接着,昨天到帝都后,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具体情况怎样,顾平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扫墓回来后,在那场精心策划的告白中,林腾的女友白菁菁哭着拒绝了他。 而这天上班后,林腾的工作又诸事不顺,似乎人人都跟他过不去,人缘一时差到极点。这种时候,大家都销假上班的时候,他能在家休息,已经是领导对他十分不满意的表现了。 可是顾平跟林腾相交多年,他所认识的那个林腾,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就像刚刚开门时他问的那句话,哪怕他跟林腾素不相识,以他的脾性,也不会直接说出不欢迎这句话的。 难道……是因为分手打击太大了吗? 单身狗顾平摇摇头,理解不了这种情况。 他不经意的侧头看向身边的长安,而长安则在这屋子里来回逡巡,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最后停在客厅那个大箱子旁边。 “平平,这里头有块肉好香啊,长安想吃。” “行啊。” 顾平好脾气的笑笑,小声说道。 以他和林腾的交情,吃一块肉什么的,简直再随便不过了。 于是他也不客气,当即就问道:“林腾,你箱子里装了什么?回家也没给兄弟整点儿家乡的特产什么的。” 其实林腾的老家离得很近,根本也没啥特产。顾平这么说,也是顺嘴。 林腾闻言,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从箱子里拿出一块一块的东西。 有风干的野鸡,一节节的腊肠。还有一把挑拣干净细细扎好的野菜,都是处理过的,耐放。 最后,则是一块用报纸细细包好的腌肉。 顾平抢过来打开一看——似乎是个兔子腿? 他眼神敏锐,很快发现箱子里的东西有好几样是重复的,他把箱子拖到身边,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看,上面分别用黑水笔写了不一样的字,而其中最大的那一堆,则是一个大大的“顾”。 他立刻就明白了,之前朋友们多,带了东西难免分不清楚。所以,家里人就习惯性把它们都分好,去了谁的东西直接将袋子一拎就晓得。 看到自己手上袋子中那熟悉的姓名写在上头,顾平心中也很是开怀,于是调侃道:“好兄弟,分手了还不忘给我准备这么多东西,太谢谢了。” 他这头狠狠给刚失恋的林腾又补了一刀,偏偏单身狗毫无自觉,反而自顾自地打开那报纸包的兔腿,给旁人见不着的长安轻轻嗅闻。 并在心里偷偷承诺:“是这个吗?回家就炖了给你吃,我一口都不尝,都留给长安。” 长安呜咽着,最后还是艰难的说道:“不,给平平尝两口。” 不知不觉间,顾平的笑容越来越大。 而与之相反的是,林腾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在顾平说出话后,他立刻就回答道:“不是带给你的。” 顾平:…… ——这下就尴尬了。 顾平干咳两声,将手里的东西又重新放回桌子上,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很是诡异。 然而他仔细看这剩下几个袋子,分明写着“陈”,“章”,“王”。 他们几个是和林腾关系最好的,平时谁带东西都是这样的四份。唯一不同的是,可能因为前段时间帮忙给他安排工作,所以自己这份多了条兔腿。 可这时候,林腾却毫不客气的说不是给自己的,顾平心下讪讪之余,也同样觉得疑惑。 他看着说话的林腾,不明白长袖善舞的他怎么会这样子。 然而待他看过去,却发现刚说出那句话的林腾的脸,脸色胀红,一双眼睛透露出的神色既痛苦又纠结,而嘴唇煞白,仿佛无时无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折磨。 ——这是怎么了? 第二章 白菁菁 因为林腾的直言直语,让一向大大咧咧的顾平都感觉到了尴尬。而他的神色,却又和说出的话截然不同……因此,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当中。 顾平和林腾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不知该说什么话。 林腾此刻心头的悔恨恨不得满溢出来,他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从此再不说一句话。再看看顾平刚刚尴尬的神色,想想他们多年的交情,不由更加痛苦起来。 而顾平到底如今不是曾经那个大大喇喇的年轻人了。跟长安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接触到的,他见到的,都是跟以往截然不同的世界。此时此刻,整个人的心态,再成熟不过了。 如果不是跟林腾这老战友一起,他绝不会显露这样的脾性。 此时此刻,他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气,但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林腾认识这么多年,相互之间就像兄弟一般,自己兄弟是什么脾性,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今天从开门以来,他所接触的林腾,都是那么的奇怪。跟何青混久了,下意识的,他就想着:这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而很快,顾平就告诫自己:认识何青是他的幸运,但是她的能力,绝对不能成为自己的依赖!若是什么事情都往这上头想,那整个国家,还要警察做什么? 他心念电转,很快便分析着自己从进门时就出现的情况,力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解释林腾今天反常的一切。 而此刻,林腾的前女友白菁菁,也正在家里痛哭不已。 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从林腾老家回来,她和相交两年的男朋友林腾分手了。 白菁菁性格明朗,像这种失恋分手的状态,她从来都没设想过,此刻猝不及防,别提有多催心肝了。 她和林腾交往两年,因为他之前在部队,不常出来,因此,两方来说,前期还是她付出的心力更多些。 而女孩子,一旦付出的多了,一颗心难免就牵挂在他身上,说分手就分手,还是情到浓时,眼看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她又岂能不伤心呢! “菁菁啊,你后备箱里那些东西,是谁给你的呀?” 白妈妈收拾着她的汽车后备箱,却发现里头还有一大箱子特产呢! 女儿交游广阔,认识的人也多,经常有人会跟她送些当地的特产来,白母都习以为常了。不过,因为白菁菁记性不好,所以回礼的事情,一般都是她来安排,此刻看到后备箱里的东西,自然要问明白是谁送的。 此刻,她招呼白父将箱子弄下来之后才发现,里边的东西还挺不错! 除了烟酒之外,最让白母喜欢的,就是那一大包简单处理过的山野菜,晒得干干的豇豆和萝卜干,还有熏鱼腊肠,甚至还有两只活生生的小母鸡呢! 只不过可能是憋的久了,此刻两只个头并不很大的芦花鸡被栓着腿,蔫哒哒的趴伏在一边,有气无力。 最底下压着的,则是一只用层层报纸包裹着的,半截兔子。 东西倒是都很好,但是到底隔了夜,尤其那两只小母鸡,看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别提多心疼了。 人家这送的东西不算少,她就想问清楚女儿,也方便准备回礼。 然而一问起这个,白菁菁却觉得更加伤心了。这是她陪林腾回老家祭祖的时候,他妈妈给她准备的。 林腾老家在南乡,离帝都不远,开车顺利的话,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结果回来后,林腾就神神秘秘的约她出去,她一时激动,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白菁菁家里条件很好,此时全家住的是一栋小小的别墅,平时白母一个人在家,因为不喜欢保姆,所以是请的家政,每天定时上门。 此刻,家中只有他们。刚从车上弄下来的两只小母鸡无处安放,白母没办法,只好从杂物房找了个包装家电的大纸箱子,把它们俩放进去,顺手准备了一碟水,再撒一把小米。 眼见着两只小母鸡喝了水吃了米之后,又渐渐生龙活虎起来,她眼神也越来越喜欢。 上了年纪的人嘛,又是穷人家出身的,就喜欢这样新鲜的吃食儿。那什么年轻人现在喜欢送的花啊草的,她都不爱。 看着两只小母鸡缓过来了,她又一次感叹:女儿这朋友送的东西,真不错! 此刻眼见白菁菁没有回答,她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看那两只芦花小母鸡后,又急匆匆上了楼,推开了女儿的房门。 ——这一看可不得了! 白菁菁原本整洁的屋子里,此刻东西摔的乱七八糟,女儿更是两个眼眶肿得跟胡桃一样。她心头一震,连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菁菁见白母进来,一开始还强忍着不想说。然而在看到白母紧张的目光后,她瘪了瘪嘴,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妈,我跟林腾分手了……” “啊?!” 白母突然听闻这个消息,不由惊讶了起来。 林腾这孩子她见过好多次了,虽然家里条件差了些,但是为人上进,心思也活泛,对女儿更是没的说。前段时间,还商量着结婚的事儿呢,他们都准备跟亲家见一面呢,怎么这就突然分手了? 她赶紧扶住女儿的肩头,严肃的问道:“怎么会分手了?谁的问题?是不是你耍小脾气,一时冲动?” 不是她这当妈的不心疼女儿,而是白菁菁被他们宠着长大,说不得有些女儿家的小脾气呢。林腾再怎么对她好,到底是个大男人,有时候自尊心被伤到了,那可就难了呀! 这一点,白母作为过来人,可是十分有经验的。 她脑中念头一转,突然就明白过来:“后备箱那些东西,是林腾家里送的?” 再看看女儿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只硕大硕大的金项圈。看那结实的分量,和老气的款式,显然也不是他们小年轻的品位。 白母轻声问道:“那个金……” 看那粗犷的风格,她实在不能违心说出“金项圈”这三个字,只是含糊问道:“那也是他们家给的?” 白菁菁却“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第三章 金项圈 听到白母的问话,白菁菁只觉心头更痛了。 她一边哭一边点着头,一张原本如花似玉的脸蛋,此刻被泪水冲的左一道右一道,狼狈不堪。 “这……” 白母犹豫着,又满心不解:这不合常理呀! 女儿和林腾交往两年他们是知道的,这一趟,也不是她头一回跟着人家回老家了。 因为孩子工作都稳定了,也该商量人生大事,她才特意让女儿跟着林腾回老家,多住两天,适应一下。 可是,这突然分手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母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按林腾的家境,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个大哥的情况下,林母能给自己女儿这样大一个,明显是老物件的金项圈,肯定也是对自己女儿的认可,这肯定是要当儿媳妇看的呀。更别提还有那么些烟酒土特产了……这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 ——肯定还是两个小年轻的原因。 白母正了正神色,赶紧抽出一张湿巾给女儿:“菁菁啊,你先别哭了,好好跟妈说,到底怎么了?” 白菁菁抽噎着,到底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林腾家是南乡农村的,他爷爷去年才去世,因此,今年上山扫墓是一定要去的。白菁菁作为铁板钉钉的未来儿媳妇,自然也跟着一起了。她家里条件好,为人却十分接地气,对待林腾家里人也十分可亲,这也是他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她的原因。 去年林腾爷爷临去世的时候,她也还陪着守了好几天呢!就冲这股子认真劲儿,林腾家里人对她,就没有不满意的。 这次儿子的工作定下来,家里人都知道,接下来就该是小两口的事儿了。因此,白菁菁在林腾家里这几天,他妈妈是真的把她当家里的儿媳妇对待的。 回家当晚,林母就偷偷摸摸把白菁菁叫了去,传给她一只祖传的金项圈。 讲真,那只金项圈儿粗犷的风格,初时也把白菁菁吓了一跳! 那沉甸甸的手感,她拿在手里,怕不得有三斤多呢!三斤多的金项圈,那都不叫金项圈了好不好?但是看着他们家这股子珍而重之的劲儿,说不得还真是祖上传下来的,白菁菁于是也珍而重之的收藏了起来。 林妈妈虽然出身农村,但却并不粗鄙,当年也是上过学的。此时跟这有文化又漂亮,家庭条件也好的城里儿媳妇,居然十分说的过来。虽然未来儿媳妇不太会做饭这点让她有些不满意,但别的,简直没有更好的了。 可要说做饭,现在同村里的小姑娘,也不见得有几个能做得好的,时代早就不一样了,对这个,她倒是接受的很好。 而且,未来儿媳妇家境好,以后儿子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这倒不是说想吃软饭什么的,而是作为一个母亲最真实的衡量。总之,白菁菁在林腾家里,过得是非常不错的。 清明假期总共三天,白菁菁在家住了一夜,只觉得对这个家庭的融入感更强烈了。 第二天,他们就去山上上坟了。 这村子里也没什么火葬,全都是土葬,每家都有各自的地。老人的坟埋在山上,还能保佑自己的子孙呢!只是天干物燥,唯恐引起烟火,他们就从家里带了个老大的铜盆过来,专门用来给老人家烧纸钱。 林家人多,林爷爷去世也是喜丧。。因此,家里人尽管有点哀伤的情绪,但着实不多。更多的,还是相互之间絮叨絮叨。 而等到所有人都嗑完头,收拾东西起来时,那火盆还在熊熊燃烧着,众人也没管它。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山风吹来,盆里被烧了一半的纸钱立刻悠悠扬扬飘了起来,带着火苗扑向一旁经冬的干草堆。 几乎是在瞬间,那干草堆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白菁菁离得最近,二话不说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火上一盖,拼命用脚踩着。 只是衣服大小有限,远处还有一簇火苗也开始烧了起来,但因为并不算太大,所以大家伙儿尽管着急,却并不惊慌。 就在这时,从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只东西来,冷不丁的就一头栽在那一簇并不大的火焰里,连挣扎都没有,只蹬了蹬腿儿,便立刻没了动静。 而这时,那一堆干草上的火居然神奇的灭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说……那火真的只有一点儿,就算烧到了,那东西也不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死掉了吧!林腾胆子大,伸手将东西翻过来,却发现是一只野兔子。 毕竟是刚拜完祖宗,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心里多少有点忐忑。还是他这当兵的阳气重,人胆子也大,于是笑嘻嘻的道:“这肯定是爷爷看我们辛苦,特意送来的。走,中午就炖了吧!” 大家伙心头一松,忙笑道:“这是眼瞅着新媳妇要进门了,给你们送礼呢!” 白菁菁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等到众人下山后,林腾才发现家里已经做好了饭,那只刚烧死的野兔子大家都不愿意碰,也就林腾看着眼馋,说多少年没吃过家乡的野物了,让林母剁了一条腿下来,用干豆角和辣椒粉条焖起来,准备晚上吃。 晚上的时候,就只有林腾一家人了,一条兔子腿真没多少,眼看着林腾那股子馋劲儿,大家伙儿俱都默契的没朝那盆菜里面伸筷子。 而林腾却惊讶的发现,这兔子吃起来,跟以往的差距大了去了! 他才尝了第一口就大呼好吃,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还不忘给家里人都夹。但到底他回来的少,兔子而已,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大伙儿都没吃,只顾笑吟吟的看着他了。 林腾吃起来稀里哗啦,全无半分矜持,不管白菁菁在桌子底下怎么踩他,他都像没感觉似的。 这一刻,哪怕面对的是林腾的亲生父母,白菁菁也觉得丢脸异常。 最后,那一整盆的兔腿,就全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 好在林腾吃到最后,还算有点理智。 尽管知道兔腿是从来没吃过的鲜美,还是决定把剩下的带给白菁菁的父母尝一尝,至于给顾平的那只兔腿,这是白菁菁晓得他在安排林腾工作时出了大力些,而强硬要求留下的。 第四章 求婚 白菁菁一边哽咽着,一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都说给白母听。 但白母作为局外人,自然看的比她更清楚一些。 她听到现在,也没发现出什么异常,反而觉得这未来的亲家是个难得的明理人,心头还暗暗生出一股欢喜呢。 然而再看看女儿通红的眼眶,不由又觉黯然。 ——再觉得欢喜也不行了,这两人不是刚刚分了吗?年轻人处对象,就这点不好,不跟老一辈一样稳当。就像隔壁那家,儿子都发结婚请柬了,说吹就吹……不过又一想,这又不是以前的时候,现在都讲究什么“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哪里会老死不相往来了。 小年轻嘛,分分合合很正常,前头第一栋别墅里,人家的姑娘,跟男朋友都恨不能每个月都分一次手呢! 想到这里,白母又放宽了心,稍微带出点希望来——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其他都好说! 于是狠下心不去看女儿哭的惨兮兮的样子,连忙追问道:“后来呢?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他总得有个原因吧!” 这才是白菁菁分手事件的重点。 她一想到这两年两人的点点滴滴,只觉得更加心痛了! 在老家吃了那顿晚饭之后,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班,他们就想连夜赶回来,毕竟,上班还可以请假,可最不能耽误的,却是林腾还暗地里策划着要跟白菁菁求婚呢。 男人嘛,到底心粗,保密工作也没十分到位。白菁菁其实早从他朋友的女朋友那里,听了些影影绰绰的消息,此刻只装作不知道,想要尽情感受这一份欣喜。 于是,她推说不想赶夜路,眼看着林腾急的团团转,这才暗自偷笑着,答应跟他老老实实回帝都去了。 因为心情激动又忐忑,回到家里又太晚,她干脆没上楼,就在车里安安静静的等着林腾的惊喜。自然也忘了后备箱里,还有林母特意捉来的两只芦花鸡的事。 当然,以林腾的直男思维,是想不出什么比玫瑰花更好的求婚场景了。 唯一不同的是,人家求婚举了一束花,他则在地上铺就了一个大大的玫瑰红心。 此刻,在这悠悠夜风中,背对着城市中心的斑斓灯光,连他向来黝黑的脸,也变得似乎俊秀许多。白菁菁看在眼里,想到这就是即将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只觉心头涌满了欢喜。 林腾学着电视剧里老套的桥段,将白菁菁蒙眼带了过来,单膝跪地。手中举着的,是一颗闪亮的钻戒,以及一张银行卡。 尽管似乎太务实了些,但对他无比熟悉的白菁菁,依然不能再满意了。钻戒戴到她手上正合适,而她其实从来没有跟林腾去量过尺寸,由此,可见细心。 至于那张貌不惊人的银行卡,这是他单位才发的工资卡。至于以前部队的津贴,早在一年前就在白菁菁手里了。 “菁菁,嫁给我吧!” 林腾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脸,眼睛里洋溢着无比的幸福,而白菁菁,尽管早就想象过,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依旧将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两人一番互诉衷肠后,白菁菁突发奇想,问出的一个问题。 “林腾,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她仰着小脸儿看着林腾,但分明早已经知道答案。不然,手上的戒指又何必要接下来。 林腾唇边的笑意加深,带着满满的信心张口就要回话。然而说出口的,却是—— “当然不是啊!” 气氛一时间静默下来。 林腾慌慌张张,连忙张口辩解道:“不,不是,菁菁,我……我……”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是紧张越是卡壳,他结结巴巴半天,那句“我不是那个意思”都没有说出来。白菁菁哪怕对两人的感情有信心,此刻听到这么直白的否定回答,心头也一阵发涩。 她勉强笑了笑,故意插科打诨道:“哦~原来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啊……说!你是不是看中了我家里有钱?” 她这么问,其实也只是为了让林腾放松罢了。 毕竟,若说有钱,能在帝都住的,哪个没钱?她们家是住别墅没错,可别墅的位置离中心区还有老远呢。白爸爸手里也就是一家小公司,在这一板砖下去能砸到两三个官二代富二代的地方,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真说有钱到让人觊觎,没到那份上。 所以,白菁菁这么调侃,其实很有自知之明,心里根本不在意。 这一次,林腾心底隐隐放松了些。他察觉到白菁菁的意思,于是正了正神色,一句“不是”在喉咙口吞吐两遍,这才郑重的回答道—— “是。” 斩钉截铁,又坚定万分。 这个答案一出口,两个人都有些崩溃了! 哪怕明知道林腾的为人,但此时此刻,她也还是伤心了。 她眼眶隐有泪痕闪现,连忙安慰自己道:就算他真的为自己的钱,也不可能有人这么傻,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可是恋爱中的女的,智商通常都不怎么高,患得患失心存疑虑是常态。 她一边心里安慰自己,一边又暗暗嘀咕道:万一林腾真的是抱有这种想法,到今天才终于良心发现,不忍欺骗我,说出了实话……又或者绸缪多日,今天太过得意忘形,这才……那该怎么办呢? 她纠结又犹豫,心中万分痛苦。刚刚被求婚的幸福感,早已荡然无存。 却不知此时,林腾心中也轰然升起了滔天巨浪。 他明明,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半响,白菁菁才正色,郑重的问道:“林腾,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今晚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林腾张张嘴,在白菁菁期待又害怕的目光中,最后还是艰难的闭上了。 他想说不是,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不是他的本意……然而却能感觉到,即将出口的,是一个斩钉截铁的——不是。 他紧闭着嘴不肯回答,看在白菁菁眼里,却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第五章 分手 夜风明明是暖暖的,白菁菁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 她伸出手,摩挲一下指间的明晃晃的戒指,虽然钻石不大,而且是她不怎么喜欢的花戒,但她带上时,是真心觉得幸福的。 然而此刻,一手**的汗渍,似乎将那戒指都变得黯淡了。 她没有半分耐心,几乎是生拉硬拽,将指头都弄的红肿不堪才堪堪取下来戒指。看的林腾眼中,自然又一阵心疼,然而他却不敢再开口,唯恐又说出了什么难以控制的话来。 白菁菁见他沉默,神情就越发悲凉了。 戒指再难取,还是会取下来的。她磨蹭半响,终于避无可避,将戒指重新塞回林腾的手中,撂下一句:“我们分手吧。” 接着,便哭着跑走了。 而林腾则在那里枯坐到天亮,他练习了一晚上的话语,直到清晨柔软的阳光映照在脸上,这才终于勉强打起精神,准备先去单位请个假,再去跟白菁菁好好解释一下。 然而到了单位,才发现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林腾,假期是不是回老家了?” 同事笑呵呵的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没回。” 他张张口,说出的却是十分冷硬的文字。 同事却没察觉,反而纳闷的说道:“不对呀,我看你发的朋友圈,就是在老家没错呀!一大家子呢!哎,你旁边站着的那个美女,是不是你女朋友?” 同事一脸八卦的调侃道:“大美女啊!你小子有福气!” “不是。” 半响,林腾才慢吞吞说出这句话来。 同事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他今天态度的冷硬与不友好,现在哪里呆怔了半响,这才没头没尾的撂下一句:“行!你小子……” 转头就走了。 林腾站在他身后,几乎想要往自己嘴巴狠狠扇两巴掌。 他很快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找到了领导,想要接着续两天假,去医院好好看看。 才敲开部长办公室的门,只见一向对他关照有加的王部拿着别人新送的茶叶,对他招呼道:“来来,林腾,来看看我这茶叶,怎么样?不错吧。” 林腾对茶叶研究不多,但能送到王部手里的,肯定也不会差。他本来是想说“不错,闻着也香的,”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了:“不怎么样。” 生硬的语气,僵硬的脸色,王部的脸色,立刻不可见地沉了下来。 但他多少也算个领导,涵养还是有的。于是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你呀,亏得没让你喝,不然真是牛嚼牡丹……上回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办妥了吗?” “没办。” 林腾面无表情,干脆的答道。 王部:…… ……………………………………………………………… 白菁菁抽抽搭搭地将事情的原委说给白母听,然而白母到底年纪大些,经验丰富,此刻不由反问着女儿:“那你跟他相处两年以来,他对你是真心的吗?你能感觉的出来吗?” 正是因为白菁菁感觉的出来,她才越发觉得痛苦。如果真心喜欢她的话,又为什么在求婚的幸福时刻,说出那样的话来?生活又不是电视剧,还有什么迫不得已和委曲求全? 她年底才和林腾做的体检,他没有得绝症,林家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林腾本人更没有惹上什么大麻烦。 此刻白菁菁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的对白母说道:“他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多贵的东西,从来没花过我的钱,如果真是对咱们家有想法,不可能两年都没半分蛛丝马迹。而且,他平时虽然很忙,休假也少,但只要一有时间,我的想法,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 白菁菁说的斩钉截铁,信心满满。可越是冷静,想想昨天晚上,她就越是难受。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整整两年的伪装,又是为了什么? “那你这次回家,他的父母家人,对你怎么样?” 白母听着,也不由暗叹一口气:这么好的孩子,唉…… 她轻声问道。 白菁菁想起热情的林母,还有不常说话,却会从村里倒腾来各种菜蔬野物的林父,以及对她热情万分的林家大嫂,不由点点头:“对我很好。没看,把家里祖传的金项圈都给我了。” 白母也点点头,见微知著,对这个还是很肯定的。 林家家境普通,但这个金项圈足有好几斤,若是变卖成钱,也绝对不算少数,此刻就这样给了自家女儿,若说他们心思不正,别有图谋,白母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放长线钓大鱼的可能是有,可放金线的,绝对凤毛麟角。 “只是,你到底清不清楚林腾为什么会在求婚的时候说那些话?” 白菁菁抽了抽鼻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问他是不是开玩笑,他说不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在求婚的时候说这些话?难道……是他另外心有所属,故意想让我退出吗?” 白菁菁想到一个可能,不由问道。 “你傻吗?” 白母很铁不成钢。 “一个男人,在你身边细心呵护了你两年,家里爹妈把祖传的信物都给了你,临走还不忘塞来一堆特产。就礼数上来说,他们家绝对没有怠慢你。” “求婚的时候那样说,可能有别的原因呢。你仔细想想,林腾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没有很为难?” 白菁菁想了想:那天说话的时候,林腾的神情的确有些奇怪,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痛恨,说不出的纠结与挣扎……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妈妈,求助道:“那怎么办呀?难道我还要主动去找他吗?” 她扭捏着,觉得自己太过主动,未免太掉价了。 “不然呢。” 白母怜惜的看着她:“你这傻姑娘,我知道你长得漂亮,咱家也有钱。可是世界上,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多的是,偏偏想找一个对你真心的男人,那才是最难得的。林腾这小伙我跟你爸爸接触过了,人真的不错,他万一真有事,真有什么难处,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因为一点小误会闹得分手,你自己觉得委屈不委屈,觉得亏不亏?” “不管怎么样,分手的原因,你总得弄个清楚明白吧。” 第六章 委屈 ♂! 听了白母的话,白菁菁怔在那里。 委屈吗? 当然是委屈的。 她比起其他女孩,哪里也没差。林腾是她的初恋,以为两个人会这样一路走进婚姻的。直到昨晚,她都还是这么以为的。可如今,如今…… 看白菁菁此刻哭得双眼肿痛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定然是十分难受的。 白母拍拍她的背,鼓励道:“去吧乖,女孩子家的,尊严虽然很重要,可是也要看在什么时候。尤其是你的男朋友突然出现这种状况,你首先要担心的,就是他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他真的是心不在你身上了,最起码你努力过了。咱们不能把自己看轻,可也别轻言放弃。” 白菁菁停下啜泣声:“妈……” 白母微微一笑:“自己去洗把脸吧,妈在冰箱给你冻个勺子,待会儿敷敷眼睛,别弄得太难看,去问个明白。万一他真是一心想分手,那你也不能显得太过狼狈。咱们拿得起,就要全心去信任,如果要放下,也要体体面面的放下。” 白菁菁听话的点了点头,去洗手间收拾自己了。而白母下了楼,看看只箱子里不知愁为何物的两只芦花鸡,也是狠狠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打电话旁敲侧击,从王部那里得到一点信息的顾平,也是有些生气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林腾这个人怎么脾气变得又臭又硬,全然不是他平时的风格。可看他在家里拿东西,或做些其他小动作,却的的确确跟他本人一般无二…… 顾平摇头,暗中提醒自己,对自己说道:“你真是走火入魔了,跟何青接触久了,看什么都觉得不正常,总往那些非科学的手段上想……这习惯不好,得赶紧改掉。” 他的手下意识地摆弄着旁边的袋子,袋子上那个硕大的“顾”字,分明也是林腾的笔迹。 他越想越觉得心存怀疑,此刻看着屋子里呆呆愣愣的林腾,突然问道:“白菁菁呢?” 林腾抿抿嘴,并不肯直接回答,反而敷衍的说道:“她很好。” 很好? 顾平怀疑的看着他。 白菁菁这姑娘他见过,虽然有些小姑娘脾气,但对林腾是没的说的。如果她很好的话,林腾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他想了想,张口问道:“你跟她求婚了?” 林腾脸色瞬间阵红阵白,仿佛正在勉强压抑自己。但半响过后,他还是简短的答出两个字:“没有。” 这下子,顾平是真的确认他出了问题。 ——明明昨天在群里,林腾还给大家拍了准备的求婚现场呢!当时那股子喜滋滋的劲儿,可让一群人印象深刻! 可现在却他矢口否认……算起来,这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怎么今天就成了这样子呢! 他想了想,冷不丁的问道:“你还记得长安吗?”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曾视长安如命,而林腾也绝对能理解他和长安之间的感情。当初,长安死去的时候,还是他陪着喝了酒,帮忙开解的呢! 林腾神色一紧,立刻看着他,似乎又害怕顾平回想起长安死去的痛苦模样。然而他张张嘴之后,说出的,还是一个让顾平完全无法理解的答案。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呢?! 顾平站起来,愤愤的踢了一脚脚边的箱子:“林腾,你他妈今天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当初见天给长安偷着吃好东西的,你首当其冲!现在你跟我说不记得它了?!” 林腾似乎也被这一连串的打击给折腾的快要疯狂了,眼看着顾平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他心里又是着急,又隐约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一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让人心力交瘁了。此刻哪怕他有意控制,也仍然架不住满腔的憋闷。 因此,他也同样站起来跟顾平对吼着:“我说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顾平气得想要吐血,他看看身旁不安的叫着的长安。接着伸出腿去,二话不说便踹向林腾。 二人曾经是战友,论能力,林腾也没比他差的太远,因此也毫不示弱。 他虽然之前腿受了伤,可胳膊还有劲的很呢!双手一架,便硬生生挡住顾平这一击。然而接踵而来的的,却是顾平毫不犹豫擂上来的,如疾风骤雨一般的老拳。 等到白菁菁匆忙敲响林腾宿舍的房门时,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鼻青脸肿,互相打得不可开交了。 她又气又急,明明也不是爱哭的性子,这一两天的,却整个人都仿佛丢了魂似的,此刻,刚刚才收住的眼泪瞬间又止不住了。 虽然两人还缠斗在一起,但顾平到底比林腾更有几分理智。他看到白菁菁,这才收敛了一些,迅速一脚踹向林腾的肚子,将二人勉强分开。 狼狈又不失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顾平擦了擦嘴角:“弟妹啊,你来了。林腾这小子到底怎么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不能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吗。他已经被单位领导勒令休息了。” 勒令休息? 白菁菁也一愣,昨天晚上林腾才跟她求的婚,怎么今天下午就被勒令休息了? 这种时候,她想起林腾昨晚的异常,心中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因此才这样对她满口胡言,还全无斗志! 不知怎么的,她瞬间就想到一个可能。 白菁菁犹豫着凑到林腾面前去,看着他那才隔一天便胡子拉碴的沧桑老脸,不由心头一酸。于是避开顾平,自以为轻声的问道:“林腾,你,你是不是不行了?” 林腾:……!!! 作为一个向来表现的有担当的男子汉,又是白菁菁相处两年的男朋友,如果不是这样关乎一生的大事,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成了现在这种状态的。而白菁菁在刚来之前还打电话给林母,旁敲侧击过家里的情况,据悉一切都正常…… 那么,排除掉一切可能,这仅剩的不可能,便成了最大的可能! 第七章 不行啊不行 二人小声说着话,顾平虽然有些远,但没奈何他有长安呢。此刻听到白菁菁的问话,再看看林腾抿嘴不发一言的样子,只觉晴天霹雳,扑面而来。 不行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行了……简直是人生最大的噩梦!!!没有之一!!! 他看向林腾的目光,瞬间就从不顺眼,变为了淡淡的愧疚和理解,以及,一丁点的怜悯。 而白菁菁,也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 突如其来的反常,还有种种颓废又不可思议的表现,如今,连工作都不想要了……试问对一个男人来说,有什么,比“行”更重要的?! 她却不知,林腾此时是有苦难言。 他多么想告诉一脸担忧的白菁菁:自己没事,自己行的很。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迟迟不敢开口。唯恐一张口,又成了肯定的回答,彻底坐实了这个猜测。 这一天一夜,他把自己折腾得几乎快要疯了过去,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套用前几天陪白菁菁看的那个综艺节目里的一句话: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个儿了! 因此,在敏锐的感知到不远处好友那复杂的目光后,他只能憋屈地咽下一口气,不发一言。 这幅情景可不就等于默认了! 白菁菁瞬间泪珠就淌了下。 再怎么感情深厚,这种事,这种事也是要认认真真考虑的啊! 她挣扎良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呜咽道:“那你也别轻易放弃啊!也不能这样吓我,就算是不行了……” 这冲击太强烈,她忍不住打了个嗝,然而还是义无反顾的咬咬牙。 她说到这里,全然顾不得顾平这个外人还在身边,也想不到要给自己男朋友留面子,只是狠狠心的说道:“……那我也愿意陪着你。我们去看医生啊!我认识好多医生呢,你不要讳疾忌医,不管怎样,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 她说完,匆匆忙翻找着林腾的衣兜。这衣服还是昨晚他穿的那套,没两下子,果然就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昨晚被她放弃的钻戒。 白菁菁眼中含泪,脸上却带着笑容,忙不迭把戒指带到自己的手上,在屋里璀璨的灯光映衬下,那上面小小的钻石也亮晶晶的。 “你看,我答应嫁给你了,不管怎么样,都会嫁给你的。” 此情此景,如果换一个人来,怕不得感动的哭出来。然而听在林腾的耳里,却是感动与纠结齐上心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这时,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来,毫不留情的拽上他的衣领:“这种一辈子的大事,你们还在这里磨磨唧唧做什么?赶紧的,跟我走,直接安排你们去医院好好检查!” 顾平一想到林腾如今这幅模样,背后居然是因为这么心酸的原因,不由愧疚起来,只恨不得赶紧把他拽到医院去,全身上下查个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对对对!” 白菁菁也慌忙的,拿着林腾的衣服。拽着他的胳膊,二人一齐架起他,半拖半拉的,硬生生将他拽出这小小的房间,全然看不懂林腾脸上,那憋屈难言的表情。 顾平开着车,看着副驾驶上的长安,不由心头叹了一声:——一个男人,碰上这种事儿,那可真是…… 他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成是自己……不不不可能的,自己绝对不会碰上这种事,自己行的很! 朝中有人好办事,有顾平在,不过一个电话,便有资深的男科大夫接待了三人。 老大夫先是瞅一瞅这诡异的两男一女组合,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着,不知谁才是正主。 然后,凭着经验,他很快就断定:肯定是那个一脸颓丧,胡子拉碴潦倒不堪的男人。 毕竟,正常男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谁还有工夫收拾自己呢! 只是,这两男一女的组合……大夫犹豫着,也不知道是该叫谁回避,谁来陪同。 犹豫半天,看着两人没有一人主动提出来回避,他只得先让几人进到办公室中。 这也不怪顾平和白菁菁,毕竟来男科看大夫,咳,他们也是没经验呀! 而到此时,顾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多余,又默默地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 但同时,长安却不怎么厚道的溜了进去,仔细倾听着老大夫的问话。 在他那简单的思维当中,就算听不明白,也可以先听听看嘛。据说人很容易生病的,它也算为平平累积些经验。 顾平:……不不不我并不需要这方面的经验。 老大夫看着年龄挺大的了,他看着这一对情侣档,于是露出一个可亲的笑容来,再仔细看看林腾的神色,和蔼的问道:“你最近不太舒服是不是?” 林腾脸色憋得紫胀,他想大声告诉在场的人:自己没问题!自己行! 然而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敢张口,只能慌忙摇着头。 老大夫毕竟是男科资深的医生,见多了这样讳疾忌医的人。毕竟这种隐私的病,很多人都觉得耻于开口。他礼节性地笑了笑,接着开解道:“小伙子,不要讳疾忌医。像你这种情况呢,现在每年也都有很多。不要有太大压力,咱们把事情都说清楚,我问明白了症状,才好对症下药,你也能早点恢复是不是?” 林腾紧咬牙关,没有说话。 反而是一旁的白菁菁此刻忙不迭应和道:“对对,林腾,你有什么问题你跟大夫说啊!” 她露出一个满含着母性光辉的包容笑容来:“你放心,就算最后治不好,你看我手上的钻戒,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不要有负担,好不好?” 老大夫一听,看着白菁菁的眼光更是赞赏,于是再次苦口婆心的劝着林腾:“你看,小伙子,身边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女朋友,还有什么好说不清的呢?人家都答应嫁给你了,你也得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一下呀!” 他自认为已经打开了林鹏的心房——没看到小伙子眼眶都憋的通红了吗?于是柔声问道:“是单纯的不行,还是有别的症状?” 办公室外,独自坐在长椅上的顾平感受到长安传来的画面,闷咳两声。 第八章 检查 顾平心中担忧,此刻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情绪自然也让长安感受到了。 考虑到这是自己兄弟的隐私,他刚刚试图呼唤长安,让它出来。只可惜八卦的长安此刻硬是不配合:平平,我也很担心林腾啊,他当初经常喂我好吃的呢,就让我看着他吧! 长安都这么恳求了,顾平无法,只能答应下来。 至于长安隐瞒在内心深处,那些对顾平未来隐隐的担忧,想来,还是不要叫顾平知道的好。不然,他也该郁闷了。 而在这时,因为林腾的拒不合作,而且死活不肯说话,大夫已经有些不太耐烦了。 他沉默片刻后,将手中的检查单平静的放在桌子上,招呼道:“那这样吧,我理解你心中的痛苦。光是这么问,你的心理抵触实在是有点儿大。” 他一副感同身受,十分理解的模样,让林腾也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就在林腾觉得快结束的时候,却听老大夫忽然转口说道:“不然咱们直接现场检查吧!” 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此时也不再征询林腾的意见,反而对一直默默等在一旁的白菁菁说道。 “我来近距离观察他,然后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你觉得怎么样?” 白菁菁连连点头,自然无有不应。 至于林腾的想法——那不重要。 林腾心里越发着急了,他明明行的很! 更何况,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就算他察觉自己身上的不对劲,想要表露给白菁菁看,可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憋了好久,终于想要开口,然而,这次出口的,却还是一声,跟自己心声截然不同的:“好。” 这话一说,林腾自己就先想死一死了。 而眼见他终于肯出口,白菁菁和老大夫却都松了一口气。 他连连点头:“好好好,咱们去做检查。你女朋友就在门口等着你,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有负担。” 而白菁菁则绕着自己的手掌,对他闪着那个钻戒,鼓励道:“不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这样重情重义的好姑娘,林腾本该感动的不能自已的,然而此刻,却连嘴角都勾不起来。 生无可恋的林腾,此刻只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勉勉强强进了检查室,感觉到里面冷清清的,有一种独特的,对于男人要害的恐惧感,林腾转身就想走。还是老大夫有经验,赶紧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坐在检查台上。 “来,小伙子放松,别怕。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哄劝道。 并指着一旁上下两个洞的检查台说道:“你要是心理抗拒,那咱们就先趴着,我从你的脊椎开始检查,行吧!” 林腾从来没经历过这方面的检查,此刻似懂非懂,但是对方年龄这么大了,总不至于对他做些什么吧?真要有些不对头,他也能反抗。 于是,对自己迷之自信的他顺从地趴了上去,将自己的头嵌入那个圆洞中,而下身那个地方,不知怎么的,也恰巧对准了那个大洞。 他头朝下趴着,视线被两边厚厚的橡胶床阻碍,因此,自然也看不见老大夫眼疾手快的,以一种绝对不和他年龄的敏捷,一左一右拉住了束缚带! 然后“咔”的一声,扣紧了中间的钢扣。 林腾神经一紧,下意识就要弓起身子站起来,然而老大夫的动作在此刻迅疾非常,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上中下各扣紧了一条牛皮带,让他动弹不得。 接着,林腾趴着的那个检查台突然一阵翻转,待到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又成了面朝上的姿态了! 而此刻,老大夫那一双手已经从那个柚子大小的洞里,解开了他的腰带……目标,直指他的要害! 林腾瞬间憋不住了! 他想要狂吼一声:“住手!” 然而话到嘴边,却只得一句软绵绵的:“您检查吧。” 这一刻的羞囧与愤怒,让他恨不得晕过去算了。 老大夫不明所以,还在一边赞叹道:“小伙子这个态度就很好嘛,咱们也没做亏心事,大大方方检查,没事的。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正常正常……你看,这不就配合得很不错。” 林腾:……想死。 白菁菁坐立不安的在门外等着,试图侧耳倾听里边的声音,可是这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她无论怎么把耳朵贴在门上,也没听出什么异常来,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老大夫手上还戴着手套。 他当先出了门,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白菁菁,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这姑娘看起来,很漂亮啊!身材也好!身上也不像是有什么隐疾的样子……怎么就觉得自己男朋友不行呢! 是她男朋友对她不行,还是…… 而这时,被长安传来的画面直接冲击脑海的顾平,忍不住走上前来问道:“怎么样?出结果了吗?” 老大夫看看他俊朗的面孔,担忧又紧张的神情,还有一身独特的硬汉气质,瞬间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懂了。 顾平莫名上前,却被老大夫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从内打量到外,似乎全身都被他看得透透的。 他浑身一个激灵,想起刚刚长安传来的画面,也暗暗警惕起来:这老大夫……不会有什么不为常人所知的癖好吧? 而老大夫则心中想着:看着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人!可怜这样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唉……如果不是老头我也与时俱进着,说不准还发现不了呢! 双方一个鄙夷看不起,一个暗自警惕着,只有白菁菁此刻满心关怀着自己的男朋友,看见他恍惚走到门外,连忙上前去,轻轻扶住他的一边肩膀。 林腾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然而此刻,却实在没力气再说什么了。 ……累觉不爱。 当然,这里有必要强调一下,这个累指的是心理上的,并不是生理上的! 第九章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老大夫心中犹豫,目光不断在白菁菁、林腾和顾平身上逡巡着,似乎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半响,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沧桑的眼神对着林腾,溢满了谴责。 他沉吟一下,招手让白菁菁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林腾感受到那莫名的眼光,心中有一股不妙的预感,立刻厚脸皮的跟了上去。而顾平身为局外人,自觉没啥立场,再拼命挤到两人中间,活像个电灯泡,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他斟酌一番后,又老老实实重新坐回了走廊,没得到答案有什么关系? 反正…… 他厚脸皮的想:反正有长安呢! 老大夫看着坐在面前的两个人,看到眼前如花似玉的姑娘小心的握着林腾的拳头,面色苍白,眼眶通红,看样子心中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但尽管如此,却还是不肯放开他的手——这样有情有意的好姑娘! 老大夫不由心中越发感动,相应的,对着两个大男人就越发鄙夷起来。 “姑娘啊。” 他小心斟酌着措辞——哎,年纪越来越大,碰到的稀罕事儿就越来越多,这该怎么说呢! 他最终还是不忍心给白菁菁这样直接的打击,于是转头看向林腾:“小伙子,你这种情况,我就不多做评价了。但是看你也是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汉,人活在世上,最主要就是有担当。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要是肯坚定地走下去,老头我绝对绝对不多说一句话!可你这副样子,就不太好了啊,你让外边等着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想?你让这么好的姑娘心中怎么想?这样三个人都不幸福,还葬送了好女孩的大好青春,你们心里都不会觉得愧疚吗?!” “啊?” 白菁菁一脸问号,实在不明白这检查身体呢,怎么又说到什么什么愧疚上了? 她连忙辩解道:“没什么好愧疚的,我心甘情愿。无论他怎么样,以后能不能好,我都要跟他在一起的!” 老大夫浑身一震,目光霎时满是震撼和痛惜,他恨恨的看了林腾一眼:“你这样的还交女朋友……你要这铁棒有何用?!!!” “噗——” 办公室外面,顾平将满口的矿泉水都喷了出去,惹来保洁阿姨十分鄙夷的眼神。 办公室里,老大夫看着白菁菁,不由心痛地叹道:“傻姑娘哟!你旁边这男的他哪里是不行?他行的很!他就是,就是……” 林腾则越发的坐立不安了,不知为何,他竟从老大夫口里,听出了别的不一样的意思。只是,具体说的是什么,他恍惚还觉得只差一点点就能明白。 老大夫最后还是给他们留了些面子,没有说的太直白。 他绷紧一张脸:“小伙子,你的身体呢,我检查过了,不说别的,就关于你行不行的问题,那肯定是行的,生殖方面没有任何障碍。如果要不行的话,” 他看着白菁菁,眼含深意地说:“那肯定是心里有障碍。年轻人,你们既然是情侣,互相就要擦亮眼睛,尤其是你,小姑娘。” 这下白菁菁却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有些发抖。然而再看看旁边的林腾,只见他脸色紫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硬生生憋着没吭声。 白菁菁瞬间就想要哭出来。 林腾之前多爱说话呀,三两句就能逗得她开怀不已,如今,如今却这个样子。 她又哪里听不明白——既然生理功能一切正常,那他为什么这副模样,好像生无可恋一般,还要恶语伤害自己? 想想老大夫之前诡异的目光,还有他那些影影绰绰的话,再想想门外陪着的顾平…… 叮! 她的脑子,在这一刻终于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 白菁菁瞪着林腾,自然得知了真相! 她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你和顾平,难不成你其实真的喜欢的是他,我只是个挡箭牌?”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潸然泪下,越哭越觉得这是真相。 小说里不都这样写吗?都怪自己太傻,虽然是半个腐女,但却从来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这样一想,可不是吗?如果不是关系好到那种份上,怎么会林腾这边一出事,顾平就巴巴的过来了呢?林腾以前对自己特别尊重,是因为他其实是对女的有障碍吗? 还有求婚时说的那些话,也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自己还这么傻,以为他出了事,巴巴的过来表露衷肠……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的事?! 白菁菁伏在桌上,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林腾瞪大眼睛听着她这番话,接着,瞬间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他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度着步,神情焦躁,如同一头狂怒的狮子,然而却没法辩解。 自己跟顾平——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是异性恋,顾平心里只有狗!!! 好半响,他才勉勉强强张开嘴,然而,空口比划了两下,却还是没法说出口。 他只好扯过一旁的病历表,颤抖着双手,牙齿紧咬舌根,直到感觉出刺痛过后的咸腥气,这才勉强在纸上写出了两个字:不是! 看那歪歪扭扭地万分艰难的笔迹,不知道的,还以为单这两个字就耗费了他全身力气了。 而办公室外面,得到长安一字一句转述的顾平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呛咳。 这都晚上了,本来都该到下班的点儿了,男科医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顾平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长廊上,呛咳的仿佛要把心肺都吐出来,不由引得旁边值班的医护人员来回侧目。 而他却是有苦难言,林腾在办公室不知怎么回事,宁肯被冤枉两人有奸情,都不愿多说一个字。 顾平委屈的心道:老子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呢,平白背了这么一张黑锅,要是风声传到家里人身上,回去自己三条腿都得没有了! 他几乎要哭出来——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能这么坑自己啊!这大夫还是他托家里人的关系找的呢!万一多说回去几句话,自己可就完了呀! 第十章 放下 林腾脸色紫胀,将那张写了字的病历表递给白菁菁,然而眼前的女孩在怔愣片刻过后,却“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你这个骗子,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你明明没有事,为什么要装作有事的样子?你想分手就直接说啊!我白菁菁也不是放不下的人,干什么一副害怕我死缠烂打的模样?!” 嘴上说着放得下,然而本人却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白菁菁不断的喘着气,抽噎着,根本停都停不下来。林腾在一旁急得要死,连忙笨手笨脚地拿纸巾给她擦脸,接着又想把她搂进怀中,细细安抚。 而白菁菁虽然爱哭,此时却不吃那一套,拼命推打着他:“你走开,你这个变态!恶心的骗婚同性恋!不喜欢我,你一开始就跟我说清楚啊,我又不会死缠烂打。” 还有什么,比喜欢的人是个人渣更让人伤心的呢? 白菁菁这两天接连经受打击,几乎都要疯了。 她哽咽着:“……可是,可是这样花言巧语的骗我,我现在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妈妈对我那么好了,我都以为自己跟你是一家人了……你却说要跟我分手,喜欢的是个男人……你是个骗子,渣男!!” 然而嘴上说的再厉害,白菁菁却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林腾的衣襟,埋头在她的胸前无声哭泣。 滚烫的热泪滚进衣服,似乎也灼伤了林腾的胸膛,他抿抿嘴,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说话,但最后只是黯然的叹气,将她抱进怀里。 老大夫看着这一场闹剧,自觉年纪大了,跟不上潮流,于是心烦意乱的挥挥手:“走吧走吧,没什么事就别耽误我下班了。小伙子,你身体健康的很,该跟谁在一起,你考虑清楚,可不要害了人家无辜的姑娘,也不要辜负别人。” 他利落地脱下白大褂,出了办公室的门,然而再看走廊边上脸色通红,不停呛咳的顾平。这才想起来,这气宇轩昂的小伙子似乎是顾家的? 他眉头一皱,接着再不屑地瞥他两眼,冷哼一声,便大步走了。 顾平当然知道老大夫这副模样是为什么,然而此刻,要他怎么说呢!他只能摸一摸不明所以的长安的头,心中狠狠叹了一口气,决心晚上就要给林腾一个教训! 好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白菁菁最后抽噎了一下。 她哽咽着,绝望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林腾,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林腾牙关都要咬透了,但还是没有说话。 白菁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依不饶道:“你说呀,你说话呀!我知道你嗓子没问题,你说呀!” 林腾心痛难当,咬着牙,心心念念的答案终于从喉咙里裹了一遍,想要说出来一个:不是。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一次硬生生被他变成了“是”。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和顾平都只觉得如遭雷劈。 顾平要不是还有理智存在,估计早就一拳头砸上去了。而白菁菁听到这个答案,终于忍不住痛苦地闭上双眼,蹲下身去,再不想见这两个无耻的男人。 林腾眼前一黑,自知这个同性恋的锅自己是背定了。 然而,然而他不甘心啊! 白菁菁这样好,他怎么舍得就此放手,这世上有几个女的明知道男朋友可能不行,还要一口咬定要嫁给他! 他艰难的掏出手机,想要打字给顾平看。手指头却抖抖索索,半天也触不到正确的地方。 简单的三个字,他足足打了十分钟,还把自己折腾的满头大汗! ——帮帮我。 顾平只觉自己听了林腾的话之后,没有当场扭头就走,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毕竟,白菁菁这种精神状态,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可难辞其咎。 至于林腾说的,喜欢男人的事,他顾平根本一个字都不信,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他们没问出来。 但此刻有了林腾递过来的手机,再看看屏幕上那三个字,他不由问道:“帮你什么?” 林腾便脱口而出:“什么也不用。” 接着,顾平的脸便在自己面前瞬间放大! 顾平一把攥住了林腾的衣领:“王八蛋,你消遣小爷是不是,妈的谁跟你之间有感情了?你好好谈个女朋友不行吗?有啥事说清楚不行吗?非得往老子头上栽,你是不是想打架?” 他顾平当年要不是太纨绔,也不会被送进部队。现在自觉年纪大了,要稳重些,可碰到老战友这副模样,说什么也得先出了心中的恶气。 “这头吭吭哧哧给我说什么要帮忙,一问你就翻脸不认人。你这什么破毛病,鬼上身了呀!” 这话说完,林腾还没做出什么动作来,顾平心里先“咯噔”一声。 他这副模样,可不就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吗? 他说出这句话后,见者林腾之前痛苦压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心中模模糊糊便有了答案。 他拍拍白菁菁的肩膀,被小姑娘毫不留情的甩开,又无奈地蹲下身去,将手机屏幕放在白菁菁面前:“菁菁,你看林腾刚给我发的,他是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怎么可能呢?” 白晶晶头也没抬,嘟囔道:“他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又怎么能跟我们到医院来呢!你别给他找借口,我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儿,我不想看到你们。” 顾平无奈:“算了,今天你们都折腾得够呛,洗把脸都好好休息吧。这个点儿,医院里的专家们早就已经下班了,我晚上回去把事情安排好,明天一大早过来接你们,咱们看看心理医生,再看看耳鼻喉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总得把事情弄清楚呀!” “现在,送你们回家吧!” 白菁菁咬咬牙:“行。” 这下子,林腾脸上终于露出放松的一面,她却恶狠狠的瞪道:“你给我等着!” 明天要是还查不出来原因,看她不收拾这两个! 第十一章 询问 顾平被林腾这莫名其妙的一番举动给气的,一夜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第二天,他顶着同样大的两个熊猫眼,一大早开车就去接白菁菁和林腾。毕竟,以这两人如今的精神状态,估计是开不好车的。 眼瞅着对方比自己更憔悴的神色,他才终于诡异的松了一口气:林腾王八蛋,叫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昨天晚上就托了家里人安排医院各个科室的专家,今天上午直接就能做检查。 结果,折腾了整整一上午,不管是从生理角度还是心理角度,林腾的身体和心灵似乎都没什么异常。最多,有点上火罢了。 最后,心理医生下了决断:“他现在不说话或很少说话,是因为自己在强迫自己,不能说。但是不说话的话,我也很难跟他沟通,毕竟评估的心理状态十分健康。我连引导都找不到病症,他曾经在部队里呆过,咬牙不肯说话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 “不如这样,你们两人,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女朋友,回去好好问一问,看看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家庭啊,身体啊,该说咱们就说清楚,总拖着也不是事,对吧!” 得,这样万金油的一堆话说出来。顾平和白菁菁便明白,折腾一上午算是白忙活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三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闷。顾平自从昨天有了那个念头之后,心里总是沉甸甸的,怎么样也不肯死心,但也不敢就这么确信。 车行到半路,他突然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林腾,你是不是独生子女?” 因为白菁菁不肯跟林腾坐一起,所以,长安就委屈地挪到后座去了。索性在场没人见到它,它哪怕前后坐来回串动,也没人发现。 倒是林腾听了顾平的问话,张口便回答:“当然是。” 白菁菁瞪大了眼睛——是个毛线?!他要是独生子,他家里大哥又是怎么回事儿?他出生那会儿,计划生育还没行使到山村里呢! “吱——” 车子被顾平来了一个紧急刹车,还好前面恰巧是红灯,他这番动作也不算突兀。 顾平扭头看着他,目光复杂难言。 接着,他又问道:“你是八八年出生的吗?” 林腾点头:“是。” “是个屁!” 顾平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白菁菁是你的第六个女朋友吗?” 啥?! 白菁菁瞪大了双眼! 林腾明明说自己是他的初恋! 她杀气腾腾地瞪着前面副驾驶的男人,却见那人此刻也干脆利落的点了头:“是。” 顾平瞅瞅后座睁着懵懂大眼的长安,再看长安身边恨不得马上爆发的白菁菁。不由深吸一口气,方向盘一打,立刻便转了回头路。 白菁菁气愤不已:不知道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果然,男的就没一句老实话!” 地图炮一开,顾平就无辜躺枪了。 而白菁菁愤怒之余,心头也慢慢寻思着:林腾明明是八七年出生的,为什么问他八八年,他说是?没听说他的身份证出生日期造假了呀! 但这连番疑惑中,她心中却涌起一股诡异的感觉,似乎正带领她不断寻找着真相,只是,还缺一个引子,让她在迷雾中,总是摸不着最关键的一点。 等白菁菁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回家的道路。 她不由纳闷儿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顾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长安,对白菁菁解释道:“咱们这两天所有科学的方法都试过了。现在,该试试一些不科学的方法了。” 眼看着白菁菁疑惑的神情,他对二人解释道:“没事,我认识一个高人,她或许能解决林腾这种情况。” 能被顾平称为高人的,那一定很了不起! 白菁菁立刻郑重起来。 车子在拥挤的车流中慢吞吞前进,等到顾平的车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1点钟了。 帝都这拥挤的环境啊,开个车也没方便到哪里去,倘若他们三个坐地铁的话,这会儿,早就该到了。 春困秋乏冬打盹,夏日炎炎正好眠。 何青此刻,正难得的睡了个美美的午觉,结果才刚跟梦中人勾搭在一起,一阵铃声便响起。 唯一庆幸的是,宿舍里除了她之外,于丹丹和陆邵丹都没睡,正津津有味地捧着手机呢。 她郁闷至极,看了一眼来电:顾平。 心里又是惊喜又是郁闷。 惊喜的是,顾平是个小财神,每次来找她,多少都会有些酬劳。郁闷的是,她现在其实不想接电话。 果然,电话一接通—— “阿青,来帮个忙吧。我就在你们学校北门正门口,有个朋友出了点事儿,需要你来看看。” 何青痛苦地揉揉额角,慢吞吞从床上爬下来。 “行,那你等着吧。” 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道理把上门的钱往外推。 顾平深知她的性格,连忙安抚道:“放心,放心,我给你付咨询费怎么样?” 此刻有什么能比钱更能安抚她的心灵呢? 何青装模作样地推却两句,在那头顾平忍不住要闷笑出声的时候,还是果断地应下了。 有钱在前面引路,她洗把脸就急匆匆出了宿舍门。徒留于丹丹在后边叹息:“走的那么急,我也想跟着去见识见识呀!” 结果被陆邵丹毫不留情的戳破:“你不是下午要跟赵振铎约会吗?哪里有时间?” 于丹丹:…… 何青出了北门,便看顾平长身斜倚车门,正在那里叼着根烟,百无聊赖的抽着。 ——看这侧影,真是无比的帅! 可惜,家人心中只有狗。 何青叹息道。 再看他身旁,果然是许久未见的长安,她赶紧招手喊道:“长安,长安!” 长安对她也颇有好感,此刻听到何青呼唤,立刻摇着尾巴呼哧呼哧地上前,围着她团团转,将尾巴摇出滚圆的弧度。 而车子里头,听到声音的林腾不由侧过头来,看着车窗外。 再看一个女生在那里,好像凭空安抚着什么的动作,他不由神色凝重起来。 ——长安他,不是早已经死去了吗? 他打量着顾平的神色,却见他神态淡然,带着些微的欣喜,正目光温柔的看着前方。 仿佛那里,真的有长安…… 第十二章 兔子 跟林腾交往两年了,白菁菁多少也听说过长安的事。 她此刻趴在车窗外,看着何青动作诡异的似乎在跟空气中看不着的生物做互动,不由头皮一紧。然而再看看顾平淡定的神色,又似乎……那里真的有长安在。 她想起顾平对何青的称呼——高人。 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着比她小的多了,却能被顾平这样尊重,一定是有独特的能力。只是,是什么呢?不科学的手段……看相算命改风水?还是寻龙点穴刨祖坟? 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大堆,此刻林腾有求于人,顾平又是这种态度,她自然也不敢摆架子。当然,也没什么架子可以摆。 她连忙下车,招呼道:“您好,我是白菁菁。” 何青瞅了顾平一眼,见他暗自点头,不由伸出手,大大喇喇的笑道:“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阿青就好了。” 她的眼神火辣辣的,带着穿透力,似乎只一眼就把她全身看的透透的。 白菁菁悄悄提了一口气,她想象中的高人,都是有各自的怪癖的。只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实在太过平凡,看起来跟其他普通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不一样。 这让她的心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摇摆。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来林腾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青搂着长安,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耳朵:“长安,有空去看看大黑和毛毛阿黄他们,他们很想你呀!” 得到长安呜咽的应声之后,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它,接着没头没尾的对顾平说到:“挺正常的姑娘啊,长得也漂亮。” 白菁菁一愣,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而顾平却笑开了:“误会了,误会了。让你看的人不是她。” 他敲敲车窗:“林腾,你还不下来?想等人来请吗?” 直到这时,林腾才仿佛一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一般从车上下来。 这一天两天的来回检查把他折腾的呀,如今全无斗志。不像白菁菁的重视,他如今,是半点精神都没有。就算顾平说这是位高人,他也仍然不敢怀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刚才那看不见的长安,似乎又给了他一点信心。 因此,下车之后,他还抱歉的笑笑,勉强理了理衣襟,很是郑重地看向何青。 何青却突然皱了皱鼻子:“这个味道……” 语气疏淡,听不出什么意味来。 林腾脸色一下子涨红了,他有两三天没洗澡了,其实也没出太多汗,不会身上就有味道了吧! 正在尴尬之间,何青却突然问道:“你吃了什么?这么香?” 啊? 林腾一愣。 旁边的白菁菁知道他现在说话不太对劲,赶紧回答道:“早上吃的稀饭蒸饺,这两天我们胃口不好,基本上没怎么吃。” 她看了看何青,最后吞吞吐吐地补充道:“韭菜馅儿的。” 何青却哭笑不得。 她伸手在空气里招了招,将长安叫了过来。接着低头问道:“长安,他身上香不香?” 长安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点点头,顾平却神色一凝:“难道是吃的东西不对劲吗?” 何青点点头:“可能是。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顾平知道何青的性格,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因此立刻就察觉出问题所在。 而白菁菁和林腾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这几天,他们真的没吃什么啊! 顾平闻言,立刻回答道:“他说话开始口不对心了,满嘴谎话,没有一句真的。明明家里还有个大哥,我问他,却非说自己是独生子。明明八七年出生的,却告诉我是八八年……”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菁菁。最后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跟自己女朋友求婚的时候,还要说不是真心喜欢她的。” 天知道白菁菁跟他描述那晚上的事情,他的内心是有多卧槽。 何青皱起眉头,看着校门口来回注意她们的人,说道:“这里不好说话,去前边吧!” 一行四人在最近的KFC坐好,白菁菁知情识趣,明知道大家是来谈事情,却还是迅速地到柜台点了一堆下午茶的小零食,在座两个大男人自己都不吃,这东西当然都是便宜了何青的。 何青倒是不客气,她的胃口,永无止境,只要想吃,吃多少都行。 此刻听着顾平对林腾一举一动的描述,接着把薯条塞进了嘴里,突然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他满嘴谎话,有时候明明心里不那么想,但说出口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答案?” 顾平点头:“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该否定的肯定,肯定的又否定。” 何青纳闷儿的问:“那他给出的这答案,比如说你问他的年龄,他直接告诉你自己是八八年生的,还是你问他是不是八八年生的,他说是?” 顾平皱起了眉头:“我问的。怎么了?” 他担心的说道:“这有什么妨碍吗?” 白菁菁也一脸紧张,倒是林腾此刻有话难言,反而显得格外淡定些。 何青连忙安抚道:“不不,别那么紧张,我就是这么一问,好方便了解是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菁菁想了想:“我们从老家回来的时候,他还很正常,然后晚上他策划了求婚。” 她想起那场自己最后以痛哭跑走收场的求婚现场,不由有些尴尬又心痛:“求婚的时候,我都答应嫁给他了。然后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他张口就说了不是。” 何青脑补一下这场景,突然闷笑两声,接着,她看向白菁菁:“你们回家的时候,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 白菁菁皱起眉头:“没什么呀,他家是农村的,吃的都是自家地里种的菜呀什么的。我以往到他家吃的,跟这次也没什么区别。哦,对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了起来:“我们上山祭祖的时候,有一只兔子被烧死,回来,林腾就吃了那个兔腿,剩下的一只兔腿准备带给顾平,还有半截身子是留给我爸妈的。” 第十三章 讹兽 顾平闻言,想起林腾家里的那个袋子,不由郁闷道:“就说上面还写了个顾字,明显就是给我的,偏这小子一口否认,非说不是给我的……” 兔子? 何青喃喃道,表情似笑非笑,很是诡异:“你们倒是有运气,只可惜,这运气好像有点儿承受不住。” “怎么了?那兔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平问道。 白菁菁一听,立刻紧张起来。 “是那兔子的原因吗?林腾家里还放着一只兔腿呢!还有我家里,我后备箱!”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昨天白母就已经把后备箱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了,还嘀咕着晚上就要把那些东西吃掉,以免浪费…… 她昨天晚上没回家,该不会,爸妈已经把那兔子给炖了吧?!! 她想起这个,脸色瞬间煞白,于是连忙说一声抱歉,站起身来就要给爸妈打电话。 人在着急的时候总觉得呼叫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白菁菁心急如焚,好半天才感觉到白母接了电话,她急忙问道:“妈,昨天林腾带回去的那个兔肉,你们吃了没?” 白母一愣:“没有,你们的事儿还没整明白了,我们俩哪有心情吃饭,就把那野菜给收拾吃了。怎么样啊?林腾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那就好,没吃就好。 白菁菁松了一口气:“妈,那个肉你先别吃,放冰箱吧。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儿,你等我回去再跟你讲……记住,别吃肉啊。” 何青看她打完电话后狠狠松了一口气,这才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句:“其实吃了也没什么,我总有办法帮你们解决的。” 白菁菁:…… 她看着何青,眼神中满是惊叹:高人啊,原来你是这样的高人! “那究竟是什么?” 何青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饮料,拿足架子后,才慢吞吞从口中诵出一段文言文来。 “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那是什么?” 顾平稀里糊涂,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明白,有种淡淡的智商被碾压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再看看一脸懵懂的白菁菁和林腾,他有诡异的涌起了一种满足感。 反正三个人就没一个人知道的,何青不由觉得知音难觅:她这段话说出来,倘若是于丹丹或陆邵丹,两人就肯定立刻能接上。 她也不想想,这世上什么人的学识最丰富?当然是学生啦。于丹丹跟她一样是中文系的,陆邵丹虽然不是中文系,但天天蹭她们的课,也差不多算是了。 这一段文言文说出来,两人条件反射就会想起其中的意思。至于这三个在社会上都不知摸爬滚打几年的人,那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糟蹋了。 何青叹口气:“这是《神异经》里的一句话。” “意思是西南大荒里有一种怪兽,长得跟兔子一样,但是有着人脸,人面兔身,名叫讹兽。讹兽经常骗人,明明是东,非要说西,明明是南,非要说北,但是它的肉特别鲜美,如果人吃了的话,以后就说不了真话了。” 顾平脸一僵:“还有这种东西吗?” 再看白菁菁和林腾,两人脸上纠结又迷茫,实在不懂何青说的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有,那什么《神异经》,那不是传说吗?难不成,其实都是真的? 何青一看二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并不相信。 她也不以为意,只微微笑道:“讹兽这种东西,其实最怕火,一粘火星,必死无疑。一般知道它的特殊的,肯定轻易不会去碰它。至于你,”她上下打量着林腾:“那个兔子腿肯定特别香吧!讹兽鲜美异常,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顾平:……呵呵,我就不知道。正常人,谁会关注这个? 不等林腾回答,何青立刻对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白菁菁说道:“吃了讹兽的人,从此以后,对你说出的都是谎话。不信你看。” 她看向林腾:“来,回答我,那个讹兽的味道,是不是特别美味?” 白晶晶心中存疑,但仍然眼巴巴的看着林腾,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来。 那盆兔,不,讹兽的肉都是他一个人吃了,虽然几人并没有尝到味道,但林腾当时可是连声大呼美味的。如今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说谎。然而再想想他这两天说出的话,确实是像何青所说的,吃了讹兽的反应。 在她忐忑的目光下,林腾脸色涨红,然而出口的,却仍然是:“不鲜美。” 白菁菁瞬间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只要能给她一个解释就好。 在她看来,林腾在求婚的时候说那些话,曾经狠狠伤了她的心。但她的心却控制不了,就是想要一个结果。如今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又怎能不开心呢?哪怕这个原因来的稀奇古怪,也不一定能治好,但只要林腾的心不变,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你看,很好辨别吧!” 何青微笑着:“它虽然爱说谎,但是只会说出跟答案截然相反的话语,其实很好猜的,并没有人类那样的花花肠子。” 顾平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他们俩之间出了点事,不然啊,那剩下一块兔腿就要进我的嘴了。” 他看着何青,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倘若嘴里面的话不实在,那可就完了。” “你不是没吃吗?” 何青正大口吃着冰淇淋,讹兽而已,在她看来,完全不是事儿。 接着,她看着白菁菁和林腾:“我说,你们胆子也真挺大的,讹兽的脸可长得酷似人脸,虽然还是毛茸茸的,但你们就敢直接这样吃掉,也算是勇气可嘉。”也挺重口味的。 白菁菁听着其实也挺膈心的:“我们没看到它的脸,它一头冲进火堆里就烧死了。然后身上的毛都糊成一团,回家的时候,因为不耐烦折腾,被林妈妈一刀剁了……” 何青:…… 第十四章 尔等凡愚 这可真是,何青也有些无语了。 一般来说,常人对吃跟自己有些像的动物时,心里总会有些障碍的。所以讹兽的知名度才那么低,不是因为吃了会说谎,而是因为脸上五官肖似,很多知道的人,都会有意识避开的。 但偏偏这只倒霉的异兽,一头扎进火里不说,还把脸上的毛都给烧糊了…… 种种机缘巧合,又被林腾吃到嘴里。如今这小伙儿,恐怕心里也是万分纠结吧。 何青瞅了瞅一旁隐约带了些不自在的林腾,不由心中暗自好笑。 不过,他为了一时口腹之欲,付出的也挺多的。这两天的压力,和连番不断的事情,都快让他崩溃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很多时候,林腾宁愿憋得脸色紫涨,哪怕白白经受许多误会,也不肯再开口。毕竟,没有谁希望自己一开口,说出的话跟自己心中所想的意思都截然相反吧! 其实,这世上,但凡正常人就没有不说谎的。但是大部分人说出的,却都只是善意的谎言,而且,主动和被动的谎言,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而林腾如今身不由己,先是一时失言跟女朋友闹了分手,后来又在单位里出了事,如今从自己嘴里,连一句真实的话都没有,他又怎么接受的了呢? “那怎么处理呢?” 顾平心焦的问道,他看看一旁的白菁菁,说道:“我怕再不处理好,让林腾的嘴皮子恢复正常,这到手的媳妇估计就要飞走了。” 白菁菁的脸色陡然涨红。 林腾在一旁,目光炯炯的看着白菁菁。虽然他仍旧不敢开口,但眼神中的意思,却成功让她get 到了。 白菁菁没好气地吐槽一句:“让你随便乱吃东西!” 不管怎么样,就姑且相信是因为这个讹兽吧,毕竟,他们也找不到别的答案了。 林腾是真心委屈啊! 回个老家,以为自己吃了个野兔而已,这不很正常的事情吗? 偏偏就他倒霉,吃的却是什么《山海经》还是《神异经》中的怪兽……这东西他一向以为只是传说而已啊! 今天如果不是何青说出来,他一辈子都不会往这上头想,这也太过离奇了!到底,真的假的呢? 此刻,他再想起那鲜美异常的滋味儿,不由恨不得往自己头脸上扇两巴掌:“叫你嘴馋!叫你嘴馋!” 只是,他长到二三十岁,还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到底还有些怀疑。 “这真的是讹兽吗?” 顾平跟长安的感情深厚,长安死去,他表现的痛不欲生,几乎癫狂。这种时候,其实心防最是脆弱。倘若眼前这女生有渠道知道这些,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再编造一些莫须有的情况骗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人在关乎自己重视的事物和事的时候,总是会自我蒙蔽,情愿相信那些莫须有的谎言的。 林腾眼中的怀疑虽然隐晦,但何青对此最是敏感,也不是头一回感受到了。 她当下默不作声,“咔呲”一口咬下一根薯条,将面前的可乐杯推到林腾面前去。 林腾一愣,接着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有这举动。 何青却没看他,反而随意伸出食指点点桌子。 “哒哒!” 轻微的,几乎听不到的指腹击打桌子的声音传来时,林腾旁边的白菁菁突然小声叫道:“呀!” 他疑惑的微微侧头一看,白菁菁的视线就集聚在那杯可乐上。 可乐没有盖子,然而此刻无风无波,杯中黑褐色的液体却荡漾出层层波纹,一圈又一圈,仿佛有人在正中心投下一颗石子。 那涟漪似乎有魔力,勾的人不断的低头看去,心神根本无法抽离。 很快,二人眼前便出现了如同电视屏幕一般的画面。 只见一只灰毛的兔子在草丛里蹦蹦跳跳,接着,它似乎对这窥视心有所感,猛一抬头,面对林腾和白菁菁的一面,一张酷似人的毛脸赫然出现! 吓的白菁菁立刻微微后仰。 那兔子除了一双长长的耳朵,和浓密的毛发,其五官样貌,跟人特别像。 二人同时一抖,想起家里那些肉,这不,这不相当于吃…… 二人迅速将那杯可乐推得远远的,接着,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何青! 刚刚二人太过惊骇,竟完全忘了,这世间竟然真的有这种奇特的能力!!! 何青轻笑一声,接着一抬下巴,示意众人看那桌子上溅出的褐色液体。而那小小的一滩水渍中,恰是刚才那人面兔身的怪物的背影。 随着那短短的小尾巴一动一动,跳跃着向前行进时,林腾终于脸色煞白,承认了自己吃的那东西,确实和眼前这景象中的东西一模一样。 他几乎是敬畏的微微侧了侧身子,终于在此刻对何青心悦诚服:“大师,对不起,之前是我小看人了。” “我吃的那只兔子,哦不,”他想了想,立刻改口:“讹兽,除了头脸没看清之外,但这剩下的身子,的确跟这东西一模一样。” 话一出口,他却立刻惊讶的“咦”了一声,就连白菁菁也忍不住侧目看他,面含惊喜:“林腾,你恢复正常了?!” 林腾立刻张口答道:“是的。” 他答的太快,白菁菁笑容一梗,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透,这说的是谎话还是真话? 还是顾平反应快,立刻看向何青。 “阿青,他这么快就恢复了,你什么时候做到的?” 何青微微勾起唇角,神情中是显而易见的得意与自信:“我还没出手呢,不过,只要我想,在我面前,就算讹兽,也照样得说实话。” ——好霸气的宣言! 白菁菁愣了一瞬,立刻双眼放光,几乎是崇拜又景仰的看着何青。 “不过,我暂时还不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顾平一愣:“为什么?很难办吗?需要准备什么?” 何青摇了摇头:“讹兽虽然喜欢说谎话,但它能说会道,其实在动物界里人缘很好的,天性也算善良。这次它莫名死去,虽然不是被你们所杀,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总也该负一点责任的,更何况你还吃了它的肉……” 第十五章 章节名不重要 何青看着林腾,温声解释道。 “总之,轻易吃掉这样的善兽,虽然错不在你,但其中的因果总是有些妨碍运气的,并不是常人能够轻易化解的。” “我建议你还是稍微忍一忍,这是第二天了,再忍一天。说够三天谎话,到时我在做些别的准备,以作对它的小小祭奠,之后我再出手,也显得格外名正言顺一些,也让它稍稍平顺一些。” 这也是讹兽心性善良,换做英招拒比之类的,谁敢在它们死后吃掉尸身,那人不得立时暴毙当场才怪! 她无奈总结:“毕竟,谁让咱们吃的不是普通灵智未开的野兔,而是一只讹兽呢?” 就跟同样出门走路,有的人好好的,有人摔了一跤,这只能是时运不济了。 白菁菁自打知道林腾说出的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她唯恐再出什么差错,于是担心的问道:“就不能现在就解决吗?为什么还要多等一天?那个怪物又不是我们害死的!” 林腾也点点头,他实在受够了。 何青叹口气:“还是等一天的好,虽然难受点,但是讹兽尸首分离,它本身就有些怨气,虽然不太重,但是还是有影响的,你们还是做个态度最好。” 白菁菁看看有些急不可耐的林腾,接着再次问道:“那你这么厉害,既然能解了讹兽说谎的情况,总也能解决那什么怨气吧。” 她顿了顿,还是好言好语问道:“今天不行吗?那讹兽,它又不是我们亲手杀的,那是意外!” 何青轻飘飘瞟她一眼,刚刚脸上隐约的笑意,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我刚刚说过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讹兽本来在山里待的好好的,也没祸害你们那里的人畜,偏偏你们祭奠祖先却不注意,将火势蔓延到其他地方,这才间接害的它一头栽了进去,顷刻间便被烧死。讲理你没错,可讲心,那就有点不好了。” “就算咱们的法律,开车时一不小心有人蹭上来,多少也要维护弱势群体的。讹兽虽然爱骗人,但它的本性其实十分善良,基本上没做过什么坏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间接因你们而死,你们还回去剁掉他的头颅,吃掉它的尸身……如今,连要你多守一天都做不到吗?” 何青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分明其中的意味,但顾平凭着直觉,已经大约感受到了她的心情,连忙说道:“守,守!再一天没关系的。” 林腾和白菁菁却没有说话。 何青看看他,再看看犹豫的白菁菁,以及略微有些不甚在意的林腾,不由冷笑一声。 “我只是提个建议,做不做,你们大可以随意。我这人的规矩,拿钱办事,能做的好就好,做不了也没什么。顾平既然开口了,讹兽我肯定会解决掉的。” 讹兽再废物,再没用,那也曾是大荒中的异兽。如今,它意外死去后被分解肢体,还被剁掉头颅,想要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解决掉吃了讹兽的后遗症……那未免也把古老相传的这些异兽,想的太没用了些。 何青说完,便有些意兴阑珊。 她站起身来,对顾平说道:“总之,你让我帮忙看看是什么情况,我已经看过了。至于后续的处理,我看你们也不是特别急,就这样吧。” “哦,对了,关于我出手的费用,顾平你应该知道吧,就照这个来。” 顾平:…… 我知道什么了我!收费标准我不知道啊!他看着何青,目光满是迷茫。 何青却不理他,说完话就利落地绕开桌子,快步走出了KFC的店门。 顾平在她身后,张口欲言,然而再看看白菁菁和林腾,到底也不能替他做决定,还是默默的坐了回去。 白菁菁心头一急,瞠目结舌:“她,她怎么就这么走了呀?我还没考虑清楚呢!” 林腾虽然闷不吭声,但也看向顾平,似乎带着询问。 顾平抬头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你还想怎么考虑?” 何青脾气好,该解释的也都解释过了,做不做的,他们连个准话都说不出来,又想解决掉这问题,又不想付出什么,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她一开始表现的随意了,他们也就跟着随意起来了。 也不想想,他顾平特意郑重带过来的,能是一般人吗?放在以往,这样的大师请都请不来! 白菁菁在他的目光下,隐隐有些瑟缩,然而还是嘟囔道:“脾气这么大……我们也没说不等啊,就是想尽快解决,说谎的感觉,谁喜欢……” 顾平将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不太适应这快餐店里甜腻腻的口感。 “既然想解决,那她说了之后,你们倒是听话做啊!你以为,我让你们来见的是谁?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吗?不是,她是能帮你们解决这问题的人。这两天咱们试了那么多办法,没有一个人能提出有效的建议,如今何青过来,一语便道明了真相,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抓起桌子上的钥匙。心中隐隐有些烦闷:“这样有能力的天师很好找吗?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有本事的话,尽管去找别人,我绝无二话。反正,我该做的也都已经尽力了。” “走吧,送你们回去。” 他不耐烦的绕着车钥匙:“你们回去慢慢考虑。” 林腾出事,顾平可是忙前忙后一直在跑,医院里也都是他来安排的,如今眼看着顾平也生气了,白菁菁立刻急了。 “我,我……” 白菁菁心头一急,然而此刻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不由反省,何青一开始太过接地气,看起来又挺平凡,他们之前不信任,她也没生气……所以两人就觉得她挺好说话的……怎么最后就一下子走了呢?! 他们不知道何青为什么生气,顾平可是明白的很:吃了讹兽的肉,剁了它的头,到最后还想轻轻松松就解决这件事……哪怕何青只是提议多等一天他们都不愿意,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打量这是感冒发烧,随便就能治好呢! 第十六章 鲛绡 待到何青回到宿舍时,于丹丹早已出去约会,宿舍里只剩陆邵丹在。 她看着何青面无表情的神色,不由问道:“怎么了阿青,脸色这么难看?” 何青微微笑了笑:“没什么,顾平今天带了两个朋友过来,想让我帮帮忙,只是他们稍微有些不识趣罢了。” 陆邵丹失笑:“你还抖起来了……还不识趣?我看啊,分明是你觉得人家麻烦,又不好意思要价,所以才这么说的。” 何青也无语:“邵丹,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多纯洁多善良啊,什么钱钱钱的,那多俗气。” 她自个儿说完,自己倒先喷笑起来。 “我跟你说,顾平就是个麻烦精,总来找我,天天没一件事儿好办的。” 她叹口气:“还好他给钱不少,不然我都不想见他。” 想起今天这两个人,何青就饶有趣致的闷笑起来:“你不知道,今天这两个人,他们也算倒霉。回乡祭祖而已,不小心吃了只几乎销声匿迹的讹兽,被折腾的,简直了……” 讹兽? 陆邵丹皱皱眉:“是那个‘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的讹兽吗?” 见何青点头,陆邵丹也来了兴趣:“真有这种东西啊?” “当然啦,故事嘛,当然是来源于生活啊。” 陆邵丹想想那个讹兽:“我还以为都只是传说而已呢。不过,有阿青你在身边,感觉所有的传说都能变成现实,真是神奇。” 她满心惊叹,何青却有些担忧起来。 “那个人的老家我问了地点,离帝都也不过三个小时的车程而已。讹兽都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在森林中出现,我怀疑等到帝流浆出世的时候,甚至可以在帝都集齐一整本《山海经》……” 她看着微微有些不解的陆邵丹,警告道:“邵丹,你最近要提醒家人多注意一些,莫名奇怪的东西,尽量不要吃。碰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要声张,跟我说就行了。像这一类的小东西,虽然杀伤力不大,但引来的后续却非常麻烦。” 陆邵丹也警惕起来,立刻点点头:“行,我待会儿就跟家里人说。” 不过,他又好奇的问:“这个讹兽吃了之后,真的会满嘴谎话,吐不出一句真言吗?” 何青含笑点头:“对。不过,我觉得吃了讹兽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因为,如果他说了谎话的话,你按他的答案,逆向推导就行了,思维很简单的,特别直接。” “这样想想,真是鸡肋啊!” 陆绍丹最后做出判断。 “不过,那种满嘴谎话的感觉,肯定不太好。” 何青闷笑:“当然不太好,你知道这个讹兽的威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那男的当时正在跟自己女朋友求婚呢!之前都好好的,然后他女朋友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陆邵丹一愣:没有一点点防备啊! 她想想那可悲的场景,不由替的男人掬了一把同情泪。 “他女朋友其实脾气不错,家境也好。然后又追问一句,你是不是为了我的钱才跟我在一起的?” 何青不厚道的笑道:“你可以想想这种场景,我当时忍住没吭声,但是现在再回想起来,总觉得莫名搞笑。” 这年头儿,馋嘴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邵丹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那你今天解决这事儿了吗?” 何青摇摇头:“没有,我刚才说了,他们态度不太端正,我觉得,还是沉淀一下再说,免得不好收费。” “对。” 陆邵丹也赞同道:“阿青,你现在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玄术师,所以架子一定要端起来,千万不要随意心软。哦,对了,家里人让我问问,农场里那个池塘要不要每天再多加100斤鱼虾,最近两天,他们说里面原本养的鱼好像都被吃了不少。” 何青想想那个令人无语的鲛人,不由心中一阵憋闷:“加,加!想吃多少都给他加!等他吃饱了,织几匹鲛绡,迟早都会回本的。” 陆少丹也一脸期待:“鲛绡啊,我还没有见过呢,真是想想就觉得惊喜。” “当然惊喜啦,如月如霜,入水不沾。穿个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一丝脏污的。” “这么神奇啊……那要怎么洗呢?” 陆邵丹问道。 现在这情况,让她十天半个月不洗衣服,那可怎么受得了啊! 何青忙道:“很简单的,鲛绡做成的衣服。轻薄异常却并不裸露,三米长纱才不过能叠成一个五厘米见方的小块儿。想要洗的时候,将轻纱抖起,往清水中一泡,就立刻干净异常了。” 她描述的如此玄乎又醉人,陆绍丹的眼神中已经满是向往了。毕竟,这世上但凡女人,就没有人能拒绝美衣华服的诱惑。 第二天一大早,果不其然,顾平的电话便如约而至。 他在电话里笑道:“阿青,我真怀疑你当时不答应,是因为还没想好出手费要多少?” 何青也笑着调侃道:“我是没想好啊,你之前不是答应我给咨询费吗?怎么还没到账?” 顾平立刻叫道:“喂,你不会说真的吧!咨询费什么的,那不是个意思吗?那你打算多少钱帮我兄弟解决这事情?” 林腾这半天,可后悔的不行呢! “不多不多,千八百万吧!”何青说道。 顾平:…… “你说的是越南盾吗?” 一番笑闹过后,何青才正色道:“你跟那个林腾说,想我出手,行,可以。10万块钱,按我的吩咐做。他愿意的话,今天晚上就在校门口等我,不愿意那就另请高明。” 顾平失笑道:“他倒是想不愿意呢,可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啊,哪里还有别的高明?阿青,你不要怪他,从小吃野物吃惯了,没想到还要祭祀什么的,只是……” 何青自然是明白的:“我知道,我那天只是觉得他们态度不对,想小小给个教训。想必这一两天他们也折磨的够呛,毕竟,说什么话都得往反着听的那种感觉,可当真不好受。” 顾平松了口气:“行,那你晚上安排一下吧,无论如何,今晚我会把他们带到校门口的。” 第十七章 章节名太难了 晚上8点,天色刚刚黑透。校园外人流如织,依旧繁华。 而明大正北门处,顾平则开着那辆熟悉的车,带着林腾和白菁菁安静的等在门口。这一次,二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唯恐再惹何青心头不快。 何青倒真没那么小气,此刻见了二人,依旧好脾气的笑笑,但林腾和白菁菁却再也不敢因为她的平易近人而多做质疑了。 何青上了车,搂着长安一起:“带我们去一个人少点的地方,最好树木多一点。” 顾平点头,二话不说便启动了车子。何青坐在后座,问着身旁的两人:“你们把剩下的肉带过来了吗?” 白菁菁连连点头:“带过来了。” 她指了指后备箱的方向:“只是没有头,怎么办呀?” 何青摆摆手:“有这些就够了。” 不多时,顾平便把他们带到了颐和公园。 何青下了车便是一愣:“我说的人少一点的地方,你怎么把我带到公园里来了?很多人还在健身呢!” 顾平解释道:“这天气暖和了,大家睡的也晚,这个点儿了,咱这一圈儿又没什么僻静的地方,再说,还要树木多一点,那只有公园了。” 他伸手往角落里一指:“那边有个荒废的果园,据说要过几天才能动工,里面这时候肯定没人。而且就算有一两个人在,我觉得也不必担忧,你不是有本事吗?” 他意有所指,何青却立刻明白过来。不过想想公园也好,免得离得太远,来回奔波,影响她晚上休息。 于是点点头,便立刻跟着顾平的脚步走了进去。 顾平说的没错,这一片树林的确是已经荒废了。 在这之前,似乎种的是成片的石榴树,每当春日,榴花开放,红彤彤能映半边天,引得游人如织,是个拍照圣地。 可如今,似乎是树林大了,也可能是管理不善,总之这一片原本繁盛如织的土地,都日渐荒废起来,不复以往生机。 公园的管理者们屡次施救不成,便决定将它们慢慢都给铲掉,重新种上其他花果树木。 这一片果林面积不小,石榴树虽然没开花,但树叶却依旧稠稠密密。 晚上黑咕隆咚的,只有他们一行四人,慢吞吞的摸索在这树林当中。 白菁菁紧紧跟着林腾的脚步,女孩子嘛,天生对这静默又黑暗的氛围就有一种恐惧感,而林腾怀抱着小小的箱子,里面装着的是讹兽剩下的半截身子。 此刻,哪怕他是个铮铮好汉,对待即将到来的未知,心头也不由有些打鼓。 多亏顾平和何青在前面引路,才勉强给了他一丝信心,不至于在女朋友面前露怯。 “好了,就这里吧。” 何青已经感觉到这里是这片石榴林的最中心处,于是果断选好了地方。 她停下脚步,对几人说道:“好了,跪下吧。” 顾平一愣:“我?” 何青点点头:“跪吧,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好吧,这理由十分强大,顾平能说什么呢? 他犹豫半响,还是对着三人最中心的小树跪了下来。 何青这时才想起来:“让你带的蛋呢?你带了吗?” 顾平点点头,打开抱在怀中的小匣子,露出里面颜色个头参差不齐的五颗蛋。 何青失笑:“你带这么多干嘛?” 顾平郁闷道:“你临出发才跟我说,也没说清楚是什么蛋,我想想反正也不贵,就在门口凑齐了五种。” 他指指点点,分外得意:“你看,鸡蛋,鸭蛋,鹅蛋,鸽子蛋,还有鹌鹑蛋。要大有大,要小有小,还有中不溜的,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了吧!” 何青:…… “那真是多谢你的费心思虑了。” 她干干的笑道。 接着,她又从林腾那里接过那一条兔腿和半截兔身,将包裹着讹兽的报纸摊开,铺在脚下。 然后并指成刀,一缕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激光一般迅速又匀称的从那讹兽的尸身上划过。 只见众人眼前一花,再用手电筒照过去时,那讹兽已经均匀地分成了五份。虽然大小各异,但顾平敢对天发誓,凭他的眼力,基本上能确定这五份讹兽的骨肉是差不多均等重量的。 何青这些分好,却并没有收手,反而用手指指了以自己为中心,一米直径内的五个对应的点。 接着吩咐道:“磕个头,从这里挖。” “挖多大?” 顾平问道。 何青想了想:“不用太大,能把这五份肉均匀地放下去就够了,嗯,不过要深一点,得有半米。” 众人磕了头,又比划一下,发现这讹兽的尸身也不是特别大,虽然半米的大坑很难挖,但小洞还是很快的,连白菁菁也毫不犹豫地上手,众人齐心协力,很快便将五个洞都挖好了。 顾平动作最快,他看着沾满泥污的小铁铲,不由失笑道:“你说我们这样子,像不像半夜分尸埋藏的罪犯?” 白菁菁眨了眨眼:“我们本就在分尸埋藏啊,只不过不是罪犯吧。最多,算是破坏公共环境。” 何青突然说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众人立刻手忙脚乱的要去关手机和手电筒,却见此时,何青不慌不忙的伸出手指,在周围慢吞吞画了一个圆圈。 那圆圈很快便幽幽升了空,自头顶中心处,如同一个纱罩一般,将众人牢牢到拢在里面。 而就在这罩子刚刚弄好的时候,从黑黢黢的树木阴影中,跌跌撞撞的走出两个人来。 这是一对情侣。 此刻两人正打得火热,两具身子贴的紧紧的,如同扭麻花一般。黑乎乎的,众人看不清楚面孔,只晓得那男人的手已经不老实的将女的上衣都给掀开了。 众人:……!!! 还是何青当先干咳一声,接着,一点萤火幽幽自她指尖绽放,不同于这透明的光罩的颜色,而是绿油油的,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一种莫名恐惧的气氛, 那一对情侣正亲得难分难舍,热火朝天,然而女的不经意睁开迷蒙的双眼,却乍然看到男朋友身后一点绿油油的的火焰来回穿梭,她浑身一抖,立刻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焦急的拍着男人的身子!待他也转过头来时,片刻的静默后,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啊——” 两人立刻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众人:…… 半响,还是顾平心有戚戚焉的说道:“也不知道,那个男的以后还行不行了?” 第一章 夜半铃声 “叮铃铃铃……” 大半夜的,宿舍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格外刺耳。 梁州先郁闷的把头往被窝里缩,企图忽视掉这难以忍受的铃声。 然而打电话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抗拒,反而锲而不舍,在漫长的铃声渐渐停止后,又是新的一轮开始。 最后,还是下铺的蒋绍觉轻,实在受不了这连番的铃声,爬起来伸手摸到上铺梁州先的床头,将他枕头底下压的死死的手机掏了出来。 定睛一看,屏幕上硕大的三个字摇摇晃晃,分外Q萌:鞠萌萌。 这下子,蒋绍立刻来了精神,他喃喃念道:“鞠萌萌……这名字听起来就有一股萌妹子的气息,说不准还是个美女呢!” 不要小看单身狗的执念,他们在看到萌妹子的可能后,是会失去一切理智的! 他连忙推着梁州先:“梁州先,醒醒!醒醒!” 宿舍里的赵非前段时间出了点状况,早就申请了外宿。而今夜,向来跟他关系好的那个狐朋狗友,也不知去到去了。宿舍里一时只有他们二人,蒋绍就立刻放飞了内心。 “梁州先,醒醒,有人给你打电话呢!” 梁州先迷蒙着睡眼:“不用管它,放那儿吧!” “怎么能放那儿呢?!不行!” 蒋绍比他还激动,连忙推了推他,问道:“这鞠萌萌是谁呀?你亲戚吗?还是你……” 他心想,没听说梁州先有女朋友啊,这万一是朋友妻,那可就没意思了。 梁州先睡的迷迷糊糊,万分不耐烦:“亲戚,亲戚,亲戚!” 蒋绍立刻笑开了,他眼珠子一转:“哎,你不接我接了啊?电话铃声响那么久也怪吵的,万一人家有什么急事呢!” 比如女生之间经常会出现的半夜肚子疼,让自己去买红糖啊,止痛药啊之类的,这么一来二去的,好感不就刷上了吗? 想要追女朋友,蒋绍自认为自己还是挺能吃苦的。 他想得十分美妙,在梁州先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之后,立刻将接听键划开,嗓音调整的无比温柔又温暖。 “你好,我是梁州先的室友,请问有什么事吗?” 说完,他又有些微微后悔,这样子会不会有些太生硬啊?而且,怎么不报上自己的名字呢?这么一说,多有距离感啊!就算妹子有什么特殊要求,估计也不好意思张口了。 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接着,却是一个清脆的男声传来。 “梁州先呢,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尽管嗓音轻轻脆脆,带着一丝莫名虚弱的气息,但蒋绍还是敏锐的听出了——“你是男的?!!” 他立刻拔高了嗓门儿,对面的人一愣,又忍不住将身体蜷的更紧:“我是男的!梁州先呢!麻烦你把电话给他,让他接电话好吗?” 蒋绍悻悻然,心中一阵无语。一个大男人,叫什么萌萌……gay里gay气的,差点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得,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浪费他的感情了。他将电话毫不犹豫的扔上床头,直接砸到了梁州先的鼻子,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鼻子一酸,瞬间就想淌出两行热泪。 梁州先捂着鼻子坐了起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便听电话里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天魔一般的声音。 “梁州先,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梁州先瞬间清醒,还没来得及揉一下鼻子,心中一个激灵,瞬间郁闷之极。 他瞟了一眼微亮的手机屏幕,痛苦的哀叫道:“祖宗!你是我亲祖宗好不好?这是凌晨两点呀,两点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不能第二天再说吗!这个点了,没有卖饭的,也没有卖饮料的,什么都没有!” 那头的男声一顿,接着,便立刻软下声音,抖着嗓子喊道:“梁州先,我肚子疼,你带我去医院啊!” 蒋绍在下铺听到,更是气闷的翻了个身。 ——看他猜的没错吧,人家就是肚子疼,说不定待会儿就要止疼药和红糖了……可惜,性别错了。 上铺的梁州先也死死凝住眉头:“大半夜的,你肚子疼什么呀?去厕所蹲一蹲。”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越发的难受了:“你是不是我亲哥呀!我肚子疼的要死,你却让我去厕所蹲一蹲?!!能蹲出来,我早就蹲了,我又不是分不清想上厕所和肚子痛?!!你快过来呀,带我去医院!” “哎哟卧槽!” 大半夜的,梁州先的心情可着实不美妙:“你舍友呢?让他们带。咱俩可不是一个学校的啊,大半夜的谁有功夫陪你折腾。总不至于你人缘那么差,都没一个人陪吧?” 不怪梁州先狠心,实在是鞠萌萌这人的花招太多了!天天满口谎言,跟个小骗子似的。 这回他到底是不是真疼还是两码事呢?前车之鉴,梁州先可不上这个当。 鞠萌萌的声音越发的小了:“他们晚上都去嗨了,宿舍里就我一个人……” 不光声音小了,连哭腔也越来越明显了:“梁州先,你快过来呀,我肚子真的好疼!” 梁州先一个字也不信,他“啪”的一声挂掉电话,接着又开始蒙头大睡。 而手机,这一回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蒋绍在底下睁着眼睛,瞪着空荡荡的上铺,心中哀叹自己还没开始便夭折的桃花运。 还没等他哀叹出个什么劲儿呢,就听上铺一个轱辘,梁州先翻身坐了起来。 他叹口气,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接着挠挠头,又利落地下了床。 蒋绍却反而困意来袭,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干什么呢?” 梁州先没好气地回答说:“去当个被骗的傻子!” 他一边怒气冲冲地冲向卫生间,一边心中咒骂道:“鞠萌萌你个王八蛋,这次要敢再坑老子,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你!” 他飞快的用冷水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接着便穿上鞋袜,麻溜儿的冲出了宿舍门。 蒋绍在迷迷糊糊中,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问题:“这鞠萌萌,到底谁呀?” 第二章 病 鞠萌萌是谁?! 此刻梁州先好不容易跟宿管说清楚,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心头也愤愤的问着自己。 “这小王八蛋,我上辈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嘀咕道。 从小到大,梁州先被他坑了不知多少回了,偏偏此刻自己就是心肠软,哪怕明知道鞠萌萌说谎,但也还是害怕这事情成了万一。 鞠萌萌学习成绩一般,当初可是拼死拼活的考上了大学。他不像梁州先,能够进入明大这样的名校。而是用尽全力,才进了明大一旁的艺术院校。这艺术院校虽然同明大离得近,也同处大学城,但实际上,比着许多普通的三本还多有不如,校园管理松散的要死。梁州先就这样大剌剌的走进来,根本就没人多看一眼。 当然,也可能是他长得太过彪悍,一般学生不敢惹。 摔! 梁州先愤愤然:自己就是体格粗壮点罢了,这门卫见自己大摇大摆走进来,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声,难怪鞠萌萌说室友们都出去了,这一看就是没有门禁,半夜学生来往,都觉得正常了—— 这到底是不是正经学校?! 鞠萌萌的宿舍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此刻还依稀记得大概位置。 他噔噔噔的上了三楼,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正确的寝室。果然,一摸门把手他就发现,这门又不反锁!熊孩子! 他暗暗骂道,再一看宿舍,果然像他所说的,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艺术院校的学生,就是管理的太宽松了,大学生嘛,没有几个有自制力,恨不得天天出去浪了。 在这里,梁州先反而有些自豪地想:还好,鞠萌萌虽然捣蛋些,但本性还算老实,并不常跟着他们一起瞎搅和,不然,他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念头刚转,他便走进了宿舍里头。 在最靠近卫生间的那个床铺上,鞠萌萌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整个人似乎在微微发着抖。 梁州先心神一紧,连忙冲上前去,然而站在他床边,却又有些犹豫了。 毕竟,鞠萌萌用这种方式来骗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站了有两分钟了,到底还是血脉中的天性,让他决心再上一次当。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然而手伸过去,却摸到鞠萌萌细瘦的颈间一片湿漉漉的冷汗,他立刻就慌了神! 他心神震动,二话不说就按亮了旁边的小夜灯。灯光照射下,鞠萌萌脸色煞白,此刻在被窝里蜷曲着,浑身颤抖。而他的头发也早已经被冷汗沁的湿漉漉的,仿佛过了水一般,整个人更是早已晕厥过去,人事不省。 哪怕梁州先扶摸着他的脸颊,他也毫无察觉,。 梁州先心道不好:难不成……他在电话里说肚子疼是真的? 然而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他踩在下铺的床上,二话不说将鞠萌萌半搂半抱地拖了下来。 因为是肚子疼,他也不敢将鞠萌萌像以往那样扛在肩头,只好勉强将他背在背上,飞速的冲出了宿舍。 一边跑的满头大汗,一边心中痛骂:个小崽子,平时没事光知道开玩笑咒自己,今天真出事了,他倒老实了! 校门外总是不少出租车的,梁州先运气好,哪怕是凌晨,也在刚冲出去的时候就拦住一辆车。 而他背着个大活人都冲出门外了,门卫室里的人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梁州先心中暗自吐槽:当初就不该让鞠萌萌上这个破学校,他非得上,好了吧?管理这么差…… 大半夜的,急诊的病人比白天要少了些,但仍旧不少。不过鞠萌萌也明显陷入半休克状态,因此医生们倒是十分重视,很快就推他去做检查了。 他的症状很明显,急诊科的大夫见多了这种情况,只是在他稍微清醒后,问了几个问题,在腹部按压几下,就大概明白了。 因为很明显是急性阑尾炎,而且发作的这么厉害,只靠输液,治标不治本。所以,在做完检查后,医生就建议手术。 “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以后每次发作,肠道粘连就会很厉害,很容易发展成肠梗阻。而且阑尾炎手术现在很多人都做了,是小手术,休养几天就完全没有妨碍了,你是他的家属吗?如果是家属的话,还请早点做决定。” 梁州先对这方面半点都不懂,但是还是认真的查询了许多资料,果然是像医生所说的,不做手术有不做手术的好处,可做了的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 他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问问鞠萌萌。 谁知,鞠萌萌吭吭唧唧,就是不愿意做手术,梁州先苦劝无法,只好听医生的,先输液两天,再来安排手术。 他个头小小的,才刚刚只到1米7,碎发凌乱,胡乱的粘在脸颊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分外可怜。 梁州先站在门口,刚刚因为他不做手术的郁闷,便又如风吹过,疏忽消散了。 没办法,鞠萌萌生来体弱,从小有段时间是当女孩养的。虽然如今看来半分男子气概都没有,可很多男孩都这样,梁州先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鞠萌萌还输着液呢,此刻刚清醒没多大会儿,见到梁州先站在门口,却眼睛一瞪:“梁州先,我都说了我肚子疼,你为什么不过来?!” 梁州先自觉理亏,声音也小了不少:“我不是过来了吗,还把你送到医院来……” 鞠萌萌毫不客气的伸腿踹了他一脚,并不重,然而语气中的恼怒却是显而易见:“那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接?!” 梁州先心道:我那时候巴不得不接呢! 然而这话却是万万不能出口的。他挠了挠头,故作愧疚地说道:“我那时候不是以为是骚扰电话吗?” 鞠萌萌看他这幅模样,也不由有些消气。再说了,其实他本来也不是特别生气。梁州先总被他骗,还对自己这么好,鞠萌萌嘴上厉害,心里却是清楚的。 梁州先却不知道这小魔头心里的想法,唯恐他再追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道:“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第三章 折腾 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但鞠萌萌眼珠子骨碌碌转两圈,说道:“当然疼啦,不信你试试。” 熊孩子! 梁州先胸口一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沉默半响,最后憋出一句话来:“你饿吗?我去给你买饭。” 夜里一番折腾,此刻已经是早上5点半了,早饭也都已经出现了。这时候去买,应该不难,也比较容易满足这小祖宗的要求。 梁州先心中暗暗地想。 果然,他说完这话之后,鞠萌萌眼珠子又是咕噜一转,突然欢快的说道:“那你去过买份小龙虾吧!要特辣!” 小龙虾?还特辣?!! 梁州先脸一黑,敢情昨天夜里疼的死去活来的不是这混小子?! 他一口拒绝道:“不行,你现在不能吃辣的,龙虾也不行。” 他害怕鞠萌萌又出什么幺蛾子,不由叹气道:“我去给你买碗粥吧,皮蛋瘦肉的好不好?” 鞠萌萌眉头一皱,不过看着梁州先眼底的红血丝,最后还是咬咬唇,闷不吭声的点了头。 这也让梁州先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数了数身上的零钱,走到门边时,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教训他:“你是个男的,大大方方的,别学女孩子家那么多怪动作!”gay 里gay气的。 他说完拔腿就跑,自然也不知道鞠萌萌半躺在那里,脸色气的煞白:“梁州先你个王八蛋,我是不是你亲弟!!” 你才gay里gay气!!! 他愤怒至极,直到梁州先买饭回来也没给他好脸色。 梁州先无奈,只好又低声下气赔礼道歉。 鞠萌萌眼眶一红,委屈道:“那怪我?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也是个很优秀的男子汉。” 这话说的,还一股子孩子气呢。 梁州先神情一滞,不再说话。 他和鞠萌萌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关系再亲密不过,但其实在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他们两人一人随母,一人随父,自然生长的环境也不一样。梁州先年龄大些,便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从小长得也像自己的父亲,五官体格,都与他年轻时一般无二。而鞠萌萌,因为先天体弱,则从小长得白白净净,柔柔弱弱,浑似他妈当年的翻版。 自然,这二人在离婚时,都带走了最像自己的孩子。 虽然鞠萌萌跟着亲妈住在一起,但其实日子反而也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他们的母亲生性热爱自由,喜欢跟不同的人谈恋爱,就是不愿意迈入婚姻。来来往往的,都是她的男朋友。鞠萌萌长久跟着她一起,个性被强势的母亲压制,再加上没有稳定家庭的不安全感,潜移默化之下,他性格就有些不够大气。 他这个样子,对熟悉的人刁蛮,对不熟的人任性,要不是考上艺术院校,这里奶油小生比比皆是,很多男生也有些女性化,梁州先还真的不确定,他进入其他大学里,会不会被人当成娘娘腔,从而大力排挤。 也正因如此,他总觉得鞠萌萌从小过得很是可怜,对他平时的zuo 总是十分忍耐。 鞠萌萌从小就十分会看眼色,他吃准了梁州先对他好,因此也越发的变本加厉,从最开始的假装乖乖牌认真听话,到后来不断的连番消磨他的耐心。所作所为,只恨不得越来越过分,让梁州先不止一次觉得,倘若他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坚持不住,就真的不管他了。 但话是这么说,也没见他有哪一次真的完全不理鞠萌萌,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 明大的课程,可比这艺术院校的要重得多,鞠萌萌虽然喜欢耗着他,偶尔出去逗他,但有时候却也十分明白。因此,在乖乖喝了一碗粥之后,他便让梁州先回去上课,晚上再来陪他。 梁州先眼睛一瞪,到底没能说出那句话了来:一个大男人,阑尾炎住院,晚上还有人来陪床?!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呢! 然而再看鞠萌萌那比其他男生都要白净的小脸,还是忍了忍,没有说出口。 不过,他当天下午没有课,因此中午吃过午饭,就拎着食堂里特意做的清淡饮食去了医院。 鞠萌萌正一个人无聊到要发慌了,他同病房的那位,至今没见着人影,似乎有关系在,这会儿跑出去了。 他见到梁州先过来,自然很高兴,虽然一贯说不出什么贴心的话,但只要那副刁蛮脾气收一收,梁州先看着他,心里也觉得松口气。 “什么?!你晚上不陪我?!为什么?!” 刚吃完饭就听梁州先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鞠萌萌胸口一哽,气愤不已:自己可是病人啊! “你晚上又没课,为什么不来陪我?!这里又不是没有地方睡?!” ——他还是当哥哥的呢,这真是亲哥。 梁州先却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他一瞪眼睛:“鞠萌萌,你今年多大?二十多岁的人了,天天跟个小孩子一样耍脾气,有意思吗?!你是不是以后找个女朋友,还得找个年龄大的,每天光伺候你?你看看你这病,就是阑尾炎而已,今天也不手术,哪个男人的夜里还天天要人陪?!” “就算你自己一个人,医院里医生护士,一直都有人值班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实在无聊了,我下次就把你专业课的书带来,你好好背背读读。” 鞠萌萌气愤不已,然而梁州先此时下定决心,决不能这么惯着他! 因此,不管鞠萌萌怎么撒泼打滚,都改不掉他的决定! 最后,鞠萌萌只能愤怒地捶了捶床,委委屈屈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果然,一到晚上6点,梁州先便麻溜的回了学校。 而鞠萌萌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来来回回折腾着手机,最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当他睁开眼,便看到扫地阿姨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小伙子,怎么不到病床上睡呢?大半夜跑到这外面来了?” 鞠萌萌慢吞吞爬了起来,只觉浑身一阵酸痛,再看看这周围——这不是医院的走廊吗?! 第四章 真话 “鞠萌萌,一大早的,你有完没完?!” 梁州先一大早被电话吵醒,神情十分不耐。鞠萌萌昨天晚上趁机给他妈告状,说自己明知道他阑尾炎作,还不赶紧送医院。虽然梁洲先亲妈也晓得自己儿子是什么脾性,但听到他这样说,心中还是有些不满。 她此刻人在国外,半点不考虑时差,就在大半夜的,硬是给他打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里边儿一半的时间,都在控诉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梁州先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却在床上跟肉饼似的折腾到凌晨才睡,感觉才刚睡过去没多大会儿,鞠萌萌的电话又跟着来…… 连着两晚上没咋睡,他恨恨地锤了锤床,恨道:这母子俩真不愧是亲的!都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一大早的,你又想吃什么了?” 他痛苦的揪着额头,迷蒙地问道。 谁知,电话那头不是鞠萌萌对早饭挑三拣四的要求,而是带着哭腔的恐惧声音:“梁州先,你赶紧让我出院吧,我不做手术了,这医院太可怕了,你快来接我,快来办手续!” “又怎么啦祖宗?!!” 梁州先几乎崩溃的叫道:“你昨天才进去的呢,今天手术都没做就要出院,你觉得自个儿是金刚还是怎么着的?再说了,你昨天不还告我一状吗?今天我要是敢把你接出医院,晚上你妈还不得到我面前哭倒长城啊!” 他满腔怨念,鞠萌萌却顾不得许多,只一个劲儿地提着要求:“你来接我出院吧,你跟医生说啊!我保证不告你的状,你快来呀!” 最后一声喊得有点大,梁州先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句旁人的声音:“小伙子,大清早的,电话能不能小点儿声?” 鞠萌萌不敢回病房,是在走廊打的电话。这里又不隔音,很多人都能听到声音的。 梁州先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明明才将将5点半,他这么早就打电话,肯定有人不满意! 他不厚道地扯开嘴角,冷笑两声,接着才好整以暇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不回病房,跑外头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朦朦胧胧的,还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梁州先心道:鞠萌萌那坏小子,肯定又把头埋在被窝里说话了。 他猜的没错,鞠萌萌的确是把自己捂得紧紧的,他不好意思在走廊上说话,也不敢独自一人进厕所,可就这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又害怕。 隔壁床上的病友一夜未归,有关系在,医生也睁只眼闭只眼。他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还好,这动作他以往是做熟练了的,此时再做,一个人封闭在黑漆漆的环境中,竟也不得不觉得憋闷,反而格外有两分安全感。 “梁州先,我跟你说,这医院里闹鬼!” “闹鬼?” 梁周先瞬间无语了。 “是吗?” 他幽幽的说道:“那是挺厉害的。医院里嘛,你想啊,每天病人多,负面情绪也多,太平间里还有尸体呢,每天都在死人。那肯定特别可怕,有鬼很正常的呀!” “我就知道!!!” 电话那头,鞠萌萌的嗓音一下子拔高了,片刻又反应过来,狠狠压抑下去,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和愤恨:“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不怀好意!!” 梁州先顿了顿,这才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那么多病人都在呐,就算有鬼,咱也不怕啊。你多大了,还信这个?是不是男人啊!” “再说了,你这样身无二两肉的,我觉得肯定有的人比你更受欢迎。” “怎么可能?!” 鞠萌萌叫道:“我,就是我!我才是最受欢迎的!” ——mdZZ! 讲真,这要不是自己亲弟,梁州先真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哦,你最受欢迎。”他冷冷淡淡的说道。 “不是……” 鞠萌萌立刻反应过来,瞬间就着急了,他把周围的被子又重新裹了裹,觉得密不透风了才算松口气。 “我昨天晚上明明在病床上睡的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却是保洁阿姨把我从走廊上叫醒的!你说我睡的死死的,我怎么可能起来跑走廊上睡?冻死我了!” 他噼里啪啦说完,才稍微感觉到有了点勇气。然而却没听到梁周先的回答。 他顿了顿,立刻又接着说道:“所以说,肯定是有鬼!我之前看过一部小说,就是夜里,鬼魂把病床上的病人赶走,说他占了他的病床……你让我出院吧梁州先,我是不是占了什么鬼的病床呀?不然,不然你找人给我换换也行啊!” 呵呵。 梁州先简直不想说话:“你以为帝都几个医院是我开的吗?想给你换个床就给你换个床,你应该庆幸这断时间病人少一点,不然啊,你那走廊边上都得加满病床!” 他嘀嘀咕咕道:“咱们好运气,一进去就被安排了个病床,病房才只有两个人床,已经算是很好了。你却在这里出幺蛾子,又是想出院了,又是想换病床了……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闲,非得折腾折腾我才行!” 鞠萌萌就爱满嘴跑火车,他说的话,梁州先一个字也不信! 这混蛋,天天想着法子捉弄他,回头等他真去办出院手续了,他在医生面前一哭,那自个儿可就完了! 毕竟他脸长得小,人也白嫩,看着就占便宜。最起码,对比满脸横肉,人高马大的他,那白白嫩嫩骨架娇小像个女孩子一样的鞠萌萌,一看可信度就很高啊! 而最最重要的是,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小时候两人如果处在一起,那背黑锅的永远是自己无疑。 因此,对于这点,梁州先是格外忌惮,坚决不肯给鞠萌萌一丝一毫作怪的机会。 毕竟,叫他说句心里话,有些人吧,他年龄虽然长,可那心眼和个头似的一样,不知多少年没育过了。 住个院还能碰到鬼了?那这全国的医院,估计都要倒闭了。 第五章 鬼故事 鞠萌萌一番电话诉求未果,心中很是恐慌,他从被窝里爬出来后,却赫然发现,旁边那个空着的病床上,居然有人了。 从他住进来开始,都一天了,这床上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床头柜上保温杯里的水还有一半呢。本来以为人家是准备出院了,谁曾想这会儿他又换上病号服回来了? 不过,到底是住过几天的人,鞠萌萌想了想,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哎,你们在这里住了几天了?” 隔壁病床的男孩看了看他,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怎么啦?有事吗?” 他看起来虽然高大些,但脸上稚气未脱,一看就年纪不大,估计是高中生。 “不不。”鞠萌萌连连摇头,他在外头还是很能端得起一张迷惑人的脸蛋儿的。此刻小脸白生生的,好一副清秀的相貌。一般人来说,很少对他产生恶感,做起事来也平白得了许多便利,毕竟这是个看脸的社会嘛。 所以此刻说起话来,看起来格外无辜。 “我就是问一问,问一问。” 他腼腆的笑了笑。 “我呀,我住了三天了。” 隔壁病床的男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刚听你在被窝里打电话,说是什么有鬼的……你是不是碰到什么奇怪的事了?” 他一脸的好奇,又仿佛欲言又止,小表情做的分外有水平,勾的鞠萌萌的心一跳一跳的。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这样轻易上当,但此刻恰是心神未定的时候,看到男生这幅作态,又哪有不好奇的呢!毕竟,搞不好这可是关乎着自己的小命啊! 看到鞠萌萌这样一副紧张的作态,男孩在心里暗暗笑了笑,接着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我听说呀,这医院里可出过不少离奇古怪的事情呢!” “什么?” 鞠萌萌心神被钩,忍不住僵直了身子,又不经意的往那边床上侧了侧身子。 “咱们这个医院,是帝都排名第三的医院。从建国时就在了。当年,扶桑的军队还曾经占领过这里呢!” 他这话说出来,眼看鞠萌萌半点也不怀疑,不由暗笑:这可是帝都!扶桑那旮旯角的人,又怎么可能冲到帝都来占据什么医院…… 不过,好笑归好笑,他面上表情依旧十分神秘。 “那时候,这里就专门用来做人体实验。知道扶桑军队那边的人体实验吧?” 鞠萌萌点点头,当然是知道的。 “人体实验呀!他们可不讲究什么人道主义的,那种凄惨劲儿,咱们就想都想不到,别提有多可怕了!而且,那时候咱们的老百姓,可都不是老百姓,都是扶桑人口中的,猪狗一般的存在。拿猪狗做实验,他们会心疼吗?一点儿也不!” “到现在,这医院还有个大大的地下室,特别深,里面埋藏着的,就是那累累的骸骨。” 这医院有没有地下室他不知道,但是倒有个挺大的停车场的嘿嘿。 “因为咱们这是帝都,全国人民的眼光都关注在这里,所以那些骸骨也没办法处理掉,只能静静地安放在这里。因此,一道阴气重的日子,或者深夜这医院里,总要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鞠萌萌头皮都要炸了! 然而好奇心之所以能害死猫,就是因为控制不住。他心中又害怕又惶急,嘴上却还忍不住问道:“那,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男孩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我听医院的护士说,每到夜里,尤其是子时的时候,当乌云掩盖明月,从那深深的地下室中,就会走出来一道又一道的人影。他们有大人,有小孩,有完完整整的身体,也有残缺不全的身影。他们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所以执念不消,每天夜里都想企图寻找杀害它们的人来报仇。然而,扶桑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呀,他们又出不了这个医院,因此只能徒劳的在每一个病房中穿来穿去。” “魂魄嘛,无形无体,别人又看不到,有时候你坐在那里,觉得浑身一冷,然后身上一冰,那就是那个鬼魂穿透你的身体,到了我们的房间了。” 他声音幽渺,又特意压低了,在这静悄悄的病房中,听起来格外的恐怖。 而这时,鞠萌萌却惊恐的感觉到,自己手背处,恰有那种冰凉的感觉传来! 他后脑勺一僵,直接从床上剧烈地弹跳起来,迅速的站在地上连退两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手背上传来的冰凉感觉,是这病床旁边不锈钢的栏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隐隐觉得丢脸。再看隔壁床上的男生,就这样担忧的看着他,并没有半分嘲笑的意思。 鞠萌萌勉强笑了笑,接着重新坐了回去:“不好意思,我反应太大了,你接着说。” 男孩嘴角古怪的勾了勾,好不容易才压下那疯狂倾泻的笑意,于是煞有其事的接着说道:“刚才那个是不是太可怕了,我吓到你了对不对?没事,接下来给你讲一个不可怕的。” “你知道,医院里总是会有死人的吧!但是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过世的,他本人还没有察觉。这个时候,他的魂魄就会停留在他死去的地方,假装自己还活着。而医院里的病床这么紧张,又哪里能容许一个病床久久不用呢?” 这男孩凑近鞠萌萌,声音越来越小。 “因此,每隔一段时间,那个病床都要住上新的病人,而等魂魄夜里出现时,就会发现,自己的床被人占了。” “这种魂魄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经死掉,反而是理所应当的想:这是我的床,为什么这个人会那么不客气的睡上了?因此,他也就不客气的把那人赶走。” 眼看着鞠萌萌浑身都忍不住抖了起来,他的声音几乎轻如尘埃。 “假如你是睡到半夜里,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轻声叹息说:小伙子,这是我的床,你到门口去睡吧!” “这种时候,就是那个魂魄来赶你了……” 第七章 留面子 还阳气重?这是什么形容?当他是什么了?说起话来跟老鸨似的! 太气人了! 当着外人的面,梁州先忍气吞声,决心给鞠萌萌留点面子。 他咬了咬牙,勉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意,看着对面的男生问道:“这位是?” 鞠萌萌一愣:“这是……” 呃……这是谁? 他挠挠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人家聊了一天了,都还没整明白人家叫啥呢!自己问过吗? 他看着对面男孩委屈的神色,不由反省:应该问过了吧,好像……自己有问过吧……不过为什么没半点印象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那,那什么……” 看着对面男孩脸上流露出一抹委屈,却硬憋着不吭声,他只好羞愧的再问一次:“嗯,那个……你叫什么呀?” 再看梁州先的神色,分明眼神中透露着对他的不满:多大的人了,跟人交流,礼貌都不懂吗?! 饶是鞠萌萌还带着副厚脸皮呢,这会儿也实在是羞愧了。 对面的男孩心中暗笑,面上倒是做出十分爽朗的模样,微微笑道:“没事,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叫我小海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 鞠萌萌自觉忘了人家的名字,已经觉得很愧疚了,这次无论如何要问清楚,郑重的记下来! 都聊了一天了,晚上才出这种乌龙事,太丢脸了,决不能让梁州先觉得自己交朋友很随便,对朋友不上心! 他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你看我都跟你说我叫鞠萌萌了,你也得跟我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吧?” 他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孩,男孩儿咬了咬牙,终于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滋味儿。 踌躇半响,他才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下,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一般大声喊道:“我叫王大海!” 什么? 鞠萌萌一愣:王大海是个什么鬼? 他瞅着对面男孩,虽然稚气未脱,但面容俊朗,颜值着实不低。再看衣着打扮,分明家境不错,非富即贵,人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甚至可能还小一点,按这一代家长的习惯,怎么……怎么取个名字叫王大海? 虽说不该对别人的名字多做置喙,但顶着那样一副模样,那样年轻的样貌,却叫了个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的名字——这太出戏了吧。 鞠萌萌和梁州先俱都神色诧异,而对面的男孩已经习以为常了。 王大海闭着眼睛,满脸羞耻:“你笑吧笑吧!没错,我的名字就叫王大海!隔壁老王的王,大海全是水的大海,别问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这是我爹取的,我恨死他了!” 呃…… 鞠萌萌平时爱恶作剧,但其实很有分寸的,此刻看着王大海悲愤的脸蛋,终于识趣的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反而转移话题对梁州先介绍道:“王大海,我今天刚交的朋友。隔壁病床的病友。” 虽然是逃跑未遂的…… 梁州先客气的笑了笑,接的将鞠萌萌拽回床边:“这挺好的呀,都交上新朋友了,那你还拉着我过来干嘛。” 一提到这个,鞠萌萌立刻想了起来,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我跟你说梁州先,这医院里太恐怖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住!” “开什么玩笑?!” 梁州先瞪他。 “你药都打两天了,这会说不想住,你是不是想下次再犯的时候疼死了?再说了,也就咱们运气,现在还能有一张病床,你到别的医院去,搞不好走廊都没得睡。” 鞠萌萌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可是这里太可怕了呀!我昨天明明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今天一早醒来,却是在走廊的座椅上,你看!” 他把衣服掀开,露出白嫩的肚皮和上面一两道淤青。 “我肚子上还有在椅子上压的痕迹呢!” “我又不梦游,”他认真地跟梁州先抱怨道:“怎么会一个人到那里?而且晚上还有护士查房呢,走廊上也有人走动,怎么没人发现我在那里睡着?肯定是有事!我跟你说,他们都说医院里阴气重,特别多的鬼……你说,是不是我这个床位不好,占了人家的床呀?所以他才想把我赶走……” 一边说着,一边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就说嘛,怎么那么大一个医院偏偏只剩这么一张床,这医院里平常想住进来都难的很呢!肯定是大家都知道这床有问题……不行,梁州先,要不我们还是出院吧!” 这什么跟什么呀! “你敢出院试试!”梁州先瞪着他:“这边才消了炎准备做手术了,这边你就想出院,你嫌我折腾的不够是吧?再说了,等你下次疼的时候我要没赶得及,你看你吃苦还是我吃苦?” “这病房多难得啊,两人的,还有新朋友陪着你,你怕什么?” “我们两个都怕呀!” 鞠萌萌理直气壮的说道! “大海他今天都想走的,只不过家里人死活不同意,他身上又没钱,所以才没走成。不然,我们俩早卷了包袱,自己走了。” 梁州先:…… “哥,亲哥,你看你长这么壮!” 他羡慕又忌妒的捏了捏梁州先胳膊上虬结的肌肉,再一看看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壮硕身躯,连眼神中都饱含着浓浓的艳羡与憧憬。 “一看你就知道你阳气特别重,所以我们俩商量着,你晚上来给我们守个夜,帮我们镇守一下。” 鞠萌萌想了想,又犹豫的问道:“你还是处男吧?我听说就童子鸡的阳气才最克制鬼怪的,你要不是,那我们还得再想一层保险呀!” 梁州先几乎是出离愤怒了,他咬牙切齿:“鞠!萌!萌!” 鞠萌萌眼珠一转,立刻跳到一旁:“哎呀,我饿了,我晚上想吃笋子闷肉。” “不行,你马上要做手术了,咱清淡一点,喝粥吧!” 梁州先心中郁闷,一口否定。 “又喝粥……” 鞠萌萌嘀嘀咕咕道:“都喝了好几顿的粥了,就算口味再多,它也是粥啊……” 然而此刻有求于人,他还是不得不委委屈屈的听话了。 第八章 夜 夜已经深了,梁州先看看两个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男孩,对他们自己硬留下自己的行为十分不屑。 但是没办法,谁让这将两个熊孩子当中,有一个是他亲弟呢! 他叹口气,从两人手中抽出了手机,再看看半梦半醒,仍带着莫名警惕的两个人:“睡吧睡吧,你们不是说我阳气重吗?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好好睡吧。” 他安抚完,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尤其是你,鞠萌萌,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你今晚不好好休息,是想怎样?” 他不说还好,一说鞠萌萌反而有点清醒了,他苦着一张脸:“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啊!梁州先,你阳气这么重,我听说很多鬼也喜欢的,万一一觉醒来,你被吸干了怎么办呀?” “就是就是!”隔壁床的男孩也清醒过来,闻言连连点头。 他看着梁周先那如同黑社会打手一般的壮硕身材,又是觉得安心,又是觉得害怕:“”电视剧里那些女鬼想要吸人精气,都是找那些阳气重的,据说这样吃得饱。你,真的不怕吗?” 嗨呀!好气呀!这两个小混蛋天天脑子里都是什么呀! “啪!” 梁州先终于忍不住了,伸出厚重的大巴掌,呼上两人的后脑勺:“睡你们的吧!” 两人也实在困得不行了,虽然仍想勉力坚守一阵,但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俱都昏昏沉沉,重新睡了过去。 而梁州先看着床上睡觉也蜷缩成一团的两个人,不由轻声笑骂一句:“小屁孩儿。” 夜已经深了,楼层里渐渐安静下来。从外看去,整栋住院部的大楼的灯光也渐次熄灭,大家都已进入安眠当中。 梁州先一个人枯坐在病床前,浑身上下都觉得伸展不开。 看护床离的有点远,他既然答应了这混小子,此刻自然不会去贪图那一点睡眠。于是揉了揉眼睛,接着拍拍脸,又重新玩起了手机。 这里太安静了,不干点儿什么,他恐怕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正想着呢,然而下一刻,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就僵硬了下来。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太安静了。 住院部整整三十层的大楼,不可能所有人都睡过去了。明明刚才他还听到有人在走廊上穿着拖鞋,慢吞吞的踢嗒嘀嗒。间或夹杂着老人的咳嗽声,以及小孩子的哭闹。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而幽幽发着蓝光的手机屏幕里,影影绰绰,在他的侧边,似乎还有另一种东西的存在。 他僵硬着身子,只觉从涌泉穴迅速的涌出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想打个冷战。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都觉得僵硬了,什么想法都没有。待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扭过头去—— 瞬间,梁州先只觉双眼一黑,便立刻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人推醒,睁眼看到头顶冷白的灯光,只觉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恍恍惚惚想翻个身,却“噗通”一下,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面上。 实打实的疼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梁州先迷茫地坐起身子,这才发现身边是一排深蓝色的座椅,手掌撑上去,上面还带着淡淡的余温呢。 他心里古怪的感觉一闪即逝,再侧头看看旁边以一种古怪眼神盯着他的扫地阿姨,只觉得后脑勺一疼,不由立刻清醒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梁州先面色煞白,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正在玩手机呢,结果,结果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扫地阿姨和蔼的笑了笑,看了一眼他,再瞅瞅座椅旁边对应的病房门,笑着说道:“你也是这个病房的吧?哎,我就说你们年轻小孩子,病床不够了可以跟人家挤一挤嘛,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睡这椅子上,硬邦邦的,躺着头疼身子也疼,不难受吗?你也是,昨天那小娃娃也是,一大早起来的,吓我一跳……” 她唠唠叨叨,又接着开始埋头拖地了,梁州先反应过来她说的话,不由脸色煞白。 这时,脑子里不由想起鞠萌萌昨天说的话:“……我明明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睡在医院外的长椅上……” “……会不会是有鬼呀,难道是我占了他的病床?我不想在这里……”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天灵盖都一阵冷飕飕的凉意,而这时,手里紧紧抓着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便是鞠萌萌欢快的声音:“梁州先,你跑哪里去了?还说给我们守夜呢,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人!我今天早上不想喝粥了,你给我买包子吧!” 他声音里透着的欢快和轻松,十分明显。 梁州先下意识的说道:“不行,你今天早上不能吃饭。” “你问问大海想吃什么,我给他带点。” 从食堂里打完饭回来,鞠萌萌和王大海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就已经浑然忘记了昨天的恐惧,此刻正笑嘻嘻的,一边玩手机一边聊着天。 看到梁州先提着早餐进来,鞠萌萌还不满的说道:“还说借你的阳气来帮我们压一下这鬼怪呢,你倒好,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人影,你该不会是趁我们睡着又偷跑回去了吧!” “那可说不准。” 王大海坐在病床上,慢悠悠地用吸管喝着豆浆,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说不定是趁这机会出去约女朋友呢!” 鞠萌萌大眼一瞪:“他弟我还生着病呢,自己出去约会,他好意思吗?” 梁州先慢悠悠的说道:“怎么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什么大病。” 不过,说到这里,他犹豫着该不该把昨晚的事讲给这两个小孩子听。 但是想想鞠萌萌已经经历过这种事,他还是决定说出来,让大家有个警惕,手术一做,赶紧回家休养算了。毕竟,他早上去跟主治医师说出院,差点没被骂个狗血淋头,只好蔫蔫的败退了。 “我昨天晚上本来就在玩手机,结果今天一大早醒来,却躺在外面的躺椅上。” “噗——” 对面喝着豆浆的王大海此刻一阵呛咳,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第九章 手术 鞠萌萌一直到被推上手术床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对医护人员说道:“我不要在这里……我不做手术了……你们医院里有鬼,有鬼……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脸色煞白,明显是被吓得不轻,而医生则爱怜地看着他,侧头认真的征询着梁州先的意见。 “不如,咱们手术之前,再去做个脑部ct?” 手术都到这种关头了,哪里还能说不做呢!医院现在也不是说病了就能住进来的。 梁州先咬咬牙:“不管他,他就是小孩子脾气,医生,拜托你了。” 而同病房的王大海,此刻已经打电话跟自己家里人撒泼打滚,死活闹着要回去。但无奈他前科太多,所有科学的非科学的理由都被他用了个遍,此刻一句轻飘飘的医院里有鬼,家人就如何都不信,反而狠狠训斥他一顿,让他安生在那里休养。 这一瞬间的悲凉,说实话没人信的感觉,让男孩坐在那里几乎就要哭出来。 被昨天夜里的事情吓到,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梁州先连忙站到院子里,决定再补一补阳气。 他心知鞠萌萌才做完手术,医院绝不可能在此刻让二人出院的。而且莫名其妙阑尾炎就转院的话,这手续都是大问题。他们也只能在这里慢慢休养,直到医生批准出院。 这种情况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些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 梁州先顶着过往行人奇怪的目光,呆在大太阳底下摆弄着手机,在网上搜了一大堆关于克制鬼魂的办法,中西都有,十分齐全。 他研究了一下,似乎不太难买,于是麻溜的跑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一口气拎了好几个严严实实的包裹,分外艰难。 不说在外头瞎子算命摊里求来的朱砂黄符,包括不甚有关联的大蒜银叉,还有古董摊上人家极力推荐的“照妖镜”……种种东西,不一而足。 甚至在他从背包里把三个桃木手串掏出来时,最后包裹里的那一只肥嘟嘟胖乎乎的大公鸡,可把王大海惊讶坏了,根本不知道这活的,他是怎么偷渡进来的。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的把东西全部都塞到了指定的位置。 王大海轻舒了一口气,摸了摸枕头边藏一半留一半的黄符,再踢了踢地上那只圆滚滚的,被绑着双腿的大公鸡,再一看它尖尖的喙,居然也被缠上了胶带。 ——就说它怎么不叫呢? 他嘀嘀咕咕。 “梁哥,你准备的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有的吧。” 梁州先也不是很确定:“其实我听说黑狗血才最管用,可是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卖的呀!然后人家又说公鸡叫,鬼魂也怕,所以就去菜市场买了这个。” 他看了看老实无比的大公鸡,犹豫的回问王大海:“你觉得……它能行吗?” “可,可是……” 男孩结结巴巴地说道:“那种大公鸡不是说的农村的土鸡吗?冠子高高的,尾巴也高高的,浑身毛色鲜亮,羽毛油光发亮,腿瘦瘦的那种……”你这肉鸡,能有用吗? 梁州先郁闷道:“我倒是想买呢,可那样的土鸡现在卖的最贵,去菜市场转了一圈,根本都没买着。一问人家,都说那种土鸡到市场就被人家带走了,我去的晚,根本没机会。” 他想了想,最后不怎么确定的说道:“都是鸡,就算这个跟土鸡不一样,那应该也差不多吧!” “也是哦……” 王大海不怎么坚定的讷讷应和了两声,接着说道:“那你把它绳子解了吧,嘴上也不用缠,我姥姥养过这个,这种鸡最懒了,你走到跟前捉它,它都懒得跑。它脑子有点问题。” “真的?” 梁州先先怀疑的看着他:“你可别坑我啊,对鸡种族歧视,也是要不得的。” 话这么说,他手上却还是麻利地解了绳子,果然,这鸡就是懒,被松了腿脚之后,也不活动活动,直接就地一匍匐,立刻呆呆蹲坐在那里,动都不带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怎么有信心的将那个鸡又重新塞到床底下了。 自带的床单长长垂在地面上,掩盖了病床下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只鸡果然就像男孩所说的,老实的不得了,一整天就蹲在床底下没挪窝。看来的确是从小养在鸡笼里的那种肉鸡。 梁州先心头愤愤:就这德行,卖鸡的还跟我说,虽然是品种鸡,但从小也是在地里放养长大的,吃的什么纯天然…… 鞠萌萌才作罢手术,在床上平卧,几个小时之后才被允许半躺,身上不是很舒服,人也蔫蔫儿的,没多久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至于梁州先和那王大海,此刻大眼瞪小眼,今晚,可都不敢再睡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鞠萌萌在床上轻微地打着小呼噜,梁州先和王大海则彻夜开着灯,不敢有丝毫合眼的机会。 眼看着已经快要到凌晨了,他警惕地对王大海说道:“注意着,如果外头一瞬间变得安静起来,那东西就要来了。昨晚我就感觉到外面特别安静,接着就人事不醒了。” 王大海静静听他说完,接着,这才颤抖着嗓子说道:“梁哥啊,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就很安静?” 梁州先浑身一抖。 接着,他就看到一只乌黑的,仿佛小孩一般的手爪,伸向了床上的鞠萌萌。 惊慌失措下,他瞬间忘记了害怕,赶紧闭着眼睛大喊一声:“别动我弟弟!他刚做完手术!” 话一说完,整个人就僵了。 而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串如同孩童一般的天真笑声。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浑身黑黢黢的,长着长长的耳朵的小孩子,身材干瘦,眼睛赤红。 再看对面的王大海,此刻已经傻了,只顾瑟瑟缩在床畔发着抖,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梁州先深吸一口气,勉强镇静下来,想起自己还有个秘密武器呢! 他另一只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悄悄一松,便有淡黄色的小米粒扑簌簌掉了下去。 “咕!” 从床底下,传出一个小小的声音来。 第十章 驱鬼的鸡 病床底下,梁州先特意用来遮挡的床单一阵拂动,伸出来一只圆乎乎的,带着大红色肉嘟嘟冠子的鸡头。 胖胖的大公鸡眼瞅着地上散落一把淡黄色的小米,圆溜溜的眼睛一亮,飞快的从床底下窜了出来,毫不犹豫的便伸头啄食起来,那副专注又虔诚的模样,对外面恐怖诡异的氛围,半点也觉察不出来。 当然,梁州先大价钱买它过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比如此时,似乎是难得见着稀罕物,连二人面前那怪物小孩儿,也聚精会神的看着地上的公鸡。这也让梁州先和王大海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着痕迹的瞅了眼被子底下压着的黄符和朱砂。心道:总算有一个能用的了,这钱也不算白花! 他这边念头刚转,便见地上吃饱喝足的大公鸡浑身一抖,掉落两根细细的底绒。它低头,用小嘴将自己的毛发又重新慢慢地梳理一遍,接着,豆大的小眼儿扫视过眼前的几个人。然后,屁股一撅—— 梁州先额心一跳,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噗叽”一声,那只鸡毫无廉耻的,在众人面前屙出了一团硕大的鸡屎。 然后,它就十分乖觉的又重新钻到了床底下。 梁州先:……!!! ——我要着公鸡有何用?!!! 而那个长着红眼长耳朵的小怪物看了看两人,仔细衡量一番后,突然又咯咯咯咯的笑开了。 笑笑笑笑!!!笑的梁州先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身周一阵一阵冷气袭来,四周更是一片寂静,更是显得那孩童一般的笑容格外渗人, 此刻,梁州先几乎都快要崩溃了。 而后,他就听眼前的小怪物对他说道:“梁州先,去,到门外睡去!” 这,这个声音……分明是鞠萌萌的! 晕过去之前,他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一大早,梁州先就晕乎乎的往外走,怀里还抱着那只没什么用的大公鸡。 医院附近有一家加工饭菜的小馆子,反正这鸡也没什么用,干脆提过去炖了算了。 他浑浑噩噩,走路也恍恍惚惚的,一不小心,便在拐角处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年轻人。 “唔!” 被他这壮硕体格狠狠一撞,猝不及防之下,年轻俊秀的男生便忍不住闷哼一声,在梁州先回神看去时,他背后已经渗出了大片大片红色的血渍,在春日单薄的白色衬衫下,蔓延的越来越快,根本掩盖不住。 梁州先立刻慌了,赶紧伸手扶住那人肩膀,紧张的道:“你,你没事吧!我去叫医生!” “不必了。” 放在那人肩膀上的手,被一只玉白的,冰冷的手掌拂下,梁州先侧头看着男孩清丽俊秀的面孔,惊慌之下,也难免有些讪讪。 只是,越是打量,他就越觉得惊奇,总觉得这人有几分面熟…… 他犹豫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话刚说完,看着男生不以为意的冷淡面孔,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讪讪的在心里嘀咕道:瞧你说的这什么话?分明是搭讪小姑娘的台词! ——只是,真的好面熟呀! 男生后背上的血迹晕染得越来越大,他立刻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赶紧拽着那人的胳膊就拉进了门诊:“医生,医生,快来看看!他后背出了好多血!” 门诊里人很多,但是他后背那么一大滩血渍,是怎么也忽视不掉的。因此,梁州先叫喊过后,立刻便有医生提着医药箱过来先做个紧急处理。一边问道:“叫什么名字?” “林临。” 少年冷淡的声音在梁州先耳畔响起,他在怔愣一瞬后,蓦地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好像听谁说起过? 是谁呢? 他想了半天。 “我真的觉得你很眼熟啊……咱们是不是认识?” 林临这才抬起头,用冰雪一般冷静的眼神盯着他,带着几分少有的阴郁,反问道:“你是明大的学生?” 刚问完,他突然侧头,在空气中仔细嗅闻两下:“你身上的气息很不一般,看来,昨晚上接触到什么别的有趣的东西了。” 昨晚? 梁州先立刻警惕过来——这种味道? 他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是可以闻出来的吗? 然而怀疑过后,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压过了心头的疑虑,他立刻点头:“对对对,这医院里有鬼,昨晚上我们就碰到了。这两天,天天都把我赶到走廊上的椅子上睡,也不知是为什么。” 男生后背的衣服已全数被剪开,似乎伤的不轻,被撕裂数次的伤口已将衬衫牢牢粘紧。 医生没办法,用温水小心的将那粘连的衣料和血痂软化,正全神贯注地拿捏子小心的一点点将二者剥离开来,就听到梁州先这胡言乱语,他立刻冷哼一声。 结果,手底下尖尖的念头又不小心戳到了伤口,他连连道歉:“抱歉抱歉。” 一边道歉,一边拿冷眼瞟着梁州先:“这位同学,说话咱们得讲证据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鬼?当拍灵异片呢!” 他说着话,一边重新又小心翼翼的接着处理伤口,唯恐让这俊秀异常的男生觉得更痛。 毕竟,他长得这样好看,哪怕冷漠一点,也值得被细心对待呢! 男生脸上却连丝毫变化都没有,他只是不耐烦的挑挑眉,似乎是受不了这医生温温吞吞又小心翼翼的动作,自己伸手拽住后颈残留的衣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唰拉!”一下,就将衣服整个撕开。 一同被剥离下来的,还有大片大片的黑褐色的血痂,和刚刚涌出的鲜红血渍。 “啊!” 医生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惊叫一声,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下,接着,便又被他那干脆利落的动作给震撼到了。 眼瞅着撕开的伤口又一次渗出了鲜红的血液,他心疼的哀叫一声,赶紧拿着纱布接着处理了。 而一旁的梁周先看着男生那没有丝毫迟疑的动作,和脸上半点不惧的神态,不由肃然起敬。 半响,他才犹豫的问了一句:“你……是林临吗?” 第十一章 林临 被梁州先一口叫出林临,他这才漫不经心的抬头:“我不认识你……你是大几的?” 这几乎就是承认了。梁州先隐隐松口气:“我大三的,你不认识正常。主要是我之前跟赵振铎一起打球,见过你。” “哦。”林临点点头,便冷淡的应了。 梁州先察觉出他的不甚在意,也识趣的不吭声了。 衣服被那样干脆的撕下来,梁州先和医生这才发现,他后背上的伤口着实不轻! 一道道细长的痕迹交错纵横,似抓痕,又似鞭伤,用力很大,让他的皮肉翻卷着,红黑交错,格外可怖。 这样莫名其妙的伤口,又这么严重,让医生都忍不住想要打电话报警了。 可是除了这后背,别的地方似乎都完好无损,这样的伤痕,也不像是打架斗殴啊! 医生看着那条条纵横的伤痕,不由心疼道:“这得缝针呢,不然很难愈合的。” 林临漫不经心的拍拍手:“不用,麻烦您用酒精给我消消毒,接着用纱布绑起来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呢?这口子这么大,不缝针它就长不到一块儿去,很容易就会撕裂开的,到时候伤上加伤,疤痕大的万一增生了,你哭都哭不出来。” 医生一脸的关心,并劝道:“放心,会打麻药的,缝针不疼。” 林临突然侧过头来,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情绪的双眸牢牢盯着医生,轻声说道:“拿酒精来消毒,用纱布包好。” 于是,在梁州先惊讶的目光中,那个医生愣愣的点了头。接着,他神情恍惚的放下了刚刚手中的镊子,从服务台钱拿来大瓶的医用酒精,直接对着那伤痕冲洗下去。 !!! 梁州先头皮一麻。 他立刻惊跳起来,拽着医生的袖子:“你怎么能这么直接?”这么大的伤痕,酒精直接冲刷下去的疼痛那得多强烈呀,这医生怎么这么粗鲁?! 医生却充耳不闻,接着用干净的棉片擦拭着多余残留的酒精。而那顺着脊背淌下去的酒精却神奇的在后腰处聚集起来,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它托了起来,一滴也流不到裤子上去。 梁周先瞬间失声。 这时,林临回过头来看着他,接着问道:“你身上的味道很不错,是什么?” 梁州先察觉出他的神奇之处,立刻结结巴巴地描述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红眼睛!” 他比划着:“耳朵那么长,浑身黑黢黢的,像从煤窝里挖出来的。” 林临皱了皱眉,他到底不如何青,脑海中的记忆和经验无比的多。因此,此刻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究竟是什么。 于是干脆不想了,直截了当的问道:“在哪里?” 梁州先一愣,然后迅速的回道:“在我弟弟的病房里。” 林临便“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可是他也没说下文,梁州先心里跟打鼓一样——他这个意思,是准备帮忙呢,还是不准备帮忙呢?如果帮忙的话,是不是要给酬劳?要给多少呢? 他摸摸自己的口袋,银行卡里倒是还剩下一点这个月的生活费,可撑死了也就八百块钱,这个数,无论怎么想都不太够吧。信用卡倒是有钱,可那不得给鞠萌萌住院用吗,别的时候用了,家里人不给还款啊…… 他一时又惊又喜,又烦恼又担忧,种种滋味奇奇涌上心头,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分外纠结。 在那些多余又复杂的情绪中,他也会纳闷的想道:这个赵振铎的朋友,原来本事这么强吗?是小说里那种有阴阳眼的奇人,还是修仙的在都市呢?赵振铎又知不知道呢? 林临漫不经心瞟他一眼,酒精的刺激仍然残留在背上,不断提醒着他—— 这次解决那个女鬼时太大意了! 弑杀成狂的精神病! 他沉下心来,细细揣摩部分还不甚熟练的玄术。 而梁州先就考虑的很多了。 ——是不是要保密?可林临也没说要保密的话啊!难道要像电影里一样,事情解决完了,就要把记忆抹去吗? 可是,病房里的那东西是什么呢?这么厉害,而且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就喜欢把人赶到外面去睡……他也没有病床,这不像是占了他的床啊! 想想那东西小孩子一般的外形,难不成……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那在自己之前,有没有病人遇到过这种情况呢? 他脑子里东想西想,很快便被纷杂的念头占据了心间,等到再回过神来时,林临的伤口已经快要处理完毕了。医生正拿纱布一圈圈的裹着,双目呆滞,一句话也不说。 待到伤口全部裹好,林临将那个被剪的破破烂烂的衬衫一抖,瞬间,那衬衫便又变得完好无损,重新恢复了洁白的模样。 梁州先警惕的四周看了看,却发现竟无一人注意他二人,心中更是充满了信心。 而这时,林临就皱起眉头:“去付钱,当做酬劳。” 梁州先心头一喜,立刻将医生拉了过来:“医生,多少钱?” 医生被他一拽,整个人猛地一惊,这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纱布:刚才……怎么处理的来着? 他才愣了一瞬间,便听扬州先不耐烦的又问一句:“医生,到底多少钱?” 于是转头把这事放下了,每天病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个个记得过来呢! 医生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走到医护台前开着收费单子。 梁州先拿到手里一看: 大瓶酒精5块5,两卷纱布十四块钱,还有处理费二十,总共下来,才39块5。 梁州先呆愣愣看了半响,心头便是一阵狂喜——这酬劳太少了!太符合他的生活水平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可是能省钱,他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 只是,他看着林临呆坐在那里的样子,再看看他后背凹凸不平的痕迹,突然郁闷起来:就那种粗暴的处理方式,还说处理费二十呢……黑心。 医生:…… ——我做什么了我? 第十二章 天黑 有林临这尊大神在,仿佛天黑到来得也格外的慢。 梁州先此刻手脚滚烫,想起晚上那不知名的怪物,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精神抖擞,战意昂扬,几乎是迫不及待等它出来了。 他恭敬地把林临请回鞠萌萌所在的病房,几乎是数着钟头等天黑。 而隔壁床的王大海似乎天生就对他这样冷淡的气息望而生畏,根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像王大海这样的少年其实心思最敏感,林临虽然外表一副冰雕雪砌的模样,但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阴郁劲儿,他是无论如何也忽视不得的。虽然并不能理解,但在心里也模糊有了“这个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于是更不敢轻易招惹。此刻乖乖巧巧的坐在床上玩手机,不敢有丝毫冒犯。 因为天色还早,将人请到病房后,大家也不知该干什么。 梁州先正踌躇的自己要不要拿出手机来玩玩,又觉得似乎不太尊重。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便眼睁睁看着这位林临大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熟练的刷起了朋友圈。 梁州先:…… 他干笑两声,无声的暗骂自己:这么厉害的大师,他能不与时俱进吗?玩手机怎么了?刷朋友圈怎么了?大师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他口中的这位大师,的确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只是,自从年前从学校办病休之后,已经再没有跟朋友们沟通过了。偶尔有空闲坐下来看看手机时,最多的也是查看何青的动态。 身为一个正经的玄术师,何青的朋友圈却尤为简单。 每天不是吃吃喝喝那些事儿,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搞笑段子和视频,真正涉及专业的,那是一点儿也没有, 但林临看的却非常专注。 哪怕是她前段时间晒出小龙虾的那张图,都让林临点击大图仔细看了很久,梁州先在一旁不经意间瞟到了,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晚上点个龙虾外卖吃吃看? 只是,鞠萌萌那个臭脾气,倘若大家都吃龙虾,他却只能看着,那不得翻天啊!再看看林临的脸色,似乎也不是想吃的样子,他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看着床上依旧睡着的小祖宗,觉得他能安静下来,真是好啊!果然平时精力太旺盛了,此刻生了病,就这么能睡… 他却不知,鞠萌萌能这样安然大睡,是因为林临看他伤病未愈,唯恐碍了手脚,又怕他伤上加伤,索性让他睡了算了。 三人安静如鸡的呆在这小小的病房中,俱都没有说话。 梁州先到底忍不住,手底下啪啪啪的打着字,触屏反馈的震动感几乎没有断过,正一个劲儿的发信息给赵振铎。 “兄弟,你认识林临是不是?” 他们是在一块打篮球认识的,虽然赵振铎才大一,但两人玩起来格外合拍,因此关系也算不错,此刻问这话,也是想多了解一下大师的脾气秉性。 赵振铎却立刻回道:“对。但他好久都没消息了,怎么?你见到了?” 梁州先犹豫一会,回道:“是,早上在医院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碰到了。” 他打完这句话,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哎呀!我的鸡呢?!” 梁州先一拍大腿,他那只胖嘟嘟的鸡呢?让自己给扔哪儿了?多么好的运气啊!这都是有了公鸡之后才有的……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用床单把鸡包着,然后在医院门口撞到林临,又接着跟他去了门诊,在门诊时一时大意,好像随手把它放服务台上了…… 他这才想起来,看看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了,再想想服务台前来来回回的人群,索性不想了算了。反正买回来也不贵,要是被医院里知道自己还拎着活鸡过来,估计又是一堆事儿。 他抛下那只鸡不想,于是注意力又回到手机上,飞快地问着:“赵振铎,林临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赵振铎心头也奇怪,林临的家世他多少了解,去年自从他曾祖父去世,随后他就办了休学。据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露面了。怎么会到医院去? 还有梁州先,那体格壮的跟头牛似的…… 他不由问道:“你们在医院干什么?谁生病了?” “没事,没事儿,就我弟弟阑尾炎,我过来陪他。然后碰到了林临大师。” 他对林临深有景仰,态度也十分慎重,于是用词谴字不经意间便带了出来。 赵振铎盯着那个“大师”看了好一阵,这才将电话拨给了于丹丹。 于丹丹挂了电话回到宿舍,却见何青和陆邵丹俱都警惕地看着自己。 她不由一愣:“怎么了?” 何青瞪她:“丹丹,我可警告你啊,今天咱们聚餐是提前都商量好的,我位子都已经订下了,你要是敢和赵振铎放我们鸽子,咱朋友没得做了啊!” 她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于丹丹的,谁知她听了这话之后,脸上却浮现出一股古怪的笑意来。 接着,于丹丹笑嘻嘻的对何青说道:“阿青啊,今晚呢,我肯定不会放你鸽子。不过我觉得呀,说不准是你放我们俩鸽子……你知道刚才赵振铎打电话来干什么吗?他告诉我,咱学校一个同学的弟弟住了院,他在医院里陪护,结果,碰到林临了。” 林临?! 何青精神一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这死孩子,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她的短信,出门连个平安都不报,也不知钻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何青私下里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对他满怀信心,估计也会担惊受怕。 闻言,她立刻精神一振:“哪个医院?我过去看看。” “等等!” 于丹丹喊住她:“我们也去。” 何青纳闷的挑眉:“你们也去?” 看个人而已,他们不至于这么爱凑热闹吧? 于丹丹笑的十分有智慧:“刚才赵振铎跟我说,他朋友梁州先——就是那个同学,称呼林临的时候,用的不是同学,而是大师。我猜你们过去,肯定又要有大场面了。” 第十三章 灵感 于丹丹可不得跟去吗? 她最近缠何青缠的紧,从她那里得到了无数的灵感和素材,配上尚算可以的文笔,订阅量如同坐了过山车一样,飞速上窜, 试问,有什么脑洞能比得过自己亲眼所见呢? 因此,这段时间她的更新量也是嗖嗖增长,麒麟臂用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个儿。 何青想想,那么多次都跟着了,也不差这一回。于是爽快答应:“行,那你们跟着吧。” 好长时间没见到林临,他的的天分那么高,不知道现在又学会什么本领了,何青心中也隐隐有着期待。再说了,如果那个梁州先叫他大师的话,肯定医院里也有于丹丹她们感兴趣的东西。至于陆邵丹,虽然看着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实际上于丹丹每次跟过来的时候,她可从没没脱队呢! 想到这里,何青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这可是去医院,还是快晚上的时候。你们曾经看的那些关于医院里的鬼故事,说不定,今晚就要成真了哦!” 于丹丹脑补了一下,不由浑身一抖。就连默不作声的陆邵丹,脸色都忍不住煞白了一瞬。 但是想到日渐丰盛的小钱包,于丹丹还是咬咬牙,接着义无反顾的说道:“那也得去!” 三人一路急匆匆离开学校,转入不远处的地铁通道中。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买了票在待车处等了好久,都没见一趟车来。 于丹丹不由得抱怨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呀?会不会出事了?” 陆邵丹打量一下周围人的表情:“没有吧……会不会是我们心理作用?你看大家的表情,好像都很淡定。” 她说完再一看看表,真的才只过了五分钟, 于丹丹瞬间无语。 她叹口气:“真的是我太急了吗?哎,可能是太想看到阿青你解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场面吧!” 地铁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等到终于有一辆车呼啸而来时,偏偏门边涌满了人群,三个女生去都不是什么壮硕身材,被人轻易一推一挤,便被隔离到边缘外。何青倒是能护着她们上去,可车厢里头也一样十分拥挤,她们又不赶时间,心态便可有可无起来。 等到车厢里塞得满满当当再也上不去时,何青三人谈口气:“算了,也不赶时间,等下一趟吧!” “好奇怪,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于丹丹嘀咕道。 何青安抚道:“没事,没事,你可以趁这时间看看小说嘛。再等个几分钟,下一趟就来了。” 于丹丹叹口气:“我刚刚真的觉得等了很久……难不成我更年期到了?怎么最近脾气这么急,才等几分钟啊就那么不耐烦。” 她说着,深吸一口气:“我还年轻,还年轻……” 这才淡定的点开手机,开始看小说了。 等地铁时百无聊赖,何青打量一下周围陆陆续续过来的新的乘客,大家也都低头玩着手机,其他三人自然也是如此。看起来十分正常…… 只是,她总觉得身周有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还抓不住头绪。 过了不知多久,突听于丹丹问了一声:“怎么车还没来?” 何青看看屏幕上的时间,才只过五分钟! 身周不协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瞬间拧起了眉头。 果然,于丹丹说道:“我这本小说……” 她往前翻了翻,惊讶道:“我都看了二十多章了呀!” 陆邵丹则摘下单边耳机对何青说道:“我这歌,已经播放六首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 何青看看旁边那些若无其事的其他乘客,这么一注意,才发现很多乘客,似乎都没有见过。而有印象的那些人,要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何青心头一阵憋闷,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轻轻将脚一跺。 只听“咔嗒哒”的,仿佛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传来,三人身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屏障破碎了。 于丹丹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看下一班的高铁正呼啸着,如期而来。 而在医院病房里,林临看着梁州先,突然问道:“你跟赵振铎沟通过了?” 梁州先一愣:“是。”顿了顿,又紧张的问道:“不能说吗?” 林临沉默着,没有说话。 梁州先心里嘀咕道:自己发信息的时候,大师也没看到啊,他怎么知道自己跟梁州先说过了? 因此,越发认为他深不可测起来。 他正等着林临的问题,谁知林临却只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离的不远,只听到模模糊糊几个字眼:“……怎么办?阿青姐姐,想见你……又希望你不要过来……还是别过来了吧!” 匆匆忙挤进地铁,于丹丹低头一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屏幕上的数字飞快的跳动着,如同过去的不是分钟,而是秒表一般。 不一会儿,便生生向前跃进了整整三十分钟。 于丹丹惊讶地看着何青,将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阿青,这是怎么回事?” 何青低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地说:“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人不太想让我过去罢了。” 一段时间不见,这熊孩子胆肥了啊! “感觉玄术师的世界真是深不可测啊……” 于丹丹喃喃道。 在她身边,一个梳着长长高马尾的女生蓦地转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片刻后,又不屑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于丹丹莫名其妙被瞪,一脸无辜:……我干什么了我?! 何青和陆邵丹俱都抿嘴笑:“不管她丹丹,总有些不知所谓的人,天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控制一下,别跟他们计较,不然容易掉智商。” 她声音挺大的,前边那个扎高马尾的妹子又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二人一眼,接着嘴唇蠕动,似乎是喃喃骂了一句什么。 何青脸色一冷。 不一会,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那个高马尾的妹子莫名其妙被挤到了门边,在关门的那一瞬间,长长的马尾不知怎么的,竟夹在了车厢门里! 列车一边启动,一边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她又羞又囧,在车厢里众人看稀奇的目光下,好半天才把那一把乌黑的头发给拽了出来。 在她身后,何青这才不经意的翘起了唇角。 第十四章 地铁 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惊讶的眼神,何青低声解释一句:“那女孩嘴里不干净。”便不再多说,陆邵丹和于丹丹二人几乎秒懂,瞬间不再多问了。 于丹丹看看屏幕上的时间,担忧的问道:“没问题吗?阿青?我感觉过了好久了,怎么才这么几分钟?而且……” 她看看周围:“周围刚刚有印象的人,不知不觉都不在了,新的陌生的乘客越来越多……但明明没有到站吧!” 陆邵丹倒是察觉到何青此刻心情不甚美妙,也问道:“是不是林临不想让你去?是单纯不想让你去?还是不希望我们也去?我们倒是好办,如果人家真的不想让你去的话,要不咱们就别去了吧!” 何青摇摇头:“林临出身不一般,天赋非常非常好,偏偏那个熊孩子性格有点问题。这么长时间不见面,我也不知他能力如何,如果不去看看的话,万一他做了坏事那可怎么办?还是去盯着点儿的好。” 陆邵丹想起林临之前那些糟心事,瞬间明白了。 她调侃道:“听你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林临是你的小辈呢,人家也就比你小了三四岁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陆邵丹也觉得十八岁上大学,其实真的还挺小的。可能,是因为女生心理年龄都比较成熟吧。 何青也失笑:“那可不,我心理年龄大,没办法。至于这车,没事。” 她指指旁边的空位儿:“反正也不赶时间,咱们就在这地铁上多坐一会儿,他看到我的态度,自然就不会再接二连三的耍这种小手段了。不然一个接一个,我也烦。我懒得动,等他自己想通吧。” “也行。” 于丹丹号称有手机到哪都不怕,自然一屁股坐到座位上:“不急,慢慢耗吧。不然总是这样时间不变,心却焦躁起来,不好不好,就这么慢慢磨吧。等他愿意让我们去,咱们再直接过去。” 林临愿意让她们去吗? 自然是不想的。 他犹豫半天,轻轻抚摸上自己的额头:“阿青姐姐,我不想看到你……” 然而最终,他还是抿抿嘴,没有在做多余的动作。 何青等人在地铁上,说了不急,就果真一点也不急,在陆邵丹听了十六首音乐后,于丹丹有点憋不住了:“不行了不行了,手机快没电了,我们还是下车活动一下吧。” 何青点头:“行,别急,马上就到站了。”那熊孩子,看来最后还是屈服了。 地铁终于到站,三人终于忙不迭下了车,这才松了口气。 “唉,这位林临小王子简直是高塔里的公主啊,想见他一面还得跋山涉水排除万难,真难!” 于丹丹叹道。 陆少丹也笑:“他就是西天里的那本真经,咱们不经够九九八十一难,怎么会轻易见到?反正也没事儿,等会儿吃完饭,再去看一部电影吧!” 三人很快便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何青也无比赞同:“那可正好,我猜就算他们有什么动作,也是等入了夜在做的,白天医院人那么多。刚好,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好好的逛一逛玩一玩了。” 都这么艰难又繁琐了,如果是以前的阿青姐姐,绝对不会再来了。 林临这样想到。又一想,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何青说不定真的不回来了……一时间,欢喜与惆怅交杂入心头,让他的心情也变得分外酸楚。 他的复杂心思和纠结,何青是半点也没察觉到,她们三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饭,接着才去看的电影,中间甚至还有功夫逛街去买了几套衣服。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了。 这时,医院中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三人走在这寂静的住院部,于丹丹盯着银灰色冰冷的电梯,小声嘀咕道:“难怪那么多鬼故事都发生在医院,这条件,这氛围,你说没有,我也不信……” “别瞎看那些。” 何青说道:“除了自己吓自己,没半点用处。医院里虽然负面情绪多,阴气重,但到底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人气旺盛,很少用鬼能在这里成型的。就算是有,也就那么一两个而已,撑不了太久就要消散。能自保就不错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去吓人……” 三人说这话,电梯很快就停下了。 鞠萌萌的病房在十一楼,何青刚出电梯,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 明明走廊上灯火通明,可三人却仿佛走进了一场默片,明明动作在继续,可耳中,却是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见。 三人轻手轻脚绕过服务台,服务台里的护士忙忙碌碌,也都各自在处理的自己的事情,但对他们三人的存在却完全视而不见。仿佛,这几人都只是空气而已。 何青便轻声说道:“我猜,那个让梁周先恐慌,让林临过来的东西,已经出现了。” 鞠萌萌是1106病房的三床。 何青三人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而她的指关节扣在门上,却仿佛扣入了三团海绵,明明已经接触到了那冷硬的材质,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对着满眼惊奇的二人一笑,随即便毫不客气地拧开了房门。 当先入眼的,就是病房正当中坐在椅子上那个冰雪一般冷漠,又夹杂着夜色般沉郁的,熟悉的少年。 他侧过头来,满头碎发轻轻划过眉梢。黑漆漆的眼眸里如同有星光一般,分外夺目。 林临看着何青,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也掩盖不了的惊喜。 半响,他才叹息一声:“阿青姐姐,你还是来了。” 何青才没有这样多愁善感的小心思,她看着林临手中提着的那个黑漆漆的东西,皱紧眉头走了进来。 “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阻拦我,也不知道是想让我过来还是不想。现在这一手用的很溜嘛,比之前简简单单封住一栋楼要灵活的多。所以,我说什么也得来看看,到底你现在学成什么样子了。” 她又看看林临手上提着那个黑漆漆的东西,皱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十五章 怪物 “这个?” 林临反问道。 他拽着怀中那个黑漆漆的怪物的后颈,像拎猫狗一样将它拎了起来,在半空中晃了晃。那怪物看起来大小像个两三岁的小宝宝,但其实体重很轻,虽类人,但总体干瘦嶙峋,说一句“怪物”,绝不为过。 接着,林临对何青微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一身精气倒还算足,勉强够得上一顿饱餐。” 饱餐? 何青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见林临将手中的东西向更高处一扔,侧脸微扬,端的是潇洒利落。 然而这潇洒利落的人如今却猛然张开嘴巴,一阵猛吸,整个病房的空气都骤然凝滞下来。 而半空中不断下坠的那个小小的东西,便立刻一边飞速缩小着躯体,一边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很快便飞入他的口中! 何青:……!!! 众人:……… 啊啊啊吃怪物啦啊啊啊—— 待到何青深吸一口气再看时,却见他的眼眸比以前更加漆黑又明亮,仿佛一颗被日日夜夜精心打磨的黑曜石,只消一眼,便能看到那闪烁动人的光辉。 “你……你……” 何青瞠目结舌。 就连于丹丹和陆邵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给吓了一跳,她们跟何青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想到,原来这世上,论处理那些鬼怪的方法,竟然还有比阿青更直接更有效率的! 那东西他们都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样,就这样被吃了! 被吃了!!! 知道这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王大海和梁州先突然齐齐扭头一阵干呕! ——那怪物虽然奇形怪状了些,但长的,还依稀和小孩子的脸十分接近!虽然未免太黑了些,眼珠也是赤红色,耳朵也长长的,手爪子更是如同鸡爪子一般……但是,但是论五官,还是很像啊! 梁州先浑身一个哆嗦,连忙说道:“大师,大师林大师!它,它不至于这样吧,它没害过我,就是,就是喜欢把我们赶到外头去睡……” 他话音刚落,却见何青突然抄起手边的小板凳便劈头盖脸砸过去:“卧槽林临你个神经病!口味这么重!!” 下意识的,林临将头一侧,避开了那个呼啸而来的大凳子。 何青眉头一皱,立刻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站在林临身前。 论个头,她比林临足足矮了一头,但此刻两两对峙,却丝毫不见被压制。 何青二话不说,伸掌便拍向他的后背!这一次,林临没敢再躲。 接着,何青冲着他的膝窝里狠狠一踹,他瞬间娇躯,咳,双腿一软,好勉强才控制住自己单膝跪地的姿态,没将形象沦落的太过惨淡。 “熊孩子,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 何青恨恨的说道! 接着,她拽着林临的头发,将他的脖颈狠狠向后一仰,使得整张面孔都高高抬起。 这一瞬间的惊变,让王大海和梁州先惊讶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原来最厉害的,不是林临大师,而是面前这个女生吗? 不过话说,这女生看着也很眼熟啊…… 梁州先看看站在旁边同样瞠目结舌,但仍不失颜值的陆邵丹,再看看何青,冷不丁想起来:“你,你是那个连年年拿奖学金的中文系学霸?!” 何青瞟他一眼:“一边去,等会再给你说,现在我要教训熊孩子!” 接着,她拽着林临头发的那只胳膊一收,手肘猛的向下一点,直直撞上了他的胸椎! “咔!” 只听一声脆响,手肘关节处,一股灵光顷刻渗入。在林临的肚腹中绕了一圈后,飞快的引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那黑黑的东西行至半空,便越变越大,很快,就恢复成之前他们看到的那副模样。 看它身形如此干瘦,不过与三四岁小孩相仿。还有那有三分肖似人的五官……也不知林临是如何下得了口的! 此刻,那小怪物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落地后迅速的原地逡巡一圈,很快便瑟缩到床头柜与病床的夹缝中,死死抱成一团,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一只鹌鹑,好让众人都忽视它。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何青放缓表情,将拽着林临头发的手一松,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将他推倒在地。 接着,她伸手招呼那个怪物来:“过来,我看看。” 她的语气自觉十分温和,但刚刚这怪物已经眼瞅着她把那个差点吃了它的人推倒在地,立刻明白她其实比男人更加厉害。 于是一边是瑟缩着,一边抖抖缩缩的爬了出来,衬着那一个小小的身子,格外可怜。 看它这伶仃干瘦的小模样,何青仔细打量着,一时没有说话。 而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那怪物则抖的越发厉害,长长的耳朵从两侧头颅处紧紧向后贴合,明显十分紧张。 片刻后,它突然变出林临的嗓音来:“阿青姐姐,饶过我吧!” 何青眉头一挑,没有说话,那小人儿见她没有吭声,还以为自己选的声音不管用,便又换成陆邵丹的声音:“阿青,放了我吧。”冷冷淡淡,不愧冰雪女神,当真是模仿的惟妙惟肖,足以乱真。 再一转,又换成于丹丹的声音:“阿青阿青,快放了我!” 它越说表情越灵动,然而眼看着何青的眉毛越挑越高,眼中的趣味越来越浓,嘴角还噙着一抹带着兴味的笑,却似乎就是不肯放他。这小小的怪物呆怔在原地,实在没话可说,竟突然从赤红的眼中涌出一颗泪珠来,“啪嗒”一声坠落在地,下坠的力度莫名的大,其棱角尖锐,竟将地面都砸出来个浅浅的凹坑。 它立时便嚎啕大哭起来。 只可惜,它没有自己的声音,只拿着那一副小小的面孔,轮番变化着病房里所有人的语气,说出各种求饶的话来:“大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没有做坏事!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听的多了,反而不觉得心软,只是更好笑而已。 第十六章 委屈 “阿青姐姐。” 在那怪物哭的震天响的嚎啕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委屈的呼喊。 何青侧过头去,只见林临依旧维持着刚才被推倒的姿态,正专注的看着她。 何青愤怒的心情,突然便如被原野柔软的风吹过,顷刻间便没来由的消弭无踪。 她不由放缓了神情。 只见林临此时慢吞吞一手支地,坐直了身躯。 接着,万般委屈地开口说道:“这样一个小东西,又没什么灵智,也没什么本事,还会吓唬人……留着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叫我吃了。” 他看着何青恐怖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虽然被吃的恐惧就在那一瞬间,但接下来就会与我同在,岂不更轻松一些?” “你给我闭嘴。” 何青此刻听他说话,整个人就快要炸了。 “出去浪荡一阵子,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理?还吃了与你同在?你怎么不让我煮了吃了,干脆与我同在呢!” 林临一愣,接着又莫名羞涩起来:“阿青姐姐想的话,也是可以的。” 何青:……!!! 众人:信息量好大! 他说完这话后,屋子里又岂止是安静,简直就是寂静的黑洞空间!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不知怎么的,林临心头突然瑟缩了一下,他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身躯蜷得更有安全感一些。抬头再看时,何青却已经不理他了。 他脸色一僵,脸色立刻就重新恢复之前那种寂冷的沉默状态,距离感瞬间就出来了。 何青伸手,将面前那小小的怪物拉向自己身边,仔细打量着。一边还饶有趣致的说道:“咦?我就说看着有点眼熟嘛,原来是只小魍魉啊!” 她好奇的打量着这可怜巴巴的小东西:“你这山石草木成精的家伙,怎会流窜到医院里呢!这里,可不是你的根吧。” 她问的好奇,然而眼前这只魍魉却没几分灵智,只是傻傻的眨巴着赤红的眼睛,似乎听不太懂她说的话。 何青微微叹口气。 又瞥到这懵懂小东西脚下刚刚坠落的两颗泪珠,伸手捡了起来。因为是恐惧之下留下的眼泪,此刻在她掌心中闪现出幽幽如夜空一般的墨蓝色。虽然才只有绿豆大小,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石了。 “真是可惜,孕育你的山里有这样的宝石矿脉,估计早就被掏空了,所以你才这样无枝可依……” 她叹息着,转身的动作却麻利,将这墨蓝色的两颗宝石一左一右塞给于丹丹和陆邵丹:“最近财运不错,给你们玩。” 于丹丹自从接触到鲛人的金珠之后,对这样神奇的景象多少也有些免疫力了。只是眼前的小人儿丑归丑,流出来的泪出倒挺璀璨,于是喜滋滋的收下了。 陆邵丹则更有见识,她站在那里,手指拈着那小小的宝石在半空中打量,接着突然震惊出声:“这是蓝钻。” 蓝钻?! 于丹丹瞬间来了精神,将那颗小小的晶体放在手心仔细打量。只是她平时对这个研究不多,没有经过加工和多切面的钻石,在她眼里和透明的水晶相比,似乎……差别也不大? 何青却并不太意外的点点头:“我就说嘛,能孕育出魍魉的山脉,肯定藏的不仅仅是宝石……毕竟,” 她摸了摸这魍魉小小的头:“它是山石草木成精,不知在地底下孕育了多少年了,山里有什么,它就能有什么,出些没什么灵性的金刚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丹丹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喃喃道:“什么灵性不灵性的……对我们来说,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吗?” 半饷,又憧憬的接了一句:“这些妖怪们,都好有钱啊!” “你想太多了。” 何青冷冷吐槽:“这钻石就这么点儿,而且也不是随时都有的,必须要情绪波动的特别特别强烈的时候才会随机出现,这次是钻石,下次可能就是翡翠珠了。” “阿青。”陆邵丹郑重地叫住她。 何青一愣。 “我也没发现你怎么有钱啊,怎么说起话来口气这么大,绿豆大小的钻石,还是蓝色的……你觉得不值钱吗?” “可是,”何青理直气壮又无辜的回望她:“哭一场就有了,有什么稀奇的呀!” “好吧。”陆邵丹无言以对:“真是不想跟玄术师说话。” “只是,魍魉,原来还是妖怪的专用名词吗?我以为这个跟魑魅魍魉一样,都是泛指一些鬼怪妖魔的。” “对啊。”于丹丹也附和道:“小时候《西游记》不都这么唱吗,魑魅魍魉,怎么他就那么多……” 何青眨眨眼:“字面上意思当然是那个啦,不过,你要是前段时间,在讲中国神话故事那几节课的时候认真听的话,就肯定知道:魍魉,在《国语》和《说文》里都有记载。山川之怪,草木之精,状如三岁幼儿,长耳赤瞳,拟人声以惑人。” 梁州先默默的缩了一下。 那些课是公开的,他,他也去上过,不过,纯粹是想多挣两个学分——是学霸的玄术师,真的好有碾压感啊! “咿呀?” 何青话音刚落,就见小小的魍魉睁着赤红的眼睛看着她。虽然很明显听不太懂她说的意思,但对魍魉这个它们的真名,还是非常敏感的,此刻正咿咿呀呀比划着。 他们的能力就是如此,倘若不模仿其他人的声音的话,就说不出自己的语言来。 “真是涨姿势啊。不枉我们大费周章跑来一趟!” 于丹丹攥紧掌心里那颗墨蓝色的钻石,自觉跟着何青有肉吃,恨不能以身相许。 这种随时随地都有宝石馈赠的好人品——阿青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过……“阿青,你别摸它呀,它不是才被,”于丹丹看了眼林临,犹豫的说道:“才被吐出来吗?” 何青:…… “你形容的太恶心了,再说了,它是只精怪,根本没有实体的,这身形其实也只是幻化,吞进肚子里再吐出来什么的,跟常规的食物不一样啊!” 不过…… 何青扭头看向林临,再看看一旁的梁州先:“它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害怕?” 第十七章 魍魉 在何青的注视下,梁州先和王大海两人此刻只觉得十分激动,话都藏不住。 他们可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孩,其实才是真正的大boss。没看他一来,刚才还厉害的不行的林临,被她随手拽头发踹膝盖,一世英名一朝丧,根本连反抗都做不到好吗? 再看看一旁被称作魍魉的黑色小娃娃,刚才哭的那样惨烈,要不是自己不能在大师解决麻烦时,假惺惺充作好人,他几乎都恨不得出声求情了。 毕竟,请人来的是他,不想让大师出手的,总不能也是他啊?不行不行,事儿不能这么办。 更何况,他其实也不知道那个魍魉,究竟有没有偷偷摸摸害他们。 梁州先支支吾吾,一时没说话,王大海倒是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它,它其实也没做什么,我在这儿躺好几天呢,一直都好好的。后来……” 他看看床上睡的死死的鞠萌萌,不知它是被什么给影响了,还是怎么回事,鞠萌萌来了后,第一天夜里睡觉时,就不不知不觉被弄到外面的长椅上了。我们都没人察觉,还是第二天被保洁阿姨叫醒的。” 王大海想起魍魉的动作,突然又开始小声辩解道:“这,这魍魉其实应该不是坏人。一开始,也就把人给弄到长椅上就睡,好像,好像也没有做别的什么。” 现在这么多人,他精神放开,也有功夫回想之前没注意的细节了。 “好像,好像也没有像小说电视剧里面的吸人精气,因为大家的精神都很好。” 他摸了摸脸蛋,看了看鞠萌萌——算了刚做完手术没有可比性。 梁州先倒是眼神清亮,面色如常,那应该就没被**气吧…… “鞠萌萌昨天上午做了手术,不能随便动的。晚上它再出来的时候,梁哥就跟它说萌萌不能动,它,它也没动萌萌……” 说着说着,他就嘀咕起来——自己这种替魍魉说好话的感觉,怎么有点斯德哥尔摩的意思啊…… 跑题了跑题了! 他赶紧甩了甩头,接着说道:“……它听梁哥这么说,就又换成梁哥了。所以我觉得……我觉得它,它也没什么坏心眼……”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梁州先兄弟俩看着挺好的,如今他却在这里替捉弄他们的鬼怪求情……最最主要的是,其实他也不确定,这魍魉是单纯的捉弄他们,还是有别的坏心眼,只是他作为凡夫俗子察觉不到。 只是,他已经把自己能知道的都说了,它这么小的个头,虽然长得丑了点,可万一要是真的被那位林大师吃掉了,那,那他们得多造孽呀! 听了王大海的话,何青再扭头看看梁州先。却见他也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好像没什么坏心眼,但是一开始,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就特别怕特别怕……”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怪我们胆小,真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接触过这一类的事情……” 何青面不改色地听完他们讲述的这一切,接着狠狠瞪向林临:“我就说这魍魉的气息还算纯正,你怎么说吞就吞了,看来还是出去混了一段时间,把你的心性都给磨坏了。” 何青郁闷难当,再瞅着这无辜的黑漆漆的小娃儿,不由就有些愧疚。 “算啦,马上帝流浆出事,大家都去抢,也该给你一份机缘的。你这么傻,没有这个……” 她伸出食指,指尖轻轻在魍魉黑漆漆的额头中间一点,只见一点樱红迅速渗了进去。 “没有这个,恐怕机缘到身边你都不知道留。” 顷刻间,魍魉的眼神便立刻变得清明起来,赤红的眸子则越发艳丽,仿佛蕴藏着一团灼烧的火焰,又如同汩汩的岩浆,翻腾着它的万语千言。 “咦?” 何青察觉到了,蹲下身来细细端详一番后,惊奇的说道:“你化身的那座山川还挺厉害,底下居然还孕育着一团岩浆。虽然不大,不过我猜,肯定也是个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有了这样高温的地浆,你的自保能力我就不愁了。” 魍魉为山川之精,木石之怪,就是能将孕育它们的山川河谷,草木水石全都化作己用。不过,因为它们天性胆小,一般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再加上这一类精怪化形都特别特别的慢,千万年才恨不得孕育出那么一丁点儿。因此,也不怪别人不知道! 此刻,魍魉眨巴着红灿灿的眼睛,明显已经能听懂她的些许话语了,于是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它目光软软的看过去,对何青也没有那么多惧怕,反而带着些微的好奇。 何青点了点它:“乖孩子,怎么过来的?这地方,可不是适合你栖身的好地方。” 黑漆漆的魍魉烦恼的皱了皱眉头。 之前它懵懵懂懂没有灵智,除了对生死的恐惧之外,也没什么能牵动它的心神,但一旦开了灵智,此刻心头也不由涌出一抹小小的恐慌。 它想了想,但脑海中的场景实在模糊,漫山遍野的翠意,缤纷五彩的各色鲜花,鸣溅的溪水……还有,后来涌到山林里,越来越多的人…还有,空荡荡光秃秃的黄褐色山峦…… 它越来越弱小,最后,又重新化成了石头。 但是,这些实在是太模糊了,它想了半天,也没能组合出来合适的语言。 最后只好学着于丹丹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有一次出来玩时太累,就睡着了。醒来,就被一位老爷爷带到这个医院里,然后他就死啦!” 它说的简单,但何青已经能明白了,失去山水生机的蕴养,它就很难再化形了。在山脉不断的被开发时,它也不断在衰弱……机缘巧合被那老人家捡了回来,可能捡回来没多久,他就因意外或天数所致,去世了吧! 而魍魉重新出现,证明他所栖身的那块土地,如今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只有勃发的生命力,才能养出这样的天地传说。 第十八章 名字不重要 “那你没想过回到出生的地方吗?” 何青问道。 魍魉的眼睛眨了又眨,这次的声音换成了天真版的,王大海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雅和稚气,分外逼真。 “我有想过出去啊,可是外面好可怕,从来没有见过,又没有人能听懂我说的话……” 它想起那些呼啸而来的大盒子,还有傻乎乎站在路边的树,以及很多很多的,可怕的人—— “……我就又回来了。” “而且,在外面不能化形,在这里可以。” 何青点点头,帝都龙气强盛,很是排斥这一类非人的生物。而医院里负面情绪鼎盛,稍微有一点异常不会被轻发觉。它藏在里面,完全可以瞒天过海,自然也轻松一些。 “那你干什么要捉弄他们?” 见它口齿越来越清晰,何青问道。 魍魉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不知道。我以前是跟小朋友一起玩的,后来这里都没有小朋友了,只有这位大哥哥看起来特别好玩,我想跟他玩一玩的……但是他生病了。生病的人不能打扰,我就又找了旁边的大哥哥。” 旁边的大哥哥梁州先心道:小孩子不怕,我们怂啊,怕死了都! 他想起鞠萌萌枕头底下,还有那没什么用的黄符呢。 “咦?那我呢?” 他这样童声童语模仿着大家的声音,王大海却暗自雀跃起来:“它为什么不跟我玩?难道我有独特的纯阳之体什么的,以至于鬼怪都不敢近身?” 这话一问,魍魉还没来得及回答,何青便听身后此起彼伏几声闷笑,就连陆邵丹唇角也勾出一抹笑意来。 大家看着这个犹在中二期的少年,总觉得他十分可爱。 “你不好玩啊。” 何青等人尚还晓得含蓄,魍魉却说得十分直接。 “你说谎骗家里人,我都听到了,我之前跟小朋友们玩的时候,他们都说过,不能跟骗子做朋友的。” 王大海:…… 想逃个课怎么就那么难?! 看着王大海忽青忽白的脸色,众人再也憋不住,噗嗤几声笑开了。 何青干咳几声,提醒大家收敛一点。 接着,她说道:“你现在开了灵智,知道有些事以后不能做了的吧?病人不经吓的。你看这位大哥哥,如果不是我们让他睡着了,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万一吓得动弹起来,把伤口弄裂了,那是不是很不好?” 魍魉点点头:“懂了,谢谢大师。” 它表现的如此乖巧,何青倒是十分庆幸自己把它救了回来,为此,又狠狠瞪了一眼一直闷不吭声的林临。 “你在外面同样会被压制着,医院里的绿化做的也还可以,没事就藏在这里吧。倘若你与帝流浆有缘,有了化形的能力后,这山川河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不做坏事,我是不会管你的。” 魍魉听着,立刻喜笑颜开。 “去玩儿吧。”何青摆摆手:“不许再这样作弄人了,病人们都很脆弱的。” 魍魉连连点头,立刻迈起干瘦的小脚,冲出了这房门。 何青看他迅速遁走的身影,再看看半坐在那里一脸委屈的林临,再瞅瞅病床上睡得人事不醒的鞠萌萌,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她伸出手指,点着林临的额头。 “你懂不懂事懂不懂事?人家是病人呢,你就使方法让他成天成夜的睡,睡睡睡,刚做完手术要排气,你知不知道呀!” 啊? 梁州先这才反应过来:“对,对,要排气的,我给忘了!” 怎么办怎么办?没排气,也没有适当运动啊! 他此时才想起来医生的嘱咐,不由也急了起来。 何青叹口气,对他说道:“没事,他身体好。等一下我们先走,走了之后他就会醒过来了。” “好的好的。” 梁州先和王大海齐齐点头:“大师,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何青微笑,并不说话。 接着,她一把拽起林临快步走了出去。于丹丹和陆邵丹跟在身后,神态满是憧憬:阿青真是越来越霸气了,林临这么个帅小伙,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吭,忠犬啊忠犬! “可惜,好像没什么桃花的感觉呀……” 于丹丹黯然叹口气:“怎么办呢?太汉子了,男朋友都比不上。” 医院外头的巷里,何青正黑着脸训斥林临。 “你能耐了是不是?我给你的那几本书你看熟了吗?你都敢这样子胆大妄为,还吃上了?!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回来了抓着个魍魉就想往肚子里塞,你肚子有那么大吗?” 林临不吭声,只沉默的倚在墙上,默默听着何青的数落。 越是这个样子,何青越是来气。这种感觉就跟当爹妈的眼瞅着自己的孩子不学好,一步步走到歪路上,偏偏还死性不改一样! “你天资这么好,身上灵气鼎盛,何必非要去吃它?今天这个魍魉它气息纯正,你吞了它之后,长远来看,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反而一不小心会牵扯罪孽,到时候影响自己的修为,何苦呢!” 她说到最后,也不由叹了口气。 “现在玄术师一脉凋零,也没什么大的危机等你去匡扶挽救。你就一步步稳扎稳打的慢慢来不行吗?非要走这么极端的路线,到时候灵力不纯,吃苦的还是自己。” “不行的。”林临抬头看她,目光中满是坚定。 “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欲望,阿青姐姐,我也是。” 啊? 何青一脸蒙逼:怎么,怎么就扯到生存这上头来了? 她纳闷的道:“那你生存呀,没人不让你生存吧。” 她想起林再方,不由警惕起来:“难道你曾祖父的魂魄,还没消散吗?” “那死老头子!” 林临嗤笑一声,表情分外不屑。 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摩挲着那一块头皮,闷声说道:“我不想死,阿青姐姐。” 何青:……啊? “我们俩之所以一见如故,是不是因为身上都有着属于神龙的东西?” 何青一怔:“你知道了啊!” 第十九章 本卷完 “我当然知道。” 林临的目光复杂难言。 “林在芳死去后,我就渐渐明白了。” “那些神龙与当时所有出众的玄术师厮杀缠磨的景象,日日夜夜盘旋在我的脑海里。不管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它颈下那片逆鳞,不也在回程时受伤太重,不得不脱离断掉吗?” 林临摸着自己的发际线,神色有些恍惚。 “阿青姐姐……” 他伸出细白的手指伸向何青的脸庞,指腹已脱离了少年时的细嫩白皙,反而有着粗糙的茧层。在何青脸皮上,摩挲出热辣辣的刺激感。 “阿青姐姐,我不知道你身上属于神龙的东西,是在哪个部位?可我想,绝对不会像我一样吧。你猜,那片龙鳞在哪里?” 他的手指带着的力度越来越大,何青眼角余光都可以看到上面隐隐凸起的青筋。可是,那力度却一点也没施加到她身上。 “在哪里?”何青声音干涩地说道。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在哪里。她眼中有龙珠,以前不懂,但自从龙卫一说清楚后,自然而然的,何青就能明白,那些散落的躯体,究竟藏在人身上的哪个地方? 但林临这样郑重其事,让她也不得不沉下心来,静心以待。 而于丹丹和陆邵丹站在巷子口,大气也不敢出。 这样惊心动魄的大事,配合着林临冷漠又讥诮的语言,真是,真是说不出来的带感! 二人靠在墙边,双拳收紧,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身子的微微发抖:“怎么办?有一种讲神话的感觉啊!” 于丹丹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好激动好激动怎么办啊邵丹!我的脑洞已经停不下来了!!!” “在这里呀。” 林临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头皮:“它就是我的天灵盖儿啊!” “神龙渐渐在复苏,我已经感觉到大地灵气的慢慢觉醒,伴随着帝流浆出世…待到七月十五之后,天地将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新景象。山川草木,精石鬼怪,都有机会重新孕育灵气。虽然这个过程可能要十年,百年,甚至更久。但是,但是天地盛荣,已经近在眼前!” 林临说着他所知道的一切,眼睛也越来越亮,在这昏暗的巷子里,几乎是熠熠生辉! “当那些异常越来越多时,人们总会捡拾起过往对于华夏龙图腾的崇拜。当时候,天地灵气鼎盛,又有民心景仰,神龙复苏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何青有些糊涂,又有些不敢置信:“我们……应该也没什么变化吧?” 林临看着他:“阿青姐姐,你还想骗我吗?” “凭咱们的修为,神龙彻底复苏时,我们可能还只是壮年呢!可我不想死。神龙一旦复苏,它残缺的体还也要跟随着重新回到原位。它失去龙珠,断掉一趾,逆鳞也残破不堪,几乎全数在我身上。别的部位都可以慢慢自我修复,但只有这三样,是不可以自我生长的,自然都要我们奉献出去。” 他说着,隐隐有些伤悲。 “可是,可是我不想啊。阿青姐姐……” 林临的眼中见有水光出现,他喃喃道:”这山川河谷这样美,我摆脱了林再方那个老东西,不是为了再一次为他人奉献躯体的。阿青姐姐,如果是你,我猜你肯定会做得到的。可我天生就那样自私,我只为自己活着,我做不到!” “我不想等它有朝一日恢复躯体,需要逆鳞时,就自己掀开天灵盖,敬献给他!” 不知怎么的,这么悲伤的话语,这么哀戚的氛围,何青却突然想起那句有名的歌词:“掀起你的头盖骨……” 她“噗嗤”一声,丝毫不给面子的笑了,让林临脸上生动的神情也霎时凝固。 于丹丹在她身后猛一跺脚:“阿青太坏了,太不应该了!” “小骗子。” 何青盯着他,目光一错不错:“你这脾气,说不给就不给,还非要打什么感情牌?你只是害怕能力不足,被神龙强制掠夺吧!” 何青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拙劣的演技。 “别忘了,我第一次见你,你可把那个虐狗的在地上活生生拖了好长一段路呢!你的脾气,我当时就清楚了。” 她笑道:“”人活在世上,谁不自私?说什么我可以,你让我放弃这大好生活去奉献自己的性命,只为让这天地间生机更浓?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我还这样做,我有病吗?!” 她嗤笑:“高尚的道德感,不是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关头的。” “更何况,谁说神龙复苏,就一定要修复它的身体的。龙珠在我眼里,我当初还说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给它呢!可它根本不需要好不好?” “林临。” 何青正色说道:“你尽可以踏实下来,放宽自己的心情。神龙是它子民的信仰凝聚,每个华夏土地上生存的人,只要对它心存善念,都是它的孩子。没有任何一位父亲或母亲,愿意为了自己的健康而去掠夺孩子的生命的。” 它同样也不会。 “就算你亲自将自己的天灵盖儿掀起来敬奉给它,它也只会痛哭。宁愿身躯不全,也绝不肯要这孩子用命奉上的东西的。” 何青笑的十分温柔,神龙护卫的心,已经不知不觉,悄悄在她魂魄里凝出了根。 “倘若它真想要你的性命的话,你大可以反抗,这是天地赋予你生存的权利,谁人都不可剥夺。哪怕它也不可以。” “所以,”何青说着,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你到底在愁什么东西啊?身体里多了一样外物,带给你强盛的法力,这就够了呀!按部就班,一步步慢慢学习,不要追寻什么急功近利的套路,这才是最稳妥的。” 她上下打量几眼:“我看你气息还算正好,虽偏激了些,但也没做过什么大的恶事。就保持这个样子吧,保留你的性格,稍改一改你的脾气,稳稳当当过自己的生活。不会有人要你的骨头的,你只要自由自在活着就行了。” “这天地如此辽阔,山水如此秀美,你尽可以自由去欣赏,去依存。” 第一章 琐事 林临满腔斗志,被何青一说,霎时成了中二病,简直羞耻莫名!他为此休整了好几日,才敢出门来见何青。 不过,自从知道何青的眼睛就是龙珠,他也暗暗担心了许久,但何青的态度太过舒朗,他不知不觉,也跟着放松起来。 两人把话说清楚,只觉得更加亲近。 本来嘛,身体的一部分出自同源,二人的关系比亲生姐弟还要更加亲密…… 林临闷笑一声:“那可不比亲姐弟更加亲密吗?放心阿青姐姐,以后我来养家糊口。” 何青无语:“我有钱好不好!” “那不一样。”林临正色道:“你走的是平民路线,我出门这一趟,走的可是高端路线……说的直白点,就是富豪路线。” 此刻,赵振铎约着于丹丹,陆邵丹以及何青和林临一起涮火锅,五人围着大圆桌,正吃的分外惬意呢。 这新开的一家火锅店食材十分新鲜,每人面前一展黄铜小火锅,配上一大碗冰淇淋,简直再妙不过了。 “我觉得啊,吃饭,就得来这样新开的店,东西好,还便宜……一旦慢慢走上正轨了,它们的食材和味道就不一样了。” 几人连连点头。 此刻何青听听到林临说话,愤愤不平的一口咬下刚涮的牛肉卷:“我怎么就平民路线了?我也认识很多有钱人啊!” 林临闷笑两声:“是啊,阿青姐姐,你认识的有钱人,不就顾家和邵丹学姐家吗?难不成还有别的人吗?” “这……” 何青神色一滞——讲真,还真没有。 “所以说呀,你大部分时间,走的还是没啥酬劳的平民路线。做事又全凭自己喜好,根本不考虑以后,就算收钱也是看心情……” 他说的颇有条理,带着一点十分亲呢的关怀:“亲姐呀,长点心吧!也不能光逮着这两家,你就死命薅羊毛啊!” “咳咳!” 陆邵丹被刚进嘴的辣椒呛住,猛地喝了一口绿茶,这才慢悠悠的说:“没事,我们家羊多,尽管薅。” 她话是这么说,也十分心甘情愿,但何青却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太懂这个行情啊,反正钱够花就行了呀!” “算啦。” 林临看她的神色,不由叹道:“阿青姐姐,你也是我的老师,我这个当弟子的,还要给你一点束脩的。” 他说着,便推过来一张银行卡,何青霎时脸红了:“我不要。” 都是玄术师,敛财能力却明显比不过自己教出来的人,她真的有些羞愧了。 “我有钱,要你的干嘛?”何青拒绝道。 林临却难得显得小孩子气,他神秘一笑,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掏出钱包。 长长的钱包里面,没有一张散钞,全部都是一张接一张的银行卡。 他把银行卡分开,不同银行的卡后面都贴着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不同数额的数字。 20万……30万……50万……100万……300万……200万……88万…… 一张接一张,数额不一而足。那简单数字后面跟着的“万”字,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何青立刻瞪大了眼睛:“你干了什么呀?” 林临得意一笑:“阿青姐姐,我们路线不同,你太低调了。” 他在沿海那一带的城市,可着实花费不少功夫,相应的,名气在上层圈子里,也是十分响亮。 “我的客户,一般都是客户介绍客户,他们吧,好事儿不一定做多少,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有钱。” “那些人,天天仗着有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有,人品差的,就多收,还只治标。人品好的,我不见得少收,但事情,一定做的非常漂亮。” 何青沉默半响,闷不吭声地将他的卡拿了回来。 “既然你这么有钱了,那我们今天就打土豪了,还有这顿饭,你刷卡付账。” 这对林临而言,根本就是小意思,他自然无有不应。 “哎,对了林临,”这时候,于丹丹好奇的问道:“你全国各地到处跑,有没有接触到哪些比较新鲜的事情啊?跟我讲……跟我们讲讲呗,我也好提取点素材,写作更有灵感。” 她现在一个月马马虎虎也能挣几千块钱外快,因此也就越发上心了。 “稀奇事啊……” 林临作为一个男生,对这些倒没什么感觉,他想了半天:“也就是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儿,好像没什么可以值得说的素材吧!”写小说不都要跌宕起伏,荡气回肠才好吗? “啊,不至于吧……” 于丹丹失望的叫道。 何青一听,连忙安慰的给她夹了一筷子鸭血:“别听他的,他们男的懂什么灵感之类的呀!根本get不到我们女生看小说的点。林临,你就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吧,说不定哪一句话就给了我们丹丹带来灵感了呢,她可是未来的大作家。” 赵振铎闷不吭声地吃着青菜,眼看着于丹丹在何青的安慰下笑魇如花,还喜滋滋地吃着那块碍眼的鸭血,不由郁闷的憋着气。 在何青身边,他这个正牌男朋友,当得跟假的似的,半点男友力都展现不出来,干什么都落后一步,太憋屈了。 他的小小腹诽,何青是半点也察觉不到的,反倒是陆邵丹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于丹丹,对她使使眼色,再瞅着赵振铎,笑得便格外有深意。 何青有令,林临自然只有听话的份儿。然而他想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嗯……不如这样,我就跟你们讲一下,我最近去的那家吧。” 他这次去接的那个单,主家地址在沿海,家中资产颇盛,虽比不得那些大鳄,但三五千万的固定存款还是有的,再加上一些房产地皮,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相当不错。 但既然请他去,那证明肯定是出了问题。 这一类的事,林临从小便见得多了,况且他的思维因为林再方,从来不局限于什么血缘关系和血脉亲情,看的事情就格外透彻些。久而久之,反而让人觉得犀利无比,越发得人追捧。 因为盛名之下,所以他去的第一天便被所有人信任,在确认他的能力之后,那家的小女儿便将他拽入房中,“噗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 第二章 吃饭 “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上来就跪地下了。 于丹丹惊讶道。在得到林临肯定的点头后,她惊讶的叹道:“这也太直接了吧,诉求也太强烈了吧?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他们家有鬼怪日夜缠磨害人吗?” 林临今天难得话多,他长的好,此刻众人接触着,只觉得距离感一下子荡然无存。就连陆邵丹也认真的侧耳倾听,分明很感兴趣。 “这倒不是。” 林临笑道:“她只是求我,拆散她哥哥跟他的女朋友。” 呃…… 这就有些无语了吧。 何青也好奇起来:“两个人的感情而已,哪怕作为妹妹,也不太好多管的……难不成她恋兄?还是她哥哥的女朋友实在不符合他们家的要求?” 林临想想,一时难以措辞,只好含糊道:“算是不太符合她们的要求吧!” “她哥哥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为人处事上,比他父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偏偏交的这个女朋友,之前是在他们家做保姆的。” “哦~~~” 三个女生一起拖长了音腔,赵振铎和林临不明所以,俱都愣在那里,不明白她们这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是表达出了什么? 三个女孩对视一眼,互相都八卦的说道:“霸道总裁和他的俏女仆!” 林临,赵振铎:…… “这个女孩儿,非常出众吗?” 陆邵丹不死心的问道。 “从某方面来说,是挺出众的。”林临想了想那个胆大包天,还敢出来给他倒茶的那个女孩。 “她身体里,住着一只女魅。” “就是那种专门抽人阳气的鬼怪,天生便擅长魅惑男人。” 林临解释道,看着何青了然的神色,也突然觉得好像有点意思了。 “这种女魅是可以在身体里模仿出名器的,男人一旦近身,恐怕日日夜夜都难以忘怀,这位主家的少爷便是如此。” 自从两人相恋后,他不止一次不顾全家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跟那个女孩结婚。那只女魅才不满足呢!她想要的,是私下里把这家年近五十的那对兄妹的父亲也勾到手…… 还好,他们家住的房子虽然不怎么华丽,却是传承数百年的老宅。虽然几次翻修,但那一根主梁却实实在在没有变化过,老宅生灵,自然会排斥这些对一家之主有坏心思的人。因此两方斗法,小动作自然不断,不是今天砸个杯,就是明天掉个灯,一时间让他们不堪其扰。 “这位企业家请我过去,就是想让我看看是不是犯了什么风水忌。” “那后来呢?” 三个女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神中满是八卦的气息。 “没什么后来呀,这家家风不错,我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折腾,最后装模作样的展示一番辛苦之后,我就伸手从那个女人身体里,生生把那女魅拽了出来。” “女魅的本体一定非常漂亮吧!” 赵振铎听的正来劲儿,此刻十分不识趣的接上一句,随后,他便感觉到于丹丹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立刻心头一紧——说错话了! 他慌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丹丹,我就是随便问一下……” 于丹丹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那行,你再随便多问几句呗,我也想知道。” “女魅漂不漂亮?这我可没法说。” 林临看到何青对自己使眼色,不由一愣。 回过神来后,他看着赵振铎,目光也隐隐有着狡黠:“毕竟,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 “女魅本体有着长长的头发,雪白的脸蛋,樱红的嘴唇,还有大大的眼睛,以及特别苗条的身材。” 几人默默在心头组合一下这种形象——“那肯定挺美啊!” 于丹丹叹口气,不美她也不能迷惑人啊!赵振铎看着,只觉心头一阵霹雳。 而陆邵丹看着何青和林临嘴角那一丝莫名的笑意,不由得问道:“你们说的这些形容词,不会就真的是字面的意思吧?” 何青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还是我们邵丹聪明,对,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的意思?什么意思? 于丹丹和赵振铎一愣, 接着,便听陆邵丹了然的声音传来:“长长的乌漆麻黑的头发……像贞子一样吗?” “像雪一样白的皮肤,搞不好还苍白中透着青冷。雪红的嘴唇,看来是真的,血一般的红……” “还有那个身材,特别苗条。”何青闷笑道:“女魅的身材嘛,反正吧,特别高,特别瘦,特别长,就像一根竹竿,。至于曲线什么的,你们就别妄想了,它本体就那样。” 得! 总觉得认识何青之后,脑海里所有关于美女的幻想都要打个折扣了。于丹丹蔫蔫的吃完饭,再看一脸崩溃点的赵振铎,心头倒是更加轻松了。 几人吃完这一顿饭,便都准备回学校了。至于林临,他的休学时间还没有过,自然是不打算接着上学的,因此便早早就回家去了。 他自己在帝都新买了一栋小小的公寓,一个人住也十分惬意。 才分别过去,没隔几天,林临便又兴冲冲的约上了何青 他兴冲冲的打开手中的匣子:“阿青姐姐你看,这个东西给你,好不好?” “呀!” 何青惊讶地叫道,眼前那小小的木匣当中,放着一只硕大的人参,须尾俱全,有头有脸。唯一算是瑕疵的,就是有部分细微的根须断了。 她手指轻轻抚摸上去,还能感觉到那参里面浓郁的灵气…… 何青惊讶的收回手,和林临对视一眼:“这么好的人参说不得已经会化形了,怎么会落到你手上?” 现在这种野山参越来越少,尤其是灵性浓郁的这种纯天然野生植物,根本就是见一只少一只。像这只人参这样的好品相,说不得要千年之久。就算真的被挖出来了,也不应该在林临手上呀,估计早就被达官贵人抢先收藏了。 林临得意一笑:“我前两天帮一户人家解决了个大麻烦,刚好底下人送人参来,我一分酬劳没要,就要了这个。” 第三章 孩子 “这颗人参有价无市,关键时刻能吊命的,哪怕你单单只要这个,也能抵得上数千万……人家又怎么会同意呢!” 何青并不相信林临的说辞。 “不同意不行,这人参不是什么正当手段得到的。千年老物有灵,单单是从收购来的地方送到帝都,已经损了两个人。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也都要在医院里躺个几个月,这家人最是迷信,出了这种事,再留着就觉得无缘了。更何况,他们家豪富,一只人参虽然难得,但也不是没有,这不就便宜我了。” “这怎么可能呢?” 何青抚摸着人参的躯体:“这人参皮肉饱满,就算有些微杂根有损,但其中蕴含的浓郁生机,稍微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到吧!只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不要,那岂不是有眼无珠。” 林临也有些无语了。 “阿青姐姐,你的眼睛跟旁人不一样,神物自晦,这个你总该知道吧。这人参在别人眼里,其实也就一般啊。” 经林临这一提醒,何青立刻明白了。 山野中有了灵性的宝贝,通常会掩盖自己的光华,将自己伪装得普通无比,这不过是生物下意识的生存手段罢了。 何青点头,毫不吝啬地赞叹道:“是,还是你厉害,不过你要这东西干嘛?咱们又不都不会炼丹。” 呃…… 她这一问,林临也语塞了。他们这种修为的人,如果出事了,也不是单靠人参就能顶得上事的。可又不是学炼丹的,要这么大个人参,难不成摆在匣子里天天长藏着嘛?这样想想,确实有些鸡肋。 “可是,看着这么好的东西在眼前,还被人家不识货当一般东西对待,我不甘心啊!” 他眨眨眼,分外郁闷。 “算了。” 何青想了想:“你不是想增进修为吗?虽然直接吃有些浪费,但总比没有要好。回头用灵力将这里头的灵气带着人参液一起逼出来,一天一点慢慢服食,灵气就会自然的缓慢增长了。” “阿青姐姐,能别提这个吗?” 她一说起这个,林临就想起自己想要不择手段的吞食魍魉这件事,不由心头郁闷:“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啊……” 他把人参往何青那边推了推:“这个是给姐姐你准备的,你的朋友多,万一谁家有什么事需要这个吊命,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咱们也不缺这一星半点儿的灵物。” 这个倒是可以有! 好人参可遇不可求,现在于丹丹和陆绍丹还年轻,但时光过得这样快,凭她的修为,短短几十年是不惧怕衰老的。但她们两人就说不定了,人一上年纪,什么病都会有的…… 何青点点头,于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将匣子过来,仔细摩挲着那光滑的身体,叹息的说道:“其实,这样的好参,些微根须就有很强的效力了,哪怕真是要吊命,也不需要整根挖出来。” 人参天生灵性就比其他植物活跃,这样上千年的东西,恐怕早就已经化灵了,也不知是怎么才将它弄回来的。 林临勾了勾唇角:“人的欲望无穷无尽,遇到这么好的人参,大家恐怕都只会觉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吧,可惜不可惜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能挣到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了。” “更何况,自己不挖,难不成要眼睁睁看别人发财?恐怕没有谁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所以现在的野物才越来越少啊,像这样的好参,我估计,再等二十年,都不一定遇得到。” 何青点点头,叹息道:“也是,欲望人人都有,咱们俩也不例外,只不过不在乎这些东西罢了。” 才告别林临,何青背着气味浓郁的灵参刚回到学校附近,便看到对面巷子中有两个圆乎乎的小脑袋伸出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心情正好,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想了想,在路边摊上买来两个煎饼,伸手用灵光点化,那大大的,加了鸡蛋蔬菜和焦叶的山东大煎饼便立刻变成了虚无之物。 何青走到巷子中,眼看着两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好奇的转向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中透满了好奇,不由微微一笑,招手道:“过来吧!” 其中有个男孩看着稍大一些,约有五六岁左右,身材干瘦,面色也有些枯黄,一看就是不怎么吃饱饭的。 他好奇的走到何青面前,明明带着警惕,却又有小孩子独有的天真心肠,眼睛盯着那个大煎饼,分外渴切。 倒是他身后小一点的娃娃死死牵着他的衣角,半点也不肯放松,看那警惕的模样,仿佛何青稍有不对,便能立刻拽着他转身就跑似的。 何青看着他那副扮大人的模样,笑容也越发灿烂了。 “姐姐,你能看到我们吗?” 为首的大男孩儿怯生生地问道。 何青微微一笑:“当然啦,不然也不会请你们吃东西。怎么不去投胎,要留在这里呢?” “不要,要做些事……” 小男孩含糊的说着,眼神紧盯着她手里的煎饼。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 这两个孩子其实不像是兄弟,小的那个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从小好东西吃着长大的。大的那个反而干干瘦瘦,一张小脸上尽显着他的大眼睛了,似乎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顿饱饭似的,连身躯也是瘦长型的,衬着那个硕大的脑袋,格外叫人怜爱。 何青忙把手中的两个煎饼递过去:“咬得动吗?特意让人家做的嫩嫩的,里面还塞了蔬菜,可惜这附近这个时候没有卖肉饼的,不然可以请你们吃更好的。” 大男孩儿伸手,小心的接过那个煎饼,在口中轻轻一咬,酥脆的外皮便进入他的口腔,迸发出属于小米独特的微甜感觉。 他双眼蓦地一亮,整个人都仿佛精神了起来:“好好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而他身后的那个男孩却没有伸手接另一个煎饼,只是将身子往前贴一贴,挨着着大孩子,依偎得更紧了。 第四章 灵参 何青看看小男孩那圆滚滚白胖胖的三头身,接着犹豫的瞅了瞅手中的煎饼,不由说道:“不好意思呀,我忘了你这么小,这些不太好咬吧!那留着给哥哥明天吃,我带你们去吃别的好不好?” 小男孩虽然长得白净,但警惕心却十分的强,此刻他冷眼瞅着何青,又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身子,身体紧贴着大男孩儿,每一寸表情都写满了不相信。 这么小的孩子就成为魂魄灵体,所遭受的肯定,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何况,这明显不是一家人的两个孩子凑在一起,说不得是经历了几番委屈呢。 何青微笑着收回了煎饼,并不去强求,她只是爱怜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大孩子:“慢点吃,慢点吃,这还有一个呢,弟弟不吃的话,都给你吧。你拿着,什么时候想吃就吃。” 大孩子欢喜的点了点头,满嘴都是渣子还含含糊糊的说道:“弟弟不吃这个的……” 他嘴里还嚼着脆嫩的生菜叶,一边才后知后觉惊讶的说道:“姐姐你好厉害呀,我在地上捡的东西,好像都吃不到嘴里去,但是这个却能吃到肚子里,感觉好舒服哦!” 傻孩子。 何青微笑着看着二人,他们都是魂魄了,人间界的食物自然没法入嘴,这东西,她可是加工过的。 她指了指通向外面的一条小路:“从这里直直走过去,就是姐姐的学校。你们太小了,进不去,但是如果饿了,就在校门口多等一会儿,我有时间的话,就会出来请你们吃东西的。” 其实鬼魂根本不会有饿的感觉的,但是,像这种小孩子,没什么常识,他们做人和做鬼魂的感觉其实差别不大。因此,很多小一点的魂魄还保留着吃东西的习惯,不吃的话,他们的肚子就没办法觉得满足,总是很难受的。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何青答应请他们吃东西时,大男孩才这样高兴又满足。 “好的,姐姐,谢谢姐姐。” 他乖乖巧巧地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大大小小的纸钞来:“我有钱。弟弟说过,不可以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我付钱,不让姐姐花钱。” 何青沉默一瞬,接着笑容更深了。 她从那一堆红红绿绿的纸钞中,抽出一张百元面额的红票子拿在手里:“煎饼五块钱一个,这100块钱,够你吃整整二十张呢,姐姐就收下了,谢谢你啊小朋友。” 那红红的纸钞上,硕大的“天地银行”格外鲜艳。 男孩吃饱喝足了,最后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孩子,问道:“阿金,你真的不吃吗?可是长时间不吃,会不会饿坏呀?我有一次好几天没吃饭,就觉得自己快要坏掉了。这里又没有你爱吃的东西……” 三头身的小娃娃看了他一眼,奶声奶气的说道:“不吃,我不吃不会坏的。” 何青看着这两个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小娃娃,只觉一股热意逼上眼眶,她赶紧强忍着,将视线瞥向别方,身子微微一侧,不小心就将身后背包甩到前方来。 而这时,那小小的孩童却蓦地睁大了双眼,连忙拽了拽前方的大男孩儿的衣袖。 男孩一怔,接着,他咬咬唇,结结巴巴的看着何青,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羞窘:“姐姐,你包里的东西好像很好很好的样子,是不是很值钱呀!” 核心一怔,惊奇道:“这你都感觉得出来,不一般呀?” 她仔细打量着大一点的孩子,却根本没发现他有什么独特之处——明明是个普通的小鬼啊!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郑重地把背包打开,取出里面方方正正的匣子打开给他们看:“里面是一颗人参,非常非常值钱。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 “会值50万吗?” 男孩儿看了看人参,不知怎么的,眼神越发热切了。 “不止。” 何青笑着摇摇头:“人参有灵,而且特别特别的优秀。它很聪明,刚被挖出来时做了伪装,大概能值几百万吧。是好多个五十万。” 她说着,又实在忍不住叹口气:“这人参非常的好,就这么被粗暴的挖了出来,挺可惜的。如果有人需要它的话,哪怕一两千万都是值得的。” “啊?!” 男孩惊叫一声:“那么多钱呀……可以干什么呢?” 何青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跟这样的小孩子描述。 半响,她才认真地说道:“可以让你穿很漂亮的衣服,睡特别舒服特别软的床,住大大的房子,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零食,还可以上很好很好的学校。还可以救命。” “那每天就能吃饱了吗?” 何青看了看他细瘦的身子,点点头:“能,可以吃得非常饱,吃到不想吃为止。” “哦……” 男孩儿发出一声不知意味的叹息:“原来,这个可以吃饱饭,还能救命啊!” “对。” 何青点点头,珍惜的抚了抚那细细的根须:“真正需要吊命的时候,这样的根须,切个两三根,其实就足够了,里面的灵气非常浓。” “啊?” 这下子,男孩眼中的惊叹是非常非常的明显的。或许,还夹杂着几分伤心。 他后头白胖的小男孩儿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他回过头,二人不知交流了什么,只见大男孩儿将兜里的钱全部都掏了出来:“姐姐,我可以买一根根须吗?最细最细的就好了。” 何青一愣。 他们是魂魄啊,要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她看过去时,两个男孩儿却一同扭过头去,分明是不想说。 男孩手里一把花花绿绿的纸钞,面额有大有小,有100的,还有一百万的,两亿的,五千元的,不一而足。 何青想了想,并没有多问,只是从那一堆大钞里抽出那张一百万的纸钞,接着并指蕴出灵光,从人参边缘处,轻轻切下一根根须,递给了男孩。 而那人参根须上小小的断面处,此刻倏然泛出点点微不可查的金光,很快就将伤口收敛,再无一丝痕迹。 第五章 纸钞 何青将得来的两张纸钞细心的收回钱包里,又把那根细小的根须递给眼前的男孩。 “来,收好。这里面的灵气很浓郁,人参属王性,性格霸道,你们是魂魄,是先天阴性,所以不能再吃了哦,会很痛的。只能随身放在自己身边,可以多聚集一点灵气。” 小男孩珍惜地将那根参须接好,又心痛的看了眼何青手中那个匣子里胖乎乎的人参:“他有好多伤口,肯定当时特别痛吧。” 一边说着,一边转手把人参根须给了身后的白胖小娃娃,接着又将手上那些散乱的纸钞一张张叠好,重新塞回衣兜里。 这孩子心肠真软啊! 何青连忙安慰道:“刚挖出来时肯定会有点痛,不过现在我用灵气将它周身封存,肯定就没有感觉了。” 男孩这才松口气,对何青甜甜笑着:“姐姐,你人真好。” 何青又一次笑了。 眼看天色不早,虽然不舍,但她还是作别了两位小朋友,大步回了学校。 却不知在她走后,两个小男孩之间也爆发了一番不算争吵的争吵。 大男孩从兜里重新掏出那把钱来,心疼的说道:“上次大家烧火烧钱,我还没有捡到几张呢。”他心道:城里人真能花钱,不光花,还烧。 “现在,已经少了两张了。” 他有些心疼的叹息道。看着手上那一张100面额的纸钞,以及另外几张面额不等的纸钞,扳起了手指头。 那上头的数字太大,他其实才只认识到100,因此所有的钱都是按一百算的。 他一点一点的细心算着,连番错了三次之后,才终于自以为得到准确的数字:“总共才能吃四十个煎饼,这样想想,好像也不多呀……” “唉。”他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想要吃饱肚子活下去,真难啊!” 他摇摇白胖小娃娃的胳膊:“阿金,对不起,你原谅他们吧!没有钱,只能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太难受了。” “我才不是为了这个生气呢!” 白胖的阿金甩开他的胳膊,圆胖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黑漆漆的眼珠子都灼烧着愤怒的光芒。 “我是为他们那样对你生气!” “你天天都吃不饱饭了,也没有人教你读书写字,我明明听说人类的孩子都要学的!我那天听他们说,家里条件好了,还要再生一个宝宝,送他去上最好的学校,让他有大出息!那你呢?你怎么办呢?他们根本就不喜欢你,最后还要让你做这种事……他们是坏人,我才不要原谅他们!”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抬高嗓门,越说越愤怒,引得手中紧攥着的那根参须也扭动起来。 大男孩的脾气显然非常的好,他听了这一番话,尽管心头也是痛苦难当,却还是好心安抚着:“那,不想原谅的话就不原谅好了。不管怎么说,阿金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会一直陪在阿金身边的。” “你看,我不是找大姐姐买了一根参须吗?虽然大姐姐说不要吃,但是我觉得应该可以的。你吃下它会不会好很多呀!就不用我再天天抱着你,给你传鬼气了吧?这样你也很难受啊!” 小男孩嘴里说出的话无比清楚,论其逻辑和条理,似乎比大男孩还要强上不止一筹。 “傻子,你见过谁吃自己的肉?我吃肯定不行啊!我是觉得这个东西对你好,虽然会痛一点,但你跟我一起久了,吃了有好处才让你吃的。” 他绷着一张小脸严肃的说道。 “不过这个太贵了,这个要两百块呢,四十张煎饼……” 大男孩有些舍不得。 “你快吃!” 白胖小娃娃恶狠狠的说道:“你不吃好的话,就没有力气往我身上传过去了,没有足够的鬼气遮掩,如果被发现的话,我就会很痛很痛的。” 听他说完话,大男孩的眼中浮现一抹担忧来,他咬咬牙,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咬掉了一截人参的根须。 入嘴的同时,伴随着一股有别于其他草根树茎的麻涩苦辣的,甜滋滋的感觉,一股火辣辣的狂暴灵气瞬间从他喉咙里向下冲击! 他能感觉到一点清凉的灵气在身体里来回窜动,让他不知不觉,便觉得身躯更加有力了。 半响,他才在这小小的巷子中睁开眼:“阿金,你真是太厉害了,才吃一口,我就觉得自己好厉害!比吃饱了还要让人觉得舒服,等我再咬一口,下一次,就可以给你非常非常多的鬼气了。” 他憨厚的笑笑,表情分外诚恳。 “傻子。” 阿金拽着他的衣袖也不放松:“我是想让你多攒些鬼气,好去投胎呀!” 大男孩一把住他:“你不去,我也不去。” “阿青,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人参!长得真的好像一个人呢!四肢五官,好像都有些隐隐约约的轮廓了。” 何青点点头:“林临送的。也是机缘巧合得来的,不然这参这么大,如果生在所有灵力的地方,估计早就已经成形了,这么被人暴力挖掘,真是可惜。” 她抚了抚人参的表皮:“你看,很多根须都断了。” 于丹丹虽然不懂,但也觉得十分珍贵,她叹道:“小说里都说吃人参可以大补,增进你们的功力,你要吃掉它吗?” 何青失笑:“那太糟蹋它了,这种东西,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 只不过,救的不是她的名而已。 于丹丹点点头。 “不过,就这么简单的放着,不会让它的活性流失吗?” 何青摇摇头:“你看它是这么简单的放着,其实整支人参都被我用灵气包裹封锁的严严实实,长期酝酿下,估计活性会更胜以往了。只是到底脱离了土壤,又经过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有点生机欠缺。” “不过,你还是盖上好,这人参的气味非常独特。今天背着它走在路上,哪怕隔着匣子,我也感觉周身都是它的气息,除了这浓浓的参味,别的什么都闻不到了。还差点儿错过两个可怜的小鬼。” 第六章 小鬼 “小鬼?什么小鬼?” 于丹丹登时来了精神。() | (八) 何青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背包,一边回答于丹丹的话:“没什么,就两个普通的小鬼,大一点的看起来没怎么吃过饱饭,倒是小一点的娃娃,白白胖胖的,长得跟年画里面的福娃似的,特别讨人喜欢,一身气息十分浓厚,看着也不像普通人……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成为了灵魄。” “灵魄,不是鬼魂吗?” 又听到一个新名词,于丹丹很认真的记下。 “不是。” 何青摇了摇头:“大一点的孩子是鬼魂,挺普通的。这小一点的,天生没有三魂七魄,凝成的只是一个灵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灵魄居然还有智慧,说不得是又什么草木精。” 可惜那会儿她全身都是参味,太浓郁了,闻不出来别的味道。 “最近好像帝都的精怪特别多啊……” 于丹丹喃喃道:“帝流浆出世的时候,我一定要去看看!” 何青失笑:“你看什么啊,你是人,人和鬼魂都看不到帝流浆的,只有那些精怪之类的,以及一些微微开了灵智的东西可以看到。” “啊……” 于丹丹的神色十分沮丧。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开心起来:“有阿青你在,我觉得肯定有办法的。” “哎呀!” 于丹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到时候帝流浆出世,这里聚集许许多多的精怪,那不是哭一场,遍地都是宝石吗?!” 何青瞪她:“想财想疯了你,哪有那么多?上次碰到鲛人和魍魉是咱们运气所致,别的什么鬼怪之类的,我倒没听说还有这个能力。妖怪们要有时候也很穷的,你不要觉得那些东西很容易得,鲛人生在水里,修为越高,金珠倒是越好,可除了那个奇葩,别的你也见不到啊。像上次那样的蓝钻,除非魍魉有特别特别强烈的情绪波动,不然一般的哭哭笑笑,是不会凝结的。它那次见我们实在太可怕了,所以才大意了,产出两颗蓝钻。” 听罢何青的解说,于丹丹惋惜的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感觉跟阿青你在一起,自己好有钱呀!不过你放心,我新写的这个从你那里得来灵感的灵异小说,收入挺高的,一个月好几千呢,到时候都给你,慢慢给,总不能老这么占便宜。” 何青笑嘻嘻的从兜里摸出那张银行卡,在空中摇了摇:“得了吧你,你那点钱还是留着攒嫁妆吧,我呢,不缺钱,看到没有,弟子给的束脩。” 于丹丹瞪着那张银行卡,表情分外不忿。 “不过,林临的脾气越来越怪了,当时他把那个魍魉一口吞下时,都快把我吓坏了,也就是阿青你能治得住他,哪里像我,这么纯洁又善良……” “是是是,你最纯洁最善良,跟外面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好了吧!” 一边说一边把那根人参收了起来,细细用灵气封存好。这样的好东西,可不能因为一时大意,就这么白白丧失活性了。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于丹丹突然说道:“我跟邵丹商量好了,要把这颗蓝钻用铂金简单镶住,然后特别细特别细的链子穿好当锁骨链带。不过别人我们不放心,害怕弄坏了这灵物,要不今天晚上,咱们还是去找墨宝斋的老板吧!” 何青失笑:“墨宝斋的老板你就放心啊?你没听说他的外号吗?一毛不拔还倒粘的糖公鸡,去他那里,东西做得倒是挺好,也能满足你们的要求,不过那收费啊,估计一毛钱也不得少你们的。” “没事没事。” 于丹丹大气的一挥手:“我现在每个月也小有收入,镶条链子什么的,还是有钱的。毕竟最贵最贵的主钻,阿青你已经给我们了呀!” “唉。” 她又故作烦恼的叹口气:“还没嫁给你呢,天天不是珍珠就是钻石的送,以后万一跟赵振铎结婚了,那怎么看的顺眼呀!” 看她哀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何青摇摇头,决定不再理她了。 晚上,6邵丹下课后,三人就一起去了墨宝斋。 唐积自然依旧还在店里等着。 其实何青总感觉他天天都守着店,好像除了守店,就没有别的什么活动了。不过想想也是,这么抠门的人,真让他出去花钱浪荡,不一定该怎么心疼呢!哪怕坐地铁,那不也得花钱吗? 对于抠门的他来说,钱这东西啊,还是放在那里,感觉最舒坦! 所以啊,唐积还是坐在店里,毕竟多一个人守店,感觉房租就更值得些啊! 唐积自然不知道何青的腹诽,他只是一见着财神爷,就忍不住笑起来,此刻早早站在台阶上迎着:“何青大师呀,这次又有什么好宝贝啦!” 何青失笑:“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得仙风道骨啊!不能显得太俗气啊,张口闭口就是宝贝钱财什么的,不好不好,太跌份了!” 唐积一撇嘴:“那餐风饮露倒是仙气飘飘的,我也没感觉有人凭这个就能活下去呀!人吃五谷杂粮,本身就是俗人,干什么不俗呢!” 6邵丹在一旁含笑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毕竟唐老板的钱都是一分分辛苦挣来的,俭省一点很正常。” “那是。” 唐积点头,十分赞同。 何青和于丹丹对视一眼,再看看勾起唇角的6邵丹,不由默默笑开了。 于丹丹和6邵丹走上前去,将包里那颗蓝钻拿出来:“我们想把这颗钻石镶成细细的锁骨链,可以做到吗?” “我老唐办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唐积拍胸脯拍得砰砰响,接着低头一瞧——这样好成色的蓝钻!! ——纯净又深邃,哪怕还没打磨,就已经显出无与伦比的美丽了。 他咬咬牙,看着何青:“阿青啊,大师啊,不如以后我给你做个马前卒吧,你瞅瞅这才多长时间,身边宝贝一个接一个,我也不要多,有什么东西,您手一松,从指缝里赏我一个就成了。这么好的钻石,要镶什么锁骨链?简直了……” 他痛心疾,眼睛里满是悲愤。 第七章 唐积 他一番唱念打坐,分外哀戚。 何青却忍不住失笑:“可别,您要给我做马前卒啊,我晚上都要吓得睡不着觉了。” 她转移话题道:“这次蓝钻只有这两颗,没有多的了,你稍微打磨一下,就镶成锁骨链吧,里面有灵气,对身体好,而且她们两个皮肤白,我猜肯定特别好看。” 唐积瞅着她,眼神万分痛惜,仿佛是何青就是对着爱妾相好一掷千金的土财主,半点儿理智和欣赏宝物的眼光都没有……太可恨了! 然而客户当先,唐积最后也只能忍痛答应。 他小心的将那两颗钻石收好,接着回到柜台,从底下掏出两个小小的匣子来,面上一副自得的神色。 何青三人心中一阵惊喜,立刻便知道,这说不定就是唐积做出的金珠饰品了。 然而才将将一凑近,唐积便立刻皱了皱鼻子,接着眼神中惊讶一闪而过。 “好浓郁的参气,阿青,你最近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好宝贝了呀?你跟我说呀!让我知道一下呀!带了吗?!让我看看。” 他连声问着,很是急切。 于丹丹无语的看着他,心道:这是狗鼻子吗?她却不知道,唐积虽然身上灵力不多,但长年累月做的这行,五感最是毒辣。何青今天背着那么大一只参招摇过市,如今浑身充溢着那千年灵参的味道,再正常不过了。 陆邵丹倒是也含笑问道:“其实我也闻到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何青“呀”了一声:“忘记跟你讲了,我今天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只千年灵参,灵气特别浓郁,只可惜被人暴力挖掘,根须伤了不少,怪心痛的。但是咱们暂时用不着,我又不会炼丹,所以就先收起来放好了。” “千年灵参?!真的是千年灵参吗?!!” 唐积热切地看着她,紧张的说道。 灵参啊……这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啊! 在他们口中,千年老参和千年灵参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前者只要年份够了,都可以算是千年老参。而后者,却要生在钟灵毓秀之地,灵气充裕整个身体,药气浓郁,生出灵智,非机缘不可得。 只是…… “你说它根须被毁了?” 唐积一拍大腿,恨不得当场哭出来:“糟蹋!太糟蹋了!千年灵参啊!哪个王八蛋敢这么暴殄天物?!倘有什么需要,好声好气跟它求一根根须不就行了吗?何苦要这样断参绝路?” 何青白他一眼:“还用想吗?肯定是不识货的人弄的呀。真正识货的,估计要就地起庐占山安家了。” 眼瞅着唐积眼中郁色更浓,何青唯恐他又磨着自己要这个,这灵参是要留给于丹丹和陆邵丹的,可不能被他磨走。 她也不再多说,只含糊道:“今天没带,算了吧,我都已经收好了,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今天来,主要就是想让你把这两科蓝钻给打磨好……对了,我们的金珠呢?” 唐积便只有悻悻然地将那两个匣子打开。 “你送来的金珠品相是前所未有的好,就那样粗鲁的一颗一颗穿成整条手链,实在太过暴殄天物。所以我就做主,选了三颗,配上蕾丝金,串成一副手链。中间串联的那些金丝并不是纯金的,而是用秘法拉成的白金细丝,你别看只有细细一根……” 他用手指捻了捻两颗珠子间相连的细白链子,只见那一根线一般的白金链立刻分散开来,仔细数一数,仿佛十几根细线聚合而成,当中工艺,真是世所罕见。 唐积推销起东西来,那是非同一般。 “……你们还年轻,又都是如花似玉的模样,这金珠品相这样好,简单点就是极品,配你们正好。所以,当先做出来的就是这最简单,最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手链了,今天就可以带回去。” “至于阿青姑娘……” 手链只有两条,唐积想了想:“你是办大事的,带这种东西,难免有些碍手碍脚,我正琢磨着给你换点儿别的什么款式。” 何青慢慢点头:“也对嘛,毕竟我的脸,可不是如花似玉,配不上这金珠啊……” 她叹气,格外惆怅的模样。 唐积连连失笑:“你瞧我这张破嘴,我可不是这意思。主要是这秘法加持的金丝分外结实,我怕太繁琐,真碰到事儿,用起来不方便……我的想法呢,是给你用一颗珠子镶嵌,然后一圈圈的金丝做腕带,这样又可以做武器,还好看!” 他看着何青,表情分外得意:“怎么样?” 何青简直再满意不过了,如果有这样一个镶金珠的腕带,那之前对付那个抢金珠的小偷时,就不用浪费于丹丹的衣服了啊! 她点点头,对唐积审美再信任不过:“你尽管做!不要怕不好看,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 她说完这话,唐积的眼神嗖的就一下子亮了! ——更好的! 何青却没管他,接着说道:“我们三个要闺蜜款,你就跟我们做几个一模一样的吧,或者互相能够搭配的。” 金色莹润有光泽的三颗圆珠在那细细的白金丝上来回游动,在灯光下看着,美丽又璀璨,散发者夺人眼球的光芒。虽然听起来工艺简单,但那份勾人摄魄的美,还是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三人喜不自胜,来回比划着大小,对唐积的水平分外满意。相应的,对那些还未完工的饰品,不由更加期待了。 临走时,何青还不忘嘱咐一句:“唐老板,前面拐角有一条巷子,里面好像藏了两个小鬼,我有时候不在的话,您帮忙看着些,看着怪可怜的。” 唐积下意识点点头,接着又傻了眼:“看是没问题,可是我们……都没有阴阳眼呀,看不到魂体的!” “不用你们看。” 何青说道:“我知道你五感敏锐,如果哪一天那里阴气聚集的很多的话,记得通知我一下就好了。两个小孩子迟迟不肯投胎,我就怕他们走上什么邪路。” 第八章 巷子 那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显得干瘦又可怜,细骨伶仃,分外揪人心肠。小一点的又过于白胖,十分可爱。虽然神色有些萎靡世故,不若大孩子纯真,但整个胖乎乎的身子是不会变的,女孩子可能对于这种软胖的白嫩嫩小娃娃都没有什么抵抗力,比如何青。 她在回去的路上,还不自觉地去查看那条巷子里,看有没有他们的存在。 不过,这可能不太大,毕竟魂魄没有实体,他们经常东串西串,这两个有意不去投胎的孩子,想留在世间,肯定也有别的事要做。 何青这么想着,但脚下却不停,依旧飞快走过那条巷子,往里面一看,空荡荡的。空气中属于鬼魂的气息早已变淡,看来那两个娃娃,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过,就算不在这里,应该也走不远。 何青想到这里,也不是特别担心。毕竟魂魄天性就喜欢在自己死去的那一片地方徘徊。就譬如,帝都的鬼魂想要脱离帝都去到兖州,那他这一路上,恐怕都要忍受那种难耐的,如同拨皮一般的疼痛。 那个大男孩的魂魄不怎么结实,估计承受不住迁移的痛苦,应该还是这一片的魂。 小娃娃看起来倒是非同一般,想必他们俩还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此时去做自己的事了。 何青想了想,但毕竟人鬼殊途,她也不愿意太干涉对方的举动,于是叹息一声后,便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这一片老旧的小区因为大学的繁荣,而逐年变得红火起来。虽被某一家开发商拍下,但拆迁工作做了两三年也没开始动工。居民区已经十分老旧了,巷子四通八达。何青既然已经走过来,自然也是绕着巷子回去的。 然而没等她绕过两栋楼。鼻尖便已经嗅到一股浓郁的人参气息。 这味道浓郁的有些熟悉呀! 她暗暗思忖着。 然而再一抬头,却看到上次那个小娃娃短胖的身子,在六楼楼梯拐角的老式雕花窗前一闪而过! 而那楼上……她此刻侧耳倾听,六楼七楼的,只有一家夹杂着尖利的女子叫声的住户显得格外不和谐。 何青连忙追了上去。 她走的太急,于丹丹和陆邵丹刚刚就被撇下一次,这次好不容易紧随其后,直到此时,才将将赶到这巷子深处。 然而她们两人并没有何青那样敏锐的五感,因此只是纳闷儿的同何青一起看着这带着浓浓岁月气息的红砖小楼,问道:“阿青,你在这里干什么?” 何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之前那两个娃娃了,他们似乎上楼了。” “啊?是这里的小孩儿吗?” “不像吧……” 何青也不确定。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我好像在他们上楼之后,听到有女的在哭叫。所以……” 现在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呢? “那肯定要去呀!” 于丹丹当先就出口了。 “先不说两个小娃娃到底有没有事,就从坏的方面想,小孩子没有成熟的是非观,很容易不知轻重的。就说你听到的女人的哭叫,那肯定是有事啊!万一他们两个一时冲动,做下坏事怎么办?都成为鬼魂了,肯定行动要更加肆无忌惮一些。” “万一,万一……他们是想害人怎么办?”于丹丹忧虑的说道。 “对。” 陆邵丹也附和于丹丹的观点:“人鬼殊途,我们正常人对付一个看不见的鬼魂,肯定还是有难度的。这种时候你听到有人哭叫,不管是不是因为那两个孩子的原因,最起码都要上去看看吧,也图个问心无愧。就算那两个是好孩子,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也该去看看的。” 她催促道:“反正又没有什么事,去看看吧。” 两个人都这么说,何青立刻便拍板了:“行,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 这还用说吗?两人当然是紧随其后了。 这老旧的楼房还是红砖的,外墙甚至都裸露在外,没有刷一下。而且因为当年盖房习惯的原因,整整七层楼,都是没有电梯的。 “当年这里其实算是市郊,但是一年年的,发展越来越快,慢慢的,这里也就入了环。后来大学陆续迁移,又有了大学城……当然,明大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 “因此,房价一天比一天贵,人也越来越多。这片学区房,好像是承安地产集团拍下来的,但因为拆迁没商量好,开发商宁愿拖着,也不动工。” 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陆邵丹一边给两人讲着这一片的故事。 “那这样的话,资金不是都套了进去吗?企业发展肯定不顺吧?”于丹丹问道。 做地产的,一般都是现金流水比较大,这样一片地空置在那里,岂不是亏大了。 这种老楼,楼梯又高又窄,爬起来跟学校里的差距挺大。楼洞里黑乎乎的,声控灯早就坏了,三人真心不太适应。 “才没有呢。” 陆邵丹反驳道:“最近新闻不是说了吗,要在这一片儿再建重点小学和初高中的分校,到时候师资力量也会有部分转过来,地皮只有越炒越火热的份儿。” “更何况,地产商把这片土地拿下来后,可以用作贷款和抵押呀,一样不亏本。别看这一片小区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建筑,但实际拆迁赔款的时候,是按房产证上的面积来算的,就因为这个,所以才一直谈不拢。你没看咱们大学附近,也只有这一片没开发吗?” 说话间,七楼就到了。 站在七楼老旧的墨绿色铁皮门门口,何青突然皱了皱鼻子:“这个味道……” 于丹丹眨眨眼,小声说道:“阿青,这不是你之前那个人参的味道吗?” 何青一惊,瞬间反应过来:不会吧! 她在心里喃喃道:“我只给了一小截参须而已啊,难不成那灵参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殊的地方?一小截根须,味道就这么浓郁,看来我不光是捡到宝了,还捡了一个稀世珍宝! 她喜滋滋地想。 第九章 吵架 说话间,三人已经能很清晰的听见,这并不隔音的老旧房屋中,属于女子尖利的叫骂声。 只是这说话的内容……听起来有点不对呀! “张广发,你到底想不想要你儿子了?!”这是女人大嗓门的叫喊声,似乎已经有段时间了,显得声嘶力竭,嗓音也略带粗噶。 “我要我要,我当然要,这可是我老张家的独苗啊!” 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唯恐碰坏了什么。 然后—— “啪!” 一声巴掌拍打的声音! “你别摸我儿子!……独苗?你还敢有脸说独苗?我肚子里这个要是你们家独苗?你咋敢把那些钱都拿出去霍霍呢?” 随着一声板凳碰撞的声音,女声突然变得更大声了起来,夹杂着愤怒的叫声,听起来就叫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老天爷呀,我怎么这么苦啊!前半辈子做牛做马给人家打工,眼瞅着老板一个个富得流油,自个儿的孩子都喂不起,还要送到乡下……” “好不容易富起来了。这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喝点儿进口的奶粉呢。结果奶粉钱就被孩子他那个不成器的爹给糟践了!张广发!你把钱拿出来,你说,你把钱藏哪去了!!!” “我没钱啊,真没藏那钱,那钱我也不晓得……丢了……” 伴随着一个男人糯糯的哀求声,于丹丹在外面不由怀疑了起来。 “阿青啊……” 她不怎么确定的说道:“我们会不会是走错地方呀?人家夫妻两个吵架,跟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吧,你确定你看到了?” 这么一想,何青也不太确定了起来。 这旧房子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对面还有一户人家,她虽然直觉是这间,但没有施展望气术的时候,是并不能看得太分明的。 何青带着疑惑,再次在空气中嗅了嗅之后,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是这里没错,那种人参的味道很浓郁,我不相信这样好的灵参,世界上还有第二颗能够在同一时间出现。” “你确定?” 于丹丹最后再问一遍。 何青点头:“确定。” 却见于丹丹突然神秘一笑:“那你别说话,让我来吧。” 何青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接着,却见于丹丹上前“咣咣咣”的敲起了铁门,这铁皮门是老式的,小拳拳捶起来格外响亮。 门内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伴随着一个女声粗噶的抽噎声。 可能因为之前嚎的太久了,她的嗓音也并不清脆了:“谁呀?” “大姐,我是楼下的,来跟您问点事儿方便吗?”于丹丹脆生生的问道。 “不方便!有事找别家问去!” 女人回答的声音却是硬邦邦的,没有丝毫客气劲儿。 于丹丹也不气馁,她眼珠子一转:“哦,没什么,我就在楼下看了个小男孩跑到您家里来了,但我之前好像从来没见过,所以先问问,看是不是谁家的孩子走错了……” 他们经常从这一片绕小路回学校,所以知道这一片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放养的,放学之后见天儿地撒欢儿的跑,所以楼道里窜了个孩子,基本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不知怎么的,门内这一对夫妻却仿佛并不知道这件事,女人的声音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小男孩!” 于丹丹想起何青形容的两个男孩的模样,大的那个干干瘦瘦,倒是挺符合这样家庭养出来的。小的那个据说又白又胖,心眼也多,瞧这夫妻两个吵架那股子野蛮劲儿,应该也不会这么精心的养孩子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那个大男孩的形象,作为突破口。 “就是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子,皮肤黄黄的,干干瘦瘦,就是一双眼睛特别大。见了人也不说话,噔噔噔跑上来之后就没影儿了,您在七楼,我看也没看什么上楼顶的梯子呀,他跑哪去了?可别是进您家了啊!” 她这话一说完,屋子里立刻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东西跌撞的声音。 她将耳朵凑近房门,再招呼陆邵丹,三人已经能听到,有人蹑手蹑脚的接近这个门了。 于丹丹心知自己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莫名戳中这家的点了。 看来,那两个孩子的确跟他们有关系,阿青的确没有看错…… 她脑中念头转的飞快,接着又追问了一句:“您知道那是谁家的孩子吗?” “那……那孩子穿什么样子的衣服?” 女人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于丹丹皱起了眉头,这个阿青可没讲过。但是现在里面的人态度很急切,隔着门板,她也能隐约听到那急促的呼吸声…… 没时间等她再问阿青了! 于丹丹只好顺嘴胡诹:“淡黄色的T恤,上面印了个看不清楚模样的小熊吧……” 这是在她记忆深处,小时候自己曾经穿过的一套睡衣。 铁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嘎吱声。 何青侧耳倾听,已经能感觉到里面那女的正狠狠瑟缩了一下,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死孩子是不是也穿的这样?” 女人的声音带出点愤恨与恐慌。 男的不耐烦的皱皱眉头,不确定的说道:“我怎么晓得,应该是吧。那都是咱妈给他准备的,我哪能件件都晓得。” “没事儿,没事儿。” 里面的女人小声嘀咕着,自我安慰道道:“大白天的,总不至于是见鬼了。你瞅,外边的太阳还这么大呢!” 她深呼吸两下,又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仿佛这样才能给她些许信心似的。 接着,这女人抬高声音说道:“那我不知道,我们家没小孩,可能是隔壁家的孩子吧。” 这种反应…… 何青放大了门里的声音,三人立刻就晓得,绝对有问题了。 于丹丹想了想,连声说道:“可是隔壁那屋里我刚才问过,没有啊?” 女人在门口又忍不住摸上了肚皮。 “那就去别处问!什么歪瓜劣枣痴的傻的都往我跟前问……我不知道!” 她愤怒的抬高声音,却看不到,倚在墙边的两个男孩,其中干瘦的大孩子脸上痛苦的神情。 第十章 夫妻 于丹丹在顶楼破旧的楼道里站直了身躯。 “他们这么紧张……” 她喃喃道:“阿青,我收回之前的话,那两个小鬼说不定还是好孩子呢,这女的一听就不靠谱。” “对了,”她想起来:“那个大孩子穿的什么衣服?” 何青一愣:“其实,我也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我们小时候穿的那种吧,一看就是捡的别人的旧衣服,颜色都洗不出来了,又像绿色又像蓝色。还是你机智,不然我如果没见过的话,根本形容不出来。” 于丹丹愤愤不平道:“这两人一听就肯定跟小孩有关系,还非说自己不认识,连他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 陆邵丹也厌恶的皱起眉头:“我看啊,他们可能只觉得那个肚子里的才是宝贝呢。” 何青见过那两个孩子,更加郁闷的道:“你不知道,那个大点的男孩又干又瘦,头大大的,眼睛也大大的,就跟吃不饱一样……现在这年代,不要求别的什么,最基础的温饱总能达到的吧。可那个男孩那副模样,轮到肚子里这个,却又想吃什么进口奶粉……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她刚说完,就听铁门传来剧烈的“咣当”一声,这声音太过猝不及防,于丹丹肩膀一抖,还以为门被撞开了呢! 扭头一看,却发现依旧锁的牢牢的。倒是屋子里的两个人,此刻似乎又干上了,尖叫怒骂,层出不穷。 “张广发你个王八蛋!” “你干什么你这疯婆子……啊——” 随后,众人便听到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砸到门上,接得咔吧一声掉在地上,想来是已经粉身碎骨了。 却听那个叫张广发的男人在屋里心痛的叫道:“我的手机……我新买的水果机!!” 他似乎也是出离愤怒了,“啪”的一声,便扇了女人一巴掌。 “你个败家娘们儿!!” 男人的力气,跟女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含怒出手,直打的女人脑中嗡嗡作响。若不是还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这一巴掌能直接将她扇个仰倒。 在何青等人看不到的室内,女人也发疯了! “我败家?你还有脸说我败家!你手机上那是什么照片?你还敢照下来,你最近支支吾吾拿不出钱来,别是都给这些小妖精花了吧!” 昏暗的彩色灯光,密密麻麻满是人的背景,还有围拥在张广发身边,一众穿着白色短裙的年轻女人! 她一说起这个,男人便觉得理亏,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半响,他又振振有词的说道:“我怎么会把钱给她们?她怀的又没我们老张家的种……” “好啊,老张家的种是吧,听你的意思,人家怀了你就给钱是吧?说!你把钱藏哪儿了!” “真没有骗你,钱我存起来了,咱回家再花。这帝都消费太高了,出来见见世面也就算了,多留点钱,给孩儿以后上好的学校。” “呵!” 女人干脆的冷笑一声:“张广发,我这回可替你家出了不少好主意吧,大笔的钱挣到手了,你也答应了,咱们到帝都来好好玩玩,见见世面,以后好跟孩儿说。” 她斜睨着自个老公:“怎么着,这才来几天,啥都没干,租了个这么个小破房子,你就打算这么回家了?” 她语带嘲讽的说完,却见张广发似乎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由更加生气了! “你要点脸成不?咱这一趟出来,那么多工友都晓得了。回去不带点特产回家,你好意思?!咱都有那么多钱了,又不在帝都买房子,花点怕什么。” 她说的最后,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说,你是不是把钱花到别的小妖精那里去了?!手机呢,我得再看看手机,上面有一张照片,说不定就有另一张,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我倒要看清楚,你到底把钱给弄哪去了!” 何青三人常年在学校里,哪里有机会见识这实打实的撕逼现场,此刻三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呢,险些把重要的事就给忘了。 却见这铁门突然泛起薄薄一层白霜,便从中走出两个淡淡的半透明身影来,于丹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何青一怔,连忙伸手在于丹丹和陆绍丹眼前将手掌一绕,二人一个激灵过后,便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两个男孩。 于丹丹仔细打量着眼前大一点的孩子,果然像何青所说的——干干瘦瘦,皮肤黑黄,活似从来没吃过饱饭一样,身上的衣服洗的又岂止是看不出来颜色,都这样的年代了,上面那些磨破的地方竟还是被胡乱用黑线勉强缝在一起,看着分外窘迫。 再看小一点的孩子,与大男孩对比起来,简直是正反两面。 白白胖胖的三头身,脸也圆嘟嘟,手也圆嘟嘟。浑身上下都是圆嘟嘟的。 一双眼睛黑亮幽深,若不是神态中有点憔悴,简直活脱脱一个小王子的模样。 于丹丹觉得他有点憔悴,何青却惊讶的说道:“咦,你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不少啊,难道上次那根参须那么有用吗?” 小娃娃绷着脸看着她,最后犹豫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何青看清楚了,不由一愣:“这是怎么了?” 却见大孩子抬头看着他们,似乎能察觉到陆绍丹和于丹丹的视线也在他身上,不由眼眶一红,泪水就汪汪的打转了。 “你,你别哭呀!” 于丹丹瞬间着急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 她迟疑的看着旁边紧锁的房门:“这里边的人,是你的亲人吗?” 大男孩憋憋嘴,在她问完话后,眼看着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却见他身后的小娃娃突然伸手,狠狠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 “唔!” 猝不及防之下,大男孩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整个人狠狠抽噎了一下。 小娃娃板着脸教训道:“不许哭!” 接着,他看着三人,语气郑重地说道:“不许提他们,明明他才没有那样的亲人!” 第十一章 名字 两个孩子俱都情绪激动,大一点的恨不得一戳就哭出来了。 何青想了想,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叫明明?张明明?” 这个问题似乎不那么直戳心肺,大男孩犹豫着,最后瘪瘪嘴,点了点头。 “那你呢?”何青转头问着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娃娃虽然面容稚嫩,但神情看起来却稍微成熟一些,他绷着小脸,似乎并不愿意对何青多笑笑:“我叫阿金。” 他个头小小,何青是半蹲着跟他说话的,只觉得这小娃娃说话间,身上竟有一股药香传来…… 何青一愣:“那根参须,你放在身上了?” 阿金抿抿嘴,没有说话。倒是张明明似乎不太会说谎,于是老老实实说道:“没有放,我吃掉了。” “你吃掉了?” 何青惊讶起来:“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可以吃吗?你们身子太弱了,这灵参的参须药力很强横,就这样吃掉,又难消化,又会很痛苦的。” 反正两个小孩子,如果不做什么的话,当前身上有的阴气就已经足够他们日常活动了。干什么还要去吃灵参呢? 灵参的性格霸道,一旦服食,强者更强,弱者愈衰。 她说出这句话,一向老实的张明明却支支吾吾,哪怕脸色羞愧的通红,也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青,算了,”于丹丹于心不忍:“既然他们没事,就别问了。” 她这话一说,何青眼看着男孩的情绪就这么平复了些,于是转而问道:“里面那两个人,是你的父母吗?” 她能看到很淡很淡的亲缘线从里面那对夫妻身上牵出了,蔓延至这孩子的身上。但只有张明明有,阿金却并没有。但奇怪的是,他们俩之间,倒是有一条红线连着,两个男孩子,分外奇怪。 这红线若隐若现,看得不甚分明,陆邵丹看着这个,不由想起了屈辱的往事,脸色十分难看。 她看着何青:“阿青……” 这两个孩子…… 何青自然明白她的心事,连连摆手道:“放心,不是那种红线,这只是他们身上某一种奇特的联系罢了。”只是……这种方式,似乎有点眼熟啊…… 陆邵丹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张明明点头,何青顿时顾不得想这么多了。 “那你父母……是怎么回事?” 张明明咬咬牙,脸上闪现一抹难受的神色,低头不再吭声。倒是阿金虽然年纪小小,口舌却犀利:“还能怎么回事,那两个畜生,不配当他的爹妈罢了。” “阿金。”何青神色严厉的看着他:“年纪小小,跟谁学的脏话呢?” 阿金吐了吐舌头,难得有点孩子气,他嘟囔道:“不用学,我自己会的……” 他说罢,眼看何青脸色不好看,连忙又接着说起房间里这一对夫妻的故事。 “他们办了亏心事,得了一大笔钱,所以就想趁怀孕的时候,到帝都来做个检查,顺便也算是旅游了。” 阿金言语间的看不起,格外的显而易见。 “两个蠢人,进了帝都找了酒店就觉得价格高,最后就租了这里的房子。他们还当房子最破就最便宜的,也不想想,城里边儿还分学区和非学区呢。” “本来,他们如果好好工作的话,那一大笔钱足够这一家子过得舒舒服服了。想要让孩子上好一点的学校,喝进口奶粉,那根本就不成问题。偏偏这两个蠢货。仗着有点钱,女的成日里在商场里瞎逛,看过了又舍不得买,只一味的心疼钱。男的倒是挺有想法,趁着女的不注意,自己找了个据说口碑不错的酒吧,想要浪一浪呢!” 小小的人儿板着脸说起这个,总有种古怪的违和感。何青三人却听的津津有味,似乎挺有意思。 “张广发倒是机灵,人家有钱人逛的都是高端会所,里边的女的质量高,收费也贵,他寻思着不能这么瞎花钱,所以就找了个低端点的地方,去了鱼龙混杂的乱酒吧。” “酒吧里的人良秀不齐,坑蒙拐骗,各色都有。甚至还有卖黑粉的,只是他胆子小,第一次去没敢尝试而已。” 小娃娃长着三头身,白胖白胖的脸蛋绷紧了,说起这些话来头头是道,很是那么回事儿。 何青三人看在眼里,顿时忘记了之前的疑惑,心中闷笑:“阿金,你看着挺小的啊,怎么懂这么多东西?” 小娃娃脸色一僵:“我跟着他呢,我一直都跟着他呢。” “那张明明也跟着吗?” 何青问道。 “那当然。”小娃娃不屑的回道:“我们俩分不开的。” 分不开…… 何青脑子里瞬间闪过什么,只是没等她再细细寻思,就听阿金接着说道。 “玩到大半夜了,他也被酒吧里几个公主灌得晕头转向。最后想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伸手搂住一个就不放了。” 阿金说到这里,表情分外鄙夷,一旁的张明明低着头,脸色羞愧得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只听阿金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也不想想,能在这种酒吧里做公主,那能是正经的好姑娘吗?几个女孩子把醉醺醺的他拖到房间里去,就听这男人止不住的大声炫耀着,他多么多么的有钱,发了大笔横财,还把那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拿出来给几个公主看……” “这不就简单了?对付这种人,三人连帮手都没用,三两下就套出了密码,最后直接就在店里的pos机上一把刷干净了。回头再把卡一扔,第二天张广发一觉醒来,对着空荡荡的酒店房间,还以为自己给扔了呢。就算琢磨出不对劲,他那老鼠胆,看到酒吧里壮硕的保安,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只是家中母老虎凶悍,他好不容易才找个托词出来过夜,去酒吧里还叫公主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他婆娘讲。况且,她是孕妇,听到了也不好,万一一激动,害了他们老张家的根可怎么办,他老张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呢!” 阿金说到,这里表情分外的讥诮,但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的留意着眼前的张明明。却见他眼中虽隐有泪水出现,此刻却已经神情安静下来。 第十二章 独苗 一根独苗? 何青神色一变,看着神色渐渐安静下来的张明明:“那你呢?” 你这个曾经属于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得到一丁点的言语与缅怀? 张明明抬头,干瘦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波光粼粼,分外叫人爱怜:“我已经死了啊。死了的,就不叫独苗了。” “你瞎说什么呢?!” 阿金看着他,突然生气起来。 “你活着的时候,也照样不是他们的独苗!他们就是一对王八蛋,根本不是你的爹妈?你为什么就是想不开?你都这个样子了,他们都没有一丁点的挂念……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他愤怒的叫道,身形都有些不稳了,何青连忙一把抓住他,却只觉鼻端一阵浓郁的药香,只吸一口,仿佛就精神大振,连体内一直安静的汩汩流动的灵力,都变得活跃起来! 何青神色霎时大变! 她猛地一甩手,赶紧远离如同兴奋剂一般的阿金! “你果然不是人!” 这突然的惊变,让一直带着委屈的张明明都愣在原地,下意识的,他听到何青的声音,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将阿金牢牢护在自己身后,目光便有些警惕起来。 于丹丹和陆邵丹也被何青这样大的反应给惊到了! “阿青,怎么了?” 两人齐齐上前,二话不说就将何青挡在身后。 此刻三大两小相互对峙,偏偏又没什么敌意,场景莫名搞笑。 何青深吸一口气,哪怕离得有两步远,空气中仍然充溢着淡淡的清香气息,她这种身怀灵力的人,哪怕只闻到了一丁点,也觉得心神荡漾,莫名欢快。 这是…… 这时,于丹丹微微侧过头来,小声问道:“阿青,你说他不是人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之前就猜出来了吗?他本来就不是人啊,是鬼魂,啊不,灵魄。” 何青勉强镇定下自己的心绪,勉强压抑住自己难以控制的,想要高高翘起的唇角,尽力冷淡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人,也不是什么灵魄,他就是那支灵参!” 那支灵参…… 这个意思是…… “参娃娃?!!” 于丹丹和陆邵丹二人同时叫出声来! 对面的张明明心中一惊,他并不晓得何青突然变化的情绪究竟是为何,但这不妨碍他护着阿金。 可如今,阿金的身份被识破了,怎么办呢?这位厉害的姐姐,会不会把他带走吃掉呢?阿金看着凶凶的,其实特别好,而且也不会什么保护自己的方法……这可怎么办啊?! 他心中又慌乱又着急,险些哭出来。 陆邵丹和于丹丹二人瞠目结舌:“我一直以为,那什么成精的人参会变成小娃娃,都只是传说而已……” “没想到阿青你这么厉害,居然连参娃娃都能见到……” 二人齐齐惊叹罢,这时,陆邵丹才拧紧眉头,担忧的问:“参娃娃而已,你为什么离得这么远?阿青,他很不好吗?” 何青苦笑,努力收敛浑身的灵气,让它们尽量不和灵参的药气接触。本以为她得到的那支灵参就已经是百年难遇了,却没想到,原来眼前这个,才是真真正正千年难遇的瑰宝! 可惜,这瑰宝效用太强了。 “参娃娃当然是好。可惜,对于我们这些灵力深厚的人来说,每吸一口就好像吸毒一般,心生愉悦,难以自制。” 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惊讶的表情,何青苦笑着,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掌。 “尤其是眼前这个参娃娃,灵气纯粹,药气浓郁,当他愤怒时,心情剧烈波动之下,周身散发的力量更为强横。我现在如果不远远离开,就恨不得将他搂入怀中,吸个痛快了。” 她想想自己跟个痴汉一样搂着胖娃娃吸呀吸……这场面太美她不敢看。 何青颤抖着手指,这光滑的皮肤底下,每一寸经脉里的能力都在变得更加浓郁,翻腾着,汹涌着,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河。就算水面平平,底下也翻涌着无数细小的漩涡,情不自禁,就要把她推到阿金身边去。 “原来……那个灵参的药力,甚至不及你本体的百分之一。” 何青苦笑道。 “这样的能力,你又岂止是千年灵参,甚至最低也有3000年了。” “那又怎么样?”阿金绷着小脸儿冷冷淡淡的说道。 “天地对我们山石草木精怪尤其不公。我岁数3000年了,可直到1000年前才稍微有些灵智。五百年前才有清晰的思维……直到100年前天地灵气动荡,才勉勉强强能化形。结果化形还没多少时日,就被人直接连根挖出。这满身灵力,不能用作半点攻击的能力,无法保护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吧。” 何青登时语塞。 阿金说的没错,山石草木成精,远比其他动物要来的更加艰难,更加漫长。有时候,一棵有着数千年历史的老树,最多也只有些微模糊的意念。跟那些同年代的动物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而人心就是如此,阿金这样一个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的灵参,一旦出土,倘若不是还晓得自晦隐藏自身的不俗,恐怕早就沦为众人争夺的对象了。 “山林中的猛兽越来越少,可以守护我的动物也渐渐都消失。到如今,只靠着两个蠢货的一点小心机,就能轻易把我挖出,断了我的生机。数千年的道行一朝散,这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他讥诮地说出这番话,何青面色复杂,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旁边的张明明“哇”的一声哭出来,分外惨烈。 “阿金……阿金,对不起,对不起……阿金……” 干干瘦瘦的大男孩此刻泪水尽数倾泻而下,哭得格外令人动容。他死死搂住怀中的胖娃娃,似乎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些心中的难受。 阿金冷冷一瞥头,目光复杂地说道:“你哭什么?又不怪你。我们草木成精,本来也没听说谁能得道。不过都是为他人作嫁罢了。” 这葳蕤草木,旺盛生机,原本不就是要在野外被猛兽,或人类吃掉的吗? 第十三章 阿金 阿金语气讥诮,眼神中却带着悲凉和沧桑,目光再转向身后墨绿色的铁门时,便隐隐带出刻骨的仇恨来。 然而,再看将他死死拢在怀中的,那个男孩颤抖的身躯时,又不由软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何青也能稍微适应了些。只要这灵参幻化的形体不再情绪动荡,她也基本不会再受什么影响。 这样强的药力,如果显露出来,恐怕全世界都要垂涎万分。 再看陆邵丹和于丹丹,两人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娃娃,目光中满浓浓的惋惜。 想想啊,人活100年都这样难了,这灵参经历了数千年,不知多少次朝代更迭,还能坚强的活下来,并生出灵智,幻化形体,简直是太不一般了。 可如今却被那样直接挖了出来,心里又岂能不恨呢?那支灵参于丹丹是见过的,许多根须都被暴力弄断了,可见采摘它的人半点也不珍惜。想来也并不是为了吊命或者什么,纯粹只是图财罢了。 人有欲望,他们也不敢说自己在野外见了宝贝就肯定不挖,但是既然想要靠它得点钱财,最起码动作要珍惜一点吧。 这年头,哪怕在地里挖棵菜呢,也要小心翼翼地将根刨出来。哪有这样子对待一颗人参,不管不顾就生拉硬拽的。 ——想钱想疯了吧。 眼前的孩子实在太可怜,让她们两人的想法,也不由先入为主,微微跑偏了。 何青将目光移到身后那个墨绿的铁门上,突然开口问道:“挖你出来的,就是里边这对夫妻吧?” 阿金一愣,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铁门,又默默点了点头。 拢着他的张明明已经哭的没那么惨了,但听到这句话,却把胳膊越发收紧了一点。 于丹丹和陆邵丹虽然刚才心中就隐约有些猜测,可是阿金和张明明关系这么好,他们也不太敢去往这方面想。此刻见阿金点头,不由一愣。 “可,可你是灵参啊!传说中是可以漫山遍野跑来跑去的啊,怎么会这么轻易就……”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想起了那根奇怪的红线。 阿金当然会跑,他藏起来谁都找不到呢。只可惜,碰上了张明明。 张明明是个典型的留守儿童。 他刚生下来,父母就又回到了大城市的电子厂里,接着上班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丝一毫为人父母的关怀与陪伴。 他们没什么文凭,靠着电子厂里日复一日繁重的计件工作,再加上节衣缩食,每个月也能挣个一万多。 厂里有宿舍,按理说这一万多块钱,养一个山村里的孩子是绝对绰绰有余的。那样的话,尽管张明明的得到的父母爱有些缺失,但最起码,衣食温饱是不愁的。 但他的父母不这样想。 张明明出生的时候,恰巧他妈妈有机会升任一条流水线的小组长,偏偏挺着大肚子,只能与之失之交臂。 临到生产,又不得不请假回家。 私人企业,假期是非常苛刻的,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是根本连薪水都没有的。因此回老家生了孩子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将他扔给了张广发的老母亲,他的老母亲住在大山下的山村里,全村只有两户孤寡老人,连只狗都没有。 老太太已经年近七十了,儿女常年不在身边,她自己一个人过活,早在十年前,就有些老年痴呆的症状了。 但对于张广发来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人家嘛,上年纪了,糊涂些很正常,只要会吃饭,晓的睡觉穿衣服就行了。 于是,张明明这个被父母厌恶的孩子,就被扔给了老年痴呆的奶奶。 他生下来时体格不错,因此饥一顿饱一顿的,逮到什么吃什么。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山村里,居然也能顽强地生存下来。 待到稍大一点时,老人家的痴呆症就越发的厉害了。通常是吃一口忘一口,生火做饭都迷迷糊糊的,没有人教,张明明直到三岁还只会在地上爬。期间,他的父母在他两岁那年回来过一次,但发现这个儿子连叫人都不会,只会脏兮兮的在地上爬,于是心中断定他是傻子,越发失望了。 决心这个傻儿子就这么养着吧,等到他们攒够一大笔钱,再生一个有出息的,好好培养。 奶奶年纪越发的大,痴呆也越发的严重,经常会走出去一两天都回不来。张明明在家饿得很了,就慢慢的从院子后头爬到山上去。 他那时浑身污垢,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只有膝盖上,因为常年贴地磨出的两团模糊不清的痂格外结实,身材更是干瘦无比。 没有人教他,他什么都不懂,仗着身材瘦小,下意识的,就拣那些狭窄又低矮的灌木丛或者坑洞钻。他向一只穿山甲一样,一路在林中穿梭,很快就爬到了更深处的山坳坳里。 在那里,他遇到了正跟五彩斑斓大野鸡一起玩的阿金。 彼时,阿金也才化形没多少年,长年累月在这大山里,听一些云雀飞鸟,野鸡走兽讲些外头的故事,日子也十分惬意。 他浑身上下白白嫩嫩,穿着绿叶子裹着的大衣服,浑身只露出胖乎乎的白嫩脚丫子,自己如同藕节一般的手臂。一双眼睛如同黑珍珠一般,格外不俗。 这荒僻的大山,连底下的山村里也只剩下一两户人家,不知多少年都没有人进来了。 阿金陡然见到这比他还野人的野人出现,最开始也是十分警惕的。 等到发现张明明是个连话都不太会说,只会傻傻的笑,和呆呆的坐,以及抓到东西就往嘴里填的傻孩子时,他也就开始逗起他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听说人都有名字的。” “啊……咿呀!” 阿金难得见到一个活人,他小孩子心性,才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呢,只自顾自的介绍道:“我叫阿金,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听?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因为我的皮肤,就像地底深埋的黄金一样,金灿灿的,又特别值钱。” 第十四章 打算 阿金就这样和张明明一起长大了。 他在山中常年无趣,身边全是些兔子野鸡什么的,前者饿极了什么都吃,而且最喜欢的事就是生生生,太可怕了!阿金也有意避开它们。 好不容易来了张明明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阿金觉得,自己的生活都变得忙碌起来。 不过,也多亏了阿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一句,张明明的所有像人的一切,几乎都是他教的。他每天偷偷摸摸来抱走这个傻孩子,晚上再试着让他自己走回来……日复一日,时光飞转。 而在张明明五岁那年,常年出去游荡不知所终的奶奶,终于在一次出走后,也没有再回来过。 张广发在偶然一次突发奇想往老家打电话时,才发现他早年留在家中的那个破旧的诺基亚蓝屏手机,连电话号都已经属于别人了。 恰巧电子厂里承接的业务单越来越多,每年都在大量的招收新人,甚至有些人还不到十五岁,都是从农村里带过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半大小子一个月能收入的跟其他人一样,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而且,因为厂区特别大,工人也多不胜数的原因,那些半大小子,只要体格看着差不多,就能被熟人带进来。反正都是在这硕大的厂区里上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在二胎政策即将落实的时候,张广发夜里跟自己的老婆商量着。 “你瞅这大城市里环境多好,就是上学时花费太贵了,好像还有很多补习班,也特别特别的贵。咱们攒的这些钱,最多也就够买房子时付个首付的,可万一以后要有了孩儿,也不能叫他在起跑线上输给别人啊!” 他啰哩巴嗦一大堆:“不如我回老家一趟,咱把家里的大儿也过来,随便养几年,等到15岁了,就让他也在厂里上班。到时候小的估计也正是大把花钱的时候,咱们三个人的工资,全力供一个小孩,总该能有出息的吧。” 女人犹豫了一下,不由也为这个想法心动了,只是她还有几分理智。 “咱们上次回去,那孩子不是傻的吗?这傻子他能在这厂里干活吗?” “咋不能呀?” 张广发偷偷摸摸的说。 “咱厂里的颜料区不是都说对身体不好吗?很难招得到人,到时候让他过去锻炼几年,得的工资说不定比咱们还高呢。而且啊,那颜料区有个二傻子,都干了好几年了,他一个月差点就五位数了,还没有夜班……咱大儿过来,也算对得起他了。” 眼看着老婆不作声,张广发又接着说道:“你想想,咱们这部门主管的孩子,人家可是咬着牙也要供他上重点学校呢,万一咱孩儿到时候考不上,那不得还得掏择校费吗?” “呸呸,你才考不上呢?!” 女人不悦的说道。 不过,一想到那庞大的开支,她最后还是点点头:“行,那咱们一块回去。万一咱妈舍不得,我也好给她做做工作,毕竟也是这么带大了好几年的。” 她下定决心:“我可跟你说啊,到时候他拿了工资,全部都得我拿着才行,放你那里,不知道三天两头又给霍霍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男人张广发依旧好声好气的应道:“行行,只要你再给我们老张家生个有出息的,说啥都行。你今年都30了吧,再不生,我听说对孩儿的身体都不好了,咱赶紧的……” 二人是厂里多年的老工人了,听说要回家看看孩子,主管犹豫了一瞬,还是给批了假。 一边还嘱咐道:“你们也是辛苦,多少年没回去了……这孩子我约莫着有五六岁了吧,回头给他买点儿好吃的,那么大一点,一个人在老家也辛苦。” 他是家中也有孩子,又看惯了工友们每次回家时的欢欣,才多嘱咐一句。却没曾想过眼前这两个人,其实根本不记得自己第一个孩子今年多大了。 “那傻儿,他今年有五六岁了?” 女人问道。 张广发摇摇头:“你自己生的孩子几岁都不晓得,我怎么知道?家里电话也打不通,咱赶紧回去算了。” 也不知是这夫妻二人的愿望太过恳切的原因,还是怎么的,在二人即将出发的前一天,张广发就从老婆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我又怀孕了。” 他心中一喜,再看自己的老婆,却见她眼中也有同样惊喜的光芒,二人不约而同地感叹道:“这是老天都有这个意思啊!” 又想一想大孩儿如果今年五六岁的话,那最起码还得养个八九年才能挣钱呢!哎,这孩子长得也忒慢了点。 二人一路轻车简从的回了家。 张广发直到镇上时,才想起老母亲的存在,于是急匆匆又买了一件廉价的蓝布褂子准备带回去。而等到二人终于艰难的到达那个他所出生的山村时,却见房子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了,屋子里一丝人气儿也没有。只在院子当中还辟了一块小小的地,里边儿看不出是什么菜的小苗长的正旺盛。 ——这到底是住人了,还是没住人呢? 夫妻两人心头都有些疑虑。 二人从村头走到村尾,这才惊讶地发现,整个村子都仿佛死去了一般,直到尽头处,才有了另外一户人家的存在。 前几次回来匆匆忙忙,都是张广发的母亲去镇上跟他们碰面的。好多年不回来,他们可真没想到,这里都已经荒芜成这个模样了。 他凑近那颤巍巍的老人面前,大声问道:“大爷,山那边老张家的婆婆去哪儿了?” 大爷年纪已经非常大,他颤巍巍的从屋里盛出一碗粥出来,浑浊的眼睛盯着眼前陌生的男人,最后才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跑了,傻啦……早早的跑了……不见了……” 音腔慢吞吞的,含糊不清,拖出了长长久久的,枯朽的岁月痕迹。 张广发心中便想起了几年前自己老母亲那略有些痴呆的状态,仔细一思忖,便晓得她说不定是自己有些老年痴呆症,走出去就没再回来了。 这一刻,他心中难免有些悲伤的情绪,不过很快,这情绪又被惊讶所掩盖。 第十五章 张明明 此时,张广发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孩子。 那男孩身材干瘦,正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张广发也疑惑地回望过去,只觉看他的面容,有一种惊人的相似感。 心里一个念头模糊的浮现出来,然而还没等他出声,便见眼前的小男孩猛地转头,飞快的跑向远方,他在后边而徒劳地伸出手,一时却并不知道该喊什么。 张明明跑回破旧的老屋里,看着被打开的房门,这才肯定心中的猜测:那两个人,确实就是他的爸爸妈妈。 这两年来,他一直跟着阿金一起生活。阿金教他说话,叫他走路,教他爬树,叫他种菜,甚至还会教他数数……总之,在张明明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阿金做不到的。 奶奶早在去年就已经彻底没了踪影,张明明也彻底脱离这个小屋,成天成夜的和阿金在一起,只在偶尔的时候回来照看一下院子里的菜。毕竟,阿金不怎么吃东西,也能跟山里的野物沟通,他跟着在一起,是没办法对那些有自己思想的动物下手的,只能吃些野果野菜。 但自从家中存粮吃完后,他就缺油少盐了。本来跟着奶奶就没有吃饱过,如今没了油盐,更是面黄肌瘦,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今天一大早,阿金就神秘的告诉他,村里来了两个陌生的男女,说不定是他根本没有印象的父母呢。 阿金对他二人的印象并不好,因此便直言直语:“……你不要去见他们了,这都那么多年了都没回来看过你,也没有打过电话,证明你在他们心目中根本就不重要,何苦还非要凑上前去呢?万一他们不想养你怎么办?或者对你不好怎么办?” 阿金劝说着,然而摸到男孩儿细瘦的手腕时,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不晓得,不过听云雀说,人类的小孩都是要吃肉的对不对?这山坳以外的地方,那些野物你尽管吃吧。” 他想了想:“你会做吗?做熟应该可以的……那些我都不认识,以后我会让你吃饱的,你别去见他们了。” 阿金在张明明心目中占据了很大很大的位置,此刻听他这么说,尽管有些沮丧,但他还是默默的点头了。 只是,在憋了一上午之后,他到底没忍住,还是想偷偷跑出去。 “一眼,我就看一眼!” 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毕竟,小孩子天性就想要依恋父母,阿金再好。也不能完全代替小孩子心目中,那高大的父亲母亲的形象。 没成想,他刚从山上跑下来,就碰到了张广发,他的父亲。 这村里能住人的房子也就只剩这两家了,张广发几乎不用考虑,很快就带着老婆回到了自家的院子。 理所应当的,三人碰了面了。 眼前的孩子虽然眼中有着陌生,但很快,在张广发从衣兜里掏出临时买来的小玩意儿时,他的目光不出意料的被吸引住了。 趁此机会,张广发便诉苦两声,小小的拉近了感情。 而在这时,玩着简易塑料竹蜻蜓的张明明突然问道:“我有名字吗?” 张广发一愣,这个,他们还真没想过。 张明明立刻就察觉了。 他咬咬唇,勉强笑了笑:“我有名字,我叫张明明。” 这是阿金取得,张明明记事后,便一直用的这个名字。 张广发心头疑惑,不过很快,更重要的事便重新占据脑海。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他便提议道:“大娃儿……明明啊,你跟我回大城市吧,那里可比这好多了?你可以打游戏,也可以出去玩。爸妈这么多年没陪在你身边,也想你了。” 张明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虽然多年不见,但在他幼小的心中,自己的爸爸妈妈只是迫于生计,才将自己留在老家里的。 因此,潜意识里,他对他们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此刻听到亲生父亲这样提议,他又怎能不心动呢?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摇摇头。 “不行,我答应过阿金了,要留在这里陪他,以后,他也会带我去大城市去找爸爸的。” 阿金…… 张广发这一瞬间不知怎么的,脑袋突然灵光了起来。 他在心里琢磨这两个字:听起来也像是个小孩子,只是这荒山野岭的,村子里除了那个孤寡老人之外,没见别的孩子啊。” 他心存疑惑,便下意识留了个心眼,笑眯眯的问道:“那可以跟阿金一起呀!阿金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张明明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见过人,也自然没有什么防备心理:“阿金是我在山上认识的,他特别特别厉害。” “跟你一般大吗?” 张广发故作好奇。张宁摇摇头:“不一般大的,他比我大好多好多年,几百年了。” 这个回答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张广发怔愣了片刻后,随即唏笑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孩子而已,问那么清楚做什么,。于是,他又随口又接了一句:“真的呀?那他是什么人?” 他本来只是想随口一问,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再想别的办法把这孩子带出去的。只是此时,却听张明明说道:“当然是真的呀!阿金他可厉害了!” 他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大大一个圈。阿金不是人,阿金是一只特别特别大的人参,据说很稀罕的。” 却听身后“啪”的一声,却是张明明的亲妈,不小心砸掉了手中的碗。 这山里也没什么吃的,她一路过来,肚子里又揣了一个,早就饿的不行了。于是之前从包里翻出一桶泡面来,正在厨房里烧热水,刚刚才泡好。 张明明回头好奇道:“这是什么?” 泼在地上的酱色汤汁中,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喉头动了动,瞬间感觉腹中空空。可惜在山里长大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见过泡面是什么样子,此刻看着眼前陌生的东西,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第十六章 泡面 泡面都不晓得,该不会真是个傻子吧?还好当时没准备要他…… 女人心怀不屑的想到。 毕竟,心有偏见,哪怕明知道张明明从来没离开过这座大山,她也下意识的忽略不计。 不过转瞬,她又想起刚刚听到的话,虽然匪夷所思了些,但她和张广发都是农村里出来的,向来是听惯了这一类故事的,脑子里的想法也跟一般的城里人大不相同。 这傻子,应该不会说谎吧,我们可是他亲爹妈呢! 她不着痕迹的给张广发使了使眼色,这才笑眯眯的道:“没什么,就是泡面,是一种比较简单的饭。等你跟妈妈去了大城市以后,天天都能让你吃。” 如今泡面才不便宜呢,女人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想先把他哐过去罢了。 毕竟,两人此刻的重点都不在这里。 张广发在一旁恰当地发出疑问:“刚刚你说的阿金是个人参,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是个人参吗?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 他的怀疑如此的显而易见,张明明懵懵懂懂,不知为何心头却突然有些不安。 他强压下那一丁点儿的憋闷感,这才尽力解释说:“不是不是,我没有说谎,阿金真的是一根人参!特别特别大,金灿灿的!他说自己就像金子一样,很珍贵很珍贵的!” 小孩子童言童语,天真不知世事,自然也不会想到,成年人,哪怕有着他亲生父母名号的人,又是有多么可怕。 他比划完,却见夫妻二人眼中闪过一抹不确定的狂喜,神情似喜似悲,不由愣愣的站在原地,讷讷的缩起了身子:“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 张广发那多年没用的脑子,在这一刻终于前所未有的活络起来。他慌忙回到屋子当中翻箱倒柜,记得自己的老母亲以前清醒的时候,最喜欢织毛衣或者做些别的针线活儿,这屋里,藏的肯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老婆也跟着走进来了。 “你看你急的,可别把人家吓坏了!再说了,急什么,小孩子说话,还能当真啊……” 她嘴上这么说,手底下却不停,飞快的在这马上就要塌下来的卧室中一通翻找,神情中满是急切。 “你不急,你不急你找啥?” 张广发想起小时候在村里听到的,关于参娃娃的故事,不由身子一阵抖动。 女人在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你说,是咱们猜的那样吗?” “管他是不是呢!”张广发说道:“是的话,咱们就一辈子都不愁了,要不是的话,那咱没花钱,也不吃亏呀。” 这时,二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俱都齐齐一个转身:“——找到了!” 面对面的两个人互相看看对方手中的东西,不由默契一笑:“你想的也是那个故事?” 张广发得意洋洋道:“那是,别的我记不住,这些小故事什么的,还是不能忘的。” 在二人小的时候,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据说,山里的人参历经千年后,会幻化成精。那时候,它就会幻化成一个小孩儿的模样,和进山的小孩儿玩在一起。 这人参和孩子日益玩的开心,二人天天相见,直到夜晚才分开。而在这时,孩童的家人终于发现了这只人参的存在,想要得到它。 但成了精的人参很会隐匿,他们唯恐一下抓不住,反而打草惊蛇。 于是,便想出一个妙法来。 那就是,让自家孩子去跟人参娃娃玩,然后将穿着红线的针别在它的衣服上,等到天黑,众人寻着那根红线卷,就能知道那人参逃到哪里去了……在这个故事里,只有红线,是不会被人参察觉的独特存在。 而说这个故事的,就是今天那个痴痴傻傻的大爷…… 因此,在听到自己儿子那么形容那个阿金时,张广发脑海中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人参很值钱! 有了钱,老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能得到最好的一切了!他们老张家,也算发达了,也对的起死去的爹妈了! 这夫妻二人总算前所未有的默契起来,一人在针线笸箩里翻着都已经快锈了的针线,一人拈出一个红线卷,将线头迅速的穿过去。 张明明站在院子外面,看着眼前一片菜地,心头满是忧虑:爸妈说可以带阿金一起走,也不知道阿金愿不愿意,万一到了外边没有土,怎么办呢?阿金会不会死呀?他毕竟是要埋在土里的呀,跟人不一样。 此时此刻,这小小的孩童脑子里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多,烦恼的,都是关于生存的故事。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所引发出来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贪欲和恶念。 在父母的贪婪催促下,张明明很快便上了山,想要去征询一下阿金的意见。 “你既然这么喜欢阿金,那咱们就一起走。去到大城市,那里有大大的房子,饱饱的饭,还有特别特别好的土,肯定能把阿金种的比现在更加茁壮。” 张广发端出一副慈父的脸,分外和蔼。 “那,那如果阿金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去了。我要跟阿金一起。” “那可不行,”张广发一口否定。他眼珠子急转:“这山好像要卖了,如果它不走的话,被人家挖断了怎么办?” “乖明明,为了阿金好,如果它不同意的话,你就将这根针别在它身上,慢慢把线球带回来。那上面的红线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让阿金明白你的心意……” 张明明穿过重重阻碍,在山坳里重新找到了阿金。 “阿金,我爸妈说,可以把你一起带回城里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阿金皱眉道:“难不成真是我看错了?他们居然还舍得带一个陌生人回去……” 他再怎么聪明到底,也并不是真正的人类思维,考虑事情自然不够周到,也并不晓得要教张明明隐瞒自己真实的情况。 而张明明从小只接触过它,也并不晓得阿金的存在,其实是非常不一般的…… 第十七章 找到 这天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候,张广发和自己的老婆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摸索着向深山前行。 因为他们多年不回家,并没有找到足够的照明的东西,只能轮流拿手机来充一充数。为此,两人摸黑在这山林里,磕磕盼盼不知吃了多少苦。 “这死孩子,走的什么犄角旮旯的路!” 女人埋怨道。 她肚子里可还揣着一个呢,这么辛苦的走在这山路上,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吧? ——哎哟,不能想,想一想都觉得肚子有点疼。 张广发连连安抚道:“别慌别慌,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开心才是,你没听那故事里说的吗?成精的人参很会藏自己的。更何况,成了精的他们一般都埋在特别偏僻的地方,这路越是难走,证明我们的猜测越接近事实。” 不愧是互相了解过了半辈子的夫妻,张广发这句话,恰巧说中了女人的心事。 她咬咬牙,还是坚持的跟在了他身后。看着那穿在枝枝蔓蔓中的红线,心头也越发的充满希望。 二人不熟悉路径,身材又高大,远不及张明明那种灵巧的小身板,因此,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时,才终于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将将摸索到了那红线的尽头。 手机的电不太够了,二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那一根小小的红线纠缠着的青嫩的枝桠上。若不是心中知道怎么回事,就单纯这几节普通的枝叶,哪怕从它身边走一千次,一万次,二人也肯定都认不出来。 “嘿,你别说……” 山林里的深夜并不寂静,远处传来几声像永远的咕咕声仿佛看不见的鬼魅。 张广发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此刻不得不说些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这人参精怪聪明的啊,还晓得弄得自己的叶子弄的这么普通……” “别说话,可别把它惊跑了。” 女人低低的抱怨道。 张广发嘿嘿一笑:“这你可就不懂了。晚上的时候。被这红线绑住的人参,哪怕知道我们来了,它也是跑不了的。” 说话间,他的手指用力向下抠挖了一阵,很快便摸索到这湿润泥土下的,那一截预料之中的根茎。 二人心中一阵狂喜。 而在这时,人参的枝叶却一阵阵簌簌地抖动起来。女人一惊,连忙说:“快,别让它跑了!” 张广发面色一变,双手握住那截裸露出来的根茎,估摸着力道用力向外一拔! 他一个成年男人,力道着实不算小,此刻拼命用劲,那人参的好多根须都断在原地。但所幸,整根主茎,还是像拔萝卜一般被带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二人似乎能看到那光滑没有一丝褶皱的淡金色人参皮肉,还有那分外肖似人的五官和身形。 然而,手机的电量却在此时终于不够。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有关机的铃声响起,四周霎时重新陷入黑暗当中。 黑乎乎的周围,连手中的人参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 待到女人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手机再拿出来接着使用时,却发现,张广发手中,那个人参分明普普通通嘛,一身皱巴巴的老皮,看着也并没有之前那样出众。 张广发心头有些遗憾,不过这年头,野人参的价钱着实不低,哪怕卖个几千几万呢,也不枉费二人这一番苦心……就是与原先相比,心理落差有点大。 他二人摸黑借着女人的手机灯光慢吞吞了回去了,在二人身后跟随着的,便是有着淡淡身影的阿金。 阿金不知道身上的红线是什么时候绑住的,但他知道,绑住它的,一定是张明明无疑。 张明明张明明张明明!!! 它在心头喃喃地念叨着,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眼神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不明白为什么,陪着自己长大的孩子,如今却要做出这样的事!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对夫妻贪婪的面孔,他又忽然间想了起来。 ——其实,红线能拴住自己的事情,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张明明他又怎么可能明白呢?说不定,只是误会而已。 它带着希冀,一遍又一遍的去希望,希望自己陪伴着长大的孩子,还是曾经的模样。 可如今,自己躯体被挖,生机断绝,伤口处一阵一阵的抽痛,连带着他幻化的身形,都觉得到处都是一股尖锐的刺痛,身上的力气一分分在流失,什么也做不了,分外无用。 它好不容易长了那么多年,避过了无数的天灾人祸,如今绝不甘心就这样被人轻易的,如同拔萝卜一般的弄出来!于是一直静悄悄的尾随着夫妻二人,回到了村里。 张明明此刻已经醒过来了。 夜半时分,他在见到父母的激动中难以抑制的欣喜,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后,很快便又醒了过来。但不知为何,心慌的感觉却一阵接一阵的袭上心头,让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他,不由惊慌失措起来。 他在屋子里团团转着,却发现,父母并不在家!这深更半夜的,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这小小孩童的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一时稀里糊涂。待到仔细再想时,却又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他在夜色中枯等一个半个小时后,这才看到,从山林里一路摸索着回家的那对夫妻。 还有,他们手里紧攥着的,那根熟悉的人参。 那样的形状,那样的大小……虽然并不像阿金那样金润饱满,反而显得有几分干瘪,但其中的模样,跟阿青幻化原型给他看时,根本就一模一样!!! 胸膛处跳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张明明只觉得很快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赶紧上前两步,在看到那人参上头,因为粗暴对待而断裂了许多的根须时,只觉心头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他的大脑终于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你们……” 半响,他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来。 干涩沙哑,如同含着粗砺沙子,的带着十分难以置信的艰涩感。 “你们……把阿金怎么了?” 第十八章 命 人参既然都已经得手,谁还会在乎一个小孩子的看法? 尤其是自觉成功发了笔财的张广发,此刻更是志得意满,满心欢喜。 “你这傻孩子,说你傻,你就真傻了!这年头,那成精能变成人的,都是吃人的妖怪!爸爸也是为你好,害怕他害了你,所以才连夜把它给挖了出来。这个是很珍贵的没错,儿子,你立了一大功,等爸爸回头把它卖了,请你吃顿大餐!” 无星无月的夜晚,张明明的脸孔煞白,无人可见。 他摇摇头,拼命辩解道:“阿金不是坏人!阿金不吃人!!阿金很好很好的!!!” 然而目光触及张广发手中蔫蔫的人参时,他又突然失去了声音。 半响,才呢喃着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找到阿金的?”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他就想起了白天张广发殷殷嘱咐的那根红线! 过往糊糊涂涂的脑子,如同如同被拨开了迷雾,一层又一层,抽丝剥茧,种种可疑的行迹终于绘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是他!是他把阿金暴露在自己父母面前,他们能挖了他,都是因为自己!!他们断了他的根,他们杀了阿金!!! 在这一刻,这个一向老实得有些蠢笨的男孩子,突然目光泛起通红的血丝! 他呲了呲牙,如同山中的猛兽捕猎的前兆一般,低低的呜咽一声后,就疯了一般一头撞向了走在前头的陈广发!拼了命地,一口咬上他的手腕,想要从中夺取那个人参!!! 但他今年,其实才只有六岁。 张广发被猝不及防的扑倒在地,后背硌着尖锐的石子,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而他老婆,在片刻的惊讶过后,反应更是神速,随手抄起一旁的老旧发霉的陶罐,便“啪”的一声,毫不留情的砸向了地上那个小小孩童的后脑勺! 一瞬间的凝滞过后—— 黄泥巴的地面上,很快便一滴一滴,汇聚出了暗红色的水洼来。 张广发艰难的推开这个疯了一般的孩子,将他没了意识的身体推到一旁,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仔细看去,那上头分明都已经快被咬下一块肉来:“这狗崽子!!!” 他恨恨的骂道。 “……不是自己养的,就是不亲!一开始看着还好,如今,幸亏咱没带回去,跟个畜生一样。哪怕再养几年,估计也还是个傻子!” 他倒抽着冷气,山里条件不好,也没法消毒,为了自己的安危,他立刻决定,第二天就走。 此刻已近凌晨,二人在一番咒骂后,很快就美美的的睡了一觉。至于他们的儿子……呵!养不熟的狼崽子,那有什么要紧的! 很快,天就亮了,而这时,趴在院子里的男孩,浑身已经滚烫。 阿金化作半透明的人形飘荡在这个院子里。 这里他曾经无数次送张明明回来过,然而,此刻身体虚弱的他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张明明。看着他一分一分泛起高热,看着他的血慢慢自己开始凝固,看着他的嘴唇干裂起皮,面孔露出不详的苍白。 ——他陡然憎恨起屋里那一对猪狗不如的东西来。 天已亮,自觉带着宝物的张广发便推醒了妻子:“咱们现在就走,赶紧回家把这人参卖了,顺便给我的手消消毒。山里长大的野孩子,谁知道天天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带出了细菌,那我可得快点打疫苗,晚了就完了。” “走走走!!” 二人本也没带多少东西,此刻包好人参,带着简单的衣物,便准备出发。 走到院子当中,那一大片暗红的血渍在朝阳下,格外显眼。 张广发豁然后退了一步,女人跟上前来,看到院子中的景象,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干干瘦瘦的孩童身体一动不动的趴在那一方黄土里,雪渍夹杂着被泡软的黄泥,看起来仿佛如同凶杀案现场。 她抖着嗓子,半响,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没有杀他,我就是打了他一下……” “对对对!” 张广发忙不迭的点头:“肯定是他本来身体就不行,说不定被这人参吸干了精气呢……跟咱没关系,咱得走!” 二人的脚步急匆匆的,恨不得立刻插翅就跑。不过,女人尤记得之前张广发的承诺,问道:“那还带不带他?我瞅着还有气呢。不是说养个几年,回头也能挣上大笔工资了?” “带什么?他这样子跟个畜生似的,这要是在城里咬了人,多少钱都不够人家赔的。更何况,这医药费还不止得几千块钱呢。” 二人沉默地看了一瞬,立刻迈步就要从张明明身上跨过去,赶紧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小院。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昏迷的张明明不知哪里来的精神,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就一把抓住了张广发的脚腕。 “把,把阿金还给我……” 他用尽全力说出的一句,其实,声音小到根本听都听不清。 张广发吓了一跳,接着毫不留情又轻而易举的收回脚,死命踹了回去。 他含怒出手,这一脚将小小孩童的身躯踹的在地上翻滚两圈后,直接仰躺在地。后脑勺处,又慢慢渗出了红色的血痕。 夫妻二人忽的一惊。 “杀人了……不会是真的杀人了吧……” 两人喃喃着,神情万分恐惧。 接着,再左右看看这荒无人烟的村庄。张广发带着老婆,不由抱紧了包里的人参,忙不迭飞快的走了。 而同样虚弱的阿金此刻却束手无策。 它如今是幻化的灵魄,根本碰不到活人啊! 张明明的体温在猛地升高后,却一步步转的更凉了,呼吸更是微不可闻。 在绝望当中,不到20分钟,阿金就看到眼前慢慢凝聚出张明明的身形来。 “阿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孩子依旧干干瘦瘦,大眼睛却分外明亮,神情中满是惊喜。 而此刻阿金看着他,哪怕明知道他就是杀了自己的帮凶,但心中却只余下一分酸楚与痛苦,再提不起半分仇恨的心思了。 第十九章 惩罚 何青听罢二人的话,此刻看着眼前两个小小的孩子,只是目光复杂的问了一句:“……所以,那对夫妻得来的那只千年灵参,最后只因为不识货,仅仅卖出了50万?”真是讽刺啊,明明,还带着自己儿子的一条命不是吗。 “什么不识货。” 阿金撇撇嘴,不屑的说道:“那是我不想被他们察觉出来,所以先自晦罢了。倘若有充足的灵气,那只参还是会恢复正常的样子的。” “50万……” 陆邵丹呢喃道:“这五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辈子的积蓄没错。可就为了这个,就值得自己孩子的一条命吗?” 她眼神心痛:“我不明白,他们两个明显不懂人参的价格,有的参,甚至只值几千或几万元呢,就为这并不能确定的价格,他们就能把自己的儿子亲手杀死,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这种人,说畜生,都是委屈了畜生们。” 于丹丹也怅然地叹了口气:“这是很显而易见的想法啊。他们一开始的打算,不也只是为了带张明明回去打工,替家里挣钱吗?” 此刻,三人再瞅着这墨绿色的铁门,目光便格外不善了起来。 于丹丹摩拳擦掌,与阿金同仇敌忾:“来吧,怎么做?对付这样的杂碎,老娘也得积累点儿经验啊!” “不许骂人。” 陆邵丹呵斥道。接着,她转头看向两个娃娃,和声问道。 “你们想怎么办呢?” 阿金看了看一旁脸色煞白的张明明,最后咬咬牙,沉闷的摇了摇头。 “不管他们了啊?” 三人一愣。 看着她们难以置信的面孔,阿金却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他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我说,不想管他们了。” “他们卖了我的身体挣了钱,然后,这些钱还没有享受到,就被人全部偷走了。如今二人又恢复到当年的状态,虽然存款不少,并不算赤贫,可这突然获得一大笔财富后,又悄无声息的失去,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就是莫大的折磨了。” “更何况……” 它看向抿嘴摇头,想要拒绝的张明明:“那女人肚子里还有个娃娃,我不想明明为了我,手上沾满血腥的孽债。” “只要看着他们倒霉就好了,只要看着他们对日子越来越不满就好了,只要看到他们老无所依就好了……” 他喃喃着,眼神越来越清亮。再看张明明时,便流露出一抹藏也藏不住的包容来。 这一瞬间,哪怕他的外貌只是个三头身的小胖娃娃,可流露出来的那种情感,却让在场三个女生无一不深有动容。 阿金恨吗?当然是恨的。 可他明白的很,自己和张明明已经断绝了生气,再没有复活的可能了。而伤害他的,却又是张明明之前一心渴盼的亲生父母。既然如此,他只要看着就好了,这一对夫妻多行不义,如今又丧失大笔钱财,日后还恐怕还有得磨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为报自己的私仇,而让张明明觉得心中痛苦呢?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这两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能不付一点代价…… 他的想法,张明明此刻也十分明白。 然而他却眨眨眼,将自己眼眶中的泪意强逼回去后,抬头看着何青,目光中水光粼粼,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何青熟悉的纸钞来。 一张,两张,三张。 一共七张字纸钞,面额不同,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全部存款。但这一刻,他却将这些纸钞全部都递给何青。 “姐姐,求求你帮帮我。” “他们害了阿金……那么粗鲁的对待阿金,阿金的身体一直都很痛很痛。到了帝都,如果我不传鬼气给它的话,它每天都要接受排斥的痛苦,十分难受。我不想放过他们!害了阿金的,都要付出代价!” 何青微微一笑,利落的将那纸钞接了过来,面上透出一抹欣赏的表情来。 “宽容是一种美德,但是,不能因为宽容,便罔顾那些被伤害的人。张明明,以前都是阿金保护你,现在应该长大,开始保护它了。” 张明明郑重的点了点头。 何青问道:“那你想怎么惩罚他们呢?” 张明明微微侧过头来,目光仿佛能够透过那墨绿色的大铁门,变得悠远又格外有深意。 “他们害死了我,可也曾在最初的时候给我一条性命,所以就当一命抵一命吧,我不在乎他们。可是,阿金所受的痛苦,我要他们也尝试到!” 这一刻,这小小孩童口中透露出来的无情和仇恨,让何青也忍不住在惊叹之余,也惋惜的微微吐口气。 张明明看看一旁眼神中满含拒绝和微微欣喜的阿金,斩钉截铁地说道:“阿金的根须曾那样用力地被扯断,我也要让他们都尝一尝那种躯体断裂的疼痛。他们不就是为了多挣钱吗?那就让他们的钱都没有吧!” 何青点点头:“其实,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她含笑看着那一把纸钞,低声说道:“可是君子报仇,从早都晚,我们又凭什么放纵他逍遥呢?你看,”她抖了抖手里的冥币:“你给了钱,我就接了这单生意。现在,让我们将一切提前吧。” 何青站在这楼道当中,指尖轻扣,灵光微微,映照得众人的脸庞也变得模糊起来。 “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蕴其命结劫。前德既无,而今愿业。身逢命债,既往相偿。所思所愿,固不相替。今有前尘,一一降临!” 话语未落,何青猛地将手一松,指尖那些悠悠荡荡的灵光,在这一瞬间仿佛找到了目标。 它们飞速的裹挟着阿金和张明明,从左至右转了三圈后,又随着何青的手势,直直透入那墨绿色的铁门中。 屋子里,张广发好不容易才哄好老婆,含糊过那一笔钱的事时,却猛地浑身一凉,夫妻二人齐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窗外,陡然呼啸而来一阵大风。 第一章 取名字真难啊 “天暖和了呀……” 于丹丹喃喃道。何青瞟她一眼:“天不是早就暖和了吗?你今天在这里叫唤什么啊?” 于丹丹一撇嘴:“阿青你好没有生活情趣哦,天气暖和了,我们不该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吗?” 何青叹口气,和陆邵丹对望一眼,俱都放下了手中的课本。 在这安静的图书馆里,她压低声音,目光如同在看一个饭桶:“丹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星期天咱们才吃了一顿大餐吧?现在也不过才星期二而已啊。” “对啊。” 陆邵丹目光怀疑的打量着她:“你最近怎么这么馋呀?该不会是……” 看她可疑的眼神不断在自己肚子周围逡巡,于丹丹瞬间羞恼起来:“说什么呢,我只是刚才看到广告推送,说中心城区有一家新开的大自然内蒙古烤全羊,据说那羊的滋味特别美妙,好像都是千里迢迢从内蒙运过来的,纯正的内蒙羊,吃起来味道特别不一样,我们去尝尝吧!” 她越说越来劲儿,恨不得马上就过去算了。 “你刚刚都说了,天都热了,你却想吃羊肉……不怕上火呀?” 何青瞟她一眼。 陆邵丹倒是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那行啊,等到五一放假我们就去。” “五一啊……” 于丹丹踌躇道:“那,那可不行。我跟赵振铎约了出去旅游的。” “哦,那就别吃了呗。” 何青埋头做着笔记,根本不接她的话。 于丹丹只好沮丧的败退了。 ……………………………………………… 何青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看着才不过九点,连忙决定趁着时间还早,把准备给教授们的礼物都送出去算了。 那些金珠她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了,结果天天拖,拖来拖去就等到现在,再不送啊,她真怕自己会拖到毕业去,因此下定决心后,动作就难免急切又匆忙。 于丹丹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叹道:“唉,也不知道阿青毕业后要做什么工作?倘若她不打算全职走玄术师这一道的话,光学校里教授们介绍的工作,估计都够她挑一阵子的了。” “还没影儿的事呢,你愁什么?” 陆邵丹看着于丹丹,调侃道:“你是不是害怕到时候在帝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跟赵振铎两地分居啊?别怕,到时候我找家里的关系,给你安排好。反正咱们明大的学生,学历是绝对没问题的。” 于丹丹瞅着她,哀怨道:“我发现你们两个单身狗,现在看我是越来越不顺眼了啊。” “没有啊。” 陆邵丹瞪大了眼睛,尽力的做出无辜的姿态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只是觉得你谈恋爱,好像智商都掉了几个层次一样。” 于丹丹:…… 何青将礼物一一分送完毕,费尽全力推去了所有教授们的用心留客,最后才来到林教授家中。 此刻时间已接近正午,看来这一顿饭,是免不了的。 她此时只能庆幸,因为自己送些小礼物大家都习惯了,所以谁也没有当场打开看,不然啊,光是来来回回推却礼物,以及肯定会越发用心的留饭,估计都能让她招架不住了。 这些教授在学校对她都特别的好,何青如今才大三,因是不太好就业的中文系,他们就已经尽心安排了好几个单位。只待何青一毕业,就就恨不得立马给她推荐了。虽然她不一定用得上,但感念这份心意,这金珠送的一点也不觉得亏。 毕竟,单独的金珠再珍贵,也比不上那一份尽心考虑的心意。何青从小一个人摸爬滚打,没有什么,比这些仿佛大家长一般亦师亦友的教授们更让她觉得亲近了。 当然,陆邵丹和于丹丹除外。 林教授年纪大了,住的还是学校的老式居民楼。当年分房子时他的职称就已经不低,因此在金三银四的六层高楼中,他选的是三楼。既不太高,又不太低,采光各方面都很好,最适合他这样的年纪。 毕竟,夫妻二人跟着何青一起锻炼那么久了,如今精神头儿比一般的小年轻都要好好几倍呢,自然不在乎小小的三楼,每天上下如风,分外利索。 见到何青敲门,林教授不由一惊:“阿青啊,你今天怎么舍得过来看我这老头子啦?莫不是狗鼻子,知道你岳姨要做好吃的?” 林教授儿女双全,此刻看何青,就像小女儿一样,因此十分随意。 何青毫不见外的嘻嘻一笑,显得厚脸皮许多:“我肚子大,害怕一顿把教授您吃怕了,以后再不敢见我的面儿那可就不好了。” 他这时间段选得刚刚好,恰巧卡在刚做饭的点儿。林教授的夫人岳栀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一见何青,便忙不迭将人往屋里拉:“我就说今天早上一听到喜鹊叫,肯定中午就得有客人来,你看,阿青来了吧?” 她爱怜的摩挲着何青的脸皮:“瘦了,瘦了!学校食堂里的饭就是没什么油水,你看你瘦的,下巴都尖了!!” 学校食堂:这个锅我们不背,明大的食堂全国都出名好不好。 何青摸了摸圆润的脸蛋,再摸摸肉嘟嘟的下巴,不由笑道:“是吗?那您给我做点儿好吃的呗,中午我多吃点补补。” 上年纪的人了,就喜欢看这样能吃的小姑娘,岳栀打心眼儿里喜欢她,忙不迭应声道:“诶,好好。” 直到这时,何青才想起正事,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简单的小木盒来。 “最近有朋友送了许多这个来,我挑了其中最漂亮的,来送给最漂亮最年轻的岳姨……来,您收好!” 岳栀心头一喜。 倒不是她有多盼礼物,实在是何青的一番心意,让她每次都觉得分外欣慰罢了。 她惊喜地在围裙上擦擦手:“你这孩子,怎么感觉你天南地北都是朋友呢!上回出去玩儿还特意给我们求平安符,比我那女儿可强多了……” 她说着,连忙接过那小小的木盒子。 因为何青之前经常送些零星的小东西,虽然都并不贵重,但却颇有新意,因此,岳栀收得也非常坦然。 然而,等到她打开一看时,却瞬间惊讶了。 还没等她出声,便听门铃声又一次响起来—— 第二章 取啥名呢 “哎呦!” 林教授还没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就连忙起身开门了。 他还一边走一边笑:“平时这门铃多长时间都不响一会,怎么今天阿青你一来,就还有客人上门了?莫不是早上那喜鹊就是你招来的?” 何青嘻嘻一笑,不要脸的说道:“那我可比喜鹊喜气多了。” 岳栀在一旁呵呵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教授已经动作麻利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见他的脸,便露出八颗牙来,分外灿烂的笑了笑:“老师。” 林教授一惊。 “韩文兴,你你什么时候到帝都的?” 岳栀听到门口似乎是熟人,忙将脸上来不及收起的惊讶敛去了,接着又重新快手快脚的盖上盒子,将那小小的木盒珍而重之的重新塞回何青的手里。 “阿青,这礼物太重了,我们不能要。你这么年轻,把这个打成首饰自己带吧,我都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花朵一般的小姑娘了。” 何青连忙一把搂住她的胳膊,硬将那盒子塞到她的手中:“岳姨,这就是特意给你留的,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待会儿就走,再也不敢到你家吃饭了,吃白饭都吃了两三年了,收个礼物都不肯……” 她哼哼唧唧,故作不满。 玄关处,韩文兴在门口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哪个娇俏的小女生呢。等他笑呵呵进了门来时,却发现那贴在岳栀身上假做撒娇的,居然是个貌不惊人的女生。 可惜了那一把清亮的好嗓子。 ——他心中不无遗憾地说道 岳栀看到还有客人在,因此不好再跟何青多做纠缠,于是只好无奈的收下那个盒子。一边收一边对何青慈爱的笑道:“行行行,那就太谢谢你了,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那边,林教授已经等得略有些不耐烦了。 “岳栀岳栀,你过来,你看看这是谁?还记得吗?” 岳栀将东西好后,这才才绕过雕花隔断走到门边,惊讶的叫道:“你是……你是韩文兴吗?” 韩文兴当年也是林教授的得意门生,同样是学中文的,不过毕了业之后,他就没有留在帝都,反而跟着朋友一起天南海北到处闯,如今似乎做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单单看他这一副儒雅俊秀的模样,实在不是像那种生意人。 面前的男生十分的八面玲珑,闻言便笑开了。 “阿姨,您还记得我呢?” “记得,记得!” 岳栀开心的说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这首席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的来……来来,进来坐,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何青看着眼前身高腿长的韩文兴,也毫不吝啬的给出一个客气的笑脸来。 林教授忙招呼人坐下:“文兴啊,听说你现在在帝都做生意,做的怎么样啊?” “还行,还行。” 韩文兴谦虚的笑道,但神情分明志得意满,全部是那样低调又含蓄的自得。 林教授哪里又看不出来呢,但看破不说破,一向是他的人生哲理。 因此,他是只是欣喜的说道:“看到你们有出息,我心中就觉得好……好的狠!你呀,当初就脑子活泛,现在生意做大也是正常……来,这是你同系的小师妹,毕业以后要是没找到对口的工作,估计还得到你那儿混饭吃了。” 韩文兴立刻爽快地笑了出来:“都是明大出身的,咱们的水平还能不知道吗?有教授您把关,我想这肯定又是个学霸。” 他信誓旦旦,说话还不忘夸自己一句:“来来来,师妹毕业了之后,尽管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不过,就怕你看不上我这一亩三分地啊!” 他利落地从兜里掏出名片夹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宣传的机会。 何青看着名片,却不由惊叫出声:“大自然餐饮集团?” 对面的韩文兴立刻笑道:“对,对。我这个人吧,没别的爱好,就好吃!手底下别的生意没有,就全是吃的,等回头你去我店里,给你一张会员卡,走到这几家店里,不管哪儿咱都给你打折。” 这个何青喜欢! 她点点头,立刻欢喜地笑开了。 不过……这个餐饮集团的名字有点熟悉呀! 餐饮集团的名字倒是不稀奇,十分俗气的大自然餐饮集团。讲真,这个名字也是没谁了,但最让何青注意的是,菜单下方一堆关联饭店的名字。 更巧的是,其中好几家都是颇得于丹丹等人赞誉的口碑店家。再一看上边红字标注:最新加盟的烤全羊店……不正是于丹丹吵着要去的那个吗?” 而这时,林教授给二人倒了水回来,这才看到桌子上的小木盒,一边笑呵呵的拿过来,随口问道:“阿青,你今天特意送过来,该不会里边又是什么千方百计淘来的好宝贝吧?” 见何青点头,林教授更是忙不迭赞叹道:“你上次送的那个护身符呀,真好!我戴上它以后呀,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真是有心了,我回头让人去给你转发……” 韩文兴在旁心中默笑——果然女生就是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林教授以前最抗拒这个,难不成年纪大了,反而又迷信起来了? 他不明所以,自然也不能理解何青精心制作的符咒,是有多浓郁的灵气。 韩文兴是个有分寸的人,暗自腹诽,面上却一丝一毫都没带出来:“那还是教授您的本事,这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今天还特意上门来给您送礼物来了呢。” 他咧嘴一笑,神情舒阔,大大方方将手中拎着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教授,你也知道我没别的爱好,我就是好吃嘴!” “您瞧,”他从里边拿出大大小小的卡券来:“这里边儿都是我餐厅的优惠券和会员卡,会员卡您留着自己用,优惠券什么的,送朋友或者自己请客,都特别方便。” 他神态殷勤,如同积极推销的小商贩,哪里还有半分中文系高材生的文质彬彬?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闷笑。 第三章 代金券 韩文兴如此卖力的推销着,笑的分外接地气,半点没有曾经中文系高材生的感觉。 何青见他上门来,居然连一箱牛奶都不带,就这么大喇喇地拎着一堆代金券和会员卡过来了,真不知道是该为这和师兄的厚脸皮点个赞,还是为他的生意头脑鼓个掌。 就连林教授也愣住了。 这么多年的教师生涯,每年都会有学生来给他送节礼。这其中有混出头的,烟酒茶什么的样样不缺。也有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土特产腊肉熏鱼和野菜,可不管怎样,哪怕只是一箱牛奶,那也是个心意。他这当老师的,有学生愿意上门肯定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林教授自然是开心的。 可如今,曾经的得意门生上门来,拎来的,却是一堆代金券什么的,这就有点儿不一般了。 他笑呵呵的,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岳栀也被惊到了。 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把式没见过,这是上门来送礼呢,还是让他们给宣传呢? 不过,韩文兴这孩子以前就嘴甜讨喜,办起事来面面俱到,因此,哪怕两人仍处在惊讶当中,却还是一迭声的应道:“好好好,我跟你岳姨最近正想去吃点好的呢,叫你破费了。” 这三人当中,只有何青年纪最小,也看似最沉不出气,心中想什么,面相就带出几分来。 毕竟,不管她脑子里的记忆沉淀了多少岁月,她依旧还是她本人,很多时候,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简单女孩罢了。 韩文兴这事办的看似不着调,但实际上十分有心。他只拿眼睛一瞅,就晓得何青这小姑娘心里头在想啥,看在同是林教授喜爱的学生的份上,他故意拉近距离,调侃道:“怎么啦?何青小师妹,你不会以为我是来做推销的吧?” 他将袋子里的那一堆代金券拿过来,看也没看就随手抓了一把给何青:“拿着吧,回头招待你的闺蜜啊男朋友什么的,尽管去!” 呃…… 何青有些无语。 不过,再等他低头看去时,那点点的无语心情便瞬间变得狂喜起来! 原来,韩文兴给的那一叠代金券上,各个最近于丹丹嘴里出现过的餐厅的名字,基本上都在。而且上面的金额全都是一千,并且是满一元即可使用的。 再看看那些会员卡,她数了数,总共六张,通通都是五折! 代金券都这么实惠了,那这五折,肯定也是实打实的五折了! 好——大方的师兄! 何青深深动容。接着,她眼含热情的看着韩文兴:“师兄,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请务必记得师妹我……来,加个微信吧!” 韩文兴瞬间就有些无语。 这态度,转便的也太快了吧! 不过……加就加吧。 他掏出手机,就算这妹子不够漂亮,但能被林教授这样喜欢的学生,肯定也有其过人之处,不吃亏不吃亏。 韩文兴看着自己手机通讯录上一排美女头像的联络方式,再看看何青光洁无瑕的脸蛋儿,以及格外低调又普通的五官,不由心中碎碎念的安慰着自己。 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客人,随便聊两句时间就过去了。岳栀抬头一看表:“啊,11点了,你们聊,我得准备做饭了。中午我给你们做些拿手菜!” 何青连连点头。 并且,她还嘴甜的说道:“岳姨,要不要我给您打下手呀?” 岳栀没好气的应道:“得了吧,你坐那儿吧。指望你打下手,咱下午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饭。” “哦。” 何青根本没挪窝的屁股又顺势往下沉了沉,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是客气客气,我的水平您也知道……” 韩文兴看在眼里,不由又给何青加了分。 这个脸皮的厚度,不太像一般女生能有的! 客厅里,三个人很快就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师兄,你这么厉害呀,这么多餐馆都是你开的吗?” 何青赶紧问道。 一见面就是几十张一千元的代金券,还都是好吃的,这种土豪大腿今天不抱,更待何时? 她眼中的期待太明显了,韩文兴便谦虚道:“哪里哪里。” “你师兄我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我呀,就是每家里面有一点点股份罢了,算不得什么。” 看他那一脸低调如风的表情,何青不由有些黑线,她现在,似乎有点摸清这师兄的属性了。 果然就像他刚刚自我介绍的,这师兄就好吃!一提到餐馆,他马上就来劲了:“来来,我给你们说,这些餐馆里面,这个新开的大自然烤全羊,你们一定要去尝尝!那个羊啊,据说是有了全新的供货渠道,肉质鲜嫩无比,比正宗本土的内蒙古的羊口感好的不知多少倍,一定要去尝尝,一定要去尝尝!” 他特别强调道,神情中满是垂涎。 何青中午刚听于丹丹说起过这个,此刻在听韩文兴这样浓重介绍,不由也有些心动了,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肚子—— “真的这么好吃吗?” “对。” 韩文兴肯定点头,对林教授说道:“老师,您也得去,太好吃了!” 林教授有些犹豫:两个人年纪都有点大了,那闹哄哄的跟夜市大排档的地方,还真不一定能适应。这个什么烤全羊,偏偏听起来就像啊! 韩文兴立刻加把劲儿:“真的,我不骗您。这样吧,我说句实话,羊其实不是从内蒙古运过来的,但是您只要去吃一次就知道。它出名,确实是因为羊肉实在太好了,要不是这功夫渠道老板藏的太紧。我都恨不得每天去牵一头了。” 他的表情跃跃欲试,又有些淡淡的惋惜。 “但是有一点要注意,这种羊每天限数量的,剩下的才是空运来的羊。那种顶级的一天只有十头,如果要去的话,务必要预约啊。不然就是临时加塞儿也塞不进去了。” 这么火爆啊? 何青郑重的将那张代金券单独收了起来。 面值一千元的代金券呢,她们三个人应该可以吧。 哎,不管啦! 何青淡定的笑:今天出来真是赚了,这么多好吃的……反正于丹丹现在有工资了,大不了吃多了,他们三个aa嘛。 第四章 价值 岳栀做饭的速度很快,当然,很多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她只是临时炒几个热菜也就罢了。 人不多,饭菜也都是家常的,并没有过于丰盛。但她有一双巧手,每道菜都有独特的滋味,因此让何青记忆很是深刻。 四个人吃吃喝喝,很快中午就过去了。韩文兴毕竟是踏进社会的,下午还有事。因此,吃罢饭没多久,他就客气的告辞了,临走还不忘面面俱到的又重新招呼一遍:“老师,岳姨,还有何青师妹,你们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去吃饭啊!有这些代金券,不用你们花钱。” 他的代金券如此实诚,林教授和岳栀也不是不识货的人,因此三人俱都连连点头:“行行行,我们到时候一定去,好好享受一下,也给你宣传宣传!” 韩文兴爽朗一笑:“嗐,不用宣传,现在这店的名气都还挺大的。再说,我又不是正经老板,您放心去吃就行了。” 他步履轻快又飞扬,下楼梯的节奏分外利索,看着,真还不像个成功的生意人。 回到客厅,林教授这才往沙发上一躺,欣慰道:“这学生啊,一年年的变化可真大呀。上回他来咱们家,可才刚毕业呢,这不,这就出头了。” “那可不?” 何青慢悠悠地拈着水果,半点也不客气:“等过几年您再看我呀,我也出头了。” 她的年龄比林教授的女儿小那么几岁,因此两位长辈看着她,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也分外亲切。这时,林教授才想起来桌子边放着的那个小木匣,刚才他只拿过来看了看,很快就被韩文兴的代金券吸引了目光,还没打开瞧呢。 于是笑呵呵的伸出手:“阿青啊,我看看你这回又淘了些什么?” 他一提起这个,岳栀也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看着她,神情紧张起来。 这么盒子十分普通,貌不惊人,林教授打开时,也根本没有想到这里边儿,黑色的天鹅绒托布上,居然嵌着一颗大大的金色珍珠。 “咦?这珍珠挺大。” 他伸出手指,将珍珠拈了出来,托在掌心中细细观看:“这样圆润又饱满的金色珍珠,可十分少见呀,怕不得要千把块钱吧。” ——千把块钱? 岳栀当即啐道:“你懂什么呀?这样好成色的珍珠,看着还像是天然的。讲究点的,一两万都拿不下来。还千把块钱?” 她一副很懂的模样,对林教授说教道。见林教授讷讷点头,这才揠旗息鼓。 何青:……你们高兴就好。 其实这金珠是鲛人泪聚而成,内含淡淡灵气,长期贴身的话,是很能提高人的身体素质。真论它的价值的话,单独一颗就要六位数往上的。这两位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在珠宝方面的研究其实还真不多,此刻估出了难以想象的一两万,便自觉价值已经足够了。 不过,怎么样都行,何青于是呵呵笑着,既不做声也不肯定。 但林教授却立刻相信了岳栀的话,或者说,他是相信了女人看待珠宝的眼光,甭管这人究竟是不是专家。 于是,在这一刻,他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半响,他盯着那颗珍珠,缓慢地将盒子合了上来,又重新塞回何青的手里。 “阿青啊,现在呢,社会压力大,你们当学生的一个个心思都浮躁起来,我也不是不明白。” ??? 何青瞬间懵了——不是在看珍珠吗?怎么这么沉重的开场语……教授他,是要说什么? 偏岳栀也在一旁也眼含赞同,全不顾何青懵逼得眼神。 林教授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喜爱珍珠钻石什么的,那都可以理解,谁不喜欢呢?但是啊,人生短短几十年,咱们该把握的得自己把握,不该自己强求的,也不要勉强自己去追逐,那样会很累的。” ——嗯? 所以?? 何青的目光依旧懵懵懂懂的,但在林教授眼中,这已经是自己能说出的相当直接的话了。 然而,她还是没明白。 岳栀看她突然木讷起来的神色,不由接着说道。 “阿青,我知道你上学上的很不容易,这几年的学费恐怕都是奖学金凑出来的吧,你之前那些兼职,现在挣得够自己的生活费吗?不够的话,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尽管来找我。” 岳栀努力想表现的更柔软一些:“但是呢,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能为了一点点虚荣,就抛弃了自己的本心。这珍珠虽然好,但不是凭自己的实力得到的话,就算拿着也只会被它的光辉掩盖,而不能成为它的主人。” 她神情和蔼,眼底有着包容与淡淡的心痛,何青在瞬间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瞬间哭笑不得:“岳姨,其实我…” 我还没说完,便见岳栀单手摆动拦住了她的话。 “阿青啊,没关系,不要怕。人这一生当中,谁没有走错的时候呢?但走错路不要怕,大不了多费些功夫,再转回来就好了。你人又勤奋,心眼儿也好,天赋也是很好的。现在已经有了明大这样一个起点以后,在社会上也会越来越顺遂的,所以,千万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因为一些浮华的蝇头小利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 何青目瞪口呆。 她心道:您二位可真含蓄啊! 他听了半天,也才将将明白这大概的意思。 何青将那个盒子放回桌子上,指着自己的脸蛋儿哭笑不得的说道:“岳姨,您看看我的脸,好看吗?” “好看呀。” 岳栀被她冷不丁这么一问,下意识的说道。 她回答的太过理直气壮,何青一下子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但其实看在岳栀眼里,何青身材窈窕,五官清秀,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白又滑。脸颊曾经的婴儿肥渐渐褪去,如今竟也显出一两分凌厉的感觉来,其实是十分耐看的女孩。 只不过,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这样的女孩,也不过一句平平无奇罢了…… 第五章 好看 岳栀的回答不按常理出牌,何青卡壳了一瞬,这才接着说道:“不好看呀。” 咱得实事求是是不? “您记得经常跟我一块儿的于丹丹吧,她长得挺不错呀,绝对比我漂亮啊。” 这真没办法否认。 岳栀点头:“是挺不错的。” “还有那个经常蹭林教授课的陆邵丹,您记得吗?” 林教授脸色依旧暗沉:“记得,应该是个漂亮的女娃子。别看人家不是本系的,那学习态度,比你们个个都强!你们啊……” 他摇头惋惜着。 “那您再看看我。” 何青指着自己,实事求是的说道:“全身上下基本上找不出一点闪光点,我就是想找个金主来包养我,人家也不见得这清粥小菜呀!” “谁说的?”林教授吹胡子瞪眼:“什么包养不包养的……要正正经经谈对象才好。”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光看外表,那不肤浅吗?” “可我也喜欢长的帅的呀!”何青无辜道。 这下子,林教授也没话说了。 何青这才松口气,苦笑道:“教授,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我说句实话,我这副模样,真不会有什么包养的危机的。珍珠虽然不便宜,但我是的的确确没花钱就弄来的。” 她一个之前毛笔都要求教授送的穷学生,年年都要交这么多学费,除掉奖学金,哪里还有什么钱买这个?如今突然大手笔送了颗金珠,两位教授不想歪才怪。 何青认真地解释道,表情分外诚恳。 至于曾经给出的那几十万块钱,那不是买珍珠的,但是买鲛绡的……对没错,就是那样。 “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家里边儿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海上霸主嘛,海里的东西都是他的生意。 “恰巧帮了他一个忙……”把他送进了池塘里了…… “所以,人家特意送来好多这样的珍珠。别看这东西咱们瞧着稀罕,但人家家里就专业搞养殖的,这些东西见得多了,都恨不得在地上当弹珠玩……实在没什么稀罕的,您就收下吧。我给李教授张教授他们都给准备了呢。” 她说得十分恳切,又一脸真诚,林教授在瞅了瞅她的脸蛋儿,和岳栀对视一眼后,终于承认,就何青这个脸蛋,若说耐看,绝对是耐看的。可要说有什么颜值的话,那也确实不能昧着良心说有…… 唉,多好的小姑娘啊!看人不能光看脸! 这么一想,他们刚才的揣测就显得格外的不合理起来。 但二人到底为人师表,林教授默不作声,淡淡的绷住了高冷的神情,慢吞吞的哼了一声,表示理解。 何青见惯了他这种姿态,立刻知道,其实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定论,于是忙笑嘻嘻的又把那颗金珠拿了过去。 “岳姨,这颗珍珠到时候打成项链,肯定特别好看,是不是?” 女人嘛,甭管她多大年纪,对珠宝首饰的热爱是不会停歇的。此刻误会既然已经消除,岳栀在看那个金珠,就不由得十分欢喜。 她细细的摩挲着,表情分外的激动,嘴里偏还喃喃道:“这么好的东西,你该自己留着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其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金珠,表情也有些淡淡的不舍。 不过,在何青一句“我也有”之后,她又重新激动起来:“对对,这么好的珍珠,我得好好琢磨着给整成什么款式……” 从林教授家里出来,何青摸了摸脸蛋,心中在好笑之余还有些惊喜:难不成我又变得好看些了? 她伸指在半空中勾出一面水镜来。 然并卵,镜子里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哼╭(╯^╰)╮! 她伸手,一把攥碎了那面虚拟的镜子。 ………………………………………………………… 何青回到宿舍,就在于丹丹面前摆弄着那叠代金券。 “看,这是什么?” “什么啊?” 于丹丹纳闷道:“阿青你又碰到促销的了?” “你仔细看看。” 她把那叠代金券全都塞到于丹丹手里,一副献宝的样子。陆邵丹在一旁闷笑:“阿青,你这个状态,让我想起来讨媳妇欢心的乡下土财主。” 何青瞬间无语:“我怎么能像乡下土财主呢?今天林教授还夸我腹有诗书气自华呢,得是个乡绅吧。” 这话一说,两个人齐齐看向她。 半响,陆邵丹得出结论:“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倒没看出来,脸皮越来越厚,倒是挺明显的。” 而这时,于丹丹也终于仔细瞅着了代金券上的名字。 一张张的,全都是她想吃的那些很出名的餐馆,再一看面额——一千块?!!! 她不由惊喜道:“阿青阿青!你不是去给教授们送礼物了吗?怎么还能得到这些东西……哎呀,果然不愧是教授,桃李遍天下,人脉也广,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我听都没听说过,原来这些店还发行代金券给教授吗?” “你想太多了。” 何青瞟她一眼:“我今天去林教授家,刚巧,他一个开餐饮集团的学生过来看他,什么都没带,就送了一堆代金券。这代金券看起来挺实用的,满一元就可以用。不是那种商家搞噱头,一百块钱还要分好多次抵用的那种。” 她想了想,又把那张单独放起来的烤全羊的代金券掏出来:“这张,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不如明天晚上去吃吧?” 于丹丹:……!!! 于丹丹已经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半响,她一个跳跃虎扑到何青身上:“阿青,你就是我的真爱!” 何青:……呵呵,谢谢,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和赵振铎争地位。 但于丹丹已经顾不得她的想法了。 她之前看的那些地方口碑好,服务好,东西也好,自然价格也好。想要吃一顿的话,对如今月收入不过四五千的于丹丹来说,还是有着不小的压力的。可偏偏她又特别好吃,如今真是好长一段都不愁了。 她瞅了瞅,这烤全羊的代金券,也同样是没限制的…… 这位师兄真是太实诚了! 她最后满怀感激的想。 第六章 吃吃吃 这家“大自然内蒙烤全羊”位于顺兴东路,虽然名字起得不咋滴,但在上月中旬短暂的三天试营业期间,便招揽了大批的回头客,其中羊肉鲜嫩滋味,当成一绝。 民以食为天。 这句话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放眼全国,不爱吃东西的人,那真真是少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在我大天朝人的眼里,那就有没有不能吃的。国外新闻偶尔报导某种新奇动物,底下大天朝评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能吃吗? 因此,哪怕在如今经济不算景气的时候。做起吃的生意来,只要味道不差,那就绝对不会赔。 这家店自然也是如此。 为了更贴近本地人的生活习惯,这所谓的烤全羊,其实也并没有谁真的去点一整头,大部分还是以常规的方式来做的,就如同家常菜一般。 但菜做的够味儿,羊肉又是一等一的好,哪怕从来受不了羊肉腥膻气的人,进了这店里也必定会忍不住伸筷子尝一尝。 因此,在正式开业后,当老板宣布每天限量供应十头特级品质的羊时,店内哀嚎声不断。 本来每天排队就够折腾了,如今再一限量,那吃到嘴的几率岂不是更小了? 但饥饿营销嘛,只要东西够好,真是不愁人来捧场的。因此,这家大自然内蒙烤全羊的生意是越发的红火了。 这时候,就显出何青昨天厚脸皮加韩文兴微信的好处了。最起码,当她们决定第二天晚上就去吃这家时,最起码还可以提前预约,找韩文兴的关系安排个位置。 不过,拿了人家的代金券,还要人家帮忙安排位置,何青已经暗自决定去那家店里吃过之后,哪怕其实盛名之下难副其实,她也要办个会员卡,这才不枉韩文兴的一番盛情。 毕竟,就于丹丹所看到的评论来说,那家店的菜,绝没有人说不好吃的。她们办会员卡,基本上是可以板上钉钉的事了。 谁让三人虽没毕业,手头却都还有点钱呢,有钱,任性! 当然,如果会员卡超过一千块,那,那还是再商量一下吧。 学生就是这点好,虽然有课的时候走不开,但每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自由的,不像那些上班的做生意的,事到临头,说走也不能走。 为了晚上这一顿满含期待的羊肉大餐,三人中午都没吃多少,于丹丹更是只吃了一个包子便作罢,为的,就是留足好胃口,以方便在晚上敬奉她五脏庙。 这不,因为心情实在太过迫切,刚过五点,三人便已经到了那家店。 然而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何青看着里边儿那最起码有八成上座率的桌子,也不由惊讶了起来:“这么多人啊?” 陆邵丹也满怀期待:“看来今天的菜的确是很好吃没错,我得好好尝尝。”家里的老爷子最近又喜欢上羊肉了,如果好吃的话,她可以打包带回去。 这店里生意不差,装修也很不错,一进大厅,便见墙壁上画着成片成片的草原,绿油油毛茸茸的青草,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那一团团如云朵般的羊羔在其间自由穿梭,光是看着,便一股子灵动之意扑面而来。但奇怪的是,看着这样充满勃勃生机的画面,不但不觉得心旷神怡,反而让人不由垂涎起这羊羔的鲜嫩滋味来。 这种脑补能力人人都有,究其原因嘛,无非是根植在基因深处的“吃货”二字罢了。 三人一落座,在闻到大厅里隐约传来的香气时,便齐齐摸上了肚子。 而这时,正在大厅的韩文兴看到她们,也赶紧上来招呼:“何青师妹,多谢你来捧场!啊哟,还带了两位美女啊……来来,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他说着话,眼神就停留在陆邵丹身上,谁让她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呢,而偏偏韩文兴就喜欢美人。尤其是当面前女生的颜值,放眼今晚来吃饭的女客当中,也绝对是要排第一的时候。 不过还好,韩文兴虽然爱好美人,但很有分寸,眼中流露出来的,也不过是浓浓的惊艳与欣赏罢了,并无其他意思。看他的样子,也并没有痴缠的意思,反而很是大气爽朗。 因此,陆邵丹因为这个,也并没什么厌恶的感觉的,反而客气的笑笑。尽管没有开口,但她此时不想说话,纯粹是因为韩文兴性别不对罢了。 何青连忙笑道。 “师兄你忘啦,这代金券还是你昨天给的呢?我们本来就没花钱,今天还要让你请客,那多亏呀!不行,下次等我付现金的时候,你再请吧。” 韩文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行,下次你们来,我绝对请客……今晚想吃什么?” 何青三人翻开菜单仔细研究着,只是…… “这上头为什么都是一些常规的羊肉做法呀?我还以为你们店真的有烤全羊呢?“” 韩文兴笑的分外真诚,顺手给三人倒了茶,然后解释道:“你不知道,我那朋友一开始开这个店,的确是想做一家正宗的烤全羊的。可是店才装修好,机缘巧合认识了一家专门提供优质羊肉的供货商,那家的羊肉啊,若单纯来做烤全羊,当真是糟蹋了!更何况现在大家基本上都是三三两两出来聚餐,单纯烤全羊的话,未免太单调了些,很容易就把客人挡在门外了。” “所以,我们才想着临时转换想法,做成这样的羊肉杂烩。羊肉串烤羊腿什么的也全部都有,但更多的,还是些常规的焖煮蒸炸的肉菜。” “毕竟,这店是仓促开起来的,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到位。作风也还是老一套,有点粗犷……师妹们见谅,慢慢都会调整的。” 他眨眨眼,表情分外自信:“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羊肉尽管点,如果羊肉不好吃,回头我请你们去吃顿全海鲜的!” 有点粗犷? 这是什么意思?肉切的太大了?何青三人纳闷的想。不过一扭头,就看到隔壁桌上的饭菜了。 第七章 分量 他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何青三人自然觉得十分好奇,于是,在韩文兴告辞后,三人便埋头对着菜单左右摇摆的研究起来。 可能因为是羊肉真的很好的原因吧,这家的菜单上印出的价钱是真的贵。 单单一份普通的胡萝卜焖羊肉,就要收费到488元,何青瞅着旁边那桌点的菜,这才明白为什么韩文兴刚刚说起“风格粗犷”时,表情是那么的微妙。可不是粗犷嘛! 人家桌上那一盆胡萝卜炖羊肉,分量也确实是足,说是一份,其实就是一大盆!那个盆的尺寸,快比得过脸盆了。 何青木然的收回视线。她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店的餐桌也都格外的大,不然上两个菜,桌子就满了…… 于丹丹却考虑的仔细。 那一千元代金券说多挺多,说少也挺少,不斟酌着,两道菜点完就没了。 她们三个女生,胃口并不算太大,如果点多了吧,难免会觉得吃不了。可点少了吧,又觉得种类太少,没尝到新鲜。 因此,于丹丹作为三人里边最会吃的,心情是格外纠结,每一道菜都恨不得斟酌两三遍。以至于过了十来分钟了,一道菜也没点好。 何青托腮望着天花板,再看看同样甩手不管的陆邵丹,最后两人齐齐瞅着依旧埋头对着菜单研究的余丹丹,俱都无声叹了口气。 而在这时,从两人桌边经过的两位新进店的客人,却齐齐停住了脚步。 何青抬头,却见当前站着的,正是昨天刚碰面的林教授和岳栀。岳栀笑盈盈的,十分惊喜:“你们也来这儿吃饭呀?” 何青连连点头:“对呀,昨天韩师兄不是给了代金券嘛,所以我就想着和舍友们一起来尝尝。” “可不嘛,”岳栀眨眨眼:“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这么接地气,于丹丹和陆邵丹听着,就觉得仿佛一下子每个隔阂,分外亲近。 “现在纯正的羊肉不好找,昨天听小韩说起这个,我就有点儿上心了,谁知道赶那么巧,你们也来了。来来,咱们坐一块吧,这样还能给店里面多腾出一个位置呢。” 何青原本想着推却算了,毕竟朋友们聚餐,和有长辈在场,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但她看看大厅门口坐等排号的客人,岳栀又这样说,也实在不好推却,因此只犹豫了一瞬就应下了。 “行。” 她推推于丹丹:“这是我舍友于丹丹,陆邵丹。我们刚还在琢磨都不知道该点什么菜好呢?如今有您二位在,又可以多尝一个口味儿。” 一直没说话的林教授对这两个学生印象很不错,尤其是陆邵丹,英语系的,还要天天来听中文系的课,这孩子真是好强的向学之心啊! 他正眼带赞赏呢,此刻听何青这么说,也不由一愣。 接着,他环顾四周,看看四周桌子上放的那带一盆盆的菜,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这……” 他瞠目结舌。 林教授平时讲课的时候其实挺诙谐挺有趣的,于丹丹虽然跟他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但也并不觉得拘束,稍微聊两句之后,就发现这二位教授今天一点也没打算提学习上的事,立刻就来劲了。 “哎呀,也不知这店老板怎么想的,怎么菜量这么大呢?太厚道了!搞得我都不知道该点什么菜……点多了吧,吃不了浪费,点少了吧,感觉想吃的菜色又没有点上,好不甘心啊。” 她嘟囔道,一副江南女儿的情态,分外讨人欢喜。 可能聊起吃的来,大家就格外有共同话题吧。林教授此刻也和声笑道:“这个小韩倒是跟我说过,说他们店毕竟一开始是打算做烤全羊的,所以准备的东西什么的全都是那边的特色。就连请的厨师,也都是习惯那些粗犷彩色的。更何况他这里的羊肉实在好吃,就算撑到吃不了了,客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打包的,根本不担心浪费,因此,想想这比那些小盘子小碗儿的不知要大多少,干脆就这么来算了,还省事。” 她说着,偏林教授还笑呵呵地感叹一句:“这个小韩啊,就不赶潮流。现在你们这小姑娘家家的,都爱吃些什么韩料日料,他弄一道菜就这么大一盆,怕胖的人门都不敢进了。” 想了想,又对于丹丹说道:“不过,我们人多,多点几道菜就可以了。反正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一张票呢!” 这个可以有! 于丹丹连连点头,分外配合。 这家店忙归忙,但上菜的效率十分高,五个人坐在一起聊着聊着,这第一份菜就上来了。 他们坐在大厅的大圆桌上,那当先的一盆胡萝卜焖羊肉端上来,竟比脸盆小一圈,看起来也实在太过惊悚了些。 于丹丹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惊悚又悲痛起来:“我可点了四个菜呢!咱们能吃得完吗?” “没事儿。” 岳栀十分喜欢这脾性爽朗的小姑娘,因此安慰道:“吃不完咱可以打包嘛,要是好吃的话,回头给你们热着,你们过来拿着去食堂打几份米饭,一样好吃。” 她这么一说,几个人想到还没来得及上的那些大份菜,感觉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于是俱都瞅着那大盆里翻滚着的肉块。 酱色的肉块,红色的胡萝卜,还有浓稠的汤汁……空气中似乎飘荡着麻辣鲜香的刺激滋味,有仿佛带着细嫩羊肉的鲜嫩感,分外有诱惑力。 林教授当先招呼道:“来,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吃啊,别客气。咱们这是聚餐,又不是开什么会,大家尽管放开了来!” 他是长辈,这么一说话,大家伙立刻就齐刷刷动了筷子,半点不见推辞。 其中何青运气最好,筷子伸到看不见底下的汤里边儿,第一筷子夹出来的不是胡萝卜,而是一块硕大的羊肉。 羊肉带着还带着颤巍巍的半透明筋肉呢,夹杂着酱色的汤汁,在这略有些昏黄的灯光映衬下,便显出格外诱人的光彩来。 第八章 肉肉肉 盆里的肉那么多,一筷子翻滚下去,胡萝卜没多少,倒全都是肉块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来,韩文兴合伙的这位老板,做生意当真实诚。 不过,肉多了,因此也没谁垂涎何青那一大块颤巍巍的大肉,只顾的往自己嘴里填。 何青也不是什么谦虚的人,既然有这样的好运气,研究一番后,等它不那么烫了,便“啊呜”一口咬上去! 汤汁迸发在嘴里的时候,大家的眼神便瞬间涌起了惊喜的光芒—— “唔……好吃!” 于丹丹嘴里大块的肉,含糊不清的说道。在场众人俱都点头:吃了这个肉,再想想别的,那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那浓郁的酱汁味道,恰到好处的鲜香,以及无与伦比的滑嫩,甚至带着些微的Q弹感觉……种种复杂的滋味交杂在一起,在口腔里织出一副美妙的画卷来,让人忍不住闭眼陶醉,一口接一口。 但这是旁人。 何青却半点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看起来鲜香无比的肉甫一进入她嘴里,她便立刻觉出不对来。 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清的凉意自口腔当中迸发,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嘴里乱窜,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还没咬下去,她就已经觉出不妙来。 下意识的,何青立刻吐出了那口肉,连带着把筷子也摔到了桌子上:“不许吃!” 众人嘴里正嚼着这难得的美味呢,因为软烂的羊肉虽然好咬,但上头还有筋在,也是要考虑牙口的,一时间还没人吞下肚子里去。 于丹丹和陆邵丹一听何青这么说,还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身体便先一步动作起来,“噗噗”两口,便毫无形象地吐出了那嚼的半烂的羊肉。 “这是……” 林教授和岳栀不明所以,只听何青冷不丁说了句:“不要吃!”就见面前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就这么粗鲁的张口吐出了肉块。 呃……有点恶心。 那羊肉都被嚼过的,岳栀瞅了两眼,只觉得嘴里的羊肉也没什么滋味儿了,再也咽不下去。和林教授对望一眼后,默默的将嘴里的肉渣也优雅地吐回到了餐盘里。 他们这张桌子是韩文兴特意安排的,僻静又自在,属于大厅的最角落处。四周有摆设隔断,其实最清静不过,正是几个人说说小话的好地方。 因此,何青刚才那一声尽管不小,这周围的人却也没有听到,大家只顾沉醉在这难得的美味当中,无法自拔。 “这是怎么了?” 岳栀首先疑惑的问了出来。 毕竟,此时餐桌上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 何青刚才如临大敌般站了起来,眼神瞪着桌上这些肉,就仿佛跟仇人似的。 而那两个看起来聪明又伶俐的姑娘在听了她的话后,居然什么都不问就毫不犹豫的吐出来了。同时也一脸惊恐的看着桌上的东西,仿佛吃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什么鸩酒毒药…… 这,这至于吗? 难道说,这肉真有什么不对? 这一瞬间,岳栀脑海中思绪纷杂,和林教授一起,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些年大肆流传的什么老鼠肉伪装羊肉,以及病羊之类的不合格检疫肉类的新闻,再看看眼前这鲜香的羊肉,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毕竟,自己的学生反应这么大,那肯定是有问题。 此时,陆邵丹看着何青,担忧的问道:“怎么了阿青,难道这些东西……” 何青点点头,沉着脸吩咐道:“都别吃了,漱漱口,咱们走吧。” 她说完话,才想起在座的不光是陆邵丹和于丹丹,还有她的教授以及岳栀,不由脸色一僵——这下子,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呀? 何青脑子里乱七八糟,忧虑重重—— 可怜教授昨天还语重心长的劝她不要走错路,迷失了本性……难道今天就要发现她封建传人的身份吗?那她以后,还能不能当社会主义接班人呢? 乱七八糟的念头窜来窜去,何青一时脸色也阵红阵白。到最后,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但是这里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只要一闻着满屋子的香气,她就隐隐有股作呕的感觉。 她所察觉出来的事实太过惊悚,实在不好在这种地方宣之众人。 因此,何青的脸色着实不好看。她深呼吸一下,还是勉强招呼道:“走吧,咱们出去再说。” 林教授看出她的不对劲,立刻就跟上了。 因此,菜还没上齐,几人便走到柜台要求结账。 这家的代金券岳栀手里有一张,于丹丹手里有一张,凑起来刚好还剩600多块钱,因为这些抵用券其实也是现金买的,因此店家便商量着,能不能以同样面额的抵用券来找零…… 正商量着,却听何青直接头也不抬的拒绝道:“不用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这话一说,那真是稀罕! 店长一直在店里来来回回穿梭着,听到这话,也不由停下脚步,连忙紧张地问道:“这位客人不好意思,是我们的服务有哪里不到位吗?” 他们店里的羊肉真好吃,哪怕是为着这一股子好味道,平时偶尔有些不周到的地方,客人也不在乎。如今这么斩钉截铁的说是不会再来,那还当真是没有过——这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店长的心头一沉。 明明前几天才又重新给员工们培训过一次,反馈也做得很好,怎么就……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拿这些抵用券的人,基本上都是老板们的亲戚或朋友。这些人如果招待不好,回去上下嘴皮子一搭,他这店长必定难辞其咎。 “没有,没有。” 何青的话说的太过生硬,于丹丹考虑到那位韩文兴,于是赶紧打圆场道:“你们的服务很到位,但是,但是……”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以后不会再来的理由。毕竟,刚才那一口肉其实真的很好吃,还没嚼开呢,就被吐了出去…… 服务生小声地跟过来解释两句,店长察觉到他们其实一口肉都没有吃到肚子去,神情便更疑惑起来。 而这时,得到消息的韩文兴匆匆忙下了楼。 第九章 羊羊羊 四月的天,昼夜温差依旧是有的。待到几人走出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凉风习习,吹着让人忍不住浑身一抖。 韩文兴之前在楼上,因此动作就慢了一步。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见人都走了?! 待到他匆匆忙忙追上来时,几人就已站在这仍旧有大批顾客滞留的店外。 都是林教授的弟子,何青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难看以致无法收场。这里这么多人,也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她便忍着气,带着林教授岳栀,以及于丹丹和陆邵丹气冲冲往前走。 为了挣钱揽客,居然没下限到这种地步……简直恶心到极点!!! 她是怒从心中起,于丹丹和陆邵丹是知道她的不俗,至于一口也没吃进肚子里的林教授和岳栀,那就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了。 韩文兴缀在几人身后,看出于丹丹和陆邵丹的忐忑与恐慌,以及林教授夫妇的不明所以,不由心头也有点惴惴。 ——这菜才吃一口,就转身要走,大家的表情还都这么严肃……不应该呀!难道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吃了之后十分赞叹,抱着碗不肯走吗? 顺兴东路是个繁华的好地方,停车的位置也十分宽广,虽然对于好些远处的来客来说,仍然有些紧张,但基本上也都将将能放下。几人经过大片停车场,一路绕行至前边的小巷,何青这才停下了脚步。 这短短的一截路程,韩文兴的心路历程变化可谓十分复杂,由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后期察觉出何青严肃神态的惴惴不安,再之后,又反而安慰自己:自己可是吃货中的行家,都没察觉出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头了,难不成她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还能有什么易牙的好舌头吗? 才将将有些理直气壮,然而前头几人一句话都不说,他心头一咯噔,又一次陷入了微妙的循环当中。 直到这时,实在受不了这静默气氛的于丹丹开口问道:“阿青,到底怎么了?那肉难道……” 终于有人问了! 韩文兴和林教授不动声色的微微侧了侧头。 何青也停下脚步,站在这破旧的老巷子跟前,愤愤的一脚踹上那斑斓的青砖,只听“啪嗒”一声,那裸露在外的一截砖头竟生生被她踹去半块! 韩文兴看在眼里,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默默后退一步。 便是林教授夫妇,此时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块砖头,再看看何青,心道:这砖头莫不是天长日久风吹日晒,给朽坏了吧? 直到这时,他们似乎才反应到——韩文兴竟默不作声也跟上来了。 韩文兴看着众人惊讶的神色,顾不得何青刚才那一脚的威猛,不由苦笑道:“几位师妹,老师,我都跟了这一路了,之前在店里喊你们,也没人应我一声到底怎么了。我敢保证,我合伙的这家店,食材绝对都是最最新鲜的,决不会拿什么冻肉之类的敷衍你们!” 四周投射过来的路灯灯光昏黄,映的何青黑漆漆的眸子当中都仿佛有金光闪现。 她定定地看了韩文兴一眼,接着点头赞同,话语中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嗯,你说的没错,食材的确都是最新鲜的。” 那你们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啊?! 韩文兴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到底忍了忍,没说出来。 他此时看出来了,其实林教授夫妇也一脸懵懂,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并不怎么了解前因后果。关键问题,还在这位新认的师妹身上。 要真有问题也就罢了。 韩文兴不怎么高兴的心道:倘若是小姑娘的无理取闹,凭空找茬,那…… 何青看了看满眼期待的于丹丹和陆邵丹,最后勉勉强强忍了气,还是狠心说道:“那肉根本就不是羊肉……” “不可能!” 韩文兴脱口而出。 他看着众人瞅过来的视线,立刻辩解道:“那些羊每天送过来都是活的,由我们店现场宰杀的。这一家店,一楼有一半的地方都用来当厨房,厨房单单劈出一半来,就是为了方便屠宰。这么现场收拾的,凭什么说这不是羊肉?!” 若说口味出了问题或服务不周到,这些他都能理解,可要说这羊肉不真,韩文兴第一个不能愿意。 事关声誉和人品,由不得他不认真! 何青的表情万分羡慕: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果然还是享福些…… 她似乎又回忆起刚才那种感觉,竟忍不住夸张的低头干呕了两声。 看她这副状态,于丹丹和陆邵丹心里一咯噔,俱都觉得不好,便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胃里也翻腾起来。 韩文兴:嗨呀好气哦!! 这群矫情的人,明明是好好的羊肉,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偏他请个客,还请出问题来了! 至于林教授和岳栀,此刻已经被这连番的问题给弄得应接不暇,两个都是他的得意弟子,于是只好暂时不做表态,以观后续。 话说,之前的羊肉的确是好吃啊,结果三个人的表情太过认真,吓得他俩也忙不迭跟出来了。 韩文兴自觉平白受了冤枉,然而面前三个女生有两位都是美女,他也实在拉不下黑脸,只能硬邦邦的问道:“那肉如果不是羊肉的话,麻烦你说说,到底是什么肉?” 什么肉? 何青厌恶的一撇嘴:“鬼肉。” “什么?!” 这话一说,韩文兴和林教授,以及岳栀三人还处在怔愣当中,于丹丹和陆邵丹却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扶着墙根儿,不顾形象的干呕起来,然而其实大家什么都没有吃,最后也只能凭空难受一番罢了。 “呵!” 韩文兴现在已经是出离愤怒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自己愤怒的心情:“何青师妹,大家吃着都很好,你要非说那不是羊肉,行,我也认了!可你好歹得说出它到底是什么吧,不说猪不说牛,甚至不说什么老鼠做的假羊肉,却来跟我说什么鬼肉……” 他脸色十分难看:“不好意思,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鬼,更没机会吃到鬼肉。” 第十章 唾鬼为羊 听了这样荒谬的言辞,此刻,就连林教授和岳栀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自己这弟子之前表现的那么夸张,他们还以为那店里的饭菜有什么问题呢,这才忙不迭的跟她出来。如今一番折腾,何青却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只要有正常思维的人,恐怕都不能理解。 倒是她那两个舍友的表现,看起来十分夸张又可疑。怎么能何青一说,她们就相信了呢? 什么鬼肉,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活这么大年纪了,鬼魂都没见过一个呢,更遑论去吃他的肉了。怎么吃?拿刀对着空气削吗? 还有阿青,一个好好的学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入了什么邪教吗?! 这样下去,她好不容易有的党员身份岌岌可危啊!这个成分不行啊! 林教授忧心忡忡的想。 几人站着的这个位置,稍微后看,便能看到大自然烤全羊那硕大的门面里面,灯火璀璨,人来人往,分外繁盛。 何青却幽幽的问着韩文兴:“师兄,你实话说,这羊肉是从什么地方购买的?” 韩文兴一愣:“我也不清楚,这是他的独家供应商,是机密,不肯让我们这些合伙人知道。但是羊是绝对没问题的!” 他着急的解释道:“那羊每次送进店里之前我都看过。特别的健康,羊肉也十分滑嫩新鲜,口感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冲着这羊肉,我们店才能招来越这样多的生意……所以,师妹,你才应该老实告诉我,这羊肉到底哪点不好?要你能扯出这样的话来。” “宋定伯唾鬼。” 何青冷冷给出了这个答案,目光炯炯地盯着韩文兴:“师兄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这个典故总该晓得吧。?” “那种羊,不正是宋定伯唾鬼而成的吗?你店里的同样也是。你要不是我师兄,我当场就能掀了你的店你信不信?” 何青自觉十分给面子了,韩文兴却都快气乐了。 “何青师妹,你今天说什么理由我都可以接受,唯独像是这种……”他神情中带着三分收敛的恼怒:“……这种没有一丝科学依据,纯属无稽之谈的理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但是麻烦看清楚,这是现实好吗?!我今年28岁,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鬼的存在,你今天却说,有人能将这鬼唾为羊?! 他神情冷静下来:“师妹,你师兄我,脑子还是挺正常的。” 他刚说完,便听于丹丹哀嚎一声:“阿青,你的意思是——” 陆邵丹也一脸崩溃:“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不光吃了个鬼,而且那块鬼肉上,还有不知道什么人的唾沫!!!” 这句话的影响十分强大,强大到让在场两个见惯了这种事情的人也终于招架不住。 陆邵丹和于丹丹对视一眼,立刻又重回墙根,扒着灰扑扑的墙面将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何青的目光紧盯在二人身上,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们不是没吃到肚子里吗?” 于丹丹狼狈地用随身带的纸巾擦擦嘴,恨不得痛哭流涕:“可我嚼过了呀!” ——不能说不能说一说,自己又要控制不住了! ——呕! 而林教授和岳栀尽管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此刻却依旧淡定的站在那里。 毕竟说什么“宋定伯唾鬼”,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对比是如此强烈。 何青冷笑道:“我见过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那肉我是暂时看不出来,但一进嘴里,那股子阴冷作呕的味道,想忘也忘不了!绝对不是普通的羊!有这种味道的,也只有鬼魂无疑。” “所以,除了有人唾鬼为羊,让无形无质的鬼魂化为实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羊肉变得这样鲜嫩诱人。” “那更不可能了。” 韩文兴此刻神情十分冷静。 “你知道宋定伯脱轨,自然也知道,他将那羊烹煮之后,发现其烂臭如腐水,水完全无法下咽。那这羊如今却这样美味,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自然是要看着唾鬼的人本事如何。” “倘若本领不济或是一般的话,出来的,便是那种腐臭的羊。但如果能力出众,想要让这羊肉肉质鲜嫩无比,自然也是可行的。” 她说的这样煞有其事,韩文兴呆愣原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半响,他才将头转向一旁的林教授和岳栀,抱歉道:“不好意思,老师,岳姨,今天招待不周,下次我单独请您二位吧。” 这话中的意思,自然是在明显不过了。 于丹丹好不容易顺了气儿,此刻收拾完自己,立刻不满的叫道:“阿青好心好意跟你说出这问题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当我们吃不起这样一顿饭吗?” 就连陆邵丹此刻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她们跟何青关系好,自然也最维护她。此刻见她这样费心力(何青:并没有),偏偏还不落好,简直了! 林教授和岳栀此刻简直是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他们觉得何青这个猜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像是爱幻想的小姑娘凭空臆测而出。 但偏偏,她的两个舍友表现得又这样的明显,好像对她深信不疑一样,这也让二人心头不禁敲起了鼓。 两个都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此刻二人左右摇摆,实在难以取舍。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情面可讲。 何青当前跨出一步,伸出一掌,直接打到韩文兴的身子上。那力道并不太重,他猝不及防之下,只稍稍退了一步,便又稳住了身形。 惊慌之下,还以为何青说不过嘴,想要来个全武行呢!心中不打女人的念头一闪而过,便见此刻自己的肚子,竟然变得透明了起来! 透明起来?!!! 五脏六腑,十分分明,而在胃的地方,那半透明的器官里边存着的,不是刚才嚼烂的羊肉,而是一张张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鬼脸,正奋力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人间血肉之躯的禁锢。 第十一章 哦呵呵不取名字了 韩文兴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肚子,还有肚子里那一个个翻涌着的,狰狞到看不清五官的面孔,他只觉一股冷飕飕的凉气自脚底板蔓延至全身,浑身都忍不住簌簌发抖起来,双眼隐隐翻白,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立马就要晕过去! 他“卡吧”着嘴巴,牙齿磕得轻微作响,然而半响也没能发出声音来,只不断的呵呵喘气,仿佛立时就要撅过去。 看起来,着实吓得不清。 于丹丹和陆邵丹还好,她们经常跟着何青一起,这段时间见识和忍耐力都非同一般。此刻看到这样一个新的场景,也只不过不舒服的揉了揉肚子罢了。反正该吐的,刚才也都吐过了,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 至于林教授和岳栀,天可怜见,他们都多大年纪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此刻两个人站在那里,安静如鸡,竟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何青一掌拍出,此时如同局外人一般,就静静看着几人的作态,然而不经意间,却发现岳栀在一旁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见平日里一向淡定从容的阿姨,此刻虽然仍旧维持着面上处变不惊的神态,整个人却身躯一软。 若不是林教授反应快,急急将她捞入怀中,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软倒在地了。 何青连忙上前去,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岳姨我忘了,你们可能接受不了……” 她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身边跟着的,还有两位上了年纪的。毕竟如今于丹丹和陆邵丹见识多了,再看这个场景,可比平日里要好得多,最起码,比上回那个甜甜就好很多。 她伸手渡了股灵气给岳栀,慢慢将她扶到一旁,林教授搀着她,两个人双手紧扣,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微微发着抖。 半响,他才猛的喘了一口气,脸颊上每一跟岁月的褶皱都带出了三分叹惋,同时还带着两分不可思议:“阿青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何青腼腆的笑笑,看表情,分外的乖巧又单纯,仿佛林教授夸赞的只是她的学业而已,而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玄门手段。 因此,她甚至还能连连谦虚的应声道:“没什么没什么,雕虫小技而已。” 林教授苦笑道:“你这雕虫小技,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可都还没见识过呢!快给你师兄缓口气儿吧,再这么下下去,我怀疑他都要去半条命了。” 何青苦恼的挠挠头,一边往那边去一边嘀咕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再看看于丹丹和陆邵丹,二人此刻的神情十分淡定,甚至还不及之前见到那个伥鬼的惊讶劲呢。 ——怂包。 连两个女生都比不上。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却没想过于丹丹和陆绍丹,也算是久经沙场。此刻再看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没什么反应。 可他们这三人,却是彻彻底底的第一次见,正常人第一次见鬼,他没当时喊出来,已经算是克制力强的。 不过,在场三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想要撅过去,听起来似乎也的确有那么点丢脸。但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肚子妖魔鬼怪,这种感觉,简直一言难尽!!! 何青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也不由有些心软。 她走上前去,在韩文兴僵硬的身子上轻轻一点,一股灵光倏忽闪过肚皮,就又立刻恢复了正常,被层层衣服遮掩着,立刻就看不出刚才的异样来。 可怜韩文兴这么大,别看是个铮铮男儿,又哪里受过这样大的惊吓呢?! 他可是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 此刻见肚皮恢复正常,下意识的哽咽了一声,神情万分戚戚,如同惨遭一顿毒打的小媳妇。 在终于正常的喘气后,又战战兢兢地摸上自己的肚皮。 “有了吗……呸!不是!那些东西……还在吗?” 情急之下,连出口的话都不正常了。 何青诧异的看着他:“当然在啊,我只是让你看看,你又不吐不拉,自己吃的东西,当然还留在肚子里了。” 韩文兴的脸色青白交错,此刻只感觉胃里一股子翻腾劲儿,再想想那刚才的景象,不由又是恐惧,又是觉得肚皮痉挛,大约是想吐。 然而越是想吐,此刻却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心急之下,直接扭头到一旁的花坛边,伸手抠着自己的嗓子眼,拼命向外呕着。 噫~~好恶心。 众人齐齐转头,不再看他。 直到这时,林教授才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护身符,不由用手按了按。感觉到那小小的纸包隔着一层防水层贴在身上,这才稍微觉得安心些。 “阿青,你既然有这本事的话,那这护身符……” 看着他期待的表情,何青点点头:“对,这护身符真的是护身符,里边蕴有灵光,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也可以避免被一些阴邪侵害。所以教授你和岳姨俩人一定要随身带着,千万不要丢了。” “不丢,不丢!” 岳栀连连应声点头,也不自觉地抚上脖颈。 天知道她之前带这个只是纯粹不想辜负了何青的一片心意,如今带着,却真真跟一颗救命良药似的。想想刚才看到的那个景象,这个世界……枉他们活了几十年,却恐怕还没人家小姑娘看得清呢! 何青自然看出了他们两人的想法,可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有这种能力,又不是自己想要的,只不过现在用的熟了,所以觉得没什么妨碍,反而十分便利。 一开始那段时间,她可是天天担惊受怕的。小时候也不过能看到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到了帝都以后却越发的明显了。 你知道大半夜里,黑黢黢的床头坐了个浑身血淋淋的鬼,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她没得神经衰弱,反而变得神经越来越粗,已经十分能够彰显内心的强大了。 不然,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却要连番碰到这些恶心的东西,可要怎么办哦? 第十二章 追呀追呀 凌晨一点半,一行六人蹲在店外的灌木丛绿化带中,被何青用隐身符层层遮掩,耐心等待着韩文兴那个一手掌握货源的合伙人出现。 大家也是刚来没多久,之前俱都吐了一番后,再没人有心情吃东西。何青只好跟着一起饿着,去肯德基里坐了一会儿。转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跑过来蹲点。 “何青师妹啊……” 韩文兴谄媚的声音传来,何青头也没回,便知道他此刻正一点一点的,从正中间的位置挤到她身边来,万分讨好的说道:“我肚子里真的干净了吗?我身上不会还有别的地方藏得有吧?” 这问题他已经问了好多遍了,何青根本不耐烦看他,随口敷衍道:“没了,没了,真没了!跟你说过很多遍了,确定没了!” 碰到这种事,哪有问一遍就放心了呢。 韩文兴犹豫一下,还是接着问道:“那我之前吃了不少呢,还有拉出去的那些,那都进了我肚子了,都没有事吗?” “没有,没有,真没有!” 这句话今晚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何青快无奈死了:“你吃的是有不少,可鬼肉也是被人用能力转化的肉啊!最多,体内有些阴气残留,鬼气森森的,对人的身体健康,其实一时半会儿没法影响的,你又不是大量吃,天天吃。” “不过嘛,我是人啊,所以对这个格外有心理障碍。不然按理说,这种肉也没什么副作用,吃就吃吧。” “可别,可别!” 韩文兴连连摆手:“太谢谢您了,师妹,你务必要跟我们讲啊!我们也是人啊,也有心理障碍的,我们不缺肉吃!” 何必要吃这些,生前是人,死后化为鬼,然后被人转化成羊的这些鬼肉呢? 于丹丹和陆邵丹俱都没形象地跟着蹲在一边,此刻低头抠着手机,对着即将到来的未来,没半点期待的意思。 毕竟,有阿青在嘛,她们只要跟着行动就好了。况且在场这么多人,她们就算是有些期待,也被他们连番的问题给打败了。 何青看了看时间:“一点半了,你确定你那个合伙人,每天都是这个点儿去接货的?” “我确定。” 韩文兴肯定的说道。 “因为这羊肉实在太好,相信是个合格的生意人的话,都会将自己的供货人藏的严严实实的。出于信任,我查过羊没问题之后,也没问他在哪里弄的。只知道每天夜里大概这个点,他都会开着货车去接货。” 毕竟,一天十头羊,也不算特别多。 “哦,那就等着吧。” 何青十分淡定,对于蹲点守候这种事,她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接着,她转头问着一脸兴致勃勃的林教授和岳栀:“教授啊,明天上午第一节大课是您的,到时候我们仨逃课不来的话,你就别点名了吧。” 这一天天的,不能这么熬,得睡个美容觉呢。 “那怎么能行呢?” 林教授严肃地说道,看表情,根本就是不赞同! “阿青啊,你有本事是好,可自己该学的专业,也不能落下呀!咱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能力越多,你以后工作起来就毫无压力啊。” “啊……” 何青遗憾的叹息声传来:“可是这么晚了,我们年轻人底子好,可以扛住,您二位都这么大年纪了,要不这样,我给您送回家吧。一天大课两个小时呢,您也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才好啊。” 她刚说完,就听林教授干咳一声:“……可我想了想,你们仨平时学习都很好,态度也十分端正,偶尔因为一点小情况一两节课不去,没事的,反正你也不是头一回请假了,我明天就不点名了。”哎呦这一夜过去,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呢,还不如一起讨论讨论后续算了。 于丹丹埋头扣着手机,暗地里还不忘对何青翘起一根大拇指。 几人周围只有他们可见的淡金色光罩隐隐绰绰,如同水波天幕一般,偶尔闪现着一道道不规则的光纹,分外勾人。林教授好奇之下,已经不是头一回用手指来来回回戳来戳去了。 何青见他玩儿的不亦乐乎,已足有十来多分钟了,却好像还不过瘾一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教授啊,您别再戳了,罩子里头可以隐身,罩子外头还是会露出来的,大半夜的,万一有些人从旁边走,看到你的一只手掌在半空中挥来挥去,那不得吓死啊。你得顾及点儿影响。” 林教授讪讪然收回手,察觉到岳栀的戏谑神情,不由有些赧然。 接着,他又不忘追问道:“阿青,我看你这个能力不俗,它究竟这个用的是什么原理呢?用什么驱动?需不需要念咒做些手印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便见远处一簇灯光闪过。 何青瞬间来了精神:“来了!” 几人立刻将目光放到从店门口缓慢驶出的小货车上。何青目力惊人,隔着老远,已经看到驾驶座上的的确确只有一人,恰巧就是韩文兴形容的那个合伙人。 “对,就是他!” 小货车轰鸣着,离得越来越近,韩文兴也终于点头:“这就是我那个朋友,严世豪。” “他一开始好像没什么钱,学历也一般般,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就找到了这个羊肉供应商,合伙起来向那些高端酒店推销。我也是偶然一次出门吃饭,恰巧碰上他在那里称赞自己的羊肉,这才感兴趣的。” 刚好韩文兴那时候想开一家烤全羊的店,正寻摸不到合适的货源呢,两人一起,一方资金一方活羊,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待那辆小货车呼啸着从几人面前经过,韩文兴这才傻眼了:“忘了,人家开着车呢,我们怎么追呀?” 何青看他一眼:“怕什么,有我呢?!” 接着脚下轻轻一顿,众人只觉脚底一轻,仿佛没有落在实地上,再低头看去,脚长和平时一样,是正常接触在地面的没错呀。 “来,跟着我跑起来。” 第十三章 好困好困 那看起来普通无比的小货车从众人眼前呼啸而去,何青当先一步,长腿迈了过去。 于丹丹和陆邵丹紧随其后,林教授和岳栀自觉年纪大了,还略有些踟蹰到底要不要跟呢,接着就感觉身子一轻,仿佛不由自主一般,被前面人带着跑了。 这迈步的动作和力气,好像……跟自己平时慢悠悠的走也没什么分别?完全不费力似的。 只听韩文兴在中间大喊道:“我知道了,这一定就是道法——神行千里!” 何青:…… “你从哪里看的这个道法?” 何青纳闷道。 韩文兴毫无顾忌的答道:“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呀。” 贴一张符,然后走路的速度就特别快,特别快! 何青闷笑,接着眼珠一转:“这个道法倒是有,可是你不觉得,现在落后了吗?” “地面上有汽车,天上有飞机,神行千里,也就是日行千里。放古代很厉害呀,放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这种落后的道术,我们一般不用的。” 林教授瞬间来了精神:“对对,就是要有这种态度,咱们得与时俱进。不断的淘汰旧技术,开发新的技能。阿青啊,你这又是什么本事啊?” 可不嘛,他们跑了半天,明明是肯定赶不上车子的。可是睁眼一看,车仿佛就在前边一点点,随时就能赶上去似的,刚才到还没注意呢。 何青没有回答,眼看着车身越来越远,只低声应和一句:“别回头。” 接着众人只觉眼前一黑,进入到一段黑乎乎的道路当中。 这种感觉很熟悉,刚才似乎也有过,只不过时间太短,大家还没什么反应就又正常了。 果然,这一次也同样如此,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眼前就是一亮,仿佛从黑乎乎的隧道中又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城市,再看刚才渐渐走远的那辆车,又一次回到了众人的身边。 不,是众人又一次,以走路的速度跟上一辆车。 “阿青,这又是什么道术?”岳栀两眼发着光,兴致勃勃的问道。 “这是阴路符。” 何青伸手,从自己面前拈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来,上头红色的朱砂印记分外鲜艳。 “有了这张符开路,我们所走的路就不是人间道,而是黄泉路。” 众人:……!!!!! “黄泉路的路程是不能以人间的路程来定义的,只要进了黄泉路,我们想去哪里,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到达,只不过我不知道这卡车的目的地是哪里,所以咱们需要一节一节的追赶着。” “黄泉路……” 这下子,几个人齐齐惊讶到了。 “原来活人还可以走黄泉路呢!” 林教授真恨不得蹲下来仔细研究一下这地面,这空气! 黄泉路啊,有哪个活人能晓得走起来是什么感觉?他能啊! 尽管他是一个搞中文的,但是探索的心,却根本不会变! “黄泉路啊……”韩文兴喃喃重复一遍:“那为什么没看到鬼?” “因为我们是半途插进来的,不是走正规渠道进来的,所以相当于黑户。在黄泉路上,没有户口,没有坐标显示,轻易看不到别的鬼,别的鬼也发现不了我们,除非百鬼夜行,或者一些特殊原因……” “走黄泉路,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空空荡荡,一片寂静。四周是沉的看不清的夜,连自己的呼吸心跳都听不到了。 “身体轻的,就像魂魄一样,没有重量。” 岳栀惊叹的说道,恨不得在周围摸一摸,可惜那种感觉不过一瞬,现在,他们又回到灯火通明的城市当中,旁边还是那辆熟悉的货车,不能太过放肆。 她只能遗憾地叹息。 韩文兴也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何青笑道:“岳姨,您想什么呢?走黄泉路当然不是这种感觉啦。跟正常人走路没什么区别,只是冷了一点,黑了一点罢了。但是你们今天之所以感觉身轻如燕,仿佛全无重量,是因为我在。我用灵力在地上托着你们呀,不然就算走黄泉路,你们的体力也肯定跟不上。” “原来如此……” 众人俱都看看脚底,自觉涨了姿势。 韩文兴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腿脚:还以为自己今晚惊吓之后,状态格外的好呢! 说话间,众人不知不觉发现,这辆小货车已经快绕过半个帝都了。 如今,这货车正试图往一个陌生的小山坡上走。众人顺着小路一路蜿蜒向上,于丹丹纳闷儿道:“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呢?” “熟悉?” 何青扭头:“那是哪个地方,能想起来吗?” 于丹丹咬咬牙,暂时没有吭声。 不过,当车子路过一道大铁门时,她终于反应过来:“这里,这里好像是动物园的后门啊?” “哪个动物园?” 何青皱眉。 “就是今年年初,帝都新开的那家动物园,我和赵振铎来过两次呢,里面的动物都特别有意思,而且,环境特别好。” 韩文兴终于忍不住了:“这大半夜的,他是来拉货的,为什么会跑到动物园里?”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这个供货地点也没人发现,原来选的位置这么奇葩,竟然想到在动物园里养羊……哦不,养鬼!” 太奇葩了! “难道……” 他想起来那些曾经听说过的惊悚又恐怖的故事:“难道,这动物园地底下,其实埋藏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所以才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鬼魂出现?” 看着林教授和岳栀也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绷紧了神经,何青连忙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鬼魂哪有那么容易出现,一般人死了是不会留下的,除非胸中还有执念没放下,才会以这种方式留存人间。不过,代价也是不小,那种放眼之处密密麻麻皆是鬼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话音刚落,就见货车停了下来,何青等人慢吞吞的跟上前去,却发现底下一片草坡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鬼! 何青:……!!! 第十四章 打脸 这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何青猝不及防之下,连脸上信心满满的表情都未来得及收起,就被底下密密麻麻一群鬼魂给惊住了。 此刻,其余五人都还在她的灵力范围内呢,她所见的,大家自然也见到了。 这一瞬间,只听背后一片齐齐的抽气声,接着,便看韩文兴瞪大了眼珠子,将砂砵大的拳头抵在嘴边,死死压抑住即将出口的声音,表情分外的惊恐。 何青:……其实,有她的灵力护着,就算叫出来也不怕的。 而林教授和岳栀年纪大了,终于受不得这冲击,虽有何青灵力支持,到底心里也没能承受得住,此刻俱都两眼翻白,身躯一软,便齐齐摔倒在地。 接连的“噗通”两声,何青只来得及庆幸这地上全是一片茵茵绿草,还有她的灵力托着,就算摔倒,也并没什么太大妨碍。 她手忙脚乱的将两人扶起,一边度着灵力缓缓安抚对方的心神,一边纳闷儿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魂呢?” 此刻她的疑惑无人可解,陆邵丹也僵着一张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们倒是没觉得怕害怕,但是这么密密麻麻一片的鬼魂,总是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的。 于丹丹干笑两声:“呵呵……阿青,我感觉你的光环……好像破了。” 何青:……现在还管什么光环呀? 底下密密麻麻一片鬼魂,加起来不得有一两百只呢,怎么那么多??! 所幸他们有灵力加持在身,所以尽管动静大了些,却仍旧没有人发现。 眼见着那辆货车上的人已经进了铁门,何青一咬牙:“不管了,我们先跟着他,找到那个幕后供货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有胆子吃这种肉!” 众人一听,又急急忙忙跟上。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何青在出发之前,用灵力牢牢护住腿软的林教授夫妇:“老师,岳姨,这种情况,咱们不能耽搁,所以您二位要不留在这里?放心,有护身符在身上,我还加持了灵力,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那不行。” 林教授一骨碌翻身坐起,连带着岳栀也仿佛有了力气——他们根本没法直视周围这密密麻麻的鬼魂!!! 因此,这两人大义凛然的说道:“我们今天巴巴跟过来,不就是想看一看特殊的事件吗?可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可是您二位腿都软了吧! 何青咽下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却见林教授和岳栀已经互相搀扶着,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又斗志昂扬地重新站了起来:“不就是些鬼魂吗?阿青,你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走!”岳栀当先一挥手:“我看那个人好像进去了,咱们赶快跟上吧。” 于是大家伙儿这才出发。 才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一声悲惨的抽泣声:“卡其嘛,不要走!”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正主好像忘了……却见韩文兴仍旧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我走不动了,怎么办呀!”被吓得腿软什么的,好丢脸好丢脸嘤嘤嘤…… 何青一咬牙:“走不动就走不动吧!没事,我给你一道灵力护身,你就留在这里吧。” 说着,众人又如一阵风一般跑远了。韩文兴在身后徒劳地伸出右手做挽留状,却根本没有一人看他。 他咬咬牙,想起周围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鬼魂,虽然离开何青后就看不到了,但刚刚那景象,却绝对足够渗人的! 此刻只好勉强架起身子,一鼓作气向前冲过去,好半天才又重新赶上了队伍。 而这时,众人已经到了园区深处。 晚上的动物园,除了一个接一个地灯的小范围之外,到处都是黑咕隆咚一片。 何青转了一圈,因为害怕那个能将鬼魂转化为羊的人灵力深厚,一时并不敢随意探查,唯恐打草惊蛇。 因此,她问于丹丹:“你还记得这是哪一片吗?” 于丹丹其实也就只来了两次罢了。 她摇摇头:“不过……这条路挺熟悉的,好像前边有……” 话还没说完,却见之前的合伙人严世豪身后滴溜着一大串鬼魂,正慢吞吞的走在众人前方。大家下意识的屏住气,不敢再说话了。 “没事儿。” 何青安慰道:“在这灵力场里面尽管说话吧,只要别把身体露出去就行了。” 大伙儿这才胆子大了点。 林教授和岳栀勾头看去,借着地灯昏黄的灯光,终于看清那几个虚无缥缈的鬼魂的模样。 “咦,好像也不吓人嘛!” 他二人疑惑道, 何青看了一眼,漫不经心说道:“这些鬼魂都很普通,也不会自己吸收灵力,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说不定是一两百年前的呢,时间一久,魂力消磨,恐怕连半点意识都没有,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自然生前执念所留存的状态,也就维持不住了。现在能简单留存魂体,已经很是艰难了。” 她心中默默吐槽:不然,你们一打眼见的都是些刚死的新鬼,单凭那五花八门的死状,就能把众人吓得半个月都睡不着觉! 她能磨练出来,可着实不容易。 不过…… 何青看着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严世豪,总觉得他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不过,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幕后主使,何青也就不再探究了。 听了她的话,众人讷讷点头:……这么看来,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心理障碍了? 于是,又都聚在一起,慢慢的开始研究起来。 “……这些鬼四肢倒是健全,就是没有五官呀!” “有没有去看前头的那个?他好像有一点鼻子……” “他们身形好透明呢,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会不会一阵风都给吹散了呀?” ……… 众人嘀嘀咕咕,仿佛做学术研究一般分外感兴趣。这时,于丹丹幽幽的问了一句:“那我们吃的那些肉,都是这些鬼吗?” 这话一说,在场几人,除何青之外,俱都默默的捂了捂肚子。 ——这样一想,他们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点? 第十五章 ***** 这是个缓缓的小坡,坡上小路堆砌得十分有意境,只是在夜晚,就显得不那么平整了。 何青一人当先领路,其余五人紧随其后,正一步步追在那群鬼魂身后,慢吞吞跟着严世豪上了山。 离得近了,众人才惊讶地发现,他手中,似乎提了一个不大的袋子。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袋子,里边儿黄黄白白一片,看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但袋子上清晰的印着几个大字,何青目光一凝,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农家有机纯正玉米片,大量批发可优惠……” ——这是什么鬼? “爬上山来弄羊,带着玉米片做什么?那些鬼羊可不吃这东西啊……”何青纳闷道。 “玉米片儿玉米片……” 于丹丹喃喃着:“真是越听越熟悉,我肯定来这儿接触过它!” 何青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可得了吧。我们都知道你来过,可半天了,一个关键的点儿也没想出来!丹丹啊,咱就别想了,脑细胞本来就不多……” 于丹丹郁闷至极,可她的确是想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还不如大家一点点自己看了。 因此,只能沮丧的吭了两声,就不再多说了。 这动物园很大,大家就看着闫世豪七拐八绕,路上还隐蔽的躲过两个经过的工作人员,动作又熟练又淡定,看起来很有经验。 而这时,严世豪已经找准了地方,轻轻巧巧的打开了那扇铁门。 众人心头激动:来了!幕后大Boss终于出现了! 在几人粗重的呼吸声中,一片密网围起来的草地上,大家似乎见到了那个幕后主使者。 昏黄的小夜灯映照下,两只巨大的说不出是什么的怪物站在那里,影影绰绰不甚分明。只能看到那壮硕的,好似一头大绵羊的怪物,毛发中透出棕红色的油亮光彩来,带着卷卷的弧度,十分诱人。 “泰日天!” 韩文兴当即喊了起来:“原来是泰迪精!” “什么泰迪精?!” 于丹丹分外不给面子:“明明是巨贵好不好,普通的泰迪哪有这么大?” 只是,动物园里养巨型泰迪干嘛? 而且,真的好眼熟好眼熟啊那个卷卷的毛…… 刚说完这句话,她脑子一个激灵,突然想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青,这里,这里关的是两只羊驼!” 羊驼?!!! 众人只觉心头有10万只槽泥玛(原词被屏蔽)奔腾而过! 这一瞬间,就连何青的声音都有点不稳了。她的呼吸紊乱了一瞬间,这才又重新回过神来,将将维持住岌岌可危的灵力罩。 “你确定?” 于丹丹万分确定:“我就说那玉米片怎么那么眼熟呢?我们在这动物园里还花钱买过,然后亲手喂羊驼呢。” “据说,它最喜欢的,除了玉米片就是苜宿粒!” 说话间,却见严世豪已经将那一包玉米片放在羊驼身前,低声跟它说着些什么。 六人悄悄地接近,羊驼的耳朵甩了甩,刚刚何青一瞬间的灵力泄露,它似乎有所察觉。 不过,到底还是眼前的玉米片更诱人一些,它很快便不再关注,只听严世豪低声哄劝道:“大仙大仙,我又来给你上供了,求您赐我十头羊吧!” 其实,他身后跟着的,可根本不止十个鬼魂了。 但闫世豪却似乎根本不知道,他恭恭敬敬的喂完那些玉米片,接着便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分外利落又干脆。 ——每天都跟神经病一样用脑袋砸草皮,其实羊驼心里不是特别开心。 羊驼憋着气,慢吞吞嚼着嘴里的东西。 这个男的每天给它们带好吃的没错,可每次来,不光砸它院子的草皮,还带着身后这么一堆尾巴,不能吃不能玩的,看着都来气! 他好歹也混了几百年了,一生气起来,总是会有点拿手绝招的。 于是咽下玉米片之后,便毫不客气的在嘴里咀嚼两下,接着“啐啐”几口,便有唾沫直接被吐了出来,直中那密密麻麻站成一排的鬼魂。 看在不明所以的严世豪眼里,就见到大仙凭空啐了几口,空气中就“咚咚咚”的,接二连三的掉下来一头头羊来,仿佛是由神力变成的。 难怪这些羊肉这么好吃!大仙真是太好了! 这一瞬间,他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何青:…… 众人:…… 这一刻,他们只觉心头,那10万只曹尼玛已经扩大到一百万头了! 就连陆邵丹也终于神思恍惚,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带着两分不可思议,崩溃的说道:“……所以,咱们这么郑重其事如临大敌,辛辛苦苦的跟上来,其实罪魁祸首,就是一只羊驼。就是一只曹尼玛?!” 她最后这三个字喊得有点大,再加上何青本人也有点心神震动,灵力不稳,那边的羊驼立时察觉过来,微微侧着头,张口便骂:“我呸!谁说老子叫曹尼玛?!老子的名字是羊驼!!!” 不过骂归骂,它其实并不能看见何青等人在哪,一想到大晚上的还有人参观,还不给吃的,心头就很不高兴。 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对这一向老实得严世豪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口,瞬间将这活生生的人,变成只顶着毛茸茸身子的大绵羊。 严世豪:咩? 它会说人话?! 众人一惊,但出奇的,并没有什么害怕的心思。想起之前那十只鬼羊的事情,虽然很生气很恶心,很愤怒!但此时此刻,在场众人没有人能撑起来那个愤怒的脸蛋儿,只是实在忍不住想笑! “所以……没什么幕后主使,就是一只羊驼办的事儿?!” 韩文兴想着自己在那店面里投的钱,不由崩溃的喊道。 众人看着这园子里这傻乎乎的十头羊,哦,还有一只不明所以的大绵羊,真是哭笑不得。 何青也彻底放开了众人,羊驼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行六人,不由生气的说道:“干哈子?!干哈子?!来参观老子是不?那你们凭什么不给带粮食?!” 第十六章 始作俑者 这话一说,众人忍不住捂脸。 这羊驼浑身都是红褐色的柔软卷毛,厚厚一层,是那种女孩子一看就恨不得手陷其中的好触感。浑身膘肥体壮,大眼睛萌啊萌,大鼻头湿漉漉,绝对是那种只靠脸就能活的潇洒的好相貌。 可它长成这样软萌的外表,有着这样傻憨的神情,此刻嘴里吐出的,却是一股子参杂着各地方言味道的古怪话语,只一听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此刻,岳栀和林教授终于绷不住考据的心情:“阿青,原来你平时接触到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啊?” 那这么说来,这个他们看不到的未知世界,还真是很有意思啊! 看到两位教授脸上的神情,何青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徒劳的伸出尔康手,一叠声的辩解道:“不不不, 绝对不是这样的!” 是谁给了你们这种错觉?何青在心中呐喊,然而看着眼前这个莫名搞笑的羊驼,居然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t...t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总之,这一只羊驼算是彻底的刷新了众人的三观。原本每个人心中都窝着一团气,想要来报这恶心之仇,结果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却发现始作俑者是这样一个说话带着方言味道的曹尼玛,这要怎么办? 还是于丹丹胆子大些,她到底是第二次来这动物园了,对着动物园里的羊驼也是万分感兴趣的。不过之前每次都要排队,人也多,还没怎么接触就到下一轮了,时间太紧凑,她都没怎么接触到。 不过,此刻有何青在,周围又无人阻拦,她自然胆子就壮了起来。 她看着这个刚才口吐人言的羊驼,慢吞吞的靠近,并试探性的用手摸上它毛茸茸的耳朵。 感受着手底下慢吞吞卷乎乎的毛发,她柔声道:“不好意思啊,羊驼大人。我们今天没有准备,什么都没有带,是偷偷逃票过来的。” “什么,你们居然敢逃票?!” 羊驼瞪大了眼睛,湿漉漉的大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莹润,仿佛下一秒就要有眼泪涌出来,看起来格外忠厚老实。 然而下一秒,眼珠子咕噜一转,那些所谓的“忠厚老实”就荡然无存。 羊驼目光炯炯的盯着众人,故作淡定道:“哦,大半夜的来,我都猜到了。” 猜到才怪! 羊驼高傲的哼了哼鼻子,不满的说道:“你们既然都逃票了,那身上肯定还剩有不少钱,为什么都这么多钱还不给我带东西吃!” 他有些生气,明显连毛都不那么卷了。 于丹丹刚刚也只是试探一番罢了,听了羊驼的回答,她瞪大了眼睛:“你懂得真多呀!” 逃票啊钱什么的,这理解能力,跟个人也不差了,就是太好吃了些。 “那当然!” 羊驼骄傲的扬起了头颅。 “我可活了不少年呢,懂得自然比你们这些只能活百十年的人要多得多。瞅瞅你长的就不是那精明相, 笨些也正常。” 于丹丹:……呵呵。 她强压下心头一股恶气,又忍不住搓弄了一下手底下卷卷的绒毛:“那真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接下来那句话:“我长得就是显得笨些,那你这么聪明,干嘛还要给这个人帮忙?” 她指指旁边刚刚转化而成的大绵羊。 大绵羊毛绒绒的身子微微侧了侧,变化为羊后,他的脑容量也就跟羊一样了,再没有为人的思维。 羊驼高傲的瞅了瞅那只什么都不懂的大绵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于丹丹微不可查的侧了侧身子,生怕它看自己不顺眼,也对自己吐一口唾沫。 被普通羊驼吐唾沫都受不了了,更何况是被这家伙吐…… “你说这个傻大个儿啊……” 羊驼的神态十分高高在上,又带着两分莫名其妙的不解:“天天神神叨叨的,长得就一股子封建残余的面相。他还想给我供奉,给我磕头咧!那咋能行?我可是活在社会主义社会的好羊驼,当然是不能接受的。” “可你还是吃了那些玉米片儿啊!” 陆邵丹在它身后,忍俊不禁道。 羊驼脸一僵:“那玉米片儿可便宜啦,这么便宜的东西,不算受贿。吃两口咋啦?瞧你那扣扣索索的样儿?!不大气。” 他摇头晃脑的做出结论。 众人:……mdZZ ! 陆邵丹终于知道刚才于丹丹那胸口一梗的感觉了,这羊驼说话真气人,她长这么大,还没人说她扣扣索索呢! “那你嘴上说不受贿,偏偏吃也吃了,还帮忙唾鬼为羊留给他,那不还等于接受贿赂,给他帮忙了吗?” 陆邵丹微笑着,表情有些僵硬。 “这一群神志都没有的东西,也敢称鬼?就是些残魂罢了。” 羊驼分外高傲:“这大傻子身上阴气重,新买的房子又跟公墓近,天天就带着这么一大串东西溜来溜去,晃得我眼烦!我一烦我就想吐唾沫,我自己也控记不住我寄几啊!” “再说了,白天好些个客人不懂事儿,过来专门瞅我,还不给我买吃的,我心里有气,憋到了晚上,不得给他吐唾沫吗?” 它想了想,又加了句:“我又没吐人身上,吐到这些残魂身上,它们变成羊了,关我啥事儿。” 十分的理直气壮。 刚说完,就见刚刚严世豪变成的那只羊,把那毛茸茸的身子正对着它。于是羊驼只好又讪讪的小声接了句:“除了他。” ――这样一头二货…… 敢情他们折腾了一晚上,都是被这家伙给害的。 何青心头郁郁:“那你知不知道,这人拉着你唾为羊的那些东西,跑到哪里去了?” 羊驼鄙夷的瞅她一眼:“那我怎么晓得?” 想想又瞅了瞅何青,感觉到她身上澎湃的灵力,觉得自己的态度要好一点,于是又加了一句:“总不会被拉去宰了吃了吧?” 它只是随口一问,却见在场众人的脸色俱都难看起来,怔愣片刻后反应过来,立刻从嘴里蹦出一连串难听至极,又实在难以描述的声音来:“吱嘎嘎嘎嘎嘎――” 第十七章 羊驼 这羊驼的叫声真难听啊。 林教授和岳栀互看一眼,均有些不忍直视。他们俩常年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其实还真没了解过这东西。此刻一听,还以为这样傻大个又软萌的外表下,就藏着这么一副粗犷的嗓子呢! 于丹丹连忙辩解道:“不不不,它们平时的叫声很柔软,很嗲的,就像在撒娇一样。但是这个……” 她想起刚刚这羊驼对她的评价,没好气的说了句:“它可能是变异了吧!” 羊驼难听的笑声戛然而止。 它嘀嘀咕咕:“你才变异了呢!” 这动物园里的绿树多,其实还在帝都范围内,但是周围一片安静,仰头看着天空,竟还能见到些微的星子闪烁,仿佛是城郊一般。 众人也陪着熬了一夜了,何青心疼于丹丹和陆邵丹,还有年纪大的林教授和岳栀,实在不耐烦再折腾了,于是问它:“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羊驼一瞪眼:“我怎么晓得?那都多少天以前的事儿了……” 它摇头晃脑:“我这高贵的脑壳,可不是用来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的。” 刚说完,就听何青唤它:“喂。” 这一声毫不客气,带着些许冷冰冰的威胁意味,羊驼忍不住浑身一激灵,毛脸一转,这才正视了何青。 在昏黄夜灯映衬下的何青的脸庞,半边脸颊洁白如玉,眼中金光隐隐闪烁,带着不可描述的威严与距离感。看着看着,这只羊驼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大半夜的,我们可都没睡呢。现在我有心情问你,你就好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不然明天我就告诉动物园:你们原来养的羊驼成精了。到时候,没有玉米片,也没有各种游客给你零嘴,你说不定就要饿死了……” “不不不不不……” 羊驼连连摇头,将自己甩成一个拨浪鼓:“我还没有成精,没有成精,还差一点点。再说了,我从来不在人面前说话,就算你说我会说话,他们也不相信。” 动物园的日子多好啊!多亏了种花家的好世道,让它这样原本当苦力的小可怜,如今都可以呆在这园子里,每天只要安静的当一只美羊驼就好了,有人梳毛,有人给吃的……除了住的地方有点小,吃的总是不够多之外,再没有别的毛病了啊! 不过没关系,它就喜欢自己安静如鸡的样子,不爱动弹。 然而在自我满足之余,它又看到何青黑漆漆的眼珠子凝视着自己,里头似乎流泻出一点又一点的金光来。 她冷笑着:“我说他们会相信,他们就肯定就会相信。你觉得呢?” 这一瞬间的危险气息,让羊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它看着何青,感受着她周身倾泻出来的鼎盛灵力,终于在心中有了些微恐惧,它想起了自己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那些年月,一部分的压力在于穷困的普通人,另一部分,就来源于那些身怀大能力的玄术师:“你,你是是玄术师……” 何青笑而不答。 一刻,四周的气氛仿佛都凝滞了。 于丹丹在旁看到这只羊驼正飞快地翕动着鼻子,鼻孔一收一缩,连带着圆嘟嘟的腮帮子一样的毛发都抖动起来,她想起动物园的介绍,大惊之下连忙喊道:“阿青小心!它可以从鼻子里喷粪——” 众人:…… 这个破下限的能力一喊出来,在场众人都僵硬了。 没等何青反应过来,便见那个做好了一切准备的羊驼突然两只前蹄一软,对着何青就跪了下来! “大人!好厉害的大人!求您给我一点帝流浆吧,我还没有成精呢,我就差一点点了!” 何青:…… 她慌忙侧过身子,急急走出三两步。 不知为什么,被这样即将成了精的羊驼跪拜,她心中不但没有半分得意与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觉得莫名丢脸…… 何青崩溃的喊道:“你傻吗?帝流浆还没有出世,我哪里去给你弄??” “可你是玄术师啊!” 羊驼萌萌的叫着,表情分外的理所应当。 “玄术师,不应该什么都可以做到吗?” 何青实在无语:“那实在不好意思,你太看得起我了。而且,就算我有,又凭什么给你?” 羊驼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我这么漂亮,你不应该给吗?” 何青:……MDZZ 她唯恐这只羊驼又提出什么问题来,赶紧岔开话题:“快把这只绵羊给我恢复过来。” 她瞅瞅羊驼那小小的脑壳儿,郁闷道:“就你那脑容量,我估计里边也没装啥东西,还是我直接来问他比较好。” 羊驼看了看那只稀里糊涂的大绵羊,表情分外不屑。不过碍于传说中玄术师的名头,他还是走上前去,伸出肥厚的长舌头,如同洗地板一样,将那只大绵羊的头脸舔了个通透。 湿漉漉的口水晶晶亮,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恶心感。 而就在它舔舐的过程中,严世豪慢慢恢复了原样。 他在迷迷糊糊中半睁开眼睛,便感觉到一条肥厚湿润的长舌头在自己脸上刷来刷去,好艰难的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舔他的,是自己一直崇拜有加的大仙! 于是慌忙挤出了两滴热泪:“大仙,大仙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大仙一口唾沫就能凭空变出羊来,这样舔来舔去,不知道浪费多少神力呢。 他满脸虔诚,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何青在一旁看着,深觉这两位也的确是缘分才能让他们聚到一起,全都二到一起去了。 再看看一直一脸难以言喻表情的韩文兴,他能被这两个二货给坑得团团转,本人莫不是个“井”吧? 然而当下,她还是好心的没有再言语,只是看着眼中只有大仙的严世豪。 “你是怎么知道羊驼有这能力的?” “怎么能这么喊羊驼呢?得叫大仙。” 严世豪严肃又郑重的说道,可能是脑子还没完全恢复,此刻他那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大仙。 何青深吸一口气,声音带出两分诱惑力:“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能唾鬼为羊的?” 严世豪的神情彻底缓了下来。 第十九章 这卷真完结了 何青这么一说,大家都隐隐松了口气。 韩文兴只觉自己十分倒霉催,他好不容易定下心来,打算正经做一番生意呢。最近合伙的那些店,他最看好的,还是这个羊肉馆。为此还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慧眼识珠…… 谁知道,自己倒是真的挺能识“珠”的,只不过这“珠”有点问题罢了。如今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听到何青说对人没有太大妨碍,他心里也隐隐松了口气。 “那那……” 他想了半天,又问道:“那严世豪不是身上阴气重,总是滴溜着一串鬼吗?还有那之前密密麻麻一片……这要怎么办?会不会对别人有什么妨碍呀?” 何青看他一眼,笑道:“你倒是心肠挺好。” “不过放心,有些人气场属阴,难免会吸引一些奇怪的东西,只要他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些孤魂野鬼都不知多少年了,最多也就跟跟罢了,对他本身,除了免疫力比常人稍差一点之外,没什么别的妨碍。” 毕竟,他吸引的都是些不知消磨了多少年的残魂,连怎么用阴气灵力蕴养自身都不会,又何来害人之说呢。 何青说完,便立刻背转身子,手臂直直伸出,掌心向下。 周围的风立刻大了起来,丝丝凉意透入骨髓,树叶哗啦啦作响,连星空看起来都黯淡了几分,仿佛有东西蒙住了双眼,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感觉,让旁观的几个人不由自主搓了搓胳膊,稍稍退远了一些,也离一看就要发大招的何青更远了一些。 不过,就在众人退出何青灵力包裹的范围外的时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刚才那些游离四散的残魂,竟然都隐隐聚集在一起,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零星散落的魂魄,正一点一点的,慢慢向何青靠拢。 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众人是半点也没察觉。不过尽管如此,看着何青严肃的神情和突如其来的狂风,大家也晓得不对劲了。 羊驼在何青身后,被这扑面而来的狂风弄的不甚开心。它倒是有所察觉,也能看到那些不对劲的东西。 不过,它小聪明一大堆,此刻觉得何青的能力不一般,也并不敢擅自出声,只默不做声的看着这一切,也是想看看何青这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到底有几分本事。 下意识的,也就忽略了身上那几只胆大伸过来揉搓它卷毛的手掌。 嗯……还挺舒服的…… 只见这漆黑的夜里,一点暗金色的灵光从何青那向下平伸的掌心中慢慢迸发出来,一开始如同萤火一般,又小又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能在这狂风中湮灭。 但很快,它便在每一分每一秒时间的流逝中长大。待到何青将双手左下右上平行于胸前时,拢在掌心中的那火焰,已经快有巴掌大小了,在何青掌心的空气中跳跃着,如同橘红色的生命,分外活跃。 ——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神奇,又多么的不可思议!林教授攥紧岳栀的手,二人互看一眼,神情都十分激动。偏偏有刚刚何青给出的灵力,此刻两个年纪大的人不光没觉得疲惫,反而在几次精神冲击后,越发的精神抖擞起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恨自己不能当场拍下来,用作第一时间的研究资料! 至于韩文兴,他早就对何青的能力有所猜测,此刻再见她放出一个大招来,心头居然隐隐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在短暂的激动后,越发觉出何青的深不可测来!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会,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福慧无不遍,残损蕴养灵!” 随着回度往生咒的念诵,眼前众人看不见的残魂,便慢慢向何青掌心那团火焰凝聚。 一点一点,飞速投身其中,几乎是迫不及待了。 而在众人感觉,则是四面八方来回穿梭着幽幽冷风,让人从骨子里就觉出一点凉意。 片刻后,周围风声止息。 何青将掌心火焰狠狠一拢,便有数万道荧光闪闪烁烁飞向四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想来,这些被消磨过的魂魄,如今也能进入阴间界,慢慢修补自己的魂体,为投胎做准备了。 何青不经意间一抬头,便不由自主的笑道:“我刚刚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残魂,偏偏又没有一个有灵智。你们看!” 她朝前方一指,只见越过眼前的小土丘,隔着不远的地方的山上,便是帝都有名的八大公墓之一。上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全是冷灰色的墓碑。 “严世豪的家,我估计就在那附近。他本身气场就偏阴,再加上公墓的魂魄实在太多,就算是一些无甚执念的新魂,恐怕也很容易被他吸引。这样的体质倒挺难得,如果不是碰到这羊驼,恐怕他一辈子都察觉不出半点异常来。” 何青看了看正任人揉搓的傻羊驼,不由嘴角含笑。 “如今我用往生咒让他们蕴养残魂,送去投胎,也算是让严世豪因祸得福。” 不过,再看着依旧神态懵懂,还没从她的惑神中回过神来的严世豪,何青想了想,伸指一点,他便立刻躺倒在地,酣然大睡。 韩文兴一惊:“他没事吧?!” 何青笑道:“没事,就是醒来之后,恐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然后这一年,恐怕他要破财不少。等到了明年,一切便会走上正轨了。” 毕竟,谁让他打主意打到精怪身上去了呢? 听她这么一说,韩文兴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不过,他转瞬又想起自己那日渐红火的羊肉馆子,此刻一脸心痛的问道:“那我的店怎么办呢?” 何青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店怎么办呢?你现在应该庆幸,不赔给你那些客户钱就算是十分好的了!……怎么办?回去关店呗!” “顺便,把这些客户统计一下,等你其他店开业,再变相给出补偿吧。” 韩文兴也只能讷讷应是。 这一晚上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将他前面20多年的观念都全部颠覆,此刻再听何青的话,不由心痛的点了头。 第一章 夜半 几人这一夜折腾的,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回到学校。 此刻兴奋劲儿过去后,于丹丹和陆邵丹俱都满脸疲惫,只恨不得赶紧一头栽倒床上去。毕竟,她们这一路上表现的大胆又淡定,何青可没给出去半分灵力。因此,这凡人之躯,也就显得疲惫些。 这个时候,就显出何青玄术师的好处来了,最起码碰到门禁的时候,她还是有办法,把几个人顺顺当当地带回宿舍来。 ——再加上明天上午林教授的大课她们可以不去,此刻躺倒在床上,居然还能生出比平时更多几分的幸福感来,于丹丹叹道:“咱这也是没谁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陆邵丹却是默契的秒懂。 她侧过头去看何青,却发现她正站在走廊上,看着后头的树林,神情恍惚看不真切。 不由纳闷的问道:“阿青,还不休息,在看什么呢?” 何青回过头来,笑意在夜色中浮现,天然便带有安人心神的力量。 “没什么,我只是看树林里有火光,所以来瞅瞅,到底是谁大半夜的跑这里来烧火。” “那你看清是谁了吗?” 于丹丹已经睡意昏沉,此刻也听到何青的话,不甚在意的问道。 她问的随意,何青也漫不经心地答道:“没什么事儿,赶紧睡吧你们。” 在小树林里偷偷摸摸烧火的那个人,何青还当真记得。这就是之前在地铁上碰到的,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长头发女生,没想到她们还居然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呢? 只是,这种陌生程度…… 何青心道,看来是大一的学生了。这大半夜的,果然小年轻就是会玩一些。 以她的目力,自然看到了那一堆火焰里熟悉的黄表纸的残躯,还有一应朱砂等熟悉的东西。 不过,敢这么直接把朱砂放火盆里烧的人……何青硒笑:也没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的。 她想想最近连番出的那些糟心事儿,还有今晚这只贪嘴好吃自恋又骄傲,还二缺傻兮兮的羊驼,不由觉得一阵头大。 此刻摇头失笑:“真是操心的命……什么东西都好奇……” 她叹罢,利落的翻身上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因为三人睡的实在太晚,外头又有何青包裹着的禁音符,走廊上晨起嘈杂的声音半点也传不进来。 所以,于丹丹和陆邵丹是实打实的睡到上午11点才将将醒来。 一觉睡醒,两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分外餍足,全没有昨天熬夜的那种疲惫感,不用说,又是何青的功劳了。 在看何青,不愧是非同一般的玄术师,此刻连午饭都已经打好回来了! 于丹丹心中叹服。 “感觉最近的事好多呀……”于丹丹叹息道。 何青苦笑:“没办法呀,帝流浆即将出世,所有的成精的没成精的,化形的没化形的,估计都要往帝都赶来。毕竟,虽然天地灵气正在一点点恢复,但今年帝流浆的量估计也不多,自然是会选在灵气最鼎盛的地方降下。” 而帝都,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好地方。 “帝流浆,帝流浆……就像唐僧肉一样,一听说要出现在帝都,感觉什么妖鬼蛇神全部都出来了。这一天天儿的,搞得我还以为自己活在玄幻世界……” 于丹丹想起自己的小说,不由又脑洞大开,麒麟臂隐隐发痒,恨不得立刻再去码个三五万字。 何青无语:“你还什么都看不到呢,就觉得自己活在玄幻世界。那我这个什么都得插一手的人,那真是彻彻底底的玄幻世界的人物啊。” 几人嘻嘻哈哈笑闹一番,于丹丹才不无担忧地问道:“阿青,那只羊驼大仙就这么放着不管,不会出事吗?” 何青也愁:“我倒是想管来着,可它也没有干坏事,偏偏还特别的安分守己,我能怎么处理呢?” 这羊驼不比鲛人。 碧清那只鲛人任性起来,随手就能把人弄死,偏偏自己还爱作。 但羊驼却不。 它白活了多少年,仅有的一点能力,全部都用在混吃混喝上了,除了吃东西,全无半点大志向。不然堂堂一只快成精的羊驼,又何必自投罗网跑到动物园去,它是提前考察过了,打定主意净等着享受呢! 何青说着,不由苦笑起来:“恐怕它呀,全身上下也就唾鬼为羊这一个能力了。或者,还能唾人……” 这破能力,当真也是绝了。 “再说了,我看那个动物园的生意挺好,它也确实没追求,在里边儿不愁吃不愁喝的,哪怕一顿就吃一把玉米片,也觉得美得很。” 何青说起这个,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讲真,她还真没碰到过这样没出息的家伙。此刻应对起来,便觉得格外棘手。 “你们没听说我不管它,让它留在动物园里面,他能兴奋成什么样?” 何青说到最后,甚觉昨晚的决定英明无比。 “算了,只要它答应我的不再唾鬼,和说话吓唬人都做到,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这倒也是。” 于丹丹点点头,她们两个也在场,自然晓得那羊驼是有多混不吝。此刻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她转而又兴奋起来:“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快要成精的妖怪居然在动物园里上班,下次我约赵振铎,带着很多零食去给它,它应该会很给面子吧。” 何青点头:“嗯,所以我建议啊,你把相机也带着,到时候有它配合,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反正,那家伙除了吃,别的什么都不管的。 于丹丹的眼珠子骨碌转一圈,目光盯着一直没说话的陆邵丹。接着神情一变,立马十分小白莲了:“邵丹~~~你要是愿意把相机借给我,我就觉得特别爽。” 陆绍丹看着她:“可我不想借给你呀。” 就为这句话,三人饭还没吃呢,又在宿舍里闹了一点。 而这时,于丹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阿青,昨晚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听你好像在说小树林儿火什么的,难不成小树林被火烧了?” 第二章 笔仙 听了于丹丹的话,何青不由闷笑。 “你想什么呢?如果小树林昨天夜里真被烧了,你大半夜的就要被消防队的铃声吵醒,还能安睡到这个时候?” 于丹丹不服气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每天早晨我们这走廊上吵吵闹闹的,就算我们俩一夜没睡,肯定也不会睡得像今天这样,死沉死沉,没有半点感觉的。肯定是阿青你用什么手段屏蔽了,所以,如果昨晚真有消防车进校门,恐怕我们俩还真不知道呢。” 何青惊讶的看着她:“丹丹,你变聪明了啊!” 于丹丹瞬间无语:“我能进这学校,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以前只是懒得费脑子,不知道我脑壳里的细胞很珍贵吗?” 她一副沾沾自喜,昂然得意的样子,看起来格外俏皮。 陆绍丹从卫生间出来,闻言没好气的说:“你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干嘛不自己到窗边看一看,小树林的树叶子绿着呢,根本没有半点出事的迹象,用得着扯那么大半天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摇头,对这两个净说废话的人分外无语。 可不是吗? 于丹丹此刻就站在窗边呢,听了陆邵丹的话,于是勾头一瞄,眼前一片郁郁葱葱,树叶青翠,枝枝蔓蔓。哪有半分起火的迹象? 讲真,就扭个头的功夫,她真是!干嘛还要问这些问题? 不过于丹丹能和何青一起,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然一张脸皮也是厚。此刻半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嘟囔道:“那不是阿青昨天夜里,不不,今天凌晨嘟囔着什么树林里火什么的,我这不是随便一问嘛……” “阿青,你还没有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大半夜的,什么啊?” 何青摇头:“没事,就凌晨看到树林里有女生在那里烧火,我觉得有点儿奇怪罢了。毕竟,那真的是个普通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灵光缠绕。偏偏却能躲过宿管夜不归宿,还在树林里成功烧起火来……那可不容易呢。” 于丹丹立刻惊讶起来:“在小树林里烧火?这大半夜的,火光那么明显,不怕被人家发现呀!这要出了事儿,估计要记过的……好胆色!” 她可能是跟何青一起混的久了,大半夜的一个女生去黑黢黢的树林里烧火……她听在耳里,不光半点不为这行为感到瘆得慌,反而还叹息起人家的胆色了…… 刚说罢,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转的,又故作不屑的斜眼瞅了何青两眼:“你看看人家,一个普通人都敢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再看看阿青你,不想上课还要老老实实请假……白有那么好的能力,结果呢?干出的事一件比一件保守,没魄力啊没魄力。看来拯救世界的大任务,是不能交给你了。” 何青瞅都没瞅她,直接收拾着自己的床铺,一边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嗯嗯嗯,你说的对,下次啊,我就只给邵丹请假。至于你,慢慢逃课培养魄力去吧!” “啊啊啊啊阿青,不要啊……” 嘻嘻哈哈一打岔,三人就都忘了这事儿了。 这天中午刚下课,何青和陆绍丹两人端着餐盘,好艰难才从这熙熙攘攘的食堂中,寻摸到角落里的于丹丹。 这个于丹丹特意挑的“僻静”位置,说是僻静吧,其实离墙根还有老远一截距离呢,只不过旁边就是过道,没有别的桌子了。 何青不由失笑:“丹丹,你费那么大劲儿,还提前来占座,就是找了这么个风水宝地啊?” 她瞅一瞅周围零零散散的学生,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明大食堂挺大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这里的位置还都没坐满呢!毕竟,还没到吃饭高峰期,不晓得于丹丹今天又抽的什么风,非要在这么偏的位置。人倒不见少,就是周围的,全都是一对对情侣。 于丹丹麻溜的把餐盘接过去,接着然后一脸神秘的说道:“阿青你们不知道吗?学校里,最近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今天的糖醋里脊做的挺好的,何青往嘴里填了一筷子,便立刻嚼到满口的芝麻香,心头很是愉快。 此刻听于丹丹这样故作神秘,半点也不经心。 至于陆邵丹,她总觉得吧,自己跟着这两个人,就是老妈子的命,虽然不管吃不管住的,但架不住两个人的脑袋里时常有二啊! 别的做不了,但关键时刻给这两个二货套上笼头拉一拉,还是可以的。 因此听了这话,此刻本就不爱多说话的她,自然也只有默默听着的份儿。 于丹丹小心又谨慎的环顾四周,接着才凑近何青,说道:“你不知道吗?学校里最近流行玩笔仙了。” “啥玩意儿?”何青一时没听明白。 于丹丹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呀?请笔仙,这都不知道啊?!就是几个女生一起握着笔,喊着‘笔仙笔仙快出来,’那个,据说可以问问题,请鬼上身的啊。” 啊? 何青嘴里嚼着一口饭,脸上木木呆呆的,想半天也实在没想到,这个小把戏能有什么大的问题? 她前段时间都是事儿,总觉得脑细胞都透支干净了,最近总觉得反应慢慢的。于是反问道:“请笔仙怎么了?你有什么想问笔仙的吗?干嘛不问我啊?” “阿青啊阿青,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于丹丹最近认识了几个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宿舍的女生,总觉得分外投契,说话也格外不一样了。 “你没看小说上写吗?在学校里请笔仙,总是会见到一些不愿意走的那些鬼,到时候鬼附身不肯走,苦头都是他们自己吃,说不定还要他们抵命呢。” 她说的煞有其事,连表情也十分到位。 呃…… 何青手上那一筷子青椒肉丝是彻底塞不回嘴里去了。 她看着于丹丹,纳闷的问道:“丹丹,我没告诉过你吗?像明大这样文气鼎盛的学校,一般鬼魂它进不来呀!就算校园里自生魂魄,那也会慢慢被消磨的啊……” 第三章 笔仙2 “学校里都没什么鬼,还请个劳什子的笔仙呀!又有什么能附到你们身上?衣服还是头发??” 何青板着一张科普脸,在陆邵丹的闷笑中,字正腔圆的说道。看着于丹丹郁闷难言的表情,仿佛眼前的饭菜也变得美味起来…… 莫不是秀色可餐? 何青心中吐槽道,那得多看看邵丹啊! 她心里信马由缰跑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嘴上还不停:“所以呢,这个游戏你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如果真觉得好玩,你也可以去请笔仙。放心,学校里有我看着你还有护身符,一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不管得到什么答案,那估计都是你们自己心中想要的,去吧去吧。” 听到她的话,于丹丹才想起来之前何青说过了的,只是那时候心思不在这个上头,此时一提,她就恍惚记得何青之前是这么说过,不然啊,在校园里她哪里能得到清静了? 郁闷之下,她连刨两口白米饭,接着恨恨的将筷子放下:“那行吧。昨天隔壁宿舍的郁淑约我去玩笔仙,我还不敢去呢。既然你这么说,我今晚就跟他们走了。” “去吧,去吧。” 何青啜着碗里的紫菜蛋花汤,丝毫不留恋。 嗨呀,好气哦! 于丹丹看她这副模样,突然感觉胸口更哽了,咬咬牙还是扭头走了。 这一走就几个小时没动静了。 快熄灯了,于丹丹还没有回来,陆邵丹一边慢条斯理地抹着护手霜,一边儿问道:“阿青,丹丹跟她们一起玩着什么游戏,真的没事吗?我看过很多小说和电视剧,请笔仙的时候,都是会出问题的。” 何青刚准备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呢,闻言立刻说道:“没事的。” 可陆邵丹还是有些担心。 “你之前也说了,明大文气鼎盛,很多鬼魂进来都会非常痛苦的,而且没有足够的阴气,它也很难维持形体。可万一有些天赋异禀的漏网之鱼呢,借由笔仙附在学生身上,你能发现吗?” 呃…… 何青一时语塞:“这个倒真不能。可是,鬼附身哪有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进了学校的灵魂,天生就受着文气压制,能力十不存一。这时候它若能附身成功,那必定是有人心甘情愿了。这种情况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没立场说什么,看到了就管一管,看不到也便罢了。” 陆邵丹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行,反正只要丹丹没事就行了,她想玩的话就随便去玩吧。天性跟个猫一样,就受不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新玩意儿。上辈子说不准真是个猫妖呢。” 她嘟嘟囔囔的爬上了床,何青却睁大了眼睛,盯着上头屋顶的纹路,却突然间没有了睡意。 她不经意想起那天凌晨,在小树林里看到的那个烧火的女生。黄表纸上朱砂的痕迹鲜艳又明丽,隐约透露出来的一两笔笔法,看那连贯的走势,和上头露出来的些微痕迹,似乎正是能与笔仙扯上些拐弯抹角的关系的…… 一个普通女生,没有半点得道的可能,干嘛这样子大费周章? 何青琢磨着,不是很能理解现在小姑娘们的想法。反正那女生身上半点灵力也没有,她又感应到于丹丹没事,自然也就撂开不管了。 ——反正,在明大请笔仙,是怎么也请不来一个完整的魂魄的,也没什么值得可看的。 她脑中念头绕了绕,转头又抛之脑后。 不过这回,于丹丹倒真是跟她们玩儿的挺合拍的,夜里12点多才蹑手蹑脚的开了宿舍门。 钥匙在钥匙孔里“咔嗒”一转,何青就醒了过来,再一听上铺的陆邵丹,感觉她的呼吸也挺乱的,想来两个人都被这声音吵醒了。 毕竟,万籁俱寂,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到最大,以陆邵丹的警觉性,此刻睁眼也算正常。 既然所有人都醒着呢,何青便也不再顾及,啪的一下开了台灯:“丹丹,你跑哪去浪了?这么久才回来?” 于丹丹却是一脸兴奋,三两步爬上何青的床。 “阿青,你说,学校里是真的一个鬼都没有吗?” 何青摇摇头:“我又不想看陌生人的隐私,自然没用望气术在全校观看,我怎么晓得。不过,反正我常去的这些地方,目前一个都没见到,怎么你还巴不得有鬼吗?” “不不。” 于丹丹连连摇头:“你知道吗?我们今天玩笔仙,好多个女孩轮流玩儿,一直玩儿,每个人都只提一个问题,可是那些问题都真的好准啊,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那些问题啊…… 何青和陆绍丹都不太感兴趣,两人的思维较之于丹丹要理智一些,因此,只听陆绍丹翻了个身:“丹丹啊,你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个,玩玩不就行了吗?这种东西,哪怕它说是真的,也不能一味的全相信啊。不管什么结果,自己努力到手的才是真的。” 何青也点点头:“对呀,你不至于把一个小游戏玩的这么入迷吧?” 她见于丹丹点头,连忙嘱咐道:“这都几点了才回来?你们精力真旺盛。我跟你说,学校里边就算有鬼魂,能藏到现在我都没发现,说明道行也是有点的。你们请笔仙,是绝对不会请出这种重量级鬼屋的。” “所以呀,想玩儿就去玩儿吧,但别沉迷。” 总之,说来说去,中心思想就一个:理智点。 两个人跟老保姆似的一番说教,于丹丹满腔热情瞬间被扑灭了。 她想了想,今晚问的那些问题真的十分隐秘又真实,大家都没说谎,说不得真的是有笔仙上身呢。那一瞬间,手不被自己控制的感觉,实在太真实太真实了! 毕竟,她们那会儿的表现,分明是身不由己,被制住了手脚。 又想想,阿青的能力这么强,她都这么说了,自己到底该相信哪一方呢? 脑海中天人交织,两方想法不断的拉锯,来来回回,慢慢的,于丹丹也沉入梦乡当中了。 第四章 笔仙3不用想名字了哈哈哈 “笔仙笔仙快出来!” “笔仙笔仙快出来!” “笔仙笔仙快出来……” 空旷的阶梯大教室中,于丹丹和三个女生围在桌子上,手指互扣。手掌中心处把着一支笔,桌子上铺着一张大大的白纸,无边无际,上面凌乱的些许字符映入眼底…… 于丹丹突然明白,这些,就是她们刚刚问出问题的答案。 “笔仙笔仙快出来……” “笔仙笔仙快出来……” 于丹丹看到自己也在这四人当中,表情也是同样的虔诚。 然而无论众人怎么呼唤,手中握着的笔却依旧没有半点动弹的感觉,她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这时, 从旁边走出一个竖着高高马尾的女生,她侧着脸,看不清楚五官,只知道头发又黑又亮,长长的十分利落。 但这利落的人,连声音都是冷冷的,如山泉坠地,明澈溪谷。 “我说了,没有我先请神,你们是请不到笔仙的。” 她侧过头来,可那一张脸却丑陋异常,见不到半分女儿家的柔美,狰狞可怖,肤色如夜。 于丹丹自觉跟着何青也算是很有几分承受能力的,然而此刻见了这脸蛋,却不由自主惊喘一声! 再清醒过来时,入眼的,却是头顶处白花花的楼板。 她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做噩梦了。 再看手机:早上七点整。离平常自己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呢。她摇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 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是真的。 “你一个人一大早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何青从外面打饭回来,刚进门就见于丹丹一脸严肃的嘟嘟囔囔,再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脸色,她不由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做了个怪梦罢了……” 于丹丹明显是不想提,偏偏这个话题,大家好像都挺喜欢,就连陆邵丹也好奇的看着她。 她唯恐自己招架的头疼,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你今天早上买了什么呀? “啊?” 话题突变,何青一愣:“一食堂的包子,你不是说想吃这家的包子吗?” “阿青你实在太好了!一食堂什么都好,就是包子做的少了,偏偏又那么出名,每天好多人排队的。” 何青每天早起锻炼,然后回来时带早饭,她们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 于丹丹道:“每天这么锻炼,那些教授们精力真好呀,这样都能跟得上。要我呀,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睡半小时呢。” “追求不一样啊。” 何青一边掰着筷子,一边说道:“教授们年龄偏大,这个时候想的不是养生,就是强身健体,哪像咱们,抽点儿空不是宅,就是想睡。” “那跟着你练这个,身体久真的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吗? “当然啦。” 何青纳闷的看着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练这个的时候, 灵气涌动,哪些没吸收完的,溢散散开的灵气就会不由渗入到身边的人身体当中。时间一久,有灵气滋润自身,他们身体素质就会比旁人要强上许多。” “而且跟着我一起练的话,之后不易生病,就算有些沉珂,也会慢慢改善许多。虽然不一定能断根,但调理的功效还是有的。” 她絮絮叨叨,分外卖力:“另外,锻炼的久了,他们的六感会相对比较敏锐,对于一些危险的预兆,也会更强烈一些。有时候,这个是最最顶用的……” 何青几乎把所有好处都说的清楚明白了,却见于丹丹眼神空茫,像是在发呆。 不由生气道:“丹丹,我给你安利了这么久,你在想些什么呀?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锻炼嘛?” 于丹丹挠挠头。 “锻炼……还是算了吧,你让我每天四五点就早起,我觉得跟杀了我一样。反正咱们天天同床共枕的,灵气分一点点,我觉得就够了,是不是呀邵丹?” 她这话其实正应和了当下年轻人的心声。 毕竟大好时光,谁愿意天天早上四五点起来锻炼,而不是在床上与周公缠绵? 就连一向家教甚严的陆邵丹,此刻听了于丹丹的话,也不由赞同的点点头。 虽然这样的生活未免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可要她早上4点就起床收拾,那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唉。” 何青无奈地叹口气,有我这么一大块宝贝在你们身边,你们不尽力从我身上扣一些东西下来,居然就只晓得睡睡睡……果然是胸无大志,不思进取!真是羞于与你们为伍啊!” 于丹丹瞅她一眼:“那你有本事,你别锻炼完之后回来想法设法睡回笼觉啊。” 何青的脸皮比着她俩可要厚的多了,闻言振振有词道:“我那叫回笼觉吗?我那叫闭目养神。” “再说了,谁让我本事大,时间也多呢,不睡觉能不无聊吗?” ……好厚的脸皮! “好吧。” 于丹丹败退:“反正那玄术好像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会,是好是坏也没个参照,就勉强当你是个高人吧!” 何青郁闷:“我本来就是好不好……” “哎,对了。” 吃完饭,何青问道:“今晚咱们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啊?好像新上了一个大片,挺好看的。” 于丹丹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今晚啊,不行啊阿青,要不你和邵丹去看吧。我今晚约了她们接着玩那个笔仙呢,不好爽约。” “那行。” 何青点头,也没当回事儿。谁还没个沉迷游戏的时候呢?前段时间她玩消消乐还差点通宵呢。 因此,对于丹丹的沉迷劲儿,也格外能理解。 于丹丹看她点头,也开心的笑了笑,飞快地收拾准备着今天上课的东西,转头又拿着手机,给那些约着一起玩的伙伴们发信息了。 “今晚真的有人来扶乩吗?我还从来没见过呀,准不准?” “准!超级准的!我朋友都说她特别厉害,说不定祖上真的很有些道行呢……” “真的假的啊……” “肯定是真的,你晚上过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咱们今晚再试试,昨天到后来,笔仙都不来了……” 于丹丹一边打着字,一边从何青身边过。 何青皱了皱鼻子,突然问道:“丹丹,你身上什么味儿?” 第五章 狗鼻子 何青突然问出这话,于丹丹霎时一愣,她下意识的扭头在自己肩头闻了闻。 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味道?” 她问道。 没等得到回答,她又好笑地看着何青:“阿青啊,你现在难不成进化了狗鼻子吗?感觉好多次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你都不是从眼睛看到的,而是从鼻子闻到的……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何青抽了抽鼻子。 她总觉得于丹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脑子里的记忆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所得,加载缓冲总是需要一定过程的,于是趁这当口,便回答了于丹丹的问题。 “那是因为我这个人品格高尚,若非有事,一般不轻易使用灵瞳或望气术。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什么都被我看得透透的,这多不好呀!” “信了你的邪!” 于丹丹毫不客气的拆穿她冠冕堂皇的话:“你就是觉得,如果动用灵瞳或者望气术的话,眼睛里看的东西太多了,嫌麻烦,所以才有意避开这些能力的,对不对?” 何青眨眼,无辜的回望她:“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问我啊?” 于丹丹顿时无语。 “对了,你刚闻到我身上什么味儿?” 她纳闷道。总不是自己身上馊了?她昨晚才洗的呢。又或者,是别的不正常的东西吧…… 何青想了想:“就是觉得味道挺熟悉。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到。不过,这味道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然的话,我立即就会反应过来的,一定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才要想很久才能想到它。” 她这么一解释,于丹丹就更加放心了,她晃了晃手机上的吊坠:“哦,那就行。你看,离了手机就像去了我半条命,还有半条命呢,就在这个护身符里。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了,阿青你就像白马王子一样,肯定会来救我的。” 她说出这样信心满满的话,何青却半点也没觉得感动。反而酸溜溜的说道:“那有什么用啊?白马王子救了公主,公主却要和骑士在一起。” 于丹丹知道她说的是赵振铎,但笑不语。 闺蜜之间嘛,这样打趣的话总是不少的,说笑两句后。于丹丹突然想到:“哎,对了,今晚我们一起约着,其实不是单纯去请笔仙。而是因为,我听她们说,有一位大一的女生扶乩很灵的。有她在,据说请笔仙也事半功倍。我还从来没见过人扶乩呢,今晚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到时候问问能不能拍,如果可以的话,拍下来给你们看吧。” 何青点点头:“行啊,扶乩医卜,这些不是我的专长,你去看看也行。说不定,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人物呢。” 不用她说于丹丹也知道。 跟何青一起这么久了,也经历过不少事情,可从来没见何青用过扶乩这一类的能力。对此她十分能理解,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玄术也是。每个人都各有侧重,偏偏她不擅长扶乩,所以于丹丹才对今晚那个扶乩的女生这么感兴趣。 眼看着于丹丹的背影渐渐走远,陆绍丹走了出来,跟何青并肩站立:“阿青,你刚刚怎么不直接跟丹丹说?” 何青一愣:“说什么?” 陆邵丹眼里是勘破真相的表情,她微笑道:“你在她身上闻到的那股味道呀!你肯定已经猜出来了是什么了吧。加载虽然需要时间,可是看你的神色我就知道肯定早就缓冲好了,只是你不好意思说罢了。” 何青失笑:“邵丹,你真是冰雪聪明。” “不过,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呀!我只是觉得那味道就算少见,但也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想了想,又怕陆邵丹多担心,又接了一句:“毕竟有那护身符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能撑到我到的。更何况,我没闻出来什么坏的东西,丹丹既然想去看扶乩,那去看看更好呀。” 于丹丹最近写小说写得入迷,有时候,这些关于玄术灵异等方面的事情自己了解一下,写起来也更有根据,语句更顺畅。 “光凭我脑子里的那些故事,迟早有一天会用完的,真正要靠的,还是她的脑力跟笔力。” 陆邵丹闻言没好气地看着她:“行行行,就你会扯理由。对了,扶乩你真的不会吗?” 何青摇头:“那都不是我的专长好不好。就像高考,总有文理科之分的。而如果我想解决什么事情,能解决的,那就直接上去干。不能解决的,那就迂回着慢慢干。想请命,或者想要去卜算一下……这一类的不是我的风格啊,太温吞了。 ——这么一想,也是哦! 自从知道何青是玄术师之后,陆邵丹对这些,也都是实打实下过苦功夫的。此刻何青一提,她就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想想也是,何青平时干什么事风风火火的。能用言语解决的,她就想试图用言语解决,可言语解决不了的,她也绝对不会有什么迂回战术,反而可能会越挫越勇。 服不服的,先打一架再说。 她的性格,以现在的眼光来也就一句话,要么走,要么打。真要他做些请执起命的方法来,他还不一定适应得了呢? 不过…… “早知道我也跟丹丹一起去了……”陆邵丹嘀咕道:“现在又有些心痒痒,什么扶乩请命我也没见识过呢。” “那有什么。” 何青说道:“丹丹说,会尽量帮我们拍视频回来的。其实我也没见过腹肌。再说了,虽然我没做过,可不代表我不会做呀,只是不习惯这个风格罢了,你要是想看,等一下,我偷偷给你演示一遍啊,美人。” 这话一喊,甭管是不是这么做的,陆邵丹都立刻来了精神。 不过…… “你会?” 陆邵丹怀疑地看着她,何青顿时挺起了胸膛。 “我当然会呀,我是谁呀?为什么不会呀?片刻后,他又放低了声音,不过你得等等啊,我得仔细揣摩揣摩到底怎么弄。” 第六章 扶乩 于丹丹此刻跟着几个约好的女生一起,到了提前找好的空教室中,自然不知道,何青和陆邵丹也在宿舍里准备放大招了。 倘若她知道何青在宿舍里也要亲自演示一遍扶乩的话,估计说什么也不会来了。 毕竟,孰轻孰重,她心里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更何况打算在这里扶乩的人,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还是两码事,而何青的本领她已经见过,是绝对会深信不疑的。 两相比较之下,几乎不用多做思考,便能得出结论。但可惜的是,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只是同其他人一样暗自期待着。 而何青在宿舍里,虽说是突发奇想,但既然想到了,她此刻就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她从脑海中找出了之前扶乩的一些注意事项来,准备给陆绍丹好好演示一遍。 ——为博美人一笑,她也是蛮拼的呢。 宿舍里只剩她们俩,何青一边准备着东西,一边跟陆绍丹解释:“其实,丹丹她们既然有人能够扶乩请神,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请笔仙呢?所谓请笔仙,其最初的源头就是来自于扶乩。不过扶乩请的是神,靠的是灵力。请笔仙请的是鬼,续的是阴气。别的学校不知道,但咱们学校里……我估计请笔仙是没什么用了。” 她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絮絮叨叨:“不过,扶乩对灵力要求高一些,而且很多人都觉得它是有限制的。这么一想,扶乩问些大事儿,请笔仙问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也行。反正图个乐子嘛。” 她看着一脸认真的陆邵丹,讲解的也越发详细了。 “扶乩的时候,为防神明不乐,一人一天内最多只能问三个问题。但很多普通人的灵力稀薄,都是坚持不了三个问题的。很多时候,就像请笔仙一样,战战兢兢问个一两个问题就作罢了。其实只要有能力,一天问十个八个问题都没关系。真正依靠的,还是扶乩之人身上的灵力。灵力深厚,所能感应到的事情就越接近现实。而灵力稀薄或六感愚钝多念,自然感应到的,就与真实大相径庭。” 她一边嘴上不停,一边准备着东西,还不忘吐槽道:“唉,这么温温吞吞的法子,还好我走的不是这条道,不然岂不是要憋死了。难不成打架之前还要给自己测算一下吉凶。万一扶乩的结果要是说我打不过,那我岂不是得束手束脚憋屈死。” 何青说完,利落的从笔筒里扒拉出两支铅笔,将其中一只拦腰掏空,另一只直接以卯榫结构卡在其中,形成一个标标准准的丁字形。 陆邵丹一愣:“这是乩笔吗?” 尺寸规格百年不变的中华铅笔上,朱红色的漆闪闪发亮,洒金字体描成的2b两字格外醒目,横着的那一根,哪怕被何青拦腰掏空,也依旧没伤及上头的符号,看起来竟莫名有一种喜感。 何青点头:“对呀。” “可是……” 陆绍丹不解:“我看了些资料,不是说乩笔要桃木或者榆木槐木之类的更好吗?” 何青搓着手中那两支铅笔,将它们像竹蜻蜓一样在掌心里搓来搓去,但还算有分寸,并没有直接放飞出去,不然摔到地上,估计也难留全尸。 她一边折腾着,一边对陆邵丹解释道:“灵力不够的人呢,就越发要求外物,因为不能出一点差错。但灵力深厚一些的人,(比如我)扶乩用什么都可以,哪怕两根筷子都行,自然也就不拘泥于这些。” “当然,” 她后边又不慌不忙地跟着一句:“这也是因为我手上没有好的东西,如果有合适的乩笔,我自然会用更好的,谁耐烦用这些呀,灵力附上去好艰难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鞋盒,掀了它的盖子,用作乩笔沙盘。 陆邵丹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别的可以用铅笔代替,可是这写字的东西总该有吧?不能直接用写在纸上吧。” “这倒是。” 何青瞅着那浅浅的鞋盒盖儿,也不由郁闷了起来。 “直接写也不是不行,但是摩擦力太大,不太好控制啊。” 说到底,她今天是第一次尝试扶乩,心里也有点没底儿。 陆邵丹想想:“不是说米或者沙子可以吗?沙子咱们这儿没有,我去找宿管阿姨借一碗米吧。” 何青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宿管阿姨就怕我们在宿舍里开小灶呢。你今天借了米,改天她抽空就要过来看看我们有没有藏电炉子,麻烦。” 她想了想:“管它沙子还是灰还是米什么的,只要能让这铅笔在上面勾出痕迹就行了。” 说的轻巧,可他们这宿舍地面,当年建造的时候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全部贴的地板砖,虽然那砖现在看起来难免有些过时。但每天认真打扫起来,如今是连一捧灰尘都扫不出来的。 陆邵丹正在寻思,却见何青盯着刷着白漆的墙面看了看,突然伸出右手,四指并拢,和大拇指平行,向墙面用力一插! 那墙面立刻便如同手戳豆腐一般,被她轻轻松松插了进去。随后那五指一扣,便从一层腻子后头,轻轻巧巧抽出一块儿褚红色的板砖来。 陆邵丹:……!!! 陆邵丹瞪大了眼睛,无声地控诉着何青。 她没想到天天跟着阿青在一起,她居然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这么暴力又直接! 不就是一捧土一捧沙吗?想点办法不就有了吗?干什么这么干脆,把墙上的砖都给扒掉一块?!他们这宿舍和宿舍之间这堵墙,可绝对不厚啊! “没事儿没事儿。” 何青察觉出她的担忧,指了指那墙上明晃晃的一个洞说道:“你看,对面是她们的衣柜呢,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你有个屁的分寸! 这一瞬间,一向家教甚严的陆邵丹都险些要爆粗口了。 她眼睁睁看着何青双手一压,两只手掌一合,便将那块儿褚红色的板砖在鞋盒里碾成了细碎的粉尘,那粉质,也不比她留着敷面膜的珍珠粉差到哪里去了! 第七章 板砖 陆邵丹盯着那一鞋盒的淡红色细腻无比的粉末,倒抽一口气,再看看何青脸上轻松写意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准备调面膜呢! 可这板砖都碎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这墙就要一直破个洞? 她心念电转,一转眼就想出许多办法来。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能安稳就图安稳,如果不行,就比如何青这种一言不合就搞事情的人,她也不会纠结“怎么能这么做”。此时此刻,既然砖已经被拆了下来,她想的,便只有补救的问题了。 她脑子里念头纷杂,都已经想到了,自己从外头偷偷带一块砖来,然后买点儿白腻子,自己补补刷刷的场面……着实破了自己世家大小姐的形象。 然而室友就是这样简单又直接,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 不过,此时此刻,砖都已经被抽出来了,再叹息这个也没什么意义。陆邵丹只好就站在那里,静悄悄地看着何青的动作,为接下来的扶乩请神做准备。 其实扶乩要准备的东西很简单,一个浅浅的沙盘,用来给乩笔写字。此刻,这个有板砖灰替代,当然更好。 还有向来用料讲究的乩笔,如今也被何青用两支2b铅笔勉强拼凑在一起。 陆邵丹看着这简陋的道具,想想电视剧中那五花八门的神奇东西,不由叹息:隔行如隔山啊!这么随意,阿青是认真的吗? 不过,到底她也曾见过何青的能力,心头怀疑的念头不过稍转,立刻便又坚定起来。 ——嗯,作为阿青的室友,这种时刻,务必要支持一下她的。就算扶乩不成功,就当是个玩个游戏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倒是只会自我安慰,这头何青却已经开始了动作。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 “得驻飞霞,腾身紫微,人间万事,令我先知。” 何青将那一些盒盖的板砖灰静静放置在桌面上,接着身子正直站在面前,双手将那只乩笔合在掌心当中。表情肃然,喃喃念诵着一长串的咒语。 一个个繁复的音节从她嘴里吐了出来,陆邵丹在一旁听着,似乎明知道每个字对应的是哪个,然而自己在跟着喃喃念诵时,却根本说不出口。仿佛何青这样独特的声音中,便带有各种不同的意味一样。 这一长串咒语念罢,何青便双眼微闭,掌心也微微放松起来。 而在这时,一点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乩笔横着的那一头,直直窜向竖着的那支笔! 就在这一瞬间,乩笔开始在何青掌心中飞速的来回转动,倘若不是她能把持得住,这笔此刻早已飞出掌心也未可知。 而就在此刻,何青突然压低声音,喃喃念道:“今我有奉,扶乩请命!” 随着她话音落下,掌心中的那支笔立刻停止了不规则的动作,只是用尖尖的笔触在那一盘平平整整的板砖灰上边儿,慢慢画下了各种不同的符号,似乎在用一种独特的文字描述着什么。 但每一笔落下,那线条就疏忽转化,形成了陆邵丹能够看懂的横竖撇捺。 “邵丹,你要问什么?” 何青问道。 陆邵丹一愣,实在没想过她能这么快就成功,简直再顺利不过。 不过,问什么呢?天天跟何青在一起,她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吧? 她想了想:“就问我华国的国运吧。” 何青掌心中那个成丁字形的乩笔狠狠一颤,笔尖板砖灰的纸盘上模糊动了两下,便立刻悄无声息了。 何青闷哼一声,不由苦笑。 那一瞬间涌动而出的庞大灵力,差点没把她抽干。 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个问题,是答不出来了。 “抱歉邵丹,这个没有答案。国运既人运,有无数种可能,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 就算扶乩请神,也不能答出来干扰人间界的运程。 陆邵丹一愣,接着就恍恍惚惚,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想了想,看着何青苍白的脸色,不由有些愧疚。于是想了想,问道:“于丹丹会和赵振铎结婚吗?” 乩笔在何青掌心中停顿两刻,很快就又在沙盘上游动起来。 这一次,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俱都跟她们的写作习惯大相径庭。 陆绍丹清晰的看到,那上头好大一个“会”字, 仿佛化作了漫天的喜帖,齐齐洒在二人眼前。何青和陆邵丹一愣,接着俱都开怀地笑了起来。 “嗯,能结婚就好,能结婚就好。” 何青喃喃道:“那么,陆邵丹以后会过得很幸福吗?” 掌心的乩笔又是狠狠一颤,何青在心中微微一愣,便很快反应过来。 她们俩跟自己的关系实在太近了,连续两次给关系这么近的人做出请神回答,她可能也有些吃不消了。 但尽管有些哆嗦,那沙盘上,还是出现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字眼。 虽然现在还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能力,以及扶乩所请出来的答案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就目前为止,陆邵丹对何青的能力还是十分信赖的,此刻见到这样的字眼,不由抬起头来,跟何青默契的一笑。 “那阿青以后会过得很好吗?” 陆邵丹凑近她喊道。 而只见这只乩笔正迅速的颤动起来,如同何青掌心中握着的,不是这普通的2b铅笔,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砰砰砰砰砰砰。” 直到最后,它也没能在沙盘上做出回答。陆绍丹一愣,眼神中便带出了两份隐忧。 何青忙笑着宽慰道:“没事的,邵丹。它不回答,不是因为我以后不能过的很好。而是之前第一个问题太过宽泛,灵力用出太多了。” 陆邵丹想起了之前何青说过,扶乩请神,和请笔仙一样,其实都是对自身第六感的调动与透支。 她似懂非懂。 这头,何青却已经漫不经心地将那个做成丁字形的乩笔扔回桌上,接着掌心高抬,空悬在鞋盒上方。 随着细微的旋风在鞋盒里慢慢搅动,陆邵丹只觉得那盆灰尘越聚越小。一会儿,竟又重新变成了那块旧旧的褚红色的,带着水泥残渣的板砖。 第八章 试试 看着陆邵丹怅然然若失的脸庞,鞋盒里那块板砖依旧安安稳稳的放在那里,似乎从来没有被碾碎如尘埃。 何青想了想,突然问道:“邵丹,你想试试吗?” “什么?” 陆绍丹一愣:“我刚刚……问过问题了啊!” 何青摇摇头,接着默不作声的,将手掌轻轻巧巧的按在那块板砖上。就在顷刻间,那块板砖立刻塌陷,又重新化为一摊蓬蓬的粉尘。 就在这灰扑扑的粉尘中,何青对她粲然一笑:“我是说……想要试试扶乩吗?” “你和丹丹天天陪在我身边,身上的灵力虽然不能做别的,但是总还是有的。多多少少,还能够问一个问题……现在,你想自己试一试吗?” 陆绍丹有些怔愣,下意识便想要拒绝。 不过,待她平复下心神后,涌现在眼睛中的,便是跃跃欲试,和些微的难以置信。 “我真的可以吗?” 她下意识的问道。 何青点头:“放心,有我在呢,肯定可以的。不过,问题不要问的范围太大了,就简简单单就行了,太大了,你的灵力不够,是得不到答案的。” 何青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找出两支笔来,卡在一起,做成一个丁字形的乩笔,递给陆邵丹。 “来,试试吧。放心,很简单的,用心一点,注意力集中。” 陆邵丹站在桌子面前,看着鞋盒盖里那一蓬红色的砖粉,心头满是忐忑的激动。 她学着何青的样子,站在那里深呼吸了一下,轻巧的将那只乩笔合在自己的掌心中,笔尖悬置在粉尘上头,似松实紧,似乎随时都能在平整的层面上画出痕迹来。 何青站在一旁,鼓励道:“放心,我一直在呢。邵丹,你可以的,集中注意力,放松下来,想象你的周围,有着能够放大你六感的力量……” 她的声音轻柔又缓慢,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韵律感,使人不由自主就静下心来,细细聆听。 陆邵丹深呼一口气,紧绷的肩头也稍微放松下来了。 她并非愚钝之人,相反,智商还要高出平均线。但此时接触的领域,实在是自己从来没能理解过得,无论怎么用脑子,都不能对何青所说的那种感觉感同身受。 但是,没关系,只要有阿青在,下意识的,她就有一股迷之自信横亘心头。她知道,一定会成功的! 只是这一时间,脑海里想问的问题太多,还夹杂着对成功的期待,对于想问的问题,也根本没什么概念。 陆邵丹想起何青的嘱咐,对那些稍微宽泛点的问题根本不敢多问,唯恐抽干了灵力。又排除掉一些没必要问的,最后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只想出一个最微不足道的问题:“于丹丹今晚玩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几个学生玩笔仙而已,她们又没有阿青这样的能力,能出什么大事情?况且,有阿青的护身符在,就算出了事,也根本不需要担心于丹丹的安危……因此,这个问题等于白问。 陆绍丹在话语出口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果然,自己还是太浮躁了…… 然而没给她多做反省的时间,就在这一刻,她终于能体会何青所描述的那种感觉! ——有一股东西在体内窜动,说不出是在四肢还是在心脏,无形无质,只能大约模糊的感应出情况来。它如同一尾跳跃着的活泼的小鱼,在血脉里奔腾穿梭,然后直到她的脑海。 这一刻,陆邵丹只觉眉心一热,很快就有东西变得灼烫起来…… 她刚才紧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大! 就在这时,陆邵丹眼神空茫,掌心中的那只乩笔也微微颤动起来,接着手臂无意识的向前一伸,那支笔立刻就在粉尘中游动起来,横竖撇捺,铁画银钩,分外清晰。 待到她在模糊中睁开眼时,却赫然看到桌子上,那小小的纸盒中,此刻正被一个字占满了空间! “——凶!” 而与此同时,于丹丹和约好的几个女生也全部都集中到了教室里。 在场总共四位女生,和于丹丹一样,都是大三的学生,只不过班级院系不一样罢了。 她们是约好了一起请笔仙的,据说四个人是最保险,也最能提升准确率的组合。 “对了。” 于丹丹看她们在桌上准备着东西,好奇的问道:“李菲,你不是说今晚有个很厉害的学妹过来吗?她人呢?” 李菲这才想起来,连忙跟大家嘱咐道:“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个会扶乩请神的人就是这学妹。虽然她是大一的,但是能力很不错,就是脾气有点怪。不过高人嘛,谁还能没点自己的小脾气呢?所以啊,如果大家真心想问问题的话,请务必要多多包涵啊,客气一些。” 于丹丹心道:不管怎么厉害,肯定都没有阿青厉害! 不过她嘴上却说:“放心吧,我们什么时候对人不客气了。不过,你干嘛那么小心啊?”游戏而已啊…… 李菲苦笑道:“不小心不行啊。我表妹跟她一个班的。据说这人在班里傲气的很呢,但是真本事的确是有的,班里她说不好的人,最近都接二连三的露出马脚了。所以我才特意请表妹牵线,请她过来给我们帮帮忙。咱们其实就是自己私底下玩玩,虽然不必太郑重,但是有机会听真话,咱们又何必不当真呢?稍微包容下就好了。” 她说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咱们都大三了,我得好好问问我工作的情况。姐妹们,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千万千万要给我个面子啊。” 一提到工作,大家俱都心有戚戚焉。 毕竟很多学生其实并不是帝都的,但既然在这里上了学,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谁又甘心就这么回到家乡呢? 偏偏帝都的消费水平如此之高,想要留在这里工作,压力肯定也特别大,他们俱都是心有所感。 于是大家连忙点头:“行,放心吧,我们也想问这个呢。菲菲你放心,咱们学校的教授,哪个没点儿自己的小脾气,咱都习惯了。” 真正有本事的人。有脾气是很正常的事。 第九章 高人 众人纷纷应和着李菲的话,于丹丹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她嘴上是这么说,但却在心里吐槽道:才怪呢,真正有本事的人,其实反而没什么脾气。比如林教授,比如陈教授……还有阿青。阿青的能力那么强,又那么的独一无二,平常一样没半点架子。偶尔显出些威严来,反而还挺可爱的…… 她脑子里浮想联翩,此刻想起何青,只觉得哪哪都好。 ……再说了,就算阿青有时候凶一点,那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把事情办得圆满,她的心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可如今这个会扶乩请神的人,还没见到面呢,听起来脾气就那么大……万一真的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大不了她就不请了,到时候问问阿青有没有办法能够稍微看一下这几位同学的工作情况。 ……嗯,如果看不成也没关系,反正这次扶乩请神,说的郑重,但本质上也还只是玩玩而已。值得一听更好,不值得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也就没打算能得出什么百分百准确的结论。 她脑子里念头转了一遍又一遍,而这时,只见关着的教室门突然被打开了。 在几人诧异的回望眼神中,从外头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 这女生面容不过中等,五官相貌平平,皮肤也一般般。说起来,甚至还比不过何青。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脸上还带着些微稚气的女孩,偏偏一头青丝格外秀丽,直直溜溜的,在脑后束了个高高的马尾,十分整齐。 长长的马尾垂坠到胸椎处,连带着,都显得这女生的五官也格外凌厉起来。 嗯……气势挺足…… 于丹丹不厚道的品评道。 但这样凌厉的气势,配着她干瘦的身材,以及大步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教室里几个女生互相看看,莫名的就少了几分底气。 但不知为何,于丹丹看着这个女生,总觉得她的样貌有些熟悉,仿佛似曾相识一般。再加上这女生的气势虽然凛冽,但看在她眼中,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跟阿青威风的时候一比,总觉得有些画虎类犬。甚至明明她气势这么强,她也完全挤不出来一丁点的好感。 于丹丹摇摇头,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这样可不好,不好。阿青虽然厉害,但也不能因此忽视别人,要客观的看待其他有特殊能力的人。 她在心底自省一番,等回过神来,便见眼前的女生已经走到四人身边。 但可能是脾性使然,也可能是心有倚仗,直到现在,魏婷也没肯露出一个笑脸来。眼神更是高高在上,看着她们这几位学姐,似乎都只是蝼蚁尘埃一般,令人十分不爽。 于丹丹刚刚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瞬间坍塌,仿佛都成了无用功。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学妹你好,我是中文系的于丹丹。” 有她开头,似乎刚刚被这人气势所慑的几个同学都回过神来,她们也都跟着自我介绍道:“你好呀学妹,我是李菲。特意请你过来,麻烦了。” “我是陶陶……” “我是李梦月……” 看着眼前这张如花的笑脸,眼前女生眉头一挑,眼神瞬间就淡漠又高冷起来,一派不了言说的大师风范,好半响,才不冷不热的说道:“我是魏婷。” 这态度…… 于丹丹立刻不满意起来。 她如今身上也有那么一丝两缕的灵气,对人的情绪也更加敏感。单纯听这一句话,她都能感觉出魏婷的勉强与不屑。 她终于确定,自己对这女生的厌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根本就不是天性如此,只是单纯看不起别人罢了。 能力还没显露出来呢,就这么傲气,一点都没有阿青好…… 于丹丹在心里嘀嘀咕咕。 不过,之前几人都答应了李菲,更何况,人家出了不怎么说话之外,也没什么不对的。此刻见她这态度,俱都当做没看到,只能咬牙包涵算了。 几位女生对视一眼,互相都有了某种微妙的同感。 魏婷默不作声地走到众人刚刚准备的桌子边,打量着上头那张大大的白纸,还有提前准备好的一只特别容易显色的彩笔,不由嗤笑一声。 “你们就打算用这东西来请笔仙?这是过家家吗?” 她这么一说,本来就对他心存厚望的李菲不由有些窘迫,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准备的…… “请笔仙不都是这样子准备的吗?还需要什么?我去买!”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明明比魏婷要大,此刻的态度却着实全是低柔。 魏婷瞥了那空荡荡的桌子一眼,接着立刻指点江山道。 “就凭一张纸,一根笔就想请鬼仙附体,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哪有这么轻巧的事?脸未免也太大了吧。想不劳而获,这是做梦呢!” 她这话虽然刻薄,但不得不说,道理于丹丹是认同的。 ——阿青以前就经常叮嘱她们,天上没有白得的馅饼,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有所付出才行。 说实在的,她来玩笔仙,也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大家互相探讨这一方面的问题,也给她的小说带来更多灵感。不然,有阿青这根粗大腿不跟,来捧这些人…… 但是,理对,话却太难听。 几个女生自然也被这话噎出一口气来,但思前想后,人家说的,实在也不能说有道理…… 但是,她说话尽管难听,但人家都愿意指点了,她们也不能装傻充愣。 于丹丹连忙追问道:“学妹,我们这还需要补充些什么吗?” 魏婷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扭头,明显是不想回答他的话, 这十分明显的抗拒态度让于丹丹一愣,她始终想不清楚自己跟这魏婷究竟有过什么过节,才让她的厌恶表现得这样明显,连掩饰都懒得。 “请笔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它本质上是一项非常非常严肃的活动。笔仙,笔仙。既是仙,也是鬼,想要请鬼,总要准备些香烛。” 她一边说,一边指头微勾,在桌子上点出方位。 “你们四个,在这桌子的角落里各点一支白蜡烛。接着桌子正中间上一炷香。青烟袅袅,白烛灯火正旺的时候,就是你们请笔仙得到答案的时候。” 第十章 指点 魏婷在桌子四周逡巡,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分外得意。 她长长的,黑亮的马尾,也随着不断转身的动作来回甩动,在后背跃出格外自信的弧度。 但恰恰是这种自信到近乎自负的态度,竟莫名其妙的折服了在场除于丹丹之外的三名女生。她们近乎虔诚的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魏婷,眼神中是鲜明可见的景仰,带着些许对未知能力的敬畏,分外令人迷醉。 而魏婷,也在这样热辣辣近乎实质的目光中,将原本就直的脊梁,挺得更加竖直。就连腰板,也都更硬挺几分。 不过,她再有高人气质,于丹丹心有何青,自然不会忘记她刚才对自己的莫名反感。哼,打量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咋地。她不喜欢自己,自己还看不上她呢! 于丹丹可不是爱热脸贴着冷屁股的人,此刻见着魏婷这股子装腔作势的模样就觉得难受。大抵,人都是这样偏心的吧。同样的行为和zhuangbilite 的画风,何青做出来,她就只觉得好葱白!好厉害!阿青真是不一般! 但是轮到魏婷,呵呵哒…… 但待她回过神来,她的意见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桌子上,那只显色极好的彩笔被拿开,大大的雪白纸张也被转移。大大的长桌上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 而在这时,李菲突然气喘吁吁的从教室外头跑进来。可怜见的,才四月的天,她就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了。看样子,明显是有过一番剧烈活动。 于丹丹:……我发呆的时候这么久吗?怎么连人跑出去都不晓得? 李菲虽然累,但是心里却是开心又期待的。今晚几人当中,只有她出身农村,毕业以后,如果不能找到好工作留在帝都,她爸妈就要让她回去,在那个十八线小城市中寻摸工作了。 是,明大的文凭是绝对的给力,有了这个,基本上所有依靠学历的工作,都将对她敞开大门。可是工作易找,合心的难求。更何况,十八线小城市的工作单位,能比得上帝都吗? 见识过广阔无垠的蓝天,谁还愿意回到井里? 因此,魏婷表现的越是厉害,她心中的期待就越是多。只要她真的能知道自己的工作情况,就一定能帮自己改变一些不如意的地方,所以,魏婷尽管盛气凌人,她看在眼里,只有开心的份! 这不,刚才魏婷只是稍微一指点,她就立刻跑到学校超市,买来了这些东西。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庆幸学校超市的东西齐全。 她气喘吁吁的道:“东,东西买回来了……要,要怎么摆?” 魏婷的嘴角慢慢勾起,似乎她也没能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竟真的有人奉为圭臬。 她清清嗓子:“四只白烛,你们三个人把它点在桌子的四个角……李菲,你负责这边两个角。” 她大手一挥,桌子的四个角就分给了在场除于丹丹以外的三个人。 李菲一愣,接着又犹豫的看着于丹丹。 她也不是傻子,若说刚才魏婷的态度,是对于丹丹的忽视,如今这行为,就实在太过明显,堪称拉仇恨了。 于丹丹一愣,接着就立刻后退一步,直接坐到了斜后方的座位上,显出自己满不在乎的意思来。 ——谁稀罕。 李菲和在场另外两位女生对视一眼,最后咬了咬唇,俱都低下头摆弄着手底下的蜡烛,全当不知道。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于丹丹看到这种情况,却还是心头一愣。半响,她才咬咬牙,按耐住自己躁动的心情。 ——就算自己跟李菲她们不是死党闺蜜,可之前是一个班的,最近又天天相处在一起,交情不算浅了! 可如今这种情况……于丹丹只能苦笑:看来,果然只有邵丹和阿青才是真心对待自己。 她的心情不算好,但是魏婷在一旁,已经将李菲几人指挥的团团转。 “这个蜡烛的方位,你们务必要对准。放在这四个角的方位一定要准确,不然相差太大,东南西北四神位供奉不够虔诚,对应的鬼界也是不接受的。” 她表情虔诚又端正,带着一股子不明觉厉的意味:“还有中间的香,一定要三只燃烧的进度持平,香烛送鬼,灵香敬神,千万不要弄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的说道:“很多人啊,只知道点皮毛就天天在公共场合大放厥词,好像自己十分了不起似的。可真正有能力的人,向来都是低调又谦逊,对待鬼神也是敬仰又谨慎,态度端正无比的。” “就比如你们请笔仙,就这么大大喇喇铺张纸,给根笔,就想请笔仙附体回答你们的问题,哪有这样的好事儿?更何况这么不端正的态度,还想让我提你们扶乩请神?” 她嗤笑,表情分外鄙夷。 李菲三人对视着,被一个大一的学妹这么说,面上心中,自然是窘迫又无光。此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余那红彤彤的脸庞。 不过,周瑜打黄盖,总是一人愿打一人愿挨的。她们三人此刻心中都有所求,不光努力自我调节忽视了魏婷刻薄的言语,反而神态越发虔诚。对着那一张小小的桌子,摆弄着蜡烛和香炉的位置,恨不得都要动用游标卡尺来精确了。 讲真,尽管魏婷说的似乎很是那么一回事,但于丹丹还是觉得:“装腔作势。” 她小声嘀咕道。 什么敬重又景仰啊,谨慎又谦逊啊……她啰里啰嗦这么多话,怎么好像处女座挑毛病,光看到苛刻细节去了,真正虔诚又谨慎的情绪,她却半点没感受过呢? 于丹丹嘀咕完,又不由自主看过去。 对于五感灵敏的玄门中人,她刚刚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坏话,虽然声音小,但是肯定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如此一来,这一看就坏脾气的魏婷还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呢。 然而她的目光都盯过去好一会儿了,魏婷却才扭过头来,神情从一开始的不经意,到后来察觉到的紧张与厌烦…… 这神经,未免有些太迟钝了吧…… 于丹丹看着恨恨扭头回去的魏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来—— 第十一章 临江 于丹丹张口欲言。 却在此时,李菲惊喜地叫了出来:“大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魏婷慢悠悠地一转身,动作成极具高人风范,看起来带着股细心斟酌过的味道,全不如阿青那般浑然天成。 于丹丹脑海里念头一转,接着立刻甩了甩头:不行不行,丹丹你要忘掉阿青!不能人家干什么,都要踩着往阿青身上贴金,这未免也太破下限了一点…… 这么一耽误,她想说的话自然就说不出口了。 而魏婷目光仔细的将桌子上的蜡烛和香炉细细看过,指尖轻柔地摩挲了一阵,这才站直身子,对一脸紧张又忐忑的李菲三人说道:“好了,这才算是合格。你们要记住,不管是请笔仙还是扶乩,对待鬼神的态度,务必要这样尽心尽力,满怀虔诚。心不诚,得到的结果,自然也就不诚。” 她义正言辞的说出这句话,对于李菲三人来说,不啻于名师教导。可怜这三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生,此刻面对这一系列的迷信手段,竟只能连连点头,满口称是。 这一瞬间,于丹丹只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 她跟阿青在一起时,不管阿青是做什么,她都觉得十分自然又正常,接触过的任何一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很快的接受。 可如今这魏婷在这里干耍了半天嘴皮子,要求还那么多,该做的却一样没做到。所谓笔仙扶乩请神等等,更是连影儿都没有。 这种感觉,未免也太过一言难尽啊…… 她脑子里念头纷纷杂杂,全无重点,又一次绕回到了何青身边。这么想来,不怪赵振铎经常暗搓搓地对何青心生不满,实在是自家女友这种行为,这种倾向很危险啊…… 而就在这时,魏婷已经站在桌子面前,细细将袖子挽起。 “那么,你们是想看我先扶乩请神呢,还是先自己请笔仙?” 这个选择实在太让人犹豫了。 李菲三人纠结的互看对方,却发现两种都是十分难得的体验。 扶乩请神,她们从来没做过,自然想在今天一睹究竟。可请笔仙她们倒是过,但真正有灵的却一次都没有,也是很想弄明白的。 此刻两种选择横亘眼前,还务必要分出先后来,有着选择困难症的三个女生齐齐纠结了。 魏婷微不可查的一挑唇,接着淡定的说道:“既然你们做不出选择来,那我就先扶乩请神,让你们也开开眼界吧。” 说完,她又从包里掏出一包湿巾来,细细将自己的手掌来回擦拭三遍。嘴里给大家解释道:“扶乩请神,是直接与神明通话,一定要做到万分慎重。在此之前,我可是接连沐浴三遍,才敢答应你的要求的。如今既然要开始请神,那么手上一定要保持清洁,这样才能让神明感受到被尊重的感觉。” 李菲三人排排站在一边,如同谨遵师训的小学生,将头点的如同捣蒜一般,万分整齐。” 于丹丹:……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受重视的感觉! 魏婷几乎心花怒放。 她勉强压抑自己上翘的唇角,接着从包里拿出一根丁字形的组合木架来,将这木架轻轻合在自己的掌中。一边嘱咐李菲道:“把墨水瓶打开,白纸铺上。” 几人被她这郑重的态度弄得一愣,接着立刻手忙脚乱地移开香炉,将白纸细细铺好,墨水也瓶口敞开。 “你想问什么?”她看着李菲,难得柔声问道。 李菲被这柔软的态度弄的一愣,接着勉强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细声说道:“我,我想问毕业以后的工作。” “工作啊?” 魏婷喃喃念叨着。 最后她一咬牙,双掌合十,放在额前,嘴里呢喃着众人听不懂的话语。 于丹丹的耳力如今还算不错,只隐约听到什么“为媒”“献祭”之类的,含含糊糊,不甚分明。 接着,只见魏婷手指将那丁字形的乩笔在墨水中一蘸,就这么僵直着手臂,在白纸上艰难地画出符号来。 而就在此时,于丹丹只觉室内温度猛地低下来,眼前的魏婷似乎浑身都冒出寒气来。 然而她恍惚能感觉到,在她的额心,仿佛蕴藏着一股灼烫的火焰,正汹涌澎湃地燃烧着,跳跃着,试图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一般。 她倏然回过神来,猛得甩了甩头:自己这是怎么啦?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可没有何青那样的能力……嗯,肯定是看看魏婷不顺眼,这会儿自己脑子里瞎想吧。 而在于丹丹自我开解的时候,魏婷的全身已经隐隐有些发抖了。 从指尖到手臂,再到肩头,再到嘴唇,每一寸肌肤都在颤动着,恍惚中,她手中的那只乩笔已经透支了全身的力气,万分艰难。 而蘸着墨水的乩笔在白纸上缓慢游动,动作一次比一次更加艰难,看得众人不由自主将心提在半空中,就怕她中途后继无力,断在一半儿的地方。 于丹丹将她这一系列的变化看在眼中,心头不由唾弃自己——果然是自己的偏见太重了。 这个魏婷,刚才的态度不是做作,而是对人家来说,扶乩的确是一项非常非常消耗能力的行为。自己跟着阿青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也觉得仿佛什么事都能轻描淡写的解决一样……可这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也不能把别人的努力也都当作是理所应当。 魏婷的动作缓慢又悠长,脸色惨白,嘴唇带着清灰之气,伴随着她额间不断渗出的冷汗,似乎已透支了她的全部心力。 而在她终于放下笔的时候,李菲却全没感觉,只迫不及待的伸头过去一看! ——大大的白纸上,用歪七扭八的笔画,写着“临江”两个字。 李菲的脸上几乎立刻洋溢出欢快的微笑:“大师,大师,这是真的吗?!” 她语无伦次,万分欢喜:“大师你真是太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给临江公司投了简历?” 她最最期待的,临江网络公司的文案策划,工资可着实不低呢! 第十二章 游刃有余 李菲的兴奋之情,魏婷自然能够感觉到。但她此刻身如火焚,几乎每一个细胞都能透出那种险些将自己燃烧成灰烬的灼烫感,浑身上下透出难以言说的痛苦感,好像身体被掏空…… 她勉强勾起唇角,惨白的脸色仍回复,却还是低声说道:“我既然有本事扶乩请神,自然能给你一个答案。” 她说得轻描淡写,游刃有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于丹丹看到她的脸色,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表象。 ——毕竟,阿青处理事情,可从来没这样过呢。 她怀疑的问道:“扶乩请神,每一次都要耗费这么大的心力吗?我看你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没有精神再做其他的事情了,这样,真的对身体没有害处吗?” 小说里,过分透支似乎都是会影响寿数的…… 她脸上的怀疑如此明显,魏婷听到她的话,突然脸色一变,将腰板不动声色地挺得更直了些。 她抿抿嘴角,咬牙说道。 “像我这种体质特殊的人,想要跟神明沟通,难免要承受一些附身的代价。所以我刚才才一再强调,万不容有失,也一定要虔诚,更虔诚。没有绝对虔诚的心态和一定的能力,至于你们这样的普通人,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机缘的。” “我觉得你才像普通人,能力一点也不强……” 于丹丹现在已经确信,自己小声说话的时候,其实魏婷并不能察觉。她的耳力,好像连自己这真正的普通人都不如…… 但尽管心中有很多揣测,但魏婷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自己还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说坏话……于丹丹咬咬牙,憋住了即将开口的话。 李菲自然见不得于丹丹说出那种话。 魏婷扶乩得出的那个答案“临江”,是她心中最最理想的一个工作单位。但录取条件十分苛刻,她昨天投简历,其实根本不抱希望,只是不甘心罢了。 毕竟,临江网络公司虽然是新起之秀,但是公司据说底蕴丰厚,薪水充足,待遇也非常贴心,学校里不知有多少学生都对它心有好感。 只是像李菲这种中文系出身的,哪怕明大毕业,想要专业对口也挺艰难。想要进去,自然也需要经过一番争夺厮杀才行呢。 如今却从魏婷这里得到了这份天降之喜,她又哪能不惊喜呢? 因此,在这种心中对魏婷的信任感恨不能冲出天际时,为自己的前途计,她也绝不希望有人对魏婷不信任,并挑她的毛病。 只是此刻,她一心维护的魏婷却顾不得听这些话。 她只觉得,今天有点不同以往。 往常扶乩过后,虽然灼痛感依旧存在,但不消片刻就会慢慢消退,身体也会恢复正常。 但今晚,她体内仿佛有一种灼烧感,仿佛每一个细胞澎湃着,要将体内难以言喻的力量燃烧殆尽。 这火烫的感觉久久不能停歇,感觉实在微妙。 但不管感觉有多微妙,此刻在场的还有其他人呢,在别人面前,她必须要维持住自己的形象,无论如何,不可以流露出半点力不从心。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你们不是要请笔仙吗?来,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她说出这句话,却不知道自己的不对劲。 身体里的灼烫感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澎湃,仿佛浪潮一般,一叠接着一叠。这种难以言喻的灼烫感,她的身体发散不了,只逼得她眼珠子都有些发红了。红血丝一层接着一层,恨不得下一刻就要脱眶而出! 然而眼下听到她提议的李菲三人俱都处在欣喜若狂的状态中,竟没有一人去察觉她的不对劲,或者就算有人察觉,也只觉得这是扶乩请神的副作用罢了。 毕竟,以凡人之躯承载神明的力量,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但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份提议,于丹丹却下意识地急急后退一步,仿佛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她在仓惶的后退两三步之后才恍然回神——只是请笔仙而已,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更何况,阿青也说过,学校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鬼魂的,她完全没必要这么怕呀! 她心头疑惑一闪而过,但转念又想到魏婷看自己不顺眼,就算请笔仙,李菲三人如今看她脸色,自然也不会再邀请自己,她完全只需要安静地做个看客就行了…… 担心这些莫须有的,实在没必要。 就在于丹丹念头回转的时候,魏婷站在那里,不知道哪里的想法涌出,竟出人意料的招呼道。 “李菲,你们四个人在这桌子四角站好。” 李菲一愣:“我们……四个人?” 她看着于丹丹,又迟疑的看看魏婷。 在这一刻,魏婷却表现的大度无比,仿佛刚才的厌恶感只是错觉罢了。 她强忍心底灼烫的那股感觉,只记得听从自己的本能行事:“对,让于丹丹也过来,让她站在这里。” 魏婷指了指桌子一角,恰恰离自己的位置最近。 于丹丹猛的一抖,直觉就想反驳,然而此刻李菲三人已经欣喜的涌上来。 “一定是四个人来请神最稳定对不对?得出的答案也最接近事实,对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证明之前她们做的那些,也不全是无用功嘛。 三人互看一眼,立刻欢欢喜喜涌到于丹丹身边,将她硬生生推到魏婷指着的那个位置。 “我不……” 于丹丹下意识就想反驳,然而却被李菲一把按住肩头。 “丹丹,丹丹,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吧!我们真的很在乎这个机会的。如果能提前得知工作的地方,我们就会少做很多无用功,对自己的未来也大有裨益。” “对啊丹丹,你大人有大量……” 她们乞求着,于丹丹看着三双晶亮有神的眼睛,不由沉默了一瞬。 迟疑片刻后,她才勉强松口:“好吧。” 她走到指定的位置,将手机放到一旁的桌上。 明亮的教室中,手机上那颗空心吊坠里,护身符散发出了淡淡暖光。 第十三章 凶 与此同时,何青已经背起了背包。 “邵丹,丹丹她们今晚约在哪里?” 陆邵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她也没有跟我说。打个电话吧。” 然而电话拨通,却是何青意料之中的显示无法接通。 “怎么办阿青?” 陆邵丹想起刚才砖粉盘上那个大大的凶字,一向镇定的心态也不由动摇了起来。 ——如果,如果她们去的晚……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尝试扶乩,然而问出的答案却是这样的触目惊心,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陆邵丹都要对这个心存阴影了。 这种复杂的心情交织下,此刻话语中,难免就带出些颤意来。 何青立刻拍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有我呢。” 陆邵丹的慌乱也只在一瞬间,很快,她就在何青的安抚下将心情平复下来。 “那,现在怎么走?”毕竟学校这么大,空教室更是不知有多少,想要没头没尾的找,不知道要多久。 她想了想,又问道:“丹丹身上不是带着你给的护身符吗?护身符应该会保护她的吧……而且,你能不能用这个追踪一下?” “你们的护身符都在手机边上,我觉得学校里很安全,天天又跟我在一起,完全不需要贴身带着,这么戒备……所以也就没管。” 何青无奈道。 但是很多时候,比如在她请笔仙的时候,手机一定会放在一旁的。虽然离的近了,护身符也有效果,但肯定不如贴身带着的。 何青琢磨着。 如果是在请笔仙时出的事,那证明她们请来的这个笔仙,必定有十分强大的能力,才能避过学校的压制。能留在这文气鼎盛之地的,个个都必定能力不俗。 “……所以,我得尽快找到她。但是……” 何青摇了摇头:“护身符只是想保护你们,虽然能感应到一定位置,可在校园里,也是要受一点影响的,并不能靠这个来探查什么,没有定位。” 这话一说,陆邵丹脸上的失望是如此的显而易见。然而下一刻,何青却话锋突转:“不过,就算没有这个,我照样可以找到她。” 她拉着陆邵丹,噔噔蹬出了宿舍楼,停在了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 周围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去,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了她们的方位,对两人视若无睹,显然已经被屏蔽了。 何青单膝跪地,伸出了食指。 她的指尖立刻涌出淡淡的灵光,仿佛蘸了颜料一般,竟在这地上铺就的砖块上,描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文字来。淡淡的灵光在地面上慢慢汇聚,陆邵丹努力分辨,这似乎是一个小篆“向”字。 这“向”字甫一凝聚成形,便立刻汇聚出一道淡金色的光线来,如同激光灯一般遥遥射向高空。接着,又凝聚出指针模样来,顺时针绕行一圈,很快,便将箭头直直摇指东南方。 何青伸手,毫不犹豫的在这长长一道灵光下截出一小小的一断,骈指遥遥一指:“去!” 那截淡金色的灵光在两人身周打了个转,便飞速的向前方冲去。 何青一把拉住陆绍丹,一步不舍的紧追其后,唯恐迟了一步,让于丹丹受到什么伤害。 大大的空教室中,于丹丹只感觉心跳的厉害,有一种莫名的心慌充溢胸怀。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拒绝道:“我今天不想请笔仙,不如你们……”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肩头一沉,魏婷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细白的手指正按在她的肩头。 “真是极佳的一具身体啊……” 灼烫的气息呼在耳畔,于丹丹浑身一抖,只觉得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了! 正常人的体温,绝对不会是这么高! 她下意识的想到:莫不是发烧了吧? 又想起肩头热哄哄的脸蛋,她心头一沉:还是……发骚了? 这个念头一出,污者见污,于丹丹自己都被吓到了。 下意识的,她肩头一缩,左手抬起,一把将莫名其妙贴过来的魏婷一推,整个人就想离开这个被安排好的位置。 然而就在此时,她之前伸出去的右手被猛地一扣,却是李菲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正闭着眼睛互相紧扣双手,掌心正中那只刚刚被淘汰的摆笔又重新被紧紧握住,几人呼吸急促,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已经离开于丹丹身边的魏婷,又将目光重新放回白纸上。 这种情况,于丹丹哪怕再想拒绝,都说不出口了。 而在这时,魏婷却又一次贴近她们,或者说,贴近于丹丹。 她将手掌按在于丹丹后背,语气怪异的说道:“开始了……跟着我念。” “笔仙笔仙快出来!” “笔仙笔仙快出来……” 随着召唤声不断想起,于丹丹只感觉背上的右手越来越重,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更重一分。 不仅如此,她似乎还能感觉到背上那只手如同有吸盘一样,正牢牢的隔着衣服,粘附在自己的后背上。 下意识的,她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李菲三人正将她的手牢牢按在正中心处,令她动弹不得。接着,三人整齐的呼唤声响起—— “笔仙笔仙快出来!” “笔仙笔仙快出来!” 于丹丹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也越来越难以抑制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 魏婷的手掌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到最后,甚至仿佛一块烙铁一样,除了没听到皮肉的滋滋作响,那种灼心刺肺的疼痛感,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分外真实。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办法,怎么这么吓人?! 于丹丹开始剧烈的扭动,就算李菲她们很期待又怎么样,她心中不安,无论如何,都不想做。 她的抗拒如此明显,李菲三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她们抬起头来盯着于丹丹,目光露出了些微哀求。 于丹丹一怔,感受着后背火烧火燎的灼热感,和三双充满期待的眼神,却突然怔愣了一瞬间。 接着,她拼命摇头。 魏婷眼中的红血丝更加深厚了,她深呼吸一下,这才开口说话:“来,问出你们想问的问题吧!” 第十四章 附身 空荡的教室中,于丹丹跟李菲等人手臂前伸,共同握着同一只笔。 而她背后那只属于魏婷的手掌,此刻灼烫的仿佛烙铁一般,但无论她怎么挣扎,那手掌都如同磁铁一般,牢牢吸附在后背上。在这种灼烫的热力下,她只感觉浑身都仿佛没了力气,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伸出的手掌,也就被李菲等人拽得越来越紧。掌心中的那支笔被四方拉拽着,前后左右来回移动,眼见着是已经请来了笔仙。 这时候,只听魏婷说道:“现在,你们可以问出想问的问题了,一个个来吧。” “我先来吧。” 李菲心头跳跃着,迫不及待对另外两人说道:“这样,我等会儿再问问我的工作,如果答案一样的话,那你们就可放心大胆的提问了!” 她说着,便闭上双眼。 “笔仙,笔仙,我毕业以后的工作单位,是不是临江?” 她紧张又忐忑的盯着手心里的那只笔,能感觉到旁边的同学,呼吸声也都变得粗重起来。 与此同时,于丹丹只觉眉心一涨。一股灼烫的感觉自手臂涌出,控制着她的躯体,让掌心中的笔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力气,在纸上笔走龙蛇,很快就写下大大一个“是”字。 这一瞬间,带给于丹丹的,不是淡淡的惊喜,二是恐慌。 但李菲的喜悦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她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 “你们看你们看,果然真的能请来笔仙!” 更重要的是,笔仙还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答案! 李菲咬咬唇,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雀跃,目光炯炯地盯着身旁的女生。 “陶陶,你来。” 陶陶姓陶,名陶,跟陆绍丹是一个系的,都是英语系。 她刚刚已经见识过魏婷的厉害,此刻自然胸腔满是激动。 听到李菲的话后,不由也有些跃跃欲试。 只是……该问什么问题好呢? 偏到这种时刻,她又有些犯了难。 之前她倒是准备了几个问题,可那不是准备玩玩的嘛,并没有太郑重。可如今看起来,魏婷竟然真的有特殊能力,那她可得慎重一点了。 她想了半天,最后不好意思的问道:“我会跟陈朗结婚吗?” 陈朗是她的男朋友,二人已经谈了三年了,如胶似漆,分外黏腻。 话音刚落,四人掌心中的那支笔又开始左右拉扯起来,在桌子上写出断断续续的笔画,虽然还算连贯,但比之刚才,流畅度明显低了不少。 不过此刻,也没人在乎这个了。 白纸上,一个小小的“日”字头,已经基本写出来了。 但热闹都是她们的,于丹丹只觉得自己眉心处热的都快要炸了。 她闭紧双眼,神情痛苦的摇着头。 与此同时,她旁边桌子上,手机吊坠里的那个护身符,光芒闪烁的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在最后的那一刻,竟发出“哧”的一声,仿佛冷水泼到火里,燃起了一缕袅袅的青烟,盘旋在屋子顶端,很快找准目标,窜到于丹丹身边。 很快,这袅袅青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消片刻,便将于丹丹的身躯牢牢裹在其中,虽然依稀还能看出个人影来,但里头的人想要做些别的,恐怕是不成了。 身后的魏婷猛然收回了手! “呀!” 她惊叫道,掌心处不知为何,竟然起了一层小小的水泡。 这时,于丹丹注意到,她的双眼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脸色却比刚才看起来显得更加青灰了,挺直的身躯也稍微有些佝偻,似乎是累到了极致。 魏婷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掌心,满脸惊讶的说道:“你,你你……我!” 你你我我半天,大家就等着爆料呢,结果人家这么认真又郑重,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正常的一句话。 于丹丹已然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一只手努力向后伸,企图抚摸自己后背刚才如同烙铁接触过的部位。另一只手则揉了揉额心,可能是刚才护身符的作用,现在额心后背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仿佛有一股清泉渗了进去,正缓慢滋润着干涸的头颅。 只是…… 她心痛的看着手机吊坠里的一堆残骸——都怪自己太大意了,明知道不对劲,还要把手机放在一边。如今多亏了有了这个护身符…… 她心有戚戚,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一旁的魏停,犹豫道:“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什么?”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恍惚的魏婷此刻并没有立刻察觉,但回过神后,她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拼命摇头道:“你胡说!根本没有!我就是我!” “哦。” 于丹丹无所谓的回答道:“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对吧?没事,你有没有被附身,咱们说的不算,等阿青来吧。” 魏婷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厌恶来:“总是听你们在那里大放厥词,明明什么都不会,偏偏还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真让人恶心!” 于丹丹一愣:我们说什么了我?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跟阿青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何青说的那些,关于玄术师的一系列答案。 不然除了这个,这大一的魏婷,又是哪里跟她们有交集呢? 她嗤笑道:“我还说你怎么莫名其妙的看我们不顺眼,原来根源在这里呀……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本事?说不定是你自己没本事呢……” 她说完,突然上下打量着魏婷。 “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肯定看到过,但是她这会儿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 于丹丹皱紧眉头,扒拉着脑子里的记忆,那一头又长又直的秀发,可着实让她不出面子。 再三回想后,何青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你是那天在地铁上的那个女生!” 那天去医院看林临时,在地铁上被何青碾压的女生就是了…… 魏婷愤恨的抬起了头。 于丹丹半分面子也不给:“就是那个嘴里不干净,然后头发被门夹住了那个女孩,特别尴尬,是不是?” 于丹丹笑道:“夹了一站路吧哈哈哈……” 第十五章 不取名了 这一瞬间,魏婷的羞恼与愤怒,绝对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面于她,是如同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此刻被于丹丹就这么戳穿,心头焉能不恨?! 她心中恨极,面上却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一笑:“那天我太累了,精力不济,出点小状况也很正常。” “至于嘴里不干净……”她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是会那么掉价的人吗?” 她的气质不同,还有着能够与神明通话的能力,若说是那种背后道人长短的碎嘴,根本没人会信。首先支持她的,估计就是在场的李菲三人了。 于丹丹才不吃这一套。 这年头,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 “呵,看着是不像,可具体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嘀咕道:“我就说怎么阿青莫名其妙教训你,你肯定心思就不正。不然,谁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人家有意见?” 她这傻大胆,直到现在才又想起刚才的事:“你刚刚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如果不是她想要人性命,那护身符又怎么会被动引发呢? 但不知怎么回事,于丹丹说出这句话后,魏婷的心情却突然狂躁了起来,她双眼赤红,红血丝再一次弥漫起来。 “要的就是你的命,你能怎么样?” 这句话语中的狠辣,哪怕局外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丹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手机,还好刚才给何青发了信息。 她这个人仿佛强迫症一般,有信息必看,自己这条,只希望能被她尽快看到,也省得自己在这里提心吊胆。 法术什么的她不怕,可如今对面的,却是个神经病啊…… 此刻,李菲三人已经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懵逼了。 三人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和因为于丹丹猛的抽回手而掉落的那支彩笔,再看看一脸狰狞的魏婷——他们其实根本都没弄清楚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好吗?陶陶和李梦月遗憾的想——刚才她的问题,其实还没有得到完整的答案呢…… 她们瑟缩在墙角里,如同排排坐的鹌鹑,分外无助。 于丹丹此刻已经可以肯定了。 她猛地后退两步,后腰撞上了课桌的边角。惊讶道:“你就是被附身了,或者你有双重人格?”她大喊着,毕竟,听何青讲故事讲多了,心里多少也有点底。 魏婷看在眼里,却完全不在意这个。 “你身上居然有灵力环绕……” 她叹息着:“多好的躯体……什么都不干的话,太浪费了。” 她伸出双手,神情无比的诱惑:“来,跟着我吧,只有我能帮你变成身怀特殊能力的天之骄子,能让人对你敬仰的玄术……” “有了我的存在,从今以后,你算命看相,自然将无往而不利。你会成为彻彻底底的高人,被无数人……” “呸!” 于丹丹半点不受影响。 她要是想请人教,阿青一定会帮她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何必舍近求远,要跟这个神经病呢? 更何况,玄术师的修炼方式实在太痛苦,哪怕再给她十年,她都不一定愿意去做,还是就这样吧。 反正,有阿青呢…… 她脑子里念头飞转,嘴上也不饶人的喊道:“就你这能力,还想当我的老师,一边儿去吧。我认识的那些人里,哪一个不比你有真本事?你就只是会扶乩而已,就把自己累个半死,我才不要!” “还有,”于丹丹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不会就是靠这个来诱惑魏婷的吧。” 不过是些微三脚猫的功夫,比何青不知差到哪里去,居然也有底气诱惑人,而偏偏,真的就有人被诱惑住了。 这种智商,真是谜一样的感人啊…… 魏婷也不是傻子,于丹丹话中的意思如此明显,她自然也get到了这些未竟的话,不由脸一僵。 不过,很快她又一次勾出一抹微笑来,避重就轻道:“那又有什么办法?这具身体的天赋有限,扶乩请神什么的,就算有我在,身体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 她微微笑着,唇角的弧度尤其鬼魅:“但你不一样,我感受到了,你的身体里,有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你居然有灵力!!!” 于丹丹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她和陆绍丹天长日久的何青在一起,身上早已被淬炼都不知道第多少回了,偏偏这么久了魏婷才发现。 “可是每个人身体里都有灵力啊,只不过有多有少罢了。跟我一起住的另外两个女生身上的灵力是一个比一个强横,怎么?你不是自诩很厉害吗?居然都没有发觉出来。” 她这话一说,魏婷不由自主的卡壳了一瞬间。 半响,她才冷脸呵斥道:“牙尖嘴利!我再怎么不济,取你的性命还是足够的!” 她说着,当下再不迟疑,立刻伸出五指! 指尖尖利,勾起来了如同鹰隼的爪子一般,分外可怖,仿佛是什么不知名的杀人利器。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样,我就自己来取你的身体。 说完,她身形一闪,飞快的便冲向于丹丹身前。手臂前伸,看那模样,似乎是要硬生生掐死她! “啊——” 李菲三人缩在墙角看着,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惊得傻眼了。 而与此同时,在那雪白的墙壁中,竟突然穿进来一道金色的光芒! 随后,众人便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响,从门口走进来两位女生。 陆邵丹的颜值如此出众,一旦出现,便如同皓月升空,没有人可以忽视她的存在。 于丹丹瞬间惊喜起来:啊啊啊老娘的白马王子到了! 李菲当即就叫了出来:“陆邵丹!” 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多了。弄得她都有些应接不暇了——只是请个笔仙而已啊…… 如今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世界都玄幻了! 天知道刚才魏婷突然伸爪子,想要掐死于丹丹的时候,她有多么担心。 她想起这点,不由为自己的善良和柔软产生了些微的感动。 而于丹丹此刻,早就冲到了何青身边。 第十六章 灵感枯竭没名字了 魏婷五指勾成爪状,如同梅超风的九阴白骨掌一般,直直绕过何青,抓向于丹丹的天灵盖。 但郁闷的是,她个头比于丹丹还要矮那么一些,此刻手臂高昂,五指向下,甚至还要稍微垫一下脚尖。 那一道从墙外透出的金色光线早早就盘踞在何青身边,在魏婷五指袭击过来时,立刻如同利箭一般,直直扎向她的掌心,瞬时将她白嫩的手掌戳了个洞穿,鲜血汩汩直流! 这突然其来的狠辣袭击,让她嘴边的话也被一声惨呼所代替。 魏婷迅速后缩一步,牢牢握住自己的手掌。掌心中除了一个正汩汩流血的血洞之外,什么也没有。刚才那道金色的指针一般的东西,此刻却连踪影都找不到了。 她痛苦地拧紧了眉头,这才抬起头来,眼中的红血丝已然消退。但神情却又瞬间慌乱起来:“我,我没想……” 一直如同布景板的李菲三人缩在墙角,视线刚从莫名出现的陆邵丹身上转回来,便又见到这样血腥的一幕,不由小声呜咽一声。三个女生又挤得更紧一些,恨不得团成一团。 ——只是请个笔仙而已啊,怎么现在似乎就要出人命了? 三人心头纠结万分,又胆怯无比。在这宽敞的教室角落里缩着,如同瑟瑟发抖的鹌鹑,实在可怜。 “邵丹,阿青!” 于丹丹刚才就已经躲到何青的身后,此刻见魏婷的攻击被阻止,不由心头涌出一股后怕来。 何青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能想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接着,对眼前神色仓皇的魏婷视若无睹,就和陆邵丹一起齐齐转身,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眼前的于丹丹。 她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陆邵丹也气个半死。 她没有何青那样的好体力,一路上被她拽着爬楼梯狂奔,此刻气喘吁吁,仍未平复,但一股火气却是陡然升了起来,深呼吸都压不住。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丝毫不留情的点着于丹丹白生生的额头。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 “护身符都热成那样子了,自己没感觉吗?有点儿不对头了,不自己先跑,还在这里留着,你是觉得自己命大还是怎么着?” 于丹丹委屈无比。 “我一开始想着阿青说过,学校里没有什么鬼魂啊,所以才敢留在这里的……后来,后来我想走也走不成了……” “那个时候,魏婷的手放在我身上,粘在一起,我好像都动弹不得了……” 碰到这种事,她也很害怕…… “你!” 陆邵丹气结。 “好了好了,别说了。” 何青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接着扭头看向满脸仓皇和惊讶的魏婷,再看看缩在墙角里,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和微微迷惘的李菲三人。 ——何青她,不就是一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吗?为什么会,会这么厉害?!这种手段,明明那么不科学啊!不是小说电视剧里才有的吗?! 还有陆邵丹,她们为什么不害怕? 于丹丹和陆邵丹的眼神不由转向了何青,在她们眼中,何青就像无所不能一样,十分厉害。 何青也的确不辜负她们的信任。 此刻,只见她轻轻拍了几下巴掌,接着对着墙角招了招手,笑得无比温柔又和善:“来,美女们,过来。” “啪啪”几下巴掌声响过,李菲三人的眼神便立刻变得混沌起来,她们慢吞吞的站直了身体,一个接一个的,呆滞的走到何青面前,神色空茫,全无半点情绪。 何青看着她们,神色温柔无比:“今晚看到的这些,其实都跟梦一样,记得要忘掉啊。” 三个女生在她面前排排站着,脑海里灵气涌动,变化十分厉害。 三人神色乖巧无比,眼神却都空茫茫没有焦点,只记得呆愣愣点头。 何青见状,笑容愈发深了,连忙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来:“来,回去吧,天晚了,都早点休息。” 话音刚落,三个女生就像得到什么命令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门去,脚下没有丝豪迟疑。 但随着三人慢慢走远,她们脸上的神色仿佛也慢慢的恢复了神采,直到绕到前边走廊路上,于丹丹与陆邵丹已经隐约能听到她们恢复过来,说话的声音。 “……我们还是不要请笔仙了吧,感觉好像没什么意思……” “对呀,对呀!这几天问的问题答案都不一样,今晚也没什么收获,看来没什么用……” 何青扭过头来,唇边的笑意还未完全收敛,再看一脸无辜又胆怯的于丹丹,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可想要生气吧,偏又找不到由头,毕竟是她告诉于丹丹,学校里没有很厉害的鬼魂的。也自己也没有阻止她请笔仙,在于丹丹眼里,自己在玄术方面是很厉害的,她都默许了,于丹丹自然也就玩得更大胆了……可谁知道会出来魏婷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角色呢? 何青深深吸了口气,将胸中那股郁闷之情压下来。 接着扭脸瞪向一旁神色仓皇的魏婷,迁怒道:“你胆子不小啊,在明大还敢杀人!” 刚才那尖利无比的手指伸过来,可丝毫不像是留人性命的模样呢! 她的话语冰冷无比,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能令人胆怯的意味,魏婷不知为何狠狠打了个寒战。 她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我,我也没想的……” 仿佛自己刚才使出的手段,也把她自己个儿给吓了个半死。 只是,她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神色不定的盯着何青:“你为什么会懂这个?!” 不管是那神奇的金色指针,还有刚才拍拍巴掌,就令李菲三人乖乖听话,甚至抹掉那段记忆的能力,都是她梦寐以求,却怎么想都比不上的。 二人之间的差距,从这些微小事就可见端倪。 魏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得到如今这样的能力,此刻见到有人能这样轻松又写意的强大,一时间,她心头的不甘与愤怒,甚至压过了刚才的惊惧。 这一瞬间的质问,让她的表情甚至都变得有些恶狠狠起来。 无论如何,她绝不允许,绝不允许有人的光环比自己还盛! 第十七章 下本书我就不要章节名了 魏婷一开始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到何青。 这是很正常的。陆邵丹堪称校园女神,在她的光辉碾压下,连面容秀美的于丹丹都险些成了绿叶,更何况样貌平平无奇的何青了。 她若不是那一身气质和好皮肤加分,恐怕连绿叶都称不上,只能充当树干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平凡只会埋头学习的书呆子女生,私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呢? 魏婷满怀恶意的想着:她如今有些扶乩请神的能力,已经是付出很大代价,时常要承受身体的灼烫和剧痛才能换得的。而单凭何青刚刚使出的手段,她所献祭的东西,也绝对非比寻常。 或者…… 魏婷摸了摸自己尚算娇美的脸蛋,神情微妙的想:她是用自己的美貌换来了这些?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安慰。 她的一系列想法,何青是不知道的。 如果她知道的话,恐怕也只能呵呵收场。 ——真是不好意思,她一个山里边儿的女孩儿,又没有强大的女主光环,生下来的孩子不会倾国倾城,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五官是天生天养的,她只要不做整容,那基本上是没啥改变的机会了。 ——长得平凡,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听着魏婷质问的语气,再看看她脸上嫉妒又愤恨的表情,突然心里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抬手挡掉于丹丹和陆邵丹张口欲言的话语,微微勾唇一笑,神情是说不出的冷淡和高高在上,仿佛是有意刺激着眼前的人。 “我这个能力呀?那自然是天生的啊!” 她理所当然的说道。 接着,又反问道:“怎么,你不是天生就有的吗?” 话还没说完,何青就就已经能能感觉到,魏婷在暗地里咬牙切齿了。 她心中一喜,看来,要逼着她没有后路才行! 她又不怀好意的加了一把火:“嗯,看你的样子也不太像,这些后天学到的,一看也就值两碗泪水,都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我随便拉个人来,稍微指点几句,他说不定都比你做得更好呢。” 她语气中的轻蔑简直是扑面还来,只让眼前的卫平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他嗓音嘶哑的喊了出来:“你胡说!” 何青“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在这明亮的教室中,她大拇指和食指中间蕴出的那团火焰金灿灿的,甚至比灯光还要明亮和晃眼。带着灼人心魄的力量感,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魏婷,几乎都要背过气去! 这样的能力,她先不说能不能做不到,可如果她想要做到那样,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才行。绝不会像眼前何青这样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按了一下打火机而已。 这种被碾压忽视的感觉,对于魏婷来说,简直就像是砒霜鸩酒,致命毒药! 她咬紧牙关,用力之下,自己都能感觉到口腔里面咯吱作响的声音。 就在这时,何青慢慢走向她。接着,在魏婷毫无防备的时候,伸出一指,势如闪电般的点在她额头上。 霎时间,一抹灵光自魏婷的脑海中闪过,她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立刻便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中浮现。那些不堪的,难以忍受的,以及仓皇的日子,都慢慢的出现了…… 何青隐约感知到几个关键的片段,心头大概就有了底。 魏婷其实本来也只是个山村里的普通小女孩,她的母亲,当年是十里八乡一枝花。样貌就算在田间日日催折,也依旧比村子里的所有姑娘都要美。 但美又不能顶饭吃,偏偏她妈妈个性软弱,在魏婷的亲生父亲逝世后,面对那些趁机欺负的人,她除了哭,就只会一味的委曲求全。 哪怕有人从她门前经过,嘴里不干不净的大声说着闲话,她也只敢闷着被子大哭一场,甚至不敢拿着竹竿出去将那些人狠揍一顿。 倒是小小年纪的魏婷,因为这事跟许多男孩子一起打过架。她一个女孩,又经常同时打几个,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但是,最后在他们家长找过来时,自己就要倒霉了。肯定又会被自己的母亲拽着,不顾她的伤痛狠狠拍几掌……明明是别人没理,偏偏到了最后,她的妈妈还要哭着按着她,去给所有人道歉。 那时候,她小小年纪却已经明白,这世上,人通常都是欺软怕硬的,但凡她妈那时候要有一点血性,肯拿着菜刀出去拼一回,他们在村子里的日子,又怎么会过成那个样子呢?毕竟村里边儿守寡带着孩子的,又不独独只她妈妈一个人。别人都拼得,怎么她不行? 人长得美虽然不能当饭吃,但老天爷看着,都要多给一碗饭吃的。 就在魏婷12岁的那年,她妈进城卖菜,最后又被一个小商贩看上了。 以她妈妈这种软弱的个性,人家上门儿说要在一起,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觉得有人肯娶自己这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就已经是顶好顶好的了。因为这种心理,她妈嫁过去之后整天伏低做小,不知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 但很快,她又怀孕了,给自己的丈夫。 ——这人就是她的继父。 当然,彼时能愿意跟这样一个身无分文的寡妇结婚的男人,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小贩。 但结了婚后,他的时运就来了。 从倒卖手表,到推销学习机,再到大件家电,生意越做越大,路子也越来越广。 男人嘛,见的多了,家里那个一向懦弱的跟个包子似的老婆在家里就越发没了地位。但好在他还能拎的清,自己的老婆又给生了儿子,不管怎么样,在家里还是挺不错的。 这个时候,魏婷这继女的身份就格外尴尬的起来。 其实也不算尴尬,因为根本没有人会重视她,哪怕她在外边浪荡两天,她妈也不会发现。 因为她的一颗心全都给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至于女儿,因为不是现在丈夫的骨肉,她便觉得,人家肯给一口饭就是莫大的恩赐了,何必还要多添麻烦,委屈一些算什么,自然也不敢多说。 魏婷就在所有人的忽视中,慢慢长大了。 第十八章 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笔仙笔仙快出来……” “笔仙笔仙快出来……” 夏天的夜里,已经八点多了。 外面大雨滂沱,雷鸣电闪,道路两旁的树叶被雨打的哗啦啦作响。在这寂静的晚上,无形便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力量。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太过猛烈,学校里也停了电,因此,哪怕正是学生们上晚自习的时候,学校里依旧没有一丝光亮。 大雨倾盆,外头黑乎乎的,连出门买蜡烛都做不到。老师们索性让学生们放了假,只不过雨天路滑,学校里又多是阶梯,学生们打闹没个轻重,所以要求大家暂时都不能回宿舍罢了。 这个时候,魏婷就被窗外偷偷溜来的女生捅了捅胳膊,她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教室,悄没声息的跟着女生来到了一间空教室里。 “今晚停电实在太好了!” 为首的女生说道。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根白蜡烛,小心点燃。这废弃教室里四面漏风,烛火颤巍巍的,好艰难才稳定下来。 魏婷没吭声,但她心里也同样是这么想的。 她们几个本来打算下了晚自习再偷偷摸到空教室中来请笔仙的,结果晚自习还没上完,学校就停电了。 几个女生交换一下目光,心中不免暗搓搓地猜测道:可能是老天爷也支持我们来做这种事吧! 老天爷其实才不管这些,但人心愿意这样脑补,它可是控制不了的。 在这种风雨交加的黑暗时刻,魏婷静悄悄的在桌上铺好了白纸,昏黄的烛光被风吹的不断跳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影影绰绰,仿佛黑暗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窥伺着大家。 几个女生将笔握在掌心中,手掌合紧,就着这细微的一点烛火,各自眼神都牢牢的盯着掌心中一动不动的那杆笔。 然而等了半天,几个人的手依旧一动未动。 为首的女生不耐烦了。 “该不会是没用吧!” “不可能吧……” 旁边的女生辩解道:“隔壁班的申灵就说很有用呢。” “对呀,对呀,二班的郑艳萍就请过了,据说笔仙如果来了的话,我们的手会自己动……现在可能还要等一会吧!” “可是我有点怕。万一真的有鬼来了,不肯走怎么办?” 魏婷听着她们的讨论,不发一言。不过她本来就是这性格,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但到底她此刻年纪尚小,正是不逊的时候,闻言眉头一挑:“怕什么?!有鬼来了,大不了附我身上,我是不怕的。” 在少女魏婷的心中,她平日里都是无人关注的。就算被鬼吃掉,恐怕那一对夫妻也根本不会察觉…… 心中有着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她握着那杆笔的手掌就越发用力了。 又一阵大风刮过,玻璃窗被震得哗啦啦作响,狂风呼啸着卷进室内,夹杂着冰冷的水汽,瞬间就叫那伶仃的蜡烛顷刻熄灭。 室内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几个女生的心神一紧,不由自主的“啊”的叫了出来,唯有魏婷紧咬牙根一声不吭。 尽管,她心里头也怕的要死。 而就在这时,魏婷却浑身一抖。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竟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掌正一寸寸摩挲向前。可人的手掌,又怎么会有这样如同寒冰一般的温度呢? “噼啪!”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让整片天地都抖了一抖,就借着闪电降下时的倏忽电光,魏婷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正搭着一只青白色的,属于女人的手掌。 她正准备尖叫,下一瞬,那只手掌却突然握在了四人交叠的拳头上,并拽着她的胳膊,不断向一旁用力。 但奇怪的是,其他三个女生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们只是紧张又激动的感受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动作,眼睁睁看着纸上绘出一个一个字符来,恰恰对应着刚才他们问出的问题,心头满是激动和欣喜。 雷雨渐消,几个女生心满意足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嘀嘀咕咕讨论道。 “难怪请笔仙那么可怕,还要有人去……原来真的很灵啊!” “是啊,太吓人了,我感觉刚才我的手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呀,不行了!我们得赶紧走。” 第三个女生叫了起来:“刚才苗苗发信息说,老师已经通知大家,说待会儿就来电了,我们得提前回去。” 这话一说,几个女生都急急忙忙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唯有魏婷静静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魏婷。你不走吗?你们实验班的老师管的不是更紧一些吗?” 蜡烛早已熄灭,没有再点。魏婷在黑暗中微微侧过头来,只隐隐能看清细微的轮廓。黑暗中,她好像勾起了唇角,淡然说道:“没事,你们先走吧。” “啊?” 同学被她的笑容弄得一愣,接着才恍惚反应过来:“哦,那行,我们先走了。我们班离的远,你们班不就在隔壁吗?” 三个小姑娘嘱咐一番,便相约着急忙跑了。黑漆漆的教室中,只有魏婷坐在那里。 半响,她才强迫自己扭过头来,旁边坐着一个看不清五官的长发女人。 而这长发女人目送着学生远走,也以同样的角度微微侧过头来,和魏婷相互对视着。 “我刚才学的像吗?” 魏婷没有说话。 “没关系,”女人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她只是用冰凉的手指摩挲着魏婷的脸蛋儿。 “还是活人的身体好呀!感觉能够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小姑娘,我知道你很想被人关注着,被人期待着,被人崇拜着……”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猩红的嘴唇弯了起来,在唇畔勾出一抹绝对不容许拒绝的笑意来。 “让我附在你身上。” 她看着眼前这胆大的小姑娘,承诺道:“平时不会干扰你的日常生活,但在你想要向别人展示你非同一般的地方时,我会抽取你一部分魂力,用来放大你的六感,让你能够在短暂的时间里,看到他人所想要知道的未来。” “就像算命看相一样,所有人都将对你无比信服。从今往后,没有什么能够再掩盖你的光辉,你将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第十九章 附身 “人的神魂是所有科研者的禁区,没有人能够清楚并断定,它能产生什么样的能量与变化……” 何青目光带着怜悯,看着正按压着受伤手掌的魏婷:“你屈从于一时的妄想,就这么容忍另一个魂魄,或者说不明物体在你的身上……倒真是好胆色。” “呵,说的轻巧!” 魏婷冷冷的嘲讽道。 “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碰到一个法力高深的女鬼,除了听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说的好像很无奈一样,可转瞬,说出的话就又一次透露了心声。 “不过,你知道吗?只有我能看到它的感觉,实在太好了!现如今,我倒要感谢它的存在。” 她神情癫狂,当自己拥有了独特的一点时,她就格外的开怀。 “自从它附在我身上之后,所有人就都开始关注我了。在上大学以前,在学校里,熟知我的同学私底下都悄悄称呼我为——灵媒师。” “就是因为我有这样独特的能力,我才能被所有人关注着,尊敬着。毕竟,像我这样爹不疼妈不爱的人,除了自己奋斗去拼搏,又有谁会愿意多看我们一眼,多分给我们一丝关注呢?” 魏婷越说越理直气壮,仿佛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十分正确,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可是代价你付得起吗?” 何青听着她说完这番话,突然冷冷的问道。 “那个鬼魂附在你身上,的确没有干涉你的日常生活,可是你没有发现吗?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经常会做一些自己都预料不到的事情来,而且这种情况,现在变得越来越多了。” 魏婷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她突然紧皱眉头,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愤怒:“你住嘴!” 声音嘶哑又带着怨恨,如果不是顾虑着何青那莫测的能力,她此刻只恨不得撕上来了。 何青却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你知道吗?像明大这样文气鼎盛的百年名校,天然就能将很大一部分鬼魂隔离在外,你身上有这样一个魂魄附身,却偏偏还能在学校里正常的生活,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这点魏婷当真不知道,她懂的那些,都是女鬼愿意教给她的,但女鬼本身懂的就不多,教出去的那些东西就更加有限了。又哪里比得上何青啊? “为什么呀?” 于丹丹在她身后,迫不及待的小声的问道。 何青看她一眼,再看看脸色难看的,似乎已经猜出来什么的魏婷:“因为现在已经分不清了,你,是你,还是它。” 陆邵丹在他身后略一皱眉:“你的意思是,两人已经开始慢慢同化了?” “对。” 何青点头。 ——正常的学生,就算是自己做的错事败露,恐怕也很难这么迅速的就能立起杀心。 而刚刚于丹丹准备离开,魏婷就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当着众人的面大下杀手,等回过神来时,又略微后怕——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两人已经粘在一起了! 女鬼的杀意影响了她,而魏婷本人的三观,在潜移默化当中,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觉得这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你胡说!” 看着侃侃而谈的何青,魏婷突然大叫起来:“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我就是我,根本不是别人!” “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得来的,你还能记得清吗?” 何青丝毫不惧,只冷冷反问道。 魏婷话语一滞,接着便重新理直气壮的说道:“我那时太过生气,一时冲动,这才对于丹丹下了手。技不如人,你如今刺我一下,咱们也算两清了。” “两清?” 何青嗤笑:“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用的是杀人的招式,而我不过把你的手掌给刺穿,其中差距,你居然还想两清?恐怕如今在你的心中,杀人,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吧。” 魏婷此刻的脸色,又岂是惨白可以形容的,她慌乱的摇着头,也不知是说给何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不,我没那么觉得……” “你以前就算心中再这么不分,可大是大非还是非常能够拿得通透的。可如今咱们初见时,不过是地铁上两句闲言,你就因此萌生对我的不满,还暗地里想要阻止诅咒我们,若不是我及时给你个教训,恐怕那天我们就得有血光之灾了吧。” “魏婷,你是个人,而人的思维,总是有迹可循。但是现如今,恐怕越来越多的时候,你根本记不清自己在干什么吧……” “或者你心中早有猜测,可是为了留住这种独特的能力,你就只好假装不知道,对不对?” “你,你!” 眼见着深藏内心的想法如今连番被人戳破,看魏婷的表情,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何青洒然一笑,接着转移话题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猜那个女鬼其实根本没有想过夺舍,毕竟,一副短命的身子,又哪里能被她看得上呢?” 何青看着一脸紧张的魏婷,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自欺欺人。 “你知道它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吗?你又是为什么能够有这样的能力呢?因为,她透支了你的神魂啊!” “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都会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产生一点微不足道的预感,这是属于人的第六感。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们的六感总不够敏锐,能感觉到的东西也实在太模糊了。但是,倘若有人在这种时候,帮忙点燃你的神魂时,那一瞬间,能够迸发的力量,足够你看清那吉光片羽的未来了。” “你所谓灵媒师的称号,就是这么得来的吧!” 人的神魂是定量的,从出生到死亡,它不会多,也不会少。可这么燃烧下去,等它燃烧殆尽的时候,人也就不行了。 魏婷看着她,眼神恶狠狠的,如同沁了血一样,她急促的喘息几下,好半天,才终于说服了自己。 她冷冷说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乐意。” “你乐意?” 何青冷笑:“你乐意,那个需要你每天夜里偷偷摸摸烧纸的人,可以吗?” 第二十章 天网恢恢 何青这话一出口,只见魏婷的脸色立刻难看无比,仿佛被人直接狠狠抽上一巴掌,连嘴唇都微微颤抖着,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戳中她的痛点了。 魏婷抖着唇,脸色难看无比:“你,你怎么会知道?!” 上了大学后,她不能每天晚上都出校门,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学校入了夜就没人去的小树林里,偷偷的烧些东西。 但是,每到夜晚,她的行踪都会被掩盖的啊,不然这都下学期了,早就该被人发现了……何青突然说出这种话,她又是怎么察觉的?! 魏婷神色变幻,念头纷杂,全然顾不得于丹丹和陆邵丹好奇的表情。 “我就说嘛,有一天阿青突然嘀嘀咕咕说小树林里有火光,咱们还当她说笑呢……” 于丹丹想起前几天的事,这么一衔接,立刻就对的上了。 何青漫不经心的回答着魏婷的话:“你那障眼法,实在是没什么用处。我平时不想看,自然就可以不看。但是恰巧前两天望气术一动,正好赶上你烧火的时候……这叫什么?” 何青慢条斯理的总结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胡说!” 魏婷当即反驳道。 “我只是偷偷祭拜亲人罢了,什么天网恢恢,私底下烧些纸钱祭祀先人也算是错误吗?” 她尤自顽固,不肯说出实话,何青也隐隐有些没耐性了。 “祭拜?你祭拜的当真是亲人吗?就算是,究竟是你的亲人?还是那个曾附身于你身上的笔仙的?” 魏婷心中一个咯噔。 她心脏砰砰的跳动着,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半响,才声音艰涩的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何青有些无奈:“魏婷,你还是魏婷吗?” “我当然——” 魏婷张口欲答,然而话到嘴边,她脑海中又一次闪过另一个人的人生。 而偏偏,这个人她是那样的熟悉。 犹豫良久,她才终于叹息了一声:“我是魏婷。” “也是瑛娘,陈瑛娘。” 魏婷此刻看起来十分复杂,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来。 “每天夜里,我都会偷偷摸摸在树林中烧纸钱,所为的,就是祭奠我自己。” “陈……瑛娘?” 陆邵丹犹豫的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不像是我们如今的起名习惯,你是……什么时候的人?” 魏婷微微笑了起来,此刻的她,此刻的陈瑛娘,浑身上下全无刚才的高高在上与盛气凌人,反而气质温婉,竟显出两三分柔韧来。 长长的直发微微有些凌乱,马尾斜斜披在肩上。竟凭白多了几许温柔之意。 “那么多年了,我怎么记得清呢?只知道大概快百年了吧,就连陈这个姓氏,也是最后才想到的呢。” “毕竟,光阴如此珍贵,记忆在时间长河中又是这样的微渺,我只要记得自己最在乎的,记得自己想要记得的就行了。” 她的表情复杂难言,然而此刻,何青却没将重点放在这上头。 “祭奠你自己?” 她喃喃重复着,脑海中一闪而过当初见到的,深夜的小树林中,魏婷她烧的那盆纸钱中,黄表纸边缘露出的诡异又熟悉的朱砂纹路。 半响,她才倒吸一口气:“你在锁魂!” 魏婷的脸色十分震撼。 然而她却咬咬牙,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居然在锁你自己的魂?!禁锢自己不准超生……你要做什么?!” ——硬生生将自己的鬼魂躯体禁锢在人间界,这其中所耗费的心力,与承受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比拟。 但魏婷,或者说陈瑛娘竟然愿意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那么,她也一定是想要得到更丰厚的回报。 以枉死之魂勉强留在阳世,拒不接受阴间界的征召,其间所承受的痛苦简直是无法想象! 可何青不明白,她如今都成鬼魂了,便是想要复仇或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实在不必如此倔强……莫非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愿望? “那么,魏婷本来的神魂呢?” 陈瑛娘微微一笑:“她本来三魂七魄俱全,只不过引得我上了身后,我便一点点将她的魂魄消磨掉了。” 眼看着何青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的神情确是更加的小意了。 “如今,我中有她,她中有我,无论怎样都分不开了,我是她,她也是我。我想得到的,也很快就能得到……” “鸩占鹊巢!” 何青打断她的话:“抢占他人躯体神魂,甚至伤人性命……你却说的这样轻描淡写,是将人的性命当作儿戏吗?” “不。” 一说起这个话题,陈瑛娘却突然郑重起来:“我向来对此是十分敬畏的。只是如今,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罢了。是我对不起这小姑娘,我承认。不过我们二人相得,各取所需。她借助我的能力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用来窥探未来。而我,借助她身上燃烧神魂后残余的那些微妙的道力,来进一步供养自身。” 她脸上表情十分坚决,莫名带出几分百死无悔的决心来,说起话来也铿锵有力,十分决绝。 “就算她因为过度燃烧神魂而减寿,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倘若我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待我完成心愿,自然任刀任剐,绝无怨言。” 何青冷笑:“倘若?这个词用的真好,她在最初的时候,有选择的机会吗?” 陈瑛娘想起当初甫一接触魏婷时,那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女孩胸腔中跃动的蓬勃野心,避而不答。 “我以为,恐怕再过百年都没有人会发现。却没想到,学校里居然还藏着你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她对着何青嫣然一笑:“怎么办?现在我们的魂魄融为一体,我做的就是她做的,她做的也是我做的,你要杀了我吗?” 说完,不等何青回答,魏婷双眼一闭,身子一歪,便直直砸向她的身边。 何青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却在此刻,发现眼前的人竟豁然睁开了她清醒的双眼。 懵懂,迷茫,不解,醒悟,后怕—— 这不是陈瑛娘,这是纯粹的魏婷! 第二十一章 这卷挺长的 何青手一松,掌中扶着的魏婷立刻摔倒在地。 “啊!” 硬生生跌在生硬的地面上,魏婷到底是血肉之躯,忍不住短促的惊叫了一声。 然而何青却没功夫去注意她。 她只看一眼,就立刻明白刚刚陈瑛娘说的那些通通都是假话。 她的确占据了魏婷的身子不假,两人也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但陈瑛娘其实根本没有吞噬她的魂魄,只是寄居在这身体里,借助她时常燃烧神魂的力量,一点点壮大自身。 只不过,魏婷常年透支,魂魄力量已经岌岌可危,何青一时不查,如今被人从眼皮底下逃之夭夭,她也是有咨询的好吗?!! 燃烧神魂的力量听起来微渺又不值一提, 但实际上,毕竟看的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只是放大六感而已。 但是这世上,唯有人神魂的力量才最纯粹又没污染,可偏偏世间欲望如此纷杂,少有人仅仅只取用这一份能量。 而就在刚刚,陈瑛娘便已经趁何青心神恍惚之时,脱离了魏婷的身体。此刻逃之夭夭,也不知跑出多远。 何青一时不察,急急向门口奔走两步,不过转瞬,他又反应过来:急什么,想要找她,总能找得到的。这不,留存她神魂气息的魏婷,可还在身边呢。 她回过神来,之前还高傲无比的魏婷,此刻站在哪里,兀自咬着唇,神色倔强,脸色苍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委屈呢。 可何青却敢断定,陈瑛娘的存在,魏婷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她刚刚那样问,不过是试图扰乱陈瑛娘的心罢了。 魏婷能这样甘心被人占据一半躯体,无非是虚荣心作祟,再加上从小的生长环境,让她不断想获取别人的关注与崇拜。这已经在长年日积月累的妄想中,形成一种病态的执念。 所以,一接触到陈瑛娘的存在,在短暂的惊怕之后,他几乎没做什么犹豫,便答应了这样荒谬的想法。 这几年来,陈瑛娘用秘法帮她燃烧神魂,去短暂的窥探他人未来,她也因此获利颇丰,并赢得许多人的尊敬与崇拜。恐怕,就算她知道这么一来会减寿,也同样甘之如饴吧。 但饶是如此,这样出乎意料,仿佛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还是让何青的脸色很不好看。 于丹丹和陆邵丹站在一旁看着她,再看看跌倒在地的魏婷,一时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上去伸手扶一把。 没等她们犹豫多长时间,何青便回到二人的身边,叹气道:“丹丹啊,你可长点儿心吧,不一定每次我都能出现在你身边的。而且,也不是什么事我都能把握的。” 她看着地上佯作一脸懵懂的魏婷:“就在刚刚,附身魏婷身上的那个陈瑛娘已经逃跑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还要去追她,估计顾不得你们了。” 何青之前从来不阻拦她们跟在一起,这次说出这种话,陆邵丹和于丹丹心中明白:肯定是过程比较麻烦,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一的普通人站在一旁,难免让阿青束手束脚。 更何况,刚才那个陈瑛娘还跑了……一定是她特别厉害特别棘手的原因! 不过, 阿青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紧张,应该也是可以对付的吧…… 自以为get 到真相的两人因此爽快点头:“行,那我和丹丹回宿舍,阿青,你自己小心点。” 接着,她又犹豫的看了眼地上的魏婷:“她,没事吗?” 何青一蹙眉头:“放心吧。她对陈瑛娘了解,可比咱们都要多呢,人家心甘情愿,我可不想多事。” 心甘情愿…… 陆邵丹和于丹丹咀嚼着这一句微妙的词语,面上若有所思,于是转头不再说话。 眼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走远,何青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一旁神色难言的魏婷,冷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陈瑛娘这次逃走了,我就拿她没办法?”所以才暗地里高兴,因为,以后我们还可以接着在一起…… 看着魏婷有些紧张的神态,何青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自信的道:“可惜,让你失望了。只要我想,这天底下,还没有我不曾缉拿的魂魄。” “倒是你,现在应该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不修灵力,不施功德,还要一边勉强燃烧神魂窥探他人天机……这么多年来,靠这样一份本事,不知赚取了多少人的崇敬,可是寿命却见得不多了。” 她怜悯地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生。劝告道:“你如今最多能活到30岁吧。还是好自为之,多多行善,善事做的越多,功德累极的越多才能勉强帮你续命。” 她说着,又冷笑道:“亏得你还有胆子同不知来历的魂魄做交易,你有与虎谋皮的勇气,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如今这般,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我唯一能说的,也就是一句多做善事了。” “不可能。” 魏婷尖声叫道! 何青的能力远胜陈瑛娘,说话又这么霸气,此刻看起来,格外令人信服。 这样一个人说出这种话,魏婷哪怕知道是假的,也实在不敢大意。 可是―― 怎么会活不过30岁呢? “你不能蓄意报复!” 她惊惶地叫道,伸手就抓住了何青的胳膊。 何青按住她的手背,缓慢又坚定地将她的手掌拂了下去。 “跟一个魂魄学来的方法,你觉得能有多好呢?更何况,你的六感根本没有那么强,能够支持你这样子窥探天机。强行动用,每次都彻底激发了自己的潜力,久而久之,外表越胜,内力就越枯竭,能活到30岁,还算命大。” 何青笑道:“所以我才说,让你多做善事。” “如果我是你,我如今就不在这里,多纠缠这些。” “而是一心一意的去做些真正能帮助人的善事,只要你的功德累积得越多,你的命才会续得越长。” 至于陈瑛娘…… 何青看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脱离了即将出口的“缺口,” 被学校问题压制,我就不信他这样一副残碎的魂魄之躯,究竟能跑出多远的地方。 第一章 瑛娘 一如何青所料,陈瑛娘的确没走太远。 她也走不了太远。 明正大学文气鼎盛,越是强横的魂魄,受到的压制就越厉害。当初郑明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怨魂,为了报仇忍受巨大的痛苦进到这学校里,如果不是碰到了何青,恐怕连面都露不得,更遑论复仇了。 陈瑛娘作为魂魄来算,差不多也有百十年的岁数了。虽然如今天地灵力匮乏,让她的修炼十分艰难,但靠着魏婷不断燃烧神魂时汲取的力量,她的能力虽然不多,但却足够精粹。 可越是精粹,在这学校里承受的痛苦就越是大。她如今脱离了魏婷的躯壳,等于赤裸裸地暴露在这里,还没等她趁着夜色逃离校门之外,浑身便有如刀剐,如同负了千斤巨石一般,痛苦的倒在校门不远处的主干道上。 她当初做人时就没什么见识,如今虽然做了鬼,但一开始还只会老老实实的,只躲藏在一角吸收灵力。后来是眼见着时间不够,这才铤而走险,找上了魏婷的。 有关校园文气对魂魄的压制,她又从何得知呢? 此刻,浑身乏力束手束脚的陈瑛娘便倒在主干道上,神情又是焦灼,又是绝望。 “大公子……” 她喃喃道,语气中满是祈求与希冀。 大公子? 紧随着追过来的何青一愣。 在这种生死关头,她嘴里还喃喃念叨着这样一个人,这个所谓的大公子,到底是跟她的存在有关呢?亦或者只是陈瑛娘昔时的心上人? 毕竟,“大公子”这样具有时代特色的称谓,不说多,这人肯定也是有百十年的历史了。 看着陈瑛娘的呢喃声渐渐变小,何青当机立断,立刻走上前去问道:“大公子是谁?” 陈瑛娘原本痛苦不堪,眼看何青过来,已经提不起反抗的力气来。 然而等到何青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原本引颈就戮的神情,却立刻变了起来。 她警惕的看着何青,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直到这时,何青才看清楚她的样貌来。 乌黑如云的发髻,线条柔韧的鹅蛋脸,五官算不得十分精致,但却是跟她行径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温软感觉。单看外表,十足十的柔弱感就凸显出来了,再看她紧抿的下唇,又自有一番柔韧在心头。 何青一愣:“你成婚了?大公子,又是你的谁?” 这种发髻,她记得有天白语春提到过,是属于妇人专梳的。 她说着,伸指便探向陈瑛娘的额间。 陈瑛娘如今的能力被压制的十不存一,何青这样做,也是为了探探她的底。 ――平白耗去了魏婷接近60年的阳寿,她此刻,还不知有多少压箱底的绝技呢,刚才一时大意,何青如今,可是半点都不肯放松。 “……大公子,大人曾于瑛娘有救命之恩,如今,如今,便请公子赐瑛娘一死吧!” 何青的指尖才堪堪触到陈瑛娘的额心,便被这突然浮现的,如同电视剧一般的场景给惊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见陈瑛娘如临大敌,接着便如同破釜沉舟一般,从自己脖颈中拽出一条细细的,非金非玉的链子来,“啪”的一声扯断。 何青眼神一紧,立刻便打起精神,警惕起来。 然而浑身灵力才将将被调动,周围便狂风大作,在这校园安静的主干道上, 团出一个巨大的风团来。 道路两畔的树叶都被撕扯得哗哗啦啦,绿叶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夹杂着一两截细小的枝桠,似乎被摧残的格外可怜。 铺天盖地都是绿叶和碎枝桠,以及一两只被无辜牵扯的毛毛虫。何青险些被这呼啸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然而没等她有所动作,只觉扑面一股熟悉的灵力传来! 太熟悉了!这种感觉…… 她在这枯叶席卷中勉强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陈瑛娘的身影? “可恶!” 她恨恨的一跺脚,深知这一切,跟陈瑛娘口中的大公子绝对大有关联。只是如今,对方连个踪影也无,又从何找起呢? 何青想了想,指尖前伸,轻描淡写的拈住半空中悠悠降下的一枚树叶。 树叶上边残留的些微灵力,对她而言是无比的熟悉,每天,她都能从自己的身上感到。 偶尔,林临也是有同样的气息的。 何青眉头紧蹙,抬脚挑起地上一截树枝。 “识息追踪!去――” 树枝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接着来回转了两圈,带着小小青叶的那端,便直直指向了何青自己。 果然! 何青拧紧了眉头――那个所谓的大公子,身上也同样有龙的气息! 她不肯死心,指尖再一次涌出磅礴的灵力。 “去!” 这次,那截带着绿叶的小树枝在空中摇摇摆摆,终于找准了一个方位,急射而出。 何青心头猛地松了口气,立刻跟了上去。 然而,待她穿过三条街区后,才发现那截树枝,此刻正被人夹在指间,细细把玩着。 路灯下,那人的指尖细白如玉,骨节分明,看着仿如一双艺术家的手。 何青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摆出一副无辜脸来。 他指了指身后灯火通明的公寓楼:“我就住在这上头啊,阿青姐姐。” 何青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林临好像有对她提过。 没错,眼前这人,正是林临。 他打量着手指间还夹杂着灵力的树枝,好奇的问道:“你在追什么?怎么一个劲的朝着我来?” 林灵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才佯作委屈的道:“我最近什么都没干啊!” 何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从他指尖抽出那截树枝,仔细打量。 “好不容易找准了方位,又被你给干扰了。” 她不满的说道。 “我在找一个很可能跟咱们一样,身怀神龙气息的人。” 林临闻言蹙紧眉头:“什么人?有什么特征?” 何青摇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最难找。我只知道,有人称呼他为,大公子。” 至于长得什么样子,刚才在陈瑛娘的记忆中惊鸿一瞥,她只恍惚晓得十分俊秀,但陈瑛娘如此紧张,才听完一句话就立刻逃走,她又哪里有机会能看得清五官呢? ―― 大公子? 这下子,林临也束手无策了。 第二章 梧桐 梧桐苑内,这个长年累月都寂静无声,连鸟类飞行轨迹都全无变化的小院中,天井中央,那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此刻正以一种绝对不符合四季变化规律的速度,迅速抽出嫩叶。 伸展,长大,开花。 哪怕是这样平凡的树种,在这种蓬勃又迅速的生机交映下,也显出几分莫名的高贵来。上头淡紫色的桐花一朵接一朵,竟显出两分难得的妩媚来。 走廊上,两个人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天空变化不可控的云彩,看着墙角抽出的数根野草,看着桐花绿叶齐聚,全无半点普通梧桐的生长规律…… 直到这时,才有一声淡淡的叹息传来。 浑身散发着冰雕雪砌一般冷淡气息的明觉看着跪伏在地的年轻女子,皱眉叹息道:“瑛娘,你不该唤我的。你明明知道,这座小院一旦被破,那就再也留不住里边的时间了……而偏偏,没有足够的灵力供给,义父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那道灵符,是要她关键时刻扔出去争取时间的,而不是用来呼唤他,等着他的救助的。 这座小院被他用秘法封的死死的,才能保证偷来的时间不会流失。可如今,他放了瑛娘进来…… “而我,如今灵力枯竭,十不存一,已经留不住他最需要的,用来续命的时间了。” 瑛娘此刻也满心后悔。 可是…… 她解释道:“那种时候,如果我不请大公子出手救我,恐怕所有的记忆都要被那个女孩子看到。万一她找到了大人所在的地方……那,那我们还有机会再等待帝流浆的到来吗?” 那个女孩子,看着很是平常,但是一身灵力磅礴,能力绝对不差。如果大公子的灵力没有被消耗的话,是绝对不惧的。可如今…… 其实,她那时也是试一试罢了。 大公子有多看重这座小院,她是明白的。 为此,他不惜将自身束缚在内百余年,多少个日夜,都过着这样死寂又单调的,日复一日的生活。倘若换一个人过来的话,不出十天就要崩溃了,他却能以如此强大的信心坚守那么多天,凭的,不过都是心头那一点的希望。 她拽下那个灵符时,也根本没有想到,原来大公子真的会救她出来。 ——果真不愧是大人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瑛娘打心底赞叹着,眼神中便带出两分来。 “大公子,大人如果能知道你如今这个样子,一定会非常非常骄傲的。” 这话一说,明觉的神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半响,他才蹙紧眉头,显出一副少年人的忧愁来。 “义父如果知道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的。” “不会的。” 陈瑛娘急急辩解。然而明觉却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如今,这里的时间我全都留不住,离帝流浆出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可该如何是好?瑛娘,你身上的灵力够用吗?” 瑛娘抿唇一笑:“如果不够的话,我也绝不敢请大公子出手,破了这道封禁。” 明觉一阵狂喜,猛的松了口气。 “够用就好,本来留住的那些时间,也是撑不够三个月的。救出你来,我也只敢抱着一分的希望……原来原来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吗?” 然而,欣喜只在一瞬间,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外界灵力匮乏,凭你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在百十年就攒够足够的灵力……你,是不是没听我的劝告,动用了不该用的手段?” 瑛娘微微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星光,看着面前这半大的少年,神情满是包容。 “大公子,我请求一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大人于我全家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足够瑛娘十条命来换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续命,直到帝流浆降下。” 明觉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半响,他才脸色苍白的喃喃道:“我们做下这么多错事,倘若义父醒来,恐怕也绝不会原谅我的。” 瑛娘站了起来,将眼前这皑皑白雪一般俊秀的男孩拥入怀中。 “那就要劳烦大公子多多费心了。毕竟,瑛娘可不敢见大人的冷脸呢。” 她说着,只觉手背一烫,接着低头看去,却发现半透明的魂体上,一滴灼烫的眼泪正慢慢渗入她的身体。随后,又接着穿透这无形的轮廓,坠入泥土当中。 明觉在哭。 “瑛娘,义父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亲手勒死了你,如今又害你魂魄永不超生……” 他在瑛娘背后颤抖地举起了双手,那双手玉白又精致,全无一丝可待挑剔的瑕疵。 “这双手,现如今是义父最为不屑的肮脏与血腥。” 他说着,感受着背上瑛娘无声的拍抚,突然莫名的胆怯起来:“瑛娘,你说,义父他到底会不会醒过来呢?” “我真怕……” ——我真怕他永远醒不过来,我真怕我们百十年的坚守,最后变成一场空。 我真怕你的性命,你永不超生的魂魄,最后都被白白浪费…… 我也怕,最后当义父醒过来时,会看我,如同看他狱中的罪人,如同堂下最不可饶恕的垃圾…… “不会的。” 瑛娘安抚着他:“明觉,你是大人唯一的孩子,也是他视若珍宝的继承人。” “不管你做了什么,身为一位父亲,他都会原谅你的。这世上,做父母的,都是会原谅自己的孩子的。你们父子俩的缘分,不知多少年才能修来,当年他从昆仑山底下将你带回来时,你就已经是他心头无可比拟的珍宝了。” 在她的柔声低语下,明觉的神情渐渐平复下来。 待他站直身躯时,除了眼底未干的泪痕,他又恢复成那个冰冷的少年。惜字如金,眼底常怀着薄如蚕翼的憧憬。 这留不住时间的小院,如今又恢复了勃勃的生机。那日复一日重复着动作的小麻雀们,早已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 “啪”的一声,一朵淡紫色的桐花坠落,坠落在这尘埃里,被二人轻巧地跨过。 转瞬,又将湮没在这尘土里。 第三章 假期 再过两天就是五一假期了,碰到这种时候,别管是一天还是三天,总是令人期待的。 这不,明知道只有短短三天假还包括周末,学校里就人心浮动了。于丹丹一边对着电脑,一边捧着手机,专心致志地规划着旅游路线。 别看只有三天假期,外边还晒成狗,但对于她和赵振铎来说,有情饮水饱,这些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陆邵丹家就在帝都,此刻自然不急,只专心地收拾着待会儿上课要用的书。所幸离上课还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教学楼离得也不远,她的动作也很是悠哉悠哉,半点不急。 不过…… 她看着坐在床畔的何青,略有些忧心地问道:“阿青,怎么样,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吗?” “没有。” “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何青回答说。 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头也不抬,目光一动不动的,长久的盯着自己的手掌。 她的五指张开,有一点淡金色的灵光,正在五指间来回穿梭。速度忽快忽慢,有时能慢的让那一个点挪移半天,有时却又快成一条金线,倏忽来去,不沾皮肉。 “对了,那个魏婷,休学了。” 于丹丹查找旅游线路的间隙,还不忘跟着报告一下动态。 何青一撩眼皮儿:“她的身体枯竭成那个样子,早衰症状估计要不了多久都会显现出来,这种时候不抓紧时间赶紧办休学,还等着怪病在学校里传得纷纷扬扬吗?” “这倒也是。” 于丹丹点点头。 “不过……”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你说,明知道对方是个鬼魂,可能不怀好意。偏偏她想要看到些许零星未来的片段,还要燃烧自己的神魂,减掉自己的寿命……这种荒谬的手段,她是为什么要答应呢?难道心里就不害怕吗?” 对自己的生命没有半丝尊重爱护的心态,这是脑壳有病吧?! “怎么说呢……” 何青五指一握,倏地将那枚飞来飞去的金色光点攥进掌心中。 “一半看先天,一半看后天吧。性格养成不是一朝一夕,我之前窥到了她些许记忆片段,魏婷虽然不愁吃喝的长大,也没挨饿受穷,但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没有关注过她。显然对她而言,精神满足胜于肉体满足。” “每天都这样想,相当于心理暗示了。日积月累之下,她想要博得他人目光关注的心态就成了执念。久而久之,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 何青叹息着:“我猜,别说是让她减寿,就是让她去杀人,她也肯干的。” “怎么可能?!” 于丹丹不可思议道:“杀人?不至于吧!阿青,你说的太恐怖了。” 何青想起她在魏婷记忆中看到的,她甫一接触陈瑛娘,那毫不犹豫的应答……那种微妙的心态,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她抿抿唇,笑而不答。 此刻,陆邵丹倒是心有余悸地叹息一声:“这么说,还多亏了那个陈瑛娘没有开口让她去杀人呢,不然的话,魏婷是绝对活不了的。” “陈瑛娘倒是想呢,可她不敢。” 何青冷笑道。 “怎么会?”陆邵丹不解的道:“她都能诱使魏婷燃烧神魂了,减寿那么多年,恐怕也和杀人无异了。”怎么会不敢杀人呢? 何青解释道:“你们别以为她逮住魏婷一个人,吸取她神魂的力量,就觉得她还能克制自己。实际上,倘若杀人能够得到她想要的,恐怕她早就下手了。” 她看着两人震惊的神色,不由苦笑道:“人有好有坏,鬼魂妖怪自然也都有。你们不要以为之前见过的妖怪们萌萌哒,就觉得所有非人的东西都萌萌哒。” 陆邵丹:…… 于丹丹:……我们就是这么觉得的。 “要知道,有的魂魄留存世间靠的是执念,或许是牵挂某人某事,又或许是复仇。但陈瑛娘这个人,我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已经感受到,她本性不坏。可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她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包括她的良知。” 何青想起自己碰到过的形形色色的鬼怪,不由也有点叹息。 “之所以不需要杀人夺命,我猜,陈瑛娘应该是嫌那样得来的力量太过驳杂,不够纯粹,又带着孽力,恐怕于她没什么用处。” 她想起那天在陈瑛娘脑海中倏忽闪过的片段,不由叹道:“什么样的心思,才能让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甘愿赴死呢?” “她就像是狂信徒,敬献给自己神明的东西,绝对是不容许有任何一点瑕疵的。” “甘愿赴死?” 陆邵丹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你是说,她是自杀的?” “不。” 何青摇摇头,回想起陈瑛娘记忆中,那双牵着白绫的手掌,分明是属于少年人的骨骼。 “她自请一死,我猜,就是请她口中的那位大公子,亲手把她勒死吧。” “不是吧,这么重口味?!” 于丹丹惊叫道:“这位陈瑛娘莫不是受虐狂?听你描述,她似乎对那个所谓的大公子无比的信赖,怎么还让他亲手勒死自己呢?而且,最离谱的是,被人勒死后,她不想着报仇,反而还更加的尊敬他……这莫不是有病?” “她才没病呢。” 何青笑着说一句:“那个陈瑛娘其实长得不错,看起来跟朵小白花似的,柔柔弱弱。但我看她办出的事,恐怕一个大男人也不一定能狠下这个心。她一心求死,仿佛也是带着使命与任务的……可能有些事情,只有成为魂魄才能够去做吧。” ——就比如吸收这些纯粹的灵力,凡人之躯,没有长年累月的蕴养,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且,她尊敬的其实并不是这位大公子,而是大公子背后,被称为大人的存在。” “又是大公子,又是大人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于丹丹郁闷道:“难道,她所尊敬的,其实是一位当官儿的?” “这倒是有可能。” 何青赞同的点点头。 “只有官宦人家,主家才被称为大人。可惜她们说话含含糊糊的,连个称呼也不带,我现在想找,根本半点头绪都没有。” 第四章 梧桐 “梧桐树,开紫花,风吹树叶响刷刷!乌鸦麻雀不许落,专等凤凰来安家……” 何青找到林临时,他正站在小巷子口边,手里把玩着一朵淡紫色的梧桐花,那朵鲜嫩的喇叭状的花儿在他指尖来回盘动,很快就呈现出一抹蔫哒哒的状态来。 哟,小年轻挺有情调的嘛! 鲜花美人,哪怕鲜花只有一朵,美人还是个男的,看起来也比普通人要赏心悦目一些。 而此刻,拿着花的人正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何青走上前去,这才郁闷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的?我打个车来,司机绕了半天,愣是不清楚是在哪里,导航定位也不准。最后,还是我自己下车跑了半天。” 她微微喘息着,刚才连番在巷子里穿来穿去,可耗费了不少心力呢。 林临嘻嘻笑着,并不作答,伸手就将掌心被蹂躏得快要拧出汁水来的桐花递给何青。 何青一愣,伸手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这小小的花朵:“这个天儿,还不是梧桐树的花期吧……泡桐也是这个时候开吗?” 她手中拿着的花朵虽然小,但却的确是泡桐无疑。真正的中国梧桐树,开出的花是黄绿色的。 “不是。” 林临开口说道。 何青拧起了眉头:“不是?不是什么?不是泡桐花?还是花期不对?” 林临点了点那小小的花朵:“这是梧桐,有凤来居的梧桐。” “怎么可能?” 何青失笑:“梧桐和泡桐,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这花个头挺像,但是这形状颜色,分明是泡桐的好吗?” “是梧桐。” 林临再次强调道。 “只不过,这棵梧桐树,恐怕被人用秘法影响了。” 林临如今能力不差了,他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知道什么。 “可是……” 何青皱眉道:“莫名其妙对一棵梧桐树施法,所耗费的灵力绝对非常一般,这又是何必呢?总不能指望一棵树去帮他做些什么事吧?” 又或者,那人爱好独特,就爱开淡紫色花朵的梧桐?嗯,谁还没有个小癖好啥的,喜欢梧桐,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干什么一定要紫色的?希望凤凰来居吗? 最后一句,是私底下偷偷在心里吐槽的。 “也有可能,其实不是针对于它的。” 林临站在路边,突然没头没脑的跟了一句。没等何青反应过来,他就伸出手指,指着身后巷子里,那地上零星散落在地的精巧桐花。 阴暗的巷子中,零零星星散落了不少淡紫色的桐花,它们在泥土中挣扎着,偶有被践踏的痕迹。然而那一抹令人柔软的颜色,看起来仍旧十分赏心悦目,只消一眼,仿佛就有勃勃生机从里面跃动而出,让人忍不住心态都变得积极了。 “这桐花好旺盛的生机!不过,现在不到花期吧?怎么这么多?” 何青喃喃道,满心不解。 “有人在梧桐树底下埋藏了被施了秘法的东西,长年累月之下,梧桐树吸收的就越来越多,所以它开出的花才这么震撼。” 何青的确被震撼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林临居然刻苦到这种程度了吗?那些她从记忆中翻找出来的修炼方法,自己还没完全弄清楚呢! “那是!” 林临得意洋洋:“想知道我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吗?” 何青点头,林临于是在前方带路,不过一个转弯,映在何青眼帘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淡紫色。 只见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中,两米高的院墙也拦不住院子正当中那棵巨大的梧桐树。 一朵一朵,一簇一簇,淡紫色中带着丝丝白色,如同天边最优雅的云,挤挤挨挨,密密麻麻,仿佛坠入梦境。 何青瞠目结舌:“这么大!” ——这么大的梧桐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春末的暖风拂过,只见早已不堪重负的枝头,连忙哗啦啦摇动起来,不消片刻,风中便裹挟着一朵又一朵的淡紫色小花,向远方纷纷扬扬。 那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新奇世界。 “感觉到了吗?”林临问道。 何青点头,神情慢慢由震撼变为慎重。 ——这么大一棵梧桐树!这么多的梧桐花!这么奇怪的颜色与数量!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表示着里面这个人曾费了大功夫来压制它,而如今仿佛大事已成,就将积攒了百余年的生机尽数奉上。 而且,这桐花虽美,根系底下,却仿佛沾染了属于人的血肉。因此,哪怕花朵再如云如梦,恐怕她都不会再多加痴迷了。 何青走上前去,仔细欣赏了一番这难得的盛景,这才转头问道:“怎么,今天约我出来,难不成单纯只是为了看花?” 林临的目光放在何青掌心中那朵奄奄一息的桐花:“阿青姐姐,现在我们俩人都在这里,味道一时难辨。可是,你再感觉一下,这应该跟你想找的有些关联。” “今天经过外面那条街时,风一吹,我就感觉出来了。不过,还不太确定。但是,这里边包裹着淡淡的神龙气息,这个我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何青听他这么说,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又一阵风裹挟着桐花吹过来,何青伸指一夹,立刻便从半空中拈出一朵花来。 ——没错,这桐花上头,虽然被勃勃生机所掩盖,但是的的确确夹杂着一股子属于人体血肉的味道。而且,她的的确确,是有那种属于神龙的气息的!恰如两人身上一样的气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何青看着林临,赞叹道:“对,你感觉的没错,多亏你了!” 说着,她最后再从围墙外头看了一眼那郁郁葱葱的淡紫色云朵,便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 这栋院子有着斑驳的,带着长久岁月气息的味道,何青拉住狰狞的黄铜圆环,咬了咬牙,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屋子里,正和陈瑛娘话别的明觉眉头一皱。 他的视线投向大门外,似乎能够隔着层层阻碍,清晰的看清楚。 第五章 门 明觉侧过头去,目光穿过天井,直直看向那斑驳的褚红色老旧大门。 门上两枚黄铜的门环依旧金灿灿的,似乎才细心打理过一样,格外的铮光瓦亮。 但是在门外头,何青手持的那枚铜环却散发着晦暗又老旧的色彩,一内一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大门在两人的视线中渐渐变得透明起来,明觉拧紧了眉头:“好强盛的灵力!还是两个人……怎么在这种灵气匮乏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能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能力吗?” 其实他此时的样貌,看起来也青涩稚嫩的很,至多不过十八九岁。此刻说出这句“年纪轻轻”来,不由有几分违和。 然而陈瑛娘却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上头,她只是看着那透明的大门,和门外站着的何青,以及从未见过的林临,低头敛眉。 “大公子,一开始要抓我的人,就是那个女孩儿。至于那个男的,我没有见过……不,或许,见过的。” 曾经附身在魏婷身上的那段时间,似乎曾经远远见到过这位在校园小有名气的人。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当时的她,也没能感觉到这男孩身上的特殊之处,此刻想来,竟然记不住他叫什么。 “可是……” 陈瑛娘有些惊慌的说道:“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我分明,没有留下半丝痕迹。” 明觉也万分不解:“我带你回来的,自然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可哪怕这话说的再笃定万分,人家的的确确是找上门来了。 隔着厚重的大门,明觉自然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林临居然感受到了院中桐花的气息。 这梧桐树被困锁院中百年,生机也凝滞了百年,如今封禁初破,只一夜之间,它就立刻疯狂地抽出枝条,抽出嫩叶,开出繁盛的花朵来。 更何况,在它的根系底下,埋藏着蕴满灵力的尸身,此刻营养供给无比丰盛。别说是开出淡紫色的桐花,哪怕想要正红色的,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这点,梧桐树其实也挺骄傲的。 “那……大公子,现在要开门吗?” 陈瑛娘有些犹豫的问道。 明觉微微勾起唇角:“都找上门来了,开门又何妨?” “那大人呢?” 陈瑛娘的情绪略有些激动起来:“大人的身体还在正厅放着呢,万一被他们看见,或者……他们就是为大人而来的?” 她曾经直观感受过何青的能力,因此对她略有些恐惧,此刻何青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帮手,虽然实力未知,但明觉如今能力大大衰退…… 因此,她提及大人的身体,不免惊惶起来。 明觉安抚道:“放心,义父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也不可能是为他而来。只要你的记忆没被人探查到……” 陈瑛娘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那个女孩子指尖才堪堪接触到,公子您就将我带回来了。” 明觉微微点头,接着看向大敞房门的正厅。 他转过头来,郑重地看着陈瑛娘:“瑛娘,时间封禁既然已经破了,多一刻钟,义父的身体都承受不了。我的灵力,也最多维持到现在了。此番就全靠你了。” 陈瑛娘点点头,眼神十分坚定,俨然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怡然不惧。 她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此刻对着半大的明觉,想起曾经的日子,不觉心头一阵柔软。 不自觉的,她伸出细白纤长的手指,指尖还有着后期再怎么保养都无法消退的粗粝,慢慢抚摸上明觉的脸庞。 明觉一愣,下意识想躲,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觉,日子好像还跟昨天一般。你最大的忧愁,也不过是今天课业没完成,害怕大人打你的手心……” 她叹息着,目光带着如同母亲长辈独有的温暖。 “原来有一天,明觉也已经长大到足以承担责任了。如果大人醒来知道,一定会引以为豪的。” 她叹息完,便干脆利落地抽回手。明觉正待抚上她的手背,此刻就扑了个空,不由呆怔怔站在原地,神色怅惘。 陈瑛娘既已做出决定,此刻早已无法回头。她的背影渐渐远去,一步一步迈入了正厅,逶迤的淡粉色裙角也渐渐消失不见。 目送她进屋,独自站在走廊上的明觉眼底终于露出几分惆怅:“我这样的行径,义父醒来,恐怕绝对不会以我为豪。反而会更加心痛,自己为什么养出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怪物吧……” 他勾唇笑了笑,笑容是不堪重负的苦涩。 可是无论怎样,该做的,总还得有人去做。 他走到正厅门口,陈瑛娘已经端端正正的站在棺材旁边,仔细端详着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手指微微颤抖着。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明觉见状,也仍旧心头一阵绞痛。 他不由叹息道:“瑛娘,我欠你的,只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他苦笑道:“如果,我们都还有来世的话。” 瑛娘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说什么来世?他们早在当初定下这个计划时,就已经没了来世。 而今,她不惜犯下罪孽,也要吸取纯粹的灵力在身体里,为的,就是能为大人多延续一段时光。当灵力全部消散,没有来生,没有往世,自然也不会再有别的情绪了。 她一手挽起淡粉色的袖摆,细伶伶的手腕脆弱难言,仿佛稍微用力就能将它一把折断。 然而,正是这柔弱纤长的指掌,时刻对准安静躺着的男人的身体,在胸口部位,狠狠向下一按。 下一刻,手掌立刻缓慢的陷了进去,如同刀切黄油,将她的手背细细包裹着,没有一丝血腥痕迹。 这一瞬间,全身所有的灵力都汩汩流动起来,瑛娘那半透明的身躯,仿佛有丝丝银色线条,俱都向一个方向窜动。 从头颈,从肩膀,从小腿,齐齐聚到她的掌心中,一条接着一条,一线连着一线,丝丝缕缕,从不间断。 而那银色的流光缓缓自瑛娘的掌心,蜿蜒至那跃动的胸膛上,在灯光的交映下,似乎那人的脸庞,也变得有了几分光彩。 第六章 何青站在那破旧的大门外精心等待着,看起来似乎丝毫不着急。 反而是林临因为之前等了有一会儿了,此刻再让他等待,难免就有两分急躁。他看着那老旧的两个黄铜门环,低声问道:“他们不会是不敢开门吧?要我说,阿青姐姐,你干嘛还要叩门呢,直接进去不就得了。” 何青瞪他:“你做人的本事我还没看出来学到哪里了,怎么做贼就这么利索了。” 林临胸口一哽,接着便心虚的不敢再说话。其实何青不知道的时候,他办起事来,使出的手段可比这些要过分多了。 他不知道的是,何青此刻也有些犯嘀咕了:难道里边的人真是不敢开门?莫不是准备要跑吧? 她心中寻思着――要不,偷偷进去看看? 没等她脑子里的想法落实,便听这大门“嘎吱”一声,缓缓的打开了。 接近百年都未曾打开的这扇门, 此刻慢悠悠的由内打开,门轴发出艰涩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巷子中,传出老远,老远。 桐花结满枝头,深一层浅一层,如同天空飘渺的云朵一般。风一拂过,便在这院子里扑簌簌地掉落。 地上淡紫色的小花铺了浅浅一层,倘若不是时机不对的话,何青真想拉着于丹丹和陆邵丹,一起美美的拍些照片来。 ――这梧桐树真大呀! 她敬畏的看着院子里的大树,但凡自然界的生灵,不管是什么种类,只要熬过了一定年月,便自有一股气蕴存在,而她的眼睛,恰恰能看到这其中蕴出的灵光。 格外震撼。 “你们是谁?” 院子当中,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何青侧过头去,看到他的真面目,不由瞬间失神。 ――这样一个少年。 身如远山秀,色如朗风清。 每一寸青涩的棱角都泛出冷冷淡淡的高远气息,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为这清冷如冰雪的少年而不敢高声语。 “我们,我们……”何青瞬间卡壳,结结巴巴起来。 天啦噜啦夭寿啦!在如今这世界,幼儿园的小朋友谈恋爱,都要讲清楚谁来买辣条,谁来带酸奶。何青长这么大,又何曾见过这样优秀的,不沾世俗一点尘埃的人呢? 这样的人,仿佛多沾一点尘埃,便是亵渎。 好半天,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神智,磕磕盼盼的答出来:“我们来找一个人。” 林临看她这样一副没出息的神态,不由暗自冷哼一声,何青霎时回过神来,声音立刻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们今天,是想来找一个人。” “找谁?” 明觉淡淡的一挑眉头,神情是格外的轻慢:“陈瑛娘吗?” 何青一愣,这么直接! 这是有持无恐呢,还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亦或者,只是因为坦诚? 她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脸长的好,找出来开脱的理由都显得多些。 “我们就是来找陈瑛娘的。” 或许,还能再找找看, 究竟谁是那位跟他们一样身怀龙气的人,是眼前这人吗? 然而,只见对面的明觉一挥手,何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身上穿着的,分明也是古代的服装,只是她对这个研究不多,一时,并不能看清楚是哪个国家,哪段时间流行起来的就行了。 “那就抱歉了。” “瑛娘是我家的下人,如果犯了错,也只有我这做主人的惩罚,你们这外人,实在没那资格。” 嗨呀,好气啊! 何青郁闷的嘀咕道:“什么下人?说得跟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似的。” 转念她又想,他们其实年龄着实不低了,明觉既然曾经被陈瑛娘称为“大公子”,此刻说他们是老古董,当真半点没出错。 何青心思一转,立刻大义凛然的说道:“可就算她是你的下人,可那也是历史了。无论如何,国法应还在家法之上吧。” “她险些杀了人,此刻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你说得对。” 明觉赞叹的看着她。 “但是,只有在我愿意的时候,国法才能凌驾在我之上。你说瑛娘犯了错,我倒要听听,她做了什么?” “蛊惑他人燃烧神魂,擅自抽取灵力,耗费她人寿数,这难道不算错吗?” 明觉神色一怔:原来,瑛娘所犯下的,是这样的错误…… “没出人命,对不对?”明觉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何青一愣,接着又反应过来,陈瑛娘都被他带走了,此刻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是没出人命,可是足足抽了别人接近60年的寿。跟要了她一条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既然没出人命,你们在这里多管闲事做什么?” 何青一愣,接着说道:“没出人命,不代表曾经的伤害就是不存在的。瑛娘做出这种事,难道不怕孽力缠身吗?我今天,无论如何要找到她!” 明觉看着她,心道:如果义父醒来,恐怕这女孩这样的秉性,他是十分欣赏的吧! 不像自己,本性不坚,行事又不择手段……就连瑛娘,恐怕很多时候,对我也是失望的…… 可是…… 明觉冷笑,心道:义父,她们秉性再好,如今都没什么用处。但是只有爱用旁门左道的我,才能想出法子,让你重新活过来! 就在此刻,他听完何青说的这几句话,正待说些什么,却突然耳朵一动,胸膛猛地一颤! 他神色骤变,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接着,明觉眉眼一挑,漫不经心的说道:“既没出人命,你们在这里多管闲事做什么?”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走回到了正厅当中,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正厅门口,却突然涌现出一道粗壮的灵光来,影影绰绰,很快就看不清身影了。 何青…… 卧槽我什么都没问出来啊!怎么这就有脸走了! 何青不忿伸指遥遥一点,只见那灵光倏忽流转,如同橡皮糖一般,牢牢将她的手段拦了下来,二人僵持片刻,只听啪的一声,何青迅速的抽回手指。 指头上,一点乌黑的痕迹蔓延至深处,竟打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小口来。 她倒吸一口气:“好强横的力量!” 她和林临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 第七章 伤痕 何青手指上,那一个焦灼的黑洞此刻正散发热辣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握紧指尖。 那种力量,似乎直接透过皮肉深入骨髓,哪怕灵力几度流转,伤痕却依旧存在,疼痛也半天没消。 何青甩甩手,将那股灼人的疼痛置之脑后,接着看着正厅门口那一层看不清的光幕,不由惊叹道:“好强大的力量,林临,我们两个加一块儿,能比得过吗?” 林临向来冷静又骄矜的表情,此刻却分毫见不到。他只是失落地摇摇头:“阿青姐姐,其实我根本没有察觉出他身上的力量。” 比之何青,他虽然算得上天才,但之前十多年虚度,此刻不过一二十岁的年纪,能力到底不足。虽然之前在沿海城市一番闯荡,自以为很有水准,但那是因为山中无老虎。 其实,两人的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就比如此刻,何青能直观感受那个男孩的强大,他却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宛如面前站着的,只是个普通人。 及至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人,究竟是谁?” 何青一愣,半响,她才苦恼地皱皱鼻尖:“我刚才忘记问了。” 不过究竟是谁,就算她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说吧……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只是……他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算不想让自己带走瑛娘,也大可直面一战,又为什么这么躲躲藏藏,不惜耗费大把灵力,来构筑这一道结界呢? 看他刚才那样子,也不像是胆怯啊! 更何况,瑛娘被封在里头,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总有一天她会出来的,那时,何青自有方法收拾她。 ——所以,这么折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起瑛娘的状态,不由凝眉沉思着。不过想了半天,也不过都是些猜测罢了。何青摇摇头:能动手,就少动脑子吧,太累了。 她站在正厅门口,不死心的看了看那影影绰绰的光幕,接着十指交错,掐出一个玄妙无比的手印来。 “今我有请,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降为真我,五气聚形。 霹雳交互,破其虚应!” 随着她口中咒语落下,掌心中一道氤氲灵光冉冉升起,明朗的天空中,湛蓝色的天幕却仿佛如同裂出一道口子,虽然旁人不可见,但林临站在一旁,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从那道裂缝中,陡然降下一道霹雳闪电,“咔嚓”一声,直直落在那正厅门边。 这雷霆声音响彻,震的人似乎都短暂失聪了一会儿。 然而待到霹雳消隐,那道流转着的光幕似乎只黯淡了一瞬,很快又仿佛得到汩汩灵力补充,光芒愈灿。 那上头的波纹一道又一道的向中心处旋转,何青正当其面,被那漩涡中央一点灵光吸引,全身灵力都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若非她及时收手,将那涌到指尖的灵力死死困在躯体当中,这一下,恐怕就要被吸干了。 她都这副模样了,林临的道行就更不必再说。此刻两人对着这东西束手无策,哪怕明知道那人就在里头,却也不得其门而入。 其实,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仅剩的她所知道的破禁方法中,还有几种有伤天和,用出来难免波及较大,万一这男孩其实本身是无辜的,被波及伤到了,那可怎么办? 何青想了想,这院子内外被她的灵力轻轻探查着,陈瑛娘此刻是绝对插翅难逃,就让她在这里龟缩一阵子吧。 而在她看不见的正厅里头,明觉一手扶着棺材边缘厚重的木板,一边闷哼一声,咽下即将涌出的满口血沫。 他闭眼调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压抑住满身沸腾的灵力,不至于脏腑受损。 瑛娘此刻一手放在男人的胸口上,一边不忘抬头,关切的问道:“明觉,怎么样,没事吧?” 好半响,明觉惨白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血色,他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个女孩子好强的本事,她是什么来头?” 瑛娘的脸色也是煞白,此刻只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本来找准一个人,附在她的身上,安安生生很多年了。只是想慢慢抟取些燃烧神魂的纯粹力量,因此,一直安静地蛰伏在她灵魂深处。但不知为何,那个被我寄生的女孩跟同学聚会,似乎跟另一个女生发生了冲突,然后这个叫何青的姑娘,就过来了。” “她的能力的确很强,出手又毫不留情,我的手上被她灵箭洞穿,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完全修复。” 她一说,明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在她手上受伤了?” 他凝神观察,果然,瑛娘的手背上,还有一条细长的箭痕。 这一瞬,明觉的脸色十分难看。 “出手这么干脆……早知如此,我刚才就不该留手。” “明觉,别冲动。” 瑛娘劝阻道:“现在时间才是最关键的,那些许小事,就不要太在意了。说来,也是我咎由自取,附身的那个人,本性也算不得好,妒嫉心甚重,若说没理,也是我才对。” 明觉冷笑着,满不在乎的说道:“若在乎些什么人伦道理,我们如今就不会在这里了。” ——妄图起死回生,岂不就是最大的没道理?藐视的,可还是天地权威呢! 瑛娘闻言,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看着她越来越黯淡的半透明的身影,明觉的脸色也如同满布阴云一样,十分晦暗。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棺材的两侧,目光俱都看在那中年男人的面上,一时之间,竟浑然忘记时间的流逝。 “明觉。” 这时,瑛娘突然叫道。 明觉一愣:“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瑛娘嘴角含笑:“这一次,我们说不得真能救得大人性命!” 她目光熠熠,脸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色。 “我能感觉,大人现在在吸取我身上的灵力!” 明觉一怔,随即便是狂喜! ——身体自动会吸收灵力。证明这躯壳残留的本能未消,待到帝流浆出世,再重新凝聚神魂,到时候,就又是活生生的人了! 第九章 埋 每到这种时候,仿佛就显出灵力的好处来了。 林临吭吭哧哧的,拿着一根好不容易掰下的,粗壮的梧桐树树枝,在这地底下画来画去,努力将这埋藏着参天大树根系的泥土,刨的松松的。 而何青就站在一边,每隔一段时间,便伸手一掀,一股灵力涌动,便将那刨松的尘土给推到一旁。二人相互配合,有灵力加持,弄起这泥土来,如刀切豆腐般。 不过,与之不同的是,这豆腐是碎了的,林临折腾起来,难免要更费些功夫。 但再怎么难,地址既然已经找好,想要挖出一人大的空间来,林临的效率还是不错的。 “埋的倒挺深。” 何青喃喃道。 可不是深么,足足挖了向下挖了三米有余,都快打出一口井来了,这才将埋藏的那具棺材,给成功露了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棺材,并不是随意埋在这里的。我估计那人也费了不少心思。” 何青指一指周围的泥土壁:“若不曾费心打理过,这周围何至于挖到这么深,还没有半丝潮湿的泥土呢?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梧桐树的树根才迫不得已一直向下,因为只有下边,才有足够的水分。” 而直到这时,林临才终于驱除掉棺材上的浮土,勉强打理了一下,这才用灵力包裹着手掌,将这具棺材整个托出。 何青站在院子当中,看着这由上好木料精心打造的棺材,表情十分复杂。 林临干了半天力气活,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的爬上来,立刻就被眼前的棺材模样给惊到了。 棺材是好棺材,木头也是好的,但此刻,怎么到处都糊的有泥巴?难不成这是下葬的风俗? 从来只见过火葬的林临,此刻只觉涨了姿势。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定是另有原因! 棺材已经被何青打开,出乎意料的是,里边儿躺着的那个古装女子,跟陈瑛娘的模样半分不差! “瑛娘?!” 哪怕早有猜测,此刻亲眼见到,何青还是被惊了一下。 只不过……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是个新鬼,可棺材当中的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没有半分腐坏的迹象,哪怕每一缕发丝,也都跟常人一般,柔韧又有光泽。 林临一愣:“这样大费周章的保存尸身,还要埋在梧桐树树底下,这是跟她有仇呢,还是与她有恩?” 他被打击的蔫头蔫脑:“看来,我要学的,果然还有很多。” 然而再一看去,他的目光却看到了棺材周边一层一层凹凸不平的东西。林临伸指扣了扣,却发现,糊在外头的,是一层薄薄的黄泥。 “奇了怪了。” 他嘀咕道:这样好材料的棺材,为什么还要用黄泥糊一遍?难不成是为了保鲜?还是,真的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土葬的规矩? 他打量着何青的脸色,决定在十二月播出……总之,看的人特别多。 林临的疑问,何青听在耳里,却没有说话,只面色凝重地举起了食指,在棺材壁上那一层高度不平的黄泥块上,轻轻叩了叩,只听“咔嗒”一声,那早已干涸的泥块儿脱落在地,露出里边儿明晃晃的一片符纸。 这黄裱纸纸张柔韧,颜色鲜艳,比之现如今才出的新纸,不知好到哪里去。 哪怕用黄泥糊了这么些年,也丝毫没有褪色的痕迹,上头的朱砂印记明艳无比,每一丝每一缕,都透着股诡艳的色泽。 林临见状,目光不由也凝重了起来。 他屈起手指,不断在棺材壁上轻轻叩击,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棺材壁上的黄泥块,一层又一层的脱落,露出里面那明黄色的,鲜艳无比的复制。 眼见着扣下的泥土块儿几乎快要砸到棺材里的尸身上,何青这才制止:“好了,别动了,别打扰了死人的安息。” 话刚说完,又想起陈瑛娘此刻的魂魄可能还在这正厅当中,这一句话,放的应该也不足为虑了。 这棺材狭小,并不算十分舒坦,陈瑛娘就这样安静的躺在里头,随身配饰,一件也无。 全无古人下葬的规格。 她皮肤白皙,面容秀美,脸颊上微微的红晕还在上头,仿佛只是沉睡过去,全然不相已经思绪百余年的女人。 何青打量着她,想起瑛娘脑海中的画面,再她的颈间,却有一道朱红色的泪痕。但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摸到的,她关了灯,安静沉睡的样貌,丝毫不像窒息而死的痛苦模样。 而此刻穿着的那身粉色的衣衫格外明丽,哪怕零星散落的黄泥土块,也依旧不减其毅力。 何青目光复杂地粘起棺材壁上密密麻麻符纸中的一张。 果不其然,上头鬼画符一般的朱砂印记,无一不在告诉他们,这正面棺材中,贴着的,都是往生咒。 ——逆向往生咒! 每一笔画,每一道顺序,往生咒的壁画都是颠倒的。这代表着,贴着福字的人想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密密麻麻的福祉,这么强大的愿力,锁住她的躯壳,锁住她的魂魄,锁住她往生的道路! ——这是有多么大的仇恨! 她伸出手去,情不自禁的抚上瑛娘仍旧带着红晕的脸庞,这样面容秀美的她,死后不得往生的痛苦,又该是如何剧烈。 然而手指一触,她便觉出指下皮肤一阵塌陷,半天都没恢复上来。原本粉嫩的脸颊,此刻化出一道坑来,玉中有暇。 何青收回手,这下,他终于肯定了,瑛娘不光是魂魄,不得往生,连她的肉身也都被化为灵水,恐怕此刻,早被这梧桐树吸干吸的一干二净。 这样比之挫骨扬灰还要狠辣一百倍的手段,何青收回手站在那里,再仔细回想一遍瑛娘脑海中的话语,总觉得……不是她所想的这么回事。 “……大公子,大人曾于瑛娘有救命之恩,如今,如今,便请公子赐瑛娘一死吧!” 那句话犹如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重复,何青再看一眼她粉嫩的脸颊,终于确定—— 此种情景,其实是瑛娘自己要求的。 第十章 正厅里,瑛娘此刻已经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了,她斜斜倚靠在棺材边缘,半透明的身体里,一条又一条的银色流光正陆续涌向她的掌心,数量逐渐减少,直至最后一丝也透过手掌涌入中年男人的胸膛。 直到那银色流光半点也没有,她仿佛浑身力气都被卸掉,终于松了口气,软倒在地。 明觉赶紧绕过棺材,一把将她扶住。 “瑛娘。” 此刻,瑛娘原本红润的脸色已是彻底变成青灰色,连唇色也干涸又黯淡,仿佛枯萎的花朵。身形飘飘渺渺,倘若不是明觉虚虚拢着,恐怕这一会儿就要散到各处了。 那半透明的轮廓,更是几乎直接融入空气中,再难找寻。 “没啦!” 她叹息着,唇角艰涩的笑开来,如释重负。 明觉眼眶通红,看着她,感受着怀中已经没了重量和触感的身躯,他嘴唇颤抖着,然而几度将要开口,最终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瑛娘在明觉的怀中艰难侧过头来,看着安静躺在棺木中那中年男人的身影,眼中涌出一抹淡淡的希冀来。 “有我提供的这些纯粹的灵力,大人他,无论如何可以再支撑三个月吧……” “可以的,可以的……” 明觉哽咽难言。 “那就好。” 瑛娘叹口气:“真可惜,看不到帝流浆出世的胜景了。也不知道,待到大人醒过来时,还会不会记得,他曾救过一个卑微的妇人……” “记得的!” 明觉闭上眼睛,喃喃道:“义父的记性如此好,从来不肯忘却一丁点的小事。瑛娘伴我们这么多年,无论如何,他都是会记得的……” 他嗓音微微颤动,肯定无比的回答着。 瑛娘笑了笑:“其实还是不记得的好……大人当初救下我们时,可从来没想过要我们报答的。” “不过,我怎么会有大人那样好的品性呢?我只是个平凡人,如今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大人能够记得我的……” 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明觉,带我看看外头的天空吧。这世界日新月异,是与当年完全不同的盛景。那么多的人都能吃饱饭,女子还可以进学……简直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神仙居所。” “如果有来世的话,真希望我能活在如今这个时代……” 她已经没了力气,说出的话也是气若游丝,声若蚊蝇,明觉若不是放大五感,无论如何,也是听不清的。 瑛娘正半昏半醒,脸颊突然一烫。 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明觉的眼眶通红,终于忍不住让那一滴泪珠坠下。 她自知失言,连忙用尽力气将手抚上明觉的脸颊,可如今魂力消退,身形飘渺,连手的形状都难以维持,明觉也不过感觉脸颊被抚了一抚,再多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 “明觉,不要在意这些,就算有来世,我也不是我了。如今,彻底的消散,于我而言,跟普通的生老病死也没什么分别。若不是有大人在,早在多年以前,我和我的孩子,也早就死了。” “瑛娘,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泪意只在刚才那一瞬,这么多年,他的心,已经磨练的足够了。此刻,他的脸色又恢复一贯的冰冷如雪。 “我小时候,曾经希望,你会成为我的母亲……” 明觉喃喃道。 “瑛娘,”他看着怀中那几乎看不清五官的魂体,神色郑重的说道:“倘若我在争夺帝流浆中活下来,定会找到你的后人,许他一生一世的安稳。” “我一定会活下来的。”他承诺道。 “不必啦。” 瑛娘浅笑:“那么多年了,孩子们早就不知道到第几代了,明觉,你从小是由我看着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在我心中,你就如同我的骨肉。后人过得如何,我如今是顾不到了。” “来,好孩子,咱们王家的大公子,今天也带我出去,看看这风景吧。” 明觉沉默的弯腰将她抱在怀中,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出了正厅。 他身后,那具棺材里的人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无悲无喜,无忧无怒,就如同过去近百年无波澜的时间。 院子当中,何青和林临正对着棺材中的陈瑛娘,束手无策。 “那……现在要怎么办呀?阿青姐姐。” 林临一脸郁闷的问道,这整整一棺材的符纸,是要揭掉呢,还是揭掉呢,还是揭掉呢? 何青也愁眉苦脸:“先等等吧,贴着这么多逆向往生咒的符纸,如果是瑛娘自己的要求的话,她的本意应该是困锁自身。” 就像她附身魏婷,夜里在小树林中为自己烧的符纸,都是为了将自己的魂魄锁在这片土地,不得往生。 可是……这么强制将已死之人的魂魄留在世间,又没有足够强大的怨念支撑,这番动作下来只会让魂体愈发痛苦,偏她还能忍住,蛰伏在魏婷的灵魂深处,不动声色地汲取她的力量,只为了最纯粹的灵力……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对古人来说,尸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是现在,死者为大,尸身也是要妥善处理的。 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能狠下心来让自己皮囊里的血肉尽数化为灵水,供给这一棵看起来没甚作用的梧桐树…… 这种种行为,图的到底是什么? 何青看着她脸上那一处违和的凹陷,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下手没轻没重,瑛娘体内没有血肉支撑,尽管皮囊完整,外表依然娇艳如花,可那一处塌陷,是恢复不过来了。 对死者躯体做出这种事情,未免有些不敬。 但做都做了,何青只小小的纠结一番后,很快就又回过神来。 ——总不能是有人特意炼化她的魂魄和躯体,以作炉鼎吧?比如让瑛娘积攒大量的灵力,最后再一举将她吸收? 何青想到这个可能,顿觉惊悚。 刚才那个男孩儿看起来不过是一二十岁的模样。可看他穿衣说话,结合瑛娘的记忆,分明是百年前的人物。偏偏如今还能维持这样青春的模样,难不成,真的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的炉鼎? 她瞬间警觉起来。 第十一章 就在何青陷入可怕的猜测中时,只见正厅门口,那一道淡淡的禁制光幕此刻波光流转,很快,便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 何青和林临立刻转过身来,警惕的看着他。 ——不警惕不行啊,背着人家把这树底下的尸身给挖了出来,虽然瑛娘干的不是好事,可难免也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怎么没干坏事的却有点心虚…… 何青心头纠结着。 谁知那个男孩,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双手手臂微微前伸,似乎是拢着个什么。 何青和林临睁大眼睛仔细看去,目力用尽,才隐约从他的姿势当中,看出那一个虚无到无限接近透明的轮廓来。 这,这是陈瑛娘吗?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魂力枯竭到这种程度? 何青悚然而惊,想起刚才自己那关于炉鼎的猜测,不由对着男孩怒目而视。 ——这么短的时间,如果不是有人强行吸走了她浑身的灵力,按瑛娘积攒多年的灵力来说,根本不可能变成这副模样。看着这少年如玉如雪,怎么做起事情来如此的狠辣? 她正待开口,却见那男孩将瑛娘又拢紧了些,手中灵光蕴出,勉强帮她维持住了即将飘散的身形。 “瑛娘,你看,天地如此辽远,山川如此秀美,当真是我们从未奢望过的盛世。” 怀中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明觉低头看去,他的怀中,瑛娘已经陷入了最后的弥留之际。 他突然侧过头去,看着何青二人身后的那具棺材,再看看铺天盖地的桐花,突然温柔的笑了起来。 “瑛娘,这桐花好看吗?” “小时候,我问你,这梧桐树会不会真的引来凤凰?你说会的。待到花朵变成紫色,凤凰自然就会过来了。” “可我等了好多年,桐花一直都是黄绿色的,从来没有开出过一朵紫花。如今,借由你当年封禁时身躯里残留的灵力,那花终于开成紫色的了。可凤凰,恐怕永远也不会来了……” 微风吹动着,一朵朵淡紫色的小花在半空中飘荡,那些花朵调皮的坠入眼前人的身上,颈上,头发上,缠绕着发丝和衣袖,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明觉半蹲在地,腾出一只手来,拈住一枚小小的花朵。 “你的尸身如今既已得见天日,恐怕也是保存不了了。待你死后,我便将它火化成万千微尘,收在每一朵桐花当中,随风游荡在这浩大的天地……也算,完成你的心愿了。” 明觉柔声说道:“这么多年,你从未认真看过这盛世景象吧,如今,就请自由自在的,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吧。只要有风,你总是能看到的。” 他怀中的瑛娘此刻连轮廓都已经维持不住了,身形几乎要彻底融入空气当中。明觉目力用尽,也不过是看到她唇畔,终于展露出一抹憧憬的笑容来。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明觉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却并未刻意避着何青,以何青的敏锐五感,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这听到的内容,怎么与她之前想象的不一样呢? 此刻眼睁睁看着一个魂魄灰飞烟灭,没有一点往生的机会,何青和林临站在一旁,也不由心头微微有些酸涩。 明觉虽然没怎么流露出悲容,但那种痛彻心扉的伤悲,是怎么挡都挡不住的。偏偏瑛娘又彻底消散于他的怀中,对他的信赖无人可比。全不是何青刚才幻想的,瑛娘被迫成为这人的炉鼎之类的。 何青拧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而直到这时,眼前这男孩终于站直了身躯,在何青如临大敌的警惕目光中,缓慢的走近被暴露在日光当中的棺材。 他目光盯着瑛娘的面庞,久久不曾移开。 何青想起瑛娘脸上被她戳出的凹陷,不由有些心虚和尴尬,然而明觉却并未计较太多,他只是在凝视许久后,沉沉叹息了一声。 接着,伸指一弹,一抹红彤彤的火焰,便倏的坠落在瑛娘的胸腹当中。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那豆大的火苗便仿佛入了滚油,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将整具棺材都染成一片小小的火海。 何青一愣,难不成,真要烧掉瑛娘的尸身吗?她下意识的伸手,想用灵力压制住这如红莲一般的烈焰。然而奇怪的是,无论她怎样调动灵力,这火焰都一分一毫也没消散。 男孩站在那里,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一切,突然开口说道:“幽都之火永远只会燃烧死物,会将它所想燃烧的一切,都化作漫天的尘埃。” 他话音刚落,不消片刻,这熊熊火焰便将整只棺材,连同里面的瑛娘,都化为一蓬小小的灰白色的粉末。 男孩伸手,遥遥一拢掌心,那团燃烧过后的灰烬,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飞到他的掌心当中。任凭这院子当中微风怎样四处拂动,也没有一丝漏下。 明觉站在那里,双手捧着那团粉末,周身突然狂风大作,摇得高大的梧桐树都哗啦啦作响,树枝与花朵之间摩擦着,发出扑簌簌的声音来。 一朵又一朵的淡紫色桐花纷纷坠落在地,被这漫天狂风吹得左右飘摇,不知所终。 而明觉就对着自己双手捧着的那团白灰,轻轻一吹。 这一瞬间,漫天的灰尘立刻向飘摇四散的花朵当中席卷,何青和林临还没来得及避开,却见四周已经一片澄净。 只在那一个瞬息,这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只有诡异的凝滞在半空中的花朵,此刻依旧微微摇曳着,每一朵花中间,都藏着三五粒肉眼难寻的白灰。 而在这不间断的狂风的裹挟下,这一朵朵淡紫色的桐花,立刻被吹得左摇右晃,扑簌簌坠落枝头,又被大风袭卷着,呼啸着飞出院子,飞到这一条条的巷道与民居,飞到遥远的半空中,飞到,不知名的远方。 而在这一切又恢复如常,满地桐花都四散着飞向远方时,明觉终于侧过头来,目光冰冷,神情肃然。 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十二章 新版码字软件会吞章节名 明觉侧过头来,半边脸颊如同高山堆砌的终年不化的冰雪,连眼神也是冷彻心扉。 何青在此时察觉,刚才还能依稀显出几分柔软与温情的少年,此刻是彻底不见。他的气势太盛,连何青自持有灵力在身,并不比他差多少,见到这样的少年,也仍旧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其锋芒。 好在身旁还有林临在,不管他实力如何,此刻能站在一旁,对于何青来说,勉强也算是个仗胆的。 当然,何青本性并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胆怯只在一瞬间,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略有些赞叹的多瞄了少年一眼,回答道:“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看着少年这样高傲的神态,她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这冰雕雪砌一般的高冷少年在沉吟了一瞬后,眼神竟涌现出一股茫然来,并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她,也不知是有峙无恐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叫明觉,王明觉。” “明觉?” 何青皱眉:“这……听起来像是个佛号?” 不过关于别人的名字,她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嘀咕两下便罢了。眼前的少年态度如此之好,何青看着他那稚嫩青涩的脸庞,不由有些以大欺小的感觉,于是摸摸鼻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叫何青。” 只是,她在这院子里折腾半天,可不只单纯是为了做个自我介绍的。此刻想起正事来,不由问道:“陈瑛娘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明觉蹙起了眉头,脸蛋好看的人,哪怕是蹙眉这个动作,做出来也有一种西子捧心的感觉。全不似何青那平凡脸蛋上,一皱眉就显出格外纠结的样子。 何青偷偷摸了摸胸口:犯规啊犯规…… 本来,她的态度不该这么随意的。但不知为何,甫一看到这少年,她就觉得没来由有一股亲近感洋溢在二人之间,看明觉这样子,容她自作多情的想一想,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 不然,明明还刚才还冷彻心扉的表情,此刻为何又很快平静下来?若单纯只靠人的伪装,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他们今天过来,目标也不是这叫明觉的少年。 这种情形,就像当初她初见林临时的模样,只不过没有龙卫一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动作和行为,也就显得没那么夸张。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明觉,心中偷偷忖度着:到底,他的身上到底有没有之前察觉的那股龙气呢? 如果有的话,证明神龙躯体的一部分,就是在他的身上。有了那种东西的加持,他的能力自然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如果要用来为非作歹的话,先天就有许多优势,最起码,在帝都这个环境,是绝对不会被排斥的。 她的眼神太过赤裸裸,带着难以忽视的灼烫感,明觉在忍耐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找瑛娘做什么?难不成就为了那个普通的学生?” 他嗤笑一声:“瑛娘告诉过我了,她附身的那个学生,本性也算不得好人,做出的恶事所带来的后果,多半是她咎由自取。更何况,瑛娘如今已经灰飞烟灭,若是硬要将这栽到她头上……” 他神色强硬,似乎半点不容妥协:“不可能。” 明觉说完这话,眉梢高高挑起,浓黑的眉毛几乎要飞扬入鬓:义父有了瑛娘的灵力,撑到帝流浆出世是万无一失的了,只要有足够的帝流浆,他就一定能活过来! 因此,就算他如今行事与义父平时的教导相悖逆,但只要他能活过来,自己总会想办法赎了这罪孽的! 他心中希望渐胜,眼中神采奕奕,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股消沉与惆怅。 不过,他到底是一个人困守在这里百十年,此刻少年心性不稳,有些偏激不定,也是正常。 这会儿,明觉放下心头重担,说起话来立刻也放肆起来。 “这种人,就算瑛娘不附身,活在世上也是浪费,你又何必辛辛苦苦追到这里来,难不成,人家还会对你感恩吗?”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何青老气横秋的在心底叹了一声:也不知是看的什么,怎么听起来,三观都不太正的样子。 她摇摇头:“你错了。” “魏婷的确算不得好人。其实世界上所有人内心都有黑暗面,只不过,有的人的道德感能够压下这一切,而有的人,只须一个契机,就可以放大。” “没错,瑛娘其实也只是诱导一番,是魏婷本心迷失。可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中,不能单纯因为这个人的心坏,就将她的所有人权剥夺。” “做了坏事,被我们碰到,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惩戒她。可瑛娘附身在前,倘若没有瑛娘那样独特的能力,她其实也做不来什么,最多会成为一个满心怨愤,小心眼又嫉妒心甚重的成年人罢了。那些她可能会做的事情很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如果没有瑛娘的话,她做不出这些事,我们就不能以猜测来给他人定罪。更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莫须有的事实,就凭空对她加以制裁。” “这是不对的。” 何青的表情太过理直气壮,又义正言辞,明觉立时就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彷徨在这小小的天地中百余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诫过他,他历来想做的,出手去做就行了,从来没想到,原来还可以这样去理解,去诠释。 他的神情太过错愕,何青打量着,也不由心里泛起了嘀咕。 “更何况,瑛娘不单单附身其上,怂恿其做出一些常人难及的事情。她还花言巧语,诓骗魏婷燃烧神魂窃取力量。魏婷寿数接近九十岁,被她生生窃走60年。倘若还是现在这模样的话,她又有多少日子好活呢?” 明觉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表情看似坚定,其实内心已经动摇。 他,还有瑛娘,曾经是连受伤的动物都要细心关怀一番的。王家家教甚严,便是他想为非作歹,也绝没有那个胆子。此刻瑛娘那样好脾气的人,却被逼用出这个法子,想来,她一定也是知道义父的处境,心中绝望…… 第十三章 章节名又被吞了 见明觉沉思不语,何青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陈瑛娘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明觉沉默了一瞬,这才开口道:“瑛娘她,是我的家人。” 林临在旁插上一句话:“家人?你刚才不是说,她是你们家的下人吗?” 他对这长的比自己还出众,能力又比自己强的少年半点好感也没有,哪怕他心中跟何青一样有关于龙气的猜测,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瑛娘生前是他的下人,可不代表死后也是吧。她附在魏婷身上闯荡多时,总该接触点现代的思想观念吧。他可不信,就算奴性根深蒂固,在这个时代待着,还能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明觉一愣,喃喃道:“她曾经是的。” “瑛娘她,她是我义父外出时救下的。她和他的女儿一并都在我府上。我那时年纪尚小,被她一点一滴细心照顾着,在我心中,她其实就像我的半个母亲……只可惜,瑛娘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 听起来很有故事的感觉……不过,瑛娘看起来也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啊,果然还是古代更能摧残少女…… “那么,她做出这些事,也是你指使的了?” 何青问道。 其实,明觉初见时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何青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然而明觉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瑛娘如今身死道消,灰飞烟灭,连半丝往生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是听命行事,倘若有什么惩罚的话,便尽数应在我头上吧。” “不,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何青突然开口道,看着明觉和林临诧异的眼神,解释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将瑛娘当作炉鼎,吸收她身上的纯粹灵力,可如今,你身上的气息虽然同样纯正无比,但却都跟自身息息相关,全不似刚得到的外来的力量。” “所以,你也不必再说这种话。她如今连一丝痕迹都没落下,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是想问清楚罢了。” “所以,瑛娘明明满身灵力,怎么会衰竭成那个样子?” 最最重要的是,她反而一副自愿的模样,看起来甘之如饴,仿佛百死无悔。 明觉抿唇,最后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何青登时咬了咬牙,不过半响,她却颓然的松了肩膀,一副泄气的模样:“算了算了,不想说就算了,反正……” 她是想问清楚来龙去脉,又想说瑛娘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应该,可如今,始作俑者都已灰飞烟灭,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至于明觉,她虽然嘴上说着跟他有关系,可他一身纯正灵力,跟瑛娘所吸收的那些相比,是半点也不相干的。 总之,又不是什么大事,此刻人家不想说,难不成还能打到他服气为止? 说实在的,何青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一下子将他制服。 她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次实在是好说话又心软,但是……完全狠不下心怎么办? 只好转移话题道。 “你是什么年代的人?如今已经是末法时代了,怎么还穿成这幅样子……这样走出去,难不成次次都用幻术遮掩吗?” 明觉身上的衣服,虽然何青形容不出来,可她毕竟也是踏踏实实学过知识的,一眼就知道,这是青朝服装的风格。 包括他那高高在头顶挽起发髻的发型,也正是外敌叩关时,最后一个皇朝灭亡之前的风格。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明觉却顿时语塞。 他不自觉的看向正厅门口,咬了咬牙,又摇头说道:“我不用出去。” 何青登时拧起了眉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 她想起瑛娘对他的称呼,不由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你不会这接近百十年的时间都在这院子里,从来未曾出去过吧?” 那不得把人憋疯?! 不过想想,这一切也是有迹可循的。 看来,这院子之前定然是封禁过的,不然就这满树桐花带着丝丝灵力飘飘荡荡的嚣张样子,她在帝都呆了也有好几年呢,又怎会一丝半点的异样都察觉不出来呢。 何青再次看了看那光幕流转的正厅,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在里边藏了什么?” “没什么。” 明觉立刻叫道。 他虽然很努力的表现出镇定,但到底年纪小,掩饰也不会。此刻被戳中心中最要紧的秘密,他不由高声叫了起来。 这就是常年一个人呆着的后遗症,跟人交流的话,分分钟都是破绽。 他不紧张还好,这一声叫喊,立时让何青警觉起来。她想起瑛娘说的那句话:……难不成还牵扯了明觉的父亲? 而且,瑛娘身上那莫名消失的灵力,又到哪里去了呢? 她心有所感,脸色便难看起来。 此刻二话不说,立刻扭头就要往正厅方向去,明觉见状,不顾那正厅门口还有光幕阻隔,立刻也迎上前去,站在何青的面前,挡住前行的路线。 “你要做什么?” 他面容警惕,如临大敌,何青心中,愈发确定里头有情况。 “我要进去看看,你在里头到底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倘若明觉日日生活在当今的社会,随口一句隐私权,说不得就将本来对他就心存好感的何青搪塞过去了,毕竟她此刻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十足十的证据。 然而明觉并不晓得这些,他只是神色陡然狠辣起来。 “我说了,不许去!” 何青见状,脾气也彻底硬了起来,她向来就是如此,吃软不吃硬。 此刻手臂一挥,掌中便握住了一把细长的剑刃。 “你全身上下灵气浮动,根基不稳,想来刚才那一道九天雷霆,也着实伤到了这禁制的根基。刚才能挡得过,现在就不一定了……让开!” 明觉的脸色越发苍白。 何青说的的的确确是实话,他如今的身体,真不一定能扛得下第二次雷霆攻击。 毕竟,平常打斗,他还可以闪避,这样实打实的雷霆击打在光幕上,他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 就算侥幸能扛过第二次,那第三次,第四次呢? 眼前这古怪的女孩儿虽然灵力不如他的强盛,但胜在浑后又绵长,后续力十足,也没有像他之前那样消耗。若正面对上,明觉心有顾忌,当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就能拦下她。 想到此,他的神情越发坚定,带着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绝。 第十五章 凭什么又吞我章节名 何青苦笑:这一回,算是体会到了仰望他人的感觉了。 胸腹处刚刚还翻滚着的灼烫岩浆般的血液,此刻被灵力压制,已稍稍平复了些。但体内体外冷热交织,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酸爽感觉。 何青勉强支起身体,在林临的搀扶下,艰难的挣扎起来。 她此刻只能庆幸:明觉他,看起来并不想杀了自己…… 这念头不过稍转,就见明觉掌中蕴出淡红色的灵光,张开手掌,一把掐住了何青细瘦的脖颈! 林临一惊,急忙伸手,并指成刀,直直砍向他的手腕,然而手掌还未能用力,就被明觉另一只手骈指一点,正中劳宫穴。 那一瞬间,灵力如箭如弹,迅速冲进经脉深处,让那里瞬间就肿起一个青紫色的疙瘩! 猝不及防之下,林临只觉心脏骤然紧缩,整个人立刻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不自觉便怔怔后退两步,坐倒在地。 他拼尽全力捂住胸膛,心脏就像被人用力拽拉,正一下一下的用力跳动着,力道之大,仿佛要直直冲出来! 林临此刻动弹不得,也只得靠灵力尽力安抚了。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何青所有的灵力都用来压制体内的激荡的血液,此刻眼看着林临躺到在地,想要伸手,就觉肚子一阵阵撕扯的抽痛,竟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身体里的灵力流转,但就是肢体不听使唤了。 她不由苦笑闭眼:刚还说不会想杀了自己,转眼就被打脸了…… 然而等了半天,却根本没感觉到脖颈上的紧窒感,她愣愣的睁开双眼,却见明觉此刻一手掐着她的脖颈,而另一只手,却痛苦的卡紧太阳穴,神情似乎痛苦不堪。 ——仿佛里头,有什么东西正在痛苦的翻绞…… 好机会! 何青立刻一咬舌尖,尖锐的刺痛和咸咸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五感,也带给了她新的力量。她迅速一手抓住明觉的那只胳膊,接着用力一个翻转——然而抓住他手腕的那一刹那,何青却莫名心头一酸:怎么会这么消瘦…… 这别样的情绪刚涌上心头,就被何青强烈的战意逼退,一阵阵抽痛的舌尖正不断提醒着她:眼前这人,是真的要杀了自己的!!! 这一刻,谁还管什么莫名其妙的心思,何青一击得手,成功将那种卡着脖颈的手掰离要害,接着趁着明觉还拧紧眉头满脸痛苦时,腰部发力,一拧一转,迅速一个鞭腿,在狠狠甩在明觉的半边身子时,又直接借力脱离这人…… 直到这时,她才有余暇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液。 那一记鞭腿当真是用尽全力了,而恰巧明觉不知为何又仿佛出了毛病……趁他病要他命! 何青一击得手,此刻不想着赶紧离开,反而浑身灵力冲刷着,二话不说又冲上前去。 然而就在何青成功脱离的时候,明觉却仿佛又立刻恢复了正常,刚才看起来还十分痛苦,仿佛有东西翻绞的头颅,又立刻跟没事一样。 他的反应也十分迅速,此刻见何青冲上前来,立刻一个侧身,斜斜避开,然后迅速的骈指击向何青的神阙穴,这一下如果击中,何青必定不死也残。 她才刚刚一脚蹬空,此刻在半空中横着身子一阵翻转,迅速的避开了明觉那要命的指掌。接着体内灵力调转,竟趁着未曾下坠到地,直接屈起了膝盖,双手顺势按住明觉的双肩,膝盖骨直接卡进他的两根肋骨中间! 只听“咔嚓”一声,明觉登时闷吭一声,极速扭身后退,同时收回刚才骈起的两指,在电光火石交错的一瞬间,直接用指骨狠狠叩在何青胸口当中膻中穴,让她胸口一哽,一口气提不上来,灵力流转也立刻停滞,立刻坠落在地,登登登连退三步,这才缓冲好了这股郁气。 这在电光火石之间的短暂交锋,二人都没占的半点便宜,反而是一旁的林临,此刻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这才勉强让砰砰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不过,离浑身能动,还差得远呢。 此刻,刚才如同山间皑皑白雪的明觉,却是拧紧眉头,伸手迅速在腹间一寸寸摩挲。指尖灵力一寸寸的消耗,只为迅速修复这伤势。 两根肋骨寸寸碎裂,何青出手,可是半点不留情面。倘若他刚才的动作剧烈一点,只待碎片扎入内脏,再加上何青还在,他今天怕就活不成了。后背脊椎骨每一寸都在钝痛,痛的明觉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然而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他看似镇定,实际上体内灵力已经不多了,此刻外强中干,倘若何青再不准备离开,恐怕,他就连幽都之火都使不出来的。 毕竟,这火焰可不是靠灵力燃烧的,而是靠的脊骨骨髓。 而一旁的何青此刻也不好受,她胸口一口气哽在那里,半点也冲不破膻中穴的强横灵力阻隔。胸口一阵阵钝痛,浑身都是说不出的疲惫感。 但现在,可不是疲惫的时候。 何青身上灵力消耗的快,但她常年吸收灵气,运转起来,恢复的快。除了刚才实在太过用力而造成的疼痛之外,居然浑身都是熊熊战意昂扬,迫不及待要出手了! 此刻,也绝对没什么需要躲的。 她右脚一蹬,直接借力冲上前去,直直冲向明觉。明觉此刻修复伤势,浑身灵力已然消耗殆尽,眼睛中明明看到何青的身影,然而才刚刚抬起手来,却怎么都使不出劲儿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何青掌中吞吐着灵光,眼见着就要击中他的胸口—— 不,不能死,绝对不能停在这里,义父他还在等着我—— 明觉心中不断提醒自己,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最后,还是没能挪动半分,被何青贴近! 然而下一刻,何青却神色大变! 她迅速抽回手掌,看着自己掌心中吞吐无虞的灵光,表情半是惊诧半是不解:“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明觉勉强撑住身子,看到何青这幅模样,却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是发现自己杀不了我了吗?” 何青立刻扭头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 何青掌心灵力吞吐,一寸寸的剑芒明明是正常的,莹白色的剑刃上,隐约可见犀利的寸光。然而,就是这样尖锐锋利的剑刃,刚刚居然连明觉的胸膛都刺不破!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断的将自己的掌心松开又握紧,一手狠狠扣住明觉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这种情况,是自从她察觉出自己身怀灵力后,就从来未曾出现过的。 还是说,明觉身上有她所不知道的防护罩? 此刻,明觉的嗤笑声依旧响在耳畔。 “别再重复这些无谓的动作了,我说了,你杀不了我,就如同我杀不了你一样。” 可这是为什么? 何青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她已然看清楚明觉的神色,虽然带着些嘲讽的感觉,但眼神深处,分明也是迷惘又疑惑的。 连他也不知道吗? 何青拧紧眉头。 想来,刚才明觉那突如其来的表现,怕是已经察觉到,自己根本伤不得她了。那剧烈的仿佛头痛一般的表现,应该就是他的理智与手段相抗衡的结果 但是,二人身上的灵力,除了都夹杂了些许淡淡龙气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每个人的磁场都不一样,他二人之前素未谋面,便是有着互补的因素,也绝不可能是这么表现的。 可明明之前打斗时灵力涌出是正常的,怎么一到自己使出杀招时,便瞬间不一样了呢? “你身上有龙气……神龙的哪个部位在你身上?” 何青眼神紧紧盯着明觉,冷声问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灵瞳运转。然而明觉的身上却一阵白雾茫茫,浑浑沌沌,什么都看不清。原本自己应该轻易可见到的,他身上拥有神龙躯体一部分的地方的,此刻却什么都看不透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明觉的力量,应该是已经与神龙躯体同化了。 何青想起龙卫一的记忆里,神龙在挣扎间被斩落的半根趾骨,不由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觉本身年岁已然不小,他修炼的时日也绝对不会短,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神龙趾骨加持,二者互相影响,潜移默化间已经合为一体……倘若不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这个小院,这天地间,恐怕没什么能够阻挡他的了。 可是…… 何青苦笑,就算他不走出这座小院,灵力也依旧强横无比。刚才若不是他突然间杀不得自己,又哪里还会有她反扑的机会呢? 现在她杀不了明觉,明觉也同样杀不了她,估计包括林临在内都是一样,三人互相牵制,当真说不出是幸还是不幸。 明觉听到何青的问话,脸色不由一变。 他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何青:“你的身上……” 不过,二人在术法之间各有强项,何青看不透明觉身上的不同,明觉同样也看不透她的。他冷哼一声:“我就算杀不了你,那又怎么样?这是啥不杀人的方法可多的是呢!” 他这样不肯服输,何青当即也冷笑一声。 “说的对,不杀人的方法的确更多,就比如你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先吃些苦头的好!” 她说着,食指中指高高屈起,指关节外头包裹着薄薄一层灵力,狠狠往明觉的胸膛当中一撞。 “唔!” 明觉当即闷哼一声。 这一瞬间周围的纷杂声音迅速呼叫着远去,大脑里嗡嗡嗡的,说不出是股什么样的感受。而后便能听到胸膛处,一阵阵剧烈的,砰砰砰的跳动。如同垒起战鼓,没有半分温柔之意,恨不得下一刻就将着胸膛的一层皮肉撞碎,破体而出! 明觉当即哽了一口气在胸口。 他捂着膻中穴,拼命想要咳嗽两声,将这胸口郁结的一团郁气给咳出来,然而何青出手毫不留情,就像他刚才出手根本也不留情那样,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刻哪怕明觉的脸色瞬间紫涨,唇色煞白,她也没有丝毫留情之意。 皮肉骨相生得再美,千百年后,谁还不是黄土一抷呢?她平日里是有些美色当头便挪不动脚步,可是,在此之前,她更爱惜的,肯定还是自己的小命。刚才若非明觉没法下手杀她,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时候,眼前这如冰如雪的少年,可没有丝毫柔软的心思呢! 想到此,何青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将死死按在明觉肩头的那只手掌松开,任凭他此刻灵力紊乱的躯体直接跌倒在地。 膝盖于青石板相撞的声音传来,何青却头也没回,只顾得把依旧软倒在地的林临给扶了起来。 “没事吧林临?” 林临的气息依旧缓慢而轻柔,他轻声说道:“没事,这会儿已经快恢复过来了。” 然而话是如此说,他那未曾抬起来的手掌当中,掌心劳宫穴的地方,依旧是紫涨的,高高肿起。 二人认识这么久,这可还是头一次吃得那么大的亏呢。当真是狼狈不堪。 何青伸出五指,紧扣他的手掌,掌心灵力一团接一团的围绕着那团瘀紫的血肉来回流转。 有她帮忙从外界不断地冲撞被锁死的劳宫穴,林临身体里的灵力自发的绕着躯体,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不消多时,便听他猛地长长舒了口气,再一看,掌心穴道,不知不觉已经解开了。 何青也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待她回头,却见刚才被她摔倒在地的明觉,此刻竟还没有恢复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 何青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刚才的打斗中,她虽然最后扳回一成,但前提是,明觉未曾杀了她。那一次次的短暂交锋当中,明觉身上的灵力浑厚无比,虽然气息有些浮动,但一招比一招狠辣,全然不顾忌别的因素,分明,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以及,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去查看厅堂中的秘密的决心。 他的心性这样坚定,灵力也浑厚无比,比之何青和林临两人都要胜出不少……她刚才那一下,使出的力度也不过是明觉施加在林临身上的相仿力度,怎么会到如今都没恢复过来呢? 第十七章 此刻,这只残留着些微零星桐花碎片的青石板的土地上,明觉单膝跪地,拦在厅堂的门口,寸步,也不肯让。 然而动作做的越坚决,他那惨白的脸色就越是引人注目。衬着他那如星如月的眸子,以及冰雪堆砌的绝美脸蛋,竟恍惚间有了一种格外姝丽的脆弱感。 倘若何青不是清楚自己刚才的力度,此刻恐怕就要忍不住自省三次——难道是自己的实力突然大涨?所以才造成这样惨痛的后果……不然,以她预期的力度,明觉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灵力循环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怎么会直到这么半天,还依旧艰难的撑在地面上? 少年的腰背如松柏一般,浑身上下每一处寸肌肤都在叫嚣着他的坚持与信仰,何青走到他面前,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动。 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理智与直觉互相交织着,纠缠着,谁也不肯轻易松口放过谁,然而对着眼前之前还是生死大仇的何青来说,此刻要她听从内心的呼唤,伸出灵力去帮明觉一把…… 这怎么可能呢? 何青暗自对自己嗤笑两声。 何青伸手将林临扶好,对着依旧有气无力的明觉说道:“你刚才放过我一命。虽然我明知不是出自你的本心,但这份情,我认了。” 她叹口气,终于第一次尝到了妥协的味道。 “同样的,我们现在就走,也放过你一条命。也答应你,不再探查这厅堂里的秘密……” 她说着,和林临一起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院子门口。 而明觉此刻微微抖了抖嘴唇,如同经霜花瓣一样,从头到尾透着股高冷的脆弱气息的人类,此刻嘴唇翕动着,如同渡尽寒塘的天鹅,高贵中又透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狼狈感。 他嘴唇蠕动半响,却依旧有气无力的坐倒在地面上,似乎仍未回过气来。自然,也就没能说出那句不知是感谢还是咒骂的话来。 倒是何青,此刻带着林临已然踏出了这门内崭新,门外破旧的褚红色大门。 然而,在将将跨出最后一步时,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算了算了,真不知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还是怎么着!刚刚差点没被你打死,如今扭过头来,却要帮忙你养你的身体。……” “……这种日子,简直了。” 何青嘟嘟囔囔的,一边万分不满,一边却还是回头,重新搀扶起已经坐倒在地的明觉。 胳膊入手的第一感觉:真细啊! 把人拉起来的那一刹那,何青脸上,便只剩浓浓的惊诧了。 ——一个男孩子,就算看起来清瘦了些,可她却未曾想过,居然体重还能这么轻吗? 简直就像一个纸人,轻飘飘的。大风刮过,便呼啸着就要跟过去。 想到这里,她哪怕一直在心底强调自己,明觉不是个好人……但手底下的动作,却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许多,唯恐用力太过粗暴,便将这干瘦的躯壳一掰两段。 明觉的呼吸依旧轻轻缓缓,毕竟,他胸口膻中穴刚刚被何青以同样的力度封死,此刻每一次呼吸,胸口便如刀剐一般。 除了放轻,放轻,再放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就这,还是他用灵力调息过的呢! 他个头比何青稍微高一些,此刻低头看着搀扶他的女孩那乌压压的头发,心中不由便涌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来。 ——果然,自己其实天资当真不够出众。不然,若是像眼前这女孩子一般,年纪轻轻便有了这样的成就,义父当年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更开心呢? 想到义父,明觉又立刻紧张的侧头,看向一旁仍旧被牢牢封锁的正厅。虽然何青刚才说了不会在探寻这其中的秘密,但他心中的忐忑确实一点没少,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义父能够尽早醒过来。 也免得自己这样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只要有足够的帝流浆,义父完全可以全部幻化成人,只要……只要再熬过最后三个月。 明觉的复杂心思,何青暂时是体会不到了,她此刻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掌心,灵力一股股的吞吐着,慢慢蕴养着刚刚被骤然锁死膻中穴的他。 然而任凭何青心中再有打算,也完全没想到,掌中灵力一入明觉的身子,他便整个人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样,体内灵气迅速运转,一点都不客气的大口大口消化着。 何青简直欲哭无泪,玛德这是饿死鬼投胎吗?怎么这么不留情?!! 总之,既然灵力已经入了明觉的身子,何青在是心有不满,也只能保持着不浪费的态度,一丝一缕的缓慢将灵力放松进去。 然而灵气入体,她便立刻察觉出来异常了。 不光是灵气仿佛泥牛入海,明觉本身的力量又到哪里去了呢?刚才两人争斗的架势,可是半点弱势都没显露出来呀。 可如今,怎么这身体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呢? 何青拧紧眉毛,刚才灵力运转时不经意间探查到的,关于明觉的身体状况…… “他恐怕是常年燃烧骨髓来获取幽都之火,” 对着一脸不满的林临,何青叹口气,还是说出来了。 “如今,这一把干瘦的脊椎骨里,若非灵力支撑着,恐怕早就朽成一团枯骨了。” 她叹息着,掌中灵力却不停流转,只是冷不丁看到林临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厉声警告道。 “所以说,林临,无论以后怎么样大的诱惑,你都必须得老老实实的修习自己的灵力,绝不可擅自依靠外物。” “外物的作用固然强大,可一旦你沉迷其中,代价就像如今一样。” “明觉刚才和我的争斗,气势是何等的强盛,然而不过强弩之末,此刻一口气松懈,你看,他明明十分警惕我又抗拒我,如今,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林临。” 何青瞪着他:“无论如何,收起你的小心思。明觉依靠幽都之火,是因为他的迫不得已,和走投无路……” “但是,你!” 何青瞪着他:“绝对,不行!” 她还没说完,就见林临见过 第一章 饭 于丹丹艰难的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上了五楼,期间碰到相熟的女生,人家还神神秘秘的把她拉过一边来:“丹丹,这是你的新男朋友送啊?跟赵振铎分了吗?” 又或者是来人一副“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模样说道:“放心吧,丹丹,这么好条件的帅哥来追求你,天天还这么送饭……把握住!我不会告诉你们家赵振铎的,你先好好挑一挑!” …… 于丹丹黑线:明明大家都是轮流接饭的,怎么没人开陆邵丹的玩笑呢? 她也不想想,就她这熟络的性子,看到林临,多少还能说上两句话。别小看这两句话,一般人家说“两句话”,那最起码也得十句呢!这么一来二去,只要能说上话在旁观者眼里,那就是进步了。可陆绍丹……那算是没希望了。 两个冰山撞在一起,除了沉没,那就只有沉默了。 至于说宿舍里另一个人——何青的存在,拜托,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于丹丹面前的男孩子一看就这么优秀,怎么会看上平平无奇只能算绿叶的核心呢? 敷衍的告别又一个八卦的女生,于丹丹不自觉的摸了摸脸蛋。 ——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一脚踩两船,还踩的这么顺当的?莫非……自己的脸已经这么大了? 她赶紧看了看旁边的玻璃……没错啊,没怎么胖,脸也还这么小,没变化啊! 他甩甩头,对这个问题也实在无解。 “来来,开饭了,开饭了”。 于丹丹推门进了宿舍,陆绍丹已经迅速的将桌子都收拾好了,三人的小饭盒排排坐,就等着分果果呢。 对着那一盅热气腾腾的老母鸡汤,垂涎三尺的于丹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还不忘含含糊糊的说道对了:“阿青,你的伤养得怎么样?” 何青笑眼弯弯:“好很多了。” ——别看明觉最后被他制服,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但他之前那一掌,可塌塌实实是打在了何青的身上的。 当时如火焚身,焯烫难言。虽然灵气调息过之后已经好转,但想要断根,却还是十分艰难。更何况,明觉燃烧的幽都之火,他的掌中自然也有着这样一种特性,虽然一肚子火不烧死物刻在血脉中,但那如岩浆一般滚过一遍后后。那种滋味也是非常人可以想象。 更何况,她最后再输送灵力给明觉,自己身体却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的负担。 尤其是明明灵力已经接近枯竭,却还要zhangbite动用风中产玉。这种行为真让林临不知该如何说起。 说起来,实在是槽多无口。 何青年轻底子好。对灵力的亲和力也高,再加上每天肥鸡大鸭子的细心养着,待到此刻。 何青身上的伤势已经差不多了。此刻还赖在床上不起来,不过是懒散惯了。不想动罢了。 因此,听了于丹丹关心的问话,她一边咽下一口炖的入口即化的冬瓜,一边接着补充道:“差不多算是好了吧。其实昨天感觉就好很多了,现在不动弹,不过是因为花钱太多也还没销假,不用有点儿浪费。” 就算是学霸,难免也有点学渣的思想嘛。 于丹丹很能理解:“那行,你想休多少天,接着休吧。只是最好跟林教授说一声,他最近上课总是想问你呢。” 说到这里,又羡慕的叹了口气:“有个关系好的老师真的很重要啊,没有医院的病理报告,假条的就能随随便便休假一个星期,想想都很美好吗?” 何青点点头:“你羡慕拉?” “当然羡慕啦。” 于丹丹叹口气。 “那你就在上课的时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事多跟老师互动……等你拿奖学金的时候,林教授肯定也会对你有好脸色的。” 何青絮絮叨叨,眼看着于丹丹的脸色越发郁闷,这才缓缓用一句话收了尾。 “——别看我休假这么久,可平时上课的时候,我态度做的很好呀。” 这话说的,于丹丹没法接。 半响,她才哭笑不得'。 何青最开始的态度,做的的确很好。包括一直到上个月,她都是认真学习的典范。 可后来,她灵力运用越发娴熟,基本上课的时候,就几乎没有再那么认真过了。毕竟,当灵力鼎盛,浑身经脉通达,思维也就更加活跃又清晰了。 这种时候,还是多学点保命的本事吧! 自从碰到了明觉,何青心中的危机感就立刻涌出,总想跑出去~~ 因为这个原因,她每天貌似都在认真的上课,但很多人都根本不知道,她私底下,还不知练的是什么呢! 听课的都是何青幻化出来的傀儡,就这学期来说,她已经有三次见到何青在上课时偷偷补觉了。 他现在经常碰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有时候难免晚上熬夜,反正只是已经学得扎实了,不趁着这大好时光不不是睡眠。岂不白白辜负了这一身的能力。 眼见着于丹丹一脸失望,何青又连忙安慰道,“不要羡慕嫉妒恨了,别忘了,我这假可是连着五一小长假一起休的,算下来也没几天呀,大好春光就被我这样浪费,当真罪孽呀。” 这个只有三天的五一假期这么短,陆邵丹自然是回家里了,至于于丹丹和男朋友在外边儿挤着人潮浪浪,对何青而言,一个人不得不留在宿舍里,默默忍受那如火焚身的感觉,一寸一寸地调动灵力去熟悉它变化它,驱赶它。 最后,在成功将自己的床单烧出焦黑的痕迹后,何青总算是把这紊乱的灵力搞定了。 不过,有学校庇佑真好呀! 于丹丹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放假几天,连着她养伤的几天,真是难得的轻松又潇洒。” 这话没毛病! 虽然听起来,感觉像是虚度了个五一小长假,但在合庆心中,再没有什么假期能有这样完完全全的放松了。 此刻何青喝完一碗鸡汤,元气满满的,又兴致勃勃的掏出手机。 “来,看我朋友圈。” 她一脸开怀:“北海动物园集赞领门票活动……我一共截了168个赞,可以领三张门票。要不要周末一起去啊?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评论说阿青自以为是,但其实,我已经尽力想把她塑造的更积极更正能量了。阿青强行想要看梧桐苑正厅的秘密,不是因为她太强势霸道不懂隐私,而是陈瑛娘错误在前,她想要探查究竟,以绝后患,这是她的正能量。但同时,她会因为明觉没杀她而放弃这个好奇心,这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心理。 而还有一些读者觉得阿青是双标狗,她看得上的,态度就好好好,看不上的,一言不合就翻脸……我又看了看前边的故事……嗯,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咋滴。 再说了,连蚂蝗甜甜最后都放了一条生路,阿青她其实真的挺好的啦。 在她心中,妖魔鬼怪也算是比较常见。有的行事风格她喜欢,有的,她不喜欢。 就像人,大部分都喜欢猫猫狗狗,而还有人喜欢蛇虫鼠蚁一样,个人感官不同。猫猫狗狗偷东西,我们会觉得很可爱,可蛇虫鼠蚁偷东西,我们就会觉得很恶心了。她不是个公正的包青天,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只要不违反原则,没有大是大非的错误,对自己喜欢的更和颜悦色一点,人之常情。 当然,偶尔有些会让人跳戏的装逼如风,纯粹是作者君为了提升一下逼格,毕竟没有谁真的愿意看一个二话不说,遇事就干,把大事儿都搞死的女主角吧。 那样的话,每卷三章就可以搞定了。三章够干啥,我没有像很多故事一样,一卷百八十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啦! 嗯……希望接下来,我不要再每天瞌睡昏昏沉沉了。 毕竟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总是在医院排队检查折腾,还有一些琐事,以及我自己的工作…… 我现在很少说这些了,因为之前提到这个,有读者很不满,评论说书收费贵,还天天看到作者说谁谁生病,是不是全家都有病…… 哎呦我去,人吃五谷杂粮,就算不喜欢我连弟弟感冒都跟大家说,也不必说话这么难听吧。 总之,我很生气,所以就怼了回去,从那以后,也很少提这个了,就连爷爷去世都没敢说,只在所有事情了结后才跟大家解释一下…… 还有读者总觉得写的一般般还要收费,太贵了……一天两毛钱,四千字,不贵了啊。如果等级高的话,只要一毛二就够了。一天两毛,一年……听我的,真心话,不是熟人我不会讲这么透彻的,一天存两毛,存一年也发不了财的啊! 然后,关于更新的问题,我每月可以请三次假,如果多请了,600元全勤就没有了,六百块,过年那个月丢了全勤,我心痛的一夜没睡呢,所以,如果我每个月请假多了,不用你们说,我自己都得先哭一场……自从上次爆更之后,我总觉得可能进入瓶颈期了,想啊想,死活写不出来。以前我去剪头发,去旅游,去买珍珠……都是会有灵感的,可如今,我头发又烫了一次了,还是半点感觉也没有,天天困的要死要活,简直了! 相信我,更新掉的无法形容,我比你们更痛苦。 唉,啰哩巴嗦说这么多,好像也没有个重点……不过不重要,反正这章也不收费,我说一万字都行。 第二章 北海动物园 “北海动物园?” 陆邵丹好奇的打量着何青的手机页面:“看宣传好像还不错,不过,这是在哪里呀?看这规模,投钱不少,但是我好像没有听说过帝都还有这家动物园?” 于丹丹被勾起兴趣,也打开手机链接,激动的说道:“果然像宣传里说的很原生态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图片上这么漂亮……不过,免费的嘛,不去白不去,去。” “只是……” 她看了看地址,又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这个北海动物园看起来挺陌生的,但是这地址,我又觉得挺熟悉的……我们是不是曾经去过?” 何青闷笑,把链接拉到最下方:“你们看,这个地方,这只羊驼……怎么样,眼熟不眼熟,亲切不亲切?” “亲切……亲切你个大头鬼呀!” 于丹丹瞪着她:“这北海动物园,不是当初关那只羊驼的吗?” 她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去,强烈抗拒:“不去不去,万一那羊驼对我吐一口唾沫怎么办?” 她可没忘记,上次那个卖羊的男人,变成大绵羊的样子。 “再说了,那里之前那么多鬼魂呢,就算现在没有了,我也有点阴影。” 这一次,连陆邵丹都赞同道:“不光是这样。别忘了,那次咱们翻山越岭的过去,动物园是挺原生态,可未免也太破了点儿,我觉得肯定没什么看头。毕竟新开的嘛,动物估计都没有引进……不去。” 她这话说出的缺点是硬伤,于丹丹也忍不住顿了顿,接着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对呀,上次咱们看着动物园破破烂烂的,都还没有彻底开发出来呢,这才多长时间呀?我觉得估计没什么看头。” 两个人一起都说不去,好气喔! 何青不死心,接着劝说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她指尖轻轻弹了弹手机页面上的那个链接,嘴唇微微翕动着,蹦出一个个大家完全陌生的音节。 不多时,便有消息从未知渠道反馈给了何青。 她敲了敲手机:“上次那个羊驼你们还记得不?因为它本身并没有做坏事,我也没有怎么着它。所以,上次见了我们之后,他觉得自己过了明路,就变得越发大胆了。这不,他好歹也活了那么些年,私底下藏的财宝也不少,那动物园破破烂烂,他索性役使了之前的那个人,暗地里用意念指引他代为出面,直接将动物园收购了。” 他藏的那批珠宝首饰里有不少东西,可真真正正是宝贝。之前送给不差钱的人一看,手中立刻回笼大笔现金,只愁动物园地方太小,无处可以开发,这一亩三分地,又哪里还会吝惜钱财呢? “你们看。” 何青敲了敲手机底下的评论:“都说园子里最好的展馆不是给他们新引进的狮子老虎熊之类的,反而是给一只羊驼的。那只羊驼大王,享受的真的是帝王般的待遇。但凡游客喂它吃次一点的草料,它立刻就一口唾沫吐上去……” 何青说完,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瞬间警觉的神情,连忙解释道:“不是那种变羊的唾沫,就普通意义上的口水,没什么作用。嗯,除了粘乎乎有点恶心人之外。” 于丹丹:……呵呵。 陆邵丹:……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我也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现在这社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园子里的策划就利用这个事儿当作爆点,买了几个热点,轰轰烈烈地宣扬了一阵子呢。” 这年头,只要有钱,什么动物园建不好呀。 何青收回手机,期待的看着两人:“怎么样,去不去?” 她信心满满地说完这段话,却见于丹丹和陆邵丹俱都用一种莫名难言的眼神看着她,何青心中一咯噔:“怎么了?” 于丹丹幽幽叹了口气,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最后,还是陆绍丹开了口。 “阿青啊,你本事这么强,想去动物园的话,哪怕开口一提,那羊驼还不得让你终身免票。怎么这会儿你还需要辛辛苦苦积赞了?” “对啊。”于丹丹纳闷道。 “去年有一回我说集赞可以领小台灯,你都还很不屑呢。” 呃……何青有些无语,她才不会说自己从来没逛过动物园,所以才没忍住这诱惑呢。 之前是因为太穷,现在是因为没想起来…… 但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之前小台灯在咱们夜市上买,撑死了20块钱,可那集赞的也太坑爹了,非得要280个赞。你说说你朋友圈里,到底有没有280个人还是两码事呢,太吃亏了。” “可是这168个赞也很难得到吧,你朋友圈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朋友了?” “这你就不操心了,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何青转移话题道,她才不会告诉这两人,自己那个赞,咳,其实是有水分的…… 于丹丹狐疑的瞅了她两眼,最终还是好心的没有揭破,点点头说道:“去,怎么不去。之前是因为那个地方太破没开发起来,我们才不想去的。现在既然资金到位,又有你在,不怕那羊驼……中心动物园的门票,学生价也要45呢,有免费的,干什么不去?” 陆邵丹虽然没有说话,但此刻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何青点点头:“那行,回头去了,我再给林教授他们弄两张票。刚好上次那位韩师兄给我的许多代金券什么的还没有用呢,咱们可以挑一张直接过去吃大餐。” “不不不不不。” 于丹丹连连摇头,一脸的敬谢不敏。 “阿青啊,咱们还是自己找一家吧,或者自己带点面包什么的也可以。你那位韩师兄,这出场未免也太拉轰了一些,我想起上次那顿饭就觉得有点招架不住……阴影还没消呢,咱换一家吧!” 可是…… 何青想起那厚厚一叠的优惠券和代金券,一脸心痛的道:“免费的为什么不用啊,而且,不止一家呢,好多家餐厅他都有股份的。” “那也不行。” 陆邵丹拍板定下。 “你上次没吃,但是我们可还记得那味道呢,这阴影太强了,再加上还要去看羊驼……不去,换一家。” 两个人都这么说了,何青最后也只能妥协,应了下来:“那行,到时候我们再看看周边有什么好吃的,上次去都是大半夜了,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呢……” 第三章 动物园 转眼就到了周末,因为不是很要紧的事情,而且门票也不要钱,何青三人磨磨蹭蹭。等到了北海动物园,已经是上午快十点了。 “乖乖,这动物园人气那么好吗?” 话说,不是个新开的吗? 三人一同在心中发出疑问。 可是,眼前这售票厅里一排排站着的都是人,按这个流量来说,比中心动物园虽然差了不少,但已经相当可观了呀。 何青三人姗姗来迟,此刻想要凭票入场,自然还得先排队取票。 结果还没等她们在队伍里排一小会儿呢,就见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这不是那个,那个严世豪吗?” 这个人之前虽然被洗去了记忆,浑浑沌沌的。但是羊驼用人喜欢熟的,熟的才好更仔细的伺候它。因此,他就又回来了。 怎么现在居然朝他们走过来了呢? …… 十分钟后,她们已经进入园内。 别说,钱砸到位,再委托一个合适的机构,猎头可在短短时间内挖到不少人呢,此刻园子里一派欣欣向荣,游客那么多,严世豪的功劳也绝对不小。 再加上园内建筑什么的,原本就只差一些费钱的点缀,别的基础建设早就建成了。而最令人头疼的花草点缀。羊驼也是暗地里出了力气的。这科技与神秘力量相结合,效率不高才怪呢? 入园就是一条条宽敞的道路,道路两边种着各色花卉,贴近门边的,是一大片说不出是浅蓝还是浅紫色的小小花朵。花瓣薄如蝉翼,在风中微微颤抖着,贴伏在幽幽绿草上,简直凭白就透着一股仙气儿。 “真漂亮啊!” 于丹丹痴迷的说道。 何青反问她:“什么漂亮?是你的终身免费卡漂亮?还是这里的风景漂亮?” 于丹丹立刻喜笑颜开,再也绷不住矜持的小表情:“当然是都漂亮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得过任何一个地方的终身免费卡呢。阿青,果然跟着你,就是有肉吃。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家赵振铎,迟早会被我嫌弃的。” “你死心吧,丹丹。” 何青痛苦的皱起脸蛋:“我只负责撩妹,但不包终身的。你瞅着赵振铎,要能凑合就凑合吧。” 三人嘻嘻哈哈,跟着渐渐涌入的人群,慢腾腾向旁边的展馆走去了。 ——刚刚过去那十分钟,园子里的负责人闫世豪不经意间看到她们,立刻就冲到门口,一脸抱歉的对何青三人说道。 “大师,大师,不好意思,您怎么还排队呢?都怪我,是我怠慢了。” 亏得他晓得压低声音,但饶是如此,排队的游客看着何青三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能让园子里的负责人这样恭敬,说不得就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年轻人啊…… 闫世豪十分识趣。 他原本虽然老实,但羊驼在他脑里日日夜夜的教导,又跟着新的几位经理人学到不少知识,此时说话办事,接人待物,格外有水准。 何青三人被请进园内后,迷迷糊糊中掏出身份证来,就被一人塞了一张终身免费卡。凭这个卡,本人在园内消费一切全免,哪怕是买些零食面包喂猴子,都不需要掏一分钱的。 这园子自从开业到现在,可还没送过这样的卡呢! 突然有这样的意外惊喜,何青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了。也因此,于丹丹才恍恍惚惚的。 此刻,她们专门从人少的地方开始看,漫步在禽鸟区的灌木丛中,格外悠闲。 “这里空气真好。” 陆邵丹感叹道:“不仅没有动物园里难免的些微腥骚气息,反而空手中还带着一点淡香味,真舒服。” “那可不。” 何青说道:“羊驼为了这个动物园,把老本都舍出去了,此刻稍微动用一点灵力,涤荡一下周围的空气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它大概太吝惜自己的能力,又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园子里的空手涤荡得并不够彻底。真正舒服的,应该是这个……” 她说着,也没见全身上下怎么动作,于丹丹和陆邵丹只听轻微的“啵”的一声,周围便觉一阵清风拂过,接下来的每一次呼吸,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爽感觉,其中滋味,格外难言。 两人正陶醉的呢,突听身旁传来“咕”的一声,于丹丹睁开双眼,霍然被吓了一跳, ——就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竟来了好多只奇怪的禽类! 他们长得有点儿像鸡,浑身黑乎乎的,只有头是红色的,脖颈还有小小的肉瘤,羽毛竖起来时看着好像是方形的,偶尔有几只会带着白边…… 此刻,这些奇怪的禽类被何青身上残留的淡淡灵气吸引,竟不知不觉围在一起。远远看去,何青在最前头站着,仿佛大姐头带着一群小弟们巡游一般…… 于丹丹心中这样想,嘴里也喃喃出了声。 何青回过神来,感觉牙根都痒了:“什么大姐头,什么带着小弟啊……丹丹,你脑子里能不能想我点儿好的,谁愿意做一只火鸡,做一群火鸡的大姐头啊?!” 她表情凶恶,于丹丹却完全get不到这个点,反而歪楼道:“这是火鸡吗?加菲猫那个火鸡吗?” 加菲猫有一句名言:怎么才能使烤火鸡更好吃呢?那就把火鸡烤得好一点。 但她经常听人说火鸡火鸡的,今天,可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何青咬咬牙,没好气地应声道:“对,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火鸡。所以谢谢你的比喻,我真不想领着一群火鸡小弟上街巡游,我还是要点脸的。” “噗!” 陆邵丹在一旁闷笑,于丹丹也反应过来,忍不住唇角勾了勾,勉强又压抑下去。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它们是火鸡……我还以为火鸡就是全身大红色的呢,原来是黑色的,涨姿势了。” 于丹丹没什么诚意的应付道。 “不过阿青,你连这个都晓得,果然学识渊博!” 于丹丹感叹着,这一次,绝对是真心实意。 刚说完,就见陆邵丹戳了戳她。 她纳闷的扭头看去,却见就在灌木丛中,树立了一个显眼的牌子。 上头两个大大的汉字,格外醒目。 ——火鸡。 第四章 孔雀 那大大的“火鸡”两个字下方,不光配有小字拼音和英文标识,甚至还有一排排简介,在木牌上密密麻麻挤挤挨挨,按道理应该十分显眼才对。 然而不知为何,于丹丹就是没看到。 看到这个醒目的木牌后,于丹丹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不过没关系。她洒脱的想:反正脸面这东西,不经常拿出来练一练,迟早是会变薄的。 她扭过头,假装自己没看到那个木牌,接着转移话题道:“这展馆里的动物就这样开放着,让人参观吗?别的动物园好像都用网围起来吧。” 动物园陆邵丹从小到大去的多了,自然不觉得稀奇。她笑吟吟地解说道:“这些都是普通的火鸡之类的,引进的价钱也不是很贵,权当是在公园里凑个趣儿,自然是不会再用栅栏铁网围起来的,毕竟还指望着吸引小朋友过来跟它们做互动呢。” 她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包盼盼小面包,撕成一小团一小团的,一团一团的扔出去。 这火鸡近来没少被人这样喂,此刻一看她的动作,立刻就叽叽咕咕的凑到陆邵丹跟前儿来了。 ——反正何青身周溢散的灵力越来越少,也没啥盼头,不如当前这能裹肚子的东西来得更实在一些。鸡身嘛,总是吃字当先的。 这些小面包是刚才在门口服务台领的,三人每个人的背包里都有五六包。别的游客如果要买,都是一块钱一包,也算是创收的一个项目了。 毕竟,哪怕何青出身农村,也依旧喂的兴致勃勃——在动物园里喂鸡嘛,总比自己在老家喂鸡要显得洋气许多。她和于丹丹此时来了劲儿,很快就将一包小面包给撒出去了。 别说,这个动物园占地面积虽然不如中心动物园,但也不算小了。只不过可惜的是,经过那片火鸡的领地,前边儿孔雀就都被围了起来。 但饶是如此,还有不少人贴在隔离网面前,拼命的拍着照。 何青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白孔雀正在那里开屏。尾羽弧度饱满,身姿翩翩,翎毛都显得格外吸引人。此刻不断有游客喂东西进去,那只白孔雀也就翩翩然的跟着游客喂食的地方,来回辗转,全无半丝矜持。 孔雀可比那火鸡有看头的多了。 何青被美色诱惑,忍不住悄悄作弊,放出一丝灵力。瞬间,不光那只开屏的白孔雀,就连藏在灌木丛中的两只花孔雀也嗖嗖的围了过来,将尾羽展得灿烂又斑斓,十分夺目。不为求偶,就为了能够更大范围的吸收灵气。 于丹丹悄悄凑近她,问道:“阿青,这里边有没有成精的呀?” 何青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饶有兴致者打量着孔雀的尾羽。 “哪里有那么多成精的东西?” 于丹丹嘟囔道:“我不是想着,这里边的羊驼是个快成精的嘛,万一动物园里有同类,也是有可能的呀。” “那你干嘛不问刚才的火鸡呀?难不成还种族歧视?” 于丹丹瞬间无语:“孔雀成精还有个说头,那不是咱们神话里的孔宣吗?可要是火鸡成精……” 她摇摇头:“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成什么样子?成太太乐鸡精吗?“” “果然,你就是有种族歧视!” 何青看着她,义正言辞。 于丹丹知道眼前的孔雀都是正常的物种,此刻已经不肯理她了,扭头拉着陆绍丹,就一路悠悠向前走去。 这动物园里的风景十分好,空气也清新,恨不得一步一成画。不光她们三人,就连进来的游客也都纷纷感叹票价值了,无形中节奏就变慢了下来,临近中午了,他们也才不过刚转到哺乳动物区,来到黑熊馆这边。 其实羊驼正经做起生意来,还是非常贴心的。很多动物园里给动物留出的空间都非常狭小,比如一些雄狮猛虎,恨不得弄个十几平方的玻璃房……但在这里则不是。 虽然动物园里引进的动物还不算太多,场地也没有中心动物园那么大,但区域经过合理的规划,每一种类的动物都给出了足够的空间,同时还保证了游客和动物双方间的安全感。 就比如眼前的黑熊馆,里面一层是正常的钢丝网。而外面隔着一条浅浅的沟渠。额外又加了一层木质栅栏。也是避免游客近距离和黑熊接触,同时又把握好这个角度,也免的距离过远,消磨游客的兴趣。 在黑熊对面的,是近年颇受人欢迎的小熊猫,那里人山人海,挤得密密麻麻。毕竟黑熊差不多每个动物园都有,小熊猫就不是了。 于丹丹看得热闹,也正准备往里凑呢,何青却突然拉了拉她,指着黑熊呆的地方。 “咱们先看这个吧,我觉得,这个比较有意思。” 于丹丹纳闷道:“黑熊我经常在动物园里看,可小熊猫还没见着呢。” 何青眨眼:“可是你不是想看成精的吗?那个才是啊。” 这话一说,只见面前兴致昂扬的两人霍然扭回头来。 “快成精了?” 何青点头:“对。” 得,这下不用想那小熊猫再稀奇,哪能有快成精的动物稀奇呢。 不管是之前那只羊驼,还是在之前那个养了一群伥鬼的小老虎,个个都是毛茸茸的,戳的人心都痒痒了。 这黑熊嘛,肯定也是一样可爱。说不得还有一两种独特的看家本事,这就让人大开眼界了。 黑熊馆也同样围绕着不少人,不过大多都是小孩子。一个个的扒在栅栏上,双眼亮晶晶的,一边问道:“他们哪个是熊大,哪个是熊二呢?” 当妈妈的一脸懵逼:“妈妈也不清楚,你可以问问光头强。” “那光头强呢?” 这里头,两头黑熊被放在一起,此刻见到有游客围过来,他们也十分捧场的贴近栅栏边,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双掌垂在肚腹间,竟莫名有一种矜持的意味。 再加上那黑乎乎的眼珠子和湿润的小鼻头,配合毛茸茸的身子以及看似乖巧又人性化的动作,真是让人心都要软绵绵的了…… 第五章 熊大 两只黑熊的眼睛水润润的,情绪似乎也颇为欢快,旁边的游客感受到的,纷纷慷慨解囊,想要给它们喂些吃的。 但是一摸背包,又突然都尴尬起来——话说,黑熊吃什么呀? 对呀,熊吃什么? 一旁的游客面面相觑,孩子们却快要哭闹起来了:“爸爸/妈妈快拿东西啊,我要喂它们……” 而这时,旁边便有工作人员过来。 “各位游客,我们园里新引进的两只黑熊脾气非常的好,尤其热爱吃东西。如果大家想要对它们投喂,请跟我到这边买黑熊吃的东西,然后我们可以打开游客区这边栅栏的门,咱们站在沟渠里,近距离给他们喂食。” “因为钢丝网的缝隙非常小,也非常结实,所以大家也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们工作人员会全程陪同。” 话是这么说,但最近频频有动物园事故出现,家长们都略有些踟蹰,再加上喂熊的东西看起来的确是要近距离才能喂的,他们便犹豫着,一时没有动弹。 反而是小孩子们一个又一个的来了精神,看爸爸妈妈不给力,心急的立刻就哭了出来。 何青三人便在这一片嘈杂中挤进去了。 好家伙,难怪家长们有些犹豫,看来不光是安全问题,而是喂黑熊的东西还真都不便宜,她们逛了一半了,这还是目前最贵的。 食物其实不多,就两种,一种苹果,一种笋,都是切成鹌鹑蛋大小,用一根看起来就结实的木签子串在一起,数一数,一根签子上头撑死了也就五六块的样子。 但是,普通的一串苹果要三十块,竹笋也是三十块。在街头烤串儿摊上,这也就收一块钱。 还有一种,是外头刷了一层蜂蜜的,数量和大小不变,价钱却一下子飙升到50。 ——这么一点,讲真,还不够黑熊塞牙缝的。 何青看了两眼那黑熊,想了想,对工作人员说道:“这两种刷蜂蜜的,一样给我来三串儿。” 她手伸进包里,就要掏那张刚入手的卡。然而想一想,还是把钱包掏了出来。 于丹丹看着她,微有不解。 陆邵丹却笑道:“咱们刚才就没想到,好歹也是人家羊驼头一次创业呢,咱们给点儿支持,也是应该的。” 因为工作人员不算多的原因,收费和卖东西都是一个人,何青这边交了钱,三个人手上就立刻被塞进了六串苹果和竹笋。 三人左右两手一手一根,在众多小孩子期盼又羡慕的眼光当中,当先跟随工作人员,进了第一层栅栏里头。 旁边的小孩子们都停止了哭闹,虽然眼底仍旧噙着泪花,但注意力已经被她们吸引,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们三个。 于丹丹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不由有些飘飘然。 “啊呀,感觉被小孩子们羡慕了,好幸福呀!阿青,我是不是太肤浅了?” “没事儿,别这么想,”何青安慰道:“反正你本来也没有内涵过。” 于丹丹:……╭(╯^╰)╮ 走在比栅栏略低一层的小小沟渠当中,陆邵丹轻声问道:“这两只,哪一只是快成精了的呀?” “两只都是。”何青低声回答道。 而且离的越近,她脸上神色越是难言,陆邵丹和于丹丹两人瞅着,心中越是狐疑。 “这两只,是有什么问题吗?” 于丹丹最后还是没忍住。 陆邵丹也谨慎的问道:“而且,他们都成精了,我们这样喂它们,它们会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毕竟,这勉强也算是嗟来之食吧。” 两人考虑的周到,然而何青却神色复杂:“你们放心,它们一点儿也不会觉得侮辱,反而会骄傲又开心。” 骄傲又开心?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当先的工作人员已经停下了。 他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对三个女生说道:“好了,咱们就在这里喂吧。一个个来,不要急,也不要担心。你们看这钢丝网的缝隙很小,熊爪子伸不出来,而且他们脾气很好的,我来这里工作那么久,他们都没怎么生气过。” 于丹丹犹豫着,唯恐冒犯了两位快要成精的黑熊精们,正踟蹰着不肯上前呢。就感觉何青腾出手来,在她的掌中轻轻一捏。 这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自她掌心中转了一圈,倏忽间就消失在身体里。 工作人员看她久久不上前去,还以为小姑娘胆子小呢,正待说些什么,却见于丹丹一个跨步就走上前去,与大黑熊期盼着的小眼神对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黑熊眼睛里头有戏……居然还挺高傲的? 于丹丹心道:难不成成精的都这样? 跟这只眼珠圆溜溜的黑熊对视了片刻后,她犹豫的从钢丝网的空隙当中,小心翼翼又带了丝恭敬的模样,递出,哦不,呈上了那根涂了蜂蜜的,已经快要变色的苹果。 她眼神专注,很明显的发现了,被她注视着的那只黑熊立刻不着痕迹地挺起了胸膛,眼珠子转啊转,竟流露出一股得意的神态,似乎还轻蔑的看了另一只黑熊一眼。 这真的是错觉吗?于丹丹一愣。 是因为快成精了,就有人的情绪了吗? “我果然还是太好了。” 她正疑惑着,脑海中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浑厚粗壮,是属于男人的大嗓门儿,语气中的骄傲自得不要太明显了。 下意识的,于丹丹瞄向眼前的黑熊。 却见黑熊胖乎乎的手爪抓住木签,正卷起舌头,灵巧地吃掉那苹果颗粒,还没弄坏木签。别看它牙齿尖利,此刻小口吃起东西来,分明还带着一股矜持的意味。 那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这些两脚兽实在太难了,只有两个脚会走路,而且每天辛辛苦苦的挣钱,就是为了买这些贡品觐见我们。我听说这供品卖的贵,想必他们也是花了不少钱的……就为了见我一面!啧!” 大黑熊摇头叹息着,毛茸茸的脸上竟透出一抹心痛来。 “不过,不管他们再怎么敬爱我,爱慕我,我也没办法给他们回应。” “毕竟,人兽,太重口了。” 第七章 何青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两只熊,表情分外不满。然而这两只傻不愣登的黑熊此刻全无察觉,正满脸期待地商讨着,如何从这许多游客中,找出一个口味纯正的大餐来。 最起码,那肉不要带太浓重的腥膻气息,内蒙那疙瘩的味儿,它吃不惯。 但是,自古以来,吃什么和怎么吃,都是个大问题,两只熊讨论半天,红焖和烧烤都还没能决定好。 不过没过多久,便听眼前的两只黑熊已经迅速的选好了目标。 “大哥,大哥,你看那个,像不像胡建人?” 它大哥一瞅:“咦?你别说……哪里像了?” “感觉,感觉!你晓得吗?” 小个子黑熊说道:“就他吧,大哥。” “为啥?再说了,为啥要找胡建人?” 小个子黑熊凑过去。 看在游客眼里,两只黑熊突然靠的紧紧的,都快要依偎在一起了,连着对游客们手中的串都有些不那么感兴趣了。 正举着苹果串等在外头的小孩,此刻一脸委屈。然而她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两只黑熊还挤在一起呜呜奥奥,半点没有理她的意思。 她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的苹果太便宜了,没有刷蜂蜜,两只黑熊不爱吃……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情。眼泪不过在眼睛里转了个圈,她就瞬间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 何青早已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而在这小孩子的嚎啕大哭声中,她终于准确的听到黑熊口中的信息。 “昨天两个女娃过来,聊天说的。好多胡建人都被广东人吃了……那么多人都吃,肯定不错……”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说过……” 大熊托起了下巴,胖乎乎的爪子,胖乎乎的脸,圆嘟嘟的鼻头圆嘟嘟的眼,总之,怎么看都怎么萌萌哒。栅栏外头的观众又迎来一波小小的欢呼,就连正在嚎啕的小孩子也忍不住一个抽噎,泪眼朦胧的看着它们。 大熊却分毫不查,只是拍板道:“我好像也听说过,那这个胡建人肯定特别好吃,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想吃呢……去跟他们说,咱就要这个胡建人了——咦,人呢?” 游客四处流动,二人还在讨论事,那不知名的可怜的胡建人就已经悠悠哒哒逛到远处去了。 胃口都调动起来了,结果胡建人却不见了…… 小个子黑熊分外沮丧,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长得像胡建人的,怎么还没看到就被摸走了? “那就算了。” 大黑熊一脸惆怅地叹口气:“天意如此,天意不可违。” 它侧过身子,意兴阑珊的往一旁等待区边上,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女生身上一点:“就她吧。瞅着她们最先来的,看起来是最虔诚的一批。好歹也是掏了大价钱来觐见的,给个机会献身吧,也算不辜负她对我们的虔诚了。” 没有更好的选择,小个子黑熊只好同意。 何青就那么的站在原地,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胡建人是怎么了。 她站在那里看的好好的,还寻思着这黑熊的口味,没曾想此刻突然被两只黑熊伸出胖爪子一指,不由愣在那里。 游客们倒是突然都兴奋起来,纷纷拿起手机准备录视频拍照片。 “你看你看,这只熊好聪明啊,它肯定知道这姑娘喂的好!” “那可不,她们三个喂了六串呢,还都是蜂蜜的,人家都说熊就爱蜂蜜……反正也不是特别贵,不然给咱们姑娘来一串?” “哎呦这谁家的娃娃太可怜了,那熊吃了蜂蜜嘴里甜滋滋的,哪里还看得上这普通的苹果串……” 这话一说,仍旧痴痴站在那里的小娃娃立刻瘪瘪嘴,眼看着又要打水决堤……就在这时,她的手上一松,却见小个子黑熊见大哥迟迟不吃,还是忍不住拿了过来。 ——苹果不刷蜂蜜也好吃啊! 游客的视线又重新转了回去,何青却哭笑不得。她正好好的站在那里呢,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走神儿,转眼就成了这黑熊选出来的粮食。 它们的对话于丹丹和陆邵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此刻想起,竟然莫名十分期待。想必,一定特别大跌宕起伏反转打脸吧! 看着于丹丹和陆邵丹投射过来的戏谑的眼神,何青脸皮一僵:呵呵,果然是好胆色。 既然选中了,那也是它们的运气。 何青撇撇嘴:她倒想看看,自己这一身肉,要怎么给这黑熊吃。 这幕后老板不是人而是羊驼的动物园,果然处处透着诡异,这黑熊点餐的话才说出来没多久。何青便见身旁来了个陌生的工作人员。 “你好,女士,恭喜您成为我们动物园第一千名游客,荣获三等奖。现在麻烦您抽空跟我去一趟服务站好吗?我们好为您兑换奖品。” “不是吧,真有狼狈为奸的?” 于丹丹站在一旁,只觉三观受到冲击,很不能相信。 上次放过那个羊驼,还说是情有可原,毕竟它的本意不是做坏事。但这样一出手,还有动物园里的工作人员配合,想说这之间没猫腻,谁信啊? 工作人员的表情坦坦荡荡,似乎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也是,何青硒笑道:“有这样的事,还不赶紧珍藏起来?自然是要讨一个好一点的。” 她说着,一边儿带着于丹丹和陆邵丹来到了办公室。 “你不担心吗?” 于丹丹坐在服务大厅的待客座椅上,有些紧张的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青郁闷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打算怎么把我吃掉。” 说着,她眼神陡然升起一抹厌恶来:“倘若这黑熊真是吃惯了人的,那么还能再这样毫无保留的配合它,这羊驼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上次,难不成看走眼了?”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一时大意放过羊驼,这羊驼又别有心机的带来这两只熊,看它们那熟练的点餐模式,肯定不是头一回了…… 这期间,难不成真的害了许多人命? 她正低头沉思着,心头纠结又难受,而这时,突然听到门外闫世豪的声音。 “熊馆的饭准备好了吗?” 第九章 还在吞章节名,我是不是不用取了 工作人员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其实送票也挺好的嘛,虽然那女孩儿本身持有终身免费票,可她不也有亲戚朋友吗?到时候再送出去,吸引些新游客,你带我我带你,就凭他们园里这么机灵的动物,说不得人家来了之后,还会再带别的朋友来呢! 一来二去,人气都是要靠这样慢慢发展的呀。 然而话刚出口,却见闫世豪的头霍然扭回来!那动作幅度之大,直让他暗自在心里惴惴——可别扭到筋了呀。 只见闫世豪的脸色十分难看,阵红阵白说不出是个什么意味。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才说,里面的女孩,是我上午带去办终身免费卡的?!!” 工作人员被他扭曲的脸色吓了一跳,忙不迭点了点头。 看着他一脸懵逼不解的脸色,闫世豪又想起来,刚才员工不经意间提到的…… “我还记得……你说,被黑熊选中的那个女孩儿是三个当中,长得最不漂亮的那个?” “对,对呀!”他问的态度太过谨慎,工作人员这一会儿都在心底暗自揣测:莫非是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 老板为什么突然这个反应啊?难不成……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见闫世豪一阵风似的呼啸到门边,神色恭谨又着急,哆嗦着双手就想去敲门。 然而手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几度之后,才终于深吸一口气,轻轻巧巧地叩了叩门。 ——那姿态,别提多恭敬了。 工作人员默默看在眼里,扭头就在心里给自己扇了个巴掌。 ——叫你傻,叫你傻?!!园长自己亲自带着给人家办终身免费卡的人,那能是一般人吗? 哎哟,就这样把人家放到休息室里,也没给上杯热茶什么的……太不周到,太不周到了! 这一看就是什么大人物的家的孩子呀……叫你猪脑壳!叫你猪脑壳!! 他在心底哀叹自己错失一个好时机,却不知进了屋子的园长,此刻一把将门反扣,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吓得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 “大,大师。” 何青似笑非笑。 “你怎么不叫大大卷呢?” 然而这个梗,此刻一脸惶恐的闫世豪根本没法接。 他只是哭丧着脸:“大师,你听我说,我们可真没干坏事啊。” 于丹丹私下里跟陆邵丹凑在一起去。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好像听过很多次了?有点熟了都。” 她的槽点,闫世豪是没有半点心情关注。 他此刻正专注又略带着些战战兢兢的看着何青,只希望这位大师千万不要误会。 他们引进这黑熊,除了没花钱之外,没干什么别的事儿啊! 难不成,是那两个熊货在大师面前瞎bb 啥了? 想到那两只黑熊的智商,闫世豪只觉眼前一黑。 他之前很是浑浑噩噩一段时间,干什么什么不成。直到有一天,他听到有人呼唤他,来到这个动物园。 见到羊驼大仙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全都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是怎么利欲熏心,每天祈求羊驼大仙赐给他新鲜的羊,然后拉出去做无本生意贩卖,最后还哄骗了一个有钱的合伙人…… 后来,后来这大师一出现,羊驼大仙一生气,就吐口唾沫,把他也变成羊啦! 那天是如何的惊心动魄,又颠覆三观,他变成羊的那段时间是混混沌沌记不清的。 但清醒以后,作为对他贪便宜的惩罚,羊驼大仙搅乱了他的记忆,眼前的大师还让他做什么什么不成……对于一个正雄心勃勃准备创业的中年男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噩梦,不断的在摧残他的自信心。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陆陆续续赔了接近2万了,积蓄都快没有了。更严重的是,他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根本没有半点自信。 偏偏那时候没有恢复记忆,这惩罚,简直比打他一顿还要痛苦。 还好,还好羊驼大仙宽宏大量,愿意重新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并且丝毫不吝惜钱财的支持他。 可如今,这位大师又来啦! 闫世豪内心哽咽又惧怕的想:还让她看到了这两只傻熊……说不得,他们还交流一番了呢! 凭那两只熊的智商,天知道它们能说出什么话来?万一惹怒了大师,那,那…… 想到此事,闫世豪几乎都要痛哭流涕了! 羊驼大仙再厉害,到底不是明面上的神仙。上回他就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儿才是最厉害的!万一她这次觉得自己不安好心,又弄来两个妖精敛财……这,这可怎么是好哟!! 闫世豪内心的惶恐,从他脸上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何青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没什么别的罪业,心头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没干坏事就好。 她也放松下来,斜斜倚靠在沙发上,问道:“那你说说,没干坏事的话……你们最近都干了什么事?” 闫世豪一个激灵,立刻说道:“大师,千真万确。您千万别听那两只熊瞎说,它们脑子有病。说出来的话,不能信!” “噗!” 何青尚未开口,陆邵丹和于丹丹却忍不住喷笑出声—— 闫世豪这话说的没毛病,她们也觉得,那两只熊脑子不太对劲。 闫世豪可不知道这声喷笑是赞同他意见的意思,反而急切的辩解道:“大师,真的,您相信我。” “这两只熊其实也都快成精了,岁数不小了,是羊驼大仙曾经认识的朋友,据说,据说……” 他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据说特别想参观研究一些形形色色的人类,但是每次出现,人类都不给它们机会……” 何青:…… “羊驼大仙知道它们在哪里,我就趁着夜里,偷偷把它们引进……不,请回来。” 显然这个手段不怎么光彩,他支支吾吾,半响才说出实话:“我说,它们在人类心中很不一般,请它们出山以后,倘若它们愿意和蔼一些,我就用皇宫把他们供起来,让人类每天都在它们面前晃悠,好好供它研究。还恳请这两只熊,给敬仰它们的人一个觐见进贡的机会……” 第十章 皇宫 这手段不算光彩。 因此,闫世豪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能够撑的起这动物园,跟各方人士打交道,人品暂且不论,可说话办事,绝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显得羞愧的。 可如今,谁让站在他面前的是何青呢? 羊驼大仙生气了,最多也就是让他变成羊,可万一这位大师生气了,那羊驼大仙说不得日后都要在咩咩支配下过日子了……这太可怕了! 他瞬间提心吊胆起来。 闫世豪知道何青的本事,也大约知道她的品性,这次自己为了省点引进黑熊的钱,坑蒙拐骗也算是用上了,万一何青大师嫉恶如仇,十分秉持正义,又看不惯这些……到时候,自己可不得又添一笔黑历史吗? 他想到此,不由心头惴惴。一边揣摩着用词,一边不露痕迹的打量着何青的神态。然而却见眼前的大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什么也看不出来,闫世豪不由更加紧张了。 半响,他才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 然而这时,却听何青发问了。 “你之前说给它们建皇宫,让它们观察人类……皇宫在哪里?就安排这么个熊馆,它们没意见吗?” 虽然场地大,有树有草坪,每天有人管饭,还能红焖烧烤自由点餐……但跟所谓的皇宫,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吧。那两只熊虽然脑子有点问题,可在这方面应该还是精明的,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糊弄过去吧…… 闫世豪不由苦笑。 这两只熊从前在深山里,不是睡树洞,就是藏石缝,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能攒老婆本的机会。再加上人迹罕至,根本没机会和人交流……皇宫这个词,还是不知道哪年道听途说过来的。 在它们想来,如今这环境,也就跟皇宫差不多了。每天可以指定食材,还有人把饭菜做熟,甚至有子民每天进贡上好的水果蜂蜜……对两只胸无大志没啥追求的熊来说,这日子当真不差了! 何青想了想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再想一想那对比起来堪称光秃秃的熊馆,不禁再一次感叹,智商是个好东西。 不过,对于这两头熊来说,恐怕真住进了紫禁城一般的皇宫,它们还不如现在舒坦呢。毕竟,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啊。 她听罢闫世豪的解释,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坐直了身子,漫不经心的敲敲膝盖:“那你现在可以说说,当时给他们承诺吃什么样的伙食了?” 最起码,参观动物园把自己参观成了食材,她肯定也是独一份了。 提到这个,闫世豪就心虚不已。 “误会,误会!” “我,我当时在山里头给它们承诺的是,来这里后,蜂蜜水果苔藓竹笋还有肉,应有尽有,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但是大师您也知道,咱这动物园是新开的,经费上没那么足,它们俩的饭量又大……” 这话其实很有水分的。 首先,动物园是私人的,伙食想要啥水平,他这个园长说了算。 另外,羊驼又不是这两个傻熊,扎根深山老林就满足了……它悠悠荡荡这么多年,可攒下不少私房钱呢! 眼下闫世豪这么说,要么羊驼没给他透底,要么他在哭穷。 但是不管怎么着…… “就算这么艰难了,我们也绝对没有饿着它们。其实比起山里头,吃的真的算是很好了。” 他说起这个,也稍微有了些底气,唠唠叨叨的,一改以往木讷又爱贪便宜的形象。 “来了之后,我说请它们吃园里的特色饭,就是专门为熊配的营养餐,可才吃了两顿,它们就不乐意了。咱这动物园院墙外头,一到夜晚就有一家烧烤,那味道扑鼻的香,它们鼻子灵闻到了,就直流口水。说什么,也不肯再吃那些寡淡的东西。” “最后,我害怕它们闹事,也就答应了。吃了两顿烧烤之后,他们似乎也被征服了,因此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熊馆里头,每天看着动物园里的游客,还以为这些游客都是供它研究,和想要拜见它们的呢……” 何青三人听着严世豪的辩解,实在槽多无口。 别说,以这两只黑熊的智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别看它们快成精了,可有时候,智商和岁数,它是不成正比的。 “可是就差不多十天以前吧,也不知是哪个游客在它们面前提到人肉什么的了,这两只熊就突发奇想,非得要尝尝人是个什么滋味。” 说到这里,闫世豪哭丧着一张脸——他也是人啊!长了这么几十年,人是个啥滋味儿,他自个儿都不清楚!但面对智商不够武力来凑的傻大熊,他也不敢反抗。偏偏空口白牙说人肉不好吃,两只熊无论如何也不肯死心,就想要去尝试。 “那天,它就瞅中了个白胖的小姑娘,非得要清炖了她……” 听到这里,何青忍不住插嘴道:“食谱还挺多的。” 这个闫世豪就不敢吭声了。 这两只熊的食谱之所以多,就是因为他把它们接回来的路上,怕这两只熊关在笼子里有意见,所以给配了台平板。里边儿八正经的电视剧害怕他们看不懂,没下载。下载的都是诸如动物世界啊,和动画片啊,还有《舌尖上的华国》…… 他开着大卡车去的呢,也不知道关在笼子那两天这两只熊还看了什么,但就瞅着那浏览记录,动物世界只看了十多分钟,动画片倒是看了有四五集。剩下的,基本上快把《舌尖上的华国》给看完了。 这个纪录片天天都在吃,人看着都有些把持不住了,更何况半点调料没尝过的两只黑熊。它们一下子就来劲了,能被烧烤撑着过了好几天才想起来 还有清炖这个法子,已经可以想象它们的口味了。 “那你们呢?” 何青看着他,似笑非笑。 “它说要吃一个白胖的娃娃,你们就想办法给它安排吗?” 闫世豪涨红了脸。 “不安排不行啊,它,它们两个生气起来,连草皮都掀呢!而且还生气,不给参……不愿意观察人类了……动物园初开,本来口碑就重要,真要闭馆了,那肯定是要有差评的啊!” 第十一章 创业难 闫世豪说到这里,指天誓地道:“大师,您放心,不管怎么着,我们是万万不敢杀人吃肉的。所以那天,就给它们清炖了一锅老鸭。他们住在深山老林里头,还没吃过鸭子呢。” 不过鸭子实在太小了,掐头去尾去爪子去翅膀,哪怕炖了整整三只,配上一整个大冬瓜,也凑不够它们点的那个胖娃娃的分量。 “那熊虽然不聪明,但一个胖娃娃有多少肉,心里还是大概有数的。我就哄着它们说,人的身上每个部位味道都不一样,今天清炖这一片,明天就给它们来红烧的,大后天就吃糖醋……” “那时候它们尝新鲜,我们呢,又害怕动物吃人的东西到底对身体不好,弄的菜分量都不多……一来二去的,上下两头瞒着,到今天,您才是它们指定的第六个食材呢。” 他说着说着,居然还觉得自己工作做的到位,这么多天了,除了最近几天每天一个之外,这才第六个呢! 话说到这里,何青心里抽抽,却当真是半点气都生不出来了。 她瞅了瞅强忍笑意的于丹丹和陆邵丹,不由勾了勾唇角,反问道:“那这么说,我还得感到挺荣幸的是吧?” “不不不不不!” 闫世豪反应过来,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怎么能是荣幸?是我们的冒犯,实在对不住,都怪我贪小便宜,一开始没给它们说清楚……” 他说着说着,又有一股委屈涌上心头,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哭诉卖惨。 “您不知道,现在想挣点钱糊口,真难啊!” “咱这动物园,本来就不是官方的,有中心动物园专美于前,我们这后来的私立的,怎么着都拍马跟不上。这动物园里的动物有的贵,有的便宜,贵的就少引进几只,便宜的就像火鸡,大批量的买……但不管是贵还是便宜,引进来都是要花钱的。羊驼大仙就算有千万家资,也经不住这样挥霍呀……这可都是它的棺材本呢!” ——屁的棺材本儿! 他说到这里,何青忍不住心道:就凭羊驼那把子本领,就算这次没有得到帝流浆,估计它的棺材本也还能接着再攒个一两百年。现在就提什么棺材本,估计也是哄眼前这个傻子的。 但她想了想,这些快要成精的动物能够自主创业,不走什么歪门邪道,总比别的坑蒙拐骗要好很多。有眼前这么个得力助手在,哪怕之前犯过错,但只要好生约束,总也要方便很多。 于是忍了忍,还是没有吭声。 闫世豪见她低头沉思,不发一语,还以为自己的真心话起了作用,连忙又接着说道。 “正因为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基础建设要搞,动物引进还要花钱,人员的工资,还有动物们每天吃的东西……这都是大笔大笔的消耗。” 他一边说着,一边儿真情流露,眼圈就有些红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跟这两只熊混久了,浑身上下的戏,不知不觉也变得多了。 “要不是为了省那引进黑熊的钱,我和羊驼大仙也不至于这样耗尽心力,请回来两个难伺候又挑嘴还惹不起的祖宗。” 这当真是他的真心话,此刻难得有人倾诉,说到伤心处,眼泪都快要淌下来了。 “智商不在一条线上,每天沟通起来都那样困难。天天吃的还挑嘴,还就爱人间界的重口味。为了怕有游客投诉我们虐待动物,不给它们准备合理的伙食,每天吃饭还要辛辛苦苦避人耳目……” “它们点过的食材,当天下午还要有专人在门口拦着,找借口不让这些游客再进去,以防穿帮……大师,我说这些,不是卖惨博同情什么的,实在是创业真是艰难!现在,就连羊驼大仙也要亲身上阵,去卖萌给人家拍合照……不就为了混口饭吃吗?” “我,我这个园长当的,实在是太没用了……” 瞧瞧这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涕泪横流。 然而何青却从不敢小觑一个即将成精的动物多年的积蓄。 只是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她着实消化了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 “行吧行吧,既然黑熊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你们又能约束它的话,它爱搁你们动物园怎么吃吃喝喝搞研究,我就不多管了。” “但是,你刚才说羊驼亲身上阵卖萌拍合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何青想的“那样”是哪样,她没说出来,但在场几个人就没有不明白的。 自从羊驼莫名其妙火了之后,许多旅游景点都引进它们为景点创收。 于丹丹之前和赵振铎出门去某个公园,还跟羊驼一起合照过呢!一张跟羊驼的合照是20块钱,价钱都能承受。依动物园的人流量来说,每天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不过,好歹也是要成精的妖怪了,这画面想想都有点不忍直视。 那羊驼的本事于丹丹和陆邵丹是真真正正见识过的,不至于沦落到这个样子吧?! 它少说也有几百年道行,就算不能跟黑山老妖一般威风赫赫,享尽供奉,底下还有一群可供驱策的小鬼……也不至于让它每天掭着毛茸茸的笑脸,出去出卖肉体拍写真吧。 闫世豪想起这个就万分羞愧,他胀红一张脸,不敢直视何青的表情,只胡乱点了点头。 “不敢骗大师,大仙它,它就是这样。” “羊驼大仙是那一群羊驼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又俊又帅,毛发油亮,身材还倍儿棒。来参观的游客个个都瞅中它了,就想跟它合个影。初期动物园里人气不高,没多少游客,人家有需求,我们就得努力满足。” “所以……所以羊驼大仙就忍辱负重,自己出台了。” 豆大的眼珠一颗颗坠下,此时,当真是提到他的伤心事了。 “那照片卖的还特别廉价,别的羊驼是20一张,大仙它,它……我也才只敢收30……就怕定得高了,游客不满意,影响口碑……” 他呜咽着,在何青三人难以言喻的表情中,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创业……咋就这么难呢?” 第十二章 严世豪声泪俱下,哭的简直不能自已。 然而何青三人面面相觑,此时竟莫名有一种想喷笑的感觉。 咳,原谅她们,这个时候,实在是动不了半分感同身受的愁肠。 就连一向淡定的陆邵丹,此刻唇角勾了又勾,勾了又勾。若非用手紧紧捂住半张脸颊,恐怕第一个不给面子的笑场的人,就是她了。 于丹丹咬牙切齿,拳头攥得死紧,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表情分外狰狞。然而,倘若不是何青偷偷瞪她的话,她估计就要猖狂笑出声来了。 可怜闫世豪泪眼朦胧,实在看不清三个女生的表情,见她们都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她们呢。 于是在感叹过“原来大师心肠也这么软”后,心中竟然觉得稍稍有些安慰。好像……创业的艰难都没有那么让人心酸了呢。 好半饷,何青三人才稍微平复下心情,勉强镇定下来。 然而待到闫世豪不好意思的擦掉眼泪,却见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目光里隐隐带着一好奇。 “大,大师,怎么了?” 他紧张的问道。 “你刚刚说……羊驼它出台,亲身上阵陪客拍照了?” “对。” 闫世豪唯恐她们对自己不信任,忙不迭说道:“羊驼大仙现在有名字了,名叫杨卷卷,好听吧?” 似乎是刚才一番真情流露,让闫世豪也没那么拘谨了。此刻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表情十分魔性。 “这是我们动物园威信公众平台征集的名字,羊驼大仙自己也很满意。觉得卷卷两个字,道出了它身上最大的优点,十分朗朗上口又有韵味,现在,我们都称呼它为卷卷大人。” 他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我之前喊大仙习惯了,现在总是喊错,刚才忘了说了……” “杨卷卷……” 何青咀嚼着这个名字,想起它那一身卷的十分有弧度的毛发,囧着一张脸,心道:别说,还挺形象的。 闫世豪紧张的看着她们:“大师问起卷卷大人,是是想去看看它吗?”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卷卷大人现在人气很高,想要单独带它过来,估计只有晚上有空了。大师如果想见它的话,还麻烦请移步到羊驼馆。” “没事,没事。” 何青挥挥手打发他:“我们今天是来逛动物园的,有什么事都等逛完再说吧。” 她挥了挥手中的终身免费卡:“有这个,确实还挺方便的,多谢你了。”省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省了付款时排队的时间了。 “”不不,不敢。”闫世豪立刻激动的说道。 大师居然没多说什么…… 闫世豪晕晕乎乎的,走出门口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却不知道,何青三人走出门去,就各自从包里抽出那张卡。 “有这个卡,不是园内一切消费全免吗?我们就去看看卷卷大人吧,顺便~~多拍几张照,想摆什么姿势都可以!” 这话自然得到了一致赞同。 现在正中午,大家估计都去休息区吃饭了。她们此时跟羊驼……哦不,杨卷卷一起,可不是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嘛! 三人对视着,手中紧捏着那张卡,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待到严世豪让工作人员准备好午餐端过来时,却见三人早已不知踪影。 “哎,这里边几位姑娘呢,都去哪里了?” 服务台前的小姑娘想了想:“她们没说,就说出去逛逛……园长,这些是什么人啊?看您的态度,那几位姑娘,不会是哪家领导的孩子吧?” “你懂什么?” 闫世豪说道:“真要是领导家的孩子,我还不那么紧张呢。” 这话说的,如果不是领导家的孩子,您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动物园的园长,又何必这样卑躬屈膝呢?瞧这眼眶子还通红呢,莫不是里边儿受了气,存着委屈? 两个前台小姑娘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闫世豪却没注意这些。 不知怎么的,他的小心脏现在砰砰跳着,好像有人一直拿小拳拳捶他胸口,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值得紧张的呀,大师她们,不是都不管这茬儿了吗? 他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扭头又去准备别的事情了。 前台两个小姑娘瞅着他的背影,表情十分难言。 而此刻,园子里的黑熊吃着自己特意挑选出的食材做出的饭,好滋味底下,总觉得还有些不满足。 “唉,咱们常年在深山里头呆久了,如今出来,眼光怎么这么差。” “怎么了?大哥。” 小个头的黑熊说道。 他今天吃的是烧烤味的,香香的孜然混着一点麻辣,别提多爽快了。就是有一点不好,不能揉眼睛,不然眼睛就难受。 ——傻子哟! 大哥恨铁不成钢的瞅着他:“你就没吃出来,今天这位和昨天是差不多的吗?” “昨天?” 它想了想:“昨天咱吃的不是醋溜的吗?不一样啊,这个味儿我更喜欢一些。” 大哥已经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了。 但是不吃饭怎么行呢?他的饭可是红焖呢,酱汁收进每一块肉里,再加些配菜,别提多好了。 他想了想,还是又吃了一大口。而此时,眼前那个足足有他脸大的盆,已经快要见底了。 他这才叹口气:“昨天咱吃的肉有股子膻味儿,今天吃的还有……说不定这两个连续两天挑的食材,都是一个地儿的……你就不能擦亮眼睛,好好挑一个胡建的吗?都在吃胡建,就咱俩没赶上趟,你凹不凹特?” 小个子也很委屈啊:“大哥,胡建人不来觐见,我怎么能瞅着他呢?这里天气干,本来就离胡建远,这些供咱们观察研究的人里边,自然胡建人就少得多。” 他说着,又小心翼翼吞下一口饭:“大哥,其实我觉得你挑的食材都特别好,不管是糖醋还是红烧还是烧烤,我通通都喜欢。” “你这不废话吗?” 大哥瞅它一眼:“要是不好吃,我何必每天睁着大眼睛挑啊挑啊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大哥,你眼珠子本来就是圆的呀?” 大哥:……嗨呀,好气哦! 第十三章 两只熊嘀嘀咕咕,八卦的很,一会儿,又将话题转到了闫世豪身上。 “那个接我们过来的人……智商不行啊!” 大哥严肃的说道。 小个子熊正吃得欢快呢,听到这话后,迷茫的扭回头来,脸上还沾着大坨大坨的,混在肉里头的饭粒。 “嗯?” “他跟我们说,人间界有很多人都崇拜我们,喜欢我们,想尽法子掏大把的钱,就为了看我们一眼。可是你看看……” 它指了指紧闭的熊馆大门:“这种态度就不行。” “他脑子不好,都想不明白现在上头的人要的是什么?不过没关系,他要是能想明白,估计现在也是人上人了……上头要的是什么?是接地气!” “是与民同乐!” “吃饭怎么啦?吃饭也得让大家看看,像我们这样的熊,是怎么优雅的吃饭的?吃的都是些什么?”它相信,一定有人会被它们的真诚不做作而感动的。 闫世豪给的那台平板依旧还在它们手里,不过里边该看的都看完了,没有wifi密码,他们不太懂,连不上网,此刻只能看一下闫世豪最开始下载的新闻联播。 因此,这会儿大哥说起话来,官僚腔一套一套的。 它说罢,看了看依旧迷蒙的小个子熊,叹口气道:“都是我耽误了你,若是当年早让你走出山林,说不得现在都学了不少知识了,眼界也锻炼出来了……如今文化知识比不得我,哎,咱们俩这个共同语言,还是缺乏的。大弟,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得去进修进修。” 说着说着,脸盆大小的饭盆就彻底见底了。 它哼唧一声,表情万分怨念。 大熊叹口气,眷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饭盆。似嗔似怨的说道。 “这人间界里什么都好,就是底下仰慕我们的人,未免也太恭敬、太小心了些。” “想吃点儿什么吧,还非得去其糟粕,挑选最精华的给我们……其实咱们很勤俭节约,从来不挑的。” 大熊腼腆的说着,似乎不好意思自夸:“远的不说,就说今天中午吧。咱挑的那个人,不说体格多壮实。最起码看着肉嫩身长的,也着实是有不小的块头了。” 被迫块头不小的何青:…… “可你瞅瞅,咱们饭盆里,除掉这些调色的配菜之外,正经的肉能有几块?” 大熊尤自不满意:“……分明是选了些最最精华的部分,就为了让咱们吃的好。原先人家西游记里,那吃东西只会清蒸。什么头颅啊,手脚都在一个锅里,多扫兴啊!” “可你瞅瞅,我们这些饭吃这么多天啊,从来没见过四肢吧,连内脏都没有,分明是只挑了最精巧的部分。盛情难却啊,盛情难却……” 他叹息着,想起早早吃完的美味,嘴里又不由分泌出一丝口水,滴滴答答想要淌下来。 小个子熊那盆还没吃完,此刻正捏着最后一块肉,难舍难分。 听了大哥的话,它不由接了一句:“我倒想他们留一些手啊脚啊什么的……好歹量也大些,总觉得吃不够。”这里头配菜乱七八糟,还有野菜呢,实在不是它爱的。 “你个吃材!” 大哥瞪着它:“你好歹也是接受人家敬奉的了,怎么能这样大吃大喝,胡吃海塞呢?我瞧着昨天的新闻,那别的地儿还有吃不饱饭的呢。” 说着说着,就感觉又饿了。 “其实吧,那饿着肚子吃不饱饭的地方,索性把人都送过来,好好养养。” 它瞅着这片土地的人,过的应该还行,虽然很多都干瘦干瘦的,但人群里头,也还是有一两个丰满的胖子。 世道艰难,有口饭吃,他也不挑了,大不了身上肥膘少一些,多来点瘦肉也行啊。 “收养了几天,把皮肉养的细嫩些,再做给我们吃嘛,我其实也没那么挑的。” 大黑熊一副悲天悯人的愁苦相。这话说的,却叫又特意绕过来的何青三人,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呵呵。” 她对着陆邵丹和于丹丹干干笑了两声:“这熊有点一言难尽啊。 这岂止是一言难尽。 看看于丹丹和陆邵丹的那表情,何青只觉得脸都要丢光了。 ——人家书里快成精的,都是什么样子? 什么黑山老妖啊,柳树婆婆呀,再不济什么小翠,恒娘……那都是些精怪,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莫不是电视剧和聊斋,其实全都美化过了? 寻思着呢,却又听大熊叹口气。 “吃的饭吧,就这么精心了,平时来点儿零食小点,也还要那么精心,日子过的亚历山大呀。” 它捡起地上那根不小心掉落的木签子,细细嗅闻这上边儿残留的些微水果香和蜂蜜香,感觉到哈喇子又分泌出来了。 这个天儿,水果多难得呀。他们千辛万苦弄些竹笋和苹果,还要切成那么小的块儿,一丁一点儿的喂……还要叫这些信众们花大钱请回到手上,再来供奉给我们…… “哎呦!” 它叹口气,懊恼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那种想要压迫他们的妖怪啊。” 说出的话半响都没人接,大熊又回头来看着自家那傻弟弟,它依旧迷茫地舔着爪子缝。 这一瞬间,大熊真是恨铁不成钢。 “瞅瞅你那出息,这里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你喝呀?你还要舔手……人家当皇帝的,都不舔手。” 小个子熊委屈的抬起头来,嘟囔道:“咱也不是皇帝呀。” “可咱过的就是皇帝的日子!” 大熊急了。 它点了点平版上,刚好放送出来的是建国初忆苦思甜的视频,视频是剪辑的各个图片,组合起来,大意就是开国领导人,在艰难时期,每晚开会只敢吃一叠花生米呢。 “你瞅瞅人家皇帝吃的啥?再瞅瞅你那盆饭。咱这过的不是皇帝,可比皇帝还要好呢。“” 这话刚说完,就听拐角处传来一声冷笑,紧闭的大门此刻被人无声无息地打开,大熊回头看去,却见是自己刚才点过的食材,此刻正好生生的站在它的眼前,脸上挂着一股莫名的笑意。 “皇帝要是吃成你们这样,他不得哭死啊?” 第十四章 这个章节名吞不吞 伴随着嘲讽的话语,何青的面孔出现在两只黑熊面前。 ——这不对呀! 大个儿的黑熊瞅了瞅她,再瞅了瞅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姑娘,接着如同做梦一般恍恍惚惚的,又重新看了看怀中那个已经被吃空了的饭盆。 饭盆是不锈钢的,还沾着一粒粒白色混着酱汁的饭粒,还有一块土豆丁。土豆已经焖的软乎乎的,一口下去带着辛香……黑熊看在眼里,毛茸茸的指头忍不住伸过去将它勾了起来,又塞进了嘴里。 直到软糯的口感在嘴里爆发,它才恍然回过神来。 它看着何青,喃喃道:“你……不是被我吃掉了吗?怎么还活着?” 没等何青回答,小个子熊就立刻在身后跟了一句:“我就说中午的肉怎么那么少……肯定是只割了身上的一部分,没舍得都给咱……他们肯定想藏起来自己吃!” 它左右打量着何清,似乎是想弄明白中午那一锅,到底是炖了胳膊还是红焖了腿…… 然而左看右看,怎么看这姑娘,好像都毫发无损的样子。 这就不太好了。 它倏地扭回头来,激动地对大个儿熊喊道:“大哥,那男的哄我们呢!” 大黑熊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我就说呢,怎么点了这么多天的食材了,没有一个胡建的……肯定那些人都被他放跑了!” 再看看手里的空盆,不锈钢特有的明晃晃的色泽映着它黑乎乎毛茸茸的脸,似乎连所剩无几的智商也都给映出来了…… 明晃晃凝聚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啊呀呀呀呀呀呀~~气煞我也!! 大黑熊愤怒之下,蓦地咆哮一声,接着咣当一声,将那不锈钢的饭盆砸在了旁边的钢丝网上。 他体格高大,此刻咆哮一声,于丹丹和陆绍丹立刻脸色白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何青伸手推到后头去了。 二人心有余悸,互相捂住了对方的胳膊,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何青仍然站在最前头,光是看着她不动如山的背影,就觉得莫名的安全感袭上心头。 讲真,她跑不跑的,跟胡建的也没啥关系吧,大黑熊为什么这么说……这种逻辑,何青想了想,不太能接得上。 “你们,你们居然敢合伙骗我!!!” 黑熊愤怒的嘶吼道,面色狰狞,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断熊口粮如同杀熊父母,是绝对、绝对不能忍的!!! 小个子熊忙在旁边煽风点火:“对,不光骗我们,给的饭还那么少,我没吃饱!” 他一说起这个,大黑熊想起它们最近的一日三餐,神态就立刻更加凶恶了。 “都没有给我们吃人,凭什么还不多给一盆肉?!” 它愤怒的嘶吼:“骗人!肉不给够!” 挺严肃的场合呢,何青瞪它:怎么办,好想笑……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表情,再加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黑熊已经忍无可忍,当先露出敌意来。 它慢慢立起身子,身上的毛发一寸寸变得坚硬起来,如同披了一层刺猬皮,每一根毛都是一根尖刺,一双蒲扇般的熊掌也显得越来越结实。待它站直了身躯,它的个头已经迎风生长,都快要顶到这熊馆的钢丝顶了。 不打算给何青任何缓冲的机会,大黑熊嘶吼一声,立刻迎头冲了上来,看它满嘴亮闪闪的獠牙,何青心知,这家伙估计不好办。 这黑熊几百年的道行不是白得的。 它此刻冲过来的阵势,如同一头狂躁的公牛。看它来势汹汹,何青二话不说,当先一跺脚。 只听“嗡”的一声,一层淡淡的灵气保护罩立刻浮现在于丹丹和陆绍丹面前。 而她本人则斜斜将身子闪过两步远,接着趁大黑熊过来的那一瞬间。双掌一握,立刻再两掌之间蕴出一条粗犷的狼牙棒,劈头盖脸就要向它头顶砸去! 大黑熊体格健壮,身躯倒不怎么灵活,此刻何青轻而易举的避过它,它却没能避过那当头一棒。 然而,当狼牙棒敲击它的头颅时,只听“砰”的一声,仿佛两种金属撞击,何青只觉手臂一麻,凝聚狼牙棒的灵力立刻维持不住,直接就在它的头顶,溃散成一粒粒的光点,慢慢溢散到空气当中,消失不见。 大黑熊转过身来,万分得意的呲了呲牙:“跟我比力气……” 何青倒还真不想跟它比力气。 这大黑熊浑身一层黑毛,如今幻化成尖尖的小刺,更是仿佛一层坚硬的盔甲。这样的铜皮铁骨,哪怕她幻化灵力剑也不一定能穿透进去。偏偏一身皮肉结实,狼牙棒都被震的灵力飞散,凝聚不得。看着大黑熊足有两米多高的身躯,何青不由沉默了一瞬。 而此刻,小个子黑熊也没闲着,它瞅准了何青灵力罩的地方,看看里边的于丹丹和陆邵丹,立刻闷吼一声,就要迎头撞了上去。 只听“咣”的一声,何青心神一动,只觉灵力罩都震荡了一瞬。 ——这样下去不行。 她立刻在心中做出了判断,任凭她灵力罩再结实,可如今自己一边要分神跟着大熊打斗,另一边还要护着她俩,这小个子黑熊虽然憨憨傻傻的,可这一身力气,当真是符合它的种族。 她沉默一瞬间,脚尖在地上轻磕了磕,一股浓郁的灵光立刻从她身上飞窜出去,重新把那灵力罩加固。 而此时,何青却突然停止刚才的动作,反而双手结成元一令,喃喃念诵着,姿态格外曼妙。 “九天神霆,借我驱驰!” “疾!” 随着她一声轻斥,原本晴朗的天空,竟不期然打了两声闷雷。 这封闭着的熊馆外头,正来来回回走动的游客此刻都诧异起来:大白天的,怎么还打雷呢? 而在这熊馆当中,那将这一片牢牢罩起来的钢丝网,此刻正噼里啪啦闪着电光,一簇簇幽蓝的电光火花在网格间来回穿梭跳跃,格外欢快。 一阵风拂过,贴地的小草受静电吸引,不自觉将枝叶轻轻搭上去,便听“噼啪”一声,立刻整株都都电成了一簇焦黑色的枝叶,微风稍微拂动,便立刻化为飞灰,半点痕迹都不见了。 第十五章 章节名还在吗 头顶四周都闪烁着这样噼里啪啦的幽蓝色电光,两只黑熊不由胆怯的缩了缩身子。 对于这些未成形的精怪,雷霆是最有杀伤力的。可惜,驭使起来也十分艰难。不然,何青早用了,毕竟,只要雷霆够强,精怪其实是最怕这个的。 她心中暗叹,如今能力被牵制,就算能引神雷,估计作用也有限。可不用吧,又太可惜了…… 与此同时,黑熊也在琢磨着:它二人铜皮铁骨,一般雷霆伤不到它们,但这次的,好像不太一样……就是不知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小姑娘,能使得这雷霆究竟几分威力? 有这雷霆做后盾,黑熊顿时不敢在里边儿随意冲撞,一时间,双方僵持着,各自都没敢擅动。 但熊之所以在山间凶名昭昭,靠的并不是捕猎的本能,而是它们雄壮的体格和锋利的牙口,以及,特别巨大的力量! 因此,在僵持一小会儿后,大个儿熊立刻没了耐心,闷吼一声,便要冲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它做出动作的那一刹那,何青早早捕捉到了它的痕迹。此刻心神一动,那汇聚在钢丝网上的层层电光立刻凝成一股绳。如同被地面的引力牵引着,电光噼里啪啦就打在在大黑熊的身上! “滋啦啦……” 然后,电光就从黑熊那坚硬如同刺猬一般的皮毛上渗透,直接涌向了它的脊椎! 这一瞬间,一股来自自然界最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它的毛发上直直渗入骨髓,大黑熊只觉脑子“嗡”的一声,浑身都处在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当中,仿佛重若泰山,又仿佛轻飘飘,没有一丁点的重量。 眼周更是一片七彩的光晕,一阵阵的来回拂动,只觉得稀里糊涂,不知今夕是何夕。 很快,待它醒悟过来时,自己已经软倒在地,四肢抽搐着。原本极具威胁力的嘴边,此刻正聚集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泡沫。 这雷霆的威力实在强大,又天生对它们有压制,大黑熊连神魂都有些颤栗,此刻瑟缩在地面上,感觉浑身上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没有半丝控制力。 这变化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于丹丹和陆邵丹人看到这场景,不由沉默了一瞬。 但很快,见到何青明明刚才还处于下风,此刻竟在眨眼间完成了这样的大逆转,二人躲在防护罩后头,不自觉欢呼起来。 然而,一个被击倒,另一个可还在旁边虎视眈眈。 这两只熊虽然智商不高,但兄弟一起,确实杠杠的。此刻小个子熊看到大哥这样狼狈,不由怒吼一声,原本应有的半丝胆怯,也全部消失不见。 它低吼着,在场中慢慢环绕,四肢每一次接触地面,都带出轻微的震荡感,似乎用力十分重。 何青心道,倘若再这么下去,不用他们打,动物园里的游客都要猜测是不是要地震了。 没等她心神恍过,却见那只小个子黑熊忽的原地起跳,腾跃在半空中,但因为体格太重,实在勉勉强强。 没跳多高,便又重新摔了下来,但这恰巧是它计划当中的。 小黑熊在摔下来的那一瞬间,立刻将身子弓起,双手双脚用力向下狠狠一按。 在雷霆电光还没再次聚集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只见它身子底下,原本青翠的草坪中赫然裂开一条地缝! 深邃不可见底、又黑幽幽的一条线当中,仿佛直接裂到地心深处,下一刻,就要有岩浆喷薄而出了。 这一瞬间的震荡感,直接从脚底涌入,何青蹬蹬后退两步,整个人东倒西歪,差点没能稳住身形。 再看于丹丹她们,变故来的太突然,灵力罩下意识的团成了球,两个人在里边滚来滚去,到现在还没停下来呢! 然而没受伤就行,何青此刻,也实在顾不得她们了。 待到地面咔嚓咔嚓裂开的那条缝,一路即将蔓延至熊馆外头时,她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灵力喷薄而出,如同一条长索一般,在裂开的地缝中来回穿梭。接着,又被她狠狠往回拉拽! 下一瞬,她就被掌心那条灵索硬生生拖出去足足有两米远。 她此刻面色苍白,满头是汗,但原本不断向前开裂的地面已经又重新合在了一起。除了原本翠绿的草坪此刻满地狼藉之外,根本让人想象不出之前还曾那样惊心动魄。 她浑身脱力,手脚酸软,而那只黑熊却恢复了精神,此刻匍匐在地面上,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她们三个,似乎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在它头顶,那幽幽的电光此刻已不如刚才那样雄壮了。 待到何青喘着气,心头一动,那一簇簇的电光飞快聚集,如剑如刃一般,拧成一股绳,好好抽打那些不听话的…… 但她的灵力此刻却十分虚弱,一边要与它们两个斗争,刚才消耗又大,因此,此刻的雷霆竟没什么威力,只听噼啪一声,打在这小个黑熊身上,竟连它的外皮也没有穿透。 何青见状,暗自咬了咬牙。 她手中灵光渐聚,慢慢凝聚成一把长剑模样。 黑熊浑身上下是刀枪不入,防护周全。但同时,它那眼珠子却没有这样厚的保护。只要自己找准时机,在它冲过来时反手一剑,定住它的眼睛,并瞬间穿刺入脑髓……任凭这黑熊再有多大本领。也插翅难逃。 她抿抿嘴,心中万分犹豫。 这熊其实当真还没做出什么来呢?这一剑钉下去,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何青踟蹰着,一时下不了手。 然而她不想动,之前那只瘫软的大个儿黑熊却悄无声息的爬起来了。 而在这时,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一起,连忙在保护罩中用尽全力嘶喊着。 “别打了,别打了!不就是肉嘛,想吃多少我们都能给你们弄到,每天绝对都能吃饱!” 这种时候,谁还在乎这个问题? 何青心中念头一闪,正待跟无视两人的话,却见此刻两只熊竟目光齐转,最终定在了于丹丹的方向。 两只熊紧盯着她,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说真的吗?当真能够吃饱?” 第十六章 下一章再弄个正常的章节名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何青看着此刻揠旗息鼓的两只熊,再看看正僵着一张笑脸跟它们说话的于丹丹,简直无语。 早知道说些肉啊什么的,就能将它们说服,自己何必还要耗费这么大的精神跟它们一番折腾呢?都怨自己时运不济,遇上的这些精怪,居然都没一个正常的。 不过,以这两只熊的脾性,不先打一场,它们会听话才怪呢…… “怎么样,阿青,没事吧?” 陆邵丹看着于丹丹暂时稳住了那两只黑熊,于是悄悄的走了过来,担忧的问道。 何青摇头苦笑:“没事。” 然而嘴上说没事,脸色却还是惨白的。 陆邵丹看着,心中更加担心。但玄术这方面,她是什么也不懂,当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此刻咬咬唇站在一旁,目光涌满了担忧。 美人颦眉,当真格外的叫人心软。 何青见瞒不过她,只好低声说道:“这两只熊个个都苦修了几百年,平日里都呆在深山中,不知吃了多少有年份的好东西……再加上种族优势,除了智商有点感人之外,其他各方面当真是能实力碾压我之前见过的所有妖怪了……所以这回就难免显得吃力了一些。” “可那也不应该这样。” 陆绍丹愧疚的看着她:“就算它们的本领比之前的厉害很多,你也不至于这样狼狈,是不是我和丹丹在旁边让你分心,影响到你了?” 早知道,自己和丹丹就应该远远避开,以免碍手碍脚,影响阿青发挥。 “怎么会呢?”何青连忙摇头。 陆邵丹和于丹丹站在旁边,确实会牵制她一部分的心神。但这次,自己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吃力,根源却全不在这上头。 刚才她一心跟那两只熊打斗,没有注意到,如今战火停歇,何青单单只站在那里,就已经感觉到血脉里一阵阵奔腾如岩浆一般的热意,带着火辣辣的灼痛感。无论灵力冲刷几次,都实在难以消弭。在这样莫名其妙的热力涌动中,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在这个暖融融的日光下,更是如同烈日焚身,实在灼人。 已经5月份了,温度也早早就过了30度。如今这么大的天光下,没有任何遮挡,何青站在太阳底下,脸色却是雪白雪白的。 而她裸露出来的胳膊和手掌,却全部都是泛着淡淡的潮粉色……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正常! 陆邵丹才不会被她轻描淡写的那句话搪塞,于是忍不住伸手,想要扶一扶看起来就虚弱的她。 然而细白的手指才刚搭上何青的手臂,便觉指尖一阵灼烫,她倏的收回手,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惊叫一声:“啊!” 再看那柔软的指腹,此刻已经是红通通了。虽然没有起水泡的感觉,却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烫的十分难受。 “阿青,你……你到底怎么了?” 陆邵丹焦急的问道,连声音也压不住了。于丹丹此刻正跟两只黑熊沟通,闻言也忍不住担忧地回望过来。 然而眼前两只黑熊个子实在高大,近距离接触之下,看那满嘴獠牙,她也不由心生胆怯,想了想,还是安抚它们为主,免得再让阿青吃亏……于是只好强忍住担忧的心情,不再将目光转向那边,尽心跟这两只熊们沟通。 “没什么。” 何青佯作无事般笑了笑,安抚一脸担忧的陆邵丹:“放心吧,我的身体没出问题,就是灵力现在多了点属性,火性比较大。因为还没完全控制,所以这种时候你不要接触我,不然万一烫伤了,还得费心给你治呢。” 灵力多了点属性? 陆绍丹心头存疑。 但她本人对这个并不太懂,再加上之前看过于丹丹安利给她的几本仙侠小说,其中似乎是有讲过,修真的人,每个人身上的灵力都有不同属性,分属金木水火土。 大概……阿青这样子,也是类似于那种情况吧。 她想了想,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你是不是最近换了什么新的功法?我感觉这个什么火属性,跟你的体质好像并不太符合,修炼了这个能力,不仅没有变强,反而显得有些痛苦……阿青,现在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不要贪功冒进。无论如何,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何青笑了笑,连忙点头答应了。 此时,随着自己不再动用灵力,她已经能感觉到血脉里那奔腾的灼烫,已经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了疼痛牵制,她的神色也慢慢恢复正常,脸颊涌出正常的淡粉色。 上次和明觉打过一场之后,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伤势全部都修复好了呢,原来根本没有。 明觉那沸腾的幽都之火潜藏在她的血脉里,平日里没有半分异常,但一旦动用大幅灵力去打斗,灵力消耗就格外的大。只是稍微有个停歇,就能感觉到浑身如火灼烧的痛楚…… 这样难缠的幽都之火,可不是说想修炼就能修炼出来的。但上次,明觉的虚弱也不是装的…… 这么强的人,宁肯付出那样大的代价,也绝不允许自己去查看他的小秘密…… 何青拧紧眉头,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倘若他灵力恢复正常,要是决心做坏事,自己不一定能完全抗住。而且,真要打斗,二人胜负还未可知呢?说不得还是她略逊一筹……还有黑熊张口闭口就是吃人,就怕以后没了这机会了。 她心中念头纷杂,自己的身体潜藏这么个隐忧,自然难以静心。 陆绍丹自然也察觉出来,然而何青的脸色却已经都恢复正常了。 她上下打量了何青几眼,接着又用手背轻轻试探的靠了一下她的手腕,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安心的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于丹丹。 这两头黑熊,之前在公园里藏着的时候还是正常大小,此刻跟何青战斗一番,恢复原形,个个都有两米多高! 再加上近段时间伙食好,养得膘肥体壮,凶相满脸。于丹丹看着它们,自觉自己能走上前来跟二熊沟通,已经是耗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第十七章 勇气 总之,此时此刻,于丹丹觉得能正面刚这两头黑熊,所耗费的勇气,怕是自己这一生当中的巅峰。 她是女孩子呀,又不是女汉子,隔着隔离网或者屏幕看熊,自然觉得萌萌哒又可爱。 可如今,这个熊变成一个长满獠牙,身高不止2米8的大妖怪,你问她怕不怕?你就问她怕不怕?!她怕的要死! 真是…… 她苦笑道,也不知道刚刚是哪里来的一股子冲动。 现在,她两股战战的走到黑熊面前,只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在灵力罩里头滚来滚去晃晕了,不然怎么会一时冲动说出这句话呢。 可是,不把熊安抚住,阿青的脸色…… 陆邵丹此刻过去安慰何青,她悄悄瞥一眼——阿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想来,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生,对付这样两头大黑熊,力气上就很吃力了。 要不是自己和邵丹站在一旁分了她的心,她肯定能像以前一样举重若轻,游刃有余吧…… 她心中带着愧疚,此刻再看这两头大黑熊,想起何青对自己的多次保护,竟然不知不觉地平静下来了。 虽然心情依旧紧张,但最起码四肢不再微微发抖了。两只大黑熊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她,哪怕她头皮一紧,也没有转身就跑的冲动了。 甚至不自觉的想起来赵振铎。 ——玛德,自己的男朋友次关键时刻总是找不着,究竟要他有何用? 赵振铎:我真心无辜啊,我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T-T 然而没有人可以依靠,于丹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这样打来打去,你们也吃亏,也不一定能打得过阿青……不如这样,你们老老实实留在动物园里,接着观察人类,我跟动物园的园长沟通,让他每天让你们吃的饱饱的,除了人肉之外,你们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怎么样?” 大黑熊浑身刺一样的毛发已经全部焦黑,此刻微风阵阵,丝丝缕缕的黑灰就在它身周缭绕。于丹丹说完话就不得不捂住鼻子,以免吸入太多粉尘。 小个头的黑熊此刻身上倒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伤痕,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于丹丹也根本看不清何青之前眼花缭乱的动作,还有她手中将要刺出的灵剑,此刻只凭着自己写小说的脑洞,顺口胡诌道。 “还有你,我们阿青又不是打不赢你,她只是不想伤你性命,所以才特意压制自己。可在她压制自己的时候,你也没能占得半分好处……两个这么大个子的黑熊打她一个都打不过,你确定还要接着打下去吗?” 小个子的黑熊傻归傻,心思倒是更细一些。此刻不再打斗,自然就褪去一脸凶相。 它体型稍小,于丹丹看着它,反而更放松一些,全然忘记了它刚才力拔山兮的横样。 它瞅着大黑熊,问道:“大哥,怎么办啊?” 大黑熊也有些犹豫。 动物的本能告诉它,何青刚才并没有这姑娘说的那样轻松,可是它们兄弟俩狠狠吃了亏也是真的。 一时间,二熊俱都踟蹰着,半天做不出决定。 于丹丹再看一眼何青,却见她和陆邵丹的神情都放松了些,正笑吟吟地看着这边,心头也不觉一松。 有阿青这样的后盾,她说起话来,也更加有底气了。 “我们阿青可是世间难得的玄术师,一身玄术更是得到神龙真传……” 她满嘴跑火车,居然神情还特别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们两个还没成形的精怪,没有得到帝流浆,又怎么会打得过她呢?当然,就算得了帝流浆,你还是打不过。玄术师的厉害,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大黑熊听罢,眼神更加犹豫了。 但是就这么屈服,会不会太没面子了些? 它嘟嘟囔囔:“玄术师的厉害我当然知道,从前我们住的那山上,底下埋了大大大大一片岩浆呢……” 它毛茸茸的双手张开又环抱,比划了一个“大大大大”的架势:“后来来了个玄术师,没用多久就把那些都收走了,甚至还把伴生的一座金灿灿的矿脉也都给抽空了……” 它嘀嘀咕咕:“我觉得那个人比这姑娘更厉害。” ——乖乖,不会吧!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啊,那他不得能够移山填海了? 于丹丹心内暗自咋舌,然而面上却是半分都不露,只冷声问道:“那他这么厉害,能让你们弟兄俩天天吃这么好吃的肉吗?” 这个啊……因为陡然将岩浆和矿脉抽空,山体都塌了大半。他们兄弟俩不得不迁徙至另一座深山里头,许多作物都死在塌陷的山中了。 那段时间,它们吃的大多都是苔藓,太难吃了,以至于到现在都还印象深刻呢。 两兄弟老老实实的摇头。 “看吧,再厉害,吃不上肉也照样没用。你们俩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不光每天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还可以替你们求情,让你们呆在帝都,等待帝流浆的到来呢!” “哦……” 说到这里,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两只熊傻愣愣的点点头,只一叠声的嘱咐道:“那你们可一定要信守承诺,说了要给我吃饱,就要给我吃饱,还要好吃的肉,如果不答应……” 它想了想:“如果不答应,我就把这里全部都砸烂!” “这个自然。” 于丹丹终于松了口气,给出承诺后,转身就要往何青那边奔去—— 唉,就算嘴上说不怕,可身体还是比较诚实的啊! 就在她如释重负般抬脚往回走时,却听身后突然出来两只熊的声音。 “等等!” 她身子一僵,不由有些忐忑。然而等回过头来,却见两只黑熊眨巴着眼睛,透出些蠢萌的气息来。 “你刚才说……在这里等待帝流浆,今年有帝流浆吗?” “你……”于丹丹也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吗,今年7月15,帝流浆就要降世了,你们千里迢迢从深山赶到帝都来,我还以为是想要借此机会多取些帝流浆化形呢……怎么,难道你们其实不知道?” 第十八章 又是帝流浆 “大哥,帝流浆!” “弟弟,帝流浆!” “大哥!” “弟弟!” “我们撞大运了!” 两只黑乎乎毛茸茸的身子搂在一起,互相拍打着彼此的后背,激动难言。 一时间,小个子黑熊倒还尚可,大黑熊的后背毛发已全部都被电焦了,此刻背后掌拍不断,不断嗲俄军满天的飞灰几乎要糊住旁观三人的眼睛。 “呸呸!” 于丹丹离的最近,首当其冲,于是嫌恶的挥了挥眼前的飞灰,只恨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袖,连挡也挡不住。 看看何青似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黑熊们如今也用不着自己,她心头一松,索性不再看这两只逗比的黑熊,转身一路小跑到何青的身边。 ——有何青浑身溢散的灵力荡涤,这周围的空气再清新不过,就不必再去吸那些散发着毛发焦臭的空气了。 “这两只傻熊……” 她嘟囔着,再看一脸无语的何青和陆绍丹,又不由哧哧笑了出来:“阿青,你之前可没想过,人家的智商能把人感动到这个地步吧?” 那可不! 何青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无奈的表情已经昭示了所有。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这两只熊虽然傻了点,但好歹还比较接近正常…… 就在刚刚,于丹丹告诉这两只熊帝流浆的消息后,这两只熊在片刻的怔愣后,立刻陷入了眼前这样癫狂的状态。连之前心心念念什么肉不肉的也都抛却脑后,成了天边的浮云。 ——帝流浆啊,那可是帝流浆啊! 它们弟兄俩苦修这几百年,倘若能得到帝流浆,那妥妥的能化形啊! 化形之后能干什么? 有了人身,修炼就会更快。有了人身,它们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想吃什么吃什么……连平时修炼悟道的机会也比这原形来的更加的多。 我的天哪! ——两只熊互相拍打完毕,此刻抚摸着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激动的简直不能自已。 “哥哥!” “弟弟!” “哥哥,帝流浆要来啦!” 这两只傻熊! 何青看在眼里,无奈的摇头。 其实今天她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就让闫世豪继续用他的谎言诓骗它们。 可是……走到门口,她又有些担心。看着两只熊吃的那股子满意劲儿,万一它们真因为这是人肉,以后吃的上了瘾——已经上瘾了。 万一哪天不服管教跑出去,然后饿了……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所以这才想过来教训它们的。 也多亏这次过来,不然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身体灵力里的异常呢。之前她修养身体,灵力在体内运转,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她还以为自己的伤势已经全无大碍,却没想到明觉居然还留下这样的杀招。 这是有意的,还是阴错阳差? 如果是前者,心思这样深沉。那他所隐瞒的,也绝对不是小事儿。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放过他。 何青念头转得飞快,此刻再看两只欣喜若狂的黑熊,却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帝都里的龙气鼎盛,你们两只未成形的精怪留在这里,如果没有动物园的引进资格证,不被人间界承认,恐怕会被排斥的,'要狠吃一番苦头。” “而且,今年的帝流浆估计不多,大概只局限在帝都这一块,如今帝都里的精怪越来越多了。所以,你们要想到时候能得到更多的帝流浆,此刻就要养精蓄锐,少动干戈。我看这动物园不错,既能给你们庇护,还能让你每天伺候你的吃喝,让你半点闲心也不操。如今你们就安安生生的待在这里吧,我会嘱咐园长,让你们每天吃个饱。” 之前没有帝流浆吸引,两只黑熊尚且在犹豫一番后答应了。此刻听到帝流浆的消息,又哪有不从的呢? 两只熊将短短的脖子拼命甩动着,点头如捣蒜,心中只一迭声的庆幸:自己这趟真是来对了。 还有那啥羊驼,之前总觉得它智商不高的样子,如今它有了好事还念着自己哥俩,果然够意思! 农历七月十五离现在可不远了呀! 为了能够更好的养精蓄锐,将自己的身体调整至巅峰,到时候好争夺帝流浆,两只黑熊心有顾忌,是万万不敢再叫自己受些什么伤的。此刻看着何青,反而唯恐她当先挑事。 因此,当下的态度除了服气,只有更服气! 反正,它俩也不一定能打的过她。 然而它们想把此事就此略过,何青却蹙紧眉头,并不肯这样轻易的离开。 “你之前说,见过别的玄术师。是什么时候?” “啊!” 冷不丁的话题一变,打黑熊的老子会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转过弯来。 ——这都多远的事情了呀? 两只熊冥思苦想。半响才支支吾吾给出了答案:“大约八九十年吧,还是七八十年……” “我怎么记得有百十年了呢?” 两只熊嘀嘀咕咕半天,最终最后才终于搞清楚,对何青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大概90多年吧。” 90多年? 何青皱着眉头。 这个时间有些微妙,当初龙神受伤时,距离现在也不过90余年。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呢? “90多年……”她蹙眉道:“是九十一二年,还是九十七八年?”又或者,只有八十多年? 然而,再看这傻不拉叽的两只熊,能记住90多年这个数字已经很是艰难了,再精确到几年,那更没希望。 何青想了想,索性闭口不问,转而提起下一个问题。 “那个玄术师长什么样子?” 她想起明觉和陈瑛娘,不怎么确定的比划道:“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约莫这么高,不爱说话……面容很是俊美的一个少年。” “不是。” 大黑熊老老实实的摇头:“你们人类里边儿长得就没有俊美的,一个个的细骨伶仃的。偶尔一两个特别壮的,还白乎乎的……” 它得意地握了握拳头,摆出一个眼熟的姿态来。 “看到没,我这样的才叫俊美。。” “你们这审美不行,” 半响,大黑熊甚为自得地给三人说出了它的心声。 何青: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十九章 看着两只黑熊齐刷刷地、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蹩脚的健美先生的动作,何青瞬间只觉眼睛火辣辣的,下意识就想一把捂住。 好在,她忍住了。 再看一旁沉默不言的于丹丹和陆邵丹,二人的表情分外诡异,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只能从那抽搐的嘴角,看出她们内心所受到的暴击。 ——这,这一定是属于黑熊精的精神攻击! 何青深吸一口气,忽略掉这个话题,接着再问一遍:“那个玄术师,究竟是不是我形容的少年般的模样?” “那肯定不是呀!” 大黑熊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记得当时穿的还是长袍,看着年龄,嗯,以人类的年龄来说不算年轻了,约莫三四十岁,干瘦干瘦的。一身灵力也十分纯正,想来是修正统道术的。” “他是一个人来的,心情看起来很好。那时候,我们待的那座大山,因为山心中埋着岩浆,整个山上的景象,与周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若非因为太过偏僻,恐怕早有人上来一探究竟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找到的。” 山里的岩浆年数不短了,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在山体正当中形成一个中空地带,并没有波及到周围的山石。只是温度灼人的很…… “我们两个最怕这个,每天养活自己都很艰难,所以也不敢贸然探查……” 它说到这里,何青瞅瞅这弟兄俩壮硕的身躯,忍不住心道:所谓养活自己的艰辛,大概是这两只熊太能吃了,所以每天都在找吃的吧。 其实……差不多也就是了。 熊嘛,杂食,它俩又好吃,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找找找,然后吃吃吃。 “那天,那个玄术师就自己找来了。” 说到这里,黑熊似乎想起了往事,不由有些纳闷道:“那个人的气息真的非常纯正,但不知为何却偏要往那岩浆洞中前行,越是进入到深处,里面的温度越高,他却仿佛没有半点恐惧,一门心思要到最深处去。” 其实,单看那个中年人的模样,其实非常痛苦。灼烫的岩浆将整个山洞的温度蒸腾得非常的热,还没接近,他的头发就已经全部都卷了起来。随着一步步深入,他身上裸露的皮肤也被灼烧的黑红一片,每迈出一步,身上的燎泡就要更多一层…… 但最终,他还是走到了岩浆池边。 然而,那个男人到了岩浆池,却没有立刻就采取行动,反而在周围布下符箓,将这本来就灼烫的岩浆一寸寸地炼化。 这是个水磨功夫。 千斤灼烫的、连铁都能融成汁的岩浆,也才不过只能提取那么一丁点的火精。他在里边呆了足足半个月,才终于把所有火精都给提了出来。 出来时,整个人都没了人形。 此时正值腊月隆冬,这座大山原本是靠着山心里的灼热岩浆,才能维持住表面的满山翠色。但如今,岩浆一天比一天少,热气也比一天比一天流失的更快,许多来不及迁徙的动物,纷纷在这大雪封山的时候死去。 单凭这一点,就叫这玄术师本身的纯正气息沾染不少业债。认真算起来,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毕竟,那火精炼化之后,除了与人斗法时能稍胜一筹,也伤不了人的性命……似乎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他出身正统,便是真有什么事,呼朋唤友也多少都能解决的,何至于这样铤而走险呢? 就是那一年大雪封山,才让从来没见识过雪花厉害的黑熊,不得不和它的兄弟一路艰难的啃着干苔藓和树皮,这才跟随着许多迁徙的动物,找到了新的栖息地。 而就在它们刚离开那座大山后,只听“轰隆”一声,山体便从半中腰塌陷了。 “……原来,那个玄术师雁过拔毛,得了火精之后并不满足,反而将岩浆不远处的那座黄金矿脉,也给生生抽走了。” “抽走了?” 听到这里,陆邵丹不由怀疑道:“黄金可是很有分量的金属,一整条矿脉,哪怕现在想要悄无声息地运走,也是需要多方布置的,他当时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有?” 90年前天下大乱,各地都烽火缭绕,各方群雄云集,谁也瞒不了谁。 更何况,那个时候,交通也着实不发达。这么大批财富,多少也该有些蛛丝马迹才是啊? 黑熊一愣,接着连忙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他把金子挖走了,而是抽取了里面的金气。” 黄金矿脉缺了金气,要不了多久,就会统统化成顽石枯木,半点价值也无了。 但金为刀兵,锋锐无比,将这些金气带回去,稍微找个躯体炼化,就是不可多得的一件宝贝。 可同样的,因为它同属俗世钱财,沾染了这些,这个玄术师的未来,走正路基本是没有可能的。 正因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所以两只黑熊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火精和金气…… 何青沉思着,脑海中灵光倏忽一闪,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线索。然而再去细想,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拧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陆邵丹察觉到了,不放心的又一次贴近了她的手背,不着痕迹的试着温度:“阿青,你没事吧,身上没有再……” 感觉到何青身上的温度正常,她也松了口气,说道:“这个火精听起来就是火属性的,好像还很了不起……阿青,你最近不是在修什么火属性的灵力啊?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让家里人带你去一处安全的岩浆地。”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主角想要获得天才地宝,少不得要吃苦受累。但是,一旦得手,对他的帮助,就特别大! 虽然听起来就好辛苦,但是阿青的能力,肯定比那个人更强啊…… “就是这个!” 何青豁然抬起头来,把旁边凝神看着她的陆邵丹都吓了一跳。 那火精,恐怕就是明觉体内幽都之火的原型。 “那个中年男人……” 她喃喃道,那个人,莫非就是王明觉的义父?陈瑛娘口中的那位大人? 第一章 手镯 闫世豪是如何抚慰杨卷卷那因为被何青三人蹂躏而无比沮丧的心情,她们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会觉得没什么……吧? 毕竟,中午那会儿,她们就是轮流搂着杨卷卷,做出各种姿势让它配合,然后拍拍拍……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应该也没累到哪里去……吧。 而这头,何青三人已经又平安度过一个周末了。 吃罢午饭,于丹丹看着外头的烈日骄阳,一点也不想动弹。 她黏在食堂,对同样不想动弹的何青说道:“阿青,你还是留在学校里吧,我发现不出校门,你的事情就少很多。你看,这几天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何青点头:“好主意,不过丹丹,有些时候,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的呀!” “那不一样。” 于丹丹一本正经的说道:“在学校里,你不出去,除了同学也不接触其他的人,看到的接触到的怪人怪事自然就少了很多,这也相当于是一种筛选了。” 她说罢,脸上不由涌现一抹担忧来。 “阿青,你可悠着点儿吧。最近几天总感觉你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要不还是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没事儿。” 何青最近两天不断在想办法,试图用灵力将幽都之花驱逐,然而却毫无头绪。反而因为过度使用灵力,而被幽州之火那灼烫的火焰一次又一次的覆盖她的身躯,在她血脉里奔涌,可着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身体里有这么个定时炸弹,不管怎么痛苦,她都还是要尝试不同的办法,将它慢慢去除的。 5月的阳光灼烈又灿烂,温度也直接飙升到30度以上,尤其是学校食堂这么个人声鼎沸的地方,哪怕风扇开着,也仍旧压不住学生们满头满脸的大汗。 若放在以往,于丹丹和陆绍丹自然也是要吃一番苦头的,可今年何青能力迅速蹿升,稍稍降一降周围空气的温度,于她而言根本不在话下。 这也让于丹丹和陆邵丹白捡了不少便宜,每天只恨不得贴在她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为此,赵振铎几次约会不成,都认真思考过女朋友的性取向。 几人正说着话,何青不经意间一扭头,只觉远处光芒闪闪烁烁,差点没晃瞎她的眼睛。 她凝神一看,那光芒来源处,恰巧是一名女生手腕上的镯子。 “阿青,你在看什么呀?” 说着说着就走神了……陆邵丹察觉出来,打断她的视线。 何青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女生手腕上的镯子挺好看的,不知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女生嘛,对闪闪发亮东西的爱好总是埋藏在灵魂深处的。 那镯子并不算粗,似乎是某种金属,扭成简简单单一条圆圈。只是造型别致,镯子开口处,空心圆套实心圆的款式简约又大方,十分有设计感。 大圆边缘那一圈刻了字的尚且不说,但中心处那个圆里边,镶嵌了密密麻麻的细碎小钻,将那个钻石盘攒成足有直径一厘米的圆形,只稍微有些光源,就能从不同的角度闪烁出灿烂的光辉。 陆邵丹扭头一看,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我估计你不会买。” 她笑吟吟地说着:“你平时的消费水平,跟这个搭不上边儿。” 咦? 何青愣了一下:“很贵吗?” “是啊。” 陆邵丹笑道:“阿青,你以后接触的好东西会越来越多,有时间还是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吧,不然将珍珠当鱼目,恐怕到时候会被骗的。” 何青干笑:她只需要喜欢就行了啊,真要学这个,实在是爱好很难培养啊。 陆邵丹说着,悄悄指着那女生的镯子,低声给两人讲解。 “你看,只稍微有一点光,那镯子的光芒就这么灿烂,中心圆盘里攒着的小钻肯定都是货真价实的钻石,甚至净度切割都还可以。那个镯子的主体应该是18k金,18k金不一定是最贵的,但是那些国际品牌钻石镶嵌,首选就是这个,所以,说不定品牌也大……” 她悄悄伸手指了指:“你看,那个白边的大圆圈上,也依旧镶嵌着一圈小钻。虽然钻石很小,但数量这么多,工艺也难,再加上品牌价值……没有五位数是绝对拿不下来的,甚至六位数也很有可能。” “所以我说啊,”她看着何青:“以阿青你的消费观念,估计很难接受这个。” 乖乖呀! 何青和于丹丹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崇拜。 她们三人离那女生可差不多有四五米远呢,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陆邵丹还能一口叫出那些细节和价值,真不愧是家学渊源。 她喃喃着,把这话也说了出来,陆邵丹却是一愣,接着情不自禁的抚摸上眼睛:“别说,估计是托阿青的福,我感觉现在的视力好的出奇。” 这么一说,于丹丹也凑上前来:“真的呀,我好像也能看到那个镯子的好多细节,你看它边缘上,还刻了字呢!” 正小声嘀咕着,却见那女生不经意间扭回头来,一张素净的小脸上脂粉未施,白白净净,气质纯然,标标准准的女神脸。再加上不畏炎热披散着的一头长发,单纯只站在那里排队,就能感觉出不一般的气质来。 “是个美人儿啊!” 何青感叹道:“我们学校怎么又漂亮又壕无人性的美人儿呢?” 而与此同时,于丹丹也了然的说了句话:“原来是她啊。” 哎? 何青和陆邵丹一愣:“丹丹,你认识她?” 于丹丹看了看那女生耳边垂着的细长耳坠,再看女生颈间那一条工艺精湛的锁骨链,最后目光就定在她手腕上,那璀璨无比的钻石手镯上,目光中满是说不出的意味。 “这是单莹心。你们不常逛论坛,所以不清楚。但是,她可不是什么白富美,反而家里穷的很,上学都是靠人家资助的。” 不是吧! 何青哀嚎一声,大约懂了于丹丹的意思,心痛的道:“哪家公司这么壕,连钻石首饰都资助啦?!” 第二章 单莹心 陆邵丹皱紧眉头:“丹丹,你说真的吗?她……看起来气质挺好,反而像是一门心思学习的人,你说的那个意思……” 何青也不可思议地再看了一眼那女生。 单纯只论眼缘的话,那个手戴钻石手镯的女生是非常能够得人好感的。尤其是一身气质,说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也绝不为过。更何况,能够进入明大校园的,别的不说,未来起点肯定要高出很多人一步的,又何必…… 她眨眨眼,灵气不经意间在眼瞳处饶了一圈,却赫然发现,人,果然不可貌相! 眼前这看似冰雪一般剔透的女孩,此刻身周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虽然并没有像以往那些身有孽债的人那样黑雾笼罩全身,但那一丝一缕的黑色线条却是非常凝实又清晰的,难不成…… 她正待说话,却听于丹丹也叹口气:“想不到吧?” “我跟你们说,一开始我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有人中了恶意中伤她呢。当时帖子发出来,学校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相信!后来有图有真相,视频也出来了,大家伙儿才终于明白……” “你知道单莹心是哪个专业的吗?人家是搞数学的!纯粹的学者范儿!人品暂且不论,但在此之前,数学系的奖学金,年年都有她的份。你说,这么一个有美貌还有才华的人,为什么想不通跑去做人家的小三呢?”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陆邵丹不信也得信,毕竟比起一个陌生人,还是于丹丹更可靠一些。她虽然爱八卦,但平日里十分有分寸,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在这里瞎说的。 她咬咬唇,将面前空了的餐盘又推得远了些:“算了,别说了,人来人往的……” 她本意是觉得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一个女孩的隐私不太好,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完,不远处的单莹心却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怎么不说了?不就是我的那些事吗?我都不在乎,你们倒还挺忌讳的。” 单莹心有着一张标标准准的古典美人脸,当真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骨架细瘦,身材却是袅袅婷婷,分外曼妙,但那一张脸上脂粉未施,通通透透,举手投足都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遗落人间的小仙子。 可如今,这小仙子说出的话却冷淡又直接,连眉头都没多抬一分。 ——这TM就尴尬了。 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家隐私,却被当事人抓包的情景更让人下不来台呢?最起码,何青三人还没磨砺出这么一份波澜不惊的心性来,这下子,俱都涨红了脸。 不过,她们声音挺小的啊,她怎么会听到的…… 半响,还是于丹丹当先开口:“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说,在食堂这么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说人家闲话,也实在太不应该了些。 然而,单莹心的眼神只在她脸上轻飘飘的飘过,根本没有多停留哪怕一秒钟的时间,竟是直接无视她了! 她将目光凝在陆邵丹的脸上。 此刻,何青敏锐的察觉到周围已有不少人的眼光聚集过来,毕竟且不论单莹心的私德,她本身就是十足十的大美女。跟陆绍丹这种明艳大方偏又不假辞色的冰山美人来说,完完全全是两种风格。 两大美女接触,似乎还有火花产生,可不乐坏了周围一群看好戏的嘛! 至于何青……不好意思,因为她长得太普通,已完全被当作背景板了。 唉,身边有陆邵丹这样漂亮的美人脸,哪怕是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何青微微叹了口气,早已习惯这种无视的状态,只是紧盯着单莹心,对她的突然靠近有些警惕。 于是默默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伸出胳膊,将陆邵丹和于丹丹回护在自己身侧。 “抱歉,我们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不过……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一颗心,心歪了,再漂亮也没有用,对不对?” 何青看着单莹心,别有意味的说道。 唉? 围观众人来劲了! 本来还以为两大美女相碰撞,没想到是中文系的学霸当先出口,看来单莹心的大名是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此刻,连这样相貌平平的女孩都敢直接当面怼她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一颗心,心坏了,再漂亮也没有用……” 这不是直接嘲讽人家给别人当小三了吗? 只是…… 旁边有个和何青熟识的女生就偷偷叹了口气。站在美人身边,本来有三分姿色也给衬的没有了,她们要是何青啊,就不会跟这样的大美女做朋友,太打击人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平常明明单独看着何青,她就是一副相貌平平的样子,怎么如今跟陆邵丹和单莹心一起面对面,她看起来还是只能用相貌平平来形容? 难道不应该是和美女一起,衬托的更不好看了吗?就跟胖瘦两人走在一起,旁观者看着,肯定觉得胖的越胖,瘦的越瘦啊? ——这倒稀奇了。 有几个女生心下嘀咕着。 再看何青那白皙无瑕的肌肤,在这两大盛世美颜的衬托下都没有丝毫黯淡的色彩,不由竟生出两分羡慕来。 听了这意味不明的话,单莹心眼神中的恼怒越发凝重。 她先是看看陆邵丹,接着勾勾唇角,笑得分外婉约。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学校的冰山女神……像你这种家境不俗的人,大概是没办法体会我们普通人生活的艰辛吧。” 说完这话,她才终于施舍般的将目光瞟向何青平淡的脸。 “跟这样长得又好,家境也好,还会打扮自己的人在一起,你不会觉得自己被压在尘埃里吗?” 她将腰背脖颈挺得跟天鹅一样,漫不经心将眼神扫过也算是小美人一个的于丹丹,接着对何青更加同情了。 “身边两个同学都长得这么好,她们又何必找你做朋友呢?无非是需要一枚绿叶衬托一下罢了。” 她嘴角下撇,终于才在这时显露出一丝丝的刻薄的表情来。 “——可怜有些人啊,对于自己的定位毫不自知呢!” 第三章 单莹心一顿无差别攻击后,自觉心满意足,于是踩着五厘米的小高跟,拎着学校食堂的打包餐盒,摇曳生姿的走出了大家伙儿关注的中心地带。 直到这时,于丹丹才终于艰难的把何青的手掌拽下去:“阿青你干嘛拦我呀?你听她说话多难听啊?自己很了不起吗?!” 她气哼哼的:“打量着咱们不会说话呢,我骂起人来连我自己都怕,我还会怕她?!当小三儿当的这么自豪又骄傲,她也是天底下头一份儿了!” 原本心里还有两分歉意,此刻被人家这样一说,于丹丹只觉出离愤怒,对于何青刚才暗自拦下她的举动也分外不满。 “你们啊,一个个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肠软到家了!” 她恨铁不成钢了? 何青目送着单莹心袅袅婷婷远去的背影,这才扭回头,对于丹丹说道:“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们离她远点儿,这位可不是个善茬。” 于丹丹手一抖,和陆邵丹对了个眼神,半响才不可思议的扭回头来,一脸崩溃的道:“阿青,不会是我刚给你立的flag了吧?我这才刚说在学校里没事,这就来事儿了?!” 何青心道:这可真说不准…… “算了,人家爱当小三儿,当她的小三去吧,男人要没这个想法,也不能全怪人家女的呀。她要不来找茬,你们记得远一点就行了。” 她安慰两人道:“本来我们今天在这样的地方说人家的坏话,也不太好。” 于丹丹怒气渐消,此刻嘟嘟囔囔道:“她还怕别人说呀,前段时间,人家原配都闹到校门口来了……话说,单莹心是妖怪还是鬼上身啊?” 何青摇摇头:“我没注意,总之,你们看到她小心点就对了。” 她又看了看陆邵丹,陆邵丹家里之前管的严,她本人也并不热衷于八卦,背后说别人的闲话已经是破天荒了,更尴尬的是,还被人当场抓包…… 这种感觉,简直了! 陆邵丹抬起头来,就看何青和于丹丹对着她,笑的一脸傻样。 因为这个插曲,三人也没心思在在食堂待下去了,于是只好顶着大太阳跑回了宿舍。 夏天啊夏天,没有空调真难熬啊! 这次的事情只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虽然对单莹心有了极深的印象,但毕竟没有接触,她们的课也完全没有交集,下午接连两节大课后,三人个个就如同霜打的白菜,谁还有工夫再去想她呢? 这天气热的,让人什么活动也不想做。下了课,匆匆忙忙打了饭,三人就迅速一个接一个地冲了澡。 “唉!” 吃着吃着,于丹丹就撂了筷子。 “我一定是上了个假大学!我之前的同学,人家上二本,学校里都还有空调呢。咱这可是明大啊!食堂倒是挺出名的,怎么就不给咱配台空调呢?” 咳,这个问题…… 何青跟教授走的近,听他们说过些只鳞片爪的小八卦——其实早两年,学校就有想法给宿舍配空调的,连线路都整改好了。但奈何旁边的阅微大学和政法大学,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喊些什么艰苦朴素的口号。又说什么,现在学生人心浮躁,就是因为条件太优越了…… 同属于全国排名前三的名校,校领导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下——既然政法和阅微都没装,那就先不装吧,反正全国那么多,大学有空调的也没多少呢。再说了,那两家的学生能忍能艰苦能朴素,他们明大的,也绝对不会差! 当然了,他们喊口号,坑的却是学生。 本来,学生人就多,去年夏天实在热的受不了,室温都恨不得接近四十度了,大家伙儿忍无可忍,卷着凉席都跑到体育馆里去睡,就为了蹭那么一星半点的凉气,什么形象都不要了。。 一个两个倒还好说,可到最后,乌压压一大片,男生女生都有,法不责众,可着实叫校领导没话说。 真的……太热了啊! 所以,今年其实学校是有想法给宿舍里安装空调的。但不知为何,说着说着那边又没动静了。 何青想起这个,对着一脸哀叹的于丹丹道:“放心,不要急。我今天去找辅导员,听她的意思,好像有个公司来给我们学校捐赠了。” 于丹丹的眼睛瞬间都亮了:“不会就是捐赠空调吧?哪家公司这么壕气啊?” 明大虽然每年招生不多,但学校宿舍加在一起也很可观。这么一捐赠,估计得一两百万呢?而且马上就要放假了,这个时候搞捐赠…… “他们要来学校办招聘会吗?” 于丹丹问道。 何青摇摇头:“不清楚,听说是一家叫罗生集团的。这名字好像经常听说……应该也算是个不小的企业吧。” “罗生集团?!” 于丹丹立刻坐直了身体,皱起了一张脸。 “不会吧,刚跟人家闹了矛盾,人家的对象就来学校大手笔搞捐赠?” 这感觉太微妙了。 何青一愣,连忙坐起来,也忍不住回头:“你说……单莹心跟着的那个男的,就是罗生集团的人?” “对呀。” 于丹丹叹口气:“这男人应该是罗生集团的老总。今年都40多了。他们就是做家电生意起家的,如今能有这样的规模,这位罗总的老婆功不可没,当年可是硬生生咬牙陪他拼过来的。” 可惜呀,男的…… 这他妈就尴尬了。 何青想了想:“算了算了,不管了,学校里要接受捐赠的话,也没我们说话的份儿。咱们就好好的承这一份情。毕竟天气这么热,有空调,总比没空调好吧。” 这倒也是。 有了这么多好消息垫底,再加上何青的灵力循环,三人躺在床上,很快就在这炎炎夏日的夜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空气中的燥热久久不散,直到半夜,气温才稍微降下来一点。 夜风透过窗户一阵阵吹过来,带着丝丝凉意,后院低矮的何青躺在床上,惬意的翻了个身。她的灵气虽然能够在身躯周围帮忙调节温度,可再怎么刻意调节,还是比不上这大自然带来的凉意。 而就在这时,她却忍不住将头偏了偏—— 似乎……有人在推窗户? 她瞬间警觉起来,在夜色中,慢吞吞睁开眼睛。 第四章 只吞我正经的章节名 何青躺在床上,黑乎乎的宿舍里,她眼神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并没有擅自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窗户边。 宿舍里的纱窗有些老化,轨道并不算光滑,她侧耳倾听,那东西似乎个头不算大,此刻正艰难的一点一点的推动着,半天才挪动了一厘米,实在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声艰难。 估计一时半会推不开了……何青重新闭上眼,那窗户她每天都要推的,因此很清楚,推不到一两厘米,就有一个小小的卡顿。 这小阻碍实在太小,对于人来说是根本没必要重视的存在,但对于一个小个头的东西来说…… 嗯,有的它一阵忙活的。 这年头,出来混的,有哪个是容易的呢? 叹息着叹息着,就又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在这静谧的夜里,干坏事的两三厘米,必定度日如年。 稍顷,只听“咔嗒”一声,那个纱窗已经被推开一半,足有二十厘米宽。 有东西悉悉索索的飞了进来。 这一刻,何青迅速翻身坐起,然而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那个鬼鬼祟祟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半点察觉。 借着外头零星的灯光,何青已经清晰的看清楚,出现在宿舍里头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那东西刚一进宿舍就立刻在半空中迅速变大,由原本进窗户时的巴掌大小,到如今已足足有一米长。 而何青,也终于彻彻底底的看清楚它的模样。 身侧细细长长的六条腿,背上半透明的一对翅膀,以及腰腹以下黑白条纹状的花样,还有头部两条同样花纹的触须……触须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绒毛,此刻它的身躯放大,连那绒毛也变得粗壮许多,肉眼可见。 而两只触须正中间,则藏着一根尖锐又纤长的口器。 何青怔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卧槽这是一只大花蚊子! 太恶心了!!! 眼见着那只大花蚊子在空中停顿一瞬,便轻巧地扑扇着翅膀,想要往离窗户边最近的于丹丹身上飞去,目光并不迟疑。 因为身躯变大,它两翼扑扇的风也变得十分有力,于丹丹在睡梦中惬意的翻滚了一圈,裸露的半截腰背被这丝丝凉意吹的,浑身都抖了一抖。 而此刻,眼见着那根长长的口器就要扎向于丹丹的腹部!灯光投射出来的半边影子中,那纤长的口器便仿佛一根长矛,盯准了她的肚皮一点,便立刻就要扎下去! ——这还得了?! 何青眉头一皱:这样高贵的血脉,怎么能停留在这样卑贱的身子里呢?想要拥有她们的骨血,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她端坐床上,骈指成剑,当空狠狠向前一滑—— “!!!” 只听一声尖锐的,说不出什么样声音的刺耳鸣叫,那只大花蚊子在半空中剧烈的颤抖了一瞬,半截口器都被斩落在地。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连他的翅膀和触须都狠狠的收缩了一下。接着,求生的本能盖过了所有。它的触须甚至还没来得及探一探这宿舍的情况,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给吓的立刻振翅飞走。 因为实在太过混乱,飞到窗户边时,它甚至忘记了缩小自己的身躯,险些将胖大的肚子给卡住。若非今晚还没进食,肚皮瘪瘪,恐怕剩下半截身子也要留在这个宿舍了。 何青想起这个可能,不由恶心的抖了一抖。 “咱们宿舍里是不是进蚊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于丹丹扒拉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的问道。 陆绍丹一愣:“没有吧,我没有感觉到呀。再说,有阿青在……宿舍里怎么会有蚊子呢?” “可是我觉得有啊。” 于丹丹苦恼的皱起了眉头:“你看,我昨晚明明关窗户了,早上纱窗却是开着的,开那么大蚊子不进来咬我才怪呢。” “开纱窗也不一定有蚊子呀。你看你身上,哪儿被咬了?” 于丹丹不自觉的伸手揉了揉肚皮:“这倒也是,有阿青在,蚊子估计都不敢过来。不过,我昨晚做梦,真的梦到一只特别大的蚊子!” “噗!” 卫生间里,正在刷牙的何青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吐出了满嘴的泡沫。 于丹丹已经走过来,正准备挤牙膏呢,就见何青喷了个千树万树梨花开,不由嫌恶的一皱眉头:“噫~~阿青,你好恶心啊!” 何青匆忙漱口,半响才抬起头来:“丹丹,你昨晚做梦,真梦到个大蚊子啦?有多大?” “那我怎么能记得清呢?” 于丹丹纳闷的瞟她一眼:“做个梦而已呀,我都快忘光了,根本啥也没记清楚。就记得一只特别大的蚊子!” 她想了想,又重新伸手比划一次,大约比出了个一米的距离:“大概这么大,那蚊子可时髦了,头上顶着毛茸茸的触须,还穿着条纹的衣服呢!” ——神TM时髦的条纹衣服! 何青囧着一张脸:就这,还叫“记不清”? 于丹丹见她没开口,将牙刷捅进嘴里,一边刷着牙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怎么了?” 嘴里问着,脑子也没闲下来:阿青这么紧张,该不会是我觉醒了什么预言天赋吧?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梦境是人类未来的呈现……啊,遭了,有一天我不会真的吃面包这么大的蚊子吧?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但是这个梗好像不错呀,我要记下来。 她脑子里弹幕一条接着一条,浑然不见何青尴尬的脸色。 半响,何青才慢吞吞的说道。 “昨晚上的确是有只大蚊子偷偷钻进咱们宿舍了。目标呢?应该就是丹丹你。或者……是我们。不过,毫无疑问她第一个目标肯定就是你。” “反正,等我察觉出来的时候,那长长的口器,已经快贴到你的肚皮了。” 于丹丹半张了嘴,嘴里还残留着一口的泡沫无处安放。她呆呆怔怔原地。接着又低头,不可思议的抽了自己肚皮,嘴里泡沫实在坚持不住, 突然涌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第五章 这次吞不吞 这次被恶心到的,是刚进来的陆邵丹了。 “丹丹你干什么呀?刷个牙怎么还……”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坨泡沫,最后飞快的接了杯水,决定换个地方刷牙去。 有了这个插曲,半响三人才算收拾利落。 何青拿出一张a4纸,雪白的纸张上,要特别用心的去瞅,才能看到正中间那半截不足两毫米的,细细长长的物体。 于丹丹:…… 陆邵丹:…… 于丹丹两只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儿了,这才成功的小心用夹子把它夹起来。因为实在太短,夹子一夹,其实基本上就看不到它的存在了。要不是白纸在底下托着,恐怕这会都要再松开看看吧。 “……这也太小了吧。阿青,你不是哄我吧?” 于丹丹看着架子上那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细长一条,难以置信的问道。 何青摊摊手:“人家一开始就挺小的啊,蚊子嘛,就是那种特别小的。只不过进来后,越是接近目标,身子才越来越大了。” “窗户那条缝你看到没有,就是它推开的。你想想,推开窗子的时候它才多大,结果。等它准备攻击的时候,已经涨到足足一米长的身子了。那扁扁胖胖的肚子还有一丝细细红红的血线,分明已经是饿了。” 她说着,一边用邀功般的语气说道:“怎么样,昨晚我成功保住了你的骨血,你要怎么谢谢我?” 于丹丹瞪她一眼:“好啊,你明明一开始就发觉出不对劲儿了,非要在人家攻击的时候才拦下它,万一它要是扎进去了——一米长的身子啊,吸一口血,我就得去半条命了!” 何青讪讪的笑。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总得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所以总要花点功夫查一查的。而且,咱们还得弄清楚,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这么一只会随时变大变小的蚊子真要想藏起来,找都没地方找! 陆邵丹在一旁中肯的开口:“阿青这个方法虽然有点危险,但是也有它的可取之处。” “什么叫‘有点可取之处’,你们身上有护身符呀,我怎么会坐视你们受伤呢? 好吧,话说到这里,两人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答案。但是想想曾有一只大花蚊子就在她们面前,这种感觉实在太渗人了。 毕竟就算是蛇呀蜥蜴呀,也有人喜欢,大千世界,有各种奇特的爱好不足为奇。 可若要说有人喜欢蚊子……三人长这么大,至今还未曾听说过一例。 “不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只可变大变小的蚊子突然要来袭击她们?是以前就有,她们没发现,还是有人蓄意裁幕后指使? “你最近结了什么仇吗?” 何青一愣,大呼冤枉:“我最近什么都没干呢!天天跟你们一起……再说,为什么是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们认识的都是普通人,没人有这个能力呀。” 好吧。 何青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不过……“那你们认识的普通人万一要不普通呢? 两人齐齐接口道:“那不是还有你吗?” 不过,于丹丹瞅了瞅纸上根本看不到的半截口器,愉快的说:“既然阿青你削掉它半张嘴,那现在先要找出它来,应该特征很明显吧?” 话刚说完,就接到何青关爱智障般的眼神。 她指着于丹丹夹子上那小的不能再小的口器,叹口气说道。 “丹丹,我是人,不是神啊。让我在那么多蚊子里边儿,去找一只去了半张嘴的……承蒙您看得起,臣妾做不到。” “那,那……”半响,于丹丹才说:“你不会看一下,哪只蚊子不正常吗?” 何青干笑两声:“学校那么大,犄角旮旯那么多……不如麻烦您给我带到蚊子窝去看一看?” 眼见着于丹丹讪讪而笑,何青看着她,在两人没察觉的时候,却渐渐沉下脸来。 找机会还得试一试那个单莹心,既然敢出手,总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心里存着事儿,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临近中午,何青去找辅导员,隔着厚厚一堵墙,便听到里边正在打电话。 “别提了,明大又怎么样,该没空调,还是没空调……你说罗生集团?对,没错,他们是准备给我们学校捐赠空调,本来安排捐赠仪式是安排在明天下午的,但不知为什么,听说似乎是罗生集团的老板娘出了事,所以仪式还没开始筹办就取消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身体出问题了吧……” 罗生集团? 这不是单莹心绯闻对象的公司吗? 想到这里,她漫不经心往墙边一靠,隔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和雪白的墙壁,光明正大的偷听起来。 “……这才修养没多久呢,好像身体又不行了……你还别说,这个真不是我乌鸦嘴……是,上次是闹的挺大的,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管?那么多学生呢,人家来一句自由恋爱,或者是正常交流,我们也不能把学生怎么样……” 屋子里,辅导员打电话打的热火朝天,听说话的意思和语气,似乎是男朋友? “……真不是因为赞助的原因……对,上次事情闹到论坛上,学校这边就出手干涉了,谁知道人家老家的爹妈找上门来,宁愿让她退学都不让我们干扰孩子的青云路……你说她一个数学系的,这事情闹大以前,已经有导师准备直接安排她读研了,看那意思,是打算让她以后留校的……” 隔着一堵墙,何青很明显的“看”到,辅导员正在翻找的钥匙,就在 “那是,留校比不上罗生集团的老板娘诱人……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家都怎么想的?有这么好的起点,这么好的条件,偏偏要走捷径……捷径走出去,她恐怕一辈子都要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来了……是是是,你厉害,你透彻,还笑贫不笑娼……是不是个正经的人生导师了?” 宿舍里,于丹丹看到刚打饭回来的何青,立刻殷勤的接了上去。却听何青说道:“丹丹,你之前说单莹心的事情闹的挺大的?具体怎么回事?” 第六章 不起名字了 “啊?” 于丹丹刚往嘴里添了一口饭,就听何青问起了之前单莹心的事,不由一愣。 “哦,你说那个呀。” 于丹丹想了想:“就今年才开学那会儿嘛,你和邵丹好像出去了。然后有一天下午……具体哪天我记不清楚了,之前论坛上有的,不过现在全都删光了……” 那时还是初春时节。 天光看似暖融融的,但实际上,身周的温度依旧有些寒冷,稍微有些怕冷的女生,依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但单莹心显然不在那个怕冷的行列。 她从一辆偏低调的奥迪车上下来,里边是薄薄一层羊毛衫,外头只套了一件同样单薄的羊毛昵大衣。 纯黑色的羊毛昵大衣看似休闲,然而腰间紧紧勒住的一条系带被人细心的缠成蝴蝶结,竟在这一片暗淡的光彩中透出几分妩媚。 尤其是裸露出来半截洁白无瑕的脚踝,白生生的,与黑色的羊毛呢外套交映着,细拎拎的踝骨裸露在凉飕飕的空气当中,又透出一两分的脆弱来。 黑色修女似的禁欲与妩媚,加上一两分的脆弱,配着单莹心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白生生的肌肤与黑盈盈的眼瞳,让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特殊的气质来,哪怕只是寻常的站在那里与车中人说话的动作,都让旁边的行人不由慢下脚步。 而罗生集团创始人的老婆吴生生,便是在这时扑上来的。 说是“扑”其实有点夸张。 单莹心身材姣好,袅袅婷婷,仿佛一棵风中的杨柳,微微摆动间便是风姿。 但曾经陪罗元一寸一寸打下江山的吴生生,也并不算太差。 虽然当年打拼期间,因为太辛苦,导致流掉孩子后,她的身体状态就每况日下,但毕竟曾经一手构建自己的事业,哪怕肤色暗沉,身材微微走样,也仍旧挡不住她一身的理直气壮。 因此,在终于看到单莹心出现后,她穿着羊皮小高跟的脚便毫不犹豫的上前两步,动作利落,又带着迫不及待的欢快,仿佛暗地里演练过无数次似的,一把便借助体重优势,将单莹心狠狠的撞到旁边的车上。 接着没给众人丝毫反应的机会,立刻高高扬起手掌,“啪啪”就是两巴掌。 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歇,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那动作太过的突如其来,哪怕过了好一会儿了,众人耳边还想着那啪啪两声。 而这时,单莹心洁白姣好的脸蛋儿便在左右两边,各浮出一道殷红的巴掌指印。 她似乎也没想到这种情况,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无助的捂着自己的脸颊,泪眼汪汪的看着来人,似乎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遭受这无妄之灾。 为什么? 接下来,吴生生立刻给出了答案。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老娘掏钱资助你上学,不是为了让你过来撬我的墙角,睡我的男人的!” 一个女人,能熬过事业打拼期,她所能在市井上锤炼出来的脏话词汇量,是会让周围明大的学子根本连想都想象不到的。 而这一句其实只是她连篇谩骂中的一句开胃菜,但旁边站着的没有傻子,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如此大,周围几个同学在诧异后稍一分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单莹心作为学校数得出的美女,本身一举一动都颇受关注,此刻校门口的学生还不少,她突然被打,一开始想跃跃欲试想要英雄救美的男生可着实不少。 可吴生生这句话一说,立即便有人打了退堂鼓。 ——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吗?这是说单莹心之所以能上大学,全靠这女的资助!结果资助着资助着,人家爬了她老公的床!! 旁边不断有人窃窃私语,但没人对这句话产生质疑。因为吴生生尽管形象不佳,但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而直到此时此刻,那辆低调的奥迪车驾驶座中,也依旧没人下来。 单莹心终于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了……真是,碍眼啊! 她却也不是善茬,能够上位,靠的可不是白莲花一般的心性。 此刻她放下捂脸的手,立刻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 “什么你资助我上学?明明是罗先生资助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账户,明明就是罗先生的名字。” 她嗤笑一声,口中“罗先生”喊起来,倒不像是一个正经的称谓,反而带着两分缠绵,听在吴生生耳朵里,分外叫人火大。 “你现在都这副模样了,凭什么还霸占着他?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再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你以为你们俩之间还有感情吗?” ——霍! 这句话一说,众人都有些惊讶——这年头,当小三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啦? 单莹心似乎早有准备,根本不惧校门口众多学生的目光,反而越说越有自信。 她轻轻一拨弄耳边长长的卷发,冷棕色的发色和柔软卷翘的弧度,分明也是花了大价钱做出来的。对比她刚才所说的话,这奢侈的消费背后,恐怕真是有金主。 她拢了拢头发,雪白的面颊和殷红的指痕便立刻映入大家眼中,这颜色对比起来,分外的惨不忍睹。 再看她单薄的身躯,叫人忍不住心头一软,就算明知道她的不道德,可毕竟是个漂亮姑娘忍不住还是想要给出一点同情…… 但吴生生显然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你倒是胆子大。这么些年来,我一共资助了12个学生,你就是其中一个。除了拨钱的账户不是我的名字之外,从一开始的提议,到选择资助对象,以及后续成绩跟进,全部都是我来操办的。没想到,到最后却养了一头白眼狼,还咬到自己男人的床上去了!” 她说话好不客气,大庭广众之下,哪怕单莹心有多坚韧,小心脏在看寂静无声的奥迪车,便忍不住眼眶一热,热泪就想要淌下来。 但她显然并不是小白花一样的女人。 此刻,单莹心深吸一口气,便立刻抓住吴生生的弱点,拼命反击。 “那又怎么样呢?” 第七章 没名字 单莹心说起话来,也是分外的不客气,并且尤其会戳人痛脚。 “我心中觉得罗先生是我的恩人,他就是我的恩人。你霸占他那么多年,连集团的继承人都没有生下来……再看你如今的模样……” 她高昂头颅,似乎分外不屑:“看看你的脸,再看看你的身材,不是斑,就是臃肿的肥肉,你有哪一点底气站在罗先生身边?” 男人嘛,志得意满之后总是衰老的慢一些。再稍微套一个“钱”的光环,哪怕相貌平平,也有的是人感觉他帅气又沉稳。 再不济,也还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单莹心这话说出来,眼角余光一扫,竟发现车子里头的罗元竟立刻浮出两份笑意来。 她心头一喜。 至于吴生生,此刻脸色自然难看的很。 她当初怀孕时,两人的日子实在艰难,是罗元坚持不要孩子的,说想有稳定的事业,再来迎接孩子……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有些缘分,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了。 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没有孩子,多次试管失败也不断给她压力,一直是心病。最近甚至已经在打听合适的小孩子,准备收养了。 但没曾想到,一向稳重又贴心的丈夫会在这时候给她“惊喜”。 单莹心其实很看不起这种“陪着你艰苦奋斗,你就必须怎样怎样”的想法,在她想来,她是没有那个机会,不然,她绝对会做的比吴生生更好。 最起码,孩子是一定会有的。 因此,她也越发的自信起来。 “陪他一步一步慢慢奋斗很了不起吗?不过是在消耗他的情分罢了。我是因为年龄小,没能在最合适的年华陪伴他,只要是真心喜欢他的,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 ——我凭的是什么? 吴生生活了这么大年纪,还当真没见过有这样猖狂的小三! 别的生意伙伴,倘若外头有人了,那些年少轻狂的年轻女孩儿,最嚣张的也不过是带着男人送的首饰,在原配面前晃一遍,并说些含蓄挑衅的话罢了。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被一个年轻姑娘指着鼻子问自己,凭什么陪在丈夫身边? 他们是夫妻不是吗?妻子要求得到丈夫的忠贞,并同样付出……这难道是很不可理喻的一件事吗? 为什么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她怒极反笑,正待说些什么,却不经意间看到了车窗里罗元隐约有些不耐烦的脸,突然胸口一梗,竟觉索然无味起来。 她本来理直气壮的高昂心性陡然一松,一股子灰败的气息自她脸颊间浮现,让对面敏锐察觉到的单莹心心头一喜。 她听到此刻心灰意冷的吴生生开口了。 “你问我凭什么霸占在他的身边?那我倒要请你问问罗元,凭我手中持有的30%的股份,你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分开?” 30%?! 单莹心不着痕迹地倒抽一口气。 罗生集团股东不少,就算作为创始人的罗元,手中也不过将将才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一旦他和吴生生分开,她用这30%的股份和某位股东合作,那罗元,还能坐稳董事长的位置吗? 她扭回头,和车窗里的罗元对了下眼神,在这一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是……怎么办呢?这是她爱的人啊……单莹心觉得自己应该牺牲一下了。 她叹息一声,黯然避开吴生生,捂着脸颊匆匆进了校门。 身后,有熟悉的开车门的声音…… 进入校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却见吴生生不过淡然的瞟过罗元一眼,接着便对自己的老公视若无睹,直接扭回头,在身畔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车。 罗元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晚是他老婆安排的,与那12位被资助的学生共进晚餐的时间。 原本,其中也该包括单莹心的。 于丹丹表情生动的将这个故事描述完毕,却见何青和陆邵丹一脸向往:“这么好听的故事,当时我们怎么不在现场呢,太可惜了!” 正室对上嚣张小三,社会节目中也很少见到这样明目张胆的画面,一想起这个,何青就有些惋惜。 于丹丹白她一眼:“什么呀,你不知道,当时论坛上放出这段视频,大家心里有多憋屈。” “就那么个男的,不就有点钱吗?发达了就看不起不能生育的老婆,还放纵小三儿走到人家面前去了……只扇两个巴掌,我觉得算是轻饶的了。” 她愤愤不平,表情分外不屑。 “还有那个单莹心,简直不是个东西!我可听说了,她老家其实就是个小山村,本来女孩子就没有什么读书的机会的,是罗生集团过去捐建了一座小学,她才能一步一步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结果还没等她成材呢,就报答到资助人的老公身上去了。” 她说着,又想起单莹心在食堂那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由心头愤愤,分外恶心! 何青连忙安抚她:“好了好了,别气了,这到底是人家的事呢,不过,单莹心当真那么嚣张吗?而且罗先生当时都没表态,她心里不觉得伤心吗?” 一般来说,倘若她真心喜欢罗先生的话,见她不说话不表态,不维护自己,心头多少会有些失落吧? 就比如吴生生与小三一番唇枪舌剑,结果自己的丈夫只旁观不出面,任由小三嚣张,不也最后有些心灰意冷吗? “呸,有什么好伤心的,她嘴上说是真爱,难不成就真是真爱了?!” 于丹丹赏给何青一个宛如智障的眼神,理所当然的道:“那个罗元有钱不就行了吗?什么真爱不真爱的,一个漂漂亮亮正值青春年华,而且前景一片光明的年轻姑娘,就看上一个四五十岁,偏偏还没什么担当和闪光点的老男人……她图的什么呀?” 这么一说,倒也是。 何青失笑:“那后来呢?” 她问道:“吴生生既然知道这事儿,肯定不会一次就罢休吧,莫非她真的心灰意冷,把自己的股份给处理了?” 说到这个,于丹丹叹了口气:“她怕是没那个精力再去做了。” “前段时间听单莹心的室友说,有几天单莹心特别开心,据说是吴生生在一次公司例会上晕倒,去了医院才发现严重贫血,现在只能静养了。” “严重贫血?” 陆邵丹皱起眉头。 “不会是……” 何青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俱都心中了然。 “不知道。”于丹丹回答道。 “但是若说是别的病什么的,还可以造假,可这莫名其妙严重贫血。这……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他也没这个能力吧?” “除非,她身边有一只是吸血鬼!” 第八章 这是个正经的章节名 听到于丹丹的调侃声,何青不由皱紧了眉头。 于丹丹并不知内情,此刻有这样的玩笑话很正常,但只要一想起吴生生严重贫血的身体状态,再联想那天晚上那只诡异的大花蚊子,她心头就忍不住发寒。 那天晚上,她在那只大花蚊子伸出口器之前就将它斩断,因此只晓得它图谋不轨,但具体要用出什么样的手段,何青并不清楚。 如今结合吴生生的状态来看,那只蚊子依旧不改老本行,最大的杀手锏,应该就是吸血。 只不过因为它的体型变大,所以威胁力也是成倍增加,相应的胃口变大不少。 那尖尖的口器扎下去,想要吃饱,估计就要人身上接近1/3的血量。吴生生本身体质不太好,必定是常年温补,定期检查的。可严重贫血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出现的,结果她却在某天猝不及防的昏倒,一定是在此之前,那只蚊子就去找过她了。 而于丹丹和吴生生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住址也大不相同,这只诡异的蚊子没可能只是因偶然而陆续找上她俩的,其中唯一与她们有过共同交集的,大概就是那位单莹心了。 “单莹心……” 何青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样一个雪肤花貌,学业出众的女孩,暗地里却有这样狠辣的心思,除了人不可貌相之外,她再不找不出别的话语来形容了。 若说吴生生与她之间有利益或者情感纠葛,所以她才大胆出手……可于丹丹又是为的什么呢? 或者……那只蚊子的目标并不止于丹丹,而是当天跟单莹心有过交集的她们?只因一句口角便能做出这么狠辣的事情,这个单莹心手上,恐怕还有不少罪业。 何青凝神细想:她当初在食堂里见到单莹心身上那一条条凝实成黑线的雾气,看来并不是因为她体质特殊,而是因为那只蚊子。 就是不知道,那只蚊子跟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她豢养的?还是二者相互寄生? 陆邵丹之前便有猜测,此刻见何青眉头紧蹙,口中还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不由紧张的问道:“阿青,不会又出事了吧?是不是那个单莹心?” 咦,她为什么要用“又”? 陆邵丹倒真是敏锐。于丹丹一听便立刻拧紧了眉头:“你上次说她不是善茬,难不成跟我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她想想自己提到的吴生生的身体状态:“难不成这个单莹心其实是会吸血的怪物?” 何青摇头:“单莹心是不是吸血的怪物我不清楚,但她身边,一只吸血的大花蚊子倒是真的存在。丹丹,你做的梦可不仅仅是一个梦,那天晚上,那只蚊子的口器险些就扎进你的肚皮,如果不是我提前斩断……”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于丹丹抖着嗓子问道:“……我会被吸成一具干尸……” 何青:……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想起自己那个可怕的梦境,于丹丹不由浑身鸡皮疙瘩起满。 毕竟,这世上物种千千万,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她喜爱的物种当中,蚊子便是其中之一。 她几乎是抖着嗓子喊道:“阿青阿青,你这次可千万得保护好我!我跟你说,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这种东西……太恶心了!!!” 她在宿舍里抓狂的走来走去,不断下意识地搓揉着肚皮,仿佛真有一只大蚊子叮咬那上头一样。想想那可怕的情形,别说作为当事人的于丹丹,就连还没什么感觉的陆邵丹,此刻也不由觉得全身都痒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此刻紧咬着嘴唇,已经把所有的驱蚊露全都拿了出来,和于丹丹一起,恨不得对宿舍来个全面的杀虫。 迷迷糊糊中,何青就是在这满屋子浓郁的花露水味道中渐渐有了睡意,其实,到最后她也说不准是因为困了,还是被花露水熏晕的。 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候,于丹丹凑到她的床前,一脸紧张的问道:“怎么办啊阿青,那只蚊子今晚不会再来了吧?你确定将它的口器给斩断了?” 何青睡意朦胧,含糊道:“斩断了,斩断了……你要不放心的话,去数学系那边的宿舍悄悄打听一下,看看单莹心如今的身体状态是不是大大受损……”她声音渐低,声若蚊蝇:“如果受损严重,今晚就不用担心……不然,就代表她身边的蚊子,不止一只……” 然而话音未落时,便听宿舍门一阵嘎吱作响,于丹丹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说来,若论打听消息,这种事也只有于丹丹干得最为得心应手。 整栋女生宿舍楼,大半的人,她见了都能说上一两句话。 这是一种神奇的天赋,何青和陆邵丹便是拍马也赶不上。 因此,当于丹丹借着窜寝的时候拐弯抹角地提到单莹心时,有知情的女生想起食堂的闹剧,除了有些兴奋的八卦之情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 “别提单莹心了,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可烦她。” 说话的女生满心怨愤:“人家原配都闹到学校门口了,现在谁不知道谁呀,她天天在宿舍里还傲得跟什么似的,好像自己就是只金凤凰。有本事她别花那男的钱啊?” 说话的女生不是数学系的,但她的宿舍跟单莹心的宿舍恰恰是对门。不知是怎么看她不顺眼,反正如今说起话来,分外不客气。 于丹丹一脸好奇:“她怎么了?” 那女生一脸的郁闷。 她一抬下巴,给于丹丹看自己满桌子的护肤品。琳琅满目,对于学生来说也都算是大牌了,均价一只就要三五百块钱。 嗯,看来消费水平不低……但是,跟单莹心有什么关系? 正琢磨着,就听那女生说出了原委。 “那天我着急出去约会,结果粉底液摔了……我用惯了这个牌子的粉底液,别的我用不惯,但是好像只有单莹心有,就去找她借用一下……” 她气哼哼的:“我又不是故意蹭她的东西用,我就借用一次而已……讲真,她用护肤品牌子比我的贵,但是又不是花自己的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想借就不借呗,说话还那么难听……” 第九章 害怕被吞索性不取名 这女生显见着口才也不弱,此刻跟于丹丹聊了半天,就是不进入正题。于丹丹心里焦急,于是捧场的接连追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嗨,别提了!”她一挥手。 “我好声好气的跟她借粉底液,我就用一次啊,她也同意了。结果正往脸上拍的时候,她就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我……” 那女生掐起嗓子,学着单莹心说话的神态。 “敏敏啊,你要真喜欢这个牌子的话,自己咬牙攒点钱买嘛。一瓶也不贵,才不到500块钱。不然每天这样借来借去,我倒还好,可你万一碰上有洁癖的人,你碰过的东西,人家都不愿意用的……” 那女生愤懑道:“”我之前一直都用的这个牌子好不好!因为特别好用,我跟周围所有女生都安利过了,结果那天就剩一点,我没倒出来,这才一用力不小心脱手摔了的!” “再说,我就借用一次,她也答应了的。我又不是万艺蕾,天天借来借去就会占人家便宜!” 她“噗噗”两声吐出瓜子壳:“你说这话恶心人不恶心人?!” 于丹丹干笑。 不过聊了半天,她的正题还没切进去了,不能再这么发散思维了,于是故作漫不经心的道:“别提了,她昨天还跟神经病一样,在食堂里,我差点儿都没跟她吵起来……哎,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她呀?” 提起这个,那女生心里就更是塞塞的。大概看一个人不顺眼,她怎么着就不顺眼吧。 “你们宿舍离得远没听到,她大半夜的莫名其妙的嚎了一嗓子,把周围几个宿舍女生全都惊起来了,一大早就请了病假,说是发烧了。” 她提起这个,又凭空添了一口恶气:“什么发烧啊,我觉得是发骚还差不多!早上人家起床虽然精神不太好,但还有精神敷面膜呢……这不,那男的一大早就开车又来接她了。” 她凑近于丹丹,一脸诉说小秘密的神情。 “你知道吗?那个罗生集团老总罗元的老婆,据说最近因为严重贫血,突然昏厥。我跟你讲,这肯定跟那两个人有关系!这年头,小三为了上位使出的手段,那新闻报道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于丹丹睁大眼睛:“这你都猜的出来?” 她们也只是隐约有些猜测而已,哪像这个女生说的那样斩钉截铁。 “这有什么呀?” 叫敏敏的女生一大早嘴里零食就没断过,说起小道消息来格外起劲儿:“我妈跟那个罗生集团有一点业务上的联系,据说罗元的老婆是突然间查出严重贫血的。你说,她之前身体虽然一直不好,但定期都会检查的,贫血又不是说一天两天就能有的,之前没查出来,这突然间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有阴谋!” 于丹丹看着她,满脸拜服。 ——不过,阿青说她已经把那只大蚊子的口器斩断了,而单莹心还有功夫敷面膜,证明她的身体并没有受损太过严重,那……那可怎么办呀?! 想到这里,于丹丹心头一慌,忙不迭找借口告辞,又急匆匆回去找何青了。 一推开宿舍门,登时便被满屋子花露水的刺鼻香气给冲了出来。她慌忙打开房门,连打两个喷嚏,将屋里睡觉的何青给惊了起来。 “阿青,这屋里味道这么大,你怎么还睡呀?别睡了,赶紧出来,我通通风,这万一有毒怎么办?” 这会儿,她早就忘了一大早喷花露水的惶恐了。 “没事。” 何青慢吞吞爬了起来:“我睡着的时候,灵气自动就把那些隔离了。不过你们也真舍得,这得有两瓶子了吧……” 于丹丹讪笑:“那是你不懂我们普通人的恐慌……对了,邵丹呢?” “出去打水去了……什么普通人的恐慌呀,难不成我就喜欢蚊子啦?你们还没见到原型呢,我跟你讲,它那触须上的绒毛看得可清楚了……” “别别别!” 于丹丹连忙伸手制止她:“千万千万不要跟我形容这些,我会有阴影的。” “不过阿青,我刚去打听了,单莹心今天早上是有点不舒服请假出去了,但好像根本没什么大碍,这可怎么办呀?” 何青一听,瞬间清醒了。 “如果她和那只蚊子是相互寄生的状态,那蚊子的口器受损,她的身躯多少也会受些影响。按你说的,她只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那说不定这蚊子只是她豢养的,彼此间心神有些联系罢了,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只。” “神经病啊!” 于丹丹想着密密麻麻一群蚊子,都快要哭了。 “她一个女生,为什么会养蚊子这种东西啊?” “那有什么?”何青睁大眼睛无辜的道:“那总比养些蛆啊苍蝇啊之类的强得多吧?” 于丹丹:…… 此刻,帝都人民医院,吴生生躺在病床上,面前站着的,是仍旧满脸不解的医生。 吴生生之前是严重贫血,经常会陷入休克与昏厥,日常生活根本难以维持,自发病到现在,一直住在这病房里,几乎没出过门。 “奇怪……” 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百思不得其解。 “前两天明明已经输过两个单位的血了,后续反应也十分正常,怎么这才一夜过去,感觉又开始贫血了……这么大的血量,总该有个去处吧?” 这种情况不是头一次了,吴生生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洞,输血都那么多次了,可她还是处于贫血状态,专家会诊都做过几次了,可半点头绪都找不到。 吴生生此刻精神状态实在不佳,浑身都有些发冷。这段时间里,这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她躺在床上,根本都不想再回答了。 但是,有些事还是得说的。 她对旁边新来的助理轻声吩咐道:“你晚上把门窗都检查一下,顺便再做个驱蚊。昨天夜里睡到半夜,总觉得有只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的,害得我睡也没睡好,实在太烦人了……” 助理看了看价格高昂的单人病房,再看看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房间,纱窗关的紧紧的,空调也一直开着…… 怎么会有蚊子呢? 第12章。 宿舍里,于丹丹愁眉苦脸。 “怎么办阿青,那蚊子出生不都是一窝一窝的吗?单莹心既然养了不止一只,那会不会是一大群啊?又或者,她其实也是个妖怪,真身是蚊子界的女王?!” 女王…… 何青不由黑线。 “丹丹,你脑回路怎么生的呀?她如果是妖怪的话,好歹我也近距离接触过一会儿,怎么着也能感觉出点儿不对劲了。而且,蚊子根本没有女王什么什么的,它就喜欢把卵放到它看中的地方,比如水洼池塘,所以,你不要把蚂蚁蜜蜂那一套套在它们身上。” 但尽管她这么说,却还是没能让于丹丹从被蚊子叮咬的恐惧中走出来。何青叹口气,也不由为自己身边出现的奇怪物种郁闷无比。 都不奢望自己身边出个大家比较习惯的狐狸精啊,猫猫狗狗精啊……可也不能净出些蚊子蚂蝗之类的吧? 她安抚道:“放心,我仔细看了下,单莹心的的确确是个正常的人类无疑。之所以能够豢养这些奇怪的蚊子,大概是机缘巧合之下,她有方法培养它们了吧?” “至于怎么个机缘巧合法,大自然界的巧合那么多,凭空想象我是想不出来的,只有到时候亲口问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呢?如果不是一大群蚊子的话,多几只咱们也承受不起啊。毕竟像你说的,那蚊子可大可小,这个季节到处都是,根本防不胜防啊。” 何青叹气:“丹丹你就放心吧,如果真有蚊子想叮咬你的话,你身上的护身符也不是白戴的呀。再退后一步说,那不是一切都有我嘛。” 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最可靠! 于丹丹登时就松了一口气。 “对啊!” 她笑得甜滋滋的,仿佛刚才的惶恐只是一场幻觉:“我都忘了还有阿青你在。阿青阿青阿青,离了你,我怎么办呀?!” 何青才不吃她这一套,嗤笑道:“离了我,你还有赵振铎呀!” “那不一样。” 于丹丹振振有词:“赵振铎又没有你这样能够保护我的能力。” “你可得了吧!” 何青笑骂:“你也就会哄我,当着赵振铎的面,肯定又是另一番说辞了。再说了,离开我,身边没有了奇怪的灵力磁场环绕,你们说不定还不会碰到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呢!” 此刻有了主心骨,于丹丹反而不担心了。 她想了想,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有时候我怕,可有时候,我觉得这些精怪也挺可爱的。而且,我最近小说写的很好啊,大家都夸我写得很真实,脑洞奇葩。要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给我素材,让我自己想,我觉得很有难度啊。最起码,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我就很难想象。” 这话题跑的……神经大条到这种程度,何青也是服气了。 而帝都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吴生生说完那句话后,小助理登时陷入一片迷惘当中。 她,她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啊!怎么吴生生这么严肃? 她眨眨眼,心头立刻涌出三分悔意来:果然还是自己太不够稳重了! 一边反省着,一边忙不迭认错:“不好意思,吴总,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都怪我,没事瞎看什么小说……” 吴生生对她摆了摆手,转头却沉下一张脸。 “你不说,我就从来没有向这方面考虑过。但你这么一说,我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回事……是怎么一回事? 吴生生想起那些不曾注意的细节,心头一阵阵的发冷,只觉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 “之前虽然我的身体差,可那纯粹是因为当年小产后没有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结果底子虚了,才有这样的后遗症。但最多也就算是免疫力比较低下,稍有风吹草动,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身上从来没发生过因严重贫血而昏厥的事情。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一大早起来,就好像没什么力气,我还以为夜里吹空调太久,以至于自己有些感冒。现在想想,是被蚊子扰得一夜没怎么睡,所以才爬起来开空调的。” “然后第二天,我就因为贫血晕厥过去。就算纯粹只是巧合,又或者是这事情未免也太不科学了吧?” 听了这番离谱的话,一旁把它当大事来认真倾听的助理除了目瞪口呆.jpg之外,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 吴生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倒是没怎么注意她的表情。 “贫血之后,我就立即被送到这个医院来。我记得很清楚,在检查完的第二天,就有医生来安排为我输血了。输血之后反应良好,也没有任何排斥现象。又过了两天后,我的重度贫血就已经好转了。” “可是就在那几天前后,我也同样听到了蚊子的声音。” 那种属于蚊子独有的,在耳畔来回缭绕,忽远忽近,忽大忽小的嗡嗡嗡的声音,恐怕听过一次,就没有人会忘记,也不会有人听错。 吴生生越是用力回想曾经的记忆,自己脸上的表情就越怪。 这么一想,她这故事说的也够天方夜谭的。可是一旦把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后,就发现,的的确确是这样没错! 她说着说着,甚至到最后,自己就都有些不自信起来,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难不成,自己这离奇古怪的记忆,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可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会连细节都这么清清楚楚吗?她虽然身体不好,可不代表脑子不清楚,记忆力向来是她的强项。如今仔细回想,近期这几天发生的情况更是一丝一毫全都展露在她的脑海中,半点不曾遗漏…… 吴生生霍然转过身来,对一旁不知该作何表情的刘娟说道。 “阿娟,我现在想起来了,好像每次输完血之后没过两天,耳畔就有蚊子嗡嗡叫,然后第二天。就会又重新恢复到贫血的状态了。” 刘娟:……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吗?国家骗我…… 第十三章 章节名疯了 金溪公馆。 公寓当中,罗元和单莹心两人温柔缠绵,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二人的战场早已转移进卧室当中,此刻相拥入眠,沉鼾睡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半丝响动也没有。 与此同时,在这一片静谧当中,借着由窗边透出的两缕月光,玄关处那一个硕大的玻璃鱼缸当中,一直半漂浮着的、与水同色的椭圆形的蚕茧正慢慢吞吞的浮上来了。 只听着“哗啦”一声响,在那个水一样的半透明的,足有鸡蛋大小的茧子在水面欢快跳跃时,原本正在卧室当中和罗元搂抱在一起,沉沉睡去的单莹心却立刻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间,从她眼睛里透出的狠辣与无情,与她鲜花一般的面容,当真没有半分不协调之处。仿佛越是盛开,就越是凶残。 她从罗元的怀抱中钻了出来,肢体柔软,动作轻盈,全没有半分惊动枕边人,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而当她站在鱼缸面前时,那寂静的水面上,此刻已经又挤上来一个鹌鹑蛋大小的透明凝胶一般的茧子,与之前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两只半透明的茧子在水面微微跳跃着,荡起无数的波纹,然而单莹心却是司空见惯,完全将它们却视若无睹。并直接伸手,到鱼缸的缸底捞出来颜色已经黯淡到不行的第三个茧子。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这个茧子的颜色不光黯淡了一一点,而且个头也小了一圈。 单莹心蹙眉看着他,研究了半响,最后才不耐烦的说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伤成这个样子,果然是没什么用。” 不过就是去帮忙教训一下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人,结果还身受重伤,真是…… 那个透明果冻一般的团子在她掌心里讨好的拱了两圈,却还是被她毫不犹豫的又扔了回去。 而此刻,早早浮在水面上等待着她的另外两只团子,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她拢起双手,将那两颗团子捧了起来。 上天当真是独独钟爱某一种人。 漂亮的人各有各的漂亮,丑的人却总有不一样的丑法。单莹心不光人长得美,就连白嫩纤长的手指看起来,也比旁的人要多那么一两分诱惑力。 虽然她也是穷山村出身,但有吴生生之前大笔的赞助,家里人也是对她抱有期望的,自然没舍得再让她多做一份农活儿,闲暇时间全部用来学习了。所以一直到如今,虽然手上仍有握笔带来的硬茧,但比之其他干活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好了。 感应到她手掌的温度,两只躲在茧子里的东西不甘寂寞的晃了晃,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在那半透明的果冻状凝胶两侧,各自伸出了一条长腿来。长长的瘦瘦的,呈7字形,像极了昆虫屈起的腿。 眼见着这两只动作麻利又会收敛身形,单莹心脸上这才洋溢出欢快的笑容:“还是你们两个聪明,没有让我一番苦心白费。还有你,你昨天晚上又去做坏事了,对不对?” 她口中说着坏事,脸上却是嬉笑着的神情,看起来似乎不光不以做坏事为耻,反而十分切合心意。 吴生生那个老女人,半分自知之明都没有,她明明给过机会了,却还是又臭又倔。可惜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她不识相,那么多吃几分苦头也是应该的。 她唇角微勾,慢慢寻思着。 此刻,她手中两只透明的凝胶果冻般的团子,已经成功挣扎出两只个头大小差不多的蚊子。这蚊子比之一般的小蚊子要大出不少,足足有蛋黄那么大。 结合它们的外形,看起来真不是一般的渗人。真是……!! 两只蚊子可能是吃饱喝足,肚皮上的花纹被微微撑起,一条又一条,十分有规律。 单莹心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但看在她眼里,只觉得这些量永远都缺那么一点点。 于是…… “两个小坏蛋。那……好不好喝呀?” 两只蚊子闻言,因为不会说话,就嗡嗡嗡飞了起来,在她耳畔缭绕着。 到底也养了那么多年了,单莹心自然也能听懂大半。总之,冷库里出来的血液进了人体,跟人体自造的血液结合,那种味道,销魂啊…… 就因为这个原因,两只蚊子都有点不乐意了! 单莹心又是甜蜜又是拜托,一边还不忘嘱咐两只蚊子:“外来的血液,哪里有自身的好呢?乖仔,没事多去帮帮忙……。” 话音刚落,单莹心漫不经心一侧头,却感觉身边有人靠近。 ——被发现了! 她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态来应付眼前这难关,却感觉身周一阵温热……罗元竟将她牢牢搂在了怀中! 单莹心浑身一抖,一时间竟察觉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她紧张地戒备着,手指间两只变成正常蚊子大小的正来回逡巡着,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她如此戒备,罗元却是拢在她的身边,看起来分外甜蜜。 身周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温热的呼吸吐在耳畔,这一刻,谁也没想到,原本应该睡到晚上七八点的男人,竟在这时突然醒过来。 并且,目睹了这一切。 单莹心指头微动,两只大蚊子,此刻乖巧的蜷在她的手心。毛茸茸的触角随风摆动,似乎是在找寻里边压迫力最强的那么信息。 却听罗元带着刚刚睡醒的两分惺忪之感,慢吞吞的开口:“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吗?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真正用起来,却能发挥出比别的东西更大的作用……” 中年男人醇厚的笑意回荡在耳畔,低低沉沉,带着志得意满的骄傲与漫不经心的从容,让单莹心竟在这一刻,软倒了双腿。 她被罗元托伏在怀中,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竟头一次的,觉得心头微微发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涌入怀中……这,难不成就是他真正的魅力?! “乖,别冲动。” 罗元拈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唇畔吻了吻:“对付吴生生,千万不要冲动。咱们有这么个大杀器在手,不要着急,一步步慢慢来吧。” 第十四章 丧病的章节名 男人四十,正当壮年。 尤其是当罗元还事业有成的时候。毕竟,无论如何,钱或权都算是人最大的兴奋剂。而对于生意人来说,掌控他的公司,就相当于大权在握。 他这个人,单论外形便值得一看,保养又得宜,如今拢着单莹心在怀中,从客厅的玻璃窗中的影子看去,郎才女貌,分外般配。 热意从单莹心身后源源不断的传来,温暖着她裸露在睡裙外的手臂。然而此刻,她却完全不能沉浸在这脉脉温情中,反而下意识的将胳膊一缩,刚被罗元温情亲吻过的手指头,便脱离了他的掌心。 这一刻,单莹心心中的复杂,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她睁大眼睛看着身后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半响才鼓起勇气,咬了嘴唇,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平淡?” 她抬起一只手掌,洁白的掌心中,两只小蚊子正在指尖来回缭绕飞舞。倘若这来回穿梭的是两只蝴蝶,尚还可以用“翩翩”来形容。可对象是蚊子,便是单莹心自己,也没办法违心用出“翩翩”两个优美的字来。 嗡嗡的声音环绕在身旁,让人有一种随时被叮咬的危机感,听的一阵烦闷,恨不得一巴掌将它们拍死! 那两只蚊子在单莹心的掌心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匀速生长,很快便如同两只小鸡仔一般。她轻轻一控手掌,鸡仔一般大小的蚊子又骤然缩小,重新恢复原样。 放大缩小,全凭心意。 她扭过头来,仰望着背后的罗元,表情分外难言。 “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难道……不会觉得惊奇吗?” 单莹心心中满是忐忑与惶恐。 她以前自持美貌,总觉得自己对罗元这样的中年男人的心理掌控,也算是小有水平。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多半都是自己能够设想出来的场景。 可今天她才发觉,二人相处,原来自己才是彻头彻尾被当猴耍的大傻瓜! ——罗元在睡梦中发现自己的秘密,却半点惊奇也没有显露出来,甚至很快就明了她所做的一切…… 单莹心心中忐忑,此刻眼中不由露出两分惶恐。但她到底小有城府,那一抹惶恐与脆弱很快就消失不见。她攥了攥拳头,看着罗元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很快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倘若罗元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她也绝不会手软的! 念头刚转,她就垂下眼睫,不想叫人探知出自己的心思。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而头顶,罗元却轻笑一声。 “莹心,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聪明的不可一世,而同样有些人,又愚笨的无法沟通。我最欣赏你的,不是你年轻的肉体和娇美的面容,而是你的知情识趣,以及那一点点恰如其分的小聪明。” 他笑的别有深意:“我向来喜欢。” “至于今天这个……” 他伸出手指,毫不避讳的碰了碰那蚊子:“说实在的,这物种不太讨我的喜欢,但是只要能起到作用,什么都可以。” 他宠溺的点了点单莹心的鼻头:“之前做的漂亮……总之,在我没有把吴生生手中的东西都弄过来之前,你把握好力度,就这么吊着吧。” 他说完,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声:“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心思多的很,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让她解脱,恐怕她手中的股份,还不一定能全部落在我手上。” 说完,他淡定的松开手,面对一脸无法言喻表情的单莹心,漫不经心的随口解释她刚才的问题。 “至于你手上这小东西……当年我能发家,也是借助了一些外力的。” 要不然,他一个大男人,看到枕边人玩弄这样恐怖的东西,又岂能这么淡定? 天色已晚,罗元说完这句话后看了看表,径自回到卧室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了。 “我晚上约了人,你自己在家吧。” 他说罢,又看了看单莹心手上的两只小蚊子,语带深意的说:“好好玩吧。” 在他身后,单莹心呆呆站在那里,第一次从眼前这男人身上,感受到深可见骨的寒意。 罗元站在电梯当中,看着屏幕上不断向负一楼跳跃的楼层数字,心头一阵得意。 ——果然是自己的机缘,随便找个学生妹养在一起,就能带给自己这样的惊喜。 只是,倒不知这运势还能再有几年……当初那个人怎么说的来着,怎么最近好像有些记不太清了? ——可惜了。 吴生生那女人体质未免也太差了些,不过只流掉一个孩子,身子骨就这么衰败下去,再不能怀孕。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一下子抽取那么多…… 司机已经坐到了驾驶座中,罗元回想起以往,不由流露出两抹遗憾来。但在汽车快速驶出停车场时,裸露的车窗里带来外头暖融融的风,他在那一瞬间,又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单莹心枯坐在卧室当中,她怕热,所以空调早早的就开了,此刻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竟莫名的浑身打起了寒战。 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半分钟时间,但那一瞬间浑身涌起的寒意,却足够让她连脑子都恨不得冻住。每一寸挣扎的思维,都仿佛要破开前段时间那段做梦一样的回忆。 但很快,她看着这小公寓里精心摆放的一切,还有出门得到的各方面高品位的服务,心头又是一阵空茫, 这地方虽然不是她着手装修的,但上有所好,底下人自然会用心揣摩,甚至每一个角落都摆放的简简单单的工艺品,都是价格不菲的。 单莹心是真正穷过的,她看着面前硕大的电视屏幕,此刻咬了咬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上天既然赐予自己拥有这样独特的东西,那么,吴生生这女人的下场,想必也是老天安排好的吧?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在这里愁眉不展,白白放过这机会呢? 她看着懵懂不知的两只蚊子,眼神便在这片刻的凝视当中渐渐坚定起来。 第十五章 于丹丹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 梦里不知为何,她跑到一片竹林当中。周围黑漆漆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竹叶在风中簌簌簌作响,而在那层层树叶底下,有一团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正紧盯着她,夹杂着不间断的嗡嗡嗡的声音,听起来便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在梦中,她却表现得怡然不惧,仿佛是个大无畏的勇士。甚至身上还穿着一身廉价的奇奇怪怪的嫩粉色衣服,在周围可能全部都是蚊子的情况下,居然就这么跳起了莫名其妙的舞蹈?!! 于丹丹:……!!! 她曾被楼兰附身,扎扎实实学过一阵子舞蹈的,然而此刻在梦中,却仿佛手脚根本没有伸展开一样,做些奇奇怪怪尴尬要死的动作。 在一阵混乱的歌舞之后,她又从兜里拿出一根小孩子的魔杖。那魔杖细细长长,在顶端镶嵌了整整一排的五彩钻石,魔掌中心很可能是空心的,被他们用电池驱动着,此刻挥舞起来,不光有垂坠感,反而还显得更加珍贵。 当然,在这种时候,她在梦里是什么也记不清的,只是恍惚觉得这女孩子很漂亮,舞蹈也美美美…… 这是谁呢?她心头不禁闪过一个疑惑。 总之,梦里边更多的细节她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面对着铺天盖地的蚊子时,这个不认识的人不仅没有逃跑,反而站在原地,开始莫名其妙的唱唱跳跳! 女孩子挥舞着自己仿佛器材荧光棒一般的魔杖,嘴里叫道“巴啦啦变身……” ——玛德b了狗了!!这明明是自己的脸! 呵呵。 总之,这个梦的最后,尬舞天女和巴拉拉都没有成功。 小魔仙都无法拯救她,只能任凭她自己被蜂拥而上的蚊子一口接一口,一口接一口,红疙瘩满了全身。 在那一大群蚊子扑上来的时候,于丹丹立刻被从梦中吓醒,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呢,她便拍着胸口对何青抱怨——“这真是太可怕了,这个阴影务必要克服,你知道我这两天梦到什么吗?!!” 然而此刻,何青却无暇关注她。 她盯着窗边的方向,目光一错不错。再看于丹丹还有些睡眼惺忪,才刚刚睁开眼,于是抬抬下巴,示意她认真看看。 于丹丹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转过头去,仔细观察着窗子外面。 窗外不远处,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花蚊子正扇着翅膀,腹部黑白交错的条纹格外明显。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立刻就清醒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在何青身边,大声叫道。 “啊——蚊子来了,蚊子来了!!阿青,快拍死它,别让她喝我的血!!!” 满室的沉静在这一刻被打破,何青叹息一声,将紧盯的目光稍稍收回来。对于丹丹建议道:“别说话,认真看外头,这里有我呢。” 最后一句话最重要。 何青这话一说,于丹丹便立刻镇静下来。 她透过玻璃往外看,却见那只拳头大小的蚊子,此刻在外头盯着纱窗,半响,突然身躯骤然缩小,如同利剑一般,飞速的冲向了纱窗边缘的缝隙当中。 “原来……是这么开的窗户啊……” 随着它的动作,纱窗传来“嘎吱”一声,她立刻扭头,却见那只蚊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将自己的身躯卡在缝隙当中,然后便慢慢放大,如今半截胖嘟嘟的屁股裸露在外,看其大小,已经比一般的鹌鹑还要大上那么一点了。 但是,纱窗已经一寸寸的被支开了。 卡到那个节点时,拳头大小的蚊子又是一番拼命扭动挣扎,这才将半边纱窗全部推开。与此同时,它的身躯也越变越大,越变越大,于丹丹在旁静静的看着,只觉目瞪口呆——眼前这场景对比她的梦境,那梦境简直low爆了好吗? 这时,何青的声音传来:“那天晚上,那只蚊子就是这么进来的。” 于丹丹看着那只足有一米长的花蚊子投进监狱,又长又尖利的口器,不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与此同时,帝都人民医院的病房中,吴生生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年纪不算小,心中又存了事,还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因此夜里自然难以安眠,反而是助理没能直面这恐怖,此刻睡得正香。 熟悉的嗡嗡嗡又开始在耳边缭绕,吴生生心道:来了! 接着,她伸手一拽旁边刘娟的胳膊,让她瞬间就清醒过来。 然而映在年轻女孩眼帘的,不是她已经熟悉的病房,反而是一件黑白条纹的衣服,刘娟心头觉得怪怪的,忍不住再去看看。心道:怎么晚上还不挂夜灯,这裙子都看不清楚…… 待到她再抬头看去时,蚊子那长长的长满绒毛的触须和口器已经全部悬浮在她的头顶上方了! ——刘娟白眼一翻,嘴巴徒劳的张了张,瞬间便晕了回去。 吴生生虽然早有准备,但此刻却仍是止不住苦笑,她握紧手中一直紧捏着的匕首,匕首寒光闪闪,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与此同时,眼见着那蚊子越变越大,硕大的身躯正不断朝她压了过来,她立刻按下了警报铃,旁边早早等在一旁的那几个人风一般的闯了进来。 几个人其实整夜都守在门边。 吴生生的吩咐是,不管怎么着,只要她一按警报铃,必须立刻进来。 在此之前,她还曾含糊地跟他们沟通过,这次要面对的不是一般企图入室的宵小,而是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个人虽然郑重其事,十分有职业道德的没有多做反驳,但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失意的女人,因为过度贫血而导致的幻觉。毕竟,接这个单之前,他们也曾私下打听过,这位吴生生女士多次贫血,她的主治医师今天还在病历本上添了这一条呢。 结果,几个人闯进来时,看见半空中那一只硕大的,连黑白条纹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大花蚊子,不由面面相觑,只觉脸被打的啪啪作响。 “这,这是什么?!” 第十六章 章节名 “阿青。” 于丹丹做出个少女捧心的姿势,眨巴着眼睛,满含希望的对何青说道。 “这蚊子长的这么恶心,而且还那么大,肯定没少吸血,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呢!现在,你就为民除害吧!” 讲真,这蚊子较之以前出现的那些精怪,能力实在是不足一提,除了能够变幻大小之外,并没有半点其他的能力。何青当初斩那一下,便已经确认它的实力,此刻见了,虽然难免有点心头毛毛的,生理性厌恶,其他倒还好。 因此,于丹丹说出这话,恰正是她心中所想,毕竟,就算平日里见到普通的蚊子,也是要不分雌雄,先拍死再说的。 “只是,之前这蚊子还晓得趁夜深人静,我们都睡去时再偷偷进来,今天却不管不顾,就这么直接闯入……” 何青心中硒笑:“恐怕单莹心虽然豢养它们长大,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并没有能力将心神牵动在它们身上。”偶尔能有一两句话吩咐,它们能听懂也便罢了。指望着蚊子能听懂全部,也实在是艰难。 不过,这么一想,双方心神不牵系在一起,就算杀了这蚊子,也不能伤了单莹心的心神,何青就觉得有些不足。 蚊子便如行凶者手中的刀,正常来说,它的进食对象其实不全部都是人。但偏偏这蚊子却专门逮着她们下手,想来已经被主人养出习惯了。 何青心头厌恶,单莹心多好看的美人啊,心却是这样,真是…… 她想起这个,再看着蚊子也分外的不顺眼。当然,正常人看蚊子也少有顺眼的。今天就让她顺心而行吧,蚊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何青心中打定主意,眼看着那蚊子在空中不断变换角度,企图对上不断闪躲的于丹丹……她眼珠一转,突然转回身,将于丹丹推到身前,伸手握住她的右手。 “丹丹,现在有机会,你想不想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霸气侧漏,顺便再弄死一两只蚊子?” 不愧是好闺蜜,于丹丹瞬间就能get到何青的想法,此刻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分外抗拒。 “不不不不!” 她接连拒绝道:“阿青,还是你来吧。我这个人十分有自知之明,做不到的就不勉强了,我也不需要什么霸气侧漏,你就让我怂包一辈子吧……” 她拼命拧着身子,企图挣脱何青的桎梏,推却道:“你来吧,你来吧,毕竟熟练了,有经验啊……” 何青才不吃这一套,攥紧她的手腕,任她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出她的怀抱。两人纠缠着,倘若性别转换一下,当真是分外缠绵的一幕。 然而,于丹丹此刻却根本没有半丝别的念头。 她只是看着空中不断变换角度的那只蚊子,包括它恶心的毛茸茸的触须和细细长长的六条腿,以及半透明的那对翅膀……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好恶心啊! 这时,只听何青在她耳畔冷笑:“丹丹,有本大王在,你还是从了吧!” 说完,不给于丹丹丝毫反抗的机会,就有一股灵力自她掌心涌出,顺着二人肌肤交接处直接窜入于丹丹的胳膊当中。 于丹丹身子一僵,接着便觉一股大力凭空涌入四肢百骸,仿佛一拳挥出,便能碎山裂石,胸中豪情莫名蓬发,简直骄傲不可一世。 然而下一刻她就清醒过来,带着哭腔喊道:“阿青,你不能这么狠!我们友谊的小船要翻了!要翻了要翻了!!!” 何青难得找到机会,才不听她的呢。 她直接抬起于丹丹的胳膊,掌中灵力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眼见着二人放开胸前空档,半空中那只蚊子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带丝毫犹豫的直接俯冲下来。说不出是什么奇形怪状的脸颊上,两只触须上的绒毛都被风带得向后倒伏,长长的口器又尖又利,眼见着,就要插入于丹丹的肚子当中!! “啊啊啊啊啊——” 身体里灵力蓬发是一回事,可有没有这样的战斗经验和敏锐的肢体反应能力,这又是一回事儿。于丹丹看着马上就要扎进肚子里的口器,这一瞬间,眼泪就要飙出来。 何青见状,站在她的身后,攥紧她的手腕高高抬起,接着,就在蚊子离的越来越近,口器已经接触到衣服表层的时候,将于丹丹的胳膊顺势往后一扬,接着狠狠向前抽去! ——“啪!!” 这一巴掌,干脆利落的让于丹丹那细白柔软的手掌,直接打上那蚊子的头上。 这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下来,于丹丹看着眼前仿佛慢动作的一切,内心有无数MMP要讲。 下一瞬,空气恢复流动,那只蚊子顺势被一巴掌呼在墙面上,显出深深一个凹坑,抠都抠不下来。 它在墙面上呻吟着,发出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嗡鸣声,声音细弱,肢体伶仃,看起来分外可怜。 然而在场两人却根本没有丝毫怜惜她的心思。 何青松开了于丹丹的手腕。 于丹丹呆呆怔愣在那里片刻,接着,左手捧着自己刚才大力挥出的右手手掌,脸上青红交织,控诉的看着何青,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何青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此刻反应过来,不由讪讪的看着于丹丹,干笑两声:“丹丹,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豪情万丈,直冲云霄?” 于丹丹眼神呆滞的看了她两下,正在何青嘴角牵强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暴冲上来,双手掐着她细拎拎的脖子,拼命摇摆。 “阿青你个混蛋——我跟你说我们之间友尽了,友尽了!!” 何青自知理亏,被她掐着脖子,此刻猛翻白眼,嘴里不断告饶道:“丹丹,我错了……” 这头,于丹丹还在疯狂嘶吼:“啊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 何青好艰难才从她手底下挣脱,看着出离愤怒几乎抓狂的于丹丹,心有余悸的讪讪而笑:“别生气别生气,丹丹,你看它还没死呢,最后一下我来,我来好吧?” 说着,直接一脚剁下。 于丹丹:…… 第十七章 章节名 ——我勒个大槽!!! 若问眼前这三个从保全公司雇用过来的工作人员,此刻心中有什么感受,他们也只能呵呵笑着,这样给出回答。 雇主说是保护她的安全,听吩咐行事。价钱倒是给的足足的,他们也算是保全公司的佼佼者。本以为这人雇用他们,无非是防着情杀仇杀,现实社会又不像电视剧那样。只要警惕些,便没什么大的妨碍。 可万万没想到,雇主居然没说清楚,他们面对的不是人! 不是人也就挂了,眼前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鬼呀?!! 眼见着自己大价钱雇用过来的保安已经冲进来,吴生生也算松了口气。 然而一蚊三人对峙着,那原本表现得十分专业的保全人员却丝毫反应都没有,眼见着蚊子已经扇动翅膀,跃跃欲试,吴生生不由大急,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赶紧打他呀!!!” 都是正经的生意人,经常雇佣的保安除了身手利落些之外,并不能合法持枪。随身配备并最常使用的,也不过是电棍而已。 他们都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平日里见到一些不法分子或宵小之徒,并没有人心生怯意,反而十分悍勇,因此这才在保全公司创下一番口碑。 可是面对人是一回事,面对眼前这不知名的怪物,则又是一回事。 此刻,三人呆愣在原地,直到吴生生大声呵斥,领头的那个才当先反应过来。 虽然对这一只硕大的蚊子并不曾了解分毫,但是收了钱,就要办好事。他一挥手,三人成三面夹击,团团围住那飞在半空中的蚊子,手中电棍紧握,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警惕。 或许是被吴生生的声音刺激到了,那蚊子在空中一个停顿,接着口器斜斜向下,如闪电一般俯冲下来,目标直指她的肚皮! 其实,一般的蚊子咬人,才不会挑地方呢。但是这蚊子体型壮大,口器也长,如果不对着肚皮的话,其他就更难了。一不小心万一用力过度,岂不是要卡在骨头当中? 因此,想来想去,只有肚子这一个位置,看起来更方便一些。 吴生生本就身体虚弱,此刻第一次直面它的存在,看着那被放大了的狰狞模样,心头不由大骇,连连退了两步,又被刚才晕过去的刘娟绊倒,跌坐在床畔。 这一瞬间,多年历练过来的什么杀伐果断,刚强本性,全都消失不见。吴生生紧咬牙关,这才勉强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欲望,这一瞬间,它前所未有的憎恨起那个男人。 “罗元!罗元!” 她不是傻子,以前不敢想也就罢了,如今,她分明能从蚊子翅膀扇来的飞尘中,闻出那一丝熟悉的香气—— 这种味道,吴生生无论如何也忘不掉!毕竟,自己的枕边人二十年如一日,最喜欢的,还是这种味道。 而那三个大价钱雇佣过来的保安,也并非虚有其名。此刻,眼见着蚊子快速冲下来,一人立刻举起手中盾牌,斜斜挡在正前方。 而另外两人左右夹击,手中电棒几乎快要舞成一道光,一上一下,非要拦截处它的去路。 那只大蚊子嗡鸣一声,险险避开眼前的阻挡不了。接着在屋子里来回穿梭。仍试图寻找机会。完成单莹心的嘱托。 但是病房再怎么宽阔,毕竟是一个密闭的空间,窗户又已经被牢牢封锁,蚊子在里头来回找位置,渐渐已经被来回夹击着,渐渐落实一下发展。没过多时,只听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拉”,那只蚊子的翅膀僵硬在半空,已被电棍电的浑身焦黑。只有时不时颤抖着的毛茸茸的触须,还在微微抖动。 三个大男人此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妈的大半辈子了,什么没见识过?!结果今天差点在阴沟里,却险些被这怪物吓破了胆,说出去实在影响口碑。 这大蚊子的肚皮依旧在微微翕动着,黑白条纹一抖一抖的,肚腹干瘪。吴生生鼓起勇气走到他的面前,明知道她很可能不会说话,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究竟是谁派你这怪物来的?” 然而却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得到回答。毕竟,它们其实连话都听不太明白,又怎么能妄想它们还能说明白? 吴生生心下黯然,不无讽刺的想着:除了与自己有直接利益关系的罗元,还有谁会为了她使出这种手段呢?倒是自己未免太过蒙昧,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居然没发现自己的丈夫还能有这种能力。 她可不是小姑娘,不会相信无缘无故的,就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生物,没有缘由的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然而,就在她微微晃神的那一瞬间,原本僵持在地上的那只蚊子突然身躯一挺,飞速将长长的口器伸向吴生生的肢体!! “啊——” 三名保全人员刚才被挥退站在一旁,此刻根本来不及再追上去将它拦下,还没等转过念头,却听“砰”的一声,飞过来的蚊子被一只硕大的工艺花瓶砸中脑袋,长长的触须顿时萎靡下来,一头跌在地上,再无半丝存活的迹象。 吴生生心有余悸的一回头,却见刚才晕倒过去的刘娟,此刻正蹲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 她脸色煞白,眼神却晶晶亮。 “您,您没事吧?” 吴生生看着他,心中一暖,低声回道:“没事。” 与此同时,单莹心独自留在公寓中,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心慌。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此刻突然涌现,竟不知是为什么。毕竟那蚊子虽然是她豢养的,却并没有沟通心神。之前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勉强听懂她的吩咐吧。 而在她旁边玄关上,那只鱼缸此刻被挪到客厅正中平静的水波下,那一枚透明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圆茧正剧烈地抖动着,从缸底部漾出一圈又一圈的花纹,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出来。 单莹心皱眉:怎么回事?那只蚊子,不是还没有养好身体吗? 第十八章 章节名 一夜过去了。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公寓楼身处高层,阳光房设计精妙,远处的天边格外辽阔。这帝都建筑鳞次栉比,寸土寸金,如果她不是有这样的资本和头脑,又哪里能住进这样的地方呢? 但,那两只她依赖了许多年的杀手锏,依旧没有回来。 单莹心枯坐整夜,此刻仍旧呆呆坐在客厅当中,盯着茶几上那鱼缸中,不断扑腾的半透明圆茧,心头浓重的不安感一阵接着一阵。如同海浪一般,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 可是……这不应该呀! 在她的设想中,这两只蚊子干的事情,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一只去往吴生生那边,抽取她一部分的血液,却偏偏将命吊在那里,方便罗元这边作出合适的应对措施。 而且,严重贫血所带来的并发症之类的,足够吴生生经受折磨了,也间接满足了她的心理。 至于另一只,通常都是她看谁不顺眼,就放它出去饱餐一顿的。 三只蚊子,她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让它们饿到过。当然,也从没让它们尝过人血以外的东西。还好这三只饱餐一顿后能够维持好久,所以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殚精竭虑,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后,也勉强能够将它们养大。 可是,像这样彻夜未归的情况,还从来都未曾出现过。 尤其是在上一次蚊子不知为何铩羽而归,身受重伤的时候……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当做是突发情况,应该更慎重的! ——天亮了。 单莹心看了眼外头晴朗的天色,咬了咬牙,还是起身稍作收拾,就往学校去了。 蚊子毕竟是她的手段,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而在这个世界上,高学历带来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单莹心做出抉择,很快便到了学校。 然而刚进女生宿舍楼,站在楼梯口,她便看到原本设定的蚊子昨晚的目标,此刻正笑盈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陆绍丹有事休息了,昨晚宿舍里就只有何青和于丹丹,何青昨晚作了个大死,今天可不得可劲儿弥补吗! 她一路紧跟着于丹丹,好似一个小媳妇,诚惶诚恐,尽力想让于丹丹出了这口气。 然而于丹丹被自己亲手触摸蚊子的触感给恶心的半夜翻腾来去都没睡着,此刻看见何青一大早凑上来,哪里肯给好脸色呢?只高冷地一昂头,大步走在前边。 把蚊子一巴掌呼到墙上……听起来倒是挺爽快,可前提是,何青对那些恶心的怪物做些什么的时候,都会在手上敷一层灵力膜,好歹也隔了一层。 而昨天于丹丹被硬生生赶鸭子上架,就这么赤手空拳上去,自然是实打实的接触到了!那种感觉她是形容不出来的,但心理障碍却实在难以越过。更何况,那只蚊子被何青剁了一脚之后彻底死去,却依旧嵌在墙上,大半夜的,她们又偷偷摸摸的把它抠了下来,还费了一番功夫毁尸灭迹…… 此中血泪,作为一个见惯了妖魔鬼怪的玄术师来说,是绝对不能理解普通小女生的感受的。 于丹丹冷着一张脸,心中却暗暗反省道:看来自己天天跟着阿青在一起,胆量却并没有增加多少,这次对付个蚊子就这么恶心,那万一下回有人养蛆怎么办? 她忍不住打了个抖:不会的,这世上的人,哪有这么破下限的,养蛆什么的,它没有任何好处啊……不会的不会的,不能瞎立flag。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却在一楼楼梯拐角处,看到即将向上走的单莹心。 好啊! 一看到这貌美如花的小三,于丹丹想起这些天的恶心劲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正主就在她的面前,若是这么轻易放过,她哪还有脸称自己是火爆脾气呢?! 却不想单莹心看到活生生的二人,自觉自己昨晚的猜测没有错,那只蚊子,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她脸色更是惨白,目光赤裸裸的看过去,透出刻骨的仇恨与嫉妒。 三人就在这楼梯上僵持着,目光恶狠狠的,却一言不发,脸色都很难看。旁边不断有女生来来回回经过,看着这奇怪的组合,忍不住心头纳闷。 片刻后,还是于丹丹忍不住当先开口。 “面若桃花,心如蛇蝎,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人吧。长得挺好看的,做出的事却跟神经病一样,哪个正常的女孩儿会养蚊子那么恶心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你心理变态!” 她说着,冷笑一声:“也对,如果不是心理变态的话,一个相貌不俗学历还高的女孩,又为什么要去跟一个老男人做小三呢?还有脸光明正大的怼上人家原配……都闹到学校门口了,反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种奇葩的心态,正常人是绝对没有的……” 她站在那里,表情嚣张的欠揍,巴拉拉说这么多,一字字一句句,都戳在单莹心的心头痛处上,让她忍不住柳眉倒竖,一双眼睛,恨不得射出刀子来,嗖嗖嗖将她钉在原地,射个对穿。 于丹丹可不是软柿子。 就算她是软柿子,这世上也没有人会在经历过生死后还能继续软下去。 她此刻态度强横,嘴炮技能叠加,仗着何青在身边,当真是半点不惧,吐出的话语分外犀利。 单莹心脸色难看无比,不由冷笑道。 “呵,我就算是心理变态,你又能怎么样呢?!那蚊子我可不只有一只……你有本事把它们通通都弄死啊!我倒要看看,你躲得过初一,能不能躲得过十五?这种先天神异的东西,除了我有资格养,你们便是跪在地上,磕头也求不来这份机缘!” 她打量着于丹丹,扭头再看看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小媳妇般的何青,表情居然还有点得意。 “对,我是做小三,可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尊容,就是想去给人家做小三,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们这种呢。就算大鱼大肉吃多了,想换清粥小菜,可也得水灵灵的,不能是咸菜疙瘩这种档次吧?” 于丹丹:……别拦我我要杀了她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一章 这个故事好长啊 单莹心捧着肿胀不堪的半边脸颊,飞速的冲出了校门。 平日里,就算原配打上门来,她也能做到不卑不亢,表情端的镇定,就如同上次一般。 可如今,她引以为傲的脸蛋而被打成这样凄惨的模样,不用看就知道是如何的不忍直视。鼻血仍旧滴滴答答在流淌,周围密密麻麻聚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在这群知情的和不知情的学生们眼里,她的老底已经全部都要揭穿了…… 再加上杀手锏被破……多方原因综合,哪怕是个铁人也要承受不住了。下意识的,在无法制止于丹丹说话后,她立刻选择了回避。 在她身后,于丹丹拉着何青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表情分外鄙夷又厌恶。 “这年头,当个小三儿都能这么横……” 她在学生中人缘颇好,此刻见到众人围过来,不仅不觉得惊慌,反而大大方方的摆摆手。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这女的心术不正,我就是看不过去,特意来教训教训当小三儿的罢了……” “没关系的。” 当先出口的,居然还是一早被吓得缩在墙角的三个如同鹌鹑一般的女生。 中间那个女生捧着热烫的饭盒:“没事儿,对付那些甘心当小三儿的,就得这么说她们。自己先不要脸,就别怪别人把她的脸皮揭下来踩!” 她义愤填膺,想来正义感也是十足。 “学姐,你做的真是太好了。” 女生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不像我,哪怕有这个想法,恐怕也不好意思出口。” 这么一说,边上几个女生居然都赞同的点点头,目光看着于丹丹,竟隐隐露出几分崇拜来。 于丹丹一时有些惊愕,接下来,便有些飘飘然了。 毕竟,她身边两位,一个是中文系的学霸,年年一等奖学金,次次不落空。哦,上学期除外。另一位英语系的陆绍丹,则是全校有名的冰山女神。 在这两人的光辉映衬之下,于丹丹作为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角色,相比较来说就不那么起眼了。 结果今天一次暴力事件,居然让她收获好多小迷妹,于丹丹搓了搓自己略微有些发红的手掌,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不过,在众人情绪稳定渐渐消散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阿青,她就这么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刚听单莹心的意思,似乎那蚊子好像还有,而且,如果她恶人先告状,我们是不是也得想个法子……” “她不会的。” 单莹心刚才动作飞快,此刻早已跑出两人的视线,何青看着宽阔的林荫路,自信的笑道。 “她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你又戳穿了她的手段。秘密隐藏的那些蚊子也没有了……当务之急,恐怕她还是得去找她的大款老板想办法。”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人家包养的学生罢了,你见过有几个大老板会离婚跟自己包养的情妇结婚的……这又不是真爱至上的电视剧。” “尤其对方还是个在校的学生,又没有孩子什么的。所以,单莹心能在这种没把握的时候就大胆的去设计吴生生,恐怕她所做的一切,那位老板的心中也是明白的。” “至于告状……恐怕当务之急,她是想让那个老板出手先对付我们吧。” “毕竟,当小三,只要有钱又能上位,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现实社会,根本不足为奇。反而是我们轻轻松松的弄死了她的蚊子,之后,说不定还有什么手段再破了她其他的计划,这才是需要多加警惕的。” 何青这么一分析,于丹丹就放心了。 “论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觉得只有阿青你才是最厉害的,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呢!只要她不上报,省些麻烦事,我就觉得不足为虑了。” 何青就笑:“感情你刚刚说的斩钉截铁的,其实也不是特别有底气啊……” 她话音刚落,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二人一愣,看着屏幕中阿黄两个字,心头便涌起一股不妙的念头了。 这电话是辅导员打的。 两人此刻心头一哽,不由和何青对视一眼,心头俱都有了同样的想法。 “不是吧?”于丹丹喃喃道。 何青压下心头的忐忑,扭头接通了电话。 “何青,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跟于丹丹在一起吗?” 辅导员的声音从扬声器中透出来,虽然并不严厉,但也不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 何青干笑两声:“于丹丹在我身边,我还在宿舍旁边呢。” “那既然这样,你就带着于丹丹一起到我办公室来吧。她的电话打不通,你又是当事人之一,我就不再通知她了。” 于丹丹惊恐的拿起手机,果然,昨晚忘充电关机了。 这边,何青尴尬的挂了电话——刚刚才说的斩钉截铁…… ——最近总是被打脸怎么办? 辅导员办公室里。 阿黄看着一脸老实又本分的何青和于丹丹,气就不打一出来。 “你说说,你!还有你!” 她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 “一个个儿的,好好的学习不行吗?非要管这个闲事。人家当小三是人家的品德问题,干你们什么事?打就打了,这种人该打大家都知道,你们却还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连借口都没法找……” 监控都拍到了。 阿黄是个挺好的辅导员,如今心中气急,说起话来也不甚讲究,连不该说的都说了。 何青和于丹丹听罢,不知怎么的,居然还有心思互相对视一眼,偷偷笑笑。 阿黄气急败坏,在办公室里团团转:“现在,单莹心打电话过来给她的辅导员告了状,还拍了自己受伤的照片,说她先去医院验伤,如果学校不能给个合理的说法的话,她不介意把这事情闹大……” 她叹口气:“你也知道,上回她被人家原配怼在校门口都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俩可都是好学生啊?!” “更何况,在场那么多人,众口铄金,总不能全部都封口吧!” “你们啊,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第二十章 罗元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当中,看着刚刚挂掉的电话,心头不禁涌出一阵烦躁。 半响,他屈指扣了扣桌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看中单莹心,一开始不过是图她的青春,后来慢慢发现她性格的不一般,于是又多了那么一点欣赏。 到最近,他惊奇的发现,原来这个跟着他的女学生,手上居然还有杀手锏—— 这就有意思多了。 他察觉到单莹心有点小秘密,本打算循序渐进慢慢来的,结果单莹心不知是不是太过警惕,居然那么久都不敢吭声。 要不是他昨晚特意给出机会,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打开这个突破口呢! 单莹心想要钱,如果可以,还想要他妻子的宝座。而他,只想要吴生生手上的股份。二人心照不宣,也算是默契。 可惜,吴生生脾气太硬,不仅学不会别人家当家主妇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肯放手手中的权利,这个脾气放在女人身上,实在不讨喜。 罗元心道:早知夫妻二人会走到这一步,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倒可真算是天意了。 女人,做自己该做的事,找准自己的位置,这才是应当应份的。 只是,单莹心的杀手锏未免也太弱了些,学校里两个女生就能轻而易举的把它们解决,如今还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老底都给揭了出来,再这么闹下去,牵连到他,恐怕公司里一群老不死的又要多嘴多舌了。 他想起这个,烦躁的点了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后,又用力碾碎在烟灰缸里,这才按下呼叫,招来门外的助理。 “去,处理一下单莹心的事,让她安静点,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还有,给学校那边加加压,尽早给我处理好。” 话说完,却见助理呆在那里,不由一愣:“怎么了?” 助理也无奈:“罗总,那是明大。” 明大是全国排行前三的知名学府,百余年的建校历史,知名校友名单上,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可以碾压一般的中小企业了。且不管是科研还是政治领域,都有众多佼佼者,君不见校庆时那一排排的嘉宾…… 罗生集团刚从家电转型不到两年,如今说起来,在帝都也就是一个薄有名气罢了……还给学校“加加压”……这是把明大当成什么三流野鸡大学了吗? 助理这么一说,罗元也呆了呆。 他志得意满的日子太久,养着单莹心之后,听说她也是数学系的佼佼者,便觉不过如此。后来渐渐就觉得没什么了…… 他想起这个,不由就有些尴尬,于是表情更是不好看:“总之,有人被明大的学生当众耳掴,不管是什么学校,该解决的,总是要解决的。” 这个要求很合理,助理点点头,只要不是想在明大上头装什么大头蒜,别的都好解决。 欠债还钱,打人的也要做出赔偿,这是谁都无话可说的。 他应声退了下去。 然而没过几分钟,单莹心便到了。 她其实向来知道分寸,从来没到这里来找过罗元,但这次不一样。 “我,我的蚊子,两只都彻夜未回,只剩一只受伤的了。” 两只?! 罗元豁的站了起来,脸色分外难看。 “那另一只……是不是在医院?” 医院那边没有消息传来,他还以为是单莹心吊着吴生生,想多玩一玩呢。 单莹心也终于慌了起来,放下捂着自己半边脸颊的手,就要抱住罗元求安慰。 毕竟,二人的关系虽然不足为外人道,但私底下相处,罗元还是十分随意的。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如今这副尊容,二人又没点亮“情人眼里出去”套餐,于是才刚接近罗元,便看罗元连忙闪避一脸嫌弃。 单莹心心头一咯噔,又慌里慌张重新捂住了脸。 罗元想了想,说道:“你的事情朱斌去处理了,会给出一个结果的。不过,你养的究竟是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两个学生解决?” 提起这个,单莹心也是满腔心痛。 “我十几岁的时候,一个人在水洼边玩,却看见一只大蚊子砸了进去!” 后来就从里面,养了三只孑孓。 她说到这里,慌慌张张的辩解道:“这三只蚊子其实很厉害的,一旦粘身,立刻就会被抽走鲜血。但是,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解决……我今天跟那两个女生碰面的时候,她们的精神都挺好,完全没有一丝萎靡。” “可我的蚊子,天亮了还是没回来。” 罗元却越听越不对劲:“你的意思是,蚊子只是没回来,而具体怎么回事,是死是活,你根本什么也不清楚?” 单莹心愣了:“是啊……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不对?统统都不对!太不对了!!! 罗元咬牙切齿:“也就是说,你根本从来没有跟那些东西连上血契?!” “什么是血契?” 不知怎么的,看着罗元的表情,单莹心突觉心头不妙。 罗元却没有回答,反而冷笑道:“还以为你是个能用的,没想到居然只能看看……” 没有血契,无法对蚊子约束指挥,更没办法身临其境,随机应变。这种情况下,蚊子就只是放大版的蚊子,想要解决,还不是轻而易举?! 废物!废物! 罗元在心里骂了两声。 不过转瞬,他却又微微笑了起来,主动伸手将单莹心拢进怀中,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他的情绪转变实在太过不寻常,单莹心此刻并不会觉得安慰,反而隐隐有些心惊肉跳。 她在罗元怀中徒劳的推拒着,试图挣脱开来,然而拢着她的两只臂膀此刻如同铁铸一般,动也不动。 这时,只听罗元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还以为能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方法呢,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废物,连血契都不懂,更遑论别的了。” 他说着,在单莹心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既然没什么用,那不如贡献给我算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单莹心心头大骇,急忙倾尽全力想要挣脱,然而却在这一刻,胸口一凉—— 第二十二章 蚊子 金溪公馆的公寓中,单莹心那盆还没来得及放到玄关处的鱼缸,竟莫名其妙的在茶几上微微的震颤着。 缸中八分满的水波一层一层荡漾开来,在表面形成无数道涟漪。涟漪在中心处扩散,而蔓延至水底的,则是一连串的小气泡。那里有一样半透明的糊状的东西,正一起一伏也在随着水波荡漾着。 渐渐的,那水波震颤的越来越厉害,水缸也被不知名的力量带的漫无目的的四处挪移,虽然幅度很小,可茶几就这么大,很快便已经行至茶几的边缘。 在重心终于偏离茶几后,这鱼缸随之便摔落在地。满缸的水着实重,尽管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纯白色的羊毛地毯,但满缸的水砸下,还是发出沉闷一声响。 清透的水全都浸透在这地上长长的毛毯中,而在这时,从水缸中慢慢爬出的那个半透明圆茧,也终于破开,从里面颤颤巍巍的爬出一只蚊子来。 这蚊子的动作颤巍巍,新生的口器看着就很幼嫩,分明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但此刻,能够饲养它的人却已经不在身边。 这只大花蚊子在空气中仓皇四顾,不知要飞往何处,最后,在一阵莫名低沉的嗡鸣声中,用力推开了窗户,从这高高的楼层飞跃下去,渐渐失去了踪影。 而此刻,何青和于丹丹还留在辅导员的办公室中,对着她的满腔愁绪,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调节。 毕竟,辅导员自认为知道她的底细——一个没什么倚仗的穷学生。 这又怎么斗得过一个集团老板的心上人呢? 至于陆邵丹的身份,虽然在学校里很是低调,但她自然是清楚的。不过这个事儿……虽然她们玩儿的好,可是真要碰到事情,才最考验人心。人家愿意不愿意帮忙,还是两码事儿呢。 这头于丹丹拉着何青,小声的嘀咕:“阿青,你有没有办法呀,你看阿黄急的!” 何青想了想,摇头道:“他要是来找事,我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啊?” 于丹丹脸色一急:“那……”我是不是? 何青看她真的着急了,这才扑哧一笑:“放心!” 她隐晦的在她掌心中描了两道灵符的笔画,以示自己的能力:“就算真的有人找事儿,我也能让他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毕竟,低调不代表忍气吞声啊。对付这种人,该怼回去就得怼回去,该扇她巴掌,就得狠狠扇她巴掌! 不得不说,于丹丹今天做出的一切,简直是大快人心。 但是,尽管辅导员阿黄十分着急,可事情目前并没有定论。最主要的是,来自罗生集团那边的定论。 本来她还一鼓作气,暗中寻思着,这件事情是单莹心私德有亏,说话办事又太嚣张,于丹丹打人虽然不对,可双方都有过错,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顶多了赔点钱——总之,作为明大的辅导员,她是会尽全力为自己的学生争取的! 她想的太多,一时间竟有些自我陶醉。甚至还在心里边幻想了自己坚定立场,维护学生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尚品德! 然而,在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别说来人了,就是电话也没有一个。 这让阿黄不禁嘀咕道:“难不成,单莹心还没验完伤?又或者是她口中说着要去告状,但实际上害怕丢脸,并没有去?” 这倒稀奇了! ——说不定是她也终于有些廉耻心了,觉得自己因为做小三被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才咽下这口恶气的…… 当然,诸多猜测都只是猜测而已,但最重要的是,目前并没有人来找于丹丹的事儿,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安她们的心,让她们回去算了。 直到走出办公室门口,何青还在纳闷的嘀咕道:“咦,就单莹心那个性子,完全不像是不找事儿的呀,怎么这次半天都没有动静?” 于丹丹笑道:“没动静还不好啊,我都快吓死了。不过,再有下次,我还得扇她!她这是么杀人未遂,可惜,我们不能把这事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何青哧哧笑:“你打人的时候,我可真没看到有哪里怕了。放心,有我在呢。她这属于杀人未遂,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等着吧,只要她敢回学校,有的她好看!那些蚊子什么的,迟早把它们一只一只都清干净。” 于丹丹想了想:“她伤在脸上,今天又丢了这么大的人,估计这几天不会来学校了。你有办法没?赶紧的,尽快把那蚊子都给解决干净,不然太恶心人了。我跟你说,你下次再拉着我的手去打蚊子,我跟你绝交,你信不信?” 她嘀咕道:“那蚊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我感觉头上不光毛茸茸的,底下还粘乎乎的——咦~~~” 她说着,浑身忍不住抖了抖,表情十分嫌恶。 何青能说什么呢?只有一叠声的应道:“好好好,我知错了,绝对不会了。” 谁知,话音刚落,便见迎面飞来一只巨大的蚊子。 于丹丹勉强也算是徒手打死过大蚊子的人了,此刻自然没有那么多担惊害怕,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他们身处在林荫小道中,这大中午的,前前后后居然连个人影也没有——嗯,或许有吧,都在小树林深处约会呢。这个地方,暂时还没有看到有人。 不过奇怪的是,那只蚊子飞得并不特别稳当,歪歪扭扭的翅膀扇的也有气无力,分明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何青看到它那与原本半截截然不同颜色的口器,不由惊讶道:“这只是第一只被我打伤的蚊子,怎么这个时候还要跑来对付我们,这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那蚊子动作十分缓慢,何青便没有一次出手将它解决,只是不断轻巧的闪避着。 于丹丹在旁边看着,也不由纳闷道:“不会吧,单莹心真的这么急切呀?!这蚊子都没长全,怎么就大白天的迫不及待的来找事了?” 何青也是一头雾水,蚊子在勉力飞行的过程中,嗡嗡嗡的声音一直不断,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急切的呼唤,似乎……满腔悲痛与仇恨? 何青一愣。 第二十三章 绝灵七星剑 那只歪歪扭扭的大蚊子在空中狼狈又不顾一切的向何青攻击,哪怕它的口器其实没有什么杀伤力,也径自不肯有丝毫放松。左突右刺,竟连章法都没有,连本能也快要忘光了。 这态度太不正常了,甚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看它这样子,恨不得同归于尽! 何青在不断闪避中眉头越发拧紧了:这蚊子看起来不过是普通花蚊子的放大版。一直以来,何青都没高看过它们,也不觉得它们能有突然变聪明的可能。 怎么这一会儿,居然能这么执着? 而在这时,她终于能听清楚,那夹杂在嗡嗡声中的,一两声微弱意念的意思—— “妈妈……死了……死了……报仇……杀……” 何青一愣:单莹心……死了? 天地良心啊,于丹丹除了抽她巴掌外,没做别的了啊!怎么报仇报到她们两人身上? 现在……怎么就突然死了? 疑问有很多,但是眼下……她叹口气,看着穷追猛打的蚊子,决定晚上不追究了。 单莹心依靠在罗元怀中,从背后看去,沉稳的男人拢着怀中柔弱的,刚刚受了伤的姑娘,二人一定是在甜言蜜语,细声沟通,看起来分外恩爱。 而在此刻,明明肩膀所处的地方就是暖融融的,属于男人的体温,然而单莹心却觉得胸口却越发的凉了,仿佛凭空有人开了个大洞,嗖嗖的冷风往里头灌,让她的心也沉沉沉沉,沉入深渊当中。 她艰难地低头,不出意外的,看见自己胸前赫然一截裸露的银白色的剑尖,无端的让人心生恐惧。 剑刃光寒,在最前端的那处,恰有一颗银白色的小星,映的她的面庞也如雪一般惨白。 她复又艰难的抬起头,挣扎着看向一脸温情凝视着她的罗元,此时此刻,竟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虚虚的搭在他的臂膀上,半丝力气都用不上。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生机被一丝一丝的抽走,仿佛在供养不知名的东西。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恰是当年自己无意中喂食三只孑孓感觉。这种感觉又同样很陌生,毕竟孑孓的胃口是有限的。 而这次面向她的,却是一个无底洞。 “你……你!” 罗元的笑意温柔又厚重,仿佛嘴中说出的是那些甜蜜的情话,而不是要人命的恶毒语言。 “莹心,你什么都好,长得漂亮,年轻,又有活力。小心思也是很多人喜欢的那种,可惜,就是太高看自己了。” 他说这话,表情居然还有些恰如其分的缠绵:“莹心,我若是知道你的本事这么弱,绝对不会这样信赖你,恐怕现在,无声胜有声。吴生生猜到了你的杀手锏,说不定早已将它解决。” “真是!” 他摇头失笑,又接着叹了一口气:“现在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听到他说的这话,单莹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胳膊顺势向回一收,狠狠捏住了胸前那截剑刃! 可其实说是很狠,实际上,她拼尽全力用出的力气,也不过将将能划破那剑刃。 但指尖却已流不出半丝血液。似乎所有的血液都被莫名的吸力涌向那健身当中。 罗元凝视着那银白的剑身,半响才惊喜的笑道:“都看不出你身体的能量居然这么大,居然能凑够一半的能量来激活它……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多留你,这么些时间平白浪费了许多大好功夫。” 他说着,伸手慢慢推着那截没有手柄的剑刃,又缓缓将它推进一寸! 单莹心闷吭一声,半丝疼痛也感觉不出,只觉得身体仿佛有刀正在缓慢的贴个,她已经是一具没有痛感的行尸走肉。 “……当初我刚和吴生生结婚。那时候,她身体康健,脾气也十分的好,远不是现在这样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们还曾趁着新婚蜜月,跑到昆仑山玩了一趟。这剑刃就是在那里捡的,可能自古深山有灵,比你的那些个东西有用得多了。” 当年恰是浓情蜜意时,连跋涉在昆仑雪山当中都觉得是浪漫,倒真是被这大自然的奇观给震撼了。 然而中间一次风雪,竟让他们来到了一片洼地当中,里面绿意葱葱,与外面的冰雪世界仿佛隔了一条无形的线,春冬分明,让人仿佛如坠仙境。 不过可惜的是,吴生生那时发的烧,正是神志不清的时候。而他那时候不知随意在地上抓了什么,竟然引得这神奇的剑刃。 但谁知,这剑刃沾了他一丝血之后,就纠缠住自己,罗元看着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指头,再看看那一副急切纠缠的剑刃的样子,心头便有了不好的猜测。 但实在无法,他总不能将命送在此处吧,于是只好将手一伸,放在了吴生生的肚子上。 “生生,生生,你就当最后再帮我一次忙吧!!” 当然,那时候烧的稀里糊涂的吴生生人事不省,也压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反倒是罗元提前有了猜测。 但当那枚断刃抽取了她的一丝血液,又接连吸收了那腹中未成形胎儿的精气后,可能二者都是罗元的血脉,他在此之后,便莫名其妙的晓得了这剑刃名叫“绝灵七星剑”。 只可惜,大部分都在一场莫名的争斗中崩毁了,只剩这么小小一枚残片,它唯一的作用,便是汲取灵力,扼杀灵力。 但除此之外,它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作用,反正罗元是没发觉出来。 待到吴生生醒来,自觉身体好像变得更差了,而她仍旧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三天两头的大病小病不断,罗元也是在这当中萌生了别的想法。 他心中惶恐又激动,细心观察着吴生生的一切,果然从雪山回到家中后,吴生生便检查出来怀孕,但随后,医生便表示胎心已经停了。 并且从那以后,罗元渐渐发现,只要自己将断刃放在吴生生周围,那断刃就会不自觉的抽取她的精气,反之套在他的身上,也是如此。 最后,吴生生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时常精力不济,她并不知道是另有原因,还只以为自己流产后身体就败了呢,根本没想过有别的原因。 于是集团的话语权,也渐渐的集中起来,全部收在罗元的手中。 第二十四章 那只蚊子再怎么特殊,再怎么施瓦辛格,但它也的的确确是只蚊子罢了。 虽然身形放大,但能力却并没有增强多少。此刻哪怕用尽全力,甚至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对付何青,也依然没有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反而将自己的身躯累得疲惫不堪,翅膀早在最初就在半空中扇得有气无力,如若不是一口气撑着,恐怕早早就要掉下来了。 看它这个样子,哪怕何青明知道它是吸人血的罪魁祸首,且做过的坏事不止一件,也仍旧有些佩服了。 ——一只蚊子而已。 不是她的有意歧视,而是真真正正的,蚊子在这世界上,恐怕是人人喊打的角色。就连老鼠也有些同族被人类饲养,每天傻吃傻喝,抱着滚轮傻玩儿。但这蚊子……何青长这么大,可的的确确从没听说有人喜欢过这一物种。 但就是这小小的东西,不过是被单莹心那样漫不经心的豢养着,竟对她产生这么浓郁的感情,甚至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毕竟,生存的本能大于一切,而单莹心喂养它们的方式,必定是不允许吸食人血之外的任何东西。可饲养者,她本人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又哪里有本事,时时刻刻让它们处于饱腹状态呢?忍饥挨饿是少不得的。 就算这样,它们也依旧甘心如此。 何青叹口气,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只是徒劳的对那灵智不高的蚊子解释道:“我没有杀她,她的死,不关我们的事。” 蚊子却不懂这些,它只知道,单莹心之前吩咐它来过,现在她死去,心神上那微弱的一丝牵系也彻底断绝,那它要做的,就是把之前该做的都做了。 而就在何青心念电转间,半空中,那只蚊子也终于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在徒劳地扇动了两下翅膀,却并没有重新停留在风中后,它就已经感觉到未修复好的身体里,已经一片空荡荡了。 它的身体,立刻在微风中悠悠荡荡地向下飘去,并迅速缩小成一个乒乓球大小,再没有半分奋起的精力了。 何青见状,立刻将左右两手交叠,在掌心处拉出一团泛着荧光的凝胶般的东西。并随着两手间距离的拉长,那团东西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一颗足球。 然后,何青对准已经快要落到地面的那只蚊子轻轻一扔,只见那东西甫一接触蚊子的躯体,立刻便化成一团水银状的东西,将那只蚊子牢牢包裹,瞬间凝固成一个浑圆的圆球,在地面如同一团果冻般q弹两下,就老老实实的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何青伸手,那个圆球立刻便如同有人拉拽一般,回到了她的掌心中,这时再看,分明不过乒乓球大小。 “怎么?” 于丹丹纳闷的看着她:“你不准备杀了它吗?” 何青想了想:“它精血耗尽,此刻已经陷入咱们人所说的休克状态中,就算我不杀它,也跟杀它没什么区别了。它是做过错事,可也是受人指使,做下的那些事算是杀人未遂吧。所以,就先让这锁灵球将它困在里边,待到消磨掉它吸人血的特性后,再找机会放它出来吧。” “那……没有了吗?这些蚊子都已经解决了吗?” 何青点头:“我猜是,不然在单莹心已经死去的情况下,不会只有这一只旧伤未愈的蚊子出场。” “你说什么?!” 于丹丹惊讶的叫道。 “单莹心已经死了?!!”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立刻着急的说道:“我,我就只是扇了她一巴掌啊,不会把她弄成有什么暗伤,然后死掉吧?!” 她再怎么跟何青待在一起,胆子也大,骨子里却还是个普通的女孩。此刻听说刚打过的人死了,急得恨不得在原地团团转:“那怎么办?!我们这难道算是过失杀人吗?难怪他没有来找事儿?!” “那怎么办啊阿青?” 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嘴里一迭声的说着,根本不给何青丝毫插嘴的机会。 然而在片刻的惊惶过后,于丹丹却咬牙,暗自握了握拳头。 “我,我去自首好了。我没有杀她的意思,可她却因我而死,这也算是过失杀人吧……” 话是这么说,可她看看何青背的背包,表情已经快要绝望得要哭出来了。 自首,对于一个正值花季,有美好未来的女孩儿来说,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也许于丹丹此刻只是一时冲动,但对于何青来说,依旧十分震撼。但很快,她又在心里涌起一抹自豪来——于丹丹,真是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儿。 何青笑了笑,眼看着于丹丹不说话了,这才找准机会开口道:“别担心,丹丹,现在还什么都不清楚呢。我只是根据这蚊子这种不顾一切的表现推测出来的,更何况,就算她真的死了,也绝对不会是因为你那一巴掌而死,必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你等着,我会找出来的!” 于丹丹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半响,才终于安心的点了点头。 而在这时,吴生生已经找到了学校。 片刻后,何青也接到了电话。 “哎?辅导员?有什么事吗……你说吴生生来了?要见我们?……为什么呀?哦……好的,明白了,我们马上就去。” 何青看着于丹丹:“丹丹,刚才阿黄打电话过来,说是罗元的老婆,吴生生找过来了,要见见我们。” 于丹丹一下子就腿软了,她拽着何青的胳膊:“阿青。” ——莫名其妙的,罗元的老婆要见她,难道真的是因为单莹心吗? 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何青也心头不忍,于是立刻安慰道:“不会的。” “你忘了,单莹心可是罗元找的小三呢,说不定还有小四小五什么的。吴生生就是脑子抽了,总不至于帮自己的男人在外边儿擦屁股吧,尤其是在他两人的关系已经僵持到这个地步的情况……你别忘了,之前吴生生可是数次严重贫血的。” 她心道:就算吴生生真的脑抽有这想法,她也必定得帮忙给她掰回来! 只是,吴生生突然过来要指名要见她们两个,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有能力对付那些东西? 可是,就算是,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呢? 何青满头雾水,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好拉着于丹丹,慢慢向辅导员办公室走去。 第二十六章 何青在路边拦下她们,笑吟吟地把话说完,却见眼前抱着硕大公文包的助理迅速警惕地将双手中的公文包拢紧,后退一步,挡在吴生生面前。 就连吴生生也忍不住提起心神,每一根发丝都写满了紧张。 毕竟,她前头四十余年的人生中,都是很尊重科学的。谁知道祖国的诸多教育,竟在昨夜全部推翻,此时再听人提起那只蚊子,只恨不得将每一根神经都绷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半响,吴生生才将这句话吐出。 昨晚,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只蚊子杀死,为了封口,她不光塞了大笔的钱财,甚至直接在卫生间里将这只蚊子焚化。因为并不晓得来处,所以暂时没有随水冲走,反而是被刘娟细心的用报纸裹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却没想到,竟在这里被眼前的女生一语叫破。 刘娟狐疑的看了看自己黑色的公文包,今天除了她从侧边拿出一张现金卡外,再没有打开过,这女生难不成有透视眼,可以清清楚楚看她藏了什么? 她想起网络小说中所说的透视眼,不由紧张的提了提公文包,将自己的胸牢牢挡住,同时又想往下拽拽,公文包就那么大,顾上不顾下,当真是顾头不顾腚,她来回折腾着,脸色一时有些难言。 何青倒还真没有读心术。 她自然是不能理解刘娟的神思路和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因此只是一脸淡定的笑道:“对付那种东西,我其实比你们有经验,这次去,也是想帮你一个忙,万一有需要了,就不必再叫别的帮手了。” 她这么斩钉截铁的,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跟那年轻青涩的脸庞完全不符。吴生生尽管自诩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此刻看着她那满脸胶原蛋白的容貌,还是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 而这时,刘娟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把它放在公文包里?你是不是……” 她想说:你是不是有透视眼? 又突然想起,就算有透视眼,那蚊子都烧成一堆粉末了,还能看出什么来吗?没听说有什么能力能将骨灰再还原回原状呀。 但这些疑问,实在不好宣之于口,因此只好避而不言。 何青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此刻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一脸自信的说道:“在我眼里,那种东西身上所带的气场,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别说它是化成了粉末,只要我想,哪怕它埋在这水泥地下,我也依旧能找出来。” 能看到这种东西特殊的气场,还能分辨出它和人的不一样,那眼前这女生能看到的东西就着实很多了。倘若……不只是这些呢?比如人的心,或者之前做过的一些事……吴生生和刘娟心中更加警惕了。 何青见状,思维一转就明白了,于是顺势接着说道:“……只不过平常时候这种能力实在太过耗费精力,除非特殊情况,不然我是不会动用的。” 吴生生半信半疑,刘娟替她问道:“那你今天怎么会想起来看这个?” 真是磨叽呀! 何青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在吐槽:早知道这么啰嗦,自己想办法把他们惑了不就行了吗?不过想想,眼前这两人也是受害者,自己实在没立场这么做,只能不甘心的作罢。 但是,真是好多话啊! 她心中不耐,这边,却仍旧耐心的解释着。 “昨晚,我们宿舍里突然来了一只大蚊子,我和于丹丹拼力将它解决后,今天早上她一时气不过,就把单莹心教训了一顿,但是……” 她沉吟一下,不知要不要说,然而吴生生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此时此刻,急需从眼前这女生嘴里听听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用来拼凑其中罗元的态度。倘若罗元只是单纯出轨,想要独占公司大权,并没有参与这其中的事,那她对他的态度,也要稍改一改。但假如他什么都知道,甚至还一手策划,那…… “但是……今天上午,又来了只蚊子。” 刘娟脸色惨白,和吴生生对视一眼:一只一只又一只,到底有多少只啊?!!! 她们还真不比于丹丹。于丹丹尽管年轻,但跟在何青身边,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也都见识过,先天就有一股抵抗力。这两个普通人都是正经大学念出来的,日常生活除了科学,又哪里真枪实刀地跟着怪物干过一架呢!昨晚上那一场,都快让两人谈蚊色变了。 这会儿面上虽然镇定,可其实昨晚事故带来的震撼还没消散呢,此时此刻,又哪里能不心生绝望? 何青叹口气,连忙安慰道:“放心,应该没有了。” 话才说一半,就见吴生生和刘娟立刻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 她忍住想笑么欲望:“我碰到的,就是最后一只了。从它的嘴里,我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单莹心已经死了。” “死了?!!” 饶是吴生生也算是有城府的人,此刻骤然听见这震撼的消息,也仍旧止不住轻声叫了起来。 她今天,原本是打算从这小三身上找突破口,好好整治罗元一顿。可事情还没开始办,单莹心怎么就死了?!真的假的? 眼前这个女生既然知道蚊子的事,那应该也没必要骗她。而且,她能凭空看出那蚊子焚成的灰烬放在公文包里,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对付这种怪物的能力,她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她抿唇:“单莹心既然已经死了,你又要跟过去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充当警察的角色? 何青看她一眼:“单莹心莫名其妙身死,我总该查一下原因的。有些事,人间界的警察管不了,我就得去看看别的原因。不然大家各司其职,你以为我愿意去管这些闲事吗?不然到时候栽到我朋友头上,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至于你们夫妻间的事,倘若那位罗先生当真是个遵纪守法,只私德有亏的人,我是不会管的。可如果他参与其中,恐怕有些惩罚,就得我来做出了。” “毕竟,我是玄术师。” 第二十七章 玄术师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职业,吴生生和刘娟是不清楚的,但是何青表现的这样的厉害,她们也只能稀里糊涂的带着何青,很快就来到罗生集团的总部大楼前。 前台小姑娘是最新招聘进来的,入职不过两个多月,总共也没见过吴生生几次,就从前辈们嘴里听来一堆似是而非的八卦。 此刻远远看到吴生生走近,急忙迎了上去。再看她健步如飞,虽然脸色憔悴,但一双眼睛仿佛利剑一般,浑身上下气势凛冽,连个笑脸也没有。不由想起上午由自己引进电梯的那位出了名的单莹心,还有她的无理取闹,不由又是着急又是兴奋。 她沉默的在前头开路,不知自己是该期待接下来的好戏,还是该为老板娘默哀一把。 ——听说老板娘身体不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公和小三亲亲我我,万一受不了…… 那女的那么烦人,那么好的条件非要给人家当小三,这个社会啊…… 她想得太多,对接下来的好戏十分期待,以至于按电梯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说不出是恐惧还是兴奋。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瞅着吴生生和刘特助身边还跟着一位平凡的女孩,不由默默的想着:这位又是谁? 自己就是做前台的,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注意她呢? 电梯很快到了罗元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一下电梯,在这忙碌却又悄悄的走廊上,何青忍不住抬头看着四周,眨了眨眼睛。 “这里的气场……” “怎么?”刘娟一脸紧张的问道。 何青叹口气,转过身来,带着些许怜悯的看着吴生生。 “恐怕,你要做好准备了。“” 准备?什么准备? 刘娟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便听吴生生问道:“果然是有他的参与吗?” “有的。” 何青点头,目光凝视着空气中那丝丝缕缕跟吴生生身体相勾连的线条。坦白对她说道:“恐怕不只是有他的参与,而且,早在一二十年前,你的身体就和某种东西有了相互的联系了,就如同,你在用自己的精力供养着它。” “一二十年前?” 吴生生纳闷儿道:“一二十年前,那,那就只有我未出世的孩子,难道是孩子的?” “不,”何青摇摇头:“可能我说的不太清楚,让你误会了。” “我说的‘你在供养着它’,不是作为母体和未出世的胎儿之间的联系,而是你的精力每天都在被同样东西抽取,在最近好像才消停,而联系的纽带不是血缘。” “但这东西是春风吹又生,之前因为日复一日没有什么消停的机会,它已经对你有了占有欲,只要你一出现,它就会不由自主的勾缠上来。” “这是个东西,不是孩子。你当年那个孩子,我恐怕也跟它有关联……” 何青的话没有说完,吴生生却一脸惨白,她想说不是的,是孩子自己没了胎心,是她的原因…… 但是,这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眼看吴生生满脸迷茫与惨痛,何青也没再多说,毕竟,这种抽象的东西,怎么描述也描述不清楚,干脆先进去看看再说。 于是当先一脚,便踹开了罗元办公室的实木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那原本厚重的、加了重重防盗锁的阀门此刻就如同纸皮一般,不堪一击。 刘娟和吴生生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却俱都震撼的想:“力气真大呀!” 开门发出的一声巨响,让旁边几个半封闭办公室里的人纷纷走出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一见来人是不常出现的老板娘,再想想进去了就没出现的单莹心—— 大家彼此间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缩回了自己的隔间,佯做出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来。 不过,现在也没人会关注他们磨洋工的手段。 只见罗元慢条斯理的从卫生间走出来,一边用一条崭新的白色毛巾,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他虽然性格杀伐果断。但其实日常最注意细节就连擦个手,每一根手指也得细细的长过。唯恐错过一条褶皱里的污垢。 看到吴生生当先走进屋来,他只是拧起眉头。不满的说道:“自己家公司,有事不能先敲门吗?至于要这么踹进来吗?” 话刚说完,便看到一旁门上的大洞那厚厚的是木板被踹了个对穿,门板已经摇摇欲坠,很快就在他的目光中,嘎吱一声坠落在地,摔出震天一声响。 这一声震响,让周围佯装做事的工作人员耳朵一抖,这边刚才有动静的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罗元接下来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嗓子眼里,进出不得。 他哽了一下,这才正视进来的这三个人,吴生生和刘娟他是都熟悉的,可最后跟进来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又是什么人呢?看年龄也实在太小了点吧。 没给二人寒暄的机会,何青当先走上前去:“罗先生,我是单莹心的同学,学校里有事要找她,因为联系不上,这不,就让我来接她回去了。” 罗元颊边的肌肉瞬间紧抽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将下撇的嘴角微微翘起,状似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是明大的学生,那我问你,今天单莹心过来,说学校里有女生公然掌掴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打电话到你们学校去问一问,明大是什么样的校风,居然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这些学生天天不操心好好学习,反而暴力行为越来越多!” “单莹心的脸被打成那个样子,作为长辈,我是务必要帮她讨回一个公道的。” 这一番先声夺人,倘若她们真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话,此刻就要没脸见人了。 吴生生冷笑一声:“说的倒是厉害,你打电话?你想以什么立场打电话?怎么跟学校介绍你的身份?还有那位单莹心的身份? “难不成,你说你是单莹心在校外傍的大款?小情人受伤了,要替她出口气?” 这话一说,罗云面色未变,倒是何青将眉头一皱,轻声说道:“吴总,慎言,死者为大。” 第二十八章 何青这话一出口,吴生生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实在不该这么说的,毕竟,死者为大。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方面是反省自己,不该为了这狼心狗肺的罗元而大失分寸。一方面心头却莫名有种快意感——那单莹心平日里嚣张的很,三观也有问题,从不觉得自己去破坏别人家庭,做个小三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却被自己满心信赖的金主给设计杀死…… 这样年轻一个女孩…… 在这微微的叹息声中,吴生生却并没有多少痛苦。 然而何青的话听在罗元耳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平地而起,直炸得他两眼冒金星,浑身上下都软了一瞬。 再怎么商场得意,可亲手杀人,这还是第一次。尽管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这种时候,万一被察觉了,也实在麻烦。 但很快,多年来锻炼出来的意志力又重新掌控全身,他做出微微一愣的表情:“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单莹心没事儿啊,怎么就死者为大了?” 一面是想要害死自己的丈夫,一面是认识不久,但却莫名值得信赖的玄术师何青,吴生生此刻自然是信赖后者的。 “死者为大的意思,你都听不出来吗?那位单莹心,恐怕现在早已没了性命了吧?” 她嗤笑一声:“到底是个年轻姑娘,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都看不清吗?” 罗元失笑,他看着吴生生,目光微微透着些怜悯,宛如在看一个精神障碍的人:“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单莹心好好的呢,怎么莫名其妙就会死了呢?生生,你是不是真的还没有好透?我打电话给医生,你接着回去休养吧。” 也难得他此刻仍旧这幅作态,夫妻俩撕破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还这么惺惺作态,一脸关怀的样子,倒真是平白叫人恶心。 吴生生冷笑一声:“她还活着?那你有本事就把她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可别说她今天不在这里。我之前问过了,单莹心三个小时前来到这里,就根本没有出去过。” 罗元脸色一僵:“你果然在监视我。” “不。” 吴生生笑道:“怎么能叫监视?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只是,这公司到底有我的一半,就算我常年生病,不怎么管事,可想找出一两个听话的人来,还是可以的。” 这一刻,罗元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他最后只是沉默的推开了旁边休息间的门。 这休息间是他平时小憩的地方,但作为一个集团的老总,就算是仅仅只用来小憩,其中设施也是五脏俱全。 正中央那个大床上,洁白如云朵般的被子裹着一个女孩,看那身形侧脸,岂不正是众人正寻找着的单莹心? 何青沉默的跟在二人身后,迎面就被这房间里过低的空调温度给刺激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温度,在还没有到最热暑天的时候,空调温度就已经调到十九度,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她怎么也不会信。 罗元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尾闪过一抹得意来,又在倏忽间压了下去,了无痕迹。 他叹口气,看着吴生生,一脸的不赞同。 “生生,我们夫妻两人的事,你又何必闹到外头去,叫别人看我们的笑话呢?更何况,是我对不起你,单莹心这小姑娘到底年纪还轻,正是爱脸面又爱撒娇的时候,先前在学校里凭空挨了一巴掌。她心里能不委屈,能不害怕吗?过来找我哭诉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说的,要不是相信单莹心已经死在他手上,吴生生倒还真要高看他一眼。 最起码,不是一味的把责任栽到女人头上,勉强也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可取之处。 可惜…… 罗元却没察觉出她的心态,反而依旧说不清是解释还是刺激的说道:“毕竟,在她眼里,我可资助了她不少年呢。虽然是个误会,但一时半会儿,她这观念也改不了,所以,咱们就多包涵……你说是吧?” 得! 刚刚勉强才挑出来的可取之处,此刻也败在他别有意味的话中。 眼看着吴生生似乎被这无耻的话给刺激到了,罗元一鼓作气,又接着说道:“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她中午那会儿哭的累了,我就安排她在这里休息,再加上被打了一巴掌,略微有些发热,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打搅她的好。” 吴生生这下子,心里是半分波澜都没有了。 不咄咄逼人,小三都已经睡到公司来了,罗元他这么多年陪着自己,实在屈才了啊! 枕边人……原来是这么可怕一个存在啊! 知道罗元想要她性命时,吴生生便自觉看透他了。可是,再怎么穷凶极恶的恶徒,第一次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心里总会有点波澜吧。 可从她们进来开始,一直到如今,话倒是说了不少,但杀人后的心虚惶恐与胆怯,她这个自以为了解罗元的人,是半点也没看到。 她略有些意兴阑珊了,这大半辈子,跟着这么一个人在一起,当真是没意思。 但是,到底还牵扯了一条人命…… 吴生生说道:“当我会信你的鬼话?单莹心她就不是这种受了委屈会拖延的人。此刻她不行动,一定是因为早就没办法行动了。” “她肯定是已经没了性命,被你这样遮掩着。不然空调温度为什么开这么低!” 原来,她也发现了这气温的不同寻常之处。 罗元眉头一竖,一股戾气便在脸上浮现。他一把拽住吴生生,飞快的将她拉到床前,把她的手指放在严严实实裹着被子,安静躺在那里的单莹心鼻前。 这下,轮到吴生生愣在那里。 单莹心尽管脸色苍白,全无一丝血色,躺在这里半点知觉都没有,但吴生生的手指上,分明又感觉的到那微弱的呼吸—— 她明明还活着呀! 她侧头看着何青,眼神隐隐带着些求助的意味。 甚至包括她的助理刘娟,此刻都愣在一旁,原本深信不疑的心也止不住摇摆了。直到见到吴生生的视线转移,她也连忙抬头,跟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直到这时,罗元的视线才终于凝固在何青身上。 这女孩儿看着青涩又陌生,他还以为当真如她所说的,是学校派来跟着吴生生一起的。毕竟,单莹心的事情,如果没人去闹的话,学校一般马虎眼也就过去了。可一旦吴生生这个原配要求学校给个说法,那学校是必定要做出态度来的。 只是,那都是之前的想法了。他现在心存疑窦,怎么看着两人的表现,好像主事的都是这女孩一般,莫非…… 罗元眸色深沉起来。 他想起单莹心所说的——之前把蚊子派去学校教训自己的同学,结果却铩羽而归的情形,脑子飞速转动着,很快便确定了—— 眼前这人,绝不同于一般的女孩。 不然,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单莹心还活着时,为何两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也是她,最先开口确定单莹心死去的。 他这三脚猫的伎俩,何青可当真不怕。 此刻,她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掀起了单莹心身上牢牢裹着的蚕丝被。 一边掀着,还一边嘲讽道:“三十二三度的天气,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这倒真是个能安慰人的好方法。” 接着,她目光一凝,便看向单莹心的身躯。 纯黑色雪纺裹身连衣裙上,胸口的位置虽然看不到血渍,但一截明晃晃的剑刃露了出来,简直不要太醒目。 她的动作太快了,从走上前来,到一把掀起被子,根本就是猝不及防!罗元压根就没有准备! 直到此刻凶器露了出来,他下意识的惊叫道:“你!” 吴生生和刘娟倒抽一口冷气。 条件反射一般,吴生生站在床头最接近单莹心的地方,此刻下意识将手伸到她的鼻尖,然而却又一次愣住了——那微微的呼吸声,明明还在指尖缭绕。 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仍旧呆愣的刘娟,大声喊道:“快叫救护车!” 一边看着罗元:“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 单莹心再不好,可好歹也跟了罗元一辈子,要说痛恨,也是吴生生的立场才对!可如今,现实却讽刺的颠倒了。 被撬了墙角的原配慌里慌张救人,跟小情人甜言蜜语出轨的男人却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人的本心,果然多变。 刘娟深呼吸两下,确定手不抖了,连忙将手机掏出来,没等她按下急救号码,就听何青说道。 “不用了。” 吴生生一愣。 “她已经死了,你摸摸她就明白了,身子都僵了。” 听到这句话,吴生生看着依旧安静躺着的单莹心,想起的竟然是她在校门口理直气壮的样子,再面对她雪白如同玉藕一般的手臂,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微微有些发青。 她踟蹰着,此刻倒是不敢下手了。还是一旁今天同样被惊吓了无数次的刘娟年轻胆大,现在稍微镇定下来,立刻就上手抚摸她的手臂。 果然! 手掌底下的那只胳膊,如同冰块一般凉飕飕的,带着极其明显的僵硬感,分明如同窖陈冰棺多年的尸身! 她看着满脸惨白的单莹心,试探的将她的胳膊微微抬了起来,却发现,连手腕都已经弯不起来了。 刘娟手指一抖,慌忙收回了手,又迅速将何青刚刚掀起的被子重又盖好。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听说还有一口气的人,哪怕身体有点僵了,有可能会缓过来的。” “她这样子,有点像是冻的。” 此刻病急乱投医,也不管什么情况,就想再努力一把。 何青此刻,倒真的对眼前这两个人有些尊重了。 吴生生作为受害者,刘娟也是吴生生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但不得不说,两人心眼儿都不坏,甚至还有些圣母。 但人命关天,有时候,正是圣母的行为,才最能拯救一个人。 只是……“像单莹心这种情况,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她之所以还有一口气,不是因为她没有死,而是因为有东西在她体内,精气交互,可以做出她有呼吸的假象。不信,你们可以摸摸脉搏。 果然,她的颈侧同样冰冰凉,没有半分跳动的迹象。 下意识的,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她胸前那一截剑刃。 何青想起那只蚊子找过来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连魂魄都没了,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死亡,那截那么明显的剑刃,果然是大有问题! 此时,轮到一旁的罗元脸色铁青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到床的另一侧,目光警惕地看着何青。 ——大意了! 他在心底暗道:不该因为眼前这女生是个年轻姑娘,就轻视了她!却没想到,她的眼神道犀利的很,这些自己都在摸索中才能弄清楚的能力,她能却能一语道破……莫非这世界上,当真有那种奇特能力的人? 再想一想他意外得到的那半片剑刃,也是,之前是他想岔了,能造出这种东西的人,又怎么会普通呢?天朝十数亿人口,焉知不会再出现许多有这种特异能力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的手段,又怎么样了。 但是,罗元平日里管理自家公司再怎么有手段,可对这未知领域,他却是一窍不通。 只能在此刻绞尽脑汁,来回忆幼时看过的那零星几部带有神奇能力的片子。然而许多年未看,印象早已模糊,此刻能够想起来的,也不过是个穿黄袍戴高帽的人,在那里拿着木剑比比划划,给僵尸贴出一道一道的黄符。 这种情况,明显跟眼前的场景不符啊! 但念头只转到这里,便已无暇顾及太多——何青已经一把掀开了被子,伸手去想要去触摸那枚剑刃! 指尖才接触到那冰冷的金属,何青便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两指捏着的那枚剑刃,便狠狠向前一划,凭空被罗元收了回去。 罗元可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他收回剑刃后,感觉出那上头微微跳动的气息,立刻心头一喜——多少年了,他都没有感受过这剑刃上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迫不及待,多一分都不愿意等! ——仿佛眼前,就有着它垂涎多年的食物。 第三十章 掌中剑刃的气息跃动的越发厉害,罗元默默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警惕的三个人,突然身子一弯,穿着藏蓝色POLO衫的身体便骤然弓起,同时,胳膊被尽力向前划过,竟是半分也不带犹豫的。 只是他动作再怎么敏捷,到底没有接受过训正规训练,这副身躯也已步入中年的末尾。何青只轻轻巧巧地一侧身,便轻而易举的避过这一次的剑锋。 罗元见状,也很有自知之明,直接当空一松手,那枚剑刃便在半空中悬浮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在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般的之字形轨迹,速度快的只余一道残影在眼中。 而在吴生生和刘娟大脑皮层终于接受这一信息时,何青却已倏然转身,与这剑锋开始了第二轮的交锋。 没了罗元这个战五渣的把控,那半截剑刃明显表现的更加灵活,更加有攻击力了。 何青全身涌动的灵力瞒得过这些普通人,却绝对瞒不过它。此时此刻,便如同一个已饿了许久的饕餮,迎面碰上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多少年了? 差不多近百年的时光它都没有吃饱过了。 那半截剑刃微微颤抖着,在空中迅速飙飞,战意昂扬,迫不及待的寻找着角度,凭着本能左突右刺,从想不到的各种诡异角度向何青袭来。 它的动作飞快,远胜于何青之前所见识过的任何一个妖物,此刻身形连闪躲避着,竟显得有几分左右支绌来。 吴生生见状,立刻拉着刘娟贴近墙边,以免影响到她,分了她的心。 只是二人到底没什么能力,此刻不过紧盯着那半空中的流光多一会儿,眼睛便觉疼的厉害。那剑刃速度太快,视网膜成像再传到脑海中,已不知凭空耗费了多少时间,又死了多少脑细胞。 两人互看一眼,只能苦笑的又重新偏过了头,拼命忍住自己想要看过去的欲望。 多稀奇啊,有特殊能力的人在眼前斗法,如果可以,她真想拍下来! 而罗元却全不在乎这些。 他大剌剌的站在单莹心的病床前,此时此刻,没了这剑刃在她体内精气交互支撑,单莹心的身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直,鼻尖微微的气息早已没有。 她的四肢正一寸寸的变得更加瘦小,仿佛皮包骨头一样,没了饱满的水分,肌肤更是微微发黑。她脸颊干瘦,颧骨高高耸起,之前精心染制的亚麻色亮泽发丝,都变得干枯如同一把稻草。此刻再看,俨然一具被吸干了水分的干尸。 罗元在一旁看着那剑刃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灵活动作,心中暗自感叹着:果然自己还是见识的少了,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能掌控这能力,那么在他一步步创业的路上,不知要少多少绊脚石,凭空少生出多少事来。 说不定,他的事业还远不止无比! 不过现在再显露出来也不算晚。 他心中快速思量着,自己今年不过四十出头,算下来,只要保养得宜,说不得还有四十年好精神头,有这把利器在,干什么都要省出不少事来。 这么想着,一向沉稳的罗元,脸上难免就露出一丝痕迹。 何青在急速闪避间不经意瞟到他的神情,心头忍不住便是一乐。 这样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戾气深重,一个普通人就妄图想要驾驭它,倒真是不知死活。 正想着,突然前额突然隐隐一阵尖锐的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破风而来,何青慌忙将身子后仰,被那枚剑刃显显贴着鼻尖划过,让她微扬的几缕发丝都被削掉,场面一度惊险无疑。 当冰冷锋锐的断剑碎片平平从她面上划过时,何青的双眼倏然睁大! 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神情复杂。 ——就在那剑刃贴面划过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枚篆刻在剑身上熟悉的小星,然后,终于想起了这把剑的名字。 “绝灵七星剑。” 她一字一句道。 这把剑不是在龙卫一的记忆里,用来困锁龙脉的绝灵之剑吗? 她原以为,在多年前那场大战中早已随着数百人的尸骨长埋雪山地,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得见天日的时机。有那一片天地灵气时时冲刷,这上头的戾气也迟早消亡,就算真的在后来被人寻到,恐怕也只当做是一般的兵器,腐朽不堪,全无半分杀伤力。 怎么这枚碎片却没有被磨掉锋锐之气,反而还被罗元得到了? “你去过昆仑。” 此时此刻,何青知道,不能躲了。 她原本以为是些别的兵器,磨一磨耗一耗,让它得到教训也就罢了。但现在…… 她将中指屈下,两手指尖对拢搭成一个塔状。无名指指尖一抹灵光绽发,立刻便自她头顶向周围辐射出一道半透明的光罩来。 有了之前的准备,此刻动用灵力虽然仍会感觉血脉里一阵刺痛,但好在动用灵力有限,这次的疼痛倒也能忍受。 何青说完那句话,罗元没有回答,反而吴生生在旁边接口道:“因为去昆仑吗?二十年前,我们度蜜月的时候去了昆仑雪山,在那里,因为高烧坏了身体底子,下了山我刚检查出来怀孕,孩子就莫名其妙的胎心停了。 难道…… 她侧头看向罗元:“这东西,竟然是你从那里带下来的?” 眼见着何青身前一道透明的光幕将剑刃牢牢阻隔,罗元惊奇的看着他,但很快,这份惊奇就化成了忌惮。 他立刻呵斥道:“去,给我划开!” 他指挥的装模作样,何青却能清楚的察觉到那七星剑的碎片却根本不将他当成一回事。所作所为,全凭本心。 身前有了保障,此刻何青也有余暇去看刚才回答的张柏芝。 “……又岂止是带下来这么简单,这枚剑刃的灵光早该在几十年前就磨个精光,此刻却神光湛然。甚至还有着以前的能力……这种情况,是非得吸食大量惊喜才行的。” 何青一边说着,一边放柔声音,带着些微不忍诉说的悲悯感,最后却还是一字一句说出了真相。 “当年你那个没有胎心的孩子,恐怕也是因为早早被它抽干了精气。” 第三十一章 孩子…… 吴生生怔愣在原地。 当年她与罗元恋情正满,新婚也是浪漫一把的。不过,婚期刚好赶上法定假日,所以没选择别的热门景区,只去了人略微少一点的昆仑。 昆仑山脉真是美啊! 那个时候,其实他们两个努力创业也已经有许多年了,明明日常琐碎全都泡在钱罐子里,睁眼闭眼都是钱钱钱,但自打来到昆仑山脚下,却真的觉得心灵被净化了一般。 倒不是有什么视钱财如粪土的心态,而是会忍不住在心底反省自己,并且头一次有了将脚步放慢的心思。 昆仑山下芳草萋萋,一簇一片的绿茸茸草地,说不出的植被覆盖着湿润的泥土,间或夹杂着零星的不成规模的野花,远远看去,绝堪人间胜景。 而待到两人找准了攻略,雇了一个半途向导,一步步向那高高的雪山攀登时,每一次艰难的呼吸,伴随着二人相视而笑的默契…… 在当时,吴生生是真的以为罗元是真爱自己的。 正因为这段经久弥新的记忆,以至于哪怕明知罗元出轨,在得知他想要自己性命这个消息之前, 她内心深处,也是真的还抱有一丝希望的。 可是……她的孩子…… 爬山过程中突发的一场高热,让她在接下来的时日里都迷迷糊糊的,而等她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被罗元背着前往下山的路。 下山的路多陡峭啊,四周又都是积雪。她在罗元背上默默睁开眼睛看着他一深一浅的蹒跚着下去,感动的无以复加。 去了当地最近的一家医院,在治疗自己高烧不退的过程中,吴生生得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也是最最渴盼的消息。 ——她有孩子了。 那一瞬间,自己那巨大的狂喜简直无人可知。吴生生只知道自己只会拉着罗元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道:“罗元!罗元!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宝宝了……有宝宝了!!!” 她当时太激动了,以至于现在早已忘了罗元当时的表情。只记得当时不管罗元和护士怎么劝说,都不肯吃下退烧药,也不肯打针,只愿意慢慢物理降温调理,唯恐药性伤了孩子。 然而就在自己第二次拒绝打针的时候,医生又来宣布一个消息—— 孩子……没了胎心。 狂喜之后的骤然悲痛,让吴生生眼前一黑,立刻晕厥过去! 等在再次转醒,已经是三天后了。 ………………………………………………………………… 吴生生想起这些往事,一时间只觉心痛如绞。 她看着罗元,终于在出轨了的丈夫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弱点与苦痛,眼中淌下一行热泪。 她口中喃喃问道:“罗元,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提起这个,罗元的表情也有些怔愣。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何青不光能够叫破单莹心之前伪装的原因,此时此刻,居然连他当年在昆仑雪山做的事都一清二楚。 而且,她刚刚好像提到,自己手中这神兵利器的名字,叫什么绝灵七星剑,听起来就很厉害,莫非这把断刃还有更大的来头? 只是……罗元心里头清楚,何青那个样子,估计也不会告诉她更多的消息。 他眼神闪烁,盯着何青身前包裹老老实实的灵力屏障,心头不由有些忧虑,因此,一时就没来得及回答。 而这边,心头又难得有了许多年都没有的紧张感——自己从没见识过这碎片的巅峰实力,此刻面对何青,心里竟莫名有些没底。 罗元蹙眉沉思着,心思才刚刚跑远,就被吴生生拦了回来。 “罗元,你告诉我,当年面对我肚子里的我们的孩子,你究竟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这都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了。 但是,总归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所以罗元倒也记得清楚。他的精子成活率很低,低到这辈子基本上可以做好没孩子的准备了。不然也不会跟吴生生同居七年,才在结婚没多久发现怀孕的。 因为这次怀孕又流产,吴生生一直心怀愧疚。毕竟,是她选的蜜月目的地。而且也是她非要爬山,最后才没了孩子。 此时此刻,在二十多年以后,面对吴生生的诘问,罗元终于给出了他的回答。 “生生,当我发现不对劲时,那枚剑刃已经贴上我,无论怎么甩都甩不脱。可当时那种情况,我们没了向导,你又发烧,根本没有力气走路,一旦我出事,那你必定要葬送在这雪山当中。孩子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只求你平平安安。” 他满脸诚恳,说出的话似乎也是格外有情有义,甚至仔细一想,似乎也就是这么个道理。罗元的错误,好像只有一点,他太理智了? 然而吴生生却敏锐抓住他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孩子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 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在那时就已经知道我怀孕了?” 罗元一愣,当即不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 当年知道精子存活率低,他还特意去查了各种资料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明知道她怀了身孕,却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心痛,直接就将那未知的东西带给自己。 他甚至没有想过,万一那个东西并不是只想要孩子,还想要自己的命…… 不,他想到了。 但是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吴总……” 眼看着吴生生已经是摇摇欲坠,刘娟一把扶住她,口中担忧的说道。 而在此刻,罗元却已经不想再纠缠这些事了。 刚才默不作声回笼在他掌心的那枚剑刃此刻依旧微微的颤动着,然而之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破不开何青的防御,便相当于一大桌上好的酒菜就在那里,却要用笼子隔起来。 这种行为,对于极度匮乏,渴求灵力到病态地步的剑刃来说,简直是心焦难以自制。 ——不过没关系,反正它也没有自制的心理,只要赶紧吃饱,就一切都好啦! 罗元手指一松,那枚剑刃立刻悄无声息的滑落。接着,在吴生生还沉浸在悲恸中时,那枚剑刃却已经在半空中,然后在空气中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目标,直指何青! 第三十二章 那剑刃来得又快又急,一时伤心悲恸如同吴生生和刘娟两人,根本连捕捉到它的痕迹都没有。 何青却反应飞快,几乎在罗元一双手松开的同时,就微微侧了侧颈,那枚剑刃如同闪电一般袭来,险之又险的贴着她颈侧划过,留下一根如发丝般的微红血痕。 而在剑刃随着刚才的去势一路向前时,何青却在此时,看清楚了自己身前的屏障。 那一下攻击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强,她的灵力护罩上,一条细细如同丝线一般的伤痕赫然出现! 好厉害!怎么会一下子这么强?!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她将灵力涌出来修补这道伤痕,身子却仿佛提前感应到一般,猛地向旁边斜跨一步。 与此同时,这次的剑刃竟“哆”的一声,穿透她刚才站的位置身后的书柜,如同刀切豆腐,轻而易举的直接深入,仿佛根本没有任何阻碍! 此时此刻的险境,就连沉浸在悲恸中的吴生生都能看的出来,两人之间的气场紧绷,仿佛只要给出一颗火星,整个屋子都能燎出来似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剑刃又“哆”的一声,重新撞出来。带出一连串细碎的粉末,不知是这实木书柜的,还是里头那些资料的。 若说何青刚才的左右支绌是因为没尽全力,如今的她,可真真正正算是手忙脚乱了。 在不断的慌忙闪避中,她心中不由感叹道:难怪这把剑当初可以封印龙脉,还取名字叫“绝灵七星剑”,果然非同一般! 其间蕴含的灵力之强盛,当真远比其他任何东西都厉害! 此时此刻,因为连续不间断的腾拿跳跃,那枚剑刃的速度又实在快得令人发指,何青在满头大汗的同时,终于还是又一次想起那个问题。 ——刚才的速度她明明还能应付,怎么在眨眼之间,不过重回了罗元手上,竟变得这么厉害呢? 她喘着气,眼神一边还不断的打量着罗元,却见他此刻微微攥紧的拳头中,一抹嫣红若隐若现。 再看罗元的脸色,因为他之前被说中心事,难免心虚,何青也没多在乎他的神态。此刻再看,分明就不是苍白……而是惨白了! 再联想他掌心中那个血痕,在又一次险险避过那枚剑刃时,何青不由惊叫道:“你用自己的精血刺激了它?” 罗元尽管脸色苍白,神色萎靡,此刻眼中却跃动着勃勃的野心光芒。他面对何青的疑问,只淡定的微笑了一声。 生意场上,何青的本事当真是半点没有。可是在玄术师范围内,全国上下,何青自认为懂得相当多了。 而此刻,明明那枚剑刃还在左突右撞,何青却找着了一个好方位,就此坐下来,又一次凝出一个厚实的灵力护罩。在三人微微惊疑的目光中,就此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厚厚的球,形如一只缩头缩脑的大乌龟。 何青却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那枚剑刃在此刻追了上来,又一次运足了力气想要穿透过去,然而却如同深陷泥沼,难以自拔。 而此刻,何青却微笑道:“舍得用自己的精血喂养,你果然有魄力。” “不过,真是天道有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 这话一出口,再配上她那志得意满的表情,让一旁本来胸有成竹的罗元,不由心里敲起了鼓…… 然而此刻,再次大幅度动用灵力的何青,却只觉身体的痛苦都小了一点。 她刚才看到罗元手上的血痕,立刻就明白——罗元完了。 这绝灵七星剑霸道无比。 之前不过是隔着肚子抽取吴生生孩子的精气,它就能执着的每天抽取她的一部分精气。虽说量不多,也并没有直接粘到她的血,有这情况实属正常。 而罗元这就纯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么一接触了就甩不脱的东西,他单单只记得了吴生生不断被抽取的精气,甚至觉得能够更有利驱使那枚剑刃的东西,除了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精气神之外,就很可能是他的血液了,所以才想要咬牙大胆尝试一下。 只可惜,他没选准对象。 果然,那枚剑刃不间断的修补自己的茧子时,挣扎的越发厉害了。只可惜,何青早有谋算,灵力护罩的灵力粘稠无比,一旦裹入其中,立刻就如同深陷一片沼泽地, 果然,没多时,刚才吸食的那些血液就消耗不见。 而剑刃挣扎的幅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少了。 绝灵七星剑虽然能力很强,可对灵力的需求也是格外的大。当年数百世间顶级的玄术师并龙神在那昆仑山上,它都还是被用来困锁龙脉的主要兵器,其中能力可想而知。 相应的,自然消耗也大。 而如今,百年都过去了,那枚世间仅存的剑刃在最虚弱的时候,勉强暂时追随罗元为主。 但若真翻起脸来,却是半点后遗症都没有的。而罗元原本严守那条提底线,轻易不肯让他接触自己的伤口,这样才能保证他没有吸食新鲜血液,不至于萎靡无用。 而在此刻,下意识的,当他感觉自身能量不足时,立刻便要从重新从灵力护罩中飞出去,找到它的主人。 而对于绝灵七星剑来说,所谓主人,不过是一段更好的储备粮罢了。 果然不出何青所料,那枚剑刃在灵力护罩中左突右撞,终于拼力冲出了出一条生路。 而它此刻在满屋子乱窜,竟如同风一般,很快的停留在罗元的身边。 而罗元此刻站到那里,知道自己刚才的方法有效,虽然一时半会儿没见到成果,却也十分的心满意足。 他杀了人,还不知道眼前这三人打算如何对付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都不打算那么轻易的饶过自己。 因此,今天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要留下! 到时候有这碎片将她们身上的力量汲取,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绊脚石,直接让着碎片过去,不就轻轻松松解决了吗? 罗元心头畅快地想着。 ——毕竟,人死万事空嘛! 第三十三章 那剑刃从何青的灵力泥沼中挣脱出来,此刻静静地立于罗元的身侧,一副安分听命的乖巧状。 罗元眼角瞟过,自然是志得意满。 他正有感于自己发现这剑刃厉害之处有些迟了,心神恍惚,就全然没在乎何青眼神中那微微的怜悯。 倒是身后吴生生的目光投射过来,如芒刺在背,镌刻着刻骨的仇恨。连一旁由她资助长大的助理刘娟,此刻盯着自己,也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当然是一个怪物。 还在新婚热恋时,就能毫不犹豫的将未知的危险带给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并且在之后数十年如一日的,眼睁睁看着那剑刃抽取妻子的生气…… 他不在乎夫妻二人多年的情感,也不在乎吴生生的身体健康与否,同样也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他只要自己的手中,能握住自家公司的权柄! 这样的人,浑身上下没能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属于人的情感。 此时此刻,早已被人看透内心的罗元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的外皮的、被权势迷住心的怪物。 吴生生侧头看到了何青眼神中的异常,她想起之前这女孩儿玄术师的自称,心头怨愤交加,不由自主喊出声来:“大师!” 何青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吴生生紧咬牙关,厉声说道:“大师,求您帮个忙,我要为我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她抬起手臂指着眼前的罗元:“要让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尝尝他所做的恶果!” 一旁扶着她的刘娟看了看情绪突然激动的吴生生,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她做吴生生的助理也有几年时间了,虽然她常年身体虚弱,看似对已经出轨的罗元也没多少感情,但刘娟作为身边人,看得很清楚——哪里是没有感情,不过是最初的那份纯真与美好被时光磨去,埋藏在她的心底。因为这份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吴生生不肯开口说离婚。 而此刻,当初的恋情有多美好,如今的仇恨便有多剧烈! 二人早些年一手创下罗生集团,听起来声名赫赫,可是如今新兴企业如同雨后春笋,电子商务已经挤占了半壁江山,真要算起来,就如今整个公司都是罗元一个人的,他手中的资产在帝都也称不上多厉害……就为了这些东西,就能放弃一个人的生命。 如今…… 刘娟再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十分恐怖的干尸——甚至不惜杀了人,这一切,究竟图的是什么?! 吴生生对何青说完那句话,接着又承诺道:“只要您能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您想要多少报酬都可以。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曾经所受的痛苦,我要让他一一承受过来!” “甚至,比他更痛苦!” 何青听了她的话,猛的一扬眉。 “你那孩子所承受的痛苦,都让她一一承受过来?” 吴生生点头。 何青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立刻便应下了。 “那行,你看着吧。” 她轻轻松松说完这句话,却根本没有动弹。吴生生怔愣一瞬,却见此刻,原本停驻在罗元身侧的那枚剑刃突然动了起来。 它上下围绕着罗元的身躯来回打转,并不像是宠物对自己主人的亲密表现,反而像是野兽正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考虑从哪里下嘴最好……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没等她想别的,只见那枚剑刃停驻在罗元的小腹前,一动不动。 罗元的脸色渐渐僵硬起来。 他警惕的看着那剑刃,似乎已经察觉出什么,想要迅速的离开这里……然而下一刻,那剑刃就毫不犹豫的贴上他的肚皮。 说来,这枚剑刃对罗元这个主人还是不错的,若是换了其他人,在尝过了他的血液之后,它那饕餮本性,恨不得将他生生抽干才好。 就像之前的单宁心。 可如今,面对朝夕相处的那个人,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丝丝的慢慢抽取他的精气…… 毕竟隔着肚皮抽取他五脏六腑的精气,就如同当年它隔着吴生生肚皮去抽取那个孩子的先天元胎一样,既没有痛苦,又润物细无声。 嗯,看来它果然是手下留情了。 但此刻,已经能够感觉到体内有东西不断流失的罗元却瞬间惊恐了起来。 这种惊吓,远比吴生生一开始想象的,想要他所感受到的肉体上的痛苦,更加让人心碎魂裂。 当年他随手将剑刃牵引到吴生生的肚皮上,也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冰冷锋锐的金属贴在她的肚皮上,一丝丝的将她的脸色抽得越发惨白。 在那雪山之中,他亲眼目睹了吴生生体内那个生命的流逝。而如今如同场景重现,当年那枚剑刃又重新贴上了他的肚皮,仿佛兜兜转转,昔日那个在母亲肚皮中的胎儿就是他一样。 这一瞬间,罗元的脸色如同浪潮褪去,飞速地转为惨白。他此刻眼睛大增,看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腩上那枚金属片,惊恐的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不……” 他喃喃着:“不行,不行……不行!!!不要——” 他伸出手指,不顾那锋利的边缘将自己弄得血肉淋漓,拼了命的也想要将那枚看似轻轻松松贴在那里的金属片摘掉。 然而无论怎样,他的衣服仿佛和那金属片同为一体,怎么抠都抠不下来。情急之下,他全然忘记了这屋子里另外三人的存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着,接着仿佛灵光一闪,立刻将那衣服脱掉! 可是,没有用啊。 在他惊恐又绝望的眼神中,那枚原本贴在衣服处的金属片,竟仿佛悄无声息的溶解了那块地方,直直透过涂料贴上了他的肚脐。 没有了衣服隔挡,每一次呼吸间,都仿佛有一缕丝丝的凉意从那里被抽走。这清晰无比的感觉,当真让罗元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不行,不行……” 他喃喃着:“是我把你从雪山上带下来的,你不是认我为主了吗?我不应该是你的主人吗?” “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他疯狂的摇着头,我带你去找别人,不管是血还是人,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从我身上离开离开……” 第三十四章 罗元叫的凄惨,甚至为了搏求自己一命,许诺下无数丧心病狂的话语。那些承诺的底线已经低到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不,根本就没有底线。 但他忘了,贴在他肚皮上的那枚金属片只是一把剑上的残片,虽然有着汲取灵力精气的本能,但本质上,它并不能听懂别人的话。之前所做出的种种事情,也只是凭本能行事。 因此,任凭罗元在这里说个天花乱坠,涕泪俱下,它对于罗元体内精气的汲取却是半分也没有落下。 不过,此刻在这隔音良好的办公室休息间中,任凭他叫得再大声,在场的三个人仍旧提不起哪怕一分的同情。 自作孽,不可活。 何青有些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去。 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了,此刻光裸着上身使劲的抠着自己的肚楠……这种场景实在太过辣眼睛,她一个水灵灵的妹子,还是少看些吧,会有阴影的。 而吴生生看着他这疯狂的样子,却是眼睛眨都不眨,似乎要将这一幕深深地镌刻进脑海中。 她眼中有泪花浮现。夫妻十几二十年,不是没有感情的。就像现实中许多夫妻一样,有争吵,有隔阂,但最后却还是有可能相互扶持走下去……但是,心一旦坏了,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此时此刻,眼睁睁看着罗元神经质一般的表现,她想笑一笑,最后却只是在快意过后别过头去。此中的复杂情绪,也根本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罗元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这一辈子,年少时吃的苦头不少,见识过的黑暗面也许多,因此养成了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性子。早些年跟吴生生一起创业,虽然吃苦,但吴生生能包容他这种心态,彼此很是融洽。而在二人婚后不久,罗生集团便已经稳下脚步,恰逢她身体受创,不能理事,罗元便当仁不让的扛起了这杆大旗。 这一二十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早早忘记自己曾经所经受过的磨砺与苦难。此时被这金属片贴上肚皮,那微微有些冰冷的感觉,让他终于想起了过往,心头一片恐慌。 这一刻,什么当大老板的架子,什么风度,什么仪态,通通都被他抛至脑后。 在两只手都被那残片的边缘划得血肉模糊时,他终于承受不住这未知的可怕,“扑通”一声,跪倒在何青面前。 “大师,大师,你饶了我吧,你放过我吧!” 何青微微勾唇,笑得甜美又纯真,仿佛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罗总,你在说什么呀?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是它自己要这么贴上你的。” 就在罗元靠近的时候,它肚皮上的那枚残片微微的抖动了一下,只是刚才没有讨到好处,所以略有些踟蹰罢了。 毕竟,何青身上汹涌的灵力,于它而言就像一顿饕餮盛宴,让他忍不住被诱惑。只是这份灵力的难得,刚才它也是领受过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到嘴的东西先吞下肚子吧,有了底气,才好去接着争夺那磅礴的灵力。 因此,很快它便又沉寂下来,一动不动,慢慢汲取。 罗元心头惶惑不安,哪里有工夫去察觉它的动作呢?只是一个劲儿的在何青面前恳求着。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大师,大师,我愿意做出弥补,不管多少钱,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的!!求求你,把它取下来吧!我不想死……” 四五十岁的人了,此刻毫无尊严的跪倒在二十出头的何青身前,倘若不知情的人前来,分分钟就要打抱不平了。 可他这副模样口中认错,在场几人,任谁都不会相信他的。 何青的记忆中,自己接受过的跪拜又何止他一个。平日里若是人品尚可,她也不会计较这些。可眼前这人……呵! 她轻轻巧巧地一笑:“你求我没有用啊,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吴总刚才对我提了要求,也愿意支付报酬,我自然是要答应的。” 她眼波流转,分外狡黠:“你要真有这么诚恳,就亲自去求她呀。” 而此刻随时就有性命之危的罗元,又哪里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问题呢? 随着体内精气的流失,他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是身体却在逐步虚弱,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罗元涕泪横流,此刻因为精气流失而显得有些斑驳的一张老脸上,也同样衰老不堪。 他仓皇地一路膝行至吴生生面前,伸手想要去搂抱她的小腿肚,然而一直扶着吴生生的刘娟当机立断,迅速的扶着她后退一步,被他搂了个空。 然而此刻,作为罗生集团的董事长,他连呵斥这小助理的话都不敢多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痛哭道。 “生生,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这样的错事。” 吴生生却冷着一张脸说道:“我原谅不原谅无所谓,最主要的,是你当年那个孩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原因,才导致孩子死去……你的心里就没有半分痛苦吗?!午夜梦回,你都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吗……” 失去孩子的那段时间,她每夜每夜都要梦到一个白胖的小孩跟自己玩。为此,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缠绵病榻。 想来,倘若罗元是一位合格的父亲的话,恐怕也要痛哭三场吧。 罗元眼前一亮,立刻回答说:“听到过!我听到过他的声音!生生,你原谅我,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我比谁都想要孩子。可是在这个前提下,我要首先活下来,才能留住你的性命。” 他扬起头来,表情分外诚挚。 “生生你忘了吗?我曾经发过誓的,要将你的命看的比我的,比任何人的都要重。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 “你穿着白裙子,漂亮极了。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能有幸和你在一起,必定要将你捧到心尖上,任何人都不能超越你的位置……” 他此刻跪在地上。赤裸着上半身,微微发福的身材略有些浮肿,略胖的脸上全是泪痕,却仍旧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生生,不要怪我没有留住我们的孩子,那只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爱你了!” 第三十五章 此时此刻,罗元跪在吴生生面前,哭得涕泗横流,惨不忍睹,毫无形象,毫无尊严可言。 他苦心拼搏这么久,抛弃掉做人最基础的道德感和行事的底线,所谋求的,也不过就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所获的的成果。可如今,原本应该的胜券在握,权利红颜,在多了何青这么一个大变量后,他什么都失去了。 ——都怪这个贱人! 他在心中暗恨,面上却依然做出一副凄苦又深情的模样来,连眼神都不敢看。仿佛当初他放弃那个孩子,只是在深爱吴生生的情况下,所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而吴生生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得仿佛有些可怕的人,只是冷静地深呼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的确你有那个作出选择的能力。只不过,那时候你其实也还没弄清楚那枚剑刃具体能有多大的伤害吧?” 她眼神带着了然和嘲讽:“你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把它引到我的身上,在你明知道我怀孕的情况下?罗元,你的爱,真是又可怕又廉价。以至于之后的那么多年里,每天看它抽取我的精气,都能做到不发一言……” 她说着,自己竟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想当一个幸福的女人,我就不该知道太多。” 可是,有时候自己麻痹自己得来的幸福,又有什么价值呢? 吴生生想着自己被罗元背下山时,那满腔无法倾泻的爱意,以及从医生口中得知这孩子失去胎心时天崩地塌一般的感觉……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迎接的准备,眨眼间又失去了…… 这么多年,她都在努力的调养身体,为的不是什么传宗接代的老想法,而是心中有愧,总觉得当初若不是自己提议往昆仑雪山上跑,也根本不会失去那个孩子。 作为一个母亲,自己实在太不合格了。 因为这种亏欠心理,所以吴生生才肯不惜以伤害身体的方式,也想要给罗元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存在于她梦想中的爱情结晶。 现在想想,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她摇了摇头,在罗元隐隐崩溃又绝望的眼神中坚定自己的想法。 “当初我们的孩子有多痛苦,如今你也能体会到了吧?到底夫妻一场,我不忍心你遭受身体上的折磨,咱们都年纪大了,耗不起啦!就这么着吧,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猜这枚剑刃,什么时候能把你活生生抽干呢?” 吴生生话说完立刻后退一步,静静的伫立在一旁,避过了罗元的视线。 罗元几乎如坠梦中。 一个女人是不是心中有他,身为男人身,尤其还是这女人的丈夫,因此,他也有最直观的感受。然而此时此刻,弥漫在心底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失落与密密麻麻对未知的恐慌。 “生生,生生,我们是夫妻,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你忘了吗?当初是我那么辛苦,把你从昆仑山上背下来的。好几次我摔倒了,还护着你……那么多年没有孩子,我也从来没有在外面折腾,只是最近两年才一时被那些狐狸精迷惑的……她他又接着膝行两步:“生生,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是,就是因为这些细节,吴生生当年才会有那种罗元是真爱她的错觉,可惜当时年纪小,不懂得。有人的爱给出去的容易,放弃的也十分廉价。 她别过头,强忍泪意。 “你说的对,当初,你是真的曾经爱过我,所以我不能这么对你。” “大师。” 吴生生转头对何青呼喊道。 她跪了下来:“我是个软弱的女人,眼前是我的丈夫,就算他做了再多的恶事,他也仍然是我的丈夫。” 何青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却听吴生生接着说:“所以请您出手,如果是有能力的话,将那枚剑刃毁掉吧,不要在意让人有机会拿着它出去为非作歹啦!至于我的丈夫。……” 她侧头看向了罗元。 “——我会把他送进监狱的。” 她看着床上那干枯如同一具枯骨的,单莹心的尸身。 这两人,一个杀人未遂,一个手上沾了人命,如今等我把罗元送进监狱……勉强也算是一对同命鸳鸯了吧?” 何青眼神奇特的打量她良久,最后才沉默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枚剑刃能力不足,而何青却也没有当年龙卫一的能力,于是只好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并着朱砂笔,口具风雷,细细描画。 “尘秽消除,九孔受灵,使我变易,不得凝灵。前身已断,残刃空情,今有灵咒,洗刷自身。” 随着她灵力涌动,每一声吐出都几乎有一道小小的霹雳传到黄符当中,让那朱砂的色泽更为明艳。 罗元悄悄直视过去,只觉得一双眼睛都几乎被那朱砂刺痛,赶紧转过头来,不敢造次。 直到感觉肚皮隐隐一空,确是之前那枚紧贴在他身上,如同刻印一体的剑刃,竟悄无声息的被半空中那没黄符紧紧包裹。 此刻,如同有厚厚一个茧子束缚,半丝痕迹也看不到了。 何青一伸手,将它收了回来。 众人看到她的动作,都隐隐松了一口气。 而罗元在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后,心头又隐隐涌出一抹窃喜来。 不管怎么说,何青的能力都是他看不透的,只要今天没让他当场丧命,凭他的财力和对吴生生的了解,回头用心恳求,总能求他饶的一命的。就算到时候真的进了监狱,但想要出来,总是有法子的。 他是做商人的,心里头弯弯道道,在需要的时候是绝不会少的。 因此,此刻除了在面上表现的更惶恐之外,心头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可沉浸在自己小思绪的罗元却没有看到,吴生生眼中,那一抹透彻心骨的凉意。 几人缠磨了这么久,那枚剑刃早已贴在罗元身上不知多长时间,又不知到底抽取了多少精气。此刻罗元一侧头,不经意间从休息室旁挂的那台平板电视的屏幕中,见到了自己倒映其中的苍老面孔。 ——沧桑又萎靡,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男人。 他吓了一跳。 第一章 陆邵丹回到宿舍时,发现何青和于丹丹都坐在床边,肩并肩地刷着手机,二人的情绪颇为微妙,她匆匆一眼瞟过,也说不清楚到底是高兴,还是讽刺。 何青这才看到她进门。 “邵丹,你回来了。你姑姑怎么样?” 提起陆明霞,陆邵丹的脸上立刻洋溢出笑意,随即把刚才的疑问抛掷脑后,一脸喜气洋洋地回答说:“很好,非常好,她们中年得子,一边儿恨不得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动,唯恐举个手都累到孩子了,一边儿又不断提醒自己,要科学地对待孕妇,放平心态……真是,纠结了五六天才好,我都快无语了。” 陆明霞前段时间意外查出来怀孕了,因为之前几个孩子的情感寄托,她本人压力是非常大的。 “……不过,多亏你呀阿青,你给的那两张灵符,我姑姑姑父拿到手里不知道多开心,走路都觉得脚底下干净很多。” 何青也同样高兴。 陆明霞不同于她所见的所有人,她是真真正正的明珠。一旦从之前婚姻的阴影中走出去,那当真是气质十足。 因此,她笑道:“没什么,只是两个稳定气场的灵符罢了,加上之前给你姑姑姑父的养身灵符,效果应该还有,放平心态就行。” 于丹丹也兴趣盎然地凑热闹:那是我们阿青出手,哪有不好的呢,你姑父对你姑姑,怎么样,好不好?” 陆邵丹点头:“应该是很不错的,反正他们俩吃饭时那气场,快闪瞎我这个单身狗了。” “单身狗怎么了?” 何青笑道:“都不许种族歧视了啊,我是单身狗,我自豪,不像某些人,有家有口的拖累,出来跟闺密吃个饭吧,还要小心翼翼的算着时间。” 这含沙射影的……于丹丹登时瞪她。 何青:…… 陆邵丹失笑,赶紧打圆场道:“对了,我进门的时候你们在看什么呀,今天有什么大事吗?这几天光顾的高兴啦,新闻都没来得及刷。”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看着今天的头条。 “原罗生集团董事长罗元被判无期徒刑……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是不是做电器的那家?” 她看着好奇,这名字似乎与家里亲戚有些业务往来,于是点进去看看,这怎么有小道消息说好像是被自己妻子指认的?而且他杀的那个还是小三……这个,不太和一般事情发展的逻辑啊! 何青和于丹丹互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出来。 陆邵丹一看二人的表情,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说,我走这几天你们又干什么了?” 于丹丹立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陆邵丹。 陆邵丹听罢,眼神中的厌恶是越发的深刻了。 “男人啊!” 她若有所思:“我就说那么恶心的大蚊子,是怎么回事呢?不过。既然有明确证据说是他杀了人,干什么还要判无期徒刑呢,到时候托托关系保外就医,一年两年的磨着减刑……” 她仔细看了看报道,再看何青和于丹丹二人胸有成竹的神色,不由惊讶道:“这上面的消息不会是真的吧,真的是他老婆指证他杀了人?” 何青点头:“这个无期徒刑,是那位吴生生,现任的吴董事长一力要求的呢。死刑多简单呐,她自己经受那么多年的苦痛,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现在,罗元被判无期,他们二人可有的磨呢!” 陆邵丹一听,不由赞叹道:“有魄力,就该这么做!” “对了,我上午刚过来时,在学校的时候,怎么感觉这附近学校门口的学生好少啊?有什么活动吗?” 何青笑道:“邵丹,你姑姑怀孕又不是你怀孕,我看你是高兴傻了,这2天高考啊!” 高考?! 路邵丹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我就说今天,怎么我堂叔家里紧张兮兮的,一路上光叮嘱孩子们说话了,还遮遮掩掩的,好像莫名屏蔽掉许多词一样……原来已经高考了。 肯定是想着快考试啦,害怕给孩子们压力,所以才闭口不谈这些。 她和小姑姑路明霞的感情最深,此刻听到陆明霞怀孕的消息,当真是喜不自胜,没见连话都多了许多吗,神情也更为开朗。 虽然在外还是那个端得住的冰山女神,在宿舍里,这个词语量也绝对不少了。 陆邵丹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高考……隔壁那几个院校,又不允许学生请假了吧。” “对。” 于丹丹在旁嗤笑道:“那些老师们也不想想,都上大学啦,谁还记得高中那些知识啊?想当年我也是能够张口洋流,闭口季风的,一生当中的智商巅峰都在那个时候。” “至于现在……” 她沮丧的说:“宿舍里两个学霸年年拿奖学金,我呢,只要不挂科就好了。” “没办法。”何青笑眯眯的看着她:“谁让我们是单身狗呢?单身狗是不需要约会化妆的啊。” 几人笑笑闹闹,丹丹当即提议道:“你们老是抱怨我不陪你们吃饭,今晚咱们三个一起出去吃吧,反正别的学校不允许请假,不是不允许出校门。” 今年高考时节的天气不错,此刻温度不过二十七八度,恰是这段时间是最宜人的时候。不过,太阳未免是太毒辣的。三人走路,都要专拣着阴凉地方走。 这不,穿过层层小巷子,经过旁边的重点高中,只见学校门口的树荫下,一排排的车子,一簇簇的人,似乎都是陪着学生的考生家长。 而在路边,有人支起一个干净的小铁棚,里面上边儿写着:无偿赠送绿豆汤。 这是个好地方,不光是高中门口,大学就有好几所。因此无论刮风下雨,这里永远都有着数不尽的小摊贩。 虽然路边摊不一定卫生,但是家长们寻思着:太阳这么大,是自己吃又不是孩子吃,解解渴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这家绿豆汤,不光是用的锅具,和包括那些看起来都干净的很,因此,摊子刚打起来时,也有几个人,犹犹豫豫,想要过来。 敞篷合金三人经过,他在路边定定看了一会儿,接着突然眉头一皱。就走了过去, 第四章 听了陆邵丹斩钉截铁的话,店老板立刻喜出望外。 虽然并不知道这女孩儿身份如何,但在他的固有印象中,日常能跟何青这样的大师在一起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虽然,这个想法不太对劲…… 但过往玄术师带来的固有印象实在太过印象深刻,他此时对陆邵丹这话没有半点怀疑,只记得忙不迭的追问道:“真的不管种出多少,都能吃下?” 陆邵丹点头:“虽然我不懂这个绿豆生意怎么做,不过既然阿青说是好,那就一定没问题。” 她晃晃手机:“待会儿有懂这个的人来跟你洽谈,到时候该有的合同,一个字儿都不会少。该有的钱,也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陆邵丹笑得仿佛占了大便宜似的:“阿青是我见过的心地最好的女孩儿,她能提出这样的建议,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同样的,我也相信你种出的绿豆品质绝对可以……你如果改行,这绿豆的价钱不会亏待你的。” 此刻倒换成何青感动的泪眼汪汪的。 她夸张的说道:“邵丹,我真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一个品质高尚,值得信任的人啊!” 陆邵丹:……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她有些无语。毕竟,三人一块儿住了多少年了,谁不知道谁呀?在这里煽情干嘛? 不过,尽管她的表情难言,但何青已经喜滋滋的说道:“……不过,你放心,这次你绝对不会亏的。这样好品质的绿豆,如果可以,当真希望你们每天都吃一些。它说是百年老字号,的确是百年历史,曾经祖上是宫廷御用的。” “御厨吗?” 陆邵丹肃然起敬。 “不。” 何青摇摇头:“宫廷绿豆的御用供应商。” 哦。 陆邵丹懂了。不过,那也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她心里想着,不由更加佩服何青。 既然实力没的说,她立刻就又朝家里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赶在学校里的高考学子们还没出校门的时候,就有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倒是不怎么说话,略微认识了人,当先就伸手抓了一把绿豆,放在阳光下仔细品鉴,还含在嘴里感受了一会儿。 虽然……大家并不太懂这干豆子进嘴能尝出什么滋味。 接着,他又在何青将语未语的目光中,喝了一口绿豆汤。一口汤下肚,他立刻拍板定下! “老板,来年你种出所有这种品质的绿豆,以及今年的库存,我们全部收下了。” 白白胖胖的老板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此刻看着那中年男人严肃又坚定的脸,再看看一旁满含期待的何青,几乎是战战兢兢地签下那份提前准备好的,足足一二十页的制式长合同。 他心中害怕自己签的是什么卖身契,但此刻,何青就“虎视眈眈”就站在自己面前,没得法子呀。 然而签上大名之后不到五分钟,手机就提醒银行账户收到了大笔转账。这个金额是他哪怕连续摆摊一年都得不到的,此刻却仅仅只是与他签合同的男人一句轻描淡写的预付定金。 ——这这这,这是要发啊! 这下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们又有什么值得人家欺骗的呢?!! 这一瞬间,店老板只觉天旋地转,幸福的快要晕过去。 学校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开始出来了,家长们早已疯拥到校门口,穿着大红旗袍,等待着自家孩子。 热闹的林荫路上立刻空旷许多。 而在此时,来签合同的中年男人似乎才发现,周围的人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都忽略了这里。对他们填写合同之类的,好似没有半分好奇心。 这倒稀奇了,他在心里嘀咕着。 不过,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现下最重要的是,自己能收到这样好品质的绿豆,对于如今连鸡蛋都有假的的情况来说,已经算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了。 他看着一直静默,没发表意见的陆邵丹,心中暗自感叹道:大家出身的孩子,果然眼界格局都不一般,不然怎么出来吃个绿豆汤,都能寻摸出来一份了不得的原材料呢? 他专注食材选择差不多有三十年了,东西好不好,进嘴他就知道。而今天这绿豆,当真是说不出的好! 他心满意得,于是赶紧收拾合同,顺便带些绿豆回去做检测,一时忙忙碌碌,不一会儿就走了。 白白胖胖的老板殷勤的送他远走,此刻看着何青三人,当真是满心感激。 他从小就会种绿豆,一代代传下来的秘法,他种起来也开心。不过后来不挣钱,酒香巷子深,只好转而摆摊挣钱。 其实也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罢了。 何青之前提意见,说自己这身份不适合做吃食生意,它也懂,也明白其中的原因——这不是没法子吗? 此刻有了这大笔钱财,心中立刻对何青涌满了感激之情。 此刻,每多看一次银行的余额,它心里就越是激动,想着想着,它“噗通”一声,毫不矜持的就跪在了何青面前。 何青三人正讨论刚才的绿豆呢,此刻冷不丁被人这么一跪,吓的俱都后退了一步。 “我的天呐!” 于丹丹感慨道:“我发现,凡是咱们碰到的非人的种族,它们对阿青都太太太尊重了,动不动就下跪什么的……” 何青苦笑:“我也不想的呀。只是在百十年前,玄术师的确是一份人人敬仰的存在。如今还只是跪一跪而已,那个年代,还有为他们立生祠的呢。” 白白胖胖的老板在一旁不住点头,一双手搓来搓去,看样子情绪是真的很难平复。 于丹丹小声感叹道:“明明是阿青你无理取闹,没事就让人家换职业,现在人家还对你感激涕零……真是毫无逻辑可言啊!”! 何青也有些尴尬:“我也不想啊,可你们不知道它本体是什么……我本来不想管的,可看在眼里,实在太难受了。” “不过,”她看着老板,表情有些歉意,也松了口气:“还好你们通情达理……” “不不不!” 老板忙不迭地反驳道。 “不是的,大师的想法我懂!其实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本体是只蛆虫的妖物,根本不能做吃食给人家,这些当年都有规定的……我那是实在没法子了……” 第五章 店老板一边倾诉自己的感动,一边鼻涕泡泡都快喷出来了,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见何青身后的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如逢大敌,立刻噔噔噔倒退三步,远远离开了他。 白白胖胖的店老板圆乎乎的脸蛋上浮现出懵懵然的神情,却见于丹丹惊恐的伸出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你本体居然是只蛆虫?!!” 啊啊啊啊好恶心啊她刚才还离得这么近!!! 这一瞬间,她狂躁的几乎快要跳起来:于丹丹小时候,可是去过农村的,也同样见识过农村简易厕所里,夏天不可避免滋生出的,那种白乎乎,软绵绵的胖蛆虫………啊啊啊啊啊啊!!!! 就连陆邵丹也偏过头来。 她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别说蛆虫,蟑螂都不见得有印象。但是没见过真的,图片或者日常说话中,总能有渠道知道的。此刻恶心之余,又忍不住侧头悄悄打量着店老板。 ——这样圆圆的身子,白白胖胖的脸蛋儿,那种恶心的蛆虫本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看到两人这惊讶惊恐又带着些恶心的表情,店老板原本就对自己的本体深有认知,并不觉得受到了侮辱。 他此刻只是纳闷儿的在想:怎么这位大师的朋友,不知道它的本体吗? 他有了这个认知,心情不由低落下来。并且忍不住偷偷在心底抹了把泪——刚才以为这两人是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来劝阻大师的,心里头很感动呢…… 原来,是根本不知道啊。 他颇为失落的想着。 店老板讷讷的又往回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不过他的身材到底挺圆乎的,那胖乎乎的肚腩怎么吸气也收不回去,最后只能沮丧的放弃,连肩膀都泄气的塌下两分。 何青见状,深知这老板冷不丁道破的真相,吓坏了陆邵丹她们俩。 唉,她刚才含含糊糊的,就是不想说出真相来恶心到她们,毕竟,哪怕心里再多猜测,没看到真相,那感觉就不一样。 瞒来瞒去,没想到老板自己说出来了。 这下可好!何青苦笑:她们俩跟在自己身边,别的好处没有,前前后后可不止被多少东西恶心过了。论这方面的忍耐力,她们可着实锻炼出来了。 于丹丹:…… 陆邵丹:…… 锻炼出来个屁啊!有谁要锻炼这种东西啊!为什么小说电视剧里头,人家接触到的都是美美的狐狸精,萌萌的兔子精,轮到何青,就这么画风清奇又重口啊摔!!! 何青心里自然是不知道她们的吐槽的。 此刻,她只是安静的站在情绪激动的二人身前,唯恐她们一时反应过激,拔腿就跑,到时候可真真伤了这位店老板的心啦!这年头儿,连人都不这么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了,这么老实本分的妖物,还是传承的妖怪家族,可真真是少见啦! “没事儿,没事儿。” 何青安抚道:“她们就是见识少了,一时有些惊讶罢了。你是什么种族的?好像有种跟绿豆差不多的绿豆蝇,是你们吗?” “不不不!”店老板连连摇头。 它颇为不屑的说道:“我怎么会是绿豆蝇呢?绿豆蝇就是绿头苍蝇啊,他们长得特别恶心……我就是普通的家蝇,我们很干净的!” ——呵呵。 何青略有些无语,苍蝇还分什么干净不干净吗?家蝇也都是完全变态的昆虫,也同样幼生态都是蛆虫。 啊啊啊算了算了! 提到这个,她自己心里也有障碍,何青可是生在农村的人,从小见识这种东西不要太多,一到夏天,那厕所里简直了…… 于是果断转移话题。 “那,那行吧。” 她艰难的说道:“你既然是干净的家蝇的话,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别再卖给别人了,人家不知道,咱们也不能这么做。之前玄术师有规定,你们这些特定种族的人,是有从业限制的吧……再说了,就算不从规定,可这这个世俗的偏见一时半会儿也是很难改变的……” 何青心道:我就变不了。 “你们就委屈一下,做回老本行吧。回家老老实实种绿豆吧,有人收购的话,总比摆摊儿收的多,养家糊口没问题的。” 她也隐隐松口气:“对了,冒昧问一句,你的家族是……是人还是……” 她问的含蓄,那老板却立刻明白了,于是自豪的说道:“我可是纯种的!整个儿家族都是跟我一个样的。不过孩子们道行浅,好多都不能化形呢,也没有变态,每天喂养它们都需要大块儿大块儿的新鲜好肉,现在注水肉太多了,想要好肉来养它们,就特别费钱。不然啊,我也不会出来做生意。” 何青:…… 这话我没法接! 看着这老板自豪的脸色,何青讷讷的应了两声,最后还是低声说道:“那你们就赶紧回吧,东西都收拾好。我把这边的隔离屏障撤掉,咱们以后啊,还是不要见啦!” 虽然有点失落,但是听到何青说以后不见了,店老板还是隐隐约约松口气,于是忙不迭的点头:“大师您放心,我们家世代都在帝都住,可是有户口的人呢,种地太方便了!就那七环刚开发的那一片,就是我们家的地!找我们太方便了,今年七环那个圈起来的商业中心就是我们家的地。往年那块地不行,种起绿豆来都不饱满,所以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就准备卖了……我回头跟他们说说,少卖一点……” 有这么大一块地,日子还过不下去……呵呵,这老板卖起绿豆来,肯定方式很特别……而且,七环的土地,居然用来种绿豆?! 何青瞪大眼睛。 这边,店老板还在絮絮叨叨:“都快吃不上饭了,这才把祖宗置的地给卖了……现在可好,可以留住一大片……” “大师您放心,就算有帝都户口,我们也不等那帝流浆。那东西凭我们的本事,抢也抢不来的,为了得那一星半点的东西争个头破血流原形毕露不值当,反正我们也打不过。” “从今以后啊,我们就老老实实种绿豆了,您要是想要绿豆了,跟我说一声,要多少有多少!” 关于更新 关于请假:我是女生,每个月有痛苦难忍的生理期,会突然情绪失落,我还没有谈恋爱,但不代表就没有家庭了。弟弟还在上学,家中老人生病住院,都是我来照顾……我有自己的生活,写作是兼职,始于兴趣,耽于金钱,现在,靠的是大家的支持。 说实在的,我每天有自己的工作,早起上班一直到晚上,晚上一回来就更新。我上班的地方就在商业步行街,我却差不多半年没认真逛过了。 今年家里连番出事,爷爷去世,我妈妈出院不到半年又二次手术了……我在灵堂里跪着更新,在病床前坐着更新,因为我家里都是农村的,他们不知道我只是个码字的,觉得我在写小说,就一定会出版,这是很有文化气息的一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耽误写作。比不了唐家三少的十年如一日,但是一个月只有三天假期,我觉得更新量已经可以了。 只有这个月,工作太累了,还要带弟弟妹妹们出去,所以更新少一点。 大家可能会说,有的作者一天五六更,人家也是兼职……我客观的说一句,这么更新的,大部分都是男作者。没有生理期,没有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家里人有点事一般也不会太麻烦他……当然,我只是陈述一个大部分的事实,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这一点,相信很多已经结了婚的美仁儿深有体会。 当然当然当然!! 也有很多男作者,还有更多女作者,他们写的特别好,而且不管怎么琐事缠身也照样笔耕不辍,半夜两三点都还在奋斗。这个我比不了,是真的实力不如人,勤奋也不如人,我就不找借口了。 很多新朋友都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天天都说工作忙。我要说工作忙,不瞒大家说,除了工地上的,还有设计狗,我觉得在座没有人比的过我。我是美容师,同样也是理疗师,十六岁高中毕业,没高考,到现在这个工作做了整整八年了,我今年都本命年了。(不上大学的原因是因为极度厌学,极度偏科,语文时常年级第一,但数学分数1开头都是有过的,化学物理更是天书一般的存在。更悲惨的是,属于文科的地理,是那种可以背整本课文但是却看不懂地图的人)——智商低我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也很可能是我不努力。 然后上班,每天都是给妹子们阿姨们按摩拔罐(不做头发不做美甲不做足疗男士免进的那种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再问我怎么烫头发怎么染指甲有没有男的占便宜,可够了!)……这是真真正正的体力活,有体会过的,应该能知道从早上到晚上,是多么耗费体力的吧。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现在生意不景气了吧[笑cry]。 然后就是文章啰嗦的问题了,之前一个故事二十章都有人觉得废话太多,现在一个故事四十章也同样有人觉得在骗钱……啊,虱子多了不愁,就是这种感觉了吧。总之,我会一直进步,努力改掉一些问题,也谢谢大家的指正[挤眼][挤眼][挤眼] 最后的最后,说我写着写着有点飘的,这个飘是指文风散乱,还是我的心态飘飘然? 文风散乱……反正我高中毕业学历(重点:并不自豪),写作水平不够突出,文风散乱很正常,一千人眼中的哈姆雷特嘛,我就不说啥了,以后会慢慢改进的。要是说我自己飘飘然……玛德穷狗一个月光族蚂蚁花呗信用卡呵呵哒的人,我有啥好飘的?讲真,哪一天我要是有了大神们的能力,我首先断更三天昭告天下出门买买买就要人家看不起我最后去打脸(哈哈哈?(???????)?)。 嗯,就这么多了,写废话果然比正文更顺畅啊!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接下来,也请继续多多指教吧(*^ω^*) 第九章 陈工和小马之间的交锋倒是并未避着人,何青三人站在宿舍门口,已经清清楚楚的听明白了。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小马此前才接了个大订单,因此也就不在乎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了,不然为什么陈工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他却说着说着来劲了,嗓门那么大,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接了个大订单似的。 于丹丹扒在门边听着,此刻倒是若有所思。 “其实他们两个人说的都挺有道理,不过那位年纪大的陈工看起来挺谨慎的,觉得功底扎实了才有资格去给人家维修家电……其实这种想法我喜欢。我最讨厌去了这这这修不了那那那难弄的半瓢水。” 她倒是真的认真听了两人说话,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年轻的这个,这个这个小马,想法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是很符合现在社会情况啊。这年头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虽然听起来他维修家电的本事不算特别好,但能自己接到私活儿,说明业务能力也很不错,锻炼一下,慢慢培养出一批维修的班底,他专门跑业务,那也很可以啊。” 话音刚落,却见走在前方的陈工此刻从505宿舍出来,弯腰正要把门口的折叠梯拎起来,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咔吧”一声,竟是闪到腰了! ——这可是个大事情! 腰部本身就挺脆弱的,而且如果出了问题,更是难以根治。尤其陈工这个年纪的人,一旦伤了腰,日后恢复起来就难喽。就算可以恢复,也比年轻人要慢很多。更何况,看他如今冷汗涔涔的样子,分明是伤的不轻。 他脸上表情扭曲,神情狰狞又痛苦,505宿舍的女生被吓了一跳。 而在此时,之前还还跟他有口角的小马马振涛,立刻跨步上前,一把将他支撑不住的身体扶住,口中还惊慌的叫道:“陈工,陈工,你没事吧?” ——哪里能没事呢? 陈工此刻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渗出来,瞬间沾湿了他的衣服,此中疼痛,没有切身感受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刚刚那一瞬间,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到只觉腰间一凉,一股尖锐的凉痛就渗入骨髓,让他不由自主身躯一软,险险将要支撑不住。 这怎么会呢? 陈工在剧痛中发散思维,不敢相信自己如今伤了腰。 那折叠梯子是专门为他们这种工种的人准备的,十分轻便,拎起来也并不费太大力气,别说大男人了,女生单手也都能拎起来,就弯腰收拾个鱼,自己就突然……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疼痛实在剧烈,此刻脑中也一阵阵胀痛,很快就顾不得想这个了。 受伤这可是大事,不一会,便有闻讯赶来的众人七手八脚的小心搀着他上了车。这疼痛是从筋里头发出来的,并没有伤及骨头,所以勉强站起来也都还可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早早被送上车。 汽车一路疾行就要赶往医院,马振涛一路陪在他身边做他的拐杖,忙前忙后,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分明十分紧张。 剩下在宿舍门口殷殷期盼的女生们俱都失望的叹了口气——虽然很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先操心一件事:安装师傅都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那今天空调还能成功的安装吗? 于丹丹倒是愧疚的叹息起来:“看那个小马这么紧张的样子,其实心地也还不错吧。” 她摸了摸手机上的挂坠:“看来也不是所有的鬼物都是坏的,我肯定还是带了偏见的。这样不好,不好。” 陆绍丹却若有所思:“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刚发生口角,陈工就出了这意外。而且他这个年纪,腰上一旦有伤,之后很可能不能从事一些需要用腰劲的行业。偏偏这安装工人床榻上爬下,靠的就是这股劲儿,如今这一住院,以后日子恐怕艰难了。” 于丹丹get 到了陆绍丹的意思,不由有些怀疑的说道:“没那么夸张吧,只是一点小分歧而已啊,人和人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呢?” 她想想,又觉得自己和邵丹的猜测都不作数。如果真的是那年轻人使出的手段的话,阿青肯定会知道的,于是不由转头问道:“阿青,你怎么……人呢?” “阿青呢?” 她和陆邵丹面面相觑:明明……刚才还在这里呀! 何青此刻,自然是跟上了陈工和小马。 她的能力比陆邵丹和于丹丹要高出很多,就在刚才陈工弯腰的那一刹那,一直紧盯着小马的她却发现,那个时候,他竟伸出手掌来,隔空将一团阴气直直打入陈工的腰椎,这才让他的骨头承受不住,身体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了问题,而最重要的是这阴气浓郁,凡人无法排解,也就代表着这腰上的伤痕,恐怕要跟着他一辈子。 要知道,像这些家电的安装师傅们,他们其实没有别的特长,最擅长的,也无非是家电安装,或者像陈工这样做维修的工作。但不管是安装还是维修,一个好身体是必不可少的,陈工的腰椎受损,日后连弯腰起床都是个问题。更严重的,甚至一辈子都要瘫坐在床上,动弹不得。对于一个正值壮年的家庭主力来说,不亚于一个噩梦。 而刚才陈工和马振涛聊天时说的的意思分明是说,他也算是小马的师傅之一。 如果只是因为二人刚才那口角,这叫小马的就敢下这么重的手,那他身上弥漫的那些纵横的雾气也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说不定,就都是他犯下的孽债。 何青隐匿身形,安静的行走在那辆用来运送陈工去医院的货车旁。看似闲庭信步,但每一步走去都恰到好处的跟上了那辆车的轨迹,但是也不落后,倘若能够显形的话,恐旁人见了恐怕得大呼一声武林高手了。 太阳真是大呀! 她抬手试图遮挡一下无处不在的阳光,金灿灿的阳光丝丝缕缕穿透她的身体,竟未曾在地面上留下一丝半丝的影子,何青凑近货车旁仔细倾听着里边的动静。 车厢里,此刻就只剩小马和陈工两人了。 第十八章 马振涛信誓旦旦,何青却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么恶心的招数,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的。” 她叹口气,一副反省自己的样子:“毕竟,好歹我也是个玄术师啊,偶像包袱很重的。”大嘴吞鬼魂,还被鬼魂们按着爬来爬去……噫~~想想都好怕啊! 玄术师? 马振涛一愣,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这是什么职业? 他毕竟是半路得的奇遇,半分底蕴也没有,此刻听到“玄术师”这三个字,除了陌生之外,再没有别的感情。 但这不是重点。 “你别想转移话题!” 他对何青喝道,接着伸手一挥,前前后后飘荡在半空中的,那些连面孔都看不清的幽魂便齐齐向他扑去!并一个又一个,接连发出尖利的嚎叫声,听起来分外惊悚又恐怖。 明明是大白天,太阳还未曾落山,但在这采光良好的屋子里,于漫漫阳光下,竟觉出了几分阴森! 而瑟缩在何青身后的年轻户主,此刻看到铺天盖地向他涌过来的那些幽魂,不自觉的“啊”的一声,接着,下意识的,他膝盖与肩同宽,双手一左一右交叠着,牢牢护住自己的后脑勺,姿态万分标准又熟稔。何青不经意间看到,竟莫名有种搞笑感。 这么熟练…… 然而片刻的静默后,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年轻的户主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只见在何青身周,涌动着一层水波一样的屏障,竟将这些涌来的鬼魂都牢牢隔离在外,连同他的身上,也有一层虽纤薄却异常结实的透明屏障。 这,这是…… 此刻,何青却异常不屑的对着马振涛冷笑道:“就这点儿本事,还敢班门弄斧?真是可笑!” 在马振涛愕然的眼神中,她肩头一抖,一股无形的震荡力立刻辐射四周,让那些原本就虚无缥缈的鬼魂身形更加脆弱,几乎都要化作一团散乱的烟雾,飞往各处。 然而到底只是一片没什么神智的鬼魂,虽然摄于武力,被马振涛所驱使,但错不在它们。 何青伸手一招,又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一一拽了回来。 此刻,她冷眼看着眼前神情显出几分惊慌的男人,不由嗤笑道。 “什么都没弄明白,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不知道,玄术师天生就是这些鬼怪的克星吗?” “还有……”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眼,万分羡慕的说道:“让万千鬼魂从你的嘴里爬进爬出,你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好恶心啊!” “一个滋生于暗处,由万千残魂聚气而生出的阴气残核被你意外得到,不说让你日日做好事居然还能想出这么恶心的使用方法,你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说着,她又顺势向前走了两步,而此刻,马振涛看着毫发无伤的何青,以及被震到角落处隐隐溃散的那些幽魂们,神情不由变得仓皇起来。 何青的身手他刚才就已经领教过了,马振涛本想着自己靠着特殊的能力,总该占得上风的,却没想到,原来论起这些幽魂鬼怪的方法,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行家。 原来,自己引以为豪的金手指,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一步一步的向后退,身形也略有些瑟缩,而何青此刻却是再也不耐烦了,大大两步跨出,直接伸出双手,如同铁钳握住了眼前高中的马振涛的肩头,把他死死向下按压,接着,她膝盖高高拱起, 找准位置,用力朝上一顶。 ——正中他的胃脘穴! “唔”! 肚子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肠胃仿佛都被什么东西拧了又拧。那种酸爽与抽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马振涛踉跄地退后两步,接着将头往身边一偏,“呕”的一声,吐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并没有现实那些食物的残渣,反而都是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雾气,这些,都是残存在他身体里的阴气。 “你倒是胆大,这些阴气盘桓在你的身周,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们同化成为没有神智的怪物。” 何青不着的说笑。马振涛此刻却已经顾不得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求饶道。 “大师,大师,你放过我吧!” 他仓皇的后退,直直贴到了墙根,此刻恐惧地说道:“我没有做坏事,我根本没有伤人。我心地是真的好呀,我就是靠它来挣点儿钱……” 他说着,呜呜呜的就要哭出来:“我都这么大了,三十郎当岁了,我还没有房子,也没有交到女朋友,我这一辈子我……不想打光棍……” 他哭得万分惨烈,此刻说到伤心处,的确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痛苦。 然而何青却半点不买账,只是冷酷无情的说道。 “三十郎当岁,没房没车没女朋友的人到处都是,可没有哪一个,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的。是,你没亲手杀人,可你所做的那一切,跟慢性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啊?马振涛一愣。接着脸色瞬间苍白,立刻惊慌的摇头:“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懂,那都是误会!” 何青冷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说都是误会。我误会什么了?连真心教导自己的师傅都能痛下那样的狠手,想要毁了他的下半辈子。你这样人的品性,我可真不敢相信。怎么,你对自己所作所为所带来的吃亲王是半天不吃。” 她想起马振涛对着陈强腰部那两下,当真是不留半分情面,狠辣无比。 这样的人的品性…… 她神色一厉:“去把你做出的烂摊子都给我收拾干净!” 马振涛浑身一抖,这下子,可是半点都不敢含糊了。他慢吞吞地贴着墙根,走到了仍旧在呼呼出冷气的空调边上。 接着,伸出右手,在出风口凌空一抄。 年轻的户主只觉眼前一花,却见马振涛的手中,竟从出风口处,拽出一个有着黑黝黝长发的女鬼的头颅,她那剩下半截飘渺的身子,还仍旧卡在那里呢。 他脑子一懵,瞬间便觉天旋地转—— 第二十一章 马振涛身子僵直地站在那里,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张大嘴,从嗓子眼儿里慢慢涌出“嗬嗬嗬”的喘气声。 一声一声,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全身骨骼似乎都已凝滞,在这时被何青一掌切入腹中,只能艰难的低头看去——少女那白嫩的手掌,只余掌根还留在衣服外面。腹部一阵尖锐的揪痛,她的手掌分明已透过层层衣服,如刀切黄油一般,毫无阻滞的深入自己的肠胃! 不,或许不是肠胃。 正常人如果被这样的异物侵入肠胃,怎么会只有这点痛楚呢?虽然疼痛,但并不是不能忍受。而何青手掌所在的那个地方,他模模糊糊能感觉到,是介于自己身体和虚空之间,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在这一刻,马振涛的脑子无比清明。似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许多——但是已经迟了。 五脏六腑突然一阵揪痛,何青的手掌在里头翻搅着,从外头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作,只能感觉身体各个部位都有东西,被狠狠拉拽揪扯着。 他咬紧牙关,四肢都忍不住战栗起来,在即将冲破嗓子的禁锢大叫出声时,只听“啵”的一声。 ——在他的胃部,何青已将手抽了出来,掌心里,恰是那枚黑色圆核。 这种阴气聚集的东西,肯定不会存在于肉体凡胎之中,马振涛的身体只不过是一座桥梁。嘴巴充当着媒介,真正连接的,是处于身体五脏六腑各个部位的阴气聚集点,包括那些他曾经吸收的鬼魂,也都四散在身体各处,正缓慢的侵蚀着他的关节和内脏。 这世间,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处,无论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或许是源于自身,又或许是源于家人。 随着那枚黑色圆核的抽出,马振涛只觉身体里一阵阵的空虚乏力。他张张嘴想要说出什么,却发现自己此刻能发出的,只是些徒劳的气音。接着双腿一软,便没什么知觉了。 他神智清醒着,很快就跪倒在地,慢慢软成一团。 何青将那枚黑色圆核攥在手中,居高临下看着他软倒在地还不时抽搐的身体,说道。 “你前前后后安装的空调也有几十台,这些空调一旦开启,那些阴气侵害的就不止是一个人了。这是你犯的错误,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身体也会日渐被阴气侵蚀。” “如今,你倒要感谢我才是。我把这黑色阴气抽走,你身体里残余的阴气虽然仍旧很重,但并非不可控的,时日一久,还会自己慢慢消弥掉,总能留得一条性命。” 说完,她伸手用力一握,那枚黑色圆核就立刻在她掌心化为粉末。那一捧细碎的粉末在夕阳的柔柔的金光照射下,分外璀璨又夺目,何青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只将掌心凑近嘴边,轻轻一吹。 星星点点的粉末被她这一吹,立刻四散漂浮而去,如同游鱼,又如同萤火。带着璀璨的金光,很快便各自拖着小小的尾巴,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马振涛兜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的震动起来。以他如今的状态,自然是没办法接听的。不过,又有什么好接听的呢?如今,什么能力都没有了,到头来,他还是那个一事无成浑浑噩噩的失败者…… 而电话之所以疯狂响动,是因为在这一刻,所有经他的手安装的空调,全部都停止了工作。 这些电话都是他曾经的客户打过来的。 不过,只要没有被大量阴气侵蚀,稍微多等一会儿,空调的压缩机又会重新运行,到时候,该有的功能还跟以前一样。刚才散去的那些斑斑点点,正是为了解决那些空调的问题。 唯一让人心痛的,可能就是那每台机器800元的安装费吧。 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些不义之财,本就不该马振涛所得,迟早有一天,他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一分一毫的全部都返还回去。 而这些,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了。 此刻,已经被何青层出不穷的手段,给弄的目眩神迷的年轻户主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马振涛,终于没有半份同情心,反而厌恶的皱皱眉说道:“何青的身侧这种人这么惩罚他,实在是太轻巧了。我们是想占便宜省电费,可谁也没想到能把鬼魂省到空调里头的。能想出这个方法来,他简直太恶心了。” 此事一了,何青自然松了口气,听到年轻户主这句话后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打量了他两眼。 “今天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 没等他说完,年轻的户主立刻插嘴道:“我心里都明白的,他伸手在嘴边从左至右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来。 “大师,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也不会发到各种社交网络上。我知道你们这行肯定都是要低调的。” 何青:…… 我还没说什么呢。 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轻笑一声:“你真说出来也没什么,我只是恐怕你自己反而会变一肚子气,因为现在是科学社会,你说这么天方夜谭的故事,估计没有人肯相信。” “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事你全都看在眼里,以后总该知道了,有些便宜,占起来可是会要人命的。 大师居然这么豁达,而且她这么笃定,就这,算是问对人了,自己说出就没事,肯定是上头有人来专门收拾这些烂摊子。没事,他懂多少年的小说也不是白看的,肯定有个什么龙组之类的特殊部门专门负责这类事情。 又何必要触这个霉头呢?有人上门来查水表呢?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不然以大师这种态度,如果真本来想像他所说那样保密的话,全国上下恐怕人人都要知道了。 他想起自己刚才偷偷摸摸拍的呢,个小饰品。虽然只有短短十秒,但该拍的也拍进去了。 大师临走之前咱们能不能加个微信? 而等全部收拾干净后。等到年轻户主再次打开手机时,却发现自己刚才拍的那些视频里头根本没有大师的痕迹,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不收费 本章不收费。 好消息好消息!江南皮革厂黄鹤……嗯,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江南皮革厂也没倒。 来重点:最近小伙伴们不用订阅了,下个月起点女生网(注意:是起点女生网!)会有限免,为期两天,大约是在12号到14号,所以,攒攒吧,也省点钱。到时候会小小爆发一次(很小)。 来,掌声!鲜花!送给我!!! 谢谢大家!鞠躬! 这个月懈怠了,太累了,对不住你们。下个月,除了必要的几天休假,其他时间,我会努力加加加更的,争取把舵主的加更都补上,也谢谢一直订阅打赏的小伙伴!大家赚钱不易,正版订阅就好了,不必多打赏。真的太爱我的话,那就等光棍节吧,单身狗也是要有福利的。 最后,解释一下今晚不更的原因。 今天上午陪我爸妈给我弟看房,回来时打滴滴,司机是新手,第一单,然后,居然是个武警帅哥! 小帅小帅的,笑起来可迷人啦!!!单身狗蠢蠢欲动。然而,车门上已经挂了一只特别可爱的兔子,肯定已经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这让我一整天都心塞塞!!! 心塞塞!!! 心塞塞!!! 到现在还心塞塞!!! 毕竟,怂包是没有勇气主动搭讪的。大家别跟群里那群人学,总是怂恿我上上上。 上毛线啊!还企图用自己家帅弟弟的照片引诱我……切,我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内涵才最重要!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今天就刷了牙,一大早脸都没收拾,然后坐了我爸的摩托车,下了车头发乱的跟狗子一样!而且双目呆滞,带了我的眼镜,黑黑的皮肤还没修回来……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打的滴滴你们造吗?!我凭良心说一句,我要是个男的,这种不修边幅的女的那都不想正眼看! 然后,今晚又看了《战狼》,热血澎湃,太好看了!国产片都是这种质量,我也不用总看漫威和迪士尼了啊!还被蠢表哥在朋友圈问:你是个女的啊,怎么会喜欢看这种?她们都喜欢文艺片爱情片…… 呸!我就喜欢怎么滴啦! 嗯……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也没什么事),但我好累啊!你们懂得,我今天一天心情起起落落,太难受了,依然想念滴滴的小帅哥……所以,我就休假啦! 最后,战狼的彩蛋,超级超级重要!第一部,我不喜欢龙小云。第二部,我太爱她啦! 咦,已经八百多字了?果然我写废话超级快啊哈哈哈! 第二十二章 阴森诡谲,布满着累累白骨的鬼屋道路中,何青提起心神,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无脸女鬼,在惊喜过后,毫不犹豫的附在了陆邵丹身上。 它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慢吞吞的,动作仿佛不甚熟练。但那急迫的心情,从她不断颤抖又凝实的躯体中就可以看出来。 头颅重叠着头颅,肢体重叠着肢体,它努力伸展着四肢,恨不得连指尖也都服服帖帖的,与陆邵丹重合在一起。 女鬼自然满心欢喜又激动万分。 从它做鬼到现在,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主动接纳它的存在!当然,这也可能是别的人看不到它存在的原因。 它在心里低声叹道:没想到,昨天才看到一个挺好看的姑娘,附身出去,还没找到镜子呢,就被那个长的很一般的凶女人吓跑了…… 唉。 它叹息着:她怎么就那么凶呢! 不过转瞬,它又觉得心头美滋滋了。 毕竟,昨天没有照到镜子,可今天又有了啊!居然还是一副它梦寐以求的美女脸蛋儿! 这女鬼欢喜着,手指都忍不住颤抖着蜷缩了起来,它与陆绍丹的身影甫一重合,便立刻迈出了自己的右腿。 ——真的……好想看看自己美起来的样子啊! 只可惜,附身是附身了,毕竟货不对板,灵魂和肉体的相融度很低。这一下子迈得很慢很慢,仿佛生锈了的机器人,半天才挪出一点儿来。而且姿态尤为丑陋,一点都不美妙。 它似乎也察觉过来,微微扭了扭头,当真是微微扭了扭。 何青站在一旁和于丹丹一起紧张的看着,这一瞬间,仿佛听到了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 真是惨不忍睹啊! 何青在吐槽之余,也暗自心疼着陆邵丹灵魂附体的那种感觉,尤其在当时人还清醒的情况下,的确是非常难受的。 但对真正的陆邵丹来说,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被别人占据的感觉,却十分新奇。 说实在的,她的身体因为跟在何青身边,经过灵气淬炼的原因,再加上自己又全然放开心神,主动让无脸女鬼进入自己的身体——其实她只是在最开始有些难以适应,后期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当然,生理上没有不舒服,不代表心理上也没有。 她此刻缩在自己识海一角,眼睁睁看着原本熟稔万分的身体,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来——连抬腿、扭扭头,都变得僵硬又滞涩,仿佛千百年没上过润滑油似的。 这种感觉,当真尴尬又微妙。 要知道,凭她的家教素养,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出现过这种囧态呢。 何青看着眼前动作古里古怪的陆邵丹——“她”手中做出一个拿着团扇的姿势,身子斜斜倚在墙边,仿佛自己是个曼妙的古装丽人。 然而现实却是,因为身体并不能很好的跟随想法摆到合适的位置,再加上它多年来孤芳自赏,此刻作出的姿态,当真跟“美丽”没有半毛钱关系。反而让人格外想笑。 最起码,“陆邵丹”如今是一个合格的谐星了。 何青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头不由暗叹:以前是她对美人们带着偏见,如今可算是知道了,就算面孔长得再美,行为气质不符合,那也是白搭!那造出的搞笑效果,甚至更甚于平凡人。 就连于丹丹也半扶额头,不忍直视。 她抬起头来,看着强行给自己尬戏的那个无脸女鬼,此刻双手叉腰,右腿翘了起来,同时,斜斜迈出一小步,将肩膀后送,凹出一个原本应该无比曼妙的舞台造型来。 然而此刻,可能因为不是原装的原因,它做出的姿态活脱脱是鲁迅笔下另类的圆规。但看它的造型,不仅不会有人觉得它是模特,反而会认为他是谐星。 这一刻,能够微微感知出自己是什么状态的陆邵丹也不由有些尴尬了。 她心中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刚才就别那么冲动的,不行的话,阿青肯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租个女友跟她玩一玩吧。 但此刻再想已经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好继续容忍这女鬼的各种摆pose了。 活动久了,女鬼跟陆绍丹的肢体倒真的磨合出了一些感觉,最起码动起来,不会让人觉得是丧尸。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此刻欣喜的摸了摸脸蛋儿(这个动作相当熟练,半点生涩感都没有),接着左右四顾。 何青一看她的姿态,分明是想找出自己的镜子,连忙“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接着,在“陆邵丹”的身前,立刻凝出了一面等人身高的穿衣镜。 她多了个心眼儿,趁着镜子凝聚的过程中,在它的边框中加了一两颗灵力团,此刻微微泛出柔光,分分钟起到美颜的效果。虽然跟真正的美颜相机不能比,可最起码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再说了,陆邵丹本身天生丽质,皮肤又好,稍加修饰,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完美,而不会出现p图过火的僵硬感。 完美! 她在心中暗自对自己点了个赞。 看到眼前熟悉的大镜子,“陆邵丹”根本来不及反应它是从何而出,只自顾自地,欣喜地站在它的面前,并找准了最合适的距离,左顾右盼,环视着自己全身上下。 她看着自己身上简单的衣服和鞋子,不由微微拧起了眉头。 这个动作尤其搞笑,就像动漫里的树懒,眉毛是真的一簇一簇向前涌动着,何青在一旁看着,真的好险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还是忍住了,只不过表情扭曲的厉害罢了。 她忍得住,于丹丹和彭泽却都忍不住了。没有一点点防备,就直面这慢镜头……二人此刻不由自主扭过头去,肩膀一颤一颤,看样子当真十分辛苦。 但很明显,陷入镜子中的陆邵丹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只是在镜子面前不断的侧身抬手,摆着各种各样的造型,恨不得想要108式展现自己的美。 说实在的,这些动作若是由原本的陆邵丹做起来,有那冰雪一般的气质加分,说不得会出些意料之外的惊艳效果。 可如今换成这自恋狂魔的女鬼,再加上肢体动作略僵硬不协调,那出现的效果,当真十分一言难尽。 第二十三章 不过,这女鬼明显是个非常好满足的人物,她此刻摆了几个造型后,便凑近了镜子前,双手轻轻捧着“自己”的脸颊,神态满足的,好像买下了整个银河系。 “真美啊!” 何青一挑眉,原来它能说话?又一想,嗯……可能是现在有嘴了。 看着它附在陆邵丹身上不断做姿势凹造型,大家原本觉得要一直忍受了,没曾想在,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孔后,她居然就站着不动了。 站着不动了……不动了…… 何青苦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过她摆出任何一个姿势来,居然还有些不习惯——真是魔性啊! 倘若不是不断在“陆邵丹”脸颊游弋的手掌,她还真以为这女鬼被人定住了呢。 “你……” 她眨眨眼:“怎么了?” ——有什么心愿未了,赶紧了一了呀,可别耽误了陆邵丹。 再说,不是同体而生的鬼魂入了活人的身体,哪怕是身体原主有意放开,阴气残留在身上,如果不去除的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觉得身体很冷的。 更何况,它本身的魂体本就脆弱,身体与魂魄的磨合是双向的,陆邵丹的身体里固然会残留阴气,但鬼魂本身,确是会被消磨的。 至于消磨多少,那就看一人一鬼同体的时间了。 但何青的劝告,眼前的“陆邵丹”却置若罔闻,仍旧自顾自地牢牢盯着镜中的自己。 何青不由有些着急了——这是什么状态?总不至于觉得陆邵丹长得太美,所以不想走了吧。 刚准备说话,却见眼前的女鬼突然眼底涌出两行泪来。 何青一愣,毕竟是顶着陆邵丹的脸蛋,她看着,竟不由又有些心软。 “我,我没有催你的意思,不过……” 她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一下,毕竟美人梨花带雨带来的柔弱感,远不是那个无脸女鬼咿咿呀呀所能表述的。 然而眼前的女鬼却叹了口气,又重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接着,细白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泪珠,口中感叹着:“漂亮的人,原来连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这话没毛病,可是何青看看一旁一脸尴尬的于丹丹,再看看顶着陆邵丹的身体——说出这么自恋的话来,真的好吗? 好不好的,眼前的女鬼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眼泪,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好看?” “怎么会这么好看呜呜呜……” 说着说着,它自己被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此刻,何青只觉槽多无口。 这女鬼之所以一动不动,分明是对它的,或者说是“陆邵丹”的脸蛋感到万分痴迷。 所以,今天若不是说话的是凶凶的何青,她才舍不得挪开眼神。 何青此刻反应过来,自然没有了之前怜香惜玉的念头,她身子斜斜倚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那你慢慢欣赏,再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想怎么看怎么看吧。” 刚说完,却只觉得肩头“咔嗒”一声,原来是背后的一个凸起处感觉到了压力,向下竟弹出了一只骷髅手掌! ——丑死了。 那骷髅手掌冷不丁的出现,何青吓了一跳,然而却也在同时敏锐地看到上边用来粘合骨头的丝线,不由一阵无语。 她伸手拢着那骷髅手指,又接着把它们按了回去。 倒是于丹丹,在此刻心头一跳的情况下,还有精神对一脸懵逼不在状态的彭泽说:“彭叔,你们这鬼屋果然小机关很多,我估计每一次来,都会有新的体验,真是了不得。” “连一个小小的鬼屋都设计得这么精心,这游乐场不挣钱也难。” 彭泽:…… 呵呵,作为大老板,我,我只负责掏钱就可以了…… 于丹丹说完,又接着扭头看向仍旧盯着镜中自己的“陆邵丹。” 此时再看她的模样,分明是女版纳西瑟斯。 如果何青不在旁边盯着的话,搞不好它恐怕真的能干出,类似“坐在河边看自己的倒影,在痴迷中走向死亡”的情况。 “陆邵丹”伸出手来,细细描摹着脸庞,从她饱满的额头,到浓密的眉毛,再到挺直的鼻梁,以及下头颜色淡淡的嘴唇。 不胖不瘦的脸颊,精致有型的下颌,真是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动人。 尤其,这还是百分百纯天然的。 看着看着,突然,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陆邵丹”立流满面,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来劲,不消片刻,便已涕泗滂沱,情难自已。 眼见着陆邵丹今天穿的橘粉色连衣裙胸襟上都是微微深色的泪痕,何青赶紧上前,抽出纸巾安抚道:“哭什么呀?你不都附在她身上了,有什么好哭的呀?” 女鬼哽咽着,瓮声瓮气的说出了心里话:“她怎么这么漂亮?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呜呜,我怎么这么美,为什么这么美?!!” 何青:…… 正无语着呢,何青突然神色一冷。 ——刚才陆邵丹侧头的那一瞬间,她分明在她的耳畔,看到了之前的那朵淡紫色的桐花。 这桐花,原本应该在女鬼的耳畔的。 这怎么可能?! 鬼魂附体怎么可能夹带这种东西,并且还出现在路邵丹的身上。 刚才的过程,她全程盯着,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机会,来安置这种桐花,她也是紧张,便也忘了这花朵的存在。 不待她发问,女鬼发现他的眼神集中在那朵花上,不由腼腆一笑,伸手将那朵淡紫色的桐花取了下来。 “其实,我小时候就住在这边,不过有一次大火把脸烧坏了,丑得都不能见人,后来有一天,我就死啦。” 她骤然说起自己的往事,轻描淡写,又包含着浓浓的不甘心。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何青听着,也能想象出这样一个女孩儿的悲惨情形。 “死了之后吧,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脸依旧好不了。我到处飘呀飘,飘呀飘,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就突然觉得这里很舒服,就住了进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桐花的花瓣,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何青竟在那桐花花瓣上,一两抹萎黄的痕迹。 “前不久有一天出去玩的时候,这朵桐花就飘到了我的面前。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思维更清晰一些了,也能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而且,看到这朵桐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明白,在这里可以等到满足我心愿的人。” 她看着何青,嫣然一笑。 “你是吗?” 无标题章节 作者君最近一段时间在看房子,家里想给弟弟买房子了。然后,我也交了定金。先不说房子好不好吧,但是首付可以分期,一次付三万,我勉勉强强可以凑出来……买过房子的人都知道,其实过程很繁琐的,我爸妈在老家,很多时候都需要我去跑去排队。 然后,两套房子一起买,我们是农村人,没有固定收入,每个月贷款我也要努力帮忙,不然他们压力太大了。所以,基本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我要还八千。 八千啊,我这十八线小城市,压力山大!我要更努力的挣钱才行,有的时候,人不把自己逼到绝境,是不会看到自己的潜力的!当然,我的潜力,还需要大家来帮忙压榨……接下来,看正版的筒子们尽管催更吧!盗版的就别吭声了哈。 接下来,我是真的穷狗了。还好礼品之前手头宽裕的时候准备了,不然真是心塞塞。 当然,你们多催催,不保证能写到哪里。我最近码字的效率低了很多,因为要更改,不能灌水显得冗长,浪费大家的钱,但是每一卷还是不可避免的拖长了,难道是因为快要结局了? 我这个人,不鞭策我就懒…你催了,我能多写一百字,那也是好的啊! 来,大伙给我加加油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还有我的头号粉丝云枫树,每次打赏都悄无声息的一万,一千,两千,真是突然的惊喜!希望不是ios系统,不然不光延迟三月发放,网站分五,苹果分三,扣点税之后………啊呀呀不能想不能想,总之,谢谢! 还有许多我看到了,但是没办法一一道谢的伙伴们,谢谢你们一直给我投票评论和打赏,比如我的至尊沙发粉马达,谢谢大家! 语无伦次,不知所言,想到哪写到哪,见谅见谅。 第二十六章 补昨天答应的第三更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男一女在拐角处挣扎着,男孩明显怕鬼怕的要死,无论如何也不想进来,那手指抠在凹凸不平的墙面里,青筋都快蹦出来了。 女孩却是大胆的汉子性格,此刻下定决心,就拼了命的想要拉他进来。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心道:那些追求女孩子的老梗中,经常有写,要带她去看恐怖片,这样在女孩子害怕时,可以搂住她……可是据她所知,她们三个虽然不爱恐怖片,认识的女生当中,却有很多人痴迷这口的……至于男生,不提也罢。 比如数学系的陈俊生和金融系的李雪芮,据说恋爱的契机,就是恐怖片。 那时候,陈俊生长得高高大大,特别有安全感,结果他带李雪芮看恐怖片时,全程僵硬的坐在那里,问话他都不回答……李雪芮本来就觉得他太木讷,说话还不理,谁知道一个重要镜头闪过,陈俊生直接一头扎进她怀里瑟瑟发抖…… 结果,他们就在一起了。 而在这时,当先挣扎的男孩儿一抬头,恰巧看到了幽幽绿光映衬下的几人。 他不由惊叫一声,然而刚才因为太猛烈的反抗和不间断的啊啊啊啊,女盆友背对着众人,根本不理他莫名其妙的嚎叫。 只是随口安慰道:“不怕不怕,没什么的……” 男生却扎扎实实被冷不丁出现在前方的人影给吓到了! 幽幽绿灯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绿惨绿的,大家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那眼神,真的说不出的渗人啊! 更别提,他天性胆小呢! 直到这时,何青向前走了一步。 灵气常年淬体,哪怕她此刻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异状,但只要不冷眼看人,所带来的亲和力,还是一等一的好。 她走出了最密集的绿灯范围,此刻再看,就好了很多,那可怜的男生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反应过来,眼前的的的确确是正常的人,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青面獠牙的鬼怪。 男孩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也勉强放得更镇定一些,他抬头看着这周围零星的幽幽绿灯,不由悄悄的擦了把冷汗—— 差评!工作人员不用心,为什么让他女朋友又找到进来的机会? 差评!为什么鬼屋不能像别的地方一样走过场,反而把氛围营造得这么吓人,他都快吓死了好吗!!! 差评差评差评! 不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是说,必须得一个一个进来吗?他们是从三号门出口一拐弯,又偷偷溜进来的,难不成眼前的人也是吗? 心神放松之下,他抠着墙面的手就松开了,女孩子正拼命拉他呢,没想到一把就把人拽了进来!恰巧抱了个满怀。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立刻欢喜起来,搂着怀中的男朋友,感动的说着: “明明,明明你果然是最爱我的!你愿意为了我妥协,我,我……我也不能瞒着你,我……” 这感性的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刻泪盈于睫,差点就哭出来。 何青等人在后边看着这一系列的发展,此刻不由大觉尴尬。在场除了于丹丹之外,还个个都是拒吃狗粮的单身狗呢。 更何况,人家女孩子明显想说什么小秘密,他们几个不识相的留在这里,太碍事了。 “咳。” 她忍不住,轻轻干咳一声提醒道。 声音才发出,却见眼前的女孩儿霍然转头,神情中满满都是警惕。 何青一怔。 不过转瞬,她紧绷的神情又很快放松下来,仔细看了看何青等人,不由感觉脸上一阵热辣辣的。 ——刚才自己那胡搅蛮缠的样子,难不成被大家全部看在眼里了?那多丢人啊! 又一想,还好他们立时发出声音,不然,不然…… 她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眯起眼睛微微笑道:“你们也是偷偷溜进来玩的吗?” 他们当然不是,不过,大家能怎么回答呢?最后何青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这里设备没开,没有那个氛围,咱们出去吧。” 四号线路的冷气没开,无形当中,那种凉飕飕的渗人劲儿就少了很多。此刻人一多,反而彼此都壮了胆。 就连那胆小的男生也不由将腰杆儿挺直了些,若无其事的看着众人,微微笑道:“这里头没什么好玩的,鬼屋的氛围也没有了,没意思。我们出去吧。” 他含含糊糊,说的好像自己多么有胆量一样,何青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心头闷笑。就连彭泽也面色古怪,最后只能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短促的干咳一声。 当着外人的面,女孩子不好再对男朋友生拉硬拽,也不想揭他的短,此刻只在暗地里狠狠瞪了瞪他,接着不情不愿地笑道:“那行吧,我们这么多人,等会儿工作人员肯定会发现的,还是出去吧。” “再说了,入口那边也一直有人排队呢,等下说不定就有人进来了。” 她叹口气:“这游乐园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了,一个鬼屋而已,就排队排了那么长,想玩第二次,中间都得多耽误半个多小时……”她叽叽咕咕,声音却清脆,彭泽认真听着,试图从里头提炼出游乐园的缺点,后续抓紧时间改进。 快到出口了,路上光线渐盛,众人也大约能看清彼此的样貌了。 先不说这对情侣对陆邵丹和彭泽的高颜值赞赏,单就何青看来,这女孩子挺可爱的。 她脸颊圆圆,鼻头也圆圆,连眼睛都是圆圆的杏眼。此刻皱皱鼻尖儿,说着这游乐园各种设施的小坏话——什么人太多啊,什么哪个关卡不够刺激啊,还有有个大转轮今天为什么不开放啊之类之类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虽然刚才对自己男朋友的时候有些小强硬,但这是人家情侣之间的小情绪,何青等人自然不会多话,一路上听她叽叽喳喳,倒也不寂寞。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只要不走鬼屋,男孩的神情立刻恢复正常,不时关注着身边的女朋友,间或附和两句,神态是满足的小幸福感……这让单身狗们,别提多心塞了! 第三章 都是关于房子的可以不买 打击于丹丹有利于放松心情,但放松过后,何青总是忽略不了那对情侣带给她的异样感觉,于是挑了个周日,特意提前联系了那男孩儿。 名片上响亮的“置业顾问”四个字格外黑亮,相比之下,那后头“高明明”三个字,反而显得细弱许多。 何青想起那个胆子小的跟兔子似的男孩,不由也微微一笑。 ——反正也要看房子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顺带着看看他们俩,也不需要费什么力。 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爱操心……离农历7月15越近,她心中就越是有些隐隐的急躁。虽然表面上还是一份云淡风轻,但无形中,看周围的异样都会带出两分警惕的感觉来。 这种时候,也不知道今年闰六月,多一个月时间,是好是坏了。 何青拿起那张名片,最上头硕大的“龙湖春天”四个字,十分显眼。 这个楼盘……她好像有印象。 何青仔细想了想,似乎是宣传页发到学校边上了,她曾经接过一次。 不过具体地方在哪,她就不清楚了。 打开手机导航一下,半响,她放下手机,沮丧的叹道:“怎么这么偏!” 龙湖春天的确非常的偏,真真正正是帝都边上七环的最边缘处了。 有趣的事,它的小区最边缘的围墙,恰恰就压在大家默认的七环边线。关于这件事,还有网友讨论了好久呢。 这个位置何青真心有些看不上。 不过,她如果买房子的话,别的都可以无所谓,但就是对绿化要求会比较高。那里地方偏僻,绿化应该不错吧。 龙湖春天都在地都最边缘处了,绿化再不努力一把,拿什么吸引人,凭着里面蜗牛壳一般的户型吗? 她叹口气,又想起明觉和那对小情侣,不由痛苦的揉了揉额头——真是操心的命啊! 一大早,于丹丹还在睡懒觉——她现在每天忙到凌晨两三点,早上没课的时候,一般都会睡到九点多到十点。 陆邵丹倒是作息正常,可她就喜欢坐在那里看看书听听歌什么的,不爱在周末动弹。 何青不抱希望地轻声吆喝一嗓子:“我要出去看房子,谁跟我一块?” 话音刚落,于丹丹就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伸出头来,有气无力地把手往栏杆上一搭:“我。” 何青一愣,倒真没想到她能接上话茬:“你去?你不是困吗?还是多睡会儿吧。” 于丹丹挠挠头:“唉,其实生物钟就在那里,想睡也睡不着,只是躺床上不想动……你上回不是说那对情侣看起来有点儿问题吗?刚好最近码字又有些卡,我跟你一起出去……我还没见过买房子什么样呢,顺便也增长点阅历,以后好写出来。” 这倒是个好理由,宿舍总共就剩三个人了,两个人都要出门,陆邵丹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话说,那地址在哪啊?” 何青把导航结果往人面前一看,只听于丹丹哀叹道:“不是吧?!居然地铁不能直达的呀。” “没事。”何青只能干巴巴的说道:“我们坐到终点站再搭个车嘛,三个人也要不了多少钱。” “可我就喜欢一路到底的啊。” 于丹丹委屈的说道。 “阿青,你不会真想买这个吧。” 何青看她一眼:“怎么会呢?我就是去看看。我又不等着非得要房子,就算要买,也要买个地理位置好一些的,不用太繁华,但出门得有地铁吧。这里也太偏了,价钱居然还不低……” 这龙湖春天的房价,均价都能跟六环差不多,接近两万了……何青刚看到这个,被狠狠惊了一下:“这么贵!那我是贷款还是全款啊?” 以她的现有存款,全款买一套还是可以的,但这里……她撇撇嘴,有些嫌弃。 陆邵丹倒是仔细看了看导航地图,此刻微笑的看着何青:“阿青,说不定看了之后,你心里还真的会喜欢这里。” 何青一愣:“怎么可能,这里那么偏!绿化好像也没有太多……” 说起这个,她想起来陆邵丹的情况,不由眼睛一亮:“邵丹,难道你有什么内幕?” 陆邵丹刚准备开口,何青连忙拦住她:“不,别说,涉及到秘密什么的,就别说了。你只要告诉我,这里值得买就好了……” 陆邵丹轻笑着压下她的手:“放心啦,哪有什么秘密,只不过很多人没渠道罢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想听吗?” 那还用问?! 陆邵丹抿唇一笑:“你别看它偏,但是这一片儿,将来是要通高架桥的……” 她眨眨眼:“虽然上头才有这个想法,但是一旦确定了,还是很快的。” 何青星星眼仰望着她。 陆邵丹把地图放大,一点点的指着。 “还有这里,这里是地铁13号线即将通过的地方,大概明年年底就能通车……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果有关注的话,应该可以查到信息。这肯定也是这楼盘的一大卖点。” 陆邵丹说起这个,头头是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看中了这里的房子,趁这两年房子限购还不那么严的时候,先买下来。回头不想要了,随时可以出手,毫无压力。” 陆邵丹这么一分析,何青自然心动了。 “邵丹,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有钱的越有钱了…都有你这样的眼光,还怕没钱吗?” 陆邵丹不甚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呀?我最近跟着小姑姑连吃了几顿饭,饭桌上讲的都是这个,烦死了。” “而且,”她看着同样满目敬佩的于丹丹,失笑道:“你们不会以为别人就没这眼光吧,很多人的远见和前瞻性都比我要好太多了。之所以有钱的越有钱,不过是他们有想法了,随时可以拿出钱来付诸行动。而很多家境普通的人就算有眼光,也没有办法承受罢了。” “更何况,我们得到的消息,也比别人要多啊。比如一般人,只能查到地铁修建的消息,高架桥这个,不到规划的时候,谁也不知道。” “这就是优势。” 第四章 同样很无聊可以不买 几人一边往校门口走动,一边听陆邵丹进行理财教育:“你们平时也没有合适的理财渠道,就目前来说,最直接最简单的,就是买房子了。” 何青和于丹丹跟在后头听着她这一番安利,真恨不得立刻就带上钱去买买买! “阿青,这楼盘你可以看看,我之前恍惚听人说,这小区最中间的位置,是一个非常大的公园,整个小区绿化率特别高,我觉得这样的地方,你每天晨练时,灵气也会更多些吧。” 这倒是。 虽然她在哪里都可以锻炼,可在马路边上,和在森林里头,那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从石头渣子和雾霾中聚集的灵气,后者却是从鲜花绿树中得来的,品质就差的远了。 “这里的质量我不清楚,但是位置确实不错。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他位置偏,想再观望观望,毕竟它的单价着实不低。但是一旦周边设施齐全了,这里又会是一个绝佳的好楼盘,所以,今天一定要好好看。” 何青连忙点头:“嗯嗯嗯,我一定认真看。” 不过她看着陆邵丹兴致盎然的神情,不由纳闷道:“邵丹,你今天怎么这么卖力?这楼盘你们家里的生意?” 陆邵丹瞪她一眼:“我们家不做这些生意……我之所以这么卖力,那是因为小姑姑有朋友,内部价拿了几套,回头就送给我一套……你要是买的话,我们就是邻居了。我还可以找人……” “不不不不,”何青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喜欢自力更生。” “更何况……”她猥琐的挤挤眼:“亲爱的你想跟我一起怎么不直接说啊,买买买,没问题。” 两个土豪对话,于丹丹插不进去嘴,只好黯然道:“那我呢?” 何青和陆邵丹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要买的话,我借你!” “好啦,我有自知之明,负担不了的。” 于丹丹洒脱一笑:“赵振铎家里有房子,我就不用了。” 她把手机图片点开:“我刚刚查了一下,这片地方的开发商姓张。” “张端思……今年才三十三岁……乖乖,现实版霸道总裁了吧。” 于丹丹感叹着。 毕竟,她们学校里偶尔请人来开讲座,基本上能有这本事的,都是平均年龄40+的了。可别以为都是小说里什么十八岁管理整个跨国集团的天才董事之类之类的,那都是瞎扯,现实中能有吗? 这么对比起来,这位年仅三十三的张端思,当真是让人敬佩了。 陆邵丹想了一会儿:“……对了,你们记不记得去年那个杀人分尸的金融系的凌泽?被判刑之前,他女朋友张灵嫣,她哥哥就是张端思。” 陆邵丹明显听说过他们家,此刻解释道:“他们家里实力是有的,而且在房地产行业都几十年了,属于最早的那一波,那时候真真正正是白手起家。” 陆邵丹说起这个,倒是更加有信心了:“阿青,张家做房地产有些年头了,他们房子的质量口碑都相当不错,你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了。而且,你今年都大三了呀,大四实习的时候,不得有个住的地方吗?难不成,你还想租房子?” 何青本来就被陆邵丹说动了,此刻再听到毕业实习和租房子,心头一紧,立刻说道:“行!如果这里的户型我真的觉得喜欢的话,就把它定下来!” 她略带得意的掏出前几天彭泽给她的那张卡,显摆道:“你小姑父真大方!这卡里足足有300万,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多。还以为撑死了四五十万就够了呢。毕竟……” 她笑得有些腼腆,仿佛受之有愧:“……我也没做什么。” 陆邵丹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身边有个傻白甜,这酸爽…… “所以说呀,你对自己能力的觉悟远比不上林临。” “咱们关系好,小姑姑一家自然是走亲情路线,所以她们当着你的面很少提钱。但彭泽到底隔了一层,找你帮忙就不那么方便了。” “你以为这是给你的酬劳吗?他只是想跟你打好关系,以后有求于你的时候,也方便开口。这三百万,只是个前哨……” 陆邵丹恨铁不成钢:“阿青,你不要太过妄自菲薄,你是这世间少有的玄术师,能力还那么强,所有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基本上找你都可以搞定——这样独特的存在,你以为他们都没眼光吗?之前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才没有贸然上来跟你沟通,以免引起你的反感,就得不偿失了。如今有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抓住,那才叫傻子呢!” 听了陆邵丹的一番深入分析,何青只觉自己前头20多年简直是白活了! 就算得了龙卫一的记忆又怎么样?那位的行事手段,怕比何青还不如呢! 何青暗暗反省了一下,然后不由郁闷了:“算啦,我是没有你们这样的眼光和格局。思想还是太简单了。不过……” 她开心的说着:“我跟你的关系辣么好,有什么事你总会帮我的,像你说的,我这样的玄术师,绝对是你们要打好关系的存在……怎么样,晚上回宿舍要不要给你抱大腿?” 陆邵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就是不是玄术师,万一遇到什么事,我和丹丹还能袖手旁观吗?” 此刻,同样被陆邵丹安利了一路的于丹丹,已经把那楼盘的所有信息都从网上搜出来。越看她越觉得心动。 此刻不由沮丧道:“这里周边环境这么好,难怪要价这么贵……要是真的贴近气环边上的价格,我也可以勉强凑出首付来,买一套小小小户型的,哪怕十几平方也好啊!” 陆邵丹叹息道:“这世间有眼光的人大有人在,但很多人,缺的就是金钱上的支持。我们今天先去问问,看看具体的价格,丹丹你如果想买房子的话,现在的存款可能不太够,但是你的月收入还贷款什么的,真的毫无压力……” “不然这样,你如果真看中了的话,到时候我借你一点你话,你后期慢慢还我首付就行了。” 第三十六章 今晚的月亮亮得惊人。 有它的光芒在,周围之前还闪烁如同钻石的星星早就被暗蓝的夜空湮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原本是悬挂在半空中的,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正中央的天幕而去。 而何青周围,各栋建筑的楼顶上,也慢慢显出其他身形各异的、属于山精鬼怪的身影。 动物园的熊大熊二吭吭哧哧,好不容易才爬到楼顶——唉,长得太威武雄壮也不行,爬楼都有点吃力,圆滚滚的肚皮有点突出,老是顶在墙面上。 二熊才刚刚歇口气,却发现天台上已经有人了,心中不由一咯噔。 明觉看着他俩,随即眼风一扫:“离开这里。” 这两只原本感觉到何青的气息就有些怂怂的,此刻一听还有个厉害人物,立刻吓得一个屁墩儿坐倒在房顶上。因为吨位太重,那声音着实不小! 何青简直不忍直视,抚了抚额,挥手道:“去吧,去吧!传我的命令,这栋楼的楼顶,不要再上来了。” 上来也是白搭,以明觉这个性格,今晚估计是容不下别人的。 ——好家伙! 两只熊凝目看去,在场两位玄术师呢!另外还有一位,虽然没有一身正统玄术气息,可浑身气势也是难以抵挡…… 唉,熊不如人,他们能怎么样呢?只好又灰溜溜地爬下去。 因为心中有些慌乱,他们下楼时,还险些一脚把旁边的空调外机给踹掉。还是一旁安静呆着的林临手疾眼快,立刻又重新将它固定好。 他对何青点点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倏忽间闪身到了旁边的一栋楼上,有灵力自嘴边慢慢传送出去,如同辐射一般向四周波动开来。 “传我命令,今夜凡上天台来觅得帝流浆者,切不可滋事寻衅……” 何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莫名生出一种感慨。 ——啊,长大了啊。 月亮挂的越来越高,洒下的月光也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那光芒带着幽幽的冷意,在这空气中仍旧带着湿意的雨天,让人忍不住瑟缩了下。 8:50。 何青在天台上遥遥打了个响指,明正大学女生宿舍中,那只被于丹丹抱在怀里的大公鸡,轻巧的挣扎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埋胸抱,扑闪着翅膀跳上了卫生间的窗户。 在宿舍里,于丹丹和陆邵丹仍旧维持着抱着大公鸡的姿势,悄然沉睡着。 她们也是累了一天了,就算没有何青的符咒,恐怕这会儿也很难醒过来。那只大公鸡不知是有什么矫情劲儿,非得让人把它拢在怀里才肯安静下来。不然就一个劲儿扑腾翅膀,还想发出声音……没有何青在身边,她俩可听不懂这外语,只能一脸苦逼的四手环抱……此中滋味,简直难以言喻。 明正大学距离何青所在的位置有一段距离,不过禽类的优势,就在于它们可以走直线。 大公鸡如今膘肥体壮,一双翅膀也是羽毛光滑,做个简单的滑翔,从这个窗户飞到那个空调外机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一身斑斓羽毛在黑夜中低调起来,很快,便扑腾着到了天台。 一上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快要爬到正中央的月亮。 它“咕”了一声,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扇了扇翅膀,眼见着就诗兴大发,准备引吭高歌呢,就被匆忙冲过来的何青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不许叫!老实点儿,耐心等着。” 她的动作倒是不重,也就是做个样子,可大公鸡天天被人捧着,自觉受到了鸡格上的侮辱! “咕咕!!!” 大公鸡从嗓子眼儿里艰难发出两个声音,头顶上的肉冠都快垂了下来,翅膀尖儿在地上划拉着,更是沮丧万分。 ——它今天一天,都没好好打鸣了呀! 这得多委屈啊!如今,如今还要被人这么着…… 何青伸出食指,点了点它坚硬的喙:“别在我这里装可怜,你天天懒得跟什么似的,在农场里,他们就说你天天不好好报时,整天带着三妻四妾们来回浪荡……” 大公鸡被人拿住弱点,老底也被掀翻,此刻不由眼珠一转,真显出两分可怜来。 何青叹气,一松手:“去吧,别在我这边。” 她指了指明觉:“那边很危险的,你也争不过他,去别的地方吧。凭你的本事,总能得到帝流浆的。” 大公鸡倒格外的知情识趣,此刻歪头打量了王明觉一下,再看旁边那个鬼气森森的棺材,吓得一个单腿,跳跃到了天台边上。 接着,它也不在装可怜了,反而麻溜的转头,毫不犹豫的又开始了新的滑翔历程。 何青看着它远去的身影,再看看表: ——8:58。 风中送来一股腥咸的气息。 她舒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楼顶上头那一个窈窕的身影。 从这里看去,那纤细高挑的身影,长长的秀发在微风中摆动着,格外曼妙。 从郊外到这里,三分钟时间。 何青是不会怀疑陆邵丹找的人的素养的。说是8:55给他符咒解禁,绝对不会在8:54。 她放心的点头:看来,碧清虽然好吃懒做网瘾深沉,可对于帝流浆,也不是没有任何渴求的。 …………………………………………………………… 阅微大学图书馆中,四周一片黑暗。 窗外有风吹进来,夹杂着微微的凉意,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叶舒文,却只感觉身周一片暖融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包裹着,让外头的寒风沁透不得。 他此刻并未清醒,身子反而在微微的颤动着,双目紧闭,似乎已被拉入沉沉的梦魇当中。 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闪过,陌生的人,陌生的世界,有橙红色沸腾着的岩浆,还有白雪皑皑的高山…… 甚至,还有满目的血污与尸骸。 梦中,他看到一个趴在柴堆里,浑身脏污满面血腥的男孩,正懵懂的睁大晶晶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心中蓦地涌出一股温热的情绪来,叶舒文在睡梦中微微笑了起来。 九点整。 间隔120年的庚申夜帝流浆,终于到来。 第三十七章 农历七月十五,九点整。 月亮终于在众多山精鬼怪的殷殷期盼中,一寸一寸悄无声息的,移到暗沉沉的夜幕正中央。 那一轮明月高高照下,明亮月光所辐射的这片范围,仿佛都被笼罩在了一个奇特的环境中。四周有微微流光来回闪烁,好似一个足以笼罩城市中心的大碗扣下。 长安赶在最后一刻悄无声息的跳上天台,跟大黑一起,各自据守在天台的一角,避开了如今满目期盼的王明觉,静静蹲守。 九点钟一过,天空中陡然间光华大盛,丝丝缕缕的荧白色月光尽皆洒下,还未落到地面,就慢慢蔓延出璀璨的金色光芒,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远远看去,整个帝都仿佛被分隔为内外两个世界。中心处被泛着金色光芒的月华笼罩,三环内,光芒璀璨。三环外,原本在夏夜九点应该灯火通明的帝都,相形之下,仿佛萤火之于皓月,简直被衬托的格外黯淡。 而在政法大学的中心楼上,各处楼顶上此起彼伏着微微的欢呼声,各色精怪都有些忍不住了,纷纷变幻出自己的原形。 间或夹杂着彼此的招呼声: “哟?你是个鱼啊……老乡老乡……啥?!胖头鱼??乡下仔离我远一点啦,我可系多宝鱼!” “你是狐狸?啊呀呀,我说怎么看不出来,原来毛色都不纯的……” “真想修炼成人啊,想吃什么吃什么,就不用主人每天喂狗粮了……” “傻孩子,想什么呢,你变成了人,就要出去卖苦力挣钱了,搞不好累死累活到最后,也只吃得起狗粮……” 随着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声音,月华中带着一丝丝的金色光芒,静悄悄洒了下来。 帝流浆! ——哪怕只尝到一丝,对于精怪们来说,也是人间难得的大补。 月光原本是洁净无瑕的,然而此时此刻,在他们眼中,这洁白无瑕的月光中,蕴藏着道道细密的金丝。 这金丝漫不经心的向下飘落,仿佛全然感知不到底下殷殷等待的的众人。 而这,还只是开始。 明觉愣了一瞬间。 他如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天地盛景,毕竟,帝流浆都那么久没有出现了。他虽然在典籍上看了许多,可不论描述的多么详细,文字所能带来的震撼,远远比不上真实! 下一秒,他便飞速地回过神来。 他伸手将王惟恂已经半僵硬的躯体抱了出来,凭着灵气,直接让它飘在半空中,更大范围的接触着帝流浆。 天台上,除了长安和大黑各自蹲在在屋顶一角之外,再没任何能够吸收帝流浆的生物了。 何青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王惟恂,心中不由叹息:以人类之躯接受帝流浆,哪怕这身躯早已死去多年,原本也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明觉他,究竟叠加了多少种秘法。王惟恂他,真的能活过来吗? 明觉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护持着王惟恂的身体,丝毫不敢大意。 而就在这时,有一缕头发丝一般的帝流浆向下飘来,他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金色的流光在义父身上一闪而过,分明是渗透进去了! 他大喜过望,此刻浑身都颤抖着,想要触摸那身躯,然而手指一个瑟缩,分明又有些不敢。 他神色怔忪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帝流浆钻入义父身躯,半响,才惊喜的看着王惟恂,轻声道:“义父,你看,我没有做错。你会活过来的,你一定会活过来的!” 何青注视着他,此时此刻,只能无奈的摇头。 没有魂魄,就算活过来,也只是一具傀儡躯壳。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魂魄竟然没有转世,说不得早就已被天地同化,还留存世间的希望是小之又小,太过渺茫! 明觉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而在大学城外,鬼门关前的最后一夜,街道边百鬼夜行开始了。 帝流浆的范围不小,大学城区的些许精怪不满足在这地方固守一隅,试图想要往外窜去,可一出大学校门周边,便时不时窜来一两只阴魂。虽然他们也吸收不到帝流浆,可因其本身对灵性便是一种侵扰,折腾来折腾去,还当真就属大学城区的帝流浆吸收起来最方便…… 各种精怪们看着屋顶一角盘踞着的几只仓鼠,心中嘀咕道:这些家伙找来的情报还是那么的准确,也不枉费之前花大价钱弄来了。如果不是这,他们恐怕还像故老相传一样,循着祖上传来的惯例,在山野老林里静静等待。 眼前又一颗凝聚出的金珠缓缓飘下,虽然小之又小,甚至不如绿豆大,但也算是格外浓郁的帝流浆了。 这次,大家再顾不得东想西想,赶紧窜上前去,伸手将它小心的接住。 而不远处女生宿舍楼平坦的楼顶上,碧清一个人便占去了一半的地方。 其他诸多小妖们小心的盘踞在剩下半边,敬畏的看着这深海霸主。 ——这鲛人要上岸了,当真了不得啊。 碧清已经化为原形,深蓝色带着点点幽光的鱼鳞,在月光下越发的璀璨生辉。 他漫不经心的摆动着鱼尾,体积硕大偏又身躯曼妙。占据的地盘广之又广,那些自月华中分离出来的帝流浆,尽皆没入他的躯干,让他躺着躺着,便惬意地伸了伸懒腰,嘴里嘀咕道:“好满足啊,唱首歌庆祝一下吧!” 他的声音不小,另外半边儿楼顶上的小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吸收着帝流浆,一边还要分心关注他,此刻听他这么说,立刻惊恐的一哆嗦,纷纷就要向旁边逃窜。 “站住。” 碧清喊住他们。 “别跑呀,我又没说对你们怎么样……” 他甩了甩鱼尾:“……还给你们空出那么大一片地儿,你看周围挤挤巴巴的,哪有这样宽敞,好好呆着吧。不然待会玄术师回来,看到你们这样,还以为我欺负你们呢!” 他嘴角扬起一抹格外具有魅惑力的笑容,眼神也越发勾人起来:“来,我给你们唱首歌。” 半边儿天台上的小妖们俱都瑟瑟发抖者,蜷成一团,面色苍白如雪。 而楼下沉睡着的那些学生们,仍旧好梦正酣。 第三十八章 就在天台一角挤满了瑟瑟发抖的精怪们时,碧清得意的笑了笑,手指头挽了挽耳后的碎发,张口就准备开始唱—— “好了。” 天台一角,突然出现一个少年清俊的身影,碧清回过头去,想要看看是谁这么没眼色。 林临缓缓走上前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不分男女的碧清:“别再唱了,你既然已经占了这么大的地盘,剩下的就不要再干扰他们了。真要唱下去,这周围的普通人恐怕要在你魅惑力的加持上,醒不过来了。” 他看着满脸不以为然的碧清,难得耐下性子安抚道:“娄子捅大了,阿青姐姐可不会饶你。” 碧清闻言,狠狠瞪了面无表情的林临一眼:“喂,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林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碧清撇撇嘴——美人撇嘴,也是极好看的。 他摸摸脸蛋:“你看我,长得多美呀!当初阿青也差一点点就被我迷住了呢!你居然这么冷酷无情的对我说话,完全不像个男人啊!” “哦。” 林临丝毫不走心的应道:“想让我瞧得起你?行啊,先把你这不男不女的模样变一变,连腿都没有,还质疑我的身份,谁给你的胆子?” 碧清一哽,不可思议的看看自己的鱼尾巴——这线条多流畅啊!这鳞片多均匀多好看啊!! 这这这,难道还不如人的两条腿吗?凭什么?!腿有什么稀奇的,满大街都是。可天下鱼尾巴能这么美的,只有他!!! 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我给阿青姑娘面子,是因为人家是玄术师正统,功力的确很强。至于你,修炼还没几年吧?真要打起来,恐怕是远不如我的。” 他撩了撩海藻般的长发:“所以呀,在我面前低调一些,听话一些,才最重要。” 林临看他一眼:“不可能。” 今夜帝流浆如此珍贵,那么多瑟瑟发抖的小妖怪可是殷殷期盼着呢。若是因为竞争不当,彼此吸收的量多多少少,那他也没办法。 可碧清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海上霸主…… 他答道:“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着帝流浆。就算不想要,也不许干涉别人。要么,你就试试我到底能不能伤得了你!” 碧清看着他,目光熠熠。 半响,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说出一段跟之前对话完全没任何关系的话语来:“哎呀,真是莫名有一种迷人感,还好我比你长得美,不会轻易沦陷……” “算了,”他拍拍手:“美人儿总是会受到优待的,我开个玩笑而已。” “话说,老这么躺着也实在没意思……你带iPad了吗?” 林临脸一僵。 碧清看了看他的脸色,沮丧的低下头来:“早知道我就带着它了……我来之前,有人约我去王者峡谷呢!” 他嘀嘀咕咕:“我可还没正经约过会呢!” 满嘴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话…… 林临拧紧眉头,看了看另外半边儿的小妖怪们,发现他们虽然依旧胆怯的看着这边,但已经不再瑟瑟发抖了。情绪也微微放松了下,其中两只胆大的兔子精,耳朵都伸的老高。 他环视一周,确定大家状态都不错,再看看半空中越来越密集的帝流浆金丝,转身便去到另一个天台了。 大学城的建筑物何其之多,哪怕每栋楼上只停留一会儿,林临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好在,这些山精鬼怪基本以武为尊,谁的本事大,谁就当老大。偶有纠纷,他处理起来也并不算麻烦。 政法大学男生宿舍楼楼顶上,这天台上的老大,是一只还未成年的小老虎。 林临悄无声息上了天台时,他还在上窜下跳,来回吸收着月华中的帝流浆。 不过可惜的是,他虽动作敏捷,可个头实在太小,对身体的掌控力也不太够,每跳动一下,总要一不小心踩空,在地上咕噜滚个圆。有时候跳上去那一下,还不如在地上滚那几圈带来的好处多。 不过周围也没谁笑话他,毕竟,他周围都是自家快递公司的员工,也没人敢笑话他。至于其他精怪嘛…… 虽然各有各的小圈子,但只要不闹事,林临是不会管这些的。 只是…… 他叹口气,遥遥看向中心处何青所在的地方:阿青姐姐一个人在那里…… 空气中的帝流浆越来越稠密,从原先的丝线一般的存在,到如今累累金珠般,一颗又一颗的从上方滑落。 明觉安静等在一边,眼看着一颗又一颗的金珠慢慢渗入王惟恂的躯体,心中只恨自己,为何不能替他多揽一些。 他不死心的伸出双手,试图掬起一捧帝流浆的金珠,然而那调皮的金色流光在它掌心不过打了个转,转眼就穿透他的躯体,飞向了其他地方。 明觉看着空空荡荡的掌心,怅然道:“原来,这就是帝流浆。” 他看着王惟恂仍在不间断吸收帝流浆,喃喃道:“你曾跟我说过,想要见一见帝流浆……如今,你看到了吗?” 何青在一旁安静等待着,眼看着大黑和长安身上也没少吸收,此刻便闭目凝神,恢复自己之前因大范围覆盖灵符而消耗的灵气。 听了明觉的话,也不过心中一叹。 ——反正,明觉字里行间不忘王惟恂,可是人怎么能复活呢?帝流浆是天地盛宴没错,可却并没有半点起死回生的能力。 尤其,王惟恂还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 而在这时,本应在图书馆里安静睡着的叶舒文,却突然在黑夜中醒了过来。 他甩了甩头,迷迷蒙蒙的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跌跌撞撞向墙边走去。 他的双眼全无焦点,可似乎神智又是清醒的,还晓得时不时看看手机。 而在这时,他已经停留在门外的墙边, 图书楼足足七层高,普通人想要上去,除了架梯子,别无二法。而他此刻,在这静悄悄的校园中,却一把扣住了那浅薄到接近于无的墙缝。脚底,崭新的皮鞋在泥泞的草地上用力一踩,整个人“倏”的一下,就贴到了墙面上。 “明觉……” 第三十九章 教学楼翻新还没多少年头,墙壁十分光滑,那浅之又浅的墙缝,若凭人手去抠挖,简直难上加难!更别提还要一寸一寸向上爬…… 可叶舒文此刻迷迷蒙蒙,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胳膊一伸,便轻轻巧巧的扣了上去。 他的指头是标标准准的学者指头,虽有些许因为执笔敲键盘带来的薄茧,但指关节匀称,手掌白皙,一看就从没经历过风霜。 但如今,他的动作却格外驾轻就熟,仿佛手掌上带着吸盘。就只那么轻轻向上一贴,五指微微弓起,整个人就牢牢贴在墙壁上。再脚下用力,两手并用,轻轻巧巧一踩,整个人就瞬间上行一寸! 这种游刃有余的灵活,没有借力,没有技巧,甚至没有任何道具……绝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仿佛他的身体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倘若有人能看到离地两三米处他的面庞的话,便会发现,叶舒文此刻双眼失神,毫无焦点,整个人仿佛梦游一般,嘴里只喃喃念叨着两个字。 “明觉……” 月光越来越亮,一道道月华中的帝流浆在天空中弥漫,如同初雪一般静悄悄降落,又随意,又安然。天地一片寂静,油绿的树叶欢喜的抖着枝叶,努力将边缘向更宽更广处伸展。每成功留下一丝丝金黄色的帝流浆,便欢喜的沙沙作响。 枝头上,嫩绿的新芽正在悄悄萌发。 月光中的帝流浆越来越浓郁,天台上,不管是大小精怪,尽皆喜不自胜,再也顾不得平日里的纷争,只拼了命的想要吸收这难得的天地盛宴。 而等叶舒文将将爬到三楼,这才成功将头从树丛中伸出来——图书馆旁边的树,实在太过枝繁叶茂了。 而在这时,一缕月华便直直照入他的额心。 但遗憾的是,只那么一瞬,它又很快从额头处穿透。 叶舒文猛地甩了甩头,四肢如仍然如同壁虎一般紧贴墙壁,然而下一瞬,他的眼睛却陡然睁大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舒文惊恐的看着眼前冰冷的墙面,不用转头,眼角余光就能看清楚四周是个什么环境……脚底下还空落落的呢! 倘若近处看时,他的四肢都在微微的发抖,同时又更加拼命的向墙壁抠挖,脚尖勉强“踩”在墙壁的缝隙当中,险之又险。 叶舒文内心十万只小人正在瑟瑟发抖,此刻再看他的神情,分明惊恐又无助,显然是自己也不知为何就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一刻,他终于丧失了以往的好风度,惊恐的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学的攀岩呀?” 还有这夜游的毛病……他睡觉再规矩不过了啊! 嘀嘀咕咕的,也不知是不是声音大了,他只觉胸腹微微一震,手指头就一阵无力,仿佛下一瞬就要掉下去! ——这可不行!!! 他惊恐的拼命用力抠挖,指头戳到细碎的沙石都不觉得疼痛,然而一阵手忙脚乱后,他的情况仿佛更加岌岌可危! 叶舒文终于绝望了,险险的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忐忑的扒在那里,满脑袋冷汗涔涔。 他此刻心头只有疑惑——到底谁他妈让自己挂在这墙上的?!!! 然而下一瞬,他的眼神又开始迷茫起来。 只不过一瞬间,他的胳膊一动,逡巡着上方可以用来借力的地方,身子又将开动。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帝流浆也降下的越来越多。何青入目所见,那金色的流光几乎遍布天际,让她满眼都是金光灿灿,几乎要晃花了。 大黑和长安在天台的边缘处来回奔跑跳跃,对他们而言,帝流浆与其说是大补之物,不如说这追逐的过程才是他们喜欢的。 两只狗都是黑色的,被金光衬托着,倒更显几分不可说的威严来。 而长安原本快要凝实的身躯,此刻也越来越结实,何青抬眼看去,只见在奔跑的几个瞬间,他已然彻底化为了实体,唯一让人觉得有异样的,就是月光下,他没有影子。 明觉站在最中心处,用灵力拖动着王惟恂的身子,来回转换方向,整个天台都被他所占据,地方宽宽广广,足够他的动作了。 而在几个奔跑的间隙,他仍然忍不住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倘若不是义父身上死气开始蔓延,被龙气抗拒,他们今天,也可以去最中心的地带。 而在他看向紫禁城时,何青眼瞳中精光大盛,太阳穴处一动一动的跳跃着,几乎抑制不住这莫名横生的欣喜! 她闭目凝神,感受到了来自神龙的欢喜! 整整120年,帝流浆终于来到!盘踞在紫禁城蟠龙柱上的神龙高昂头颅,空气中莫名一阵波荡,他那些陈旧的伤口,居然已经开始缓慢的蜕化腐皮,长出了新生的血肉。 唯独有两处伤口仍旧不变。 一处是颈下七寸处的逆鳞,另一处,就是它断掉的指骨。 但是,这些比之其他,已经是很好了。 神龙的身躯在天空中缓慢游动着,每一寸鳞片,都焕发着精神奕奕的光泽,肢体在云间穿梭腾挪,反而格外畅快又灵动,与空气中的灵气隐隐相合,这是许久未曾找回的感觉! 下意识的,它张嘴去要吐出龙珠来戏耍一番。然而才将动作,却忽然想起来,龙珠已不在身边。 ——不过,这也没什么。 它将躯干盘在大殿的龙柱上。闭目凝神,感受着躯体里游动的灵气,在这难得的好时候,仔细修复着伤势。 何青睁开眼睛,感受着空气中会来回动荡着的属于林临的力量,安心的笑了笑。 看来,今晚大家还都算守规矩。林临他,也真的稳重很多。 惊喜的念头才刚过心上,下一瞬,她忽然转头,看向明觉。 明觉似乎对这感觉完全陌生,此刻只是安静的陪着不断飘动收集帝流浆的王惟恂。 “明觉,停下来!” 明觉转头,不耐的看着她。 “我说过了,等义父……” 话音未落,却见何青眉心狠狠一跳,她皱眉,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说道:“停下来!” 第四十章 明觉瞪着她,不耐烦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蠢货!” 何青喝道:“我是因为这个吗?你只顾高兴,居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吗?!” 她气急:“快停下来!我早说过,生与死的转换根本不可能,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被死气侵袭了!” 明觉霍然变色,急急转头看去,果然,在王惟恂的另一侧,他的半边身子上,不光不断有帝流浆悄然透入,金色流光中夹杂的,还有丝丝淡青色的死气! 明觉不可置信的看过去——明明,明明之前只是微微有些僵硬,并没有这么多的死气!!! 他颤抖着手指慢慢摸索过去,然而下一瞬,便如遭雷击。 ——那肢体触手冷硬,分明已经开始僵化了! 何青再也等不及,瞬间身影一个闪现,下一秒,就出现在明觉面前,骈指一收,立刻牢牢控制住明觉护在身侧的王惟恂。 “不许动他!” 明觉喝道。 他手中灵力不停,如同锁链一般与何青角力,试图夺回王惟恂的控制权。可如今,何青的能力根本不弱于他,此刻猛一收手,王惟恂的身子仿佛被两方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在半空中不断左右挪移。 此刻可不是悠着劲儿的时候,何青脚下一顿,身子猛然回转,用力之下,王惟洵瞬间向她那边漂移。 然而很快又被明觉拉住。 他紧咬牙关:“帝流浆没有吸收完,你怎么知道义父不会复活?但凡有一丝希望,我就绝不会放弃!松手!” “不可能!” 何青喝道:“你看看他裸露出来的手脚,分明已经僵化了!” “明觉,僵化的,全部都是彻彻底底的死人。他不会再活过来了,你死心吧——到此为止了!” 明觉咬咬牙,一双眼亮的惊人。 他没有再讲话,或许,也是知道语言是说服不了何青的。只不过手掌中灵力索越发粗壮,身子微微转动着,力度也越来越大! 何青与他胶着着,在明觉一往无前的气势下,此刻也觉得万分艰难。 “僵尸是不能吸收帝流浆的。” 他喃喃道:“可你看,义父如今依然在吸收帝流浆……所以,他还是活……” 何青:!!! 何青怒瞪着他:“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身怀死气与帝流浆,他现在非人非鬼,这周围都是普通人,一旦有什么状况……” 何青叹息道:“明觉,伤害普通人的罪孽,你承受不起了!” “就算他真的醒过来,顶着这样一副怪异的身躯,他也不会是你的义父了。” 十一点了。 天空中月华越来越亮。 何青抬头看天,再看此刻正诡异的不断向王惟恂涌去的,已经快要凝结成珠的帝流浆,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翻腾起来,无法抑制。 这股不祥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直到她的心神都不受控制的动荡起来。 何青二话不说,腾出右手来,灵力如钻刺破指腹:“灵力定海,为我中心!” 瞬间,她的身侧涌出一股粗壮的灵气,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牢牢扎根在地,挪移不得! 接着,她手中灵力索向前一松,明觉猝不及防之下怔愣一瞬间,立刻被她卡准时机,身子在旁边灵力柱上一绕一收,王惟恂的身子立刻被拉了过来! 明觉此刻棋差一着,只能眼睁睁看王惟恂向何青那边飘去,目眦欲裂! “义父——” 他惶急的喊道,浑身腾起一抹赤红的火焰,整个人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着一股拼命的架势,直接就冲了上来! 何青收手不急,还未曾触碰到王惟恂的身子,便又被急冲过来的明觉一把拽了回去! …………………………………………………… 墙壁上,叶舒文今晚第三次从迷迷糊糊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又爬高一层! 他闭着眼睛,神情不由越发绝望。 ——我踏马这是怎么了?!! 好涵养如他,此刻也控制不住了。 他不止一次的思考着自己如今的现状,可惜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毕竟,每当他回过神来时,那神一般的攀爬技巧就消失无踪。而自己这笨拙的身躯,是无论如何都扒不住这光滑的墙壁的! 上一次醒来,因为太过郁闷,他险些直接跌落在地。这大半夜的,四周如此干净,恐怕自己摔下去,要熬到早上才能被人发现,这样的高度,不死也得残。 而如今,又是这样险之又险的境地。 他绝望的闭眼——还不如不醒呢! 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头却突然疼了起来。 迷迷蒙蒙间,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玉雪可爱的男童,正笑嘻嘻的牵着他的衣角。 下一瞬,画面又转到一间沉闷的房屋当中。面容清癯的男人斜倚在床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明觉,好孩子,不要伤心。义父犯了错,有生死因果缠身,如今,是该赎罪的时候了。” 已经渐渐长大的少年,握着他干瘦的手趴伏在床边:“我不要……义父,你别离开我——” ………………………………… 叶舒文晃了晃脑袋,心中越发惊疑不定:难不成,自己是明觉义父的转世?可他之前不是查过吗?分明不是啊。 可如果不是,这场景,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念头刚转,却见画面又大不相同。 ——那个死去的男人飘浮在半空中,眼看着明觉的一举一动,神情也是焦急万分。 不知为何,叶舒文只觉自己也心如火焚,嘴里喃喃道:“明觉,明觉!不可做,不可做!” 然而不管他怎么着急的看向明觉,明觉似乎都全无所觉,只自顾自摆出奇怪的姿势,身周有雾气涌动。 旁边,一身长裙的中年女人静静侍立在一旁。叶舒文看到,心中又莫名涌出一个名字——瑛娘…… 还未来得及想瑛娘是谁,叶舒文却发现,不过转瞬的功夫,明觉双脚处,陡然升腾起一抹黑色的、好似火焰般的雾气,正一缕一缕的自小腿处缠绕他的身躯! 他心头一惊——这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要对明觉做什么?! 他赶紧扑上去,拼命撕扯着越来越多的雾气:“离开他,滚远些——” 然而那黑色雾气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叶舒文才将将撕扯开一缕,其余的又紧随其上,源源不绝! 而这时,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叶舒文看清了明觉的身后。 在他背后,恰是之前那个中年人的尸体。 他不知在那上头躺了多久,此刻虽面色苍白了些,可分明可以看到肌肤带着红润,肢体是柔软的,浑身上下,一丝属于死人的僵硬感都没有。 “明觉……” 一股悲伤袭上心头,他嘴里不受控制的喊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心中再明白不过——明觉他,正试图逆天改命! 傻孩子…… 叶舒文已经全然忘了自我,心痛得无以复加! 此刻,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忽的投身进入那已经快要遍布明觉全身的黑色雾气当中,以身作引,将那东西尽数从明觉身上吸引过来! ………………………………………… 第四十一章 痛—— 百怨缠身,因果纠结,生死逆转,有违天道……种种纠葛所叠加出来的黑色雾气,浓郁有如实体。此刻王惟恂,或者说叶舒文,如今投身其中,只觉身如火焚,痛若凌迟! 叶舒文极力想清醒过来。 此时此刻,他心中知道,自己是叶舒文!根本不是早已死去的王惟恂。可看到明觉,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以身相代的决定,到底来源于王惟恂,还是他自己?! 这一刻,连他也迷惑了。 魂魄之身何其脆弱,被这罪孽因果纠缠着,王惟恂那原本身为玄术师的灵性被一点点磨灭,灵台蒙昧不堪。 随着明觉不断尝试各种非凡的手段,他溺于其中,连神智都要浑浑噩噩了。 连绵不断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现,叶舒文迷迷蒙蒙,眼前一会儿是不断变化的过往画面。一会儿,又是不断向上移动的墙面,十指扣在浅薄的墙缝中,有微微的砂石粗粝感觉传来。 他在半梦半醒中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王惟恂,他只是叶舒文! 可是,他看到明觉那绝望的模样,看到那小小少年稚嫩的脸庞,心中仍旧忍不住一阵疼痛。如果可以,他也愿倾其所有,只愿能让明觉抛下执念,犯的错少一点。 此时此刻,不用有谁来跟他解释,他就已经清楚知道,明觉正试图拘禁他的魂魄,留在躯壳中,希望能在以后的日子中复活他…… 一滴泪顺着下颌滑落,粘到墙面上,在灰突突的外墙体上落下一道浅到根本看不出的痕迹来。 ——傻孩子! 人既然死了,就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何况,他本早就该死了。 当年昆仑山上那一次无人得知的争斗,雪山崩塌,什么痕迹都没有,他后来去了一趟,也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那一次,他救回了明觉,也救回了自己。 可是,从那以后,天地灵气迅速凋零,新生儿身怀玄术师天赋的,万中无一。而他昔日的好友们,如今一个都没剩下。 王惟恂走遍名山大川,市井朝堂,终于明白:天地间的玄术师,恐怕真的只剩自己了! 他那么用心地栽培明觉,未尝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也有明觉的功劳。 可是,随着时间愈久,他就发现自己的功力寸步不进。 ——是了,玄术师依靠灵气修炼,没有灵气,他本身天赋也并不算出众,徒留在这世间,最终的归宿,同样会走向所有人都将走去的道路。 那就是——渐渐老去,成为朽木。 可明觉得天赋是真的好。 他的修炼进程半点也没受灵气匮乏而影响,空气中每一粒稀薄的灵力,都跳跃在他身边,虽说进境慢了些,可想要延寿续命,维持健康的身体,比别人多活百八十年,根本不成问题! 这已经足够了!只有时间才有能力带来无数的机会与可能!他只要好好修炼下去,百八十年后,天地还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说不得,那个时候,灵气恢复,明觉他就能接着突破了! 这是埋藏在叶舒文心底深处的冀望。 只是,如今天地动荡,四方战乱将起,明觉到底年纪还小,学艺不算很精,若没有保命的手段,怎么能在这乱世中独善其身? 王惟恂夜半枯坐,终于下定决心,铤而走险,抽空了山腹的金精和岩浆,炼出了幽都之火。 而其中因他贸然行动死伤无数的山中生灵,此刻尽皆成为了他的孽债,也进一步加重他的伤势。 在没有灵力维持身体的情况下,没过多久,他就撑不下去了。 ——可惜呀! 只恨老天不能再多给他十年! 王惟恂叹息:明觉他如今这样小,性格又执拗,他还有许多道理没来得及教,也还有许多正统道法,没来得及传出! 哪怕,他的寿数再多十年!玄术师的十年寿数而已…… 可如今,这孽债缠身,行将朽木的躯壳,也实在无以为继了。 ……………………………………………… 叶舒文如同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却万分明白王惟恂的想法。 或许旁人觉得他傻,可那个孩子呀,他从六七岁时就带在身边,日日夜夜,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此中感情,又岂是简单的价值衡量能够得出的? 如今,这样的好孩子,却因为自己未曾教导好,而走上这条不归路…… …………………………………… 太阴星上的光越来越盛,月华中的帝流浆,已经浓郁的仿佛累累金珠,一颗一颗的向下飘去。 叶舒文彻底脱离那些过往,此刻回过神来,自己仍旧壁虎般艰难的扒在墙面上,脚下只稍微不慎,便要跌到坚硬的地面上,摔个手脚俱烂。 他轻轻喘了一口气,眼神却无端坚定了起来:明觉他还在上头呢,那个傻孩子! 他叹口气,生死间有大恐怖,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这“恐怖”摧残。 如同灵光闪现,他脚下用力一蹬,胳膊向前一伸,这一刻,叶舒文无师自通的,就已经有了了向上攀爬的能力。 丝丝缕缕的帝流浆从他身边错身而过,他却不做任何停留。在这漫天的金丝雨中,他的背影挂在墙面,是如此的渺小,却又如此的坚定。 …………………………………… 何青此刻仍在跟明觉对峙。 时间越拖越久,她的攻势越来越凌厉:“明觉,你再不放弃,休怪我冒犯他的躯体!” 何青说罢,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直接鞣身上前!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明觉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的。他守在王惟恂身边,丝毫不肯放松。 “我说过了,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行。但唯独现在不可以!” 没有什么能打断义父的复活之路。何青不可能,就算他自己,也不可能! 话音刚落,却见吸收了越来越多帝流浆的王惟恂,此刻不知为何,手指突然弹动一下。 !!! 明觉大喜过望,急忙侧转过身来,再一次认真的看着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这是错觉。 何青却在此时眉心一跳,那股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强烈到几乎要破胸而出! 她二话不说,立刻右脚微微一蹬,直直冲上前去! 而已经忘了所有的王明觉,在一瞬不瞬的盯着王惟恂时,却突然发现,原本一直安静躺着的义父,恰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四十二章 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寂静了。 明觉屏住呼吸,缓缓接近,唯恐让这梦境破碎。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王惟恂的眼珠并不是漆黑的,而是带着些棕色,在此刻帝流浆金色流光的映衬下,暖融融的,仿佛夕阳下的湖泊。 不过,也许是睡太久了,此刻睁开眼的他,身躯仍显得有些僵直。 “义父……义父……” 这不是梦! 明觉狂喜的凑上前去。 这时,他已经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倒映在义父瞳孔中的惊喜模样。 “义父……” 他喃喃着,灵力一动,直接将他仍旧悬浮在半空的身躯悄然放下,并用双手护持着,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地面上。 明觉难掩激动地跪伏在地,又向前膝行两寸,离得更近了些。 王惟恂的瞳孔略动了动,此刻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明觉,神情看不出喜怒。 然而明觉已经万分满足了。 他颤抖着手掌,深呼吸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将白皙的手掌贴上了王惟恂苍白中隐隐透出青色的脸庞。 然而下一瞬,又立刻被手掌下那冰冷的温度给惊得瑟缩了一下。 帝流浆依旧源源不断的透入他的身体,周围尽皆一片璀璨的金光。王惟恂置身其中,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而此刻,长安和大黑却突然停下正在奔跑跳跃的动作,猛得向天台边奔去,大声叫道:“汪!” “汪汪!” 怎么了? 何青原本就被莫名狂乱的心跳给激得不能自已,只觉憋闷的不行。 此刻听到大黑和长安的叫声,反而松了一口气,赶紧转头看去。 在金光的映照下,天台也变得明亮起来,而在原本灰突突的天台边沿,竟猛地搭上一只手来! 猝不及防之下,哪怕胆大如大黑,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何青:……!! 何青心中一咯噔,但她到底是人,之前也算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此刻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才没丢脸丢到狗面前。 随着那只指腹犹带有模糊血肉的指头扒上天台边缘的下一刻,一个黑乎乎的头露了出来。 此刻叶舒文才刚刚将上半身扒在天台上,便见一人二狗牢牢的盯着他,眼神说不出的怪异与惊奇。 “你是……叶舒文……” 何青想了想,才终于敢确认眼前这个汗水淋漓,灰头土脸的人,就是阅微大学论坛有名的海归帅教授,也是那天被明觉威胁的人。 她环顾四周,灵符分明正常,周围也并无人醒来—— “可是,你怎么会清醒?”她目露怀疑。 叶舒文却顾不得回答。 他此刻手脚并用,好艰难才成功的趴在天台上头,再也不用担心忽然会掉下去! 他喘着气,没有功夫去想何青话中的意思,只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就……就迷迷糊糊的,醒的时候突然就跟壁虎一样,扒在墙壁上……可把我吓的……” 他想起刚才扒在墙壁上时看到的那些画面,顾不得再去心疼自己伤痕累累的指头,反而只一个劲儿的伸头探脑:“明觉呢,我要告诉他一个消息!” 说罢,他又喃喃道:“突然知道这么多事,他的意思,应该也是要明觉放弃吧……” 明觉此刻跪在王惟恂身畔,正小心翼翼的动用灵力,轻轻给他揉捏胳膊。 王惟恂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角度都未曾偏移半寸。 只是这么会儿了,他的身子依旧未曾动弹过,明觉还当他躺得久了,四肢僵硬了些。此刻正来回揉捏着,力度既小心翼翼,又格外渗透,根本半点没有关注,历经千辛万苦爬上来的叶舒文。 或许是他的揉捏起了作用,此刻,王惟恂空置一边的右臂正缓缓抬了起来,动作僵硬的向明觉伸过去,似乎也想要抚一抚这久未见面的,孩子的脸庞。 叶舒文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明觉的身影,并未多观察,而是立刻高兴地冲上前去。 而此刻,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明觉,你不必再等了,放弃吧,我有你义父的消——” 听了他的话语,何青心中一喜:万一叶舒文真的有什么线索,但只要明觉能够放弃,就能省许多事了! 这念头才转,却突然感觉右眼一阵剧烈的跳动,让她在这一刹那,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闭目的那一瞬间,她都想不通:为何独独叶舒文没有陷入睡眠…… 明明,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吗? 然而此刻,叶舒文已经兴奋地冲上前去。 他想着明觉,只觉满心莫名的情绪不得宣泄,可尚未说完话语,瞳孔却忽然放大,整个人的步伐骤然加快了许多,猛地冲到了明觉身旁—— “小心——” 他叫道! 接着,在明觉还未转头的一瞬间,一把推开了他! 猝不及防之下,明觉被这突然袭来的一股大力推倒在地,然而等他抬头看去时,只觉脸上一热,一股腥气直冲鼻端。 眼前,一只白皙的手掌自叶舒文的后背,直直透出了前胸。 一瞬间的寂静后。 汹涌的血液骤然涌出,如同那手掌底下埋藏着汩汩的泉眼。鲜艳的颜色,让明觉的双眼都觉得刺痛起来! 叶舒文张张嘴,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半跪的躯体挣扎了下,终于皱起了眉头。仿佛直到这时候,他才觉出疼痛来。 但他此刻,根本未曾向穿透自己胸膛的手掌多看一眼,反而挣扎着向明觉伸出手去,姿态,跟刚才王惟恂的一摸一样。 不同的是,他眼神中的心痛,几乎浓郁的要化出实质来。 “乖孩子,义父……来迟了。” 明觉看着他,脸色一片惨白,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你……” 他喃喃着,想要凑上前去,握住叶舒文的手。 此刻,叶舒文的眼睛清亮无比——他终于前所未有的清醒过来。 “明觉,你的义父早已转世,不要……再等了。” 喉咙突然一阵干痒,他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明觉,要小心……” 话音未落,却见穿透他胸膛的手掌猛的紧紧向后一攥,从后背硬生生的掏出来,一颗红彤彤、仍在跳动的心脏! 第四十三章 那颗鲜红的心脏在王惟恂的手掌之中,依旧缓缓的跳动着—— “噗通!” “噗通!” “噗通!” 每一声跳动,都让明觉心神欲裂! 一瞬间,他浑身战栗,竟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横空飞来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砰”的一声,直直踹上王惟恂的身子,让他整个人都直接翻滚在一旁。因为关节仍旧僵硬,好一会儿也没爬起来。 而这时,彻底没了支撑的叶舒文双膝一软,立刻就要扑倒在地,被何青眼疾手快的伸出胳膊一把捞住。 “卧槽!!!” 她在这一刻,终于丧失了所谓名校高材生的风度,对着明觉破口大骂:“愣着干什么!” “救人啊!!!” 明觉浑身一颤,哽咽一下,直接跪倒在地。 他抖着双手,一把从何青掌中搂回来胸前一片淋漓鲜血的叶舒文:“叶舒文,叶舒文……” 如杜鹃啼血,声声泣闻。 明觉却仿佛已经痴傻了,只顾得喃喃自语:“义父……你是义父对不对……那些话,那个眼神,只有义父……” 何青叹口气。 看他这个样子,根本不知如何救人,于是只好将自己掌心的灵力一团团送入叶舒文的身躯当中,然而灵力不过游走一瞬,便立刻戛然而止。 被人硬生生掏走了心脏,纵然有再大的能力,此刻也是回天乏术了。 而下一瞬,她只觉掌下微微一静,原本还微弱的气息已然在此刻断绝。 何青缓缓松开了手! “他死了。” 明觉脸上尤自带着已经逐渐冰凉的血液,他怔怔然看着何青,仿佛听不懂似的,怔怔的看了叶舒文安静的身躯一眼,摇头道:“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是义父,义父是玄术师,没那么容易就死的……叶舒文,叶舒文没事的!” 然而何青却也没空再关注他的心理状态了,此刻豁然转头,直至看向了刚才被她踹翻在地的王惟恂。 或者说,那个怪物。 为了救活他,明觉不知在他身上试了到底多少种秘法,又尝试了不知多少种禁忌,甚至还能将这身躯改造,让他能够以死人的躯体来接受帝流浆…… 此时此刻!几百年的量变再引发出来的质变,就连身怀千百年记忆的何青都判断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此刻看去,那被她一脚踹翻在地的王惟恂,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众人。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仍然带着僵硬,却很明显的正逐步变得更加顺畅。 他的右手手掌中,仍旧牢牢抓着那个在跳动的心脏。 何青二话不说,立刻脚下用力,直直奔了过去。 而在何青不断接近的的眼神当中,只见王惟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张开大嘴,一口撕扯下那心脏上的血肉来。 她刚才含恨出脚,王惟恂咕噜噜滚了好几个圈,此刻离何青着实有点距离。 而此刻,王惟恂左右两边突然有迅猛的风声传来,他动作僵硬却又不失迅速的极速后退一步,只见身前交错出两道黑色的影子,带着恐怖的吼声,从身前一跃而过。 何青定睛看去,不由赞叹一声:“干得好!” 却是长安和大黑看出不对劲来,早早蹲守在一旁,只为找准时机。 只可惜,之前王惟恂身躯虽然僵硬,但出手却实在超乎寻常的快,又有明觉挡着,以至于他们一人二狗,都没有及时拦下。 大黑和长安站在不远处,此刻身躯低伏,嘴里獠牙毕露,喉咙间不断发出恐吓的低吼声。 然而,王惟恂却根本没有任何害怕的表现,反而在一个停顿后,三两口便硬生生吞下了叶舒文的整个心脏! 而此刻,明觉依旧徒劳的抱着满身鲜血的叶舒文。 他已经渐渐没了体温,此刻被明觉搂在怀中,有泪水一滴一滴的坠在他的脸上,惨白的脸上,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安详。 “义父,义父,是我错了,错了……” 明觉闭紧双眼,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叶舒文就是义父,义父就是叶舒文! 此刻,何青曾经的话语回响在耳畔:“……你只关注着你的义父,可人世间如此风景,却从来不在你眼中留存……还有那个虽是普通人,却跟你过从甚密的叶舒文……” 还有之前跟何青碰面,为了威胁她,他伸手直接插进了叶舒文的心脏…… 如今,叶舒文就在他面前,被硬生生掏出了心脏! 他扯扯嘴角。 ——天意,天意! 所谓因果,所谓生死,哪有什么强者的特权?!有的,只是自己这个傻子!!! 明觉嗤嗤笑了两声,接着小心翼翼的把叶舒文安置在地上,双手灵力涌动,已经起了手势。 他喃喃道:“我知道错了,叶舒文,你别离开我,义父,我带你去转世……你别离开我……” 然而灵力接连涌动,这残躯上,却根本没有一丝半毫的魂魄。 明觉怔怔收回手,惶惶然不知所措。此刻茫然四顾,尤自喃喃道:“叶舒文,我带你去转世……” 而此刻,何青也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王惟恂原本僵硬的身子,在他三两口急速吞下叶舒文的心脏后,仿佛沾染血肉后,锐刃生灵,整个人的动作变得敏捷又迅速。 何青与他缠斗,竟是半分优势都没能沾到。 倒是有长安和大黑在一旁协助,可还没交手两个回合,身上便凭空生出数十道爪痕!若非仍旧有源源不绝的帝流浆降下,它们两个,还不知该有多凄惨呢。 此刻,两只狗趴伏在地面,吐着舌头,实在精疲力竭,伤的狠了。 而何青自己,此刻也是有苦说不出。 醒过来的王惟恂,仿佛铜皮铁骨,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招式,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而且力大无穷,凭何青的力气,也不过与他斗了个平手。 此刻对她而言,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困难。 只听“砰”的一声,两个身影在空中激起一个翻转。 王惟恂此刻青白的身子不过在天台上后退两步,何青却险险在半空中翻个滚,才勉强平稳的落到地面上。 此刻气喘吁吁,实在艰难。 她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胸口——刚才被一脚踹到,此刻只觉刚硬如铁的胸骨都要碎成几瓣儿,喘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别提多遭罪了。 再看王惟恂,何青心知肚明,自己刚才也是伤到了他,可人家这八风不动的样子,分明是半点感觉也没有的! 她咬咬牙,越挫越勇。此刻双手一抖,左右各自抄出一把灵力剑来,交错着向前斩去。动作飞快,好似螺旋。 她拼尽全力,在淡金色的流光中不断向前,终于将两手剑都斩到了王惟恂的身体。 可下一瞬,却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仿佛金铁交加的声音,在夜空中波荡出老远。 而王惟恂的身躯,却半丝伤痕也没有。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四十四章 月华已经成了纯粹的淡金色,帝流浆密集又迅速的降下,王惟恂的身躯,仍旧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 长安和大黑躺在一边,身躯上的伤痕很快被这样浓郁的灵气修复好,可一身用尽的气力,一时半会儿却难以恢复。 毕竟,它们所能吸收的帝流浆,因为身体限制,并不太多。 此刻,何青却神情凝重。 王惟恂嘴边还残留着淡淡血迹,十指指头明明被修剪的十分圆润,可刚才动起手来,依旧锋锐难当! 那指缝中弥漫的殷红血液,此刻也分不清是大黑的,还是叶舒文的。 他如今依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可那已经变成金棕色的眼瞳中,透露出来的,分明是属于兽类的野性! 贪婪,放肆,不顾一切…… 这根本不是人! 他或许连魂魄都没有,有的,不过是一个铜皮铁骨的身躯——这是一个怪物! 而这怪物的本能,就是杀戮与生存。 此刻,林临仍未赶回来。 大学城区这样大,以他的性格,他既然答应何青会好好替她处理周边事物,必定会一处一处仔细看过去。可偏偏此刻…… 倒是不远处天台上的碧清,此刻若有所觉。巨大的鱼尾恨不得占满四分之一的天台,鳞片光华粼粼,金蓝色十分耀眼又夺目。 他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看向何青这边的方向:“那里……好像出了什么事?” 只可惜,强者总是孤独的。 他此刻喃喃自语,而那一群可怜的小妖怪们仍旧瑟缩在半边天台,只顾战战兢兢,哪里晓得他说什么呢!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碧清也只是感叹一番罢了。说到底,他并不是人,玄术师有什么,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此刻提不起精神,也是正常。 而天台上,随着两人交手次数越多,何青现在已经能够掌握其中的节奏。这会儿,她也能够在王惟恂身上,留下数道伤痕。 可惜,那所谓的伤痕,不过是些许浅白色的印记,半丝血液也没有透出,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怪物! 何青咬牙。 她低头,目光在手中那两把灵力已经有些微动荡的灵剑上逡巡片刻,接着二话不说,攥紧手掌,便让这两把灵剑悄无声息的消融在这空气当中。 接着,她两手大拇指交错,上下一个翻转,掌心交叠着,瞬间便自劳宫穴处涌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来! 那抹血珠被他托在掌心中悬浮着,空气中的灵力呼啸着,便向这边席卷而来。 很快两把灵剑又一次成型,这一次,比之之前的颜色,更加接近纯白色。 而王惟恂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何青的动作。待看到那两滴血液时,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接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飞速地想要扑过去! 恰恰此时,何青掌中灵剑成型,此刻十字交错,斜斜横在身前,胳膊用力一划,便在他的颈侧划出了两道细微的血痕! ——果然有用! 何青惊喜的笑了。 这血痕虽然细小,可比之之前那淡白色的印记,已经好上不知多少!她此刻斗志满满,二话不说,便又一次揉身上前! 但与此同时,王惟恂不知是不是被她之前那血液香气吸引,此刻更是狂性大发,五指勾起,光凭圆润的指甲,便能利索的掀掉何青一块皮肉来! “唔!” 只听一声闷哼,何青捂着胳膊站到一旁。 指缝中,有淋漓的鲜血涌了出来。 王惟恂贪婪的看着自己的指头,那上头还带着何青微微的血肉呢! 他认真又迅速的把指头舔了舔,此刻闻到这馨香的气息,更是忍耐不住! 情绪激荡之下,竟张大嘴巴,对月长啸! “吼——” 只听长长的一声,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吼叫! 何青一咬牙,掌中灵力涌动,直接扣在伤口处,让那流动的血液瞬间被封住。 然而香气已经传了出去。 她一咬牙,又一次格挡开王惟恂的攻击。 而在那一声长啸后,一直傻愣着,只会喃喃自语的明觉却忽然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看了会儿地上的叶舒文:“没了魂魄,不得转世……所有的希望都被断绝了……是不是?” “不要担心,明觉会去陪你的。” 他一咬牙,看着那个顶着他最亲最爱人皮囊的怪物,恨声道:“我不会放过他!” 何青分神听到,气不打一处来:“你来添什么乱!护着他们,到一边去!” 明觉之前跟她三番两次交手,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如今,别说是帮忙对付这怪物,何青就怕他看到这熟悉的脸庞,再关键时刻一个走神,到时候,可就不止是一条人命了。 而这时,她却惊讶地发现,随着一点帝流浆的重新融入,王惟恂脖颈上那两出细微的伤痕,也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她心头一寒! 再看王惟恂灼灼的眼眸,何青此刻暗自咬牙: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地方! 否则,要出大问题的! 耳畔一阵呼啸的风声传来,何青迅速转头,下意识的飞起一脚,整个人借着力量再次一个翻转,站到了天台上。 而王惟恂一击不成,此刻站在一旁,目不转睛。 这时,不远处隐隐传来一个声音:“阿青姐姐!” 林临来了。 可何青却越发紧张起来。 若说之前她还希望林临过来助她一臂之力,两人也好快些解决这怪物。可如今,见识到这铜皮铁骨和不断修复的力量,她便知道,林临过来,恐怕也只多一个送菜的。 毕竟,这家伙不会觉得痛,也不会被任何情绪所干扰,恍若行尸走肉……也是最难对付的。 而隔壁楼的天台上,碧清烦躁的拍打着鱼尾。 帝流浆仍在一颗一颗往他身躯里渗透,可他却再也享受不了这酣畅的过程,反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这玄术师,毕竟还是可以的……” 他暗自思量着——她这么厉害,又是常常接触网络的,上王者肯定也强!如今我意思意思帮个忙,到时候让她带带我,她肯定不能拒绝。总能上铂金的吧! 第四十五章 闪烁着金蓝色斑斓光泽的巨大鱼尾狠狠甩下,在半空中掠出一道美丽的弧度,然而一击落空,直接“啪”的一声,简单又粗暴的拍在了天台上! 那力道之大,让整栋楼都抖了一抖。倘若不是人人都在熟睡中,恐怕这时候早该喧闹起来。 何青还未来得及被这突如其来的帮手感到惊喜,下一瞬便又倒抽一口冷气! “定!” 她急急把双手按在地面上,拼命涌动灵力,好险才维持住这栋楼的稳定。再抬起身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多亏有林临在一旁牵制王惟恂…… 再看碧清时,何青便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碧清能来帮忙,她自然是欢喜的。毕竟,海上霸主的的战斗力虽然在陆地要大打折扣,可也绝不容小觑。 可是,帮忙帮到要把整栋楼都给打毁了,那这事儿可就大发了! 她喘息着,再看一眼王惟恂——林临此刻左右支绌,也是艰难。今晚,说不得她就要折在这里了。 可能不能解决是一回事,这楼塌了又是另一回事儿!任顾平邵丹家里手段通天,也没法子这么解释吧! 更何况,万一楼塌了,里头睡着的人可怎么办呢?! 何青看着碧清对她邀功似的的倾城一笑,好艰难才回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怎么样啊青青,我是不是很厉害?” 一段时间不见,他厚脸皮的功夫越发精进了,尤其那声“青青”,叫的分外婉转缠绵,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何青面无表情:“碧清,你来帮忙,我很感激,不过,可以把原型收一下好吗?不然,你一个人占了半壁江山,稍微一个动作下去,这楼塌了可怎么办?” 碧清恍然大悟般伸出玉白的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角,一脸悔痛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人家也是想帮你嘛~” 何青面无表情。 “可是……”碧清见没人接话,委屈道:“人家今天主要是要吸收帝流浆的,这么早变成人形,帝流浆就没法子吸收呀……不如这样!” 他安静的退后两步:“我就在这里给你们押阵好了!” 想了想,这么点举手之劳,万一之后打游戏的时候,何青不肯用心怎么办? 他灵动惑人的眼珠微微一转,鱼尾一甩,又将地上安静躺着的两只狗给扫到一旁的墙角处,顺势横躺下来,把它俩牢牢的圈在里头——“你看,我不光给你压阵,我还替你护着它们呢!别担心,放手去战斗吧!我瞧着,敌军不到五秒钟就要到达战场了。” 垃圾游戏,毁鱼青春! 何青无语的转过头来,索性不再理他。 说真的,碧清虽然不靠谱,可有他在,何青也稍微放下心来。毕竟,怎么说,也是个强大的队友啊。 虽然,不太敢用就是了。 她倒是没想过碧清为何突然要帮自己,只觉得自己个人魅力十分的大,心中不由带出点淡淡的自豪来。再面对王惟恂时,战意也更加的足了。 王惟恂的动作越发的快了,他此刻已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那种僵硬感,仿佛随着每一口血肉进肚子,他的身体素质就得到一个巨大的提升! 所谓铜皮铁骨,动若疾风,不外如是! 在她又一次将双手剑狠狠卡在王惟恂的胳膊上,二者僵持时,林临也在她身后,不停驱使灵符,企图削弱他的防御力! 二人同力,也不过才堪堪割开一道口子。 而这时,凭空飞来一只火红的长鞭,“啪”的一声击打在同样跟何青僵持着的王惟恂身上,何青甚至能看到那,火焰在他身上一闪而逝! 可是,没有用。 怎么会呢? 明觉眼神中蕴满刻骨的恨意——这个怪物!!!顶着义父的躯壳,害死了他最最敬爱的人!他此刻,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是…… 他又茫然的盯着自己的手,那上头,火红的长鞭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幽都之火,怎么会不起作用呢? 王惟恂的身子,分明是个怪物,不是吗? 或者说,是因为幽都之火最开始,是那副身躯的血肉炼制? 时间一分一秒的靠近零点。 月华中的帝流浆,此时已经仿佛雨滴一般稠密,可在场的三个人,没一人能够吸收到,反而是被牵制着的王惟恂,此刻仍在不断吸收。 以至于何青三人拼命才制造出的伤痕,立刻又被修复! 缠斗这么久,他们都气喘吁吁了,王惟恂却仍旧没有露出半点疲态。 甚至到现在为止,他身上,仍旧半丝伤痕都没有! 林临的灵符已经用的相当好了,可加上她这样蓬勃汹涌的灵力,都未能奈何得了他……明觉他,当年都对这身躯做过什么?!竟然在百年后被帝流浆激发,成了这么一个怪物!!! 而此刻,帝都最中心处,紫禁城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长啸。 ——是龙。 龙吟声回响在这天地间,连不断降下的帝流浆都在半空中扭曲了一瞬。长啸声中带出了莫名的畅快之感!让人忍不住,都想跟着直抒胸臆! 还好,只有他们能听的见。 何青能感觉到右眼瞳中正微微发热,一股蓬勃汹涌的力量流窜在她全身,带着莫名生来的欣喜。 她心知,神龙身上的伤势,已经快要完全恢复了。 借着那股力量,她脚下用力向前一步,将灵剑狠狠卡在王惟恂的胳膊当中。这一剑是前所未有的深,淋漓的鲜血立刻涌出! 但何青还没来得及欣喜,便见王惟恂双目猩红,似乎被这淋漓的鲜血给刺激到了。 他大吼一声,突然不顾长剑仍在胳膊上,狠狠朝何青挥去,企图再撕扯下一块皮肉! 何青连忙侧身闪过,长剑顺势划过,终于让王惟恂身上,出现了最长最深的伤痕! 她一鼓作气,对林临点点头,又重新冲了上去! 而就在她冲过来的这一刹那,王惟恂胳膊上那深可见骨的伤痕,便迅速的开始慢慢合拢。没过两分钟,便又一次重新恢复,只余一条淡淡的痕迹。 ——再这么下去不行! 虽然零点一过,就不会再有帝流浆,她们这么拖下去,总能耗空王惟恂的精力。 可这时候不拦着他,若是等他吸收帝流浆,那他们真是没有一点胜算了!缠斗了这么久,凭他们的战斗力,到现在为止也没能留下一丝伤痕,这已经证明他的恐怖与强大了! 而现在,最让何青担心的是,过了零点,她的灵符就要失效,这整个大学城的人们都该醒过来了。这里这么大的轰动,她根本没有余力再去遮掩!王惟恂的能力这么强,万一伤了人…… 何青一咬牙,右手抬起,骈指直直贴在不断发热的右眼处! 第四十六章 右眼瞳正在逐渐发烫。 然而看这世界,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那凝聚成珠的帝流浆的轨迹,在何青眼中,也是有迹可循。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王惟恂站在不远处,喉咙里发出奇特的咕噜声,眼神不断在何青和林临身上逡巡,似乎是在考虑,哪个更鲜美。而明觉此刻站在何青身后,目光湛湛的看着那个怪物熟悉的面孔,双拳握紧又松开,幽都之火化成的长鞭若隐若现,如同他纷杂的心绪。 在何青前方,隔壁那栋教学楼楼顶的大钟正缓慢的动着指针,随着他们僵持的时间越来越久,那时针与分针之间的夹角就越来越小,眼见着过不多时,就要完全重合了! ——不能再等了。 何青咬牙,骈指压在右眼眼角处,一抹灵光悄然出现,隐隐的,竟将瞳孔中散发的金光缓缓压制。 “天地无常,命魂有终。得之为幸,今奉牺牲。” 她神情肃然,指尖灵光越来越盛。对面的王惟恂似乎是察觉出什么,微微弓起脊背,戒备又不安的低吼着。 “呜……” “龙灵谓我,我为前驱!” 何青最后一句话诵出,林临便神色大变:“阿青姐姐!” 说完,竟直接伸手格挡在她的关节处,企图拦下她的动作! 只可惜,何青早已下定决心,此刻既然出手,就不会再留有余地。在她右手从眼瞳处放下时,那只之前只隐隐泛着金光的眸子,竟在此刻射出了璀璨的光芒! 凌厉又刺眼,将这铺天盖地的金黄色帝流浆都压制住了。 王惟恂的神情立刻变得狂躁起来。 他不安的死死盯着何青,浑身都躁动着,似乎想扑上来,又似乎转身想走。但很快,源源不断飘下来的帝流浆又让他重拾信心。 他现在那里,突然张开大嘴,如同野兽一般咆哮起来,大张的嘴里,牙齿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尤其两颗犬齿,此刻迅速变长变的狰狞,真真是与野兽的獠牙一般无二。 他的双目变得血红,如同瞬间灌注满满的朱砂,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此刻瞪着众人,让众人只觉一股寒意直从脚底升腾! “要变……魃了!” 随着何青话音落下,只见王惟恂身上,竟开始长出了一层浅淡的白色长毛,并且,不断在增多。 明觉脸色煞白,但却又仿佛松了一口气。仿佛……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下一刻,何青站到了他前面,把他和林临都拦在身后。 她双手大拇指紧扣中指,两臂斜斜交错在胸前,右眼瞳中的金光越来越盛,直到此刻,竟从眼眶中缓缓脱离! 此刻,何青左眼正常,右眼处却连眼白都没有,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 而她上下交叠的指诀中,却是一颗滴溜溜转着的金珠! 那是……龙珠! “变成魃了,就快要孕出灵智了是不是?” 在她的记忆里,追溯千年以上,才能隐约知道,曾经天下大旱,出动百名玄术师,才成功镇压那只旱魃! 而如今,王惟恂被明觉多次施以秘法的躯体,再经帝流浆淬炼,竟隐隐约约要成为魃了。 这是僵尸的最终形态,论战斗力,远比何青曾解决过的移灵僵高出不知多少倍! 今晚,决不能放他离开! 魃一旦吸食到足够的血肉,杀龙吞云,飞天遁地,造成人间赤地千里……根本不需要动用能力,那就是他的天赋! 所以,无论如何,今晚要将他解决掉! 何青双手迅速变动符印,指间龙珠飞速穿梭来去,让人只能看到隐约残影。 “去!” 何青指诀一指,一道金光飞速穿过雨滴一般的帝流浆,直接冲向了正在炼化帝流浆的王惟恂! 只听“哆”的一声,龙珠便轻易的穿透了王惟恂的身体。自胸口透出,透过钻出衣服的白毛,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黑洞。 一股腐臭味隐隐传来。 可惜,他此刻已经僵化,不像刚才那样有血有肉了。 但很快,在帝流浆的滋润下,那个小小的黑洞,则又一次缓缓聚拢!何青见状,手指连环变幻,此刻,龙珠在王惟恂身周不断穿梭徘徊,只听“哆哆哆”声接连传来,王惟恂分明已经受了许多伤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最后的几分钟,帝流浆更是铺天盖地,仿佛恨不得在这几分钟,将整整一百二十年的错过给弥补! 对于那些山精鬼怪来说,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包括大黑和长安这样并不算很强的生灵,虽然吸收不了太多,可处在这样高密度的灵力环境中,本身便是一种了不得的淬炼。 但对于何青等人来说,简直再糟糕不过! 帝流浆是拖住王惟恂的利器。 只要帝流浆没有消失,他就不会离开这里。不然,凭他如今成魃的飞天遁地之能,今夜逃出大家的视线,何青只需耽误一天,不知就要有多少人会因他而死! 因此,帝流浆消失之前,必须将他解决! 可没曾想到,到如今最重要的关头,帝流浆竟这样多!何青祭出龙珠,根本没有办法再收回,今夜过后,她就要适应一只眼的生活了。 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给王惟恂带来的伤,却还是被浓郁的帝流浆一一修复…… 她脸色惨白:“林临!” 林临早就迫不及待了! 此刻何青一开口,他立刻上前一步,指间如刃,在额心出狠狠一划! 瞬间,一股泛着金光的血液喷涌而出,如同细线一般,迅速缠绕在龙珠周围,二人齐齐动用灵力,在这一瞬间,龙珠的能力达到顶峰! 只听“哆”的一声,它竟牢牢卡在了王惟恂的额心!因为他身周白毛防护,再加上铜皮铁骨,龙珠此刻深深陷了进去! 肉眼可见之处,王惟恂额心凹下去一块,那里,金色的龙珠滴溜溜的转着,如同高速旋转的钻头! 二者僵持着,何青和林临用尽全力,连唇色都是惨白的,额上冷汗涔涔。 可如今,放弃,就会有人死去。 所以,无论如何,要坚持住! 而王惟恂双目紧闭,似乎也是痛苦异常,他尖利如同长勾的指头正在不断拉长,越来越显锋锐,十指弹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开这攻击! 而在这时,一旁一直没动作的明觉突然上前一步,喃喃道:“义父……明觉要来陪你了……” 何青心中一惊,唯恐明觉仍旧执迷不悟,赶紧喊道:“明觉!” 而明觉已经站在她的身边,此刻双手自脖颈伸向后背,猛地一拽! “啊——” 随着他狰狞又痛苦的叫声传来,何青和林临忍不住侧头看去! 只见明晃晃的帝流浆映衬下,明觉双手用力,竟从后颈处,缓缓拽出一节怪异的,带着微微弯曲弧度的骨头来! 何青倒抽一口冷气! ——他在抽自己的脊骨!!! 那脊骨在他体内穿行,每一寸移动,都让明觉痛不欲生,连太阳穴处的青筋,都根根凸起,狰狞可怖! 他的满头满脸,就这一会儿功夫,渗出的,又何止一层冷汗! 可是……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义父他,无论如何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而随着明觉紧咬的牙关处慢慢渗出血丝来,那渐渐露出的脊骨,却也跟龙珠一般,遍布着金灿灿的光芒。 那光芒,璀璨到铺天盖地的帝流浆,都未曾将它压制!!! ——这,是龙骨! 第四十七章 “明觉!” 何青叫道。 这次,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受。 明觉害了许多人,做了许多错事,可是他对王惟恂的心,无人可以质疑。 而如今,百年的孤独与努力,尽皆化为乌有。最最敬爱的人,偏又一次因自己而死……杀他的人,却顶着王惟恂的身躯…… 那个少年啊。 王惟恂死的时候他才只有十几岁。 十几岁的孩子,能干什么?他偏执,狠辣,奇思迭出,同时又是那样的坚忍,牢牢守住了这百年孤独。把自己用秘法封禁起来,与外界四季春秋隔绝,只与一个死人相伴……如果不是王惟恂支撑着他,他早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何青满脸都是涔涔汗珠,嘴唇煞白,催动龙珠的手指都在不停缠抖,一只眼中黑漆漆看不见底,莫名有种骇人的气息。 但脸色却是白的近乎透明,鬓角原本乌压压的头发,此刻不知何时,竟参杂了越来越多的霜色。 分明已近油尽灯枯之相。 林临也同样如此,他一身反骨,龙之逆鳞早已融入骨血。此刻精血流出,一身气息更是衰败,粗重的喘息声,仿佛随时都能断绝!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玄术师曾有过的尊荣与辉煌,就是要这样来获取! 用责任,用命! 明觉仍在无声嘶吼,目光,死死盯着王惟恂,哪怕痛到牙关尽碎,也一寸不肯偏离! “明觉……” 此时此刻,两人都知道明觉要做什么了。 被那颗龙珠牢牢钉在原地,寸步挪动不得的王惟恂死死盯着他,一身白毛早已覆盖到了脸上,那一双如同朱砂浸染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又是垂涎,又是恐惧,又是愤怒! 他在额心那颗龙珠不停的向内旋转企图钻入的时候,艰难的张开了嘴。 尖利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着残忍的光,唇边还残留着血迹,明觉知道,那是叶舒文的心脏。 恨啊—— 他好恨—— 如果自己早些听何青的话,停下脚步,留意身边的人,放弃那具没用的躯壳,叶舒文会不会就不会再次因自己而死? 也就不会,连魂魄都没有,永永远远,都没有转生的机会! 他眼中泪光盈盈,王惟恂和叶舒文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现在眼前。看着他们,他才能忍受巨大的痛苦,一寸寸将早已融入脊骨的龙骨剥离! 如果早一些知道就好了…… 他不会告诉叶舒文:就算王惟恂转世,也不再是那个义父了。 他会说:只要义父活着,只要他还在,哪怕魂魄灵性全无,哪怕他有自己的骨肉,哪怕他们对面不相识……这些统统都没关系! 只要他活着,一切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他咬紧牙关,唇角溢出越来越多的鲜血——抽骨的疼痛太剧烈了,舌尖也早已被他咬烂,牙根都是麻木的! 可惜…… 模糊的泪光中,他突然笑了一下。 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那还怕什么呢? 月华突然变得没那么亮了。 周围原本稠密雨滴一般的帝流浆也越来越少,也由浓郁金珠一般的形态,重新变成细细的金丝……金灿灿的流光慢慢充溢这这片空间。 帝流浆要消失了。 何青分神看着远处的大钟。 11:58。 王惟恂变得空前的焦躁。 他用力将身子向前挣去,何青和林临右脚狠狠向下一踏,直到陷入这坚硬的水泥地面足足半寸,各自闷哼一声,这才牢牢坚持住! 远处,此起披伏的,是大小精怪们意犹未尽的叹息。 而这里,王惟恂能吸收到的帝流浆越来越少,他双目赤红,却仍是寸步难近,此刻双肩用力一抖,十指缓缓抬起,原本圆润的指甲早已变成了尖利的指爪,黑漆漆的,带着格外狠辣的气息! 他艰难的抬手。 毕竟,龙珠钉住他的头颅,不能让他前进,手却难以完全控制。 尖锐的指爪一寸寸向自己挪移,在何青早已筋疲力竭,看的不甚分明的视线中,将尖利的指甲伸向了自己的额头。 那里,龙珠仍旧一寸寸想要透入。 11:59了。 何青看不太清楚,她此刻连神智都快要模糊了,而一旁的林临,早已连喘息声都微不可查了。只有手中灵光,和额心处的精血,还在不停渗出。 “不行……不行……” 何青喃喃道。 不能放他离开…… 尸变为魃,最初,每天都是需要四百九十人的鲜血来饱腹的……铜皮铁骨,不畏刀枪,想要杀死他,凭人间界的力量,不是不可以。但在那之前,必定不会少于千百人殒命。 这大学城中,有何青最最想保护的人,别说千百人,就算只有一个,她也不允许! 所以,今晚哪怕他们死在这里,也不可以放王惟恂离开! “吼……” 王惟恂的喉咙里,发出了两声含糊的叫声。 他尖利的指爪此刻已经缓缓扎进了额头,此刻猛一用力,竟硬生生带着乌黑腥臭的血肉,抠住了不停向内旋转的龙珠! “吱——”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传来,那是王惟恂指甲和旋转龙珠摩擦的声音。 但最终,还是被指甲挡着,从入骨的圆洞中隔开了! 何青胸口一哽,黑漆漆的眼中骤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噗!” 一股血液骤然喷出! 不行……不行…… 何青只觉天旋地转,而此刻,身旁已经有人“噗通”一声倒下。 林临…… 失了助力,她只觉手中一松,龙珠此刻,已经控制不住了。 一丝帝流浆如同空气中飘荡的金色蚕絮,悠悠荡荡,缓缓在何青面前漂浮着。没等何青看清,它便调皮的从下方开始消失。 如同被黑夜湮没,一寸一寸,融化在这安静的空气中。 天地都安静下来。 视线也变暗了。 12:00 远处,巨大的钟楼上,一声浑厚的钟声响起。 “珰——” 余音绕梁,原本是万分熟悉,哪怕梦中也都习惯的声音,今天听起来,却格外的刺耳。 王惟恂已经成功将龙珠拨开,此刻额头一片腐肉,混杂着腥臭乌黑的血液,格外令人恶心。 然而他却半分疼痛都感觉不到。 没有帝流浆,他也不必要再停留在这里了。空气中弥漫着各色鲜香的气息。 活生生的人,鲜嫩的心脏,温热的血液……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盛宴! 他一声长吼,转身就要离开,但才一转身,一柄金色的、带着奇特弯曲弧度的长剑,死死钉入了他的胸膛! 第四十八章大结局 天地一片寂静,帝流浆彻彻底底不见了踪影,太阴星又重新洒下温柔的月光。 这一次,冷冷淡淡的月华中,没了那些璀璨的金丝,远处那些聚集而来的山精鬼怪,俱都餍足又带着微微遗憾的三三两两离开。 今夜的帝流浆如此丰盛,他们当先要做的,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静心消化吸收这些力量,倘若能够一举化成精,那么以后的日子,也便不必这么窘迫了! 毕竟,山林越来越小,卫星无处不在,可以藏身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成精之后,化成人形,最起码能过些安生日子。 唉,要不是人间法令限制,不准建国后成精,他们中的一部分,靠自己一点一点慢慢修炼,也不是不可以…… 嘈嘈切切的声音渐渐消失,不多时,那些精怪们就没了踪影。 多年躲躲藏藏,他们隐匿的本事也是不俗的。 碧清依旧在天台一角,仍旧维持着巨大的原型。 直到此刻,才停止口中的轻声吟唱。 精怪们那么多,偏偏林临和何青都被拖着,周围无人镇守,他唱一首静心词,也能让他们稍微平和一些。 至于王惟恂……他倒不是害怕,只是,身为水中之物,即将尸变为魃的生物,原本就是他的克星。只远远接近它,碧清就觉得浑身都要烤焦了,毕竟这是陆地,没了水,他的能力会一降再降。 就算他上前去,也没什么大用。同是妖物,他对王惟恂的伤害,怎么也比不得玄门正统的。 因此,这才把精力转移到周边。比如把长安和大黑的感官蒙蔽,以免出去送死…… …………………………………… 这月光很是浅淡,比之刚刚金灿灿、如同奇异黄昏的亮度,可算是十分黯淡。 王惟恂半张着嘴,从喉咙口里发出几声奇特的咕噜声,似乎有浅淡的血沫从他口中涌出。 那血液腥臭又乌黑,早已腐朽了。 月光淡的如同轻纱罩萤,但明觉依然能看清王惟恂的面孔。 ——还有什么他能认出来的面孔? 王惟恂原本清癯的面孔被层层白毛覆盖,曾吐出殷殷教导的嘴唇边,两颗尖利的獠牙犹带血渍。 而那一双曾孕满了真切怜爱的双眸,此刻只剩下浓郁的血色。 被龙骨剑透入胸膛,他连一声嘶吼都未曾发出,只是用那带着血光的尖利指爪,无力的朝明觉方向伸了伸。 可是,明觉已经不会再被他影响了。 他一咬牙,只觉痛快莫名,又觉得心痛难当。 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每次喘息,都带着用灵力支撑出来的的苟延残喘。 他又哭又笑:“义父,我给你解脱……” “下辈子,你再也不要有我这样的孩子了……” 他眼中的泪珠在这一刻落下,顺着下颌跌落到尘埃里,无可挽回。 一如他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那啼血般的哀鸣中,他几乎将半截身子挂在那把长剑上,此刻拼尽全力,一步前踏,又将那送进王惟恂胸膛的龙骨,狠狠扎的更深! 金色的弯曲龙骨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的胸膛里带出了烈焰般的痛感,身躯所有的力量都随之流逝,如同消失在他面前的帝流浆,很快就湮灭无踪。 王惟恂在咕噜发出几个音节后,双手倏地垂下,再无一丝动静。 他头颅垂下,此刻,已经再没有半分能力一身被白毛覆盖的皮肤,也开始迅速发出恶臭来。 而明觉,也终于撑到了这最后一刻。 他双手握着王惟恂胸前裸露出的残余龙骨, 此刻将自己半截身子都压了上去! 只听“咚”的一声,他用龙骨,和自己身躯的力量,直直将王惟恂的身体压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 那把坚不可摧的龙骨剑,带着他的身躯一起,直直钉在了天台上! …………………………………………… 夜风微微凉,带来遥远的芬芳,也将这血污的味道吹散。 同时,也吹醒了何青。 龙珠不知不觉又盘旋在她身边,尽管之前曾沾染了些王惟恂的脏污血液,但此刻,它依旧是澄净如最纯净的金珠,带着微微的荧光,萦绕在何青身畔。 同时,也慢慢帮她恢复着力量。 她睁开眼睛,那漆黑的右眼平平整整,不见一丝血污,也没有一丁点的光彩。 不必再大幅度消耗灵力,何青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虽然四肢百骸依旧充斥着透支的疼痛,但她此刻,已经能清晰感受到林临的状况。 他此刻脸色惨白,安静躺在在地上人事不知。但何青清楚,他也在逐渐恢复力量。 恐怕过不多时,就会转醒过来了。 不过,二人经此一役,恐怕再没有之前那样健康的体魄了…… 而在宿舍楼中,已有睡眠浅的学生们发出唏唏嗦嗦的声音,似乎在是在纳闷儿自己,为何无端在夜半醒来,又是怎么睡着的…… 头颅一阵刺痛,何青一转头,看到了趴在一旁的明觉。 而王惟恂……已经没了任何声息。 何青连忙飞奔过去。 走近了,她才看清,王惟恂已经被牢牢钉在天台上,躯体干瘪,散发着若隐若现的腐臭,那些密密麻麻的白毛也都没有了任何光泽。 他是彻彻底底死去了。 而明觉此刻软绵绵趴在王惟恂身上,手中,仍旧牢牢握着那根金色龙骨。 她赶紧伸手托浮住明觉的后背,还有他的肩头。然而才一用力,神色便是一僵。 “明觉……” 硬生生抽出脊骨,此中疼痛,常人根本难以想象。而最最重要的是,那么多年了,龙骨早已和明觉的脊椎骨融合在一起。 此刻,抽出龙骨,也就代表着…… 果然,何青低头看去,她托着明觉后背的手掌微微被下陷的皮肉包裹,掌心所触,软塌塌的,根本没有任何支撑。 他抽出的不是龙骨,而是自己的整条脊椎骨。 刚才的最后一击,全靠他一身的灵力支撑,可那只是暂时的。 没了骨头,他自然也活不下去了。 何青仔细看着他。 这样的人,做尽了坏事,差点犯下弥天大错,可是,如今这种时候,又有谁舍得苛责他? 其实到现在,他也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从来未曾长大。 而曾经冰雕雪砌一般的俊美脸庞,如今果然如同山巅白雪,冷冷不沾尘埃。 自然,也没有了俗世的气息。 只除了,那隐约可见的一片斑斓泪痕。 “明觉……” 番外二 碧清的思维如同脱肛的野马,奔腾在这天际,何青一介凡人,自然是万万及不上的。 说实在的,她也从来没懂过碧清在想些什么。不过现在好了,不用想了,结合陆邵丹之前说的网瘾少年,还有碧清刚说的话,何青也勉强能抓住他的弱点了。 因此,此刻她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放心吧,你待会儿帮了忙的话,我多买几台平板随车送到海边,让你可着劲儿的玩儿。” ——这还差不多! 碧清心满意足了。 虽然何青话中的重点根本不在于此,但他还是神奇地被安抚到了,此刻双手抱胸,得意洋洋:“怎么,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啊?你先说来听听,太麻烦的话,我就不干啦。” 尾音拖的又嗲又长,宝岛小女生撒娇的劲儿简直了!亏得何青此刻没力气,不然,也不知会不会再哆嗦一下。 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听完,然后第一时间回答了碧清的话:“放心,绝对不麻烦的。” 顺着,抬起胳膊,掌心向上。一直盘绕在她身周的那颗龙珠,立刻滴溜溜的飞了回来,悬浮于她的掌心,乖巧的不像话。 ——好歹是经过了一场险些丧命的磨合。 时至今日,何青才敢断言,她是彻彻底底的,掌握了龙珠的力量。 “龙珠是天下至纯至正之物,如今沾染了王惟恂的污血,必须要经过净化淬炼才行。可是……” 何青苦笑道:“你看我如今这个样子,灵气暂时是用不出了……” “所以……” 碧清朝她飞了个眼波,端的显出两分不一般的机智来。 何青不为所动,依旧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水的自净能力是最强的,而碧清你又是海中霸主。这种时候,只能请你帮忙,净化这其中的污秽了。” 碧清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不可思议又痛心疾首:“你,你居然这么狠心!” “净化龙珠,对我的伤害有多大你心里没点数吗?是很轻而易举的事吗?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的怜惜吗?!!亏我还想给你生孩子……” 他泫然欲泣,哀泣不能自已。 何青:…… 半饷,她叹了口气,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林临,又接着哄劝道:“你在那农庄里,其实只玩过平板吧。那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游戏,比王者更有意思呢?” 碧清不动声色的挺起了腰肢。 “……倘若你帮了这个忙,回头,那些游戏,还有能打游戏的电子产品,我通通都送到你身边,怎么样?” 碧清:…… 怎么办,快控制不住了! 他扭扭捏捏的在地上蹭了一下曲线动人的鱼尾,陷入了沉默。 半响,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他点了点头:“行!” 何青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筋疲力尽之下还要跟戏精沟通,实在是有点耗费心神。 只见碧清低头,看着自己在清冷月光下依旧闪烁着粼粼波光的鳞片,心痛的摸了摸自己曲线优美的鱼尾…… 大尾巴不安的在天台上磨蹭了两下,最后,他终于壮士断腕般的挥手劈下—— “嗷——” 他在夜风中疼的声音都变了调。 不过,也只有一声而已。 再伸出手时,掌心里,两片闪烁着金蓝色光泽的鳞片,熠熠生辉。 鳞片呈扇形,若论曲线,自然是世间少有的美丽绝伦之物。而此刻,碧清细细抚摸着那两枚鳞片,仿佛在摩挲着自己的珍宝。 “我跟你说,这可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日后也要经常拿出来摸一摸……这样,迟早有一天,你会感觉到我的美的。” 何青不由黑线。 她无语地摊开手:“谢谢了。” 碧清咬咬唇,深恨何青不把他的痛苦当回事儿。 可是没办法,人世间的诱惑那么多,他总得做出点牺牲的。 于是一咬牙,拧着身子把鳞片递了过去。 这两枚鳞片大小仿佛,连光泽度都一般无二,端的是昳丽非凡。 何青将两枚鳞片末端相连,双掌一合。再松开手掌时,躺在掌心里的,赫然是一枚闪烁着金蓝光泽的小小贝壳。 那极具立体感的、胖嘟嘟的贝壳颤巍巍的张开了口,露出中空的内里来。龙珠在何青肩头迟疑着,很快便倏地飞了进去。 而那贝壳此刻如同孕育珍珠的老蚌,又缓缓合上了。 水的润泽力是最强的,有碧清的气息在这贝壳当中,龙珠日日盘旋其中,那净化的效果,半点也不比灵气淬炼差! 只不过,拔鳞片的时候实在是有些疼。 何青微微一笑,心中其实很感激这个戏精。不过,未免他心中又有什么奇怪的想头,她此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利索的将贝壳收了回去,郑重地对碧清说道:“你放心,你帮了我大忙,我心中很感激的。等你回到东海,自然会有人把你最想要的东西通通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 碧清得意洋洋。 接着,他又想起来:“你刚跟他们说,要把我送走?送到……” 话还未说完,却见何青手掌轻飘飘朝他一拍,早已准备好的符咒就贴在了碧清身上。 他双眼一翻,顷刻便软倒在地! “对不住啦!” 何青小声嘀咕:“我现在半点能力也使不出来,能用灵气催动着灵符,已经是十分耗费心力了。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万一半路又出什么幺蛾子,我可连挡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地上的鲛人便收起了一切不寻常之处,化为一个容貌普通的少年。 安静等在校门外的陈博很快接到电话。 “……人在楼下,睡在花坛里,你按原定路线把他带走吧……” 陈博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人家怎么交代,他就怎么做,很快便找到了花坛边的人。 少年依旧沉睡着,他打量片刻,确认人没错,一把就将人扛了起来,塞到了汽车后座。 同时,掏出兜里提前准备的两张符,一张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另一张,贴给了即将被他带上路的少年。 天台上,眼看着陈博带着碧清远远离开,何青只觉浑身一软,立刻跌坐在地上。 ——身体果然耗费的厉害,简单的夜视,都让人这么累。 她侧头,地上三个人的尸身安静的躺在那里,也该好好安置了。 番外三 和“林临,你觉得他们三个,该怎么安置才好?” 何青看着叶舒文、明觉和王惟恂的尸身,满心犹豫。 叶舒文和王惟恂都是明觉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前者有他义父的魂魄。后者,有他义父的尸身。 虽然王惟恂如今化为怪物,可在他被龙骨剑钉在地上后,便立刻被抽去了满身尸气。此刻长毛尽褪,獠牙也缩了回去,连尖利的指甲都变的跟之前一样。 虽说尸身干瘪,但是仍能看出他之前那清癯英俊的模样。 其实,凭王惟恂险险成魃的实力,若说明觉能够一剑将他杀死,何青是怎么也不信的。 可是,偏偏明觉就是做到了。 虽说那把剑是龙骨所化,但她眼中的龙珠,也同样用上了呀,可没见这么大威力。 何青抚摸着自己的右眼皮,暗自思忖:在明觉想要复活王惟恂的那半年时光里,恐怕不光在他身上试用了无数秘法,甚至,可能还融进了他自己的灵血。 因此,这血脉同出一源,被明觉用自己的脊骨一剑杀死……也算了结这因果了! 三人当中,王惟恂生前身欠孽债,明觉更是为了他作恶无数。虽说不知为何没有因果孽债缠身,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犯错的事实。 唯一人品性格尚算干净无瑕的,便是叶舒文了。 他虽然是王惟恂的转世,可不知为何之前竟没有觉醒一星半点的记忆。偏偏明觉也没有发觉——何青可不信,他没有暗自查探过。 因果循环,命中注定,偏偏他兜兜转转,又与这二人牵扯在一起。 因为涉及到无辜的叶舒文,何青才格外纠结。 毕竟,前世今生,可以看作整体,同时,也该懂的分割。 至于明觉和王惟恂,不管有什么苦衷和迫不得已,有多年少无知,又有多爱护亲人……都不是他们能轻易剥夺他人性命的借口。 这一点,何青心里分的很清楚。 如今,她和刚醒过来的林临皆身受重伤,灵气还没恢复,是没有余力再将他们三人转移到能够安置尸身的地方的。可也不能就这么曝尸在这里…… 因此,何青才格外纠结。 “那有什么难的?” 林临勉强站直了身。 他脸色依旧惨白,唇色倒是恢复了些许,但此刻说话都用不得大力。 此时看着眼前这三人,自然没有半声好气。 他微微喘着气,随意说道:“他们三个既然牵扯甚深,因果纠缠,又全部都不能转世……那要这躯壳还有什么用呢?保存的再好,百年后还不是黄土一抷?” “不如一把火烧了,埋在一处算了。” 何青:…… 她哽了一下——这个回答,可真是又简单又粗暴啊! 不过,等她细细琢磨起来,却发现这方法居然还挺合适?! 人死要好好安葬,为的是让他的魂魄安宁,能够顺利转世。可眼前这三人早已魂飞魄散,根本没有什么来世。 就像林临说的,没了魂魄,也不会有人给他们香火供奉,要这躯壳还有什么用呢? 可惜了叶舒文…… 不过,一把火烧了什么的,也不合适。这可是天台呢,帝流浆消失后,灵符也没了作用,她早已感觉到附近宿舍里,有人醒过来了。 何青想了想,上前一把拔出了那柄龙骨剑。 天可怜见,龙骨何其锋利,明觉又是豁出了命的,她都能感觉到,这剑已经将这厚厚的天台捅穿了! 若说平时,想要堵上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可如今,何青是实在没有这心力了。反正他们扫尾之后,也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麻烦那些修理人员吧。 龙骨依旧闪烁着熠熠金光,只在剑刃中端显出一片焦黑。它虽然阻止了即将尸变为魃的王惟恂,可自己也遭到了侵染。 何青将那柄剑递给一旁的林临:“你暂且拿着吧,待到灵力恢复了,好好淬炼一番。这个毕竟融了人的骨血那么多年,本身也并不像龙珠那样纯粹,净化淬炼的话,也比龙珠更简单一些。” 最重要的是,何青住宿舍,人来人往的,带着把剑,实在不方便。还是一把龙骨(人骨)剑,万一把邵丹和丹丹吓到了怎么办? 托她平时那一副好体格大力气的福,此刻尽管没有了灵力,可两人齐齐动手,还是轻而易举的将三人依次放好。 月亮已从中天慢慢偏移。 何青抬头看看,清冷的月光幽幽洒下,夜风轻吹,带来了远方清新的空气。 帝流浆洗练过的世界,的确灵气要更胜以往。 何青对着三人,盘膝端坐,低头吟诵着灵咒。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弟子魂魄,五脏玄冥。血尸臭秽,凶恶潜宁。七液得注,五脏化生。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随着灵咒的念诵,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手正一缕一缕抽取着夜空自上而下的月华,置于三人身畔。 荧白色的光点悬浮在三人尸身上方,朦朦胧胧,很快就笼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氤氲在这周围。 仿佛明月笼纱,仿佛绢罩流萤,入眼是一片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然而,当何青最后一个词吐出,只见眼前这一蓬轻纱陡然炸开,仿佛流云似得,迅速又轻盈的飞出了点点星光。 这星光细碎如漫天沙尘,却又清新的不沾尘埃,夜风拂动二人的衣角,此时也带着漫天流光,飞向四面八方。 那团团荧光不分你我,彼此交融,被这微风一吹,便如同蒲公英一般,轻飘飘荡向远方。 不多时,这周围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念完这道神咒,天地间又一股金灿灿的光芒降下,笼罩在二人身上。比之之前许多次,更是前所未有的浓郁与厚重。 何青精神一振,再看林临,分明也是如此。只一瞬间,便让他们又仿佛拥有了许多力气。 夜风有点凉了。 林临的脸色已经又恢复了许多,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他今晚差点连命都没了。此刻,他拿着龙骨剑,对着天台轻轻一挥—— 一层浅淡的金光“唰”的扫过,恨不得贴地刮起一层皮! 天台上头,之前所有的枯枝残叶,包括他们曾经洒下的血污痕迹,便通通没了踪影。 番外四 ,中元节过去的许多天,日子都是如同以往般的风平浪静。 叶舒文的消失,在何青和林临联手施以灵咒的加持下,根本没人能够记得。 或许是天意,他原本的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留给他的,只有大笔的遗产,和注定孤独的人生。 或许有人曾把他挂在心上,可灵符消衍,顺名回溯,将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全都模糊起来。时日一久,他的存在就像池塘里泛起的那一丝涟漪,随着时间愈久,湖面就越发平静。 整个人,便也干干净净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何青暗地里叹口气。 若非如此,她根本无从解释叶舒文的离奇死亡。毕竟,被活生生掏出心脏的死法,说出去,未免也太过凶残了些。 尤其,这桩案子还是无解。 ………………… 那天夜晚,她和林临相互扶持着下了楼。在校门口分别后,何青不过将将走到宿舍,就一头栽倒在地,只来得及嘱咐陆邵丹一句话,又立刻昏睡过去。 她身上血迹斑斑,又是这么一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濒死状态,差点儿吓坏了一直默默等着的陆邵丹和于丹丹。 还好她们早有心理准备,这才勉强憋住心中的惊慌,听从何青最后的吩咐,只把她安置在床上,别的什么也没做。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做,毕竟,何青还是学生,这才刚开学,总要费些功夫的。 陆家在学校还是很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她随便找个借口,保险起见,多又请了几天假,这才放下心来。 帝流浆消失后,空气里灵气充裕许多,何青先有功德金光降身,本就修复了身体,等到过了整整一天又吸收灵气后,她悠悠转醒时,身体已经好转许多。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陆邵丹帮忙,通知带碧清回东海的陈博,兑现她的承诺。 陈博生性谨慎,虽然何青她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他也察觉出自己车厢里安置的那个普通少年,并不是一般人。 因此,他一路上尽量避开高速,慢悠悠的向东海畔驶去。 因为之前何青交待了不用太赶,他的行程也是不紧不慢,该吃就吃,该休息就休息。陆邵丹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们离东海仍还有一天的路程。 “什么?” 饶是一向镇定如他,听到陆绍丹这莫名其妙的要求,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所有的游戏吗?” “那……” 他犹豫着:“一台电脑恐怕不够。” 陆邵丹好歹也跟碧清接触过,更何况,碧清在农场里的生活,她可是比何青了解得更清楚。因此,吩咐起来自然更有底气。 “没关系。” 陆邵丹想了想:“我记得小姑姑手里,好像在东海那边有一套海景别墅,有两年没打理了……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把车开到那个地方去。屋子随便打扫一下,家具什么的你随意安排。但最重要的,就是去了就要把网络接通。” 陆明霞做生意很有一套,全国各地,但凡稍有名气的地方,基本都留的有房产。这栋海景别墅她也是许久之前置办下来,没写自己的名字,只当做度假用的。 结果连续几年家中事变,自然也就无心安排人打理了。 陆邵丹偶尔听过一句,此刻想起来,可不恰好用得上吗? 碧清再怎么说,好歹修炼有成,又吸收了帝流浆,在浅水边化人生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陈博此刻已然了解到自己带着的这个少年,恐怕是一位网瘾深度患者。 此刻犹豫的解释了一句:“要下载所有的游戏不太合适,游戏各种各样,哪怕一百台电脑也不一定能够。不如我简单做个筛选?” 陆邵丹一愣,接着立刻笑了起来:“我忘了,不好意思,你来做筛选吧。不管是简单的思维小游戏,还是大型的网络游戏,要买平板、手机,或者是笔记本以及台式。只要是合适的游戏,需要搭配合适的硬件,你通通都配齐。钱不够的话,待会儿我会给你转账。” 她啰里八嗦交代了一通,难得话多起来:“总之,把你带着的那个人照顾好就行。” 她想了想,虽然阿青说在碧清身上施了符,但何青自己如今状态不佳,保险起见,又多追了一句:“总之,除非到了目的地,否则别放他下车。也不需要给他准备饭菜……” “你该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的。” 陈博秒懂。 他最近这段时间,时常被陆家安排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包括给那只古里古怪的大公鸡带去家禽场选小老婆…… 因此,此刻脸色只是微微扭曲了一瞬,也再不多问,只郑重的点点头。 碧清却是不甘寂寞。 他坐在车后座里,看着是安安分分的,只是总是忍不住在后座上将身子扭一扭,摆出一个说不出的怪异姿势来。同时,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陈博有陆邵丹的提醒,耳朵上早已戴起了厚厚的隔音耳机,一路上心无旁骛地开车,半点不受影响。 前方道路有交警巡查,他面无表情的将耳机取下,塞到一旁。接着一脸平静的开车上前。 车窗玻璃被人敲了敲。 “您好,例行检查,请出示一下您的驾驶证。” 交警微微弯腰,探着头对他说道。 陈博伸手,刚去翻自己的抽屉,却听耳边传来一丝轻灵的歌声。眼见旁边的交警一脸呆滞的站直了身子,手一挥,也不检查证件了,直接面无表情的说道:“走吧。” 陈博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看车内的后视镜,手中动作不停,沉默的缓缓启动了车子。 过了这段路,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碧清,却见他悄悄对自己眨了眨眼,一脸邀功般地说道。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是不是帮了你大忙了?!” ……并没有,驾照一直在车里的。 陈博平日实在寡言,碧清作为一只聒噪的鲛人,憋了这一路,早就十分难耐了。只可惜灵力被禁,就连魅惑力也发挥不了多少,这才被普通的耳机给拦住了。 好不容易能用上一星半点的能力,他立刻邀功般地说道:“你看旁边停着的那几辆,大家都紧张的很……我帮你这大忙,你怎么报答我?” 不待陈博回答,他立刻便自问自答道: “不用你以身相许了。我就是想说,把你手机借给我玩玩呗?” “对了,流量够吗?” 番外五 碧清在后座上洋洋自得,分明觉得自己出了大力气,此时正一脸期盼的看着陈博,如同急求表扬的小孩子。 陈博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眼睛,又一次无语凝噎。 半响,他才低垂眉睫:“抱歉,我平时从来不玩游戏,所以手机上,也没有任何一款你喜欢的软件。” “啊?” 碧清闻言,失望之情难以言表。但他不是那么容易就退缩的人,很快又振奋起来:“没关系,你流量够就行。”我自己下! 陈博把手机递了过去。 “咦?” 碧清接了手机,翻来覆去的看,好奇心满满:“这是什么手机?” 短胖的机身,厚重又诡异的有一种安全感——就是屏幕为什么这么小? 真要打游戏的话,到了王者峡谷,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陈博开车技术熟稔,此刻眼神都没抬一下,淡定回答:“诺基亚。” 碧清:??? 诺基亚是什么手机,碧清其实不清楚,毕竟陆邵丹壕无人性,在农庄的时候,他玩的平板电脑,都是口碑一等一的,哪里清楚这些品牌? 陈博自然是还有一部智能机的,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甚至他自己,也是打着王者的。但是正因如此,他才一定要瞒着碧清。 毕竟,碧清的技术,实在是太渣太渣了。渣到陈博去农场时,都要绕着池塘走。 ——没错,若说之前他还对碧清的身份有所猜疑的话,看到他这么一副网瘾深重到,除了电击杨叫兽无人能拯救的模样,也就再不用怀疑—— 这个面目普通的少年,的确就是他亲自扔进池塘的那个非人类! 当然,他并不清楚碧清的原型,也没见过他的正脸。此前二人仅有的接触,一次是陈博把他扔进池塘,一次是把他从花坛里捡起来……其他时间,他只需要时不时来看了看就行了。 也就是这时候,他惊骇的发现,池塘里住了一个人! 不,一个妖怪!! 现在,可算是真相大白了。 他只是暗自猜测着,送到海边来的话,碧清的真身,莫不是条电鳗?! 心中存了这个想头儿,他就开始逆向推测——大家也知道,生活中,逆向推论其实不太准,因为人的主观意识总是占上风了。 陈博稳妥一世,唯独这时候接连几次打击,这才让他有了这么一个丧病的想法! 他琢磨着:电鳗能电,在变成这样,网瘾一上来,自己给自己来一下,不就能忍住了吗? 他仔细一琢磨——这很有可能啊! 你瞧,电鳗长得不咋地,碧清也是面貌普普通通。 而且,电鳗毕竟是鱼嘛,身子长,又柔软,碧清也总爱在后座上扭来扭去,扭的吧……还不如电鳗呢! 趁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电鳗的生活习性。 百科倒是很详细,陈博连着看了几张图片,再看看碧清,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之前单知道鳗鱼长得不咋地,可没想到近距离看图片,居然还更丑!! 他心有恻恻的又接着往下看:电鳗每到八九月份,就要自江河入海洋,进行交配繁殖…… 陈博心中暗暗琢磨:如今都九月五号了,可不是到时候了吗?! 太不应该了! 他暗自唾弃自己:干什么要稳妥起见不走高速,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他不知道帝流浆的事,此刻再一想:难怪啊,何青大师让连夜把他带走,也是有道理的,鱼生大事,可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啊! 他脑海中弹幕刷屏,脚下却是狠踩油门,把车飚的飞快。 碧清一开始还觉得刺激。 但随即,他就受不住了。 他是鲛人啊,一辈子在海里头生活的,海水晃晃悠悠的他根本没在怕的! 可这在陆地上飙车,他他他,他只是只脆弱的美鲛人,受不住了啦! ………………………… “你还好吧?” 陈博从路旁的便利店里抱回来几瓶水,此刻看着碧清蹲在路边,不由有点愧疚。 “渴不渴?” 碧清脸色煞白,此刻只是摇头,仍在艰难的适应中。 陈博叹口气,扶他到一旁休息:“你稍微忍一忍吧,晕车最开始会特别难受。也是之前是我没明白她们的意思,以为真的不用急,昨天还慢吞吞的耽误了一整天……” 一边说着,一边难得的话多了起来:“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出发,咱们很快就会到了。绝对不会耽误你的人,不,鱼生。” 碧清一脸懵逼:“……啊?” 陈博这么一说,一边就叹口气:“我瞅着你们电鳗的原型都不怎么合人的眼缘,但是你放心,你不丑,现在已经很好了!” 说不定在电鳗眼里头,碧清这样子才是最好看的…… 然而碧清却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叫鱼生大事? 除了排位赛,没别的什么大事儿了! ——什么叫不耽误繁衍? 他他他还是个纯情少男,哪里有繁衍?!! ——最最重要的是,这踏马跟电鳗有什么关系?!那玩意多丑啊?跟儒艮似的,那么美的海里边,干什么还要有这种丧病的品种? 简直了!! 他甩甩头,气不打一处来! 番外六 碧清盯着他的时间越来越长,陈博不由有些尴尬。 尤其是,当他回视的时候,蓦然发现,碧清的眼睛,竟如同一片汪洋深海,越到瞳孔深处,就越显得深邃,如同遥远深海里的漩涡,等他察觉时,已经深陷其中,明知不对劲,却仍旧挣脱不得,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碧清“哎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上臂,陈博才幡然转醒。等他彻底回过神来,已经是满头的涔涔冷汗。 这,就是妖怪的能力吗? 再试探着抬头看去时,却见碧清已经低下头来,犹自捂着自己的胳膊。 ——那里,是何青给他贴封禁灵符的地方。 那灵符在刚刚接触到碧清时,立刻就化成水珠一般渗透进去,陈博在花坛里捡到他时,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虽说他的身份如同炸药一般充满了不确定性,可陈博毕竟没有自己亲眼见证过,心中不知不觉,就有了放松感。 这下子,可算是知道厉害了。 他不由反思道:电鳗的杀手锏,不应该是电击吗?什么时候,还兼修了这种传说中的摄魂术?刚才那种情形,凭他的意志力居然不能挣脱……这其中固然有他大意的因素,但碧清这种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最可怕的是,就在刚刚两人对视的时候,陈博突然就觉得:碧清的眼睛其实很美! 天哪! 他猛的甩甩头:不不不!我是钢铁直男! 因着这个插曲,陈博再顾不得许多,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迅速向前飙去,硬生生开出了高速公路的风采。 而这时,碧清盯着陈博的背影,愤愤不平的抚着自己的胳膊:“哼!” “玄术师果然没好东西!亏我之前还帮了这么大的忙,如今却这么对我,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的吧。” 这话听起来颇有故事,但陈博已经收了所有的好奇心,只专心致志的开车,全当没听到。 然而他想装傻,碧清却不是那种能定下心的人,没了手机,没了游戏,陈博也就今天话多一些,之前根本不带吭声的。 碧清憋到现在,情绪起起落落,早就按捺不住了。此刻眼珠一转,听着车厢里缓缓流淌的音乐,兴致勃勃的提议道:“哎,我唱歌给你听吧!” 陈博敬谢不敏。 ——开玩笑,碧清可是个妖怪,之前不过多看他一眼,自己好险就从笔直笔直被掰弯了,再要是听他唱唱歌,保不齐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耳机还在一旁放着呢。 因此,他连忙婉拒道:“不不不,不用了。你看,咱们就快到东海市了,穿过东海市,就可以送你回去了,不耽误你的人生大事。另外,咱们还可以在市中心给你准备一些电子产品,争取不耽误你打游戏。” 他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碧清就想起来刚刚险些被岔开的话题,张嘴便问道:“你之前说,我是什么来着?” 陈博头皮一紧。 但此刻如芒刺在背,他最终还是老实回答了。 “电鳗。” 电鳗? 碧清愣着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刚才那些关于繁衍和他原形的话题,登时就出离愤怒了:“电鳗?我哪里像电鳗了?!” 他在后座上妖娆的一扭身体,努力凹出一个好造型来: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电鳗有我这样的美貌,有我这样的身段吗?!”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陈博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又一次不动声色的打量碧清:虽然他的名字听起来很温柔,但他本人,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除了仿佛有魔性的眼睛尚算有魅力之外,别的,当真和美扯不上关系。 最后,他只能委婉又含蓄的回答说:“人跟鱼的审美不一样,鱼跟鱼的审美又不一样,你这样子,说不定真的是电鳗中顶顶美的……” 他话音未落,碧清便猛的一拍座椅:“你,你居然敢这么看不起我!” 他活了千八百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勉强的夸他漂亮! 他一时冲动,灵力立刻又开始运转,但很快,就又一次被胳膊上的灵符给阻挡。 碧清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了办法! 灵符限制他的灵力,可如果不化成两条腿的人的话,他变回原形,本来也不需要动用灵力的啊! 就是这车厢小了,自己真正的原形,恐怕还要克制一下才行。 陈博正专心开车,却听到身后渐渐没了动静,他心头疑惑,唯恐碧清又憋大招,赶紧抬眼看了看后视镜。 这一看,他立刻愣住了。 只见车后座上,碧清早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个长长鱼尾的……人鱼? 那鱼尾曲线曼妙,金蓝色的鳞片哪怕在这光线不算特别好的车厢中,也依旧闪烁着斑斓的光彩。尾鳍更是仿佛半透明一般,从不同角度看,就有不同的色彩,姝丽无双。 陈博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天啊! 比把直男掰弯更可怕的,是把人掰成人/兽啊! 他赶紧深呼吸,定了定神,眼神却不由自主向上看去。 碧清缓缓抬头,只露出半边侧脸,长长的,蜷曲如同海藻的头发铺散在前胸后背,与他裸露的雪白肌肤交相辉映,更是说不出的动人。 而等陈博又将眼神抬了一个角度后,他终于明白,碧清说自己美,真的……太含蓄了!!! 一时间,车内一片寂静。 而这时,陈博看了眼他纤瘦的腰身,和被头发牢牢遮掩的前胸,还有那精致绝伦的半边脸庞,终于结结巴巴的问出了口:“你你你……你是女的?” “你~自己看啊~~” 碧清抬起头来,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然后,调皮的对他眨了眨眼。 “吱——” “嘎————” “碰!” 直到身子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冲撞,陈博才恋恋不舍的把视线从后视镜分出一抹来—— 这下子,他又多清醒了一点。 只见自己前方,一辆崭新的宝马车,车灯都被自己撞碎了。 这下麻烦了…… 陈博心道:要跟人家和保险公司折腾了,还得赶紧下来道歉…… 但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很快,他又一次把视线转到后视镜上。 那里,碧清仿佛感觉到他的视线,对着后视镜的方向,妩媚的眨了眨眼睛。 等了一会儿了,宝马车车主也没见人下来道歉,本就火冒三丈呢,这下子更生气了,立刻打开车门气冲冲的走过来,直接微微一低头:“喂,我说你怎么开——” 话音戛然而止。 ——后座上,一个美艳绝伦的少女,此刻正对他微微笑了起来。 番外七 宝马车车主的满腔怒火,在看到碧清之后,立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顷刻间噗噗泄掉,再没有一丝威胁力。 这种时候,美人当前,谁还管那辆破车呢?俗不可耐! 他目光痴迷的看着碧清。 眼前的美人目光潋滟,如生水波,转眄流光,分外慑人。此刻对他温柔的笑着,连唇角牵起的弧度都让宝马车主有些腿软——这可怎么好啊? 谢宝树万分郁闷;自己刚才声音这么大,可别把人吓坏了啊!更何况,不就一辆七八十万的破车吗,那里抵得上美人的倾城一笑?只是被撞了一下自己就这么大惊小怪的……会不会让人家觉得自己根本不大气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宝树痴迷的面孔下,就蕴满了浓浓的懊恼。 ——碧清才不会管这些呢。 他胆大妄为不是一天两天了,做什么事都全凭心情,若非如此,何青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没看她连自己的救命恩鸡都没管吗?吸收完帝流浆后,他们都有了自保能力,行事之前就颇有分寸,因此何青对他们放任自流,很是放心。 唯独碧清的待遇有别于他们,何青心中也很是无奈:她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而此刻,良久的呆滞后,陈博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收回恋恋不舍黏在后视镜上的视线,无奈的看着依旧痴呆状的宝马车主,狠狠搓了把脸。 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能防住。 陈博痛苦的想。 还有,眼前这位是瞎子吗?碧清那么大的鱼尾巴,就这么大剌剌没有半点遮挡的裸露着,他都没有露出一点惊讶来,莫不是真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陈博怎么知道碧清的原身,不光是美得无与伦比,还带有鲛人天生的摄人心魄。他自己好歹也近距离接触了鲛人一段时间,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抗体。可眼前这位倒霉的车主,能近距离接触鲛人,那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这时候,只看脸就被诱惑的五迷三道,完全找不着北了——谁还管尾巴呀? 虽然这不是高速,可路上的车也不少,陈博忍了又忍,脑子里已经想出好几种应对措施了。他犹豫半天,到底还是在谢宝树流下哈喇子之前,出声问道:“不好意思,撞坏你的车。不过我这边赶时间,没办法等保险公司过来,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可以把我的身份证和驾驶证拍照,以及现场拍照,等结果出来,我会赔付的。” 马上就到东海市了,碧清这个样子,还是早点送到目的地的好。 然而,他算盘打的挺好,可话一连重复几遍,车窗边的谢宝树依然一副痴痴呆呆、色授魂与的模样,半点反应也没有。 见状,碧清不由得意的笑了起来。 而这时,谢宝树终于开口了。 “美,美人儿,天仙!妹子!妹子你那啥,芳名说一下呗?” 说罢,不待碧清回答,又赶忙自我介绍:“我我我我叫谢宝树,谢谢的谢,宝树的宝,宝树的树……我,我今年年方二八,那个啥,男未婚女未嫁,车里边睡着的是我一个女性朋友,我们清白着呢!” 得! 陈博登时无语。他还什么都没问呢,怎么连车里边还有一位“女性朋友、男未婚女未嫁”什么的,都说出来了? 他瞅了瞅谢宝树:“您今年年方二八?” 呸!瞧着比他还老呢,神特么的“年方二八”! 谢宝树仿佛这才发现他的存在,闻言戒备的问:“你是谁?跟这位天仙妹妹是什么关系?!” 刚说完,又自作聪明的打量一下他:“长得不咋地,肯定就是给美人开车的……” 说着说着,又得意起来:“对!没错,我今年正正好二十八,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 陈博:…… “那行,这位“年方二八”的好汉,我今天赶时间送人去办事,所以,麻烦您给我证件拍个照,现场也拍好,等到保险公司过来做完评估,我会如数赔偿……行吗?” “赔什么?不用赔!” 谢宝树霍的站直了。 “好叫这位妹妹知道,我谢宝树,从来都不是为了这万儿八千的东西跟人纠缠的性格!” 陈博揪了揪额心:这草包一个,什么美女神仙,姐姐妹妹的……不学无术! 此刻,碧清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的鳞片,闻言头也不抬:“那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有缘再会?” 他眼波一撩:“你知道的,我有急事。” ……………………………………………… 谢宝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副驾驶上是他仍旧醉着的女伴,谢宝树瞅了瞅她脸上微微有些卡粉的斑驳印记,还有隐隐约约的斑斑点点,想想自己刚刚肯定还带着这女人的香气,就这么又没风度、又没内涵的去跟天仙见面,简直悲从中来,无可自拔! 再想想刚才那天仙一般的美人,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识过得绝色,可这会儿想来,居然记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了!!! 他一头扎在方向盘上,伴随着长长的车鸣,竟呜呜的哭了起来,其中凄惨与莫名其妙,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 此刻,碧清又重新变回了貌不惊人的平庸少年,正得意洋洋的翘着脚:“看吧,没了我,你什么事能办成?之前人家查证件,要不是我,你也得在一旁跟那几个人一起……” 陈博实在忍不住了:“人家那是车里头有管制刀具,还有的没带驾驶证……我什么证件都有,正正常常开车,我怕什么?!” 碧清:……… 半饷,他又道:“那刚刚呢?没我的脸蛋,你刚刚不就得赔人家车灯的钱了吗?” 陈博:……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之人鱼! 他叹气:“要不是你突然变身,我也不会撞到人家的车了。” 碧清才不管呢! 他趴在车座上,得意的简直要飞上天:“怎么样?我漂不漂亮?符不符合你们人类的审美?还像不像那丑死八怪的电鳗了?” 番外八 一 中秋节前一个星期,身体已经恢复许多的林临接到老客户电话,被邀请到滨州。 滨州是个好地方,与东海市相毗邻,自然也是离海近。这里空气湿润,气温颇高,许许多多在内地常年不开花的品种,种到这里,都争先恐后开出艳丽的花朵。尽态极妍,分外妖娆。 君不见,机场安检那里每天都能捡出来一筐又一筐的植株,都是来这城市旅游的人或买或偷偷拔出来企图带回家中的。只不过因为飞机上不准带这些,最终也都被截了下来。 其实这根本没必要。 机场安检员从最开始的满心好奇,到后来的不以为然,对于每天都能从顾客行李里捡出来的各种植物,早已麻木。 带回去又能怎样呢?其实内地很多地方也都种了同样的东西,不过,因为气候问题,所以它们在那里大多都不开花罢了。就算开,也跟这里完全不同。所谓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就是这个道理。 这里的天气,温度,空气含氧量,都是在太适合花花草草了。 因此,今年的中秋节已经临近10月,但林临下飞机时,这里依然是三十几度的高温。 没了家人,自己又存心想锻炼自己,林临这大半年来都一直在外奔波,灵气更是一直在身周流转。气温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他一身朴素的纯棉长袖白衬衫,在这人人都露胳膊露腿的高温地区,仍然把扣子扣到最上头的严谨模样出机场时,几乎立刻就把微有些烦躁的谢灵驹折服了。 再加上他神态一派淡然,浑身充溢着自小养出来的好气度,直接让亲自到机场来接他的谢家少爷也不由暗自赞叹一声。 ——老钱果然够意思,这位大师虽然看着年纪小,可这气质看着就不一般,跟之前那些沽名钓誉之徒,果然大不一样! 谢家的生意在这边做得不算小,谢灵驹之所以慕名请他过来,也是为了家中不成器的弟弟。他家中长辈去的早,家业全靠他一人撑着,十几岁时心态就已经很成熟了。再加上比弟弟谢宝树年长十岁有余,几乎是把他当半个儿子来养的。 谢宝树此人纨绔成性,行事颇有些不着调,又胸无大志,任他怎么培养都撑不起来,谢灵驹一人独揽大权,心头也微微有些愧疚,日常就更是放纵了。 本来嘛,谢宝树胆子小,对外纨绔,可却是无比听话的,日常除了装逼换女朋友之外,烟都不抽一根的,他出去浪荡,谢灵驹从来舍不得一句重话。 可谁知,自从月前他游玩回来,整个人就仿佛失了魂一样。 以往每隔一个星期就要换女朋友的人,这次回来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居然连party都没有开过一次,更别提围绕在身边的莺莺燕燕,更是全部都销声匿迹。若非他身边如今也没什么男人在,谢灵驹几乎就要怀疑,他这是想要换口味改性向了。 因为这突然的转变,谢灵驹在询问他那些狐朋狗友未果后,只好病急乱投医,把目光放在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上。 这不,听生意伙伴老钱说有一位姓林的大师,年纪轻轻便颇为了得,这才不惜耗费重金,请人亲自来走一趟。 当然,林临并不是他请的第一位玄术师,但之前来的那些,架子摆的比他这出钱的都大,到最后什么也没办成。谢灵驹早年贩鱼起家,最看不起这些满嘴放空炮的人。这次如果不是老钱极力推荐,他也不会这么满心期待。 如今在机场见到林临,他心中暗叹:自己这回态度果然没错,眼前这位大师虽然年纪小,可看他那一身气度,分明不是池中物。 谢宝树殷勤地将人请上车,态度虽说不上谄媚,却也是相当客气了。他向来接人待物都是如此,此刻对一个年轻人客客气气,半点也不叫人觉得违和。 哪怕林临个性使然,出门在外仗着有实力在身,向来是懒得跟人多纠缠的,见到谢灵驹这样的态度,心头也不由微微一松。 他不是多话的性子,除了何青之外,跟其他人几乎甚少交流,在圈子里颇有高冷之风,此刻上了车也不多说话,只安静的坐着。毕竟,他说的再天花乱坠,见了人还得真本事。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倒是谢灵驹如今对他抱有希望,自然也想早点将谢宝树这怪毛病治好,忙不迭将他的情况交代清楚。 “林大师,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差不多一个月前从外头游玩回来,接着就性情大变。不光不爱玩,还天天盯着莫名其妙的地方发呆。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仙女……” 他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我这弟弟年纪小,于女色上头有些不清楚,但从来也没做过坏事,彼此都是你情我愿的。要说动真感情,我还真没发现有哪个人跟他牵扯过多,可冷不丁这个模样,以前交往的那些朋友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说着说着,又是一片忧心忡忡,忙担忧地问:“林大师,宝树他不会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勾了魂吧?” 林临蹙紧眉头,转头看向谢灵驹:“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大概了解。不过,是不是有东西捣乱,我也不敢妄下评语。说实在的,在这个年代,想要碰到什么灵异情况,机会其实很少。我能做的,就是帮你确定这是外物的干扰,还是他自己心理上的因素?倘若是前者,我自然责无旁贷,但如果是后者,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他说的直接,谢灵驹听在耳中,却仿佛更高兴了。 之前那些大师,一个个儿作高人状,满口之乎者也掉书袋,说的又高深又为难,要求还特别多,仿佛谢宝树真的是被怎么了一样。可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半点成果也没有。 因此,他此刻听林临说的这样敞亮又明白,心中很难不升起一股好感来。 “是是是。” 他接连附和道:“大师,您说的太有道理了。等会儿咱们就去我家,劳您帮他看看——他这会儿,估计还在屋子里发呆呢。” 唉!养孩子真难啊。 他不无惆怅的想:之前天天泡吧玩女人聚众嗨的时候,嫌他不成器,一副纨绔相。可真这么老老实实的窝在家里哭,他却愁的却更厉害了。 他摇摇头:真难啊。 番外九 ??滨州人口倒不算特别多,又是旅游城市,在如今还没到假期的时候,路上车辆自然也少。因此出了机场,车子一路都开的很顺利,到了谢家大宅,也才不过上午10点半。 有之前那些那些带着徒子徒孙,前呼后拥要求颇多的“大师”们在前,林临一进家门,谢灵驹立刻要引着他往客厅里坐:“大师,来,您先歇歇。” 林临才不耐烦这些。 他能这么快闯出名气,跟这从不故弄玄虚,办事拖泥带水的风格也有很大关系。此刻只随意的摆摆手:“不必了,一路车接车送的,我不累。现在,还是看看谢二少什么情况吧。” 他能这么干脆,谢灵驹当然只有高兴的份,客套两句便把林临引到了谢宝树的房间。 谢家两兄弟如今还都在这宅子里住着。 谢灵驹少年时代就接下破败的家业,一心扎到钱堆里,沉迷商场不可自拔,其实本人也是个大龄黄金单身汉。谢宝树呢,是实在纨绔,花心不改。今天跟这个模特儿卿卿我我,明天又跟某个网红谈恋爱,自然舍不得这么快迈进婚姻的坟墓。 可就是这样浪荡的一个人,此刻安静的坐在窗边,痴痴呆呆看着远处,嘴里喃喃念叨着古里古怪听的不甚分明的话,也难怪谢灵驹一番求医未果后,立刻把方向转向了灵异频道。 这不,两人把房门打开,他都没舍得多给一个眼神过来,仍旧痴痴呆呆的看着窗外。 谢灵驹和林临站在房门口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会儿,那里除了无垠的湛蓝天空外,什么都没有。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谢灵驹天天跟着看啊看的,自己都觉得轻松许多……不过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谢灵驹满眼期盼的看向林临,却见他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目前没看出来有什么阴邪诡秘之物。” 谢灵驹没甚表情的应了一声,一时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没有阴邪诡秘之物,自然是该开心的,代表着谢宝树的问题还是自身原因。可他之前也托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了,到现在什么也没摸索出来,这样两边儿都不沾,那要怎么让谢宝树恢复? 他满脸期盼:“大师,麻烦您再看看,他之前也治了半个多月了,根本一点都没用。许多人来看,都觉得他这模样像是失魂症,宝树他以前,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不管怎么说,原因总得有一个吧。 这位林大师一来就铁口直断说不是那些原因,为人敞敞亮亮,谢灵驹欣赏之余,不由更是信服。 他实在是没了法子,要知道,一个月以前,谢宝树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根本不会起来,夜里通宵更是常事。哪天能在上午在大宅中逮到他,可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这一个月来,他每天准时睡,准时起,乖的跟学生似的。起来了什么也不干,就坐在那里发呆。饿了也知道吃,渴了也晓得喝,可这精神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林临天分非凡,又有何青一直从旁指点,他不必接近,只在门边用望气术细细观摩一番,便很快能确定——谢宝树虽然身子有些虚,可身边的确确是没什么阴邪之物的。毕竟,现在这社会,哪里有那么多晦物可以沾染。 只是,身旁谢灵驹殷殷期盼的看着他,他对这人的印象着实不错,于是沉吟一会儿,便缓缓走到谢宝树身前。 他同何青一样五感敏锐,哪怕没贴到谢宝树嘴边,也能听清他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配不上……仙女……后悔……”等等词汇,虽然啰里八嗦碎碎叨叨连不成句子,可反复听来听去,他心里也大概有了些许想法。 做这一行的,成事了自然有一笔酬劳,可不成,车马费别人给出,也没什么损失。再加上林临本身并不缺钱,自然也不必像别人一样汲汲营营,绞尽脑汁的多要酬劳。 因此,他心中有了判断,就立刻直言不讳道:“我刚听清了他的话……” 话还未说完,便见谢灵驹激动起来——在他这样五感敏锐的人耳中,谢宝树喉咙口里咕噜的那些话,分辨出来并不是难事。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办法用尽了,也没能听明白他跟蚊子一样的叽哩哼哼。 “我看了看,”林临对他说道:“谢二少其实没什么大事。魂魄安好,一切正常。就是体格有些虚……” 说到这里,饶是谢灵驹久经商场,看着这年纪轻轻不满二十的大师,也不由老脸一红。 谢宝树长年玩女人,身体不虚才怪呢?大宅里其实每天都替他熬着药膳补身体呢…… 林临才不管这些呢,此刻自顾自的说得:“……但他这种情况,的的确确不是被外物所所摄,你们可以放心了。”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林临说的轻描淡写,谢灵驹却不肯放松——不是灵异事件,那又是怎么回事? 林临看了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谢宝树莫名有些尴尬。 但很快,林临就把答案告诉了他;“我看他这模样,分明是对谁一见钟情了。” “碰到了意中人,或是美艳绝伦的人,为她神魂颠倒,也是正常的。不用管他,过上个三两月,他自己看得开了,也就好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不带一丝情绪,仿佛真的只是就事论事—— 可这怎么可能呢?! 谢灵驹首先就不信了。 不是他看不起这个弟弟,可他熊孩子心性,跟女的交往,从来没走心过,怎么就有意中人了? 再说了,什么漂亮大明星他没见过呀,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对谁神魂颠倒的呢? 这不科学。 谢灵驹难以想象,就出去玩儿了一趟啊,回程路上还正常的很,结果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变了模样了。 弟弟突然间出了事,谢灵驹把他身边的那些人从头到尾筛了一遍的。只是,这事实在太莫名其妙,到底也没能问出什么。可就算如此,究竟有谁能漂亮到让人瞧一眼就神魂颠倒了呢?他可查清楚了,谢宝树一路开车回来,可没在哪个地方停留过的。 ”说起这个让人‘神魂颠倒’,”林临眉头一蹙,不期然想起月光下那那个雌雄莫辨的鲛人,于是轻轻嘀咕道:“那可不见得,有些人的模样,普通人见一眼,这一辈子都难忘的……” 番外十 碧清的身影只在林临脑海中一闪而逝,他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何青之前说过,对他早有安排,哪怕不安分如那只傻鲛人,也总不至于刚吸收了帝流浆,就出来撩闲吧。 出于对何青的迷之信任,他是这么笃定的想的。 此刻,林临看着仍旧眼含期盼的看着他的谢灵驹,微微沉吟片刻,便直截了当的说道:“谢二少这模样,之前咱们不知道症结,所以才无从下手,如今既然知道了,而你们又不想用常规手段的话,那么,不介意我牵出他近期最重要的一段记忆咱们研究研究?也好从中找出端倪,对症下药。” 牵引出一段记忆是个什么说法? 谢灵驹对这奇特的世界一无所知,此刻半是期待,半是忐忑的问道:“那这么做,会不会对宝树的身子有什么损伤?” 林临摇摇头:“放心吧,不会的。只是把他的记忆放大出来,让咱们也可以看到罢了,灵力温和,只要不是故意为之,根本不会有什么伤害。” 谢灵驹松了一口气。 林临见状,又多解释一句:“而且,牵引记忆只有最近这一个月的,除了略有些侵犯他的隐私,别的并无大碍。” 谢灵驹喃喃道:“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呀。” 他想的很清楚,谢宝树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真的变成傻子—— “大师有什么办法,尽管做吧。” 他这当家作主的都这么说了,林临自然毫不迟疑。 他伸出中指,轻轻点在谢宝树的印堂穴上,闭目凝神。 瞬间只觉脑子一沉,便感觉出一股混杂的气息传来。 他轻轻叹息,这谢宝树年纪不大——当然,他自己的年龄更小。 谢宝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维到挺多,倒说不上是有多龌龊,只是有些单调——清一色全是他交往过的各色美人。偏偏还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场景,如同一团麻线,想要找出扎在这上面的那根独特到让他神魂颠倒的针,也算是不容易了。 不过,他要查的只是近一个月以来的深刻记忆,比之这许许多多繁复纷杂的念头,也算是轻松许多。不消多时,林临便轻而易举的找到那个点。 随着他中指慢慢的回收动作,那天的记忆便随之被牵引出来,呈现在谢灵驹面前。 谢灵驹睁大眼睛,看着这如同电影一般的画面,惊讶的说不出声来。 他虽然对林临敬重,可那也不过是老钱在话中吹嘘,他本着生意人的处事模式,能交好就绝不让人心有芥蒂,这才殷殷切切。虽然见面后也不乏包含着对林临的欣赏,可这跟亲眼见到他的本事所带来的震撼,那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这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重点是谢宝树,反而双眸如同蕴着一把火焰,牢牢的锁住了林临。直到眼前年轻的大师微蹙了蹙眉,他才忙不迭转头回过神来。 而这时,那半空中影影绰绰的画面中,谢宝树身边已经发出了“砰”的一声,他的身子也不由向前倾了。 当然,透过他的记忆,所看到的也不过是方向盘和车窗在眼前急速放大罢了,很快,画面又回落正常,显然只是有惊无险。 不多时,他便气冲冲的下了车。 这个车……林临看着那辆普通的国产车,微微皱了皱眉。 谢宝树敲了敲车窗,头伸进去看了看。 而在此刻林临看来,陈博那张十分平凡的面庞便立刻呈现在二人面前。 林临不经意间皱紧了眉头:是他。 他还记得这是何青安排带走碧清的那人,可他在这里,那……碧清呢? 想到这,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此刻凝神看去,果然谢宝树剩下的记忆是一片混乱,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记下来。 ……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林临此刻,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这么一来,就没错了。 鲛人天生就带有魅惑能力,定力不高的人,只一眼便会沦陷。而且,因为这魅惑并不是刻意为之,所以对人的精神倒也没什么损伤,全看那人能不能走出他所带来的容貌震撼。最最重要的是,这天赐的魅惑力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痕迹,是根本不会有人查出来的。 比如现在,记忆中已经是一片乱麻了。 这也是碧清明明只是有些小孩心性,何青却仍旧对他那样忌惮的原因。因为一不小心,他就会让身边的人变成白痴。 ——这还是在他没唱歌的情况下。 记忆闪现是很快的,不多时,被林临特意抽取的那段重要记忆便在一片混乱的画面中结束了。 谢灵驹眨巴两下眼睛,无辜的看着林临;“大师,这记忆里头,表现出什么线索了吗?我,我没查出来呀……” 他底气有点弱。 毕竟,大师都是展示了这样的能力来让他仔细研究了。可他却只记得陈博那张模糊的脸,剩下的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林临沉默了一瞬间,接着,将手虚握成拳头抵在唇间,干咳一声,没什么底气的道:“我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吧。” 这这这,这还不算大事啊? 谢灵驹心中郁闷。 林临心中有愧,忙承诺道;“放心,谢二少真的没什么事,如今既然找到了答案,我待会儿就能让他恢复。” 他语气是一贯的淡然,反正谢灵驹是没听出有什么差异的,自然又是一番感谢。 他是真心觉得,这大师虽然年轻,说话直接。可不坐地起价,故弄玄虚,当真是十分对胃口的一个人。 想了想,忙又慎重地退到墙边,准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林临的手段。 林临之前在沿海这几个城市奔波,收获大把人脉和金钱,自然也不是不会变通。 此刻既然谢灵驹在一旁殷切看着,他也暗自思量着,动用自己会的那些小法术,务必找出些特效来。 不然,怎么对得起谢灵驹的诚心款待呢? 只见他装模作样的两手掐诀,喃喃念诵几个生僻的字眼后,随着小指头微微一动,这屋子里陡然便生出了幽幽一阵凉风。 番外十一 谢灵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胳膊。 滨州一年中大半时间气温都在三十度以上,他今天的衣服也是一件短袖。此刻在温度适宜的别墅中,很明显就能感觉到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幽幽沁凉之感。 这一切,都是这位林大师的能力! 他看着正围绕着谢宝树来回变换手势的林临,终于有一种心悦诚服的感觉。 滨州人向来都爱追求玄门中事,不过因为这么些年来,天地灵气匮乏,以至于那些“所谓”的大师,就算有真才实学,也不过三脚猫功夫,与这样随手就能召来清风的林临来比,实在不足一提。 就比如之前谢灵驹客气送走的那位大师,设祭坛祭三牲上香叩拜请神……总之,他也不是不费力的,可叫谢灵驹看来,实在是无甚大用。 尤其,眼前的林临在施法时,又是那么的淡然自若,举重若轻。 不由得,他对谢宝树的恢复,又更加有信心了。 林临此刻确实是出了大力气的。 他学习的时间有限,又没有何青那样千百年的记忆打底,所学的手势和步法实在有限,此刻才将将换了三个,就觉得有点后继无力了。 ——太慢了。 他暗自皱紧眉头,就这么几个姿势,等下用完了,可要怎么好? 谢宝树的问题,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很麻烦,可对于玄术师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清心咒的事。 毕竟,他只是偶然看到了鲛人,并不是被人有意吸引,科学点叫做心有所属,一见钟情。不科学的话,就是鲛人天生勾魂摄魄,他只是一不小心看到了,灵台蒙昧罢了。 这种情况下,找出原因来,一个小小的,静心凝神清烦忧的清心咒,就能让他彻彻底底恢复过来了。 当然,被人这么尊重的请过来,要是随手一个清心咒就打发了,未免也太不够尊重人家了。所以,林临决定,一定要郑重的施法才行! 可清心咒而已,动动指头就来了,实在用不上那些手势……他想要表现自己的郑重,就只能这么干了—— 于是,在谢灵驹眼中,眼前这位年轻的林临大师,在连番的手势变换后,很快,脚也动了起来,接着就迈着奇怪的步伐,围绕着谢宝树,不断的施法念咒—— “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是右还是左?忘了……算了重背一遍好了。”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这什么咒来着?” 他脚下各种步法变换,嘴里叽里咕噜听不分明,看在谢灵驹眼中,配合那额头上不知怎么生出的涔涔冷汗,和叫人眼花缭乱的步法和姿势,十足十一位有实力的高人风范! 足足半个小时后,他才终于江郎才尽,用完了所有的姿势和步法,此刻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小指微动,那阵在屋子里来回盘旋的悠悠凉风,仿佛终于找到了目标,一瞬间便冲向了仍旧痴痴呆呆的谢宝树。 而看在一旁紧张的谢灵驹眼中,则又是另一番感想。 宝树这次的麻烦,看来解决起来真的很吃力啊……难怪之前那么多人都没能成功,果然还是得靠有大本事的人! ——看来自己这回,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谢灵驹十分感动的偷偷叫来管家,将准备给林临的红包,又一次翻了倍。 林临一边绞尽脑汁换姿势,一边不动声色的查看着谢灵驹的动作,唇角不由微微上翘…… “大师,我弟弟他没事吧?” 随着林临最后一个手势的收回,他和谢宝树两人一同摊在沙发上,俱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只不过前者脸色无辜,仿佛仍旧不在状态中。而真正出“大力气”的林临,此刻脸色惨白,好像精力交粹一般。 谢灵驹连忙凑上来,殷切问道。 “放心吧。” 林临“吃力”的摆摆手:“灵台清明,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说到底,那所谓的一见钟情的对象,本身也不一般,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样难缠。” “不过,”他说着,虚弱的笑了笑:“幸不辱命。” “太感激了!” 谢灵驹两步冲上来,看着林临这疲惫又脆弱的模样,真心实意的感谢道:“劳您受累了,大师,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说出来!” 林临笑而不语。 而谢灵驹在简单的客套过后,又立刻凑到昏睡的谢宝树面前,一脸专注。 “宝树,宝树……” 谢宝树在迷迷蒙蒙中醒过来,看着自家亲哥那微红的眼眶,还有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的模样,立刻一骨碌翻身坐起,叫唤道:“哥,哥!” 他下意识的跳来两步远,口中叫道:“我没出去乱玩!我就带那个新起来的网红……网红……” 他脑子扭了一下才想起来:“网红阿媚儿出去玩了两天……我啥都没干!” “这次的网红叫米兔!” 谢灵驹恨铁不成钢。 “哦哦哦米兔,米兔……” 谢宝树弱弱的应和着,转瞬又反应过来:“哥你怎么知道?” 接着又想起来:“我怎么会在家里?”他明明还在车上啊…… 谢灵驹怎么知道?谢宝树出事后,他不知道查了多少消息,可惜最关键的还是没查出来。 就连刚才记忆牵引出来的画面,到了那时候,也是一团乱七八糟,什么也看不清。 到现在为止,他就记得驾驶座上那个青年司机的沉稳模样…… 咦? 他甩甩头:怎么记不清他五官什么样了? 谢宝树却甩了甩头,纳闷道:“哥,我怎么在家里了?我明明跟那个谁,米兔,约好了去游泳的。” 谢灵驹看着自家这傻弟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哦,对了哥,我这回路上看到了一个绝世大美人!特别特别特别……美……”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怎么记不清了……算了算了,美女不缺的,哥我回头想一想,想到了她啥模样,就找出来让你也看看。” 谢灵驹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算了,你哥我天生操心的命,就不享这个福气了。” 一旁无端显出几分多余的林临:……呵呵。 番外十二 于丹丹毕业的第三年,赵振铎也成功拿到了证书。 婚期自然也很快定了下来。 虽说现在大龄未婚男女多的是,可当父母的,哪有不着急的呢。于丹丹毕业那会儿,两口子就从网上查攻略,给赵振铎支招儿,让他去求婚了。 赵振铎是谁?早在半年以前就暗搓搓的准备着了,他爹妈旁敲侧击的开口时,他早就已经付诸行动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自己一毕业,连酒店都订好了。 于丹丹结婚是没有伴娘的。 一来,现在许多人办事没有分寸,爱把咸猪手当开玩笑,生生搅和的许多小姐妹反目。 再来,就是何青不愿意了。 “……你可别了吧,简简单单结个婚不就行了吗?还非得要伴娘……你瞅瞅邵丹那脸,再瞅瞅我这张脸,红花绿叶也没有这么衬托的呀!” 何青的眼睛虽然已经恢复,可这么久的养颜术施加在自己身上,除了让她的皮肤越加水灵之外,总体样貌却依旧只能说是清秀。 好好打扮化个妆什么的,也不是不好看,可那要得看跟谁站一起呀! 乖乖!就陆绍丹那张脸,人家素颜就能把她秒杀,更别提那天她如果做伴娘,肯定也是要上妆的…… 何青气哼哼的。 “再说了,你结婚她一个伴娘这么漂亮,那不抢风头了嘛,多不合适呀。” 陆邵丹闻言,神色古怪的摸了摸脸。 半响,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义正言辞道:“瞧瞧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狭隘,我长得漂亮,还碍着你们眼了?!” 两人瞅了瞅她,俱都当做没听到。 ………………………………………… 这年的农历五月初二,于丹丹就要出嫁了。 此刻,天刚朦朦亮,空气中已经开始蕴出一丝燥意。 毕竟,阳历也已经五月底了。 4:40,化妆师提着箱子,匆匆忙忙把车开进了龙湖春天。 这个小区这两年来被传的越发神奇,据说是有名的养生之地。为着这个噱头,多少达官贵族不惜天价也要买下一套房。 可惜,能在最初就占得先机买下房子的,自然也都不是什么傻子!眼瞅着房价每天都在涨,又哪里肯轻易放手呢? 这都几年了,小区里照样还是些老住户。 小助理拎着箱子刚下车,先是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接着就压低声音惊叫道:“不愧是天价房啊!这个小区的空气真的好好呀!” 可不是吗?那种清新又沁凉的感觉,在这炎炎夏日,恐怕只有在一些偏僻的山林之地才可以感受到吧。 “难怪这里明明是八环,房价却被炒得这样高。说是养生之地,果然名不虚传。” 小助理新鲜的看了看周围密集的绿化,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行了,”化妆师看看表:“时间快到了,咱们赶紧上去吧。这里头的管理太严格了,一定时间内没有得到主人确认上门的话,我们这临时卡就不能在这里通行了。” 小助理是第一次到龙湖春天来,听到这么奇葩的规定,顿时睁大了眼睛。 楼上,于丹丹的爸妈彻夜未眠,此刻在这屋子里来回转悠,不停赞叹道:“乖女儿,还是你有眼光,这房子买的值!” 可不是值吗? 如今的价钱,比刚买时翻了三倍有余了!更别提他们老两口也还买了一套。连亲家都没买到呢! 因为这个,于爸已经开心了一整年了,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对了,也没问清楚这楼盘是哪个物业公司的,小区里的工作人员多的跟什么似的,查的也忒严格了。” 可不是吗?啥事儿都不用自己动手,家里灯坏了打电话,物业三分钟之内就有人上门来修,还就只收个基本费用。于爸在江南,可没少听亲戚朋友说别的小区的物业坑。 他乐滋滋的:“这么多人的工资,这物业每个月开工资都得不少钱吧?” 于丹丹没吭声。 她也不知道咋接话,这哪是人呢?这是一群群的仓鼠。别看各个寿命不长,可人家一年能生好几窝呢,根本不愁人手。 索性她爸仍旧沉浸在自己买房子下手快的欢乐中,本也不需要什么回答。 门铃响了,于丹丹喊他爸:“爸,你去开个门。刚刚门卫给我发信息说是预约的化妆师和助理到了,两个人。” 于爸想起这边物业的周到劲儿,又是一乐,忙不迭跑去开了门。 “你说这物业也忒仔细了,来访客就来访客呗,人的工作证和联系方式都发过来干啥……” 于妈可就早早淡定了,此刻只是又收拾了一下准备的红包,问道:“丹丹,你婆婆给你准备的三金今天带不带?带的话我给你先戴上。” 于丹丹把脸上的面膜擦干净,想了想:“不戴了,我同学送了我更好的,我答应她们戴那些的。” 于妈有点犹豫:“不好吧,人家特意给你准备的三金呢,也花了几万块了……你同学送的能有这个好?” 两地嫁娶规矩不同,于妈于爸在老家匆匆办了酒席之后才赶过来的,统共也没在帝都待过几天。来了又一直在忙活,于丹丹的朋友们,她是一个也没见到。 至于在家办酒席的那天,她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只来得及跟丹丹的两个好朋友寒暄一下,根本都空没多做接触。 虽听说其中一位是富家女,可送同学的东西,再好,能有多好?赵振铎的爸妈准备的那套三金,又大又沉又好看,颇和他这中老年妇女的审美。 毕竟,看着就贵嘛。舍得花钱,也代表他们家对丹丹的看重啊。 同学送的东西再好,能有这些贵重又有意义? 不过,现在年轻人本也就不流行戴三金,她只稍微犹豫一下,立刻就又收起来了。 “不带就不带吧,这三金如今就是个传统,你们年轻人估计也不喜欢这么又大又粗的手镯啥的……上个月你表姐结婚,还嫌黄金俗气呢。” “再说了,我女儿长这么好看,什么都不戴那也美美的。” “那是!” 于丹丹和何青混的久了,脸皮越发的厚,此刻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于妈:…… 番外十三 于丹丹买的房子并不太大,不过三口之家,也是绰绰有余了。 此刻,化妆师带着助理,刚在于丹丹的梳妆台前坐下。她的梳妆台是老鼠们友情赠送,正中央的妆镜是凹下去的,两侧各有一排抽屉,下头是个容量相当可观的柜子……虽然是老样式,可做工精致,线条细腻,看着既简单又大方,绝对的时尚。 ——虽说是用门牙啃出来的,可实在太漂亮太精致了,于丹丹根本不在乎怎么做的,欢喜了好久呢! “于小姐之前预约的时候,说不需要我们提供彩妆用品,不过个人用的彩妆工具有时候可能不太全面,所以我自己也带了一些。如果您的妆面需要用的东西没有的话,用我们提供的替补上去可以吗?” 化妆师姓黄,黄慧。她今年三十有余,淡妆示人,看起来很是亲和。此刻温温柔柔一笑:“您放心,我们用的彩妆,也是有不同档次的,通通都是大品牌。” 于丹丹想了想,彩妆所有的东西都是陆邵丹送的啊,应该够了吧。不过,化妆师细心一点,当然更好啦。 她点点头:“可以啊。” “那您稍等一下,我看看您的彩妆用品,也好心里有个底。” 梳妆台上只零星有些眉笔唇膏之类的,看起来明显不太够。化妆师打量一下,猜测应该是在旁边的抽屉里。 谁知于丹丹微微侧身,哗哗哗几下,把所有抽屉和柜子都打开了—— “嘶——” 小助理没稳住,倒抽一口凉气。 黄慧眼神闪了闪,勉强压下那一抹灼热——天啊天啊好想要!!! xx品牌的全色系唇膏!xx品牌的三色眼线笔!各种品牌的口碑粉底,气垫,干粉,散粉,遮瑕!还有眉笔眼线膏唇线笔睫毛膏等等等等,单单散粉刷就有三把,更别提别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一个拎出来,都很贵!!!不是三五百那种贵,而且单个四位数的那种!而且色号超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洪荒之力压不住啦!!! 不怪黄慧大惊小怪,她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化妆界新秀,论底蕴,肯定比不得那些顶级化妆师,自然很多超一线品牌,也就不会每季都提前奉上新品。 所以,她心心念念的彩妆,就只能自己想办法采购。这么一来,许多限量版或者绝版品,根本连看都看不到……对于一个化妆师来说,简直超心碎!! 不过,到底职业素养占了上风,勉强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之后,她便重新镇定下来,看向于丹丹的脸蛋。 刚才没认真打量,这么一看,她不由“咦”了一声:“于小姐,您之前做过什么保养吗?” 于丹丹正掰着手机跟何青聊天呢,闻言指了指垃圾桶里的面膜残骸:“你们来之前,我刚敷了面膜。” “呀!” 黄慧低声赞叹:“那您的皮肤底子真好呀!” 这句话当真没有半分夸张的吹捧,于丹丹如今的皮肤堪称通透无瑕。毛孔细小到根本察觉不出来,皮肤底子还那么白,只稍微上些妆面,必定特别好看。 “平时有做过别的什么保养吗?” 大凡女人,就没有对保养皮肤不感兴趣的,黄慧心中哀叹一把自己的年龄,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万分期待。 就连她身边年纪轻轻的小助理,此刻都目光灼灼。 可惜,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于丹丹摇摇头:“我仅有的保养,除日常护肤外,也就每个星期敷一两次面膜吧。” 她能怎么说? 说自己跟何青在一起久了,灵气淬炼身体,皮肤自然而然就好?再加上毕业后就住到了这里,灵气含量比别处高出许多,自然又更胜人一筹! 因此,此刻化妆师要想从她这里取得两分保养经,那是不太可能了。 ………………………… 所谓的化妆,自然不仅仅只包括脸上的妆面,还有她当天的衣着发饰等,通通都得包含。黄慧将所有东西过了一遍,心里有个底后,就提议道:“于小姐,您之前说不需要我们提供礼服和头饰,那么方便让我看一下您准备的敬酒服和头饰吗?这样,我也好搭配妆面,免得风格冲撞了。” 至于婚纱,如今就在于丹丹身上穿着呢,虽然肯定也是价值不菲,但毕竟是西式,款式大同小异,也就更百搭一些。 黄慧心中暗暗思忖:这一家看着不显山不漏水,原来还是隐形的富豪呢! 不过又一想,这位于小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明大出身,单论人脉就是非凡,又是最近几年几部热门ip的作者,能力本就不俗。 有这样的家底,实属正常。 人家提的要求十分合理,于丹丹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份儿,伸手从梳妆台侧边的柜子里,拖出一个大盒子来。 盒子差不多有一米高,分上下两层。底下一层,自然是红彤彤的中式敬酒服,捧出来一看,金银双线的刺绣,在灯光下越发璀璨。那颜色艳烈无比的大红色,更是显得喜气洋洋。 这做工和绣艺都如此别致,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而这时,于丹丹打开了上头那一层。 这一层,都是她即将要用到的首饰。 莹润动人,暗光流转,气韵天成,人间难见。 ——这是鲛珠。 被唐积细心设计打造,去年年底才完工的至臻精品。哪怕连一根单珠钗的弧度,都是他琢磨了又琢磨的。 于爸于妈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儿压箱底的宝贝,一想到这样好的宝贝就被女儿这么随意的放在柜子里,他们连惊喜也顾不得,只剩下惊吓了! 他们在江南也不是没有家底的,各色珠宝,总也见过一两样珍品,可任谁家的金珠,也没有好到这份上的!!! 珍贵与否,有时候只需一眼,就能觉出差距来。 那些金珠大小匀称,在灯光下个个闪着微微的荧光,触手颇有些分量。再加上不知是何等样的传世工艺,那金银抽成一根根头发丝粗细,还被丝丝缕缕绞缠出各种花样,只为了底下简简单单的衬托! 种种非凡,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 天哪天哪! 于妈于爸相顾无言——于丹丹之前信誓旦旦同学送的首饰有多宝贝,他们根本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宝贝!!! 乖乖,上个大学而已,同学们都富可敌国了,这得几辈子的好人品啊! 夫妻俩咂咂舌,彻底说不出话来。 此刻,黄慧已经恨不得一头扎在那盒鲛珠上了。 她如今也算是出入过大小场合的人了,迄今为止,也没见过任何一套能与这个相媲美的珍品。 这金珠论品质,甩商场秘密珍藏的镇店之宝几条街,单个就是价值不菲。如今满满当当,一盒首饰,全都是金珠攒成,每个珠子还都是大小相当…… 若张口要卖,又岂止是天价。 她敬畏又谨慎的把东西放好,此刻再端坐回去时,神色中便又带出了几分慎重。 番外十四 婚宴定在凯悦大酒店。 提前半年订的,赵父赵母人脉众多,于丹丹赵振铎的朋友也不少,于是在一楼宴会厅里直接开了足足一百座。 此刻,男方的亲戚已经早早就位。离司仪台最近的那一桌,就坐的,就是恰恰就是赵左明的继母婚后带过来的两个妹妹。 因为三人年龄相差不大,她们如今,也是快要50岁了。 姐妹俩一个叫玉梅,一个叫玉芳,原先是姓陈的。后来她们的妈费尽心思改嫁到赵家,嫁给赵左明的爸爸赵成德,为了讨男人的欢心,也想为两个女儿多讨些好处,没等结婚就提前给她们改了姓氏。 那时候改名不像现在这样难,没花多少功夫,姓氏就由陈变赵。 不过,别看赵成德于女色上有些糊涂,原配刚死就跟寡妇不清不楚的,可他的老思想那是一点儿也不变。女孩子,在他看来就是泼出去的水,更别说还不是自个儿亲生的。因此,好米好面养大也就行了。 可儿子那就不一样了,甭管是哪个老婆生的,那都是要传宗接代的,未来是家里的主心骨。他手上的钱,临到老是一分不剩的,都传给了儿子赵左明。 至于赵玉梅和赵玉芳两个丫头片子,他自觉自己好吃好喝的供着两个女娃子上学,结婚也没少陪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别说,死的时候还挺心满意足。 不过对于这被亲妈耳提面命多少年的姐妹俩来说,对比赵左明得到的那些钱财,难免忿忿不平。 这么些年来,若非赵左明的家底越来越厚,她们日常有些事儿难免还要求来帮忙,恐怕根本都不会来往。 今天赵振铎结婚,她们俩提前商量了,早早送了两百块钱礼金,就立刻拖家带口心安理得的坐下了。 此刻不知怎么话题转到赵左明的儿媳妇身上,听说没上班,还是个外地人,姐妹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甭提有多开心了! 老大赵玉梅先起的头。 “你说咱弟呀,这辈子窝囊的被一个女人拿到头上去了,弟媳妇说句话他都应承的跟什么似的……老了老了,儿子也不争气,自己这么好的条件,偏偏眼睛不行!” 她唱大戏似的抑扬顿挫,此刻一拍大腿:“当初我给振铎说的那姑娘,人家在帝都可有两套房子呢,妥妥的!就是个头矮了点(不到一米五),结果他一个当爹的,也不问问儿子的意见,见都没见就给我推了,非得叫娶那个外地的女的,人家还不是帝都户口……” 说着说着,感觉周围几桌有眼神扫过来,又是一番唉声叹气:“你说说,他一个有才有貌的大小伙子,他图啥?!” 妹妹赵玉芳“啪啪”嗑了两口瓜子,闻言皱起眉头道:“对啊,可不是嘛!我听说新娘子家里也有点家底,可是外地的,哼,你就看看能不能在帝都买一套房子吧。” “再说了,就算她能买了房子,她也不是正宗的帝都老户口啊!这种人,图的就是户口!” “哼!” 闻言,一旁默不作声的赵玉梅的大儿媳妇白眼一翻,漫不经心从碟子里拈出块奶糖来:“我说他姨,你管得倒是宽。外地媳妇怎么啦?外地媳妇吃你家大米了?人家振铎家里头有钱。不稀罕跟某些家庭一样,只会吃软饭。” 桌上那么多人呢,这一来一回,把赵玉梅赵玉芳都气得直翻白眼儿。 赵玉梅生气之余,偷空瞅瞅旁边那个矮胖墩儿子,却见他此刻跟鹌鹑似的挤缩在一旁,只顾闷头吃东西,半句话也不敢说。 “吃吃吃!” 她气不打一出来:“800年没吃过瓜子花生?!” 话是说了,可她自己其实没办法——谁让大儿媳妇如今收入不菲,一个人胜她娘俩呢。 她忍了又忍,只好当做没听到。 旁边赵玉芳倒是不乐意了:“我说陈淑啊,你们年轻人啊,这样可不行。一个个天天不知个眉高眼低的,只会抱手机玩……那是你妈,你能这么对她说话吗?你结婚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呀,可别觉得今天受刺激。要我说啊,你不就图个帝都户口吗?你妈没嫌弃你,你还在这充大瓣儿蒜来着?” “那行啊。” 人家媳妇儿眼皮儿都没撩一下:“行啊,我不充大瓣蒜,别让我还房贷呀,别让我交水电费物业费煤气费。” “还有孩子上幼儿园上各种班,他有本事他自己给他儿子挣去。” 这话一说,彼此知道情况的姐妹俩,对视一眼,也都说不出话来了。 半饷,话题还是转到了刚刚的那个。 “你瞧这婚礼现场布置的,还有这会场,我听说凯越的价钱可不低呢!” 赵.酸溜溜.玉芳嘀咕到。 “那可不,”陈玉梅心里泛酸:那时候她就想给儿子订这里的。后来想想,反正是个外地媳妇,随便找了家饭店摆酒也就成了。 毕竟凯越的价格,早些年可就很是不低了。 她心中酸水一股股的冒,再瞅瞅自家妹子赵玉芳,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赵玉芳“咔啪”一声,捏开了一颗花生。 “唉,振铎和他媳妇也是不会想。你瞅瞅,新娘子还没进门呢,就弄这么好的排场,这么给她做脸,到时候非得要骑到头上去。” “那可不……” 赵玉梅应和着。 叫她们看来,外地女孩在帝都扎根儿多难啊,不结婚都没办法。又没工作,说不定啊,结婚几年都得叫男人养着呢。他们现在乐呵呵的,回头不知道怎么哭呢。 说完,赵玉芳又是“噗噗”开始吐壳:“从头到尾我都没见过新娘子的面,说不定长得又丑,家里头很穷。” “那可说不准啊,你别听她说是明大毕业的,明大是好,可里边好多学生都靠奖学金撑着呢。这一毕业了,谁看你在学校里表现什么样?进了工作单位,不还得从头一步一步的学?” “那是。” 陈玉梅应道:“咱们姊妹俩呀,还是你有福气。听说你儿媳妇结婚的时候陪嫁了50万呢,亲家也大方。” 赵玉芳闻言,看看年初才嫁进来的儿媳妇,咬咬牙,没吱声。 “我猜呀,之前赵左明不让咱们见他儿媳妇嘛,也没听他们提什么彩礼嫁妆……我瞅着,这儿媳妇结的悬。” 姐妹俩对视一眼,心中都认定了赵振铎未来的老婆,铁定是那穷山沟里出来的穷女儿! 说不定,还又土又挫呢! 两人想到这点,又是心照不宣的嘿嘿窃笑起来。 而在这时,前头几桌有小孩子跑跑跳跳的,嘴里还喊着“新娘子来啦!”人人手里捏着一个大大的红包呢。 哎呦!姐妹俩同时打起精神,各自牵出自己的小孙子:“快,去找新郎新娘要红包!多要几个!” 《青诡》同人—读者小胖倾力奉献 小胖是我的黑粉,真爱到黑的那种,读者名——舞龍逐鳯。 这是他写出来的同人小短篇,非常感谢!!!特意放在这里,与大家共赏。 有敌自远方来 第一章 林临现在非常火大,本是七月初时期,鬼门已开,中元节即将到来,想老老实实留在帝都,帮阿青姐姐处理大小事件。可有人偏不让他如愿,一通电话让人给叫到了F市。 F市,虽然只是东部沿海的一个三线城市,可近年来的经济发展迅速,已经大有超过二线城市的势头。自然,这一切和各领导有些很大的关系。 而现在,市警局内,局里大小官员齐聚,甚至还有一位帝都的破案专家。可身为局长的刘洪涛还是愁啊, 已经一周了,从在一座老房子内发现三具尸体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三人的身份已经确认,毫无关系的三个人,没有一点交集,甚至是血型、星座。可尸检结果却是三人死于同一天,死因还都一样,失血过多,可是他们的身上却又找不出明显的伤口。 现在知情人内已经流传着各种谣言了:妖怪,僵尸,或者吸血鬼的。刘洪涛不否认,面前的几位局长,也有相信这些谣言的。不过好在没有人在现在提出来。 “上面给了我们最后期限,三天内破案,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不是,头儿,”梅武,一位年轻的队长无力地说道,“这都一周了,我们手里的资料,还是只有三个死者的信息。要我说,也别三天了,直接立为悬案得了。” 刘洪涛没有立刻反驳他,扪心自问,他心中,也已经把这桩案子定义为悬案了。 “我从帝都请了位朋友过来,今天就到了,要是他也看不出什么,就只能立为悬案了。” 方齐,也就是帝都来的专家,如是说到。 “不知道你这位朋友是……” “玄术师!”掷地有声。 如果这是漫画的话,刘洪涛觉着自己可以看到自己脑门上的三条黑线。刚才还庆幸没有人在这儿提出来那些谣言,这位就直接把玄术师请来了。 “那就这样吧。”刘洪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林临是在下午来到的,方齐一个人去接的机。两人见面并没有特别的问候。 “方齐,这件事解决了,我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会把那件事在你的脑子里抹去。还有,把我回去的飞机票买了。” 方齐笑笑,“是是是,林大师,这边请。” 事情从一年前说起,那时林临与何青才只见过第一面。为了给被欺负的流浪狗们报仇,林临在帝都用车拖着王怀远走了一圈。 本以为以自己的能力,这件事除了何青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可谁知的确有人闲的没事干,吃饱了撑得。这人是干什么的不好,偏偏是个破案的。 也不知道方齐是怎么查到的信息,结合林临从王怀远手中救下那条濒死的狗的事,方齐就确定了这件事是林临做的,而且事情还分析的头头是道,让人不得不信。 那时林临还受到自家老爷子随时迫害的威胁,又不想给何青添麻烦,就答应将来有事情,给方齐帮一次忙。可谁预料到,偏偏是这快中元节的时候,方齐来了电话,只希望能快点解决掉这里的事,回去准备应对中元节。 林临查看现场的时候,梅武在后面拉了方齐问道,“方大哥,你请的这法师靠不靠谱?”他印象中,那些有本事降妖伏魔的人,不应该都是白眉白发,长须玄袍吗?这人这么年轻…… 林临瞥了他一眼,“我是玄术师。”哎,可悲现在玄术凋零,很多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了。 梅武吓了一大跳,这人不记仇吧。应该不记,有大本事的人怎么会跟我这小人物计较呢。 心里还在担心,方齐就把梅武拉到更远的地方,用更小的声音说,“不用担心,我虽然只见过他一个玄术师,但从他干过的事来看,他的能力还是值得认可的。” 更担心了好不,他干过什么事啊,我刚才说“法师”不算得罪他吧…… 梅武看向林临,就看见林临又远远的看了这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梅武那边担心,林临这边可是相当轻松。在发现尸体的地方,林临发现了妖气,不出意料的话,这件事除个妖就算完事了。看来马上就能回去帮阿青姐姐了,心里美滋滋。 把自己的发现简单地告诉了刘洪涛,让他带着大家先回去,自己去捉那妖怪。便跟着那妖气一路查询。 一个小巷的拐角处,林临向身后看了看,然后走了进去。方齐和梅武偷偷地跟了上来,然后,被躲在拐角处的林临吓了一大跳。 “你们跟着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啊,当然是看你是怎么降妖的啊。”对于妖怪这种事,方齐显得比梅武要淡定很多。也不知道梅武这样的人,为什么敢跟着过来。 在一片废城区,林临看到妖怪的时候,那妖怪也在看别人,两方都是偷偷地看。林临想得不多,不管有什么事,把那妖怪那住,都会明了的。 他打算出手的时候却被方齐制止了,“你不打算看看这小妖怪偷窥什么人?” 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建筑物,一手提着方齐,一手提着梅武,脚尖上灵力微微聚集,就跳到了一栋比较高但还算隐蔽的楼上,正好可以看到那妖怪偷窥的地方。 方齐和梅武很自然的拿出了望远镜,一个单筒,一个双筒,梅武看了看林临,“你要不要?”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双筒望远镜分成两个。 林临一记鄙视的眼神投了过去,“不用,我看得清楚。” 透视需要花费很大的灵力,为了不让那妖怪发现他没有用,像跳跃、远视这样的能力,就算那妖怪在他身边,林临也有把握不被发现。 “诶,那是西方的人啊。” “这妖怪难不成还想换换口味啊。” “不对,你看那三个人的身旁...” 方齐和梅武的对话也引起了林临的注意。那三个西方人的身旁,躺着的,是五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凶手是妖怪,还是西方人? 三人一时间都下不了定论。 第二章 林临三个人继续观察,那三个西方人倒是发现被人监视了。一圈查找后,锁定了那只妖怪。 人可以斗得过妖怪吗?那不一定,但对于一个能化形,并且有灵智,无所顾及的妖怪来说,是肯定不可能的,就算是十个人也不可能。 双方动起手来从散发的妖气来看,那蛇妖,起码得五百年的道行了。没错,林临这才注意到,第一眼,他只能看到妖气,竟没看出那妖怪的原形。 双方的战斗还在持续,在蛇妖手中,那三个人,竟没有立刻败下阵来,想来也不是平凡之辈。但那蛇妖想的,也不是和三个人打,猛的一个发力,扯断了一人的胳膊,向远方逃走了。 胳膊断了,那人的脸色也没有变得很痛苦的样子。捡起地上的胳膊,放到伤口上,那胳膊竟奇艺般地接上了。 感觉不到灵力,那是什么? 细细勘察了一下周围,确定蛇妖走远了,林临便放开灵力,去听那些人在说什么。这一听,就尴尬了。 “你们,谁会英语?” 林临自小顽劣,在学校也没怎么好好学习,虽然是官二代,但家里也没有长辈教导,自然是不懂。 “我也不会。”梅武高中毕业之后上的警校,英语还是会点的,看看文件还可以。目前这情况,他知道自己肯定应付不来。 二人看向方齐,然后就看到一张嘚瑟的脸,而且眼神还是朝着林临的。就差没直接说: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难住林大师的~ “翻译一下他们说什么!”林临也不管他的嘚瑟,直接一个法印在方齐耳旁打下,方齐耳边就传开了那三人的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艾瑞亚她们回来,我们立刻转移。 那这些呢? 和上一次一样,留在这儿就行。 打伤我们的那家伙是谁啊,总是跟着我们? 不会是这儿的巫师吧。 不用管他,明天大人就来到了,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们。” “看来凶手就是他们三个了。”对话里,梅武觉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先抓住他们再说。”话音刚落,林临就窜了出去,将梅方二人留在了楼顶。 “等……”方齐连制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怎么那么心急啊,好歹等对方等的人回来啊。 梅方二人赶紧从下楼赶过去。等二人到达的时候,四个人都已经被抓住了,用灵力做的绳子。多出来的,是个女人,看来就是他们要等的人了。 “你,”林临指了指方齐,“来翻译吧。” 方齐心里苦啊,老子是侦探,不是翻译官。 “你们是谁,到我们国家来做什么? ” ……,不说话? 林临拉出一个人,左手拎着领口,右手双指成刃,直接砍下了他刚接好的胳膊。然而,并没有血流出。 林临不惊讶,但队友和敌人都表现出了恐惧。 “要不,先把他们带回警局?”梅武提示到,“国外的罪犯,上面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呢。” 林临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突然警心大作,头也没回,先是一个灵力屏障布在了身后。 然而后方的攻击并没有打在屏障上,转身,就看到一个西方女士,她的胸口,从后方插出一把长剑。艾瑞亚的脸上一阵痛苦,然后整个身体就无火自燃,在风中化为灰烬。露出后面的人来,剑的主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看来,不用我救你,你也没什么事啊。”那女人瞧了瞧林临的屏障说道。 “孟……孟姐姐。”梅武和来的女人认识。 “呦,小武,”云琪走到身旁捏住他的脸说道,“姐姐现在姓云,要叫我云姐姐或者云琪仙子,知道了吗?” “嗯,嗯。”脸被捏的生疼,梅武只能点头答应。 “前辈。”来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功德之气,灵力亦是十分充沛,让林临不得不佩服。沉稳的气息,让浑身的龙气也跟着振奋。“前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当然!”云琪绕过林临,长剑挥动,将被束缚的四人斩杀。和艾瑞亚一样,四个人的死亡方式也是化为灰烬。“他们是吸血鬼!” “你,”云琪指了一下林临,“跟我来。”然后又转身向梅武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随后便收了长剑,向前走去,林临立刻迈步跟上。 方齐也打算跟上去,却被梅武拉住,“孟姐……云姐姐的话绝对不可以不听,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你是帝都来的人吧。”路上,云琪问林临。 “是,马上中元节了,处理完这儿的事,我还要立刻赶回去。 ” 云琪递给他一张符,“划这张符的人,现在还在帝都吗?” 林临接过那张符,这灵气,是…… “阿青姐姐一直在帝都,她在那儿上学。” “还是个学生吗?算了,有她在帝都,我就不过去了罢。” 林临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还是在废城区,一栋平楼,林临看得出,四周都有结界罩着。 云琪单手结印,那结界便开了个口子,正好让两人通过,两人进去后,结界又自动恢复原样。 房子内,有两个被绑着的西方人,还有,刚才逃跑的蛇妖。 “这两个人,也是吸血鬼?” “是。”云琪并没有立刻告诉林临太多的事,而是转向那蛇妖,“赤鳞,拿着我的灵牌,去召集附近大小妖怪,务必在今天晚上之前,全部聚集在海岸上,尤其是能下水的和会飞的,越多越好。” 赤鳞接过灵牌,便立刻出去了。 “到明天还有些时间,给你说一下这儿的事吧。” 此时,出租车上 方齐:“梅兄弟啊,云琪仙子,是你什么人啊?” 梅武:“她是我表姐。” 方齐:“你云姐姐,也是玄术师吗?” 梅武:“我不知道。” 方齐:“你为什么说她的话绝对不可以不听啊?” 梅武直接闭上眼睛不说话。(我会告诉你我作死的经历吗?) 方齐:“那,云琪仙子,可有婚配?” 梅武:“啊?别想了,你配不上她。” 方齐:“我怎么配不上了,好歹我也是全国有名的侦探啊。” 梅武:……就是配不上。 第三章 一百二十年前,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的屠龙大计使几乎全部的玄术师魂飞魄散。而此时的西方,也经历着一场大战。 与东方不同的是,那是一场战争,人类与非人类的战争。 不知道是由人类还是由非人类发起,也不知为了争夺什么。一年,几乎所有特殊能力的生命都在那场战争中死亡。战争以吸血鬼的胜利告终,但吸血鬼也没有得到那件东西,它神秘消失了。 但,几乎,就是还有个别,东方的玄术师传承没有断,西方有特殊能力的生命也没有灭绝。 与妖怪吸收帝流浆不同,吸血鬼获得能力提升的方法是满月之夜,由公爵引下的月之光辉。可是,吸血鬼中所有的公爵,都在那场战争中死亡了。一百多年来,也没有一个吸血鬼突破禁锢,成为公爵。 六十年前,东方的帝流浆没有降临,所以西方也没有觉着什么。可现在,帝流浆再临,吸血鬼中还是没有公爵,吸血鬼们慌了。 于是,聪明的吸血鬼们,就想到了一个晋级的好办法,拦截并吸收帝流浆,强行晋级。 “西方的事,我从来没听过,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知道我刚刚给你的是什么符吗?” ……好吧,你厉害,我孤陋寡闻。林临闭嘴不说话。 “当年我师祖推演出那场屠龙的结局,所以他并没有去,这也是我师门得之幸存的原因。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你是我除师门外见过第一个玄术师。想来不少宗门都覆灭了,我们现在是东方第一大宗门。怎么样,要不要入我师门?” “不知前辈师门还有多少人?” “两个,我师兄和我。” ……我猜你师祖当年肯定是个无名小辈,不够格去,才得以幸存的。 “我师……” “前辈,我们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 “你还要知道什么?” “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吧,那四个吸血鬼也死了,这两个还被抓着,当下之急,不是应该去帝都,看有没有吸血鬼潜伏着?” “肯定没有,帝都有神龙镇着,一个外来物种,到了也是灰飞烟灭。” “那他们怎么拦截帝流浆?” “在帝都周围的城市布下引月阵,到时候自会有十之一二的帝流浆被收集走。” “那现在……不对,前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因为我师兄现在正在在摧毁引月阵啊。” “那……”林临现在很想走,赶回帝都。 “不着急,来,喝茶。”这么长时间的对话,云琪已经沏好了一壶茶,给林临倒上,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把你留在这儿?” 似乎看出了林临的着急,云琪泯了一口茶,轻轻地问。 “嗯。” “我让赤鳞跟着那五个吸血鬼,是为了知道明天他们的高层具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到达,现在,赤鳞因为你的缘故被发现了,所以,明天,你要帮我的忙。” “又不是我……”让他被发现的。话还没说完林临就没声了,当时三方都没有什么动静,之前也没被发现。是赤鳞先发现了他然后暴露了自己。“怎么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夜,很快来临了。海风猛烈地吹着,即便如此,并不是什么景点的F市海岸上也聚集了数百人,不,是妖怪。林临看到时已经惊呆了,这里又不是帝都,有没有帝流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妖怪?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似的,云琪给做了解释,“你见过赤鳞了吧,他是附近几十个城市的妖王,一声令下,加上我的灵牌,所有的妖怪就都过来了。” 然后就是步属了,妖怪们沿海岸线成网状分布,空中,水下,各个地方都监视着,一旦发现外来人员,立刻报警,然后云琪就赶过去。林临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气息分给那些妖怪,在第一时间,保护那些小妖的安全。 林临的灵力里含有龙气,可以保护东方生灵不受外来入侵者的危害。就算是一妖一丝气息,数百只,饶是林临有龙鳞附体,也耗费了大半灵力。 一夜,没有任何声响。云琪和赤鳞在旁边下棋,林临则在抓紧时间恢复灵力。 天亮了,以F市为中心,周围的所有城市都发现了同一个问题,好多店铺都没有开门。这可苦了那些上班族和学生党,只能饿着肚子去努力了。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午饭也没有,晚饭也没有。无奈,只好回家啃面包或者吃泡面了。 夜再次来临。林临虽然经常熬夜,但第二天都是补觉的,哪有像现在这样,一夜不眠,然后强撑一天,这个夜好像也不能睡了。灵力虽然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但耐不住困啊。终于,还是在傍晚时昏昏睡了过去。 海风依旧吹着,云琪拿出毯子给他盖上。 深夜,远处传来了信号。 云琪与赤鳞对视一眼,然后立刻起身,赶往信号处。 发现敌人的是个猫妖,怪不得能在这漆黑的夜晚都看得那么清楚。又等了片刻,才隐隐能从海面上看到一点模糊的灯火的影子。 但隐隐传来的威压表示着,没错,是个高手。赤鳞就招呼众妖回去休息了。 等再靠近一些的时候,才大致看出对方的样子来。两个人骑着一头…… “那是,龙?”云琪一脸惊奇。 “龙才不是它那个样子呢,也不看看它几个爪!”林临刚到,就听到云琪那么说,没睡醒的起床气,原来自己也有啊。 对方的确是骑着龙来的,不过不是五爪的蛇形龙,而是长着翅膀的三爪蜥蜴,身上还覆盖着那么一层鳞片。 “两个人,一人一个?”林临说话时看向云琪,很明显,没把赤鳞算进去。 这话赤鳞就不乐意了,好吧,他不敢不乐意,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有惹不起的,不过也有惹得起的,“那,那条蜥蜴,就交给我了。”在蛇的眼中,龙永远是蛇形的。 使足了力气,向前方跳了过去,然后化出原形,借着水面,就到了那蜥蜴前。 第四章 既然第一个人选择了在海面战斗,那么接下来也都在海面上吧。林临和云琪也踏着海面冲向前去。一人选择一个对手。 林临出生即带有龙鳞赋予的灵力,所以还平时都是以力压敌,不管是破阵,还是降妖捉怪,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而现在,对面的也是高手,数招发出,竟都没有碰到对方。 这场战斗林临才了解了经验与知识的重要性,即便何青已经教了他作用灵力,可是符,阵,还有一些招式,都是需要时间与经验奠定的。 好在在这方面他并不愚笨,一阵战斗之后,隐隐占了上风。得空看了一眼队友: 蜥蜴,在那躺着,鳞片破了好几处;吸血鬼一号,在那绑着,鼻青脸肿。两个队友正坐在海岸上喝茶。怎么感觉最弱的不是那个蛇妖而是自己? 又是一刻钟,终于成功将对方拿下。 事情就那样结束了,以林临的眼光来看,外来入侵者,杀了完事,但云琪却放那两人一“龙”回去了。不仅放他们回去,还替他们占了一卦,说什么五年内会有公爵出现,而后百花齐放。 那两人刚来便回去了,在他乡领土上屁股都没有坐热。提前来的吸血鬼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很明显,他们被作为弃子了。 被作为凶手审判的是云琪抓住的那两个吸血鬼。那两人是跟着艾瑞亚去和临近城市的吸血鬼联络去了。赤鳞暴露后去告诉了云琪,云琪便决定拦截他们三个,但被艾瑞亚逃脱,这才让林临遭遇到偷袭。 而之前林临多抓到的女子,则是隐藏在暗处的。 林临登机前,问赤鳞:“你不去帝都抢夺帝流浆吗?”海滩上那群妖怪力量微弱,不去抢可以理解,赤鳞在这太奇怪了。 赤鳞幽怨地看了看云琪。云琪给他解释,“你觉着为什么只有这一座城市的吸血鬼杀人了?” 林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赤鳞打伤了他们却无法要他们的命,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医院偷血,这才在街上抓人吸血的。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那些人也是因赤鳞而死,我让他跟我一年算是赎罪了。” 林临又看了看云琪,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前辈身上有那么浓郁的功德之气?” “你觉着我师门这些年来都在做什么?” 林临又摇了摇头。 “当年玄术师凋零,妖怪却没有衰败啊,还有那些遗留下来的魂阵什么的,不都是需要人去处理吗。我们无名宗每个人都是走南闯北,为的就是处理那些留下来的问题啊。我九岁从师,十五岁第一次降妖,十七岁第一次破阵,如今我已经三十三岁,你觉着呢?” “有前辈如此,自是我国之幸,受教了。” 看着林临的飞机起飞,刚转身,又看到了熟人。 “孟姐姐,哦,不,云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梅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表姐那么亲切,明明没见过几面的。 云琪掐指算了算,又看了看帝都的方向,“年底会在家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经常回家了。 ” 言罢,拿出手机,“明年要有两个徒弟了,给大徒弟送了件礼物,不能偏心啊,给小徒弟送个任务吧。” 这边,林临在飞机上也遇到了熟人,而且是邻座。 “林大师,你可知道云琪仙子有没有婚配?” 林临:我说怎么总觉着还有事情没做。聚气灵力,在方齐眉心一点,方齐便沉沉睡去。 “你看上人家了?以你这一身的世俗之气,要配上人家,再破一百桩大案子或许可以试试。” 林临刚下飞机,犹豫着要不要把给何青的东西先送去,就收到了陌生号码的短信: 立刻打车去隔壁的T市,那里的引月阵我师兄漏掉了。云琪 好吧,这盒子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打开看看吧。盒子内是个瓷瓶,军用水壶那么大,上面还写满了符文。打开瓶盖,一股醇香浓郁的灵气散发开来,这是,龙血! 不是蜥蜴的血,而是确确实实的神龙之血。 他这才想起云琪给他盒子时说的话,“把这个给那个画符的人,可是个好东西。” 林临决定先把龙血给何青送去。然而决定刚下完,就又收到了云琪的短信: 你不立刻去T市的话,中元节前你是赶不回帝都的。 ……林临表示,想骂人。 又是好几天的忙碌时间,找人,找鬼,破阵,马不停蹄,终于在中元节前夕赶了回来。 解释:云琪,原姓孟,后随师姓。 当年西方追逐之物,就是那壶龙血。 刘洪涛,梅武,方齐,猜猜云琪的师兄本命设定叫什么?(虽然没写) 哈哈,陶灸~知道什么意思吗? 番外十五 赵玉梅赵玉芳姐妹俩还没来得及出动孙子,就见新郎新娘已经从宴会厅的门口进来了。 “嘶——” 两人只看一眼,就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新郎暂且不说,毕竟也算是亲戚,可这素未蒙面的新娘子一出场,不独这姐妹俩,整个宴会厅都是齐齐的抽冷气声。 “不是说新娘子是外地农村的吗?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旁边桌子上,几个人窃窃私语。 “可不嘛,我还听说新娘子跟赵家的结婚,就是为了帝都户口……这么一看,不像啊!” 岂止是不像,几个薄有家底的阿姨们对视一眼,俱都有一句话重新吞了回去——新娘子戴的东西,看着不像假的啊! 先不说那一身看似简洁其实重工的婚纱,就说新娘子带着的垂珠额饰,那就秒杀了在场许多人!!! 若是平时碰到这种情况,她们说什么也不肯信那东西是真的! 可如今,在宴会厅灯光的映衬下,于丹丹那个简单又有韵味的金珠额饰,正闪烁着微微的光华呢!那种感觉,没有真正见到过的人,根本不能理解,这世界上珠宝玉石的天然之美,竟是让人连“假货”二字都说不出来的! 除了这个简单的额饰之外,于丹丹挽起来的发髻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金珠冠,以及耳朵上的珠坠。 配着一身洁白无瑕的婚纱,更显得简单又有品味,十分高贵有气质! 以至于赵玉梅嗫嚅半天,才终于底气不足的嘀咕道:“不会是租的吧……” 身旁刚刚起就莫名脸颊泛红的儿媳妇闻言冷哼一声:“贫穷啊,果然限制人的思维。这么好的东西,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谁舍得外借?” “就算是借的,能把这样的东西借给大、丹丹,那也是她的本事!” 她攥紧了自己的包包,脸颊又一次红了起来。 赵玉梅深受打击,也顾不得注意儿媳妇的异常,此刻又看看赵玉芳:“新娘子不懂规矩,到底是外地人,见到亲戚,都不来打声招呼……” 话音刚落,就见新郎对新娘说了句什么,妆容精致,五官漂亮的新娘子就提着裙摆,朝这边走了过来。 赵玉梅:…… 她干咳两声,原本正准备站起来的,想了想又重新坐了回去,坐的稳稳当当。 一旁赵玉芳自然也是如此。 于丹丹和赵振铎走了过来。 赵振铎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对着赵玉梅也难得的情真意切起来:“丹丹,这是大姨。” 于丹丹笑容温柔:“大姨。” “这是二姨。” “二姨。” 赵玉芳嘴唇撇了撇,这才慢悠悠起了身,皮笑肉不笑:“哟,这么快就喊上了,是不是想提前要红包啊?那可不行,你到我家拜年我才给你,今天,得你们发红包……来,冬冬,找新郎新娘要红包!” 一边把孙子叫过来,一边又对着笑容不变的于丹丹说道:“新娘子头一回见面,可得大方一点才行啊。” “真不好意思,”于丹丹微笑着抱歉:“我穿着婚纱呢,红包不在我身上。二姨您也知道,向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专人发红包的……倒是振铎身上有几个,都给孩子们吧。” 她话说完,赵振铎就掏出了红包。 孙子冬冬没伸手,赵玉芳就一把把红包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一个红包才十块钱,总共也才三个红包,登时脸色就变了。 “到底是穷酸地方来的,给个红包都不……” 话没说完,又被于丹丹额头上的金珠晃了下眼睛,伸手就想去摸一把:“我瞧瞧,真的假——” 于丹丹眉头微蹙。 这时,从旁边冷不丁挤进来一个人。 看着三十出头,妆容得体,脸颊潮红——正是赵玉梅的儿媳妇陈泽君! 只见她万分激动的凑上前去,完全没注意自己把某个别有用心的人挤到一边去了。 “大神!大神!我是你的书迷!” 她脸颊潮红,身子微微颤抖着,分明很是激动? 于丹丹一愣,微蹙的眉头立刻松开了:“是吗?那怎么没坐那边书友桌上去?” 陈泽君捋了捋刘海,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带着孩子呢,不好意思跟他们年轻人一起……” 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大神,我特别喜欢你的书,所有我都买了!您,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她眼神满是期盼:“我真的好喜欢你,三年前那部《帝王略》,还有去年的《幽灵》,还有今年的新书,不管是电视剧还是书,都太好看了!还有最开始那本《鬼事》,我也……” 她说着说着,见于丹丹一直含笑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一个年轻稚嫩的小姑娘……可实际上,她如今已经被岁月磋磨成一个女人了。 她绾了绾耳畔的碎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太忙了,家里工作还有孩子,都得靠我,有时候下班都是凌晨了……所以那么多次签售会,我一次也没去。所以……” “有一次去龙湖春天那里办事,还想过晚上不回家在小区门口守着,就想跟你见一面呢。” “我知道现在这场合不太合适,但是,还是想请你给我签个名。” 她掏出了包里的那本书。 于丹丹接过那本书,在扉页上小心的写下一句话:对自己好一点,多爱自己一点。——致我亲爱的你。 陈泽君看了看扉页上的话,眼眶微微一红。她赶紧睁大眼睛,不让泪水在这时候落下。接着小心的接过书,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于丹丹看了看她的背影,微微笑了笑。 远处有光闪过。 于丹丹皱紧眉头:“不是说今天没记者的吗?我又不是明星……” 赵振铎满脸自豪:“我媳妇每部ip都是大火,长得又漂亮,还不许人家关注一下啊。” “放心放心,总共就两位记者,都是咱家的客人,我提前祝福过了。就是拍拍,不发出去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走远了。 赵玉梅和赵玉芳站在那里,此刻看来,格外尴尬。 周围三三两两有人在议论:“新娘子原来是个作家呢!” “我听说还是作协的……” “那什么《鬼事》还有《帝王略》什么的,我可爱看了,那时候看了好几遍啊……好像版权卖了几千万呢!乖乖,真是了不起啊!” “不止呢,听说新娘子的同学家里有钱,那时候拿版权入的股,合伙办了公司,分红都多的吓人……” “还有刚刚那谁说的龙湖春天……乖乖!那里的房子啊……我的天……” 番外十六 灵山寺中。 一对年轻的情侣虔心的拜过整座寺庙,包括画像在内的百十位佛祖观音后,女孩子看着远处缭绕着云烟的金顶,不由跃跃欲试。 “王海涛,我当年上金顶的时候,曾经在半路上发誓,以后的男朋友,如果能把我从山脚背到山顶上,我这辈子就嫁给他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男朋友,此中含意,不言而喻。 男孩子看着那高高耸立的山巅,不由有些胆寒,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似乎已经成了现实。 天要亡我! “宁宁,你当时说那话的时候,不是一时戏言吗?” 他牵牵嘴角,试图把话题绕过去。可惜女孩子并不吃这一套,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跺了跺脚:“那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嘛?” 男孩儿看着旁边那被小小栅栏拦住的通往金顶的盘山小路,不由眼前一黑。此刻看着女友亦喜亦嗔的面目,一狠心,咬牙道:“行,那我就背——” “阿弥陀佛。” 此刻,旁边一直静默念佛的大师开口了。 “不好意思,两位施主,金顶今日暂不对外开放,还望见谅。” 呼—— 男孩猛的松了一口气。 女孩子蹙着眉头,眼中一抹浓浓的失望:“啊,这样啊……” 刚才得到男朋友肯定回答的惊喜心情,此刻荡然无存,反而看他格外不顺眼! “一听不用背我就那么高兴,根本经不起一点考验……哼!” 说着,转头就走。 年轻的男孩背着大大的背包在身后徒劳的追赶:“宁宁,宁宁,你不是想要大神签名吗?我听说她跟着剧组……” 而此刻,半山腰上正有一队人马,也在艰难的攀爬着。 “我的妈呀!”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旁边的枯枝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得歇歇……这谁选的采景地?” 他一停下,仿佛开了个头,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慢慢坐的坐,倚树干的倚树干,很多人直接扶着膝盖喘着气,俱都疲惫不堪。 其中有人安慰道:“你可知足吧!最开始咱们的理念不是原景拍摄吗?原景那选的可是雪山,不比这折磨人……这个再辛苦,能有高海拔工作的苦?咱们就当登山来了……” “我知道呀!” 男孩绝望的喊道:“我平时也不是没跟着剧组东跑西跑,可我没背过这么大的包,还来爬金顶啊,金顶有多高你知道吗?” 嘟嘟囔囔几句,为首的中年男人看着前头远去的那一行人,不由拧了拧眉头:“好了,好了,快到了,快到了。赶紧都起来吧,瞧瞧,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把那重的器材全都让人家挑夫给背上山了,不然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保住它们还是两码事呢,瞧这小身子骨,一看就是坐办公室坐出来的……” 他这仇恨拉的,众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搞这行的,谁还天天坐办公室,倒是给个办公室坐呀! 唉。 不过人家工资给的足,他们休息一会儿后,又接着开始向上爬了。 “你说,《鬼事》这都最后一步了吧。拍完了,是不是要接着《幽灵》系列?我可是大神的铁粉!” “你操心的到挺多,这最后一部拍完啊,说不定要转战大荧幕了。再说了,这一部成绩再好了,再拍个续集,那不正常吗?” “那不能,” 队伍里有人发声:“作者大神说了,狗尾续貂的事儿,她不干。” “行啦,快走。咱们好好把这剧拍出来,说出去人家也赞一声良心剧组,到时候团队再跟着出一把名不好吗?你瞅瞅现在咱们工资,都比之前涨了多少了?” 也是,提到钱这个现实的问题,大家都心满意足了。 虽然累了一点儿,导演较真了一点,编剧也较真了一点,投资商也较真了一点……但给的工资,也较真啊。 这么一来,为五斗米累一点,也不值个啥了。 他们是最后一批赶上山顶的,可怜那些如今名气正如日中天的大红大紫的演员们,早前儿也是这么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儿爬上来的!谁让金顶没法通车呢! 如今再看这些苦逼无比的工作人员,天然就有一股亲近感。 “哎哟,上来了呀!那今天是不是能开拍了?” 这是心急的。 还有关怀的:“我跟你们说啊,站到这山头时,地界都到省外了。还有这风真大,你们赶紧整件衣服穿穿,不然身上的汗被风一吹,可别回头就生病……” 修整过一番后,导演在最前头发话了。 “好了,好了,现在最后一批备用的道具和造景也全部都到了。你们之前也演练过不少次,浪费了不少东西了。” 张导卷了个本子,砰砰砰敲了敲桌子:“要不然,也不至于快拍完了还缺一部分造景的东西……我跟你们说,这可是《鬼事》的重头大戏,多少观众都等着看这一幕呢,硬生生等了这么些年。你们都是跟着这部火起来的,拍好了,好处有多少,也不必我再强调了吧……” 说着,他压低声音,格外接地气的来了一句:“投资爸爸们可都来看着呢,你们好好拍!” 这重头戏里最重要的配角薛玲玲不由苦着一张脸。 “张导啊,不是我控制不了,可你瞧,把我吊在这悬崖上,让我在那里摆pos做动作,还要来个排山倒海,风云变幻:…这,这得什么样才能让人家满意啊?之前咱不是都拍了好几十个版本了吗?” 薛玲玲今年都30了,原本一直不温不火,照理说已经渐渐走向过气。 可她当年费尽心思搭上张导的这部《鬼事》,争取到其中一个陪伴女主从小到大、亦师亦友的角色,并在这大结局中顺利的领盒饭。按理说,是该喜不自胜的。 她原本也是高兴的。 从《鬼事》第一部开始,自己的身价就蹭蹭蹭涨上来了,她也开心。可金主爸爸们要求太高,戏中更是少有替身。就连男女主都是如此,她就更别提了。 被威亚吊在悬崖边,虽说防护措施做了一层又一层,可任谁悬在云海滔天的半空,也都怕呀! 最最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演,最后一场大战,都演不出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这个场景不知卡了多少遍,薛玲玲自己都快哭了。 说真的,她演技真不算差呀。 番外十七 张导也知道难为薛玲玲了。 薛玲玲是他们层层筛选上来的,这么些年来,一直保持着她的舞蹈功底,为人勤恳,演技功底也扎实。容貌虽不特别出众,但也相当不错了。 如今,这么个难得一见的年轻派实力演员都在这里叫苦,可想而知,这场动作戏的难度有多大。 “玲玲啊,”张导叹气:“你这场戏呢,缺的就是那种气势。还有那种豁出一切,彻底放开的感觉。这里安全的很,我给你保证!底下全面防护网,整整五层!还有悬崖边突出的棱角都包了海绵,为这,钱都花出去不知多少……你再琢磨琢磨,肯定一把过!” 薛玲玲苦着一张脸。 她也知道剧组给她买了天价保险,云海之中也有着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网,身上的威压更是检查了又检查,这是哪个剧组都没做到过的。 可人被吊到半空中,底下是腾腾云海,茫茫雾气,四周吹着呼啸的山风——这种环境下,别说摆pose了,让她吊在那里一动不动都难的很,还要靠滑索牵引,才能勉强不被吹的荡来荡去……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豁出一切,彻底放开嘛!她又不是那些老一辈的演员…… 再敬业,她也是爱惜小命的啊! 张导也挠挠头。 山上各种不方便,天天又忙的跟狗似的,他那一头卷毛儿都有些油腻了。不过好在他是导演,邋里邋遢也没人管,索性就这么维持下去了。 此刻看薛玲玲一脸愁苦,不由笑着安慰道:“好啦好啦,放心。” 薛玲玲是比不得老一辈演员,可在年轻一辈里,也的确是很好了。再说了,有防护没错,可人家心里放不开,他也没办法。 不过现在,这也不用愁啦! 他挤挤小眼,一张圆胖的脸做出这么猥琐的动作,真是不忍直视。 好在他在圈子里口碑很好,虽说发作起来像个大魔王,可不发作的时候十分可亲,大家一看他这表现,立刻就知道有大八卦,赶紧凑了上来。 张导小声说道:“投资爸爸们据说早就来了,如今就在山顶寺庙里头的房间休息呢。你们都好好表现啊,玲玲也不要怕,据说这次,投资商给你找个外援来了,说是可以当你的替身……不过仅此一次啊!” “啊!” 薛玲玲心中又喜又慌。 “啊,那,那大老板亲自给我带替身过来,会不会觉得,我不不行啊……” “啧!” 张导不满了:“你瞧瞧你,不让你弄替身吧,你又演不好。有替身了,你又在这瞎矫情,人家都发话了,我都不吭声,你急啥急?” “哦……” 薛玲玲勉强站到一旁去,看着自己手里那一本被卷出毛边儿的剧本,更是满腔纠结,难以言说。 道具布景又赶紧重新检查了一次,连威亚都被人反反复复的研究过了,不多时,从房间里便走出三个年轻的女孩儿来。 真的是年轻! 哪怕薛玲玲如今保养有加,30岁的年纪,说声二十四五也不为过,可缓步走过来的这三位,皮肤更是嫩得跟水葱似的! 当先的一位,居然还那么漂亮!整个人如山巅之上的冰雪,令人遥望便心折! 人群中,渐渐起了一丝丝骚乱。 “……是金主爸爸呀,听说这是咱们集团老总的侄女呢。这部剧,就是她投资的……” “唉……”人群中,有人幽幽叹出一口气。 “这年头的金主爸爸们,不但有钱,自己还长那么漂亮,听说还是明大高材生,还那么年轻……果然就像网上说的,有些人,不光表面上看起来满面风光,背地里,也同样是如此呢!” “咱们咸鱼翻一千次面儿,也够不着人家……” 正郁闷着,却听旁边有人嗓音陡然拔高了起来。与此同时,片场里一下子喧闹起来。 “大神!” “快看,是大神!” “丹丹女神……” “我带了《鬼事》呢,刚好可以让大神帮我签名!” 年轻的小姑娘双颊酡红,把手里那本书紧紧捂在怀里,若不是导演在前头镇场子,恐怕此刻男男女女都要围上去了! 这团队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对于《鬼事》的原作者,自然是熟悉的。此刻见到真人,又哪里能不激动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认识原作者,可人家也是投资商之一啊,趁这个机会,不赶紧找借口上去套套近乎,那是傻了吗? 不过……最左边那个女孩儿,看着却没那么出众。 最大的投资人陆家千金,有着一副女神的面孔,让人见之心折。而小说原作者虽听说已经结婚了,但这样貌同样也不差。 相形之下,最左边那个女生,就有些其貌不扬了。 倒不是说多丑。 可原本只是略显清秀的面庞,站在两个美女身边,立刻便被衬托成一片绿叶,若非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凭空生出几分神秘深邃来,恐怕在场众人,都会直接将她忽略。 过了好久,骚动才渐渐平息。 陆绍丹和于丹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片场了,此刻看着这些熟悉的团队和熟悉的人,跟大家,打过招呼后,便直接切入正题。 “张导,之前薛玲玲那个角色,不是一直把握不好嘛。我们想了想,悬崖边虽说防护做了五六层,算是万无一失。但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所以这次,就用替身吧。” 他们已经合作那么多部作品,张导自然是明白彼此的性格的,此刻脸上笑着,可心中仍旧忍不住暗暗嘀咕:替身就能不怕啦? 薛玲玲一个职业演员都难以克服在高空上的恐惧,就算能用替身,难不成比她自己做的还好吗? 其实之前有一次,他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原作者和投资商陆绍丹只看一遍,便不约而同的pass掉了。 唉,上头人要求高,其实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啊! 心中想的多,他却一句也没说,只是含笑看着陆邵丹:“行!不过剧组时间安排的紧,那位替身在哪里?” “我在这里。” 此刻,旁边那位貌不惊人的女生走上前来。 在她漆黑的瞳孔中,张导看到了自己瞠目结舌的蠢样子。 番外十八 看着何青那平静无波的面孔,张导心中疯狂摇着头。 他以为替身是个男的呢。 ——这想法没毛病啊! 现在很多高难度的动作以及需要胆量的地方,都是从武行找一些有功底的男替身过来,到时候几个借位,后期再给正主来几张特写。只要稍微细心一些,不会穿帮不就好了吗!? 这不是他没追求,而是圈内如今的现状。高难度镜头找替身去有什么,还有的连站在那里都觉得累,最后直接抠图的…… 跑题了跑题了。 张导捋了捋头发。 ——可这会儿,薛玲玲一个艺高人胆大的女汉子都不敢在这云海之巅折腾,好不容易松口有个替身,怎么还是个女的? 他难得硬起了导演的架子,对两个投资商说道。 “陆小姐,于编剧,这山巅之上,十分考验人的能力。像这种情况,一般找替身也都是武打功底非常扎实的明星才能驾驭。” “您带来的这人……”他微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何青裸露出来的白嫩皮肤,比这两位投资爸爸们还要细腻呢!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 要知道,被威亚吊着只是其一,最难的还要在半空中展现出自己飘逸的身姿跟行云流水一般的打斗动作。 眼前这姑娘,这白嫩嫩的样子肯定不行了。 “我觉得可以的。” 陆邵丹没说话,何青先开了口。 “因为,我也是投资爸爸其中之一啊。” “现在在剧组,除了导演,不就是投资商最大吗?” “你看我没有塞人,也没有改剧情,更没有趁机泡妹子……” “就来当个替身,还是最难的武替……不过分吧。” 张导愣了。 这么一说,好像不……不过分啊…… 不过…… “您是投资人?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是这部新增的?” 他满心的不乐意。 “不是。” 何青却仿佛若无其事,淡淡说道:“我前几年身体不好,一直在休养身体。有了空了,又东奔西跑,做些生意。说来惭愧,这片场,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张导干笑,心道:我可没瞧出你有哪点惭愧呢。 他板起脸来,义正言辞:“投资爸爸也不行!” 刚说完,就想捂自己的嘴! ——叫你嘴贱! “投资爸爸”这个词,只是他私下里用来调侃的话语,跟主角们插科打诨没问题,可这么现场当着人面儿说出来…… 好在久经沙场,脸皮毕竟不是一般的厚,很快便有调整过来! “那也不行。” “这位……” 他看着眼前信心满满的女孩,迟疑道。 何青微微一笑:“……我叫何青。” “哦对,何青。” 张导板起脸:“你可能不太懂替身需要做什么……看到没?那边那个山崖,替身要做的,就是被威亚吊起来,在那悬崖上空不停做出各种动作。你觉得行吗?” “没问题呀。” 何青看了看远处,慢慢向前走去。 陆绍丹和于丹丹紧跟其后,亦步亦趋。看在张导眼中,又是另一种感觉。 不多时,何青已经走到悬崖边简单拉起的防护绳边,探头看向底下。 嶙峋突起的怪石上,被同色系的海绵仔细包了起来。透过层层云雾,隐约可以看到系在崖边的防护网,似乎还有好几层。 她笑着回身,对于丹丹和陆邵丹竖起了大拇指:“这防护措施做的,没说的。” “那是!” 两人洋洋得意。 “我要替的是哪个场景?” 她回头看向张导。 张导万分不情愿,可见她这么兴致勃勃,还是斟酌着回答了! “《鬼事》第五部,最高潮的一个场景。解释天地灵气匮乏原因的那一卷。” “就在这里,需要替身做的,就是扮成薛玲玲的模样……你看过原著吧?就是一直陪伴女主角成长的玄术师,早在数百年前,在昆仑山与反派枯木道人的一场毁天灭地的决斗!” 他比划着,也来了精神。 “因为我们一直拒绝五毛特效,可又细腻又真实的场景做特效实在太贵了。所以没办法,为了寻求更真实的画面,只好大老远各处取景拍摄。” “这里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了,虽然比不得原著的昆仑雪山,但也很不错了。” “不过,这里难度也不小。你看这里……” 他指着远处飘渺的云海:“咱们这里还好,处在一个拐角处,风并不是很大。但人一旦被威亚吊在了半空,那里天风浩浩,四面八方都是强风,连维持身形都很难,更别提还要不停配合镜头,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张导也不是不知道其中难处,此刻说起来,心有戚戚焉。 “薛玲玲真是个好演员,也很敬业,也很用功。但是有些时候,不是敬业和用功,就能克服这些困难的。” 他说这些,意图打消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投资商的念头,然而何青听罢,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倒是赞同的点点头:“说的没错,这里确实看着险峻了一些。” 不过…… “我试试吧。” 张导嘴角才扯出来的笑容还没成型,便又立刻僵硬了。 “试什么?” 他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脑子有些蒙蒙的。 而在下一刻,却见何青纵身一跃,竟只身投入这苍茫云海中! !!!!!! 张导瞬间瞪圆了眼睛,张开喉咙,歇斯底里就喊了起来:“啊啊啊啊——” 因为太着急,嗓音都破了。 下一刻,他突然又住了嘴,想到:不怕不怕!地下有防护网,好几层呢! 然而再睁眼看去,却见何青仍旧好端端的立在这云端,仿佛底下有东西支撑着。 张导:…… 不,不,一定是我昨天睡太晚,今天茶叶喝多了! 张导用力呼吸了一下,这才慎重的、又重新睁开眼睛。 ——对面的女孩儿依旧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啊啊啊!!! 他揪着头发:要疯!!! 而这时,于丹丹和陆邵丹的声音传来:“阿青,拜托你以后不要突然就来那么一下好不好,吓死我了。” “对呀!” 陆邵丹也赞同道:“你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嘛。” 张导看了看二人含笑又淡定的模样,十分不相信这份埋怨。 “好啦好啦。” 何青点点头:“这雾里水汽真大,衣服都有些湿了。我上去了。” 说罢,便从云端当中慢慢走了回来。 ——真的是走回来!如履平地一般。 张导:…… 张导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反正当天下午,这位来头神秘的女替身就留了下来。 番外十九 薛玲玲对这个替身有点不满意。 导演在想什么啊?动作难度那么大,偏偏还找个女替身,又不是文替。再说,以她的操守,也从来用不着文替好吗? 而且,找就找吧,好歹也得跟她有几分相像啊。可你瞅瞅那替身的五官,分明跟她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后期再剪镜头都有些麻烦,身形骨架更是都不太相似。 ——这哪里是替身吗?分明是投资商有意捧的。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要捧人,干嘛还要当个不露脸的替身啊。 莫非,是因为觉得自己长得不漂亮? 她心思转来转去——嗯……这倒有可能。 而就在这时,只见工作人员正小心地调试着何青后腰上的钢丝,而张导却在一旁殷勤的递上一杯热水。 “来,何青大……啊姑娘,您喝,您喝,这里山风大,可别冻着了。” 薛玲玲:…… 她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出幻觉了。 而这时,一直小蜜蜂一样忙来忙去的小助理在旁,一边体贴的替她往后腰上贴暖宝宝,一边低声埋怨道:“莫名其妙的,干嘛安排这样一个替身呢?” 她跟着薛玲玲很有些年头了,说话也随意些:“我还以为玲玲姐你可以稍微松口气呢,可你看看人家……” 她有些挑剔的看了看何青白皙剔透的皮肤,到底留有一分理智,没有当着薛玲玲的面给何青拉仇恨,只含糊道:“看她这么年轻,肯定没有吊威亚的经验吧。到时候演砸了,生气的还不是张导。” 张导一生气,再联想这是玲玲姐的替身……那不更得生气吗? 她满腔愁绪,看何青也分外不顺眼。 然而薛玲玲却已经确认了刚才那一幕并不是幻觉,此刻全没注意到小助理的心思,一扭身摆脱小助理帮她整理衣襟的手,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去,对何青笑得万分和气。 “这位……何青姑娘是吧?真是不好意思,叫你受累了。这一场难度很大呢,多亏你来帮忙。” 她是实力派,此刻笑起来万分诚恳,半点也挑不出刺来。 何青看看她,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薛玲玲,这眼神……带着某种莫名的挑剔,看的她心头毛毛的,忍不住揪紧了衣襟上的带子。 这个小姑娘……明明年龄很小,怎么这目光看起来,这么的…… 她纠结半天,也形容不出其中的岁月感,只能略过不想。 不过好在那目光也就一闪而逝,何青很快便转过视线,微微一笑:“没什么,刚好我也正想体验体验。” 哦~~ 薛玲玲心中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这个自己的武替,果然大有来头对吧!不然的话,张导之前也不会那么郑重的告诉自己,人家只替这一场戏。 “何青姑娘。” 张导走了过来,看到薛玲玲,立刻笑道:“玲玲也在啊,刚好,把你的化妆师叫过来,给阿青姑娘也化化妆,好歹让你们看的像一些。这样,有时候露侧脸什么的,也不至于剪不出来。” 薛玲玲刚想应声,却见何青对张导笑了笑,拒绝道:“不用了。” 张导一愣。 薛玲玲也怔在当场。 她如今靠着几部《鬼事》风头正盛,随身化妆师也是相当有水准的。怎么眼前这女孩,这么容易就拒绝了?难不成,她要素颜上镜了?人的脸在镜头前,如果不做修饰的话,那那那…… 就连张导也有些纳闷。 然而何青却已经撇下两人,向悬崖边走去。 …………………… “各组注意,摄像机就位——” “Action !” 随着张导举着小喇叭喊出那句话,半空中交错纵横的索道上的摄像机,也纷纷被艰难的操控着,开始了动作。 而作为本次场景中最重要的反派枯木道人,他的戏份大部分都在悬崖嶙峋的怪石当中,这被吊在空中的苦处,倒是不必承受。 也就是说,即将开拍的这个场景,是何青一人的独角戏。 张导早前被何青震撼过一次,此刻眼见着她的动作即将开始,眼睛立刻瞪得滚圆。 因为太用力,抬头纹一下子起来不少,莫名有些滑稽。 而身上吊着钢丝的何青,此刻站在崖边,脚底顺势一蹬,整个人便立刻飞越这茫茫云海, 操控威亚的工作人员打量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嘀咕道:“怎么感觉没什么重量?不会是没挂住吧……” 可再探头一看,人明明在云海中飞跃的很是自如呢。 他赞叹道:“天生是个武打的好苗子呀!半空中都能这么稳住……” 何青穿着薛玲玲同款的宽袍大袖,此刻背影被烈烈狂风吹起,凭空显出几分萧瑟与决绝。 她一身玄术师的制服,白底滚着金灿灿的边,素净又大气,长长的头发一半被竖起,另一半则披散下来,颇有几分古典美意。 风把那丝丝缕缕的青丝吹得飘扬起来。 “她”知道,此去将一去不回头。 这是“她”犯下的错,也必须用“她”的命来弥补。 玄术师的身躯在云海中辗转腾挪,做出各种各样高难度的动作。这浩浩天风,仿佛根本没有丝一毫的力气,竟只能拂动她乌黑的长发! 终于,在镜头的推进下,玄术师霍然转过头来! 她耳畔的发丝拂在半边脸颊上,唇边犹带着鲜红的血迹,皮肤却是雪白。眼神既壮烈,又决绝,带着一生中最壮丽最璀璨的光芒。 如同永不凋零的星辰。 在后期制作中,这里的镜头会被直接切换成薛玲玲的脸,这是毋庸置疑的。甚至薛玲玲私下练这个场景,已经算是炉火纯青。 不过,那是之前。 现在,单纯只是一个背影,薛玲玲心中就陡然升腾起了危机感。 然而,没等她的战意酝酿,等到镜头里这张脸转过来时,却令在场所有关注着她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 薛玲玲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咯吱作响,半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良久,直到张导一声“卡”喊出,她才仿佛脱力一般坐倒在地,整个人冷汗涔涔,早已沾湿了后背。 而这时,一旁的小助理战战兢兢的说道。 “玲……玲玲姐,那那个不是替身吗?为什么会有着你的脸?” 她语无伦次,脸色煞白:“明明没有化妆对吗?我记得她没有化妆!就这么直接就拍了呀!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你的脸?!!” 薛玲玲摸着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脏,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番外二十 金燕奖颁奖晚会。 夜幕还未曾来临,但红毯早已铺好,旁边记者们挤挤挨挨,长枪短炮全部架好,道路两旁也三三两两记者扎堆,眼睛利剑一般,牢牢盯着来往的车辆,只恨不得将车皮都掀开,看看里面是哪个明星。 “快快快!” “林燕玲来了!!!” “来,倩倩,看这里!” 闪光灯咔咔不停,有粉丝举着灯牌不小心被挤到旁边,立刻被灯光刺得紧紧闭上眼睛。 下一刻,赶紧有保安来围场,把她又重新带了回去。 这样令人瞩目的盛会,各个明星的粉丝早早就来应援了,他们很有秩序的穿着应援服,取得各自的灯牌,安静的等在路边。只有在看到自己心爱的爱豆入场时,才会大声呼唤。 又一辆车停在红毯边上。 这个点卡的刚刚好,上一位明星刚刚走过,而下一位还没就位。 ——白生生的大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 薛玲玲微低着头,被助理从车里扶了出来。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单肩礼服裙,长长的裙摆蔓延至小腿,看似保守,却从膝盖上方十公分处,开了一条长长的叉。 行动中裙摆微微,大白腿若隐若现,不知谋杀了现场多少菲林。 “啊啊!!!” 在她走上红毯的那一刻,旁边响起了震天的呼喊。 一群男男女女举着纯白色的灯牌,上头五颜六色的led灯闪闪烁烁,他们表情狂热,口中卖力呼喊着:“无名!无名!无名!” 一遍过后,又接着喊她:“玲玲女神!玲玲女神!! 旁边的实习小记者没听太懂,一边扶着摄像机,一边赶紧问自己的师傅:“无名是谁?” “你瞧瞧你!” 师傅回头瞪他:“叫你做点功课不做!那是薛玲玲啊,她演的《鬼事》里头的那位玄术师,是个重要角色,剧里边叫无名。” 说完,又自顾自的叹道:“果然是时运来了呀!风水轮流转,之前几年没动静,我还以为薛玲玲30多岁就要过气了呢。没想到搭上《鬼事》这艘大船,连番的升帆,如今竟又重新挤到了二线巅峰! 当初拒接《鬼事》的,恐怕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加上今年,这部剧已经蝉联了五年的收视桂冠了。 尤其今年这收官之作,收视率更是不只破了多少记录! “啊,啊~~我看了!!” 小学徒突然啪啪的打着自个儿师傅的胳膊,激动道:“《鬼事》我就看了一集,还是个剪辑版的,里面那个玄术师无名在昆仑山巅与枯木道人的一战,我的妈呀!!!那一刹那的回头,太有气势了!” 他感叹着,目光看向薛玲玲的背影,隐隐便带出两份狂热来。 “啪!” 突然后脑勺一痛。 师傅在后头拍他一下:“看什么看,她都走过去了……赶紧的,下一位明星!” …………………… 而一旁正跟明星合影的薛玲玲,嘴角虽然牵着得体的笑容,可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开心。 如果放在以往,收官之作收视率达到近年的顶峰,她又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女配,心中自然是不知有多高兴了! 可偏偏,不管是论坛还是微博,大家交相称赞的那些画面,都不是她拍的。 不是她!拍!的! 那些粉丝们口中狂热的喊着“无名,无名” 可她最具影响力的镜头,也同样不是自己拍的! 薛玲玲委屈。 可那天的场景,除了她跟张导,其他人却全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个武替(还只替了一场)。而张导倒是知道些什么,却神神秘秘什么都不说,叫她心中忐忑了好久。 ——那个人,那个年轻的女孩,究竟为什么,明明素颜的情况下,还能在滔滔云海中装扮成她的样子?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不!比她更美,更加惊心动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台上的颁奖典礼早已正式开始。 而现在,就是倒数第二个奖项的颁发。 主持人是业内挺有名气的夫妻档,二人在上头插科打诨,相互配合,现场的气氛不要太好。张导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这剧的男女主角分坐在他左右,他却突然探过身来,对薛玲玲说道:“玲玲啊,不要担心,我猜这个奖,跑不了你。” 他笑呵呵的,薛玲玲却只能尴尬的应了声,引得男女主角在旁边纳闷的看着她。她却郁闷得只想揪起张导那不成形的衣领,狠狠晃一晃,问问他:给我替身的,到底是谁啊?啊! 可惜她穿着礼服,四处都衣香鬓影,她最后也只能矜持的坐在那里,僵硬的笑。 “即将要颁发的,是本年度最佳女配角奖——” “哎呀呀!” 主持人夸张的说道:“今年的热播大剧可着实不少啊!其中有一些经典的片段,更是让人难以忘怀……来,请看入选的四位!” 屏幕上依次播放着四位入选女星的影视剪辑片段,而好巧不巧的,薛玲玲被选中的那个场景…… 还是那滔滔云海中,惊心动魄的一回眸。 薛玲玲:…… 这一刻,她真的想嚎啕大哭。 被武替抢了戏,还无处可说,这是何等憋屈的一件事! 尤其是这替身演出来的片段,还生生让她多出了300多万的粉丝。 如今,怕是要连最佳女配角奖,都帮她拿下了。 薛玲玲这个年纪了,对奖项是有期待,可并没有到疯魔的地步。 她在娱乐圈里几度沉浮,晓得现如今,保住口碑多挣钱才是最主要的。毕竟,她的年纪放在这儿,很多角色也有限制了。 大屏幕看着自然比电视要来得更爽快些,屏幕中,飘渺的白色雾气滔滔席卷,那云海当中,纯白色滚金边的宽袍大袖中,包裹着的清瘦玄术师,在云烟缭绕中猛一回头—— 山峰拂动着她的发丝,唇边殷红的血迹那样刺眼,与她雪白的脸色和决绝的眼神形成强烈的冲突,让人见之难忘。 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神情! 薛玲玲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而下一刻,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传来。 “本年度最佳女配角奖的获奖者是——” “《鬼事》中,玄术师无名的扮演者——” “——薛玲玲!” 全文完 何青刚从肇州回来,刚出高铁站,陆邵丹的电话就打过来。 “大老板,我觉得我们还要再招两个员工啊……” “哦,”何青随口应声道:“那我找找人,看看有没有想做兼职或者改行的道教协会的,以及下属企业的人……” “嗯。” 陆邵丹的声音懒洋洋的:“总之,尽快啊。” 何青忍不住苦了脸:“邵丹,你是二老板啊,为什么我每天马不停蹄,你却还可以在这个点睡懒觉?” 电话那头悦耳的笑声传来:“因为二老板长得好看啊!” 何青:…… 很难形容这一刻她的脸色,半饷,她才幽幽吐出一句话:“邵丹,你变了。” 毕业以后,龙珠终于淬炼完毕,而何青那一直用障眼法掩饰的右眼,也终于可以回复正常了。 天地灵气渐渐恢复,神龙的伤势自然可以彻底修复,她没了负担,越发的舒坦起来。 但日子总不能这么一直下去,两个无所事事又不打算结婚的人,就凑一起紧跟潮流,开了淘宝店。 当然,土豪白富美陆邵丹开淘宝的方式,自然跟其他兢兢业业慢慢拼搏的人不大一样。 首先创建店铺,然后大笔保证金甩出去,再请高级美工设计店铺,最后单独请摄影师把各种单品拍拍拍,最后的最后,各种不差钱买首页宣传(当然,这个没成功,毕竟卖的东西有些不可说,政策也不支持)…… 总之,这家网店点进去,无形中透露出来的高逼格,可着实忽悠着人大出血买了不少东西。 不过,因为卖的东西不好讲解,最开始,客服是由她们两个来做的。 以为会日夜颠倒忙来忙去? 并不,一个人上午挂后台四个小时,另一个下午挂四个小时,至于有没有生意,或者没客服会不会影响挣钱……不重要的。 但是陆邵丹之所以是陆邵丹,有钱人之所以越来越有钱,就是因为…… “陆邵丹,听说你开了网店?行啊你!链接发来。” “话说我买东西,你会当客服对我说‘亲’吗?” 陆邵丹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旺旺消息响了起来。 “你这卖的都啥啥啥?平安符……安神符……敬神香……丹丹啊,你这样打擦边球,可别一不小心,把你家老头子坑下水了啊。” “在吗?” “吱一声啊!” “唉算了,等不到你说‘亲’了……我直接买吧。” 陆邵丹勾起唇角,对何青得意扬了扬头:“怎么样,三十万到手啦。” 何青也挺惊喜:“羡慕啊,有钱的果然都有钱……” 不过,她也不差。 何青摇摇手机:“唐积刚才要了十道平安符。”当然,老价钱,比淘宝便宜许多。 反正吧,一开始来消费的,都是亲戚朋友,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客人,她俩也不急……总是不缺钱的。 直到有一天,这家店莫名其妙在社交频道火起来了。 ——“看看这几张图,我才发现,没钱,连某宝刷单的工作都没机会。” 配图。 配图。 配图。 …… “作为一个死宅,网购就是我的全部。在我闲下来的时候,无意中找到这家店。 配图。 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高档?接着看价钱——平安符,一张30万,库存3。安神符,一张10万,库存5……看看详情简介,并不是各种知名道观佛寺开光的那种。 那么问题来了,它凭什么卖这么贵? 又或者,这么贵有人买吗? 答案是:有。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刷单……如果是真的,我不敢相信。 如果是刷单……刷单能请来这样的人,我还挣扎什么?倾家荡产买吧。 看看这张平安符下仅有的一个配图评价……这里要说一句,其他几个默认好评的账号,全部都是四或五金冠的。 所以……这真的不是阿里爸爸自己偷偷开的店吗? 好了,言归正传。 这个配图评价写道:赛车时车道出了问题,险些把命丢了,还好带了这个。现在我相信,它值三十万了。 不多说了,救命之恩,我再买一打。 卖家回复:每个月库存3,你买不了一打。另外,店内符咒,需要用“请”的,不可说“买”。 先不说卖家是如何高冷,重点在这辆车上。 大图。 大图。 看到没,车标是什么? 兰博基尼! 再看看型号:Aventador LP700-4 Roadster。 很多人不了解,没关系,我报一下价,800万,有价无市。 再看剩下的细节图,没错,车子的的确确是撞的一塌糊涂,只能报废了。 我看了评论时间,去查了内部报道,当天的帝都小报,豆腐块一样的报道了这样一件事(私想可能是压下来了)。 ——某富豪之子开豪车摔出车道,车子当场报废,车主却毫发无伤…… 这么一来,联系这个评论,再想想这平安符里面简单的介绍:保命,保平安。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总之,各位,你们如果看到这里,有不差钱的也想去求个保障,那么不好意思,本月的三张平安符,已经被楼主我请回来了。 毕竟,楼主其实也不差钱。” …………………………………………… 全文完。 ------题外话------ 其实不想写阿青的,就想留个悬念,可又怕你们寄刀片给我,还是屈服吧 另外,正文线我是很认真的完结掉的,老朋友都知道,大结局一开始就想好了。不过我笔力不够,没有让大家觉得圆满,抱歉抱歉啦。而番外可看可不看,零零散散的故事,是配角的生活缩影,天马行空,随性而写。 阿青,真的要离我们远去了。 最后,给我的新书《孔方世界》打个广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新书《丁薇记事》求支持 如题 新书《救命!我真的吃不下了》 如题,原本叫《国师》的,后来改了名字,不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改…… 总之,求个支持呀! 点作者头像,看看作品,连载的那个就是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