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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符鬼书》


1.第1章 古墓

第一章 古墓
山间，一辆白色的金杯面包车正在疾行，这里是远山市郊的一个县区，夜色已深，马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车子。
天空中微微下着点小雨，车上音乐声开得很大。
“看样子明天还是要下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把手从车窗外伸回来，叹了一口气说道。
“吴哥，那咱们歇一天？”后座上斜躺在座位上的男子于是说道。
车子后面咯咯咯咯的一阵鸡叫，但三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三人是做农产品收购批发的，简单来说，就是从远山市周边的村子收购土鸡和土鸡蛋，然后再批发给城里专门卖这个的商店。
但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淳朴了，离城区近的村子里经常会用饲料鸡来冒充，他们也只能越走离城越远。
“不行了不行了！”开车的男子突然猛地一转方向盘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李波你小子，就是屎尿多！”被称为吴哥的男子摇摇头笑骂道。“拉屎的时候看着点，别跑到人家坟头上……”
“知道了知道了！”外面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冷风一阵接一阵，吴哥费力地伸手把驾驶室的门拉起来。
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两人随意聊着些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车门突然被拉开了。
“你小子今天倒是快嘛，这么快就解决了？”吴哥微微有些诧异。
李波笑了笑，发动车子走人。
车子继续往前走，吴哥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他看也没看地接了起来。
“吴哥，你们怎么把车开走了？”李波的声音在电话里叫道。“天这么黑，别开玩笑了，快回来！冷死我了！”
吴哥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就像是掉进了冰水里。
他毛骨悚然地微微偏了一下头，却看到开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纸人，正诡异地对他笑着。
“吴哥？”李波对着手机喊着，却看到远处那辆正在疾驰的车子猛地撞向路边的护栏，消失在了山崖下面。
“吴哥！”
******
七月份最热的一天，因为热气被两边的山夹着透不出去，河谷里热得像蒸笼一样。
我和设计代表高耀，现场监理张民祥、邓程四个人像往常那样躲在项目部里打游戏。
大家都是刚刚从学校毕业没多长时间的学生，我是施工方的施工员兼资料员，而他们运气好进了设计院和监理公司，因为这个工程聚在了一起。
施工方天然就是弱势群体，不过我因为经常和他们一起喝酒聊天打游戏，倒是相处得不错。
大家都感到很无聊，但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里干工程，又有什么办法？
正打完一盘星际，突然听到对讲机响了起来。
“张工张工！邓工邓工！在不在？”说话的是我们公司的项目经理王大有。
“什么事什么事？”邓程拿起对讲机问道。
一般工地上没什么事不会叫他们，这让他有点紧张了。
难不成出事故了？
“挖出个东西……你们要不要上来看看？”王大有的声音倒不是很着急，应该不是出了什么影响工程的大事。
“什么东西？”张民祥问道。
天实在是太热，要不是什么特别的，傻瓜才在这种天出去。
“古墓，挖到一个古墓！”
这种事情倒是刺激，我们这边很少有古墓，在学校里也没听过这种事情，哥几个相互看了看，都有点好奇。
“我是高耀，王经理你们先等一下，保护好现场，别乱动！”高耀把对讲机拿过来说道。他多少算是有点经验的，万一真是什么珍贵文物，估计要请县里面派人来看，弄坏了可说不清楚。
我们便顶着大太阳往山上爬，老实说，刚刚出门不到十分钟我就后悔了，一个是热，一个是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种预感，这趟可能会出什么问题。
但他们三个都很起劲，我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天热，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我们到的时候，王大有带着十几个工人正坐着抽烟，看到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被挖得七零八落的平台过来，他小跑着迎过来发烟。
“什么情况？”高耀是老大哥，一般到了工地都是他发话。
王大有陪着笑指了指前面。“高工，我们今天早上画了线，安排十五个人在这段手工挖。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说挖到石头了，我和老万过去看，不像是石头，但又很硬。后来用风镐打了个炮眼，试着炸了一下，才发现是个坟。”
“棺材都露出来了。”我们公司下面的小工头老万在旁边说道。
高耀于是说道：“看看去。”
工人们看到我们过来，都站起来看热闹，我们看到那个坟已经被挖出来一大半，露在外面的是黄土一样的外壁，不过看着很硬，整个坟的样子就像是个倒扣在地上的碗。
面对我们的这一侧塌了一大块，看着很厚，至少有三四十厘米。
我远远地探了个头看看，里面的棺材好像不止一个，露出来的这个棺材腐烂的很厉害，就像是一大块朽了的木头，和我想象中的古墓差距很大。
我不禁问道：“王哥，你怎么知道是古墓？”
“现在哪还有人用这种东西搭墓？”王大有答道。“这叫三合土，古代没有混凝土，有钱人家都是用黄土、石灰掺了糯米水来搭墓，但是太麻烦，有了水泥之后就没人用这种办法了。再说了，现在都火葬了，哪还有人土葬？”
高耀这时对我说道：“你看上面的土。”
坟最高的地方距离上面的表层土大概有不到二十厘米，但整体大概有一米五高，全部埋在土里，旁边挖了一半的土明显分成好几层，从土质来看应该是不同年份因为下雨而从更高的地方冲刷下来的泥土，这说明它被掩埋已经很久了。
高耀胆子大，直接站在炸开的那个口子那里打着电筒往里面看，王大有站在他旁边，小声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耀过来和张民祥、邓程商量：“我看着倒是没什么价值，里面好像也没什么殉葬物。老王的意思是干脆就偷偷把它移了，省得麻烦。”
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看上去是个无主坟，可要是让周边的村民知道，说不定又有人跳出来说是自己的祖坟，到时候赔偿、征地、迁坟什么的又是一大堆麻烦事。
“真没什么东西在里面？”但张民祥有点不放心。这事儿和设计关系不大，但业主代表不在，他和邓程作为现场监理责任就大了。
高耀有点不高兴地把手电递给了他。“要不你再看看？”
张民祥和邓程的胆子都不大，两人躲到一边商量了半天，王大有也凑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他们虽然同意把坟迁了，可提出要在旁边看着，如果有什么有价值的文物就得马上停工上报建设方。
工人们在旁边等了半天，听到可以继续干活就马上动了起来。
他们都是农村人，最迷信，但是也最不怕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挣钱才是最重要的，反倒是我们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站在旁边有点疑神疑鬼。
十五个人围着那个坟一顿好挖，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它完全挖出来。
老万早已经准备好了风镐，拿过来在坟头上打了几个炮眼，然后往里面塞炸药和雷管。
“少放一点。”高耀提醒了一句。
但我觉得他可能是怕炸药放少了一会儿人工砸太麻烦，反倒比平时炸石头时放的药还多些。
一声巨响，碗状的坟头彻底垮了，工人们蜂拥而上，把里面的棺材都抬了出来。


2.第2章 尸虫

两大一小，一共三口棺材。
墓穴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找到墓碑。
这让我感觉很诡异，一家人同时死了？还是死后合葬的？
最大的那口棺材可能是刚才炸药放得太多，顶上的棺材板都塌了。
张民祥和邓程大眼对小眼地互相看着，按理说这事由他们说了算，可他们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心里又发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耀刚才被他顶了一句，现在也不说话，在一边抽着烟看热闹。
“张工，邓工，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打开看看？”王大有和老万过来问道。“工人们都等着呢？”
张民祥的脸有点发红，大概是被被逼急了，他看看邓程，大声地说道：“打开看看！”
我从小都对这些东西发毛，借口上厕所走远了，等我磨蹭了十几分钟回来，三口棺材都已经被打开了。
我没敢过去。
远远地只看到几包黑乎乎的棉絮一样的东西放在棺材旁边，两个工人在棺材里翻找着，但看上去没什么收获。
高耀站在棺材旁边叫我：“孙阳你干什么？过来啊！”
我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怕臭。”
“你小子不是怕鬼吧？”高耀笑了起来。“大白天的，你怕个求！”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恐惧还是战胜了面子，我摇摇手，站在原地点了根烟。
那两个工人翻了好一会儿，然后从棺材里爬出来说道。“什么都没有。”
张民祥还没答话，老万却说道。“打开棉絮看看里面。”
工人们犹豫了一下，老万骂了他们一句，自己上去用铁锹几下把裹着尸体的棉絮撕开了。
“次奥！”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
恶臭味弥散开来，黑色粘稠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淌了一地。
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把旁边一个站在高处往这边看的工人吓得从土堆上摔了下来。
“没出息！”老万骂道。
他把棉絮彻底撕开，尸体上密密麻麻都是虫子，扭来扭去，让人看了肉麻。
有些虫子掉在地上，慢慢地向旁边爬，老万抬脚把它们都踩死了。他用铁镐把那些尸虫拨开，黑色的尸骨就露了出来。
王大有眼尖，大声地叫了起来。“有个东西。”
但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万也没有勇气把手伸进虫子堆里，他让一个工人到旁边掰了几根长树枝，小心地把那个东西夹了出来。
它被尸体腐烂沁出来的液体给弄脏了，但在旁边找了片树叶擦干净以后，人人都看到那是一片非常精致的玉佩。
王大有对老万说道：“发财了啊！”
这里没人懂玉，不过就凭眼睛这么看，绿绿的，对着阳光也很剔透，应该是块好玉。
老万把玉紧紧攒在手里，陪着笑问道：“张工、邓工，你们看？”
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想把这东西据为己有了。
张民祥和邓程没有说什么，这算文物吗？只是一块玉，大概不算吧？
老万笑嘻嘻地递烟给他们抽，他们接了烟，然后老万悄悄和他们说了点什么，我站的太远没有听到。
王大有有点羡慕地说道：“你这家伙倒是运气好，这块玉要是拿去卖，搞不好可以卖几千上万块。”
工人们面面相觑着，不知道是谁首先动了一下，然后一群人就把另外两块裹尸布都撕开了。
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老万被挤在外面，气急败坏地叫着：“都别抢都别抢！”
但工人们根本不理他，马上就有几个人兴奋地叫了起来：“有了有了！”然后人们突然就扭打在了一起。
那些尸虫被踢得到处都是，我连忙往远处又站了站。
王大有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发这么大的混乱，这可是在山坡上，很陡，一直可以看到山脚下的河沟。要是滚下去一个人，说不定直接就摔死了。他和老万冲进人群里又骂又打又踢，终于把人群分开了。
但每个人手里都空空的。
老万眼睛红红地问道：“东西呢？”
但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回答。
老万马上就骂开了：“我次奥你麻痹！”他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工人拉过来要搜身，那个工人极力挣扎起来，眼看着局面又要混乱了。
“算了算了，天都快黑了。”高耀说道。“快点刨个坑把骨头埋了。”
可工人们都不肯动，大概是怕拿到宝物的人把东西藏起来，高耀让王大有和老万去指挥，怎么喊也喊不动。
老万再一次骂开了。“你麻痹！”我知道他是个粗人，但没想到他骂起人来这么难听。这下工人都不干了，直接把工具一扔就走了。
老万追在后面狠狠地威胁着要弄死他们，但没人理他。
怎么办？这下大家彻底没辙了。
总不可能我们几个去弄吧？
本来可以让老万去，但他的样子明显是想跟着工人回工棚去搜身，王大有只好答应明天一早把尸体处理了，让我们先回去。
他笑着对高耀他们说道：“反正荒山辟野的也不会有人来，放一晚上没事。”
张民祥和邓程明显不太放心，但事到如今，除非他们肯自己上，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了。
但张民祥还是威胁道：“明天一早给我搞得干干净净的！不然你那些签证单我可不签了！”
王大有连连点头让他放心：“不行我就换个队来，绝对搞好！”
于是王大有和老万追着工人们往工棚去了，而我们四个则自己下山去。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阴了下来，云层又低又沉像是要把整个山谷笼罩起来。
高耀高兴地说着：“真凉快！”带头向山下走，张民祥和邓程跟着他一路小跑起来。
一阵山风吹过，阴森森的，一只很大的乌鸦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和后背突然猛地发起酸来，就像是有人捏着经脉，又酸又麻，根本就站不起来。我想让他们等等我，却叫也叫不出来。
我不得不蹲在了地上，用手紧紧地抓着身边的小树，生怕一下站不稳滚下山去。
高耀他们却越走越远，我拼命地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那三包尸体还在原地，只是被扯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那些尸虫已经爬得满地都是。
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条尸虫竟然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径直向我爬了过来！
一股凉意沿着我的尾椎骨一直往上走，但我的腿酸得根本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近，最后爬到了我的脚上，然后沿着我的腿向上爬。
我想伸手把它赶走，但这时候手也突然酸得抬不起来，我可以感到它的肉足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快速地爬着，就像是腐烂的手指正触摸着我的腿。
越来越上！
“小孙！你干什么？”王大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酸麻感突然消失了，我猛地跳了起来。
太阳又出来了，刚才那些情景就好像完全都是幻觉，我疯狂地伸手去拍打自己的腿，但那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干什么啊？”王大有惊讶地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再回头去看那三具枯骨，拼命地向着高耀他们追了过去。


3.第3章 失踪

王大有平时很少下山，大部分时间都和老万他们这些小包工头一起住在山上的工棚里，要不是今天的事情让张民祥和邓程有点不高兴，他也不会专程下山来陪他们喝顿酒，活络一下气氛。
我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下午的事情，尤其是最后那突如其来的幻觉，让我对这件事怀着满满的恐惧感。
但看看其他人，根本都没把它当成件什么大事，我也不好再把它拿出来说。
王大有专门让食堂做了几个下酒菜，陪着张民祥他们吹牛，我看到他偷偷地给他们三个人每人塞了一个红包，大概是让他们别声张今天的事情。
张民祥和邓程都喝得红光满面，语无伦次地吹着牛，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这事只要你的人不说，我们这里肯定没什么。”
王大有笑着又和他们干了一杯：“张工邓工，话都在酒里了，咱们干了！”
我心绪不宁地坐在旁边，酒也喝不进去，总觉得心惊肉跳，但却不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
差不多到了十二点，王大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是要回山上去。
我急忙站起来说道：“王哥，这么晚了别上去了。”
王大有却满脸红光地说道：“明……明天一早还有事情，睡在下面来……来不及。”他舌头都喝大了，不过神智还清醒。
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王大有酒量其实很好，也习惯走夜路，不过今天晚上我总觉得不能让他上山去，于是拼命地劝他。
没想到他却拿我下午的事情开涮，笑着问我：“你……你不是怕鬼吧？没……没看出来，孙阳你一个大……大学生这么迷信！”
我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高耀他们也开始拿我说笑起来，我一怒之下把自己的酒干了，直接回宿舍去了。
他们在外面的场地上又聊了一会儿，大概一点钟不到，王大有的酒差不多醒了，大声地和高耀他们打着招呼然后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都睡下了。
外面的风变得很大，似乎是要下雨，我拉起窗帘的一个角，两侧都是山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最上方的天空是亮的，红红的，有点不正常。
靠南的山坡上一个亮光正晃来晃去，应该是正在爬山的王大有，我看了他好一会儿，但他大概是累了，走得很慢，有一会儿一直停在一个地方不动，大概是在解手。我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但他已经走到了渠道的平台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我又坐回床上，靠着被子睡下了。
外面有什么鸟一直在叫，声音很凄惨，我再一次拉开窗帘，却看不到它在什么地方。
山上已经看不到手电筒的光，王大有大概是已经绕到山梁背后去了。
我的宿舍就是资料室，用许多个铁皮柜子和前面的办公室隔开。
平时没什么感觉，可经历了今天下午的事情以后，看着那些铁皮柜子就好像一个一个立起来的棺材，我甚至总在幻想着它们会突然打开，从里面爬出尸虫来。
外面那只鸟一直在叫，吵得我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电话铃声突然把我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啊？”
“孙工，我是四队的张金贵，老万昨晚是不是下去你们那儿了？”
老万？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在床上坐了起来。
我大声地问道。“没有啊？他怎么了？”
“昨晚我们一起喝酒喝到十二点多，他像往常一样自己回去了。可今天早上他老婆来找，说是一晚上没回去，我问问他是不是在你们哪儿？”
“他没下来过。”我可以肯定这一点。“会不会去其他队了？”
张金贵发愁地说道。“我们一个队一个队都找过了，不在啊。王经理的电话也没人接，他们俩是不是一起去哪儿了？”
我的心突然一下子凉了，几乎是用最大的力气吼了出来：“王哥不在山上？”
张金贵却惊讶地问道：“他昨天不是下山去了吗？”
我大声地对着电话说道：“他昨天晚上一点不到就上山去了！今天先别忙着干活了！快让各个队都派人去找他们！”
我也顾不上洗脸了，疯狂地跑去敲高耀他们的门，他们三个也都是浓浓的黑眼圈，看样子昨晚都睡得很不好。
我大声地向他们叫道：“王哥和老万一晚上都没回去！”
“什么？”邓程还没明白过来，高耀和张民祥的脸色都变了，工地上最怕的就是出事故，前几天本县另一个工地有两个工人酒后从山上摔到悬崖底下死了，整个工程停工整顿，业主项目部和监理都受了牵连。
高耀一边出门一边问道：“是不是在哪个队睡了没回去？电话呢？”
我焦急地对他们说道：“电话都没人接，张金贵说山上的各个队他都找过了！”
张民祥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地说道：“河尾村呢？会不会去河尾村了？”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河尾村就在我们这个工地往下不到四公里的地方，人不多，只有六十几户，其中还有大半都分散在各处的山头上。但我们和他们因为征地赔偿、青苗的事情关系一直很僵，前几天河尾村的村民到工地上来偷钢筋被老万带着人狠狠打了一顿，他们俩半夜不睡觉跑去河尾村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高耀说道：“先把人都叫起来，到处找找再说。”
工地上现在还没有到高峰期，搞开挖的队伍有六个，每个队大概有三四十个人，加上山下负责物资的工人和我们这些管理人员，整个工地有大概两百二十几个人，听上去很多，但分散到山里真没几个人。
王大有不在，我一个个队打电话给小包工头让他们停工在山上找人，高耀和张民祥坐车去河尾村看他们在不在，邓程带着项目部的人牵着狗沿着河找。
到了中午，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我甚至大着胆子到昨天被挖开的坟那里看了。腐烂的尸骨大概是被山上的动物或者是乌鸦吃过，比昨天我们走的时候更凌乱。那些尸虫大部分都不见了，只有少部分干死在了裸露的岩石上。
我打了个电话给老板，被他在电话里狠狠地骂了一顿，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们俩。
我硬着头皮挨了一顿骂，但这和我有多大关系呢？“要报警吗？”我问道。
老板在那边又骂开了。“你有病是吧？觉得事情不够大？给我找人就行了！先别报警！也别报告业主，你把设计代表和监理给我看好了，别让他们乱说话！我现在马上赶下来！”
可我只是个小小的施工员，能有什么本事调动下面的人，又有什么本事让高耀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报告？至少我知道张民祥已经打电话给总监了，我听着他在讲电话的时候快哭了。
项目经理突然离奇失踪，这在任何工地都是一件大事。
我看到老万的老婆和儿子在工棚里大哭大闹，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安抚他们。
老万失踪的时候那块玉也不见了，他们怀疑他是给人害了，可我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头。
老板的电话随后打到了各个施工队的包工头那里，让他们下午听我的统一安排，先停工找人，这让我第一次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可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却越发深了。


4.第4章 侵入

草草吃了午饭之后，我们把搜索范围放到了山路和渠道平台以下的山坡上。
这里是乡村便道的死角，公路到了河尾村就终止了，另一头最近的村子有十五公里，他们不可能自己突然发疯什么人不告诉自己偷偷走出去。因为两人昨晚都喝了不少酒，最大的可能性还是爬山的时候摔到山坡上去了。
昨天参加挖坟的工人也都集中了起来，我还让各个队都清点了自己的人数，要说有人为了那块玉谋害了老万和王大有，有可能，但这不是我们能查出来的。
但老板不让报警，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快傍晚的时候业主代表刘工也心急火燎地赶下来了，他路上可能和老板已经通过电话，一下车就找我问情况，但整个下午我们把山坡都仔细地搜了一遍，不但没有找到人，可疑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思维最发散的邓程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这样问道：“会不会有人把他们杀了然后找地方埋了？”
因为怎么都找不到人，我现在觉得这也许会反倒是最可能的，但工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土堆，整个工地的开挖范围足足有好几公里，取土的，弃渣的，到处都被挖得乱七八糟，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找得出来。
晚上在山上找人太危险，天黑以后我们就让工人都回去吃饭休息了，老万的老婆和儿子被我们叫到山脚的项目部，昨晚和老万一起喝酒的几个工头也被我叫了下来，一起吃了饭等老板来。
大概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老板从省城赶到了。
他一下车什么都不问，马上就把人都集中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把这一整天找人的过程都告诉了他，他没有说什么，把老万的老婆和儿子叫到另外一间房去安抚了一下，然后又回来了。
他看上去很不高兴，强压着怒气问道：“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张金贵看了看我，说道：“昨天听说他们挖开一个墓，得了些宝贝，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老板愣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硬着头皮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板马上问道：“当时看到那块玉的有几个人？”
我回想了一下：“王经理、老万、设计高工、监理张工和邓工、我，还有那十五个工人。”
老板转头又问张金贵：“你们昨天晚上看到那块玉没有？”
几个人都摇摇头说没看到，说是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让老万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他说不在他那儿了。
张金贵说道：“老万会不会卖给王经理了？”
这倒很有可能，也许他们俩回去的路上商量好了玉归王大有，所以他才又折返下来收买高耀他们。
老板于是又问道：“那些工人呢？”
“找了一下午都回去了。”
“扯淡！”老板又骂了一句。“张金贵你们现在上去，帮我把人都看好了，我明天早上上山！麻痹！一个一个审，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这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张金贵他们于是都回山上去了，远远地只看到一串电筒光在山坡上晃来晃去。
我把王大有的房间收拾出来，那儿有两张床，正好可以给老板和他的司机睡，结果老板让给老万的老婆和儿子了。
我只好把自己的床让出来，但老板也许是嫌脏没有去，而是把我又叫了过去：“你们挖坟的时候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我想起自己的幻觉，但身为大学生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于是我摇了摇头：“没有了。”
老板盯着我看了半天：“好，你去睡吧！”
结果我还没洗完脸，张金贵的电话又打下来了：“那天参与挖坟的工人有四个不见了！”
老板又发了一通脾气，让负责供砂石料的小老板开着车到前面的村子去堵人，自己连夜打电话给在警察系统的熟人，这一晚上就这么折腾了过去，每个人都没有怎么睡觉，早上起来眼睛红红的。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老板通过关系找来的警察开着一辆警车下来了，昨晚派出去堵人的小老板也跟着下来了，说是一整晚都没见有人经过，另外一辆警车在更远的乡上设卡堵人所以他就回来了。
下来的警察看上去很精干，一共有四个，其中一个据说是县警察局刑侦科的副科长，老板在省城找的关系昨晚半夜直接打电话让他负责，他又把我们都集中起来问了话，然后就一起上山去。
那个被挖开的坟还在那里，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它了，其中一个警察留下来勘察现场，其他人都往工棚去了。
老万那个队距离这里不远，工棚就沿着山势随意地建在山坡上，都是用彩色塑料布直接拉起来的小窝棚，那十一个工人都被张金贵带着人控制了起来，全部关在一个大一点的窝棚里等着警察。
刑侦科长可能对于这样的场地有点不适应，他看了看周围，实在也没有条件单独审问，于是就直接把他们一个个提出来，带到山坡后面去问话。
他不让我们过去，于是我跟着老板在这边等，老板威严地看着那些工人，其中一些害怕得哭了起来，但没有人知道那四个人跑什么地方去了，更没有人知道王大有和老万去哪儿了。
其中一个年轻的工人哭着说道：“我哥不可能干这事，他没这个胆子。就算有，他也不可能把我一个人丢下和其他人跑了。”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老板根本不理他。
第一个被带回来的工人走路明显一瘸一拐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但脸上看不出来有伤。刑侦科长把他按在地上让他蹲着，把另外一个人又带走了。
气氛变得很沉闷，其他队的工人们聚集在附近看热闹，老板于是发了火，让张金贵他们把人都带去干活。
审问一直搞了将近三个小时，中午的时候张金贵让自己的老婆做了饭送过来，我们便都蹲在山坡上拿大洋瓷碗吃饭，一只乌鸦一直停在附近的树上，怎么赶都不走。
刑侦科长看起来很看不上工地的饭，但下山去又要一个多小时，饿不到那个时候，只能捏着鼻子吃了。他一边吃一边说道：“谢老板，这个事情可能麻烦了。”
老板站了起来：“王科长，有什么困难你就说。王大有是我的表妹夫，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人找到，一切都好说！”
王科长摇了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他把审问和搜查的结果大概说了一下。所有人都不知道失踪的四个工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王大有和老万的下落。四个失踪的工人失踪的时间都不同，从十一点到一点多都有，让人感觉不像是一起走的。而且他们的东西都没有拿，有一个人甚至连手表、钱包都没拿。按理来说，如果处心积虑为了宝贝杀了人又要跑，不可能那么仓促。
王科长继续说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没法立案。谢老板，这件事是看省城周局的面子来的，我一定给你查清楚，但你也理解一下我们，别搞得太难看。”
老板连连点头：“这个我明白！”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山上找线索，王科长发了一大通火，意思是我们找人的时候不专业，踩得到处都是脚印，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打电话给县里让把警犬都带下来，但可能要明天早上才会到。
山上的条件实在是太差，只好下山回项目部去，这时候监理部的总监也来了，正和业主的刘工在项目等消息。老板张罗着弄了一大桌菜，几个领导陪着警察们喝了点酒，王科长又高兴了起来。“县上的两条警犬都是远山最好的警犬，很厉害！明天一定能把人找出来！”
我的床终于被人给占了，最后我只好和高耀挤一挤。
因为已经整整两个晚上没有睡好，我困得很，但睡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高耀说着这次的事情。他很快就睡着了，但我却被他的鼾声弄得一点睡意都没有，最后干脆爬起来用他的电脑玩游戏。
大概一点多的时候，周围突然冷了起来，我找了件外衣披上，还是一直都感到冷，那只不知名的鸟一直在叫，让我心烦意乱。
我拉开窗帘，要看看它到底每天晚上躲在什么地方，但外面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不是那种用来形容的漆黑，而是真正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黑。
外面每天晚上长明的路灯灭了，物资仓库那边值班室的灯也灭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不见了，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黑色。
那种四肢酸麻的感觉猛然出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从骨髓深处啃咬着我的身体。
我想要叫，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头，发现那是高耀。
他的两个眼睛翻着，只露着眼白，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慢慢地从我身边走过，我的心里一凉，他伸手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无法形容他走路的方式，膝盖不弯，直挺挺地一步一步迈着，就像是用纸扎成的假人。
我尽力地想要把他叫醒，但这时我的身体已经酸痛得几乎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黑暗，突然就那么消失了。
那种腐烂手指沿着腿往上爬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是一个地方，无数的尸虫沿着我的脚往上爬，那种密集而又恐怖的感觉，即使我无法看到它们，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
它们钻进我的衣服，贴着我的皮肤，一步一步向我的脸爬上来。
我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睁大眼睛向下看着，它们的影子从我的鼻子上、脸颊上爬上来，慢慢地向眼睛爬过来……


5.第5章 遇邪

“高耀！孙阳！”
激烈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大汗淋漓地坐起来，把双臂伸直在自己面前。
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被无数尸虫活生生吃掉的感觉却依然笼罩着我，让我浑身颤抖。
那种疼痛似乎依然存在，让我久久不能清醒过来。
“高耀？孙阳？”呼喊声还在不断传来。
门外是张民祥，我感觉他很焦急。
床上只有我一个人，高耀并不在房间里。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打开了门。
天还没亮，不知道是几点钟，但场地上的路灯又亮了，物资仓库那儿，几个值班的工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打扑克。
“怎么啦？”
张民祥直接闯了进来。“高耀呢？”他问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张民祥急得跳了起来。“你不知道？你们一起睡的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感觉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又怎么了？”
张民祥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你一直没醒？张金贵刚刚打来电话，又有三个工人失踪了！”
天气热的不像话，即使是夜里也感到一阵阵的热气袭来，但我的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怎么回事？”
张民祥用力地摇摇头。“不知道，警察和你们老板已经连夜上山去了，刚才外面吵成这种样子，你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再一次问道，同时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
一种可怕的猜测笼罩了我，我用力地摇摇头，想要把它从我的脑海中驱赶出去，但它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刚才那个真的是梦吗？
如果张民祥没有惊醒我，我现在还能在站这里吗？
邓程这时候也进来了，他的脸色苍白，就像是被抽干了血的僵尸。
我一把抓住他。“你看到高耀没有？”
他摇了摇头。
我丢下他们跑了出去，一路叫着高耀的名字，但却没有回应。
厕所、厨房、食堂，甚至是他平时偶尔会去的河边，没有人看到他。
我跑去问物资仓库守夜的工人，那边正对着项目部的房子，按理说如果高耀曾经出来过，他们应该能看到他。
但他们却对此毫无印象，其中一个人说道：“只是快三点的时候看到谢老板打着电话从房间里出来，然后人就都起来了，高工是不是那时候跟着上山去了？”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高耀，没人接，打给老板，他也没有接。
我最后又打给张金贵，电话终于通了，没等我开口问，他便告诉我现在山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那十一个工人都关在同一个工棚里，由他和另外一个小包工头一起守着，但两点多的时候他起来上厕所，突然发现少了三个人。
他的声音很惊慌：“我们俩就坐在门口，一直都没有人出去过！可他们就这么不见了！”
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高耀在山上吗？”
但这却引来了他惊恐的叫声：“高工也失踪了？”
老板的电话马上回了过来，他急冲冲地问我高耀怎么了。
我告诉他高耀不见了，他愣了几秒钟，让我留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要动。
我心乱如麻。
邓程已经完全站不住了，慢慢地蹲了下去，即使是那么热的天，他还是冷得打起了哆嗦。
张民祥带着哭腔说道：“这不是失踪！我们惹到鬼了，惹到鬼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否则根本无法说清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接二连三的失踪，更明显的是，失踪的全部都是那天参与了挖坟的人。
我们三个失魂落魄的在屋子里等着，天亮的时候，老板和警察们带着剩下的八个工人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找到高耀了？”老板一见到我就问道。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王科长对老板说道：“谢老板，我回避一下，这种事情我不好参与。”
老板点点头，把所有那天参与了挖坟又没有失踪的人都叫进了会议室，业主项目部的刘工和总监也进来了。
“不想死的话，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老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九个人就这么消失了，相当于发生了一次特大事故。如果没有个说法，很难交代得过去。
“是鬼！”一个工人颤抖着说道。“我们毁了它们的阴宅和尸身，它们来报仇了！”
工人们都惊慌地叫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老板脸色阴沉没有说话，总监却站了起来。“别瞎吵吵！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鬼？现在是救人的最佳时机，必须马上发动更多的人去找他们！”
但他转过头，却看到张民祥和邓程死灰一般的面容。“你们俩还是大学生！也信这个？”他愤怒地叫道。
“谢老板！”他有点生气地说道，希望得到支持。
老板却转头向刘工问道：“刘工，县里有什么大师吗？找个来看看也好，钱的事情好商量，就算没这回事，心里也踏实一点。”
这里只有刘工是本地人，他点点头，也不管现在只有五点多，开始到处打电话。
总监愤怒地跺跺脚出去了。
老板无奈地说道：“你们几个这几天就都留在这间屋子里，警醒一点，别都睡了，留两三个人看着其他人。”
拉警犬的车和大师开的车前后脚到了工地，那个大师显然和王科长认识，两人还寒暄了一下。
大师看上去极其傲慢，对我们这些小人物爱理不理的。
老板走过去问他们的意思：“王科长、大师，怎么办？”
“先上山去看看再说”大师和王科长同时说道。
两条警犬被从警车上牵下来，它们刚刚下车时都很活泼，但王科长把王大有和老万的东西给它们嗅了嗅，它们便开始疯狂地对着我们这边狂吼起来，没过几分钟，它们突然惨叫了一声，缩着尾巴逃到了警车上，呜呜地哼着，怎么拉也拉不下来。
这让我的心里越发的阴霾。
王科长有点生气地对训犬员说道：“这是怎么了？”
训犬员有点委屈：“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啊！”
“它们能看到那些东西，被吓到了，正在哭呢。”大师的脸色有点难看了。“白日现形，看来这东西不是一般的邪物。”
“这事情我搞不定，得找其他人过来。”他说完话就马上上车走了，所有人都被他敏捷的动作给惊呆了，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离开。
“大师，到底怎么了？”老板急忙打电话给他。
“谢老板，遇到这种事情，我也明说了。”老板开了免提，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也就是能对付对付一般的小事情，看看风水迁迁坟什么的，大不了帮人叫叫魂，这种事情你得找专业干这个的。我给你个电话，这个大师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不过要价也高……”
“您不就是专业的吗？”老板忍不住问道。
“我……我就是混口饭吃。”大师含混其词地说道。“你们都小心点，最好都聚在一起，别再乱跑了。”
他告诉老板一个电话，然后就匆匆把电话挂了，我在旁边把号码记了下来。
王科长的面色有点难看，遇到这种事情，走是不能走，留着也不妥当，大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板马上按照大师给的号码拨了过去，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最后他挂掉电话阴沉着脸走了回来。
“这个吕大师说他马上从省城赶下来。”他对我们说道。“让我们别分开，大家都聚在一起。”
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山上的工棚里去了，工人们都开始人心惶惶起来，有几个和我熟悉一点儿的甚至打电话来向我打听情况，但我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又能告诉他们什么？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终于看到一辆越野车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山路飙了过来。
我们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迎接他们。
“吕大师……”老板第一个过去打了招呼。
“别这么客气，叫我吕楼就行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大概有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清清瘦瘦的，很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讲话也很和气。
“人都在什么地方？”他一下车就问道。
“吕大师，都在那边了。”老板指了指我们说道。
吕大师看了看我们，微微皱了皱眉头，从车里把自己的道袍和用具拿出来，用具让一个年轻的助手拿着，自己披上了道袍，随后拿着罗盘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指针疯狂地摇动起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件两件事情还可以想办法用科学和碰巧来解释，但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不由得我们不信邪了。
“吕大师……”老板马上站得离我们远了一些。
“不碍事，现在是白天，距离天黑还早，它再怎么凶也有限度。”吕大师说道。“等我到山上看看被毁的阴穴再说，最好是请当天在场的人陪我上去。”
但这会儿哪还有人敢靠近那个坟墓？大家都推脱着不肯上山，老板拿出一万块来悬赏也没有人敢带路。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上前走了过去。
张民祥惊讶地叫了起来：“孙阳？你不要命了？”
我苦笑着说道：“在这儿和在山上有什么区别？让大师早点看了阴穴，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活下来。”
老板对着我点了点头，我也没心思去要他的钱了，直接走到吕大师面前。“吕大师，我叫孙阳，我们这就走吧。”
“孙阳？”吕大师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怪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这面相……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我把公历的出生年月日和时间告诉了他，他低着头算了一会儿，惊讶地问道：“你这八字……按理说你早就应该夭折了，怎么活到今天的？”
他这番话让我听着很不入耳，合着我就是个早死鬼？
但他的话却让我回忆起一些童年的往事来。


6.第6章 阴命

我比一般人记事都晚，大部分人三岁以后就渐渐开始记事了，但我对于童年的记忆却是从七岁上小学时才开始的。
之前的记忆非常模糊，就像是被什么人抹掉了一样。
但姥姥在世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起过一些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
我一出生就是个爱哭鬼，别的小孩每天最多哭几次，但我几乎只要是醒着就都在哭，哭得嗓子哑了，发不出声了，但还是一直在不停地哭。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那时候的人比较迷信，姥爷便按照风俗用黄纸写了我的生辰八字，放在十字路口烧掉，同时把一张写着咒语的红纸贴在街边：“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当然没什么作用。
我还是一直哭，哭得大家都心烦意乱，自己也骨瘦如柴。
那时候每个看到我的人都说这孩子恐怕长不大了，按照姥姥的说法，我能健健康康长大真的是一个奇迹。
幸运的是，我姥爷在年轻的时候救过一个老道士，那时候全国掀起了一场灭佛灭道的行动，老道士在保卫自己道观时和几个兵发生了冲突动了手，后来被抓住，剃光了头发和胡子，狠狠地游了几次街，最后关押在学校的仓库里。姥爷那时候在学校负责后勤，看他饿得快死了，每天偷偷给他送些吃的，让他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活了下来。
后来老道士被判入狱十年，总算没被弄死，他临被送走的时候对我姥爷说，一定会报答。
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谁也都没有想到，在大家都为我的事情一筹莫展时，老道士回来了。
“这个孩子命不好。”他看过我的命格之后说道。“八字太轻，又是阴命，恐怕不容易养活。”
家里人气愤得想把他赶出去，他却最后说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把孩子交给我，我可以想想办法。”
我爸妈自然是不同意，但姥爷还是力排众议把我交给了他。
按照心理学的角度，人们总是比较容易相信自己帮过的人。
几天以后，他带着我回到家，人也憔悴了一大截。
“孩子已经没事了。”他这样说道，同时把一个黄纸叠成的护身符交给姥爷。“长佩此符，可保一世平安。”
谁也不相信这么个纸做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作用，但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家里人死马当做活马医，把那个符贴身给我佩着。还按照老道士的说法，给我改了名字，取名孙阳。
没想到，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夜哭过，不再看着没有人的地方，也不再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就连家里的怪事也少了很多。
我开始会笑，开始学走，学说话，开始像正常的小孩子那样茁壮成长，一切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但姥爷在我六岁半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的我又开始不对了。
姥姥说，我总是一个人在姥爷经常坐的地方自言自语，就好像在和姥爷说话，这把家里的人吓坏了。
他们抱着我去找那个老道士，但他已经死了一年多，只留给自己的徒弟一本书，让他们在故人重返时给他们。
这个故人，指的就是我们。
那是一本符箓书，上面每一页都鬼画桃符地画了一张符箓，但残缺不全，一共只有八页。道士们也不知道这本书有什么用，因为它上面的符箓同其他地方流传的都不同。
但老道士既然交代了这个事，他们也就照做了。
姥姥照着这本书用棉布缝了个袋子，贴身挂在我身上，说来也怪，很快我又恢复了正常，变得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了。姥姥想起老道士的话，担心我的命里有什么问题，便一直让我把它和那个护身符随身带着，一直到读大学都是这样。
但小娃娃带个护身符没什么，成年人一直戴着可就不好看了。
它是用黄纸叠的三角形，大概有四厘米长，三厘米宽，样子不好看，也没办法改成其他饰物，只能用一根红绳从里面传过去系着。夏天有时候出去时难免会露在外面，同学们知道那是什么之后就一直笑我迷信，于是不久之后我就把它摘下了。只是因为姥姥生前的嘱咐，我走到哪儿都把它带在行李里。
至于那本书，早就被我扔在家里了。
这时候吕大师说起我的命格，我才把它想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我像是中了邪一样，丢下他就往宿舍跑去。
老板惊讶地问道：“吕大师……这？”
“不碍事，不碍事。”
我几乎是用颤抖的手把护身符从箱子的角落里掏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在我的手碰到它的那个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尖厉的惨叫声，精神突然振了一下。
它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这时我才想到，我戴了它足足十几年，没有做过保护也没有清洁过，可它看上去还是像最初看到时那样，不起眼的黄纸，却一直如新，反倒是那根红线已经朽了。
我在寝室里到处翻着，找到一根用来绑资料的白色布带，这时候也不是考虑好不好看的问题了，我试了试感觉很牢，于是剪下一截，穿过护身符的缝隙把它牢牢地绑在了脖子上。
“原来如此。”吕大师看到我时微笑了起来。
我有点心虚，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护身符的秘密，可他只是点点头，随后便让我带路上山。
说是大师，其实他的年纪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也不像电影里那些大师的样子，倒是他的助手长得很帅气，只是阴柔了一点。他个子比我稍微矮一点，大概不到二十岁，带了顶棒球帽。
我因为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好，脚下虚浮，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助手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但吕大师却不以为意，伸出一只手抓着我，让我借力向上。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那个地方。
之前还晴空一片，但走到这里，天突然又阴了下来，冷风一阵一阵的吹，几乎不像是夏天。
墓穴依旧是原来那个样子，三包尸体也都丢在原地。
吕大师放开我的手，皱起了眉头。
“把罗盘给我。”他对助手说道。
我看到罗盘转得像是陀螺一样。
两人围着墓穴和三包尸体看了半天，助手似乎用什么东西到处撒了一下，我心虚地向后退了退。
过了一会，吕大师向我走了过来。
“小兄弟，请你再把那天的过程详细地给我说一遍。”
于是我原原本本地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当他听到老万用炸药把墓室炸开时，眉头挑了一下，而我说到老万从最大的一个尸包里找到一块玉佩，后来工人们开始乱翻其他两个尸包时，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个玉珏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
我尽力回忆着描述了一下，他点点头问道：“它现在在什么人手上？”
我摇了摇头。“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那你看到其他人找到的是什么东西了吗？”他继续问道。
我摇了摇头，事实上，后来审问那些工人时，每个人说的也都不一样。有人说是玉佩，有人说是玉牌，但最终到了谁手上，谁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人提起，当时就好像鬼上身一样，也不怕那些尸虫，伸手就去里面翻找，直到晚上回去时才觉得恶心。
“带我去工棚看看。”吕大师说道。
那里几乎已经没人了，老万手下的工人已经没人敢在这里住，全都跑去其他地方住了，只剩下些空的工棚。
到处翻得乱糟糟的。
“这也能住人？”助手捏着鼻子说道。
我这时候才发现，她是个年轻的女孩！
吕大师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在山坡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我把老万家的棚子指给他看，然后又把他带到了后来有三个人失踪的工棚前。
之前有人还不觉得，现在就我们三个人站在这里，感觉周围阴测测的，虽然是白天，可树荫里很暗，就像是已经到了黄昏。
一阵阵的阴风在林子里吹着，发出诡异的声音。
就像是有人在低声地哭泣。


7.第7章 阴体

风声越来越响，就像是在贴着我们的耳朵吹，风沙也越来越大，让人睁不开眼睛。
虽然我不懂这些，可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正常的风。
吕大师进了工棚，于是我大声地叫他。
棒球帽女孩却鄙视地说道：“一点障眼法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脚边，打开一罐红色的东西，右手中指和食指在里面沾了一点，然后在空中快速地画着。
“叱！”她低声喝道。
一股气流以她为圆心猛地向四周冲去，就像是和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无数鸟群被惊得飞上了天空。
风突然停了，阳光也开始撒进树林，周围又变得温暖了起来。
棒球帽女孩得意地昂着头，似乎是在等着我夸她，但我实在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除了目瞪口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表情。
我听到她悻悻地说道：“土包子。”
“小玲！”吕大师从工棚里爬了出来，她吐了吐舌头，把放在地上的东西又都捡了起来。
他对我说道。“有邪物来过，但已经走了。”
我吃惊地说道：“但是刚才？”
吕大师摇了摇头：“那只是邪物留下的一点气息。”
我急切地问道：“能找到它吗？”
“现在是白天，很难追踪到它们的气息，不过如果你肯帮忙，也许会有办法。”
我惊讶地问道：“我？”
“不错。”吕大师点了点头。“你年幼时的事情大概不会有什么记忆了，不过你是不是从小在阴冷无人而又积水的地方经常会感到毫无来由的腿脚酸麻？有时候甚至酸得动都动不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吕大师点了点头道：“你是天生阴命，纯阴之体，一生下来天眼就是打开的，能看到鬼，但鬼也能看到你，这样的命格没有大机缘很难活得下来。我猜你幼年时有人逆天改命帮你换了命格，在你的命里加了一点初阳之气，又用这张符遮了你的天眼，让你看不到鬼，鬼就也看不到你，大家自然相安无事。等到你渐渐长大，天眼被凡尘所蔽，这个命格对你的影响也就不那么大了。不过你的命格在那里摆着，你虽然看不到鬼，但却能感觉得到它们，这就是你会感到全身酸麻的原因。”
“我能看到鬼？”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毛了，姥姥以前说的话一句句从心头流过。为什么我小时候一直哭，难道是因为看到了鬼？六岁半时我是不是看到了姥爷？
“你不来做天师太可惜了。”吕大师说道。“我的命格是少阴，虽然也能看到鬼，但是要借助外物。而小玲的命格是中阴，那就更差了，如果不是她在符法上还有些天赋，真不是做天师的料子。”他热切地看着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试了还有机会反悔吗？”
吕大师摇了摇头：“那断然是没有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我还是不试了。”
“哎，你在这里做一个月又能拿到多少钱呢？其实做天师也不是经常碰到这样的事情，大部分时候不过是帮人看看风水，驱驱邪气，轻轻松松年入百万，你真的不想尝试一下？”
“不了。”我坚决地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恐怖片什么的没有十个人以上根本就不敢看。要是真的按照他的说法开了天眼，天天都看着这些东西？那不如杀了我算了。
吕大师摇了摇头：“唉，可惜了，可惜了”
“胆小鬼，窝囊废！”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被称为小玲的女孩。
“我们下山去吧。”吕大师说道。
我感到有些奇怪：“不用做点什么？”
“邪物不在山上，至少不在你带我来的这两个地方，趁现在还早，我们先做点准备，把那三具尸身超度了。”
我们于是转头往山下走，我想起自己的两次幻觉，把它们对吕大师说了，他的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看来它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事不宜迟，我们快点！”
但我的体力真的是跟不上了，吕小玲跑在最前面，眼看已经要到山脚了，吕大师在我前面大概三十米的地方，而我则气喘吁吁地在最后面磨蹭着。一直等到他们把所有相关的人都又集中在一起，我才刚刚走到项目部门口。
“没用鬼！”吕小玲没好气地说道。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我们随便扒了几口饭，吕大师便催促着大家上山去：“那天在现场的人都跟我们上去，失踪者的家属也跟我们上去。”
我脚一软直接摔倒了。
我忍不住抱怨道：“早这么说我就不下来了。”
“你敢一个人呆在那儿？”吕小玲问道。于是我没话说了。
吕小玲从车后备箱拿出不少东西，香案、香炉、铜铃、桃木剑什么的，还有一大包用布口袋装的不知道是什么。
几个人心里都有点发毛，不过按照吕大师的说法，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驱走附在我们身上的诅咒，于是他们几个背起那些东西开始跟着吕大师往山上走，而我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落在最后面。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老板也跟着上山了。
“他是第一个失踪的王大有的亲戚。”吕小玲解释道。
她押在最后，眼看队伍越拉越长，于是不停地催我，但我实在是没有体力了，后来还是几个工人半抬半拉地把我弄了上去。
天又开始阴了起来。
这让我感觉很奇怪，每次到了山脚都感觉很热，但一靠近这个地方，就感觉阴气逼人。
吕大师说道：“邪灵虽然已经离开，但它在这里盘踞了上百年，所以这里有很强烈的邪气。大家一会儿手牵手站在我背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害怕，也不要放手。”
吕小玲用红线把我们的大拇指绑在一起，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颤颤巍巍地看着吕大师把香案放好，点燃三柱清香插在里面。
说来很诡异，周边狂风乱吹，卷着沙石打在脸上生疼，但那三股烟却一直都笔直向上，就像没有风吹过，他随手放在香案上的符纸也丝毫没有被风吹动的样子。
吕小玲把十几根铁钎依照一定的形状插在香案前面，然后用红线把它们连在一起，上面插了符纸。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
身边各种各样奇怪的祷告声，让这诡异的场面显得有些滑稽，我挤不过那些工人，被推到了人群的最外面，在我旁边的是张民祥和邓程，他们俩紧紧闭着眼睛，嘴里低声地念个不停，不知道是在向哪家神仙祈祷着。
“当啷！”
一声清脆的铜铃声，风的呼啸突然弱了不少，吕大师右手拿着桃木剑，左手抓起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吕小玲站在一旁，随着他的动作把那个布口袋里的东西不断向那三个尸包撒去。
不时有兹兹的响声，就好像是油锅里洒进了水。
我的背后突然又感到了酸意，只是几秒钟，酸麻感便让我再也站不直。张民祥和邓程吓了一跳，不由得睁开眼看着我，却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来了！”却听到吕大师大声叫道。


8.第8章 斗法

风声猛然增大，如果说刚才的狂风只是在卷着风沙抽打着我们，那现在的山风简直就是要把我们吹到河谷里去！
大家不得不都蹲下了。
小玲的声音在一旁叫道：“大家稳住！相互之间拉紧了，千万不要放手！”
只听得铜铃声越来越急，吕大师口中念得也越来越响，有一股力量像是要把我们的手扯开。我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是在被一个一个掰开，只有大拇指因为用红线捆着还紧紧地贴在一起。
耳边突然一阵雷响，震得地都抖了一下。
风突然停了。
云层突然消散，阳光又重新照在我们身上。
“好孽障！”吕大师的声音沉沉地说道。
我睁开眼，看到香案上一片狼藉，香炉炸裂了半边，小玲抱着吕大师坐在香案旁边。
“还不过来帮忙！”她焦急地叫道。
我急忙跑了过去。
吕大师脸色苍白，口鼻流血，小玲正哭着帮他擦去血迹。
“吕大师？”老板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来，满是惊慌和恐惧。
“不碍事。”吕大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我虽然一时不查中了它一招，不过它也没落得好去。大家快把那三具尸身烧了，把骨灰收集起来给我。”
老板为难地说：“这山上……”
小玲说道：“刚才让你们带上来的包里有油。”
虽然还是感到害怕，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几个工人把那些散落的尸骨拢了拢，浇上油点燃了。不知道吕大师他们带来的是什么油，很耐烧，而且还有一股清香味。尸体焚烧时的臭味和这清香混合在一起，让我们感觉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朽烂的骨头很快就混着包住它们的棉絮烧成了灰烬，这时候吕大师看上去好多了，他让小玲取了三个白瓷的小瓮给我们，用小笤帚和簸箕把骨灰挑出来装了进去。
三个瓮放到吕大师面前，他口中默念了片刻，往里面撒了一些石灰和糯米，然后把一个用黄符纸折成的符箓放了进去。
老板再一次问道：“吕大师，这就好了？”
吕大师却摇了摇头。“这釜底抽薪之法只是断了它的去路，让它的力量不能增强。但要彻底除了它，还得从长计议。”
“那失踪的那些人？”
吕大师摇了摇头，却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没想到它比我预计的更厉害。”他低声说道。“小兄弟，看来非你出马不可了。”
老板惊讶地看着我。
吕大师小声地把关于我的事情和老板讲了，于是他便大手一拍，对我说道：“小孙，我早就看你不是一般人。这样吧，只要把这件事应付过去，我给你五万……不，十万块奖金！怎么样？下山就可以先给你。”
我苦笑着说道：“老板，这真不是钱的问题……”
“让你进总公司，管安监，不用在项目上混了！”老板说道。“你只要有空到各个工地看看有没有邪气的东西就行？工资翻一倍，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拒绝他，但这难道会比吕大师之前一年轻轻松松年入百万更打动我？
怕鬼就是怕鬼，哪怕用钱打我的脸，我还是怕鬼。
“他们有可能还活着，我说的是那些失踪的人。”吕大师这时候却说道。“这个邪物这样做必定是有理由的，如果你肯帮忙，也许还来得及。但如果他们死了，这个邪物的力量很可能就会成倍增加，到时候我也许也不是它的对手了。”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这个理由让我无法拒绝。
“要怎么弄？”我硬着头皮问道。“就现在？”
吕大师摇了摇头。“要等到半夜阴气最重的时候，不过现在可以先把准备工作做了。”
我们开始收拾东西下山，但吕大师口中的邪物似乎比他恢复得更快，云层很快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吕大师见状不好，从背囊里取出一块八卦镜，咬破指尖一边念诵着什么一边在镜面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它高高举了起来。
“去！”他高声地喊道。
那块八卦镜突然发出刺眼的光亮，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一道光线划破了乌云带来的阴霾，直上天空，硬生生在云层中留出一片蓝天，让阳光能够继续洒下来。
“快点下山！”吕大师大声叫道。
不用他多说什么，所有人都拼命地往山下跑，小玲愤怒地追上去，这才有两个人帮忙把刚才带上山的东西又搬了下去。
“大师！我山上还有上百个工人！”老板想跑但又犹豫了。
“不弄死我们之前，它暂时不会对付那些工人。”吕大师看上去变得很累，满头大汗，小玲回来和我一起扶着他往山下走。
八卦镜的光线迅速变得暗淡起来，我感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游动，腿上又开始隐隐约约感到酸麻。我咬着牙，扶着吕大师加快速度向山下跑去。
八卦镜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但只是一瞬间，它便失去了作用，变成了一块暗淡无光的铜镜。
周围突然黑了。
即使是面对面站着，也只能依稀看到他们的模样，再远一点的老板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老板连滚带爬地跑回来，疯狂地大叫了起来：“怎么会？！吕大师，你不是打伤它了吗？”
“有人死了。”吕大师说道。“之前失踪的人里，终于有人死了，而且不止一个。”
“大伯，我们怎么办？”小玲惊慌地问道。
“这是它的障眼法，我们应该还在原地。”吕大师说道。他从身上拿出一瓶红色的粘稠液体，右手中指和食指在里面沾了一团，然后在空中快速地画着。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侍卫我轩。”他口中快速地念诵着，随后大喝一声：“疾！”
一股龙卷风以我们为中心，迅速向周围卷去，黑暗也随之一块块破碎，露出本来应该有的山坡。
我们距离山脚的公路已经不到三十米了。
但周围仍是浓重如墨一般的黑暗，不断翻腾着，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
“快走！”吕大师大声地说道。
四十多岁的老板一马当先冲了下去，随后是小玲和吕大师，我跟着他们向山下猛跑，就在这时，我突然一脚踩空，向侧面滑了一步。
等我调整好平衡重新站起来，周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黑暗。


9.第9章 尸体

什么都看不到。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周围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哗啦啦啦，像是水声。
但很快，无数细微的沙沙声吞没了一切，当它们爬上我的脚，我才知道那都是尸虫。
酸麻感又来了。
我再也站不直，只能蹲下来，那些尸虫拼命地往我身上爬，我用力地拍打着，把它们从身上抖开。
“嗬嗬嗬嗬~~”一个声音在我耳后笑道，微微的冷气直接吹在我耳垂上，我猛地一转身，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呃呃呃呃~~”有人在我身边喘息着，我用力一挥拳，但那里只有粘稠的空气。
沉重感和疲惫感越来越重，我原本就已经酸麻得无法做出任何动作，这下子连蹲都蹲不住了。
尸虫已经爬到了我的脖颈，但我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像之前的那个梦里那样，我要被它们活生生吃掉了？
我不要！
眼前突然亮起一道闪光，呯地一声，就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开了一枪。
灼热的火焰从我胸前突然迸发，无数团火球惨叫着从我身上跌落，在地上扭动着。以我为中心，一团火球猛然爆发，把周围烧成一团火海。
刺耳的惨叫声充斥着我的耳朵，但我却只感到温暖。
酸麻感也消失了。
小孩的哭声，女人低沉的咒骂，还有尖厉的惨叫，但我突然不再害怕这些东西。
“你来啊！”我对着虚空大声叫道。
黑暗突然散去，我又能看到周围，小玲就在我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这边，吕大师的鼻孔里又开始出血，老板正顺着山坡往下滚。
他一头栽在地面上，但显然没什么事，仓惶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他大声地叫着。“怎么了？”
“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了！”我对吕大师说道。
整个工地只有一个地方和那坟墓里一样，冰冷、潮湿、完全黑暗，当那些尸虫再一次爬上我的身体，我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取水口。
那是整个工程上游两公里处路边的一个天然泉眼，终年有水，工程开工时我们四处寻找水源时，王大有一眼就看中了它。
为了抬高水位并且保证水源不被污染，我们让工人用混凝土把它封了起来，只在下面留了两个出水口。
整个工地、包括项目部在内的饮用水都是从那儿用水管接过来的。
吕大师拖着受伤的身躯和我一起坐车往那里赶，老板打电话通知张金贵从渠道上面调人过去，我们一起把空压机和风镐运了上去。
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到灰黑偏褐色的的混凝土，那是因为沙料不纯所造成的。但干了以后，看上去很像是三合土的颜色。
我对张金贵说道：“凿开！”
两台风镐一起开动，发出刺耳的噪音，吕小玲扶着吕大师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很快就被打了出来，没有人敢过去看，我从张金贵的手里拿过电筒，趴在上面。
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了蓝黑色的衣服。
那是我们公司的工作服。
“就在里面！快！”我大声地叫了起来。
好在当初并没有决定把这里搞成永久工程，用的只是毛石混凝土而不是钢筋混凝土，随着孔洞的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身躯露了出来，有些人想到自己几天来一直都在喝这样的水，突然趴到旁边吐了起来。
尤其是张金贵，吐得苦胆水都出来了。
吕大师摇了摇头：“难怪，其实它混在食物里早就进入每个人的身体里了。”
孔洞已经足够大了，我趴在洞口一个个把他们拖出来，在最上面的是最后失踪的三个工人，他们昏迷了，但还活着。
然后我看到了高耀，他的半个脸泡在水里，我奋力把他拖出来，张金贵试了试他的颈动脉：“还活着！”
剩下的人我再没力气拖了，看到我没事，张金贵大着胆子把他们也一个个拖了出来，第一批失踪的四个工人里有两个还活着，其他两个死了，但是看上去死得不久。
最后被拖出来的是老万和王大有，他们的身躯已经被泡得发白发胀，细小的尸虫幼体在他们脸上和脖颈的皮肤下面钻来钻去，不断蠕动，让人作呕。
王大有的手紧紧地攥着，但什么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吕大师。
“先把昏迷的人救醒，我来超度他们！”
张金贵带着人把高耀他们放平，掐虎口，掐人中，掐得都见血了，但他们依然没有醒来。
吕大师停下诵经过来看了看情况，烧了一道符让他们服下去，但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得马上把他们送到县医院去！”随后赶来的王科长说道。
他的脸色发白，一下子死了四个人，还死得这么诡异，他完全不知道这份报告该怎么写了。
“不行！”吕大师却摇了摇头。“那邪物现在去什么地方了还不知道，把他们送到县里，万一邪物跟着他们出去了怎么办？”
“那他们死了怎么办？”王科长眼睛里面都是血丝。“已经死了四个，万一这六个又死了，这个黑锅谁来扛？你来还是我来？你怎么和家属交代？因为有鬼所以不能把他们送去抢救？再说了，就算不这么干，你就能保证它出不去？”
“如果有更多的人死了呢？”吕大师问道。
“那不是我的责任，是你的责任！”王科长说道。
他打电话把乡卫生院和派出所的车调了下来，加上谢老板的车和他自己的警车，匆匆把昏迷的人和尸体都送了出去。
吕大师沉默了。
我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走过去问道：“没有办法找到它？”
“我的天眼通功力不够，只能晚上阴气最重的时候用。”
“那我呢？”我问道。
“也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能帮你把天眼开了，现在不行。”
于是我们只能回项目部休息，吕大师让小玲到河尾村去收黑狗和雄鸡，自己则在车上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里挑来挑去，像是在调配什么东西。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有许多人从山上下来了。
“你们干什么？”我惊讶地看到他们都背着行李。
“工人们都要走，拦也拦不住。”张金贵说道。“现在都知道山上有厉鬼，谁还敢留下？”
“那你呢？”我追问道，因为他也提着一个行李箱。
“工人都走了，我留着有什么用？”
我知道不能放他们走，但这种阵仗，恐怕谢老板在这里也没办法。
我只能毫无意义地问道：“你们的工钱不要了？”
“工钱能有多少？再说了，赚多少钱都是假的，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张金贵苦笑着摇了摇头。“孙工，我劝你也走吧，为了这种事死在这里不值当！”


10.第10章 幻境

他们大概是还在山上收东西时就提前就打电话到乡上和附近的村子要了车，不一会儿，上百人的队伍就分散着坐车走了。
我看着吕大师，他继续埋头弄自己的东西，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但不得不问道：“要是它真的跟着这些人走了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这么多人要走，凭我们两个人怎么拦得住？”吕大师摇摇头说道。“现在已经五点多了，这些工人今天晚上还走不远，大部分多半只能在乡上过夜，我们还有机会。但我们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把它找出来，那就麻烦了。”
“睡一会儿吧。”他对我说道。“那东西应该被你的护身符打伤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动静。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今天晚上还得靠你的力量。”
我于是回寝室去睡了，睡觉时我紧紧地把护身符握在手里，心里有点后悔。
如果那本符书没被我放在家里，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因为好几天都没睡好，我几乎是一闭眼就睡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一看表，才八点钟。
七月份天可不能黑得这么早！
不用说，一定和那邪物有关。
吕大师说我的护身符应该重创了它，可它怎么那么快又恢复了力量？
外面的路灯亮着，但仓库的人也不见了，吕大师和吕小玲站在停车场上和一些河尾村的村民正说着话。
吕大师对我点点头：“你醒了？食堂做饭的人也走了，我车上有干粮和矿泉水，就在后座上。要吃的话自己去拿。”
我看了看周围，监理的房间黑了灯锁着，总监的车也不见了，看来他们也走了。
张民祥和邓程就这么不告而别，让我有点难受。
吕大师带的干粮是火腿面包，味道还不错，我一边吃一边向他们走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狗娘养的，惹出事来擦擦屁股就跑了！”说话的是河尾村的村支书张大力，站在他旁边的是老村长许有德，还有十几个村民。
吕大师说道：“你们要想好了，可能会很危险。”
老村长满脸愁苦地说道。“那有什么办法？他们可以走，我们祖祖辈辈都生在这里，怎么走？要是吕大师你们不成功，那东西祸害了家里的女人和小孩子，我们怎么办？”
他们脚边丢着几只大公鸡和两条黑狗，看来是吕小玲去村里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村里的人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跟着过来了。
吕大师捏指算了算后说道。“用不了多少人，属龙属猪属鸡的可以留下。其他人都回村去，关好门窗，用糯米洒在窗口和门口，家里有雄鸡的，可以杀了把鸡血洒在门口和窗口。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
我悄悄地对吕小玲问道：“怎么还要村民帮忙？”
吕小玲白了我一眼：“上山下山总要人帮忙搬东西吧？你这么没用，我大伯又受伤了，难道都让我来背？”
村子里的人乱了一阵，最后留下的只有三个人，村支书张大力，一个名叫牛五的经常来项目部卖菜的五十多岁鳏夫和一个叫张富贵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他是张大力的堂兄弟。
除了张大力，其他两个人脸上都有些惶恐。
也难怪，人都有从众心理，刚才十几个人的时候可能不觉得害怕，等到人都走了剩着现在这几个，心里就开始发虚了。
吕大师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道：“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别乱跑，照我说的做，保证你们不会有事。”
这话让我有点腹诽，如果真有这么厉害，下午的时候怎么被搞得那么狼狈？
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听他的了。
法坛早已经布置好了，这个用来让我开天眼的法坛和下午时那个简易的完全不同，吕小玲从车上拿下来大块大块画着图形和符箓的布，把它们铺在地上，法坛上不但换了一个更大的香炉，还用一个签筒放了很多令旗。
铜铃、八卦镜、桃木剑、令旗、符纸、佛尘、木符和桃符一字排开，配合地上的法阵，看起来倒是确实比早上厉害得多。要是早上就布这个阵，或许不会那么狼狈吧？
我忍不住悄悄对吕小玲说了这个想法，她鄙夷地看着我：“每个阵有每个阵的用法，早上只是去超度那三个亡魂，谁知道大白天的那东西会那么厉害？你以为这些东西背上山去很轻松啊？”
你们不知道大意轻敌会害死人吗？我再一次腹诽着。
时间还不到九点，但吕大师已经开始开坛做法，我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也听不懂他口中念念有词的都在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吕小玲让我们盘腿在那些布块上坐下，吕大师点燃一道符箓围绕着我们绕了几圈，然后摇着铜铃一直绕着我们边念边走，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有兴趣，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渐渐沉重了下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应该睡觉，但困意却无法抵挡，眼泪也开始往外涌。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我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我可以看到自己眼前哈出的气凝结成了白烟。
我只穿了一件T恤，竟然冷的打了个寒颤。
我急忙伸手抓住了胸前的护身符：“你来啊！我不怕你！”我大声地叫道。
但周围却看不到任何东西，路灯冷冷地照着空无一人的法坛，远处的某个地方，那只该死的鸟又开始叫了。
我大声地叫道：“吕大师？吕小玲！”
没有人回应。
真是该死！看上去这么华丽的法阵，竟然一瞬间就被攻破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千万不要动。
这是障眼法，我告诉自己。
我只好继续大声叫着：“有种你出来啊！”
依然是一片死寂，只有那只鸟还在凄厉的哀嚎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盘在地上的腿已经开始麻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没有任何人，一切都安静得不像样子。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习惯了寂静之后，单调的铃音就像是气喇叭的鸣笛，让我的心差一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慌乱地把它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孙阳！孙阳！”电话那边的人是张民祥，他听起来像是见了鬼，声音里带着哭腔。
“什么？”我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幻觉，但我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他兴奋地叫道：“真的是你？谢天谢地！”
我小心地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食堂的工人跑了，总监带我们来乡上吃饭，可我们回去的路上车子突然抛锚了，发动不了，灯也不会亮！车上只有一个手电筒，什么都看不到！”他焦急地说道。“我们打了好多人的电话都没人接，幸亏你的电话还能打通！快来救救我们！”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张民祥还是那个邪物制造出来的幻觉，但它也有可能把他们拉到和我同样的空间不是吗？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茫然地摇着头。
“你那儿还有没有车子？”张民祥说道。“我们车上有电线，你不是会开车吗？只要能弄辆车子过来，让我们把车发动起来就行了。”
车子？
我的目光放在了旁边，吕大师和吕小玲开来的越野车就停在那里，我知道她没有拔钥匙。
要去吗？
我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
它应该无法伤害到我？


11.第11章 轮回

我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试着打了几个电话，和我猜测的一样，都是无人接听。
电话又响了起来。
仍然是张民祥：“孙阳，你找到车了没有？”他焦急地问道。
我看着那辆空无一人的越野车：“人都走了，没车了。”
“吕大师他们也走了？我们走的时候他们不是还在吗？”
我继续违心地说道：“我没有钥匙。”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张民祥，只是那东西为了动摇我而制造的幻觉。
这时我听到电话那边邓程恐慌地叫道：“次奥！我们这个位置……好像在取水口附近啊……孙阳，快来救救我们！”
“我没有钥匙……”我再一次无力地说道。
“孙阳！求求你！”邓程的声音像女人一样尖厉，我完全可以想象他已经被吓成了什么样子。
“你去车上看过吗？钥匙会不会就在车上？”张民祥说道，他的语速很快，听得出来，他也正面临崩溃。
突然有了陌生的声音说道：“周围有东西！”
随后是总监的尖叫声：“虫子！都是虫子！快把窗子关起来！”
邓程绝望地叫着：“没有电！没有电关不起来！”
“用衣服塞！”总监惊叫着。“车后面有纸箱！把纸箱撕开！”
“孙阳！”张民祥的声音最后叫道。
电话像是落在了座位上，没有挂断，于是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惊慌地叫喊声。
“它们过来了！”
“找能烧的东西！把那些文件拿过来！”
“太多了！太多了！”邓程像是哭了起来。
“烧死它们！烧死它们！”总监疯狂地叫着。
“孙阳！孙阳！”张民祥哀求着。“快来救救我们！孙阳！”
我终于再也无法坐在这里，也许他们是假的，但如果他们是真的呢？
我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我左手紧紧握着护身符，右手不停地转动着方向盘。黑夜中崎岖的山路就像是有着无数的陷阱，每一个转弯都有可能面对着无穷无尽的黑暗悬崖，但我没有时间慢慢走了。如果他们是真的，也许只是一分钟就会决定他们的生死。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我终于看到了那辆停在悬崖下面的越野车，他们正用火驱赶着那些虫子，我能够清楚地听到邓程惊恐的尖叫。
我升起所有车窗，飞速地把车子停在越野车旁边，轮胎碾爆尸虫时发出啪啪的声音，在氙气大灯的刺眼光线下面，黑色的虫潮猛地分向两侧的黑暗中。
“快点上来！”我大声地叫道。
但越野车上的人却没有了动静，之前那团火焰也熄灭了。
一片黑暗。
我焦急地大声叫着：“张民祥！邓程！”
可越野车上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尸虫移动时的沙沙声和一种怪异的咯咯声。
我抓起副驾驶位置上的手电筒，透过车窗看去，只看到一个脑袋靠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位上，当光线照射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时，它们迅速退开，露出了血迹斑斑的头骨。
我张大了嘴，恐惧让我想大声尖叫，但却叫不出来。
越野车的后车门突然打开，一具血淋淋的骷髅摔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
恐惧让我失去理智，那一刻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把车子挂上倒档，拼命地踩下油门，但车前盖下面突然发出“兹啦”的火花爆炸声，随后整个车子就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无数的尸虫卷土重来，越野车突然往下一沉，我听到顶盖上持续不断地传来轻微的撞击声，就像是有无数的尸虫从悬崖上落了下来。
它们开始啃咬车窗的封条，啃咬一切漏在外面的东西，不管手电筒照在什么地方，只看到密密麻麻厚厚的一层尸虫，它们不断翻涌着，跟随着手电筒的光移动着，那场面让人恐惧而又作呕。
我紧紧地抓着护身符，希望它能够像下午时那样大发神威，把这些怪物都烧死，但哪怕是我已经听到尸虫在空调孔道中快速爬行，它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我慌张地把空调通风口全部关了，但那薄薄的一层塑料真的能够把它们挡住？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它们已经开始啃咬，就在车里，就在距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我绝望地看着那个发出声响的地方，抓紧了手中的手电筒，但这时侧面的空调口却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我把手电筒转过去，一只尸虫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沿着车门爬到了黑暗中。
完了。
这并不是结束，一股黑色的洪流突然从那个空调口中喷出来，沙沙的响声只是一瞬间就占满了整个车厢。
“孙阳！”我猛地睁开眼睛，吕小玲惊讶地看着我。“这种时候，你怎么睡着了？”
我不顾她的反应慌张地站了起来，吕大师看样子已经完成了一项准备工作，正用笔蘸着朱砂在黄纸上画着什么。
我转头向吕小玲问道：“我睡了多久？”
“几秒钟吧，怎么啦？”
这不可能，我在那个幻境中至少等待了十几分钟，赶去救张民祥他们又花了十几分钟。
我再一次问道：“我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吕大师走了过来：“你梦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用力地摇摇头，护身符还挂在我胸口，我用手紧紧地握着它，感觉着它带给我的安宁和平静。
但它真的能够化解一切吗？
我突然变得恐惧了起来，它会不会像梦中那样，成为毫无用处的废纸？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吓得我抖了一下。
“你真是……”吕小玲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把它掏了出来。
“孙阳！孙阳！”电话那边的人是张民祥，他听起来像是见了鬼，声音里带着哭腔。“谢天谢地，终于打通一个电话了！”
我拿着电话愣住了。
“你知道吧？食堂的工人跑了，总监带我们到乡上来吃饭，我们还给你打了包带回来。可我们现在车子突然抛锚了，发动不了，灯也不会亮！车上只有一个手电筒，什么都看不到！我们打了好多人的电话都没人接，幸亏你的电话还能打通！你那边还有车吗？快来救救我们！喂？喂？孙阳你在听吗？喂？喂？”


12.第12章 上身

我抬起头看着吕大师，他感觉到了我的不安。
“有什么不妥？”
“现在发生的事情刚才我在梦里刚刚经历过，而且结局非常不好。”
吕小玲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非常不好？”
“我在梦里也接到了这个电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内容。”我用力地摇着头。“他们的车在取水口附近抛锚了，我开着你们那辆车去救他们，但他们已经全部都被尸虫吃成了骷髅。而且我的车也坏了，那些尸虫从空调口爬了进来……”
吕小玲问道：“那我们呢？”
“梦里没有你们，我睁开眼睛时你们就全部都消失了。”
“喂？喂？”张民祥还在电话的那一边大声地叫着。
“尸虫？”吕大师问道。
“数不清的尸虫，从山崖上像潮水一样落下来。”
“幻境！”吕大师说道。
我点了点头。“大师，我们该怎么办？”
吕大师看了看表：“即便是假的我们也得去看看，不能见死不救。”他转头对吕小玲说道：“小玲，你带上八卦镜和八方神幡跟孙阳一起过去，我留在这里守护阵法。”
吕小玲摇摇头：“大伯，那你？”
“在法阵里，它顶多也就是能用幻境来迷惑我们，我再给张书记他们每个加一个定神符，不碍事的。你们快去快回！”
于是吕小玲急匆匆地抓起东西跳上车，发动车子带着我向取水口那边冲去。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她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在这样的山路上瞬间飙到八十公里，不由得祈祷起来。
这种时速下那个邪物根本不必做什么，只需要在路上弄块大石头就完事了。
“其实你可以慢一点……”我小心地说道。
吕小玲却看都没看我一眼：“闭嘴！坐好！”
我们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梦境中的那个地方。就像是复制了我的梦境，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我便看到了那辆停在悬崖下面的越野车。
但不同的是，几个人影正站在车子旁边抽着烟，远远地就能看到烟头的亮光。
看到我们的车过来，他们站到路边，用力地挥着手。
车刚刚停下，张民祥便跑了过来：“孙阳！你来得很快嘛！”他扒着车窗看了看。“噢，吕小玲你也来了。”
总监站在远处对着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吕小玲焦急地说道：“快点上车！”
张民祥愕然地说道：“上车？我们有四个人呀！再说了，把车丢这里？”
吕小玲说道：“我没时间跟你们磨蹭！”
“只要用你们的蓄电池发动一下我们的车子就可以了，我估计应该是蓄电池坏了。”他们那辆车的司机走了过来。“我们有电线，只要引线过去发动起来就行，要不了两分钟。”
吕小玲急着要回去，但他们说的也没有什么错。
那司机拍了拍越野车的车前盖：“开一下！”他说道。
吕小玲一脸的焦急，但还是弯下腰把前盖打开了。“快点！”她说道。
车前盖被抬了起来，只看到那个司机在车前面弄着什么，却不见他回自己的车去发动车子。
我感到有些不对劲，张民祥这时也退到了一边，他们四个之间不说话，其他三个人只是默默地站在黑暗中看着司机。
我轻轻地用左手碰了碰吕小玲。
她烦躁地说道：“又怎么了？”
“不对劲……”我轻声地对她说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看法，我们这辆车突然熄了火，车灯也熄了。
“喂！你干了什么？”吕小玲问道。她一只手抓住了八卦镜，另一支手抓住了那支旗子。
他们四个人在这时都退到了他们那辆越野车的另一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溶进了黑暗中。
令人毛骨悚然。
“该死！”吕小玲骂道，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我只好也跟着下了车。
我用手电筒照着他们那辆越野车那一边，但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们四个人的踪迹，他们也许是跑到公路下面的河谷里去了。
“这边照一下！”吕小玲说道。
我把手电筒转向车子这边，忍不住也骂了一句：“次奥！”
车里的电线已经全部被割断，即使不懂机械也能看出来这车算是完蛋了，至少在这样的荒山辟野不可能修复。
我往四周照了照，没有看到他们的踪迹，于是跑到他们那辆越野车那边，车前盖开着，里面的电线同样全都被割断了。
“该死的！”吕小玲再一次骂道，我生怕她把事情怪在我头上，但她只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现在怎么办？”我硬着头皮问道。
“我怎么知道！”吕小玲站在原地生着闷气。
我用手电筒向四周照着，黑暗浓得像是要淌过来，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射到二十米开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候吕小玲突然说道：“我们得回去！”
“可他们……”
“他们四个应该是被上了身，我们俩不可能漫山遍野的去找他们。”吕小玲说道。“它的目的是把我们拖在这儿，那我们不能让它如愿！”
她从车后箱拿出一个包，把用得着的东西一样样丢进去，然后把它扔给我。“背着！”
好沉！
我们俩开始沿着公路往回走，手电筒的光只能看到很窄的一个范围，这让我神经质地不断把它往周围晃来晃去，生怕在我没看到的时候，他们突然冲上来。
吕小玲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但信号时有时无，根本打不通。
“这里回去有多远？”
我埋头回想了一下。“大概五公里多。”
正常步速要走四十分钟。
“快点！”吕小玲再一次焦急了起来，不断地催促着我。
但我真的是没有体力了，连续几天下来，总共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我感到自己的身心都快垮了。
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流下来，吕小玲渐渐走到了我前面，而我的眼睛里也开始眩晕起来。
“我不行了……得休息一下。”我气喘吁吁地说道。
吕小玲转过头来，恨铁不成钢地骂了我一句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脸色猛然变了。
“小心！”
呼啸的风声从我脑后传来。


13.第13章 老人

吕小玲猛地拉了我一把，让我踉跄一步狼狈地直扑到地上，摔得很惨，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一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飞溅的碎石甚至砸到了我的脸上。
吕小玲一声轻喝直扑了过来，我顾不得双手火辣辣的疼，向前爬了几步，终于脱离了他们打斗的地方。
刚刚偷袭我的人是总监的那个司机。
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手拿一个大号扳手，正恶狠狠地一下下向吕小玲猛砸。
我弓着身体想要去抱住他的脚，吕小玲对着我叫道：“快躲开！”
司机趁她分心的时候突然丢下她向我猛扑过来，我吓了一跳，这时候不知道吕小玲用了什么样的手法，他的身体突然就飞了起来，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吕小玲不知从那里掏出一张黄纸贴在他的额头上，他便突然失去了意识。
“这是……”我目瞪口呆地说道。
电影电视剧里演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但真正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还是觉得很夸张很荒谬。
我甚至有一种想法，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从头到尾是不是我的一个梦？
但在地上擦破的手掌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却马上就告诉我，这绝对不是一个梦。
“真是该死！”吕小玲低声地说道。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司机的状态，对我说道：“帮我一下！”
我配合着她把司机大哥抬起来，但她却只是把他放在了路边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反身提起了之前丢在地上的包。
“快走！”
“等一下！他怎么办？就这么放在路边？”我惊讶地说道。
好不容易救出一个人，难道就这么不管不问？
“我没有办法让他复原。”吕小玲问道。“你背他回去？”
我瞬间没话说了，司机大哥的名字我不知道，但他是北方人，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体重，不会低于就是公斤吧？
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刚刚是怎么把他高高的摔出去的？
“快走！”她再一次催促我道。
我也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但身体的疲倦真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站起来的时候，我差点直接滚到路边的水沟里去。
“真是没用！”吕小玲说道。
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刚想爆发，却感到她抓住了我的手臂，拉到了她的肩膀上。
“这怎么……”我本能地想要挣扎，却没有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死死地拉住了我的手，让我没有办法抽回来。
“你还想磨蹭多久？要我背你？”她没好气地说道。
我背起自己的那个背包，吕小玲背着另外一个，搀着我，快步地向前走着。
身为男子汉的自尊让我尽力不要在她身上用力，没想到她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这样我们两个都更累！”她不高兴地说道。“要么自己走，要么就老老实实的搀着我走！快点！”
自己走，我是真的没力气了，但搀着吕小玲这么个小姑娘……真是没面子啊。
走出去大概几百米，吕小玲突然停了下来，同时低声地说道：“等一下。”
不用她说，我也看到道路不远的地方，有个黑色的身影站在路边。
会是张民祥他们吗？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
吕小玲这时候已经放开我，同时把包也放在了地上，缓缓向那个黑影走了过去。
他对着我们说了一句什么，本地腔很浓让我没有听懂，但他的声音很苍老，明显不是张民祥他们，这让我瞬间松了一口气。
但吕小玲却依然没有放松戒备。
黑影往这边走了几步，手电筒的灯光终于照见了他的脸，那张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黑黑的，几乎看不出他的表情来，嘴巴扁扁的，牙齿早就掉光了。
我向他走去，吕小玲却悄悄地拉了我一把。
“我认识他。”我对吕小玲说道。
这人是河尾村的一个孤寡老人，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已经七十多岁，但身体很好，神志也很清楚。
河尾村名为一个村，实际上是好几个村民小组的集合，山区缺地，当地的农民祖祖辈辈在沿着河谷开垦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小片坡地，所以人住的也很分散。
我知道这个老人是因为他的地大部分都在我们工程的施工范围内，而他则坚决不同意搬迁，业主项目部花了很多时间来和他沟通协调，但却一直没有结果。最后没有办法，通过乡上和村上强行把他的地给换了，把他的房子也给拆了，在村里给他重新安排了一间屋子，这才算把他的问题给解决了。
但他从此以后就把换给他的那些地租给同村的其他家耕种，自己则在工地旁边的一个山凹里搭了间小茅屋，也不知道是在缅怀自己祖辈留下来的地还是想干些什么。
王大有一开始的时候还让小队长们注意别让他搞破坏或者是偷了什么东西，但他却只是每天在工地附近的山上，有时还能看到他提着些东西到山上去也不知道干些什么，但他始终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破坏，于是大家就都对他不在意了。
“作孽啊！”他再一次说道，这一次我终于听懂了。
我们都看到了他的眼神，有些敌意，但并不浑噩。
他应该没有像张民祥他们那样被邪物附体。
“都是作孽啊！”他再一次说道。
我知道他最喜欢说的就是这个，不管我们在山上干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在作孽。
于是我拉着吕小玲，远远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报应哟！”当我们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听到他这样说道。
“这附近不太平，老人家你赶快回家吧。”我忍不住对他说道。
虽然他一个孤寡老人，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在家和在外面未必有什么区别，但家里终归是会给人一些安全感。
他却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不停地说些听不懂的话。
“他就住在附近？”吕小玲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吕小玲突然转身向他走去。
“哎？”我一下子没抓住她。
“老人家，你知道前面山头上的那个坟吗？”


14.第14章 法师

老人说的话我们俩完全听不懂，吕小玲也没有时间再继续耗费在他身上，问了几句没有结果之后，她便拉着我继续往前。
“你体力恢复了？”走出去一段路，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嗯。”我的脸热了一下，不过在黑暗中应该没有被她看出来。
“那就走快点！”她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冷淡了下来。
我们沿着河谷中的公路快步往前走，那个老人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我们，我偶尔回过头用手电筒照照，发现他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都没有拉到，始终保持着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周围还是那么黑，但黑暗中阴冷而又令人恐惧的那些东西好像突然消失了，旁边河谷里水流在哗哗的响着，此时正是汛期，河里的水流很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有鸟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哀鸣着，但并非之前我曾经听到的那种声音。
如果非要让我形容的话，那种声音让人听了只感到不寒而栗，而现在这种声音，顶多会让人觉得“这鸟叫得真难听”。
吕小玲的脚步越来越快，逼得我也只能时不时小跑几步，这让我没有机会向她说出我的感受。
说起来也奇怪，虽然她的态度还是那么恶劣，但在搀扶着她走了几百米之后，她在我心里的印象突然就好了起来。
手机还是一直都没有信号，但转过最后一个山口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项目部的灯光。
吕大师和那三个村民还在场地中间的法阵里坐着，看上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吕小玲回头看了看我，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拼着耗尽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儿力气跟在她身后向那边跑了过去。
“大伯！”她远远地就大声叫道，张大力他们站了起来，吕大师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在原地不要动。
“发生什么事了？车子呢？”他问道。
吕小玲把发生的事情捡要点说了一下，吕大师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们把我们引过去，却只是不痛不痒地袭击了我们一次？”吕小玲问出了我的心中的疑问。
“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人是吗？”吕大师却问道。
我下意识的用手电筒照了照我们来的路，那个老人却已经不见了。
“不可能是他啊。”吕小玲说道。“我偷偷试过，他身上没有任何道法的反应，也没有邪气的反应。”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道法和邪气两种。”吕大师说道。
“张书记，你知道他的事情吗？”我于是问道。“就是以前一个人住在山上的那个孤寡老人，征地闹了好久的那个。”
张大力皱了皱眉头。
“你说的是张老根？”他诧异的说道。“说起来他还算是我亲叔公，不过从我小时候起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山上，很少和村子里的人来往。”
“他可能是个法师。”牛五突然在旁边说道。
我们都有些吃惊，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这里的法师当然不是电子游戏里那种能够使用魔法的法师，我知道远山市的县区把懂阴阳，会看风水，能和鬼神打交道的人叫做法师，而其他地方则叫先生，其实意思是一样的。
“我去山上的工棚卖菜，远远地看见过他在山上开坛。”牛五说道。
吕大师对此很感兴趣，请他详细说说，但牛五也说不清，只是说看到他在山上设坛杀鸡，焚香烧纸，然后摇铃做法。
“看上去和别的法师不太一样，我也没敢过去。”牛五这样说道。
如果是以前，大家对这个估计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发生了现在的事情之后，大家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张大力恨恨地对牛五说道。他是村支书，村里出什么事情是他最害怕看到的。
“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我怎么知道……”牛五低着头答道。
“这件事情和他有关吗？”吕小玲说道。“他应该没走远，我去把他抓过来！”
吕大师摇摇头阻止了她。
“他应该没有恶意。”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我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他一路护送着你们回来，你们才没有遇到别的事情。”
“那请他过来帮忙也好啊！”我心里燃起希望之火。
如果他真的能够保护我和吕小玲不受邪灵的侵害，那他岂不是比吕大师更厉害？
“如果他愿意过来，不用你们说他也会来。”吕大师摇了摇头。“我想他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
大家都沉默了，这样的推论合情合理，但张大力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村里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离群索居的老头是很厉害的法师这种结论，更不能接受他明明有本事却不帮村里人这种结果。
“明早天一亮我就上山去找他。”他大声地说道。
这么一打岔，大家对于邪灵的害怕却消除了不少，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多半来自于感觉到没有应对的办法，但如果有人能够应对，这种恐怖就会不知不觉的减弱了。
偌大的项目部里只剩下我们六个人，感觉上还是让人有些恐怖，我按照吕大师的指挥盘腿坐在法阵中央的一个圆圈上，张大力、牛五、张富贵他们都围拢着坐在一起。
之前因为遇到事情和摸索到事情的部分根源而带来的亢奋很快就过去了，疲惫感和强烈的倦怠感很快又回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强烈的冷意突然笼罩了过来，让我打了个喷嚏。
嘴里呼出的气竟然在我面前变成了肉眼能够看到的水汽。
“吕大师~”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轻声叫了出来。
“你们几个坐在原地不要动！”吕大师说道，随即手拿桃木剑在法坛前念念有辞起来。
吕小玲手里拿着一个铃铛，配合着他的念诵不时摇一下。
但那寒冷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重，就像是远山市最冷的冬天，我们四个只能尽力的挤在一起取暖，我看到吕大师的眉毛和吕小玲的头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敷了一层白霜，就连法坛上的蜡烛火焰也被压得极小，像是就要熄灭了。
路灯也变得极暗，整个世界似乎都要被黑暗吞噬，牛五的牙关嗑嗑嗑嗑地响了起来，而张大力和张富贵也打起抖来。
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九天普化，天罡真机，天打五雷~轰！”
随着吕大师的一声爆喝，一声巨响突然在我们身边爆发，绚烂的亮光即使是紧紧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得到，隐隐约约地，我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男子的惨叫声。
“就是现在！”吕大师大声地叫道。


15.第15章 天眼开

我睁开眼睛，吕大师却一把将我按在原地。
“闭眼！”他低声地喝道。
我急忙把眼睛闭上，却听到他口中念着咒语，两个手指点在我的眉心中央。
我知道那个地方是松果体的位置，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这个东西可以感受光信号，分泌激素并且调解人体的生物钟，但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去辨别自己到底是应该相信科学还是迷信了。
我只觉得那个地方变得越来越酸越来越涨，一股热气似乎正在沿着他的手指传到我的额头，然后渐渐变成一种像针刺一样的剧痛。
我本能地想要逃避，一双手却死死地按住了我。
“闭着眼睛，忍住！”那是吕小玲的声音。
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刺痛的感觉甚至已经蔓延到了我的眼球，正当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就要瞎掉的时候，突然听到吕大师大声说道：“洞慧交彻，显灵摄形，沟通九幽，阴阳分明~疾！”
灼热和刺痛感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畅快感笼罩着我的身体，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起来。
“可以睁开眼睛了。”吕大师说道。
我看到他大汗淋漓，身上的道袍似乎都湿了。
“感觉怎么样？”他微笑着问道。
我不好回答。
除了一种轻松感，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试着把精神集中到眉间的这个位置。”他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按照他的指点尝试着集中精神，说来也怪，以前这样做的时候只会感觉那里又酸又涨，但现在，却感觉像是有一股凉气从那个地方透进来，就连脑子都冽了一下。
不用他再提示，我便看到了我们周围的空中密密麻麻的黑灰色如同云雾一样的东西。
“你看到了吗？”吕大师问道。
我点点头，转头四处寻觅，但除了同样的灰雾，什么都没有看到。
唯一不同的是，有些灰雾已经淡了，散了，而有些则还很浓。
“那就是它留下的邪气。”吕大师对我说道。“它往哪里去了？”
黑暗中我本来应该没有可能看到远处的东西，但一道浓烈的灰雾就从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腾空而起，向着山上而去，对我来说，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光那样分明。
张大力等人有些胆寒，之前没有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逞英雄留下来很容易，但真的见到了吕大师和邪物的斗法，每个人都开始害怕了。
“它刚才被我故意示弱引到很近的地方中了我的雷法，已经受了重创，现在我们只要追到它藏身的地方把它彻底消灭就行了。”吕大师的声音不大，但却如同炸雷一样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那些都是你们的家人，你们要等着它去一个个吞噬他们吗？躲在这里，等它恢复过来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跟我们上山还有一线生机，你们怎么选？”
“死了算逑！”张大力终于想通了，大声地吼了出来。“上山！”
牛五和张富贵还在犹豫，张大力一人给了他们一脚，痛骂了几句，他们终于也开始行动了。
吕大师让我们脱下上衣，用之前他们用过的那种红色粘稠液体在我们背上画了符咒，又用红色的棉绳在我们身上几个地方系好，然后给我们一人一个玉佩。
“贴身带好。”他告诫我们道。“拿上东西，我们上山！”
吕大师和吕小玲早就准备好了几个背箩，要用的东西都在里面。
“上山以后，如果遇上它，你们只要站在原地，闭着眼睛相互拉住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吕大师对我们说道。
这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所有人都有些疲惫，但谁都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张大力他们三个背上背箩，吕大师扶着我走在前面，吕小玲拿着八卦镜走在最后，开始向山上走去。
这条路按理来说我们已经走得很熟了，但在夜晚来走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些小石子，松动的土层在手电筒的光下根本就看不清楚，我好几次差一点摔倒，如果不是吕大师就在旁边随时拉着我，也许我早摔到山坡底下去了。
灰雾在我们之前挖开的那个古墓那里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向山梁后面直接过去。黑暗中我能够看到大概两百米远的踪迹，但却没有办法确定它到底是到了山上，还是越过山梁到了背后山沟里。
我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山梁上爬，好在张大力他们都是本地人，对于附近的山路很清楚，我们才没有走多少弯路，直接爬上了山梁。
但那道灰雾却没有在山梁上做任何停留，直接往旁边的大冲沟下面去了，看着黑漆漆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心里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它只是带着我们在山里不停的绕来绕去呢？
望山跑死马，对它来说也许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但我们却需要花费几个小时才能走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这样辛辛苦苦的爬山又有什么意义？
“会不会我们追上它的时候，它已经好了？要么是早就跑了？”牛五小声地问道。
吕大师摇了摇头：“这些邪物是没有办法凭空存在，也没有办法自由行动的，尤其是在受了重伤之后，它们的第一反应必然是去自己的附身的地方治疗伤势。那个地方必定会有一个它们附身的东西，只要我们把它附身的东西毁掉，它就会烟消云散了。”
他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我们心里都安定了下来，张富贵算是三个村民里最年轻的，下山时换成他在前面找路，我和吕大师跟在他后面，然后是张大力和牛五，最后是吕小玲。
这一面比刚刚上山的那一面坡度陡得多，在我看来，有些地方根本就不可能下得去，但绕路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于是我们在很多地方都是贴着山壁，拉着旁边的小树和山藤直接滑了下去。
在黑暗中走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我们终于到了一个灰雾浓重的地方。
没有如同之前那样凭空离开的迹象。
那是一个长了很多野草的小山包。
在陡峭的山谷中突然有这样一个山包有些奇怪，我觉得有种古怪的感觉，于是我站在远处用手电筒反复地照来照去，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个山包的形状，和之前我们挖到古墓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16.第16章 遇袭

我的脚下一软，几乎站不住了。
就我所知，被我们挖开的那个古墓，是老万带了自己队上的十五个人挖了两天才完全挖出来的，而古墓表层的三合土足有三四十公分厚，虽然我看到吕大师和吕小玲在背箩里准备了两把工兵铲，可以用来挖土，但要弄开那个是不可能的。
这样堪比混凝土的东西，只能用风镐打眼，然后用炸药炸开。
怎么办？
我感到绝望了。
“用阵法把它封在里面！”吕大师这样说道。“明天请谢老板调人过来想办法。”
可能吗？
我有些怀疑。
首先不说他的阵法能不能隔着一米多深把那邪物封在里面，工地上的工人都跑了，要找十几个敢冒着风险过来干这个事情的人，至少我觉得不现实。
更不要说，这边和施工现场那边不同，只有羊肠小路，空压机和风镐要搬过来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听我这么说，吕大师也皱起了眉头。
“我有把握把它封两到三天……”他这样沉吟着。“不管怎么说，先把它封在里面，免得它又出去害人！”
他没有让我帮忙，而是让我在旁边用天眼注意观察那个邪物有没有出来。
张大力他们三个则在他的指挥之下，小心翼翼地围着那个小山包挖着坑。
每挖出一个深度合适的坑，吕小玲便往里面填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把一面旗子立在上面，再用泥土和小石块把它们牢牢地固定在那里。
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即便是它之前被吕大师的雷法打中受了重伤，以它之前的表现，我完全没有办法相信它就会这么束手待毙了。
我忍不住开始四处观望起来，但在这样的黑夜里，除了能够远远的看到邪物所留下的黑灰色的邪气，远一点的地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注意看着！”吕小玲固定好一面旗子，看到我正在东张西望，大声地提醒我道。
我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那个小山包上。
四周一片死寂，按理来说，七月的夜晚，应该能够听到很多种昆虫或者是动物的声音，但在这个地方，却只能听到张大力他们费力挖土的声音和吕大师指点他们的声音。
这让人毛骨悚然。
以前我看过一个故事，说有种惩罚犯人的方式是把他关在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光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房间里，不需要太多的时间犯人就会因为极度的寂静而无法忍受，甚至是精神崩溃。
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和故事里描述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在这个时候，我终于能够理解原因了。
“这下面是石头，挖不开。”张富贵这时候说道。
吕大师的要求是挖下去至少四十公分深，但山上的地形很难说，有些地方看着是石头，其实下面全是土，但也有很多地方，表层浅浅的一层土下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岩石。
“凿开。”吕大师看了一下之后说道。
他所布置的阵法对于方位有着严格的要求，还得考虑后面开挖和爆破所需要的空间，在这样的荒山上，实在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好在他们也准备了锤和凿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对付这边山里硬度不是很高的页岩也足够了。
张大力他们心里的恐惧已经随着高强度的爬山和体力劳动几乎完全消失殆尽了，这时候已经快要到四点钟，大家都极度疲惫，几乎没有办法再想到其他事情。把其他七个位置的旗子都固定好位置之后，他们三个开始轮换着在那块大岩石上开凿。
所有人都没有心思说话，吕大师和吕小玲手拿法器在旁边戒备着，提防着邪物突然出来伤人，而我则感觉到精神越来越不济，天眼状态也很难维持下去。
吕小玲看到我的样子，拿了一瓶红牛向我走过来，我一直绷紧的精神随之一松，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头上有细沙一样的东西落了下来。
“有东西……”牛五直起身体说道，就在这时候，一块岩石直接从上面飞下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献血和脑浆溅得我和吕小玲满脸都是。
我们一共带了四个手电筒和两盏应急灯，为了方便挖土，应急灯的灯头都被摘了，让灯泡直接漏在外面，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人的脸几乎都是阴影重重，看上去狰狞可怕，但对于我来说，那根本没有办法和我在这个瞬间看到的景象相比。
极度的惊恐让我甚至没有能够尖叫出来，但吕小玲却在这个时候向我扑了过来，把我重重地推在山壁上。
无数的石块开始落下，我在这时候才惊醒过来，和吕小玲一起抱着头紧紧贴着山壁蹲着，从不知道多高的山上滚下来的石块砸在我的背上，瞬间就让我的嘴里一阵腥味，但在那个时候，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除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落石就像是落了几个小时，飞扬的尘土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等我再一次恢复神志，发现灯光都被砸灭了，碎石几乎把我整个埋掉，但我除了后背、肩膀和手臂上几个被小石块砸伤的地方，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打击。
但吕小玲已经倒在了我面前，如果不是她推了我一把，也许我就和牛五一样了！
我慌张地把她从碎石堆里挖出来，发现她头上有个地方正在不停地流血，而她已经昏过去了。
我心里面六神无主，虽然理论上我还是工地的安全员之一，也去学过紧急救护，但公司组织去上那些课程的时候，大家更多的却是抱着应付了事的态度，嘻嘻哈哈的混过去的。
要怎么止血？她会不会死？
无数个毫无意义的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让我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都想不出来。
“吕大师？吕大师！”我的鼻子里酸酸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过去二十二年，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情况。
“孙阳？”吕大师的声音终于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响了起来，但我慌乱之中根本没有办法辨别他的方位。
“吕大师！你在哪儿？”我惊慌地叫了起来。“小玲她晕过去了！她头上被打中了！”
“我在你对面。”吕大师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样？能动吗？不要慌，冷静下来！”


17.第17章 金光

我慌乱地在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再次确认我只是有一些瘀伤和擦伤，也许流血了，但并不太严重。
“你身边有没有光源？”吕大师继续说道。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腰上别着一把高能手电筒，急忙打开，然后就看到了吕大师。
他距离我大概十米，坐在一块大石头旁边，样子很不好，脸上又是灰又是血迹，但我看不出他受伤的部位。
“你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一只手臂断了。”吕大师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这时才看到他大汗淋漓，左手已经扭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
看到他的样子我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但他却冷静地说道：“看看小玲的情况！”
我急忙用手电照着吕小玲，她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好在看上去并不是很深，而她身上的其他地方，我摸了摸应该没有骨折那么严重。
“看看张书记他们的情况。”吕大师缓缓地把自己的左手调整到一个稍微合适一点的位置，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抽搐起来，心里一阵阵的心悸。
“小心一点。”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说道。
山上突然落下来这么多石头，很难说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如果是有什么东西蓄意而为，以我们现在的状况也躲不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往两侧的山上照了照，但手电筒的光只能照见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没有办法看到更高的地方。
张富贵的一条手臂露在外面，我试着把他从乱石堆里挖出来，但他胸口上凹进去一大块，已经没有气了。
牛五的尸体就在他不远的地方，我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他脑浆迸裂的脑袋。
更靠近吕大师的地方，张大力还活着，但他的伤比吕大师还要严重，不但昏迷了，而且身上好多个地方都骨折了。
“你还能集中精神吗？”吕大师满头大汗，嘴皮发白，我想他一定已经痛到麻木了。
“怎么？”
“看看那东西……”他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灰黑色的邪气没有任何变化，但在我看来，它们似乎变得更浓了。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令人绝望的冷意。
即使是心慌意乱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思考，我也知道这时候邪物只要有任何一点行动的能力我们面对的就是死亡。
吕小玲晕了，吕大师伤了，再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但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把两个昏迷的人带下山去。
“找找张大力的那个背箩。”吕大师说道。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原因，但我相信他一定有着足够的理由。
于是我开始在乱石堆里寻找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但对我来说又非常熟悉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把手电筒转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距离我们不到五米，无数巨大的血色尸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了出来，正如潮水一样向我们这边爬过来！
它们震动翅膀时发出巨大的噪声，就像是死神的狞笑。
“吕大师……”我全身冰凉，身体一下子僵了。
这种场景已经不止一次在我的梦境和幻觉中出现，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梦魇，此时此刻，我清楚地知道，它们绝对不是幻觉。
“快！”吕大师一直保持镇定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焦急。他用右手在身边的地上疯狂地挖着，好不容易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滑落下去，让他的身体疼得抽动了起来，但他却丝毫也没有去管它，只是一个劲地在身边挖着。
我猛然醒悟过来，开始疯狂地在乱石堆里寻找着原本由张大力背着的那个背箩，指甲很快就变形，折断，指尖钻心的疼痛起来，我知道肯定流血了，但面对已经开始零零星星爬到脚边的尸虫，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侍卫我轩~疾！”吕大师大声叫道。
一道耀眼的亮光突然爆发，我慌张地抬起头，看到吕大师身前的乱石堆上出现了一块小小的凹地，刚才密密麻麻的尸虫变得稀稀拉拉，还有不少虫子的尸体落在旁边。
吕大师此时正低头在八卦镜上用手指快速写着什么，我不敢再浪费时间去看他，低头继续疯狂地挖石头，终于看到了被压扁的背箩。
“找到了！”我惊喜地叫道。
吕大师此时已经把八卦镜举了起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金光速现，覆护真人~疾！”
那块八卦镜猛然发出刺眼的亮光，一开始是如同探照灯那样笔直向上，吕大师的手印快速变化，光线突然分散开来，把我们笼罩在了里面。
“小玲！”吕大师叫道。
我急忙快步爬过去，把她拖了过来。
光亮的范围变得更小了一些，但却更加明亮，吕小玲腿上爬着的那几条尸虫发出刺耳的尖叫，就像是被烈火点燃，它们立起身体，似乎是要飞走，但只是一瞬间就在金光中化为灰烟。
“背箩里有一包符箓，找出来给我！”吕大师的精神越发萎靡，连续施法应该是消耗了他巨大精力，更不要说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低头把背箩从乱石堆里拖出来，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压得乱七八糟，我用手电筒照着，终于从下面找到了他所说的符箓。
这应该是他先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符箓，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辞，手中的符箓无火自燃，随即在他手心中央化为一堆灰烬。
“给他们俩服下去！”他低声地对我说道。
我急忙撬开吕小玲和张大力的牙关，把符灰塞了进去。
吕大师此时重新焚了一张符，将符灰自行吞下，双眼闭起，用右手托住断掉的左手，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干什么，心中焦急，却只能枯坐在一边。
八卦镜所发出的金光很神奇，距离我们近的地方很强烈，甚至是有些刺眼，但在距离我们大概一米远后就迅速变得微弱，超过两米之后，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数不清的尸虫这时候已经密密麻麻的把我们围在了中间，不时有一条尸虫尝试着进入内圈，却在金光的灼烧下一声尖叫后化作灰烟。
这种景象让我稍稍有了些安全感，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金光的范围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内收拢，越来越小。
“你找找附近，有没有可以喝或者是可以吃的东西。”吕大师终于睁开了眼睛，在我看来，他似乎比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突然老了一大截。
说是附近，其实也就是金光照耀着的小小的半径不到一米的圈子，之前吕大师他们准备了一些糕点和红牛之类提神的饮料，但现在装着这些东西的背箩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埋头在乱石堆里翻着，希望能够找到一点可用的东西，突然有个黑影向着这边飞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闪，那个东西却撞在金光的边缘，一声闷响后落在了地上。
“大师！”我惊讶地叫道。
石块不停地向这边飞来，我用手电筒往它们来的地方照去，却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18.第18章 危难关头

是张民祥他们！
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只看到他们不停地弯腰然后又站起来，石块如同雨点一样往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距离大概有三四十米，黑暗中，金光所形成的保护圈无比耀眼，他们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保护着我们的金光似乎正在快速地黯淡下来！
“大师！”
吕大师满脸颓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已经绝望了吗？
被附身的人应该没有多强的力量，吕小玲之前轻轻松松就能把牛高马大的司机大哥制服，如果是在其他境况下遇到他们，以吕大师的法力，应该能够好不费力就让他们恢复正常。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甚至想到，从他们所站的位置看，也许之前的山崩也是他们造成的？
“还有什么办法？”我大声地问道。
但吕大师召唤而出的金光已经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消失，那些尸虫开始兴奋起来，聚集在光圈外围，不停地抖动着翅膀发出沙沙的声音，有的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光圈上撞，一声尖叫之后掉落在地上。
金光已经没有办法马上烧死它们了！
“对不起，把你们拉到了这个死地。”吕大师低声地说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也许我们本来也活不过今晚。说到底，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惹那个古墓里的东西？
“帮我一下。”他挣扎了一下，让我帮他盘膝坐好，然后低声念起了什么咒语。
我以为他要做最后一搏，但没有想到，他所念的却是如同离世偈语一般的东西。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就只能这么等死了吗？
我不甘心！
心里一股抑郁之气无法超脱，让我忍不住仰天大吼一声。
“啊~~~~~~~！”
“来啊！你们来啊！”我只感到内心深处气血翻腾，强烈的不甘和绝望让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鬼叫什么……”突然有人抓了我的脚一下。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吕小玲缓缓地爬了起来。
天边开始微微的有些亮光，应该是太阳出来了。
“大伯？”吕小玲皱了一下眉头，嘴也咧了起来，应该是头上的伤口让她感觉到疼了。
但吕大师却没有回答，不仅仅是他，我也惊奇地发现周边尸虫沙沙沙振动翅膀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咭，噻，呢，吽，啰，咭，哒，噻，啼~”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的一道小山梁上念到，远处张民祥他们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个苍老而又矮小的身影。
“咭，噻，呢，吽，啰，咭，哒，噻，啼~”老人的声音并不算大，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在距离他将近二十多米的地方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吕小玲的手突然重重地抓住了我的脚踝，我也是紧紧地咬着牙关，才没有因为眼前的恐怖景象而尖叫出来。
一条足有十米长，有着无数支脚的血红色虫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游到了那个老人面前，它的身体扬了起来，就像是一条卷起身体的眼镜蛇，扁平而又巨大的身体立在半空中，足有三米多高。
那些长长的像是蜈蚣一样的细腿在空中不断蠕动着，令人心底发酸，毛骨悚然，而它长达一米多的两条触须则伸到了老人的面前。
这是在干什么？
我无法理解，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非敌对或者是主从，老人只是缓缓地伸出手，口中继续念诵着我无法理解的字眼。
巨大的触须轻轻触碰到了老人的手，血红色怪虫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叫，有着无数细小触须的巨大口器突然猛地张开，露出了可怕的布满了利齿的腔洞。
就在我认为老人会被它一口吞下时，它却猛地一摆身体，转头消失在了山包后面。
那些前几分钟还聚集在我们身边的尸虫也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吕大师再也忍不住，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
“大伯！”吕小玲惊慌地叫了起来。
“我没事。”吕大师摇摇头说道。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和吕小玲急忙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他却用右手推开我们，对着那个站在山梁上的老人说道。
“我不是大师，我也不是要救你们。”老人却无悲无喜地说道。“只是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敢问大师，刚才那是什么？”
“都是作孽啊！你们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老人摇摇头，转身就走，吕大师连声叫喊，他却不管不顾地消失在了拂晓的微微晨光之中。
吕大师想要追上去，脚下一个踉跄，吕小玲急忙扶住了他。
“也罢，保住了这条命，总有再续前缘的时候。”吕大师低声地说道。
“大伯？”
“我们休息一下，等天亮就下山吧。”吕大师说道。
“在这里等？”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勉强集中精神打开天眼，只看到那个山包右侧一条巨大的灰黑色痕迹往对面的山梁去了，那个邪物应该已经离开了。
张富贵和牛五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之前吕大师让我给张大力服下的符灰或许是已经发挥了作用，他开始低声的呻吟了起来。
“找根棍子帮我固定一下。”吕大师终于又靠着山壁坐了下来。
太阳出来的很快，只是一瞬间，能够看到的东西就清晰了很多，吕小玲应该是学过急救，她从旁边的山上掰了几根坚硬而又笔直的木棍，把一个布袋撕成一条一条的，把吕大师的左手手臂固定了起来。
随后她又检查了张大力的情况，帮他把手脚断掉的地方都暂时固定了起来。
“我们三个没办法把他带下山。”吕小玲说道。
我这时候才感觉到十个手指钻心的疼，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搞的？”吕小玲惊讶地说道。
我的手指血糊糊的，有几片指甲已经掉了，裸露在外面的肉上还沾着许多泥土，刚才因为恐惧没什么感觉，现在突然就疼得受不了了。
吕小玲在废墟里到处找可用的东西，但我们背上山的东西都被埋了，除了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
我强忍着疼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鼻子酸酸的，但在吕小玲面前又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这时候吕小玲突然把外衣脱了下来，抓起自己的衬衫，用力把下面的那一截撕了下来。
“手伸过来！”她低头用随身带着的水壶里的水帮我把伤口上的泥土冲掉，又用这些布帮我包扎，看着她专注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温暖。
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嘀嘀的响了起来，但我的手还没包扎好，没有办法伸进口袋里去拿，只能让吕小玲帮我。
那是几条未接电话的短信。
“有信号了！”吕小玲惊喜地叫道。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已经裂成了两段。
“你运气倒是满好的。”她随口说道。
“未必是运气。”吕大师说道。“孙阳你过来，让我再看看你的那道护身符。”


19.第19章 解决？

我也觉得奇怪，现在回头看看我在山崩时躲藏的地方，未必比吕大师他们躲的地方好多少，但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伤，就连拼命把我从危险地带推出来的吕小玲也被砸晕了，偏偏只有我身上只有几处瘀伤？
我想把护身符摘下来，吕大师却摆了摆手，只是让我站在他面前，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观察了很久。
“看不出是哪个流派的手笔，但不是凡物。”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好好带着它吧！”
“大伯，该打给谁？”吕小玲早就忍不住了，这时候终于开口问道。
警察？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姑且不论他们愿不愿意相信我们的报案，等他们过来至少也是大半天之后的事情，急救电话也是同样的道理。
片刻之后，我和吕大师几乎是同时说道：“打给谢老板。”
这时候还只是凌晨五点多，但我们三个谁也没有这时候打过去会不会影响他睡觉的顾忌。
电话却很快就接通了。
“孙阳？”
“我是吕楼。”吕小玲把电话按到免提，吕大师便开口说道。
“吕大师？你和小孙在一起？你们到底去哪里了？”谢老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才问道。“事情解决了？”
我们都能听出他声音里浓浓的期待，但那个被张大力称为张老根的神秘老人就没有和我们说几句话，谁也不知道怪虫到底为什么离开，自然也不知道事情到底算是完了还是没完。
“情况有点复杂……我们现在在山上，有人受伤了，能不能找几个人来帮忙？”
事实证明电话打给谢老板是正确的选择，虽然同样没能拦住要走的工人，但他却把张金贵他们几个小队长都堵在了乡上，重利之下，又雇了几辆车，拉着十几个工人赶了回来，还把乡卫生院的救护车也弄了下来。
张大力被他们用担架抬下了山，那三个被乱石埋了的背箩也被挖了出来，但张富贵和牛五所在的位置，除了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我困得要命，但十指的疼痛又让我没有办法闭眼睡觉，但看着吕大师一脸平静的样子，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在吕小玲面前表现出没用的样子来，只能硬撑着。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不但在公路边发现了被吕小玲放倒的司机大哥，还在距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山坳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张民祥、邓程和总监。
泼了水之后，他们都醒了过来。
“你们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吕大师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儿？”总监却惊慌地问道。
吕大师费尽心力把他们安抚下来，才知道他们的车子昨天晚上开出项目部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在车上睡着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的手……”张民祥呲牙咧嘴地哼哼着，他们三个手上的伤比我还要严重，那应该是之前被附身时拼命从土里挖石头砸我们时所受的伤，但无论是我还是吕大师和吕小玲都不想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自然没有我这样的好待遇，张金贵他们找来一点水帮他们冲洗了一下，胡乱地找来一些还算干净的布帮他们暂时包了起来。
牛五的脑袋在我眼前爆开的景象太过于惊悚，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了。
将近三个小时之后我们才到了山脚，谢老板看到我们的惨状吓了一大跳，急忙催着救护车把我们送到县上去。
“昨天从水池里救出来的那几个人情况怎么样？”吕大师一上救护车就问道。
“之前医院打来电话，说是今天凌晨四点半多的时候都醒了。”谢老板在救护车上表情复杂地答道。“吕大师，是不是您……”
时间上，正好是那个神秘老人与怪虫交谈的时间。
“不是我。”吕大师一点儿也不居功，他摇了摇头。“我们和那个东西斗了一场，它先中了我的圈套，吃了个亏，但后来我们却都差一点死在它手上……解决问题的另有其人。”
“另外有人？”谢老板明显不解，但他关注的本来就不是谁解决了问题，而是问题是不是已经彻底解决了。
“这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吕大师苦笑一声说道。“看现在的样子，他们几个当事人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但工程上还会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这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那我的建议是最好先停工。”
谢老板脸上的表情十分失望，这显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就我所知，为了能够拿下这个工程，他送出去不少钱，垫了一千多万的工程款，外面还欠了好几百万的钢筋款和水泥款，如果工程项目吹了，对他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
但他毕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狐狸，面对已经弄成这个样子的我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吕大师您放心，你们的医药费我包了！”他只是拍着胸脯说道。“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信得过您！”
吕大师和吕小玲只是在县医院打了个蘸水，吕大师在社会上也是有名望有地位和影响力的人，自然会有最好的治疗。他们只是稍微处理了一下就送到远山市去了，我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心里不知为什么，微微地有些惘然。
等医生帮我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老板马上拉我到了车上。
“小孙，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我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混乱的，因为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能够好好睡一觉，大脑已经严重的超负荷工作，只是一个劲地想睡觉，但在谢老板的逼问下，我还是一五一十的把大致的经过给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我那个护身符的事情我并没有说。
“村民失踪了两个？”谢老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虽然不是他去叫他们参加这个事情的，但以当前的情况来说，最后问题还是要赖到工程这块来，业主反正都是把问题往我们施工单位这边一推就完事了，最终什么都还是得我们施工单位来抗。
就像是那几个业主代表和项目总工，没出事的时候还偶尔来现场耍耍威风，出了事之后，除了官职最小的刘工短暂地来过一次，其他业主项目部的人就没有出现过。
“那个叫张老根的，真的有那么神？”我干巴巴的描述显然很难让他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且他显然很难接受自己曾经威吓过的钉子户是隐藏的高人这种事情。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进入相对安全的环境之后，几天来一直没有停过的的身体终于再也承受不了了，我感觉脑子已经钝得快要停止运转了。“老板，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实在是……”
我只记得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20.第20章 传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又黑了，我发现自己被扔在一张床上，昨天晚上的脏衣服也没有换，就这么躺着，但看看房间里的格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大概是县里的什么小旅馆。
手指火辣辣地疼，脑子还是有点不清楚，但多多少少能够进行一些正常的思考了。
但让我最难受的还是口渴和肚子饿。
我小心地爬了起来，发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手机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吕小玲忘记带走了还是被谢老板或者是谁拿着，我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被留下来照顾我，心里有种恐慌的情绪突然就弥漫开来。
我忍着手痛把门打开，过道上也没有人，到处都很安静。
如果不是没有梦境中那种冻彻心扉的寒冷，集中精力打开天眼后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几乎要怀疑自己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梦魇。
所有的房门都关着，我也不可能去胡乱敲门，于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下到了一楼。
服务台也没有人，但我好歹通过后面的挂钟知道现在是晚上三点多，一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保安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睡着了，不断的打着呼，这样的景象却让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服务台后面的橱柜里有碗装的方便面，还有三四种饮料，但玻璃橱柜被人锁着，找不到服务员。
饥饿和干渴让我最终选择把那个保安摇醒，他被我吓了一跳，等他搞清楚我要干什么之后，变得极度的不高兴了。
我猜想他一直在用本地的土话骂我，但我决定不理他。
“八块钱一盒。”他最后用身上一大串钥匙中的一把打开了橱柜说道。
我身上没有钱。
“从房间押金里扣。”我对他说道。
服务台上的水壶里的水是温的，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赶快弄点东西吃。可双手都被包扎起来没办法正常的打开方便面盒，这成了困扰我的大问题，最后还是那个保安看不过去，帮我把面泡了，又把叉子放在我手里。
“你们是搞什么的？怎么会弄成这样？”他大概也是被我弄得睡不着觉了，干脆就和我聊了起来。
我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还没等面泡开就忍不住吃了起来。
“你有二十没有？”保安问道。
城里长大的孩子普遍比较白，皮肤也比较细嫩，地方上的人猜我们的年龄总是会偏小，我也没有反驳他。
“出事故了？”保安继续问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也许是白天时听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算上村里的人，现在就死了六个人，但却偏偏并不能完全算是事故。
“那个地方邪门得很！也是你们这些外地人敢去！”保安啧啧地说道。
我的动作不由得停下了。
“什么邪门得很？”我急忙把口中的方便面一口吞了下去。
“你们应该是在黑河子做工程的那帮子人吧？”保安问道。“之前我听到你们的人在说，死人了？”
黑河子就是我们建电站的那条小河的土名，在水文资料和官方地图上它的名字是岔河，属于远山市境内最大的河流普照河的二级支流。
“你说的邪门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去深想其他的东西，只是一再地追问着。
“这个事情外地人都不知道，甚至是县城都没多少人知道，不过黑河子那附近的人都清楚！”保安有些卖弄地说道。“我老婆老家就是黑河子上游邓家村的，他们家的老人从小就告诉她们，去哪玩儿都可以，就是黑河子那附近，绝对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知不觉地被他的话所吸引，手上的寒毛也立了起来。
“那地方，有-人-使-鬼！”保安一字一顿地说道。
使鬼？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远山市周边的山区有许多少数民族的村落，传说中他们中有一些人会“使鬼”，“养蛊”，我之前听到这种事情多半是一笑了事，但现在，我突然很想听听那到底是什么。
那些可怕的尸虫，还有最后出来的那条如同巨兽一般的怪虫，难道是那个神秘老人养的？
“您给说说。”我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掏烟发给他，但手触到裤包疼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保安大哥匀了我一根。
“使鬼是什么你知道吧？”保安大哥悠悠地长吸了一大口，在空气中吐出两个烟圈，然后才问道。
我急忙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但生在远山，小时候多少听过些相关的鬼故事。
传说远山市很久很久以前是蛮族的地盘，古代汉人从中原扩张过来，在这里和他们打了一仗，蛮族不是对手，于是便都退到了山上。但他们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土地被汉人夺去，于是便开始用巫术来对占据了平坝地区的汉人下手，引发瘟疫几乎让远山市这个区域内的汉人全部死去。
但后来汉族这边从中原又过来了几个厉害的天师，他们不但消灭了瘟疫，还追上山去把使用巫术的巫师全都杀了，让蛮族见识到了汉人的厉害，汉人这才在远山这个地方安定下来。
小时候我们所听的鬼故事，除了汉族传统的那些，几乎都和蛮族有关。
比如蛮族人会在酒菜里下蛊害人，使鬼谋财，放歹迷惑人的心神之类的，告诫我们要小心蛮族人，不要在陌生人家里吃饭，不要随便把自己的名字、生辰八字告诉别人，也不要把自己的头发、手指甲之类的东西随意丢弃。
不过我大了一点之后就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了，高中时我班上就有白蛮的同学，我还到他家去坐过好几次客，他爸爸妈妈都很好客，家里除了一些民族服饰和工艺品之外，几乎和汉族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边都是以前从坝子里被赶过去的金齿蛮。”保安大哥幽幽地说道。“知道什么是金齿蛮吗？就是说他们以前都是金口玉言，能够通灵，能驱蛊使鬼！”
这种鬼话要是放在以前，我大概早就听不下去走人了，但此时此刻，我却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往脑后冲去，全身都出了一层毛毛汗。


21.第21章 第廿 馊主意

“金齿蛮？”我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他点了点头。
“黑河子那个地方从古时候开始就邪门得很！本乡本土的人没什么事，但外地人贸贸然进去，很容易就出事了。要是长期没有外地人进去，本地人也难逃！最恐怖的是，在那个地方出事，尸首往往都找不到！”保安大哥继续说道。
我开始毛骨悚然了。
“尤其是十八弯那个地方，从路修好之后，几乎每年都要死人！前年最惨，高宗科那个村子你知道吧？大年初一出来走亲戚，就在十八弯那个地方翻车下去，一车人十四个全死了，可只找回来十个！还有去年，乡上派下去扶贫的那个科技小组，副组长还是我们县农资公司的经理，晚上从发明村吃完晚饭出来，车上两个人说是尿急了下来解个手，结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人都从崖子上摔了下去，到现在尸首都没有找到。”
“还有今年快过年的时候，一辆金杯车在蒋家沟翻车，车上两个人也是失踪了。”保安一边说一边摇头，而我的心里却越发的冷了起来。“你们那个工程是三月份开始干的？到现在四个月了？现在才出事，也是不容易。”
“大哥，你知道送我来的人去哪儿了吗？”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急忙转移话题。
“送你来的人？”他却有些诧异。“你四楼不都被你们包了吗？”
我又从他那里要了几支烟，反身上楼。
之前出门的时候我没有关门，现在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这时才看到自己的房间号，四零四。
这是哪个短命鬼给我安排的房间？
我走进房间，心里突然一阵发毛，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了，转身出门，梆梆梆地就敲起四零五的门来。
敲了足有十几分钟，才看到张金贵睡眼朦胧地来开了门，我心里一阵阵地火，直接就往里面去了。
“孙工你醒了？”张金贵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跟在后面说道。
我看到床上还和衣睡着两个人，不过现在都醒了，正揉着眼睛。
两个人我都是认识，都是项目部下面的小队长。
我马上就火了。
什么意思？宁愿在这里挤也不留个人照顾我？
“孙工你可别多心。”张金贵看出来我不高兴，急忙解释道。“哥几个晚上没事打诈金花喝酒呢，喝多了怕过去影响你休息，就在这边睡了。”
旁边的小茶几上酒瓶和扑克牌都还散着，他嘴里也是满口的酒臭，我心里总算是好了一点儿。
“谢老板呢？”我于是问道。
“上远山市去了。”张金贵答道。“说是找人来处理这个事情，让我们去工地上守着机器材料，可……”他说到这儿为难地停顿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工人都跑了，就剩现在这十几个要钱不要命的，可项目部的设备、机器、工具、模板钢筋水泥这些都还扔着，山上各个施工小队的东西也都还丢在工棚里。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加起来也得好几百万了。平时有人在山上干活的时候附近村子都有人来偷，这要是几天都没人在，说不定就得全搬空了！
可原来有工人的时候守在山上没问题，现在就十几个工人，那么多个小队那么多地方，难道让他们分开一人守一个地方？
那不用鬼怪了，随便几个来偷东西的村民就得把他们给焖了。
谢老板当然是不可能把东西就这么扔着，可对于我们几个来说，显然是命重要多了。
“我得留下来治伤。”我马上把双手举了起来。
虽然之前吕大师推断说事情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可刚刚听保安大哥说的那些故事又让我吓到了。
我本来以为出这个事情是因为我们刨了别人的祖坟，但现在看起来，就算我们不干那个事情，该出事照样是躲不过去。
这种推论让我再也没有了回到那个地方去的想法。
就像张金贵之前对我说的，工作辞了大不了再找，命丢了，我找谁去？
张金贵他们三个的脸一下子拧巴了起来，我知道他们跟着谢老板都干了不少时日了，又都是老乡，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大概是怕以后不好见面吧？
之前是因为出了那样的怪事，但现在大师说事情应该已经平息了，他们就找不到理由了。
“孙工……”张金贵哭丧着脸说道。“这个事情，你得给我们想想招啊！”
我一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能想什么招？
但这时候大学生这个名字还没有后来那么泛滥，在张金贵他们这些农村人眼里，能考上大学的就算不是文曲星下凡，也得是人精里的人精。
他们三个于是缠着我给他们出主意，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那不是个断头路吗？”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得膈应了一下。“你们要是不敢下去，那就在乡上出来那条路上守着，反正他们要卖要怎么着也得出来才行。要是全搬回家里，那倒省事了，全当是搬你们保管了，等事情真过了，让谢老板出钱请派出所的一起去一家家要回来不就成了？”
这其实是个馊主意，看设备的意思可不仅仅是看着不被偷了，现在正是雨季，很多东西比如说水泥都是不能淋雨的，一淋雨就费了。还有钢筋机器这些东西，现在都是露天放着，过几个月估计就只能送废品收购站了。
而且被村民搬回去的东西到时候能不能要回来，怎么证明是我们的东西都有很大的问题。但我反正是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他们三个明显也不敢回去，那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守住路口不就行了！”张金贵他们却明显听进去了，我能想到的问题他们肯定都能想到，但东西毕竟不是命，那些东西再贵也不是自己的，于是这时候大家都集体装傻了。“明天问问其他人的意思。”
再说了，谢老板也不傻，不可能任由我们这么折腾，先把这两天熬过去，也不至于就真有什么东西就坏了。
到时候如果他身价千万的大老板敢下去，那我们这些小喽啰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人一下子高兴了起来。
“我的钱包和手机呢？”我这时才想起来。
“都在这儿，怕你一个人在那边遭贼，我给你都拿过来了。”张金贵从枕头下面把东西拿出来，邀功似地说道。
我差点没被他气死，合着我的命还没有这些东西重要？


22.第22章 第廿 不遇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谢老板第二天一早就从远山市又赶下来了。
“这是我到菩提寺求的护身符，给你们，每人一个。”他一下车就给我们发东西。“这是灵感寺求的玉佛，贵着呢，只有你们几个有，工人没有，小心别给我弄丢了！”
张金贵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们都怕，我也怕啊！”谢老板叹了一口气道。“但人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点责任感！”
我们几个都没有搭话，谢老板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
“吕大师给推荐了一位外省的大师，不过得后天才能到，我问过他了，我们只要别乱动乱说话，应该没事。”他继续说道。“情况你们都知道，工程要是黄了，我谢老四这十多年就白干了！我绝对不会放手！谁帮衬着我过了这个难关，以后我绝对忘不了你们！可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拉稀，我谢老四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们都跟了我不短的时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个人最讲义气，也最恨不讲义气的人，之前走掉的那几个，没几天都得给我哭着回来！你们怎么说？”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让我们都说不出话来。
“老板，我的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老板早年是靠什么门路起家的，我之前偶尔也在酒桌上听他们说过，语焉不详，总之不是什么正路。
那时候没什么感觉，全当成笑话听听也就过了，可真的看到他满脸阴霾一身杀气的样子，那些传言就突然都又从记忆里冒出来了。
“孙阳我就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没关系，昨天我就问过医生了，你的手每隔两天到乡卫生所换药就行，来回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不费事！”
我哪儿是担心我的手费事啊！
但谢老板已经给我贴上“讲义气”的标签了，要是我非留在县城或者是干脆辞职，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给沉到岔河里？
“老板，其实我们吃完饭就准备下去了……”张金贵苦着脸说道。
“果然都是我的好兄弟！”谢老板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孙阳你睡够了？”他转头问我。
我只能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我买了点烟酒，一会儿下去之后，张金贵我们三个一起去找那个张老根。”他对我们说道。“其他人都去山上，找个点把东西集中起来。”
一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情我就发毛，但谢老板带头，大家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路上找了些商店买了要用的东西、吃的东西和几大箱矿泉水，开车三辆车子又往工地去了。
我们这辆车上坐着谢老板，司机，张金贵和我，我犹豫了半天，模模糊糊地把昨晚听保安说那些事情当成故事说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哈哈。”我没有半点笑意，偷眼看到他们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司机开车的路线突然也靠马路中间了。
“小孙你是听谁说的？”谢老板问道。
“昨晚那家旅店的保安。”
“一个保安都知道……艹泥马！”谢老板突然重重地锤了一下车门。“我就说这个工程怎么这么容易就拿到了，业主还不怎么管，原来它玛的有这么个说法在！”
“老板你之前没听说过这些事情？”我有些惊讶。
“它玛的谁会来跟我们这些外地人说这个！”谢老板恶狠狠地说道。
不过金钱迷人眼，估计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个地方不干净，真的出事之前他也不会相信。
换成我是县里的人，估计也就把这个事情当成是个奇谈，笑过之后也就算了，不会真的以为这个地方就有什么不妥。
不过业主项目部的那些人估计是有想法的，只是被逼着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做业主代表，不然也不会真的就把工程这么放羊了。
谢老板骂了一阵，也没有心思再骂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这个事情别再到处说了，没意思！就我们四个知道也就行了。”
估计是怕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又都吓跑了。
“是！”我们三个都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路过水源的时候，之前留下的一片狼藉也都还在，甚至于，监理他们的车子也还停在路边，只是被推到了路边的一块小平地上。
那种寒冷而又阴郁的感觉又回到了我的身上，车上的其他三个人脸色也都阴沉了下来，一想到泡着尸体的水我们足足喝了两天，我就一阵阵的反胃。
但我悄悄用天眼看去，却发现那东西所留下的邪气很轻微，淡的几乎就像是空气中的一点点烟雾，这或许证明了吕大师的判断到目前为止还是正确的，多多少少也让我悬着的心落了一点儿下来。
终于到了项目部，谢老板给大家分配了一下任务，让他们上山，又留下两个人看着项目部，就跳上车继续往前，我们一起到了河尾村。
村子里也是一片萧条而又悲凉的气氛，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我猜想应该是张富贵的家人。
张大力送到县医院去了，家属应该也跟去了。
牛五又是个鳏夫，失踪了也没有人会为他哭。
张老根的新房子在村东口靠近公路的地方，这倒是方便了我们，说实话，这个时候我们也不敢真进村子去，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没人。”张金贵去看了之后回来说道。“厚厚的一层灰，就像是从来没人住过。”
我悄悄用天眼看了一下，村子里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上山。”谢老板阴沉着脸说道。
张老根在山上的老屋已经被我们拆了，村里给他弄了一间屋子就是刚才我们去过的那个地方。
但他后来在山上一个稍微平一点的地方又搭了一间小茅屋，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没有去过。
谢老板买的东西都由张金贵拿着，但我和谢老板还是走走歇歇，一身油汗。
头顶上的云层很厚，但却没有要下雨的样子，闷闷的，让人感觉到很不痛快。
我提心吊胆地不时用天眼看一下周边，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但长久使用天眼很费精神，在旁人看来，我甚至比四十来岁的老板还要容易累。
“小孙，你得锻炼锻炼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我说道。
上山爬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间茅屋，周边用干枯的木头搭了一个小小的院墙，里面靠边放着好几个篾子编的大养鸡笼，但都空空的，鸡笼里的食盒里还有碾碎的玉米粒，感觉是养得好好的突然就把鸡全逮走了。
墙上挂着一串串的干玉米和干辣椒，屋子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但我知道它并不是来自于邪物，而是老年人身上常有的尿骚味，腐臭味和霉味的混合物。
没有人。
张金贵放下东西到灶台那儿看了看，过来摇了摇头。
“之前有人住，但灶里的灰冷冰冰的，昨天肯定没人住过。”
我们俩都看着谢老板，等他拿主意，他想了半天，把烟和酒留在了屋子里，写了个条子压在下面。
要是那老头不识字呢？
我在他苦苦思考该写什么的时候这样想到，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没敢说出来。


23.第23章 第廿 木雕

“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什么地方。”谢老板有些疲惫的对我们说道。“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这个张老根。”
他毕竟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爬了一早上的山，累得够呛。
我的手不方便，张金贵于是开始打电话，谢老板嫌屋子脏找了个凳子坐到了院子里，我不想去和他大眼对小眼，漫无目的地开始在屋子里寻找起来。
我不知道法师家里应该有些什么，但张老根这里看上去和我去过的别的农家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于，似乎还要更破旧，更简陋。
屋子很小，一眼就看到头了，开了天眼之后，更是一览无遗。
就是一张床，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架子，上面放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灶台和水缸都在屋子外面。
连个衣柜或者是箱子都没有，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外衣就这么叠好了放在床脚。
靠近床头的地方，吊着一些晒干的烟叶。
因为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上，连个电灯也没有，这里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如果我是他，有价值的东西会放在什么地方呢？
我看了一下外面，张金贵正在打电话，而谢老板正看着对面的山坡抽烟。
我把手伸到了枕头下面，什么都没有，我有些失望，但我转身准备走出屋子时，却看到门背后吊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简陋的木雕，应该是很有年月了，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细长形体，我把它细细的拿下来研究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似乎有很多双翅膀很多脚，但因为年月太久，这个木雕的纹路已经很模糊了，几乎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我不敢把他的东西贸然拿走，于是费力的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正反两面拍了好几张照片。
“老板，他们在二标段那儿。”张金贵的声音在外面说道。“那边场地大一点，东西运过去也方便。”
“有人看到张老根吗？”
“都问了，没有。”
我急忙把木雕放回原位，走出了屋子。
“我们过去。”谢老板说道。
想把所有东西运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比如水泥和钢筋，当时都是车子拉到路边卸下来，然后用马和骡子一包包运上山的，就凭现在这十几个人，累死我们也不可能全运过来集中摆放。之前买了很多彩条布和厚塑料布就是用来干这个的，能做的也就是把它们全部包起来防止进水，至于会不会有人来偷，那就只能看运气，看当地人怕不怕鬼了。
真正让他们收的是价值比较高的机器、工具等设备，还把各处的用电箱给弄了过来，把变压器的电都给断了，电线没办法收，但把线头都用胶布裹了起来。这些东西价值高体积小，被偷的可能性最大。
“炸药都收上来了没有？”谢老板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在山里开挖渠道，不用炸药是不可能的，各个小组都有之前领的一些雷管和炸药，量不多但加起来也不少，这都是在警察局和民爆大队备过案的，要是管理不善流出去惹了事情，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老万那个队的炸药和雷管找不到了。”被安排负责这个事情的李春生有些忐忑不安地答道。
“什么？”谢老板一下子站了起来。
“之前都是老万自己在管，他出了事，也不知道归谁管了。”李春生急忙答道。“我们刚才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真是没找到。”
“会有多少？”谢老板有点急了。
“那只有老万和王经理知道了。”李春生答道。
谢老板把目光转向我，但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几天老万那个队挖的区段岩质比较多，每天都在爆破。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从炸药库里领的雷管和炸药应该不会少。
“有没有找到他的使用记录或者是工作日志？”谢老板这下子真的急了。
李春生把一份记录递给他，上面只记到上个月底，看样子他是一个月一个月来记录的。
工作日志也是好多天都没有写。
“真是乱来！”谢老板把本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按照规定，这些东西都是必须当日领当日用当日记的，但业主本身不管，监理和设代也不管，老万这个人本来就惫懒，和王大有关系又好，王大有也就疏忽了。
谢老板用手按着脑袋在那边说不出话来了。
平时发现这种事情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但现在出了事情，当事人都睡在殡仪馆的冷库里了，你去追查谁？
“老板，马上四点了，你看是不是？”张金贵大着胆子问道。
大家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谢老板，平时这个时点还正是上工的时候，但这也不是平时啊！虽然说大师说了应该没事，但大师也被弄得满身血断了一条胳膊被送走了不是吗？
大家都知道真要有什么，山脚下未必就比山上安全，但那边好歹离公路近一点，真想逃的话，至少逃掉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今晚哪几个愿意留下来？”谢老板问道。
东西集中到了这里，不安排人守就成了笑话，要是人都下山去，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撬就怎么撬？
没人搭话。
“一晚上五百块。”谢老板说道。“大师都说了，事情已经过了，只要别乱来就没事的。”
平时给我们看项目部大门的老头一个月也就是八百块，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冒头。
“八百块！”谢老板咬咬牙说道。
平时大家干活也就是五十块一天，大工也不过八十，有几个工人开始犹豫了。
“玛的！一千块！就今天晚上，不会再高了！干就干，不干拉倒！就要三个人，谁来？”谢老板骂道。
终于有三个不怕死的站了出来，谢老板也怕他们出事，把号称很贵的玉佛一人给了他们一个。
“晚上警醒一点儿，电话别关机，有什么事就赶紧打电话下来。”他千叮万嘱地说道。
我们一行人开始带着点能拿得动的贵重工器具往山下走，不知道是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总觉得那三个人站在二标段仓库门口看我们的感觉，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在里面。


24.第24章 第廿 人祸

其实我们下了山的人也并不轻松，之前发生的事情每个小队长几乎都知道，别的不说，高耀就是和我在同一间屋子睡觉的时候失踪的，这说明山下和山上其实都不安全。
谢老板指挥他们把会议室给腾了出来，然后把高低床都给搬了进去。
“晚上多留几个人守夜，大家都睡得警醒一点儿。”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说到这里，我倒有点对吕大师不满了，要不是他说应该没事了，谢老板估计也不敢硬逼着我们回来。
好在这一晚上都没有出什么事情，而且据我观察也没有什么邪物到过附近的迹象，一大早起来后谢老板就打电话到山上去问情况，也都一切正常，大家的心里这才安定了下来。
但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鬼不出来闹事，人就来了。
大概是河尾村的人看到我们昨天回来了，张富贵和张大力的家属便手拿棍棒锄头镰刀什么的，把项目部的门给堵了。
河尾村的村民几乎都姓张，这也意味着，大半个河尾村的人都聚在了我们这里。
不过谢老板怕鬼，人他可不怕。
他先让小队长们和工人们抄起家伙把人都挡在项目部外面，然后大声地叫道：“这么吵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那边谁说了算？进来谈谈。”
对面的村民们犹豫了一下，最后老村长许有德和一个三十多岁在村口开小卖铺的村民张富安被推选了出来。
“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个什么事情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谢老板也不啰嗦了。“张大力张富贵他们是自愿跟着大师上山去打鬼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许有德没有开口，张富安抢着说道：“要不是你们在山上乱搞，又怎么会闹鬼？这个事情你们必须负责！”
“我们乱搞？”谢老板冷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听过我转述的故事，他大概也只能认了，接下来无非就是赔多少钱的问题。
但如果这个地方本来就有问题，那我们也是纯粹的受害者，再让他赔钱他可就不干了。
“你们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以前都出过些什么事情，我可是打听过了。别的不说，牛五亲口讲过，你们村的张老根是个法师，那些东西说不定都是他养的！我不找你们赔钱就是好的了，你们还来找我们？”
许有德的脸越发苦了，而张富安也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胡搅蛮缠起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法师也是你们请来的，他们跟着法师上山去出了问题，不找你们找哪个？”
“这个事情不急。”谢老板说道。“你们村支书张大力人还在医院，医药费我也垫了几万块了，这个事情是谁的责任他自己最清楚！我们还有这么多东西放在这里，跑也跑不掉，等张大力好了，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张大力的事情我们不管，我堂哥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得给个说法！”张富安硬着头皮说道。
“以前你们这里出的那些事情，尸首最后找到了没有？”谢老板却问道。
其实保安说的那些事情也很模糊，而且有可能经过他自己的添油加醋，不过谢老板算是个老狐狸，直接拿这些来诈他们了。
张富安果然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地嘟囔着你们必须赔钱之类的话。
这时候谢老板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到你们这里来干工程算是我倒了八辈子霉了！”他挂掉电话恨恨地说道。“我先说好了，张富贵的事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看在他老婆儿子可怜的份上，我个人捐他们五千块！你们觉得合适，现在就写个东西，把事情说清楚，让他老婆儿子进来签字按了手印就拿钱走人！要是不合适，那就随便你们！要干架还是打官司，我都奉陪到底！不过张大力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去！”
谢老板是硬气的，按照之前王大有聊天时给我们讲的故事，他们以前不管在哪里做工程，基本上都是一路喝一路打，喝是跟乡上村长的干部喝，打自然就是跟当地的村民打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本来协调的问题应该是业主和官府的事情，但老百姓的工作从来都是最难做的，地方上腐败又严重，很多时候，理论上的赔偿款不少，但乡里提点，村里提点，经办人再黑掉一些，真到老百姓手上就没多少了。
老百姓自然不服，但他们不敢和官府的人冲突，又找不到业主的人，于是往往都是和施工单位发生直接冲突。
文明的就堵路堵门不让你施工，不文明的就直接上工地的仓库去拿东西，甚至是抢东西。业主往往是给施工单位一些费用，要么就是包干给施工单位，躲在后面让施工单位自己摆平，于是对于谢老板这种强势而又曾经混过黑道的老板，打就成了首要而又唯一的选择。
据说最凶的一次双方出动了几百人，打死一个重伤十几个，虽然在这个事情上谢老板花了几十万才摆平，但最后村子里再也不敢来勒索要钱，也不敢来拿东西，算下帐来反倒比一味的赔钱了事省了很多，那个工程谢老板还赚了几百万。
当然现在的法律比以前健全得多了，官府也开始讲民主民生，他们也不敢继续这么搞下去，但我估计依照谢老板的脾气，还真不会怕河尾村这种人口不多的小村子。
张富安和许有德小声地商量了一会儿，然后两人出去和其他人商量了，谢老板直接叫我开始写一份声明，说是河尾村张富贵家发生不幸，张富贵在山上失踪，事情本身与旁边的工地无关，但工地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决定给予家属一定的补偿，家属对此表示感谢，然后再一次说明了事情与工地无关。
说句老实话，我很怀疑这个狗屁不通的东西到底会不会有法律效力，但谢老板显然处理过很多类似的事情，他口述，我执笔，很快就把东西写好了，只是金额的那个地方空着。
没过多久，张富安和许有德又回来了。
“谢老板，五千块也太少了。”张富安说道。
谢老板看了看他，直接对我说：“八千块，填上！”然后把那张纸递给了他们。
张富安和许有德没话说了，八千块大概是和他们的心里预期还是有差距，但这个事情现在看来是谁的责任还真是不好说，他们心里大概也有点虚。
张富安又出去商量，谢老板把许有德留了下来。
“老村长，你给我好好说说，那个张老根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老板说道。“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又是一个村的，别跟我说你不清楚！”
许有德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25.第25章 第廿 故事

张老根这个人，按照许有德的说法，以前并不叫张老根，有个学名叫张广应。
他比许有德还要大十几岁，年轻的时候很聪明，做农活编篾器具做木工什么都会，还认识上百个字，算是河尾这个地方很有本事的人。
这个小村子本来地就少，也没有什么地主，只是有几个村老，负责应付官府收税之类的事情。大家都说，张广应以后是做村老的料子。
“坏就坏在那个事情上！”许有德这样说道。
大概是五十年前，河尾村附近出了一件大事。
当时帝国正是战后的大发展时期，全力发展工业，对于煤矿和铁矿的需求量突然就变得很大，远山市开了好几家大型的钢铁厂，因为地处西南山区，交通不便，外地运进来的矿石价格很高，于是官府就开始鼓励那些懂一点地质和勘探的人们在附近寻找小矿脉，并且承诺只要是找到矿脉，发现者就有十年优先开发权。
一时之间，不管是有钱没钱的人，都像疯了一样，满山遍野的打洞，找矿。
黑河子这个地方本来是没有什么外人来的，但在这个大环境之下，竟然也有两队人懵懵懂懂的撞进来了，其中一队的队长有个女儿，十八岁，长得非常水灵，却还没有许人家，一直跟着自己父亲负责给找矿队做饭。
找矿队其实没几个人，他们的做法和我们今天搞工程的很像，就是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自有，劳动力都到当地去找。
但黑河子这个地方很特殊，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给外地人干活的。
传说中他们的老祖宗和汉人有死仇，所以外人进来很容易就会出事情，给外乡人干活说不定哪天就跟着他们一起被老祖宗给弄死了。
这两支找矿队没有办法，只能到外面去招人，然后带进来用。
当时这支找矿队驻扎的地方就在今天我们项目部附近不远的地方，他们在山上挖了不少地方，没有找到煤矿和铁矿，却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小铜矿。
但到底是富矿还是贫矿，值不值得投入更多的资源来开发，必须得进一步深入勘探才能够确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在这里长期驻留了下来。
按理来说张老根是不可能与找矿队发生什么关系的，但偏偏找矿队的东西坏了，到处找木匠修理，最后就找到了张老根这里。
张老根虽然也不愿意和外乡人打交道，但在这样的山沟里，也难得能够有点木工活，他修好东西之后拿到找矿队的营地去，结果就和那个姑娘遇上了。
黑河子这个地方在外面的名声不好，外地的姑娘很少有愿意嫁进来的，张老根这个人又识字，又会做木工，因此有点心高气傲，不太看得上本地的那些姑娘，这么一年年拖下去，就快要三十岁了。他这时候见到了外乡来的漂亮而又知书达理的姑娘，也顾不得老人的那些传言了，一来二去，竟然和那个姑娘好上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支找矿队先出了事情，整队人在山里失踪了。
许有德那时候只有十来岁，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他只记得当时挺轰动的，乡上还派了几个人过来，组织周边的村子进行了一次大搜索。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有些人开始说起老人们的传言，找矿队自然免不了在山上到处打洞，大家都说是他们惊扰了老祖宗，遭报应了。
但官府的人又有不同的看法。
事实上，当时西南山区土匪非常多，尤其是那些蛮族聚居的地方，因为山区地少又贫瘠，人口却越来越多，很多村子都是白天下地种田，晚上就出去抢劫。
不这么干，贫瘠的土地就养活不了家人。
一些地方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往往编造出很多妖魔鬼怪的故事来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长年以往，竟然还成了传说。
那些年帝国一直在致力于西方化，文明化，对老百姓扫盲，消灭土匪的事情一直没有少做。鼓励探矿是远山市为了工业化而正在大力推行的新政策，这种时候整个找矿队十几号全部没了，这样的事情马上引起了警察厅的注意。
远山市驻军调了一个排，加上文根县警察局和黑河子乡的警察、协察，五六十号人全副武装进入了黑河子，开始挨家挨户的进行搜查。
这一查还真找到了不少武器，抓到了十几个被打散了逃回家隐藏起来的土匪，也清理了不少悬案，但那个失踪的找矿队却一直都没有下落。
最后一个远山市警察厅请来的专家终于在他们的营地找到了一些线索，搜查队于是沿着线索一直追查下去，没想到这么一查，却给所有人都带来了灭顶之灾，还把河尾村附近的这个找矿队也牵扯了进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道。
“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他们惊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死伤惨重，最后沿着山沟一路逃，正好就逃到了这附近。”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后来呢？”
“听说怪物把这边的找矿队也给毁了，我们村的人早就得了消息都躲到了祠堂里，只有张老根放心不下那个姑娘冒险跑了出去，但最后却一个人回来了。”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谢老板听到死伤惨重这样的说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当然不是。”许有德摇了摇头。“后来从远山又来了好多法师，据说又死伤了好些人，才把那东西给消灭了。不过这些事情我也没有亲眼见过，都只是听说。唯一知道的是，我们村当时在这个事情里有三个人，一个是当时的村长，他是给军警带路当向导的，上山了就没有回来。还有一个是第二次被叫去做向导和挑夫的，也没有回来。还有就是张老根了，我听说第二次他也去了，而且还好手好脚的回来了。只是这个事情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也不做木工活了，只是把自己的好地都换了山上的坡地，一个人在山上住着，一住就是几十年。”
“作孽啊！”他摇摇头说道。“这个事情都快五十多年了，没想到当初的传言都是真的，那东西还在。”


26.第26章 第廿 另一位大师

“你这话不对！”
我正为这个故事唏嘘着，谢老板突然跳了起来。
“明明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故……”他表情凶狠地说道。
“那些事情我也听说过，多半都牵强得很，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发生在黑河子的，他们也说是在这边出的事。有些尸首后来找到了，也有人说是没找到。谢老板，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要是真的经常有怪物作祟，我们还敢在这儿住吗？”
“那倒是不好说。”张金贵在旁边听了半天，突然插嘴道：“要是张老根真和那些怪物有什么牵扯，你们村会有什么问题？”
许有德摇摇头，再也不说话了。
就在这个当口，张富安带着一个满脸泪痕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进来了，谢老板也不再和许有德啰嗦，过去和他们说了几句话，让他们把我写的那个东西给签了，随后就让司机去车上把他的包拿了进来，当面把钱数给他们。
说起来也是让人有些唏嘘，一条命就只值八千块？
但站在谢老板的角度，这个事情里，他到底应该算是受害者还是责任人呢？
看村民们的样子，多半还是对赔偿金额不太满意，八千块放在一个人头上不算少，但他们那么多人来闹一场，八千块根本就不够他们分的。
我猜他们主要还是看谢老板态度坚决，张大力又还在医院，不知道要填进多少钱去，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村民们终于散去，我们这边也算是松了口气，但谢老板还是面色不虞。
“我得要进城去一趟，王大有的老婆和那两个工人的家属来了，得防着他们又闹起来。”听到这话，我突然有些同情他了。不过面对怪物可怕还是面对死者的家属可怕？这种选择题让我来选的话，我还是宁愿面对家属。
“我不在的时候张金贵你来负责！小孙你学历高，帮衬着他一点。最多两天我就下来。”
这显然是准备让张金贵来做以前王大有的那个位置了，不过我看张金贵也未必有多高兴，我们送走了谢老板，又回来安排人上山继续把各个队的东西都收到二标段去。
张金贵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了些香烛和纸钱，把它们分给要上山的人。
“多拜拜总是没错的！”他这样说道。“大家都小心点，这个时候，不管到什么地方，把塑料布拉好，东西收一收就走人，拉屎拉尿都给我憋到二标段再解决。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别再捅什么篓子了！”
他带着人又硬着头皮上山去了，我和另外一个人负责守着项目部，看着他们排成一队往山上走的队伍，我突然在想，许有德说保安讲的那些事情牵强，但他自己的故事里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我十岁时身边发生的大事到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一件五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又能真正记得多少呢？
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做着手里的活，好在没什么怪事再发生。
我中间还搭车到乡上去卫生院换了一次药，当我从卫生院里走出来的那一刻，真的很想跳上路边随便哪辆车子干脆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谢老板那些半带威胁半带收买的话，我又没有勇气去真正踏出那一步。
谢老板中间一直有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他的脾气越来越糟糕，这让我们猜测和死者家属谈的大概是不顺利，老万家的多多少少亲眼看到了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多的质疑和要求，其他人的家属可就不会有那么好说话了。
据我和张金贵所知，警察局到现在还没有对他们四个人的死做什么定论，安监局也没顾得上来找谢老板的麻烦，我觉得凭他一个人的嘴，就算是要把这件事情和没有在现场的人说明白都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帝国三十多年前那场灭佛灭道的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身为后人的我们已经很难理解了，无可否认的一点是，它在摧毁了人们对于妖魔鬼怪的恐惧时，同时也摧毁了人们对于传统文化的认知。
像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概很难会相信就在距离远山市这样的大城市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就会有恐怖的鬼怪存在，但现在我却知道了，原来那些故事中，有些的确是真的。
在这两天中我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研究我的那个护身符，与谢老板花钱帮我们求来的那些伪劣货完全不同，我随身携带了二十年的这张符，到现在还像新的一样，甚至于，当我集中精神通过天眼去看它时，发现它一直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是很明亮，却有种令人安心给人温暖的力量。而谢老板求来那些护身符和玉佛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第三天早上，老板终于又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十来岁有些秃顶的矮胖男子，张金贵在旁边猜测他会不会是老板说过的那个外省的大师，于是我偷偷地集中精神打开天眼对他望了一下，没想到他却马上看了我一眼，径直对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糟糕了！
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位就是孙小友吧？”他走到我面前，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果然和我那个侄女说得完全一样。”
吕小玲？她会和别人说起我？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却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道：“看到你行动如常我就放心了，这次还得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的眼泪当时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我说大师，你眼瞎了吗？我双手的十个手指头明明都包得像粽子一样，这几天干什么都很不方便，你说我行动如常？
“那孙阳你就多出点力吧！”谢老板说道。“曹大师的事情我以前也听过，有他在，一切肯定都没问题的！”
“谢老板你过奖了。”被称为曹大师的男人笑了笑，显然对于这样露骨的马屁并不受用。“麻烦你们帮我把箱子都拿下来，放到我的房间去，我先和孙小友聊聊。”


27.第27章 第廿 两术

被称为曹大师的中年矮胖男子拉着我到了距离项目部不远的河边，笑眯眯地看着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让我浑身发毛。
这家伙，不会是取向有问题吧？
“孙小友，大致情况我之前已经听吕楼说过了，不知道这几天情况如何？”他终于收起了那副猥琐的样子，开始问正事了。
但孙小友这个称呼还是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大师你还是叫我孙阳好了。”我把这几天工地上的情况简单给他说了说，又和他说了那天和谢老板一起去找张老根的事情，最后把从保安和许有德那里听来的故事都告诉了他。
“原来还有这种过往……出人意料，真是出人意料啊！”曹大师的眉毛挑动了一下。“这么说，这件事情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张老根，但从那天之后就一直都没有人见过他？”
我摇了摇头。
曹大师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是准备拜访一下这位前辈高人的，也罢，稍事休息一下，我们上山看看吧。”
上山……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种魔咒，但又推脱不过去。
对于妖魔鬼怪这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因为它们过于虚无缥缈，又没有应对的办法，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很难让人生出仇恨之心来。
因为根本就没有办法报仇啊！
好吧，也许我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普通人了，但仅仅是能够看到它们，对于我来说只是雪上加霜而已。
也许更糟糕了。
如果说第一次吕大师找人带路上山时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浪漫主义的色彩，希望自己能够如同电影中的主角那样大发神威把怪物干掉。那经历了那次近乎全灭的陷阱，亲眼目睹了牛五脑袋在我面前爆掉的恐怖景象之后，那为数不多的勇气和梦想早已经彻底熄灭了。
现在我所想的，只是怎么远离这样的事情。
“大师，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非要再去惊动它们呢？大家各干各的，和平共处不是很好吗？”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毫无说服力地说道。
“自古人妖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辈修道之人，岂能有这样的苟且之念？”曹大师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正色看着我说道。“照你所说，这地方的妖物作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和它们和平共处，它们却未必愿意和你相安无事。修道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更多人死于非命？你又于心何忍？”
我没有想到猥琐男竟然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强烈的突兀感竟然让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刚刚入道，道心不稳情有可原，不过在小玲那丫头面前，可千万别再流露出这样的想法了。”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丫头最是嫉恶如仇，听到你这么说，不用大耳刮子扇你才怪！”
我很想告诉他我和那个假小子吕小玲没什么关系，但他却已经转身走了。
而且我什么时候入道了？
曹大师带了四个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各样的符咒、瓷瓶、法器，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在项目部门口设坛做法，烧了四五种符，又给了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一个木制的护身符，让他们贴身带着。
“大师，那我求的这个？”谢老板不由得问道。
“要是求心安的话，戴着也没有关系，不过真没什么用就是了。”曹大师答道。
谢老板的脸色再一次难看了起来，不过我们汉人的一个显著风格就是什么事情都宁可信其有，什么神什么佛什么菩萨都拜一拜，礼多人不怪。所以他们还是没有动原来那个花钱请来的符，而是把几个东西都挂在了一起。
“我们上山吧！”曹大师说道。
第一站是二标段，曹大师准备去那边也设坛做法，给留守在山上的人一点保障，顺便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曹大师，你怎么不穿道袍呢？”他路上拿着罗盘一边走一边看，走得很慢，这倒是让我感觉没那么累了，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起来。
“我一开始学的是风水堪舆之术，后来才误打误撞学了点阴阳术和奇术，不算是天师，只能说是阴阳先生。”曹大师却一点儿也不介意，一边看罗盘和周边的山形地势一边对我说道。“吕楼其实也是野路子，只不过多学了些道术，便以天师道传人自居。不过你可别在他面前这么说，要说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他的性格其实有点跳脱，不过比起吕大师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虽然可信度上差了很多，但却让人感觉比较好相处。
“大师你在看什么？”
“吕楼之前和我说了他的一个想法，你们挖开的那个地方和后来被袭击的地方都建了几乎相同的坟，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布下的局？听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现在也比较倾向于这种看法。”曹大师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着。“古代人入葬时比现代人更加讲求风水，但普天之下的龙脉就只有那么多，天地之间的元气运势又不时发生变化，想要找一个百年、乃至千年都能福泽后代的吉穴委实不易。于是便有些堪舆师入了歧途，以邪法强夺天地造化，在山川之间布下阵法，并且在其中镇压一些妖祟邪物，以此来获得上风上水。”
“你们这次所遇到的情况，很可能就是这样的邪阵。”他突然有些严肃地说道。
“那要怎么办？”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我听得似懂非懂，但多多少少也能从他的话和语气里感觉到，这东西可没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曹大师却两手一摊答道。
我差点没一脚踏空从山坡上摔下去。
“自古以来，堪舆之术和阴阳道术就呈现出交替之势，乱世多见邪祟，人们流离失所，堪舆术便会衰微，而阴阳道术便会兴盛。而盛世妖物多半隐匿，阴阳道术便会式微，堪舆术又大行其道。所以历史上，汉唐宋明各朝前期，多出堪舆风水大师，而各朝衰亡或是异族入侵之时，便有大量阴阳术士活跃于世。”说到这里时，他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明末至有清一朝，民不聊生，妖邪遍地，后来又是八国犯境，军阀混战，日寇入侵，风水堪舆之术连续衰微了几百年，再加上我朝几十年前的那场运动……不论是堪舆风水术还是阴阳道术，都受了重创啊！老实说，虽说现在渐入盛世，风水堪舆之术又有兴盛之势，但从汉代以来传承下来的几大流派大多都已经断了传承，包括我自己在内，现在大部分堪舆师都是借着一点奇遇和多年的摸索渐渐找回了一些前人留下的东西。可要说强夺天地造化，借凶煞逆天改命的邪阵，我也只是在这些年陆陆续续收集到的古籍当中看到过描述，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怎么破局，还得看清楚了才能知道。”


28.第28章 第廿 铜钱剑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照他这个意思，完全就是临阵磨刀，考前翻书？
“你也不必太担心，按照你说的那几个故事，这东西要间隔很长时间才会出动一次。虽然这么说对死者有点不敬，但他们的身死应该给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只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这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曹大师信心十足的说道。
但我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按照他的说法，几十年前那场灭道灭佛的运动让道法传承受到了重创，他和吕大师都是野路子出身？
那如果许有德说的故事是真的，五十年前阴阳道术可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那时候死了不少人才让这个东西安稳了一段时间，现在就凭我们两个？一个野路子，一个除了开天眼之外什么都不懂，这不是找死吗？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明显，曹大师马上就看了出来。
“不要担心。”曹大师说道。“我入这个行当也有快十年了，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局，但凶煞厉鬼也见过不少了，压箱底的宝贝总是有的！”
他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看。
那是用红色钢绳串联起来的一串铜钱，密密麻麻应该有上百个，我看了一下，似乎所有铜钱上的字都是“开元通宝”。
“这是铜钱剑。”曹大师介绍道。“我好不容易才凑齐这一百零八枚品相极好的武德开元。”
“武德开元？”我被他给搞糊涂了，开元通宝，不就是开元年间的铜钱吗？
“这些钱可是大有讲究！”曹大师显然是个话篓子，见我懵懂的样子，好为人师的性子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这‘开元’可不是年号，而是开辟******的意思。开元通宝从初唐高祖李渊武德四年开铸，一直到五代和宋朝都还在铸造，直到宋太祖开宝八年官方才停止铸造开元通宝，改铸宋元通宝。不过因为开元通宝意义非凡，又有驱邪旺财的效用，历朝历代都还一直有人私铸开元通宝厌胜用。我这一百零八枚真品武德开元，可是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陆陆续续积攒起来的。”
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大致上搞清楚了曹大师的意思。
民间一直有铜钱能够挡煞驱邪旺财返防小人的说法，大概是因为觉得铜钱在许多年的流通过程中，聚集了大量的阳气，又可以借助朝代的气运。
我知道有些司机喜欢在车上绑五帝钱，但曹大师对于所谓的五帝钱却大放厥词。
“就满清那五个狗屁皇帝，还国运昌盛？我呸！”他摇着头说道。“真正的五帝钱，乃是汉武帝时的三官五铢，汉光武帝时的建武五铢，唐高祖唐太宗时的武德开元，宋太祖时的宋元通宝和明太祖时的洪武通宝，这几位帝王都是一个时代的开创者，各自的王朝也都在上升期内，这才说得上是国运昌盛。而这五帝，虽说汉武帝的成色差了一点，但也是开拓西域的一代雄主，比起满清那个五个鞑子皇帝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但大五帝钱虽然也不少，但赝品多，品相好的也少，想要收集一套好的也不容易，这才有人拿清五帝钱出来敷衍。”曹大师侃侃而谈。“其实论起驱邪，洪武元年南京宝源局铸造的当十钱效果最好。洪武大帝乃是汉族的一代雄主，驱逐元虏，恢复了大好河山，他杀性又重，最恨贪官污吏，被他剥皮充草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我这把剑主要是用来化煞挡灾，开光设坛，所以还是武德开元这种包罗万象，恢宏大气，奋发进取的钱币更为适用。”
一路侃侃而谈，他倒也没有耽误一路看罗盘，只是在路过那个被我们炸开，并且引发了所有事端的古墓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帮他们设了坛做了法，再来慢慢地看吧。”
留在二标段负责看东西的三个人早就从电话里知道我们要上来，该做的事情也没有做，就一直眼巴巴地等着我们，等到曹大师花一个多小时开坛做法，又指挥他们把住的屋子里的东西搬来搬去说是调整好风水布了一个驱邪挡煞的风水局，他们的精神突然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这个符贴身戴着，千万别摘下来，也别弄坏了。”曹大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木符，他们千恩万谢地拿过来就戴上了。
“这几天你们在山上看到那个张老根了吗？”我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几乎每天都在问，但都没有令人满意的答案，没想到这时候其中一个人却犹豫了一下。
“之前我去上厕所，远远地看到对面那座山的山梁上有个人，看着有点像，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在什么地方？”曹大师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他带我们去了厕所那边，远远地指了一下对面的梁子：“就在那棵松树旁边，往背面去了。”
“大概是多久以前？”
“大概两个小时了吧？”
“我们走！”曹大师马上对我说道。
曹大师一马当先，也不找路了，直接沿着山坡抓着野草就斜着一路往下走。
这下可苦了我了。
双手还在包扎着，我也不敢过份用力，一路几乎是一边摔一边走，还没走到一半，衣服上就破了好几个洞，摔得灰头土脸。
“孙小友，你真是该学点功夫了，不然以后你怎么办？”曹大师幸灾乐祸地回头说道。“我那侄女可是从小就开始练武了，等闲四五个大汉不在话下。”
我就纳闷了，虽说我对吕小玲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但她对我这个道术方面的菜鸟显然是一点儿也不感冒，为什么在曹大师的眼里，我们好像已经是一对了？
“大师，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跟她是真的没什么事啊！”我于是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曹大师毫无大师风范地挤眉弄眼道，半点明白的迹象都没有。
一路跌跌撞撞，但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下到沟底，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其实我们在山坡上的时候距离那个位置可能还不到一里路远，但真要走过去，至少得上山下山走出五六倍的距离来。
我们是沿着一条斜线向工人指出的他消失的方向走的，这时候已经越过了那条山梁的位置，对面又是一座没有尽头的大山，在我们触眼所及的地方，山坡上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和灌木，什么人都没有。


29.第29章 第廿 第三个

“我们上去？”我气喘嘘嘘的问道。
其实我半点都不想上去，对面的山看着比这边的还要高、还要陡，即使是我手上没事的时候上去也要费一番周折，现在这个样子，两个小时也未必能爬到那个地方。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带的水也被我喝光了，在那种没有半点遮荫的山坡上，我觉得我一定会被晒晕过去。
“不上去看看，你能安心吗？”曹大师却问道。
“你慢慢来，我先上去好了。”他对我说道。
眼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行远，我有点窝火，但却找不到理由。
不知道谢老板给他们多少钱来做这个事情，但我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并不完全是钱。
真正为钱所来的应该是第一天来过，一看势头不妙转身就走的那个“大师”，吕大师和曹大师他们，这样做有着别样的理由。
“人妖不两立。”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怪怪的，而且也很可笑，但就像刚才曹大师问的那句“你能安心吗？”，太过于平淡，但却又沉重到让人无法反驳。
“死就死吧！”我一咬牙，也不管手了，拉着灌木和杂草丛跟着他往山上爬去。
他们每一个的身家应该都比我这个一无所有，一无所长的懵懂小子高得太多，既然他们都不怕死，不怕苦，那我还能说什么？
这种爬山可不是周末到郊外旅游那种沿着林间走道或是山间石阶边走边玩散心的爬法，我们走的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路。缓一点的地方还勉强可以走，但很多地方只能绕一个大圈子，或者是咬牙抓着灌木往山爬。
荆棘，虫蚁，高温、疲累和干渴，这些东西让我渐渐不再有精力去思考那些关于怪物或者是值不值的问题，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看着曹大师的背影，沿着他走过的地方往上走。
比较难走的地方他会停下来等我，然后用一根尼龙绳把我拉上去，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走在我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只能看到草丛中露出的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终于爬到了那棵松树的位置。
很难形容，浑身都累得不想再动弹一下，但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那些路，心里突然有种很自豪的感觉。
也许那些登山运动员所追求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二标段的房子就在对面的山坡上，虽然没有看到那三个工人，但我还是忍不住对着那边挥了挥手。
曹大师微笑着在一旁看着我，他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看到我一脸渴求的看着他，他从包里又拿出了另外一瓶。
“省着点喝，喝完就没有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按理来说应该是我这样的年轻人承担更多的负重，并且一路照顾他，但结果却是他背的东西比我多，还分水给我。
“别一口咽下去，喝一小口，含在嘴里过一会再慢慢的咽下去。”他继续指点着我。
这样喝当然没有咕噜咕噜大口猛灌畅快，但喝了几口之后，我发现解渴的效果却比之前我那种喝法要好得多。
“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曹大师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开始在附近寻找有人停留过的痕迹，没过多久，曹大师就在附近找到了已经被杂草掩盖的小路。
我们仅仅是能够凭借上面微弱的被人踩过的痕迹和一些枝条断裂的痕迹才能辨认出这条路来。
“张老根他抽旱烟吗？”曹大师问道。
路边的一块石头附近，有一小队烟灰，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被人抖落出来的。
“应该抽的。”我回想起在他那间小屋里看到过的烟叶。
“那我们走！”曹大师说道。
沿着山坡又走了大概三四里，我们到了一个稍微平缓一些的山凹里，这里已经到了岔河的上游，距离我们的施工区域已经很远，距离河尾村就更远了。
风到这里像是凝固了，热得让人烦躁，山脚下的一条岔河的支流里，河水哗哗的响着，但周围却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昆虫的叫声在这里突然就消失了。
“曹大师……”我低声地叫道。
周围开始有一些微弱的灰黑色邪气，我没有办法分辨它们是什么时候的，但看浓郁程度，应该不会超过一天以前。
“不要慌。”曹大师把他的铜钱剑拿在手里，顺手又递给我一面八卦镜。“跟着我，别走散了。”
我们慢慢地沿着那条几乎看不出来的小路往前走，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我感到自己手上包扎着伤口的纱布有点湿了，那种闷热的感觉，就像是把你放在火炉上烤着。
“他在这里停留过。”曹大师的脚步停了下来。
旁边的一块平地上，插着几柱已经烧完的香，还有一些纸灰，插香的地方再往前一点儿，有些很可疑的污迹，曹大师用手轻轻沾了一点，小心地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应该是鸡血。”他一边小心地四处观察着，一边告诉我。
周围有一些被风吹散的鸡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臭气味，我突然有种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我的感觉。
脚印向着前方去了，我看得出曹大师有些犹豫，像是在考虑是该在这里勘察一番，还是继续追上去。
“牛五曾经看到过他在山里设坛杀鸡。”我告诉曹大师。
“我们继续走。”他于是下了决心。
现在解决问题的关键都在这个神秘的张老根身上，找到了他，至少意味着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
对于他我倒不是非常担心，如果他真的是那种使鬼害人的巫师，在工地强征去他那些田地的时候他早就应该下手了。邪物用张民祥把我和吕小玲引去的时候，应该也是他一路护送着我们平安回到了项目部。
更不要说，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和吕大师、吕小玲早就已经成了那些尸虫的口中之物。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我突然觉得，他未必是这些东西的主人，反倒更像是守着它们不让它们随意害人的守卫者。
“也许吧。”曹大师点点头说道。“但只有找到了他，一切谜团才能真正解开。”
我们继续往前，那种邪气渐渐淡了，这让我忍不住回头看看邪气最浓的地方。
“曹大师……”我愣了一下，轻轻地叫了一声。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才看到，在山凹里面有一个近似于半圆形的小山包，但靠近我们来的那个方向都被山上滑下来的泥土给掩埋了，只有不到四分之一还露在外面。
如果每个这样的山包就是一个有问题的古墓的话，那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30.第30章 平安符

曹大师带着我继续向前走，两个小时以后，我们看到了第四个古墓。
依旧是被厚厚的泥土所堆积，什么都看不出来，在山包前面不远的地方，同样是插着几根已经烧完的香，散落着纸灰、鸡毛。
天色已经开始变黑，我们俩不得不加快了脚步，但线索却在一条布满乱石的冲沟断了。
石头上看不出有人走过的痕迹，但对面已经没有了小路，曹大师向上向下分别走了一段，想看看能不能像之前那样找到有人走过的痕迹，但却没有结果。
我们只能开始下山。
“曹大师，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局？”下山比上山更难，但那是在要保证不摔的前提下，我这一身反正也没得救了，干脆很多地方直接贴着地往下溜，倒是轻松了不少。
“看不出来，明天先到你们挖开的那个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你觉得一共会有几个呢？”我再一次问道。
曹大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下到有路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但我已经完全认不出自己身在什么地方，曹大师拿出罗盘分辨了一下位置，带着我往下走，但直到五十分钟之后我们才遇到了第一辆车子。
一辆很旧的农用车。
“你们去哪儿？”司机很热心地在我们旁边把车子停了下来。
“河尾村，大哥你知道吗？”我很高兴地问道。
“河尾？”司机却很惊奇地说道。“河尾村在山背后啊！你们怎么过来的？”
曹大师这时候已经把罗盘这些东西收了起来，我回头看了看他，说道：“我们是黑河子电站的，沿着山看线路走向，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黑河子电站？你们那儿不是……”司机大哥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说道。“你们这是迷路了吧？太远了，我去不到。我把你们送到前面岔路口，你们让工地的车来接你们吧。”
我费力地把手机掏出来拨号，司机大哥很惊奇地看着我，应该是在想，我是怎么把手弄成这样的。
“大哥，该让他们到什么地方来接我们？”
“就说到十八弯路口，他们应该知道。”
我的手抖了一下。
“十八弯？”
“对啊！”司机大哥答道，表情很无辜，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上了车，农用车慢腾腾地往前走，时速大概只有不到四十公里。
和谢老板通完电话，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大哥，我听人说十八弯这个地方出过好多事？”
“你说的是前年那个大事故？”司机大哥却很无所谓的说道。“山区的公路上哪有不出事的？车子不好又开得快，当然容易出事故。十八弯这条路建成十几年了，也就出过三四次事故。”
他的答案让我有些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他会像那个保安一样说出一大堆故事来。
“大哥你是本地人？”
“我是发明村的，就在前面几公里远。”
我和他聊了一会儿，让我惊讶的是，曹大师这个话篓子竟然没有和我们聊，而是在闭目养神。
“你们那儿是不是出事了？”司机大哥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听说了？”
这种事情向来都会流传得很快，只是不知道会流传成什么样子？
“听说死了十几个人，连省城来的法师都死了好几个，是不是真的？”
我彻底无语了。
“没那么夸张。”谢老板专门和我们打过招呼，定论没有出来之前，不准在外面乱说，但他问的这么离谱，我实在是忍不下去。“工地上死了四个人，其他的在医院，已经没事了。”
“都说是撞邪了，是不是真的？”司机大哥很兴奋地问道。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这个平安符很别致，是什么地方求来的？”曹大师突然说道。
我抬起头，看到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看上去很眼熟。
“别人都以为是装饰，你怎么知道是平安符？”司机大哥却有些诧异。“买车的时候我妈帮我求的，已经挂了快八年了。”
“我能看看吗？”曹大师问道。
司机大哥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曹大师小心地把它托在手心里，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
我坐在他们俩中间，曹大师的手把平安符托起来，正好在我面前，我集中注意力打开天眼，发现它上面有一层很微弱的白光。
更让我吃惊的是，它的样式和上面雕刻的的怪物都和我在张老根的小屋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很有意思，是什么地方求来的？这附近有灵验的庙？”曹大师不经意地问道。
“老人的事情，她让挂就挂着了呗。”司机大哥说道。“附近没什么庙，只是有几个法师，不过要老年人才知道了。”
他在一个路口把我们放了下来，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对面的山上，随着山势蜿蜒盘旋的山路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曹大师！”我把手机拿出来翻照片给他看，分辨率当然没办法和照相机比，但大概能够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是同一个东西吗？”
张老根家里的木雕显然年代要久得多，但我觉得那上面雕的应该是同一种怪物。
“很有可能。”曹大师没有马上下定论，而是反复地看着那几张照片。
“这雕得是什么？”
“我不知道。”曹大师摇了摇头。“一般的瑞物无非就是龙、凤凰、麒麟、雄狮、蝙蝠之类的，这样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
之前的那个木雕年代太久看不清楚，但车上的这个就不同了。
刀法很简单，但能够清楚地看出雕出的这个东西四翼六足，有一个像狗一样的头。
“回去以后你带我去再看看，我拍点照片发去给几个老朋友看看，他们也许能查出点什么来。”
我们两人正说话间，脚下有车子的声音响起来，随后谢老板的那辆越野车从下面的盘山路开了上来。
“你们怎么走到这儿了？”司机下来帮我们打开门，我这时候才感觉到又饿又渴，好在他车上常年备有糕点和矿泉水，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你来的时候经过十八弯了？”我大大的喝了一口水之后问道。
“就是上来的这条路。”司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我们休息一下再下山吧。”


31.第31章 第卅 勘查

走出去之后才知道司机为什么脸色不好看，这条路并不是政府出钱修的泊油路，而是乡里的土路，凹凸不平。
最窄的地方大概只是稍稍比车体宽一点点，刚刚够一辆农用车过。
路的一边是陡峭的山壁，而另外一边就是深渊。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十几个回头弯里，至少有两三个是一次转不过来的，必须停下来打个倒档之后才能转得过去。
白天还好一点，如果是晚上，技术差一点或者是稍稍不小心一些，车速再快一点，车子绝对要冲下山去。
司机小心翼翼地把车速控制在三十公里以下，仅仅是这个坡，我们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路是谁修的？”我忍不住抱怨道。
但曹大师却一直在掐算着什么。
到项目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谢老板专门等着我们吃饭。
他急切的目光几乎谁都看得出来，但曹大师的答案却注定让他失望了。
“这里的事情很复杂，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弄不清楚它的跟脚。谢老板，人命关天，你还是做长期停工的准备吧。”
谢老板心情变得很糟糕，但也没有办法，好在经过几天都没有再出什么事情，小工头和工人们也都不那么害怕了。
第二天一早，曹大师又带着我上了山，去看最初被我们挖开的那个墓。
炸药炸开的痕迹和当初里面三口棺材留下的印记都还在，甚至于当时工人们把裹着尸体的棉絮拖出来的时候放的位置也都还能看得出来。那些尸液似乎已经渗进石头里变成了永久的印记。如果不是现在我能够打开天眼确定周围没什么不妥，我还真没有勇气和曹大师一起从缝隙里钻到那个墓穴里去。
“什么都没有。”曹大师看到这样的情况似乎很吃惊，也有些疑惑。“这不是墓。”随后他这样说道。
曹大师告诉我，一般墓葬，尤其是合葬中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装饰物或者是陪葬物，考古专家多半就是凭借这些东西来判断墓主人的身份，生活年代等等信息。
但这个古墓却“干净”的让人有些束手无策。
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没有陪葬物，没有任何器具和物件，甚至连一点装饰或者是雕刻都没有，什么判断都做不出来。
但只是从厚厚的三合土以及外面的土层，根本没有办法得出什么结论来。
“你还记得棺材和尸体放在这里面的样子吗？”曹大师一再的问我细节，但当时我因为害怕根本就没有仔细往里面看，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要问高耀、张民祥他们，他们当时打着手电看过里面。”我只能这样答道。
“吕楼说当时从尸体中找出几块玉珏？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这我还是无法回答，只记得当时老万把它擦干净之后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很绿，但他马上就藏到了自己身上。
至于后来在其他两口棺材里找到的玉，根本就没有人看到，也不知道是被谁拿了。
“玉也是有很多用途的。”曹大师很遗憾地说道。“一般的用途当然是怯邪避凶，养生安魂，但也有些玉是用来封禁冤孽，镇压鬼祟的。如果你们找到的是这种玉，那就有大讲究了。”
他拿出相机在墓穴里拍了很多照片，又在外面拍了好几张，尤其是那些土层。
“也许地质专家能凭借土层判断年代。”他对我这样说道。
随后从地上捡了几块三合土的碎块用小塑料袋装起来放进了包里。
随后我又带他去了张老根的小屋。
还是我们上次去的样子，谢老板的礼物和字条还放在桌上，丝毫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我把那个木雕只给他看，他仔细地研究了之后，反复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随后是细致的检查。
曹大师比我要认真得多，当然也是他胆子更大的缘故，他找到了几张写满了古怪文字的黄纸，还有一些自制的松香。
“这也许就是他烧的东西。”曹大师说道。
在我看来黄纸上的古怪图案毫无意义，但曹大师却认真地把它们拍了下来。
“这是秘语。”他告诉我。“其实道家的符咒和口诀也是秘语的一种，古人认为通过这些文字就能够与鬼神精怪沟通，并且让它们为自己所用。现在流传下来的已经不多了，按照吕楼的说法，这个老人很可能掌握着一些能够与巨虫和那个墓中的邪祟沟通的秘语。”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救下我们命时念出的那些古怪的字眼，可惜的是，我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我们走？”看看他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我于是站了起来。
“你发现没有？”曹大师突然问道。
“什么？”
“这个房子虽然四处透风，却一点虫子老鼠活动的迹象都看不到？”
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我们在山上的工棚总是很容易看到蜘蛛、蚂蚁、飞蛾之类的昆虫，但张老根的这个小屋，虽然简陋，却丝毫看不出有这些东西活动的痕迹。
“他选的这个地方风水很好。”曹大师站在屋子外面四处打量着。“这个张老根，真不是普通人！”
第三天我们俩再一次沿着之前走过的路去找张老根的踪迹，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新的痕迹，甚至连之前的那些东西也都被风吹走了，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香棍。
我打开天眼，邪气在这两个山包聚而不散，但却并不强烈，很难说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张老根把它们封在了里面？还是它们本来就是这种样子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们破坏了它们栖身的地方才引来了它们的报复？
我们不敢过份在这附近活动，曹大师只是用罗盘看了看方位磁场，又拍了很多照把周边的形势记录下来，然后便下了山。
然后我们去了遭到袭击的那个地方。
白天时站在那里依然可以感觉的阴气森森，这里邪气已经彻底消散了，但发生过的事情仍然让我心有余悸。
“真的很凶险。”曹大师说道。
白天时能够看到山上大约两百米高的地方有一块裸露在外的新土，那天晚上落下来砸在我们头上的那些石头应该就是从那里被任下来的。
“没死算你们命大了。”曹大师说道。
他照例是四处检查，拍照，但因为我说这里没有邪气，他额外多呆了一会儿。
“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也许只能把这里打开。”他最后这样说道，同时在地图上把这个地方用红色标记了出来。


32.第32章 第卅 会议

谢老板已经变得很急躁了，吃过晚饭之后，他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详细地问我这几天跟着曹大师上山干了些什么。
“就只是到处看看，拍了些照片？”他的表情像是要咬人了，让我心里发毛。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说：“曹大师说这个地方有可能是古人布的一个风水邪阵，不搞清楚来龙去脉贸然动手，很可能会引来更严重的问题。”
“更严重的问题？现在还它玛不严重吗？”谢老板急躁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孙阳，你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应该清楚我的为人。”他突然停下来对我说道。“你知道我不会亏待真心帮我的人对吧？”
我只能用力的点点头。
“你找个机会跟大师说说，这个事情还是得尽快处理掉。这不是我们动不动手的问题，而是业主那边已经开始在催了。这个电站是市属的重点县级电源点，在省里面是挂了号的。现在事情已经定性了，他们四个是意外溺水死亡，不是安全事故，而是意外事故。”他看上很烦躁。“业主现在一天三四个电话问我到底还干不干，不干就要告我们违约，换人来施工了。”
“意外溺水死亡？”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边，真是让我没有想到。“谢老板，你没有和指挥长说具体的事情经过吗？”
“说了！怎么可能没说！”谢老板不断地摇着头。“这么几天都没再出事，他们觉得危险应该是过去了，所以又急着催我们开工。”
“就算我们愿意开工，有工人愿意来吗？”我还是没有办法理解。
“他们让我到外地去招人，不和县里的人接触，不让他们知道发生过什么，直接拉到工地来。”谢老板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种做法在我看来和谋财害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老板……”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谢老板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在这个工程里已经贴进去那么多东西，不可能吃官司走人的。”他对我说道。“你侧面把这个事情说说，让大师加快点速度。”
第四天曹大师要去看看之前的水池，泉水依然清澈，但有人死在这里，再也没有人敢喝这里面水了，就任它哗哗地流着。好在这段时间山上和项目部里都没有多少人，可以到其他泉眼去背水。
但如果工程真的复工，不用这里的水，山里没有条件满足几百号工人的饮水问题。
“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曹大师问道。
我打开天眼，破开的水池里只是微微地有一些淡淡的灰雾聚在那里。
“是死者的魂魄。”曹大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超度他们吧。”
我帮着他在附近设置香案法坛，这时候，谢老板的车子从项目部开了上来。
“孙阳！”他把车子停在旁边走了下来。“曹大师。”
“出什么事了？”
“刚刚来了通知，让我到乡上去开会，讨论工程后续施工的问题。”
“以前都是在项目部开啊？”我忍不住问道。
“这帮****的！连黑河子的范围都不敢进，还催着我们复工！”谢老板狠狠地咬着牙说道。
“谢老板，你可一定要顶住压力。”曹大师急忙说道。“现在情况未清，继续施工很可能导致更惨重的后果，这可不是你赚多少钱能够弥补的！孙阳对我说过张老根的那个故事，如果是真的，你准备拿多少条命来填？”
“曹大师，你说的我都懂！但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我怎么办？”谢老板说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开会？”
“也好。”曹大师考虑了片刻之后说道。
他匆匆完成了法事，我们几个一起把东西收上车，然后到了乡里。
乡政府的大院里停了不少好车，有几辆我认识，之前项目部开会经常去的，是县电力公司老总的车子。
谢老板和曹大师开会去了，我这样的小虾米自然是只能在外面等结果。
一帮司机聚在一起聊天，我也慢慢地踱了过去。
“这次的事情还真是邪门了。”一名戴眼镜的司机小声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难道那些黑河子的传说都是真的？”
“屁！”一名光头司机不屑地说道。“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听过那些事情，都是有人故意散布的！”
“故意散布？”
“还不是嫌赔偿款不够？”光头得意地说道。“这次的事情就是他们借机生事，想把工程搅黄了。其实嘛，屁事没有！不就是几个人下河摸鱼淹死了？”
我真的很想上去对着他的鼻子一拳，但看看他满脸横肉的样子，又看看自己还包扎着的手，最后还是忍了。
“我听说是他们吃了有毒的菌子集体中毒，出现了幻觉，几个中毒严重的当时就死了，老板怕担责任，故意散布谣言说是闹鬼。”另外一个人说道。
“那倒是也有可能。”大家看起来都比较接受这种说法。
“那你们怎么不和往常一样到项目部去开会呢？”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不信这些的话，为什么要在距离项目部三十公里的地方开会？难道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
“小子，你是干什么的？”光头恶狠狠地问道。
旁边电力公司的司机低声对他说了两句，他鄙夷地看了我几眼，撇开我继续聊他们的了。
“要是你们不怕，那开完了会跟我们到工地上去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出事的地方？”我继续说道。
之前聊得火热的几个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各自散开抽烟去了。
“小孙，都是领导的驾驶员，你干嘛要惹他们？”一名电力公司的司机过来说我。
“事情是我亲身经历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那些话我听不下去。”我大声地说道。
话音刚落，我身边的人突然一下子就少了，剩下那个电力公司的司机也尴尬的点点头，快步走开了。
会议室里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工程不能按期完工，谁来负责？你吗？你一个江湖骗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开会？出去！”
“如果又有人死了，谁来负责？你吗？”曹大师的声音平静地说道。“说话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良心，要是你们觉得没事了，请到项目部去住几天，你们敢吗？”
会议室里突然就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之前那个声音才说道：“笑话！真是笑话！”
“谁说没事了可以复工，就请谁和工人们去同生共死，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没有话说。”曹大师继续说道。
“谢老板，这是你带来的人？怎么说话的？”另外有人说道。
谢老板在里面赔礼道歉，曹大师打开门走了出来。
“曹大师？”我迎了上去。
曹大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


33.第33章 第卅 酒话

谢老板没有想到曹大师会直接这么拉下脸来和县领导这么说话，这让他很被动。
但这带来的唯一好处是，会上领导们同意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来“妥善处理死者和伤者的相关事宜”。
也许他们就像那些司机一样，并不真的相信工地上撞了邪遇了鬼，但他们却又害怕这都是真的。
至少从刑侦大队反馈回去的信息，这个事情并不像他们以往处理过的那些事情那样完全是迷信。而曾经被上了身的监理公司总监也从侧面表达了意见，建议领导们对这个事情慎重处理，区别对待。
领导们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中饭也没有吃就直接走了，只留下了业主项目部的几个领导，总监、设总和我们几个。
“曹大师，委屈你了。”谢老板过来说道。“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曹大师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我和总监、设总打了招呼，顺便问起高耀、张民祥和邓程的情况。
“高耀没事，不过精神有点不好，反应很慢，医生说他可能有脑损伤，要观察一段时间。”设总说道。
这是出事之后他第一次下来。
“张民祥和邓程在县里休息，主要是手的问题。”总监说道。
他的手也和我一样包着，我们俩对视着苦笑了一下。
他之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但现在，他的信念显然彻底动摇了。
指挥长是县电力公司的老总兼任，他早就和县领导一起走了，留下来的是县电力公司的总工，生技部主任和安全生产部主任，他们都在黑河子电站的业主项目部里兼职，总工是常务副指挥长，生技部主任是项目技术负责人，安全生产部主任是项目安全负责人，而平时和我们接触最多的刘工只是生技部的一个专责。
“老谢，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领导的意见你也听得很清楚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得把事情给我处理好了！”总工过来说道。“大不了方量上我给你放松一点儿，正好张总监和江老总都在，我们把这个事情今天就敲定了。”
谢老板一脸的苦涩，却没有办法说不。
这也是业主项目部惯用的手段，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什么费用时几乎都是这么说，但真的多签了方量，拿去审计的时候审计可不管这些，与图纸不符的，统统先砍掉工程结算之后再慢慢算。
能不能拿得到，谁知道？
“这段时间我们就不下来了，你们要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他继续振振有词地说道。“只要把事情解决了，不要再出问题，你们怎么做我都支持。”
设总和总监乘机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准备撤人把事情都丢给我们施工单位。
“曹大师是吧？一切就拜托了！”总工最后过来和曹大师握了握手，客套了一下，然后便匆匆地走了。
他们一走，设总和总监马上也就跟着动身了，刚才还慢慢的乡政府大院里突然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走不掉的乡干部招呼着我们一起去吃饭。
胡乱喝了几口酒，曹大师便问道：“李乡长，吴主任，你们都是本地人吧？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能不能给我们说说，黑河子这个地方到底都有些什么传说？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两人对望了一下，显然是在犹豫。
过了一会儿，吴主任便清了清嗓子，道：“谢总，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老哥哥我在你这里老实说也拿了不少好处。今天老哥哥我就说点酒话，你们在酒桌上听听就过了，过了今晚，我绝不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话。”
高宗科的事故是真事，当时车上一共有十四个人，因为是晚上，第二天救援才到，人已经全部死了。当时也确实有四个人的尸体不见了，但后来县警察局下来的专家判断，应该是被野狗或者是狼叼走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扶贫办的事情也是真事，据同车的人说，两人一起下车去解手，很久都没有回来，当时就把他们给急坏了，但车上照明设备不够，临时又打电话到乡上找救援，当时乡上组织了几百人在那附近找他们，最后也没有找到。这在那一年是个悬案，最后只能按照失踪处理。
“其实我们这个地方自己的车子都会去求一个平安符挂着，多半就不会有事。”吴主任也是喝了酒，说话也就不关门了。“老人们都说山里有东西，每年都需要祭品才会安安生生的，所以大家都不往外说。我们这个地方本来山就陡，一年出一两次事情算是正常的，一年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我感觉谢老板握着杯子的手突然绷紧了，像是要给他一拳，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果没有交通事故呢？”
“乡里有十几个采石场，有小矿场，用的都是外地人。每年都有外地来修路架桥，修电力线路修通讯塔的，有外地来探险徒步挖山货收山珍的，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不出？今年出的那个事情不就是来收土鸡的？”吴主任的话确实很让人生气，但我们都憋着气听他继续说。“其实我统计过，我们这里发生事故的几率和外乡差不多，只是我们这个地方每年都有一起事故是找不到尸首的，这一点比较邪。”
“你们就没有想过彻底解决？”
“老祖宗就留下了的事情，我们怎么解决？拿什么解决？”吴主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也是真对不住你们，但没有办法，这种事情谁会相信？再说了，如果不死外地人，就得死本地人，我们也真的是没办法。”
“早个几十年，交通不便进来的人少，黑河子下游的那几个村子每年还要故意请一些外地人来做工，或者是请货郎带货进山，甚至是请土匪动手绑人……”李乡长摇着头说道。“生在这个地方，也是没有办法。”
他们的这种逻辑我简直无法接受，如果不是还要听他们解释，我真想摔了杯子走人。
“你们求的平安符都是这种吗？”曹大师把自己数码相机上的照片翻出来给他们看，两人都点了点头。
“都是找什么人求的？”谢老板急忙问道。
“这些事情都是老一辈的在操办，我们还真不知道。”


34.第34章 第卅 返回远山

“那五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呢？”曹大师问道。
吴主任和李乡长都愣了一下。
“什么事？”他们反问道。
“许有德你们应该认识？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是关于五十年前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吴主任摇了摇头。
酒足饭饱，照例是谢老板买了单，乡上的两位领导就拍拍屁股走了。
“人面兽心，都不是什么好鸟！”谢老板恨恨地说道。这些人平时都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但这么关键的事情他们之前却从来都没有说过。
“我得回远山一趟。”曹大师说道。“手边这些东西，得去找吕楼商量商量。”
“那我们这边？”谢老板一下子急了。
“你们老老实实的呆在项目部和二标段，那些地方我已经做过法祈过福，改过风水，只要你们别再炸山开挖，应该不会有什么。我们尽快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马上下来解决这个事情。”
“那我？”我急忙问道。即使是没有危险，项目部我也真是不想呆了。
“孙阳你跟着我学点东西吧。”曹大师说道。
谢老板看了我好几眼，估计是在想我这是什么意思，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孙阳你就帮着两位大师打打下手，配合着他们尽快把事情解决了。这段时间还是算你在工地，工地补助我照样发给你。你记得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给我。”
他大概是觉得有个自己人跟在大师身边，好歹能知道事情的进展。
但之前带吕大师上山时他承诺的一万块看样子他是早就已经彻底忘了，但我也不想计较这些了。
“那我们今晚就出去，我也看看家属和那几个受伤的工人。”他最后这样说道。
他给张金贵打了个电话，让他看好工地的事情，又交代了不少事情，最后让他们注意张老根的行踪。
“要是发现他，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们摸着黑从黑河子乡往县城赶，听过吴主任的话之后，我心里多少有点发毛，好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曹大师连夜去看了高耀他们，他本来想看看王大有和老万他们的尸体，但警察怕夜长梦多引来什么东西，在家属确认过之后已经赶着火化掉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感觉隐隐约约像是做了一个梦，醒过来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张民祥和邓程这么说道。
他们听说我明天回远山都很羡慕，但他们监理公司虽然不在项目部设人，多多少少还要在县城做做样子，租了一个房子给他们住着，让他们一边治手一边等消息。
而高耀的情况则糟糕得多，反应慢了不说，记忆也颠三倒四的。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曹大师问道。
高耀突然尖叫了一声，缩到被窝里躲了起来。
我们从他这里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反倒是张民祥给曹大师画了一张墓穴里大致的样子。
并不是像我想象的平行摆放，而是放成了一个品字形。
“你们记得棺材上或者是里面的东西有什么特征吗？”曹大师最后问道。
张民祥犹豫了一下。
“裹着那几具尸体的棉絮上好像有些字，但我记不太清了，那些字有点怪模怪样的。”
“是这样的字吗？”曹大师把在张老根家里拍到的秘语拿给他看。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张民祥说道。
第二天我们一早就坐高快回了远山，我一心只想着赶快回家，曹大师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一个地址，又留给我两个电话。
“这个是我的，这个是吕楼的，要是找不到地方就打给我们。”
我之前忘了打电话回家，家里人看到我时大吃一惊，尤其是看到我的十个手指头都包着时，老妈的眼泪一下子都流了出来。
“只是一不小心弄到了，医生说快点的话半个月就能全好了。”我急忙安慰她。
“怎么会这样的？早说了不让你去干这个的！”老妈埋怨地看了老爸一眼说道。
老爸的表情有点尴尬，当时是他一力推动说让我去工地锻炼一下。
我连忙打圆场，这还只是让他们看到手，如果他们真知道工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大概会马上就让我辞职吧？
老妈老爸忙着去买菜做饭给我吃，我用防水胶布把手指头一个个裹了起来，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不管是什么地方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终于认识到了这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趁他们没有回来，我把床底下的那个樟木箱子搬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把它打开。
那本从小就一直陪伴着我的古书还好好地放在里面，但我打开天眼，却发现它发出的光线几乎亮的让我睁不开眼。
这本书默默地守护了我和我家十几年，但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了它的重要。
当年姥姥帮我做的那个棉布袋子还好好地放在旁边，我把书放了进去，就像小时候那样，把它贴身挂在了身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妈看着我的手又是一阵哭，费了我好大的劲才把她哄住，他们俩一直问我工地上的事情，我脑子里想得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却只能笑着挑一些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宽他们的心。
“千万别受了委屈。”老妈一再地这么说道。
老爸虽然一本正经地说我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增长些阅历，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其实和老妈的看法是一样的。
这让我根本没有办法，也不可能把真正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可以休息几天？”老妈终于问道。
“在远山大概能待半个月，不过也不是没有事情做，我还得去公司。”
老妈对谢老板又是一阵埋怨：“手都这样了还要上班？”
“妈！”我不得不说道。“只是看着可怕，其实就快好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应对老妈的唠叨，耐到第二天中午，我终于从家里逃出来，照着曹大师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那是远山市城区很著名的一所道观，但早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旅游景点，都是些买工艺品茶叶的铺子，一个道士都看不到。
我对着地址找了半天，终于在道观侧面找到了这么个地方：
远山吕氏周易研究会。


35.第35章 第卅 启蒙

周易研究会？
也许在帝国当前依旧是没有从官面上放开道佛禁令的政策下，这是如吕大师这样的阴阳术士的谋生之道？
我走进门去，小小的门面里面是一条足有二十米长的狭窄走道，一边放着一组玻璃柜台，里面都是些各式各样的风水用具，比如佛像、罗盘、八卦镜、风铃、木符玉符、风水易学书籍、葫芦、小短剑、玉雕之类的东西，曹大师很鄙夷的五帝钱也有不少。还有一些比较不常见的看着像是古董和法器的东西。
而另外一边的墙上，则挂着很多纸扎的东西。
纸人、纸马、元宝纸钱这些东西算是正常的，但我看到了游艇、跑车、珠宝、手机这些东西，只要是现实世界里有的奢侈品，这里几乎都有，真是让我惊呆了。
“请自便。”一名大约五十岁的老者站在柜台里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小友你要求点什么？”
他的外形很好，长长的胡须修理得很有仙意，看上去就有一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我是来找吕大师和曹大师的。”
“请里面上二楼。”他依旧是微笑着说道。
这也是吕大师他们一样的术士吗？
我不禁有些好奇。
楼梯被一个画着八卦的布帘遮着，不走到尽头几乎看不出来，在楼梯下面有一个小小的香案，供奉着一尊道人。
“我早料到不会等很久。”曹大师和吕大师都在楼上，他一见到我就笑着说道。
吕大师的一只手打着石膏，对着我微微一笑。
吕小玲却不在。
“小玲她上学去了。”曹大师意味深长地说道，毫无来由地让我脸热了一下。
我又不是来找她的！
不过话又说起来，这丫头还在上学？
在我的想象中，天师术士这样的人，不都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绝尘世外的高人吗？
吕大师却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而是把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做的事情简单和我说了一下。
曹大师是江南省人，在这边关系不多，主要都是吕大师在想办法。
做他们这行的，在考古界多多少少有些朋友，曹大师所照的那些照片已经冲洗拷贝给了他们，三合土也拿去做了鉴定，但结果大概一时出不来。
木雕上的怪物吕大师也没有见过，他们把这个东西拿去给搞民俗研究的朋友看，对方表示要查查资料才能有结果。
唯一有一点儿希望的是曹大师拍下来的那几张写满了秘语的纸，他们发传真给各地的朋友看，有一个中原世家出身的阴阳术士回电说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类似的，但也要等他查。
这样的结果让我感觉有点挫败，但吕大师却笑着说道：“一遇到什么东西马上就能找到懂行的人，那是电影。过去几百年，两次北虏入主，几次外敌入侵，尤其是日寇入侵，对于我们的传统文化摧残很大，很多世家传承都在那个时候绝嗣了。现在我们知道的很多东西都是这几年国家强盛起来之后才开始又一点点重新捡起来，这个事情急是急不了的，也许解决了这次黑河子的事情，我们又能解开一些老祖宗留下的谜题。”
我只能点点头。
“明天我们要去省档案馆查五十年前的那个悬案，你要一起来吗？”他微笑着问我。
我急忙点了点头。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吕大师再一次问道。
我一开始以为他问的是手，但说了几句之后才知道他问的是天眼的事情。
因为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发挥作用，其实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不过这也许也是我最近都没有去过什么阴气重的地方的缘故。
唯一让我有些害怕的地方是医院，有人说那里是和平年代死人最多的地方，如果真要算的话，估计那里会是鬼魂之类最密集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两次不得不去医院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敢开天眼。
“这样最好不过了，我还一直担心你没有节制的乱用天眼。”吕大师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当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能感觉得到这一点，你现在还一点道术基础都没有，很容易惹祟上身。”
这个说法让我有些紧张，我急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我这里有一本玄清真人注解的《证道一贯真机易简录》，还有几本《道德经》、《冲虚至德真经》、《黄帝阴符经》的注解本，你先拿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几本书都是手抄本，但是看上去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抄录的。
上面的每个字都写得很好，虽然我不太懂书法，但大概的好坏我还是能看得懂的。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对于这些东西我当然是如获至宝，老实说，他不提的话，我也想向他们求教，当然吕大师提前准备好了这些东西，这让我有些感动。
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门已经在我面前打开，有危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渴求。
当我怀抱这四本书兴冲冲地回家时，看着身边那些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一无所知的人们，我竟然生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优越感。
而这是我平凡的二十二年人生中从来都没有过的。
你们以为自己所知道的世界就是全部了吗？
你们大错特错了！
这个世界其实有很多你们所不知道的东西，你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这些东西伤害。
而现在，我已经超脱于你们之上了。
J特工加入黑衣人组织时的心态，大概也就和我现在差不多吧？
但等到我吃完晚饭之后兴冲冲地翻开《证道一贯真机易简录》时，我却抓瞎了。
除了少数生僻字实在是不认识之外，其实大部分字我都是认识的，但等它们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排列组合在我面前时，我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好吧，也许是我基础不够，那我先看《道德经》的注解本总行了吧？
这本书总算是能懂了，但我看了几分钟之后，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可耻的睡着了。


36.第36章 第卅 故纸堆

“昨晚书看了吗？”一见面吕大师就关切地问我，这让我有点不好回答。
我于是说道：“家里来人，没来得及看。”
要是随口说看过了，那他问我几句岂不是马上就露馅了？
“哦。”吕大师的表情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后三本不急，但《证道枢机真机易简录》最好是尽快背熟，对你入门大有好处。”
我点点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今天回去一定要开始把第一本书给背下来。
这可不是以前那种念过就过的教科书，既然已经开了天眼，未来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找上门来。我现在就像是一个手抱黄金走在闹市的婴儿，随时都有危险，赶快入了道，多少有点自保之力才是正理！
曹大师却对我笑笑，像是看穿了什么。
我们去的地方是省档案馆的文史资料室，说起来，和我想象中电影里那种地下室里蜘蛛网丛生，需要从一大堆积着厚厚灰尘的老古董里把东西刨出来的情况完全不同，五十年前的那些记录都是作为史料保存起来的，一箱箱地放在专门的仓库里，吕大师不知道给他们看了一个什么东西，便有有一名工作人员带我们上了四楼，然后让我们在外面的一个借阅区等着。
大约半小时之后，他用一辆小车把几个大箱子运了出来。
“几位老师，你们可以抄写，但要复印和拍照的话得单独登记。”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说道。“不能在资料上涂改和做标记，不能折不能撕更不能带走，这些资料都是独一份，也没有上机，弄坏了就没有了。我就在那边，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他给了我们一人一双手套，又给了我们一些书签，然后指了指旁边墙角的摄像头：“几位老师，别让我们难做。”
我们三个都点点头，开始查找需要的东西。
这种从故纸堆里寻找五十年前某件事情蛛丝马迹的事情，说起来很有意思，但做起来却是一件极其枯燥的事情。
许有德说的是“五十年前”，但我们之前就讨论过这个事情，这很可能只是一个代指，所以我们决定把五十五年前到四十五年前的资料都划入查找的范围，重点看五十年前，也就是一九五五年左右的事情。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先把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找到。
吕大师负责看文根县志，曹大师负责看警方和驻军调动和伤亡的记录，而我则负责看报纸。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兴致勃勃，颇有一种电影里揭开历史真相的使命感和优越感，每次看到一些以前上学时曾经在课本里学到的历史事件时都会让我兴奋不已，但这样连续翻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所有的热情都被消磨殆尽了。
中午在档案馆外随便吃了点东西，活动了一下手脚，一点钟不到便又开始了艰苦而又乏味的工作，好在曹大师很快就找到了疑似这一事件的记录。
一九五二年六月、一九五四八月，一九五五年二月，远山市驻军都有向文根县调兵的记录，三次的理由都是“剿匪”，但按照吕大师之前查阅的历史文档，远山市周边战后剿匪活动集中在四八年到五零年之间，五零年之后，土匪的活动已经非常少，几乎都是地方警察局就能处理的情况了。
我们马上开始找这三个时间段以及之后一两个月内的记录，结果吕大师很快就在文根县县志轶闻一栏中找到了一条记录：“甲午年庚午，黑河子乡张奎禄探矿队十一人失踪，文根县警察局、国土局入乡搜寻，未果。辛未，远山市警察厅遣兵大至，黑河子乡大搜，得余匪十余人。壬申，邓家沟大崩，有异物作祟，枪炮皆不惧之，兵民受害无算，余者以火烧山，乃止。”
甲午年正是一九五四年，庚午月是六七月，辛未月是七八月，按照这个叙述，与许有德的描述基本相同，六月份探矿队失踪，七月份远山市警察厅派驻军到黑河子乡进行搜救，八月中旬左右，异物出现，并且不害怕枪炮的力量，造成巨大的伤亡。然后有人放火烧山，于是事情平息了。
但这个“乃止”，很有问题，可以理解为事情解决了，也可以理解为怪物暂时回去了。
以我们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多半只是把怪物逼回去了。
但我很怀疑这样的记录是否真实。
吕大师继续往后找，结果在不远的地方找了另外一条记录：“乙未年戊寅，有中州炼气士入黑河子，寻异物以**斩之，立碑以镇。”
中州大概说的是中原一带，但最关键的地方偏偏看不清楚了，而且说得也太过于简略。来了几个炼气士？怎么找到的异物？又用什么办法消灭了它？
一概没有。
唯一的作用，只是证实了确实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但县志的作者把它放在“轶闻”这一部分，他们大概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也没有过多的认可。
我们开始翻这个时段的报纸，文根只是个小县，不可能有自己的报纸，而当时作为省城的远山市虽然有大大小小十几家报馆，但又会有多少文根县的事情被报道呢？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当时的这个事情有一点点蛛丝马迹曾经遗留下来，能够让我们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个事情的工作量很大，我们一直翻找到五点半档案馆下班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晚上回家，我眼睛里还一直都是各种各样的方块字，吕大师给我的书放在桌子上，但我现在正处于看到字就心翻想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碰它们一下。
第二天一早我们直接在省档案馆见面，办理了借阅手续之后，二话不说再一次开始工作。
这些报纸都是五十多年的了，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技术，纸张和油墨都有问题，大部分的报纸都用塑料纸保护着，很多字也变得模糊看不清楚。但我们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些和这个有关的东西。
一份名叫“远山晨报”的报纸记载了一则“文根匪患根除”的新闻，时间是一九五四年七月十日，上面配了一张照片，是当时抓住的余匪的照片，而照片的上角则有另外一张看不清的小照片，应该是指挥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文章很简单，就是一则文根剿匪成功的新闻，但让我们关注的是，上面记载了当时警察厅带队的督察的名字：武庆。
如果能够找到一些当时的当事人或者是知情人，也许就能搞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另一份有价值的报纸则是“远山商报”，一九五五年二月八日的一则新闻里，记载了中州商会的五周年庆典，并且配上了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很模糊了，但曹大师却指着照片靠右的两个人对我们说：“这两个应该是修道之人。”


37.第37章 第卅 老照片

我用放大镜看了很久，却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的脸，只是依稀能够看出来他们头上的发髻。
“那时侯的社会风气不像现在，成年男子几乎不会留长发。”曹大师很笃定地说道。“这两个人，要么是居士，要么就是道士。”
时间上与文根县志的记录吻合，那时候人们远游他乡时的习惯是到会馆或是商会落脚，也许他们从中原过来后在中州商会落脚，正好遇到商会庆典，跟着拍了这张照片。
如果这两个是县志上所提到的“中州炼气士”，那商会里会不会留有记录，让我们查到他们是来自什么地方哪个门派的炼气士呢？
我们决定分头行动，吕大师去警察厅找他们有没有五四年七月那次行动的详细记录，并且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当事人，尤其是有没有那个武庆的下落。毕竟当时要能当兵当警察至少也是十八岁，五十年过去，到现在也是六十多七十岁的人了，如果当时已经有官职的人，活到现在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如果没有任何职务，对于事情内幕知道的可能性也很小。
而我和曹大师则负责去中州商会，我没有什么经验但好在是本地人，正好给曹大师带路。
中州商会负责接待的人对于我们这样一个组合感到有些诧异，在听完我们的来意之后，他大笑了起来。
“你们搞错了！”他摇着头说道。“我们这个中州商会是九五年才成立的，五几年的事情，你们得去档案馆查吧？”
“我们就是从档案馆过来的。”我有些无力，但想想也是，五十年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一般的档案保管年限也都过了，除了档案馆，有什么地方会闲到把几十年前的东西来留着？
“贵商会的成员里有参加过以前那个中州商会的老人吗？”曹大师却继续问道。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方便的话，能把那些年纪超过六十五岁的商会成员告诉我们吗？”曹大师问道。
六十五岁是个最基本的坎，如果当年连十五岁都不到，那根本不可能接触这些事情，也不可能知道什么内幕。就像许有德，他只是记得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但具体情况全是后来听说的，一点儿细节都没有。
“这，不太方便吧？”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去问问商会的负责人。
毫不意外地，他马上就拒绝了曹大师的要求。
“我们必须对商会成员负责。”
“那……打扰了。”曹大师点点头，这也是应有之意。“这张照片你们需要吗？可以作为贵商会历史的一部分保存。”他微笑着问道。
经历了几十年全面西化的疯狂发展之后，帝国最近突然开始了一阵寻找民间传统的风潮，我看到一些评论文章说这是民族自信心逐步建立的标志。对于中州商会来说，即便是与之前那个毫无传承关系，能够拉上这样的大旗给自己脸上贴金绝对是一件好事。
商会负责人果然犹豫了，最后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我们这张照片是从省档案馆翻拍的，清晰度不是很高，但也足够他们放大之后挂在大厅里装点门面了。
“说起来，我们当时成立的时候倒是请了几位老人来帮忙出谋划策，他们大概会知道一点儿这个事情吧？”负责人突然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还在不在？”
我们千恩万谢地从他手里拿到了联系方式，四位老人中有两位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两人中，一人在敬老院里，偏瘫中风没有语言能力，而另外一个，耳朵已经很背了，和他说话需要用很大的声音。
我们买了些东西，装成是中州商会的人去看望他，但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已经八十七岁，脑子不太清楚了。
“家父前年身体就不怎么好了，之前还能坚持每天晚上吐纳，这几年做不了之后，身体马上就垮了。商会能来看看他，想必他搞清楚之后会很高兴的。”他的儿子其实也有六十多了，对于我们来看望老人满怀感激之情。
“我们正在找这张照片上的人。”曹大师说道。“今年是商会建立五十五周年，受各位成员的委托，我们想做一点纪念先辈的事情。不知道您见过这张照片或者是见过上面的人吗？”
他戴上老花镜很仔细地看了半天，但照片本身的清晰度就很成问题，加上当时的拍照水平，能看出来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没有认识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曹大师笑了笑，他应该本来也没有从这里找到有用信息的打算，只是借这个事情拉近双方的距离。
“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老照片？也许有些是很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湮灭掉太可惜了。”
对方果然没有拒绝，让我们等了一会儿之后，就拿着一个纸盒子出来了。
大部分都是黑白的老照片，有些冲洗得很小，几乎看不清楚上面的人，我有点没有办法理解，冲这么小的照片有什么意义？
曹大师却很有耐心地在里面翻找着，真的还让他找到了一些东西。
“这张照片很有意思啊。”他笑着说道。“令尊以前还学过道吗？现在这种照片可不多见了。”
照片上，中年时代的老先生与三名道士站在一起，那时候大概是没什么拍照的机会，几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不太自然。
照片下角写着一个数字，五九，应该是照片拍摄的年份。
因为那场灭佛灭道的运动，很多人家都把与佛道有关的东西给毁了，能留下这样的照片真是异数。
这三名道士会不会和黑河子的事情有关？
我的心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这张照片？”老人再一次戴上了老花眼镜。“哦，这是我父亲的几个师兄弟。”
“师兄弟？他是一名居士吗？”曹大师很有兴趣地问道。
居士有很多种定义，但最严格的一种，是要在道观里拜了师，并且留下了记录的才能被称为居士。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这张照片一定是当时夹在其他照片里没有被烧掉。”老人感慨地摇着头。“我父亲是辟陵西芦山上真院的记名弟子。”
“当时中州商会信道的人很多吗？”曹大师问道。“之前那张照片上也有两名道士，这也许是一个值得一提的事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人答道。“不过我小时候父亲曾经说过，他的师兄弟都是很有本事的。不是那种游方骗子，我小时候和他争论过好多次，记忆很深。”
我们挑了一些有年头的照片翻拍了下来，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那里，但其实我很清楚曹大师要拍的只是那一张照片而已。
“曹大师？”刚刚一出门我就兴奋地问道。
“回去再说。”他点点头说道。


38.第38章 第卅 道法衰微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正是因为他知道了黑河子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拜了上真院的道士为师，并且很笃定地说自己的师兄弟是很有本事的人？”我兴奋地说道。
我觉得这基本上就是事实了。
如果是我的话，在那个年代，多半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情来。
“可惜他本人说不出话来了。”吕大师叹了一口气。
他到警察厅去查资料却没有结果，对于五十年前黑河子乡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记录，而那个出现在新闻中名为武庆的人，第二年就病死了。警察厅档案室的人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么一件事情，也根本无从查起。
“那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上真院了？”这个结果让人有些沮丧，但毕竟还是有结果了。
曹大师打电话到中州相熟的同行那里去请人帮忙查关于上真院的事情，而吕大师则打电话向道家协会的人打听。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俩的路子还真野。
第三天结果便反馈了回来，上真院是辟陵以前很有名的一座道观，但也正是如此，当年遭到的破坏也非常严重，几乎被完全焚毁，什么资料典籍都没有留下来。当年观里的师傅们死的死，判刑的判刑，大多数都已经作古了。
现在虽然已经重建，但主持道观的道士都是别处过去雀占鸠巢的，某种程度上，那儿已经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不再是当年的道门宗派。
“就这样？”这个结果让我大受打击。
“现在只知道他们是真一道的！”吕大师说道。
“真一道？”我再一次茫然了。
曹大师于是向我解释，真一道为符箓三宗分衍的支派之一，产生于北宋，流传于南宋至元明。“真一”之名，来源于他们祖师灵宝真人所写的《真一莲华无上妙经》，而他们最有名的就是符箓和雷法，传说中，真一道的道士经常运用这些法门驱使鬼神，招雷置雨，除害免灾。
“吕楼他学过一些真一道的雷法，如果这些道士真的是真一道的道人，而且又和黑河子那个事情有关，那我们消灭那个怪物的几率很大！”
我想起之前吕大师重创那邪物时的确使用过雷法，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接下来传来的消息却就不那么好了。
吕大师在考古界的朋友回复说那些照片上几乎没有什么有年代特征的东西，无法分辨，而那些三合土经过分析，只能大致上判断，年代在三百年到一百年之前。这也与地质专家给出的结论基本吻合，他们根据古墓挖开的土层断面判断，年代大概在一百年左右。
那个怪物肯定不是活生生出现过的东西，吕大师请教的专家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很兴奋地认为我们发现了一种新的图腾膜拜。
至于那些秘语，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那有什么用。
“既然知道了当年是靠真一道的道长打败了它，为什么我们不再去请真一道的道长呢？”在枯燥乏味的等待过程中，我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吕大师微笑不语，曹大师却是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现今道法衰微，我们俩就算是知名的修道士了，现在的真一道……哈哈！”
天师一行不像电影中那样，师徒几人便可以行走江湖，路遇凶祟便设法消灭。事实上，天师的传承对于悟性、先天命理、命数这些东西有着很高的要求，降妖除魔的过程又非常凶险，没有固定的山门，源源不断地选拔和培养弟子，保留传承，炼制符箓或者是器物，抚恤死者和伤者，一个宗门几乎不可能上百年几千年这样流传下来。
如果是故事中那样一个师傅两三个徒弟的传承模式，只要遭遇一次危机，宗门的传承就断绝了。
那些四处游走的术士，要么是某个宗门的弟子在外锻炼，要么就是学艺不精靠一些旁门左道骗人糊口的家伙。
但即使是帝国这么大的疆域内，真正拥有降妖除魔能力的宗门也并不多，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地盘，有时候会因为某种原因开辟一个分支。那时候出了事情，人们多半都会第一时间向附近知名的宗门求救。
有本事的道士或者是术士，多半都来自于传承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宗门，在那场运动之前往往在地方上都很有名望，有些甚至可以影响一市甚至是一省官员的决策，这或许也是皇帝陛下发动那场运动的原因之一。
但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大部分修道士都没有逃过那场佛道浩劫，许多道士本身年纪就比较大了，多半就死在了牢里，也有一些青壮而又出名的，当年就被杀了。像当年帮我改命又给我留下护身符的老道，被判入狱十年，最后活着出来了，还算是幸运的。
即使你道法再高，面对机枪大炮，唯一能够做的选择也只有死亡或者是束手就擒，绝大多数宗门的传承都在那个时候断绝了，如吕大师和曹大师这样新兴的术士，与其说是某个宗门的传人，倒不如说是因为某些机缘而侥幸获得了部分传承的幸运者。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大部分的术法都源于收集的古籍、符箓、法器等等，通过许多次的实践和试验，最终才慢慢掌握。
传统传承中的“道、经、师”，现在他们所有的，也不过是残缺不全的“道”和“经”而已。
“现在真一道那些人，除了念经念得比较好，遇上妖魔鬼怪大概也只能大叫‘祖师庇佑’了。”曹大师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讥讽的意味，有的只是疲累和叹息。
我猜想他们俩年轻时一定有过非凡的奇遇，但他们不肯说，我也没有一直追问的道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于是问道。
“县志里不是记载了当年炼气士立过碑吗？如果能找到那块碑文或者是知道当年事情的老人，也许也能解决问题。”吕大师这样说道。
我和曹大师于是决定回黑河子去，谢老板这些天来一直在打电话问情况，曹大师下去的话他多少也能安心一点。
“可惜这次回去没见到我那侄女。”回去的路上，曹大师又拿这个事情开涮。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去理他，但他却自顾自地说出了吕小玲的动向。
开学了，她正忙着组织迎接新生，准备迎新文艺晚会，休息天都没家。
“文艺晚会？”我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画面是她身穿道袍在舞台上的手拿桃木剑翩翩起舞的样子，如此违和的画面吓得我一哆嗦。“她是学什么的？”
“当然是学历史了。”曹大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她没和你说过吗？”


39.第39章 第卅 入道

谢老板不在项目部，据说是去了另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这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在远山忙碌了一个多礼拜却没有什么显著的成果，这让我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这种事情在电话里说，总归要比当面说要简单得多。
工地上还是张金贵负责，有几个小队长不知道是怎么说通谢老板走了，工地上又多了几个陌生的工人，大概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他们虽然也听说了发生的事情，但没有亲眼见到也没有亲身经历，恐惧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孙工，大师他们怎么说？”张金贵的鼻子红红的，满身的酒气，这让我忍不住猜想他这段时间是不是都在靠酒壮着自己的胆子。
“还得要些时间。”我只能这样回答。“你们有没有看到张老根？”
“没有。”张金贵沮丧地说道。
除此之外，气氛倒也不算太过于恐慌。
河尾村没有再来闹过事，张大力还在医院，但据说神志什么都很清醒，他把儿子弄到县城去上学，看样子事情不解决，他们一家人都不会回来了。
我和曹大师去了一趟河尾村，一方面是想问问村里还有没有知道这些事情的老人，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张老根的下落，但还是没有结果。
回来就看到张金贵喝的酩酊大醉，被人弄到宿舍里去了。
剩下的工人都聚在一起喝酒，工地上一副萧条而又没有指望的样子。
“附近应该不止张老根一个人懂这些东西，黑河子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靠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弄出那么多护身符。”曹大师这样判断着，于是我们开始沿着附近的村子，寻找七十多岁的老人。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然我们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还不得不留宿在周边的村子里，但线索却一概没有。黑河子这里算是文根县最闭塞的地区之一，很多老人甚至听不懂汉话，对于我们俩也有着一种无法解释的敌意，我们见到不少车子都挂着那个怪物的平安符，但想要问一问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时候，所有人对于我们都满怀着敌意。
如果是古代，我想我们俩一定早就失踪睡在附近的山沟里了。
“我们还真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吴主任和李乡长都一直这样回答着，就好像从来没有在酒桌上说过那些话。
“工程动不了，你们俩的政绩也会受影响啊！”我试图这样说服他们，但他们只是笑笑，什么话也不说。
谢老板终于又回来了，此时距离上次县领导来开会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他的样子很憔悴，满是血丝。
“曹大师，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复工？”
“在我们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谢老板你还是不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为好。”
“那什么时候可以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呢？”他追问道。
曹大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谢老板，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但贸然开工，如果又有人因此而遇害，你要承担的压力不是就更大了吗？”
谢老板没有回答。
“我答应你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但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个事情弄清楚，找到解决的办法，我还真没有办法回答你。”
谢老板缓缓地点了点头，又缓缓地摇摇头，最后走了出去。
“曹大师……”我觉得他的反应有点不对，但曹大师只是对着我点点头，让我继续练习吐纳。
曹大师早就看出我不是个有慧根的人，在远山的时候忙得没有时间，到了黑河子之后，他便开始详细地讲解《证道枢机真机易简录》里的那些名词。
他和吕大师当年各有奇遇，但大部分基础还是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打下的，也许吕大师对我寄予了厚望，但老实说，没有一点相关常识的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入门。如果不是曹大师耐心的讲解，我也想象不到，那些名词所指的竟然是那样的意思。
“看来老吕给你的东西还是深了，等有机会，你得从最基本的东西学起。”他摇着头这样说道。“先把这头应付过去再说吧。”
他传授给我的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法门，大致上融合了两三本道家修炼秘籍的内容，又根据现在的客观条件进行了一些调整和简化，算是一种方便法门。
这对于打基础当然没什么好处，但却能够快速地让一个丝毫没有基础的人具备一点点法力。
如果是那些传承已久的宗门，他这种做法绝对是大逆不道，但就实用性来说，却比吕大师给我的那几本书效果好多了。
这一晚正是十五，天空中的月亮难得地没有躲在两侧的山峰背后，我坐在自己的宿舍里，按照曹大师这些天来的指点，五心向天，意守丹田，心里默默地以一定的语速念着法诀，调整呼吸，以求达到他所要求的“吐惟细细，纳惟绵绵，抱守三关，心王自在”的境界。
曹大师就在我对面打坐，他的呼吸越来越缓，越来越轻，不久后竟然变得几乎无法分辨出来。
而我也在这样的带动之下，渐渐进入了一种玄奥的境地。
很难形容，虽然我们坐在宿舍的床上，但对于我来说，就像是身处宁静的旷野之中，月光像是实物一样落在我身上，带来一种温柔惬意的触感，而每一个呼吸之间，似乎都有一些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随后又有一些东西排了出来。
等我从入定中醒来，窗户外面已经大亮了。
我竟然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
曹大师还在对面坐着，我悄悄地把腿放下，令我惊奇的是，这样坐了一个晚上，身体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麻木得发疼，而是神清气爽，似乎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活力。
我细细地研究着自己的身体，这或许只是一种错觉，但我真的感觉到，身体也变得更加轻盈了。
曹大师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恭喜你，你现在可以自称修士了。”他笑着说道。


40.第40章 战场

阳光明媚，这让我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虽然只是踏出了迈入修道大门的第一步，甚至连曹大师所说的“气感”都还没有。除了对身体和精神稍微有一些好处之外，还什么都做不到，但对于我来说，却还是一直都没有办法克制住心里的笑意。
“曹大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走在山路上，我忍不住开始问道。
“等到你体内有了气感，便可以开始学习更深一点的炼气之法，也可以试着画一些简单的符箓，那时候才能算是入门了。”
“那要多久呢？”
曹大师笑了起来：“我那侄女可是修道方面的天才，十二岁就入道，十四岁就有了气感，你想要迎头赶上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又提吕小玲干什么？
我不禁有些气恼了，但说来也怪，本来我对吕小玲并没有什么想法，顶多只是有点朦朦胧胧的好感，但经过他这么反复地开玩笑之后，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了些旖旎的念头。
那个丫头，除了脾气不怎么好之外，其实……其实身材很好，长得也很漂亮啊~
我与她接触的时间实在是不长，对于她的了解仅仅限于那短短的两天一夜，但一起从生死线上走了一圈，她的确也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但这要发展到曹大师所说的地步，还有十万八千里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起八糟的事情，走出去一公里之后我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吕小玲十二岁入道，十四岁才有气感？还被称为天才？
不是吧？！
几天以后就能像僵尸道长那样降妖除魔叱咤风云的梦想破灭之后，世界突然又变得灰暗了起来。
“那边那个，你看是不是？”曹大师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这几天我们所做的事情，除了四处寻找可能的知情者和县志记载中的那块石碑之外，也在寻找着其他古墓的位置。从之前发生的事情看，这个邪物能够在不同的墓穴间来回穿梭，一个被毁之后，它马上可以躲藏到另外一个墓穴里。
如果不能找到它所有的巢穴，想要消灭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也是吕大师和曹大师很主要的顾虑之一，现在的形势趋于平稳，虽然本地人的态度很让人气愤，但在没有能力消灭它的前提下，这或许也是唯一的选择。
在弄清楚情况之前贸然发起攻击，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将它的凶性彻底激发，却没有办法再平息下来。
他指的方位在对面的山凹里，隐隐约约看去很像是一个坟包，但我用天眼望去，却看不到有任何邪气。
“不是。”我对着曹大师摇了摇头。
但他却有些困惑，对面那个山凹的山势风水与之前的那些很相似，经过他几天来的指点，我也知道这样的位置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虽然不利于墓葬，但对于修建了这些古墓的人来说，这个位置他们没有理由错过。
曹大师于是说道：“你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
“一起过去吧。”我说道。
成功完成了第一次吐纳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而且随着我在这个事情里投入的精力越来越多，现在从事的这些工作对于我来说不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或者是为了钱，而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推动着我想要去发掘它背后的真相，把事情解决掉。
我不知道吕大师和曹大师做这件事情的理由是不是与我相似，也许他们还多了些降妖除魔的使命感，但在我看来，这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求知欲望，是他们能够获得今天这种能力的最重要的原因。
“那好！”曹大师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带着我往山脚下走。
在山野中辨别方向是一项很考验人的事情，尤其是当你身处于树林或者是灌木丛中，视线被周边的地形所遮挡，看不到远处那些可以充作参照物的山脉时更是如此。但曹大师总是能够准确无误地带我寻找小路去到我们要去的地方，这个本事让我很羡慕。
我跟在他身后开始爬山，就在这时候，他的脚步突然缓了下来。
这是一片山间常见的缓坡，周边的林木稀稀拉拉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草也长得很稀疏，我马上打开天眼四处观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曹大师？”我于是问道。
他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八卦镜，但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狠狠地砸过，一条深深的裂纹贯穿了整个镜面。
镜面上已经有厚厚的一层铜绿，曹大师用衣袖在镜面上擦了擦，依稀可以看到镜面上有些模糊不清的刻字，但只能看出其中的一两个来。
不远的草丛里散落着一些铜钱，同样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我低头捡起了几个，学着曹大师的样子用衣袖擦去铜锈，上面“洪武通宝”的字迹便显现了出来。
“这是……铜钱剑？”我脱口而出道。
曹大师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片缓坡便是当年道士们与邪物的战场？
一阵山风吹过，我突然感到有些凌冽之意。
一个铜制的镇魂钟碎裂成七八块掉落在一个土坑旁边，在它不远的地方是一块看上去还保存完好的罗盘，山坡顶端的一块小平地上落着两个香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已经朽烂的木桌的残骸，断掉的桃木剑掉在另外一边，似乎是在向我们讲述着那一场惨烈的激斗。
无论怎么看这也是惨败的样子，他们当年真的曾经打败过古墓里的邪物吗？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曹大师把那些捡到的东西收到自己的背包里，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再一次向之前的那个地方爬去。
脚步变得沉重了很多，当我们爬到那个地方，看到的是一个同之前那些地方一般无二的被厚厚土层掩盖的山包，但不同的地方在于，附近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一些法器和玉符散落在周围，靠近右侧的地方，有一个已经塌陷了的开口。
看上去像是用炸药炸开过，但后来又被高处流下的泥浆给掩埋了。


41.第41章 最初考验

“没有邪气。”我对曹大师说道。
“帮我看着周围。”他于是把包放下，拿出工兵铲，戴上手套开始尝试着把那个出口里的土挖出来。
虽然知道这里面应该早已经没有了邪物，做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我毛骨悚然，但曹大师埋头挖了一会儿之后，我便主动接过铲子，开始奋力地挖掘起来。
曹大师笑了笑，转身拿出罗盘等器物，开始堪查周围的情况。
这些土大概已经是很久以前落进去的，粘在一起就像是硬度不高的石块，我的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隔着防护手套干这个还是感到有些刺痛，手指头有些湿湿的，像是又破了。
但这些东西都是次要的，随着我的挖掘，洞里的东西渐渐露了出来，我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大师……”我忍不住叫道。
借着阳光就能看到里面的棺材了。
“你害怕了？”曹大师把铲子拿了过去，笑着问我。
“不是！”我急忙说道。“我是想问问你接下来要怎么挖！”
当年他们一定没有现在工地上所使用的风镐和炸药等利器，三合土表面只是裂开了一个不太大的口子，一个人猫着腰爬进去勉勉强强，但要把棺材弄出来是不可能的。
以我们手里这把小铲子，要弄开厚厚的三合土层就是天方夜谭。
曹大师快速地用铲子把开口又扩大了一些，然后把它递给了我。
“把我的相机和手电筒拿过来。”他对我说道。
高能手电的强光马上把墓穴里照得亮堂堂的，依旧是三具腐朽得很厉害的棺木，黑漆漆的满是阴森诡异，没有任何殉葬物或者是饰品。
空间很狭窄，似乎它的全部功能就是摆放这三具棺材。
曹大师对着墓穴内部到处看了看，和之前那个一样，任何标记和纹饰都没有。
他开始仔细地研究那三口棺材。
“曹大师，小心尸虫！”我看到他试着用手去触碰那些棺材上的裂缝，急忙提醒他道。
“帮我把那瓶红色的药膏拿过来。”他对我说道。
我们俩开始在身体裸露的地方拼命地擦这种东西，很臭，油腻腻地就像是用一块腐烂的猪油在自己脸上擦。
“这是什么东西？”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尸油。”曹大师答道。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了起来，拼命地用袖子把它们抹掉，曹大师却大笑了起来。
“放心吧，纯植物制品，但它的气味确实很像尸油。”他这样说道，拿起相机反身重新爬进了墓穴。
我心里有点迟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很可疑，但事到临头，也只能相信他后面的话了。
“把撬棍给我，帮我打着手电。”他把相机递出来说道。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三具棺材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曹大师用那根撬棍又砸又扎弄了半天，最后才把棺材盖给弄开了。
“钉了这么多钉子……”我听到他在里面自言自语着，随后把棺材盖用力推到了旁边。
裹着尸体的棉絮便露了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那时候的心情，有时候人的恐惧并不完全来自于害怕，厌恶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就像是不会害怕被蛆咬到，但正常人绝对也不会把它们捧在手里。
我本能地把头偏到了一边，很快就听到曹大师说道：“照哪儿呢？”
我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那个东西，曹大师把撬棍递了出来，又用相机照了好多照片，然后让我把多功能钳递给他。
钳子的方面是一把带有弧形的剪刀，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棉絮很快就被剪开，尸体可怕的面容露了出来。
一些尸虫的幼虫在他的脸上扭动着，更多的却是红色的成虫，但曹大师之前用的那种药膏确实很有用，有些尸虫在他手套上和钳子上爬来爬去，却丝毫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他继续向下剪，尸体便整个露了出来。
我几乎看不下去，但曹大师却严厉地骂了我一句，让我把手电筒拿好。
“很多鬼魂比这个东西恶心多了，你如果连不会动的都接受不了，那你还是趁早别干这行了！”
我无言以对，但在他骂过我之后，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却不知不觉地减轻了。
无数尸虫的幼体在尸体上扭动着，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样一幕肯定会马上晕过去，但曹大师却只是吸了一口气，便把手伸了进去，在虫子堆里摸索着。
最后他拿着一块玉佩爬了出来。
“之前他们拿到的就是这样的玉佩吗？”他一边用手把爬到衣服上的尸虫拍掉一边问我。
如果不是隔着手套，我一定不会有勇气把它接过来。
它的形状是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个六足四翼的狗头怪物，雕工如同那些东西一样简洁但又很生动，浓浓的绿意就像是要溢出来，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但却没有一般玉器的温润。即使是隔着一层手套，我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从它上面散发出来的冰冷刺骨的气息。
不是邪气，但绝对不是正常的玉。
“应该是。”我有些不确定地答道。
当时我离得实在是太远，只能通过常理这样推测。
“那好，你在另外两个棺材里找找，看有没有同样的玉佩。”
他的话就像是一道霹雳打在了我的头上。
“曹大师？”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扭曲了。
“如果你克服不了，我会想办法帮你把天眼封闭起来。”他坐在旁边的土堆上休息，严肃地对我说道。“干这行，这是最小儿科的东西。一个不会动的尸体，一些虫子你就受不了，那更可怕更恶心的东西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如果这是你的弱点，那些能够看穿人心的东西就一定会把它百倍千倍的扩大，以此来打垮你！你怎么办？就闭上眼睛等死吗？你的任何一点犹豫迟疑都有可能让自己或者是让别人死，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那最好是趁现在就离开。”
“这是最基本的考验。”他指了指墓穴。“打开棺材，拍照，然后把玉佩找出来。”


42.第42章 素察大师

阴阳术士的生活在我看来是疯狂而又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就像是电影中所拍的那样，救人，消灭怪物，解决疑团。但当它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我的眼前时，终于让我犹豫了。
我想要不平凡的人生，但如果它意味着时时要与这些我所厌恶和恐惧的东西接触，意味着每时每刻都要面对死亡的考验，那它还是我想要的那个东西吗？
曹大师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最终还是拿起撬棍爬了进去。
具体的过程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吐了，而且不止一次，当我把手伸进那些蠕动着的尸虫幼体中时，虽然隔着手套，但那种触觉依然让我感到想死。
但我知道曹大师说的话没有错，如果有一天当我打开天眼，看到的是比眼前更恐怖的东西，难道我能够转身逃走吗？
我强迫自己一直睁着眼睛，等到我从那里面爬出去，我感到浑身虚脱，就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线上的考验。
“你做得很好。”曹大师笑着对我说道。“我不得不说，你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条尸虫在我的裤子上慢慢地爬着，如果是最初时的那个我，也许会尖叫起来，但我只是用手抓住它的身体把它提起来，然后把它弹进了墓穴里。
曹大师用像是胶泥一样的东西把那三块玉佩都倒了模，又反复地拍了照，然后又把它们放了回去，重新把棺材盖盖了起来。
非但如此，他还用随身携带的东西，布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快速地做了一场法事。
“在不知道这个怪物究竟代表什么，玉佩有什么作用之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他在回去的路上这样对我说道。
“曹大师，你做事情都是这样的流程吗？”我忍不住问道。
很难想象每个事件都要投入这么多精力，付出这么多时间的做法。
“当然不是。”曹大师答道。“一般的事情，也就是之前向事主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况，做点相应的准备。”
他苦笑了一下：“但这次的这个事情和一般的可不同，我实话跟你讲，这样的事情我和老吕这辈子也没有遇过几次。”
晚饭里有一道菜是青椒炒肉丝，于是我忍不住又去吐了一次，然后捡了点青菜把饭吃了。
当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那些画面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一样拼命地涌进我的脑子里，让我无法承受。
“开始打坐吐纳吧。”曹大师只是这样对我说道。
我尽力把那些可怕的画面从脑海中驱走，但它们却顽固得像是钉在了我的脑子里，让我无法静下心来。
我变的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焦虑，这时候，一只手臂按在了我的背心，暖暖的，若有若无的气息从那里缓缓地透了过来，曹大师开始低声地念诵着经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心里那些负面的东西却随着他的念诵慢慢消失了。
曹大师带着那些新的材料回远山去了，他警告我说让我一个人不要上山，也不要有任何擅自做主的举动。
“有什么问题马上打电话给我，我最多三天就回来。”
于是我开始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打电话到山上去确认是否一切平安，并到河尾村去打听有没有人看到张老根的踪迹。
工程可以停摆，但村民们地里的庄稼却不可能不管，在最初的恐惧之后，村民们渐渐恢复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当中，但令人疑惑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张老根。
他死了吗？
我不得不这样想。
带了一些东西之后他也许可以几天不下山，但附近的山里其实并没有太多可以让人果腹的东西，一个月都不出现，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他靠什么活着？
难道有人送吃的给他？
联想到之前曾经听到的一些蛛丝马迹，这也许是唯一合理的答案。
但这片山实在是太大，以我们的能力，不可能封锁，也不可能漫山遍野地去把他找出来。
谢老板又一次回来了，这一次，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有什么结果了？”没有看到曹大师让他的脾气变得更差，让我选择的话，现在我宁愿面对那个墓穴也不愿意单独面对他。
“两位大师正在查……”我只能这样告诉他。
“有什么结果了？！”他却大声地再一次问道。“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孙阳！你不要忘了是谁给你发工资！”
我很想把我们所做的事情都告诉他，但他却没有给我机会。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他急匆匆地来，然后就这样急匆匆地走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会不会选择用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个事情？
“他已经这么干了。”曹大师在电话里说道。“有朋友告诉我们他正在到处找肯来解决这个事情的人，不过你不用担心。国内干这一行的术士，只要不是那种滥竽充数的，听到我和吕楼的名头就不可能再接他的活了。”
三天以后他果然赶了下来，于是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生活节奏，但这一次曹大师的关注点却发生了变化，他让工地的那辆车子带我们到附近山脉的高处，然后从那边观察黑河子这一带的地势，再到他觉得有可能存在古墓的地方去寻找。
我们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找到了另外四个古墓。
这样一来，加上之前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现在我们已知的墓穴已经有九个。
这就是全部吗？
谁也不知道。
曹大师把它们的位置全部标注在一张高精度的军用地图上，希望能够找出其中的规律，但它们并非是什么几何图形，相互之间的距离也各自不同，甚至也没有任何的对称关系。
我们在地图上用铅笔画了又画，却没有办法找出其中潜藏的逻辑。
那些地方的风水并不算好，有几个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凶地，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修了这些墓穴？为什么里面都是三具棺木？
虽然已经查了一个多月，但可以说，我们对于这个事情背后的真相，还是一无所知。
“木雕和玉佩上的怪物也许是这些虫子的克星？”一天上午，我突然这样想到。
曹大师点点头，但也没有马上就对我的推测表示支持。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的发动机轰鸣和喇叭声，我有些诧异地看了曹大师一眼，走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
路上停着三辆越野车，谢老板的车子排在最前面，有好几个衣着怪异的人正在从后面的车上往下搬着东西。
“老板？”我心怀疑虑地走了过去。
“孙阳你来得正好，这位是清迈的素察大师，你来给他讲讲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
素察大师？
一阵刺骨的阴寒迎面而来，让我的脚酸痛得差一点跪了下去。
“sawadee！”一名皮肤黝黑面色阴沉的男子双手合十，微笑着对我说道，但我在他身上却只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43.第43章 鬼仔

“不要！”曹大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我已经下意识地打开了天眼。
映入眼帘的东西让我无法遏制地惊叫了起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浑身是血的婴儿，惨白的皮肤就像是在福尔马林药水中长期被浸泡的那些标本，它的五官扭曲而又狰狞，就像是有人用刀把它们全部挖了下来，又随意地重新放了回去。
一条如同蟒蛇一样的灰黑色脐带落在地上，另一头却连在素察大师的身上。
那些衣着怪异的人都小心地避让开它所在的位置，但张金贵等人却毫不知情，正穿过它的身躯走向谢老板。
我的喉咙像是被人猛地掐住，发出了那一声惊叫之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它正在看着我！
吕大师曾经说过，当我能够看到鬼物的时候，它们便也能够感觉到我。
我一直没有办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表现出一种担忧，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我知道最好的做法是马上关闭天眼，但你在自己前行的路上看到了一支正疵着牙狗，你会假装没有看到它，希望它不会上来咬你吗？
它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只是一瞬间，那个如同轿车车头一般大小的脑袋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几乎要直接触碰到我。
“妖祟避退，万邪不侵，八方威神……”曹大师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东西的手疾速地向我伸过来，似乎是想把我拿在手里研究一下。
我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霹雳突然平地而起，那个巨婴一声怪叫，等我再一次睁开眼睛，它已经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素察大师的眼睛眯了起来，就像是毒蛇盯着什么猎物。
曹大师把我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位道友，为何将自己的古曼放在外面？”他平静地问道。
素察大师冷笑了一声，却没有理他，而是对谢老板说道：“这个小兄弟很对我的胃口，一会儿让他来和我详细讲讲情况。”
谢老板大概是还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不解，愣了一下才对我说道：“孙阳，你……”
我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老板，你换别人吧。”
如果是以前的我，虽然心里害怕，但大概还是会被迫答应他的要求。
但我已经知道这个素察大师身边有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还会答应？
“你说什么？”谢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事我干不了。”他在我心里的积威犹在，我的声音不知不觉小了一些，但一看到站在我前面的曹大师，我的胆气又回来了。“老板你安排别人吧。”
“你还想不想干了？”谢老板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顶撞过，眉毛都竖了起来。
“那你就开除我吧。”我心里一横，直接答道。
“谢老板，孙阳是安排给我的助手，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随便调走？”曹大师这时候说道。
谢老板默不作声，其实他请来这个素察大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再信任曹大师和吕大师，希望他们从这个事情里抽身离开。
但大概是又担心他们两人心中不满生出什么事端，不愿意把事情挑得太明。
素察大师再一次冷笑了起来：“曹大师对吧？莫非你还不甘心，想试试我的手段？”
他的汉语说得有些别扭，但却勉强能够让人听懂。
这时候，那几个不知道是助手还是徒弟的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围了过来。
“谢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曹大师问道。
“曹大师，这段时间你也够辛苦的了。不过我这个地方实在是时间不等人，只好想想其他办法。”谢老板不得不开口说道。“你也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道：“这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样的俗人一般见识。”
曹大师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去接那个信封，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对我说道：“孙阳你跟我走。”
“曹大师，孙阳是我公司的员工……”谢老板不满地说道。
“他已经辞职了。”曹大师说道。
“孙阳！你是什么意思？”谢老板不好和他冲突，对我叫道。
“谢老板，这事情我真的干不了，你另请别人吧。”我再一次说道。
“好，你很好！”张金贵等人在旁边惊得目瞪口呆，这一定让谢老板感觉颜面无光。
“你想清楚后果。”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还要怎么想？
这个素察大师明显是不怀好意，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刚才那一下，要么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枚护身符的作用，要么就是我这次从家里带下来的那本符书的作用。素察大师摆明了是想搞清楚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养的鬼婴措手不及吃了个亏。
如果我留在这里，很可能会马上就遇到危险。
而谢老板就算真的有传说的那么心狠手辣，他的报复也是之后的事情。
“既然已经用不到我们，那麻烦你安排一辆车送我们出去。”曹大师说道。“我们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走。”
谢老板没说什么，素察大师却笑了起来。
“这样做也太夸张了。”他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阴狠的感觉。“马上就到中午了，吃过了午饭再走也不迟。”
“我们马上就走！”曹大师却斩钉截铁地说道。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曹大师却已经关上门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的个人资料谢老板应该有？”他皱着眉头问道。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马上递给我一卷胶带，道：“你的个人用品必须全部带走！衣服，帽子，梳子，牙刷之类的一样也不能落下！收拾的时候一定要清理干净，一根头发都不能留下！”
我有些不解。
曹大师小声地说道：“这是个很厉害的降头师，我未必是他的对手。谢老板那里有你的出身年月日，他很容易就能推算出你的生辰八字，只要有一根头发被他找到，他就能对你使用降头术！”
我心里一惊，急忙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44.第44章 逃跑

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东西乱得不得了，仓促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部收齐了。
唯一可以保证的是我的床铺周围全都仔细地清理了一遍，保证不会有头发毛发之类的东西留下来。
曹大师的东西多，但大部分都在箱子里没有拿出来，收拾起来却比我快。
“还没好？”他见我忙作一团，皱了皱眉头。
“有些东西在外面的办公室里。”我着急地对他说道。
“我看着他，你赶快去拿！”曹大师说道，同时打开了门。
素察大师正在车边和谢老板说着什么，看到我们从房间里出来，他冷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对他的一个手下说了些什么。
张金贵带着几个我不认识的工人走了过来。
“谢老板？”曹大师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曹大师，按照公司的规矩，凡是突然辞职的人，我们都得看看他是不是拿走了公司的东西。”谢老板站在远处说道。“只是走个过场。”
张金贵低声对我说道：“我们也是被逼的，你别怪我们。”
我只能让他们把我的行李打开一阵乱翻，还得小心地看着他们是不是拿走了什么，几分钟之后，他们站了起来，表示没找到什么。
“可以了吗？”曹大师压抑着怒火说道。
“只是走走过场，履行一下手续。”谢老板笑着说道。“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要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被他们翻乱的东西又花了我将近十分钟才重新收好，我想去办公室拿我的记事本，曹大师却拉住了我。
“素察的人刚刚从办公室出来。”他低声地对我说道。“那边的东西不要拿了，我们现在就走！”
车子是平时拉工具的小面包车，又脏又破，谢老板大概是被我的行为激怒了，也不考虑曹大师会不会出手对付他。又或者，那个素察大师给了他什么定心丸？
曹大师隐秘地检查着车子，看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我一上车给司机发了一根烟。“李师傅，麻烦你了。”
“倒是不麻烦。”李师傅叹了一口气，没有接我的烟。“你怎么那么大胆子惹谢老板？你不知道他……哎，算了，你以后自己小心吧！”
“李师傅，我也是被逼的。”刚刚他不在旁边，我只能这样告诉他。“那帮泰国人刚才有没有来过你的车这边？”
“那些是泰国人？难怪看着怪怪的。”李师傅说道。“他们来我这边干什么？”
曹大师对着我点了点头，示意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于是把东西搬上了车，也没有再和任何人接触，匆匆地发动车子离开了。
“师傅，您受受累，我们一起到乡上去吃饭。”曹大师一上车就对李师傅说道。
他小声地对我解释降头术的厉害，按照他的说法，道行高深的降头术几乎可以说是防不胜防，生辰八字，五行命理，姓名，所在地点，常用物品，身体部分关联物如毛发指甲等等都可以被他们拿来做法，像素察这样可以驱使鬼魂的降头师尤其厉害，如果不是我的天眼能够识破这些东西，他很可能在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派小鬼过来下降头了。
“他会对我们穷追不放吗？”我有些紧张。
“降头的作用距离越远，效力就越弱。”曹大师说道。“今晚我们就赶回远山去！”
我们正说话间，车子突然一阵抖动，随即停下了。
“怎么了？”我一下子着急了。
“不知道。”李师傅忙着下车去检查。“这个车子这几天本来就有问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让我送你们。”
“打电话让他们来拖车。”曹大师马上说道。
但李师傅打了半天电话，却没有一个人接。
“他们在故意耽误我们的时间。”曹大师说道。
这条路是断头路，路的一端是黑河子乡，另外一端则是河尾村，项目部距离河尾村大概两公里，到乡上则有将近三十公里，途中有邓家沟，高宗科，发明大村和发明小村几个村落，但我们从项目部出来还不到五公里，要在这个地方遇到什么过路的车子，几乎不太可能。
“要不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去吧？”李师傅显然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但我清楚，这辆车子在出来之前，某些地方一定被动过手脚了。
“不能回去。”曹大师摇了摇头。“出来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动很多手脚了。我们往前走！”
曹大师自己就有四个箱子，而我又有一个，虽然下面都有滚轮，但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带着它们一路走出去。
“带不走的都烧了吧！”他于是说道。
被烧的当然大多数都是我的东西，剩下的东西装了两个大箱子。
李师傅很稀奇地看着我们从他车里抽了些油出来，浇在我的箱子和其他带不走的东西上，放了一把火。
“孙工，你这是？”他显然觉得我们是不是疯了，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精力和他解释那么多了。
“工地上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我只能告诉他。“这几天你能躲就躲，尽量别到工地上去。”
曹大师在我放火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给吕大师，他在电话里说会想办法让人在乡上找车来接我们，曹大师让他查查这个素察大师的底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们赶快走。”他面色凝重地对我们说道。
吕大师要通过什么关系从乡上找车来接我们？这想想都不太靠谱。
但如果靠我们两条腿走出去，这一路有十几公里的上坡，到乡上至少也要五个小时。我拖着分给我的那个箱子跟在曹大师后面，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总监和张民祥他们，希望他能认识乡上的什么人。
但电话却一直也没有人接。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从后面河尾村的方向突然来了一辆农用车。
我的心里一阵轻松。
“你们去哪儿？”开车的村民我见过几面，但并不熟悉。“我去乡上，要不要捎上你们？”
我非常高兴，但曹大师却在我开口之前抢先说道：“不用了，我们就到前面。”
他愣了一下，发动车子走了。
“曹大师？”我有点不解，午饭没有吃，水也忘了带，饥渴快要把我摧垮了。“我看过了车上没什么问题啊！”
“降头术是看不出来的，除非花时间和力气去把它们驱散。”曹大师说道。“你觉得司机会让我们这么弄吗？”
“但是……”我有些气恼，又有些失望和不爽，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不是觉得素察一来我们就匆匆忙忙地出来，就像是打了败仗正在逃跑？”
我点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我精通的是堪舆调查之术，稍微会一点儿驱鬼的道术，和人相斗不是我的长处。”曹大师说道。“别的不说，真要是动起手来，素察那几个手下应该都是会拳术的，你觉得自己打得过他们？”
我说不出话来，但就是觉得不爽。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还要去硬拼，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如果天师都这样干，那这一行的传承早就断了。”曹大师说道。“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拼命的法门，但用在这种地方，你觉得值得吗？”
我无言以对。
“现在是正午，降头术在这个时段是最弱的。等到了晚上，素察的功力有可能会翻一番，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没有走出他的功力范围那可就遭了。”曹大师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大声地说道。“快点走吧！”


45.第45章 决意

一直走了将近十公里我们才遇到从邓家沟岔路下来准备去乡上的一辆农用车，这次曹大师没有再拒绝，我们俩坐在一群拉去卖的羊之间，摇摇晃晃地一路向黑河子驶去。说起来也奇怪，以前让我坐这种车我是绝对不可能肯的，但现在能够有这样的车坐，却让我感觉幸福极了。
车子往前走了大概两三公路，突然看到前面一辆车子停在路边，车头对着我们这边。
是刚刚那辆从河尾村上去的农用车。
很奇怪，按照这种车的速度，它不可能已经从乡上折返回来了。
这一段算是回去的路上最陡的一段，旁边都是六七十度的山坡，也正是这个原因，路面比较窄。
但对面那辆车却正正地在路中间，把整条路都挡住了。
曹大师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用力地拍着车窗，让车子停下来。
“怎么了？”司机有些不满地说道。
“倒车！”曹大师大声地叫道。
对面那辆车子已经开始发动，并且加速向这边冲了过来。
我们这辆车子的司机用力地按着喇叭，但他却一点儿也不减速，反而越来越快了！
“跳车！”曹大师大声地叫道。
他把那两个箱子先扔到路边，然后拉着我跳了下去。
但司机却舍不得丢下自己的车子，他也无法理解对面的车子这是在干什么，但我分明地看到，对面的车窗里一片混沌笼罩着那个司机，让他木然地加速撞了过来。
我们仅仅是来得及躲到路边，两团几吨重的金属就这样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我们坐的这辆车子被撞得调了一个头，那些羊直接就飞了出来，重重地撞在山壁上，两辆车都横在了道路中央，水箱里的蒸汽喷了出来，让驾驶室笼罩在一片雾气当中。
我手脚冰凉，不知道该怎么办，曹大师从箱子里把铜钱剑拿在手上，又拿了一面铜镜出来。
我跟在他身后往车子那边走去，但他却用手推了我一下：“打急救和报警电话！”
刚才附着在司机身上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两个司机都没有系安全带，脑袋在挡风玻璃上撞得血肉模糊，曹大师把他们从驾驶室里救了出来，放在地上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一直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救护车和警车才从黑河子方向赶了过来。
医护人员快速地给他们进行了检查，把他们抬上担架拉走了，警察却把我们留了下来。
“报警电话是你们谁打的？你们俩是目击者？”一名警官问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曹大师却镇定地答道：“我们经过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
“是吗？”警官用怀疑地目光注视着我们，我们的身上都有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弄的土，还有强烈的羊膻味，那是之前坐在羊群里的时候弄到身上的。
“你们没有坐在车上？”他再一次问道。
“我们过来的时候车祸就已经发生了。”曹大师再一次答道。
幸存的羊竟然在路边已经聚集了起来，咩咩地一边叫一边吃着草，它们的眼睛看着我们这边，小眼睛里有一种让我感到很诡异的感觉。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到哪儿去？”警官换了一个问话的方式。
“我们是从电站项目部出来的，准备到乡上去。”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不是本地人，他们必然要调查到项目部去，如果不说实话，说不定反而会被怀疑。
“走路？”警官诧异地问道。
“车子在前面抛锚了。”曹大师答道。
“你们等一下。”警官对我们说道，然后走回警车那边去，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回来：“留下你们的证件号码和联系方式，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这样的车祸再怎么也不可能联系到我们身上，但谁能想到，它偏偏就与我们有关系。
曹大师脸色如常地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和电话，然后把本子递给了我。
我看到他平静的表情下，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走出去大概两公里多，我们看到路边走出去几百米的地方有一间小木屋，大概是村里人农忙时用来休息和摆放农具的屋子，现在空着。
曹大师带着我走了过去。
“我们不去乡上了？”
“他铁了心要把我们留下来，如果我们非要回去，路上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曹大师答道。“他能干出这种事情，那我就没有退缩的理由了，看看谁更强吧！”
木屋附近是一块平地，视野很开阔。
之前种了玉米，但已经收割了，地里只留下一些还没有拔掉的杆子。
曹大师打了一个电话给吕大师，告诉他自己决定在这里应对那个降术师，然后开始围绕着木屋用自己带来的东西布置一个法阵。
他的脸色很阴沉，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看到他这样，这让我有点不敢靠近他。
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有一块地里种的是土豆，但应该还没到收获的时候，个头不大。
我看看周围没人，动手挖了十几个，拿回了木屋。
“挖个火塘把土豆埋进去就行。”曹大师一边动手一边说道。“看风水那边应该有泉眼，你去弄点水过来。”
身边实在是找不到装水的东西，被逼无奈，我只能拿了两个塑料袋往那边走去。
天上的云层正在聚集，看上像是要下雨，我一边走一边忐忑不安地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最后忍不住拿出电话打了一个回家。
“孙阳？怎么了？”老爸在电话那边问道。
我的鼻子一酸，差一点哭了出来。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们这几天怎么样？”
“我和你妈会有什么？倒是你，手怎么样？好了没有？你有没有去换药啊？”
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在电话里哭出来，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曹大师指给我的方向不远处果然有一眼不大的泉水，我把两个塑料袋都装满了，匆匆地走了回去。
曹大师已经坐在了火堆旁边。
我递了一袋水给他。
“曹大师，都弄好了？”
他点了点头，道：“吕楼正在路上，最多五个小时就能到。”
这话让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我们等了一会儿，便把土豆从火塘里挖了出来，半生不熟地吃了下去。
“从来没有想过土豆还会这么好吃！”我一边吃一边说道。
曹大师哈哈笑了起来。
十几个小土豆只是勉强能够填饱肚子，我们坐在小木屋里，这里是曹大师布置的法阵中央，木屋上还贴了很多符咒，多多少少给了我一些安全感。
曹大师把那面铜镜给了我，上面已经用朱砂画了一道符咒。
“一会儿你只要呆在这里，有什么东西靠近你就用这面镜子对着它就行了。”曹大师说道。“不要担心，我老曹在这行也不是无名之辈，倒是这个素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牛鬼蛇神，看我把他打回原形去！”
我大笑起来。
曹大师和我聊着他之前的惊险故事，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木屋上的符咒都被吹得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像是要被吹走。
曹大师站了起来。
“来了。”
他平静地说道。


46.第46章 斗法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远处事故现场拖车的灯光似乎也一下子暗了。
一股诡异的寒意迅速笼罩了木屋周边，现在正是夏末，周边的土地上却突然结起了霜，不断向这边延伸过来。
虫鸣，鸟叫，这些东西一下子都消失了。
我张开天眼，只见十几个黑色的影子在空中呼啸飞旋着，不时尝试着往我们这边扑过来，但半空中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网，每次它们冲撞上来，便像是撞在了墙上，嗖地散开，然后又聚拢在一起。
耳边是嘈杂纷乱的叫喊，就像是有许多人在痛苦地呻吟惨叫。
“你退回房子里去。”曹大师说道。
他盘膝坐在木屋门口，将铜钱剑放在膝上，从怀中拿出一本经书，开始缓慢，但却坚定而又沉着地念诵起来。
“曹道平，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吗？”那由无数人惨叫而合成的声音狞笑道。
曹大师却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念诵着经文。
黑影开始汇拢起来，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许多张脸在里面翻涌着，然后它便往这边直撞了上来。
木屋似乎震动了一下，撞击所发出的巨响让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看到最外层的符阵突然猛地一荡，地面就像是扭曲了一下，随后那些曹大师用来布置符阵的东西都飞散开了。
黑影再一次分散成为十几股，发出令人心神不安的尖叫，曹大师的身体顿了一下，随即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我急忙向前一步，曹大师却抬起一只手，示意让我继续留在木屋里。
“如何？”那个声音得意地说道。“内地的道门衰微至此，连你这样的货色也能被称为大师？”
“以蛮力破我的阵法，你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反噬吗？”曹大师冷笑道。“你残害了多少人才炼成这些鬼蛊？又要花费多少精力才能压制它们？我倒想看看，等到它们反噬的那一天，你是什么下场？”
“牙尖嘴利！也罢，看在你修炼不易的份上，只要你们把那小子身上的东西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曹大师将自己吐出来的血慢慢抹在铜钱剑上，冷笑着说道。“你这样的邪道也想染指中原道家的护符？不怕被它镇压吗？”
“那你是不交了？”
“想要的话，就自己来拿。”曹大师说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十几条黑影一直在不停地在空中急速飞旋着，半空中那张看不见的网已经收缩到了木屋的周边，但那些鬼影却一直找不到突破的地方。
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脸上狰狞而又痛苦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们却没有像刚才那样聚在一起再一次进行撞击。
“小心了。”曹大师突然说道。
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有无数的东西包围了我们这里。
来得东西应该不是邪物，因为我的天眼看不到那是什么，直到它们爬到几米开外，我才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都是蜈蚣。
头皮一下子麻了。
就像是又一次回到了那个遇伏的晚上，但蜈蚣的个头更大，看上去也更狰狞。青黑色的甲壳在微弱的光线下令人望而生畏，巨大的鳌牙像是在告诉我们，被咬一下绝对会痛不欲生。
它们在曹大师之前洒下的那一圈厚厚的药粉前停下了，后面的蜈蚣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前面的却踌躇不前，甚至把身体卷曲了起来，它们越集越高，有些蜈蚣从上面滑下来摔到那些药粉里，马上就疯狂地在地上扭动起来，随后就不动了。
很快所有的蜈蚣都聚集在了这个圈子外，密密麻麻们的让人看了心寒，但它们却怎么也不敢越过圈子。
几百条足有二三十厘米长的蜈蚣死在了那个圈子上，但还是不断地有后来者从蜈蚣山上掉下来，落在那些粉末上。
“好！你很好！”那个声音阴狠地叫道。“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蜈蚣们开始往一个方向聚集，这里已经有二三十条蜈蚣死在那些粉末当中，它们的尸体压住了那个圈子，更多的蜈蚣落了下来，随即死在那里，或者是在死前拼命地挣扎，将那个地方的粉末都拨散了。
“孙阳！”曹大师终于叫道。
我急忙拿起那个装粉末的盒子，在快要被它们突破的那个位置，重新洒出一条药粉带。
但它们几乎已经爬到我们面前了。
木屋背后也传来沙沙声，它们从那里突破了吗？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蜈蚣爬满屋子的情形。
“真要拼个鱼死网破吗？”曹大师大声地问道。
“交出那东西，饶你们不死。”那声音答道。
“乾曜太乙，欻火之精。驱雷掣電，削伐魔精。飞騰五岳，万总云并。斩神灭鬼，火部中灵。急急如律令！”
曹大师突然一声断喝，手中将什么东西弹向那些药粉，火光猛地腾跃起来，烟雾聚而不散，就像是一道墙壁，曹大师双手一指，烟雾突然向蜈蚣聚集的地方扑去。
那些蜈蚣翻滚扭曲起来，很快就像之前那些粘了药粉的那些一样死了，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没有发声器官，但在这样的寂静之中，看着它们在地上不断翻滚然后死去，让人毛骨悚然。
“好！”半空中那个声音大怒起来。“今天我们不死不休！”
一直没有出现的那个巨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对面的山坡上，在这样的夜色下，它的样子显得越发恐怖。
惨白而又带着斑驳血迹的身躯看上去比中午时还要巨大，比旁边的桉树林还要高出半个头，但令我毛骨悚然地却是它脸上那扭曲变形的笑容，它低着头看着我们，就好像是在看着什么有趣的玩具。
“拿好阴阳镜，他要拼命了！”曹大师站了起来，手拿铜钱剑把我挡在身后。
他的个子其实不高，但在这一刻，却像是一个巨人。
巨婴开始向木屋走来，它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只是一瞬间，就跨越了我们之间的深沟，出现在木屋旁边的空地上。
曹大师口中念着什么，双手把铜钱剑迎向了它。
巨婴狞笑起来，就在这时候，一道霹雳突然击中了对面的山坡，显出几个仓皇的身影来。
“是谁！”素察大师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叫道。
“素察道友，可否听我几句？”
是吕大师！


47.第47章 道与术

“五雷正法？”素察大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是谁？”
“天师道吕楼，见过大师。”吕大师从路边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的左手依旧打着石膏，但已经可以拿起符咒，右手则拿着一把黑色的短剑。
“当世纯阳吕楼？”
“不敢妄称。”吕大师说道。“大家都是道门一系，何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弄到拼命的地步？”
“一点小事？伤了我的鬼蛊，杀了我的虫蛊，就这样算了吗？”
“素察大师此来是为了求财吧？就算是今天晚上你能够用本命鬼蛊杀了我们，也必然会受到严重的反噬。到时候怎么办？那些伥鬼还会继续听你的话吗？别的不说，那些古曼如果闹起来，大师有办法压制它们吗？”
“这么说，倒像是我就该吃这个亏了？”巨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退回到了那片山坡上，素察大师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它的旁边，就像是老鼠站在了人的脚边。
“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消灭这座山里的邪物，本钱都在今天晚上拼光了，大师就不怕真遇上事情的时候阴沟里翻了船？”
素察冷笑了一声。
“我这里有一个偶然得来的物件，于我无用，但对大师来说也许有用，算是今晚误会的赔礼，如何？”
在我这里看不清楚吕大师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只见他把那个东西放在自己身前，然后退后了几步。一道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它慢慢地靠近那个东西，突然卷住它，往素察那边去了。
吕大师也不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几分钟，素察突然冷笑了起来：“算了，今天这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曹大师，我日后必有所报！”
沙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很快就变得微乎其微，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它们身上，等我缓过神来，才发现对面山坡上的人影早已经消失了。
地上的冰霜慢慢化去，那些正常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又涌进了我们耳朵里，远处的车祸现场，两辆出事的农用车都已经被拉到拖车上。
人声鼎沸，刚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像是一个梦。
但地上的死去的数百条巨型蜈蚣却在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曹大师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我急忙扶住了他。
“这个欻火决还真是不能随便用。”他苦笑着对吕大师说道。“还好你来得快，不然我就交代在这里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吕大师说道。
我扶着曹大师坐下，忙着把东西一一收在箱子里，但那些蜈蚣的尸体我却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
手边连个挖坑的东西都没有。
“把它们聚在一起。”吕大师说道。
我找了几根木棍，把那些死蜈蚣都弄到一块儿，吕大师从身上拿出一些粉末抖在它们上面，然后默念了几句咒语，右手挥出，一团火星便落在上面，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我们走吧。”他扶起曹大师说道。
车子是他从远山租的，但司机显然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在看着车祸现场那边的热闹。
看到吕大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我和曹大师弄出来，他愣了一下。
“师傅，麻烦你回县城。”吕大师说道。
我看到他手中捏了一个法诀，将一张符箓悄悄地贴在了司机的座位后面。
回去的路上再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们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僻静的宾馆开了一个三人间住下，吕大师给了司机一叠钱，没有让他也留下。
当所有东西都安顿下来，吕大师在房间四角都布置了阵法，他才终于问道：“怎么会惹到他的？”
曹大师在电话里不可能说得太清楚，于是我把经过大致的说了一下。
“修炼鬼降术的降头师一生最大的恐惧就是被自己所养的鬼降反噬，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死得极其惨烈。”吕大师沉吟道。“你说那个鬼婴身上的脐带连在他身上？”
我点了点头。
“那它应该是素察自己的骨肉。”吕大师面色难看地说道。“据我所知，这种邪术的炼制过程极其残忍，孕妇和胎儿都……”他摇了摇头。“素察应该知道鬼婴的反噬会比一般的鬼降更苛烈，你身上有能够克制鬼婴的东西，这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一定还会来找你的。”
一个满身邪气心狠手辣的家伙每天惦记着你，这种感觉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我该怎么办？”我不由得问道。
“我听老曹说你已经入道了？”吕大师却问道。
我只能点点头，但这种仅仅是能够开始吐纳，距离炼气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入道有什么用？
“我和老曹会尽量保护你，但最根本的办法还是要靠你自己。”吕大师说道。“你是先天阴体，纯阴之命，后天又有了一丝初阳之气，再加上这个伴随了你二十年的符箓，这就是你的机缘。把握得住，你的成就会远远高于我。”
但要怎么把握呢？
吕大师也说不清楚。
每个修道者都有自己的命数，而且一旦入道，就无法用常规的命理推算之术来测算。
即便是他和曹大师两人，在向道的道路上所走的方向也决然不同。
“我赚钱比较厉害，但吕楼抓鬼斗法比较在行。”曹大师终于缓过气来，但还是一直都在咳嗽。“谁的道更好，谁能走得更远，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不过像素察那样的邪道，终归是一条不归路！”
吕大师单手给曹大师推宫过血，我愣了一会儿，把他给我的那四本书拿了出来，老老实实地看了起来。
人或许都是这样，未来可能有危险，过几天可能有危险和马上就会有危险，这几种不同的状态给予我的压力完全不同。
同样深奥难懂的内容，但这一次我终于没有睡着，非但如此，我还把不懂的地方都记了下来，准备一会儿问吕大师和曹大师他们。
“这四本书，第一本讲得是‘术’，其他三本则讲得是‘道’。”吕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旁边。“道是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而这种理解最终决定了一个人能够在求道的路上走多远。‘道’为本，‘术’为支，有道而无术，将没有自保的能力，也无力去保护别人，甚至会在求道的路上夭折。但如果只有‘术’而没有‘道’，最终就会变得像素察那种人一样，为了不被反噬而只能在一味追求力量的路上越走越远。但力量越大，未来所面临的反噬却也越大，最终只能面对惨烈的结局。”


48.第48章 跟踪

曹大师的精神缓了过来，问道：“素察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是泰国北部很出名的降头师，也是著名的邪降！”吕大师答道。“但从他手里出去的古曼法力很高，据说东南亚一带很多高管和富商都曾经请他帮过忙。”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有些疑惑了。“谢老板能请得动他？”
“他未必是冲着钱来的。”吕大师摇了摇头。“远山一带几百年前是蛮族聚居的地方，传说这里是蛊术和降头术的起源地之一，黑河子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很像是蛊术。素察走的这条道，一旦成功就会进展神速，但却后患无穷，他或许是偶然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认为这里有可能藏着古代蛊术的秘密，于是假借帮助谢老板解决问题的名义入境，其实是想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可以增强实力或者是解除后患的东西。”
“很有可能。”曹大师说道。“回想一下素察的态度，他或许已经开始面临反噬，所以孙阳的护身符只是让他的鬼婴受了一点挫，他就不惜拉下脸来直接动手开抢。”
他摇了摇头：“这样就麻烦了。”
“为什么？”
“既然他的目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寻找秘密，那他根本不会考虑周边人员的死伤，甚至有可能故意激发山里的那个东西。”
吕大师点点头说道：“我们明天准备一下，还是得进山去。”
“但我们该怎么阻止他呢？”我忍不住问道。“一旦他们进了山，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们。”
吕大师笑而不语，曹大师说道：“你以为吕楼会白白给他一个东西吗？按照老吕的脾气，那东西里面一定有可以锁定他们气息的符阵吧？”
吕大师点了点头：“素察应该不懂中原的道术，我留在那个拘魂瓶底的符阵他未必会发现得了。”
“但他会带着你给他的东西到处走吗？”我问道。
“别的东西他或许不会，但拘魂瓶是鬼降必须要用的东西，上古茅山术士所用的拘魂瓶可以有效的避免阴魂反噬，如果他真的正面临这样的问题，那他一定会忍不住用上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吕大师和曹大师到县里的烛火店去补充了些东西，租了一辆越野车。
“要配司机吗？”租车行老板问道。
吕大师看了看我，我急忙点点头，于是他说道：“不用了。”
用我的驾驶证和身份证在那里做了登记，我们把车子开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曹大师动手用金漆在车子外面画上符阵，而吕大师则在里面布置。
这车到时候人家还肯要吗？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两位大师都把自己最可能用得着的东西拿了出来，车子一下子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法器和符咒。
如果被警察拦下来，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当成神经病吧？
车子回到黑河子乡时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吃的是从县城里买的东西，曹大师把一个箱子当作是桌子，把地图铺在上面，而吕大师则烧了两张符，随后把一个带滚轮的特制罗盘放在了上面。
“他们已经上山了。”曹大师说道。
这张图是一比二点五万的大比例尺军用地图，这些天来我们俩一直用这张地图在周边的村落和山头上跑，做了很多标注，这时候倒是一目了然。
“他们去了张老根家。”曹大师说道。“山上的那个。”
“素察要把他找出来。”吕大师沉声说道。
“要阻止他吗？”我于是问道。
这个张老根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但一个多月来，就没有人见过他。
如果能把他找出来……
“张老根也许是蛊师，或者是降头师。”吕大师缓缓地说道。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东西，不由得点了点头。
“让他们相互之间试一试成色也好。”曹大师于是说道，他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我们到这里去。车子可以停在这里，然后我们翻山过去正好可以赶在他们前面。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妥的举动，我们就马上制止他们。”
东西精简到每人一个大背包，必须的法器都拿在手里，然后我们就开始爬山。
吕大师他们大约半个小时就停下来看一看素察他们的动向，他们在张老根的木屋停留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然后向着我们在地图上标记为四号的古墓方向走去。
他们的行动速度很快，素察手下大约有六七个精壮的汉子，行动起来一定会比我们更方便，但按照吕大师的判断，他们要带的东西也更多。
别的不说，单就那些蜈蚣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拿得了的。
我们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条不与他们路线重合的线路，这是为了防止素察在路上做什么手脚。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一共有九个人。
曹大师的望远镜是不会反光的那一种，我们小心翼翼地趴在山梁上，向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给他们带队的是张金贵，他的脸色很差，走路时脚也在发颤，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十几条黑影在他们周边飞来飞去，但却没有看到那个巨大的鬼婴。
他们很快就到了四号古墓的地方。
我紧张起来。
素察等人小心翼翼地没有靠近那里，而是从那下面绕了过去。
“这家伙很谨慎。”曹大师说道。“这样也好。”
我们开始沿着山梁与他们并行着，稍稍赶在他们前面一点儿。我们在上面，而他们在下面，为了防止被素察身边的那些鬼蛊发现我们，我们一直与他们保持着四五百米的距离。
“小心不要让石头落下去。”曹大师提醒我道。
我一直担心他们会转到另外一个方向，那样我们要追上他们就很困难了，好在他们一直沿着山腰往前，并没有转换方向。
很快就到了那条布满乱石的冲沟，素察毫不犹豫地带着他们往上山的方向走了过来。
“退。”吕大师说道。
我们沿着来的路线往后退了一百多米，过了一会儿，素察他们也出现在了山梁上，但他们的方向是往前。
“怎么跟？”
之前并没有看到素察或者是他的手下在路上布置什么东西，于是吕大师沉吟了一下，我们三个便小心翼翼地吊在他们身后一百多米的位置。
那些鬼蛊不停地飞来飞去，有我的天眼在，要跟丢也很困难，但这样的麻烦却在于我们的视线经常会被灌木丛、山包和石头挡住，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突然停了下来。
曹大师看了一下方位，带着我们从另外一侧绕过去，找到了一个高一些的位置。
这里的地势平缓了一些，从地图上看，我们已经到了发明小村的地界，一片稀疏的果林里，有一间看林人的小屋，而素察他们的目标显然就是那里。
张老根原来躲在这里？
“要绕过去吗？”曹大师低声地问道。
吕大师看了看我们三方之间的距离和周边的环境，摇了摇头，只是带着我们小心翼翼地向他们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49.第49章 发动

素察的部下全都蹲了下来，那些鬼蛊快速地向那间屋子飞了过去，围着屋子飞舞着，过了一会儿，其中两只突然往里面一钻。
一道闪光突然迸发，就像突然有炸药在那里爆炸。
素察的一名手下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但却没有人去搀扶他。
十几只鬼蛊分散开来，围着那间木屋，却没有再试图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张老根的身影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口音还是很重，但素察却竟然听懂了。
“化外之人素察，特来向广应大师求教。”他阴测测地说道。
张老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是什么大师，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在下诚心而来，大师又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
“我什么都不会，你找错人了。”
素察一摆手，一只鬼蛊突然从侧面向张老根直扑过去，但他却丝毫没有反应，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但就在鬼蛊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一道亮光突然在他们接触的地方迸发，就像是电火花一样闪了一下，鬼蛊尖叫一声散开，退后四五米之后才又汇拢了起来。
那道闪光对张老根似乎没有什么伤害，但却吓了他一跳。他向后退到了屋子里，大声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
张老根的表现似乎让素察有些失望，这样的表现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降头师，但他马上问道：“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张老根退回屋内，素察大声说了一句什么，便有两名男子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向那间小木屋直冲过去。
我看了吕大师一眼，他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符咒，全神贯注，蓄势待发。
那两个男子突然惨叫了起来，在我们这里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他们正拼命在自己身上拍打着，往素察那边逃过去。。
素察再一次大声地叫了起来，几只鬼蛊往他们那边扑过去，原本站在素察身边的两名男子把背在身后的容器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令人毛骨悚然地沙沙声便响了起来。
素察大声念了几句咒语，双手快速地变换着法诀，沙沙声便向着小屋去了。
摩擦翅膀和叽叽的声音突然在果林里响了起来，这个声音让我的后背一凉，好在它们并没有往我们这个方向过来，而是往素察他们那边去了。
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各种各样的噪声让我们知道在不远处的那片草丛里，无数的蜈蚣和尸虫正在进行殊死搏斗。偶然能够看到一些尸虫飞起来，但那些鬼蛊一晃而过，它们便像石头一样落了下去。
素察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再一次念动咒语，那些鬼蛊中有一半从小屋周边回来加入了战斗，而素察则满脸狞笑着，回身从一名手下那里拿起了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
“糟了。”曹大师说道。“那很可能是张老根的东西！”
话音未落，素察念咒的声音突然变大，右手高高举起，像是把什么利器重重地插在了之前的那个东西上。
小屋后面的空地传来一声惨叫，张老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小屋里偷偷溜了出来。
素察再一次施法，张老根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前面跑了几步，沿着山坡滚了下去。
素察大叫一声，带着他的人追了上去。
“怎么办？”我着急地问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们几乎还没来得及动手，张老根就着了道。
“跟上去，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救出来！”吕大师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也顾不上隐藏了，站起身来向那边跑，一只鬼蛊发现了我们，尖叫着扑过来。
吕大师右手在身前快速地画了一个符箓，口中默念咒语。“疾！”他大喝一声，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了一个法诀向前一点，那几只鬼蛊一声惨叫，几乎被打散了。
素察那边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吕楼！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你非要和我作对吗？”素察大声说道。“昨晚让你一步，莫非你觉得我好欺负？”
“这位老先生救过我一命，修道之人讲究因果，我不能看着他被你带走。”
“哈哈！”素察大笑起来。“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地方的秘密！装什么好人！”
草丛中上千条蜈蚣疯狂地扑过来，曹大师拉住我的手，手中铜钱剑不断挥舞，将那些过于接近的蜈蚣斩成两段，带着我硬生生在它们围拢之前冲了过去。
山坡上一条条有人直接滑下去的痕迹，这时候也没有时间犹豫了，我们直接半跑半滑地往下面冲，要不是曹大师伸手拉住我，我也许直接要摔到悬崖下面了。
他们行进的方向是第四个古墓！
但我们一路狂奔过去，却只看到张老根倒在那个坟包前面，身上血迹斑斑似乎受了重伤。
“咳咳咳咳。”张老根剧烈地咳嗽起来，素察站在他面前，像是在仔细地观察着他。
他伸手把张老根脖子上的东西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研究着。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这样的大巫，为什么要来我们这样的地方？”张老根的咳嗽终于停了下来。
他说了两遍素察才听懂，于是他说道：“这东西怎么用？想活命就把你修炼的秘密全部交出来！”
张老根愣了一下，道：“修炼的秘密？”
“那些尸虫你是怎么养的？把方子交出来！还有这个玉符，要怎么激发？”
“呵呵，哈哈。”张老根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些？”
他笑得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素察恶狠狠地看着他。
“想要你就拿去，但你这辈子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张老根说道。
“吓唬我？”素察恶狠狠地说道。“把秘密交出来！”
“秘密？”张老根再一次笑了起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将会被永远困在这里，要么做鬼，要么变成我这样的活死人，你想好了吗？”
“你说什么？”素察大怒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早就已经活够了。”张老根说道。“一起死吧。”
这样平静而不带任何杀意的话让我们也毫无来由地跟着一寒，素察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他马上给了张老根两个耳光。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我要把你活生生炼成伥鬼！到时候看你说不说！”
“够了！”吕大师大声地叫道。
“信吕的！你真要趟这潭浑水吗？”
“你要怎样才肯放他走？”
“放他走？”素察大笑了起来。“把你身后那个小子交给我，我就让你们离开。”
吕大师皱了皱眉头：“那就是没得谈了？”
“人人都说你是当世纯阳，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点什么本事！”素察大叫道，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瓮，打开封口一抖，那个巨婴便落在了我们面前。
吕大师右手将木剑从身后抽了出来，道：“我本不想与你在这里争斗，但修道之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也罢，今天就做过一场吧！”


50.第50章 异变

“你们快走！”张老根突然大声叫道。“不然就来不及了！”
“闭嘴！”素察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吕大师又往前走了一步，就在这时，一团巨大的灰黑色邪气突然从旁边的墓穴里涌了出来，似乎将天空也都遮蔽了。
周围一下子变得极暗，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过来，植物全都蜷缩了起来，随即便枯萎了。
刺骨的凉意让我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素察又惊又怒地把张老根从地上抓了起来。“你干了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张老根笑了起来。“在这里的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其他人都将成为祭品。”
“你说什么？我先杀了你！”素察大怒道。
“用不着了。”张老根说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但你们也快了。”
“张老先生？”吕大师问道。
周边的邪气正变得越来越浓重，逼得我们不得不往中间走，这时候我才看到地上满满的全都是虫子的尸体。
“快说！到底怎么了？”素察把张老根提了起来，但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如同死灰，就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脸上却还是满满的笑意。
“你不是想要知道这个秘密吗？只要你能成为它选中的人，你自然就知道了。”
素察的拳头举了起来，但张老根已经开始吐血了，他这一拳砸下去，老头子说不定就直接死了。
他身边的那些手下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一只鬼蛊在空中不小心触到了那片邪气，突然就被吸了进去，随后是另外一只。
两名男子先后吐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素察大声对他们叫了几声，他们焦急地念诵着法诀，将那些还在空中飞旋的鬼蛊都收了回来。
“告诉你们也无所谓了。”张老根大笑着说道。“这座山里面自古就封印着很厉害的怪物，我不过是个被选中的看守而已。现在我要死了，它们又要来挑选新的看守了。”
“它们？你说什么？五十年前是怎么回事？”曹大师焦急地问道。
“五十年前？”张老根却瞪大了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的双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奇的东西，“已经那么久了？怜花，我终于……终于不用再撑下去了。”
素察将他的尸体随手丢开，那团邪气已经开始落在地上，正在变着什么东西。
他大声地念诵着咒语，那个鬼婴变得越发巨大，突然抱起他，向着邪气尚未聚拢的地方极速冲了过去。
“他要跑……”曹大师惊叫道。
但鬼婴的惨叫声却瞬间打断了他的声音，素察摔在山坡上，满脸是血，那个鬼婴的身体被邪气腐蚀了一大半，惨白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了，看上去极其可怖。
“这怎么可能！”素察大叫起来，邪气终于在这一刻汇拢在了一起，周围全部变成灰黑色的雾团，什么都看不到了。
“老曹！”吕大师大喝一声。
曹大师飞快地放下身后的背包，直接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抖了出来。
吕大师的动作也是如此，我愣了几秒钟，跟着他们把包里的东西全部抖了出来。
吕大师直接咬破手指在那些黄纸上画符，曹大师把一个个法器围拢在我们周边。
一团邪气向这边扑了过来，吕大师快速念诵着咒语，将一面八卦镜对准了它，一道金光突然爆发出来，将邪气驱散了。
但金光的范围就像上次一样，只是几米，在金光之外，邪气不断翻腾着，无时无刻不在与金光对抗。
惨叫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素察的一名手下被邪气卷了进去，他的皮肤迅速绽开，就像是正在被强酸腐蚀，鲜红的血肉露了出来。
邪气中突然有无数的红色尸虫扑了上来，将他活生生地淹没在了里面。
素察在那边大声叫喊着，也不知道是在念诵着什么，一团黑气从他的额头射出来，撞在他头顶的邪气上，变成一个护罩笼在他的身边。
又一名男子被邪雾吞噬，吕大师于心不忍，大声对他们叫道：“快进来！”
他们应该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吕大师的手势和表情他们是清楚的，剩下的两人大喊一声向我们跑来，邪气犹如触手一般向他们伸来，左边那人突然推了自己的同伴一下，那人措手不及向旁边摔倒，马上就被无数尸虫吞噬，而他则千钧一发地扑进了我们的法阵。
吕大师和曹大师都愣住了，这样心狠手辣的家伙，真的应该救他吗？
他大概是看出了吕大师和曹大师的表情，马上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这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深究这些了。
“你看好他！”曹大师对我说道，随即继续开始加强法阵。
惨叫声再一次响起，那是最后一名素察的手下，他试图钻进素察的防护罩，却被他一脚踢了出来。
“吕楼！我们携手对敌！”素察大声叫道。“不然都活不了！”
吕大师犹豫了片刻。
“进来！”
素察向我们这边冲过来，这时，我们之间的邪气已经化成了一条巨大的爬虫，巨大的口器迎着他直扑过去，素察狼狈地在地上一滚，一只鬼蛊被他召唤出来扑在那条巨虫身上，马上就像是被酸淋了一样融化起来。
鬼蛊尖叫着很快就化为乌有，但素察这时候也逃到了金光阵外面。
他犹豫了一下。
“撤掉你的护身鬼气！”吕大师叫道。
“今天要是能过得去，我一定重重报答你们！”素察大声地说道。
“快！”吕大师叫道。
那条巨虫已经转身向他扑了过来，素察猛地一咬牙，黑气瞬间消散，而他也滚了进来。
巨虫的躯体重重地撞在金光之上，发出一声巨响，吕大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随后又变得通红，但还是挺住了。
“妖祟避退，万邪不侵，八方威神，护卫我轩。玄灵紫盖，照映我形。五岳四渎，镇定乾坤！急急如律令！”曹大师大声念道，手中符箓一张接一张地燃烧起来。
他默默地对吕大师点了点头，吕大师默念口诀，金光慢慢微弱起来，但曹大师布置在周围的法器却发出五色光芒，将我们护在了里面，甚至比之前金光的范围还大了一些。
“乾坤五岳四渎大阵？”素察愣了一下。
“这只是个简化版，最多支持两个小时，我们现在怎么办？”曹大师皱着眉头说道。


51.第51章 破阵之法

法阵外面，两条由邪气幻化而成的巨大虫子正不停地转来转去，试图把它攻破。
但无形的五色光芒却牢牢地把它们挡在了外面，每次它们靠近，身躯就会像是被浓酸泼过一样，被五色光芒迅速地腐蚀掉。
这让它们不停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却一直不敢进来。
但这丝毫不能让我们有什么安全感。
随着素察那几个手下的死去，外面的邪气变得越发浓郁，几乎变成了有如实质的黑色，将周边的一切都吞噬了。
“素察道友，这应该是蛊术的一种，现在你最有发言权，该怎么办？”吕大师问道。
素察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手中不断掐算，像是在推算着什么，但却又不停地摇着头。
“究竟怎么样？”曹大师问道。
他一直把铜钱剑拿在自己身前，显然对于素察不能放心。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降术。”素察面色极其难看。“应该是这个张广应死前用了什么血咒，然后我那几个弟子的血肉又加强了法术的效果。”
“那我们应该怎么破阵？”
“降术无非就是几种破法，最简单最常见的办法是杀掉下降的人，但张广应已经死了，这个办法用不了。要么就是破掉施术的法具或者是阵法，但这要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蛊，下的是什么咒，我们被困在这里，没有办法去调查。最下等的办法是直接与降术对抗，比大家谁的法力更强，现在看来，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杀掉那两条虫子？”吕大师沉吟着。
“不止。”素察摇了摇头。“我们周围的整块雾气都是这个降术的具现，灭掉那两条虫子不过是断其一指，伤不了它的根本。要和它硬拼的话，我们也得有能够大范围攻击的法术，最好是火术和光术。”
吕大师和曹大师对望了一眼。
按照我们之前的调查，当年击败这个邪物的道士应该是真一道的传人，而他们擅长的应该是雷法。
但素察说的也有道理，雷法对于单一目标有着巨大的杀伤力，但它却缺乏范围攻击的手段，要应对当前的局面，或许曹大师的欻火决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你们知道什么？”素察马上问道。
曹大师简单地把我们到目前为止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他，在这种时候，隐瞒真相毫无意义，说出来，或许素察能够从中找到解决之道。
“九个墓穴，每穴三人？”素察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那些从故纸堆里面找到的东西，而是直接放在了更现实的地方。“是怎么排列的？”
曹大师把那张地图翻了出来，三个人在地上研究着。
我和素察的弟子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感到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这种排列，没有道理啊！”素察不断地摇着头。“吕楼，之前你和这东西斗过一场？说说看！”
吕大师于是简单地说了一下之前那个晚上的事情，理所当然地，他省略了与我有关的事情。
“张广应竟然能在那种时刻把降术收回？”素察显然更加疑惑了。“以他的法力，应该做不到才对！”
“这真的是降术吗？”我忍不住说道。“张老根不是说了吗？他只是个看守，也许这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插嘴！”素察突然变了脸色，大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曹大师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隐忍。
“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斗法？”素察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再一次问道。“这里被工人炸开，这里吕楼你曾经斗过法，这三个地方它都不再活动了？”
曹大师点了点头。
“也许我有办法了。”素察说道。
“这个降术对于环境的要求应该很严密，所以只要是被人破坏过的地方，就没有办法再养蛊。”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集我们三人之力，把那个墓穴破坏掉！”
“三合土有三四十公分厚。”曹大师说道。
“你以欻火决破开一条通路，吕楼以五雷正法轰击墓穴，然后我以本命鬼蛊直接穿过土层去破坏里面的棺木。”素察说道。“不管这降术的原理是什么，棺木必然是它养蛊的地方，就算不能彻底消灭它，至少能消弱它的力量。而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
这看起来是唯一的方法，吕大师和曹大师相互看了看，默默地点了点头。
吕大师的五雷正法早已经准备好了符箓，但要发挥最大效力还需要起坛，而曹大师的欻火决则需要准备器物。我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闷哼，随后是咳咳咳咳的喘息声，我们三人一起转头，看到素察正手拿匕首将他唯一幸存下来的弟子喉咙割开，将鲜血都淋在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小瓮里。
那名弟子大概到最后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手死死地抓着素察，但素察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匕首一挥便将他的手指切断，更多的血滴进了那个小瓮中，它却一直都没有满的迹象。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曹大师急忙拉住我，只听到耳边一声惨叫，外面的巨虫再一次被五色光芒烧伤，狼狈地逃开。
我惊慌地看了吕大师和曹大师一眼，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但事已至此，因为这个与素察发生冲突也毫无意义。
曹大师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和素察之间，素察看也没有看我们一眼，闭上眼睛开始默念着什么，吕大师也开始起坛做法，而曹大师则最早做好了准备。
他把那面阴阳镜又给了我：“你就躲在这里，如果攻击不奏效，这个法器至少能护住你一段时间。”
乾坤五岳四渎阵的五色光芒开始渐渐弱了下来，素察终于睁开了眼睛。
“好了吗？”吕大师问道。
他点了点头。
“我数到三，老曹马上施放欻火诀，然后是我的五雷正法。”
“只要你出手，我马上就跟着动手。”素察说道。
“成败在此一举。”曹大师面色凝重地说道。
“一。”吕大师数到。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52.第52章 关键时刻

“二……”
空气也像是凝固了起来。
“三！”
“乾曜太乙，欻火之精。驱雷掣電，削伐魔精。飞騰五岳，万总云并。斩神灭鬼，火部中灵。急急如律令！”
曹大师以极快的语速念道，同时双手连连扬起，一道极其绚烂的火焰骤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一瞬间便突破了那浓重的黑雾，烧出一个两米方圆的空洞。
他还没有念完咒语吕大师便已经开始了施法，“九天普化，天罡真机，天打五雷~轰！”
几乎就在那条通道出现的同时，一道闪电从他的手指间化龙而出，直扑黑雾后面的那个墓穴，一阵地动山摇，黑雾竟然像是被雷声震散。
黑雾开始急速向墓穴收拢，那两条巨虫也唧唧叫着不顾五色光芒的烧伤直扑过来。
但素察的鬼婴却没有动。
“素察！”吕大师大叫道。
素察终于行动了，但他的行动却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鬼婴在我们身边骤然出现，素察一把抓住我，而巨婴则双手抱住他，急速向山下飞跃。
天旋地转之间，我只看到曹大师和吕大师惊讶的脸在急速变小，随后就被重新翻腾起来的黑雾给包围了。
鬼婴只是两个起落就带着我们到了对面的山梁上，黑雾在这里已经变得微乎其微，素察冷哼一声，鬼婴单手挥动，瞬间就将它们驱散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的心里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素察却放开手，让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马上爬了起来，对面的山坡上，那团黑雾如同一个半球一样笼罩着，不时有电光和火光亮起，黑雾稍稍散开一点，但马上又聚拢在一起。
“那两个都是笨蛋。”素察一边小心地看着周边的环境一边说道。“那个墓穴里明显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会让我的本命鬼蛊进去冒险？”
“你这个该死的！”我向他扑了过去，鬼婴伸手向我抓过来，在这样的距离下，我完全没有躲开的可能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那血迹斑斑的手向我的头上拢过来，但就在它即将碰到我的时候，一声霹雳在我耳边炸起，鬼婴一声惨叫，手掌中央竟然被炸出一个大洞。
“这是什么？”素察的眼中满是贪婪之色，四五个黑影从他的影子里分散出来，化为实物，将我围在了中间。“把它交出来，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我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没有板砖顺手，但至少比拳头更有杀伤力。
“惹怒了我，你会死得很难看。”素察阴森森地说道。
“那你就来试试啊！”我大声地说道。
两条黑影突然扑了上来，但它们同鬼婴一样，它们不但伤害不了我，反而被我身上的护身符和符书打得几乎形神湮灭。
素察和我都愣住了。
之前曹大师与他斗法时，我只是一直躲在曹大师身后，万万没有想到，我身上的这两样东西对于他来说竟然会有着这样的克制作用。
如果素察身边还有手下，甚至还有虫蛊，那我或许都只能束手就擒，但现在……
我向他扑了过去。
“等等！”素察大声叫道，但我根本就不管这些，握紧手中的石块，狠狠地向他砸了过去。
素察大概五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人体力已经开始衰弱，他平时显然是依靠手下和鬼蛊行事惯了，虽然身体比一般的五十岁男人好得多，但却不是我的对手。
他试图用匕首刺我，但我在扑过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已经抓住了他拿匕首的那支手，素察用手掐住我的脖子，我却直接用脑门撞向他的鼻子，只是连续两下，他的抵抗就变得微乎其微，匕首也被我抢了过来。
形势一下子倒转了。
“跟我回去救人！”我把匕首压在他的喉咙上说道。
“你真的敢切下去吗？”鼻血流得满脸都是，但素察这时候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不是我看不起你，杀人这种事情，你想过后果吗？”
“跟我回去救人！”我再一次大声地叫道。
“回去就是死，那东西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恐怖。”素察说道。“有种你就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一声巨响从之前那个地方传了过来，吕大师他们还在挣扎，但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一个念头突然从我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你养的这些鬼，要怎么才会反噬呢？”我对素察说道。“如果我在你腿上切一刀，当你渐渐失血，甚至昏迷，你还能镇得住它们吗？”
“你吓不了我。”素察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冷笑了起来。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劣迹的陌生人我或许没有办法动手，但对于素察这样毫无人性背信弃义的家伙，我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顾虑。
匕首扎进了他的大腿，那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并非完全无法忍受。
素察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他惨叫了出来，随后要紧牙关死死地瞪着我。
在他的一生中，或许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要么跟我回去救人，要么死在这里。”我再一次对他说道。“抓紧时间选，不然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素察没有回答，当我再一次举起刀时，他终于开口了。
“回去也救不了他们。”他说道。“我们得去攻击其他的墓穴！”
“你说什么？”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们得去攻击其他的墓穴，把它们全部毁掉！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素察说道。“赌一把，看那东西到底有多强大。如果它在每个墓穴都同样强大，那我们就是自投罗网。但如果它把力量都集中到了吕楼他们那里，那我们或许还有一点点机会。”
我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
“那就快一点。”
“你得帮我把血止了！”素察大声地叫道。“我撑不到那个时候！”
“等我们把所有墓穴都破坏掉再说！”我用更大的声音对他叫道。“老子没那个时间！想活命就快走！”


53.第53章 失控

素察的腿一直都在流血，这让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已经抱不住我，所以现在是我死死地抱着他，而鬼婴则抓住了他，快速向最近的那个墓穴飞去。
这些天来跟着曹大师在周围的山上转来转去的结果之一便是让我对于周边的地理位置非常熟悉，我不断地告诉素察该怎么走，而他则指挥鬼婴。
山里的很多路如果靠腿走将会是一个恶梦，这里的山势很陡峭，有时仅仅是为了跨越两山之间的峡谷到对面去就得花掉半天的时间，但现在，不过是鬼婴一个飞纵的事。
不到一分钟，我们就赶到了那个墓穴。
“快！”我对素察叫道。
这里的邪气仅仅是比平日里稍稍浓郁一些，素察单手一挥，鬼婴便放下我们向那个墓穴冲去，微弱的邪气根本无力抗拒它的力量，只是一瞬间它便冲进了墓穴，然后里面便传来了闷闷的尸虫的尖叫声。
“我需要包扎。”素察再一次说道。
“等到了下一个地方。”我对他说道。
鬼婴跑了出来，也不知它是怎么做到的，三块玉珏被它拿在手里，只是微微一用力，它们便化为了粉末。
山前吕大师他们所在的地方突然爆发了一阵尖啸，距离将近一公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这代表的是我们的战略成功了还是吕大师他们在做最后的一搏，但我没有考虑的时间，抓着素察催促他赶快往下一个地方前进。
这里的邪气变得浓郁了起来，素察指挥手下的鬼蛊与它们战斗着，我则撕下手袖替他进行包扎。
鬼婴在这样纯粹灵体之间的战斗中显得格外骁勇，它胖胖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当者披靡，那些邪气迅速消散，灰飞烟灭。
玉珏再一次被它碾碎，这时候远处再一次爆发了愤怒而又令人恐惧的尖啸，我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这至少证明，我们围魏救赵的战术有效果了。
我们马上赶往第三个地方，这里的邪气变得越发浓郁，天空中还源源不断有更多的邪气正在赶来，素察的蛊鬼在战斗中被消灭了两个，巨婴也被咬得变小了一些。
花费将近五分钟战斗才终于结束，但玉珏被碾碎的时候，那愤怒的尖啸似乎距离我们更近了！
“快！下一个地方是……”
尖锐的风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地向前一扑，一块石头贴着头皮从我的头上飞了过去，重重地撞在前面的树上，将它从中间打折了。
“素察！你……”就是这么一扑的时间，鬼婴已经将素察从我的身边拖开，四只鬼蛊手拿长长的木棍向我打来。
一击之下，木棍从根部断裂，而我也被打得连退几步。
“你会死得很惨。”素察阴测测地说道。
我手拿匕首试图靠近他，但素察这时候已经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他的鬼婴和鬼蛊无法触碰我，但它们却可以用那些东西打我。
只是几秒钟我就被放倒在地上，两根树杈死死地压着我，让我丝毫不能动弹。
素察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他伸手在我身上摸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装着符书的口袋。
在这样的黑夜中，它散发着微微的金色光芒，素察大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容却僵在了那里，他的胸口上突然有一抹暗红，随后迅速地扩散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
素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这时候又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飞来击中了他的咽喉，血从那里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素察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摔了下去。
他的鬼蛊失去了控制，开始在空中乱飞起来，而我终于能够挣脱它们的束缚，连滚带爬地逃离那个地方。
“你是什么人？”突然有人从背后踢了我一下，那力道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脸色阴郁，很瘦，手里拿着一具弩，身后还背着箭筒。
无法形容，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张老根几乎是完全相同的。
“是不是你们把封印破坏了？”他用弓弩对着我，焦急而又愤怒地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素察的惨叫声。
那些鬼蛊在他身上乱啃乱咬，将他咬得血肉模糊，但鬼婴却将它们驱散开，它抓住素察的身子，将他放进自己的嘴里，活生生地嚼了起来。
素察死前最后的一声惨叫几乎让人的心都被撕碎了。
那些鬼蛊没有血肉可食，在空中一边尖叫着一边飞舞，突然向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该死！”手拿弓弩的男子骂了一句，丢下我直接向山坡上跑去。
他一定也能够看到这些东西，我看到他一边跑一边念着什么，随后一道邪气从他的身上飞了出来，扑向飞得最快的那只鬼蛊，和它一起消失摔到了山坡下面。
鬼蛊们的举动无形间拯救了我，我把符书紧紧地抱在怀里，它们便一声尖啸从我的头上飞了过去，直扑向那个男子。
更多的邪气从远方过来，但它们的浓度却远远无法与之前围困我们的那些相比，失去了约束的鬼蛊凭借本能与它们斗在一起，我们头上黑色和灰色的影子快速地飞舞，撞击，撕扯，相互啃咬，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怪叫声。
男子继续不断念着咒语，越来越多的邪气从远处赶来，素察的鬼蛊很快就彻底败亡，但这时，那个巨大的鬼婴终于将素察彻底吃了下去。
它站了起来，眼中的目光贪婪而又疯狂，它的体型整整比之前又大了一圈。
黑暗中，它身上惨白的颜色就是一盏灯火，吸引着邪气不断向它扑去。
鬼婴开始向那个男子走去，它随手在身边挥舞着，将那些试图挡在它面前的邪气击散，男子一边退一边大声念着咒语，召唤更多的邪气前来助阵。
我终于醒悟了过来，这时候不走，难道还等他们分出胜负吗？
继续破坏这些墓穴已经不可能了，但男子不断把别处的邪气召唤过来，吕大师他们那里的压力是不是也会小一些呢？
我借助远处的山岭分辨了一下方向，用最快的速度向吕大师他们的方向跑去。
身后突然传来了那个男子的惨叫声，我转过头，看到他已经被鬼婴追上，它一把抓住了他，正心满意足地笑着，将他慢慢放进自己的嘴里。


54.第54章 坐山观虎

黑暗中在山上跑是一件非常困难而又危险的事情，我被地上的树根绊倒了好几次，摔得七荤八素，身上也痛得要命。
身后已经看不到那个鬼婴了，但仍然不断有邪气在往那个地方汇聚，战斗应该还在继续。
这时候距离我被素察抓走已经快一个小时，吕大师和曹大师他们怎么样了？还在坚持吗？
我心急如焚，经历过刚刚在天上飞的便捷之后，现在这样的奔跑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对面突然有个身影过来，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对方突然消失了。
“什么人？”我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给自己壮胆。
“孙……孙工？”那个人惊讶地叫道。
“张金贵？”我惊奇地问道。
“孙工！真的是你！”张金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全是泥土和一道一道的血印子。
“我还以为你……”说起来，素察他们围攻张老根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张金贵，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吓死我了！”张金贵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山上……到处都是那些东西！”
“你看到什么了？”我惊讶地问道。按照道理来讲，张金贵不太可能看得到邪气啊？
“那个什么素察大师用一种东西给我洗了眼睛，说是能让我一整天都看到那些东西。”张金贵苦着脸说道。
我们头上，一条条灰色的邪气正不断向我背后过去，张金贵应该也能看到。
“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放蜈蚣的时候，我就往后躲了……后来他们全都发疯一样的往山下跑，我没敢跟。”张金贵说道。“我看到你了，孙工，你怎么？”
“我和他们走散了。”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我关注的是吕大师和曹大师的安危。“你过来的时候，之前那边还有动静吗？”
“山坡下面炸得砰砰响，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张金贵答道。
那就是还有希望？
我马上向那边跑了过去。
“孙工？孙工！”张金贵跟了上来，这个时候，他或许觉得跟着我更有安全感。
“我要去找吕大师他们，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一边跑一边说道。
“我该找什么地方？”张金贵问道。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但别去我来的方向，那儿有个吃人的怪物。”
张金贵渐渐停下了脚步，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跟了上来。
“在哪儿都一样。”他对我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跑出去大概一两公里，迎面过来两个人，不是吕大师他们又是谁？
“孙阳？”曹大师惊喜地叫道。“你怎么逃出来的？素察呢？”
“他死了。”
他们诧异地看着我。
“不是我！”我急忙说道。“是一个和张老根一样的人。”
我把事情的经过挑重要的说了，吕大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几位，趁现在我们快下山吧！”张金贵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两位大师都在面前，这让他心里安了不少。
“我们不能走。”吕大师说道。“鬼婴失控非同小可，尤其是它还吞噬了素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是素察的亲骨肉，这种禁术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素察因为它而法力高强，但反过来，它也会因为吞噬了自己的父亲而变得极其强大！不知道这些年素察都让它干了些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这样的鬼婴必定会不断寻找新鲜的血肉，如果它跑出去，那就不可收拾了！”
“它不是在和那些东西打吗？”张金贵急了。“让它们两败俱伤不就行了？我们能干什么？”
“老曹你带他们俩下去吧，我过去看看。”吕大师说道。
“你不亲眼看着它们都死掉不会安心，我又何尝不是？”曹大师笑着摇了摇头。“孙阳，你们俩赶快下山去吧！”
我犹豫了，但手中的符书最终给了我信心和勇气。
“我跟你们一起去！”
“孙阳？”“孙工！”
“鬼婴害怕这东西。”我举起了手中的符书。“也许我可以帮你们的忙。”
吕大师沉吟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玉不琢不成器，好！你跟我们走！”
“那我？”张金贵可怜巴巴的地问道。
“走那条路。”曹大师给了他一道符。“埋头向前，不管发什么事情都不要停留，也不要回头。”
他千恩万谢地走了，我看到曹大师背着一个包提着一个包，急忙把它接了过来。
“刚才？”我一边走一边小声地问道。
“我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曹大师哈哈一笑。“没想到那邪雾突然淡了，后来就变得更淡了。你小子行啊，没想到我们的命还是你救的！”
“不是我。”我摇了摇头。
其实说起来真正的功臣是素察，如果他能够全心对付这邪物，也许……
“没有你的话，素察那狗东西早就跑远了。”曹大师说道。“再怎么算我也不会把功劳算在那家伙身上。”
邪气变得浓郁了起来，吕大师停下了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三个草人，咬破手指在上面各画了一道符，然后给了我们一人一个。
“这个草人可以屏住我的气息，只要我们不过于靠近，就不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他低声地对我说道。
远远地就能听到鬼婴凄厉的叫声，我们爬到附近的一个山头上，鬼婴在我们对面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和一条邪气化成的巨虫搏斗着，它的身体已经被咬得残缺不全，但那个巨虫也被它砸得肢体不全。
它们都是灵体，被损伤的部位不断地有黑气或是灰气补充，但更多的伤口却在那之前就产生了，这让它们的样子看上去都极其恐怖，支离破碎。
天空中过来的邪气已经开始变少，但它们却在旁边凝出了另外一条巨虫，鬼婴以一敌二，很快就被巨大的鳌牙咬断了一条腿，叫声越发凄厉了起来。
“邪气好像变弱了。”我小声地对吕大师说道。它们面对鬼婴依然占据了上风，但之前鬼婴甚至没有办法与雾状的邪气对抗。
“应该是被你们破坏了三座墓穴的原因。”吕大师手中紧紧握着几道符箓，小声地说道。
“那我们不是应该去把剩下的……”我马上说道。九座墓穴，现在已经被完全毁掉的有四座，另外两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我们并没有破坏，但邪气却避开了那里。
如果我们能把剩下的三座破坏掉，那是不是就能够除掉这个祸害了黑河子上百年的怪物呢？
“你想邪气放开鬼婴转而追杀我们吗？”曹大师摇摇头说道。“它们会放过我们，应该是认为这边对于自己的威胁更大。如果我们去破坏剩下的墓穴，它们很有可能会转而攻击我们，那时候鬼婴可不会主动与它们战斗，我们相当于要面对两个敌人了。”


55.第55章 雷霆之下

“有人。”吕大师用手推了我们一下，我们俩一起闭了嘴，把身体伏在岩石上。
山林中隐约可以看到有个人站在我们右侧大约一百五十米外的山头上，如果不是月亮正好落到他背后那个方向，在这样的黑夜这样的距离下还真不可能看到他。
他双手平伸，似乎正在施法。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曹大师说道。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是同张老根一样的人，那他的行为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增强邪物的力量。
我们从山头上下去，偷偷地从林子里绕了过去。
走进了之后才看到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让我疑惑的是，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周边村子里的人，反倒像是个城里人。
正如曹大师判断的，他身边有十几只已经被杀死的公鸡，他正对着面前的一盆血念叨着什么。
我和吕大师停了下来，曹大师悄悄地摸了上去，从背后一下子就把他给放倒了。
“你们！”他大叫了起来。
我急忙跑了过去，帮着曹大师把他按住，把他的嘴堵了起来。
“快走！”吕大师突然说道。
或许是刚才他的那一声惊叫惊动了正在搏斗的怪物，那个鬼婴突然往这边来了。
我们拖着他快速向后退着，但鬼婴行动的速度却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猛然发力挣脱了两条巨虫的纠缠之后，它突然一下就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出现在了之前我们抓住这个人的地方。
吕大师已经准备好的另一个草人，把它压在那个人的头上。
我们四个匍匐在距离鬼婴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巨虫终于追了上来，它们之间无休无止的战斗再一次爆发，吕大师观察了一下，示意让我们拖着那人，慢慢地从战场边缘撤离。
那人显然也知道被发现之后只有死路一条，但我们退后几十米之后，他突然又挣扎了起来。
“你想找死吗？”曹大师按住了他，他呜呜地摇着头，但显然是想要说什么。
曹大师犹豫了一下，吕大师却缓缓地点了点头。
于是曹大师把堵住他嘴的那团符旗拿开了，但却没有拿远，随时可以再堵上去。
“你们是什么人？”他小声地说道。
“我们是来消灭邪物的修士。”吕大师答道。
“消灭邪物？”男子愣了一下。“你们是那个工地请来的人？”
“不错。”吕大师点了点头。
“你们这些蠢货！”男子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曹大师急忙把他的嘴又给堵住了。
“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吕大师摇了摇头。“是诅咒还是什么样的传承？但我们消灭了它们之后，你们应该就能够解脱了，这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降妖除魔是我们术士的责任，今天就是彻底消灭它们的最好时机！”
男子又开始挣扎起来，这一次他似乎是铁了心要惊动那些正在战斗的怪物了，迫于无耐，我和曹大师只能把他捆了起来，丢在一边。
鬼婴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它的躯体几乎回到了我第一次看到它时的大小，而那两条巨虫还在不断地用鳌牙在它身上撕扯着，制造着更大更可怕的伤口。
它的身躯仍在不断变小，而且颜色也开始黯淡，似乎要变得透明了。
即使还不懂什么道法，但看到它这个样子我也知道它很快就要被消灭，吕大师和曹大师悄悄地做好了准备，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终于，鬼婴发出一声怪叫，被两条巨虫撕成两段，分别吞了下去。
“九天普化，天罡真机……”吕大师低声地念道。
一个黑影突然从侧面撞了上去，从他手指间飞出去的龙形雷电一下击空，擦着一条巨虫的身体砸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该死！”那个人不知道什么之后挣脱了脚上的绳索，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干扰了吕大师的施法。
“你这个疯子！”我愤怒地把他抓了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但我看到他倒下的时候，脸上洋溢的却是一种殉道者才会有满足和安详。
“孙阳！”吕大师重重地推了我一把，随后我听到曹大师惊叫道：“老吕！”
锐物刺穿肉体的闷响，温热而又粘稠的液体喷了我一脸，我茫然地转过头，看到吕大师站在刚才我站的地方，一条巨虫的鳌牙刺穿了他的身体，几乎把他切成两段。
“吕大师！”我绝望地叫道。
巨虫扬起头颅，吕大师吐了一口血，一只手抓住那根巨大的鳌牙，另一只手却在空中快速划动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雷声，震慑四方。
“三清敕下，玉樞令行，五方霹雳，威猛圣灵。舍我灵躯，化身千真，北丰摧落，所灭皆倾……”
“老吕！”曹大师大叫一声，双眼发红，紧咬牙关，随即抓住我，拖着我拼命地向远处逃去。
无数的雷电开始在他的身体周边聚集，邪气化成的巨虫痛苦地尖叫起来，却再也动弹不了。
另一条巨虫陡然化作灰雾，试图逃走，但吕大师的咒法已经念道了最后。
“……神符到处，万邪灭迹！急急如律令！”
一道巨大的闪电突然从半空中劈了下来，随后是另外一条，在那个瞬间，无数的闪电密集地爆发，一切都被雷光照得发亮，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白色。
地面似乎也在震动，巨大的雷霆之声让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等到雷光消逝，一切又归于黑暗，我脑子都还是轰隆隆的响声。
有什么东西在滴到嘴上，我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曹大师坐倒在地上，表情木然，他的嘴在动着，应该是在说着什么，但我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茫然地转过头，看到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地上凭空地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圆形大坑，火焰在坑四周燃烧着。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吕大师不见了，那个干扰他施法的人不见了，那条巨虫和那些邪气，统统都不见了。
除了空气中雷霆过后的焦臭味，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喉咙里又痛又干，甜甜的，像是有血，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终退后两步坐在了曹大师身边。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坑边的火焰燃烧了一会儿，最终被大雨浇熄了。


56.第56章 遗愿

“别忍着，哭出来也许会好一点。”我惴惴不安地说道。
“走开。”吕小玲目无表情地说道。
“小玲……”她的样子让我于心不忍，但我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如果不是我没有看好那个人……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虽然曹大师一再告诉我一切都与我无关，一再告诉我这是吕楼这个阴阳术士自己选择的道路和归宿，其实他早就已经预料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点。
五雷轰顶，形神皆灭，魂飞魄散，这样的遭遇不应该属于吕大师这样的长者。
“我们向大师鞠个躬吧？”谢老板提议道。
他努力做出哀痛和惋惜的样子，但他心里的喜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已经是事件发生后的第七天。
怪物被消灭，工程可以正常复工。
最关键的是，远山市府和文根县府组成一个特别调查小组来调查了事件经过之后，将事情定位为天灾，这就意味着，他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而停复工期间发生的一切费用和损失都将由建设方来承担。
而素察一行人全部失踪的事情也就这样被抹了过去，他甚至不需要再支付之前约定好的酬劳，也不用再沾染降头师这样恐怖的存在。
对他来说，这或许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但对于我们这些经历了整个事件的人来说，这却是最令人愤怒的部分。
两府甚至没有任何人来出席这场仪式，只是安排乡长和乡办公室主任前来吊唁。
吕小玲闭着眼睛，没有一点点表情。
从曹大师那里，我知道她从小就父母双亡，是吕大师把她一手带大，某种程度上来说，吕大师是她唯一的亲人，同时也是她的养父，她的师傅。
她的心里有着怎样的痛苦，我无法想象，但我知道，她现在的表现决不正常。
“你要是……”我再一次笨拙地试图安慰她，但她却重重地推了我一把。
“你走开！”她紧紧地咬着牙关。“走开！”
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打着转，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我们先到那边去吧。”曹大师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让我们都离开了。
我们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一个人站在那个坑边，最后蹲了下来。
“老板，这女人在发什么疯啊？她倒是痛快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啊？”一名工头这时候走过来小声问道。“再不干今天就干不完了。”
将近五米深的大坑，总不能就这样让它就这么留着，乡上让谢老板找人来把它填掉，这些工人都是谢老板这几天从别的地方招来的，他们不认识吕大师，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的话让我突然暴怒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走了过去，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你有病是吧？”他惊讶地看着我，回手抓住了我的手袖。
“你它玛才有病！”我一拳挥了过去。
其实我真正想打的人是谢老板，是我自己，但我却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借口。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烤着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发泄出来，我一定会疯掉的。
人们过来把我们分开，我趁机狠狠地跺了谢老板几脚，他倒在地上面色难看地盯着我，似乎在考虑我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我们走吧。”吕小玲突然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大家都愣了，随后各自开始做各自的事情。
我们一起沿着山路回到项目部，然后一起坐车回远山。
谢老板假惺惺地说只要我愿意，公司永远的欢迎我回去，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远山的路上，我一直在看吕小玲，她一直在闭着眼睛休息，但我知道她没有睡着。
她的样子很疲倦，我不知道她得到噩耗的那段日子是怎么过去的，但我可以猜想，她一定很痛苦。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请一定告诉我。”下车的时候我对她说道，但她依旧是闭着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应该还会在远山待一段时间。”曹大师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或者是来周易研究会找我。”
我点了点头，但目光却一直都看着吕小玲。
老爸老妈对于我突然辞职回家有些惊讶，但我告诉他们工地上出了事故之后，就什么话也不说了。
“反正我们都有工资，家里面也不缺钱用。”老妈絮絮叨叨地说道。“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心情好一点了再找工作也没关系！”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吕大师送给我的四本书放在一边，而我自己的那边符书则放在另外一边。
如果我把这本符书交给吕大师研究，以他的功力，会不会能够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总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他推开我，鳌牙刺穿他的身体，鲜血喷在我脸上的那种感觉总是缠绕着我，就像是一个冤魂。
我得做点什么。
我对自己说道。
我一定得做点什么。
第三天的早上，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给我。
“是孙阳先生吗？”一个陌生的男子在电话里问道。
“你是？”
“我是远山真元律师事务所的王凯律师，我们准备在今天下午两点开启吕楼先生的遗嘱，按照他生前的遗愿，你应该是遗嘱的受益人之一。你有时间到场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有时间。”
对方把律师事务所的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告诉了我，提醒我一定要带身份证，我满腹疑惑，匆匆吃了午饭便骑车赶了过去。
其他人都还没有到，一名助理把我带到小会议室，给了我一杯茶就走了，我一边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一边猜测着，吕大师究竟给我留了什么东西？
如果单单从认识的时间和彼此之间的了解来看，我们其实还只能算是陌生人，我们所认识的短暂的时间里，要么是在寻找怪物，要么就是和怪物在战斗。
我甚至不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不知道他有过些什么样的故事。
曹大师反倒和我熟悉得多，但我们彼此之间都很清楚，虽然他把我引到了修道这条路上，但我们却并非师徒，只能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伙伴。
关于他的过去也是个迷，或许修道之人都不太愿意讲起自己的过去，更不愿意去揣测自己的未来。
门外突然一阵嘈杂，过了一会儿，曹大师和吕小玲走了进来，那个周易研究会一楼的老人跟在他们身后。
“遗嘱的受益人都到了。”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我是吕楼先生的律师王凯，各位，我们开始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
“麻烦你们都把身份证都给我。”王凯说道。核实并且交给助理复印之后又还给了我们。
他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封着的文件袋，给我们检查之后，当着我们的面拆开了它。
“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写明了是给吕小玲小姐的。”王凯首先检查了里面的东西。“然后就是遗嘱了。”
他把信递给吕小玲，信没有封口，她马上打开读了起来，眼泪很快就涌了出来。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曹大师看上去也是一样。
王凯递给吕小玲一包纸巾，她却摇摇头，把信放下了。
“我现在开始宣读遗嘱。”王凯于是说道。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一切都像是一个梦境那样虚幻而又不真实。
吕大师名下的财产不少，几处房产和铺面，现金以及有价证券，加起来大概价值好几千万，都留给了吕小玲。
会真观吕氏周易研究会的房产则留给了那个名为袁祯的老人。
他所有的法器（遗嘱里写的是古董，但我们都知道是什么）都给了曹大师，由他来决定如何处置。
令我吃惊的是，他把所有经书（遗嘱里写的是古籍和抄本）都留给了我。
“接受与否，由孙阳自己决定。如果他不愿意接受，那所有古籍及抄本全部交由曹道平保管，由他来选择交给什么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侄女吕小玲不能够接受任何与周易研究会相关的事物，也请曹道平、袁祯和孙阳尊重我的遗愿，不要把任何与周易研究相关的东西交给她。”
王凯念完了遗嘱，我们三人都忍不住看着吕小玲，但她的神色很平静，应该是之前的那封信里已经说过他这样做的理由了。
“孙阳先生，你决定接受吕楼先生的赠予吗？”王凯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突然觉得如坐针毡。
“给我点时间好吗？”我的脑子里很混乱，于是说道。
“好，那我们休息一会儿。”王凯律师说道。
“曹大师，吕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我单独把曹大师拉到一边问道。
“他希望你能接过他的传承，接受他的衣钵。”曹大师答道。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的是这一点。
“我不知道。”曹大师摇了摇头。“也许他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应该接受吗？”我再一次问道。
“这你应该问问自己。”曹大师说道。“但你应该要明白，他给你的，绝不仅仅是那些经书，也不仅仅是道术，还包括了他为人处事的方法，那也是道的一部分。如果你决定接受，那你就必须沿着那条路走下去。”
但我甚至对他的生平一无所知，我该怎么走？
“既然他把那些书交给你，那书里就一定会有答案。”曹大师意味深长地答道。
“孙阳先生，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你决定接受吕楼先生的赠予吗？”王凯再一次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愿意。”
吕小玲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而曹大师则欣慰地点了点头。
未来将会发生什么，我并不清楚。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就不在是那个名为孙阳的普通人了。
我现在是一名天师。
虽然，我距离真正的天师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57.第57章 不该玩的游戏

三根白色的蜡烛在房间中央燃着，将女孩们的身影拢在里面，破旧的已经变成灰色的窗帘不时随风摆动，在烛光下就像是有鬼影在墙上晃动。
“准备好了吗？”手拿字板的女孩兴致勃勃地问道。
“李丽，要不，还是算了吧？”另外一个女孩有些恐惧地说道。
“刘潇，你真是个胆小鬼！”先前的女孩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才进来，我可不会就这么走了。再说了，你不想知道张科对你的感觉了么？”
被称为刘潇的女孩犹豫了一下，这时李丽再一次看了看周边的人：“把手伸出来，按在这里。”
“要不，我们叫上吕小玲吧！”刘潇再一次哀求道。
“叫她干什么？有那家伙在就一点儿都不恐怖了。”李丽说道。“快点！每人一根手指！”
等到所有人的手指都放在碟子上，她才小心翼翼地把一些散发异样气味的液体倒进旁边的一个小香炉里。
“那是什么？”
“尸油~”李丽不在意地说道。
“啊~~！！”刘潇尖叫了起来。
“骗你的啦！”李丽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只是点香精而已，增加气氛的！”
刘潇终于稍稍平静了一点。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丽没好气地说道。“我倒是想弄点真的尸油，可没路子弄不到啊！”
淡淡的香味开始弥漫，刘潇终于平静了下来。
“那我们要真的开始了？”李丽威严地看了看自己的室友们，轻轻刺破自己的手指，把一滴血挤到了那个倒扣起来的碟子底部中央。
在烛光之下，那滴血红得有些让人惊心动魄。
“碟仙碟仙，请你出来……”女孩们开始低声地说道。
******
午夜，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从入定中被惊醒，半个月前才开始在身体中缓缓运转的气流因为受到惊吓而紊乱起来，花了我好几分钟时间才调理过来。
“孙阳？”父亲的在卧室里问道。
半夜两点多，这时候打开的电话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事。
“没事，一个朋友。”我慌忙地按下了接听键。
来电的人让我感到很诧异。
“小玲？”
“帮我个忙，快点到远山大学来！四号老教学楼，你一问就知道了！”
我有些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穿上衣服和父母说了一声后就出门了。
自从那次在律师事务所见面之后，我们俩的生活就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就连吕大师给我的那些书也是曹大师帮忙送过来的。
他没有再开关于我和吕小玲的玩笑，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谈起吕大师唯一的这个亲人。
“她很坚强。”曹大师这样说道，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让渴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的我宛然若失。
作为吕大师最好的朋友，他帮忙操办了绝大多数的事情，而我则没能帮上什么忙。
反倒是他，在忙完了吕大师的身后事以后，又给了我很多的指点和帮助。
“以后你想做什么呢？”他这样问我。
“我不知道。”
如果还和以前那样对于世界背后的事情一无所知，那我大概会懵懵懂懂地继续就那样混下去，但现在的我，不可能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翻看着那些吕大师自己做过注解和评述的经书，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狭隘和渺小。
以前的我，就像是一只坐在井里的青蛙。
“您觉得我该做什么呢？”我不得不再一次请教曹大师。
“干我们这行的，无非就是那几样。”曹大师说道。“但你现在还没有真正入门，又太年轻……”
他摇了摇头。
干这个和中医其实很像，人们总是会本能地相信那些看上去年纪更大的医生，而事实上，中医和阴阳术士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经验吃饭，他们的这种本能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凭我这个年纪，即使是如曹大师所说那样半个月入道，三个月开始炼气，堪称前所未有的天才，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我可以斩妖除魔吧？
“你开个古籍店，或者是文玩店之类的好了。”曹大师这样建议道。“这些生意不沾俗气，而且一方面可以搜集一些与道术相关的东西，另一方面，以后转天师也方便。我那里有些珍本孤本，也有些零零星星收集来的古物，吕楼那儿也有一些，都是这些年偶然得来的，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你可以拿来打开局面。”
于是我按照他的指导，在远山市花鸟鱼虫文玩市场租了一个小铺面，花了些时间做了防盗处理，布置了一下店面，把摊子搭了起来。
父母对于我突然要自己做文玩生意有些不解，我们家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生意，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这方面的兴趣爱好，这让他们非常担心。
不过看过曹大师专门替我设计和布置的店铺之后，他们多多少少算是放了心。
最起码，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专业的。
铺子的名字叫心斋，曹大师希望我能够在这里修养打磨心性，真正成为一名术士。
每天十点钟去开门，然后向三清祖师上香，随后打扫卫生，把锁在保险柜里的珍品拿出来放好，然后便是看一整天的书。
因为我对这一行几乎没有什么了解，价格是曹大师帮我参谋的。按照他的说法，因为几乎每一名术士都在长期收集各种各样的古籍和可以作为法器的古物，时间久了，他们在这一行都是专家。曹大师自己在做堪舆术士之前就是开古董店的，也正是在收到了一件法器之后，他的人生才随之发生了变化。
但周边的一些同行装作顾客进来问过之后，便很自然地露出了奚落的笑容。
“你这价格，怕是一年也卖不出一本去！”他们不无恶意地这样说道。“仿得倒是很像真的，但你这个要价？”
我懒得告诉他们这些都是真正的古籍，不是他们那种高手做旧的赝本。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因为他们的瞧不起而愤怒，但现在的我，只是笑笑，请他们再品品曹大师寄给我的茶。
同行如冤家，让他们取笑并且放松警惕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而且对于经历过生死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嘲笑，真的是没有办法让我提起兴趣来。
大概是觉得我脾气好，又舍得请他们喝好茶，而且我的店子虽小，坐在里面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有几个人渐渐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都卖那些东西，一年也不一定能开张一次。还是像我们一样，弄点便宜一点的附带着卖卖，好歹能引点人气，有点收入补贴一下。”
“还是不用了。”这种时候我总是微笑着说道。“不差那点钱。”
他们于是开始把我看作是富贵人家有怪癖的孩子，因为我经常拿着几本道经在看，市场里都把我叫做“心斋孙小道”，简称小道。
我每天总是十点开门，五点关门，当我离开的时候，大部分铺子都还在开口做生意，于是往往有人问我：“小道，今天开张了没？”
“还没有。”我笑笑答道。
“明天还来吗？”
“还来。”
“那祝你明天开张了！”
“多谢！”我照例是微笑着答道。
父母没有问过我的生意如何，但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很担心。
不过铺子里的东西都是曹大师拿来的，我没有出一分钱，一年的租金他也提前就付清了，我所要承担的不过是个人每天的吃喝拉撒，以前存下来的工资就足够了。
母亲悄悄给了我一张存折，我还从来都没有去取过。
有时候以前的同学、朋友们也会邀约我出去吃饭，唱K，但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我感觉自己心里总是有点空空荡荡的，这些以前很有意思的事情也变得无聊起来。
当你经历过那些事情，你还会对这个平庸的世界感到满足吗？
对我来说，这些事情能够带给我的快乐，远远不如一次调息吐纳，或者是运气一个周天来得畅快。
他们都说我未老先衰，也有人说这是一种名为魔法师综合症的常见病，解决的唯一办法是赶快找个女朋友。
女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这样说的时候，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往往都是那个脾气倔强的女孩。


58.第58章 失误

“怎么这么久！”
黑暗中，吕小玲没好气地说道，大概是在夜里的冷风中站得太久了？
能为她做点事情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这种程度的抱怨我完全就不放在心上。
“出什么事了？”
“我同寝室的那些家伙！”吕小玲焦心地说道。“闲的发慌不会打打围巾做做手套什么的？学人家玩碟仙！”
“出事了？”我心里一凛。
“晕过去两个，剩下的三个都讲不出话来了。”
“人呢？”
“都送医院去了。”吕小玲说道。“我怀疑她们的魂魄丢了，你不是有天眼吗？跟我到那个地方去看看！”
她转身就走，我却犹豫了。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她发现我没有跟上，于是又生起气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吕大师的遗愿里说了，不希望你再沾这些东西。”
“你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对她说道。
“你？”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满地看着我。“有气感了吗？会画符了吗？带了什么法器？”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气感倒是有了，但还很微弱。
画符大概最快也得两三个月之后才能开始尝试，至于法器，曹大师什么都没有给我。
他告诉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那些东西就算是给了我，以我现在的能力，也只会招灾惹祸。
所以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伴随了我二十年的护身符和符书，不过连素察的鬼婴都奈何不了我，学校里名不见经传的鬼魂应该更那我没办法才对。
“得了吧！”没等我说话，吕小玲就摆了摆手。“曹叔叔在的话又另当别论，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一会儿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大伯是说过不让我碰这些东西，但我没答应。再说了，现在是这些事情来找我！他可没说不让我保护自己！”
“快跟上！”她转头就走。
我愣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她说的那幢教学楼门口还亮着灯，几个保安正在教学楼前面说着什么，看上去忧心忡忡。
吕小玲带着我，悄悄从侧面的灌木丛里穿了过去，绕到了房子的背后。
这是一幢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的建筑物，风格有点怪异，像是帝国传统风格与西方的结合，顶上是飞檐斗拱，下面却是法式的三层小楼，看上去不伦不类。
一道木制的小门锁着，吕小玲把自己的发夹摘了下来，把手电筒交给我，低下头弄了一会儿，门就被她打开了。
这也是阴阳术士要学的东西？
我有点吃惊，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拉开门走了进去。
她的手电筒是可以调节光线的那种，大概是怕被外面的老师看到，故意把光线调得很暗。
但对我来说却没什么影响，打开天眼之后，这种程度的黑暗对我来说丝毫也不能构成干扰。
“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告诉我。”吕小玲低声地对我说道。
教学楼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内走廊，两边的教室都锁着，我试着推了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些阴暗的角落微微有些阴气，但看了三个月的道术书之后，我多多少少有了些常识，不再像之前那样对道术一无所知。
那些阴气是建筑物常年见不到阳光而自然累积起来的，正常来说，只要有足够的人在这幢建筑物里来来去去，它们很快就会被阳气冲散，没有办法构成什么威胁。一个地方的阴气只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累积下来，才有可能对人造成损害。
不过这幢房子里的阴气确实也太多了一点，地上积着一层灰，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在用。
“这幢教学楼被废弃将近五年了。”吕小玲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地对我说道。“据说是因为闹鬼，但我入学的时候专门来看过，没什么问题。”
“看到了吗？”她指着旁边一间教室的门给我看。“那里还有我布的符。”
门头上隐秘的地方果然贴着一道黄符，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具体是干什么的。
“一楼有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我摇了摇头。
“那我们到三楼出事的地方去。”吕小玲于是说道。
她带我去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房门挂锁的地方被人弄坏了，贴着封条。
吕小玲一把扯掉封条，带着我就往里面走。
“这……”
“怎么？”吕小玲奇怪地看着我。
“你就不怕……”
“他们又不知道是我。”吕小玲理所当然地答道。
房间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是在角落里放着几把破凳子。
窗户破了，风从窗洞里吹进来，窗帘随风飘舞着，给人一种身处鬼片场景的错觉。
“有什么不对吗？”吕小玲小声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
“看不出有鬼或者是邪灵的迹象。”
房间里甚至没有什么阴气，地上有三截几乎已经被烧完了的白蜡烛，另外一边则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一样的东西，但已经烧空了什么都没留下。地板中间那块位置应该是被打扫过，但现在却已经踏满了脚印，应该是进来救人的时候踩的。
不难想象，校方发现有几个女生在这里出事之后场面会有多混乱。
“不可能啊。”吕小玲不解地说道。
“有那么多人来过，就算有阴气也被冲散了。”我对她说道，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出来的理由。
“那你到周边看看，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就大声叫，我马上过来救你。”
我不知道怎么对她解释，其实我并不想她所想象的那么没用，但她已经开始仔细地检查那些留在地上的东西，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隔壁是女厕所，然后便是一间间锁着的教室。
什么都没有。
“她们为什么选择这里？”我折返回来，看到吕小玲正在地上设一个小小的法坛。
“这里是传说中闹鬼的地方。”吕小玲说道。
“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那她们为什么不叫你？”
这话让吕小玲突然生起气来：“有我在，你以为她们还有机会搞这些幺蛾子吗？”
法坛很快就布置好了，吕小玲点燃蜡烛，又敬了三柱清香，开始默默地念诵着咒语，过了许久，她手中的符箓却丝毫没有变化。
过了一会儿，她又羞又恼地看了我一眼，把符箓在烛火上点燃了。
“这是什么符？不是该自燃的吗？”我有些惊奇。
“搜魂符！自燃还没学会！”吕小玲硬邦邦地说道，烛光之下，脸涨红了，不知道是怒的还是羞的。
我不敢多嘴，默默地等着结果。
一个小时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里很干净，什么鬼都没有。”吕小玲不得不宣布道。
这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那就怪了。”我只能假装这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认真的和她讨论起来。“是谁发现她们的？”
“保安。”吕小玲说道。“保安从下面路过，看到上面有光，知道是有人又到这里来瞎搞，于是就叫了学生处的值班老师一起来抓人，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她们昏得昏，傻得傻，把他们也吓住了。”
“那你？”
“我是之后才听说的。”吕小玲说道。“今天我有事情回家去了。”
即使是她有事不在，但别人孤立被人抛下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吧？
“经常有人来这里搞这些事情？”我急忙转移话题。
“传说多得不得了，都说在这里请笔仙请碟仙有多灵，但我专门去问过发帖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自己经历的，都是‘听别人说’，‘听师兄师姐说’。”她讥讽地冷笑了一下。“结果这里反倒变成远山大学试胆的地方了，就算是学校发了公告，凡是偷跑进来的，抓住一起处分一起！一个学期还总有那么三四起不怕死的人来这儿探险。”
想起之前她指给我看的黄符，我有点无语了。
你好像没什么立场去说别人吧？
走廊外面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吕小玲的脸色变了，我随手抓起一把破椅子，站到了门口。
“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叫道。
手电筒的光照在门上。
保安！
我一下子懵了，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处理？曹大师和吕大师都没教过啊！
吕小玲也愣了一下，但她马上就推开了窗户。
“这里是三楼！”我小声地对她叫道。
“我可不想被处分！”吕小玲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身手敏捷地抓住外墙上用来装饰的裙边，开始向二楼爬去。
我该跟上去吗？
头刚刚探出去，七八米的高度就把我吓了回来。
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我站在窗口犹豫不决，然后两道手电筒的光照在了我脸上。
“就你一个？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保安愤怒地说道。


59.第59章 同盟

“我就是好奇进来探个险，您老就放了我吧！”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我苦着脸说道。
“那个跑掉的女生是哪个系的？叫什么？”
“我真不知道什么女生。”我再一次说道。“我就是吃饱了晚上睡不着没事干，一个人瞎溜达。”
“没我们学校的学生带路，你怎么知道是哪一幢楼哪一间房？”
“这些网络上都有啊。”
这样的对话已经来来去去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一直把我审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保卫处的人才把我给放了。
“你的名字身份证号码我们都登记了，下次再抓到你就没这么简单了！”那老头恶狠狠地威胁我道。“还有！别在网上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会，绝对不会！”我对他说道。“我真知道错了，您老就放心吧！”
话虽这么说，他拿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我一没偷东西，二没搞破坏，非法闯入大概算是严重的罪名，但因为我只是个对鬼故事感到好奇而搞出些恶作剧的年轻人，弄到派出所去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一下。
我到的时候就已经三点多，这么一弄，天都亮了，从校保卫处走出去没几步，吕小玲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从后面拍了我一下。
“喂！”
“小姐……”我困得眼睛都快要闭上了，痛苦地对她说道。
“你才是小姐！”她恼羞成怒地说道，但马上就担心地问道。“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正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被她这话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又不是拍电视剧。只是学校保卫处而已，我以前每个月都要进好几次的。”
“吹牛！”她明显不信，拉着我就往校外走。
“去哪儿？”
“医院！”她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们坐公交车到了医院，因为太早，吃过早饭我在花园里打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下精神，这才进了病房。
“小玲，你来了？”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满脸倦容地对她说道。
“宋老师。”吕小玲和她打了个招呼。“李丽她们怎么样？”
“赵曼她们三个倒是没什么，天亮就回去了，医生说应该只是惊吓过度。”宋老师满脸愁容地说道。“可李丽和刘潇还没醒，都不知道该怎么通知她们的父母，唉！”
“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她们吗？”吕小玲问道。
“你们？”宋老师讶然道，她这时候才看到我。“这是你男朋友？”
“才不是！”吕小玲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是我表哥……”
“宋老师你好，我就听说出事了陪着她来看看。”我急忙打圆场道。“你辛苦了。”
宋老师摇了摇头，开门让我们进去。
两个女孩分别睡在病床上，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女老师在，但靠着椅子已经睡着了。
吕小玲示意让我仔细地看看她们有没有问题，自己走到另外一边，摸着她们的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种柔弱的样子让我很不适应，我仔细地看了看她们，眉头上都有黑气，但并不明显。
关键是以前我并没有干过这个，就算是看出来有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究竟是像吕小玲猜测的那样失了魂，还是被什么邪物附了体？
我们也不好多待，更没有在病房里做法的可能性，从医院出来，我把情况对吕小玲说了一下，便拿出电话打给曹大师。
“孙阳？今天怎么这么早？”我经常在看书遇到不懂的时候问他，所以他并不觉得突兀。
“曹大师，出了个事情。”我把情况简单地对曹大师说了一下，但在吕小玲的强烈要求之下，并没有说这事情和她有关，更没有说她参与了这事。
“眉头上有黑气？现场什么都没有？”曹大师沉吟了一下。“多半是扶乩不当受到反噬了，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太严重，有时候当事人就是昏睡两天，慢慢调养一下就好了。”
“那要是严重的呢？”手机是在免提状态，吕小玲在我对面做着口型让我问他。
“那就不好说了。”曹大师说道。“要是三魂七魄受损，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神志受损，要是魂魄找不回来，成为植物人都不是不可能。当然喽，我说的是最糟糕的情况，除非她们运气不好招到猛鬼，否则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吕小玲惊叫了一声，马上捂住了嘴。
“刚刚那是谁？”曹大师问道。
“有个女孩子从旁边过去了，我正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我急忙说道。“曹大师，那我该怎么办？”
“我现在人在东北……”曹大师说道。“我给你几个电话，都是远山附近的术士，你去找他们，就说是老吕的徒弟，请他们出面用搜魂咒或者是招魂咒把魂魄找回来，再用安魂咒使它们回归身体，问题应该不大。”
挂掉电话，曹大师很快就用短信发了三个号码过来。
但我要打回去的时候，吕小玲却按住了我的手。
“你要以什么名义找他们？”她瞪着我问道。
“曹大师不是说了吗？”
“这几个家伙我都认识。”吕小玲说道。“有一个还不如我呢！你说自己的吕楼的徒弟，搞不定这样的事情要他们帮忙？”
“绝不可以！”她用力地摇着头说道。“吕楼的徒弟和侄女搞不定这样的事情要向别人求助，这太丢脸了。”
“但是……”我也知道这有点不妥，按照术士的传统，这意味在向人们宣告，吕楼这一脉已经不成了。
“要是他们可以，那我也可以！”她大声地说道，周边的人诧异地看着我们。
“吕大师不希望你踏进这一行。”我认真地对她说道。
“那他为什么要教我道术，为什么要让我以此为荣呢？”吕小玲却反问道。“如果他真的觉得学道有什么不好的，那他为什么要让你去学呢？”
“他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我告诉她。“我是自愿的。”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选择的机会？”吕小玲追问着。“为什么他要剥夺我选择的权力？”
我无法回答。
这三个多月来，我看了很多吕大师留下的手札，那些对于道经的注释中也处处能够看到他对于道术，对于为人处事的思考。
修道之人必有三弊五缺，这是逆天改命，违背天意，泄露天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修道之人中，也有长命百岁，功德万代，子孙满堂者。
为什么去做，怎么做，过程和结果是什么，在吕大师看来，这就是其中的区别。
顺应天道，扬善罚恶，诛灭妖祟，惠泽百姓。
这就是吕大师的道。
我不相信一个有着这种想法的人，会认为修道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并且阻止自己的唯一亲人去触碰它。
他一定有着其他理由。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会选择我自己的路走下去。”吕小玲说道。“即使是我大伯也不能用他的想法来干扰我。”
吕大师难道会不知道吕小玲的脾气？难道他会不知道她的反应？
我突然这样想道。
他真的是要阻止吕小玲修道吗？
还是说，他不想自己的道干扰到她，希望她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我回想着遗嘱的内容，却没有找到“不希望吕小玲修道”这样明确的内容。
“我不要你帮我，你只要装过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别让曹叔叔知道，行不行？”吕小玲再一次不顾周边人们诧异的眼光，大声地问道。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我怎么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好，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对她说道。
吕小玲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你说！”
“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干，我也要加入！”
我的道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
也许会有很大一部分与吕大师相同，因为他的那些思想必然会影响我。
但就像他曾经对我说过的，每个人的道都不同，而这决定了修道者能够走多远。


60.第60章 鬼气

吕小玲显然不太愿意让我这样一个菜鸟加入进来，但我一直坚持，甚至以告诉曹大师要挟，她最终只能同意了。
“我们各自去做准备，晚上八点在这里汇合！”她对我说道，但她脸上那副被小弟弟纠缠一定要跟着去冒险的大姐姐脸上的无奈表情深深刺痛了我。
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我在心里暗自说道。
但该做什么准备呢？
我有些茫然，这三个多月来我看得更多的是关于“道”这个方面的书，关于“术”的书却没有看多少，更没有任何实践。能够让我笃定自己不会有事的两件东西就在我身上，开天眼也不需要任何准备。
于是打了个电话回去报平安之后，我习惯性地去了心斋。
回家去也不是不行，但其实对于每天晚上打坐吐纳的我来说，有没有床根本就无所谓了。家里老爸老妈肯定有一大堆问题，倒不如店里一天到晚不进一个人来得清净。
“小道，我有种感觉，今天估计你会开张了。”隔壁的张叔说道。他是个大胡子，看上去就很有文艺范，算是文玩古董区卖相最好的店主。他平时也喜欢看一些易经解密之类的书，不过他那些地摊上弄来的东西，真没什么意义。
“嗯，多谢张叔你的吉言了！”我对他笑笑，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上午照例是大家都没有什么生意，他们聚在我这里喝茶，我也不管他们，泡好第一开之后就自己到一边去打坐休息。他们也习惯了，自己管自己，吹得不亦乐乎。
“小道，香烧完了，我帮你敬了。”张叔说道。
“谢了。”我闭着眼睛说道。
“老张，有生意了。”有人说道。
一路小跑的声音，然后便听到张叔开始和人吹易经八卦的东西了。
“不是我吹牛，先生你可以去访访，镇宅改风水，没有比我这铁八卦更好的了！”他的牛皮吹得震天响。“这可是西山安福寺慈玄大师亲自开光的。”
“佛家也有八卦？”对方疑惑地问道。
“这个……”张叔大概是一时脑子没过来，说串话了。“哈哈，你不知道吗？佛本是道，佛道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嘛~哈哈，哈哈哈！”
这单生意他大概是做不成了，但却那个人却问道：“老板，你这里有道家的古籍吗？”
“没有……哦，你去隔壁那家心斋看看吧！”张叔说道。
坐着喝茶的几个人听到这话都起来往外走了，做这个生意讲究的是风雅，是感觉，一大帮人在这儿吹牛聊天，那我的生意就黄了。
其中一个专门过来对我笑了笑：“小道，今天看来能开张了！”
只见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我坐在原位没有动，低头对他行了个礼。
“请自便。”
“打扰了。”男子轻声地说道。
曹大师为我布置的店铺是很有讲究的，虽然只是小小的八个平米，但却完全能够给顾客十几个平米的错觉。
几乎每一个空间都利用了起来，并且丝毫不给人杂乱的感觉。
相反，无论是神龛，盆景，书架还是那些作为装饰的法器，都能带给人一种心理暗示，这家店是很专业很高端的。
如果不是价钱太贵，绝对不可能到今天都还没有开张。
但一分钱一分货，既然我的东西都是珍品，那也必须得有这个价钱才行。
男子信步在店铺里看了一下，翻了翻那些放在外面的手抄本。
这些手抄本一部分是吕大师和曹大师历年来收集的，也有一小部分是他们自己抄的。从文物的价值来看，当然不如那些有年头的珍本值钱，但其实修道之人在抄录经书的过程当中难免会把自己的精气神灌注在其中，从辟邪安宅的角度来看，反倒是这样的书更好。
其实我自己也抄了不少经书了，但我的字既不好，气息也不足，抄出来的东西也都被我随手丢在了一边。
“老板，这些书？”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对我问道。
“时人所做，并不是古董。”我有些狼狈地答道。
“看得出来，墨迹都是新的。”男子笑了笑。“我只是对其中的内容比较感兴趣，多少钱一本？”
拿出来摆放的都是“道”经，按照曹大师的说法，这些东西多多少少能够引人向善，教人处事，所以拿出来卖是无所谓的。但那些与“术”有关的经书，全都锁在我身后的保险柜里。
“玻璃柜里的最低五千一本，那边那些五百块一本，中间的三百元一本，旁边那些……”我硬着头皮说道。“一百块一本。”
“这么贵？”男子的眉头挑了起来，放下手里吕大师他们的抄本，开始看我抄的那些。
他看到的应该是我最初时抄的《黄帝阴符经》和《冲虚至德真经》，内容并不稀奇，但里面有吕大师的评释，这就和普通的版本有很大的差别了。
我写小字不太擅长，一本阴符经硬生生被我抄成了两本，而更厚一点的《冲虚至德真经》则从八本变成了十五本。但店里的古籍都是几万块一套，我开价太低也不合适。
男子的眉毛挑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掏出了钱包。
“多谢惠顾。”把自己的烂字卖了这么多钱，我有点脸热，连数也没点。
“老板，老实说，你这书的字可不值这么多钱。”他笑着说道。
我只能点点头。
“但如果加上里面的内容，那就太便宜了。”他却话锋一转说道。“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如果你还能弄到这种价位的书，一定要和我联系。”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我帮他把书包起来，这才低头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远山大学人文学院，戚明非，副教授。”
真没想到他还是吕小玲她们学校的教授？我心里有点不安，抬起头来，却看到他身上微微地有些黑气。
很淡，如果不是靠的很近几乎看不出来。
这么弱的鬼气对于他来说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他一个大学教授，从什么地方沾染上这些东西的？
愣了这么一下，他已经拿着书走远了。
张叔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小道，可以啊！”他惊讶地说道。“就你自己抄的那些书，竟然卖了一千多块？”
“侥幸，侥幸！”我苦笑着说道。
他们眼睁睁看着我写，看着我装订，这是瞒不过去的。
“这是好事情，你得请客！”大家开始起哄了。
“没问题，要吃什么，你们尽管说。”我急忙答道。
乱了一阵，但大家都没有真要我请客，毕竟这是三个多月来我的第一单生意，以平均值算的话，真可以说是惨淡了。
下午又有几波人进来，但还是和原来一样，问问价钱之后直接就走人了。
打坐吐纳恢复精神之后，我一直拿着那个戚明非的名片，考虑着他会不会与小玲她们那件事情有关。
吕小玲说学校里没有鬼，但她的那些室友却玩碟仙游戏出了事情，偏偏这个时候，这个戚明非出现在我面前，身上还带有微弱的鬼气？
这一切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61.第61章 不该玩的游戏（二）

吕小玲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我能派上多大用处，所以她对于我什么都没有带的行为一点儿也不吃惊。而她脸上很自然地又流露出了“你倒是为什么非要跟来？”的表情。
我假装没看出她的意思，帮她把背包提了起来。“我们该去什么地方弄这个？”
“最好的地方当然还是老四号教学楼那儿，毕竟事情是在那儿发生的。”吕小玲说道。“但出了这个事情，想再进去还不被人发现估计太难了。到我们寝室去吧！”
“那我负责什么？”
吕小玲犹豫了一会儿，道：“你来冒充天师。”
“冒充？”我愣了一下，我来冒充？
“废话！你一个刚刚入道的菜鸟，难道还能当真的？”吕小玲白了我一眼。
“但是……”我的疑惑并不仅仅是在自己身上，虽然很热衷于阴阳术士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但吕小玲却不想让同寝室的人知道她是天师传人？这让我有点惊讶。
“为了进学生会，我以前都是宣传无神论的，而且也怕她们这些八卦婆到处乱讲……所以，你明白了吧？”吕小玲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我点了点头。
混进女生寝室不太容易，不过吕小玲看起来人缘还不错，随随便便就找来四五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子，掩护我混过了宿管大妈的视线。
“没听你说过有男朋友啊！”分开的时候，其中一个用手肘推了吕小玲一下。
“死八婆，他是我表哥！”
“表哥表妹嘛，我明白的！”对方嘻嘻哈哈地走了，吕小玲用手理了理鬓发，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带我进了自己的寝室。
她之前打过电话，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让我尴尬的东西，三个女孩挤在一张床上，有点怯怯地看着我。
她们脸上都有鬼气，但同样并不很浓。
“这是我表哥孙阳。”吕小玲很大方地介绍道。“他是吃阴阳饭的。”
“孙阳哥你好。”三个女孩显然有点不太相信我这么年轻的阴阳先生，只是出于对吕小玲的信任而没有表露出怀疑的态度来。
我把吕小玲事先准备好的平安符先一人给了她们一个，又吹了点书上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安她们的心，随后便转向了正题：“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别害怕，有我在，那些东西伤害不了你们。”
她们相互望了望，最后由坐在最前面的短发女孩开口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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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时候碟仙并没有出现，这其实是一种常态，绝大多数时候，女孩们玩碟仙之类的游戏时与其说是向鬼神寻求某种答案，倒不如说是相互之间的一种恶作剧。
很多问题的答案会是当事人之一很关注或者是很害怕被揭露的，于是当碟子开始向着某个答案移动时，她们无比紧张的神情就成了其他人的笑柄。
在场的五个女孩都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但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是第一次。
随着“碟仙碟仙请快出来”的呓语，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得恐怖了起来。
“听说啊，这个房间可不仅仅是死过好几个人这么简单哟。”李丽突然这样说道。
刘潇“啊”地惊叫了一声：“李丽你不要说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却没有勇气把手从那个碟子上拿开。
“知道学校为什么要把整幢教学楼封掉吗？”李丽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恐怖。“听说是因为五年前，有几个女生进来玩碟仙的时候死掉了！”
“李丽！”这下子就算是其他人也开始不高兴了。
“我就是说说嘛。”李丽说道。
就在这时，碟子突然动了一下。
“李丽！”刘潇叫道。
“不是我！”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起来，但那个碟子在离开了最初的位置之后，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是谁？”李丽问道。
所有人都在摇头。
“是你吗？碟仙？”李丽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她玩过很多次碟仙，但每一次其实都是几个女孩事先约好了要捉弄另外一个，这样的情况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碟子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刘潇惊叫了一声，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管她了。
碟子上用红笔画出来的那个箭头指向了“是”字，然后又缓缓地退了回来。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提问。
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碟子突然开始在原地绕起圈来。
就像是在催促她们。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李丽硬着头皮问道：“请问……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碟子开始缓缓地移动。
“是”，然后是“李”。
李丽再一次看了看身边的人，但她们的表情全都是一样的充满了恐惧。
“快点！每人问一个问题！”她现在只想赶快完成仪式把它送走。
“你知道我几岁了吗？”
“我期末考试能全过吗？”
“我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吗？”
都是简单而又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但碟子却认真地给出了答案。
只有刘潇真的问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张科他喜欢我吗？”
“是”
李丽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其他人，于是大家都开始默念起来：“碟仙碟仙，请你回去。”
但碟子在这个时候却不停地划着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李丽有些绝望了。
她并不是在像碟仙发问，但碟子却开始在板子上移动。
“再”，“问”。
刘潇突然哭了起来，这时候碟子再一次自己动了起来。
“否”，“则”，“死”。
她们不得不再一次每人问了一个问题，但这一次，没等她们请碟仙回去，碟子便再一次指向了文字。
“继”，“续”。
每个人至少问了一百个问题，疲惫让恐惧也开始变得麻木了起来。
让她们感到绝望的是，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
她们开始游戏的时间是十二点，但问了这么多轮之后，手机上的时间却依然是十二点零五分。
李丽终于在不知道是第几轮之后，问出了那个问题。
“要怎么才能结束提问？”
“问”，“我”。
这是什么意思？继续问它问题，还是问关于它的问题？
但她们都知道，碟仙游戏的其中一个禁忌就是不能问关于碟仙身份的问题。
“是要问与你有关的问题吗？”
“是”
“你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问”
事情开始往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但却没有人敢放手离开。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
“你是有什么要我们帮忙吗？”
“是”
“我们要怎么帮你？”
“问”
“你是冤死的吗？”李丽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碟子暂停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移向了“是”。
“你要我们找出凶手？”
“是”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是”
“凶手也是学生？”
“否”
“凶手是老师？”
“是”
“他是男的？”
“是”
“他现在还在学校？”
“是”
“他姓什么？”
碟子在字板上画着圈，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是字板上没有的字？”
“是”
“你是哪一年……”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五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在这幢房子里被抓住将会被处分，但这起码比被鬼纠缠要好。
“碟仙碟仙，请你回去，我们一定会帮你把凶手抓出来！”李丽这样默念着。
但碟子却剧烈地转动了起来，她们的手指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不得不放开了。
只有李丽和刘潇的手留在了碟子上。
“有两只手抓住她们的手，把她们的手指压在那个碟子上！”短发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62.第62章 嫌疑

短发女生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后面的女生不得不用手扶住了她。
“你们真的看到了？”吕小玲疑惑地问道。
三个女孩都用力地点着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奇怪……学校里明明……”吕小玲喃喃地说道，我不得不轻轻地用脚踢了她一下。
“那块字板呢？”我用另外一个问题把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开。
一个字板上没有的姓氏？
会是谁？
“被保卫处的老师没收了。”
“他们问过你们这些东西吗？”我问道。
“问过。”短发女生答道。
“那你们……”
“被他们狠狠地批评了，说我们撒谎。”女孩们低声地抽泣了起来。“让我们不准再乱说。”
“好了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和吕小玲急忙安慰她们。
“马上就十二点了，你们去别的寝室休息吧。”我对她们说道。
吕小玲要在寝室里做法，这可不能被她们看到。
“你怎么想？”吕小玲把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我于是开口问道。
“这没有道理。”吕小玲用力地摇着头。“我入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学校里找了一圈，确认什么地方都没有阴魂、邪气和鬼魅存在。学校里是死过人，但我每一个现场都去看过了，并没有怨魂停留的迹象啊！”
“也许是你漏掉了，学校也不会把每个恶性事件都记录下来给你去查吧？也许某个案件因为某种原因被掩盖了，你根本就没有看到相关的记录？”
吕小玲缓缓地点了点头。
远山大学建校已经有将近八十年，中间经历过战火，也经历过几次运动，为情，为成绩，为承受不了挫折或者是心理崩塌而自杀或者被杀的人每所大学都会有，我想远山大学也不可能例外。
这样算下来，这所学校里完全没有任何怨魂野鬼的可能性反倒几乎不存在。
吕小玲的脾气倒也爽快，一想通了这一点后，马上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在旁边默默地记忆和学习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吕大师算是阴阳术士中比较偏道家符箓派的那一类，但阴阳术士本身就是博采众家之长，没有固定套路的一类人，很多东西都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这些东西在书上可没有。
很多东西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具体要怎么做，这就有很多可以说道的地方了。
别的不说，就是一个小小的法坛上应该放点什么，以什么样的方式放，这些东西书上不可能有，只能是一次次通过实践来证明。
吕小玲很快就把法坛设好，这一次她用的是招魂符，寝室是李丽和刘潇很熟悉的地方，里面有许多她们的私人用品，随便拿一个过来就能做法，但问题是，几个小时过去，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的符画对了吗？”我忍不住问道。
“这个符我以前用过的！”吕小玲有些丧气地说道。
“那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吕小玲生着闷气坐到一边去了。
如果能问曹大师就好了，但现在我和吕小玲成了同案犯，再去问曹大师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有没有办法混进保卫处去？”我心里突然一动。
“就算你看到了那个字板，难道你还能把全校上千教职工的名单拿出来一个个排查？”
我摇了摇头，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她。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这个戚明非就是怨魂要对付的人？怨魂已经找上他了，但却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办法对付他？于是怨魂借李丽她们请碟仙的机会想要把事情揭露出来，而戚明非则开始找道经之类的书，想解决问题？”
“有这么巧吗？”吕小玲瞪大了眼睛。“戚老师就是我们这个学期选修课的讲师啊！”
这种巧合让我自己也不确定了起来。
“他明天应该会有课。”吕小玲说道。“我们跟着他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我们一起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这时候，睡觉的问题突然尴尬了。
女生寝室十二点就锁门了，其他寝室也肯定都关门睡觉了，那我和吕小玲？
“我在地上打坐就行了。”我对吕小玲说道。
“地上这么冷，你到我床上去吧，反正我平时也很少来睡。”吕小玲轻声地说道。
“那你？”
“我当然是随便在谁的床上对付一下喽！”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吕小玲就找了几个人，又把我护送了出去。
女孩子们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吕小玲的脸涨得通红，但不知道她对她们是怎么解释的，她们嘻嘻哈哈地跑了。
“先去吃早饭，然后去找戚老师。你跟着他，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去学生会查以前的学生档案。”
她带着我到了人文学院的办公楼，大学里人流一向都比较杂，我装作学生的样子混了进去，绕了几圈之后，在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他。
办公室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戚明非正和一个老师说着什么，我看到他手里拿得是我的书，毫无来由地脸热了一下，匆匆地下了楼。
“找到了？”吕小玲问道。
我点点头。
“那你盯着他，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络！”吕小玲说道。
她似乎丝毫没有旷课的道德顾虑，而我那个三个多月才开张一次的铺子也不能给我任何压力，这样一想，我们在不务正业这一点上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于是我坐在办公楼下的草坪上一边吐纳一边盯着出口，而吕小玲则匆匆地走了。
不到半个小时，戚明非就出来了。
他夹着几本书，神情看上去很轻松，身上的鬼气越发淡了。
我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但他随即进了一间阶梯教室，于是我也跟了进去，远远地坐在最后面。
戚明非讲的课程是“西南地区的宗教和巫术文化”，这样一个课题对于我来说无疑是很具有吸引力的。在经历了黑河子的事情之后，我一直渴望着有人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张老根那样的人都死了，曹大师一直在找真一道的嫡系传人却还没有结果，而之前吕大师拿去给朋友看的那些东西，也随着他的死而半途而废了。
有一个瞬间，我真的很想把自己心里的疑问拿去和戚明非讨论一下。
两节课一晃眼就过去了，而我感觉就像是刚刚过了十几分钟。
很多学生围上去向他请教关于巫术的问题，我在不远的地方偷偷地听着。
突然有个女生问道：“戚老师，您觉得这些巫术真的有用吗？”
戚明非笑了起来。


63.第63章 戚明非

“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你现在问我这样的问题？”大家都笑了，但他又继续说道。“大部分的巫术反映的都是人们对于自然和祖先的敬畏，我们研究这些东西，实际上也是在研究西南地区人文历史的演变过程。绝大多数所谓的‘巫术’和‘蛊术’都是在生产力极端低下和对于自然的认知极为简单的情况下出现的，反映出的是人们对于无法解决的事务的畏惧。你问我这个问题，莫非是对‘情蛊’有兴趣？”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古代人没有办法去改变自己生活的环境，只能把健康、安全和对于生活的向往寄托在宗教和巫术上，作为现代人，还是不要太过于相信这些东西为好。”
大家的起哄中，那个女生脸红着跑掉了，我悄悄地从后门走了出去，等着看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一个不相信宗教和巫术的大学教授，却私底下研究道家的典籍，是为了批判？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我突然觉得他身上的疑点更多了。
“孙阳？你在哪儿？”吕小玲突然来了电话。
“在你们……”我寻找着标志。“致远楼的阶梯教室这儿。”
“你别跟了，来学生会，我在二楼的档案室等你。”
我感到有些奇怪，一路问着人找到了学生会，吕小玲站在门口等我。
“怎么了？”
“戚老师去年才从远山师范大学调过来，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
“我查了去年学生会的记录，非正常死亡的学生只有两个，一个是军训的时候猝死，一个是因为感情问题自杀，都是男生。”吕小玲说道。“他调过来之前，我们学校的女生，总不会因为他一个外校的老师而死吧？”
远山师范在远山市的另外一个方向，距离这里至少也有十公里，硬要把戚明非拉到这个事情上不是不可以，但确实很牵强。
“那你找到什么了？”
“这是历年因为意外或者是自杀死亡的女生的名单，但是学生会的资料只到八五年，之前没有记录。”吕小玲有些发愁地说道。
大约有十几个人的名字在上面。
“我想去学生科查，但是找不到理由，也混不进去。”
“什么人才有权利查这些？”
“老师，辅导员之类的吧？”
“那怎么办？”
顿时有种狗咬王八无处下口的感觉。
“中午我去看看李丽她们再说。”吕小玲发愁地说道。
她不让我再陪她去医院，我便在远山大学的校园里随意地逛着。
这是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名校，也是省里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名校。
远山大学以注重传承而著称，在这样的理念下，许多老建筑在历年的改建和扩建中得以保留，其中有不少还被作为文物，不但有文物主管部门立碑说明，还有校方专门做的介绍栏。
最古老的建筑物是一九二三年建校时的钟楼，经历多次翻修之后，现在仍然保留着报时的功能，而出事的老四号教学楼则建于一九五二年。
文字中介绍这幢楼由远山大学建筑系自行设计，历时两年建成，曾经充当过外语、金融、工商管理、贸易等多个院系的教学楼，一九八一年时曾经发生过一次火灾，一九八四年修复，此后便一直作为外语系的教学楼使用。五年前外语系的新大楼建成，这幢房子便空了出来。
为什么五年来一直空着没有任何用途？
介绍上丝毫看不出来。
房子的前后两道门都用围栏拉了起来，我看到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前门安装监控摄像头。
看来出事之后，校方决定加大管理力度了。
我这几个月多多少少看了一些风水方面的书籍，前天晚上没有细看，白天时仔细绕了一圈，这幢房子除了风格上的不伦不类之外，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它在整个校园中的位置也并没有犯冲或者是有什么不妥。
我彻底不明白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校方会把这一幢三层楼占地将近两千个平米的房子空着？
“嘿！”突然有人在我身边说道。
我转过头，惊讶地发现是戚明非。
“你好。”戚明非对我笑了笑。“我猜，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要是有新书的话，只能请你留到下个月了。”
“戚教授。”我急忙和他握了握手，他的嫌疑消除了，但我对他的兴趣却有增无减。“我过来找个朋友。”
“找到了？”戚明非问道。
“她出去了，我到处逛逛顺便等等她。”
戚明非笑了笑，道：“要找个地方坐坐吗？我的宿舍就在那边。”
“宿舍？”我有些惊讶了，他一个这么年轻的副教授，竟然住在学校里？
“在学校里住比较清静一点儿。”戚明非说道。
正好我想要问问他身上鬼气的事情，于是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他的房子在校园一个相当僻静的角落，如果不是有人带路，相信很少有人会走过来。
独门独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
让我惊讶的是，站在他院子靠近左边洗手池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出事的那个房间。
“你好像对那个房间特别感兴趣？”戚明非打开了作为客厅的正屋招呼我坐下，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你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事吗？”我反问道。
“听说过一些。”戚明非摇了摇头。“无非是学生之间的一些传奇故事，每个学校都有类似的鬼故事，有时候两个学校的鬼故事除了发生的具体位置不同，其他内容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你就不会再对它们产生任何兴趣了。”
“但你却对道家的东西感兴趣？”
戚明非笑了起来。
“我最近研究的课题是中原道家文化与西南巫术文化的融合与冲突。”他对解释道。“你那两套书里的见解很有意思。”
我注意到，他的研究方向总是与巫术文化有关。
“还没请教？”
“噢~我叫孙阳。”我急忙自我介绍道。
“那两套书应该是你抄的吧？”戚明非说道。
我没有否认。
“即使是对于我这样没有其他负担的大学老师来说，你那些书的价值也太高了。”戚明非说道。“能不能商量一下，让我借阅一下你的那些原本？价钱好商量。”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是有固定职业的，不会卷了你的书逃跑。”


64.第64章 幕后

他的话让我心念一动。
“我不要你的钱。”我对他说道。“但你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可以吗？”
“什么事？”戚明非显然有些惊讶。
“前天晚上出的事情你知道吗？”我用目光指了指远处的那间屋子。
“听说了。”戚明非答道。“但是……”
“有人委托我来调查这件事情，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我告诉他道。“那幢房子为什么空了五年，那间屋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请你调查一下这些年来远山大学非正常死亡的女学生的资料。”
戚明非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一个……”
“我是一个阴阳术士。”我点点头说道。虽然现在这么说有点夸大其词的意思，但我毕竟已经是入道的人了不是吗？
“真是……”戚明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只能说，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你可以不认同我，但如果你愿意帮助我进行这些调查，那我会让你有机会挑一些珍本道经出来进行研究。”
“我需要考虑一下。”戚明非说道。
“这我可以理解。”我点点头。“还有一点，你最近几天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
“我？”戚明非愣了一下。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有微弱的鬼气。你别笑，我不是在忽悠你。你身上的鬼气很淡，现在几乎淡到看不出来了，这说明你之前几天有可能遇到过那些东西，但它并不是冲着你来的，所以对你没有什么影响。”
戚明非摇了摇头：“你要这么说的话，得让我想想。对了，遇到‘那些东西’会有些什么感觉呢？”
“突然觉得寒冷、头晕、心慌，然后很快又好了，有些人会突然觉得身体酸软，或者是在没有风的地方莫名其妙地感觉有风，听到不正常的声音，看到一些不正常的影子或者是人。”
“好像都没有过。”水开了，戚明非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端着杯子坐了下来。“不过你如果非要让我捕风捉影地去想的话，前天晚上我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倒是在老四号楼侧面的林子里碰到过一个人，慌慌张张的。”
我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大概是几点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二点左右吧？可能还差一点。”戚明非不太确定地说道。“当时我距离他大概有三四十米，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应该是个男的，这一点我可以确认。”
我马上站了起来：“现在能带我去看看吗？”
“现在？”戚明非惊讶地问道，不过也没说什么，放下手里的杯子也站了起来。
那是一片人工种植的园艺林木，大概是梅花之类的，正在开花。
戚明非来回走了两趟，最后不太确定地指了一个范围给我。
冬季的树林里，草都枯了，我在泥地上找到了四个浅浅的圆形小孔，旁边的草地上，有一些几乎看不出来的香灰和纸灰。
“就是这个地方。”我对戚明非说道。
他回头看了看我们来的方向，道：“大概是吧？这是什么留下的？”
“小桌子，或者是椅子。”我告诉他。“有人在这里设了一个法坛。”
这个发现让我感到激动不已，这种感觉甚至比第一次体会到气感时还要强烈。
附近还有一些脚印，这个地方很僻静，有人到这里来的可能性很小。
比我的脚稍大，应该有四十二码，我站在旁边试了一下，脚印也比我留下的深。
这应该是一个比我高也比我胖的男人。
站在这里，抬起头就能看到那个被封起来的屋子。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这里设了一个法坛，然后上面的那些女生就出事了？”戚明非皱着眉头问道。
“对。”
“这有点太无稽了。”他马上摇摇头说道。
“你不是研究过西南地区的巫术吗？那你应该知道东南亚一带的降头术，蛊术都是从这边流传过去，再自行发展起来的。这些东西流传了上千年，到科学昌明的今天都没有彻底消亡，那它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难道不是这样吗？”
戚明非还是在摇头。“为什么不是有人搬了一个凳子到这边来坐着休息？”
“你觉得有可能吗？”我反问道。
这里距离任何教学楼和教室都有一段距离，唯一有可能过来这里的就是老四号教学楼的人和戚明非住的那一片老房子。但老四号教学楼已经被封了五年，而他们那片老屋子里的人要晒太阳的话，自己的院子或者是外面的那片草地就可以，没有必要跑到这么远又有些阴森的树林里来。
“我不要你相信我的话，我只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到真相。”我对他说道。“或许你是对的，或许我有我的道理，作为一个研究这些东西的学者，你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弄清楚这些吗？”
“好吧。”戚明非最终点了点头。“你要查些什么东西？”他掏出手机，把备忘录调了出来。
戚明非匆匆地走了，我兴奋地站在原地打电话给吕小玲。
“她们的情况怎么样？”
吕小玲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安：“两个人都醒了，但是精神很差，记忆力也变得很糟糕，她们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了！”
“你别急，我这边有发现了！”我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对她说道。
她很快就赶了回来。
“我那天是从这里爬下来的，然后沿着那边走了出去。”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留下的痕迹，青苔和泥地上被踩扁的痕迹清晰可见。“就距离这里十几米？”
“那时候他肯定已经离开了。”我安慰她道。
“你怎么想？”吕小玲的目光炯炯有神起来。“这个鬼并不是一直在这儿的，有人养它，并且用它勾走了李丽和刘潇的魂魄？”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她们俩？”吕小玲在原地兜起圈子来。“这样一来，那个鬼所说的那些话不是全然不可信了吗？”
“它所说的话也许是假的，也许是真的，但即便是假的，它这样说又有什么目的呢？”
“那还是得查下去。”吕小玲点点头。“难怪我既搜不到魂又招不到魂，她们的魂魄一定是被禁锢起来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转头对着我。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我叔叔的那些书里一定有相关的记载！”吕小玲兴奋地对我说道。“快！我们一起去查！”
“但他的遗嘱……”
“他说不能让我接触周易研究会和周易研究的东西，但这些书是吗？根本就不是！”吕小玲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声地说道。“我又不要你的东西，只是看看都不行吗？”
温润的触感让我愣了一下，脸一下子热了。
吕小玲怔了一下，脸色有点尴尬，随即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孙阳你这么害羞啊！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这不关你的事！”她的嘲笑让我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好好修炼，等到你有所成就了，我寝室里的姐妹你看上那个，我一定帮你搞定！”吕小玲很江湖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


65.第65章 节外

吕大师送给我的那些书大部分都放在家里，这是我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老妈和老爸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他们明显是怕态度过于热情吓到吕小玲，但仍然殷勤得让我都感到脸红了。
“你别管他们。”我对吕小玲说道。“他们就是人来疯。”
“怎么了？叔叔阿姨很好啊？”吕小玲诧异地问道。
于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很多书吕小玲之前都草草看过，但这些书可不是我们平时看的科普书籍和小说，深奥难懂的文字如果不是长时间进行背诵和研读，根本就不可能记下来，也不可能去深究其中所包含的意义。
我们整整找到晚上九点多才把吕大师送给我的那些书里面关于道术和巫术中诱拐和禁锢凡人魂魄的记载找出来，这样的故事和例子非常之多，远远出乎我的意料，而施术者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控制魂魄的主人，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们在一本书里找到了破解这种邪术的方法，但这是很高深的道术，以我和吕小玲的功力，根本没有办法使用。
“我们只能盯好李丽和刘潇，看她们会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我对吕小玲说道。
好在她们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让吕小玲在意的却不仅仅是这一点。
“我要让用这种邪术的人得到教训！”她愤怒地对我说道。
但李丽和刘潇还在住院观察，于是我暂时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常。
老妈终于忍不住了：“小玲怎么不来吃饭了？还有啊！你说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成天呆在家里干什么？约人家吕小玲出去看看电影什么的不行吗？”
“妈！”我无奈地叫道。“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男女朋友不都是从普通朋友发展起来的？这个女孩子我看不错！”
“爸！”我只能寻求支援。
老爸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只能狼狈地逃了出来。
没有地方可去，最终我还是去了远山大学。
“你怎么来了？”吕小玲看到我感觉很奇怪。“不是告诉你了，李丽她们俩要后天才能出院？”
“我是来找戚老师的，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尴尬地答道。
“你能帮什么忙？”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我只好去找戚明非。
好在他今天晚上没有课，正倒了一壶茶，在慢慢地看我抄的那两套书。
“孙阳？你来得正好！”他很高兴地把我迎了进去。
“我就是来问问，那几个事情……”
“这个事情真有点怪。”戚明非说道。“大家都有点遮遮掩掩，三缄其口的意思，也许那幢房子里真的发生过什么怪事，但我查了学校里的记录，关于这一块是空白的。”
“我准备什么时候去看看，钥匙我都弄到了。”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串钥匙给我看。每一把钥匙上都贴着胶布，写着房号。
“那我们是不是现在……”我马上说道。
“稍等一下，我正疑惑呢！这句话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戚明非却把书抬了起来。
我只能先解答他的疑惑，但戚明非看着些书的目的与我完全不同，我一直都是本着敬畏的心态去接受里面的知识，而他却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找里面的破绽。
这种态度下从书里看到的东西当然与我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我忍不住和他争辩起来，但遗憾的是，身为二流大学毕业生的我，无论是知识层面、口才还是任何方面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我真的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我大概已经被他说服了。
但奇怪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这两本书的理解反倒更深了。
面对像驴一样死咬着底线不放的我，戚明非困惑地问道：“你的所有论点都来自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我倒想问问你了，你真的见过鬼神吗？”
“我见过。”我很明确而又直接地告诉他。“非但如此，一个对于我来说如同良师益友一样的人还为了保护我而死了。”
“对不起。”戚明非说道。“但你真的确认这不是……”
我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幻觉，也不是某一个人的幻觉。”
左右也是无事，我于是把黑河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戚明非一开始时的表情是戏谑的，他试图通过推敲细节来揭穿我的谎言，但渐渐的，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我并没有故意去编造什么东西，面对他的质疑，我只是把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他那些用来揭穿谎言的手段对我来说没有作用。
“这个事情是真的？”他仍然表示怀疑，但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坚决了。
“我没有办法解释。”我对他说道。“但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所认识的那样单纯，那些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确实存在。但你是幸运的，看到它们未必是什么好事。”
戚明非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我的看法。“我没有办法去设想这种情况发生。”他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整个社会存在的基础都要发生变化。”
“那或许就是它们从来都被掩盖在其他事情之下的原因。”
不知不觉，我竟然在他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我起身告辞，戚明非看看时间也没有再挽留我，就在我们俩出门的时候，我突然看到那间房子里有微弱的光亮了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戚明非，他摇了摇头。
“要去看看吗？”我问他。
“好啊。”戚明非说道，回到房间里把钥匙拿了过来，还找了两把手电筒出来。
我们直接打开老四号教学楼的后门走了进去。
我有些紧张。
不是因为害怕，这条路我和吕小玲已经走过一次，对于我来说，紧张或许是担心如果真的出现什么状况，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保护戚明非。
最后我把自己的护身符摘下来递给了他。
“这是？”
“只是暂时借给你防防身。”我用手抓住贴身的那本符书，小声地对他说道。“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出去你就得还我！”
戚明非于是不说什么了。
有了钥匙，我们其实可以细细地一间间查看那些房间，但我还是决定和他先到三楼的那个房间去。
会是凶手回到现场来处理一些之前设下的陷阱？还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学生听说了发生的事情而来这里练胆？
我们俩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
内走廊里一片黑暗，只有远处走廊的尽头，那个房间门上缝里隐隐约约有些微弱的光线透了出来。


66.第66章 火场

我和戚明非对望了一眼，开始向走廊尽头走去。
那微弱的光线在不时晃动，我猜想应该是蜡烛，但我们走到门口，轻轻一推门，却发现房间被从里面反锁起来了。
从门缝里什么都看不到，戚明非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始敲门：“谁在里面？快点开门！”
里面一阵慌乱，里面的光突然灭了，随后我们听到了两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什么都听不清。
“踢门！”戚明非说道。
我们俩轮流开始踢门，只是三四下，门上小小的插销就彻底坏了，房间中间的地板上放着字板和碟子，一个身影正消失在窗口。
“站住！”戚明非跑了过去，一个男生已经爬到了一楼和二楼之间，而另外一个则还在艰难地在从三楼向下爬着。
“我去追！”戚明非对我说了一声，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这两个男生显然身手远远不如吕小玲。
我伸手想去抓住上面的那个，他惊叫了一声，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大声地问道。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怎么也不像是能够控制别人魂魄的人，但他们是纯粹来凑热闹的吗？
戚明非这时候已经出现在建筑物的角落，其中一个男生慌张地逃了，而挂在半空的那个却绝望地叫了一声。
“孙阳！来帮我！”戚明非张开双手等在下面。
我从窗口离开，准备沿着走廊和楼梯跑下去。
但就在我从房间门出去的一瞬间，火光和浓烟突然吞噬了我。
“救命！”有人在疯狂地大叫着，走廊上无数个身影在慌乱地跑动着，浓烟呛得他们激烈的咳嗽起来，一些女生正哭叫着，有人被其他人撞倒，然后被踩了过去。
热气燎焦了我的头发，烟雾涌入我的喉咙，熏着我的眼睛，火焰似乎已经点燃了我的衣服。
“快跑！”有人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叫着。
“从窗户跳下去！”其他的人叫着。
这都是幻觉！
我对自己说道，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像是被火烫得起泡了！
我把那本符书拿了出来，在这样的火场里它也丝毫没有被点燃的迹象，这终于坚定了我的信心，我开始大声念诵《道德经》，那些火焰突然再也无法伤害到了我了。
“你是谁？”我大声地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哀嚎和哭叫声突然变小了，噼噼啪啪的火舌吞噬建筑物的声音变得巨大了起来，我突然感到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当我转过头，却看到一个被烧焦的人站在我身边，被烧得绽开的血肉让我心里一寒。
“你要告诉我什么？”我再一次对它说道。
但它却只是退后的两步，我随即看到，在火场中，一具女性的躯体倒在一个着火的沙发上，周围都是熊熊燃烧的书籍和报纸。
“那是你？”我问道，同时再一次踏入了房间，而这一刻，火焰却突然熄灭了，房间里满满的堆得都是书本、报纸和试卷，一对男女正说着什么。
男的看上去有四五十岁，女孩却很年轻，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子突然扑上去用手按住了她的嘴，随后把她死死地按在了沙发上。
女孩拼命地挣扎着，但很快，她就不再动弹了。
男子却在几分钟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我在一旁看着他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最后锁了门走出去。下一个瞬间，他又回来了，他把女孩的身体摆放成睡觉的样子，然后把手中一个瓶子里的液体倒在女孩身上，然后再一次走了出去。
火焰开始燃烧起来，但不是从这个房间，而是从外面。但那些浇在她身上的液体很快就燃烧了起来，随即变成了熊熊大火。
“我知道了。”我对那具一直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的焦黑躯体说道。“但你为什么要带走那两个女孩的魂魄？”
火焰突然消失了，房间里依旧是空空荡荡，中间的地板上放着蜡烛，字板和碟子，破烂的窗帘被风吹得胡乱飞舞着，就像是鬼片中的场景。
“孙阳！孙阳！”戚明非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这个空间中，就像是突然有人打开了音响。
我跑到窗口，看到他死死地抓着一个男生的衣服，却被他在脸上狠狠地一拳，像个面口袋那样倒了下去。
两个男生都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我跑下楼，戚明非躺在地上捂着脸，保安从远处跑了过来。
“你怎么现在才下来！”他有些愤怒地对我叫道。
保安已经跑到了我们面前，我于是闭上了嘴。
“戚教授？”一名保安用手电筒照了照我的脸，大声说道：“我认识你！你怎么又……”
“不是他，他是我的朋友。”戚明非说道。“刚才有人从上面爬下来，我想抓住那个人，结果脸上挨了一拳。”
“没事了。”他对两个保安说道。
“戚教授，你的眼睛！”保安惊慌地说道。
戚明非用手试着摸了摸，随后摇了摇头。“没事，我用冰块捂捂就好了。”
“戚教授你看清楚人了吗？”保安问道。
“太黑了，没看清楚。”
“你们不是装了监控吗？”我在一旁问道。
“装是装了，可线还没布好！”保安哭丧着脸说道。
“没事，我没事。”戚明非说道。“不用麻烦你们了。”
堂堂教授在学校里被人把眼睛给打青了，这种事情真要追究起来保安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戚明非好不容易把他们劝走，我陪着他回到屋子里，保卫处的值班负责人又赶来了。
“我真没事。”戚明非无可奈何地说道。
用冰捂过之后稍稍好了一点，但青肿不是一两天能消的，对于一个每天都要上讲台的教授来说，这可是个大问题。
保卫处的负责人急的反复向他道歉，戚明非一再保证不把事情闹大，他才惴惴不安地走了。
“你真的没看清人？”我问道。
他和那个人纠缠了很久，即使是周围再黑，这样的距离下也不可能看不到对方的脸。
“我有点印象，应该是来上过我课的学生。”戚明非说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保卫科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儿，如果让保卫科去查他，他的一生说不定就毁了。”
这个答案让我有些惊讶。
戚明非用冰块捂着眼睛，突然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久才下来？”
“我遇到鬼了。”我对他说道。
“遇到鬼？”戚明非习惯性地笑了起来，这一下牵动到了他脸上的伤，让他嗞了一下牙。
“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我想我已经知道那间屋子背后的故事了。”我对他说道。
“那间屋子？”
“那次火灾有问题。”我对戚明非说道。


67.第67章 准备

“原来是这样！”吕小玲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
图书馆里爆发出这样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兀，许多人都往我们这边看过来，这让我有点尴尬：“你别这么大反应啊。”
“但她为什么要把她们的魂拘起来呢？”吕小玲压低了声音说道。
“也许它想操纵她们去帮它报仇？”我随口说道，但这个想法让我们都吓了一跳。
理论上来讲，纯粹的鬼魂是没有办法伤到人的，大部分怨灵甚至没有办法对周边的东西形成任何影响，只能干扰人类的脑波，制造幻觉从而让人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少部分鬼魂则可以移动比较轻的物体，在房间里制造一些恶作剧一样的事情来恐吓人们。
只有极少数厉鬼能够直接伤害到人体，或者是对物体造成巨大的破坏，但这除了它在死前要有极大的怨念之外，还有很多制约条件。
像素察那样通过残忍的手段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并且不断地祭炼而做成的鬼婴，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凶猛的厉鬼了。
这也是世界上很少真正有厉鬼作祟，人们也认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的原因。
但鬼魂还有一个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上身。
但这也并不容易，按照书上的说法，会被上身的人，要么是阳气特别弱，要么是与鬼魂有着什么关联，又或者是魂魄不全。
如果它真的能控制李丽她们去为自己报仇，李丽她们的一生可就全毁了。
“我们得阻止她！”吕小玲说道。
“你等一下。”我拉住了她。
“又怎么了？”
“可之前的那个人呢？”我对她问道。
这也是戚明非昨晚对我提出的最致命的问题之一。
如果李丽她们玩碟仙游戏请到的是这幢建筑物中冤死的鬼魂，那之前我们认为她们是被人养鬼拘了魂的推断也就完全不能成立了。
被人养的鬼，不可能还一直留在她死亡的地方。
但戚明非明明就是因为靠近了那个人才沾染了鬼气，这又要怎么解释？
“想那么多干什么？先把有头绪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吕小玲却直接站了起来。“直接去问她不就行了！”
但我们走到老四号教学楼，却看到有人开始排线了，看起来，监控投入运用也就是一两天内的事情。
我们站在旁边远远望着，发现每一层的楼梯口也在装监控摄像头。
“今天晚上就得过来。”吕小玲说道。“再晚就没机会了。”
“我们得叫上戚明非。”我对她说道。“就算保安来了，他也可以把他们挡一下。”
我打电话给戚明非，他没有什么意见，但他全天有课，只能晚上再和我们碰头。
我和吕小玲于是带着她的那些法具之类的东西，坐在那间屋子对面的草地上，等待着他的到来。
午后的阳光，慵懒的大学校园，一对分享着秘密的男女，这或许是一个美好爱情故事的场景，但我们俩在说的事情却丝毫也没有浪漫的气氛。
“为什么我们俩一起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它？”吕小玲坐在我身边说道。“不是符咒的问题，我昨天去医院的时候专门找了没有人的地方试过，我的符咒没问题。”
我有些无语了，但她这种科学研究的态度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开始倒推昨晚事情发生时的状态。
我和戚明非一起时，鬼魂没有出现，但他跑下楼去之后……问题在什么地方？
“你的护身符！”吕小玲突然说道。“会不会是它的原因？”
“但为什么之前的那两个人也没有遇到它呢？”
“时间！”吕小玲说道。“你遇到她的时候是几点？”
“我从戚明非家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点四十，遇到她的时间差不多应该是十二点左右。”
“李丽她们召唤到碟仙的时间也是十二点左右，记得吗？”
“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在十二点左右去那里。”我总结着。
“不能带你的护身符！”吕小玲补充道。
这时候戚明非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告诉他我们的位置，他从食堂买了些卤菜和馒头之类的带了过来。
“吕小玲？”看到吕小玲，他有些吃惊。
“戚老师。”吕小玲突然就文静了。
“怎么？”画风的转变让我有点没办法适应，于是我诧异地问道。
“孙阳你的朋友是她？”戚明非摇了摇头。“老实说，真是让我有点吃惊。上学期她的那篇论文给我印象很深刻，能写出那种犀利文章的人……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我只是想拿个高分。”吕小玲吐了吐舌头。
“她从小就跟着家里人抓鬼了。”我告诉戚明非。
看到他惊讶的样子，我心里有点暗爽。
我们到了戚明非的房子里，一边吃饭一边安排晚上的行动。
我和吕小玲是主力，戚明非为我们打掩护。如果有保安过来，他负责想办法拖住他们，给我们争取时间，但作为交换，我们得把整个过程录下来，给他进行研究。
“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有真正见过那些东西。”戚明非对我说道。“我相信你没有对我说谎，也相信你们俩的神智完全正常，但没有亲眼见过，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些东西，你们可以理解吗？”
我和吕小玲都点了点头。
吃过饭之后我们就开始进行准备，冬天天黑得很早，于是我们八点钟不到就进了那幢房子，开始布置起来。戚明非弄来了两台带脚架的数码摄像机，在我和吕小玲布置法坛时，他把它们分别安装到了房间的角落和走廊上。
吕小玲很怀疑这东西能不能拍到鬼魂，但也没有阻止戚明非的行动。
就在我们进行布置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和吕小玲愣了一下，戚明非让我们不要惊慌，自己迎着脚步声走了过去。
“是谁？！”楼下传来这样的声音。
“是我。”
“戚教授？你在这儿干什么？”
“刘老师？”戚明非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这几天学生里不是一直在传一些关于这幢房子的流言吗？我觉得一味的压制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决定通过实际行动来证实传言都是错的。刘老师你应该知道我的研究方向……”
“你经过校领导批准了吗？”对方问道。
“这种事情拿去问校领导，这不是给领导难做吗？批不批都不妥当。”戚明非说道。“弄好之后再去给领导批，领导的压力不是小多了？”
“但是……你不怕？”
“哈哈哈哈！”戚明非大笑了起来。“刘老师你不会也信那些东西吧？这个玩笑可真好笑！”
对方悻悻地干笑了两声，也没有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忙，带着保安就离开了。
戚明非很快就回来了。
“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干扰了。”他对我们说道。


68.第68章 引魂

等待的时候总是让人感到特别难熬，百般无聊之下，戚明非开始给我们说起他调查的结果来。
八一年着火的时候，这幢教学楼是金融系的教学楼。
但是距离现在已经将近二十五年，物是人非，许多事情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无从考证。
校志中没有关于这次火灾的记载，金融系的记录中也没有关于这次火灾的记录，起火原因是什么，过火面积有多大，有多少人伤亡，这些东西都没有记载。
戚明非只能从之后修复工作的一些记录来猜测，当时的火灾应该不小。
八四年下半年修复后，直到零一年彻底空下来之前，这幢教学楼一直作为外语系的教学楼和办公楼使用，十几年中并没有传出任何闹鬼的传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一直作为泰语教研组的办公室，也没有传出过任何轶闻。
短短的时间里戚明非没有办法去查清楚闹鬼的传闻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开始的，但学校里给出的正式解释，是认为这幢房子的主体结构在火灾中存在一定程度的受损，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不适合再继续作为教学楼或者宿舍楼使用。
学校当时计划把这块地清出来建一幢实验楼，但因为经费一直没有落实下来，这个事情也就一直摆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这幢房子闹鬼的传闻突然就流传开了。
最著名的关于这幢房子的鬼故事就是几个女生在这间屋子请碟仙结果请来了恶鬼，最后两死一疯。这也是吕小玲听过的版本，但戚明非去查过学生科的记录，并没有能够支持这种说法的证据。
“以前我追查过很多校园鬼故事。”戚明非对我们说道。“很多鬼故事其实都诞生于某个寝室的卧谈会或者是学长与后辈们的交流过程中。所有人都觉得历史悠久的学校里一定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如果没有，好像就缺少了点什么。于是出于一种猎奇和恶作剧的心理，很多人会开始在学校中寻找‘可能’闹鬼的地方，并把自己听过的一些鬼故事桥段搬迁过来，作为传奇故事告诉别人。你们如果有时间进行调查，就会发现很多学校都有相同的鬼故事桥段，半夜拖地的女人，没有尽头的阶梯，楼梯口的镜子，被封闭的自习教室，一个故事可以改头换面出现在很多学校的‘五大禁地’、“七大禁地”之类的传说里，有些故事甚至搞笑到根本就没有故事里的那个地址。”
“但鬼是确实存在的。”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跟我叔叔处理过一些事情，当事人一般都不会愿意把事情公布出来，尤其是死过人的事情。”吕小玲也说道。“最简单的道理，一幢房子如果闹鬼，那房子就会疯狂的贬值，房主难道会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
“我还是保留意见。”戚明非说道。“幸运的话，也许今天晚上我们之中就会有一方能够被彻底说服。”
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多，我把护身符摘下来给戚明非戴上，他小心地检查了两台摄像机，打开了它们，调整到夜拍模式，然后下楼去了。
“我会待在大门口。”他对我们说到。“你们只要大声叫我就马上跑上来。”
我和吕小玲继续坐在房间里，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连蜡烛都没有点，外面的路灯就是唯一的光源，但适应了之后，其实要看清周围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早已经打开了天眼，周围只有淡淡的鬼气，那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
坐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想要弄出点声音。于是我低声地问道：“你觉得它会出来吗？”
“嘘！”吕小玲瞪了我一眼。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二点，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吕小玲突然站了起来，这吓了我一跳。
“帮我看着点，我要起坛了。”她对我说道，同时开始点燃蜡烛。
老实说，看到她这样的女孩子做那些事情，有种奇异的违和感，无论是禹步还是手印由她做出来，不像是在做法，倒像是在跳舞。
三张符烧过，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理由啊~”吕小玲不解地说道。
“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她看了看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还有一支笔。“我们来请笔仙。”
“这……有点搞笑吧？”我本能地有些抗拒。“天师不用正常的方式来搜魂拘魂，和普通人一样请笔仙？”
“她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吕小玲没好气地说道。“你不会是不敢吧？”
“笑话！”我马上不屑地说道。
吕小玲跪坐在地板中间，把那张纸放在了我们之间，右手握住笔的下方，然后看着我，我只能伸出手。
我们俩手指交错夹住那支笔，让它悬在纸上。
吕小玲口中开始默默念诵着什么，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是带着某种可以催眠的力量，而悬空的手则渐渐开始疲惫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突然像是有一股寒气涌来，烛光暗到了极点，随后开始变得发绿。
一只血淋淋满是血泡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抓住了那支笔的下端。
“你来了吗？”吕小玲问道。
一股微弱的力量开始作用在笔上，我忍不住斜过眼睛去看手的主人，它的脸依旧是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但它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支笔上。
一个浑圆的圈。
“昨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是你吗？”吕小玲问道。
“是”
“勾走李丽和刘潇魂魄的是你吗？”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笔开始乱划。
“你是想要报仇吗？”
“是”
“你报了仇就会把李丽和刘潇的魂交回来吗？”
笔又开始乱划。
“你不愿意？”
“不”
“你做不到？”
“是”
“为什么？”吕小玲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笔又乱划起来。
“她们的魂魄已经不在你控制中了？”我问道。
“是”
“有其他人拘走她们的魂魄？”
“是”
我和吕小玲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对望了一眼，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困惑。
“她们的魂魄还在学校里？”吕小玲问道。
“是”
“拘走她们魂魄的是男生？”
“是”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是”
“他姓什么？”
笔开始乱划，纸上显然没有那个姓氏。
我看到那个怨灵的表情开始变得愤怒了起来，为什么？是因为我们都在问与她无关的事情吗？
“你的仇人还在学校任教？”
“是”它的表情稍稍平静了一些。
“拘走李丽和刘潇魂魄的男生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吗？”吕小玲显然看不到它，对于我突然把问题转移开有些不解。
“不”怨灵的脸开始扭曲了。
“是她们一个系的同学吗？”吕小玲继续问道。
怨灵的脸抬了起来，嘴像是被撕开，血淋淋地嘴缓缓地张开，向着她伸了过去。
笔停止移动，这样吕小玲疑惑了起来。
“杀死你的人姓什么？”我急忙问道。
但这对于怨灵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它猛地一张嘴，我不再迟疑，一把将吕小玲从它的身边拖了过来。
“你干什么？”吕小玲措不及防，摔了一下。
“它已经开始失控了！”我大声地对她说道。
温度骤然升高，烈火突然包围了我们，吕小玲的长发开始枯黄卷曲，她一把推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符咒。
“她在哪儿？”她大声地问道。
到处都是烈火，什么都看不清楚。
下一瞬间，我看到那个怨灵从天花板上向吕小玲扑了下来！
“头顶！”


69.第69章 九符

吕小玲将手中的符纸猛地向上一拍，怨灵发出一声尖叫，但符咒却没有击中它的要害，只是让它的一条手臂散了，很快又重新聚拢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吕小玲不解地叫道。
“它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只想让你帮它报仇！”她分了两张符给我，虽然我还不能画符，但运用符咒的法门我已经学过，应该可以对付它吧？
“左边！”怨灵再一次扑了上来，吕小玲功力不够，没有办法开天眼，只能在怨灵对她发起攻击时才能看到它，这让她在这场战斗中居于劣势。
我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左手的符咒迎着怨灵上去，它却尖啸一声向后散开了。
“我们可以帮你复仇！”吕小玲大声地叫道。“安静下来，我们好好的谈谈行吗？”
回答她的却是越来越高的温度，火焰已经吞没了整个房间。
“孙阳？”戚明非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啊~？”他惊讶地叫道。
以门为界，外面是寂静漆黑的走廊，而房间里，却是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的炼狱。
怨灵猛地向他扑去，戚明非惊叫了起来，但就在怨灵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亮光突然从他的胸口迸发出来。
一阵极其刺耳的尖叫，怨灵受到了重创！
吕小玲这时候已经把脚边的朱砂罐打开，右手中指和食指在里面沾了一点，然后在空中快速地画着。“荡砺乾坤，万邪碎灭！”
“叱！”她低声喝道。
一股气流以她为圆心猛地向四周冲去，周边的火焰被这突如其来来的疾风一下子吹灭，整个房间在极亮之后，猛然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孙阳？”戚明非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事了。”吕小玲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罐，有些颓然地说道。
“它被你们消灭了？”戚明非的态度有些惊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没有。”吕小玲摇了摇头。“只是被打跑了。”
“怎么会！”戚明非问道。“那它会躲在什么地方？我们要怎么消灭它？”
“这件事情很不正常。”吕小玲说道。“太不正常了，她不应该能够躲过我的搜魂符，也不应该能够离开自己死亡的地方……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有人在帮助她，或者是控制她。”我对他们说道。
“我们得把幕后的那个人找出来。”她对我们说道。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我们收拾东西去了戚明非的屋子，他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真是太惊人了。”半响之后他才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颠覆了你所有的认识？”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面对这些东西的情景，戚明非的表现似乎比我还要糟糕，但这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我直接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害怕。
而对于戚明非来说，却是过去数十年已经建立起来的思维方式和世界观的崩塌。
年轻人或许很容易就能重新塑造起新的世界观，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许这才是最困难的。
“恭喜你。”我对他说道。
他不解地看着我。
“你终于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他苦笑了起来，什么都不说了。
吕小玲和我在客厅的地板上各自打坐，戚明非翻来覆去地看那两台摄像机拍下来的东西，但火焰和怨灵都没有拍下来，从录像上看，我们就像是那些蓝幕前的演员，在对着空空的房间卖力地进行着拙劣的表演。
“它是怎么做到的？”戚明非不断地摇着头。“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也许吧。”我感觉戚明非仍然没有办法挣脱以往经验的束缚，试图用科学分析的办法来解释鬼魂的存在。但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唯心的，你非要用唯物的经验去分析它，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你这个符……”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可不能给你。”我摇摇头说道。
“我不是想要，我只是想看看它到底是怎么回事？”戚明非说道。“可以吗？”
我看了看吕小玲，她脸上也有强烈的好奇之色。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事实上，我小时候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经常把它拆开玩，有时候还照着它画。有一次我还用笔在上面涂色，结果被姥姥发现之后狠狠地抽了一顿，但几天之后，被我画过的地方那些颜色竟然消失了。
小时候不能理解它的神奇之处，现在回想起来，这真是一件宝物。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黄色的符纸上，用金色的漆画着令人无法理解的图案。
历久如新。
像是文字，但又绝对不是文字。
这是术士用来与上天和鬼神交流的秘密文字。
“这和普通的符箓不同。”吕小玲说道。
她从身上取出一个用塑胶袋封好的护身符。
“这是我大伯在我五岁的时候给我的。”她对我们说道，同时小心地把它打开了。
乍看上去相同的黄纸，但符箓却是用朱砂画成的。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变得模糊，长时间被折起的地方已经朽了，看上去随时都要四分五裂。
与我的这一个看上去完全就不是同等级的东西。
“可以吗？”戚明非拿起相机问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他换着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是你小时候就有的东西？”
我点点头。
“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戚明非说道。“真是太神奇了。”
一种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这个真实世界的大门很早就向我打开了，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戚明非第二天还有课，终于去睡了。
吕小玲却一直在看我的那个护身符。
我把关于它的事情讲给她听，她默不作声，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的弟子已经完全不懂这些了？”故事的最后，她终于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弟子，我老爸说，他们和一般寺庙里的和尚道士没有什么不同。”
“我可以看看那本符书吗？”吕小玲问道。
吕大师和曹大师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他们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但我毫不犹豫地把它拿了出来。
这本书显然不像护身符那样神奇，经历了十几年之后，它已经开始有些磨损和朽坏了。
吕小玲小心地一页页翻看着，神情专注，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心里突然有些迷糊了起来。
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孩，会执着地想要走上天师这条路呢？
“你知道它们的意思吗？”她突然问道。
我摇了摇头。
“这是篆体字。”吕小玲说道，她随即把每一页下角的小字念了出来。
“搜魂，荡秽，役鬼，镇岳，引雷，诛邪，灭神，真命。”
“这是件宝物，保护好它。”她把它合了起来，小心地放回我手中，小声而又认真地对我说道。“它也许比我叔叔给你的所有典籍都更珍贵。”


70.第70章 棋手

这本符书真的有这么珍贵吗？
我用手轻轻地隔着衣服抚摸着它。
周围都是正匆匆赶往教室的学生，其实我也仅仅是比他们大几岁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自己像是已经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起来。
“我们上课的教室是二号教学楼B201。”吕小玲在电话里这样说道。
李丽和刘潇今天早上出院，因为害怕她们出什么问题，她专门逃了课去接她们。
而我则负责来对她们班的同学进行观察。
怨灵背后的人控制了她们的灵魂，最大的可能性是要从她们身上得到一些什么，由此推断，同班同学或者是他们认识的人可能性最大。
“也许是她们的追求者。”戚明非早上出门的时候这样说道，为了遮掩脸上的淤青，他带着一副茶色眼镜出了门。但从他满眼的血丝看，他应该也是一晚上都没有睡。
我们从怨灵那里得到的信息不多，但也不少了，这样的推论是很有道理的。
“你们班有多少人？”我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低声与吕小玲交谈着。
“四十一个。”
“有三十六个人上课。”我告诉她道。“里面有十八个男生。”
扣除吕小玲、李丽和刘潇，有两个人没有来。
“我们班有二十个男生。”吕小玲告诉我。
会是他们吗？我于是在吕小玲的指引下向他们的寝室走去。
但她马上就告诉我不用去了。
“我看到他们了。”她低声地对我说道。“他们两个都在医院。”
“有什么异状吗？”我问道。
“看不出来。”
我马上打车赶到医院，两个女孩正与吕小玲说笑着，但神情看上去却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异状。
有点呆呆的。
吕小玲的心情显然不太好，我站在门口对她招了招手，她便走了出来。
“人呢？”
“跟着老师去办手续了。”吕小玲说道。
我于是站在电梯口等他们，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开了，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师走了出来，两个看上去有些憔悴的男生跟在她身后，看到我之后，其中一个的身体突然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想要逃走的动作。
但他马上就迫使自己恢复了正常，另外一个男生问了他一句什么，他低声说了什么，两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我，跟在老师背后出了电梯。
“怎么样？”吕小玲找了个机会跑出来问我。
“他们身上没有鬼气。”我告诉她。“但他们认识我，特别是那个瘦一点的，他看到我之后反应很大。”
“他叫张科，刘潇和他之前有点暧昧，但关系没有挑明。”吕小玲说道。“另外一个叫安浩，他一直在追李丽，但李丽看不上他。”她有点疑惑。“他们怎么会认识你？”
“戚老师脸上的伤，记得吗？”我提醒她道。
“是他们？”
“你觉得呢？”我反问道。
因为是昏迷之后被送进医院的，两个女孩倒是没有多少东西，两个男生各自提了一个包，一行人就这么出来了。
“小玲，你表哥又来了？”老师看到我，笑眯眯地问道。
吕小玲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但我一直在观察那两个男生，却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变了一下。
我找个机会走到了他们身边。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张科警惕地问道。
“等到了学校，我们好好聊聊。”我对他们说道。
把女孩们送到楼下，我们三个都没有办法上去，于是我看了看他们俩，向着人工湖走去，两人对望了一眼，跟上了我。
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停下脚步，然后对他们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孙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那天晚上就是你们俩。”我对他们说道。
“你想干什么？”张科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干。”我为他的沉不住气而觉得有点好笑。“我只想知道，你们那天晚上去那里干什么？”
“你真的是吕小玲的表哥？”安浩拉了张科一下，站到了前面。
我随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去干什么？”
“李丽她们在那里出了事，我们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浩说道。“你呢？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他们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于是我准备离开。“戚教授不准备追究这个事情，但你们最好还是找个机会向他道歉。还有，那个地方学校已经装了摄像头，以后别去那里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张科却挡住了我的去路。“那些女生说吕小玲请了一个‘先生’，就是你？”
我只能点点头。
“她们到底怎么了？”张科的眼圈突然红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安浩在旁边拉了他一下。
“我正在想办法处理这个事情。”我有点心软，但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对他们解释？于是我只能安慰他道。“你们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快让她们复原。”
“我们能做点什么？”张科问道。“只要是我们能做的，什么都行！”
“你们别……”我本来想说你们别添乱就行了，但话到嘴边，我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吕小玲不可能一直盯着那两个女生，而且她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性子，未必能够看出她们的不妥来。
如果是由张科和安浩来观察她们，应该会比吕小玲靠谱吧？
“别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于是我说道。“你们就负责照顾好李丽和刘潇，她们有什么异样的举动，有什么奇怪的人靠近他们，你们就马上告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科马上又激动了起来。
“你们做好这个，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张科还想追问，安浩拉住了他。
“我们该怎么找你？”他问道。
我把电话号码给了他们，也留下了他们的号码。
“别轻举妄动。”我对他们说道。“尽量保持正常的状态。”
这种卖弄玄虚的感觉还真不错，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棋手，正在一个巨大的棋盘上与一个未知的对手对弈。


71.第71章 刑事事件

我和吕小玲像两条斗犬，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待对方的后手，但奇怪的是，整整过了一个月，对方却久久没有落子。
李丽和刘潇还是有点呆呆的，她们的故事已经成为远山大学最新的奇谈，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而那幢被封闭的老四号教学楼，为了防止学生们再进去搞七搞八，干脆在门口设了一个治安执勤点，三楼的那个房间也被彻底用木板封死了。
我们知道对方一定是在等待着风头过去，但俗语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们的耐心渐渐被这样无休无止的等待消磨殆尽。
吕小玲继续回去参加那些我记都记不清楚的社团活动，而我则重新回到心斋老板的身份，日复一日地打坐，吐纳，炼气。
戚明非一有空就到我这里来看书，在亲眼看到了鬼魂之后，他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用科学的方法来分析和研究鬼魂。他一直想方设法地问我要如何才能入道，但我私下问过曹大师的意见之后，还是没有给他看任何关于“术”的经书。
“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一开始就把那个女鬼捉住了。”我有些遗憾地对曹大师说道。我没敢告诉他吕小玲也参合在这个事情里，只说是自己试着用之前他们留下的符咒去抓那个鬼，却没有成功。
“我也是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曹大师在电话中安慰我道。“好在那两个女孩没什么事，你也不必太自责，那个拘了她们魂魄的人总有一天会现行，而你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掌握更强的力量。”
“为什么不能给戚明非看术经呢？”
“你现在已经是道门中人，运势无法推算，但我还是有些感觉，如果让这个戚明非学道的话，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种玄而又玄的说法真的是没有理由可说，戚明非会带来什么麻烦？
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对我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气感一直在增强，十一月的一天，我试着绘了一道静心符，竟然成功了！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当我打电话给吕小玲时，她却不屑地说道。“这种入门级的符咒，我十六岁的时候就会了。”
但我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脾气，她十四岁有气感，十六岁才学会画静心符，那岂不是说，我比她厉害多了！
照这样的进度，也许我不用到曹大师他们那个年纪就能有他们那么厉害了？
戚明非倒是丝毫也不掩饰他的羡慕，但在我已经明确地说师门不允许私下传授修道之法后，他再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缠过我。
快到十二月份的时候，终于出事了。
张科和安浩在学校外面喝酒，和旁边桌的人打架，用破酒瓶捅了对方，造成两人重伤，四人轻伤，当天晚上就被逮捕了。
“你们是怎么回事？”吕小玲恼火地骂道。
隔着看守所的铁栏杆，两人都被剃了寸头，一脸的颓然。
李丽和刘潇在旁边嘤嘤地哭着，因为她们出了事，张科和安浩反倒有机会接近照顾她们，这一个多月来关系迅速升温。
可谁能想到，他们会出这种事情！
张科痛哭了起来，而安浩却要求和我单独谈谈。
“事情不对。”他对我说道。“那天晚上我们本来就没有想喝酒，只是吃饭，可吃着吃着，突然就像是有什么人一直在耳边说喝两杯喝两杯，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我们就喝开了。”
他的话让我紧张了起来。
“然后呢？”
“那些人在旁边拿李丽和刘潇开玩笑的时候，我一直拉着张科不让他闹事，还让老板结账准备离开。可就是这个时候，我的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张科一下子就挣脱了，直接拿着酒瓶冲了过去。”
我连忙打开天眼仔细地看着他，他的身上果然有淡淡的鬼气。
“你们之前去过什么地方或者是接触过什么东西吗？”我低声地问道。他们俩气血充盈，按理来说，鬼魂不可能随随便便干扰到他们。
安浩回忆了一下。“没有。”
“那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之前几天张科的牙刷放在盥洗室不知道被谁拿了，后来我的梳子也不见了。”安浩犹豫不决地说道。“还有之前两天我一直都做噩梦，这算不算。”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之前他们俩还经常打电话给我，问李丽和刘潇的一些举动正不正常，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电话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就没有了。
安浩悔恨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看守所出来，我和吕小玲把李丽和刘潇送回寝室，马上去了事情发生的饭馆。
“我们是那两个人的同学，您能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吗？”吕小玲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说道。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老板看起来是个好事的人，这事情他大概是对好多人都说过了，熟稔得很。
具体过程和警方的通报没有太大的出入，那六个人在旁边一直说学校里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扯到李丽和刘潇头上了。当时老板就看出来张科和安浩的脸色不好看，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安浩让他算账，他便到柜台这边来拿单子，结果背后就已经打起来了。
“你们那个同学……”他感叹地摇了摇头。“真是看不出来，瘦瘦的，力气却那么大，几个人都拉不开！”
我看了看吕小玲，她却指着旁边的监控头问道：“您这的监控录像还留着吗？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老板点头表示无所谓，于是吕小玲马上到了柜台里面，把当天晚上的监控调了出来。
像素不高，只是依稀能够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吕小玲仔细地观察着这件事情里有关人员的样子，而我的注意力则放在了安浩身上。
在张科扑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有一个明显的不自然地僵直，就像是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臂。


72.第72章 鬼迷心窍

从饭馆出来，我们开始讨论自己看到的不寻常的东西。
“那几个人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吕小玲说道。“男生说这些话题的时候不是应该眉飞色舞吗？可你注意到那几个人的神色没有？很呆板，就好像是在跟着人念着什么东西。”
“安浩的动作也不对。”我对她说道。“他并没有说谎。”
“那家伙开始动手了。”吕小玲点了点头。“但为什么是张科他们俩？”
“也许他想要把他们支开。”我对她说道。“你这几天要看好李丽她们。”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看了被张科和安浩打伤的人，重伤的那两个还在重症监护室，他们的家人眼睛红红地守在外面，我们没敢过去，只能去找那四个受轻伤的。
他们身上也有淡淡的鬼气，说起这个事情来，他们也觉得奇怪。
“是谁说起这个话题的？”
没有人想得起来。
但那时候就像是被鬼迷了，一直在不停地说那两个女孩，而且确实也说了很多过份的话。
事情很清楚了，有人操纵鬼魂迷惑了他们，放大了他们心里的一些负面情绪，然后激发了张科和安浩心里的戾气，引发了这次斗殴，最终把张科和安浩弄进了看守所。
但我们没有办法以这样的理由来洗脱他们的罪责，一切证据都显示他们酒后失控，与旁边的人发生暴力冲突并残忍的打伤了别人。
他们俩被关押了起来，大概要几个月之后才会有结果。
这让我感到很沮丧，重要的棋子被人吃掉了，但我却连对方的真面目都还没有见到。
“换个角度想，这也许是好事。”戚明非却这样说道。“这也许说明他在等待了一个多月之后，已经按耐不住，要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了。”
话是没错，但张科和安浩的事情却让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但他的话却很快就应验了，仅仅是第三天，吕小玲就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有人约刘潇出去，而她也答应了。
“是什么人？”我马上开始关店。
“一个大三的师兄，叫吴陵。”
我很快就赶到了他们约会的地方，吕小玲带着一个大大的墨镜，坐在最角落的桌子那儿。
“在哪儿？”我没心思去吐槽她多此一举的装扮，直接问道。
“那边。”吕小玲指了指我身后。
那是一个瘦瘦的男生，长相很普通，个子也不高，看他的衣着，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木讷地和刘潇说着什么，不管他说什么，刘潇都会眯起眼睛微笑起来。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黑气，几乎是我几个月来见过最浓的！
“就是他了！”我低声地对吕小玲说道。
“怎么办？”吕小玲跃跃欲试。
我没有看到那个怨灵，但在这里动手，他会不会把它驱使出来伤到其他人？
于是我摇了摇头。
“等他落单。”
“但他如果对刘潇不轨怎么办？”吕小玲马上说道。
这是很有可能的，会使用鬼蛊的人，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绝对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
“我们跟着他们。”我出了一个主意。“要是他不对刘潇下手，那我们就等他们分开。要是他胆敢动手，那我们就马上对付他！”
“好！”吕小玲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他们的行程却出乎我们的预料，从茶餐厅出来，他们先是去了东湖公园，然后又去了电玩城。
“你专心一点好不好！”面对玩死亡之屋玩得不亦乐乎的吕小玲，我简直没有话可以说了。
“你那个样子会让人怀疑的！”吕小玲毫无自觉地说道。“我一个人不行了！快点快点！”
我只好投币和她一起杀起怪物来。
但因为要分心看刘潇和那个吴陵的行动，没一会儿我控制的那个人就死了。
“你真没用！”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她自己玩这个显然也是菜鸟，没一会儿就把所有游戏币都花光了。
“要是道术也能像游戏里一样那么简单就能奏效就好了！”她意犹未尽地说道。
“你从没玩过这个游戏？”我有些惊讶。
“哪有时间啊？”吕小玲说道。
刘潇和吴陵突然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们躲到了一个死角里，但没有想到的是，刘潇他们竟然也走了过来。
避无可避之下，吕小玲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没有想到的动作。
她把我拉过去，用我的身体挡住了自己，然后把我的头往下拉了一点。
这种造型……从背后看，一定就像是一对情侣正在亲热。
能蒙混过去吗？
“果然在这里！”身后却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这个游戏我以前可以一条命通关！”他兴奋地说道。
“真的吗？”刘潇的声音听上去很感兴趣地说道。
“你看着！”那个男子兴奋地说道，随后我便听到了一款横版过关老游戏的选人界面的声音。
该死！
难道他是专门带刘潇来这里炫耀的吗？
“吴陵，你看……”刘潇突然小声地说道。
“别管人家。”那个男子说道。
吕小玲的脸涨得通红，我们俩的脸离得很近，我几乎能够感觉得到她脸上传来的热度。
怎么办？
这个游戏打通关至少要四十分钟，难道我们就这样坚持四十分钟？
吕小玲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我推开了。
“小玲？！”刘潇肯定是一直在偷偷地看我们这边，她马上惊讶地叫了出来。
“刘潇？你怎么在这儿？”吕小玲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和吴陵师兄……”刘潇的脸红了，怯生生地说道。那个模样，就像是刚刚陷入情网的小女生。
“是你认识的人？”吴陵的注意力终于从游戏上拉了回来，他对着我们点点头，注意力却有一大半仍然放在游戏上。
“你好，我是刘潇同寝室的吕小玲。”
“你好你好！”吴陵一边操纵着游戏人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你男朋友？”
吕小玲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我急忙说道：“你好，我叫孙阳。”
“我叫吴陵，不好意思啊。”他头也没回地快速和我握了一下手，马上把头又转了回去。
站在这么近的地方，他身上浓重的黑色鬼气几乎要触碰到我们，我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站了站。
但他对此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样的男生在大学校园里太常见了，常见到我几乎无法相信一切都是他所策划的。
我忍不住对着吕小玲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73.第73章 对质

吴陵专心地玩着游戏，身上强烈的鬼气像触手一样四散着，而我们三个却站在旁边像傻子一样等着他，不得不说，这个场面很怪异。
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吕小玲看了我一眼，把刘潇拉到了一边，吴陵难得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游戏上。
我向吕小玲她们那边走了两步。
“你们？”我听到刘潇八卦地问道。
“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吕小玲马上把话岔了过去。“我看你怎么对这个吴陵……”
“我觉得他很好啊。”刘潇小声地说道。
“好在哪儿？”
“我也说不清，反正我就是觉得在他亲切，在他身边我就会感到很安心。”
吕小玲往这边看了一眼：“那张科怎么办？”
“他自己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刘潇颓然地说道。“如果他被关起来，难道我就这样等着他？”
她抬起头看到了吴陵，脸上又有了笑容：“我觉得还是吴陵这样的男生更好。”
她的状态明显不正常，但我们又没有办法把实话告诉他。
两个女孩在旁边聊了很久，吴陵却一直在专注地打着游戏，最后，但他操纵人物给了最终boss致命一击，他的双手高高举了起来，就像是站在王座上的英雄。
“看到了吗？”他得意地说道。
刘潇马上撇下吕小玲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你真的好棒！”
吴陵对于这样的称赞显然很受用，他兴冲冲地又投了两个币，道：“来，我们双打，我教你！”
看起来他们准备在这里把剩下的时间都消耗掉，我走向吕小玲，她微微地摇了摇头，对刘潇说道：“刘潇，我们走了。”
“哦~”刘潇手忙脚乱地答应了一声，吴陵全身贯注地告诉她该怎么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俩的动向。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他。”
“那他身上的鬼气怎么解释？”
我也觉得无法理解，但现实摆在面前，这样一个沉迷于电玩的宅男，有可能做出那些事情来吗？
“我觉得他不太像是会马上就对刘潇下手的人。”我对吕小玲说道。“我们不如去他的寝室调查一下。”
吕小玲看了看远处看上去极不登对的两人，最终点了点头。
“你是吕小玲！”我们刚刚走进吴陵的寝室，一名迎面过来的男生便激动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这让吕小玲有些费解。
“不……不是……我是说……你好，我叫樊涛，你好。”男生激动得语无伦次，最后自我介绍道。
吕小玲笑了笑，问道：“你好，请问吴陵的寝室是哪一间？”
“吴陵？他一早就出去了啊？”樊涛的表情很诧异。“你找他？”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他的情况。”吕小玲摇摇手说道。
“我和他一个班的，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樊涛很热心地说道，这种态度真是让站在一边我感到极度的不爽。
吕小玲给出的理由是自己的好姐妹正在被吴陵追求，她作为姐妹淘，过来帮她把把关。
这样的借口合情合理，樊涛把我们带到了吴陵的寝室，里面聚集了一群人正在看片，看到有女生进来吓得直接把电源给关了。
樊涛的表情很尴尬，里面的人很快就都跑了，只剩下了樊涛这个带路人和几个吴陵同寝室的舍友，但好多人都在走廊上看着热闹。
“你们别告诉吴陵我来过行吗？”吕小玲一脸人畜无害的天真，所有男生都拼命地点头。
我把门关上，吕小玲于是便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吴陵这个人？”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大家都为难了。
最后还是樊涛开口了：“不是我背后说他的坏话，他这个人，有点怪。”
“有点怪？”我和吕小玲却微微地兴奋了起来。
“是啊，成天神神叨叨的，不喜欢运动，和别人聊不在一起，成绩也就是勉勉强强，也没什么朋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自己一个人玩一些老掉牙的游戏，要么就是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
“稀奇古怪的书？”
“就是那些什么怪谈啊，巫术啊之类的。”他的一名室友说道。
“他的位子是那个吗？”我指了一下最靠边弥漫着黑气的那一格问道。
“对，你们知道？”对方惊讶地说道。
“我猜的。”我走了过去。
他们的寝室都是床在上，自己的衣柜、书柜和桌子在下面的那种一体化设计，四个人一间，两两相对，外面有一个小小的可以用来晒衣服的阳台。
鬼气很浓，但源头却并不在这里，我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最近，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吕小玲小心地问道。
“最特别的就是他说要追刘潇了吧？”樊涛马上说道。“我们都不相信，以他的条件……可真没想到，他还真把刘潇约出去了？”
“其他的呢？这一两个月？”
“那就不知道了，他这个人一直都怪怪的。”
“他经常会去什么地方呢？”吕小玲问道。
“就是会去打游戏机啊。”一名室友说道。“不过最近去的也少了，我听他说，他找到真正有意思的东西了。”
真正有意思的东西？
这种说法简直太可疑了。
我们告辞离开，吕小玲再一次请求大家帮忙保守秘密，所有人都答应了。
“你怎么看？”刚刚一出男生宿舍的大门，吕小玲便问道。
“我说不清楚。”我只能摇头。
“等他们回来吧。”吕小玲说道。
我们俩一起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待他们，天黑了之后，手脚几乎都被冻麻了。
但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看到他们远远地过来了。
“今天真有意思！”我听到刘潇的声音兴奋地说道。
“那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吴陵毫无说服力地问道。
刘潇微微地迟疑了一下：“好啊！”
我看到吴陵兴奋地抱住了刘潇，吕小玲的身体动了一下，我急忙拉住了她。
好在吴陵并没有进一步过分的动作，两人在楼下又说了一会儿话，刘潇终于上楼去了。
吴陵站在女生寝室楼下站了好久，直到刘潇从阳台冒出头来向他挥挥手，他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了。
我们俩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时，我上去拦住了他。
“你想干什么？”吴陵惊讶地叫道，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我。
“咱们找个地方谈谈。”我对他说道。
“我可不怕你！这是学校，我告诉你，我们学校保安多得很！”
这真的是能够操纵厉鬼的人吗？
我再一次怀疑了起来。
“我们很清楚你在刘潇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吕小玲终于忍不住说道。“吴陵，你还想抵赖吗？”
他的表情终于慌张了起来。


74.第74章 失控

“你们是之前的……”吴陵终于想起了我们的脸，他随后用力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刘潇和李丽的魂魄被你禁锢在什么地方了？”吕小玲大声地问道，吴陵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走，被我狠狠地揪住了。
他的身体太过于单薄，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我拖着他就往没人的地方走。
“放开我！”他无力的挣扎着。“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们要来拆散我们！”
“拆散？”吕小玲冷笑道。“亏你说得出口！你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你根本就不懂！”吴陵突然疯狂了起来。“她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她自己不明白……我帮她搞清楚了这一点，有什么不对？我们各自付出一点点代价，就可以永远幸福的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好？”
“你疯了！”我用力地按住他。“快点说，她们的魂魄被你藏在什么地方？”
“哈哈！”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和其他人一样可恶！”他大声地说道。“你们根本就不懂我为了她付出了什么！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
吕小玲见势不妙，掏出一张符咒，但吴陵却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从我的手里挣脱了出去。
“杀了你们！”黑色的鬼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聚集在吴陵的身上，迅速凝结成实物，将他变成了一个有着无数触手的怪物。
“凡是阻碍我们幸福的人，都要死！”他疯狂地叫道。
两条触手犹如长枪一样直刺过来，吕小玲将我一掌推开，自己却闪开这一击，贴着地面疾速向吴陵冲去！
“死！”吴陵疯狂地大叫道。
一团黑气化作无数尖刺突然在她面前爆开，吕小玲已经收不住脚，但她马上把手中的符向前抛去，双手结了一个手印。
“叱！”
爆炸在两人之间爆发，吴陵发出一声闷哼，但吕小玲也被打得退了回来。
“怎么可能！”吕小玲一脸惊讶地叫道。“他怎么可能这么强了？”
“别纠结这个了！”我拉住她向侧面逃去，吕小玲却推开我，拿出了另外两张符。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她再一次迎着吴陵冲了上去，但却依然无法攻击到吴陵的本体，只是对那些触手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我把上一次吕小玲给我之后忘记收回去的两张符箓也拿了出来，从侧面绕到吴陵背后，趁着吕小玲与他纠缠的机会，悄悄冲了上去。
或许是吕小玲给他带来的威胁太大，他一直没有看我这边，但就在我将要攻击到他的时候，他的头却诡异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瞪着我。
“去死吧！”他狞笑着叫道。
无数黑色鬼气拧成的尖刺铺天盖地向我直刺过来，避无可避。
我仅仅是来得及将双手挡在自己脸前，剧痛从手臂、额头、胸口传来，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我们之间爆发出来，将我重重地推了出去。
“孙阳！”吕小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得几乎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一个温暖的身体随后抱住了我。
“孙阳！你怎么样了？”吕小玲的声音惊惶地叫着，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怎么了？”我感觉头晕得厉害。
“你出了好多血！”吕小玲大概是哭了起来。
“吴陵呢？”我挣扎着问道。
“他昏过去了，你不要管他了。”吕小玲哭着说道。
我感觉自己的身上湿漉漉的，举起手，衣袖都被血浸湿了。
吕小玲开始打急救电话，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让我有点高兴。
“它又救了我一命。”我挣扎着把护身符拿出来，但我没有想到，它像是一下子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变得朽败不堪，丝毫也看不出之前的样子。
刚刚那一下已经耗尽了附着在上面的所有元气。
吴陵突然也呻吟了起来，吕小玲急忙放下我向他跑去，将一个符箓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到他吐出了一大口血。
“你们真该死。”他无力地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吕小玲愤怒地踢了他一脚。
“本来我可以给刘潇你们想象不到的幸福……”他的嘴里吐出一大团污血。“一切都被你们毁了。”
他的眼睛开始失神，吕小玲急忙抓住他的手问道：“她们的魂魄在哪里？”
吴陵冷笑了起来。
吕小玲大声地骂道：“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吗？你要她就这样傻傻的度过后面的人生吗？”
吴陵摇了摇头，他闭上了眼睛，最后终于说出了我们一直想要知道的那个地方。
“历史楼天台上，水塔下面的……”他又吐了一大口血。“我本来可以给她幸福的。”
救护车终于赶到，急救医生匆匆地帮我止了血，但吴陵的伤势却让他们束手无策。
“他被车撞了？”急救医生惊讶地问道。他下意识地看着四周，这里是远山大学的一片绿化带，周围既没有建筑物，也没有道路。
吕小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扶着我，一起上了救护车。
我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伤口出奇的多，双臂正面、额头、肩膀和胸前被扎出了上百个小洞，造成大量出血，因为伤口很小，医生甚至没有缝针，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给我输了一袋血浆和一些促进伤口凝结的药物。
但吴陵却死了。
“两根肋骨骨折，刺入肺部造成内出血。”一名警官过来录口供的时候说道，我感觉他似乎在观察着我的表情。但我不知道应该感到悲伤还是什么，对我来说，他还只是个陌生人。
一个因为无法遏制自己的欲望而疯狂的陌生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孙阳？”
他的话让我惊奇了起来。
“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看到你和吕小玲强行将他带走，而他死亡的时候，只有你们俩在他旁边。”警官的目光里流露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好奇。
“我们是嫌疑人？”
“这是你自己说的。”他点了点头。“吕小玲是远山大学武术社团的主将之一，而你……”他看了看我。“你的体质很不错，足以将一个像吴陵那样瘦弱的人殴打致死。”
“他是被你们杀死的吗？”他饶有兴味地问道。
我无法回答。


75.第75章 牢狱

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死吴陵，即便是吕小玲也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
我们唯一的目的是将李丽和刘潇被他禁锢的魂魄释放出来，回归到她们的身体，让她们恢复正常。
但结果却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他就这样死了？
我只是被动防卫，他的死与我无关。我对自己说着。
但内心深处，我却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如果你是在盘问我，那我要等我的律师过来。”我对警官说道。
“那随便你了。”他把本子收了起来，转头向医生问道：“他的伤势没有问题了吧？”
医生木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便向我伸出了手：“那就请你跟我走吧。”
吕小玲再被另外一名女警盘问着，她的答案一定与我差不多，他们没有给我们碰面的机会，而是让我们分乘两辆警车出发。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到了同一所警局。
“已经通知你的律师了，真元律师事务所王凯对吧？”之前的那名警官把我带到一间窄小的屋子里，给了我一杯水。“看不出来，你还请得起这样的大律师。”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和吕小玲是什么关系？情侣？伙伴？还是别的什么关系？”他坐在桌子上，随手翻阅着一份文件。
我极力不让自己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吕小玲的伯父吕楼几个月前死了，她因此得以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警官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他是远山乃至西南地区最著名的骗子之一，然后呢？他死于一次山体滑坡意外？而你，孙阳先生，你是在场的两名目击者之一？”
他把文件夹合了起来。“我不禁又想问了，他真的是死于山体滑坡吗？”
我紧紧闭着嘴。
当然不是，但官方决定用那样的理由来掩盖事实的真相。
“你和吕小玲的生活轨迹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她是天之骄女，而你，不过是路边的一棵野草。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们两个本来不应该有机会接触的人变成了朋友，一起袭击了一名学生并造成了他的死亡？”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让我很不舒服。“一大笔财产的秘密？还是别的什么？”
“警官先生，你不去写小说简直太可惜了。”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律师不来，我什么话也不会说。”
“故意杀人是很严重的罪行。”他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但胁从就轻微得多，如果是意外致人死亡，那就更轻了。你看，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助你。现在有一个人死了，而你和吕小玲是唯一在现场的人。你觉得吕小玲能把一切都解决掉，让你脱罪？别太天真了，孙阳，她这样的富家子弟我见得太多了。”
“你根本就请不起王凯那样的律师，他是吕小玲的律师对吧？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两个人都毫发无伤的无罪离开？不，不……”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她的律师会劝你先把责任抗下来，让她可以到外面去活动关系，把你救出来。然后呢，你以为事情会变好？不！很快所有证据都会指向你，吕小玲的名字甚至都不会在案卷中出现！你将被判十五年或者是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这样对他们来说更好！”
“所有秘密都会被你带进坟墓，你觉得吕小玲喜欢你？别傻了！”他重重地把文件夹扔到了桌子上。“一个凭借自己伯父的死而凭空获得几千万资产的大小姐会喜欢你这样的人？醒醒吧！不要成了别人的棋子！”
他的话充满了没有根据的阴谋论，但最后的那些话却重重地击中了我的软肋。
吕小玲从来都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往深处想，是因为她根本就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吗？
“你省省吧，警官。”我对他说道。
“你还有机会，好好想想，她值不值你赌上自己的一辈子！”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那个文件夹就放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
我抬起头看着周围，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什么都没有。
墙角有一个摄像头，而右边的整个墙壁都是镜子。
这会是电影和电视剧里那样的单面玻璃吗？
我没有心思去深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吕大师他们以前一定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我突然很想打一个电话给曹大师，但手抬起来才想起，手机早就被警方搜走了。
一个人坐在这里，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这种境况很快就让我开始烦躁起来，我甚至开始怀念那个警察在这里喋喋不休的情景。我故意很大声地喝水，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走动，把椅子在地上弄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但这些举动都没有办法消除我心的烦躁和不安。
终于，门打开了，那个警察又走了进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的律师到了吗？”
“到了，不过他先去找吕小玲了，毕竟她才是正主不是吗？”他戏谑地说道。“你还有机会挽救自己，别执迷不悟。”
我摇了摇头，于是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走了出去。
我又被一个人留在了这个狭小、封闭而又寂静的空间里，就在我越来越狂躁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
另外一名警察把王凯律师带了进来。
“请把所有监控设备关掉，这样的取证并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他对那名警察说道。
对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让他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王凯慢慢地把自己的公文包放下，直到墙角的摄像头的那盏红灯灭了他才开口说话。
“你不要担心。”他坐到我右边，用身体挡住了那面镜子。“我很清楚你们经历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以前我替吕楼先生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案子。”
他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
“你们太鲁莽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不提前做好相关的准备？现在的情况很麻烦！吕大师之前有很广的人脉，但他死了之后，这些人脉还有没有用？这得花时间去梳理。”
“你的意思是？”
“警方准备控告你们俩谋杀，但吴陵致死的原因充满了疑点，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撬开你的嘴。”
“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对他说道。
“说了也没有用。”王凯说道。“除了少数亲身经历过这类事情的人，警方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你如果照实说，也许反而更麻烦。《反封建迷信法》还没有废止，虽然最近几年已经没有人再拿这个东西来说事，但他们很可能会用里面的条款来威胁你！要知道，当年《反封建迷信法》可是弄死了一大批修士的！”
“那我怎么办？”他的话让我紧张了起来。
“什么都不要说，你得承认吴陵是被你带到那个地方的，但后面的事情你完全不记得了。你受了伤，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警方无法解释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你要把自己塑造为一无所知的受害者，知道吗？”
他的话突然让我想起了那个警察之前说的话。
“那小玲？”
“我会设法把她保释出去，然后和她一起去找吕大师之前的那些关系。”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们会尽快把你弄出去的，你放心！”


76.第76章 棋局迷乱

“我只担心我的父母。”我对王凯说道。“他们那边该怎么办？”
王凯沉默了一会儿，“他们认识小玲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她去过我家两次。”
“那就没问题了。”他安慰着我。“现在警察应该已经通知他们过来了。他们一定会故意在你父母面前危言耸听制造压力，好让他们进一步给你压力。我和小玲会尽量安抚他们，你自己也要尽可能说服他们。”
我只能相信他的话，他简单地和我说了一些接受警方询问时应该注意的地方，又简单地说了几个要点，在我表示没有问题之后，他打开门告诉外面的警察我已经做好了回答问题的打算，于是之前那个警察和另外一个女警拿着文件等东西走了进来。
他们带着两个椅子，坐在了我们对面。
“那么，好吧！”之前的那个警察笑了笑，似乎觉得什么事情很有意思。“孙阳，你的基本信息在这张表上，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或者是疏忽的地方……”
他们接下来的问话基本上都是例行公事，关注点主要放在我和吕小玲为什么要强迫吴陵跟我们走，以及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小玲认为吴陵靠近刘潇的目的不单纯，于是请我过来，找吴陵当面问清楚。”我按照王凯的指点这样回答着。我和吕小玲曾经去过吴陵的寝室了解他的情况，这样的理由没什么问题。
“那后来呢？”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正面向我飞扑过来，我用双手护住自己，然后就晕过去了。”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有看到？”
我点了点头。“没有。”
“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东西。”那个警官拿出了一张符咒。“很奇怪，它贴在死者吴陵的脸上，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据说你曾经对吕小玲的室友说过你是‘吃阴阳饭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王凯，他目无表情。
“只是开玩笑。”
“开玩笑？”那个警官笑了起来。“你开了一家古籍店，专门贩卖一些与封建迷信有关的书籍，是这样吗？”
“警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王凯迅速说道。“古籍买卖并不违反任何法律。”
“孙阳，你知道《反封建迷信法》吗？”警官却继续问道。“就算没有其他罪名，单就这一点，你也得坐上几年牢。”
“警官，你是在说一部颁布于几十年前，已经没有人知道的法律？”王凯说道。
“没有人知道？律师先生，我可不这样想。只要它还没有被废止，那它的法律效力就不存在问题。”
“这太可笑了。”王凯摇了摇头。
“我个人不太希望用《反封建迷信法》来对你提起公诉，孙阳，但如果没有更合理的解释，我只能往这方面去考虑了。”
王凯再一次开始抗议，他引经据典地与那个警察争论，但他却只是微笑着，紧紧地盯着我。
我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如果你们没有证据，最多只能扣留我的委托人二十四小时。”
“证据？”那个警察笑了起来。“目击证人，监控录像，以及现场勘查的结果，如果你非要把这些证据都视若无物，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们并没有直接证据……”
“在场的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死了，另外两个人却都没有办法说清发生了什么，律师先生，你还是想想怎么在法庭上和法官说吧。”
王凯只能先离开。
“不要怕他们，也不要受他们的影响，我明天一早就去想办法把你保释出来。”他临走前对我说道。
那个警察把他送走，没几分钟又回来了。
“让我猜猜他之前对你说了什么。”他的微笑看上去极其可恶。“让你不要担心？他承诺会把你尽快弄出去？然后呢？他有没有告诉你吕小玲已经被保释出去了？”
“我知道的东西刚才律师在场的时候我已经全部都说过了。”我尽力不去理睬他的挑拨离间。“警官，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的话，为什么刚才不提出来？我很怀疑，你现在说的这些东西合法吗？”
“看来你对吕小玲是真爱，你的双眼已经被她蒙蔽了。”他完全无视了我的挑衅。“但你的父母又怎么办？他们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面对他们你又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时间，但现在一定已经到了半夜，我不知道警察会怎么去通知老爸老妈，也不知道他们会有多担心，承担多大的压力。
“你的双眼才被蒙蔽了！”我忍不住说道。“你根本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啊。”他看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什么？”
我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只有二十四小时，如果你在这个时间里还不招，那我只能把你送到看守所去。你好好考虑吧！”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再一次打开，老爸老妈冲了进来。
“孙阳！”老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警察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那个警察站在门口，我不可能把事情告诉老爸老妈，他们一下子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我是无辜的，吕小玲她们很快就会把我救出去。”
那个警察冷笑了一下。
“我们在警局外面见到她了。”老爸脸色很难看，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好好的开着店吗？怎么会？”
“等我出去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我低声地说道。
警察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老爸老妈走后，那个警察再一次试图用语言来动摇我，但我闭上眼睛，再也不关心他在说什么了。
我把自己的注意力再一次放回到事件本身。
那个怨灵确实是在吴陵手中，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他这样的人能够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
可惜的是，我们却没有能够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如果吴陵的死也是棋局的一部分呢？
我突然这样想到。


77.第77章 第廿 遗失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墙壁上睡着，天气很冷，警察们却只给了我一块薄毯子。
本来我已经很少这么睡觉了，但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我总不可能在警察局里还打坐吐纳，摆出一副修士的姿态。
寒冷、不时传来的杂音和隔壁犯人的叫喊声让我没有办法入睡，天亮时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但不到七点钟我就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来的还是之前那个警察，但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你可以走了。”他对我说道。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实上，在他的反复威胁下，我已经做好了要在看守所待一段时间的准备。
现在他突然告诉我可以走了？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他对我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于是问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了起来：“想要对付我？你恐怕不够格。”
“警官，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我不得不摇了摇头。“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你叫什么。”
“马斌。”他明显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警号你要记下来吗？”
“我要警号干什么？我又不打算投诉你。”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老爸老妈、吕小玲和王凯都等在外面，老爸手里拿着那些被警察没收的我的私人物品。
“孙阳！”老妈抹着眼泪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吕小玲。
但她眼里却没有往日常见的奚落，反倒有些羡慕似的。
“多谢了！”安抚了一下老妈，我终于有机会走过去和吕小玲、王凯说话。
“不必谢我们，是曹大师找到了省警察厅的高层。”王凯摇了摇头。“人走茶凉，吕大师之前的那些关系根本就不理睬我们。”
吕小玲的脸色不太好。
“他已经知道？”我不由得看了看吕小玲。
“恩，他只是一下子抽不开身，说是下礼拜过来。”吕小玲微微有些沮丧地说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曹大师是吕大师生前最信任的同伴和朋友，对于我们俩公然违背吕大师遗愿的事情，不知道他会有多么生气。
“现在想这个也没有用了，你已经去找过吴陵说的那个地方了吗？”我只能选择转移话题。
“哪儿顾得上！”吕小玲说道。“一会儿我就去把这个事情了结了。”
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和他们分开了。
老妈一路上都紧紧地抱着我，作为家庭妇女，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进警察局的一天，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涉嫌杀人。
老爸一直有话在嘴边，但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讲。我大概能够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修道的事情本来也没有想要瞒着他们，看来，回家就是摊牌的时候了。
但我们刚刚走进楼道，就看到一群邻居聚在我们家门口，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各位……这是？”老爸的脸色一变。
“孙师傅，你们来得正好，还不知道该怎么通知你们呢！”小区的保安头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你家被盗了！我们也是之前巡逻到这里才发现门是虚掩的！快点去看看损失吧！”
被盗？
我们三人对望了一眼，推开人群进了房间。
家里几乎看不到被翻过的痕迹，如果不是门锁被人破坏后没办法锁起来，大概就是我们自己也看不出来有小偷来过。
老妈忙着进卧室去看自己的首饰，我习惯性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全身一下子都凉了。
我的房间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床底下保险柜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的，吕大师传给我的经书全都不见了！
“孙阳？”老爸老妈看我站在门口不动了，急忙走过来，看到这个情况，他们都惊叫了起来。
“丢了什么？”老爸问道。
“书……”我无力地答道。
“很珍贵？”
我茫然地点点头，慢慢地走进了屋子。
屋子被翻得很彻底，连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非但是那些术经，就连我从店里拿回来抄的那几本道经也全都不见了。
“喂？警察吗？我们家被入室盗窃了！对，昨天晚上……家里有事没人……好，你记一下地址。”老爸打着报警电话，而我则茫然地拨通了吕小玲的号码。
警方来了一组人，对现场进行了勘查，他们的结论是小偷应该对我们家很熟悉，而且目的明确。
“你保险柜里都是古书？”办案的警察问道。“价值大概有多高？”
我摇了摇头，那些书是吕大师一生的收藏，很多都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弄到手的。在《反封建迷信法》执行几十年后，很多书都是孤本。关键的问题是，那个小偷不但拿走了原本，还把抄本也都翻走了！
“粗略估计，同类书籍在拍卖市场的价值应该在两千万以上。”陪着吕小玲赶来的王凯代替我回答道。
老妈在后面听到这个数字，脚一软差点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的心里也忍不住震撼了一下。
吕大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了我？
“两千万？”警察怀疑地看了看王凯。他大概是认为王凯在故意抬高案值，以便向保险公司索赔或者是让警方提高重视程度。
“我是真元律师事务所的，这批古籍是另外一位先生的遗产，不久前才赠与孙阳先生，相关的文件在我们事务所都有保留。”
警察不再怀疑这个事情，但却突然兴奋了起来。
也难怪，这样巨大的案值，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大案要案了。
“有什么人知道你这些书的价值？”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认真，把我拉到一边问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知道这些书存在的人本身就不多，大部分还都在这里了。唯一不在的是曹大师和袁祯袁大叔，他们都是吕大师很信任的人，丝毫没有来偷书的理由。
“你是开古籍店的？会不会是你在做生意的时候向人说起过这些书的价值？”警察进一步问道。“顾客，或者是周边开店的人？”
周边那些店主从来都认为我卖的是和他们一样的赝品，至于客人？我苦笑了一下，几个月来，店里从来都没有几个客人，即便是有，我也从来都没有和他们聊过什么，唯一一个和我说得上话的……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戚明非？
他知道我家里有这些书，因为他听过我和吕小玲寻找解决之道的事情。
他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一直想要让我给他看看，教他入门。
但他是远山大学的教授……而且，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嘟……”的长音，许久之后才接通了。


78.第78章 第廿 陷阱

我和他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那边传来了一阵叹息。
“孙阳，是你吗？”戚明非的声音问道。
“是你吗？”我反问道。
“哈哈。”他笑了起来。“你被放出来了？看来吕小玲或者是你的师门确实能量很大，连凶杀案都可以这么快就搞定。”
“真的是你？”我内心堵得难受，一个我非常信任的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很奇怪吗？”戚明非再一次笑了起来。“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一开始以为你会被弄到医院去，不过吴陵的死效果也是一样的。”
“你在哪儿？”我咆哮了出来。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他再一次笑了起来。“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愤怒，这些东西在你手上完全是一种浪费，你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古代，它们留在你那里，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把你造就成一个大师，然后几十年后再一次进行一次古老而又没有效率的师徒之间的交接仪式。但它们在我手上会有更好的用处，也许不久以后，就会有一门新的科学出现，而它的奠基人就是我。”
“你疯了！”我愤怒地说道。
“是你太狭隘了。”戚明非说道。“你根本就不懂知识只有在广泛的传播之后才会更有价值，精英式的传承只会让这门知识变得越来越狭隘，最终被世界所淘汰。为什么只有少数人才能掌握这些知识？难道不是你们狭隘的利益和门户之观在其中作祟？”
他的说法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我知道他是错的，但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辩驳。
吕小玲快步走了过来，但在这时候戚明非却大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我想还是不要再见了，孙阳，多谢你！”
电话随即被挂掉，我急忙再拨过去，那边却提示电话已关机了。
“真的是戚明非？”吕小玲惊讶地问道。“怎么可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已经知道嫌疑人是谁了？”办案的警察问道。
我强忍着愤怒和深深的失望告诉他：“他叫戚明非，是远山大学人文学院的教授，但他现在应该已经逃走了。”
“远山大学的教授？”警察惊讶地说道。
“这批古籍的价值巨大，请你们马上发出对他的通缉！”王凯急忙说道。
警察楞了一下：“通缉？这可没那么简单。”
王凯摇了摇头，丢下他开始打电话。
“曹大师，现在情况更糟了。”他低声地走到一边说道。
遭受背叛和算计让我心灰意冷，吕小玲看着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王凯挂掉电话走了过来：“你们知道戚明非的家在哪里？曹大师让我们去那里等着，他马上找关系来办这个事情，今天内就要把通缉令发出去！”
我匆匆对老爸老妈说了几句，便和他们一起走了。
老妈满脸的担心，而老爸则欲言又止，将近两千万这个巨大的数字让他们有了更多的疑惑，却也让他们知道事情不容耽搁。
“等你空下来，一定要把事情远远本本的告诉我！”老爸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切小心！”
一路上王凯都在接电话，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们赶到戚明非的屋子，站在那里等待我们的警察里，赫然站着昨晚一直盯着我不放的那个警察马斌。
“又见面了。”他冷笑了一下，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学校保卫科的负责人已经看过搜查令，在我们到了之后，他们便直接打开了门锁。
我的脑子里一片茫然，曹大师让我们来，但我们究竟该找什么？
这个地方我最近来过很多次，一个小小的院子，客厅兼书房，卧室，厨房，厕所和洗漱间，不过四间屋子，站在院子里一眼就能看穿。
其他人都在搜着，只有我站在院子中央，动也没有动一下。
戚明非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他所做的事情，不太可能留下足以让我们找到他马脚的痕迹。
我苦苦地回想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请问一下。”我叫住了保卫科的负责人。“戚明非曾经和你们要过老四号教学楼的钥匙是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有这么回事。”
“是在什么时候？”
“这我记不清了，得查记录。”
“能现在打电话找人查查吗？”我急切地对他说道。
他疑惑地打了电话，几分钟后告诉我：“是九月十二号。”
比李丽她们出事整整早了一个月！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们！
难道一切都和他有关吗？
“我们快去历史楼天台！”我对吕小玲说道，李丽她们的魂魄还会在那里吗？
就在这时，一名警察从书柜底下翻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罐。
瓷罐的盖子上交叉贴着两张符纸。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伸手把盖子拿了起来。
“住手！”吕小玲惊叫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有如实物的几条血污形成的触手突然从罐子里伸了出来，抱着罐子的警察口中“嗬嗬”地毫无意义地叫着，手上已经被那东西刺破，吕小玲随手抓出一张符纸，那团血污却一下子从瓷罐里完全涌了出来，沿着伤口挤进了他的身体。
他的双臂膨胀起来，里面的血管和肌肉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这让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
吕小玲拿出一把木剑刺向那个地方，那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声，随后突然沿着他的手臂快速向上，冲进了他的身体。
他的头马上就膨胀得像是被充满了气的气球，眼睛鼓得像随时都要爆开，但最令人恐惧的是，他依然有着意识。
“救救我……”他伸手去抓站在他不远处的马斌，马斌愣了一下，突然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从房间里逃了出来，慌乱地把枪掏出来对准了他。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歇斯里地的大叫了起来。
没有人回答。
“救救我……”那个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物体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走来。
几名警察开了枪，一个个创口在它身上爆开，但它却丝毫不受影响，离我们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我大声地问道。
“我不知道！”吕小玲气急败坏地叫道。


79.第79章 第廿 烈火

所有人都在往外跑，那个警察的身体越来越巨大，衣服早已经完全被撑破，无数的血管和肌肉在皮肤下面快速地扭动着，就像是无数条蛇在游动，让人看了心里发麻。
“救…救…我”他还在断断续续地叫着，但已经几乎听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嘶嘶”的声音，就像是有无数条蛇在他的身体里面。
“怎么办？”马斌突然对着我大叫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吃阴阳饭的吗！”他愤怒地大叫着。
这时候突然觉得我有用了吗？
我们一起往外跑，这时候他的身躯几乎已经有两层楼那么高，住在隔壁的老师们惊叫着也从自己的房间里逃了出来。
他的右臂突然爆开，几十条如刚才那东西一样的血红色肉团四散崩开，落在地上之后，突然像蛇一样在地上蜿蜒游动起来。
“走开！”一名头发苍白的老师跑慢了一步，三四条肉团一起扑在他身上，他惊慌失措地拍打着，但它们却很快就在他身上刺出伤口钻了进去。
这东西还会用这种办法繁殖！
吕小玲和我对望了一眼，我们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绝对不能让它到外面去！
“想想办法！”吕小玲迎着它冲了上去，她从身上掏出一叠符咒，将它们向那些肉团抛去。
“叱！”她一声爆喝，那些符咒猛然爆开，将它们弹了回去，但它们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又重新蠕动了起来。
一名保安被它扑在了身上，他绝望地想要把它丢开，却被它无情地从后背的伤口冲入了体内。
“救救我！”他绝望地叫道，他身边的人却更加绝望地把他向怪物那边推了过去。
“它又要爆了！”马斌绝望地叫道。
我拉着吕小玲拼命地向后逃去，她的符咒对这些怪物没有作用，留在这里也只是死路一条。
好在它移动的速度极其缓慢，而那些肉团也只能在小范围内跃动。
它向我们追了过来，这时候，它的身体撞在了电线上，密密麻麻的线路被它搅断，闪烁着电火花的电线缠在了它的身上，让它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它是有实体会受伤的！
“快！”我马上大叫了起来。“弄汽油来！它应该怕火！”
马斌拼命地跑向远处的警车，他把车后座几下扯了起来，直接拿起工具就把后座位下面的油箱盖撬开。
“管子！管子！”他焦急地叫着，我们在周边寻找着一切可以用来抽汽油的容器，一名保安慌乱地拿来了一截满是泥污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管子，马斌把一头塞进油箱，嘴对着另外猛吸了一口。
他被汽油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但汽油终于开始从管子里往外流，破烂的脸盆，饮料瓶，甚至是塑料袋！手边可以找到的东西都被用了上来，大家不敢向它靠近，只能从远处把这些容器向它丢过去。
“点火！”马斌大声地叫着，不知道谁的防风火机被扔了出去，火焰一下子燃了起来，将我们和怪物分隔开了。
“没油了！”保卫处的负责人叫了起来。
“快想办法！不管是谁的车！”马斌大声地叫道。
他们疯狂地向远处跑去，一辆车子驶过校园，他们把它拦下来，二话不说就拉开后门，开始拆油箱抽油。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个东西，有些人惊叫着逃开，也有人往这边跑了过来。马斌开始呼叫救援，保卫处的人也带着油赶了过来。
不断有装满了汽油的容器被抛向它，大多数都没有击中它，但火焰很快就吞噬了它周边的区域，把它包围在了里面。
那个老教授也变成了和它一样的东西，它们在烈火中痛苦的嘶叫着，却不敢冲出火场，终于被引燃了。
“离它们远一点！”吕小玲叫道。周围的房子也被点燃了，但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关心那些问题，准头最好的几个人自动被选了出来，将越来越多的汽油抛向它们。
我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我转过头，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许多人拿出手机和照相机开始拍照，甚至有人拿出了摄像机。
“那是什么？”我听到有人兴奋地问道。“是什么怪物？玛的！远山大学这下子露脸了！哈哈！真是比看电影还过瘾！”
吕小玲愤怒地转过头盯着他，但没等她做什么，马斌已经扑了上去，把他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
“怪物？怪物是吧！过瘾是吧？现在呢？爽不爽？”他眼睛通红地骂道。
我们急忙拉开了他。
“你疯了吗？我要投诉你！”那个被打的学生这时候才缓过神来，大声地叫着，但我们都没有理睬他，只有保卫处的人拉着他离开了。
马斌的脸扭曲了，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吃人，我们都没有和他说话。
更多学校的领导赶了过来，老师们开始把学生都劝离，但依然有人从远处的楼房往这边看。
消防车赶了过来，马斌马上迎了上去，他们开始向周边的房子喷水以防止火势扩大，却依然不敢让这边的火熄灭。
三个受害者已经彻底着了火，他们倒了下去，在火场中发出凄惨的叫声，有时像是人被活活烧死的惨叫，但有时又像是怪物的哀鸣。
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渐渐不动，又渐渐地在烈焰中化为焦炭。
更多的警车赶到了，警察们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几名高级警官开始接手现场指挥，现在已经不用再抛汽油过去了，两个火焰喷射器直接在对它们喷出火焰。
“孙阳？吕小玲？王凯？”几名警察包围了我们。“请你们到那边去！”他们目无表情，同时也不容拒绝地说道。
我们被带到了附近的一间空教室里，可笑的是，距离那里最近的老四号教学楼他们却依然没有使用。
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马斌他们第一批到场的警察和学校保卫科在现场人也被集中到了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一名头发花白的高级警官站在讲台上问道。“谁能告诉我？”
大部分人都茫然地摇着头，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吕小玲、我和马斌。
“看来你们是知情者？那么，让我们单独谈谈吧。”他将其他人留在原地，带着我们三个到了隔壁的教室。
“坐吧。”他随手指了指椅子，自己却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我给你们点时间整理思路，然后一个个告诉我关于这个事情完整而真实的事实。”
“危险还没有过去！火焰还没有完全包围它们的时候，那些东西有的也许已经逃到周边的房子里了。”吕小玲说道。
警官点了点头，按照她的提醒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一定要保持和它们的距离！”吕小玲再一次提醒道。“被它们爬到身上就完了，一定要避开它们，用火把它们烧死！”
警官看了看她，再一次把注意事项布置了下去。
“那么现在，谁先开始呢？”他放下对讲机说道。


80.第80章 第廿 特殊部门

我看了看吕小玲和马斌，举起了手。“我来说吧，如果有什么不完善的再让他们补充。”
有三个人就这样死在了我们面前，算上吴陵，已经有四个人死了，这让我没有了明智保身的想法。
《反封建迷信法》对我来说的确是个潜在的威胁，但如果因此而畏手畏脚隐瞒事实让戚明非跑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鬼魂，怨灵还是巫术？但很容易就能想到，那是戚明非专门留下来毁灭证据对付搜查者的东西。他文质彬彬的外表下竟然是这样一个疯狂的人，这让我现在满脑子只想配合警方把他赶快抓住。
“事情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我于是定了定神，开始说道。
李丽等人玩碟仙被拘了魂，我被吕小玲请来调查这个事情，偶然遇到了戚明非，受他的蒙蔽和他一起调查事件的经过，然后是老四号教学楼里发生的事情，张科和安浩被鬼迷打人被抓，吴陵追求刘潇，我和吕小玲找上他，直到我家被盗，我们跟着上门来参加搜查。
很多东西其实并不是刚刚才想到的，昨天晚上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睡不着，我就一直在回想这件事情。当时很多事情我都想不通，但戚明非的事情出来之后，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我把吕小玲是阴阳术士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虽然刚才她当着一些人的面用了符咒，但以王凯的能量，应该会很容易帮她洗脱罪名吧？
老警察笑了笑，不置可否。
“都是乱扯，你有那么厉害吗？”吕小玲却叫了出来。
我急忙阻止她开口，却被她甩开了。
“除了和我有关的部分，其他都没错。”吕小玲说道。“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只会碍手碍脚，我才是真正的天师！这些事情都是我干的！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马斌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们俩别争了。”老警察说道。“我叫戴百川，吕小玲，你叔叔吕楼救过我，我并不排斥干你们这行的人。”
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我诧异地看了看吕小玲，但她却也是一团雾水。
“但我却很不赞同你们的做法。”戴百川却继续说道。“什么都还没有学会就乱来，你们这是在害人知道吗？”
我们俩都楞住了。
“你叫孙阳是吧？”他对我说道。“曹道平今天一早就打电话给我，让我想办法把你救出来，我以为只是一般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怎么也得关你一个礼拜！”
曹大师认识他？
“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按曹道平的安排找有能力的天师来处理这个事情，还会发生这么多事吗？”他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吕小玲却说道：“戚明非搞这些东西迟早都要出问题，又不是我们让他搞这些的！”
“但你们在没有能力对付他的时候就惹了他，结果弄成这样，你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戴百川问道。“如果是有能力的天师在这里，戚明非会这么容易就把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我觉得他的话完全就是以结果来反推原因，但鼻子大了压过嘴，这种时候，我只能默不作声。
“这件事情我会来处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俩给我安分一点，不要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我叔叔的那些书怎么办？”吕小玲却问道。“还有戚明非呢？”
“我今天就会把通缉令发出去。”戴百川说道。“他逃不远的！”
我们俩乖乖地不说话了，戴百川把目光转向了马斌。
他紧张地站直了。
“今天早上接电话的是你？”
“是！长官。对不起长官！”
“你胆子很大。”戴百川冷笑着说道。“接到我的电话还敢顶着不放人，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十几年没有遇到过了。”
“对不起长官。”马斌目不斜视地说道。
“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长官？”马斌犹豫了一下。
“大胆的说出来！”
“我认为戚明非一开始不太可能是有预谋的针对他们俩，他或许有别的目的，但偶然遇到孙阳之后，他发现了孙阳身上的价值，才把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
“继续说。”戴百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戚明非的目的应该是要获得孙阳的信任，并且最终获取那些书，但他发现自己无法通过正常手段达到目的后，就决定使用极端手段。这个人很果决，也很危险，必须尽快把他抓住！”
戴百川没有进行任何评判，却突然问道。“牺牲的那个警察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警校的同班同学。”马斌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认识他的家人？”
他抿住了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由你来告诉他的家人这件事情。”戴百川说道。
“等一下！”吕小玲忍不住说道。“戴……伯伯，你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还让他去，这不是太……”
“太残忍了是吗？”戴百川问道。
吕小玲没有反驳。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马斌的脸上露出了悲愤的表情，但他紧紧地咬着牙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他昨天晚上对我很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薄，但我也觉得这么做有点过分了。
但在我和吕小玲再一次开口前，戴百川却又说道：“进入我这个部门的人，每一个都必须经历这样的过程，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牢牢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大意。”
我们都愣住了。
“你的部门？”
“马斌，因为你经历的这些事情，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调到后勤去管档案，审查合格以后，也许五年十年以后你能洗白自己重新调出来。第二个选择是到一个不能公开的部门来工作，这个部门所有的工作都不合法，也不能公诸于众，会见到很多匪夷所思甚至是惨不忍睹的事情，伤亡率远远高出一般的警察部门，唯一的好处是级别和薪水很高。你选择什么？”
马斌彻底呆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经历这个事情的并不只有我，为什么……”
“因为你听到了他们两个所说的一切，知道太多的人永远都没有好下场。”说完这句话，戴百川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此外就是你在这个事情里表现出来的东西，勉强符合我这个部门的要求。”
“我表现出来的东西？”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或者是悲伤痛苦，也有一些人会开始怀疑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但你并没有。”戴百川说道。“你昨天还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今天遇到之后，马上就接受了它的存在，这很不容易。而且你的思维并没有因为经历这些事情而慌乱，反而一直在认真听他们的话，并且进行分析。我对你的分析不做任何评价，你的这些表现让我判断你有资格进入我的部门。”
“我不是说笑。”他突然严肃了起来。“深入涉及这个事情的人都会被隔离进行一段时间的洗脑，要么让他们认为自己经历的事情是错觉，要么就让他们明白乱说话的后果会很严重。你的那几个同伴都会被调职到后勤一段时间，直到事情完全平息。如果你不加入我的部门，你的结局也是如此。”
“你选什么？”他看着马斌的双眼问道。
“我有得选吗？”马斌答道。


81.第81章 第廿 引诱

“为什么我叔叔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有这样一个部门？”吕小玲很惊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但他肯定是知道的。”戴百川答道。“也许对他来说，我们只是一些能帮他处理那些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事情的人。一般人没有必要知道我们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戴百川让马斌出去等他，然后才和颜悦色地对我们说道：“事情已经到了你们的头上，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将成为我们永久关注的对象。吕小玲，你成长得很快，我一直以为你至少还有五年才能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他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们想不想加入到我的部门？”
“我们？”我和吕小玲都吓了一跳。“为什么？如果你们需要人手，不是该找那些成名的天师吗？”
戴百川摇了摇头：“我们恰恰不会去找那些人，你们还具有可塑性，而他们已经定型了。他们脑袋里的条条框框太多，没有办法以这种身份来运用他们的能力。”
“你认为我们可以？”
“不错。”戴百川点了点头。“考虑一下吧，你们应该都看过黑衣人，我们的工作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区别，差别无非在于，他们所要对付的是外星人，而我们的敌人则是鬼魂和怪物。”
我有些意动，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很酷。
“有些什么要求……我是说，有什么限制呢？”我于是问道。
“你们当然是作为特殊人才引进，一切待遇都从优。”戴百川答道，但我却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东西。
“总不会什么限制都没有吧？”我于是再一次问道。
“嗯……既然是隶属于警察部的纪律部队，当然还是有一些要求的。”戴百川说道。“最基本的保密原则，服从上级的原则，还有一些小小的限制，现在没有办法细说，只有等你们加入了之后才能让你们知道。但请相信我，相对于你们能够获得的资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说得越模棱两可，我心里就越发毛。
吕小玲跃跃欲试，我急忙隐秘地拉了她一下：“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吗？”
戴百川显然没有想到我的回答会是这样，他的失望溢于言表，但很快就消失在了脸上。
“没问题。”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孙阳，吕小玲，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提。”
我们来的时候是被几名警察押送，而离开的时候则是由他们的头头亲自送出来，这种际遇还真是微妙。
他没有让我们再回到事发现场，吕小玲提出要到历史楼天台上去找李丽和刘潇被拘住的魂魄，他没有反对，只是安排了两名警察跟我们一起去。
我注意到他们身上除了像一般的警察那样佩枪，在背带上还有一个长长的皮套，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我们小心翼翼地在吴陵所说的那个地方寻找着，经历过一次戚明非的陷阱，任何谨慎都不为过。但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三个用来装骨灰的小瓮，上面都用符咒封着。
三个瓮的颜色不同，对应应该分别是李丽、刘潇和老四号教学楼里的女鬼，但我们没有办法区分，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起来，准备等曹大师过来之后由他来处理。
“等一下。”跟我们一起来的警察却并不同意我们的做法。
“其中一个里面封的是已经可以显形作恶的厉鬼是吧？”他们问道。“你们不能带走，必须由我们负责保管。”
“为什么！”吕小玲不满地问道。
“你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处理它，如果因为你们的失误把它放出来伤害了更多人怎么办？”他们直接用身体把我们挤开，将那三个瓮小心地带走了。“如果你们找到了可以处理的人，打这个电话。”他们只是留了一张卡片给我们，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吕小玲气坏了，但对此也没什么办法，我们打电话给王凯，他很快就在校门口和我们汇合了。
“他们没有把你们怎么样吧？”他看了看我们的样子后问道。
“没有。”吕小玲摇了摇头。“王哥，你呢？”
“把我们集中起来威胁了一通，然后分开谈话，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王凯不在意地说道。“其他人都还被管制着呢，这种事情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从来都没有出过岔子，所以被放了。”
“以前你和我叔叔他？”
“有过几次类似的事情。”王凯笑了笑。“好在不多，要多的话，他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做他的律师。”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他说道。
“曹叔叔下午就到了。”吕小玲看着我说道。
正好我也正头疼着要怎么回去面对父母，有这个理由，干脆就不回去了。
王凯于是把我们送到了吕小玲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那是远山市最有名的高级公寓之一，位于最繁华的金融区。
“这房子……”我连连摇头。
“买的时候根本不值几个钱。”吕小玲把东西随手往沙发上一丢，打开冰箱拿出饮料。
我不太明白，于是她继续说道：“这屋子死过人，而且不止一个。五年前，这是远山最有名的凶屋之一，价格只有正常的五分之一，而且还连累周边的房子也暴跌。”
“吕大师他赶走了这里的怨灵？”我明白了过来。
“这是天师来钱最快的法门之一，仅次于帮那些土豪老板看风水选坟地。”吕小玲把一瓶橙汁递给我。“不然你以为我叔叔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她的态度很差，显然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置气，我这条遭殃的池鱼只好赔笑。
“他们能抓住戚明非吗？”她突然问道。
我摇了摇头。
如果不知道警察还有戴百川这样的特殊部门，我并不太看好。
虽然我不知道戚明非怎么在我的天眼面前掩藏了自己的实力，但就从他设置的陷阱来看，他的水平恐怕不低，一般的警察应该很难抓住他。
但如果是有专门对付他这种人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吓了一跳。“吕小玲，你说……戴百川想招我们进他那个部门，会不会是想让我们去替他对付和我们一样修道的人？”


82.第82章 第廿 秘辛

“不是会不会，而是肯定会！”曹大师摇着头说道。“好在你们没有答应！”
我以为他见到我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爆骂我们一顿，事实上看起来他也是这么准备的，但听说了戴百川的事情之后，他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
“真的会吗？”吕小玲很无辜地问道。
我们俩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把话题一直往这个事情上引，直到他彻底忘记对我们发火为止。
“怎么不会！”曹大师说道。
他在沙发上坐下，吕小玲马上给他递了一杯茶。
他眼睛一瞪，看上去像是要骂人了，我急忙问道：“曹大师，你认识这个戴百川？”
“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他应该也知道我。所以我试着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请他帮忙把你放出来。”曹大师答道。“他是警察部特殊案件管理局远山分部的负责人，当年我和吕楼刚刚开始修道的时候，没少被他们这帮人收拾！”
“特殊案件管理局？”
“以前叫反封建迷信管理局，从几十年前开始，这个地方就被所有修士称作阎王殿。”
曹大师有些感慨，我们急忙顺着他的话题往下问，让他好为人师的脾气得以充分发挥。
反封建迷信管理局是随着《反封建迷信法》的颁布而在警察系统内部诞生出来的，在几十年前，它的建制甚至超过了帝国国土安全调查局，并且随时可以调动军方的力量。
当年被选入这个系统的人选通常只有两种。
第一种人都是狂热的爱国者，他们认定所有修士、术士的存在已经严重阻碍了这个国家向现代化和科学发展的道路，成为桎梏着这个古老国家，将它死死缠在腐朽气息中无法自拔的怪物。
而第二种人则是彻头彻尾的投机者，他们把这视为一次改变既有阶层和发财的大好时机。修士阶层在大夏这个古老帝国的漫长历史中一直有着崇高的地位，许多法力高强修士甚至被人当作是现世神明来崇拜，拥有广大的信众。著名的宗门则在漫长的岁月中积累无数的土地和财富，别的不说，几乎每一位修士都收集了许多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器物，这些东西的价值就无法估量。
但还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他们本身就是某些宗门中的弃子，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与某个宗门结了仇，这些人在后来灭绝佛道的行动中成为了绝对的主力，甚至直接充当了打手。可悲的是，当几乎所有宗门都被毁灭之后，他们也被视作是不安定的因素而被消除了。
很讽刺的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当时皇帝陛下选择消灭佛道是绝对正确的，大量土地、资源和人口被解放出来，从各大宗门搜刮而来的古董换成了无数的机器和新兴技术，换成了留学生到欧洲去深造的学费。议院中的极端保守势力被一扫而空，改革开放终于真正成为这个古老国家的主流思维，并且帮助它迅速重新崛起，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在《反封建迷信法》颁布几十年后，特案管理局臃肿庞大的编制和超然的权力也让它成为了很多人的眼中钉，甚至被认为是帝国新的威胁，渐渐遭到了压制和肢解。而他们内部对于修士和异类的压制又让他们不可能培养出如同以前那些宗门一样能够强力镇压妖物的新人。那些曾经在宗门打压下一度消声灭迹的妖魔鬼怪们渐渐地冒了出来，外国的修行者势力也开始试图把水搅浑。
很多事情如果放在以前根本不值一提，但却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反封建迷信管理局改组成了特殊案件管理局，《反封建迷信法》的执行力度大不如前，而如吕大师、曹大师这样新一代的修行者也终于有机会渐渐地成长了起来。
“那照这样说的话，他们才应该是最强大的修士组织啊？”吕小玲已经忘记了我们问这些问题的初衷。“那些宗门的典籍应该被没收了不少吧？如果你们可以成长起来，那国家背景下的修士……”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但奇怪的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想要建立起自己的修士队伍都很难成功。他们可以找到最好的苗子，用最好的理论和最大的资源去培养他们，但他们可以培养出很多基础不错的修士，却无法培养出真正的大师。”曹大师有些自傲地说道。“不是老曹我自夸，前十年，他们简直把我们当狗吊打，但再过十年，他们多半还是那鸟样，而我们却已经不同了。”
“那戴百川拉拢我们？”
“多半是他们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你们千万别答应就是了。”曹大师说道。
虽然我觉得曹大师对于官府或许有着修道者天然的敌意，以至于他对戴百川和他的人都有着强烈的成见，但这样一番话下来，我再也没有了投入那个组织的想法了。
曹大师最终还是没有忘记骂我们，但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把气都撒在了戴百川那些人身上，他的态度倒也不是非常激烈。
我们打电话给他们留下的那个号码，约好了时间和地点，还是那两个警察，他们审慎地看了看曹大师，从车里小心地把那三个瓮拿了出来。
“曹道平先生，没想到会是你亲自过来。”其中一个人说道。
曹大师没有理睬他们，直接把那三个瓮拿了起来，仔细地研究了一下。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点点头说道，然后取了两道符出来，烧成灰交给吕小玲。
“你想办法让那两个女孩服下去，我们晚上再到远山大学去。”
我很想知道吕小玲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李丽和刘潇把符灰喝下去，但曹大师却带着我去做准备工作。
“曹大师，我……”吕小玲离开之后，我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无论是让吕小玲接触这些事情还是把书弄丢，又或者是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找。
曹大师却摇了摇头，没有让我说下去。
我们差不多十一点才到了远山大学，曹大师让我带他去了白天的火场，那里还有好几个警察守着，不让闲杂人靠近。曹大师烧了一道符，确定没有更多邪物留下，便带着我到了吕小玲她们寝室附近。
“搞定了吗？”我拿出电话打给吕小玲。
“恩，你们已经到了？”吕小玲说道。“我马上下来。”
曹大师的法坛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更稀奇的功法我也见过，没什么好说的。
他把那两个瓮分别起开，便看到两个影子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但她们看上去却没什么活力，犹如两个木偶。
曹大师分别把她们引入一张符里，然后交给了吕小玲。
“分别贴在她们头上就可以了，这两张定魂符要一个小时以上才能见效，你辛苦一点，守在旁边别出什么岔子。”
吕小玲点点头去了，我们在下面的草地上打坐休息，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吕小玲兴奋地从二楼跳窗下来了。
“好像有用了！”她对我们说道。
“接下来……”
“我们好好审一审这个怨灵吧。”曹大师说道。


83.第83章 第廿 审魂

我们在校园里寻找着无人的地方，到处都有保安和便衣警察在，事实上刚才我们在女生寝室附近设坛的时候就有警察过来盘问，还是他们自己人里面有人认出了我们，这才没有引发更多的事端。
最终我们还是选择在历史楼的天台上处理这个怨灵。
曹大师用法器在周边布置了一个阵法，才小心翼翼地把盖子上的符箓揭开了。
它一下子冲了出来，随后便重重地撞在空中一道看不见的网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火光开始在我们周边涌现，但曹大师丝毫不为所动，他慢慢地摇着安魂钟，同时不断地念着符咒将符水向它弹去，只是几下，那个曾经让我和吕小玲束手无策的怨灵便哀嚎着落在地上，化为人形瑟瑟发抖起来。
曹大师放下安魂钟，将一张符咒贴在它的脸上，这时候我们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样子，身躯纤细，楚楚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曹大师问道。
“柳月……”怨灵怯生生地说道。
“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便送你去转世轮回。”曹大师说道。“如若不然，你自己知道地府将会如何整治你这样的怨灵。”
“多谢大师。”它急忙伏在地上行了一个礼。
“你是怎么回事？远山大学我以前也来过多次，并没有见到你。你和吴陵和戚明非是怎么回事？简要的说一说吧。”曹大师盘膝坐下，我和吕小玲只好也跟着他坐下了。
“是。”名为柳月的怨灵也坐在地上，开始了它的诉说。
她生前是远山大学的一名普通女生，与一名已经结婚多年的副教授发生不伦之恋，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只是偷情，但快要毕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对于副教授来说，这是人生的一个重大污点，一旦暴露出来，必将影响到他的事业，孩子是绝对不能生下来的。但她却因为这个孩子而固执地想要真正进入他的生活，不断逼着他与妻子离婚。
终于，一天中午两人在三楼副教授的那间办公室里发生了争执，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担心有人听到，于是扑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再然后，干脆掐死了她。
这个办公室并不是副教授一个人使用的，等到下午尸体必然会被发现，而他也没有办法把她藏在柜子里或者是带出去，惊慌失措之下，他竟然想出放火掩盖犯罪事实的办法。
那张火灾最终导致了十六人轻伤，四人重伤，一人死亡，大半个建筑物都被烧毁，当时远山大学正面临一些重大的资格申报，校方想不到这是有人故意纵火，以为是一起管理不善而造成的火灾。为了隐瞒管理方面的问题，他们把这个火灾想方设法大事化小，最终也没有进行很认真的调查。
但柳月的灵魂并没有变成怨灵，而是成了一个懵懵懂懂没什么危害的地缚灵，在这幢建筑物修复并且投入使用的最初几年中，她甚至都没有任何意识，也无法对周边的环境造成任何影响。
直到将近十年之后，她才开始有能力在深夜制造一些幻境，希望以此来引起人们的注意，开启对火灾事故的调查。但深夜还会留在教学楼里的人屈指可数，她能够吓到的几乎都是巡夜的保安。但他们大多不会深究幻境背后的意义，而是单纯地被惊吓。
老四号教学楼闹鬼的事情开始流传起来，校方也因此而最终封闭了它。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的由来和过去。
“那你是怎么变成怨灵的呢？”吕小玲一脸同情地问道。
“是吴陵和戚明非。”
大约是在李丽她们进入老四号教学楼玩碟仙游戏前一个多月，柳月第一次被人用笔仙的方式召唤了出来，她那时候还很弱小，戚明非问了她一些关键性的问题，随后吴陵便找到了她的坟墓，将她的骨灰起了出来。
吴陵开始每天用自己的血饲养她，甚至是用动物的精魂来让她变得强大，他甚至带她到医院和附近的养老院，让她吞噬那些濒死者的灵魂以变得更加强大。
“这是养鬼蛊的办法。”曹大师摇摇头说道。
但吴陵一直都没有让她去做任何事情，只是偶然把她放出去吞噬游魂强大自身，并且在老四号教学楼制造更多的鬼魂存在的迹象。
吴陵开始在远山大学的校内网论坛上以马甲发布一些鬼故事和笔仙、碟仙游戏的东西，李丽喜欢这些东西在历史系是出了名的，她和刘潇是好朋友，做这些事的时候拉上刘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吴陵很快就因为懂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多而在网络上和李丽交上了朋友，他在这时候将柳月放了出来，不断地迷惑她，让她浑浑噩噩地从他那里拿到了混着柳月骨灰的香精，并且带着刘潇和其他人一起去了那里。
“为什么他不直接让你去迷惑刘潇呢？”我忍不住问道。
“你真是没怎么看书。”吕小玲说道。“鬼魂没有办法对身体健康神志清醒的人造成根本性的影响，只能通过蛊惑的方式来放大他们心里的某种欲望。就像张科和安浩，如果他们从来都不喝酒，那柳月就没有办法硬让他们喝，如果张科从来都不冲动，她也不可能鼓动他打人。”
“不错。”曹大师点了点头。“这个李丽或许一开始只是对这个事情感兴趣，但有了柳月，吴陵就能把她的这种兴趣无限制放大，最终变成强烈的想要尝试的动力。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这个道理。柳月，你继续说下去。”
吴陵的目的是获得刘潇的魂魄以便施行鬼蛊法术，但正常人魂魄不太可能离体，于是碟仙和笔仙游戏中，请来它们却不送走就会被附上身的规则就成了他最方便的选择。
“但他怎么能够保证她们没有送走碟仙，并且最后放开手的是刘潇呢？”
“他就在楼下，指挥我不停地让她们问问题，并且一直抓着刘潇和李丽的手。而戚明非则打了一个电话到保卫处，说他看到老四号教学楼三楼有灯光和人影。”


84.第84章 第廿 审魂（2）

事情的前半段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清晰了，虽然我们还没有搞清楚吴陵和戚明非的关系，但两人分别在这个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和起到的作用却很明了。
可是对于后面所发生的事情，柳月却无法说得太明确。
她一直都是由吴陵所圈养，事实上，除了第一次召唤笔仙，她直到后来才又见到戚明非。
“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呢？”我问道。“我和戚明非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晚？”
“吴陵本来想要让我借着那个机会让张科发疯，但后来他突然改变了注意，让我尽可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所以你是故意把那些东西给我看？”
“我向吴陵提出过复仇的要求，但他却说要等到他的事情办完……我很希望能够引起你的注意力，让更多人知道我的死因。”
“那第二天晚上呢？”吕小玲问道。
“吴陵让我攻击你们，然后在戚明非出现之后‘受惊’离开。但我们却没有想到戚明非身上的那个东西那么厉害，我受了伤，吴陵的身体也因此而受到了很严重的反噬。”
这或许是戚明非想要得到我们信任的举措了，事实上他也成功了，如果不是曹大师极力反对，我或许早已经给他看那些经书，并且引他进入了修道的道路。
接下来的事情和我们想象的一样，吴陵默默地养伤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并且继续让柳月变得更强大，然后他终于向张科动了手，又利用自己掌握的刘潇的魂魄让她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充满了好感，而这以他的条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戚明非利用了他。”我对曹大师和吕小玲说道。
显然是这样。
他一直都很清楚我和吕小玲对于这个事情的追查，也知道我们早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刘潇和李丽身边，说起来，这里面甚至有他的策划。
他知道吴陵一旦动手就会被我们注意到，但他并没有告诉吴陵这一点，或者说，他甚至有可能故意给吴陵出了主意，让他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吴陵特别不喜欢你。”柳月对我说道。“与吕小玲战斗时，他一直都在寻找杀死你的机会。”
这又有戚明非的作用吗？
我不知道，但就像他在电话里说的，无论受伤或者死去的是我还是吴陵，都会出现我家空无一人的情况，而他就有了下手的机会。
曹大师又问了柳月几个问题，然后将她引到了一张符上。
“大师……”柳月的声音从符纸上传了出来。“为什么你不问我杀死我的那个人的信息，难道你根本就不想伸张正义吗？”
曹大师的动作稍稍迟疑了一下，“忘掉仇恨，来世好好做人吧。”他轻声地说道，随后用手指在那张符上轻轻一点，它便无火自燃，随即化为一阵灰烟。
“曹大叔？”吕小玲却看着他，似乎也有同样的疑问。
“天师只管捉鬼，不管捉人，更不能越庖代俎去做法官。”曹大师说道。“她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算了，你们以后自然就会了解。”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吕小玲和我都越发不明白，不过总算是解决了其中的一件事情，多多少少有些轻松的感觉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曹大师对我说道。“带上她的骨灰，把她葬回原来的地方。”
“现在？”
“当然是现在，难道你还想白天去？”曹大师瞪了我一眼。
这显然是他给我的小小惩戒，我无力反对，只能垂头丧气地答应了。
吕小玲在旁边偷笑，曹大师马上瞪了她一眼：“小玲你把今天晚上知道的事情和之前的情况整理一份文件出来，明天一早交给戴百川。”
他顿了一下说道。“把柳月的事情单独整理出来作为一个文件一并交给他。”
吕小玲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曹叔叔……”
“少废话！两个人都快给我干活去！”
曹大师给了我一把可以伸缩的小铲子，我把铲子和骨灰瓮放在背包里，站在路边打车，但司机听到我要到南山墓地，都像看到鬼一样地看着我，一溜烟地跑了。
蹉跎了将近半个小时，一辆银色的公路跑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停在了我身边。
骑车人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皮衣，看上去很性感。
我正发呆，吕小玲的声音从头盔里传了出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打不到车？”她看了看我。“上来！”
“吕…小…玲？”我惊奇地看着她，这种样子的吕小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颇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错乱和疏离感。
“你还去不去？”
我终于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但马上发现自己面临另一个难题。
公路跑车就不是设计出来带人的，它的后座很小，而且很高，如果我坐上去，势必整个人都要压在吕小玲身上。
虽然她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但我这么整个人扑在她身上……
我于是犹豫了。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吕小玲不耐烦了。
这样的态度让我心一横，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手规矩点！抱紧了！”她说道。
我正在想这样自相矛盾的两句话要怎么执行，突如其来的加速差一点让我从后座上飞出去。
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旖旎风景，机车在午夜空旷的大街上一路狂奔，她甚至没有给我一顶安全帽，狂风扑面而来，让我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小命不保，抱住她的手也越抓越紧。
“放手。”吕小玲突然说道。
我一时没有领会，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叫你放手！”
我这时才意识到车子已经停了，急忙放开手爬了下去。
一点也不夸张，我的手脚都被吓麻了，软软的，只能从机车上爬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急忙扑到路边的水沟去一阵狂吐。
“你真是……”吕小玲潇洒地把车停好，把头盔摘了下来。
我休息了一会儿才有了上山的力气。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根本不知道柳月的坟在什么地方啊！难道路边随便挖一个坑把她给埋了？
“又怎么了？”吕小玲看我久久不动，于是问道。
我苦笑着把问题说了，她叹了一口气，回身取出一张符纸和朱砂、毛笔，定了定神，默念口诀，画了一道引魂符。
把这道符燃了，没过多久，就有许多影影绰绰的鬼影聚集了过来。
它们身上的鬼气都很淡，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去地府投胎转世的游魂野鬼。
这样的鬼对人没什么害处，看上去也不怎么恐怖。
吕小玲点了一把清香，它们都兴奋地挤了过来。
“有谁知道柳月的坟在哪里？这些纸钱就给它。”她对它们说道。
鬼群中一阵混乱，但却没有鬼出来带路。
“两三个月以前被人挖走的女坟。”我补充道。
马上就有两个鬼游了出来，其他鬼艳慕地看着它们，这些鬼应该已经死了很久，没有人烧纸钱给它们了。
我干脆让它们一起带我上山，吕小玲则坐在机车旁边等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时间来南山这样有年头的乱葬岗，到处都是坟墓，绝大多数鬼都已经投胎去了，但也有少数鬼还以死前的样子滞留在自己的坟墓周围。看到我这么大半夜的一个人拿着一个骨灰瓮上山，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其中一些试图在我身上吸取阳气，但我身上的真炁很快就让它们尝到了苦头，它们于是惨叫着远远地逃开了。
前面领路的鬼停了下来。
“到了？”
它们点点头，我走到墓碑前，看到墓碑上写着“爱女柳月之墓”。
她的黑白照片砌在墓碑上，虽然这样看上去鬼气森森，但不得不说，其实她生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忘掉仇恨，来世好好做人吧。”我学着曹大师的样子对着她的墓碑说道。
吴陵、张科这样的人因为心中有缺陷被无限制的放大而成为了棋子，甚至是牺牲品，但柳月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仇恨而枕恋不去，最终成为了吴陵祭炼的鬼蛊？


85.第85章 第廿 坦诚

吕小玲帮了我，我自然也得帮她，再一次提心吊胆地坐在她身后享受着一点也不旖旎的狂风，我们在将近四点钟才回到她的公寓。
等到把文件最终定稿打印出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吕小玲说要顺路送我回家，我坚决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我的脑细胞本来就不算多，再被她这么杀掉一些，还能剩多少？
“胆小鬼！”她好不避讳地当着我的面说道。
看着她跨上机车准备送去给曹大师过目，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平时也是这么去上学吗？”
“当然！这怎么了？”吕小玲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吴陵的同学见到吕小玲的真人会有那么怪异的表现，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换成是我上学的时候，学校里如果有这样一个长得漂亮又特立独行的女孩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大概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吧？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曹大师，然后便老老实实地回家去接受父母的审问。
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我夜不归宿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以前二十多年，而发生的事情也让老爸老妈无法接受，价值上千万的古书就这么放在家里也没有和他们说一声，每天鬼鬼祟祟披星戴月地出去，天亮才回来或者是干脆就不回来直接去店上。
最后竟然还惹上了官司，又害得家里被盗了，而他们却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
老妈问这些问题的时候直接哭了，而老爸则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等着我的答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已经坏掉的护身符和那本一直随身保存的符书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爸，妈，你们还记得这两样东西吗？”
“当然。”
“其实我一出生，就已经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了。”
父母也许是你一生中唯一全心全意为你着想，不会算计和欺骗你的人，所以我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从在工地遇上怪事开始，一直讲到了昨天晚上。
老妈的哭泣停住了，她不知不觉地躲到了老爸的怀里，而老爸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了。
“这么说，吕小玲算是你的师妹，而曹……曹大师算是你的半个师傅，你自己的师傅则已经死了？”老爸又抽了一支烟，然后才问道。
我点了点头。
“这么危险，不准你再做这个了！”老妈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你把铺子和东西都还给那个什么曹大师，也别再练什么功修什么道了！老老实实的出去找个工作！”
“妈，我已经经历了这些事情，天眼也打开了，怎么可能假装都没发生过？”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觉得不学这些，不干这个就永远都遇不到那些东西了吗？我现在至少能够学着慢慢变强，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们，真的都丢下了，我就真的只能被动等死了。”
老妈一下子又哭了起来，老爸紧紧地搂着她，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也大了，我们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他最终说道。“我只问你，你是真的想清楚了要走这条路？”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去干吧，我还是以前告诉你的那句话，既然要干，就别混日子，不上不下是最糟糕的。”老爸的脸像是一下子老了一大截。“以前你混日子，最坏的结果只是虚度光阴。现在如果还混日子，那就是很严重的后果了，你明白吗？”
我知道他想说的其实是“死亡”，但却换了一个说法。
“爸，你放心，这我明白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加入警察的那个组织，我不懂你们那些东西，但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个地方在管你们，你以后做事情的时候就要更加小心，别惹人家……”
接下来就都是老生常谈了，老爸老妈对于这个事情的接受程度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不过那两样东西都是我从小都带在身边的，想必他们以前其实多多少少也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老妈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哭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放手了。
“那你赶快去，那个什么？打坐去吧！我去买菜！”
“妈……”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又不是高考前复习，只能一步一步来，一口气是吃不成胖子的。”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老爸老妈帮我收了一些，但毕竟不知道我自己的喜好，有些东西没放对地方。这时候我突然在想，为什么戚明非没有去心斋把我的那些道经也给偷了？
他去过好几次，完全知道我把那些书都放在柜台后面的保险柜里。
又或者，在他的眼里，那些东西是完全无用的？
吕大师一再告诫我，修道修道，先修道再修术，一个人的道有多高，直接决定了他的修为。
政府下面的那些修士们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大师，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速成，因为集权制度下的培训体系剥夺了他们形成自己“道”的机会，从而让他们失去了真正攀登顶峰的机会？
那只有“术”而没有“道”的戚明非，如果真的让他逃脱了，最终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像素察那样无时无刻陷入恶性循环，担心被自己的鬼蛊反噬的邪道吗？
下午我又去了周易研究会，曹大师暂时在那里落脚。
吕大师虽然把那个地方送给了一楼开香烛纸扎店的老人袁祯，但他根本就没有动里面的任何东西，甚至连牌子都没有换。
吕小玲曾经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但并不详细，只知道他资质不高，修道无望，但却又一心向道。吕大师曾经和他一起经历过几件事情，他一生未娶，干脆就在周易研究楼下开个香烛纸扎店，也偶尔帮人看看风水。但降妖除魔的事情他从来都不碰，应该是一点道术都不会。
进门的时候我对他行了一个礼，他还是照例对我笑了笑，指了指楼上。
曹大师和吕小玲都在，吕小玲还是穿着那套红色紧身皮衣，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她浑然不觉，曹大师却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笑了起来，让我脸一下子热了。
“你来得正好，戴百川那边说是有新情况，一会儿派人过来告诉我们。”他没有揭穿，而是笑着对我说道。
正说话间，一个人蹬蹬蹬地上了楼，马斌的脸随即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86.第86章 嘱托

“怎么是你？”我和吕小玲不约而同地问道。
马斌的表情有点尴尬，片刻之后说道：“我刚刚报道，还什么都不懂，上级让我先负责传递信息。”
“他们让你带来什么消息？”曹大师问道。
“磨康市发过来一组照片，是街头的监控偶然拍下来的，技术人员经过处理和对比，认为是戚明非的可能性很大，戴处长已经带队乘飞机赶过去了。”
“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起去？”吕小玲问道。
曹大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起信封，把照片拿了出来。
照片应该源自个加油站的便利店，分辨率不是很高，但我和吕小玲都看出来是他。
“他准备到缅甸去。”曹大师判断道。
“缅甸，老挝，或者是泰国。”马斌说道。
曹大师在闲聊时曾经告诉过我，世界上大多数发达国家都进行过类似大夏帝国的专门针对宗教的斗争，虽然未必有大夏所搞得这么激烈，但却无一例外从中获取了大量用于发展科学和提升国力的资源。
大夏的死敌日本也是如此，曾经号称有八百万众神的日本在明治年间由激进的青年军官们对神社势力和他们所支持的极端守旧派发动了突然袭击，神道教、佛教在短短的数年间几乎完全被消灭，数以万记的神社和寺庙被烧毁，而他们也因此而一跃成为亚洲最早西化的国家。
但东南亚却是一个例外，这里的政府力量过于孱弱，无力去与那些巫师势力抗争。巫术只有在日据时期曾经遭受过一段时间的打压，但在战后，一切又都死灰复燃。东南亚到目前为止仍然是巫术的大本营，世界上没有哪个地区会有这么多的巫师，也没有哪个地方有这么多的忌讳。
而泰国和马来亚是降术的大本营，这门法术虽然最开始时发源于大夏境内，但它真正闻名于世却是在这个地区。降头师虽然是吕大师和曹大师眼中的邪道，但无可否认的是，泰国人对于降头师的尊敬程度丝毫不亚于面对政府高官。
如果说戚明非这样的人有什么地方可去，那必定就是这里。
磨康市距离边境已经只有一百多公里，而且与三个国家相邻，国境线上大多数都是密林，难怪他会往这个地方跑。
“我知道了。”曹大师把照片收了起来，对马斌说道。
“那我走了。”马斌有些别扭地对他行了一个礼，目无表情地离开了。
“他们为什么把我们排除在外？”吕小玲不满地说道。
“他们一向都是如此。”曹大师说道。“这一次那些书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不会吧？”我惊叫了起来。我还指望着他们能帮我把书都找回来呢！
“他们那帮人，如果不是现在高层已经不支持，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这些散修手里的法器和典籍都收归国有。”曹大师说道。“你别指望着能把那些书拿回来了，他们能给你一份抄本就算是大发慈悲了，通常来说，这种事情只要过他们的手，东西就别想拿回来了。”
“你要小心你现在唯一的这一本。”他提醒我道。“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你还有一本。”
“戚明非也许知道。”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曹大师坦白了。那天晚上我和吕小玲在戚明非的家里研究这本书，如果他没有睡着，一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它也许比我叔叔给你的所有典籍都更珍贵。”
这是吕小玲当时说出来的话，戚明非的目标里一定有这本书，如果他被抓住，会不会供出来？
“那我们只能祈祷戚明非被他们当场打死了。”曹大师说道。这样的话不近人情，但却很现实。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们俩的事情。”他突然说道。
这话在我听来很暧昧，但吕小玲的脸色却严肃了起来。
“小玲，我早就知道一道遗嘱不可能阻拦你求道的脚步。”曹大师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吕楼其实一直都很矛盾，一方面，他为你的每一个进步而自豪，另一方面，他也在为自己把你带进这个世界而一直感到后悔。”
“这我知道。”吕小玲颓然地点了点头。“他给我的信里都写了，但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
“你认为自己有选择的自由，但问题是，吕楼认为其实你的这种自由在你小时候就被他无意中剥夺了。”曹大师摇了摇头。“你的童年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们童年的时候面对的是洋娃娃和漂亮的裙子，而你却是鬼魂和符纸。”
吕小玲摇了摇头：“我觉这很好啊。”
“问题是，你其实并没有机会去接触那些东西，你也许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孩，上大学，谈恋爱，结婚生子……”
“我可不想过那种无聊的日子！”吕小玲马上抗议道。“想一想我都要吐了！”
“我知道你是这样的，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曹大师说道。“但这一直是吕楼心里的一根刺。他希望你能够真正像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去生活一段时间，认为你也许会有不同的想法。”
“我可不这么想。”吕小玲再一次摇着头说道。
“随便你吧。”曹大师说道。“这也是我对吕楼说过的话。你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再想让你去过普通人的日子简直是不可能的。”
吕小玲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那曹叔叔你的意思是？”
“我可没有权力去束缚你的未来。”曹大师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吕小玲兴奋地说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长点脑子。”曹大师的话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曹大师却没有打算放过我。
“孙阳你也是一样的，你还不如小玲。”他叹息着说道。“我和吕楼年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你们这么莽撞，没有你们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别认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小玲，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和我们一起走上这条路的同伴大多数都已经死了，你以为我们俩是最厉害的？”他摇摇头。“我们俩只是运气比别人稍微好一点。”
“多动脑子，不打无准备之战。我这个老家伙多多少少还能帮你们几年，别太不把我当回事，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知道了。”我诚心诚意地说道。
但我悄悄看了看吕小玲，发现她也一样带着兴奋地表情看着我。


87.第87章 黑历史

曹大师又一次离开了，他自己在临江市有一大家子人要管，而且也有着自己的产业，不可能因为我们而长期留在远山。
但在他走之前，他反复地交代我，一定要把吕小玲看好了。
“我知道在你们这个年纪，老头子的话很难真正让你们听进去。但干这行，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危险，运气总有用光的那一天。”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曹大师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接下来的日子又短暂地恢复到了之前，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吕大师给我的那些书之后，我只能按照自己已经背诵下来的《证道枢机真机易简录》这唯一的一本术书修道，进度反而比以前快了很多。
除了之前绘制成功的静心符，我又成功地绘成了袶魂符，虽然还是没什么攻击能力，但至少，在面对一些游魂野鬼的时候，这个符可以让它们能够归回本位。
有时候，有太多选择，面对众多的信息，也许反而并不是什么好事。
“等你把《证道枢机真机易简录》的东西都掌握了，我送你一本更高深的。”曹大师很高兴地在电话里对我表示了祝贺。
吕小玲则一如既往地对我表示了奚落，但后来我偶然发现她参加学校社团活动的时间减少了，应该是偷偷地加强了修炼。
这个丫头……真是不服输啊！
新年前几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是马斌。”恢复了那欠揍的声调，看起来他在新的地方已经有些上手了。
“抓到戚明非了？”我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
虽然曹大师判断，即使是抓住了戚明非，那些书也很难被拿回来，但我还是强烈地希望着有与他对峙的那一天。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会让他把自己的真实目的掩盖得这么好？
回想起自己居然还曾经很认真地与他就世界上有没有鬼神进行过漫长的争论，我心里就很愤怒。
在那个时候，他一定把我当成是傻子看待吧？
而他随后所做的事情，无疑将他视人命为无物的个性表露无遗，这样的人，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不是……”马斌的态度一下子软了。
即使是戴百川亲自带队也没有把戚明非留下来，他们在边境附近发现了被遗弃的车子，但却没有找到人。戴百川协调军方对周边区域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捕，甚至动用了直升机，但那一带都是热带雨林，戚明非这样懂得巫术的人有太多办法可以掩藏自己的行踪。
最终戴百川只能悻悻地回来，通过领事馆向周边三国发出了请求协助缉拿逃犯的请求。
但这多半无济于事，缅甸、老挝和泰国的政府非常弱势，许多降头师在地方上甚至成为足以对抗政府的人物，如果戚明非托庇于其中的某个人，三国政府根本就无力实施任何官方的行动。
“只要我们知道他的下落。”戴百川说道。“就算是跨国我们也一定会把他抓回来。”
戴百川他们为什么这么卖力？
我有些无法理解。
“我们在调查戚明非以往历史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马斌说道。“你想看看吗？”
“好。”
“叫上吕小玲。”马斌说道。
吕小玲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兴趣大得很，她问我要不要她“顺路”过来接我，对于这种危险的事情我自然是敬谢不敏了。
我有一种感觉，戴百川他们正通过这样看似简单的手段拉进与我们的距离。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我心里却总是隐隐约约地有些担心。
“戚明非大学时就读于黔州师范，毕业后曾经留校五年，然后跳槽到远山师范，在这里晋升为副教授，不久前再一次跳槽到远山大学。”马斌把一本厚厚的文件放在我们面前，在我们看的时候简单地解说着。
“他是独子，父母分别在几年前因病去世，奇怪的是，他一直都没有结婚。”
“这有什么奇怪的。”吕小玲轻声地嘟囔着。
“我们走访了他在三个学校关系比较亲密的人，重点调查了他在每所学校期间发生的离奇事件，很有趣的是，在他离开那个地方之前，都发生过一次重大事故或者是重大事件。”
我快速地在文件里寻找着这方面的内容。
“在黔州师范是一次煤气爆炸事故，远山师范则是连续的学生精神失常和死亡。”马斌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即视感？”
“你们当地的部门没有什么发现吗？”吕小玲却毫不客气的问道。“远山师范这次，应该就是由你们这个部门负责的吧？”
“他很狡猾。”马斌的表情有点尴尬。“黔州师范那个爆炸事件已经比较早了，那时候我们局的业务还没有调整过来，对于这方面还没有什么关注。”
“我们和黔州局对当时的历史资料进行了研究，煤气爆炸发生在一个仓库里，因为烧毁得很严重，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现场有四人死亡，当时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组织遗留物，却没有能够保留下来。”马斌说起这个事情也有些不舒服。“对比了远山大学现场的照片之后，我们认为当时在那个仓库里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戚明非当时是那个仓库的管理员之一，但另一名管理员后来被证明为死者之一，所以责任没有追究到他头上。”
我认真地看着现场的照片，那些被烧死的人看上去惨不忍睹，我强迫自己把心头的那些恐惧情绪驱走，认真地对比两者之间的照片，发现被烧死者的姿态几乎都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那次的事件里，应该有四个人被那种怪物所附着。
“远山师范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因为那些精神失常和死亡事件的跨度非常长，几乎涵盖了戚明非在校的整个时期。这样的事情本身在高校中也并不少见，因此而一直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但这一次我们进行了一系列的追溯和调查之后发现，几乎一半以上的事件都与‘笔仙’、‘碟仙’、‘镜仙’有关。”
“也许还不止。”我想起了张科和安浩的事件。由于戴百川的介入，加上重伤者情况好转，他们有从轻发落的可能性，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们恰逢其会，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与鬼蛊有关。
“在戚明非调到远山大学之前，我们在远山师范处理了一个特殊案件。”马斌说道。“当时的调查结果是鬼蛊反噬其主。”
“戚明非并没有任何宗门或者是宗法的传承，现在看起来，他真的很厉害，一切的背后或许都是他在一步步地进行研究。”马斌说道。“蛊术反噬的危险性太大，黔州师范或许是他唯一一次亲自深度参与了事件。我们猜想，或许是经历了黔州师范的事情之后，他开始转变自己的做法，开始让那些像吴陵一样的人开始作为他的工具，代替他去进行研究。”
我们半天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吕小玲突然说道：“他这样的人真该死！”


88.第88章 恶梦

然而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远山咒骂他几句罢了。
也许道法高深的修士真的能够通过诅咒让千里之外的人横死，但对于我们来说，这种法术还太过于高深了，在众多道法都已经被毁灭的今天，也许一生也没有机会去见识和学习。
我偶然见到了刘潇一次，她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是那副我见犹怜小鸟依人的样子，但身边却有了另外一个高大的男生陪伴。
吕小玲说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和吴陵约会过，这让我替他们感到有些悲哀。如张科和吴陵这样的男孩，在她心中到底算是什么呢？他们都为了她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却未必能够在她的如花岁月中留下一丝涟漪。
“发什么呆呢？”吕小玲突然重重地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可是夸下了海口的，你别给我丢人！”
“知道了……”我无奈地说道。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接这样的活计，按照我的想法，老老实实修炼，至少等到学会一两个稍微有点攻击能力的符咒再出来帮人才是正理。
但吕小玲却显然不这么想，“只有经历更多的事件才能让你尽快成熟起来！”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自己都还不成熟好不好！
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老老实实修炼的进度真的是让人有一点抓狂。每一次经历诡异或者是危险都能够让我的实力有明显的提升，至少也会让我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突飞猛进。
我记得之前在经历黑河子的事情时吕大师也说过“玉不琢不成器”，不知道这是不是理由？
“就是这里了。”她指着面前的小区说道。
建工新村，算得上是远山最老的一批小区之一，这里的房子建设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许多地方红砖已经开始一片片的剥落，下水道应该是排水不畅，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这里和它大部分的居民一样，似乎已经渐渐走向了死亡。
“这种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忍不住问道。
很难想象住在高级公寓里的吕小玲会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
“是我的小学同学。”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前几天他在群里到处问有没有谁认识可靠的师傅，我大概问了一下他是什么事情，然后就推荐你了。”
“什么事情？”我有点好奇，每天按部就班已经让我无聊死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吕小玲说道。“这是个新鬼，应该很好搞定的。你不是已经会画袶魂符了吗？正好用上！”
新鬼？有那么简单吗？
我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怀疑。
“要是你的袶魂符派不上用场，不是还有我吗？”吕小玲说道。“最近我绘雷火符的成功率提高了不少！”她把包打开给我看，里面满满的都是绘好的符咒。
“这么大的量，黑山老妖来也把它炸死了！”她信心满满地说道。
不知道画这么多符花费了她多少时间？
难道她的生活除了参加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之外，就是憋在家里干这种极其枯燥的工作？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别忘了曹大师的话。”我提醒她道。
“知道，知道！先去找到我这个同学再说！”吕小玲拉着我就往前走。
“喵呜~”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猫叫，我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发现那是一只个头很大的黑猫，正谨慎地看着我们。在它旁边的屋檐上还有好几只野猫，各种毛色都有，正看着我们。
隔着三四十米，我竟然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我正想打开天眼，它们却突然一溜烟地跑了。
“怎么了？”吕小玲看我停下，诧异地问道。
“那些猫……”
“这样的老小区，野猫多是正常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在路边低头看着手机，吕小玲远远地就高声叫道：“何晋！”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看到吕小玲时，惊讶到手机掉到了地上。
“你是……吕小玲？”他的眼睛似乎鼓得要挤到眼镜片上了。
“你怎么了？”吕小玲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胖子慌张地低头去捡自己的手机。
我忍不住问道：“你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从我四年级转学到现在……十年了吧？”吕小玲答道。
“是啊是啊……”何晋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了说道。“真没想到吕小玲你……和原来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哦？”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挑了起来。“她以前是什么样子？”
“这个……”何晋小心地看了吕小玲一眼。“总之是很不同了。”
“你们两个在啰嗦什么？”吕小玲很不高兴地说道。“何胖子，快点说说是怎么回事。”
“噢~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专门跑一趟。”何晋抹了抹脸上的油汗说道。
“你就是小玲说的师傅？”他目光里明显有些怀疑。
“我这个人娃娃脸，看着年轻。”我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了回去。“究竟是什么事？”
“事情要从一个礼拜前说起。”何晋用手推了推眼镜，对我们说道。
这个小区和远山的其他老小区一样，配套差，设施陈旧，环境也不好，有条件的家庭几乎都搬走了。住在这里的，要么是老人，要么就是外地来的租户，要么就是何晋这样不愿意住学校贪图便宜住进来的学生。
我们面前的这幢房子里也是这种情况，六层楼的房子，两个单元，每个单元三户人，都是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套房。
何晋住在一单元三零一，而事情则出在一零二。
那儿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一年半以前何晋刚刚搬进来的时候还经常能够见到两人一起出去散步、买菜，但一年前，老两口中的丈夫突然中风偏瘫，再也下不了地，见到他们的机会就少了。偶然能够看到，也只是一脸愁苦憔悴，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妻子。
“他们没有子女吗？”吕小玲问道。
“听说是出国了，一年都没有回来一次。”何晋答道。
“没有义工来帮他们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晋摇了摇头。
其实从一个多月前就没有人再看到她出来，但现在这个社会，邻里之间的人情淡薄，也没有人会关注这对老人的情况。
直到恶臭让人再也容忍不了，才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撬开门的时候我刚好从学校回来。”何晋脸色苍白地说道。“真是太惨了。”
据说蛆爬了一地，妻子倒在卫生间里，而丈夫则躺在床上。
据勘查现场的警察分析，很有可能是妻子因为某种疾病倒在了厕所里，中风的丈夫却没有办法叫出来，也没有办法寻找任何人的帮助。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在自己面前，然后他也因为饥饿和干渴而死在了床上。
何晋的故事说得磕磕绊绊，但却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们身边？
吕小玲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过了许久之后才问道：“然后呢？”
“整幢楼的人都开始做恶梦。”何晋脸上的汗毛慢慢地竖了起来。“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我，有一天下楼的时候偶然听到楼上的两口子说起，我才知道不止是我一个人。后来一零一的那个人挨个问了，发现大家做的梦都是一样的。”
“什么样的梦？”
“就是梦到老太太站在床面前，不停地问：为什么没人管我们？”


89.第89章 接踵而至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恐怖吗？”何晋惊讶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看起来吕小玲的判断没什么错，对于天师来说，这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是匪夷所思，在大夏帝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今天，难以想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城市。
但这应该怪谁呢？
怪老人的子女吗？
古人说家有高堂不远游，但现在这个社会，很多年轻人都到外地，甚至是外国去打拼，将自己年迈或者是即将步入暮年的父母留在家里。
是他们不孝吗？
我没有办法把这样的标签贴在他们身上，面对这个竞争日趋残酷的世界，其实每个人都没有太多的选择。
那怪邻居？
或许应该，如果他们中有某一个人稍稍对两位老人有些关心，多想一下，甚至只是扒着窗户看一眼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惨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但没有能够把道德的枷锁强行绑架在邻居们身上，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当然难能可贵，但没有人规定了他们有这样的义务。每一个人都已经在一天的工作或者学习之后精疲力竭，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与自己没有亲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个将每个人渐渐塑造成螺丝钉的社会工厂就是这样的冷酷，但这却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我们都无力抵抗。
“你还住在这儿？”吕小玲问道。
“没了。”何晋摇摇头。“出这个事情之后我就回学校住了，但是房东死活不退房租！周边有条件搬的人家也都搬走了，但还有几家人没地方搬，到处找人想办法。”
我看了看吕小玲。
“你的钥匙给我们，搞定了我们再通知你。”我对他说道。
“那好！”何晋马上把钥匙掏了出来，看起来他在这地方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喵呜~”
周围又有猫叫声，我于是问道：“这附近猫很多？”
“以前没这么多。”何晋摇了摇头。“这些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多起来了。”
他顿了一下，犹豫着说道：“说起来，以前一楼的老太太最喜欢给这些流浪猫喂食了，会不会是？”
“别瞎想了。”吕小玲推了他一把。“你回学校去吧！”
“那怎么行！好歹我得请你们吃顿饭吧！”何晋说道。
我看了看吕小玲，她烦闷得很，像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故事而心情变得很恶劣，不像是有心思和老同学叙旧的样子。
于是我对何晋说：“改天吧，我还得准备点东西。”
何晋终于走了，我们俩站在单元门口，正对的就是一零二的大门。
房门紧闭着，上面还拉着警察所贴的封条。
“要进去看看吗？”吕小玲问道。
没等我回答，她已经拿出工具准备撬锁，但手轻轻地碰到房门，它却自己开了。
门锁是坏的。
我看了看她，抢在前面钻了进去。
现在还是中午，但房间的光线很差，阴森森的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这并非是因为鬼气，而是单纯地因为房屋当时设计不好，采光有问题。
潮湿，阴冷，散发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正在步向死亡的气息。
地上纷乱地丢着些东西，还能看到死去干枯的蛆虫，左边的卫生间里用白垩粉画了一个不规整的圆形，而正面的卧室里，床上则画着另外一个。
何晋所描述的凄惨景象突然就鲜活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甚至可以想象躺在床上的老人是以怎样绝望的心情看着自己老伴倒在地上，一点点失去生命的气息。而他自己，又是在怎样的煎熬中慢慢地死去。
这样的死亡太过于残酷，他们的鬼魂变成怨灵一点儿也不让我觉得奇怪。
但房间里却没有太多的鬼气，他们显然并不在这里。
“我们在这儿等，还是上楼？”
吕小玲摇了摇头：“上楼吧，这儿让我不舒服。”
我的想法和她一样，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心理上一种极度的别扭。
何晋的房间未必能够好到那里去，吃完没扔的方便面盒子，满满的再也塞不进去的烟灰缸，满地的脏衣服和用过的卫生纸，房间里的恶臭超过了刚才那个房间，但这里至少能够让人感觉到活着的气息。
“真该让那家伙来打扫一下再走！”我心里轻松了不少，把门窗全都打开了。
实在是没什么能够让人坐下的地方，吕小玲皱着眉头用笤帚把地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到卫生间里，把床上的东西也全都裹在被子里扔到衣柜里，房间里终于稍稍能够呼吸了。
“人竟然能够邋遢到这种地步。”她忍不住发着牢骚。“你们男生都是这样吗？”
“我的房间就很干净啊！”
“那是你妈帮你打扫的吧？”她不留情面地揭穿道。
唯一让人满意的地方是何晋的电脑能够上网，但收藏夹里几乎全是好孩子不能看的网址，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吕小玲，她一脸的淡然，好像不明白那些是什么东西。
“嗯~”我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晚上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啊。”吕小玲说道。“本来就是让你来锻炼的。”
这话说得她好像已经很厉害了一样，虽然与我相比她确实算是过得去，但看过吕大师和曹大师施法，她在我眼睛里也不过是个小学生而已。
现在吕小玲的态度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很骄傲地站在幼儿园里说：“你们真是废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爽。
“不用做点什么准备？”我于是问道。“曹大师不是说过了，不打无准备之战。”
“你真麻烦！”吕小玲说道。
但话虽如此，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检查着自己包里的那些符咒，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法器，而我也把自己准备的袶魂符拿出来反复地检查。
就在这时候，楼下去传来了一个让我们有些熟悉的声音。
“就是这里？”
“大师，就是这里了。你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吧！”一个陌生的声音答道。
我急忙跑到门口，却看到马斌穿着便服，背着一个怪模怪样的背包，正站在单元门口，被几个人围在里面说着什么。
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90.第90章 各自为战

我向吕小玲招了招手，她便也走了过来。
“马斌？”
“看看他要干什么。”我对她说道。
只见马斌和那几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把钥匙给了他，他便向楼道里走了进来。
如同我们一样，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进了一零二的门，而那几个人之前和他说话的人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便离开了。
吕小玲对着我笑了笑，偷偷摸摸地下了楼，我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到她悄悄地进了一零二的门，随后便是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叫和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疯了吗？”马斌气急败坏地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我走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掉在地上，已经摔坏了，马斌手里拿着一把木剑，胸前还挂着一面铜镜。
“你让我怎么交回处里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孙阳…吕小玲…我就知道！碰到你们准没有什么好事！”
“抱歉。”吕小玲再一次说道。
“抱歉？”马斌愤怒地说道。掉在地上的那个东西被他捡起来，零零散散的零件也不知道捡没捡齐。
“你来这里是？”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呢？总不可能是来探险的吧！”他暴躁地说道。
房间里的阴气似乎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减弱了很多，但还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们决定回到三楼去，马斌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跟着我们上了楼。
“你们俩又是来干什么的？”
“这间屋子的住户是我的小学同学。”吕小玲被他骂了好几句，心情变得很差。“倒是你，什么时候警察也开始管这些事情了？”
“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的。”马斌坐了一会儿，气终于消了一点。“这是处里对我的考验任务，独自消灭一个怨灵。”
“消灭？”我不由得问道。
让我困惑的地方有两个。第一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了消灭怨灵的能力？第二则是为什么要消灭她？
对于这样遭遇了不幸而变成的怨灵，难道不是应该首先平复它们的怨气，然后超度它们吗？
“你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吕小玲解答了我的第一个疑问。“灵气罗盘，辟邪木的木剑，至少百年历史的八卦镜……还有什么？”
“大五帝钱的护身符。”马斌答道，微微地有些得意。
特殊案件管理局果然是家大业大，有这些东西在身，这样新生的怨灵当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你们就没有想过要超度她吗？”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处理这种事情的标准程序。”马斌答道。
“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吕小玲说道。“她生前就已经够可怜了，死后还要被你打得魂飞魄散？”
“什么魂飞魄散？吕小玲，这是警方的任务，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刚刚你自己说了，你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的。”
马斌一下子语塞了，随后气急败坏地叫道：“吕小玲，你不要妨碍公务！不然我把你抓起来！”
“来试试啊！”吕小玲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跳了起来。
“你们俩有话好好说！”我急忙挡在他们中间。“有人监视你吗？我是说，有人在远处保护你或者是确保你完成任务吗？”
“我不知道。”马斌摇摇头。
“那你们有什么规定吗？如果遇到我们这样民间的术士要怎么处理？”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这样好吗？先让我们来，如果我们不行你再上。”
马斌想要表示反对，我马上说道：“凡事都要讲先来后到吧？是我们先来的。”
马斌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让它自己选吧。”
他把一串钥匙拿在了手里。
“巧得很，找我来的屋主是三零三，咱们和那间屋子的距离完全相同，看它先找上谁。”
短暂的会面以不欢而散结束，吕小玲冷笑了起来：“灵气罗盘坏了，我看你怎么才能找到她！”
冬天天黑得很快，我们在附近查看了一下情况，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这幢楼里的阴气随着天色渐渐浓郁了起来，但我却找不到根源在什么地方，它们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了一样。
我们在附近的小吃店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匆匆赶了回来，三零二似乎没有人住，我敲了敲三零三，马斌过了一会儿才过来开了门。
“一会儿别锁门，有什么事情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我对他说道。
“不用了！”他生硬地说道。
我看了看房间里，他似乎在试图把那个灵气罗盘修好，但零件放了一桌子，显然并不成功。
这事情怎么看都是吕小玲的错，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儿。”
吕小玲开始上网，她终于看到了收藏夹里的那些东西，这让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就像是自己的隐私被人看到了。但她却只是皱皱鼻子，轻轻啐了一口，就把那些页面关掉了。
“一会儿还是我先来是吧？”我没话找话地问道。
“嗯，你法决、步法和手印都记得了？”
“恩。”我点了点头。
周围十分安静，整幢楼就像是只有三楼的这两个房间亮着灯，对面的那幢楼似乎也被这里的死气所感染，所有灯光看上去都朦胧而没有生气。
这让我甚至有了一种错觉，我像是来到了恐怖游戏的场景当中。
“你在看什么？”极度的安静让我心里开始发毛，其实经历过这么些事情之后，对于鬼怪之类的东西我已经不太害怕了，但那种一切发生前的气氛却让我感到很难受。
“论坛啊~”吕小玲却很轻松地答道。“看看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吕大师以前也是用这种办法找事情做？”我诧异地问道。
“当然不是！以我叔叔的名望，都是别人求上门来。”
“那你怎么？”
“不这么一点点拓展名气，你以为到什么时候才有人会来找你？”吕小玲说道。“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了，我们作为新一代的天师，必须要有互联网思维！”
我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就在这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凄厉的猫叫声。
灯光突然暗了一下，随即变得暗淡了。
“她来了。”吕小玲丢开鼠标站了起来。


91.第91章 猫

我用手抓住了袶魂符，房间里的鬼气开始迅速地变得浓郁起来，随后一个暗淡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
她一点点地变得清晰起来，即使是不开天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没有人管我们？”阴测测的声音就像是直接出现在你的脑子里，而不是通过耳朵。
“婆婆，您冷静一下。”吕小玲低声地说道。
“为什么没有人管我们？”老太太却一直在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她的脸开始腐烂，蛆虫开始在她绽开的皮肉之间蠕动。
“婆婆……”吕小玲想要说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老人放下仇恨？
但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把责任归结到什么人的身上。
“您安息吧。”她最后颓然地说道，然后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开始念诵口诀，脚下踩着禹步向她靠近，随后轻轻地将袶魂符贴往她的额头。
这道符的作用是让失控的灵魂归于平静，然后将它们引向六道轮回。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手直接穿越了她的影像，什么都没有触到。
这？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脸直接就贴向了她腐烂可怕的脸庞，这让我差一点就尖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吕小玲这时也发现了不妥，她拿出另一道符咒向老人的魂魄掷来，但它同样轻飘飘地穿越了她的影像，直接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没有人管我们？”老太太还在反复地说着那句话，吕小玲用手在她的脸上来回碰了几下，就像是用手搅动水面，那个影像在她手搅动的地方变得支离破碎，但其他地方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不是鬼魂！”吕小玲说道。“是幻境！”
我马上拉开门，用力地敲起了三零三的房门，马斌过了一会儿才过来开了门。
“你……”他把所有的法器都拿在手上，如临大敌。我直接冲进屋子，看到房间里同样有一个老太太，她的头转向我，开始不停地念叨了起来。
马斌跟着跑了进来。
“你的这些东西对她有作用吗？”
“没有！”马斌一脸狐疑地答道。
“这不是鬼魂。”我对他说道。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那幢楼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惊叫声，随后是小孩子的哭声，老太太的影像开始模糊起来，几秒钟后就不见了。
越来越多的灯亮了起来，哭泣、叹息、议论，深夜里，这么多声音突然让整个小区变得喧嚣了起来。
我快步跑下楼，一零二室如同白天时一样阴冷，却丝毫没有鬼魂曾经来过的迹象。
我仔细地检查了一圈，当我从房间里出来时，却看到远处有些老人颤颤巍巍地拿着香烛走了过来，她们看到我从凶宅里出来，惊讶得尖叫了起来。
“我是楼上的。”我急忙解释。“你们这是？”
“过来拜拜，请她别再吓唬我们了。”一名老太太含着眼泪说道。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对面那幢楼。”之前的那个老太太答道。
而其他人则来自不同的地方，以这个房间为中心，恐慌似乎已经传播到了小区的其他地方。
她们不敢进门，只是在门口把供品和香烛放好，口中不停地祈告着。
我上了楼。
“这事情不对！”吕小玲说道。“初生的怨灵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法力同时在这么多地方现身，而且她的样子也不对！”
“就像是有人录下了这段话，然后拿到不同的地方在放。”马斌说道，比喻虽然不是很恰当，但却很直观。
“一定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吕小玲说道。
她拿起东西向楼下走去，我急忙锁了门跟上，马斌犹豫了一下，也抓起自己的东西追了上来。
“那些猫都不见了。”吕小玲说道。“还记得她出现之前的猫叫吗？”
我们都点了点头。
“这事情一定和那些猫有关！我们分头去找！”吕小玲说道。
她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就走了，我看了看马斌，往她左边的那条路去了。
事情蔓延的范围似乎仅限于那幢楼周边的区域，大部分的房子都亮起了灯，但其他房子还是一片漆黑，我看了一下，大致上以那幢楼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形，大概有五幢楼被牵扯了进来。
我开始沿着周边寻找那些白天时到处可见的野猫，但在黑暗中，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一条小小的黑影突然从道路中间穿过，消失在黑暗中，我打着手电追了过去，发现那是一片破烂的平房。
“咪咪？”我小心翼翼地叫着，但黑暗中却没有任何声音。
吕小玲他们跑哪里去了？
我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四周。
黑暗中很难判断距离和方位，我只知道他们应该不会离我太远，但却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地方。
“咪咪？”我再一次叫道。
不远处的树丛里突然有两点绿色的光点亮了起来，然后“喵呜”地叫了一声。
“乖猫猫，过来。”我手边没有可以给它吃的东西，只能用手去逗它，它趴在那里一直看着我，突然“唬”地亮出了獠牙。
“我没有恶意的……”我被它吓了一跳，这时候，突然又有几声猫叫在周围响起，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绿色光点出现在了我的周围。
次奥！
我马上停住了脚步，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野猫，而它们都不约而同地伏下身体，做出随时要扑过来的姿势。
“唬~唬~”的声音此起彼伏，我想要退出这个地方，却发现身后的路也被野猫占据了，黑暗中，数不清的绿色光点在慢慢地向我靠近，而我竟然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没有恶意的……”我小心地把背包取下来拿在手里。不管有没有杀伤力，至少一会儿能够保护我不被这些该死的东西抓伤。
据说如果具有相同体型，猫将是所有猫科动物中最灵活最凶残的一种，我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想必我马上就可以亲自验证了。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欢快的铃声在这样的场面下显得格外的突兀，我用右手抓住背包，左手小心地接起了电话。
“孙阳？你跑到哪里去了！”吕小玲在电话里叫道。
“嘘~”我紧紧地盯着距离我最近的那只黑猫，它的体型几乎赶得上小型犬了。
“你干什么？”吕小玲问道。
“我找到它们了……西面的平房……”
它突然向我猛扑了过来，我丢掉电话双手抓起背包把它砸了出去，但随即而来的，是脖子后面火辣辣的刺痛和无数次撞击。


92.第92章 利益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我充分领略了猫科动物丰富而多变的攻击方式，抓、咬、挠、还有从高处嚎叫着往我身上跳的，如同一记又一记重拳，将我砸得头晕眼花。
各种各样的疼痛一下子挤入我的大脑，让我忍不住大声吼叫了起来。
我用右手挥舞着背包，左手不停地抓住那些爬在我身上的野猫，把它们狠狠地往远处丢出去。
这样的争斗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它们的爪子在我把它们扔出去之前总会在我的手上留下深深的伤痕，有好几次它们明显是对着我的眼睛和咽喉过来的，我急忙用背包挡住要害，忍着剧痛将扑过来的野猫掼在地上。
好在现在几乎是远山最冷的集结，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否则的话，我或许真的会被它们生生的抓死！
我的腿上到处都是死死咬住裤腿坠在那里的野猫，它们咬不到我，就以这种办法来干扰我的动作，就在我认为自己将要死在这些畜生手里时，吕小玲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后面。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侍卫我轩……疾！”
随着她的一声怒吼，巨大的爆炸声和气流从我的身后爆发出来，好几个细小的躯体喵喵叫着被气流抛得从我面前飞了出去。
“坚持住！”马斌的声音也出现了，随即是更多野猫的惨叫声。
终于，那头最大的黑猫发出了一声怪叫，就像是它们出现时一样，所有的野猫一哄而散，消失在了房檐和树丛后面。
“孙阳你怎么样？”吕小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手上和脖子后面火辣辣地疼，头也晕得厉害，但还是勉强转过去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
“没事？！”吕小玲着急的样子让我心里微微地有些甜意。“你看看你！快！我们去医院给你包扎！”
马斌开了车，一路疯狂地带着我到了最近的医院。
急诊值班医生看到我的伤口之后大吃一惊：“这是被什么动物咬了？豹子？”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他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而是匆匆忙忙地带着我去处理伤口。
伤口主要集中在双手，脖子上有几条一开始被抓到的，都不算深，但密密麻麻看上去我自己心里都发麻。
我以为医生会帮我缝合伤口，但他在给我冲洗了伤口之后，却反而用针把伤口周围的皮肤挤开，把里面的血挤出来，然后又用一种药水滴在伤口上，疼得我浑身发抖。
“你这太危险了！”急诊医生一边弄一边摇着头。“特别是脖子这儿……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
我按照他的要求把衣服几乎全脱了，吕小玲只能在外面等，马斌一边看一边摇着头，表情难看。
“我给你打了狂犬病疫苗和破伤风的针水，一会儿再吊一瓶抗生素。”医生说道。“你这么多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很大！得要特别注意！”
全部弄完差不多已经凌晨五点了，病房里也没有其他人，我们三个干脆就在那里休息。
马斌一直在摇头：“真没想到，猫发起疯来这么恐怖。”
“主要是爪子。”我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几乎被撕成一条条碎布的衣服和裤子。“而且也太多了！至少有上百只吧？”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驱使它们。”吕小玲说道。
“能驱动这么多野猫，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马斌迅速进入了刑侦模式。“你们说那老太太不是鬼魂？那它出来吓人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你不是警察吗？”吕小玲说道。“这事情就交给你了。”
“那你们？”
“等孙阳打完点滴，天应该也亮了，我再到现场去看看。”
“我陪你去。”我马上说道。
那些猫白天就已经在小区里游荡，吕小玲一个女孩子，被它们袭击的话……
“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吕小玲却丝毫也不领情。“你没听医生说吗？狂犬病只要感染，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医院打针休息！”
“那你……小心一点。”我只能无奈地说道。
天亮之后，他们俩各自忙忙碌碌地走了，医生把我留在急诊室观察了大半天，又吊了一瓶针水，叮嘱我一定要按时回来打下一针疫苗后才放我离开。
这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一点，我心急地打电话给吕小玲：“你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我还在建工新村这边。”吕小玲说道。“你从医院出来了？那一会儿见面再说。”
她在建工新村路口等我，我双手都用纱布包裹了起来，我本想戴上手套，但医生说要保持通风防止感染，只能这么晾着。
“怎么样？”
“平房那里一地死猫。”吕小玲摇了摇头。“但现在那些猫看上去却都温顺得很……我真是有点不明白了。”
“道法中有什么是可以驱使动物的吗？”戚明非的事情过后，对于这样反常的情况，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作祟。
“我不知道，至少我叔叔不会。”吕小玲摇了摇头。“但道法里有役鬼的法术，传说中还有召唤六丁六甲的法术。我已经让马斌去查他们内部的资料了，现在正在等结果。”
我们一起在附近吃了饭，下午三点多，马斌才开着他那辆破越野车赶了过来。
“这符给你。”他下车的第一件事是把一张看上去有年头的符箓交给了我。“是治生灵撕咬的，应该对症！”
“多谢！”我心里稍稍有些感动，但这里不是吞符的地方，我于是把它先收了起来。
“查到什么？”吕小玲看马斌的脸色也稍稍变好了一些。
“地铁四号线准备从这里过，规划已经出来了，正在审批。”马斌摇了摇头。“我今天早上和几个前辈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也许是有人想抢在那之前收购房子牟利。”
“这种事情……既然有了规划，房屋应该就不能买卖了啊？”我有些不解。大学学的就是建筑，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在规划审批下来之后确实房管中心会封闭规划区域的房地产交易，但现在审批还没有下来，也就是说，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有人准备通过闹鬼这种手段把住在这里的人吓走，低价从他们手里把房子买过去，然后再高价卖给政府？”吕小玲问道。
“应该是这样。”马斌点点头说道。
“竟然借用那老两口的名义……真是太卑鄙了！”吕小玲说道。
我和马斌都没有理她，坏人当然都是卑鄙的，难道还会有高尚的？
“那就简单了，谁出头来买房子，谁就是幕后黑手！”
“没那么简单。”马斌摇了摇头。“地铁四号线的风声早就出来了，谁都不傻，不会在这种时候卖房子。我有点担心，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你的意思是？”
“如果是你，自己的老房子有可能被拆迁，你会因为一点闹鬼的传闻把房子卖了吗？”马斌问道。“我要是这里的业主，宁愿暂时到外面去租房子住也不会卖房。你说，要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你才会卖房呢？”
“他们会把事情不断升级？”吕小玲惊讶地说道。
“也许很快就会见血了。”马斌郑重其事地说道。


93.第93章 陷阱

马斌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真的有人会为了赚钱而故意动用法术来制造恐慌情绪？
“这种情况在古代其实很常见。”马斌却说道。“为了霸占别人的财产而请术士下降头，坏人风水，让竞争对手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处里这样的记载多得是。”
“那是你们为了抹黑修士，给自己的行为找道德依据而编造出来的！”吕小玲不忿地说道。
“我们只是把史书上记载下来的那些关于修士作恶的东西收集整理了一下，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找。”马斌耸耸肩说道。“你们当然会为修士阶层说好话，但事实就是事实，你矢口否认也改变不了。”
吕小玲语塞了一瞬间之后，马上反问道：“那警察也有徇私枉法的，是不是所有警察都该死？修士斩妖除魔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不说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否认过那一点，但妖魔鬼怪再怎么坏也只能影响少部分人，术士阶层却往往在国家层面上阻碍社会和科学的进步，妨碍社会分配的公平和公正！”马斌说道。“所有现代发达国家都是在消灭了术士阶层后科学才得到了快速的发展，而那些还有巫师和术士存在的国家到现在都很贫穷落后。这是人人都看得到的现实，无论你怎么说，也没有办法改变。”
吕小玲这下子彻底没有话说了。
我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话题怎么会突然就转移到了几十年前的那场恩怨上去了，急忙把话题转移开。
其实我自己的立场是很微妙的。
从感情上讲，我应该是偏向吕小玲的，除了我自己现在准术士的身份，还有吕大师和曹大师的情分在里面。但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把自己的思维从一个普通人扭转到术士上来。
而工科男的理性角度来说，其实我很赞同马斌的说法。
事实胜于雄辩，虽然过程也许非常血腥和不人道，站在术士阶层的角度来看无异于一次彻底的背叛和屠杀，但站在整个国家的角度，如果不是皇帝陛下在几十年发起了那次运动，也许大夏到今天也不过是一个像印度那样庞大、混乱而又羸弱的巨人，根本不可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这样的想法当然不能让吕小玲知道，所以我不敢加入他们的话题，而是小心地讨论起了对策。
“据说审批再有一个月就能下来，算算收购房屋所需要的时间，我估计他们不会再等下去了。”马斌这样判断道。“要动手的话，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那我们还是在那幢房子等？”
“现在敌暗我明，也只能这样了。”马斌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为什么你们那个单位不直接出来管管这个事情？”我突然想到。
要对付的敌人突然从新生的怨灵变成了不知底细能够大规模制造幻境并且驱使上百头野猫发狂袭击人的术士，这让还没有任何攻击性法术的我突然觉得压力巨大。
这事情会不会又搞得像远山大学那次一样？
“这个……我不就是代表了吗？”马斌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很没有说服力地说道。“背后是人其实是最简单的，再高明的法术也挡住不一颗子弹。我现在是一级督察，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警署和分局的警力……”
“其实你根本没往上报对吧？”吕小玲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贪功还是急于证明自己？”
马斌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随便你了。”吕小玲说道。“这样的事情有我就足够了。”
“吕小玲！”我又急又气地叫道。“别忘了曹大师临走前说过什么！”
“别总是拿曹大叔来压我！”吕小玲却反而跳了起来。“没听过有谁是靠着师门前辈的帮忙一路成长起来的！你想当个大人羽翼底下的乖宝宝？随便你！但你不要把我也拉进去！”
“阴阳术士如果能力不足，害人害己！”我无奈地说道。
“这一次不会！”吕小玲说道。“我有把握！”
她看着马斌，于是他很快也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有把握！”
我不知道他们俩怎么突然又成同盟军了，这种事情真是让我头疼不已。
但吕小玲却谨慎地盯着我不让我有机会打电话给曹大师，她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终于让我妥协了。
“一旦有什么问题，或者是事态扩大到我们没有办法收场，我们就马上撤退，让马斌呼叫救援！”我盯着他们俩说道。
这是我的底限。
“没问题！”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马斌弄来的符咒不知道是那个宗派留下来的，吞下去之后，只是运了两个小时的功，我就感觉自己手上的伤好了不少。
但这种东西应该是来之不易，否则的话，狂犬病也不会至今还是死亡率极高的烈性传染病。
我们在小区里四处观察，熟悉环境，整个建工新村一共有将近三十幢楼，但按照马斌找到的消息，真正牵涉到拆迁规划里的只是靠东侧的那十幢，所以我们主要也是在熟悉这几幢楼周边的环境。
昨天晚上我被袭击的地方是建工新村东侧一小片废弃的仓库，地上的死猫还在那儿没有人处理，满地的血迹看上去让我心有余悸。
“为什么它们要在这里袭击我？”我对吕小玲和马斌说道。“也许他们的秘密就在这个地方？”
“我早上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吕小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那为什么？”
“也许是为了掩护那个人的离开？”马斌突然说道。
这样的猜测合情合理，于是我们再一次开始进行搜索，终于在一幢房子里发现了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哼！”
对于自己的失误，吕小玲脸红了，但嘴上还是不服软。
“昨天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他不可能还到这里来！”她嘴犟道。
“我不这么看。”马斌摇了摇头。“你们看看这个地方的位置，他们要做什么的话，在小区里几乎不可能不被人察觉，但在这里……距离足够近，又足够隐蔽。”
“我们在这里埋伏？”我问道。
“我有更好的办法。”马斌说道。“处里有很好的无线摄像头，我们可以在这里布置一个陷阱，等他们钻进来。”


94.第94章 黑帮

马斌倒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他匆匆回去了一趟，便带了十个无线摄像头过来。
这种东西我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黑黑的很不起眼，也不像平时所用的那种有一盏红灯，一看就是用来搞偷拍的，最关键的是，它们还自带夜拍功能！
我们在那一片废弃仓库里装了六个，又在小区里僻静的地方装了四个。
在我们干活的时候，就有很多野猫在附近的房檐上晒太阳，这不禁让我有些担心，它们会不会把看到的情况告诉那个幕后的人。
“你这个担心根本没用。”吕小玲说道。“要是它们会通风报信，那即使不装这些东西，我们三个在这里转来转去它们也早就看到了。再说了，昨天晚上那么多猫死在我们手上，对方难道还不知道我们三个存在？”
“那我们岂不是在拉明了和他们作对？”
“我们本来就是在拉明了和他们作对。”吕小玲却答道。“要是他们够聪明，知道事情败露收手那就算了，要是他们还敢再来，那我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马斌丝毫没有惊奇的表情，这说明他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这瞬间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智商被人藐视了。
“好了！”马斌把最后一个摄像头装好，我在旁边用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试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电量只够用一个晚上，如果他们今天晚上不来，明天还得一个个换电池。”马斌说道。“说真的，我希望他们要么今晚就来，要么就别来了。”
为了便于行动，我们没有回到楼上，而是躲在了马斌的车上，他的车是特案管理局配的，玻璃都是特制的，只要不开灯，从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
鉴于我的战斗力和他几乎相同，但又能看到他们所看不到的那些东西，他慷慨地把一把新领到的五帝钱的小剑借给我防身。
虽然比曹大师的那一把小了不少，但也是用几十枚洪武通宝做成的，特案管理局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吕小玲故意不去看他的这些东西，冷冷地说这都是沾满了修士鲜血的赃物，马斌的表情又僵了一下，我急忙拿起他的那把木剑，把话题岔开了。
这是一把将近一米长的辟邪木剑，所谓的辟邪木，其实就是通俗所说的雷劈木，但道家用作法器的雷劈木以桃木和枣木为佳，又要求被雷劈过的木头依然存活，木纹要变成雷纹，这就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所谓的雷纹我只是在书上看过，没有见到过实物，车里太暗看不出雷纹，但把它拿在手里，感觉却比一般的桃木剑重得多。
“这是你们局的标准装备？”我有些诧异了。
“也不是……”因为吕小玲刚才的奚落，马斌回答时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只是远山这边人相对少一点，东西就显得多了。”
我们正低声地聊着，却看到了两辆小巴从远处开了过来，然后直接停在了路中间。
“这是干什么的？”吕小玲低声地说道。
“别说话。”马斌说道。
当先那辆车副驾驶位置上跳下来一个男人，他一手拿着根棒球棍，另一只手打着电话，样子十分嚣张，一看就是混社会的。电话里似乎是在指示他什么，他看了看我们这边，对司机说了句什么，那辆车突然一阵呼啸，一个急转过来把我们的车挡住了。
两辆车上跳下来二三十人，全都拿着棍棒，直接把我们这辆车围住了。
马斌面沉如水，快速地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这时候，刚才那个男子站在原地点了一支烟，然后很嚣张地用手里的棒球棍敲了敲我们的车门。
“出来……”他大大咧咧地说道。
玻璃窗摇了下来，马斌直接用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些小弟们一下子乱了起来，叫什么的都有。
“次奥！”
“辉哥！辉哥！”
“****的！快点放开，你不想活了？”
“你们别动。”马斌说道，同时慢慢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但吕小玲岂是这么一句话能管得住的？她马上推开门跳下了车。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了。
“就算你是真枪，你有几颗子弹？”那个被称为辉哥的人用头把枪口顶了回来。“就算你能打死我，你们也一定会被砍死！”
“我会不会死没人知道，但你是肯定死了。”马斌说道。“要试试吗？”
“有话好好说！误会！都是误会！”一名稍微看着痞气不那么重的小弟说道。
“你们这么多人，那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喽~”马斌把他拉过来挡在自己前面，这时候他也顾不上管我和吕小玲了。“辉哥是吧？带这么多兄弟过来，总不可能是来请我们去喝茶的吧？”
辉哥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说，之前那个小弟笑道：“这位大哥，都是误会，误会。”
“这是误会？”吕小玲冷笑着指了指那些挥舞着棍棒的人。
“大家都把家伙放下！”他大声地叫道，辉哥闭着眼睛，也没有阻止他。
于是场面僵持了下来。
我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但之前马斌发出去的一定是求援的短信，拖下去对我们有利。
“几位，怎么称呼？”那个小弟笑眯眯地说道。
“不如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马斌说道。
“好说~我们是黑水帮的，兄弟听过吧？”
我微微地吸了一口凉气。
黑水县是彩云省北部的一个大县，土地贫瘠，人口却比一般的县多。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放在别的地方也许不太妥当，但放在这里却是再贴切不过了。
那里不但出过全国最大的毒品走私案，也发生过县长被当街枪击的案件，至于伪钞，抢劫，传销这样的案子，放在黑水县那都不叫事。
远山市里普通人最怕的就是黑水人，他们成群结队地来远山打工，白天干正行，晚上捞偏门，一旦出事就成群结队地闹事。正规公司都不敢聘用黑水籍的员工，这反过来让他们更加抱团，所能干的事情也更加出格。
黑水帮就是他们当中最凶最狠的那些人组成的帮派。
“失敬失敬，不知道各位找上来到底有什么事？”马斌把枪从辉哥头上拿开，但还是对着他，应该是不想过分刺激他们。
“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辉哥的样子依旧嚣张，但却稍稍收敛了一点，看样子他其实也不像表现出来那么不怕死。“这个地方是我们黑水帮罩的，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都别拦着我们发财！不然的话，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一样砍了！”
“是吗？”马斌笑道。
远处几辆警车呼啸而来，他快速地掏出手铐把辉哥拷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是警察，整个远山是都是我们罩的，你们想发财？可以，麻烦你们走走正路，不然，就算你是黑水帮的老大我也一样抓！”
小弟们已经四散跑了，吕小玲眼疾手快一下就把之前出来说话的那个小弟给按住了。
“误会！警官！都是误会啊！”他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95.第95章 埋伏

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马斌终于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什么都没问出来。”他郁闷地说道。
这让我有些吃惊，那个辉哥看上去很硬气不会招是正常的，但那个软骨头？
“他说他什么也不敢说。”马斌说道。“按照他的理论，我们最多就是把他抓起来关几年，但如果出卖帮派里的消息，那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那他的意思是，幕后的人就是他们帮派里的人喽？”吕小玲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她跃跃欲试的表情让我突然感觉非常的不妙，于是我大声地说道：“喂喂！吕小玲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事态扩大到我们没有办法收场就收手的吗？”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不想搞清楚背后是什么人吗？”吕小玲却兴奋地看着我。
“交给更专业的人员处理不是更好吗？这既涉及黑帮，又涉及道术，正好是马斌他们的管辖范围啊！”
“孙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吕小玲失望地说道。
“孙阳说得对，黑水帮不是靠我们三个就能搞定的……”马斌难得没有再冒险。“这个事情你们别插手了，我会尽快报上去。”
“有什么用？”吕小玲却鄙夷地问道。“黑水帮又不是第一次出来作恶，要是你们警察能对付他们，早就把他们全抓起来了。”
“这是有原因的……”马斌的表情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人们都传说黑帮与政要或者是商界大亨有着不为人道的秘密联系，难道是真的？
“有原因？”吕小玲冷笑了起来。“那你报上去有什么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你不懂！”马斌摇了摇头。“黑水帮的事情太复杂，不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决定的。”
“我又不想把黑水帮消灭掉，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不是我的。”吕小玲说道。“我只想搞清楚，他们帮会里面那个制造幻境指挥野猫的是什么人。”
“那也不行！”马斌摇了摇头。“黑水帮里心狠手辣的家伙太多，你一个女孩子……”
这句话让吕小玲扭头就走，她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她是女孩子，这不行那不行。
我急忙追了上去。
“他这也是为了你好。”我挡在她面前说道。“别去碰那个事情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行！”她却突然笑了起来。“我不去惹黑水帮，可以了吧？”
这让我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但就是这么一楞，她便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
回到家又是被一顿数落，这也难怪，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夜不归家了。
这让我甚至没敢把自己受伤的事情说出来，硬着头皮吃完晚饭，我还是放心不下，不由自主地又出了门。
那个躲在幕后的家伙到底会不会出现？吕小玲会不会偷偷地跑回去？
哎，早知道应该在吕小玲手机上弄个定位软件的！但以她的精明，大概会很快就被发现吧？
我这样想着，打车到了建工新村。
“她千万不要在，千万不要在……”我默默地念叨着往小区里走。
天已经全黑了，周围又开始有猫叫声，这让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看一眼就走！
我对自己说道。
但我随即又想到，如果不在这儿，那我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猫那不是找死？
那我到底是应该希望在这儿看到她还是不希望看到她呢？
这样的问题让我脑子里又开始糊涂了。
我小心翼翼地绕着那几幢闹鬼的房子走了一圈，有些老头老太太们还在给死去的老两口上香，希望他们不要再出现，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事情根本就和他们没有关系。
没有看到吕小玲，何晋的房子里也没有人，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趁着那些猫看起来还正常，到平房那里去看看。
死猫已经被不知什么处理了，但那些血迹还在，看着渗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吕小玲的声音：“嘘~这边呢！”
果然……
我无奈地摇摇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感到有些轻松，就像是头上悬着的那把刀终于砍下来了。
多少是个痛快。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没正义感的！”吕小玲很高兴地说道。
这话突然让我心里高兴了起来。
“如果他们人多……”我只能说道。
“那我们当然不出去，我又不是傻子！”
也只能这样了，我试图偷偷发一条短信给马斌，却被吕小玲看到了。
“你干什么？”
“我看看新闻……”
“快关掉！有光线会被发现的！”她毫不怀疑地说道。
我们俩于是就这样蹲在最靠里的那间屋子里，趴在窗台上偷偷往外看，这个姿势很累人，没一会儿，我们俩都直接坐在了地上。
黑暗中只能看到吕小玲身体的轮廓，这种两个人一起冒险的事情突然让我感觉有些说不清楚的快乐。
她的手就放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如果我轻轻地摸上去……她是会给我一耳光呢？还是会以为我是无意的？又或者……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吕小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是我想象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画面，但却和我的想象大相径庭。
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意思是让我别出声。
猫叫声越来越多，似乎有上百只猫集中在了这里，甚至连我们所在的这个屋子外面的窗台上也跳上来一只猫，我们急忙缩到了房间的死角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猫叫声。
一下子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猫感到惬意时才会发出的呼噜声，窗台上的猫跳了下去，于是我们小心翼翼地从死角爬出来，往外面望去。
一个黑衣人正喂它们吃东西，月光下一些银色的小东西被丢了出来，那些猫低声地喵喵叫着，却耐心地没有争抢。
吕小玲在我手上画了一个鱼字。
他手里提着两个桶，大概都是小鱼，喂完之后，有几只特别硕大的黑猫开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而他也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它们。
“去吧！我的孩子们！”他轻声地说道。
那些猫突然都兴奋了起来，开始沿着各种各样的通道往外面跑，只是几秒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脸抬了起来，黑暗中，我看到他的眼睛，就像是猫眼那样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吕小玲的手。
这是什么人？
或者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96.第96章 猫妖

我犹豫了一下，但吕小玲却在稍稍等待那些野猫跑远之后突然拉开门冲了出去。
那家伙明显被惊吓到了，像一只猫那样往后一跳，足足跃出去三四米远，但看清楚我们之后，他冷笑了起来：“既然你们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你是什么人？”吕小玲偷偷把符咒拿出来，双手各握一张，而我则把马斌忘记收回去的铜钱剑握紧了。
不管这家伙是人是鬼，狠狠抽他一下应该也够他受的！
“我是什么人？”他却笑了起来。“愚蠢的人类，我该佩服你们勇敢呢？还是应该嘲笑你们的愚蠢？”
“你不是人？”这下子吕小玲也发现不对了。
那家伙的身体突然一动，如同离弦之箭直冲过来，吕小玲身一侧，右手握拳将带着符咒狠狠地往他的脸上砸去！
但这家伙的动作却出奇的敏捷，他一偏头闪开了这一击，反过来抓住了吕小玲的衣服，把她向旁边的房子狠狠撞去！
我急忙挥剑向他劈过去，他却如同看到了我在背后的动作，身体微微一弓，一脚向后把我踢了出去。
吕小玲趁这个机会将符咒拍在了他的手臂上，一声爆炸之后，他发出一阵诡异的尖叫，将吕小玲狠狠地丢了出去。
“该死的女人！你竟然敢！”
他手臂上的衣服裂成碎块，里面竟然有毛露了出来！
吕小玲后背撞在墙上，闷哼了一声，但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大吼一声向吕小玲扑去，我急忙从背后赶去救援。
“去死去死去死！”他疯狂地用双手抓住吕小玲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
吕小玲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另一只将剩下的那张符咒拍在了他的脸上，他发出一声怪叫，张嘴向吕小玲咬去！
我急忙用铜钱剑狠劈他的脑袋，就像是烧得通红的铁条抽在他脑袋上，发出呲的一声。
嗷呜！
他愤怒地放开吕小玲，一拳向我砸来！
我急忙将铜钱剑挡在面前，但他这一拳却直接将绑住铜钱的钢绳打断，五帝钱四散飞舞。
“你们俩都要死！”他痛吼道，右手似乎是在这一击中受到了重创。
“要死的是你！”吕小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背包中符咒全部拿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向他掷了过去。
“叱！”她一声断喝，那些符咒在碰到那东西之后全部爆开，将他炸得飞了出去。
“他死了吗？”我也把自己的杀手锏拿了出来，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我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一小瓶汽油和防风打火机。
吕小玲摇了摇头，将背包里的桃木剑拿了出来。
这东西对于鬼魂比较有用，对上这样有生命的怪物用处不大，但总比没有强。
我扭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向他走去，他突然爬起来，蹲在原地看着我们。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爆炸完全撕破，我们终于可以在月光下看到他的全貌。
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有着人形的怪物。
他浑身上下都是短短的毛发，黑暗中两只眼睛像猫眼那样发出绿色的荧光，耳朵尖尖的，嘴巴大得不像样子，露出白色的獠牙，鼻子又小又黑。
“妖怪！”吕小玲惊讶地叫道。
“我要吃了你们！”他低声地咆哮着。
我把手里的汽油向他泼过去，却被他灵巧地躲开了。
我只能退了回来，随手从旁边捡起一根木棍。
他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远处有猫叫声回应，随后便开始有东西往这边跑了过来。
糟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单独对付他都已经够困难了，再加上那些野猫？
吕小玲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哈哈！”妖怪冷笑着，蹲在对面，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似乎是准备等那些野猫过来后才会发起攻击。
我把电话拿了出来，但这时候求救还来得及吗？
“我要把你们活生生的吃掉！”妖怪冷笑着，也没有试图阻止我。
即使是报警，警察过来也要好几分钟。
吕小玲把朱砂罐取了出来，右手食指和中指沾满了朱砂，准备冲上去拼了。
我也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对面那个妖怪的毛立了起来，似乎是看准了我们要拼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举起手来！”马斌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开枪！”吕小玲马上叫道。
马斌愣了一下，在他的位置可能看不到蹲在那里的是个什么东西，就是这么一缓，那妖怪突然向侧面的巷道里快速地一跃，消失在了我们是视线里。
马斌迅速追了过去，但那里是一条死胡同，那妖怪已经不见了。
“他是什么人？”他双手紧紧握枪，小心地看着房檐。
“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吕小玲有些愤怒地问道。
“你疯了吗？直接开枪？”
“那是个妖怪！”我告诉他。
“妖怪？”马斌惊讶地看着我们。
“他跑了吗？”我问吕小玲。
这种东西身上的妖气我是看不到的，我只能看到邪气和鬼气。
“我怎么知道！”吕小玲没好气地说道。
一个黑影突然从房檐上扑了下来，马斌下意识地开了一枪，子弹直接穿透了那只黑猫，将它在半空中打得支离破碎，血溅了我们一脸。
更多的猫扑了上来。
“不要开枪！留着子弹打那东西！”吕小玲大声地叫道，同时一脚将一头扑过来的黑猫狠狠地踢飞。
我用手中的棍子把一只花猫抽得飞了出去，脚下又一脚将另外一只白猫踢飞。
这些动物并没有罪，但这种时候，我只能优先保护自己。
马斌单手握枪，左手抓住一只跳在他身上的猫的尾巴将它狠狠地扔了出去，但屋檐上的猫越来越多，像石头那样不断从高处往我们身上扑下来。
吕小玲尖叫了一声，一只猫在她脸颊上抓了一下，她气恼地将它掼在地上。
“到开阔地去！”马斌大声地叫道。
我们一起向街面那边跑去，因为前一天晚上我被这些家伙袭击过，我们三个今天晚上都穿了带连体帽的加厚衣服，尤其是马斌，他明显还穿了警察的防刺服，在野猫面前就像是一辆坦克，那些猫的爪子根本就伤不到他。
但就在我和吕小玲拼命向前跑的时候，马斌突然被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重重地摔了出去。
他挣扎着开了一枪，但那妖怪却敏捷地避了过去，再一次消失在了屋檐上。
我们又被猫群围住了。


97.第97章 战斗

“怎么办？”马斌一边撕扯着身上的野猫一边大声地叫道。
那妖怪明显是想把我们在这里干掉，但就是那么耽误了一下，马斌已经身陷重围，我和吕小玲只能又跑回来帮他。
“想办法跑！”吕小玲叫道。
俗语里说猫有九条命，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这些家伙命大不好对付。一对一甚至是一对十我们都可以轻松地杀死它们，但现在的问题是，敌我比例大概是三比一百，而且还有一个怪物在暗处随时准备偷袭我们。
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来得及把它们狠狠地砸在地上，或者是狠狠地一脚踢出去，但这种攻击手段杀伤力有限，效率也太低。马斌的衣袖已经被抓得稀烂，而我和吕小玲也好不到哪里去。
黑影混在不断扑上来的野猫中再一次向马斌扑去，“左边！”吕小玲大声地提醒道，马斌又开了一枪，那妖怪侧向闪开，狠狠地撞在马斌身上，将他撞得飞了出去。
我看到它的双手已经变成了如同匕首一样尖锐的爪子，吕小玲双手握住桃木剑向它劈去，它用左手硬生生地挡了一下，一爪抓在马斌胸口。
一声闷响，防刺服竟然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但它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马斌忍着胸口的剧痛对着它连开两枪，妖怪发出一阵咆哮，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
吕小玲趁这个机会快速地在空中画了一个符箓，大喝一声：“疾！”。
妖怪仿佛是被从正面狠狠一击，猛地向后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猫群也被这一下打得七零八落，马斌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那妖怪连开三枪，但他的枪法实在是够呛，竟然只有一枪命中，妖怪尖叫着爬了起来，窜到了黑暗之中。
马斌和吕小玲又追了上去，我听到马斌不断地开枪，而吕小玲则怒骂了一句。
周围的猫群突然一下子四散逃开，我感觉浑身的力量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跤跌坐在了地上。
吕小玲和马斌走了回来。
“它跑了。”吕小玲恼怒地说道。
“我马上向处里求援！”马斌说道。
我们三个都感到精疲力竭，坐在地上休息。
几分钟后，社区的警察赶了过来，大概是有人听到枪声报警，马斌过去和他们进行了交涉，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商务车赶了过来。
车上下来四个人，带着两只警犬。
马斌在他们面前看上去很拘谨，简单地介绍了情况之后，他们让狼犬嗅了嗅那个妖怪受伤留下的血迹，开始进行追踪。
“怎么还在用这么原始的办法？”吕小玲皱了皱眉头。
“这些狗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妖气很敏感。”马斌悄悄地告诉我们。“这四个是处里专门处理与妖怪有关事务的特工……”
我们三个远远地跟在后面，他们也不管我们。
马斌从车里找了两套防刺服出来给我们穿上，又一人给了我们一双防割手套。
“有枪吗？”吕小玲问道。
“那可不能给你们。”马斌说道。
吕小玲显然也就是随口一问，马斌给了我们一人一根电棍让我们防身，考虑到吕小玲的战斗力，还给了她一把军用匕首。
那四个人行进的很快，两条警犬显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小步快跑的同时不发出半点声音，时不时停下等待跟在后面的人。
“古代也是用猎犬追踪妖怪。”吕小玲低声地说道。“没想到科学已经这么发达了还是用这种办法。”
“科学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马斌说道。“不然术士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我很怕他们俩又吵起来，急忙挤到他们中间。
那个怪物中了三枪，又挨了吕小玲荡秽决的全力一击，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一开始的时候警犬还时不时失去它的踪迹，要费好几分钟才能继续追下去，但越到后来，停顿就越少了。
血迹开始多了起来。
那四个人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他们开始一手握枪一手拿电击器，口中轻轻指挥着警犬，让它们放慢速度。
我们追到了一片城中村里，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街面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看到一两个活人，看到我们这种架势也吓得绕道走了。
警犬在一幢房子面前停了下来，低声地呜呜叫着。
“好样的！”一名特工摸了摸它们的脑袋，让它们到一边去，另外三人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这是一幢城中村里常见的自建房，五层，最下面是一道铁门，上面应该都是十来个平米专门用来出租的小房间。
妖怪会躲在这个地方？
我正感到奇怪，他们已经把门打开，悄无声息地带着一条警犬走了进去，留下一个人带着另外一条狗在外面。
我们只能在不远的地方停下了。
“我们就这么看着？”吕小玲有点不甘心。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们也可以帮忙的！刚刚它不是就被我们打跑了吗？”吕小玲毫无自觉地说道。
“你们负责外围就可以了。”这时候，那个留下的特工说道。“进去太多人反而施展不开。”
这个理由很充分，吕小玲于是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路灯不是很亮，我们四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楼下等着，那条狗很乖，老老实实地在一边坐着，一声也不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顶的一个房间里突然发生了爆炸，随后是连续不断的枪声，我们都紧张了起来。
跟着上楼去的那条警犬突然跑了下来，那个特工安抚了它一下，继续在这里等待着。
周围的房子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对面有人打开窗户看发生了什么，这时候五楼突然又一次发生了爆炸，随后一个躯体从窗户飞出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两条警犬都汪汪地叫了起来，我们三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那个特工过来看了一眼，对马斌说道：“守在这里，如果狗呜呜连叫三声之后开始跑，你就跟着它们！”
他迅速地向楼上跑去，马斌把那个落在地上的人翻过来，我们才看清楚他是之前的其中一名特工。
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那些看热闹的急忙把窗户都关上了，马斌紧张地看着那两条狗，我和吕小玲则在看着楼上。
“马斌，要打电话求援吗？”我大声地问道。
“他们四个就是救援了！”马斌同样紧张地答道。
这时候枪声也停止了，没过几秒钟，两条狗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随后它们突然向东面的小巷里跑了。
“怎么办？”我有些紧张地问道。
“跟上啊！”吕小玲从血淋淋的尸体身下把枪捡了出来，第一个追了上去。
马斌的身影眼看也要消失了，我跺了一下脚，只能也跟着狂奔了起来。


98.第98章 枪火之下

这一次两条警犬跑得很快，要不是吕小玲一直在叫它们，我肯定已经跟丢了。
跑了大概几分钟，我追上了马斌。
他正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打着电话。
他虽然身体也不错，但还是没有办法和已经入道的我相比，但我们与吕小玲这个从小入道又练习武术的家伙比起来又都不够看了。
我生怕吕小玲落单以后吃亏，咬咬牙再一次加快了脚步，把马斌彻底甩在身后，但她却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旁停下了。
“你慢一点儿……”我气喘吁吁的说道。
“嘘~”吕小玲却说道。
我们都看着那两条警犬，它们轻声地呜呜叫着，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的主人。
“在这里面吗？”吕小玲轻声地问道。
这让我觉得有点好笑，但其中一条狗却轻轻地汪汪叫了两声，摇了摇尾巴。
我惊得目瞪口呆，吕小玲学着那几个特工的样子一手握枪一手握着匕首，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个路边的小公园，面积大概只有不到一亩，到处都是灌木和乔木，所以我们走进去没多远就看到了目标。
一共两个，之前被我们追捕的那个躺在另外一个的怀里，似乎已经死了，而抱着它的那个则坐在公园中央的小广场上，低着头呜呜地哼叫着。
距离大概三十米，吕小玲瞄准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在这么远的地方一击命中的可能性太小了。
我们轻手轻脚地向它靠近，这时候马斌突然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孙阳、吕小玲，你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在这样寂静的地方，他的声音响得就好像是拿了高音喇叭一样。
“该死！”吕小玲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但那家伙突然放下手里的同伴向旁边的树丛里窜去，失去了踪影。
这一枪打空了。
马斌这时候才看到我们前面有什么，他懊恼地摇摇头，伏下了身体，开始小心地沿着另外一侧搜索。
“把狗带进来！”吕小玲对我叫道。
两条狼犬看上去很乖，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指挥它们。
“里面需要你们帮忙……”于是我试着说道。
两条狗很无辜地坐在那里看着我，让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
“里面！抓怪物！明白吗？”我再一次说道。
它们歪着头看着我，但终于看懂了我的手势，向我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真聪明！”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它们无声地向树丛里跑去，吕小玲和马斌小心地跟在后面，而我则拿着电棍在更远的地方。
一辆警车突然呼啸而来，停在我们左边不远的地方，车门打开，两个警察躲在车门后面把枪对准了这边：“警察！放下枪！举起手来！”
“该死！”吕小玲骂道。
马斌举起双手，大声地叫道：“我们是便衣！自己人！”
两名警察狐疑地对望了一眼，枪口却依旧对着这边：“手举起来！慢慢地过来！那边那个女的！把你的手举起来！”
隔着这么远理论上他们不太可能打中吕小玲，但她还是无奈地选择了屈服。
“我们是特案管理处的！正在缉捕犯人！我现在把证件拿出来！”马斌大声地告诉他们，他把枪放下，慢慢地伸手去内包掏证件，就在这时，警犬突然对着一颗大树吠了起来！
吕小玲马上把枪对准了那边，两个警察也紧张了起来。
“你干什么？！”
“犯人跑了你们负的了责吗？”吕小玲叫道。
马斌急忙把证件向着警车丢了过去，一名警察小心地出来把它捡了回去，片刻之后，两名警察紧张地把证件还了回来：“对不起长官！”
马斌急忙捡起了枪，这时候吕小玲离那棵树已经很近了。
但它远离公园里的路灯，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们的电筒呢？”马斌问道。
一名警察从身后把自己的手电筒交了出来，马斌马上把它对准了那棵树的树冠。
半空中有一团黑影，吕小玲毫不犹豫地开枪，但几乎就在光线照到它的同时，它已经向侧面飞扑了过去。
“那是什么？”两名军装警察的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你们最好是别知道！”马斌说道。
我向另外一名警察要了他的手电筒，跟着马斌跑了过去，两条警犬向着另外一棵树跑去，就在这时候，黑影突然从树上落了下来。
嗷呜……
一声呜咽，跑在前面的那条狗突然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旁边的树上，吕小玲和马斌一起开火，但那东西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快，完全跟不上它的移动速度。
这还是在开阔的地方……
我突然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如果换成是在狭窄的走廊里，以这样的速度，我们有可能躲开它的攻击吗？
两个军装警察犹豫了一下，也跑过来一起对着那东西开枪，但他们的反应速度比吕小玲和马斌更慢，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还有子弹吗？”吕小玲突然大声地叫道。
马斌丢给她一个弹夹，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东西突然改变了行动路线，向着吕小玲直扑了过来！
就在我的惊叫声中，吕小玲一声爆喝：“叱！”
一团亮光在她和那个怪物之间爆开，趁着这个机会，她迅速地换了弹夹，对着它连连开火！
怪物不断发出尖叫，马斌这时候也冲了过去，两人在不到三米的距离上对着那个怪物连续射击，它终于不动了。
“这到底是……”一名军装警察想靠近一点看看，马斌马上挡住了他。
“为了你好，你最好是保持距离。”他严肃地对他们说道。“车上有警戒带吗？我们得把这个区域先封锁起来。”
吕小玲先去看了看那条被打伤的警犬，它的身体侧面被爪子抓伤，内脏都露了出来，另外一条警犬呜呜地在它身边哀鸣着，让人心里很不好受。
我从背后扶了她一下，她摇摇头，站起来走向了那个怪物。
我小心翼翼地先用电棍捅了它一下，确认它已经死了之后才把它放平。
它的身体上都是枪伤，肚子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也许是之前的爆炸弄出来的。
它全身都覆盖着一层短短的肉色的毛，远远地看上去几乎看不出来，但站在面前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它……应该是一个雌性。
“那会是她的丈夫或者是儿子吗？”吕小玲突然低声地说道。
我摇摇头，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那就无从调查了。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小时候见过一次，但是在很偏僻的农村……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们会跑到城市里来，还……还和帮会扯上关系。”
马斌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东西时，他的表情却并不算很吃惊。
“我们运气算是好的，这两只猫妖应该都化形不到十年。”他低声地说道。“动物的特征都还很明显。”
“你们的记录里有这些东西？”我惊讶地问道。
“有一些，但是不多。”马斌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过……至少在远山没有过。”
“人和怪物联合在一起……”吕小玲摇了摇头。
“你们走吧，免得麻烦。”马斌把手伸出来放在吕小玲面前，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把枪交了出来。
“没有我的话它们就跑了。”她对马斌说道。
“你们的作用我会据实上报。”马斌答道。“但你不是警察，让你用枪是非常严重的违规。”
“官僚……”吕小玲冷笑了一声，转头就走。
“保持联系。”我低声地对马斌说道，随即追上了吕小玲。


99.第99章 生意

“狗咬吕洞宾……”吕小玲低声地说着，让我感到有点好笑。
三点多钟，时间不早不晚，回去睡觉的话太晚，但要做什么又太早了。
我们俩一前一后慢慢地走了回去，路过那个城中村的时候，看到有几辆车子正在那里收敛尸体，警灯一闪一闪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一直没有见到那四个特工，难道他们都牺牲了？
我们俩的心情都变得很差，走到房子那儿，吕小玲突然掏出电话，也不管时间就拨了出去。
“喂……我刚刚尿过，不尿了，谢谢……”何晋惫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经常有人半夜点电话叫他起来尿尿吗？
“是你姐姐我！”吕小玲叫了起来。“你的事情搞定了，快过来！”
但何晋这个家伙还真是惫懒，虽然吕小玲每隔半个小时就打一个电话去骂他，但他还是一直到七点多才睡眼朦胧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多谢多谢！”他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把手里提着的包子递过来给我们：“还没吃早饭吧？趁热，趁热！”
吕小玲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现在都几点了？”
“还不到八点啊……”何晋疑惑地说道。
“快三个小时了才到！何胖子，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别再找我帮忙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了，何晋用手抓了抓头发，把包子又提了起来：“你吃不？”
他还真是心宽体胖，我摇摇头，准备离开。
“以后可真有你受的……”他却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我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和她可不是那种关系！”
“得了吧！大家都是男人，我还不懂吗？”他表情贱格地笑道。“老实说，她变这么漂亮我还真没想到……不过脾气和小时候还是一样。”说完这话他还摇了摇头。
“她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我被他把好奇心彻底勾了起来。
“小霸王一个。”何晋摇了摇头，显然是想起了惨痛的童年。“那会儿我们周边的小孩儿，只要是年纪差不多的，没一个不怕她！不过她倒是很讲义气，只要是愿意当她小弟的，被外面的人欺负了她都会带着我们去把场子找回来……”
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少女古惑仔的形象来，片刻之后我突然意识过来，吕小玲不是四年级就转学了？
那她开始当小霸王的时候到底有多大啊？
“我替远山人民谢谢你了！”何晋开玩笑地说道。
我无言以对。
“说真的，那……那东西真的已经被消灭了？”他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点点头，本来就没有怨灵作祟，而是有妖怪在制造幻境。
“那就好……多谢多谢，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他衣服也没脱，直接往床上一靠，看样子是准备睡回笼觉了。
我准备离开，但有件事情我决定还是提前告诉他。
“这个……何晋啊，有个事情……”
“哥们，你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
“不是那个……因为你几个小时都没出现，吕小玲已经把你收藏的那些网址全清空了，还有……硬盘上所有的珍藏也都给删了……”
“哦……啊？啊~啊！！！！！！！”何晋扑到电脑前撕心裂肺地哀嚎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打击大概比真见了鬼还要惨痛吧？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归了平淡，但对于我来说，这件事情却是又一个打击。
接连两个事件里，我几乎就是陪客，说得不好听一点，我简直就是吕小玲的跟班。
虽然她看上去觉得理所应当，但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也不能忍。我开始像发了疯的一样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但结果却是进步反而比之前那个阶段慢了很多。
难道修道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可以走捷径的？
“才半年多就到了这样的境界，你应该感到高兴了。”马斌对我说道。“我们局在远山的最强者我看也不如曹道平，大部分人如果没有法器和枪支的话甚至不如吕小玲。你这个水平，已经可以媲美入职三五年的老手了。”
但他的话却丝毫也不能让我感到高兴。
毕竟曹大师的话已经让我基本上断了加入特案管理局的念头，我可没有他们那种以法器堆积起来的战斗力。
我摇摇头问他正事：“找我出来什么事？”
“你不想知道建工新村那个事情的后续？”
“当然想！”
“我们查了黑水帮，那两个家伙是他们其中一个堂口雇佣的打手，因为都是晚上见面，而且它们都戴着帽子和口罩，黑水帮的那些家伙不知道它们的真实身份。”
“真的是这样？”这种说辞我可不信，混社团的大佬都有案底，新人来了连真面目都不调查他们就敢用？
“至少现在给出的说法是这个……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马斌摇了摇头。“黑水帮背后的势力不是你我这样的小虾米可以动的，虽然这次的事情只是他们下面一个堂口自己动的手，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们局会盯着他们，犯罪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但是如果还有那些东西出现，戴老板不会让他们如意。”
“其他省份有这样的事情吗？”
马斌摇了摇头：“我的权限不够，查不到。”
“说起权限……恭喜你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马斌摇了摇头。“我越来越觉得，在这个部门活到退休的可能性太小了。”
特案局把这次的事情扛了下来，对于我和吕小玲来说，最大的好处在于我们不用直面黑水帮这样相当有活力的社会组织的报复。
而马斌则提前转了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原本是一级警司，但现在已经是一级督察了。正常人要跳过这三级得花十二年，而他只花了几个月。
不过也像他所说的，拿这份高薪的代价也许大多数人都承受不起。
“如果重新让你选的呢？”我问道。“你会有不同的选择吗？”
马斌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会。”
我轻声地笑了起来。
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生活或许充满了危险，但同时却也带给了我完全不同的生活。
让我感觉到自己与大多数人是决然不同的。
“说起来，你那个店的生意怎么样啊？”
我只能苦笑。
唯一的顾客偷走了我几乎全部术经，而这一个多月来，我几乎没有开张的机会了。
其实很多附庸风雅的人对于我的那些古书还是很感兴趣的，但在问了价格之后，无一例外都匆匆地走了。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心斋的生意或许不太恰当，但惨淡两个字却怎么也跑不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曹大师的定价是不是太高了？
“我给你介绍个生意吧。”马斌说道。“我在处里翻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的，应该没什么危险。”


100.第100章 富豪之家

“是这里？”我拿着马斌给我的地址，一路寻找到了这个地方。
很难想象远山市会有这样的房子，纯粹的欧式建筑物，周边是大片的草坪和花园，高大的栏杆把这一切和马路隔绝成两个决然不同的世界。
淮山路六号，但就我看来，整条路也不过只有不到十家人罢了。
这是我以前根本不可能接触的阶级。
古典风格的铁艺大门，我刚刚站到门口，便有人从门房里走了出来。
“你找谁？”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大概是看门人。
“啊？我是来找鲁苏和先生的。”
“找老爷？”他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我。“你预约过吗？”
“预约？”站在这样的房子前面让我有点心慌。“没有预约过，不过我……”
“留下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如果他老人家愿意见你，我们会通知你。”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陌生的拜访者都一样，但换个角度想想，这样的富贵人家，应该不会容许陌生的访客随意进入。
我在他递出来的本子上匆匆写下自己的信息，但在写拜访事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写下了几个字：我是一个通灵人。
门房看了看我交回去的本子，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他看了看我，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进去了。
“麻烦你，我是在这儿等着还是？”
“你回去等吧！”他的声音从门房里传来。“今天老爷不会有空见你。”
“你介绍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忍不住打电话给马斌抱怨。
“大概是前几年自称能够通灵而找上门的人太多了吧？”马斌不在意地答道。“反正你在铺子里也没什么生意，过去碰碰运气也好啊。”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但我回到心斋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始上网查找关于鲁苏和的消息。
他是远山著名的纸业大亨，上世界六十年代开始在远山市郊建设自己的第一家纸厂，并且在奋斗了将近二十年后将自己的品牌“苏和纸”打造成为了彩云省的第一品牌。跨过世纪之交，他把自己的事业传给了长子鲁兴明，而鲁兴明则把苏和纸业发展成了一个跨越多领域的综合性工业集团。
鲁家的总资产超过了二十个亿，算得上是远山有数的富豪。
马斌之前告诉过我的那件事情在网络上也能看到，鲁兴明六岁的小女儿鲁秀瑶离奇地淹死在自家花园不到三十厘米深池塘里，这个事情成为了当年的一个悬案。
人们说起富豪家庭的离奇死亡时，总是难免和财产扯上关系。但鲁兴明当时才刚刚满四十岁，鲁老爷子的身体也很硬朗，而苏和工贸的股权构成也很清晰，早早地就划分清楚，这事情完全没有办法扯到遗产上去。
警方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鲁家也进行了高额悬赏，但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按照网络上的说法，在小女孩死后一年，有仆人在网上经过那个花园时看到了小女孩的身影。
此后闹鬼的事情就一直不断，但奇怪的是，所有看到小女孩的都是佣人。
她就像是故意在躲着自己的家人，从来都不曾在他们面前露面。
鲁苏和很喜欢这个孙女，她是在他把家业交给长子之后，百无聊赖的时候出生的，于是老头子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孙女的身上，而她确实也很让鲁苏和骄傲，按照网络上的说法，鲁苏和和她的关系甚至比和自己儿子还要好！
于是鲁家开始寻求通灵人的帮助，鲁苏和甚至不惜花重金到外地请来大师，想要见孙女一面，同时搞清楚她死亡的真相，但奇怪的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也有很多骗子声称看到了她，并且与她进行了交流，但他们很快就在鲁兴明的逼问下露出了马脚，最终还被送进了监狱。
该死的马斌，他这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啊？为什么都不把这些来龙去脉说清楚？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怎么也不会去的！
亲眼看到了他们家的情况，我很清楚这不是我能惹的。
网络上说的最后一次有人去鲁家行骗被送进监狱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也就是说，其实鲁家人已经逐渐把这个事情淡忘了。
我现在又去把这个伤口揭开？
如果女孩的鬼魂已经消散了呢？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我没有办法看到她，他们会不会也把我当成是骗子送进监狱？
再退一步说，女孩的死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本来已经松了气的凶手会不会因此而对付我？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希望那个门房不要把我的来访记录递上去，但就在我以为这一天就要过去时，一个陌生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请问是孙阳先生吗？”
“你是？”
“我是淮山路鲁公馆的管家，我叫李垚，请问是您今天早上过来拜访过吗？”
“不好意思，你……”
“方便的话，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到贵宅去接您可以吗？”
“其实我……”
“请您一定抽出时间来，我家老爷非常期盼着能够与您见面。”
电话挂掉了，我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愣了一下之后，我急急忙忙地打给了曹大师，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这个事情我也听过。”他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其实当年他们也请过吕楼，但大概是他道行太高，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子的鬼魂。”
“道行太高？”
“有些游魂在生成之后，会恢复简单的意识，也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曹大师说道。“道行太高的人到了附近，它们会本能地感到恐惧从而逃离。”
“那为什么不用搜魂或者是招魂咒？”
“这我就不知道了。”曹大师说道。“没有用过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奏效？不过你不要担心，这个事情已经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出什么大的事情，那个女孩子的魂魄很弱，没什么危险。”
“从这种事情开始也好。”他对我说道，让我不忍心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我就去看一下，鲁家总不可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送进监狱去吧？
怀着这样的忐忑，我一夜没睡，画了好几章袶魂符。
如果顺利的话，让她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也算是我的功德吧？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地出去给老爸老妈买早饭，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一大群邻居聚在我家楼下指指点点。
一辆加长豪华轿车停在我家楼下，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目无表情地站在车子两边，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
我靠~要不要这么高调啊！


101.第101章 富豪之家（2）

我用手遮着脸悄悄地从人群背后走过去，没想到车门却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站了出来，高声地叫道：“孙阳先生！”
我顿时风中凌乱了。
“是孙师傅家的儿子啊！”有人在旁边议论了起来。
“上个月他们家不是被盗了吗？听说被偷走了好几万的东西！”
“这孩子看来是混出名堂来了。”
“我看他成天游手好闲的……”
“你懂什么！”
不难想象老爸老妈出来之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议论，又有多少人会找他们问东问西。
我脸上的表情不用说，一定很囧。
“孙阳先生。”那个人却从人群里穿过来走到了我面前。
他的样貌很和善，胖胖的脸上笑眯眯地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您这是？”
“我上去一下，马上就下来！”我急急忙忙地跑掉了。
老妈已经起床，正在阳台上梳头。
“孙阳你来得正好，下面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人？”
我心虚地看了看她：“妈，这是你要的油条豆浆，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你这孩子，你还没……哎，哎！”老妈的声音随着门一关，终于消失了。
从小到大我就没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车里，匆匆忙忙把车门关上，那两个黑衣男子分别上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而那个笑脸男则微笑着和我握了握手。
“我是鲁公馆的管家，李垚，之前给您打过电话。幸会了孙师傅。”
“你可别这么客气！”我急忙说道。比我大至少十岁的人一直对我用敬语，这让我别扭坏了。
“那我叫您……”
“孙阳或者是小孙都行，千万别您您的，我实在是受不起。”
“那我还是叫你孙先生吧！”他依然是一脸笑容地说道。
“你认识我？”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昨天晚上我就在想，我就留了一个电话，他们怎么来接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来了，而且还很高调。
“看过您的资料。”李垚答道，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明白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应该是改不过来了。“希望您能谅解，毕竟鲁公馆出过那么些事情，很多次都闹得很不愉快，我们也只能想办法进行一些筛查。”
“应该的，应该的。”我随口说道，但心里面却想着，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途径调查了我，都知道我些什么。
“我有幸见过您的师傅吕楼大师。”李垚说道。“他是个好人，发生那样的事情太可惜了！您节哀。”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已经几乎都把这个事情埋在了心底，但他这么一提，又让我难受了起来。
“老爷对您很有信心，一直在催着我们出来，所以来早了。”他低声地解释着，我却没有心思听了。
说起来，这是为什么？
姥姥当年去世的时候，我整整难受了一年，但吕大师为了保护我而死了，我却很快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是因为吕小玲？还是因为接触到这么多关于鬼神的事情之后，对于死亡反而没有了那么多的想法？
曹大师说吕大师遭到天雷轰顶，形神皆灭，但我却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是这样的思想影响了我吗？
见到我没有谈话的兴致，李垚也不再说话了，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淮山路，转进了昨天我站在外面看过的那个地方。
李垚称它为鲁公馆，但在我看来，这应该叫做庄园才对。
每一寸草坪都进行过精心的养护，每一棵灌木都进行过精心的修剪，而正面的房子看上去更是无懈可击，犹如梦幻。
“请进。”李垚对我说道。
有四五个人站在门廊那儿等着我们，当先的轮椅上坐着一位大概七十来岁的老人，他身后有一个年轻的护士在扶着轮椅，我猜想他应该就是鲁苏和。
“这就是我们老爷。”李垚低声地介绍道。“老爷，这位就是孙阳师傅。”
他们大概是为我的年轻而感到惊讶，片刻之后鲁苏和才站起来和我握了握手。
我去，我还以为他不能走路了。
李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旁边那个三十多岁看上去很漂亮的女子是鲁兴明的妻子杨珊珊，也就是死去女孩的母亲，而另外一个更年轻一些的则是鲁家二少爷鲁兴华的妻子张怡。
两个人应该都是全职太太，我对她们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鲁苏和把我往房间里带，杨珊珊上去搀扶着他，看的出来，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房间内部的装修比我想象的还要精致，但却并不过份奢华，看得出来，鲁苏和并不是那种没有任何底蕴的暴发户型的富豪。
他们把我带到侧面的书房里，屋子是个圆形，间架很高，差不多有七米多，一半是落地窗，而另外一半则全部都是高高的书架，还有带滚轮的楼梯。房间里摆放着一些雕塑和装饰，还有一棵绿意盎然的大树。房间的正中是一整套茶几沙发和宽大的书桌，书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摆件。
我看呆了。
这几乎是我在最狂野的梦境里才有的梦想，今天竟然活生生地看到了实物？
我顿时对鲁苏和有了强烈的认同感。
“请坐。”鲁苏和对我说道，同时坐在了我的对面。
其他人都坐在或者站在对面，偌大的沙发上我一个人空空荡荡地坐着，这让我很不自在。
“不知道孙师傅这次过来有什么可以指点我们的？”鲁苏和的声音很低沉，但并不难听，有种独特的磁性。
“千万别这么叫我，我只是刚刚入门，叫我孙阳或者是小孙就可以。”我急忙站起来说道。
这样隆重的待遇让我万万没有想到，马斌介绍给我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像电视里演得那样走个过场帮他们和鬼魂交流一下拿钱走人。
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应该完全和我想象的不同了。
“听说孙师傅是吕楼大师的高足？不知道孙师傅精通哪一方面的道法？”鲁苏和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那样继续问道。“坐。”他摆了摆手说道。
我只能又坐下了。
“我可以看到鬼魂。”我干巴巴地答道，但马上又觉得这种说法太过于大路，于是补充道：“随时随地，只要它们存在，我就可以看到它们。”
“天眼通？”鲁苏和突然激动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急忙摆了摆手。“没有那么厉害，只是能够看到周围的鬼魂，灵气这些东西。”


102.第102章 死气

鲁苏和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因为过度的期望破灭后有些无法接受。
“还有别的吗？”李垚代替他问道。
有被鲁家送进监狱的例子在，我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这要看具体的情况，也许我可以和她交流，但现在没有办法确定。”
其他人都在沉默，杨珊珊却说道：“其实能看到秀瑶，和她说说话，那很好了。”
作为母亲，她的想法或许反而是最少也最好满足的。
“冒昧的问一下。”我抓住这个时机问道。“死者……我的意思是鲁秀瑶小姐，现在还有人能看到她吗？”
“有。”李垚答道。“以前只是在花园那附近偶尔有人能看到她，但现在，除了这幢房子，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可能看到她。”
“但鲁家的人还是看不到她？”
“对。”李垚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低声地答道。
“那你见过她吗？”我继续问道。“我是说最近几个月？”
李垚看了看鲁苏和：“两个月前见过一次，就在门廊附近。”
“她是什么样子，我的意思是说，她的表情，是惶恐，淡漠，还是愤怒？”我进一步问道。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很多怨魂横死之后又因为某种原因而失去了正常轮回的机会后，会随着停留在世间的时间而慢慢变得强大。
就像之前我们在远山大学所碰到的那个女生，她对于当年害死她的人怀着强烈的恨意，这种力量会推动她成为附着在那幢建筑物之上的怨灵，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强。如果戚明非不对她下手，她或许会在十年之后自己发展出能够干扰到外界的能力，而在那之后，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收服或者是超度她，有一天她也许将会成为可以危害到人们的邪灵。
但也有些灵魂单纯是因为机缘巧合而滞留在了人间，有时候是因为某件事情的牵挂，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被困在那个时间片段中，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每个灵魂滞留在人间的原因都不尽相同，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从它们的表情就能简单地分辨出它们的性质。
鲁公馆在事情发生几年后都没有出什么大事，鲁秀瑶是怨灵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我还是想提前知道，以便做好充分的准备。
李垚再一次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才说道：“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害怕。”
杨珊珊突然大哭了起来，李垚之前也许根本就没有和她说过这样的事情，当她听到这种说法之后，一下子就崩溃了。
鲁苏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的样子很害怕？”老人的眉毛竖了起来。“李垚，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个！为什么？”
“您别生气~李管家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一直在他身后的护士急忙给他揉着心口，同时极力地开解着他。
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乱了一阵之后，我才弄清楚，这是因为发生了变化。
最初时佣人们看到的鲁秀瑶几乎和生前没什么不同，大部分时候她就像是在和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有时候会恶作剧地突然出现在某个人的面前，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而那个时候，她会像普通的小女孩那样大笑起来。
这样的情况一开始的时候当然是让佣人们惊慌不已，但随着一位位大师或者是神棍的介入，加上她从来没有过什么伤害人的举动，佣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还会试图与她交流，却从来也没有成功过。
让鲁家人介怀的是他们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无法看到她，而任何大师也找不出答案。
唯一让他们感到安慰的是她虽然已经死去了，但却依然像活着的时候那样保持着快乐的样子。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快乐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再一次问道。
“大概是从半年前。”李垚说道。
“她多半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大多数是晚上，八点钟以后，或者是凌晨佣人们起来进行准备的时候，只有一次是出现在中午。”
我点点头。
“那她葬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后面的花园里，专门为她建了一个灵室。”
这个答案让我很惊讶，虽然对于富人来说，或许在自己家里找一个风水上佳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毕竟是闹鬼了，他们真的一点都没有顾忌吗？
我请李垚带我去看看，没想到鲁苏和和杨珊珊也一定要跟着去。
“我们每天中午都会去看看她，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们于是向花园里走去，杨珊珊推着轮椅，而李垚则低声地向我介绍着小女孩的灵魂这些年来出现的情况。
我们从侧门走出去，穿过精致的花园到后面去，我忍不住再一次回望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物，却看到有个青年正站二楼的一个窗户旁看着我们这边。
发现我看到了他之后，他突然就从窗户旁边走开了。
“那是谁？”我向李垚描述了一下我所看到的那个人，他想了一下后告诉我，应该是鲁兴明的次子鲁允鸿。
“他也是杨女士？”我忍不住问道。
杨珊珊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两人的年纪也差别太大了。
“不是。”李垚摇了摇头。“夫人是继室，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之前的太太所生的。”
这样的八卦让我体内柯南的灵魂一下子觉醒了，看他的样子，今年应该不超过十八岁，鲁秀瑶死于五年前，那时候他只有十来岁，正是一个人最冲动最中二的年纪，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这样的事情贸贸然说起肯定是犯忌讳的，我决定之后再找机会和李垚单独谈谈。
当然，如果我能够顺利地看到小女孩并且和她交流，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越过一排笔挺的树木之后，我看到了那个灵室。
通体白色，周围种了很多花，虽然还没有真正到春天，许多枝桠都还枯着，却不难想象春天以后这里的景象。
周围有许多漂亮的汉白玉雕塑散落在草坪里，而灵室本身也装饰得非常漂亮，让人无法想象这是用来盛放灵骨的。
也许比大多数人活着的时候能够住的地方都要好。
鲁苏和首先走了进去，然后是杨珊珊，李垚往旁边让了一下，让我第三个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与外面温馨气氛完全不同的浓郁的死气。


103.第103章 怀疑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我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李垚一头撞在了我的背上，哎哟地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急忙说道。
鲁苏和和杨姗姗诧异地看着我们，我抱歉地向他们摆了摆手。
从他们俩之前的状态来看，这样的消息告诉他们之后也许会带来严重的问题。鲁苏和的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会不会引发他的什么疾病？
那样的后果我可负担不起。
“孙先生，有什么不对吗？”鲁苏和问道。
“没……没有。”我摇了摇头。
其实这种程度的死气还不至于对我这样的修士造成什么样的损害，但对于鲁苏和这样的老人和杨姗姗这样的中年女性来说，长期呆在这样的环境中必然会对他们的身体有所伤害。于是我很快就找了一个借口，让他们从灵室里出来了。
“我可能要在府上到处走走看看，了解些情况。”我斟酌着字句对鲁苏和说道。
“没问题，我让李垚陪着你。”他马上答道。“李垚，你一定要听从孙先生的安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知道吗？”
“是，老爷！”李垚答道。
我们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题外话，杨姗姗终于推着鲁苏和回那幢大屋去了。
“孙先生，您有什么吩咐？”李垚问道。
“先在周围看一下。”我对他说道。
远处的大屋那儿，又有人站在三楼的窗口往这边看，虽然看不清楚是谁，但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刚刚我所看到的青年鲁允鸿。
这个家里到底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之间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我突然有些犹豫，按照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套路，这样的大富之家风光无限的面具之下，多半掩藏着许多肮脏而又可怕的事实。
以前他们所请来的那些阴阳术士，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这里的问题？还是不愿意插手这个泥潭？
我看了看满脸职业化微笑的李垚。
鲁苏和应该很信任他，但一个家里的管家往往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他真的值得相信吗？
“这间灵室很有意思。”我没话找话地说道。“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
李垚讲了一个名字，说是从香江请过来很有名望的风水师，我随口附和了几句，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最近几年，这里进行过修缮吗？”我把话题转入正题。“灵室，或者是周边的环境？”
按照里面累积的死气和女孩鬼魂的表情来看，改变应该发生的时间不长。我不是很懂风水这些东西，但当年鲁家花重金请来的大师所布置的风水局，没有道理仅仅是五年过后就变成这个样子。
“去年四月份的时候，二少爷提议在那边弄了了喷水池。”李垚答道。
我于是提议走过去看看。
那是一个纯欧式的小喷水池，风格和色泽都与灵室完全一致，看上去很漂亮。
我回头看了看，它与灵室的直线距离大概是三十米，位于灵室东北方向稍向南偏的地方。
又是二少爷鲁允鸿？这会和灵室里的死气有什么关系吗？
“有什么不妥吗？”李垚很显然猜到了什么。
“我说不好。”我摇了摇头。“李管家在鲁公馆多久了？”
“快二十年了。”李垚微微有些感慨地答道。
“那府上的事情你应该都很清楚了？”
李垚犹豫了一下：“大致上还算是清楚。”
他的犹豫反倒让我决定还是相信他。
鲁苏和没有理由把一个小人或者是两面三刀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并且委以管家的重任，如果我不信任他，我根本连着手这个事情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深入开展什么调查。
“二少爷和死去的小姐关系如何？”我觉定开门见山。
李垚大吃一惊：“孙先生，您这话……”
“灵室里面都是死气。”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鲁小姐的鬼魂表情害怕的原因或许就是这个。”
李垚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继续说了下去：“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问题，鲁老先生和杨夫人的身体看上去都不太好，和经常在里面逗留也许有着直接的关系。再看远一点儿，那样的死气也许意味着灵魂正在遭受折磨或者是祭炼，也许用不了十年，你们小姐就会变成一个怨灵，那时候可就不是偶然出来让你们吓一跳的事情了。”
李垚久久地看着我，似乎是在判断我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对此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很多打着“铁口神算”的江湖骗子，在富贵人家行骗的模板就是如此，四处走动，找到一个破绽或者是缺口就开始大放厥词，以“血光之灾”之类的东西恐吓主人家，从而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财物献出来。
这样的手段并不新鲜，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往往能够找准主人家最关注的一个点无限放大，从而一击中的，屡屡得手。
我不知道他们之前所面对的那些骗子是不是也用过相同的招数，但天可怜见，我真是没有那种意思啊！
“孙先生，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他的脸色果然冷淡了下来。
“这件事情我分文不取。”我只能对他说道。“但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李垚却冷笑了起来：“孙先生，这些年我们见过的先生也不少了，像你这么急功近利的却很少见……我很敬重令师，还请你自重一些。”
“如果我要行骗，找机会对杨夫人说这些话难道不会更容易得手一些吗？”我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实话实话，我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想来府上弄点钱，但现在这个局面，却不是我来之前所想的。李管家，你可以不信我，我也可以马上就走，但问题始终都会存在，不是你不信就可以解决的。”
他还是一直在冷笑，我于是彻底无言了。
换个角度想，我所说的话确实也很像是江湖骗子，但事实真相就是如此，我又该怎么对他们说呢？
“让鲁老先生和杨夫人尽量少到灵室来吧！”我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言尽于此，信不信，就看李管家你了。”
“请回吧！”李垚对我说道。
我只能拱了拱手，让他不要送我了。
李垚冷笑了一下，但还是安排一辆车子送我回家。
当然，不是上午那辆惊世骇俗的加长版豪车了。
我坐在车上，回头看着那美轮美奂的房子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心中万分复杂，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104.第104章 生日

下了鲁家的车，我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曹大师。
虽然理论上我所继承的是吕大师的衣钵，但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曹大师给予了我更多的指点和帮助。
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也是和所有我认识的修道者中最多的，对于我来说，“师傅”这个词语，用在他身上或许会更合适。
理所当然地，我遇到事情之后所想到的要求助的对象也往往是他。
但这一次电话却久久没有接通。
大概响了七八声之后，一个女声出现在了电话的那边：“喂？”
“不好意思，请问是曹道平先生的电话吗？”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是孙阳？”对方却反问道。
“你是？”
“我叫曹芳，是曹道平的女儿。”
她的声音听上去应该稍稍比我大几岁，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的时候，她却继续说道：“正好，我有事情对你说。你等一下，我换个号码打给你。”
电话挂断，过了两三分钟，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了过来。
“喂？”
“我是曹芳。”她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这让我有些愕然。
“你找我父亲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曹大师的那些事情，也许曹大师并没有把自己真正从事的事情告诉家人？
正犹豫间，她却继续说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个问题让我楞住了，没头没尾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
“今天是我父亲六十岁大寿。”她冷冰冰地说道。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让我极其惊讶，曹大师一直都没有提过他自己的年纪，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他才四十多岁，应该不会超过五十。
他已经满六十岁了？！
“你当然不知道。”曹芳的态度却突然就恶劣了起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清楚你打电话来给他是什么原因，无非又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或者是又有了什么危险！”
我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哪里来了这么多怨气，但却插不上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不觉得，随时随地拿这些事情来打扰一个老人很过分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曹大师让我有任何疑问都随时打给他，我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对我来说，他是可以充分信任的人，所以我在修炼过程中如果遇到了什么瓶颈，经常都会马上就打电话给他。面对曹芳的诘难，我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做得有点过了。
“他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淡出这些事情了。”曹芳继续说道。“他这辈子几乎就一直在做那些事情，既然你是干这个的，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曾经很恨他，你知道吗？因为除了钱之外，他从来没有履行过任何父亲应尽的职责。我理论上有一个父亲，但却连那些父母离婚的孩子都不如。我从小就像没有父亲一样活着，直到几年前我母亲病逝，他才第一次真正在家里停留了几个月。”曹芳的声音继续说着，但我却不再感到冰冷了。“但在我女儿出生之后，他终于悔悟了，他终于懂得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是那些永远也没有止境，永远也看不到尽头，随时随地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家人和亲情。所以他开始逐渐从这些事情里面抽身，最近两年，他几乎都没有再做过那些事情了。”
“对不起，我……”
“你当然应该感到对不起。”曹芳却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他上一次差一点就死了，就算他欠你们那一派什么人情，现在也应该还清了吧？你们还要纠缠他到什么时候？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让他停手，让他把自己最后的时间花在家人身上？”
“我不是……”
“请你们以后都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曹芳说道。“拜托你们让他忘记那些东西，过几年安稳日子，可以吗？”
“可以。”我的心情很憋屈，也很难受，但我却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打电话给他了。”
“对不起。”曹芳的态度终于稍稍好了一些。“也许我的话太重了，但请你试着理解我这样说的理由。”
“我完全理解。”我对她说道。“很抱歉打过来……请代我……算了，不用代我说什么了。”
我心情低落地挂掉了电话，突然觉得有些惶恐，有些茫然无措。
如果没有了他的指引，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呢？
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是曹大师打过来的。
“孙阳？你刚刚打过我的电话？”
“对，曹大师。”我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激荡说道。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电话那边，有个小女孩咯咯笑着的声音，曹大师此刻也许正把她抱在怀里。
含饴弄孙，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更幸福的？
“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特意跟你说句生日快乐。”
“你小子，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曹大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但又很高兴。
“这你就别管了，生日快乐，保重身体！”我对他说道。
“你也是。”曹大师在电话里说道。“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会的。”我低声地说道。“你在忙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挂掉电话，我发了一条信息去给吕小玲，让她也打个电话过去送生日祝福，但我却没有提起曹芳的事情。
吕小玲的性格本来就很独立，据我所知，她从来都觉得没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从来都不会随随便便向曹大师求助。
从始至终，一有事情就打给他的也就是我而已。
“哈！差一点儿就忘了，多亏你提醒我！谢啦！”吕小玲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
她总是这么生气勃勃的，突然就让我觉得自相形愧起来。
我堂堂一个男子汉，难道遇到事情还不如吕小玲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吗？
我可是比她更快入道，更快有气感的天才啊！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再一次拨通了电话。
“喂？我是马斌。”
“孙阳。”我简短地说道。“你小子，给我弄了块烫手山芋啊！”
“你说鲁家？”他有些吃惊。“不会吧？”
“事情有点复杂，得要你帮忙。”我对他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聊聊？”
“靠！”马斌说道，但听上去却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有点兴奋。“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找你！”


105.第105章 案情重开

如果说吕大师他们除了道术之外还传授了我什么东西，那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把在鲁家看到的情况和马斌简单地说了一下，便拉着他一起去查以前的资料。
马斌作为远山警察厅特殊案件调查处的成员，有权限调用很多警察系统内部的资料，我不知道以前吕大师他们为什么不动用这样的资源，但对于我来说，让马斌帮忙并没有什么心理顾虑。
他想办法把我带进了远山警察厅的档案库。
鲁秀瑶的意外死亡发生在五年前的夏天，作为当时比较轰动也进行了细致调查的案子，警察厅的档案库里有着整整四箱资料。
照片，验尸报告，现场勘查报告，种种不一。
比起之前查黑河子的那次，这个案件的资料又实在是太多了。
鲁秀瑶是溺水而死，尸检报告证实了这一点，她体内没有任何毒素或者是麻醉剂的成分，唯一的疑点在于她身体的几个部位后来出现了明显的尸斑，额头上还有一处被钝器撞击的痕迹。
这说明她有可能是被人压在水里导致窒息而死，或者是被打晕了之后丢在水里导致溺水。
但因为一直没有锁定嫌疑人，后来又提出了另外一种说法，她有可能是从廊桥的栏杆上摔到水里，在水底的鹅卵石上撞到了头部导致昏迷，并最终溺水死亡。
这种说法后来成为主流，最终也是以这样的推论结了案。
但让我更加关注的却是在调查过程中对鲁家所有成员的排查。
首先被怀疑并进行调查的就是鲁兴明和鲁兴华的子女，从利益角度来说，鲁秀瑶深得鲁苏和的喜爱，这样发展下去，未来她获得鲁苏和的大部分的遗产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因为这种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而杀人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但作为在本案中死者唯一的利益冲突者，鲁兴明的两个儿子，鲁兴华的儿子和女儿都被进行了调查。
结果却是，他们都有着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明。
鲁兴华全家当时都在本市参加一场高尔夫慈善比赛，鲁兴明全家虽然都在鲁公馆，但无论是嫡长子鲁允文还是次子鲁允鸿，当时都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过。尤其是我认为嫌疑很重的次子鲁允鸿，当时他正在上一堂钢琴课，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是我猜错了吗？
“能不能查一查鲁允鸿生母的死亡原因。”我对马斌说道。
他很快就从数据库里找到了相应的记录，鲁兴明的原配妻子邵乐华，八年前死于癌症。
“等一下！”我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鲁秀瑶的意外发生于五年前，那时候她六岁？也就是说，在邵乐华病死之前，鲁秀瑶就已经出生了？再简单的推理一下，也许在邵乐华生病之前，鲁兴明就已经和杨珊珊在一起了？
五年前鲁允文十五岁，鲁允鸿十二岁，正是最叛逆最具有反抗精神而又最不顾后果的年纪。他们没有办法向自己的父亲和继母进行报复，会不会因此而把报复的目标转移到没有反抗能力的妹妹身上？
“鲁兴明的两个儿子都有很大的嫌疑！”我对马斌说道。
“这么明显的事情，当时办案的人不可能遗漏。”马斌摇摇头说道。
我们果然在案卷中找到了大量调查记录，询问的对象包括了当时鲁公馆的所有佣人，也包括了现在的管家李垚。
大部分口供都推翻了我的猜想，两个少年与杨珊珊的关系确实很糟糕，但鲁允文和鲁秀瑶的关系却很好，而鲁允鸿虽然很讨厌自己的妹妹，但他其实是个很怯懦而又内向的少年，没有人认为他会对她下毒手。
加上两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最终他们的嫌疑也被洗脱了。
当时另外一种主流的猜测是窃贼说。也就是猜测有窃贼进入鲁公馆行窃，被独自在花园中玩耍的鲁秀瑶撞见后杀人灭口。
但这种想法也马上就被推翻了，虽然鲁公馆内部并没有到处安装摄像头，但外围是有红外线报警装置的，很难出现有窃贼进来却没有被保安们发现的情况。
而且就算是真有贼进来，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对他们不可能有任何的威胁，他们没有理由杀死她。
“如果能杀死她，那为什么不干脆绑票呢？”会议记录中甚至有这样的意见。
“你怎么看？”我问马斌。
“当时的调查应该是很详尽了。”马斌说道。“鲁家这样的富豪家庭出事，警察厅不可能不全力调查，凭我们俩想靠看看资料就推翻案情，你太异想天开了。”
我只能承认他的话没错，但就这么承认自己的错误总是让人心有不甘，我把当时的那些照片拿过来一张张地看，突然在一张现场照片里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那个摆放鲁秀瑶灵骨的灵室！
为什么它会在照片上？
马斌带着我找到当年负责进行现场勘查的警官，他对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确定地点了点头：“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但这个建筑当时确实已经存在了。你们为什么不问问鲁公馆的人呢？”
我没法告诉他鲁公馆的人现在已经把我看成是骗子了，但马斌还是很有本事的，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当时因为发生这个事情而被开除的保安。
“这个房子大概是在事情发生前几个月盖的。”这个人现在在一家写字楼做保安，但他一开始不肯说出任何与鲁家有关的事情，还是马斌给了他一些钱之后他才开口了。“说是准备把大太太的骨灰放在里面保存。”
“大太太？她和鲁兴明的感情很好吗？”这让我不能理解，鲁兴明早在她去世的几年前就已经和杨珊珊生下了鲁秀瑶，他们之间还有多少感情存在以至于鲁兴明要把她的骨灰从公墓拿回家来存放？
“这我就不清楚了。”保安摇了摇头。“但当时有传言说大太太死前对老爷进行了很恶毒的诅咒，这才让鲁家突然就出了很多事情，各种不顺。老太爷专门去请了大师，说是要用这种办法才能化解她的诅咒，让鲁家重新兴旺起来。”
这种被解雇者的传言本来是最不可信的，但我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被揭开。
如果鲁秀瑶的死是因为死者作祟？
从阴阳术士的角度出发，这种根本就没有被警方采信的说法，此刻在我看来却是最有可能的。
那么，鲁秀瑶阴魂不散，甚至于近期的变化，会不会都和死去的大太太邵乐华有关呢？


106.第106章 另辟蹊径

“绝对不可能！”吕小玲一边吃着薯条，一边毫无风度地说道。
“为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一点儿也不想让她加进这个事情来，但马斌这个家伙却不知道是哪根筋歪了，打我的电话没打通之后，直接拨了她的电话，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
结果当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吕小玲大马金刀地过来把主导权给抢走了，还说我不够意思，竟然想偷偷摸摸地把她丢下自己行事。
拜托，我们这抓鬼呢！不是在玩，严肃一点行不行？
“我叔叔和很多修士都参与过这个事情，如果真的是有怨灵作祟，早就被他们顺手消灭掉了，不可能一直等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又要怎么解释鲁家的情况呢？
我专门搜集了过去十年关于鲁家和他们旗下企业的情况，事实就是，在鲁兴明的原配邵乐华死后，鲁家旗下作为基业的苏和纸业首先被爆出了污染丑闻，停产长达七个月，最终对生产线进行了大改，加装了环保设备并且在缴纳了一大笔罚金之后才又继续营业。
不久后，苏和建工一个工地发生了塔吊事故，九人重伤，两人死亡，地产项目停摆半年后才再一次复工，但却让苏和建工差一点就一蹶不振。
随后是媒体爆料说苏和集团陷入财务危机，股票在金融风暴中遭遇重创，大量投资长期闲置没有收益，亏损严重。虽然鲁兴明第一时间就出来反驳，但当时却因为拿出不有力的证据而一直受到质疑，董事长的位置岌岌可危，苏和纸业的股票也因此而暴跌。
但在鲁秀瑶死后不久，这一切却突然就改变了。
鲁兴明之前投资的地块突然被纳入远山市商业新区的规划，仅仅是土地升值这一项就让苏和集团获利十几亿，随后另外一家子公司又成功研发出一款大受市场欢迎的产品。鲁家之前在苏和纸业股价低迷的时候咬牙回购了大量流通股，在这时候抛出，再一次获利数亿元。
仅仅是两年时间，此前萎靡不振甚至是面临重重危机的苏和集团突然就焕发了第二春。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吕小玲不得不承认这事情有点蹊跷，但她依然坚持认为这只是巧合。
“有件事情很奇怪。”我对她说道。“最近苏和集团又开始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鲁秀瑶鬼魂的状态和这有关系？”
“你觉得呢？”我反问道。
“我们得想办法再到鲁家去看看。”吕小玲说道。
但要怎么去呢？
我已经被认为是一个骗子，甚至没有能够和鲁老爷子见面就被赶了出来。
“你竟然没有发现。”吕小玲笑得像一只狐狸。“鲁允文正好在远山大学念国际金融。”
“但是……”
“你还觉得他是犯罪嫌疑人？”吕小玲过来拍了我一下。“得了吧，别把自己当成神探，就像曹叔叔说的，我们只负责抓鬼，不负责抓人。”
时隔一个多月再一次回到远山大学，我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体会。
那片被火烧过的房子已经彻底成了一片白地，据吕小玲说，校方准备把那片老房子整体推掉，用来建一座全新的单身教师宿舍。
“我们要怎么接近鲁允文呢？”我对吕小玲问道。
鲁允文此刻正在篮球场上飞奔，他体格看上去很不错，人也蛮帅气，旁边还有几个女孩在为他的每一次卓越表现而欢呼雀跃。
他看上去和那个表情阴郁的弟弟完全不是同一种人，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鲁允鸿就像是一个被吸光了所有活力的幽灵，而鲁允文则像是吸收了他身上所有阳光和自信的一面，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富家公子。
“这有什么难的。”吕小玲说道。
我们在篮球场边等了一会儿，鲁允文一方以大比分获胜，几个女孩围着他兴奋地叽叽喳喳着，吕小玲直接走了过去。
“你是国际金融大三的鲁允文？”她说道。
“你是？”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是历史系的吕小玲。”
“噢~”鲁允文像是听过她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你找我有事？”他看看我，又看看吕小玲，表情有些疑惑。
“恩，方便吗？我们找个餐厅或者是咖啡厅谈谈？”
按照我的想法，鲁允文这样的富家公子应该有保镖跟随的，没想到他却只是打发了那几个花痴般的追随者，便跟着我们走了。
我们在远山大学门口的一个茶吧找了个包间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
“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孙阳……”、
“原来你就是……”鲁允文脱口而出道。
“你认识我？”这次换我感到诧异了。
“你不是昨天才刚刚去过我家……”鲁允文的表情有点复杂，看上去他已经从李垚那里得到了对我的评语，但又不想在吕小玲这样的美女面前失了风度。
“昨天发生了一点误会。”吕小玲把话题接了过去。“孙阳算是我的师弟，他不会说话，有些东西没说清楚，让你们家的管家误会了。”
师弟？
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师弟？”鲁允文惊奇地说道。
“我叔叔是吕楼。”
“我明白了。”鲁允文点了点头。
“我们不是骗子，你应该知道我从叔叔那里继承了很多遗产。”吕小玲说道。
“那你们……”
“我这个师弟刚刚进这行，经验不足，正在四处历练。”吕小玲一点儿也不脸红地说道。“你们家的事情大概正好在他可以处理的范围，所以我想带他去涨涨见识。我们想再到你们家去调查一下，可以吗？”
虽然我不太能够理解，但这样的说法却竟然让鲁允文相信了。
“但是很多师傅都没有能够解决……”他只是有些疑虑。
“鬼神的事情很讲究缘法，不是功力深就包治百病的，有时候，只有对的那个人才能解决问题。”吕小玲说道。“我们只是去看看，就当是你的朋友到家里面坐坐，对你们家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鲁允文考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好吧，那这个周末？”
“那就周末早上九点钟！”吕小玲马上说道。


107.第107章 扭曲

李垚再一次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但却依然很有礼貌地接待了吕小玲。
鲁老爷子这一次没有再出来，杨珊珊等人也没有出现，这或许说明他们对我和吕小玲两个年轻人能做点什么依然不看好，甚至是不信任。只是看在鲁允文的份上才容许我们再一次到访。
这样一来，有些事情便不太好问他了，好在鲁允文一直陪在我们身边，除了与他自己和弟弟有关的事情，其他的问他也一样。
“秀瑶就是在这个地方出了意外。”鲁允文带我们到了水塘上的一个木制走廊。“第一次有人看到她也是在这个地方。”
水很清，而且很浅，下面铺着大大的圆形卵石，靠近岸边的地方种着些水草，冬天刚刚过去，那些水草便已经开始泛出新芽了。
我用手试了试，走廊两侧的栏杆很结实，好动的小孩子爬上去之后摔到水里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没有人看到事情发生？”虽然案卷里早有记录，但吕小玲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个地方很开阔，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草坪上有园丁在进行修剪，而鲁公馆那幢让我很喜欢的房子也在树丛中露出了一大半身躯。
当时应该有至少十几人在这附近活动，但就这么巧，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看到她摔进水里？
鲁允文摇了摇头，看上去不太想谈这个事情。
“抱歉，但我还是得问一下，那个房子之前是为你母亲修建的？”吕小玲终于把问题引到了正轨上。
鲁允文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却被他掩藏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考虑的，不过秀瑶出了事，大家都很难过，也不愿意她小小的就离开我们，所以都同意给她用了。”
“那令堂的陵墓？”
“重新修缮了一下，还在原来的地方。”
吕小玲看了看我。
重新修缮对于风水玄学来说可大可小，但我很怀疑，如果当时修这个灵室是为了平息邵乐华的愤怒，那修缮陵墓会有用？
换个说法也许会更直观，如果修缮陵墓有用，那鲁兴明有什么理由非要把这个自己已经不爱，并且对自己怀着深深怨恨的女人的陵墓放到自己住的地方？
这里面很有问题，但我们却没有办法向鲁允文问。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那些你妹妹出现过的地方吗？”吕小玲问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按照看到她的时间顺序……”
“这就要问李管家了。”鲁允文说道。
李垚于是带着我们沿着花园慢慢地走了一圈，就像我们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女孩的踪迹几乎是以灵室为圆心，逐步向外辐射，而到目前为止，她所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鲁公馆的门廊。
她为什么始终都没有出现在自己家人的面前，又为什么始终都没有进入到鲁公馆里？
我认为这里面或许隐藏着与她死亡和灵魂滞留不去的秘密，但我们却没有途径去弄清楚。
“最近她又出现过吗？”吕小玲对李垚问道。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人见到她了。”
吕小玲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们可以再去灵室里看看吗？”
李垚看了看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是如同上次一样，灵室外面阳光明媚，一切如常，里面却满满的都是死气。
吕小玲没有办法看到它们，但她却能够大致上感觉到。
“这里面一直都是这么冷吗？”她换了一个方式对李垚问道。
“冷？”李垚愣了一下。“冬天就是这个样子啊！”
鲁秀瑶的灵堂上放着玩偶，鲜花和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想必都是她生前喜欢的东西，但却没有看到香案之类的东西。
鲁家信仰的大概并不是道教或者是佛教。
不过这也是大夏民众的常态，因为数千年的历史中各种宗教甚至是各种流派的侵入太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信仰多半也不那么虔诚。很多人都是见庙就拜，看到教堂也不排斥。而很多人在遇到常理无法解释的东西时，不管是菩萨三清还是天使，只要碰到了都会去求。
其实阴阳术士也是如此，吕大师留给我的典籍以道家为主，但也并不乏佛教的经典，弄到我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算是哪一派的传人。
吕小玲拿出了三炷香。“可以吗？”她对李垚问道。
后者点点头，于是她把香点燃，拜了拜，然后把它们插在了摆在灵堂上的一个桔子上。
我们开始在附近检查，灵室里的陈设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大部分东西应该都是五年前就开始这么摆的了，但为了确认这一点，吕小玲还是反复地对李垚进行了求证。
“除了灵堂上摆放的这些东西，其他陈设都没有动过。”李垚很肯定地告诉我们。
问题看来并不在里面。
我看了看灵堂那儿放着的照片，那里面的小女孩很漂亮，美好而又灿烂的笑容让她宛如一个天使。
我们开始在灵堂外面进行检查，但同样没有任何问题，让我们有些惊讶的是灵堂的构造，不知道是谁为他们进行的设计，那些死气被牢牢地笼在里面，没有丝毫一点泄露出来。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应该能够出来。”我悄悄地对吕小玲说道。“除非那些死气并不属于她。”
吕小玲默默地点点头。
我们走向那个喷水池。
“孙阳！”吕小玲突然叫道。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喷水池顶上的那个小天使赫然正是鲁秀瑶的样子。
“这是老太爷特意让人雕成的。”李垚在后面说道。
“你确定？”吕小玲问道。
那个小天使手里拿着竖琴，微微闭着眼睛，但她的嘴角却是扭曲的，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怎么会这样！”李垚惊叫了起来，脸一下子就白了。“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两位小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苏和老爷子再一次在书房里接待了我们，或许前天的那些见面并不顺利，但实实际际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不得不正视这个事情了。
杨珊珊软软地靠在沙发上，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们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那是喷水池刚刚建成时所拍的，照片上鲁秀瑶的雕塑嘴角确实是在微笑，与现在绝然不同。
“我想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建这个喷水池，是什么人来建的？”吕小玲缓缓地问道。


108.第108章 裂纹

“我就知道是他！”杨珊珊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小妈！”鲁允文脸色不虞地低声叫道。
“他一直就不喜欢我们母女……”杨珊珊一边哭一边说道。
“珊珊！”鲁苏和脸色铁青地叫了一声，她的哭泣终于停止了。
“李垚，去把老二叫下来！”鲁苏和说道。
李垚看了看我们，默默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弱而又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一脸诧异地跟在李垚身后走了进来。
“爷爷，哥。”他低声地叫道，却没有理睬杨珊珊。
“这两位有点事情要问问你。”鲁苏和说道。
鲁允鸿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杨珊珊这时候突然又大叫了起来：“你是不是非要看到我们母女受苦你才高兴？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珊珊！”鲁苏和的脸色大变，他对李垚说道：“把夫人带到房间里去！”
李垚很快就叫来两个女佣把杨珊珊搀扶了出去，但鲁允鸿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你们要问我什么！？”他满是敌意地对我和吕小玲说道。
我本能地觉得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有城府去进行那么复杂的设计，但吕小玲还是问了出来：“你叫鲁允鸿对吧？我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提议要在那里建一个喷水池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鲁允鸿的脸涨得通红。“我又做错什么了？”
鲁允文叹了一口气，低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突然猛地把他推开，大声地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你可以自己去看！”鲁允文又急又气地说道。“现在那个雕像确确实实是变成了那个样子，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叫你来，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当时到底是怎么会突然……”
“你们都怀疑我是吧？”鲁允鸿大吼大叫了起来。“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们！所以我故意要害她们是吧？哈哈哈！不错，就是我干的！来啊！你们来抓我啊！”
“允鸿！”鲁允文又急又气地推了他一下，他却硬顶着，眼睛红红地看着鲁老爷子。
“都是我干的，你们要怎么样吧！”
吕小玲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了，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他的嫌疑减小了。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他干的，但如果一个十来岁的青年有这样的城府，故意以中二的表现来掩盖自己的罪行，那他就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失陪一下。”鲁允文硬推着自己的弟弟往外走，鲁允鸿想硬梗在那里，却完全不是鲁允文的对手，被他半推半拖地弄了出去。
鲁苏和的脸色很久都没有恢复过来。
“让你们见笑了。”许久之后他才说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吕小玲说道。“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小时候他还是很乖的……但他妈妈去世之后……哎，这都是家门不幸啊！”鲁苏和摇了摇头。“但这个孩子的本性我很清楚，他不是那种会做出阴毒事情的人。”
我和吕小玲都急忙点头。
这种时候还非揪着不放说他是嫌疑人，那就太不识趣了。
我们聊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鲁允文终于回来了。
“他说之前偶然点进一个网页，里面有提到用这种方式来缅怀夭折子女的，他心念一动，觉得很不错，于是就找机会说了。”
“我记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当时二少爷带着笔记本电脑下来，还给大家都看了照片，大家都觉得很不错才决定。”李垚在一边说道。
我于是问道：“也就是说，他只是提了一个建议？那具体选址，设计和施工都是什么人来做的？”
李垚看了看鲁苏和：“是老爷安排苏和建工来做的，具体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不可能啊！”苏和建工的总工一进门就这样说道，但他到喷水池那边看过之后，整个人一下子汗淋淋的。“老太爷，这……这我真的是……”
“当时是你设计的？”鲁苏和眯着眼睛问道。
“的确是……老爷专门交代下来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再说了，这也是一件好事……我，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有没有参考什么地方的设计？”吕小玲问道。
“我堂堂苏和建工的总工，设计一个这样的喷水池还要参考别人？你也……”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下面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接下来是施工的负责人，但他同样是惊愕得不像是作假。
鲁家小女儿死后魂魄不散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很容易就往这个方面想了，也没有人觉得会是自己这方面的问题。
负责雕刻的工匠也是苏和建工的老员工了，还是苏老爷子的老部下，他也没有任何从中做手脚的理由。
“所有工人都要调查，看看会不会和你们家有什么潜在的仇怨。”吕小玲对他们说道。“佣人也是一样。”
如果工人有嫌疑，那佣人也一样。
在长达一个月的施工过程中，佣人在半夜过来偷偷做一点什么的可能性甚至比工人更大。
“要把它拆掉吗？”鲁苏和问道。
之前都没有人注意过雕塑的表情，但发现它有问题之后，所有人都感到不自在起来。
坐在鲁苏和的书房里就能看到灵室的顶和完整的喷水池，这或许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我急忙对吕小玲偷偷摆了摆手，让她不要随随便便就替人做决定。
“我们商量一下。”她对鲁苏和说道。
“如果那喷水池里面被人动过手脚，贸然拆了会不会导致更严重的问题？”我悄悄地对她说道。
“那我们问问曹大叔？”吕小玲说道。
我心里隐隐地有点不舒服：“遇到事情就问他，这可不像你啊！”
“那你说怎么办吧？”吕小玲不服气地说道。
“这个喷水池已经建好半年多了，一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对她说道。“我们可以先做一点其他方面的调查，至少要弄清楚是什么人在里面动了手脚，做好准备，然后再决定拆不拆。”
吕小玲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鲁苏和对这个答案有些不能理解，但他还是接受了。
有了这样的事情，我和吕小玲的行动反倒自由了，她尝试着在灵室里用招魂符做法，但没有什么效果。于是我试着用袶魂符来消弱它们，也没有任何效果。
喷水池周边也也是一样，除了那个发生诡异变化的雕像，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鲁苏和招待我们吃饭，鲁允鸿和杨珊珊都没有出现在餐厅，鲁苏和、鲁允文和鲁兴华的妻子张怡和独生子鲁允帆在一旁作陪。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心情都很不好，饭桌上的气氛非常压抑，就连鲁允帆这样十岁大的小孩子也没精打采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鲁兴明和鲁兴华两兄弟突然回来了。
“爸！”他们走进来时对于我和吕小玲的存在一点儿也不吃惊，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李垚忙着给他们上菜，鲁兴明摇摇头，告诉他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他是一个看上去很有魄力也很威严的中年人，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我们，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而鲁兴华则看上去有些轻佻，他用微微有些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两位，吃完饭之后，请到我的书房谈谈吧！”鲁兴明这样说道，然后便离开了。


109.第109章 夜巡

漫长的、带着质疑和威胁的目光，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鲁先生，你到底想谈什么？”吕小玲却一点儿也不怵地问道。
“你们想得到什么？”鲁兴明问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吕小玲说道。
“从这个事情里，你们想得到什么？”鲁兴明再一次问道。“据我所知，你们还没有谈过报酬的问题吧？”
“现在说这个，你不觉得有点不合适吗？”吕小玲反问道。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鲁兴明说道。
他从自己的桌前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我注意到，如果是站在窗前，不但能够看到那个灵室和喷水池，甚至也能隐隐约约越过树梢看到鲁秀瑶发生意外的地方。
要什么样的意志才能让人继续留在这个房间办公呢？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在爱女发生事故之后的第一时间换一个看不到那里的书房吧？
“你是什么意思？”吕小玲皱了皱眉头。
“我很感谢你们两位替我们找到了问题。”鲁兴明说道。“但我们都知道，能够找出问题的人，却往往并不是能够解决问题的人。”
吕小玲想要说什么，他抬起手，让她听自己说完。
“我这些年来也算是接触了不少修士了。”鲁兴明说道。“像两位这种年纪的，老实说，我还没见过有单独出来做事的。吕楼大师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很令人惋惜，但这也是两位年纪轻轻就自己出来闯荡的原因吧？”
吕小玲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二位不敬，但我已经请了香江的黄其虎大师过来，他明天早上十一点的飞机到远山。”
“黄其虎~”吕小玲冷笑了起来。
“两位想要什么？”鲁兴明说道。“只要是在合理范畴内，你们都可以提。”
“然后这个事情就跟我们无关了是吗？”吕小玲问道。
鲁兴明毫不掩饰地说道：“我大概知道一点修士的禁忌，虽然也有不在意别人的，但像黄大师这样的人物通常会有自己的徒弟和助手，不会喜欢有其他修士在旁边。”
吕小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们留到他来之前。”
“你认为你们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问题解决掉？”鲁兴明第一次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你知道我们请过多少大师吗？”
“我只是希望能够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吕小玲说道。
“好吧。”鲁兴明摇了摇头。他回到书桌面前，随手写了一张支票递给吕小玲，她却看也没有看它一眼，硬拉着我走了。
“有点出息行不行！”她对我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他写了个多大的数字……”我无奈地答道。
吕小玲当然不必为了钱而操心，就我所知，她名下的几个店铺一个月加起来的房租就有好几万。
但我那个店已经快一年都没什么生意了呀！
“老爷已经和我说了，让我今天晚上配合你们。”李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给我们准备点吃的，御寒的衣服，手电筒还有给我们安排一间能够看到灵室的房间就行了。”吕小玲说道。“当然，要能让我们自由进出这个大宅。”
“这都没有问题。”李垚点了点头。
他给我们安排了一楼书房旁边的一个房间，大概是一间会客室，没有床，但是有几个大大的沙发，然后把吕小玲要的东西都送来了。
“我已经和守夜的保安说好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们。”李垚地给我们两个对讲机。“频率已经调好，一频道是保安的通讯频道，二频道是这两台对讲机单独通话的频道。这台电脑可以上网，密码我已经取消了。”
“你想得很周到，多谢了。”
鲁允文也过来陪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吕小玲旁敲侧击地想要从他嘴里打听一些他们家的秘闻，但他却小心地避开了。坐了一会儿，他也告辞离开了。
房间里精致的大座钟铛铛地敲了十一下，子时，正是阴阳交替，阴气最盛的时刻。
“要出去逛逛吗？孙大师？”吕小玲拿起了一支手电筒，大概有三十厘米长，看上去很结实，足可以当作武器来使用。
“那走吧，吕大师。”我不甘示弱地说道。
走廊里亮着灯，但与白天相比，却让人感觉有点阴森。
因为女孩的鬼魂从来都没有再大宅里出没，我们的事情反倒简单了很多。
沿着房子旁边的石头路绕到后面，然后穿过有些鬼气森森的花园，那间白色的灵室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它似乎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吕小玲毫不犹豫地向它走去，我急忙跟了上去。
灵室门口的路灯亮着，里面也亮着灯，我看了一下，死气并没有增多。
吕小玲再一次尝试着用招魂符把她唤出来，却依旧没有成功。
“现在只能到处碰碰运气了。”从灵室里出来，吕小玲对我说道。“我们分开行动吧，要是看到她，就稳住她，然后通知另外一个人。”
她往喷水池那个方向去了，而我则踏上了女孩发生事故的那条水上走廊。
这里是她最初被人看到的地方，今天晚上她会出现吗？
如果看到她，我该和她说点什么？
但我在走廊上停留了十几分钟，却什么都没有。
“有看到什么吗？”吕小玲在对讲机里问道。
“什么都没有。”
“我准备沿着花园南边走。”
“那我往北边。”我对着对讲机说道。
远处靠近墙壁的地方有一个保安牵着狼犬走过，他对着我晃了晃手电筒，于是我也回应了一下。
前面的树丛被修剪成了一个小小的迷宫，小孩子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吗？
我小心翼翼地从中间穿了过去，发现迷宫的后面是一块小小的游乐场。
秋千，木马，滑梯，都是木质的，看上去做工精良，却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玩过了，看上去有些破败。
我想起鲁兴华的儿子，他比死去的鲁秀瑶还要小一岁，但他从来没有来玩过这些东西吗？
吱呀……
秋千被风吹得自己荡了起来，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吱呀……吱呀……
那声音却突然连贯了起来。
我转过身，看到秋千飞快地回荡着，就好像有人正坐在上面！


110.第110章 翻脸

一个小小的影子附在秋千上，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是什么。
“鲁秀瑶，是你吗？”我低声地问道。
“哈哈~”小女孩的笑声。
木马自己动了起来，随后是滑梯，不断有东西从滑梯顶端落下来，越积越多！
“不要恶作剧！”我对她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一切幻影突然就消失了，只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在迷宫中一闪而过。
“鲁秀瑶，我是来帮你的！”我急忙追了过去，但她移动的速度很快，我竭尽全力才能跟上她。
“孙阳？有什么发现吗？”吕小玲再一次在对讲机里问道。
“我看到她了！正从花园北边向池塘走！”
“跟紧点，我马上过来！”吕小玲叫道。
我全力向前冲刺，但跑过树丛之后，面前却什么都没有了。
有个女佣正从水上走廊的那边走过来。
“请问，你刚刚有看到什么东西吗？”我一边跑向她一边问道。
“什么东西？”她有些疑惑的问道。
“就是……就是你们家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只能这样说道。
“你是说……秀瑶？”她睁大了眼睛。
我点点头，这个女子大概有三十几岁，瘦的像是一根柴火。
“她不就在你背后吗？”她惊讶地问道。
靠！
咯咯的笑声中，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我一下，让我翻过围栏掉进了池塘里。
深不见底！
我拼命地向上游，但水流却好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无论我怎么努力，水面却总在我上面，看得到，却没有办法触碰。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感到自己渐渐憋不住了，水流终于一下子涌进了鼻孔，像针一样扎进了肺里。
我要死了吗？
突然有人从上面一把抓住了我，将我扯出水面，久违的空气马上将水流赶了出去，让我从绝望中清醒了过来。
周围有狗汪汪的叫声，我睁开眼睛，看到抓住我的是一名保安，而吕小玲则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边。
我转头看着水塘，清澈透底，水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厘米。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你一直在拼命地往水里钻，怎么喊也不出来。”吕小玲说道。“我们看到你已经开始呛水了，只能把你硬拖出来。”
有人匆匆忙忙地拿了大毛巾过来，寒风吹过，我冷得直打哆嗦，他们把我送回大宅，把空调开到最高温度，又找来了干衣服。
鲁允文，李垚等人也被吵醒了，穿着睡衣赶了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一次换成吕小玲问我。
我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们的脸色都变得很凝重。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李垚问道。
“很瘦，头发长长的……”
“是这个样子吗？”鲁允文突然开了了自己项链上那个饰物，露出一张小小的照片，激动地问道。“是她吗？”
就是那个女人，但却比他这张照片上更瘦。
我没有回答，但鲁允文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可能。”他摇摇头。“这不可能！”
鲁苏和和鲁兴明等人这时候也被惊醒了，问清发生的事情之后，鲁兴明单独把我们又叫到了他的书房。
“一切都结束了。”他对我们说到。“今天晚上你们不准再到外面去，也不准再有什么动作！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们离开！”
“你认为这是因为我们妄自行动吗？”吕小玲问道。
“难道不是吗？”鲁兴明反问道。“在你们出现之前，她们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她们？”吕小玲问道。“难道灵室里不仅仅是鲁秀瑶？”
“这不关你的事！”鲁兴明突然变得粗暴了起来。“做人要懂得进退，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
他把粗暴地把我们从书房里推了出来，让李垚带我们去睡觉，甚至让李垚把我们的房间从外面反锁了起来。
给我安排的房间在大宅的另外一面，没有办法看到灵室和那条水上走廊，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
鲁秀瑶和邵乐华的鬼魂都在鲁公馆里？
那为什么一直以来只有人看到鲁秀瑶，却没有人看到邵乐华？
她们为什么要袭击我？
鲁兴明到底在隐藏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垚就来安排我们离开，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安排。
“我要见鲁老爷子。”吕小玲说道。
“他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现在正在补觉。”
“那让我见见鲁允文。”
“大少爷不想见你们。”李垚说道。“请离开吧！”
一辆车子停在门廊那儿，吕小玲却摇摇头，道：“我不坐你们的车！有人来接我们。”
我们俩走到门口，马斌的那辆破车停在马路边上。
李垚看着我们上了车，这才转头离开。
“昨晚让你找的东西呢？”吕小玲一上车就急急忙忙地问道。
“在这儿，但是……”马斌拿出一个东西，吕小玲一把抓了过来，马上推开门跳下了车。
“我们的报酬呢？”她大声地对还没有走远的李垚说道。“我要见鲁兴明！”
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搞什么鬼，但马斌却鬼鬼祟祟地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程序。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吕小玲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鲁兴明的声音说道。“你要多少？”
“十万！”吕小玲的声音一听就是在随口乱盖。
“可以，但你们不能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任何一点都不行！”
“你在害怕什么？”吕小玲问道。
“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让你们彻底闭嘴，你最好是不要把我逼到那一步去。”鲁兴明说道。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答案。”鲁兴明说道。“吕小玲，我看在你叔叔的份上才最后和你谈一次，十万块，你们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里的事情。”
吕小玲沉默了一下。“好！”她答道。
一阵沉默，鲁兴明或许是在写支票，因为很快就听到了撕纸的声音。
“拿去。”鲁兴明说道。“如果你违背约定，那找你的就不是我了。”
“之前被你弄进监狱的那些人，有没有不愿意拿钱帮你保守秘密的？”吕小玲突然问道。
鲁兴明沉默了一会儿。
“这不是你该问的！”


111.第111章 窃听

吕小玲很快就回来了，她一上车就冷笑一声把支票给撕了。
“他说什么了没有？”
“就只打了几个电话，听不出什么来。”马斌答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俩的胆子，鲁兴明不是一般人，如果被他知道吕小玲在自己书房里装了窃听器，他会怎么报复呢？
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前只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过，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让人觉得挺刺激的。
“电池够用两天。”马斌说道。“主要是鲁家大宅离马路太远，需要的功率太大了。”
“两天足够了。”吕小玲说道。“要是他真有什么问题，应该在那个黄其虎来的时候就会说了，后面再露陷的可能性不大。”
“关键是换车！”我提醒他们道。“还要找个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糟糕的一点是居民太少，而且都是富豪之家，没什么可以让我们躲藏的地方。
我们这样一辆车停在路边很突兀，如果不是看到我们从鲁家走出来，大概周边那些富豪家里的保安也早过来盘问了。
“这倒是个问题。”吕小玲点点头，我们俩一起看着马斌。
“窃听器的有效工作半径是一公里……”马斌沉吟了一下。
放眼望去，周围要么是草坪，要么就是富豪家的房子。
“除非我们能躲到地下去。”我喃喃地说道。
马斌却眼睛一亮：“我们处里有一辆通讯工程的车子！”
我们匆匆忙忙跟着他回去，填了一大堆单子，终于把那辆货厢车给领了出来。
从外面看它和一般的施工车辆没有什么区别，但其实在货厢里有一个小小的隔间，可以用来进行窃听、监控，里面可以坐两个人。
还是马斌开车，我和他穿着工作服装成工人，吕小玲则躲在那个小隔间里。
我们在鲁公馆周边绕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一个远离鲁公馆大门，但又可以看到那边情况的地方停了下来。
马斌对工程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在我在工地上多多少少呆了半年，于是我指挥着他一起把小型发电机拖下车，又把那些线盘、抽水机之类的拖下来，把通讯井打开，周围用围栏隔出一个小小的施工区，假装有人在井下工作。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另外一家的保安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鲁家报修说通讯不畅，上面派我们来查查是不是光缆出问题了。”我压抑着内心的紧张答道。
他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便慢慢地走开了。
“怎么样？”马斌对着对讲机问道。
“书房里没有人。”吕小玲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聊。
如果他们根本就不在书房里说那些秘密，而是在花园里的某个地方说怎么办呢？
如果是一般的人家，这种可能性其实更大。
但鲁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果邵乐华和鲁秀瑶的鬼魂真的在到处游荡，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室外说和她们有关的事情，到书房商议的可能性反而很大。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他们是到鲁苏和的那个大书房怎么办？
“鲁兴明应该有事情瞒着所有人。”吕小玲胸有成竹的说道。“从他几次和我们谈话都在书房的习惯来看，要是他和黄其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应该也会到那里才说。”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之前去接过我的那辆加长豪车回来了，鲁苏和等人在门廊那儿迎接客人，让我看了感觉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车上下来了三个陌生人，年纪大的那个应该有五十来岁，但经历过对曹大师年龄的误判之后，我对修士的年龄已经不太敢妄下结论了。剩下的两个看上去应该都是三十来岁，鲁家的人帮他们把包提了进去，一行人在门口寒暄了一下，消失在大门后面。
窃听器还是没有传来任何有价值的内容，事实上，整个上午也只是听到鲁兴明对外打了几个电话。
因为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单就从鲁兴明的话里得不到太有价值的东西，但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焦急，苏和集团似乎正面临什么棘手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鲁兴明亲自带着那三个人又出来了，我感觉他和那个黄其虎好像很熟。
他们在灵室里逗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在喷水池面前站了一会儿，鲁兴明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一路向鲁家大宅走来，过了一会儿，窃听器终于传回了一些声音。
“黄大师，情况到底有多糟？”这是鲁兴明的声音。
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鲁老板，事情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再怎么着急也于事无补。”
“你当初明明说过不会有问题的！”
“此一时彼一时，谁让你们私自把那个喷水池建起来的？这怪得了我吗？”
“难道真的和老二有关？”鲁兴明说道。
“这倒未必，但一定有人利用了这个机会。”黄其虎说道。“鲁老板，五年前你就不肯说，现在我也不想问你。但什么人和你们家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你自己应该清楚才对。”
“在生意场上混，难免总会树敌，我怎么可能知道。”
“呵呵。”黄其虎冷笑了一下。“鲁老板，这可是想让你们鲁家家破人亡的咒术，你真的不知道是谁？”
鲁兴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
“黄大师，你一定有办法的！”
“办法我当然有，但你想要什么结果？是破煞化灾，是反守为攻，还是避邪呈祥？你应该很清楚，效果不同，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完全不同。”
“黄大师，钱不是问题。”
“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的更漫长。
过了很久，才听到鲁兴明苦涩地说道：“难道又要用上次那个办法？”
“效果怎么样，你自己知道。”黄其虎说道。“这种事情只能你自己考虑，不过鲁老板，你家里本来人丁就不多，总这么一次次弄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想解决问题的话，最好是一步到位，一劳永逸。”
“但是……”鲁兴明似乎很痛苦。“他毕竟是我的……”
“你慢慢考虑吧。”黄其虎说道。“我先去追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112.第112章 残酷的真相

电脑里传出关门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系列的脚步声。
鲁兴明似乎是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代价让他这样难以做出决定，我看了看吕小玲，她想的一定和我一样。
“鲁兴明杀了自己的女儿？”马斌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推论。“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正常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但如果是加上了修士的作用，那就不好说了。”我心情愤懑地对他说道。
历史上并不乏这样的传说，现实中也从来都不会缺乏这样的人。
远的不说，那个最终被鬼婴吞噬而死素察，很可能就是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并且残忍地将他炼制成了鬼婴。
吕大师传给我的那些书里，甚至有一本书讲诉了一个人发现一块风水绝好可以惠泽三代的墓地后，将自己的母亲残忍杀害埋进去的事情。这个人此后果然大富大贵，但三代之后，却因为触怒皇帝而被夷了三族，断子绝孙，他本人死后也在阴曹地府中被判受刑万年。
这样的故事我没有办法判断真伪，但至少说明这个世界上确实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我回想着短暂的与鲁兴明面对面的过程，他确实很有可能是这样的人。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鲁秀瑶死前就已经以邵乐华的名义建好了灵室，为什么接连遭遇打击的苏和集团在鲁秀瑶死后很快就奇迹般的起死回生。
马斌还是无法接受，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了鲁兴明的声音：“李垚，把老二叫到我这里来。”
他想对鲁允鸿下手了？
我和吕小玲对望了一眼，但又都摇了摇头。
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即便真的要痛下杀手，也一定会做成事故的样子。
过了几分钟，鲁允鸿的声音传了出来：“爸，你找我？”
“坐。”鲁兴明干巴巴的说道。
一阵沉默，然后又是鲁兴明的声音：“我已经问过黄大师了，事情和你无关，你不要放在心上。”
“爸……”鲁允鸿的声音听上去很激动。
“其他的就别说了。”鲁兴明说道。“你自己争气一点，不要老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别人就不会有那么多话说。”
鲁允鸿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你哥？”鲁兴明的声音听上去完全没有要害他的意思。“没事多出去走走，认识点朋友不好吗？你是我鲁兴明的儿子！别把自己弄得像一个废物！”
鲁允鸿被训了一顿之后灰溜溜地走了，过了一会儿，我们又听到了黄其虎的声音。
“你考虑得如何了？”
“要等一段时间……我不能让他怀疑。”
“这没关系。”黄其虎说道。“你们毕竟流得是相同的血……我们可以先把前面的准备工作做了，就像上次一样。”
后面的话就无关紧要了，吕小玲一次次地重放着这段录音，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得让鲁允鸿知道。”吕小玲说道。
马斌摇了摇头：“鲁允鸿没用，关键的还是鲁苏和。”
的确如此，虽然已经不是苏和集团的董事长，但可以看得出来，鲁苏和对于苏和集团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在鲁家，很多事情依然是他一言而决。
让鲁允鸿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于事无补，以他的冲动和中二，甚至有可能惊动鲁兴明，让他把一切掩盖下来。
只有让鲁苏和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解决问题。
但现在这个局面，我们要怎么才能重新进入鲁家呢？
“不管怎么样，得先让鲁允鸿知道自己有危险！”吕小玲说道。
外面突然有人敲了敲车厢，我们对望了一眼，急忙把隔间藏好，匆匆拉开了车厢门。
来的是之前的那个保安。
“你们在干什么？还没弄好吗？”
“好了好了，我们正在收拾东西。”马斌随口答道。
我们匆匆忙忙地把东西都收上车，开着车子走了，那个保安会不会打电话到通讯公司去进行查证？那就不是我们能够考虑的事情了。
“要怎么通知鲁允鸿？”这个问题又摆上了桌面。
我和吕小玲与他的见面非常不成功，他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我来吧。”马斌说道。“他应该会相信警察吧？”
“但你要怎么说呢？告诉他有人要杀他？”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或许我们可以暗中保护他？等鲁兴明自己露出马脚？”吕小玲提议道。
这或许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鲁允鸿在远山商学院附属高中读高三，这是远山很多不成器的富家子弟都会选择的一条路。后面要么是出国镀金，要么就继续读远山商学院，反正都是混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远山商学院附属高中是远山出了名的美女学校，很多心存不良的父母都会把自己的女儿想尽办法送到这里来读书，期望着她们能够早早地钓上金龟婿。
但鲁允鸿却显然并不是那种在家里唯唯诺诺，在学校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至少在我们观察他的这几天里，他表现得和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宅男没什么不同。一如既往的离群独处，不善交际。
早上由家里的车子送来，远远地下车，然后像个普通人那样走路进入学校。
中午时一个人在学校的角落里一边弄电脑一边吃饭，下午也不参加任何社团，不参与任何体育活动，放学就背着包出门，上家里的车子回家。
我很怀疑，学校里那些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女孩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远山纸业大亨家的公子。
“我们究竟可以保护他什么？”马斌也这样说道。
学校里有严密的保安措施，唯一的风险大概就发生在他进出学校的这几分钟路上。
但说实话，我真的不认为他会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出什么事。
“如果你是鲁兴明，你会怎么下手？”吕小玲百无聊赖之下问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死一个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答案。
“如果是我的话，也许会让黄其虎下手。”马斌却很快说道，这家伙大概一直都在琢磨这个事情。
“你是说道术或者是诅咒？”吕小玲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那可就糟糕了。


113.第113章 柳暗花明

道术能干些什么？
老实说，在循规蹈矩的人手上，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招魂、驱邪、超度、袶魂、治病，算命指点迷津，替人看风水设局转运，替人造墓入葬惠及子孙，降妖除魔。
像吕大师生前那样通过买卖闹鬼的房子而积累了一些资产，算是在这种框架下比较暴利的行当了，但多多少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打了个擦边球。
但如果是存心不良，其实道术又可以做很多事。
穿墙、隐身、五鬼搬运直接掳财这些都是鸡鸣狗盗的末技，马斌他们特案管理局曾经收集过很多以前宗门的劣迹。
故意用道术让富贵人家闹鬼撞邪，然后上门化解让对方心甘情愿给钱的事情最为常见，而通过魅惑法术让对方心甘情愿把家财散尽求道修仙谋取长生的事情也不少见。
投帝王所好的多半是推销长生不老之术或者是双修御女之术，投机政客则往往是以邪术获取竞争对手的把柄，要挟、收买、陷害，或者是以魅惑之术获取上官的信任，从而平步青云。
下贱一点的，多半会售卖御女之药。好色的，可以用药物、鬼魅或者是术法迷惑对方的心神，为所欲为。心狠的，可以让对方嗜赌、好酒、吸毒，出意外横死，从而占据他们的财物。心毒的，甚至会将对头祭炼成鬼仆，僵尸，甚至是炉鼎。
强大的邪道甚至可以让一个村落、一个镇子全数遭瘟染病，最终将那块地方霸占下来。
历史上很多奸臣权臣背后都有邪道的影子，甚至于，很多人本身就是著名的邪道人物。
种种不一。
这些事情知道得多了之后，我有时候也会怀疑，道术存在的意义究竟是正面的更多些，还是负面的更多？
世界各国消灭宗教的行动，究竟是无情的抢掠和屠杀，还是人们对于邪恶的必然反扑？
如果不是这些人最终的结局多半都遭了天谴，在地狱里又面临漫长而又残酷的刑罚，我甚至有点怀疑，会不会所有修道者都往邪道的路子上去了。
毕竟那样做成效太快，眼前收益又太大。
这个黄其虎会是哪一种修士？
从鲁秀瑶的事情看，他未必会是那种循规蹈矩走征途的人，这样一来，鲁允鸿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临危险了。
毕竟意外这种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抵御的。
在路上走有可能遭遇交通事故，在学校里有可能会遇到高空坠物，甚至于，吃饭的时候也有可能被什么东西噎死。
“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吕小玲恨恨地说。
富豪之家修建鲁公馆那类豪宅的目的也许不仅仅是享乐，至少现在我知道了，对于防盗防止有人跟踪窥视也有很好的效果。
任何外来的车子进入淮山路都会显得很突兀，你长时间在某个角落停留？对不起，保安很快就会过来检查是什么情况，而警方也会迅速跟进。
就连我们上次假扮通讯施工的事情都已经被报到了分局，只是因为后来查到车子属于警方的特殊部门才被平息了下来。
这样一来，我们想要靠近鲁公馆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马斌说道。
与我们两个拥有大量自由时间的人不同，他只能在工作的间隙偷偷跑出来，几天下来就累得不行。
“如果真的是黄其虎动手，我们这么****马上就会发现。”
吕小玲最终终于放弃了保护鲁允鸿的念头。
但意外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远处驶来，在学校保安的引导下进了学校，随后又很快开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跑到学校门口去打听，保安们用怀疑而又审慎的目光看着我们，一个字也不说，最后还是几个学生出门的时候把传闻告诉了我们。
“听说是操场旁边的一块广告牌被风吹倒了，砸到了一个在那里吃午饭的学生。”
“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吕小玲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高三的学生？”几个学生相互印证着自己听到的传闻，最终的结论是，被砸伤的是个不合群喜欢躲在一边玩电脑的怪人。
除了鲁允鸿还有谁？
“我们得去见鲁允文！”吕小玲马上说道。
“吕小姐，孙先生，请你们自重。”我们却在远离鲁允文的地方就被人拦了下来，我们甚至认识其中的一个，正是那天晚上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个鲁家的保镖。
“你们二少爷受伤了！”吕小玲说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故，我们必须马上和鲁允文谈谈！”
“这个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冷静地答道。“二少爷只是轻伤，大少爷一会儿就回去医院看他，就不用几位操心了。”
吕小玲焦急之下似乎要张口大叫了，一名保镖却马上挡在了她的面前。
“吕小姐，你们也是有身份的人，请不要逼我们采取措施，这样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鲁允文早就已经看到了我们，但他却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反而和另外一个保镖匆匆离开了。
我们回到马斌的车上，吕小玲忿忿不平地说道：“人家都不领情，我们还管他们干什么？让他们去死好了！”
但片刻之后，她又担心起来：“鲁允鸿只是轻伤？那他会不会因为什么医疗事故而死掉？”
“那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马斌告诉她。
“我们早一点告诉他真相就好了！”吕小玲揪心地说道。“我们去医院吧！”
“去了也未必能见到他。”马斌这样说道。
结果也和他所预料的完全一致，这是一所著名的私人医院，在保密和安全方面做得非常到位，我们甚至连进医院的大门都没有办法做到。
“看来只能放弃了。”马斌有些遗憾地说道。
我和吕小玲都没有说话。
其实鲁家人的死活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但一件被尘封了多年的事情，在我们的努力下一点点揭开了真相……在最接近答案的那一刻却被无情地一脚踹了出来，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吕小玲咬着牙，一脸的不服，但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硬要这么坚持下去，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鲁兴明送进监狱。
突然有喇叭响了起来，我们回过头，发现是一辆很炫酷的宝蓝色跑车。
鲁兴华从车里探出了头来。
“你们不是那天的……是来看允鸿的吗？”他问道。


114.第114章 雷霆之变

鲁兴华的出现让我们突然多了一条之前没有想过的路。
他也算是鲁家重要的成员之一，但是似乎在苏和集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职务，不管怎么看，这个鲁家第二代的次子都只能算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但他毕竟是鲁苏和的儿子，在鲁家的事情上肯定是有发言权的。
吕小玲像找到了救命稻草那样抓住他不放，不但把我们之前所掌握的东西都告诉他了，甚至把她在鲁兴明的书房放了窃听器的事情都说了。
“这不可能！”鲁兴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我大哥绝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但那段录音却彻彻底底摧垮了他的坚持。
事情很明确，鲁秀瑶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鲁兴明为了让鲁家从困境中走出来而狠心下的毒手！
“这……”鲁兴华看上去极其震惊，他不停地摇着头，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如果他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对你或者是你儿子下手呢？”马斌这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如果他突然觉得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如杀弟弟或者侄子呢？”
“这段录音我要带走。”鲁兴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果然无论是什么人，只有在自己的安危和利益被损害或者有被损害的危险时才会真正下决心。
“你要直接给鲁老先生听吗？”吕小玲问道。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鲁兴华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你要小心他的身体……还有，那个黄其虎，不知道他擅长的是什么道法，你们要小心他反戈一击。”
鲁兴华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些我懂。”
他也没有再进医院，而是直接开车走了，我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地方等着他的消息，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一辆保养得非常好的老爷车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鲁兴华亲自开车，车停了之后，他忙着把鲁老爷子从后座扶了下来。
“这个孽障……”鲁苏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的身体激烈的颤抖着，仿佛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生怕他突然一下子因为过于激动而脑梗或者是中风。
但他却渐渐的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开始详细地询问整个过程。
我们调查到了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段录音。
当吕小玲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之后，他问道：“你们有把握把问题解决掉吗？”
我看了看吕小玲，她摇了摇头：“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如果只是鬼魂和诅咒……但那个黄其虎，我们俩也许不是他的对手。”
鲁苏和没有说话，而是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多谢你们几位，这个事情，就由我们自己处理吧。”
鲁兴华开着车子走了，我看着渐渐消失在街道街头的老爷车，突然有些怅惘。
一方面是因为鲁兴明的丧心病狂，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我们最终还是被排除在了这个事情之外。
虽然我们的冒险行为最终揭露了真相，但我们的能力不足却最终把我们排斥在了结局之外。
鲁苏和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对付自己的长子？又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对付黄其虎？
我知道吕小玲很不甘心，很想知道这个过程，但事关鲁家的生死存亡，鲁苏和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在我们手上。
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等待而已。
好在我们还有马斌这个消息源，他不断地把鲁家和苏和集团的消息偷偷地告诉我们。
不知道鲁苏和最终下了什么样的决心，但就马斌传回来的消息，苏和集团几天以后就召开了紧急股东会议。
鲁苏和将自己还持有的股份交给了鲁兴华代管，并且拉拢了几个元老，于是加上鲁兴华本身就有的股份后，鲁兴华掌控的股份超过了鲁兴明，成功当选为新的董事长。
消息一出，苏和纸业的股价大跌，但鲁老爷子却一点儿不打折扣，坚决地把自己的大儿子打压了下去。
鲁公馆内部一定爆发了严重的争执，就在这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晚上，鲁老爷子在自己的书房突发心脏病，被送到医院抢救，而事情发生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
我和吕小玲想去看望一下他，照例是在医院外面就被挡驾了，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李垚出来见了我们一面。
“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吕小玲问道。
“心梗加中风，医生说他很可能再也没有办法说话，再也站不起来了。”李垚对我们的态度并不好，不知道他在这个事情里知道多少，但显然，他把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当作是了我们。
“鲁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以告诉我们吗？”吕小玲难得地把他冷淡的态度忍了下来。
“现在是二少爷管事。”李垚摇摇头说道。“我已经一天多没有见过大少爷了。”
“那黄其虎呢？”吕小玲追问道。
“黄大师？”李垚冷笑了起来。“他现在是二少爷的座上宾。”
“怎么会？”吕小玲一下子惊叫了起来。
我们设想过很多鲁家对付黄其虎的方法，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变节了？
“为什么不会？”李垚不解地问道。
我们俩到苏和集团去找鲁兴华，但却因为没有预约而被挡驾了。
“你告诉他是吕小玲和孙阳，他一定会见我们的！”吕小玲很笃定地对前台说道。
但对方向鲁兴华的秘书确认了之后却告诉我们：“董事长现在很忙，没空见你们。”
“这不可能！”吕小玲惊讶地叫了起来。
某种程度上说，是我们提供了最重要的证据才让他成为了苏和集团的新董事长，他完全没有不见我们的理由啊！
“请你们尽快离开。”前台对我们说道。“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请保安出面了。”
我们在楼下的停车场等他，但他出现的时候，却有一大群保镖存在，将我们挡在了外面。
“鲁兴华！”吕小玲高声地叫着，终于让他看了看我们这边。
我看到他皱了皱眉头，随后对身边的保镖说了句什么。
他们终于让我们过去，坐上了那辆加长吉普车，并且从外面关上了门。
“有什么事吗？”鲁兴华看上去很不耐烦，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我父亲的情况，手边还有一大堆事情。”
“鲁老爷子是怎么回事？还有黄其虎，你明明知道他……”
“这些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们吧？”鲁兴华不耐烦地说道。“之前的事情要谢谢你们，但你们既然没有能力解决问题，我们也只能选择最简便也最有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但是黄其虎他明明是你哥哥的帮凶！”吕小玲叫道。
“他只是收钱办事而已，我给的钱更多，他就没有了非要继续帮我哥的理由。”鲁兴华说道。“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两位也不要再继续追究了。秀瑶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五年，我哥哥已经付出了代价，老爷子也垮了，难道你们非要把他送进监狱才肯罢休？”
我们无言以对。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真的让我们始料未及。
什么样的结局才是我们想看到的？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心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和答案。


115.第115章 意外翻转

鲁兴华想要给我们开一张支票，但这一次，即便是我也丝毫没有接受的想法。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或许只能是意兴阑珊。
我们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真是让人感觉有点失望。
但什么样的结局才不会让我们失望呢？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吕小玲，发现她也没有答案。
“难道你们非要和黄其虎来一场道术大战才会觉得满意？”马斌这样取笑着我们。
“我以前当刑警的时候，很多案子一开头都让人感觉扑朔迷离，血脉贲张，但往往一路追查到最后才会发现，其实案情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他开慰着我们。“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波澜壮阔的事情？”
但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我正在心斋打坐，突然接到了吕小玲的电话：“孙阳，你快来！”
又出了什么事？
我匆匆关了铺子往她告诉我的地址去了，那是一座酒店式公寓。
“我到了，你在哪儿？”我打电话给他。
“你先别进来，周围溜达一圈看看。”吕小玲说道。
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但出于对她的信任，我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沿着公寓东边走了几百米，然后又突然折返，最后从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进了大楼。
“到底是怎么了？”我一进门就问道。
“你们得救救我爸！”
房间里的人却让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鲁允文！
“他怎么了？”很难形容，但看到他的那一刻，这些天来心中的阴霾和压抑突然一扫而空！
鲁允文看了看吕小玲，她点点头道：“没关系，你再说一遍。”
“从爷爷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也不见，什么话也不说，我很担心他，于是晚上偷偷去看他，结果……”他的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把手机递给我。
上面有一段录下来的视频，不是很清晰，但却能够看到鲁兴明像个木偶那样坐在沙发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是在因为鲁老先生的事情而自责吗？
“不是那样的！”鲁允文哭着说道。“他对我进去都没有反应，就像是中邪了！”
视频里，鲁允文试图唤醒他，但他却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黄其虎！
我脑海中马上闪过了这个名字。
“你告诉了其他人吗？”
“我告诉了李管家，他让我别声张，趁着上学的时候赶快逃。”
“逃？”这样的词让我感觉很诡异。
“二叔管事之后，家里的保镖一下子全都换了，尤其是平时跟着我和我爸的那几个保镖，不管我到哪儿他们都跟着我，我感觉他们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监视我！”
怎么会！
从鲁兴华成为苏和集团董事长到现在也不过五天，他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难道他早有准备？
而且，他有什么必要这样对自己的侄子？
除非……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太过于不可思议，让我自己也无法接受。
“我们被他摆了一道？”
但是，从我自己找上门到发现所有的事情，鲁兴华都没有任何介入，他唯一所做的事情，就只是在医院门口和我们搭了一句话而已啊！
“我们得把鲁兴明救出来！”吕小玲说道。“只要把他救出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要怎么做？”我问道。“黄其虎在那里，而且还有那么多保镖！”
这确实是很大的问题，不管是黄其虎还是保镖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我们该怎么办？”鲁允文慌张地问道，虽然他只是比吕小玲小一点点，但他从小生活在鲁家那样的家庭里，应该没有碰到过多少这样的事情。
我和吕小玲都在苦苦思考，要怎么才能混进去？
楼下的摊子正在炒菜，油多火旺，火焰一下子腾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但那里面都是久经训练的特工，凭我们可以做到吗？
“你想到什么了？”吕小玲注意到了我的表情。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事情的关键是要有人在里面……鲁允文，你能做到吗？”她盯着鲁允文看，让他惶恐了起来。
“这……这……”他咬着牙，一脸的惶恐。
“那是你家，你爸，你弟弟，你爷爷，还有你自己，这个险你不冒的话，还有谁肯帮你们？”
“也许可以打电话给李管家……”鲁允文有些胆怯地说道。
“扯淡吧！你自己都不愿意冒险，凭什么要外人来冒险？”吕小玲一脸的不屑。“孙阳这个办法应该是唯一的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鲁允文想了很久，最后终于在吕小玲讥讽的目光下被激出了火气：“好！我干了！但你们有把握吗？”
“当然有！”吕小玲说道。
鲁允文有些惴惴不安地出去了，他现在还是鲁家的大少爷，至少现在还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们这边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们疯了吗？以为我什么都能办到啊？”马斌却在接到我们的电话之后炸锅了。
“不一定要弄一辆车，让我们混进去也行。”吕小玲坚持道。
“那还不如弄辆车呢！”马斌叹了一口气。“你们俩简直就是麻烦黑洞，走到哪里问题就到哪里！”
“尽快！”吕小玲说道。
下午六点多，马斌终于开着一辆红色的消防指挥车来了，吕小玲想要的是消防车，但那显然对于马斌来说不可能完成。
车厢后面放着三套火场救援的装备，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马斌。
“这种时候，难道我在外面傻等着你们？”马斌说道。
我们吃了饭，等天黑之后换好装备等在了距离淮山路两公里多外的街上。
与鲁允文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以后，但他到底有没有机会纵火，有没有勇气纵火，这都是问题。
“如果他到最后一刻孬种了呢？”马斌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放弃了吧？
吕小玲却说道：“那我们就想别的办法！”
“你还真像一种动物？”马斌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
“鳖。”马斌很有预见性地躲开了吕小玲的拳头。
咬住就死不松口吗？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啊~


116.第116章 火场

为了防止被鲁家的人发现，我们只能把车子停在两公里外，在这样的距离下，即使鲁家大宅起火我们也不可能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三个的话越来越少，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电台，希望能够听到那个信息。
但到了十一点，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是十二点，一点。
马斌已经开始叹气了。
纵火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未必简单。尤其是对于鲁允文那样的人来说，他从小生长在那个大宅里，对他来说，那个房子的意义绝对不是一个房子那么简单。
火一旦点了起来，就不是人力所能够控制的了，他下不了手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今天白天他曾经失踪了几个小时，如果鲁兴华真的是早有预谋，他会不会加强对鲁允文的管束，让他找不到机会？
车上的时钟变成了两点，马斌开始打瞌睡了，而我和吕小玲则各自打坐，这时候，电台里终于有了我们一直等待的消息：淮山路六号起火。
吕小玲急着要过去，但我和马斌都劝住了她。
一直等到看到一辆消防车和一辆消防指挥车呼啸着从路边过去，我们才发动车子，跟着往那边去了。
一直看不到火光，这让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在我们到达以前火就灭了？
但等到我们到了鲁家大宅外面，才看到浓烟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一的房子，很多人惊惶地站在外面的草地上。
真没想到鲁允文那小子这么狠！
先期赶到的消防车已经开始向着火场喷水，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带着呼吸面罩的我们。
没有看到鲁允文，也没有看到鲁兴华、鲁兴明和黄其虎，这让我有点担心，倒是杨珊珊等人在仆人的搀扶下站在不远的地方，一脸的焦虑和痛苦。
“里面还有人吗？”马斌抓住一个仆人问道。
其实不管什么答案我们都会往里面冲，但他却很配合地说出了我们想要听到答案：几位老爷和少爷都还没有出来！
我们三个开始往火场里冲，这种感觉很奇怪。
你可以感觉到浓烟和火焰的温度，但在防护服和呼吸面罩的保护下，一切都不再能够造成伤害。
唯一的问题是视线很糟糕，只能看到面前很小的一个区域。
我们直接就往楼上跑，鲁允文之前已经给我们画了一幅鲁公馆的详细分层图，我们知道他的房间和鲁兴明的房间都在三楼。
会有人因为着火而死吗？
这是吕小玲和我一直担心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用什么东西制造烟雾，由此造成起火的假象。但首先我们没有这个技术，其次鲁允文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东西带进去。
好在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看到有人滞留，烟雾很浓，但火焰其实并不算大。
鲁兴明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马斌一马当先把门破开，里面的场面让我们愣了一下。
火场似乎与这个房间无关，房间里既没有火又没有烟，鲁兴华和黄其虎站在房间中央，而鲁兴明和鲁允文却坐在沙发上，表情木然。
“你们不知道着火了吗？还在这儿干什么？快走！”马斌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装作普通的消防队员那样叫道。
鲁兴华大笑了起来。
“火？”他问道。“难道不是你们策划的吗？”
我心里一惊，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
“既然苦心策划了这些，为什么不进来呢？”鲁兴华说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吕小玲见事情败露，终于忍不住摘掉面罩问道。
“当然是永绝后患。”鲁兴华狞笑着说道。
“火是你们放的！”马斌猛醒了过来。
“当然是我们，不然就凭鲁允文这个傻鸟，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鲁兴华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倒是个好主意，这房子我从来都不喜欢，但老头子却爱若珍宝，年年都要花大钱给它买保险。多少年了，终于派上用场了。”
老头子？
从这样的称呼里，我突然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吕小玲一面观察着四周一面说道。
“策划倒是谈不上，我只是一直在制造和寻找机会，而你们刚巧把它送到了我手上。”
一定有很多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但我们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黄其虎，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黄其虎默不作声，鲁兴华笑了起来：“五年前黄大师帮我大哥弄了这个逆风水局，把鲁家从破产的悬崖边拉了回来，可我哥做人太不厚道，赚了十几个亿，却才给黄大师多少？”
“所以你把他给收买了？”
“收买？说不上，说合作大概更合适一点。”鲁兴华笑了起来。“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处，就是不贪，如果是在我手上，黄大师至少可以拿到上亿。”
“你疯了吗？你自己家的产业，你把它弄垮了有什么好处？”
“它在鲁兴明的手上我又有多少好处？”鲁兴华的表情却突然狰狞了起来。“只给我百分之四的股份，还只能分红不能表决！我算是个什么？养在股东会里的宠物？老头子就是偏心，从小到大，什么都给老大！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是真的有本事吗？还不是靠了旁门左道！他能这么做，为什么我不能？苏和集团在他手里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只有我才能把它给救活！”
我已经彻底无语了，就在这时候，黄其虎突然隐秘地做了一个手势。
糟了！鲁兴华原来是在拖延时间！
吕小玲向他猛扑了过去，他向后退了一步，一团火焰突然就从他们之间的地板冒了出来，向吕小玲摘掉了面罩的面部直扑了过去！
吕小玲狼狈地朝旁边一闪，终于躲开了这一击。
“阵法已成。”黄其虎终于开口了。
“那我们过去吧！”鲁兴华马上说道。
我和马斌准备拦住他们，黄其虎双手一挥，两具恶灵突然从他的手袖中飞了出来，将我和马斌狠狠地推到了一边。
“这三个小辈？”
“一起烧死！”鲁兴华恶狠狠地说道。“正好一并灭了他们的口！”


117.第117章 交易

“休想！”吕小玲大声地叫道。
一叠符纸被她从防护服里面取了出来，用力掷向他们。
“叱！”
“雕虫小技！”黄其虎一脸不屑，手中捏了一个法诀，爆炸在他身前一米多的地方爆发，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吹动一下。
“玄兵雷火，急急如律令！”他反手抛出一张符箓，吕小玲只来得及把一张符挡在面前，便被炸得向后飞了出去。
“洞真四直螭雷护符？”黄其虎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你是哪一派的弟子？”
“黄大师！”鲁兴华急了，但黄其虎却不理睬他。
“我叔叔是吕楼！”吕小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声地叫了出来。
“当世纯阳？”黄其虎沉吟了一下。“当年我欠他一个人情，也罢，若你们肯以本名本命立一个血誓，保证永远不把今天看到听到的事情说出去，我就饶你们一命。”
“黄大师！”鲁兴华大叫了起来。
“这是我修士间的事情，你不要插嘴！”
鲁兴华一下子愣住了。
“大师你为什么要参与鲁家的事情？”吕小玲却问道。“杀害无辜的人，难道不怕破了自己的道心？”
“无辜？”黄其虎却只是摇了摇头，再一次问道：“你们愿意立誓吗？”
我看了看吕小玲，她也看了看我们。
正当我们由于不决的时候，鲁兴华却一下子急了：“黄大师，我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夫自有分寸！”
“你下不了手，我来！”鲁兴华突然掏出一支手枪对准了我们。
“你打死我们，警察那一关怎么过！”马斌马上叫道。“引起警方的怀疑，你还能拿到保险赔偿金吗！”
鲁兴华犹豫了一下，我趁机猛扑上去，抓住了他持枪的手。
“大胆！”黄其虎大怒起来，但我不知道他是在说我还是说鲁兴华。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上他了，鲁兴华的力气很大，但与每天打坐修炼的我比起来还是不够看，我们扭打在一起，撞得周边的桌子全都倒了。
枪渐渐被我夺了过来，这时候我听到身后吕小玲和黄其虎各自发出一声爆喝，一阵气浪突然从后面重重地撞上了我们，将我们推了出去。
我的身体压着鲁兴华向前倒了下去，撞飞了一大堆东西，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了，脸突然变得惨白，鲜血不断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一截金属从他的胸口冒出来，看不出来是什么，但肯定是随着我们一起从桌上掉下去的东西，在我们倒下去的时候，它刺穿了鲁兴华的身体！
“救救我……”他抓住了我的手，涣散的眼睛愣愣地盯着我，让我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鲁兴华要死了！”马斌大叫了起来，身后的争斗终于停住了。
吕小玲身上的防护服已经破了好几个地方，马斌也是满身的伤痕，黄其虎站在房间中央，波澜不惊。
鲁兴华的手伸向黄其虎，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救了。
“孽缘……”黄其虎摇摇头说道。
吕小玲还在戒备着他，但黄其虎明显已经没有了战意。
他犹豫了一下，捏了一个法诀，走到鲁兴明面前轻轻一拍他的天灵盖，鲁兴明便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那样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黄其虎！你……”他脸上还保持着强烈的敌意，但眼前的境况显然与他中了法术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允文？兴华！你们！”房间外面翻滚着浓烟，自己的儿子呆若木鸡，弟弟则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三个穿着消防防护服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但鲁兴明却只是困惑了一会儿，马上就望向了黄其虎。“黄大师，这……”
“长话短说。”黄其虎脸上看不出悲喜。“我这次来其实是应了鲁兴华之请，专门来对付你的，他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两亿。火是他让我放的，目的是为了烧死你和鲁允文，一方面是为了房子和你们俩身故的赔偿金，另一方面是为了要用你们来逆设风水，加强弥天阴魂引的效力，保你们鲁家继续昌盛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要给鲁兴明消化的时间：“现在他死了，如果你愿意继续交易，我就帮你继续把事情做下去，用他来设弥天阴魂引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但鲁兴明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这两亿我来给！但我现在的股份……”
“我会把老头子弄醒，他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难道还会支持外人掌控苏和集团？”
鲁兴明看了看我们，似乎是在考虑能不能让我们听到他所要说的话：“把他弄醒风险太大，大师你不是能控制意志不清的人吗？让他改立遗嘱把股份都转给我！”
他阴狠的表情让我心生畏惧，弟弟的死对于他来说竟然就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以。”黄其虎说道。“你不用担心，之前鲁兴华让我设了阵法，这火烧不到保险柜和你们收藏古董的地方。”
“那我就放心了，一切拜托你了黄大师。”话说完，鲁兴明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还算是人吗？”吕小玲忍不住大声地质问道。“鲁兴明，你亲弟弟死了！黄其虎，你难道就没有半点立场吗？”
“人不是我杀的。”黄其虎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就让我们没有话说了。
而鲁兴明干脆笑了起来。
“他不死就是我死，难道我还要为他流点眼泪？”他冷笑道。“黄大师，这几个人？”
黄其虎不再提让我们立誓的事情，看起来是动了杀心，我退后一步捡起了鲁兴华掉在地上的枪，一具恶灵向我扑过来，我向前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击，把枪顶在了鲁兴明的脑袋上。
“别再用那些东西了！”我大声地叫道。
“天眼已开？”黄其虎微微吃了一惊。“你以为这就能……”
“我手一抖，你的两亿就没有了。”我大声地对他说道。“你从香江大老远跑一趟，准备空手而归吗？”
“鲁兴华死在你手上，现在你又想杀了鲁兴明？”黄其虎的话却比我更加犀利。
“黄其虎，我是特案管理局的！你杀了我，事情就闹大了！”马斌这时候终于想到了要表明身份，黄其虎的表情终于凝重了一点。他肯定不会怕马斌这样连一点道术都不懂的小虾米，但马斌背后的那个庞然大物对于每一个修士都是如同恶梦一般的存在。
黄其虎在香江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黄其虎突然笑了起来。“鲁老板，你怎么说？”
鲁兴明的头还被我用枪指着，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他却干脆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赌我敢不敢开枪。
黄其虎冷笑了一声。
房间里一下子彻底冷场了，好在突然与人敲破了窗子。
“火势越来越大了！你们快从这儿出来！”
探进头来的是和我们一样穿着防护服带着面罩的消防员，他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愣了一下，鲁兴明却第一个背起自己的儿子走了过去。
消防员把鲁允文小心地接了过去，“多谢！”鲁兴明大声地叫道。
黄其虎和他一起上了云梯车，随着他的离开，烟雾突然弥漫了整个屋子。
“你们是哪个队的？快！”那个消防员大声地叫着，马斌第一个爬了出去，吕小玲跟了上去，而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鲁兴华。
“屋子里还有人吗？”他大声地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摇了摇头。


118.第118章 余烬

消防员们还在忙着扑火，更多的消防车正从远处赶过来，但那幢美轮美奂的大宅却已经被大火完全吞噬，白色的外墙已经被熏得一片漆黑。
鲁兴华找来的那些保镖一脸的愕然，他们毕竟只是收钱办事，而且时间很短，无论是对于鲁家还是对于鲁兴华都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里面大概只有两三个是鲁兴华的死党，但随着鲁兴华失踪，他们一下子变得茫然了起来。
鲁兴明迅速瓦解了他们，他让李垚安排他们协助消防员们维持秩序，抢救物品，很快就把话语权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随即向我们走了过来。
黄其虎一直在盯着我们，但那么多人在旁边，他也不可能对我们做点什么，过了半响，他对我们说道：“看在当世纯阳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但若是你们再碍手碍脚，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黄其虎的样貌是极其慈祥道骨仙风的，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毫无原则的小人？
我们都没有搭话。
“兴华的死算是事故，你们觉得呢？”鲁兴明的话则隐秘得多，但其实意思很清楚。如果我们不配合他们，那我必然会被牵连进去。
虽然前因后果极其复杂，但鲁兴华确实是死在和我的搏斗当中，以鲁家的财势，对付我这样一个没钱又没权的小虾米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就算不判谋杀，一个误杀也是妥妥的。
“你自己的父亲你也下得了手吗？”吕小玲却反问道。
“为了一件小事就把我十年来辛辛苦苦做出的成绩全部抹杀，既然他能下得了手，那我这个儿子还有什么顾忌？”鲁兴明一脸的淡然。“你们几个外人就不要再管我们家的事情了。”
“一件小事？”我和吕小玲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弟弟，自己的父亲，在他看来究竟算是什么？
鲁兴明显然并不觉得有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和口舌的必要，他低声对黄其虎说了几句话，黄其虎看了看他，走过去解开了鲁允文身上的禁制。
鲁允文大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你！”
“允文！”鲁兴明一把拉住了他。
“爸？”鲁允文又惊又喜。“这个黄其虎他……”
“你跟我过来。”鲁兴明把他安抚住，带着他到旁边去了。
“我们走！”马斌说道。
但黄其虎却挡住了我们。
“黄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吕小玲又惊又怒地问道。
“只是请你们留一下而已。”黄其虎说道。
我下意识地把吕小玲挡在了身后，黄其虎的那两个徒弟走了过来：“跟我们过来！”
他们很不客气。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警察！”马斌大声地叫道。
“只是让你们稍留片刻而已。”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马斌的身份，但并没有什么顾忌。“明天早上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他们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李垚突然从火场那边跑了过来：“大少爷！大少爷！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老爷醒了！说有事情要交代！”
“是吗？”鲁兴明淡淡地说道。“把夫人他们都叫过来，我们现在赶去医院。”
他们这么快就要动手了？
鲁允文偷偷摸摸地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马上就转开了，并且快步追上了自己的父亲。
吕小玲想要大叫，黄其虎的两个徒弟手中十几张符咒一晃，周边的环境突然就变了。
“要动手吗？”吕小玲叫道。
“你们也配？”他们对此嗤之以鼻。“要不是师傅开了口，就凭你们？别找不痛快了，老实呆着吧！”
我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幻阵，周围全是一团迷雾，脚下也是一片混沌。
“你们敢对特案管理局动手！”马斌大声地叫道，但他们俩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吕小玲试着往旁边走出去，那两个人也不阻止她，只是在原地盘腿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吕小玲从另外一边出现了！
“走不出去！”她又急又气地说道。
马斌掏出枪对准了那两个人：“放我们出去！”
左边那个年纪更大一些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冷笑了起来。“特案管理局什么时候可以随便开枪了？打死我，你自己也得陪葬。”
马斌显然犹豫了，特案管理局的权力很大，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面对妖怪他们有果断处置的权力，但现在，他所面对的是两个香江来的修士，身份很特殊。
“你们要怎么才肯放我们出去？”我问道。
“明天早上。”
“为什么你们要助纣为虐？”吕小玲说道。
但那两个人一直坐在原地，对于这样的问题丝毫也不理睬。
吕小玲气恼地一脚踢了过去，右边那个人恰到好处地用手一格，一推，吕小玲这一击就被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小姑娘，别自找不痛快！”他阴测测地说道。
吕小玲犹豫了一下，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精悍，吕小玲也许可以对付一个，但我和马斌加起来却未必能够打倒另外一个。
除非用枪。
像是死结了。
我们聚在一起小声地想着办法，但局面如此，我们又能干什么？
这样的幻阵一定是有破绽的，也许用道术攻击一下就能打破，但吕小玲的符咒刚才全都用光了，马斌的那些法器也都在刚才的战斗中被黄其虎破掉，现在我们几乎弹尽粮绝。
吕小玲一直在看着那两个人，他们似乎对我们毫不在意，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三个根本就毫无威胁。
“鲁秀瑶是你们杀死的吗？”吕小玲突然问道。
对面那两个人闭着眼睛，就像没有听到。
“连这样的小孩都下得了手，黄其虎不愧是著名的大师！”吕小玲讥讽地说道。
虽然她这是很明显的激将，但年轻一些的那个还是说道：“不要凭空污蔑我师傅，她是自己出意外死掉的！”
“那她的灵魂是怎么回事？如果她是出意外死的，为什么你们要提前修好灵室？”
他还想回答，另外一个人却呵斥他了一句，于是他再也不理睬我们了。
混沌之中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突然站了起来：“你们走吧！”
眼前突然一变，我们又回到了鲁家大宅前，火已经完全熄了，消防队员们正在检查火场里的情况。几名警察在对鲁家的佣人们问着什么。
“已经五点钟了！”吕小玲焦急地叫道。
他们把我们困了整整三个小时，这样一来，无论鲁兴明和黄其虎要做什么，一定都已经做完了。
我们匆匆向车子跑去，就在这时候，有几个消防员把一具焦黑的尸体从大宅里抬出来。
“查过了，就只有这名遇害者。”他们对站在楼下的现场指挥官说道。
“你们来辨认一下死者。”指挥官对佣人们说道。
断垣残壁之间，那具尸体看上去十分刺眼。


119.第119章 坚持

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虽然鲁兴华被烈火焚烧之后的尸体看上去极其刺眼，但未必会比王大有他们的尸体更恐怖。
让我感到难受的是，这条生命消逝在我的手上。
之前一直有其他事情在打岔，周围嘈杂的环境也让我没有去细想这个事情，但现在，当一切喧嚣都散去，焦黑的尸体突然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心里最脆弱的那个地方突然就崩裂了。
“孙阳！”马斌意识到了我的不对，他拉了我一把，将我推上了车子。
毫无来由地，鼻子突然就变得酸酸的。
“这不怪你。”吕小玲对我说道。“只是一个意外。”
她显然并不懂得要怎么安慰人，我看了看她，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们赶到医院时天已经大亮了，我们在门口与保安交涉了一会儿，有马斌的证件在，他终于同意让我们进去。
但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鲁苏和在短暂地苏醒并且立下遗嘱之后，在凌晨四点多陷入昏迷，随后死亡。
我们没有办法知道遗嘱的内容，但显然，鲁兴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们在花园里看到了鲁允文，他正在以极其不熟练的动作抽烟，并且还在咳嗽，抬起头来看到我们之后，他惊叫一声想要逃走，却被吕小玲挡住了。
“要恭喜你吗？”吕小玲一脸寒意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鲁允文说道。
“你爷爷死了，你父亲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鲁允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大声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爸的东西！苏和集团从爷爷手里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根本就已经陷入困境了！如果不是我爸，苏和集团根本就不可能起死回生！爷爷有什么资格把苏和集团从我们手里抢走？”
“所以你们就杀了他？”吕小玲说道。
鲁允文用手捂住了脸，低声地哭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他用力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吕小玲，你非要挑战我的底线吗？”鲁兴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鲁允文用手袖把自己的眼泪抹掉，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进了建筑物里。
“你们这样纠缠不休，到底想要什么？钱吗？”鲁兴明问道。
“你的良心过得去吗？先是自己的女儿，然后是弟弟，父亲，如果有必要，你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吗？”吕小玲大声地问道。
鲁兴明冷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请你注意了，如果你再这样肆意侵害我的名誉，散布对我不利的谣言，我会告到你们倾家荡产！”
“谣言？”吕小玲冷笑道。
“当然是谣言！”鲁兴明说道。“你说我杀了我父亲？真是笑话！他死于脑溢血，整个抢救过程医院都有监控录像，有十几个医护人员可以证明这一点。你说我杀了我弟弟？不要忘了，他到底是死在谁的手里。至于我女儿，五年前警方就进行过详细的调查，你们如果闲着无聊，大可以去调警方的案卷。”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鲁兴明突然笑了起来：“等它来的时候再说吧！”
有几个保安跑了过来：“鲁先生？你找我们？”
“这几个人多次骚扰我和我的家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我也不想追究，请你们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保安的表情一下子惶恐了起来，他们马上把我们围了起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跟我们走！”
“鲁兴明！你一定会后悔的！”
“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虽然马斌再一次亮了证件，但我们三个还是被院方给请了出来，更让我们难过的是，马斌马上就接到了来自警察厅的电话，要求他说明自己的行踪，以及为什么要擅作主张几次动用警方的资源。
“警方的资源不是给你用来骚扰勒索市民的！马上到内务处来说明情况！”对方在电话里咆哮道。
“会有事吗？”吕小玲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马斌摇了摇头。“特案管理局不受普通部门管辖。”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吕小玲，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还要盯下去？”
“为什么不？”
马斌摇了摇头：“我可以理解你想救鲁苏和老爷子，但他现在已经死了，而且我们没有办法去证明他不是病死的。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把鲁兴明送进监狱？还是让他给鲁苏和偿命？或者是干脆把苏和集团搞垮？这可能吗？我们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做了这些事情。如果他真的把我们牵扯到鲁兴华的死里，甚至是把事情完全推到我们身上呢？”
吕小玲抬起头来瞪着他，他却继续说道：“虽然我也觉得很失望，但无论是走法律途径还是比拼资源，比拼关系，比拼法术，我们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这样斗下去有什么意义？”
“鲁兴明不是好人，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马斌问道。“你斗倒了他，苏和集团下面几千职工也许都要面临失业……”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吕小玲摇摇头说道。“苏和集团是苏和集团，鲁兴明是鲁兴明，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必须受到惩罚！你把他这样的恶棍和苏和集团的职工硬扯在一起，根本就是强词夺理道德绑架！”
“我说不过你。”马斌摇了摇头。“孙阳，你也这么想？”
“一个企业如果要靠害人杀人设立邪阵才能存活下来，那它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觉得鲁兴明不该受到惩罚？”
“我真是佩服你们两个……真是绝配了。”马斌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承认你们的道理是没有错，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理想和现实毕竟是有差距的。你们怎么和鲁兴明斗？不管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人家就没有一样比你们差的。”
马斌的话让我的心情变得有点糟糕。
“要不然，你们暂时把这个事情放一放？黄其虎不可能一直在远山呆着，等他走了之后再说？”
我看了看吕小玲，也许，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
马斌把我们送到吕小玲的公寓后就去接受警方的内部调查了，看着那辆红色的消防指挥车消失，吕小玲突然问我：“你是真的那么想，还是只是为了迎合我才那么说的？”
“我是真的这么想。”我对她说道。“虽然有时候你真的很二，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你没有错。”
吕小玲的眼圈微微红了一下。“其实我很清楚，再追索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我就是气不过，法术不是用来做这些事情的！而且，而且那是他的父亲啊！”
因为她从小失去了父亲，所以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吗？
“我们一定会让他接受惩罚的！”我认真地对她说道。
吕小玲的眼圈越发红了，但几秒钟之后，她突然咆哮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二过？孙阳你找死吗？”


120.第120章 胜机何在

马斌和我们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关禁闭了？
这让我们打倒鲁兴明的前景越发的渺茫了。
但吕小玲还是充满了信心，“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她大声地为我打着气。
我们面前最大的拦路虎就是黄其虎，如果吕大师和曹大师中有任何一个人在远山，对付他应该不成问题。
但吕大师已逝，而曹大师那边，在经历了那个电话之后，我再也没有了找他的念头。
“如果我们加入特案管理局呢？”我对吕小玲说道。
这是我反复考虑之后唯一的解决之道。
从马斌的活动上来看，其实特案管理局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规矩森严，非但如此，他们有着丰富的资源和网络，可以让我们做到很多以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以吕小玲的身手和修为，加入之后肯定能够获得比马斌高得多的权限和资源，那样的话，我们对付黄其虎应该会简单得多。
“但曹大叔不是说过……”吕小玲却表示了反对。“而且那些东西都是从修士手上抢来的！加入他们，就意味着背叛！”
我真的很难理解吕小玲对于特案管理局的这种敌意，但她这么说，我也只能放下了这个念头。
我们开始想其他办法，黄其虎的道法比吕小玲高，但并非是绝对压倒性的，在设置阵法时，他甚至需要鲁兴华来帮他拖延时间，这也许说明他的道术也有很多限制？
那天晚上黄其虎说起过弥天阴魂引这个东西，听上去像是一种替鲁家逆天改命的阵法？
“逆天改命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吕小玲分析着，“应该会消耗黄其虎大量的精力，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可能让他那两个徒弟也一起陷在里面没有办法抽身。我们唯一的机会也许就是那个时候！”
“但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搞这个东西呢？”
没有了马斌的帮助，我们潜入淮山路或者是跟踪鲁兴明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坦白说，我们现在几乎就是两眼一抹黑。
鲁允文明显已经没有办法依靠了，我们于是把目标转向了鲁兴华的妻子张怡。
在那场火灾当中，失去最多的就是她。
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也失去了在鲁家的地位和财富。
如果我们把真相都告诉她，她应该会帮助我们吧？
但问题是，她有没有那样的手段和勇气呢？
鲁公馆大火之后，鲁家暂时搬到市内的一幢高级公寓安家，那里安保森严，我们几乎没有混进去的可能。但几个孩子终究还是要上学，于是在一天早上，我和吕小玲在小学门口接近了张怡。
“你想知道鲁兴华遇害的真相吗？”司机的保镖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只能压低声音快速地从她身边走过。
“你说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用身体挡住了保镖的视线，吕小玲把一张卡片隐秘地交给了她：“找一个没人的时机打这个电话。”
我们迅速地离开了人群，保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行动。
“感觉就像是当特工一样！”吕小玲兴奋地说道。
但我的情绪却没有办法高起来，张怡的神情很萎靡，就像是在提醒着我，鲁兴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别总想那些东西！”吕小玲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杀死他的不是你，而是他自己的贪婪和黄其虎的卑鄙！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要解决他们！”
接下来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了等待，吕小玲开始绘制自己所能掌御的威力最大的符文，而我则只能继续打坐。
绘制符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理论上来讲，符文是一种画在纸上的象形会意的文字图形，是上天灵气衍化而成，布于笔墨，才成的龙篆章文，是修士与上天沟通，调用自然和鬼神的力量的一种强有力的手段。
据说最早从天地灵气和自然规律中学会这种法门的人是轩辕黄帝，他后来把它们传授给了西王母，西王母又传于少昊，少昊传与颛顼，于是代代相传，绵绵不绝。
这种说法当然是无从考证了，对于我们来说，它确实能够发挥作用，这就已经足够了。
符文里包含了很多密文和图案，画符的时候不但要大脑空明，专心致志，而且还要将自己所修炼的气息凝在笔端，以正确的笔次顺序绘制。
心不静，气不足，不能一气呵成或者是下笔次序错乱，都会导致符文的失败。威力越大的符咒，密文就越多，图案也越复杂。
道法传承断绝的今天，弄到一本古代的符书不难，难的是通过无数次的试验把正确的笔次顺序找出来。
吕小玲会的符咒有二十六种之多，多半都是吕大师多年揣摩试验出来传授给她的，但她能画的也只有十五种。她早已经把这些符咒的笔次顺序都告诉了我，但我现在的瓶颈是气不足，静心符我一次可以画两张，袶魂符则是一张有余，两张不足。而那些攻击性的符文，虽然我已经完全明白笔次顺序，但却没有办法坚持画完。
我很快就打坐运行了一个周天，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吕小玲难得安静地坐在桌前，那副淑女的样子让我有些怦然心动。
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么一打岔，眼看就要成功的符文就这么毁了，吕小玲气急败坏地把笔重重一摔，眉毛就竖了起来。
“会不会是张怡？”我急忙说道。
但吕小玲看了看手机，却有些惊讶。
“袁伯伯？”她说道。“找我？是什么人？好，我马上过来！”
“怎么回事？”她挂掉电话之后我马上问道。
“袁伯伯说有个修士到周易研究会那边去找我。”吕小玲有些疑惑。
我也感觉有些奇怪。如果说是找吕大师或者是曹大师，那情有可原，但吕小玲的名字在这一行应该没有什么名气，即使有人知道，多半也只是“吕楼的侄女”这样作为附带品存在。
来找她的？
“你跟不跟我去？”她去拿头盔，我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121.第121章 强援？

下车之后照例是一顿狂吐，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适应吕小玲飙车的速度。
说起来，为什么超速抓拍系统没有办法拍到她？难道是因为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这个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去交警队举报她的冲动。
“你真是没用！”吕小玲却把车停好之后，摇摇头自己先走了进去。
我歇了好几分钟才终于缓过神来，等我进去的时候，袁大叔对着我笑了笑，让我有点无颜以对。
“快点上去吧！”他对我说道。
他的表情让我有种不妙的感觉，我急忙跑上楼去，却看到吕小玲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
“这就是孙阳了！”她对那个人说道。
“你好！”他微笑着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机械地和他握了一下，他长得很帅气，脸上洋溢着很阳光的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就觉得非常不舒服。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黄斗。”他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我，让我越发的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你好。”我勉为其难地说道。
“黄斗是从燕北过来的，他师傅是我叔叔的好朋友，我们俩小时候曾经见过一次。”吕小玲在旁边很热心地介绍道。
“那次你可把我打得够惨啊！”黄斗笑着说道。
吕小玲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不正常的羞涩：“哪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青梅竹马？
我看着黄斗的狗头，突然很想狠狠地给他一拳。
“哦？那黄先生也是修士喽？不知道这次过来是旅游还是？”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快问道。
“我师傅不久前去世了，我现在孑然一身，准备游历全国增加点阅历。”
“那真是太好了！”吕小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正好我们遇到一个事情……”
“小玲……你会不会说话啊！”我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黄斗的师傅刚刚去世……”
“啊~真是对不起！”吕小玲的智商像是突然一下子降低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大有问题，连忙道歉起来。
“没事，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黄斗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叔叔也是半年前……当时我和师傅正忙着另外一件事情，没能赶过来吊唁。师傅还一直对我说要来看看你，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也……”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吕小玲满脸同情地说道。
“我知道。”黄斗点点头，脸上突然又莫名奇妙地阳光了起来。
“你说你们遇到一个事情？”他对吕小玲问道。“很棘手？”
吕小玲于是把鲁家的事情和他说了起来。
我暗自着急，但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吕小玲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黄其虎？”他沉吟了一下。“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很厉害吗？”
“他是从香江过来的，很厉害！”吕小玲把之前和黄其虎交手的情况说了一下。“他好像对阵法特别有研究。”
“如果他擅长的是阵法，那我应该不怕他。”黄斗说道。
“对啊~我忘了你是练那个的！”吕小玲突然又兴奋了起来。
我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你们现在是要破坏他们施法对吧？”黄斗突然说道。“算我一个好了！”
吕小玲惊喜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的年纪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大，难道他真的有把握和黄其虎对敌？
那我又算是什么呢？
吕小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号码，对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电话开到免提放在了桌子上。
“喂？”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说。”吕小玲说道。
“你是早上那个人？”
“对。”
“你早上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鲁兴华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吕小玲说道。“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你到底是谁？！”张怡的声音突然提高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长久的沉默。
“你想要什么？”
“我想和你当面谈一谈，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再一次的沉默，随后张怡说道：“我会再给你电话的。”
电话就此挂断，吕小玲有些兴奋地看了看我们。
“这个女人是鲁兴华的老婆？”黄斗问道。
“对！”
“你觉得她值得信任？”
吕小玲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有她一个选择了。”
“听上去她不是那种很有主见的人。”黄斗说道。“我觉得她不是很可靠。”
他的否定让我突然很不高兴。
“那你有什么高见？”
黄斗看了看我：“我不知道这个什么弥天阴魂引是什么法术，但他们之前用过一次，而且是在鲁家的花园里？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法术必须在特定的范围内才能发挥作用？如果他们要动手，会不会必须得在那个地方？又或者，这个法术有什么特殊的限制，比如必须和施法的对象有某种牵绊或者是条件制约？我觉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丝毫不了解的人身上，倒不如想办法弄清楚这个法术的要求。如果做不到，继续盯住鲁家的花园也比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女子身上要好。”
“如果不是呢？”我反问道。“如果没有这些限制条件，让他们把仪式完成了呢？”
“如果她故意给你们假线索，甚至把你们引到陷阱里呢？或者是她的行动被人发现，然后被人误导了呢？从她这里获取情报的不可控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就像你们让鲁允文放火制造混乱，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来做这些事情很容易就会暴露，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火场那里人太多杀死你们很难收场，我想你们也许……”黄斗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因素上，如果判断错误，那顶多就是让他们完成了法术，以后还可以想办法破掉法术或者是将他们绳之以法，但如果中了埋伏，那就一切都完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指责我们之前的做法？他有什么资格随随便便就否定我们之前的努力？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吕小玲却点了点头：“黄斗你说的很有道理！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黄其虎会放过我们……”
我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噪声。
“孙阳你干什么？”吕小玲嗔怒地跟着我站了起来。
于是黄斗也跟着站起来了。
他们俩站在我的对面，突然让我觉得很刺眼。
“我不想参与这个事情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就是说了出来。“既然黄斗来了，又这么有把握，那我这个刚刚入门什么都做不了的初学者就不搀和了。”
“孙阳？我什么地方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向你道歉。”黄斗说道，但他的这种态度却让我更加感到难受。
于是我笑了笑，转身下楼。
“孙阳！你给我回来！”吕小玲在后面喊着，我很想回头，但可笑的自卑却让我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122.第122章 神打

“孙阳！”吕小玲追了上来。“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心里突然一阵无法形容的酸楚。
【这个黄斗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你要站在他那一边说话？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很想问问她这些问题，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吕小玲看着我的目光里有不解，生气和失望，却偏偏没有我想要的那种情绪，于是我把内心的酸楚用力地压了下去，挤出一个微笑对她说道：“我只是有点累了。”
黄斗这时候从楼下走了下来。
“孙阳，你别这样……”他对我说道。
“我怎么了？”看到他，我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愤怒突然又涌了上来。“我不想参与这个事情了，不行吗？”
“随便你！”吕小玲突然大声地说道。“你这个没志气的家伙！”
我转身走出了周易研究会的大门，袁祯大叔在后面叫了我好几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害怕自己一回头眼泪就会忍不住留出来，让那个黄斗看了笑话。
懵懵懂懂地在街上走了很久，我在路边坐了下来，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曹大师。
“孙阳？你小子，这么久都不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他的情绪听上去不错。
“怎么会。”我讪讪地说道。
“有什么事？”
“就是问问你最近好不好。”
我和他聊了几句，终于把话转到了正题上：“曹大师，你认识一个叫黄斗的吗？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黄斗？”曹大师的声音似乎有点疑惑。“没听过啊，怎么了？”
“也没什么，他来找吕小玲，说是吕大师在燕北的好朋友的徒弟。”
“燕北？那应该是金老大的徒弟了，吕楼在燕北的朋友就只有他一个。”曹大师不在意地说道。“那家伙是个犟种，哈哈！”
金老大？
“吕大师和他关系很好吗？”
“老吕救过他，他也救过老吕，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曹大师说道。“怎么？这个黄斗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急忙否认。
“我明白了，你小子感觉到有竞争对手了是吧？”
他的话让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曹大师，你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和吕小玲根本就没有什么！”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懂！”曹大师却笑着说道。“他师傅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说是最近过世了。”
“什么！？”曹大师突然激动了起来。“金老大死了？”
“曹大师？”
“你等一下。”曹大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失控，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道。“喂？”
“曹大师，你说。”
“他是怎么死的？”
“黄斗没有说。”
“这事情不对。”曹大师的声音突然凝重了很多。“金老大比吕楼还小两岁，怎么可能突然就……你等我一下，我先找人问问这个事情！”
他随即把电话挂了。
他的紧张情绪马上就感染了我，让我开始不安起来。
这个黄斗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忍不住开始往回走了。
就在我快走到周易研究会时，曹大师的电话打了回来。
“喂？孙阳？”
“曹大师你说！”
“金老大确实死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痛惜。“我问过了，他的小徒弟姓黄，但不叫黄斗，黄斗大概是他给自己起的诨名。”
我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突然又破灭了。
我随即自嘲起来，我希望的到底是什么？这个黄斗其实是个别有用心接近吕小玲的坏人吗？
问题是，除了我之外，又有谁会看重吕小玲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天师？专门从燕北那么远的地方过来骗她？
“孙阳？”
“曹大师，还有什么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我心灰意冷地说道。
“你可别冲动，他们这一派修的是神打，专门练的就是打架的本事。我听说金老大的这个小徒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实力很强，你别惹他。”
我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的，曹大师，我惹他干什么？”
他又安慰了我几句，但在我听起来，每一句都是在说我不如那个黄斗，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我心头插刀子。
我再也没有回去的欲望，直接打车回了家。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铺子不开了？”老妈诧异地问道。
我没有心情和她说话，直接走进房间，扑在床上蒙头就睡。
老妈进来看了看我，叫了我几声，我装作已经睡着了。
“这孩子！”我听到老妈数落道，随即帮我把被子拉好。
“妈~”我心中突然又是一阵酸痛，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她没有发现我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在我身上轻轻拍了几下。“你睡吧，饭做好了我叫你。”
老妈关上门出去了，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心乱如麻，打坐也不可能，我茫然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翻阅关于神打术的资料。
提起神打术，大家马上想到或许就是义和拳，但其实这是古代很流行的一种道术，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修行者的各项能力，甚至传闻说可以做到刀枪不入。而它也有很多种别称，东北一带称为出马，北方和道门内叫做神打，而南方则叫做扶乩。
其实道理几乎都完全一样，开坛做法，拜祭神灵，与自己日常拜祭的神灵取得某种程度的沟通后，请他们附着到自己的身上，并因此而获得超越凡人的力量，另一点相同的是，几乎所有这样的仪式完成之后，被附身者都会感到筋疲力尽，甚至是萎靡不振。
只不过出马弟子多半请的都是成精的动物，神打和扶乩请的多半是神明或者是武魂，而一些招摇撞骗的乩童则连故事里的人物也能请出来。
但神打术所谓的刀枪不入显然指的不会是现在士兵所使用的枪，而是古代的冷兵器。
道术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是攻强守弱，而且多半有着很大的破绽。按照曹大师的说法，再厉害的修士也经受不了大炮和子弹，但如果让他们有机会施展法术，往往能够制造出匪夷所思的效果。
神打术因为修习容易，算是所有道法中最速成，也最简单的，但却很难精深。而且在施术之后，人往往会陷入一种过度使用身体的虚脱状态，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在古代，修习神打的多半都是那些没有什么天赋的外门弟子，而他们充当的也往往是炮灰的角色，作用是替真正的修士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或者是先期消耗对方的实力。
但在道法衰亡的今天，神打术却因为它的简单易入门而成为了很多伪修士的第一选择，尤其是在北方，很多人都开始修习这些东西，并以此来谋取利益。但按照吕大师的说法，里面几乎百分之百都是骗人的。
大概是因为与金老大相交莫逆的关系，在吕大师的笔记里关于神打的东西很多，金老大这一派走的是正宗道家的路子，而且是所谓的武乩。每一个修习者都要寻找与自己最契合的那一个神明或者是星宿、武魂，并且长期通过修炼和祭拜与其建立牢固的关系，而他们的实力也往往与这种契合度的关系更大。
能够请到四大元帅但却契合度不高的人，并不会比请到某方山神土地更强，就像金老大，他所请的不过是二十八宿中名声不显的参水猿，但因为契合度高，十多年来修习不断，成功率和威力都极其强大，不可小视。
但吕大师对于自己的修道之路却很有信心，他在笔记中写道：虽然神打术见效极快，但却缺乏后劲，且极其讲究机缘。在无数神明星宿武魂中找到与自己最为契合的一个无疑需要极好的运气，大部分人只能选择相对比较契合的作为自己主修的神明，这就极大的制约了修习神打术的效果。前十年，神打术所向披靡，但十年后，必是修习五雷正法者之天下！


123.第123章 搜魂

看到这段话却丝毫也无法让我感觉到振奋。
我当然相信吕大师关于前十年，后十年的评价，但问题是，我没有十年的时间去证明自己。
入道以来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让我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我也相信自己是有潜质的，但问题是，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解决问题要么是依靠吕小玲，要么就是依靠马斌，甚至是请曹大师远道而来，我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我把随身携带的那本符书拿了出来。
吕大师说它是我的机缘，但机缘究竟在哪里？难道真的要我修习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才能有所成就？
我能等，但吕小玲会等，我的父母能等吗？
难道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每天开着店打坐混日子，看着他们一天天老去，为了我的未来暗自担忧却什么也不敢说吗？
修道，修道，我修得什么道！
无力和挫败感突然占据了我的心灵，让我愤怒起来。
我抓起它，狠狠地一把扯了上去！
但它的材料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棉纸，而且已经开始朽坏不堪，但当我试图将它扯个稀烂时，才发现它实质上极其强韧，以我现在的力量，即使是撕碎一块帆布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却只能把它揉成一团，无法将它撕碎。
我扯了两下，无能为力之下，心头的那一团火终于消散，于是我又坐了下来。
当初把护身符和这本书留给我的那个老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吕大师说他耗费了自己的精血生气为我逆天改命，那他为我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
我轻轻地用手在纸上划过，这本符书上所记录的符咒都极其复杂，即使是普通符咒中相对简单的搜魂符也比一般的要复杂上一倍，理所当然地，我也不可能弄清楚笔划顺序，我只是茫然地随着那些笔划无意识地划动着，但毫无来由地，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通灵的感觉。
就像是它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急忙打开天眼，我刚才用手指在上面划过时，无意中将自己的气灌注在了上面，而现在，它们竟然沿着一定的规律流动了起来！
这是搜魂符的正确笔顺吗？
我的心一下子猛然跳动了起来。
气息在慢慢地减弱，每流动完一次都比上一次微弱得多，我急忙盯着它流动的走向，在心里默默地记诵着。
我早已经数过，这道搜魂符一共有五十六笔，每一笔的位置我也早已经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很快就把它死死的背了下来！
体内的气息已经不足，我急忙调息养气，等到精神状态恢复到最佳，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在三清案前受过敕的黄纸和朱砂，祈告上天，又用了一张静心符。
这一刻，所有繁杂的念头都随着这个发现而被我抛了出去，我心里只想着那繁杂的笔顺，心无杂念，几乎是以一种虔诚的态度，提笔，然后轻轻地放到了纸上。
身体中不多的气流慢慢地沿着右手进入笔端，然后均匀地落在纸上，随着越来越多的笔画出现在纸上，我渐渐感到精神开始不振，这是气息即将告涸的预兆，有很多次，我在画其他符文的时候就是因此而失败的。
绝不可以！
我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振奋精神，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笔上。
头开始发晕，右耳后面一阵阵地刺痛，我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将最后一笔画完，突然眼前一晕，头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
“孙阳？”也许是声音实在太大，老妈在外面问道。
“没什么……”我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但还是挣扎着说道。
最后这一撞反而让我从极度的困倦中稍稍清醒了一些，我勉强坐到床上，调息运气了两个周天，精神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那道符还在桌上，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扑过去把它拿了起来。
成功了吗？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天眼审视着它，平凡无奇的黄纸就像是换了一种原料，变得如同之前我的护身符那样散发出一道微微的亮光。
成功了！
惊喜让我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抓起电话就拨吕小玲的号码。
占线……听着那嘟嘟的提示音，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找到了这八道符咒的修习方法，并不意味着我就已经比吕小玲或者是黄斗强了。
搜魂符的作用肯定不是与黄其虎这样的邪道战斗，即使是已经成功绘制了这道符，我所面临的形势依然没有改变。
更何况，我还不知道它的效果如何。
我把电话又放下了。
得试验一下。
但在家里显然不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被我召来的鬼魂，如果弄出什么事情，我怎么收场？
“妈我出去一下！”我准备好自己要用的东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这孩子……”
老妈的唠叨被关上的房门隔绝开来，但我这个时候哪还有闲心思吃饭？
“马斌，你怎么样？”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他。
“写检查呗，还能怎么样？”他的情绪听上去倒是没有什么不妥。
“可以帮我查点资料吗？”
“我现在哪儿还能去查资料啊！”马斌叫苦道。
“鲁兴华，鲁苏和或者是鲁秀瑶的出生日期和大致出生时间，籍贯，这可以查到吗？”我焦急地问道。这些东西应该不算是什么机密文件，一般的权限就能查。
马斌犹豫了一下：“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有用处。”我卖了一个关子。
“你等一下。”他似乎是在敲打电脑。“我的权限都被停了，我找以前的同事吧。要是查到了我就发到你手机上。”
“拜托了！”
我随意坐上一辆去郊外的公交车，快要出城的时候，马斌的短信过来了。
鲁苏和和鲁兴华都没有出生时间记录，但鲁秀瑶的记录很完全，甚至准确到了分钟。
“多谢！”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忐忑马上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客气什么！”马斌回道。
我在一个荒僻的站点下了车，路的对面是一个村子，但我却向着路边的山坡爬了上去。
一块林间的小空地，四周没有农田，也没有房子，很好。
我克制着自己双手的微微颤动，将东西从背包里取出来，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法坛。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我把鲁秀瑶的名字，生辰八字和籍贯写在了符箓背面，然后开始默念符书上写在一旁的咒语。
鬼路迷濛，魂魄和同，浩浩九幽，三魂何在。
敕摄九宫，遍照十方，受吾诏令，速速显形！
一阵微风刮过，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符咒无火自燃，随着这阵风飞了起来，符灰在空中飞舞，渐渐变成了一个将符咒放大了数倍的虚影。
我被自己所释放出来的符咒吓了一跳，但这却坚定了我的信心，让我再一次大声地把咒语念了出来。
“鲁秀瑶，还不现身！”
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空中那个虚影当中，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委屈的哭声。


124.第124章 秀瑶

“鲁秀瑶？”
那个身影与我之前在鲁家花园里看到几乎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她的手脚都被空中符咒的虚影所束缚，动荡不得。
“你是坏蛋！你想干什么？”她一边哭一边说道。
我一下子尴尬了，她还是小女孩的样子，以这种方式面对她，还真是让我心中不忍，但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操纵符阵，更不要说把她放开了。
没想到的是，随着我这么想，那些束缚着她手脚的虚影突然松开了，只是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黑色光球还围在外面。
“你记得我吗？”我尽量和颜悦色的问道。
“不记得！”鲁秀瑶大声地叫道。
我从来没有面对这种年纪的小女孩的经验，要怎么让她听话？这简直就是比打败黄斗还要让我为难的事情。
“大概十几天前，我们在你家的花园里……”我开始引导她，但她却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
我只能走过去，尽可能地安抚她。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欺负人！”鲁秀瑶一个劲地哭着，让我束手无策。
如果她是个真正的小女孩，我或许可以拍拍她的背，给她一点吃的东西，但她已经是鬼了，我该怎么让她平静下来？
“你别哭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想办法弄给你？”
“我要吃冰淇淋！”鲁秀瑶哭着说道。
冰-淇-淋？
你逗我吧？
“我们要点别的好不好？哥哥烧点纸钱给你，你想要什么自己买好不好？”
“我才不要那些，我就要冰淇淋！”她大哭着。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上前了一步。
就在这时，鲁秀瑶的身体突然巨大化，一张满是巨齿的大嘴向我直扑了过来！
我吓得向后摔倒，但她却一头撞在那个虚影上，无数黑色的雷电打在她身上，让她尖叫了起来。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她早就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个被某种邪术滞留在这个世界已经五年的鬼魂。
她怎么可能还保留着那个六岁女孩的天真？
“我错了！我错了！”她的尖叫声像是在嘲笑着我的无知，但我还是于心不忍，心念一动，那些黑色的雷电便消失了。
她趴在那个圆球里，一动不动，我叹了一口气，心念一动，一道黑色雷霆便劈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尖叫着跳了起来。
“你还想继续吃苦头？”
“你想知道什么？”还是那副漂亮而又天真的面容，但在那副幼稚面容的背后，却有着无法隐藏的恶毒和怨恨。
“那天晚上的女人是谁？真的是邵乐华？”
“是我。”她坦然地答道。
“为什么？”我问道。“为什么要害我？”
“鬼害人还要有理由？”她冷笑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对其他人下手？”
“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你以为我不想吗？”她怨毒地说道。“五年了，我能够触碰到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有人禁锢了你？是谁？”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是你的父亲吗？”
她冷笑了起来：“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她脸上的怨毒让我毛骨悚然，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小女孩的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让她咆哮了起来，似乎是想向我扑过来，但她最终忍住了。
“我不知道。”她压抑着愤怒说道。“我只记得自己在院子里玩，然后就死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五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小孩而已，你觉得我会知道什么？”她讥讽地看着我。
“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他们把你禁锢在鲁家是想得到什么？”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我不知道。”鲁秀瑶答道。
与我想象的不同，这个阵法似乎并不需要被困的灵魂去做什么，它只是把她束缚在那间灵室周围小小的空间里。
一开始她是没有意识的，但很快，在某种力量的帮助下，她恢复了意识，并且有了自己的意志。
鬼魂不需要睡眠，可想而知，在漫长的时间里，她一直被某种力量控制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这让她渐渐无法忍受，却无力改变。但她却很快发现自己可以在一天中某个不特定的时间稍稍离开灵室，让外面的人看到，但她却无法到更远的地方去，更无法与自己的亲人接触，无法与任何人直接接触或者进行交流。
她可以看到他们在自己周围行动，却没有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更没有办法和他们说话。当他们在她的灵室出现时，带给她的不是精神上的安慰，反而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煎熬。
这是一种变相的囚禁和折磨，短暂的自由让漫长的拘禁越发显得痛苦，怨恨就这样一天天累积下来，并且扭曲了她的心灵，但她的力量却没有像其他怨灵那样逐渐增强，而是被灵室中的某个东西抽走。
我猜想，那或许就是黄其虎设置这个阵法最终所需要的东西。
改变发生在半年前，她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那个可以抽走力量的东西似乎停止了作用，让她的力量也渐渐强大了起来。
如果没有我的贸然介入，或许她很快就能够积累出足够伤害到人类的力量。
“那你为什么不能进入鲁家的大宅呢？”
鲁秀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里面有个什么东西吸引着我，但又让我感到害怕。我曾经试着进去，但却有一种力量把我推了出来。”
从鲁秀瑶这里我已经没有办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已。
我心念一动，四条黑色的虚影便束住了她的双手双脚。
“你想干什么？”她惊叫了起来。“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不会伤害你，但得让你先没有办法伤害我。”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从背包里拿出了袶魂符。
因为我能够画的符实在不多，唯一能画的两种符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画了很多，但之前几乎都没有用处，这还是我第一次用上我自己画的袶魂符。
我将它贴在鲁秀瑶额头上，默默念着咒语，黑气渐渐从她的身体中被吸出来，注入符咒之中，她一开始用力地挣扎，但后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张符很快就完全黑了，我不得不换上另外一张。
当所有的黑气都被吸拢，她脸上的怨恨全都消失了。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我轻轻地说道，并且点燃了那两道符。
怨恨的力量被转化为另外一种我所无法理解的东西，一道微弱的光晕出现在她的身边。
“谢谢！”她怯生生地向我行了一个礼，随后投身到了里面。
光晕很快就消失了，理论上，那一端通往忘川，可以让鲁秀瑶这样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滞留在人间的游魂重新走上轮回。
但其实，我并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样的际遇。
愿你下一世不要再遇到这样的父亲。
我轻轻地对她说道。


125.第125章 审鬼

再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吕小玲的脸上看不出生气，但也没有我所期待的东西。
她只是如同看到了一个闹别扭走掉后又自己跑回来的朋友，简单地对我点了点头。
反倒是那个名叫黄斗的家伙，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
“张怡还没有打电话过来？”我于是问道。
“昨天晚上打来了，黄斗先装作路过的人去了约定好的地方，发现那是一个陷阱。”吕小玲懊恼地说道。“他们一定已经对我们开始提防了。”
我看了看黄斗，但他只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找到了另外的办法。”我对他们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吕小玲一脸的不信。
“把鲁兴华的鬼魂招出来。”我对她说道。
说不出是骄傲还是什么，但我现在觉得，至少我并不是那个毫无作用的吕小玲的跟班了。
鲁兴华的准确出生日期并不好找，三十几年前医院的记录早就不在了，那时候警方登记户籍也没有非常细致的对出生证的要求。但我在苦苦思索的时候灵光一现，想到了人们不多的会使用生辰八字的地方。
鲁家是远山有名的富豪之家，鲁兴华结婚的时候一定是会走全套婚礼仪式的，那就一定会有纳吉这一步，我到档案馆里想方设法找到了鲁兴华结婚时的新闻，随即找到了当时操办婚礼负责跑腿的婚庆公司，花了一笔钱买通了管理档案的人，把当时的资料翻印了一份。
好在鲁家是他们公司操办过最显赫的人家，所以他们特意把这些东西都留了下来。
第二次画搜魂符并不顺利，我忙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最终画成功一张，但我确信，他们将会大吃一惊。
果然，当鲁兴华的魂魄出现在那个黑色虚影里时，吕小玲的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鸭蛋了。
“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她狠狠地给了我一拳，大声地问道。
“昨天晚上。”我故意淡淡地对她说道。
黄斗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诧异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强撑！
鲁兴华的鬼魂却没有鲁秀瑶那么狡猾，这或许是因为他刚死没多久，还没有多强的力量，仅仅是被抽了两下之后就投降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老老实实什么都说！”
“你和黄其虎到底是怎么勾结起来的？”吕小玲问道。“你们都做了什么？”
“一年前。”鲁兴华答道。“我偶然发现公司打了一笔钱到香江去，但却没有任何业务，于是追查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家风水咨询公司的账户。我早就怀疑秀瑶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带着老婆儿子去香江玩，中间抽时间去找了黄其虎。”
“他这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哪有这么容易！我给了他两百万，他才向我透露了一点当年的事情。”
“什么事情？”
“那时候鲁兴明还不是董事长，而是分管财务的副总经理，他为了给自己捞好处，私下借出去的一大笔款子收不回来，被老头子知道，逼得没有办法。后来他偶然经人介绍认识了黄其虎，黄其虎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人逆天改命，但代价很大，需要用受益者血亲的灵魂来作为阵灵，关系越近，效力就越大。鲁兴明一开始没有同意，但老头子逼得太狠，甚至威胁要把他从苏和集团里赶出去，他就下了决心。”
“他一开始就选定了鲁秀瑶？”吕小玲瞪大了眼睛。
“鲁秀瑶本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生出来的。”鲁兴华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鲁兴明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为什么还要到外面去找女人生孩子？”
这句话让我们都大吃一惊，事情的开端竟然比我们想象的还早？
“后来老头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是把对方逼得破产跳楼，拍卖了他们的全部家当把那笔款收回来一半多，于是鲁兴明又把这个念头放下了。谁知道邵乐华那个女人竟然知道了他在外面有个女儿的事情，还把事情闹大了，老头子这个人最看重血脉，硬生生把鲁秀瑶从杨珊珊那里抢了过来，差一点就把她逼死。后来邵乐华死了，杨珊珊才勉勉强强进了我们家的门。”
我想起黄其虎曾经说过的那一句“无辜？”，我万万没有想到，鲁苏和会有这样的一面。
“后来呢？”
“鲁兴明装模作样的老实了几年，老头子昏庸透顶，竟然决定把公司传给他，结果没过多久，公司就面临垮台了，这一次鲁兴明已经是总经理了，于是他就动了念头，再一次联系上了黄其虎。”
“他杀了鲁秀瑶？”吕小玲咬着牙问道。
“老头子那么喜欢那个丫头，甚至连她那个做小三的妈都捏着鼻子认了，鲁兴明能把老头子的位置接过来，这个死丫头功劳很大，他怎么可能对她下手？”鲁兴华一脸恨意地说道。“他想杀的是我！”
我们都惊叫了起来。
“他们想做成一场事故，黄其虎当时都已经到远山准备下手了！还好那个丫头出了事！”鲁兴华一脸的幸灾乐祸，但我却为故事背后那毫无人性的真相而感到心惊不已。
“那个丫头死得好啊！”鲁兴华继续叫道。
“说重点！”我让黑色雷电劈了他一下，他尖叫了一声，终于老实了起来。
“黄其虎于是就帮鲁兴明弄了那个阵，但在付钱的时候，两个人却谈崩了。黄其虎想要五千万，但鲁兴明那时候只是总经理，这么大的资金他根本就拿不出来，只肯给两千万，两人吵了一架，黄其虎就起了坏心，故意留下了一个口子。”
“这就是鲁秀瑶会在鲁家不断出现的原因？”
“不错！”鲁兴华点点头。“老头子那段时间一直找人来调查这个事情，鲁兴明为了把实情遮掩下去，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哈哈哈哈！”
“后来呢？”
“他不断和黄其虎商量，让他来把事情解决了，但黄其虎的要价越来越高，鲁兴明没有办法，只能一次次的汇钱给他，让他派人过来做点修修补补的事情。其实黄其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解决这个事情，他把鲁兴明当成冤大头，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自己的徒弟减弱了阵法的效果，让苏和集团开始走下坡路。”
“你知道黄其虎是这种人还还敢和他联手？”
“我本来只有百分之四，还只能分红没有表决权，我为什么不搏一下？”鲁兴华恶狠狠地说道。“鲁兴明都想过要杀掉我了，如果我不先动手，你以为他就会放过我吗？下一次苏和集团有事，难道我能活得过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吕小玲继续问道：“所以你们就动手了？”
“鲁允鸿那个傻鸟，我按照黄其虎教的办法在他房间里放了点东西，让他连续做梦梦到鲁秀瑶，他就害怕了，上网到处找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以他就提议修了那个喷水池？然后你就乘机在里面动了手脚？”
“本来是不用这么麻烦的，但鲁兴明突然变聪明了，再也不让黄其虎插手这个事情，反而真的去找其他人来解决问题，我们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不管鲁允鸿提出什么样的建议，你都会附和然后动手？”
“不错！”鲁兴华答道。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出现了。”鲁兴华显然乐不可支。“其实如果你们不出现，我也差不多会让鲁秀瑶搞出点事情来了，但你们来得正好，而且比我想象的更顽固，连李垚都没有把你们赶走，还让鲁允文又把你们带了进来。”


126.第126章 真相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清楚了，在我们介入之后，黄其虎和鲁兴华乘机加快了进度，鲁兴华在苏和集团内部下手施加压力，而黄其虎则运用道法让鲁兴明连续很多天都梦到状如厉鬼的鲁秀瑶，加上我们的调查，内外交困之下，鲁兴明终于决定请黄其虎来彻底解决问题。
“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鲁兴华说道。
他们的计划是诱导鲁兴明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或者是对鲁兴华下手，因为一切都掌握在黄其虎手中，他们很容易就能让计划失败，并且让鲁兴明的这一举动暴露在鲁苏和面前。如果有可能，他们甚至计划把五年前鲁秀瑶的死也扯到鲁兴明身上。鲁苏和非常看重家族血脉，鲁秀瑶又是他最喜欢的孙女，对于鲁兴明的这种做法他一定不会容忍，在他一言九鼎的鲁家，这无疑就是鲁兴华上位的机会了。
这是一项很费脑筋的工作，要怎么才能合理的把“真相”揭露在鲁苏和面前，并且让他相信，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窃听录下的那段对话和鲁允鸿的受伤却帮助他们完成了这项复杂而又麻烦的工作，让鲁兴华如愿以偿地取代了哥哥的地位。
但仅仅是做到这样并不保险，鲁兴华在苏和集团中一直只是担任不太重要的副职，在人们的印象里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纨绔子弟，很难在短时间内清除鲁兴明的亲信并且坐稳苏和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他害怕自己的父亲在愤怒平息之后又把自己踢到一边，重新让鲁兴明上位。于是在鲁苏和在与鲁兴明的争吵中突发心脏病之后，鲁兴华干脆让黄其虎使他昏迷，并且用邪术控制住了鲁兴明。
接下来要怎么做？无论是他还是黄其虎都没有想好。
因为我们的介入，事情的发展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顺利，很多事情本来可以徐徐图之，现在却必须马上拿出解决的办法，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莽撞行动再一次给了他灵感。
烧毁鲁家大宅不仅仅是可以获取巨额保险赔偿金，还可以借意外除掉对鲁兴华最有竞争力的对手鲁兴明和鲁允文，更重要的是，在重修鲁家大宅的过程中黄其虎可以顺理成章地完成弥天阴魂引的设置。
但让鲁兴华没有想到的是，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因为他的死亡而彻底掉转，他所计划的一切最终都成了为鲁兴明做嫁衣。
鲁苏和死了，他自己也死了，苏和集团彻底落在了鲁兴明的手上，而他甚至还有可能被黄其虎做成阵灵，永世不得超生。
“都是因为你们！”他突然向我扑了过啦，但却被符影紧紧地锁住，动弹不得。
我和吕小玲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而我们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却又是这样的可笑，让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黄斗看了看我们，问道：“黄其虎对你说过弥天阴魂引的事情吗？这个阵法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限制？”
“你们要去对付他们？”鲁兴华的鬼魂突然兴奋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黄其虎对我说过！这个阵法必须设置在鲁家大宅的范围里，而且第一步必须在作为阵灵的血亲死后第七天晚上子时进行！你们快去干吧！这个阵法会消耗黄其虎大量的精力，只要在阵法设置到一半的时候下手，你们一定能干掉他们！”
从他这里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我用袶魂符将他送往忘川，回过头，吕小玲却还是呆呆的，似乎还在想着鲁兴华所说的那些事情。
“明天晚上就是鲁兴华的头七。”我对他们说道。
“你相信他的话？”黄斗问道。
“为什么不信？”我反问道。
“俗话说，鬼话连篇，鬼迷心窍，鬼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生前是好人，死后却未必会谨守生前的品性，更何况，这个鲁兴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骗我们对他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黄斗摇了摇头：“妖魔鬼怪的行为方式不能用人的处事准则来判断，你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于鬼魂来说也许恰恰相反。”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黄其虎、鲁兴明和我们，能够让我们斗个你死我活，对他来说应该是乐于见到的事情。”吕小玲终于缓过神来，对黄斗说道。
黄斗摇了摇头，意思大概是吕小玲同样还是在以人类的思维模式去考虑鬼的思维，但他却没有再反驳。
“孙阳你不该把鲁兴华送往忘川的。”他只是说道。“即使鲁兴华说的都是真的，黄其虎召唤不到他的魂魄，就没有办法开始设置法阵，我们还怎么偷袭他们？”
我一下子语塞了，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如果黄其虎把他召唤出来，他却马上就出卖我们呢？”这一次吕小玲却站在了我这一边。“让他去孽镜台接受审判是对的。”
黄斗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要把马斌找来吗？”我对吕小玲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黄斗，最后摇了摇头。
“这次就靠我们自己吧！”她胸有成竹地说道。
黄斗自告奋勇地去鲁家大宅附近侦查地形，吕小玲和我则留在周易研究会画符。
我坐在房间靠近楼梯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她，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对黄斗的敌意从何而来，也根本不操心我昨天为什么会闹别扭。
是她从来就没有把我和她的关系往那个方面考虑，还是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正处于妙龄的女孩呢？
老实说，对于这个我真的没有什么把握。
我知道吕小玲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因为她是女孩儿看不起她，而且她很多时候考虑问题的方式就像是一个男孩子。她高兴的时候会和我勾肩搭背就像是哥们，甚至一直在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让我深感头疼。
我的存在感真的这么薄弱吗？
她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让我毫无来由地就慌张了起来。
“孙阳。”她突然说道。
“什么？”
“那个搜魂符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弄清楚笔划顺序的？”她一副求知宝宝的样子对我问道。“快点给我从实招来！”


127.第127章 不同机缘

吕小玲没有开天眼，自然无法看到我那边符书上的真气流动。但在我把笔划顺序向她说清楚之后，她试着画一道符，却在完成了不到一半时就失败了。
“不可能！”她不服气地说道。“以你的真气量都可以，我怎么可能不行？”
如果以绘制最简单的静心符的真气量作为一的标准，那我大概是二点几，而吕小玲则高达六到七之间。
这是她多年来勤奋练习的结果。
修士炼气后聚集在气海中的真气量并不是像玩游戏那样每练多长时间就固定能增长一点，身体和精神状态的好坏，入定的程度不同，甚至是运用的功法、熟稔程度和对于道的理解不同都有可能导致真气的增长速率发生变化。按照吕大师的笔记，如果对于自己所选择的道产生了疑问甚至是信念的崩塌，辛辛苦苦练就的真气甚至有可能会崩散，变得一无所有。
吕大师的真气量据吕小玲回忆应该有四十到五十，这当然是因为他数十年来的苦修和对于道术的钻研，而曹大师的则不太容易判断，这是因为他很少画符，也很少会把自己的真气用到濒临枯竭。
按照这样的理论来看，吕小玲至少应该可以画两道搜魂符，但我们进行了好几次试验，每一次几乎都是在动笔接近一半的时候因为气息不足而失败了。
“你画一次给我看！”吕小玲无法正视这样的结果，她显然认为要么是我教给她的方法不对，要么干脆就是我在吹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某一位前辈画的符，装作是自己画的。
我决定用现实来打她的脸，于是我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情，把状态调整到最好，然后拿起她摔在地上的笔，凝神静气地开始画符。
有吕小玲在旁边看着，我的压力格外巨大，但这道搜魂符却出乎我预料的成功了，在我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本来黯淡无光的黄纸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变得鲜活了起来。
“什么嘛！这怎么可能！”吕小玲大声地叫了起来。
说来也怪，第一次画搜魂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那样的难受，但在经历了多次尝试之后，这样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虽然绘完一道符之后还是会感到精疲力竭，但恢复所需要的时间和困倦感都在降低。
难道这种办法还可以让自己的真气量快速提高？
我又惊又喜，急忙把我的这种体验告诉她，但无论怎么尝试，吕小玲都没有办法进入我的那种状态，在真气枯竭之后，她无论怎么试都不能再坚持下去。
她突然就生起了闷气。
也难怪，她从来都以天才自居，眼前这种情况，大概是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
吕大师成功破解绘制方法并且传授给她的符咒中也有源自于符箓宗的搜魂符，她也用得很熟练了，但那道符的效力却远远小于我所会的这一道。
别的不说，单就是把魂魄召来之后将把他们禁锢起来的那道由符灰聚合而成的虚影就是她原先会的那种搜魂符没有的，更不要说，它们还能按照我的心意对被禁锢起来的魂魄进行束缚或者是攻击。
这不仅仅是一道搜魂符，更像是一种对魂魄的攻击手段。
我丝毫也不怀疑，只要我想，它的威力绝对可以把被我召唤而来的鬼魂打得魂飞魄散。
唯一的限制是必须知道对方的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不然这道符就太厉害了。
这次试验带来的一个弊端是吕小玲这一天绘制的攻击性符咒比平时少了很多，如果不是她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有很多积累，今天晚上就抓瞎了。
符咒比一般的道术厉害的地方就在于此，除了紧急情况下隔空画符所耗费的真气偏多之外，大部分的情况下，使用符咒所消耗的真气还不到绘制符咒所需要的十分之一。如果不是符咒上附着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减弱，甚至是完全失效，一个符箓宗的门徒真的可以用漫长的时间积累海量的符咒淹没掉自己的对手。
入夜以后，我们在黄斗的带领下悄悄地潜入了鲁家大宅，躲在鲁家大宅废墟东北角的一团树丛里。
得益于鲁家大宅的大火，大部分成员都已经搬到了别处，于是这里的安全保卫工作便松懈了下来。
这也难怪，主人们都已经离开，又有什么人会到一片废墟来偷东西？于是原本常常会有的巡逻人员和狗不但减少了，巡逻的频率也大大降低，而且他们几乎不会到火场这边来。
黄斗闭目修习，吕小玲则还在不服气地默默背诵着那道搜魂符的画法，她坚持认为我们俩之间的差异仅仅存在于对它的熟悉程度，并且决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
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心里却微微地有些骄傲。
吕大师曾经对我说过的机缘，难道就是指我与她的这种不同吗？
仅仅是一道搜魂符就有这样惊人的威力，那后面那些更为复杂的符咒又会有着怎样的威能？
我看了看黄斗，突然觉得自己未必不能在几年内超过他。
突然有车子从正门开了进来，我轻轻地推了他们俩一下，提醒他们注意。
车子直接往大宅这边过来，停在了已经被火熏得漆黑的门廊那边。
车上下来了四个人，黄其虎，他的两个徒弟，还有一个保镖样子的人。他的两个徒弟手里各自捧着一些法器，而黄其虎则空中手。
黄其虎往附近看了看，第一个走进了火场，他的两个弟子紧随其后，而那个保镖则站在了房子的外面。
鲁兴明没有出现这一点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这或许是因为鲁兴华的意外死亡让他变得更为慎重，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行动，在听过鲁兴华的交代后，我和吕小玲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共识：所有悲剧的根源都在黄其虎身上，如果没有他，虽然苏和集团很有可能在几年前就已经破产倒闭，但鲁家却绝对不会酿成这样兄弟相残以子弑父的惨剧。
鲁兴明不露面更好。
“什么时候行动？”黄斗小声地问道。
“再等一等。”吕小玲低声地说道。
我们在树丛中焦急地等待着，过了大概五分钟，鲁家大宅楼顶的那个阁楼亮起了灯光。
他们要把法阵设置在那里？
吕小玲对我们点了点头，我们便从被大火烧得完全变形损坏的侧门悄悄地走了进去。
满地狼藉，大部分东西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即使是走廊里也到处可见被烧得奇形怪状掉落在地上的垃圾。我们小心翼翼地用刻意准备的微光手电筒照亮前路，从有可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上跨过去。
大宅中有三道楼梯和一部电梯，我们沿着东边的这道楼梯小心翼翼地向上，到了三楼之后，沿着走廊向通往阁楼的楼梯走去。
有些细小的杂物实在是没有办法跨过去，鞋子踩在它们上面，发出轻轻的咯吱声，让我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了。
走在最前面的黄斗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跟在他背后的吕小玲轻声地问道。
“前面有点不对劲。”黄斗答道。


128.第128章 陷阱

“不对劲？”
我运起天眼越过他们往前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感觉到什么？”吕小玲问道。
黄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所谓的第六感，灵光一现对于修士来说绝对是必须要高度重视的东西，我们缓缓地退了回来，折返到楼梯间去讨论解决的办法。
“还有别的路上去吗？”黄斗问道。
我把之前鲁允文画给我们的那张鲁公馆布局图拿了出来，反复地看了几遍。
除非是从窗户翻上去，否则的话，上四楼的阁楼就只有那一条路。
“再等下去他们就该发现问题了。”黄斗说道。
鲁兴华的鬼魂已经被我用袶魂符送到了忘川，甚至不需要像其他死者那样走黄泉路，要是地府的工作效率够高，他或许都已经在地狱某一层的小狱里接受惩罚了。
黄其虎想要用他的灵魂来设置法阵当然已经完全不可能，也许他很快就会发现问题而停手，这让我们可以用来偷袭的时间大大的减少了。
“上吧！”吕小玲于是说道。“我来开路！”
她的性格是什么事情想好了之后就不再犹豫，她双手各抓了一把符咒便要往前，黄斗却拉住了她。
“还是我来吧！”他不容置否地说道。
我在后面看不清楚，但黄斗随手把背包放在地上，双手捏诀，口中默念，突然之间，一股几乎可以让人感觉到的凌冽气息就突然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他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这样的描述并不准确，他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凶悍的野兽！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脚下猛地一蹬，便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了那个楼梯口。
爆炸几乎是在同时发生，刺眼的火光让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到我的眼睛逐渐恢复视觉，在我前面的吕小玲已经和旁边房间里扑出来的一个人斗在了一起。
但更激烈的战斗却发生在楼梯口的那个空间里，黄斗的衣服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但他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以极快的速度向站在楼梯上的黄其虎扑去。
黄其虎不断转换法诀，法器，符箓，在他们俩之间不时有爆炸或是气旋凭空产生，将黄斗打回原地，但他却像是一条不屈不挠的獒犬，疯狂地沿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线路向黄其虎扑去。
“孙阳！”吕小玲的叫声提醒了我，我快速向后跃起，一个身影出现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他一刀刺空，马上又扑了上来。
这是一个陷阱！
我满脑子想得都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追杀我的人却丝毫也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如同跗骨之蛆，每一刀都向我的要害刺来！
在这样的距离下，我已经看清楚对手的样子，正是黄其虎较为年轻的那个徒弟。
他一脸狰狞，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一样向我刺来，我连续向后退去，但他跟进的速度却更加快捷。
“叱！”吕小玲一声爆喝，手中的符咒突然炸开，他的对手闷哼了一声。
我面前的对手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我马上抓住了他的手，双手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腕，拖着它向侧面的墙壁撞去。
他持刀的手重重地砸在墙壁上，但我的肋部马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让我眼前一阵黑晕。但我不敢放手，咬紧牙关，再一次狠狠地将他的手砸向墙壁。
控制住他对我威胁最大的右手，但同时也意味着再没有躲闪腾挪的空间，他又一拳重重击中了我的后腰，痛彻心扉，但我也让他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我勉强凝住心神，一脚把匕首踢到了远处。
但就是这么一耽误，他从后面狠狠地用手肘在我的后脑上一击，让我彻底失去了平衡。
“去死吧！”他在我身后叫道，我勉力向侧面一滚，他的脚重重地蹬在了地板上。但他马上抓住我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猛砸。
连续遭受重击让我头晕脑胀，我感觉自己的头上有血溅了出来，我随手抓住一个东西，狠狠地向他的腿上刺了下去。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另外一只脚将我踹的飞了出去，自己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黄斗的吼声和吕小玲的怒喝不断从走廊那边传来，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不能输给他！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对面那个敌人发出一声怒吼，他的手一挥，我急忙向侧面滚开，一个金属的东西狠狠地在地板上弹了一下，跳起来飞到了远处。
“我要杀了你！”他愤怒地向我扑了过来，我连滚带爬地向后躲，他受伤的脚拖累了他的速度，我迅速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并且抓住身边的东西用尽全身力气向他砸去。
那是一个掉在地上的花盆，装着满满的泥土足有几公斤重，一声闷响，一直攻击我的对手便摔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我手里只剩下一片瓷盆的碎片，他就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孙阳！”吕小玲焦急地叫着。
“我没事，我打倒他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突然充斥着我的身体，让我大笑了起来。
我竟然赢了？
吕小玲的对手大骂了一句，但吕小玲死死地缠住了他，既不让他突破防守冲过来伤害我，也不让他有机会回去帮助黄其虎。
我这时候才感觉到浑身酸疼，手上应该是在刚才的搏斗中有了很多小口子，而头上、后腰也一阵阵地刺痛。
我用脚踢了他一下，他应该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
黄其虎绝对没有想到我们会莫名其妙地加入了黄斗这样一个足以牵制他的生力军，而在我这个最弱的一环意外获胜之后，战局突然变得对我们这一方有利起来。
吕小玲心无旁骛之后，那个中年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双手连续挥动，数张符纸飞向对手。
“叱！”
又一阵激烈的爆炸，对方用尽全身解数才挡住这一击，而在这时，吕小玲已经快速绕到了他的背后，一记重重的手刀劈下，对方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走廊中间的地方，黄斗还在不知疲倦地向黄其虎发起攻击，吕小玲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双手各抓出一张符箓向那边冲了过去，就在这时候，黄其虎的防御却突然被黄斗攻破了！
一拳之下，他干瘦的身躯重重地撞在了楼梯上，将木制楼梯撞出一个大洞。
黄斗一声犹如野兽的咆哮，跟着扑了进去，吕小玲急忙跑了过去。
在我这个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到那边的情形，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墙壁往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129.第129章 残局

等我走到，吕小玲已经扶着黄斗从下面慢慢地走了上来。
他的样子看上去极其凄惨，身上就像是没有任何一个完好的地方，之前受到的那些伤害像是都在这时候爆发了出来。
吕小玲把他靠着墙放在了地板上，眼圈微微地有些发红。“得尽快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黄斗竟然还笑得出来。“我背包里有治伤的符，麻烦你去帮我找一找。”
吕小玲回去找他的包，我也站不住了，靠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
“黄其虎他？”
“死了。”黄斗答道。“他的力量太强，我只能全力以赴……”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曾经在我们眼里不可战胜，只有在他施术时偷袭才有一点点胜机的黄其虎竟然被他活生生的打死了？
我知道这时候我应该感到高兴，但强烈的失落感却溢满了我的身体，将之前因为在符法上取得突破而获得的信心撕得粉碎。
“这符要怎么用？”吕小玲提着他的包走了回来。
“给我吧。”黄斗挣扎着坐直，将符拿在手里，口中默念，它便燃了起来，迅速在他手里变成一团符灰。
黄斗将它吞了下去，然后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休息。
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然后是嘣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吕小玲马上追了下去，但很快又回来了：“是鲁家的保镖！”
“他看到黄其虎的尸体了。”黄斗的精神似乎已经好了很多。“他会报警的！”
“我们得赶快离开！”吕小玲伸手来扶我们俩，但以她一个人要带我们俩离开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尤其是黄斗，即使没有受伤，以他刚才的勇猛程度，这样的神打术对于身体的负担不可能小。
吕小玲沉吟了一会儿，打通了马斌的电话。
“我们在鲁家大宅，黄其虎死了。”她简短地说道。
“什么！”即使是距离她一段距离，我依旧能够听到马斌的叫声，随后是一声巨响。
吕小玲皱着眉头把电话放开，干脆打开了免提。
“是你们干的？这怎么可能！”马斌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混乱不堪。
“你怎么了？”吕小玲问道。
“我怎么了？我从椅子上摔下来了！”马斌叫道。“你们怎么做到的？”
“有朋友帮忙。”吕小玲看了看黄斗之后说道。
马斌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静：“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有人看到了。”吕小玲说道。
马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后他说道：“看到你们了？死人这么大的事情我搞不定，得往上报，你们先赶快离开。”
“应该没看到我们，但我们有两个伤员，现在没有办法离开！”
“等我的电话！如果有警察来，千万别抵抗！”他焦急地说道。
楼下传来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还有狗叫，刚才的那个保镖一定是把所有留在这里值班的保安都叫起来了。
“我们得避一下！”吕小玲用力地把黄斗扶起来，然后又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没有死在黄其虎手上，却被一班保安灭了，那就太憋屈了。
我勉强能够自己走，只是速度快不起来，黄斗则几乎没有办法行走，只能由吕小玲扶着，我们找了一间房子躲了起来，吕小玲手持符咒守在门口。
黄其虎死了，那些保安未必有胆子一间一间的进行搜索，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马斌能够说动戴百川，并且在警方或者是鲁兴明的后手到来之前赶到这里把我们救出去。
戴百川会把这事抗下来吗？
我心里没底。
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特案管理局工作的具体原则，虽然黄其虎的行为应该算是触到了他们的逆鳞，但现在的特案管理局已经和以前的反封建迷信管理局不同了，在鲁家这样的背景下，戴百川会选择支持我们吗？
喧嚣的声音从楼下黄其虎摔下去的地方传来，夹杂着狼犬的吠叫，我心里捏了一把汗，但黄斗却只是靠着墙壁，似乎是在抓紧时间调息。
好在他们并没有上楼来，而是在楼下打着电话，十几分钟后，我们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人在什么地方？”有人在下面问道。
“警官，这边！”
一连串的脚步声，随后有人在二楼说道：“他是从三楼那个洞里摔下来了。”
“看到凶手了吗？”
“没。”
“那你们看到有人逃走吗？”
“没有。”
有人小心翼翼地上了楼，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慢慢地向我们这边靠了过来，手电筒的光在走廊上晃来晃去。
真的要放弃抵抗吗？
我看了看吕小玲，她显然也在犹豫。
这时候，突然有更多的脚步声从下面上来了。
“你们是……对不起长官！”
“这里已经被我们接管了，所有人到楼下去。”一个久违的声音说道。“你们几个，把保安集中一下，录口供，注意保护现场。”
戴百川！他终于还是来了！
我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又是一阵喧闹，过了一会儿，马斌的声音叫道：“吕小玲？孙阳？”
“我们在这里。”吕小玲答道。
他们向这边走了过来，但在转到我们这边的时候脚步稍稍停了一下，随后几道刺眼的亮光出现在了门口。
“几天没关注你们就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戴百川的声音从亮光那边传了过来。
“他死有余辜。”吕小玲说道。
“这你们说了不算。”戴百川说道。“跟我们回去再说！伤员是他们两个？”
几个人拿着简易担架走了进来，把我和黄斗移了上去。
“走廊那边还有两个人，都晕了，是黄其虎的徒弟。”吕小玲说道。
“一起带走。”戴百川说道。
强烈的光线反差之下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我们现在已经是案板上的鱼，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们用商务车改装的车子把我们带回了特案管理局在远山的总部，随后安置在一个类似会客厅的房间。黄斗的符咒看起来真的很管用，他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反倒是我，身上好几个地方反而更疼了。
马斌偷偷地来看了我们一次，“那个黄其虎是在局里备了案的，他这次的做法犯了忌讳，你们应该没事。”他这样宽慰着我们。
吕小玲向他要了酒精棉球药酒这些东西，开始给我们俩处理伤口。
我手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口子，那是在地上乱抓寻找武器时割伤的，但更严重的大概是头上的口子，吕小玲皱着眉头看了看，对我说道：“怎么搞成这样？”
她用棉签蘸着酒精轻轻地擦着伤口上的污物，我疼得呲牙咧嘴。
“有这么夸张吗？”她叹了一口气，随即轻轻地一边吹一边擦，我突然觉得不怎么疼了。
“打扰你们一下。”马斌的声音突然不识好歹地出现在了门口，我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来给你们录口供。”
要说的其实并不多，之前的部分他全都清楚，所要补充的不过是关于黄斗、关于鲁兴华的招供和今天晚上的内容。
“你们怎么招到鲁兴华的魂魄的？”马斌有些吃惊。
刚死的人灵魂的力量很微弱，而且绝大多数都直接就去了黄泉路，通常来说，即使是在人间滞留的鬼魂也要等到七天之后才会渐渐恢复生前的记忆。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符书的事情说出来，吕小玲却抢先说道：“是用我叔叔留下的一道符咒。”
马斌正低头记录，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表情，黄斗看了看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没想到会是这样。”马斌在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感慨地说道，似乎是在遗憾着自己中途离开。“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孙阳你竟然还能放倒一个敌人。”
他拍拍我的手臂，让我疼得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你不用枪不用法器能打得过我一样！”
马斌没有话说了，修士的力量不是他这样的凡人能够比拟的，即使是我这样的菜鸟也如此。
“你们休息一下吧，想睡一下的话，那边的柜子里有毯子，可以在沙发上躺躺。”
“戴百川是什么意思？”吕小玲问道。
“鲁兴华和黄其虎都死在你们手里，虽然我个人认为他们是死有余辜，但上面……”他摇了摇头。“如果你们是我们的人那就好办一点。”
“这个就别提了。”吕小玲说道。
“好好~”马斌收起文件夹，摇摇头走了出去。
吕小玲继续给我处理伤口，很痛，但对我来说却甘之若饴。


130.第130章 终曲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戴百川才亲自来放我们离开，但在走之前，他给了我们一本小册子。
《大夏帝国特异人士管理办法》（草案）
“这是特案管理局内部的文件，还在讨论，但应该不会有根本性的修改，你们拿回去看看，不要外传。”戴百川说道。“高层已经决定明年废除《反封建迷信法》，而以更符合现在社会发展的制度来对修士以及其他特殊人群进行管理。这次的事情算是打了一个擦边球，我们研究以后决定不予追究，但你们以后的行为，一定要符合管理办法的规定！”
我点点头表示感谢，而吕小玲则撇了撇嘴。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加入到特案管理局，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欢迎。”戴百川说道。“你们应该也从马斌身上看得到，我们这里有最好的资源，相当宽松的制度和充分的行动自由，只要遵守几个基本的原则就行。”
吕小玲的表情越发不对，我急忙说道：“戴处长，我们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匆匆忙忙拉着她离开了。
“不能在周边有大量围观者的情况下使用任何道术或者是法术……搞笑！”吕小玲嗤了一声，把戴百川给我们的小册子扔在了桌上。
我倒是认真地看了一遍。
二十一条九十四款，林林总总几乎覆盖了修士的日常生活。
简单的总结一下，就是现在帝国不再从法律层面认为你们这些人非法了，但你们必须配合官府的工作，不能再像古代那样为所欲为，必须在一个严密的框架下行事。
而这个框架的基本原则就是，不能让普通人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法术这些东西存在，更不能用这些超自然的力量去对这个世界造成重大的影响。
简单来说，你给人算命，看看风水驱驱邪招招魂是没有问题的，但不能真的让家属看到灵魂，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传递信息。而在普通人面前使用的法术也必须在可以用障眼法来解释的范畴内，至于逆天改风水改命这种事情，属于禁止之列。
被列入禁止之列的还有修士之间的争斗，大开山门广收弟子之类的事情，但没有法力的骗子却没有这样的限制。
而邪道所用的那些赚钱的办法则被列入了绝对禁止的项目，一旦被发现，将遭到特案管理局及帝国强力机构的无情镇压，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讲。
这对于我们这样的修士来说其实限制并不算太大，反正我们也不弄那些，但对于黄其虎和素察这样的人来说，大概就很难不违法了。
黄其虎的两个徒弟被关了起来，大概就属于这样的考虑。
“这下子那些招摇撞骗的高兴了，禁令一下，他们就更不容易穿帮了。”
“也许帝国本身就希望有更多的骗子出来把事情搅浑。”我猜测道。
我个人其实很难理解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但这似乎是世界各国通行的做法，也许是害怕鬼神世界真实存在的消息动摇现有的社会安定，又或者，对现有的科学体系造成重大的冲击。
想想我自己过去的生活，他们还干得真不赖。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黄斗却把自己的那一本小心地收好，然后站了起来。
“什么？”吕小玲惊讶，而我则是惊喜地问道。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那我当然应该离开了。”黄斗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要通过游历来提高自己的修为吗？”
“但是……”吕小玲有些沮丧，但她确实没有理由让黄斗留下来。
“玩几天再走嘛！”我口不对心地说道。
“不了。”黄斗摇了摇头。“那个戴百川成天盯着我想让我加入，我得赶快走了。”
也许是觉得神打术见效快威力大，比道术更适合在特案管理局这样的部门推广，戴百川在知道黄斗打死黄其虎之后就缠上了他，比当初拉拢我们的时候简直热忱了一百倍。
“其实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的……”我顺口说道，吕小玲马上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们只是想图谋你的功法！”她对黄斗说道。
黄斗点了点头。
“我大概会把电话换掉。”他这样说道。“不过你们的电话我都记下来了，等我有了新的号码，我会通知你们。”
吕小玲的表情有些恋恋不舍，我马上挡在他们俩之间，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那我们就不送你了，一路走好！”
“多谢。”黄斗微笑着看着我，似乎是听出了我话里真正的意思。
“很高兴认识你，孙阳，我很期待下一次再与你见面。”他用力地握着我的手，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道。
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感觉，这家伙不会是个gay吧？
“再见了，吕小玲！”他挥了挥手，很潇洒地走了。
吕小玲以为他很快就会用新号码联系我们，但几个月过去了，却丝毫没有他的音讯。
这个人就像是专门来看看我们，然后帮我们解决掉一个棘手的问题，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吕小玲变得有些失落，我于心不忍，请曹大师帮忙联系黄斗的师门，但离奇的是，他们这一派所有的人都失踪了。
马斌通过警察系统的公民个人信息资料库也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信息，黄斗一定不是他的真名，但因为不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信息，没有办法再进一步的查下去。
他这个人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这让吕小玲彻底忘记了鲁家的事情，但我想了很多办法，终于还是弄到了鲁苏和的生辰八字。
“鬼路迷濛，魂魄和同，浩浩九幽，三魂何在……”
随着我轻轻念起咒语，鲁苏和的灵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把我从黄泉路上拉到这里是想要什么？”他的神情还是那样的严肃，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死了而发生什么改变。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对他说道，我把鲁兴明和鲁兴华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然后问他：“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鲁苏和久久没有回答。
一边是杀死自己图谋财产的大逆不道，但另外一边，那却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一手创办的苏和集团存续下去的希望。
黄斗说人死变成鬼之后就会完全改变，不能再以人类的思维去进行判断，但我觉得，那应该是像鲁秀瑶那样死去却久久不能轮回才会导致的后果。
鲁苏和这样死去不久的鬼魂应该还保留着自己的心性。
“公司现在怎么样了？”他缓缓地问道。
“股价大跌，连续爆出好多丑闻。”我告诉他。“唯一的好消息是鲁家大宅的火灾获得了一点二亿的赔偿金。”
又是漫长的沉默。
“可以让我去看看他们吗？”他突然问道。
“你请便。”我心念一动，将他周围的符影都收走了。
他看了看我，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他终于又回来了。
“事情都办好了？”我问道。
“多谢。”他对我说道。“多谢！”
我把他送回忘川，对什么人都没有说这件事情。
第二天下午，吕小玲突然打电话给我：“快看新闻！远山晚报头版！”
“我看到了。”我对她说道。
“活该！”吕小玲说道。
鲁兴明的尸体被人在苏和大厦附近发现，疑为坠楼，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因为苏和集团近日来的诸多不利消息，警方初步怀疑是自杀。
因为当家人鲁苏和，鲁兴明和鲁兴华三人的连续意外死亡，苏和纸业的股票再一次暴跌，已被强制退市。原集团下属苏和纸业副总经理郑以宏临危受命，接受董事会委托担任董事长，这也是苏和集团历史上第一次由非家族成员出任公司最高决策者。郑以宏表示深感责任重大，将会尽最大的努力让苏和集团脱离困境，并尽最大的努力保证股东的权益……
“这个郑以宏是干什么的？”吕小玲的声音在电话那边问道。
“不知道。”我答道。
也许是老头子选定的救世主？
短短的三个小时，他可以做些什么，我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深想。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吕小玲突然问道，女人的第六感还真可怕。
“怎么可能！”我断然否认。
报纸上，照片里郑以宏的后面依稀可以看到鲁允文和鲁允鸿惊惶而又哀伤的面容。
别再让悲剧重演了。我轻轻地对着他们说道。


131.第131章 1030

“呼~终于都弄好了。”张可儿轻轻地嘘了一口气，用衣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琳琅满目的货架，俏皮时尚的整体风格，这就是她连续一个礼拜来辛苦工作的结果了。
此时此刻，站在店铺门口，她心里全都是满满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张老板，现在有什么想说的？”男友赵黎从外面拿着洗净的拖把走了过来，看到她的样子，把拖把棍当作是话筒放在了她的面前。
“全世界的女孩们，都来买我的东西吧！”张可儿很配合地说道，斜对面那家店的店主往他们这边看了看，于是她悄悄地做了一个鬼脸。
“拍张照吧？”赵黎说道。
但就在张可儿摆好姿势之后，他却突然慌慌张张地说道：“啊，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张可儿看着他跑进收银台，打开了门头上的霓虹灯。
“1030”这四个圆滚滚的数字便闪烁了起来。
“这可是要作为张可儿时尚连锁店珍贵历史资料的！”赵黎说道。
张可儿啐了他一口，还是尽量摆出了一副端庄的样子。
她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两年。
父母曾经帮她找了一份国有大型垄断企业办公室的工作，但生性不擅长办公室政治的她却在两年的时间里受够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死气沉沉的工作氛围也不是她想要的，于是今年年初，她毅然辞职。
开一个小店未必能够比上班赚更多的钱，但对于她来说，那种为自己的事业而奋斗的感觉却是很珍贵的记忆。她才二十四岁，为什么要在那样的地方浪费自己的青春和人生中最宝贵的时间呢？
为什么她就不能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父母为了她的自作主张而伤透了心，但她却在赵黎和一帮好姐妹的支持下，终于把店铺弄了起来。
1030，既是她的生日，也是店铺开门和关门的时间。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张可儿，你的店到底在哪里啊？”那是她在网络上认识的一个好姐妹李丽，前段时间她身体不好住了一段时间的院，错过了张可儿店铺设计和装修，于是开业前她死皮赖脸地一定要过来送个东西。
“就是自动扶梯对面的那个通道啊！”张可儿说道。
“自动扶梯对面？我怎么没看到？”李丽在电话里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从地下商场里面走了过来。
“怎么会？”李丽一脸的困惑，站在这里确实能够看到自动扶梯，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从那里下来的时候，却丝毫都没有往这边走的想法，就这样错过了。
不过这种小事很快就被赶到了一边，她在张可儿的带领下进店参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衣服、裙子、裤子、鞋子、包包甚至还有精美的小饰物，全都是张可儿精心挑选出来的货品，李丽看得兴奋不已，当场就要试试其中的一些。
“喂！”赵黎一脸黑线地看着她们。“小姐们，今天可还没有开业啊！李丽，你明天再过来捧场吧？我做主给你打八折。”
“呸！”李丽却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什么八折？亏我还打算给你们带姐妹过来捧场！至少也是六折吧？”
张可儿无语了：“好好好，对你都是成本价，可以了吧？”
“那还差不多！”李丽笑嘻嘻地说道，她随即看了看周围。“你这儿冷气也开得太大了吧？”
“我哪有什么冷气啊？”张可儿摇了摇头。“这是地下商场，空调是整体的。”
“你不是说要……”赵黎问道。
“喔！差一点就忘了！”李丽急忙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东西。“这是我替你们求来的安宁签……”
一阵风突然从店铺的最里面往外边涌了出去，挂在旁边的衣服被吹得荡了起来。
两个女孩对这样的事情没什么感觉，但赵黎却有些纳闷，他抬头看了看店铺最里面的空调口，轻轻地摇了摇头。
叽叽喳喳地聊了一会儿天，李丽终于走了，张可儿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把她送的那个安宁签挂在了玻璃门后面。
“可儿！”有人在外面叫道。
“李姐！”张可儿笑着应道。
这是铺面的业主，只知道她姓李，却不知道叫什么。
她应该是有其他工作，白天一般都没有时间，张可儿从看店铺到签订合同，所有与她的接触都是在晚上完成的。
“你来啦！快给我提提意见！”张可儿伸手去拉她，她却站在店铺门口没有进来，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她的表情有些生硬。“整体风格还不错，不过门口挂个这种东西……有点不搭配啊。”
张可儿也觉得自己的装修风格弄个这种东西有点不搭，但这是李丽的一番好意，她没有办法拒绝。
现在李姐指出来了，她便把它收了起来，放在了收银台里。
李姐走了进来，开始四处张望。
“有什么不妥吗？”
“我觉得，收银台后面的这面墙有点空了。”李姐说道。“弄点照片来贴上去，看起来应该会既活泼又温馨吧？”
张可儿站在她旁边看了看那个位置，觉得很有道理。
“正好明天开业，我拍点照片贴上去好了！”她对李姐说道。
“那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
赵黎一直躲在里面，等她走了之后才出来。
“装模作样！”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女人，冷冰冰的，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如果不是因为铺租确实比周边的铺面都便宜，他真不愿意让张可儿租她的铺子。
“我们走吧！”他对张可儿说道。
张可儿站在门口一盏盏把灯都熄掉，在最里面的那盏灯熄灭的时候，赵黎突然有种错觉，就好像有个女人站在试衣间的门口。
“等一下！”他忍不住叫道。
“怎么了？”张可儿不解地问道。
赵黎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了照那边，只看到试衣间门口的镜子把灯光反射了过来。
是我自己的影子吗？
他轻声，但又极其不自信地轻轻说道。


132.第132章 接发

“累死人了！”张可儿重重地倒在衣架旁的红色沙发上，用手锤了锤了自己站了一天已经开始发麻的小腿。
现在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成天穿着职业套装走来走去了，但自己的生意反倒要付出更多的心力，就今天的情况来看，虽然只是在小小的不到三十平米的店铺里，但一天走下来，却未必会比之前轻松。
不过现在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当然更有努力下去的动力了。
“把鞋脱了，我帮你揉揉。”赵黎把客人试过之后不甚满意的衣服整理好重新挂回衣架后走了回来。“要不然，还是请个人来帮帮你？”
一个店铺里只有一个人显然是不可能的，赵黎自己有工作，只能周六周日还有晚上的时候过来帮忙，而且一个大男人来卖女装显然也是有点尴尬。
“还是等等看吧。”张可儿摇了摇头。今天的生意确实不错，但却是透支了自己大部分人际关系的结果，利润也不是很可观。别的不说，李丽带来的那七八个姐妹就买走了差不多二十件衣服，都是打得六折，基本上赚不到什么钱了。店铺真正开起来以后生意会是个什么样子，她心里还真是没底。
现在就忙着请人，工资奖金怎么开？如果生意不好又怎么处理？
赵黎也没有再坚持下去，好在他上班的地方距离这里不算远，午休和下班以后都可以赶过来。
“今天我们卖了两万块呢！”张可儿突然高兴了起来，每一天都有这样的生意当然不敢想，但如果每天能有十分之一的营业额，一个月下来扣除房租水电成本之后，可比之前上班好多了。
“那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开的店！”赵黎笑道。“我女朋友会是一般人吗？”
两人轻轻地吻在了一起，这时候放在门口那个会自动感应的装置突然发出了声音：“欢迎光临！”
张可儿脸上一红，急忙推开赵黎，但令她惊讶的是，越过衣架看过去，店铺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真奇怪~
张可儿想到，大概是机器的问题吧？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生意却渐渐的清淡了下来，除了朋友或者是朋友带来的朋友，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是自己走来的，这让张可儿感到很奇怪。
1030所在的这个通道正对着自动扶梯，按理来说，人们应该会很容易就往这边走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一般都是从右边开始逛，很少直接从中间走的。”李丽这样答道。她算是众多姐妹里比较帮忙的一个了，她们班的女生几乎都被她拖着来逛过一次，即使每次都是打六折，多多少少也给张可儿带来了一些人气。
是这样的原因吗？
张可儿心里有些忐忑。
“你这间铺子好像特别冷。”李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好几个姐妹都说你这间铺子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哦！”
好像确实是这样，但张可儿和地下商场的管理方联系了几次，却始终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张可儿只好买了一个大功率的电热扇，但却几乎没什么作用，店铺里还是冷冰冰的。
赵黎也试着把房间最里面的空调口封起一点来，但那样做带来的后果是店铺里憋得厉害，于是最后也只能做罢了。
第一个月下来，毛收益有六万多，看上去是小赚了一笔，但是扣除货物的成本，房租水电和市场方的管理费之后，也只有几千块，这还是开张那几天熟人带熟人的结果。
张可儿开始有点发愁，请人的事情便再也没有想过了。
另一个问题却是那个用来提醒店主的自动感应装置，很奇怪的是，它在没人的时候经常会自己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但赵黎拿去重新换了一个回来，还是相同的样子。
“会不会是有好朋友进你的店了？”李丽在群里开玩笑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店里可得小心一点哦！”
这个该死的丫头！就知道吓唬人！
张可儿在心里暗骂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这句话。
“欢迎光临！”门口突然又传来了略微有些呆板的声音，张可儿习惯性地抬起头，露出微笑。
空无一人。
张可儿突然觉得似乎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却突然就流了出来。
“可儿，快接电话啊！”
赵黎这天晚上加班，他一直在关注群里的动静，奇怪的是，在李丽说完那句话之后，张可儿就一直都没有说过话，这让赵黎感到很担心。他一下班就忙着打电话给张可儿，她却一直都没有接。
这让赵黎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张可儿是个很胆小很敏感的女孩子，平日里看恐怖片的时候都必须要在赵黎的保护之下，他很难想象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这个李丽，真是讨人厌！你说点别的不行吗？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店里跑去。
灯开着，门却关着。
“可儿！”赵黎大声地叫道。
他焦急地拿出电话，但铃音却是从收银台那边传来的。
赵黎急的不行，他拿出钥匙打开玻璃门，只看到收银台里空空的，张可儿的电话就放在电脑旁边，代表未接来电的黄灯正闪个不停。
店里空无一人。
他一把抓起电话，正要出门，张可儿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来啦？”她很平淡地说道。
赵黎觉得她什么地方很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
“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带电话？”
“李姐带我去弄头发了，怎么样？好看吗？”张可儿笑着说道。
赵黎这时候才看到那个如同木偶一样的房东，她站在橱窗外面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一个没有表情的怪物。
“弄头发？你怎么？”赵黎这时候才发现张可儿清爽的短发突然变成了长长的大波浪，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很漂亮不是吗？”张可儿很高兴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发现，其实长发也很适合我的。”
“你怎么？”赵黎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的担心，李丽的那个玩笑，还有这头发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兴高采烈的张可儿，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橱窗外的房东已经消失了。


133.第133章 异状

赵黎开始感觉有些不对了。
但他却又偏偏说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不对。
空调像是突然被修好了，不再那么的令人发冷，门口那个感应装置也不再莫名其妙地发声了。
但真正发生变化的还是张可儿。
从短发变成长发，她的性格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之前的她性格很活泼，但现在却沉稳了不少，变得安静了起来。以前的她话总是很多，却说不在点子上，但现在的她却很懂得察言观色，顺着别人的意思说话，经常都能够让顾客心甘情愿地买下其实并不是很心仪的商品。
“可儿你像是一下子大了好多哦！”李丽这样说道。
“是吗？我也觉得自从开店以后，像是真正变成大人了。”张可儿笑眯眯地说道。
“可你现在进的这些衣服，怎么都好老气啊~”李丽埋怨着。“这叫我怎么穿啊！”
赵黎心中一动，他看着张可儿，却见她丝毫也不动声色：“是吗？那也没办法啊，来这里逛的大多数都是职业女性，像你这样的青春美少女毕竟是少数，我也只能迎合一下她们的口味了。”
话说得合情合理，但赵黎却知道，以前的张可儿绝对不可能这样去迎合别人。
她所选择的货品首先都是她自己喜欢的，按照她开店前的理念，1030要做成一个年轻女孩的时尚沙龙，但现在，它却更像是那些街头随处可见针对职业女性的服装店了。
“这有什么不好吗？”但他小心翼翼地对张可儿说起这个话题时，她却理所当然地答道。“以前我太理想化了，年轻的女孩子购买力有限，而且个性独立喜欢的东西千奇百怪，我这小小的一家店，根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但职业女性却不一样，尤其是那些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女性，她们有购买力，而且品味都很相似，因为这就是社会给予她们的标签，而她们也努力地让自己变成标签上的人物。只要抓住了她们的心理，就能很容易地把东西卖出去了。”
事实也是如此，1030的生意变得好了起来，虽然卖出去的衣服数量比以前少了，可利润率却提高了不少，月底核算，毛利竟然有一万块了。
“你想拿这些钱干什么？”赵黎问道。
他猜想张可儿或许会叫着要去韩国或者是日本玩一趟，那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可儿却说道：“当然是拿来铺货，彻底把这些低幼向的东西换掉！”
她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想要什么？我奖励你！”
这还是那个太高兴或者是不高兴就会放下一切出去旅游的张可儿吗？
赵黎突然感到身上发冷。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但她却丝毫都没有不妥的地方，她请了一个女孩来看店，雄心勃勃地计划着在一年后开一家分店。
她甚至每个礼拜都会回家去看父母两次，和他们紧张的关系也变得缓和了。
“可儿终于长大了。”赵黎坐在张可儿家里听她的母亲欣慰地这样说着，看着她以近来少有的小女孩的姿态在母亲面前撒娇，他终于明白了她不对的地方。
这已经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二十四岁单纯天真充满朝气的张可儿，而是一个已经三十岁，被社会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而又懂得世态炎凉的女人！
“我们结婚吧？”一天晚上，张可儿突然这样说道，赵黎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你不是说过不想那么早结婚吗？”
“那是以前不懂事。”张可儿趴在他的胸膛上说道。“我爸我妈都退休了，成天催我。我们今年结婚，明年差不多就能有小孩子，正好可以让他们来带，再说了，叔叔阿姨不是也急着抱孙子吗？”
赵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以前他好多次和张可儿提起结婚的事情都被她把话题岔开了，但现在，他突然有些不太确定，他真的还想和这个女人共度一生吗？
“我说你是疯了吧？”但他把这个顾虑告诉自己的好兄弟，却遭到了一致的嘲笑。“以前张可儿贪玩，不懂事，还成天闹情绪，我们让你慎重点你不听。现在她成熟懂事，还能挣钱了，你却打退堂鼓？这样的好事你不要，趁早退出，哥几个都磨刀霍霍等着呢！”
“去死吧你们！”赵黎笑骂道。
这样一想，赵黎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神经了。
现在的张可儿有什么不好呢？难道变得太完美也是一种错误？或者是说，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她了？
但即便是这样告诉自己，他心里却还是有点不安。
这天下午，他提前下班来到店里，张可儿却还没有到。
“老爷来了。”看店的女孩开玩笑地说道。
“少来！”赵黎没好气的说道。
他走到收银台里，习惯性地打开聊天软件，却发现软件提示张可儿已经十多天都没有登陆过了。
他摇了摇头。
今天的流水到现在还不到一千，张可儿不在的时候销量总是不会太好，这个女孩子还不太懂得去揣摩职业女性的心理，总是不太容易促成生意。事实上，百分之七十的销售都是张可儿促成的。
“可儿姐可真厉害！”他不止一次地听到女孩这样说。
“那是你没见到她刚刚开店时候的样子。”赵黎总是这样说，而张可儿在这种时候，多半都是一笑而过。
一张照片突然掉了下来，大概是双面胶没有粘性了。
“你们把双面胶放哪里了？”赵黎弯腰把它捡了起来，但他的动作却一下子僵住了。
墙上贴的都是张可儿的照片，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开业那天朋友们来捧场的时候照的，但贴上去之后，老实说并没有几个人会去仔细看。
赵黎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它们每天都贴在那里，对他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
但现在，他却感到如坠深渊。
照片上那个头发短短，一脸阳光微笑的女孩，根本就不是张可儿！


134.第134章 替身

寒意一下子笼罩了赵黎的身体，他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张照片，看到的却是一个有些熟悉，但却又有些陌生的女孩。
但照片的背景是不可能作假的，照片上那些来捧场的朋友们也是不可能作假的。
赵黎甚至还记得这张照片，本来李丽是不认识这几个女孩的，但她偏偏要挤上来凑热闹。
如果照片上的女孩不是张可儿，那她是谁？
如果她是张可儿，那每天和他同床共枕日趋完美的爱人又是谁？
他忍不住踮起脚尖去看墙上的那些照片，属于那个短发女孩的照片很少，而且多半都被覆盖了。取而代之的，正是他现在所熟悉的这个长头发温婉可人的女子。
赵黎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照片，心里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他听到看店的小妹叫道：“可儿姐来啦！”
赵黎下意识地把自己捡到的那张照片塞进了包里，并且从收银台那里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
“你来啦！”张可儿眼波如水，却让赵黎心底越发恐惧。
“我……我是来说一声，今天晚上要加班。”他急中生智地说道。
“这还专门跑一趟？你打个电话给我不就行了？”
“可能会很晚，我就在单位睡了，所以专门来看看你。”赵黎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哦哟，这么肉麻！真让人羡慕啊！”小妹在一旁笑着奚落他们，张可儿把脸凑过来，赵黎却只是慌慌张张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就离开了。
“他怎么了？”张可儿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知道啊，赵哥刚才还在玩电脑呢。”
夕阳刺眼，赵黎慌慌张张地从地下商场上来，终于感到身上稍稍有了些暖意。
他下意识地用手摸着口袋里的照片，心里却茫然到了极点。
这样的事情该找谁呢？
他是标准的理工男，无论什么事情都习惯于用科学分析的办法去思考。
但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却是他将近三十年人生中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发生在张可儿身上的那无数个微小的改变，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大惊小怪，但当他以另外一种视角看过去，却发现那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女人。
他开始拼命地翻自己手机上和张可儿过去的那些照片，但它们竟然全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了那张照片，他也会把真正的张可儿遗忘掉吗？
我该找谁？我该找谁！
他疯狂地翻动着通讯录，突然看到了李丽的名字。
“喂？哪位？”
“我是赵黎！”
“赵大叔啊~怎么会突然打给我？想请我吃饭？”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我就在学校啊！远山大学。”李丽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别吓我，张可儿怎么了吗？”
“不是，但你千万别打电话给她！答应我，一定不要打电话给她！”
一路上堵车堵得厉害，整整过了一个小时赵黎才赶到远山大学，他提前就打了电话给李丽，于是她早早地就出来在路边等着了。
“到底是什么事？总不会是可儿劈腿了吧？”李丽还是没心没肺地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但赵黎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他把照片掏出来递给了李丽。
“这张照片……这些人都是谁啊？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李丽不解地说道。
“你有可儿的照片吗？”赵黎说道。
“你到底是怎么了？”赵黎凶恶的表情让李丽感到有些害怕了。
“你手机上，有没有！”赵黎大声地叫道。
李丽终于开始慌张地翻起自己手机上的照片库，然后她尖叫了起来。
那个和她在1030开业那天自拍了好多张照片的，正是照片上那个短发的女孩。
“这是……”天已经开始黑了，李丽突然觉得身上冷了起来，甚至都有些站不住了。
“我们找个人多的地方。”赵黎说道。
他们一起到了远山大学校门口的一家二十四小时炸鸡店里，随意点了两杯热饮，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李丽终于停止了颤抖。
“这怎么可能？”李丽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赵黎心烦意乱的摇着头。“我从来都不信这些东西的……”
“她一定是被拉替身了！”李丽突然说道。
“拉替身？”
“有些鬼魂死了以后阴魂不散，就在自己死的地方……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了，反正是很邪门的！”
“你有办法吗？”赵黎病急乱投医地问道。
李丽突然兴奋了起来：“你别说，我还真有办法！我同寝室有个姐妹她表哥就是干这个的！有一次我们寝室出了事情，还是他帮忙搞定的呢！”
“你等一下，我打电话给她！”
赵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走到一边去打电话，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他答应了？”
“答应了！”李丽说道。“别担心，他一定会过来的！”
两人这时才感到饥饿，赵黎买了些东西拿过来，李丽也不客气，放开手就是一顿大嚼。
“你别担心，我们上次的事情不比你们这个小！还不是被他搞定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赵黎饿是饿，但却没什么胃口，他看着照片上那个短发的女孩，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那个取代了张可儿的东西，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它是要把张可儿所有的一切都抹掉，自己取而代之？还是干脆连他们也不想放过，只是没到时候？
越是深想，就越有无数的可能性，而这一切都将他往恐惧的深渊推得更深。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发动机的轰鸣，赵黎被从自己的臆想中惊醒，却看到店里一大半的学生都在交头接耳。
“他们来了！”李丽兴奋地说道，带着他走出门去。
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身材高挑手拿头盔的漂亮女孩正皱着眉头看着另外一个人，他此刻正扑在花坛里呕吐着。
“这是？”赵黎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李丽，这就是你说的赵黎？”那个漂亮女孩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我叫吕小玲，你好！”
“你好……”赵黎满腹怀疑地和她握了握手。
“孙阳，你怎么老是这样啊！快过来！”


135.第135章 零距离

“你好，我叫孙阳。”花坛里那个男子终于走了过来。他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本来还算小帅的脸此刻却有些苍白，看上就像是一个终日躲在家里不见阳光的超级宅男。
他真的能解决那个占据了可儿身份的怪物？
赵黎忍不住又看了看李丽，终于还是和孙阳握了握手。
“进去谈。”吕小玲说道。
一直都有人在议论他们，这个吕小玲看起来是远山大学的风云人物，但她自己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
“这么说的话，你的女朋友应该是被附身没错了。”孙阳还在看那张照片和李丽、赵黎手机上的照片，吕小玲却早早地就下了结论。
“小玲你也懂这些东西啊？”李丽惊讶地问道。
吕小玲很不自然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这都是孙阳说给我听的，是吧孙阳？”她用手肘拐了孙阳一下。
孙阳苦笑了一下，随即问道：“她变成这样子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这我说不清楚。”赵黎摇了摇头。
张可儿被那东西鸠占鹊巢一定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但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这张照片，他甚至已经想不起真正的张可儿是什么样子的了。
“附身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一个契机或者是某种介质的，也许是某件首饰，某个别人用过的东西，甚至是某件衣服。”
赵黎的心里一下子闪过了一个画面。“头发！”他大声地叫了出来。
周边的人都看着他们这边，让他一下子觉得很尴尬。
“头发？”吕小玲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一切应该都是从她去接头发开始的！”赵黎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激动说道。“我早应该知道，那个房东不是什么好东西！”
“房东？”孙阳皱了皱眉头。
“是个冷冰冰的女人，就像是一个木偶……”他突然呆了一下。如果张可儿真的被鬼物附体，这个所谓的房东难道就不可能真的是一个木偶？
“你别急，一样样说。”孙阳在一个小本子上把他所说的东西记了下来。“这个事情不难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女朋友的魂魄被她关在了什么地方，还有就是如果附身的时间太长，当我们把占据了她身体的东西赶走，很可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一些无法弥补的影响。”
“无法弥补的影响？”赵黎瞪大了眼睛。
孙阳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他和吕小玲都没有亲手处理过，但吕大师的笔记中有过这样的记录。
当天师把附身的鬼物驱走之后，亲戚朋友反倒不认识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了，而他自己也必须面对这段人生的空白期，适应很多新的东西。长达数月甚至几年的附身也给躯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改变，一些习惯比如吸烟之类的会被保留下来，而更多的情况下，身体反而会强烈地排斥原主的习惯，带来一系列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必须把这个占据了张可儿身体的东西收服。
“我该怎么办？”赵黎心慌意乱地问道。
“你得想办法稳住她，帮我们把张可儿的魂魄找出来。”孙阳说道。
“这我做不到！”赵黎拼命地摇着头。一想到要回去面对那个不知是什么怪物的女人，他的心里就一阵阵地发冷。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
“那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他对赵黎说道。“你要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暂时在这里等我们一下。”
赵黎考虑了一下：“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过去吧，但我就不下去地下商场了。”
吕小玲一定是早早地就到了，当赵黎和孙阳坐出租车赶到时，她已经把转角那棵小树的叶子都快掰光了。
“怎么那么慢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讲交通规则不要命吗？”
“慢吞吞的那走路好了，还坐车干什么？”
“这才是正常的速度好不好？”
两人低声地拌了几句嘴，随后才在赵黎尴尬的目光中停住了。
“你就在这附近等我们，有什么情况我们会打你的电话。”孙阳对他说道。
两人沿着自动扶梯向下，才刚刚下楼，孙阳就愣了一下。
“怎么了？”
“说不清楚，但那边的气场很不对劲。”
面对自动扶梯有三条通道，孙阳用天眼望去，正中的那条通道似乎有一个缓慢旋转着的气旋，正把周围的东西卷进去。
这不是风水局中的招财进宝，而是鬼物造成的迷局。
气旋的中心正是通道中段那间小小的名为“1030”的店铺。
两人对望了一眼，吕小玲终于挽住了孙阳的手臂，两人向着店铺里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门口有什么东西自动地发出声音。
“请随便看看！”一个留着大波浪发型的女子走了过来，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在挑选，但她还是微笑着过来欢迎他们。“我们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绝对物有所值！”
孙阳看着她的脸，额头发黑，而且有些模糊，就像是有两张脸堆叠在了一起，但当他撤去天眼，看到的却是一个美丽而又自信的女子。
“我自己看看吧！”吕小玲放开孙阳的手，随手拿起了衣架上的一件衣服，而孙阳则像那些陪女朋友逛街逛到极其无聊的男士一样，开始在店铺里东看西看。
“你想买点什么类型的衣服？”张可儿却在旁边微笑看着他们。
“我准备买一套职装面试的时候穿，你有什么建议吗？”吕小玲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那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我建议你选这边，城市俪人今年的新款，价格不贵，但式样、材质和花色都很适合你这样刚刚踏进职场的女孩，既端庄，又不会看上去让人觉得老气。”张可儿笑着向她推荐着。
“是吗？可这些颜色也太素了吧？千篇一律的很难脱颖而出吧？”吕小玲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付着。她看着面前这张脸庞，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孩。
“初次面试，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当然，如果你想更时尚一点，更吸引眼球，也可以考虑一下这边VERGU的套装，用料和做工都更讲究，可以马上把你和其他人拉开档次，当然，价格要稍稍地高一点。”
孙阳慢慢地踱到了店铺的最里面，阴气最盛的地方就在这里，但在外面看，那里面是一个仓库兼试衣间，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站在门口，轻轻地跺了一下脚。
“我可以试试吗？”吕小玲于是问道。
“当然可以！”张可儿笑着答道。
两人一起站在外面等待，张可儿突然对孙阳说道：“你女朋友真漂亮！”
“嗯，是吗？谢谢！”孙阳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答道。
“你们才刚刚开始拍拖？”张可儿笑了起来。“那你可要小心了，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又刚刚要步入社会，不花心思可是守不住的。”
孙阳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另一拨客人这时候把张可儿叫了过去。
“怎么样？”孙阳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低声地问道。
“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吕小玲在里面答道。“得你来看。”
“我以什么理由进去？这里又不卖男装。”
“孙阳，你进来帮我拉一下这个拉链！”吕小玲突然在里面大声叫道。
孙阳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转过头，看到张可儿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慌慌张张地从吕小玲打开一条缝的门里钻了进去。
吕小玲已经换上了那套职装，完全颠覆了往日的形象，让孙阳愣了一下。
“快！”她低声地说道。
孙阳连忙屏住心神，专心致志地寻找起阴气的源头来。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浓郁的阴气来自角落，在那里隐隐约约聚集成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形，这里或许是她死亡的地方，但张可儿魂魄却并没有藏匿在这里。
“要帮忙吗？”外面突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啊~不用！马上好了！”吕小玲急忙答道，她匆匆忙忙地拉了一下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真是太漂亮了！”张可儿感叹了一声。“你觉得呢？”她对孙阳问道。
孙阳只能点点头，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反而更能体味这套衣服穿在吕小玲身上的妙处，毫不夸张地说，在孙阳眼里，她已经秒杀了百分之九十的女明星。
“要是你不买下它的话，我觉得这套衣服要哭了。”张可儿笑着说道。“被你穿过之后，它还怎么忍受其他人啊？”
这样的恭维让吕小玲也有点脸红了，她回试衣间去换衣服，而孙阳则继续开始在店铺里寻找。之前的客人已经走了，店铺里突然空了下来。
张可儿站在试衣间门口，孙阳慢慢地走到收银台前面。
“这些照片？”
“哦，都是我和一些朋友的照片。”张可儿不在意的答道。
但孙阳却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整个店铺里阴气次重的地方，让孙阳更加介意的是，那些后贴上去的照片，似乎正在逐渐遮掩以前的那些，慢慢将它们压在下面。而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她长头发的照片。
吕小玲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老板娘，这套衣服多少钱？”她问道。
“你们俩还是学生吧？老实说，这衣服可不便宜。”张可儿对他们说道。“但我真觉得应该卖给你们……这样吧，我给你们打个五折，不过你们得帮我个忙，如果有人问衣服是在什么地方买的，你们得把她们推荐到我这里来。怎么样？可以吗？”
她的热情让孙阳有点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的使命是来消灭她，他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了。
“那就谢谢了！”吕小玲说道，掏出钱包来付了帐。
从1030走出来，孙阳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看了看，张可儿站在门口对他们摇了摇手，于是他也只好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真的要消灭她吗？”吕小玲突然问道。
这样的问题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还真让孙阳没有想到。
“放任她不管吗？”他反问道。
吕小玲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136.第136章 投鼠忌器

两人刚刚从地下商场出来，赵黎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
“怎么样了？”
“还要点时间。”孙阳答道。“除了店里，她呆得比较多的还有什么地方？”
“就是家里……还有她父母家了。”
把受害者的魂魄封印在她的父母家？这种可能性存在的几率并不大。
“你们十点半关门？”吕小玲问道。“那还来得及，我们先去家里看看。”
赵黎带着孙阳和吕小玲进了自己的房子，房子是他父母出钱给的首付，说好了由他来付月供，但现在，月供基本上都是由张可儿来负责。两人结婚的事情说定以后，她一有时间就到处去逛那些家居店，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里已经变得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从两个人杂乱的小窝升级成一个温馨温暖的家了。
“你们本来计划要结婚了？”吕小玲一进门就看出了这一点。
赵黎苦涩地点了点头。
吕小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孙阳说道：“快！”
房间不大，只是两室两厅不到八十平米，孙阳很快就整体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走吧！”他对吕小玲和赵黎说道。
“我该怎么办？”赵黎惊慌地问道。
“先找个酒店对付一个晚上，今天晚上我们做点准备工作，明天一早我们趁她不在再到店上去。”吕小玲说道。“你的手机别关机，我们明天一早联系。”
赵黎失魂落魄地走了，孙阳和吕小玲坐车回学校去，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
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们，这个占据了张可儿身躯的灵魂并非那种作恶多端的恶灵，它很热爱生活，并且努力地争取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或许它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生前的遗憾，但它却夺取了另外一个女孩的一切。
“如果可以，别让它受太多苦吧！”吕小玲最后这样说道。
两人各自回去做准备，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带齐了东西到了商场外面。
赵黎一脸疲倦，似乎是一夜未睡，但他们谁也没有问他详情，他默默地带着他们下楼，打开卷帘门，然后带他们进了店铺。
孙阳开始检查那些照片，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样，一些孱弱的魂魄被封印在那些照片上，又被其他照片压制在下面。
他小心地把它们从墙上取了下来，放在桌上，几道弱小而又没有意识的魂魄便出现在了那里。
“收！”吕小玲双手各捏了一个法诀，将它们引到了一张符上。
赵黎毫不吃惊，如果到现在都猜不出吕小玲和孙阳同是阴阳术士，那他就太笨了。
“接下来呢？”他问道。
“等她来吧。”吕小玲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
时间还不到九点，这个区域是远山著名的夜市，每天夜里才是属于它的时间，这里现在几乎空无一人。
他们把门重新锁好，悄悄地躲到一边，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张可儿焦急万分地下来打开了卷帘门，直接往收银台里走。
“你千万不要出来。”吕小玲对赵黎说道，随即与孙阳一起向店铺那边冲了过去。
“欢迎光临！”门口的自动装置单调而又干巴巴的说道。
张可儿猛地转过了头。
“她的魂魄已经被我们收了，你已经不可能再继续镇压她了，放弃吧！”孙阳说道。
“是你们！”她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
“我不知道你以前叫什么，但我也不想叫你张可儿。”吕小玲说道。“我不想伤害你，你最好是自己从她身体里面出来。”
“我听不懂你们俩在说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张可儿冷笑了起来。“请你们马上离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幸福吗？”吕小玲却继续说道。“你很清楚，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你的，你用这种办法把它们抢过来，有什么意义？”
张可儿拿起了电话。
“不见棺材不掉泪。”吕小玲冷笑了起来，她默念口诀，同时将一张符咒向张可儿脸上拍去，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避开这一击。
一声巨响，她被气浪重重地推得撞在了收银台的桌子上，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为。
“不想受苦的话，就快点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我已经怀孕了。”张可儿却笑了起来。“你想杀死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吗？那你就继续动手吧。”
吕小玲和孙阳都愣住了。
“哈哈！”张可儿突然笑了起来。“杀死妇人腹中的孩儿对于修士来说是弥天大罪，对吧？但不能让我受苦，用道术的话又有可能把孩子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魂魄一并驱逐出来，你们还有什么办法让我就范呢？”
“你太卑鄙了！”吕小玲愤怒地说道。
“卑鄙？毫无理由就来夺走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你们俩才卑鄙！”
“毫无来由？面对真正的张可儿你也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为什么说不出？”张可儿冷笑了起来。“我什么地方做的不比她好？无论是孝敬父母，为人处事还是对自己的男人，我哪里不如她？她根本就不懂得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会让父母担心，让朋友失望，让自己的男人操心，而我呢？我让所有人都满意！我除了努力做得更好，我还能给周边所有的人都带来幸福！这条命交给我，比在她手里好一百倍！”
“但它却从来都不属于你！即使你做得再好，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这样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张可儿突然冷笑了起来。
“小心！”孙阳将吕小玲推开，无数根头发如同钢针那样扎在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张可儿的头发犹如毒蛇那样蜿蜒过来，试图将他们卷在里面，吕小玲一声低喝，直接从里面跳了出来，而孙阳却将一张符咒放在身前，闭上双眼，默默念诵。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张可儿一声惨叫，那些绕在孙阳身边的头发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吕小玲趁这个机会冲到了她的身边。
“你还不投降？”
张可儿却狂笑了起来：“想要我投降？很简单！你就把我和这个孩子一起杀了吧！”


137.第137章 紧逼

吕小玲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张可儿却趁这个机会大叫了起啦：“救命！抢劫了！救命！”
空荡荡的地下商场里，这样的声音显得突兀而又明显。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治安联防点并不远，很快就有两个保安过来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快把张小姐放开！”他们大声地叫了起来，其中一个还用对讲机呼叫起了救援。
孙阳犹豫了，这种程度的保安即使来上十个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威胁性，但新出台的《大夏帝国特异人士管理办法》不允许他们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他轻轻地拉了吕小玲一下，对着她摇了摇头。
“这阻止不了我们。”吕小玲说道。
张可儿却一脸惊慌地叫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都是我的辛苦钱，不能给你们！”
两个保安终于冲了进来，吕小玲一脚一个把他们踢得飞了出去，却被孙阳硬拉着往外走。
“你不会得逞的！”
“你们不会逃脱法律制裁的！”张可儿却满脸冷笑，用惶恐的声音叫道。
更多的脚步声从地下商场里面传来，吕小玲终于恨恨地跟着孙阳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很有把握吗？”赵黎早在他们动手前就已经悄悄离开了地下商城，看到他们无功而返，一下子情绪失控大叫了起来。
“你叫什么叫？”吕小玲生气地瞪着他。
“她不是我们的对手，但她说她已经怀孕了，我们没有办法下重手。”
赵黎一下子愣住了，但他很快就摇起头来：“怎么可能这么巧？如果有这回事，她一定会告诉我的，这一定是她骗你们的！”
“有可能，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孙阳对他说道。
“就因为她一句话，你们就没有办法对付她了吗？”赵黎不解地说道。“即使她怀了孩子，那又怎么样呢？把可儿救出来才最重要不是吗？”
“这是你自己的骨肉！”吕小玲愤怒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赵黎被她哽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把孩子打掉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对于我们修士来说，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孙阳对他解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一个人要经历许多次轮回，甚至是经历无数的磨难后才能获得一次投胎为人的机会。这不是在银行排队叫号，过了以后大不了重新拿一个号，它代表的是某个人上百年的等待和期望。一旦磨灭，他又得经历上百年的蹉跎。”
“现在你明白了吗？”他严肃地对赵黎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们总不能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不可能……不可能……”赵黎突然抱着头坐了下来。
远处有警车呼啸而来，孙阳把他拉了起来。“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三人在附近找了一个早早开业的茶室坐了进去，赵黎还是一脸的绝望，宛如已经到了世界末日。
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她！”他惊叫了起来。
“接起来，平静一点，不要露陷！”吕小玲对他说道。
赵黎深深地吸了好几次气，终于鼓起勇气接通了电话。
“是赵黎先生吗？”电话那边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是？”
“我是昆仑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你太太刚才被人打劫受了惊吓，警察把她送到了我们这里。你赶快过来吧！”
“她……她怎么样？”
“她倒是没事，但孩子有先兆流产的症状，她急需你的陪伴和照顾，你赶快过来吧！”
电话挂断，赵黎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吕小玲和孙阳都听到了医生的话。
“我……我……”
“你什么！”吕小玲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都已经这样了，我不可能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啊！”赵黎终于说了出来。“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擅长这些，她一定会看出来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孙阳和吕小玲都没话说了。
他们之前所遇到的事情里，还从来没有对鬼魂这么恐惧的人。
“要不然这样，你打电话给她的父母，说你公司里有事情走不开，让他们先把她接到家里去，我们这边再继续想办法。”孙阳思考了一下之后建议道。“总不能让她一直在急症室里呆着。”
“但那样的话……不是把老人家放到危险里了？”
孙阳摇了摇头：“她的目的是彻底取代张可儿，应该不会对她的父母下手。”
“那好吧。”赵黎点了点头。
但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不到半个小时，赵黎的母亲就把电话又打了过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打给你们公司，你们领导说你今天请假根本就没有去上班！可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闻不问！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告诉你，限你一个小时，马上给我回家！”
“我该怎么办？”赵黎急得要哭出来了。
“她应该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让你回到她身边去。”吕小玲分析道。“你现在只能先回去，想办法稳住她。”
“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也要做！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她联系过，更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这些事情应该是她开始怀疑而做出的试探。现在两方的父母都在她身边，张可儿和孩子的安危也在她手里，万一她狗急跳墙呢？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身处危险之中吗？你的命比他们六个的命都重要？”
孙阳也说道：“我们会在附近等着，你把我们的号码设成快捷键，只要接到你的电话，我们马上就上来救你。我再给你一个护身符，你贴身戴着，她伤害不了你的！”
赵黎终于被说服了，他胆战心惊地在孙阳和吕小玲的陪伴下到了自己的楼下，又在他们催促的目光下上了楼。
房门打开，他看到四个老人正陪着那个他熟悉但却又极度陌生的张可儿说着话，脑子里瞬间就空了。


138.第138章 迷惑

“赵黎，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出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在？”首先跳出来指责赵黎的却是他的母亲。“可儿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但没等她说什么，张可儿却抢先说道：“妈，你别怪赵黎，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走不开的。而且，而且孩子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
“那他知道了还不马上赶回家！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老婆孩子还重要的？”赵黎的母亲继续数落着，但这本来就是做给亲家看的，媳妇这么通情达理，她也没有必要真的非要揪着不放，声音马上就小了。
“还不赶快去陪着可儿！”她重重地推了赵黎一下，把他按在了张可儿身边。
赵黎在张可儿身边如坐针毡，好在四位老人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让他不必没话找话。
两位父亲出去买了菜，专门按照医生的嘱咐买了保胎的食材来炖了汤，一家人看似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赵黎急忙抢着去洗碗。
“赵黎我们走了，东西都放冰箱了，记得每天炖汤给可儿喝！”
门口突然传来了父母的声音，还有张可儿的父母正在叮嘱她的声音，赵黎一下子着急了：“你们再坐一下啊~干嘛急着走？”
“可儿累了，早点让她休息。”他的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天你也给我请假在家里陪可儿！我可告诉你，有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可儿和孩子！”
赵黎不知道该什么说什么，满心焦急和恐惧地看着他们走了。
门咣当一声关上，他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身后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赵黎像是被针扎了屁股，猛地转了过来。
张可儿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我……我去洗碗。”赵黎说道。
“你已经知道了吧？”张可儿问道。
“哈~你说什么？”
“你从来都不会撒谎。”张可儿摇了摇头。“那两个人是你找来的？对吧？”
赵黎如坠冰窟，他想伸手去拿手机，但手却僵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你不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来，我们好好谈谈吧。”张可儿转身进了客厅，赵黎心里犹豫了很久，终于一咬牙跟着她走了进去。
张可儿一脸忧伤地看着他，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赵黎沉默了许久，但却没有办法唯心地说出什么来，与他那些朋友的妻子想比，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了。
但问题是……
他摇了摇头。
“那我对你的父母或者是对可儿的父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没有。”赵黎沉声地说道。
“你觉得，如果换回原来的张可儿，她做的会有我这么好吗？”她再一次问道。
赵黎又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只能摇了摇头。
“你扪心自问，如果抛开我的身份，而把我们当作是两个不同的女人，你会选择和谁过一辈子？”
“我不知道。”赵黎摇了摇头。“这没有办法比较，更没有办法假设。我只知道，我害怕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你害怕我？害怕我什么？”张可儿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赵黎本能地想要躲开，但那只手却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柔软。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也永远都不会伤害四位老人，更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张可儿慢慢地靠过来，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我曾经失去过这些东西，所以我更知道去珍惜和呵护它们，你没有感觉到吗？”她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我的心是不会说谎的，你感觉到了吗？”
赵黎又是害怕又是慌张，脑袋里乱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忘了这件事，我们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行吗？”张可儿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温热的嘴唇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我会加倍地对你好，也会加倍地孝敬我们的父母，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们会很幸福的，忘了这件事，好不好？”
“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一个声音突然从房门那边传了过来，赵黎像是从恶梦被惊醒，猛地跳了起来。
说话的正是吕小玲，她和孙阳在楼下看着四位老人离开，本以为赵黎会马上救助，但等了好几分钟电话都没有打来，两人放心不下，便直接上了楼。
赵家的门锁对于吕小玲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进门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而赵黎似乎已经被迷惑了。
“又是你们！”张可儿愤怒地站了起来。
“赵黎，她是一个占据了张可儿身体的怨灵！你竟然会相信她的话？”
赵黎马上本能地拉开了与张可儿的距离，但看着她悲痛的表情，他却又无法完全站到吕小玲他们那边去。
“我先杀了你们！”张可儿突然尖叫了起来。
灯光骤然熄灭，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气旋，吹得赵黎睁不开眼睛，等一切平息下来，他才发现张可儿和吕小玲他们都不见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叱！”吕小玲用符咒护住自身，扑面而来的鬼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霜那样瞬间消融，但她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赵家，而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片空旷而又漆黑的空间，什么都看不到。
“唵风雷火，开！”
一张符纸猛然爆开，将周围照得雪亮，这像是一个还没有完工的开阔地下室，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和施工材料。
光线很快就黯淡下来，但那张符纸仍然燃烧着飘在空中，维持着足够的光明。
“孙阳！”吕小玲焦急地叫道。
她的声音在地下室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远远地传来回音，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该死！”吕小玲迅速掏出另外一张符咒，口中默念，双手捏了一个法诀，将它远远地抛了出去。
“叱！”一声爆炸，碎石飞溅，但周边却什么变化都没有。
她小心地走到被炸开的那根承重梁前，轻轻用手摸了一下。
水泥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不是幻境？”她惊讶地说道。“糟了！”


139.第139章 分而化之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迎面而来的烈风突然停了，孙阳放下护在身前的双手，小心地看着周围。
开了天眼之后不多的好处之一是即使在很暗的地方也能够借一点点微光看清周围的情况，这让他马上就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某个未完工的建筑工地。
他原地蹲下用手触摸了一下地面，又轻轻地敲了一下，手指被混凝土粗糙的毛刺扎了一下，微微地有些刺痛。
拥有天眼的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构成周边事物的并非鬼气或是别的邪物，而是实实际际的物质。
这应该不是幻境，但也不是现实，而是由那个怨魂开辟出来的某个空间碎块。
这说明她死的时候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恨意，而她的力量也远远地超出了一般的怨灵。
孙阳站了起来。
或许还是在地下，因为周围看不到任何窗口，而且光线也是从前方不远处天花板上的一个开口透过来的。
他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张护身符，小心翼翼地向那边走了过去。
不远的地方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一个女人的惊叫，但声音很小，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就在这儿弄了她吧？”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说道。
几个男人下流地低声附和着。
绕过一根柱子，孙阳便看到了他们。
四个看上去喝了不少酒的男人站着，其中两个点着打火机，而另外一个则把一个女人压在地上，正用一只手按着她的嘴，另一只手脱着自己的裤子。
“臭娘么！”他大概是被咬了一下，突然扬起手对着女人的脸上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那个女子闷哼了一声，似乎是被打懵了，那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把扯掉了她的裙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虽然通过天眼早就知道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人类，但孙阳还是忍不住叫道：“住手！”
随着他的这一声叫喊，整个场面突然定住了，黑暗中，一个身影幽幽地走了出来。
“这就是我所遭遇的事情，你还觉得我罪无可恕吗？”张可儿悲戚地问道。
“我不觉得你罪无可恕，但你并没有权力去占据另外一个无辜女子的一切。”
“他们奸杀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说这样的话？他们逍遥法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去为我讨回公道？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努力获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幸福，你们却要来肆意的破坏它？”
孙阳摇了摇头：“因为你遇到了不幸，所以你就要夺去另外一个无辜者的一切？那你和害死你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张可儿冷笑了起来：“无辜？她根本就不配获得这一切！她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赵黎，为什么不去问问她的朋友，不去问问她的父母？我所做的比她好百倍千倍！”
“即使你做的再好，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你有什么权力去占有它们？”
张可儿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怕：“你们这些天师，根本就不讲理！那就别怪我了！”
她突然向黑暗中退去，孙阳手中的符咒刚要抛出，那些定住的人影突然都向他扑了过来！
“开！”
一道亮光猛地爆开，那些扑过来的人影在这样的猛击中散落开来，掉了一地，孙阳走过去，发现他们其实都是服装店里用的木制模特，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
他重新站了起来。
周围又变成了一片黑暗，之前那个天花板上的开口也不见了，只看到一望无边的黑暗空间和数不清的立柱。
******
“孙阳！”吕小玲一边向前走一边叫着，每路过一根立柱，她就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在上面刻一个数字，同时仔细检查上面有没有任何标记，现在计数已经到了一百三十六。
每两根柱子之间的间距是二十六步，大概是十五米，也就是说，她已经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超过两公里，但放眼望去，周围还是一模一样的空间。
用来照明也兼具一点点攻击能力的雷火符已经所剩不多了，虽然背包里有朱砂也有符纸，可以现场画符，但在这种境况不明的地方，放空心境显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如果符纸也用完了呢？
之前在地下商场里张可儿的表现很一般，甚至需要借用保安的力量才能从他们的手里脱身，这让她放松了警惕。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也许是她提前就设下了陷阱也说不定？
漂浮在身旁不远处的雷火符闪烁了一下，随后突然熄灭了，吕小玲不由得急躁了起来。
为什么要把手电筒放在孙阳那边呢？
“吕小玲！”她突然隐隐约约地听到正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孙阳！”她急忙大声地叫道。
“吕小玲？”孙阳惊喜的声音。
“我在这儿！”吕小玲不再迟疑，马上点燃了一张雷火符，远处，一个身影往这边跑了过来。
“你没事吧？”孙阳急切地问道，这让吕小玲微微地有些不舒服，什么时候我沦落到要被你这个没用鬼关心了？但看到孙阳脸上关切的表情，她的气突然又消了。
“那边是什么情况？”
“都是一模一样的柱子。”孙阳有些丧气地说道。
“这样不行！”吕小玲说道。“不能再走下去了。”
她原以为总会有一个尽头，或者是有一个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如果全部都是相同的结构，那说明离开这里的方法肯定不是这么往某一个方向走。
要试试炸开天花板吗？
她沉吟了起来。
“也许是方向不对？”孙阳说道。
“手电筒给我。”吕小玲没有理他，直接说道。
“我们会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孙阳回身把背包取下来，拿出手电筒递给了吕小玲，她绕着最近的那根柱子反复地研究着，然后又走向了旁边的那一根。
“我刚刚在那边碰到了张可儿。”孙阳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在什么地方？”吕小玲猛地转过身来。
“大概在那边几公里远的地方？”孙阳摇了摇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让我看到了她的死因，她是被一群人轮奸而死的。”
吕小玲摇了摇头，她早就猜到了，对于女性来说，能够让她们的精神受到重创以至于扭曲了心态变成厉鬼的理由并不多。
“我觉得她很可怜。”孙阳继续说道。
“那真正的张可儿不可怜吗？”吕小玲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用在鬼身上也没有什么错。”
孙阳沉默了一会儿：“即使是她做的比真正的张可儿更好，你也不同情她？”
“做得好不好，我们有什么资格评判？难道我们可以把一件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送给另外一个人？”吕小玲看了看这根柱子，决定爬上去看看。
“托我一下。”她对孙阳说道。
孙阳默默地走了过来，身体微微弯下来，手掌交叉贴着大腿放好。
吕小玲扶住他的肩膀，单脚踩了上去。
“用力。”她对孙阳说道。
孙阳突然重重地抓住了她的脚，狠狠地向柱子上砸了过去！


140.第140章 故技重施

孙阳慢慢地在黑暗中行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但从时间上看，至少也走了有五公里以上了。
他一开始向前，随后向右，最后又转左，但无论怎么走，放眼望去周边还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数不清的立柱，没有尽头。
他终于停了下来。
这个占据了张可儿躯体的恶灵想要做什么？把他永远困在这个地方？还是正在黑暗中伺机对他下手？
吕小玲也被弄到这里了吗？还有那个赵黎呢？
他不觉得她会放心让他们留在这里，完全的放开就意味着变数，也许他会死在这里，但他也有可能找到离开的方法再一次回到真实的世界里。
她是那样的渴求过上凡人的生活，不可能任由他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么，她一定躲在某个地方了。
如果我是她，会期望看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惊慌失措，或者是为了离开这里而弄得筋疲力尽？或者是因为一直保持紧张的心情而消耗大量的精力？
孙阳于是干脆坐了下来，盘起腿开始打坐。
反正这片黑暗看上去也走不出去，继续走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令他有些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地方的灵气竟然比真实世界还要丰沛一些。
真是意外之喜。
真气运行了两个周天，孙阳突然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蹒跚的脚步声。
故技重施？
他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那个身影才到了他可以看清的位置。
“吕小玲？”他不禁惊讶地叫了出来。
“孙阳？”
她看上去很狼狈，头发沾满了灰尘，脸上也有几条血丝，但看上去最严重的还是右腿，只能缓缓地拖着往前走。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孙阳向她走去，她却警觉地拿出了一张符咒。
“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难道还有别的我？”孙阳诧异地问道。
“你的手电筒呢？”吕小玲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他之间的距离。
孙阳把背包里的手电筒拿出来，打开，正当他准备走过去递给吕小玲时，她却紧张地说道：“放在地上滚过来！”
孙阳微微叹了一口气，照她所说的做了。“到底怎么了？你被她骗了？”
“她变成了你的样子！”吕小玲用手电筒向四周快速地照了照，随后照在了孙阳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过来！先证明你是孙阳！”
孙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我怎么证明？”
吕小玲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画一道符给我看！”
这倒是一个办法，鬼魂当然是不可能真的画出符来的。
孙阳摇着头，把背包里随时都会带的朱砂和符纸拿出来放在地上。
“画什么符？”
“随便！”
孙阳考虑了一下，开始趴在地上画了起来。
“好了。”他把符咒拿起来给吕小玲看，它在黑暗中发出微微的亮光，似乎在宣告自己所蕴含的能量。
吕小玲的心一下子放松了，靠着立柱坐了下来。
“很严重吗？有没有伤到骨头？”孙阳终于可以靠近她，他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膝盖，这让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应该只是扭伤。”她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膝盖，把裤子高高地卷了起来，吸怪肿得很高，看上去很严重。
“你不能再走了。”孙阳说道。“再走下去要伤到骨头了。”
吕小玲缓缓地吐着气：“不走？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
“我觉得这个地方靠走肯定是走不出去的。”
“那怎么办？”
“得把张可儿引出来。”孙阳说道。“她一定就在附近。”
“那不管你做什么，设什么陷阱她都能看到，难道她还会中计？”吕小玲嗤笑了起来。
“那你的意见是？”孙阳问道。
“集中我们俩最大的力量攻击一根立柱，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要么就攻击天花板。”
“有道理。”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你休息一下，我在附近看看，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
吕小玲点点头，脸上又抽搐了一下，似乎是膝盖又被牵动了。
“其实刚才我碰到过张可儿。”孙阳慢慢地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
“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反正和这附近看上去都差不多。”孙阳答道。
“你们交手了？”吕小玲问道。
“不算。”孙阳摇了摇头。“她让我看到了她的死因，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死因？”
孙阳再一次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你可以站起来吗？我扶你？”
他一只手握着吕小玲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吕小玲慢慢地试着用力站立起来，但身体刚刚立直到一半，她的脸色就变了。
“你！”她极力伸手去自己的背后想要抓什么，却怎么也够不着。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孙阳低声吟诵，右手捏了一个法诀，一团刺眼的亮光突然爆开，将“吕小玲”整个裹在了里面。
“你竟然！”“吕小玲”尖叫着，但符咒已经把它包裹在了里面，任它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出来，只能发出更惨烈的尖叫。
“吕小玲那样的男人婆怎么可能在我面前这么示弱，尤其是栽在这种诡计之下。”孙阳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去模仿，最内在的东西都是你没有办法触摸到的。就像是张可儿，虽然你很努力地去成为一个完美的她，但你始终都不是她。”
“你胡说！”烈火中的“吕小玲”已经重新变成了“张可儿”，她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一边愤怒地叫道。“如果不是你们！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所有人都会得到幸福！”
“那是真的吗？”孙阳摇了摇头。“当你真的占据了本属于张可儿的一切，你还真的会甘心付出这么多吗？难道你不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开始感到不公平，就像你现在觉得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而你却一无所有？难道你不会渐渐感到失望，并且渴求更多？得陇望蜀，人是如此，我想鬼也是一样的。”
“哈哈哈~说这么多，你倒是下手啊！杀了我，张可儿也活不了，孩子也活不了！”
“你本来已经死了，我怎么杀你？”孙阳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另外取了一张符出来，那是一张袶魂符。
“到你该去的地方吧！”他对“张可儿”说道，符咒迅速变黑，但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开辟出让怨灵前往忘川的通路。
张可儿只是变得极度困倦，身体突然摇摇欲坠。
孙阳急忙扶住她，将她靠着墙放下。
“孙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疑问。
他转过头，看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店铺，挂满了衣服和裙子，而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的吕小玲则惊讶地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她明显受伤了。
“你的脚？”孙阳问道。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吕小玲微微有些慌乱地说道。“她怎么了？”
“我用护身符把她封在张可儿的体内了。”
“这也行？”吕小玲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说道。“算她命好碰到了你，要是落在我手上……”
“要是你先碰到她，说不定我们早就从那个地方出来了。”孙阳点点头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脚。”
“告诉你了就是一点小伤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哎你干什么？你要死啦！快把我放下！”


141.第141章 吝惜一面

吕小玲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被孙阳放在了沙发上躺倒，把裤腿高高地卷了起来。
“应该没伤到骨头。”孙阳小心地检查了一下之后说道。道经中本身有很多内容都与人身体的奥秘有关，逼得他不得不看了很多中医方面的书，这也是很多修士本身精通医理的原因。
“我就说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休息一下就行了！”吕小玲马上说道。
孙阳也不问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他转身去把张可儿放在了对面的那个沙发上，开始沉思起来。
“你又在瞎琢磨什么了？”
“袶魂符对她没有作用，我在想，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在不伤及胎儿的情况下把她的魂魄抽出来。”
“我来试试。”吕小玲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张符，反正张可儿现在也晕了，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但几张符咒用过之后，却还是没有效果。
更强力的符咒并不是没有，但吕小玲和孙阳都担心那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真是烦死了！”吕小玲说道。“我现在总算知道警察面对那些贩毒的孕妇是什么感觉了。”
“我们应该是在1030里面。”孙阳却在观察了一下周围之后说道。“试衣间这里是就是一根立柱，当年她也许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你要在这里做一场法事超度她？”
“也许吧？不过也许还有更简单的办法。”孙阳答道。“先找人来把我们弄出去。”
******
赵黎失魂落魄地在家里呆坐了几个小时，“张可儿”的话还在他心里发酵着，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先的张可儿是什么样子的？
事到如今，他突然惊奇地发现，那些记忆已经变得很淡薄了。
电脑上的旧照片全都不见了，家里以前冲洗出来的照片也全都不见了，他只能翻着自己和张可儿的日记本，才能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她很天真，有点任性，会耍小性子，还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乱发脾气，有时候会为自己着迷的事情不眠不休地忙上几天，却往往没什么长性，遇上点挫折就垂头丧气。
她会和赵黎的母亲闹别扭，和自己的父母那就更是经常大吵大闹。她和朋友的关系也很奇怪，好起来的时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一直通电话，但却也会因为一句话或者是一个误会而好几个月不理睬人家。
我所爱的，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不得不把她和占据了她身体的这个张可儿对比起来。
她几乎无可挑剔，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在外人面前落落大方，在自己面前却像是一朵娇艳欲滴任君采摘的鲜花。她可以把店铺管理得妥妥当当，生意蒸蒸日上，还能同时把赵黎的事情也弄得清清爽爽。他再也不用去操心那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事情，事实上，这个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再操心什么。
她对两人的父母都很好，每个星期总是会抽出时间来陪他们至少吃一顿饭，拉拉家常。而在朋友面前，她也总是不疏不近，让每个人都感觉很舒服。
“你小子真是走了****运了，张可儿竟然会变得这么好！哥几个还真是看走眼了！”每次朋友们这样说，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很得意。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觉得，如果换回原来的张可儿，她做的会有我这么好吗？”她含着眼泪的样子突然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心情一荡。
他曾经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现在他才知道，其实并不是。
如果是真正的张可儿，也许他们现在正在为店铺的经营问题而发愁吧？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这样的深夜里，吓得他的心猛地颤抖了起来。
“赵黎？我是孙阳，我们被锁在在1030里面，你得来放我们出去。”
“她……她现在……”赵黎忍不住问道，但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心里所关心的到底是哪一个她。
“她没事，正和我们在一起。”
“……是吗？好，那我马上过来。”挂掉电话，赵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
“……浩浩九幽，三魂何在……”伴随着孙阳低沉的念诵，一个黯淡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的那个黑色光圈里。
吕小玲马上检查了一下躺在一边的张可儿，惊喜地叫了起来：“真的奏效了，她从这个身体里出去了！”
“快把张可儿的魂魄……”不用孙阳提醒，吕小玲已经把之前引了张可儿魂魄的那张符拿了出来，塞在她的口中，然后默念起来。
黑色光圈中的那个身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孙阳微微叹了一口气，带着她走了出去。
“我查过你的那个案子了，五个罪犯里，两个主犯还在关着，三个从犯有两个出狱后改过自新到粤东去打工，另一个两年前因为贩毒已经被枪毙了。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
“我想再见见赵黎，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她轻轻地说道。
孙阳又叹了一口气：“他特意回避了这个事情，你又何必……”
“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吗？”
“有这个必要吗？别忘了，他爱的并不是你，你只是因为占据了张可儿的身体才和他在一起……”孙阳说道。
“但我却已经爱上他了。”她轻轻地说道。“也许你会笑我太傻，太笨，但我拼命地想要演好张可儿，不知不觉就代入了她的一切，包括她对他的感情。我是真的爱他，求求你，让我最后再见他一面，好吗？”
孙阳沉默不语。
眼泪滴在符灰构成的光圈上，发出一声轻响，化为乌有。
“我替你去问问他。”吕小玲眼睛红红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对她说道。
孙阳轻轻地摇了摇头。
果然像他预料的那样，赵黎站在楼下，不肯上来，甚至匆匆地从楼下走开了。
“走吧。”孙阳对她说道。“早日赎完罪孽，早日轮回。”
“我不走！”她突然挣扎了起来。“我不走！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全心全意地付出了这么多！”
孙阳将袶魂符拍在她额头上，她终于安静了下来，随后消失在了那个通往忘川的通道里。
“臭男人！”吕小玲骂道，她狠狠地瞪了孙阳一眼。“男人没一个人好东西！”
关我什么事啊~孙阳只能苦笑。
但他却并不觉得赵黎有什么错。
难道见她最后一面，在自己心里留下一个永远的疤痕，永远留下一个拿来与张可儿对比的烙印才是对的？
他本来爱的就是张可儿而不是这个女人，如果他心里因为同情或者是别的什么而发生了变化，那对于张可儿来说又是公平的吗？难道在被人附身夺体之后，她还必须得面临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变心？
感情的事情，永远都不是谁付出得多谁就有理，更不是付出了对方就一定要给予同等的回报。
如果赵黎那样做了，孙阳反倒要看不起他了。
卧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吕小玲快步走了进去，而孙阳则掏出电话，打给了在楼下等待的赵黎和李丽。


142.第142章 新开端

“跟你说了我有我的理由！不要你们管！……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啊！……随便你！”张可儿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对吕小玲抱怨地说道。“我妈真是烦死了！”
“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张可儿答道。“多谢你答应陪我去……”
“别说了，我们走吧。”吕小玲摇了摇头。
过去的几个月对张可儿来说就像是一个迷梦，她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她只是依稀记得，自己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那个早已经下落不明的房东。
后来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就是无数个破碎而又没有丝毫联系的画面，根本无法形成记忆。
如果不是吕小玲花了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来陪伴和开导她，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她也许直接就精神崩溃了。
那个东西用她的身份做了这么多事情，很多都是她无法接受的，但她却不得不屈辱地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且将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持续下去。
因为她的生活始终还得要继续下去。
铺子还要开下去吗？婚还要结吗？房间里那些一看就让她想到自己这段不堪岁月的东西要不要扔掉？新结识的那些对她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的朋友还要不要维系？那些被冷落的老朋友要不要重新联络？账户那些钱，到底该怎么处理？
让人抓狂的事情一大堆，这不像那被接上的头发，直接用剪刀一剪就解决了，很多东西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对于她来说，最迫切的问题还是肚子里的孩子。
不管双方的老人怎么劝，怎么吓，不管赵黎怎么求，她都无法接受这个孩子。
一想到那个东西曾经用自己的身体和赵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有了结果，她就感到整个世界都像是已经崩塌了，也没有办法原谅赵黎。
“这不能怪他，他没有能力去辨别和对抗。而且，如果不是他，你也许就永远地消失了。”
她知道吕小玲的话是没有错的，但她心里就是有那么一道坎过不去。
吕小玲也劝她留下孩子，但不是和别人一样的理由，而是告诉她这条生命在轮回中所代表的意义，还有她这样做将会面临的惩罚，但她思前想后，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不这么做，我就没有办法面对赵黎，更不知道将来他出生之后怎么面对他。不这么做，我就根本没有办法开始新的生活。”
面对她的眼泪，吕小玲又一次心软了：“好吧，我陪你去，等事情结束了，我帮他好好地超度了，助他早日重入轮回。但你要答应我，这件事之后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态，好好的把本来属于你的人生走完。如果到最后你自己的表现还不如那个雀占鸠巢的怪物，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张可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我？”孙阳感觉自己很无辜，既然是这种事情，那你把我叫来算是个什么事呢？总不会是要我去充当那个签字的男人吧？
“你好好的看着店，顺便看看铺子里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吕小玲凶神恶煞地说道。
孙阳无语了，我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卖时装，还有内衣……这简直就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但吕小玲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他便只能无奈的屈服了。
自从那天受伤之后，吕小玲的态度就变得很恶劣，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输了所以恼羞成怒？
孙阳有点不能理解。
他在店铺里走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最后干脆在收银台的电脑前面坐了下来。
旁边墙上的照片已经被全部摘了，露出一大片与旁边颜色不一样的空白，看上去很奇怪。
“老板，这个衣服怎么卖的？”
“货号多少？麻烦你稍等一下，我查一下。”孙阳调开库存管理系统，费力地按照之前张可儿交代的办法去查价格。
“你还蛮厉害嘛！”等到吕小玲陪着脸色苍白的张可儿回来，店里的衣服已经少了很多。
“我觉得卖衣服比卖书简单多了。”孙阳很有成就感地说道。
“营业额多少？”
“一万八千多！”
“不可能吧？少了这么多衣服才一万八？”吕小玲脸色大变，这几天她一直陪着张可儿，对那些衣服的价格多多少少算是摸清了。
她扑到电脑面前，大声地问道：“你是按哪个价格卖的？”
“不是这个吗？”孙阳的心突然有点虚了。
“那个是进货价！你这个笨蛋！”吕小玲破口大骂。
“进货价？”孙阳的眼睛一下子直了。“有人讲价，我还给打了七折……”
“孙阳你这个大笨蛋！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正当吕小玲对孙阳实施毫无人性的殴打时，张可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痛的捂住了肚子。
“可儿你怎么样？”吕小玲急忙丢下满地鼠窜的孙阳跑了过去。
“你们俩，哈哈，哎呦疼死我了……”张可儿一边笑眼泪一边流了出来。
“可儿你别怪他，他就是个笨蛋，这些损失我会负责的！”吕小玲说道。
“不是……”张可儿摇了摇头。“我是觉得你们俩很有意思……这些东西我本来也在犹豫，是继续卖下去还是处理掉，好在现在孙阳已经帮我开了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儿？”吕小玲一头浆糊。
“帮我打电话给赵黎吧，事情已经过去，我也该真正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张可儿说道。“谢谢你小玲！谢谢你，孙阳！”
赵黎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对于这个电话，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孩子我已经……”张可儿本来还可以在吕小玲和孙阳面前硬绷着，但面对赵黎，她却实在撑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那样落了一地。
赵黎心里有些黯然，但他马上就报紧了她：“没关系的，我们都还年轻……只要你好，我怎么都可以的。”
两人轻声细语着，吕小玲轻轻地拉了一下孙阳，随后把不解风情的他重重地拖了出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
“你真是个笨蛋！”
两人习惯性地开始拌嘴，孙阳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刚刚接起电话，他的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吕小玲感觉到了不对。
“是曹大师的女儿。”孙阳焦急地告诉她。“曹大师已经和他们失联三天了！”
“我现在就定机票！”吕小玲马上说道。


143.第143章 失踪

最近的一班飞机是晚上七点多，于是他们直到十点钟才到了曹大师家。
那是临江市郊的一个别墅区，环境很优美。但无论是孙阳还是吕小玲都无心去欣赏这一点。
“小玲~”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而吕小玲也快步跑上去和她拥抱在了一起。
“芳芳姐！”
“我爸爸他……”女子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曹叔叔他已经是国内顶尖的大师了，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轻轻地拍着那个女子的后背，安慰着她。
“芳芳姐。”没人引荐，又没人介绍，这让孙阳有点尴尬，于是他只能跟着吕小玲这样叫道。
“你就是孙阳？”女子放开吕小玲，用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轻声地说道。“我是曹芳，真是对不起，让你们这么急赶过来。对不起！”
孙阳当然知道她是在为之前的那个电话道歉，急忙让她别往心里去。
几人在门口这么停留了一下，曹芳便引着他们进了门。
客厅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沙发上轻轻地拍着一个小女孩的身体，哄她入睡。
“姐夫~”吕小玲轻声地叫道。
男子点点头，示意让他们到里面去。
“家里就只有你们？”孙阳有些惊奇。
“还有一个帮我们做饭的大婶，已经回去了。”曹芳答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吕小玲说道。“芳芳姐你别急，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孙阳把包都放下，拿出纸笔坐了下来。
“爸爸是两个礼拜前出门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只说去哪个城市，从来都不说去干什么。”曹芳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吕小玲急忙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继续往下说。
“他去了什么地方？”
“之江。”曹芳答道。
那是大夏南方的一座城市，位于南岭山系之中，属于经济比较落后的地区。
曹道平只告诉她自己一直在追查的一个事情有了线索，需要去现场实地看一看实物，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昨天是月儿的生日，他还答应了一定会赶回来给她过生日的！”曹芳悲戚地说道，眼泪又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应该很顺利，他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回来和孙女通话，情绪也很平静，甚至是有点高兴，这便让曹芳也放松了心情。
但从三天前的晚上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打电话回来，而他们拨他的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面就成了已关机。
“可以查到他最后通话的位置吗？”孙阳问道。
“我已经托人查过了，是之江市下面奎山县一个叫南幽的小镇子，再细就查不到了。”之前在哄孩子睡觉的男子这时候走了过来。
“有没有报警？”
“报了，也托了人找了关系，但那边还没有任何结果出来。”男子说道。“本来我们应该马上赶过去的，但我们……”他微微犹豫了一下。
“爸爸没有让我们学他那些东西。”曹芳说道。“如果是一般的事情我们可以处理，但这些事情……警方那边告诉我们没有结果之后，我就打电话给你们了。”
“你做的对。”吕小玲一直挽着她的手，轻轻地对她说道。“你们去了反而更危险，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通知我们的。”
“对不起。”曹芳再一次对孙阳说道。
孙阳摇摇头，想了想之后问道：“他和你们通话的那些时候，有提过什么人名、地名之类的吗？”
“都没有。”被吕小玲称为姐夫的男子过来搂住了曹芳，她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很少和我们谈他所做的事情，多半都是在问月儿的情况。大部分时候电话都是月儿接的。”
夫妻俩都看了看客厅那边，女孩睡在沙发上，很安静。
孙阳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女孩看上去大概还不到六岁，即使是曹大师对她说过什么她也不可能记下来。
这可糟糕了。
“能把他最近一段时间，尤其是去之江之后的通话记录想办法给我们一份吗？也许会有用。”
“这没问题。”
“还有，他平时都在什么地方工作？可以让我们看看他工作的房间吗？”
曹芳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然后站了起来。
“在地下室。”
孙阳以为她的意思是地下的一个小房间，但下去了之后他才发现，曹大师的工作室几乎比楼上的空间还要大一些，总面积应该超过了一百五十个平米。如果单单看楼上两层的结构，很难想象下面会有这么庞大的地下室。
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藏书，把二三十个书架装得满满的。以各个时代各个流派的佛经和道经为主，还有大量的杂书，大多是各地的县志、方物志、手札、杂记之类的古书，还有一部份是自然和化学、物理、中医学的专著，哲学、心理学和宗教学的论著，以及各国的史书。
孙阳觉得自己花一辈子的时间大概也没有办法把这里的藏书都看完。
旁边的几个架子上则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古董，卷起来的古画，大量的古钱和已经失去了灵力的法器。
房间的尽头还有一个房间锁着，看上去像是通往更下一层的门。
“他告诉过我们，除非是有法力很高的术士出手，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要打开这道门。”曹芳说道。
孙阳点了点头，决定绝对不去碰那道门。
角落上是一个小小的车床，可以用来加工木制品和简单的金属制品，孙阳还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实验室。
中间的空地上还放着好几个没有拆封的大箱子，孙阳对它们并不陌生，因为这些箱子就是他亲手打包的，都是吕大师留给曹大师的东西。
挤得满满的。
这么多东西仅仅是走了一遍就让孙阳感到头晕了，曹大师有精力来做这么多事情吗？
他的工作台在房间的正中央，带滚轮的椅子周围有七八个可以活动的半人高的小书柜，上面放满了夹着标签的书籍，宽大的桌子上堆满了照片、文件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复印件，只是没有电脑。
“哇~”吕小玲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看样子今晚我们有的忙了。”孙阳摇摇头说道。
他们肯定要尽快赶到之江去，所以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搞清楚曹大师究竟在查什么。


144.第144章 追查

曹芳陪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最后干脆上楼去帮他们弄宵夜和喝的去了。
吕小玲虽然兴致勃勃，但她的个性实在是不适合干这个。
一般人总认为女孩子的心比较细，比较有耐心，但很显然，这条定律在她身上完全不管用。
“你还是去看那些照片吧~”孙阳无奈地说道。
他以前在工地上毕竟是做施工员资料员的，习惯了从无数的图纸、表格和各种揉得稀烂记得千奇百怪的数据中寻找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而在让他走上修道这条道路的那件事情里，他也曾近距离地观察过曹大师和吕大师搜寻整理资料的习惯，于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逻辑。
曹道平大师做出记号的那些书籍和资料里，要么是记载着与文根县黑河子乡所发生的事情相似的记录，要么就是有与那张从张老根那里拿来的符纸类似的秘语，或者是有着与黑河子那九个坟包类似的无主孤坟，他甚至在研究各个朝代三合土的不同配比、大夏历史上图腾的演变历史和与墓葬有关的巫术文化，而桌上的那些照片里，则是大量各种与动物有关的木符和玉符的照片，大量墓葬的照片。
“曹大师一直还在追查与那件事有关的东西。”孙阳抬起头看着吕小玲，她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水汽。
“为什么他都没有告诉我们？”她慌乱地用行动掩盖着自己的激动和不安。
孙阳摇摇头，但他脑子里想的却是：为什么他还在追查这个事情，难道里面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一想到吕大师把自己推开那一刻的场景，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个东西在慢慢地拧着他的心脏，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开始慢慢地整理这些东西，并且再一次翻阅距离曹大师工作台更近的那些资料，曹大师的突破大概是集中在相似事件的记录和类似的木符上，在曹大师桌上的一张照片上，孙阳看到了一个与他们曾在黑河子发现的木雕风格极其相似的木雕，只是所雕刻的东西完全不同。
最有价值的资料也许被曹大师随身带走了，但他现在已经明白曹大师到那里是去找什么东西，要入手也就简单得多了。
曹芳这时候抬着咖啡和一些点心下来了。
“芳芳姐，我们大概已经有一点眉目了，你有曹大叔最近的单人照吗？能不能帮我们多洗几份？”
他们决定第二天坐能够订到的最早一班飞机去之江，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曹芳的丈夫徐海坚持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去。
“他是我的岳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能置身事外。”
孙阳和吕小玲觉得很为难：“姐夫，这不是一般的事故或者是冒险，老实说，我们俩也许只能保护自己，没有办法保护你。”
“你们总需要有人处理后勤的事情吧？”徐海却坚持着。“我不去有危险的地方，但在镇上或者是地方上找找关系，雇佣向导，购买一些必须的东西我总是能够做到的。”
吕小玲看了看曹芳，她默默地点点头，于是她不再反对了。
徐海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商行的老板，匆匆安排好了公司的事情之后，他便和孙阳、吕小玲一起乘上午十点的飞机飞往之江市，然后又包车前往奎山县的南幽镇。司机是个复转军人，老家就是奎山的，一路上孙阳向他打听奎山和南幽的当地传说，竟然还真的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南幽镇和黑河子很像，都是县里最闭塞最穷最落后的山区，唯一不同的是，黑河子住的都是金齿蛮和白蛮后裔，而南幽则大多数是三苗和百濮后裔。
这里同样是蛊术、巫术的故乡，有着为数众多的鬼故事和关于怪物的传说。
司机还特别提起了山上有一种名叫“蟢子”的怪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藏在路边，将走夜路的旅人掳走吃掉。
“我小时候只要晚上出去玩爹妈就会拿蟢子来吓唬我。”司机有些感慨地说道。“这都多少年了。”
“现在还有这样的传说吗？”吕小玲问道。
“现在当然没有了。”
“那南幽那边的交通事故之类的事情多吗？”孙阳问道。
“挺多的，去年就出了两起事故，都是车子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上摔下去，尸首都摔得稀烂，拼也拼不起来了。”司机答道。“那边山陡的很！路又不好走，早晚还容易起雾，外地的司机过去很容易就出事了。”
孙阳心里的动了一下，但表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花了将近六个小时才从之江到了南幽镇，这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小镇，但又有着浓重的民族风情，房子沿着山坡层层叠叠，所有的街道都狭窄而又倾斜得厉害，好多路口都必须倒几次车才上得去。
司机很快就弄了一头汗：“玛的，老子当那么多年的汽车兵都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地方。”
镇上只有两家旅店，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曹道平曾经住宿的那一家。
“这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你们也来找，县上的警察也来找？”店主很纳闷地说道。
“他是我们的老师，我们是他的学生。”孙阳含混地说道。“老人家，警察来过了？”
“前天中午来的，问了些问题之后就回县城去了。”店主答道。
“他们没有继续查吗？”徐海怒气迸发。
“吃了顿饭就走了，没见他们查什么啊？”
徐海气得跳了起来，孙阳急忙拉住了他。
之前在工地的时候他就和这样偏避的小县城的官僚打过交道，他们的行政和办事效率多半都不高，而且往往要靠酒桌上的交情来办事。徐海从远在千里之外的临江市打电话过来找人帮忙，而警察也确实来过一趟，这样的效率已经很难得了。
“徐哥，我们说不定还得求他们，现在闹僵了没好处的！”
徐海终于平静了下来，两人再一次走回旅社，听到吕小玲已经问到了后面：“您老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前天我都告诉警察了。”店主答道。“我本子上都记得有，他是五天之前退的房。”
“你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这就不知道了，只是他肯定是去乡下，我记得那天早上有个拖拉机在路口那边等他。”
“拖拉机？是你们认识的人吗？”
“我们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人！”店主笑了起来。“五天之前是赶集天，周围十几个村子的人都会过来，他大概是在街上随便叫了一辆拖拉机。”
搜寻的范围一下子扩大到了十几个村子，这个量让孙阳倒吸了一口凉气。累一点倒是没什么，但如果耽误了太多的时间，错过了营救的时机那怎么办？
“老乡，你们这里多久赶一次集？”徐海问道。
“小集是逢三，大集是逢六。”店主答道。
也就是说，周三赶小集，周六赶大集。
“还得等两天。”徐海阴沉着脸说道。“我们没有那个时间。”


145.第145章 觅足寻踪

他们吃饭也顾不上，随便在旁边的小店里买了点包子馒头和咸菜，边走边吃，拿着曹道平的照片到处询问，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只有一个开面包车的司机曾经被他包过几天车，但后来就没有再用他的车了。
他们那几天的足迹主要就是在南幽镇周边的村子，按照司机的说法，曹道平到处走访村里的老人和村庙的庙祝，因为去得太多，他实在是记不清都去了些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都和哪些人说了话。
吕小玲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孙阳用招魂符试着招了一次他的魂魄。
幸运的是，符咒点燃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招魂符招不到他，至少说明他还活着。”孙阳安慰着吕小玲和徐海。“最好的情况，他只是在某个手机没有信号的村子呆着。”
徐海摇摇头：“这不可能，小月的生日他老人家即使是走十几公里山路也一定会想办法打电话回去的！”
“那他就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孙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样一来，事情就越发紧迫了。
但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短暂的时间里走遍这么大的地区？
他们到镇政府去找值班的工作人员了解南幽镇的概况，奎山是之江下面面积最大，但也是最偏僻的一个县，而南幽又是奎山最偏远最荒凉的一个镇，与粤东省在东南方向交界，从古至今都是湘南最贫困和闭塞的地方之一。
全镇的面积有三百多平方公里，位于南岭山系的中北部，百分之九十五的土地都是山区，地形崎岖。全镇总人口不过两万多，分散在十几个行政村和将近两百个自然村，绝大多数都是三苗族，其中有很多还保留着上百年前的习俗，从不与外界通婚，小孩也不出来上学。到现在为止，全镇还有将近五十个自然村没有通公路，而是靠着只能走拖拉机和马车的小路与外面沟通。很多地方只要一下雨，车子就根本进不去也出不来。
镇上的派出所只有七个警察，大部分时候都只能管管户籍，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有什么事情都只能报到县里请县警察局临时派员下来处理。
徐海在临江报的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县上的领导曾经下来问过一个什么人的情况，后来就走了。
他想请他们打电话到各个村去问有没有外地人进村里，这样的要求被直接拒绝了，说是没号码。
徐海威胁说要投诉他们，对方一下就翻脸了。
“这种事情我们就是做不了。”对方直接答道。“我们要下班了，你们明天来找领导吧。”
“他老人家到底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徐海急得直跺脚。他打电话回临江去找人，但关系辗转上千公里，估计不会有太大的意义。
“你们见过这种样子的东西吗？”通过正常的手段没有办法知道曹道平的下落，孙阳只能另辟蹊径，从曹大师调查的那些东西入手。
“这种木雕？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名在路边用农用车拉人的司机有些不能确认地说道。
“真的吗？请你好好回忆一下，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好像是礁溪那边那些村子的车上会挂这东西。”
“礁溪？”
“这里东南边的村子，很远，车子要走三个多小时。”司机答道。
“通车吗？”
“这几天没下雨，应该通的。”
但他们又问了一些人，却没有人知道这东西。
“要去看看吗？”孙阳询问徐海的意见。
这是他们眼下唯一的线索，如果要等，就得到两天以后的大集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徐海说道。“先去那边看看，不行再赶回来！”
但司机却死活不肯连夜去。
“几位，南幽这地方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一再的摇头。“白天走可以，多少能看到路。晚上雾太多，路又滑，一不小心转个弯就翻到崖子下面了，这不是钱的问题，不能拿命开玩笑。”
他们在镇上到处找车，但听说是要连夜去礁溪村，所有人都摇头。
“明天早上可以，连夜去不行！”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
“为什么？”吕小玲非常不解。
“那地方邪门得很，白天过路没事，晚上过路经常都会翻车死人！”
百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在镇上住下了。
“镇上有熟悉所有村子的人吗？”徐海坐不住，又去找店主聊天。
“那就只有派出所或者是镇政府的人了，要不然就是那些跑销售的。”店主答道。“像是我们，一辈子也就是去过有亲戚的几个村子。”
他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很健谈，孙阳突然觉得，曹大师应该也这样和他聊过。
“您老见过类似这些的东西吗？”他把随身带着的那些照片又拿了出来。
“这不是你们找的那个老先生给我看过的东西吗？”他却说道。“没见过。”
“他和您老聊过这些东西？”吕小玲惊喜地问道。
“他在我这里住了八天，我们聊过两次。”
“都聊了些什么？”
“他就是给我看了些照片，问我有没有见过上面类似的东西，然后就是聊我们本地的故事了。”
“那你们聊了些什么呢？”
“就是蟢子，老马猴，山鬼这些了。”店主答道。
蟢子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过了，据说是一种扁平的，类似网一样的东西，可以在空中飞舞，往往是躲在树丛里，晚上趁人不备一下跳出来就把人裹在里面带走。
但老马猴和山鬼？
“能给我们说说吗？”吕小玲问道。
店主的家就在店里，左右也是没事，于是便吹了起来。
传说在南幽镇周围的山里，有过很多怪物，老马猴就是其中非常凶狠的一种，它们的样子就是猴子，但却没有尾巴，不会爬树。它们全身都是红毛，只有头顶和脚底的毛是白色的，脸长如马，体型却比牛还大，比老虎还要凶猛，生性爱吃其他动物，尤其是爱吃人。据说很久以前南幽镇三苗人的老祖宗曾经在南边的山上和它们打过一仗，双方都死伤惨重，但老马猴从此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下山吃人了，只是会把那些入山采药挖矿或者是打猎的人抓住吃掉。
据说它们还经常会跑到村子里去把小孩抓走到山上去吃掉，所以附近的父母威吓小孩的时候都会说“再不听话就让老马猴把你抓去吃掉！”
孙阳感觉他说的这种东西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下子却想不起来。
“那山鬼呢？”吕小玲问道。
“山鬼可就不得了。”店主笑了笑道。“你这样的女娃子要特别小心。”
山鬼的外形描述上感觉更像是深山里的野人，全身长毛，身材高大力大无穷还会使用武器，但最让三苗人把它们放在嘴边的还是传说它们只有雄性没有雌性，所以会定期跑到山下抢走美貌的女子。这大概是古代版的美女与野兽的传说，但吕小玲却觉得这绝对是古代人为了吓唬女性让她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而编出来的故事。
但店主却并不赞同她的看法：“老马猴和蟢子我倒是没见过也没听过，不过山鬼前几年真的闹过一次，蕉头窝那边的村子有两个女娃子就是在地里做活的时候被山鬼抢到山上去了，一直都没有找回来。”
“有这样的事情？警察不管吗？”孙阳惊讶了起来。
“怎么不管？县上下来了几十人，又动员了周边村子好几百人，但南幽山这么大，沟沟箐箐的又这么多，根本就找不回来。”
听到这样的话，孙阳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旅店门外黑漆漆扑面而来的大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146.第146章 浓雾

一夜无话，他们早早地入睡，第二天不到六点钟就起来去找向导。
旅店的店主向他们推荐了一个名叫李永的男子，他是镇上一家农机店的维修工，三十不到，不是本地人，但在南幽镇已经住了差不多六年，因为到处帮人修拖拉机，几乎去过绝大多数的村子，有些村子他即使没去过，大概也能说出方向和道路来。
徐海答应给他一天两百块，这在当地算是惊人的高薪了，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和农机店老板请了假，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跟着他们就出发了。
“李哥，你见过这些东西吗？”一上车孙阳就习惯性地把手边的资料都拿给他看，昨天他们可没有想过要去农机店找人问。
“完全一样的没见过，不过我见过跟这个差不多的。”李永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照片里的内容后指着那张木符的照片说道。
“在什么地方？”吕小玲和徐海不约而同地问道。
“就在你们要去的礁溪啊~那边的拖拉机上多半都挂着这样的木牌子，说是平安符。”李永说道。“前年我去他们那边修过好几次拖拉机，他们还送过我一个。”
“你还随身带着？”孙阳问道。
“早扔掉了。”李永说道。“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好木头雕的，不值钱！”
司机在一边却早已经满头大汗。出来得太早，南幽镇外面全是白茫茫的雾气，更要命的是，山区的道路不但修得狭窄，而且很多弯都是回头弯，清晨泥泞湿滑的路面在这样的视线条件下，时速只能保持在三十公里以下，但即便是如此，还是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回去我加一倍的租车费给你。”徐海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马上这样说道，他的情绪终于稍稍好了一些。
但即便是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大自然妥协，越往前走，雾气反而更重了，一开始的时候能看出去四五十米远，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竟然只能看出去三四十米了。
“我们得找个地方停一下，等雾散了。”司机终于说到。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如果他们在路上出了意外，那也意味着再也没有人能去寻找曹道平了。
“今天这雾真是有点奇怪。”李永在一边说道。
“这样的雾很少见吗？”孙阳问道。
“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而且都不应该在这个时节啊！”
车子停在了一个稍微宽一点的地方，他们打开车门走下来，路的一侧是沿着山坡开垦出来的小块小块的梯田，而另外一侧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雾海。
它们浓的就像是漂浮在你的眼前，但你伸出手去，却只能触碰到又湿又冷的空气。
“我们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孙阳把奎山县的地图拿出来铺在引擎盖上，招呼李永过来看。但李永文化不高，你让他带路可以，地图他却怎么也看不懂。
“你看，这里是我们出来的地方，南幽，这里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礁溪，我们应该是在这条路上走。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在什么位置？”
“这我怎么知道啊~”李永却一脸茫然地说道。“你这个图不对啊，这里怎么会又有一条线？”
“那表示的是一条河。”
几人围着地图讨论着，吕小玲对此没什么兴趣，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在路边对着雾海大叫了一声：“喂~~~~~~~~！”
孙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地图上。
“我去放个水。”李永说道。
他看了看吕小玲，往车前面相反的地方多走了几步。
孙阳继续低头研究地图，他已经大概搞清楚了现在的位置，他们正处于两座上中间的洼地里，从地图上看，距离礁溪村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但李永说车路大概还有十七八公里。
这样的山区真是……孙阳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李永的惊叫和树枝断裂的声音。
他掉下去了！
孙阳丢开地图往那边狂奔了过去。
但吕小玲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叱！”她的声音在公路边不远的地方，随即是一阵巨响，伴随着野兽低沉的吼叫声。
“吕小玲！”孙阳毫不犹豫地沿着路边的陡坡跑了滑了下去。
“我在这儿！”吕小玲不断回应者，两人很快就汇合了。
距离路边大概十几米，周围都是杂木，地上被吕小玲的符咒炸出了一个小坑。
李永坐在地上，像是被吓呆了。
“你没事吧？”
“没事！”吕小玲摇摇头。
“那是什么？”孙阳早已经把军用匕首掏了出来，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护身符。
“我没看清，只看到几团黑色，但我感觉像是某种动物。”
孙阳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周围，吕小玲的符咒似乎没有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把它们吓跑了。
“我们先上去。”他对吕小玲说道。
“蟢子！”李永突然尖叫了起来。“那是蟢子啊！”
“你怎么知道？”吕小玲问道。
“我看到了！突然从地上卷起来把我裹住就往树林里拖！不是蟢子是什么？”李永惊慌失措地大叫着。
孙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到路上去，他没有受伤，只是吓坏了。
“我们得回去！求求你们了，回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海不高兴地说道。
“我不要你们的钱了，让我回去吧！你们不知道，这些东西很记仇的，它们会来报复的！”
“根本不是什么怪物！”孙阳看到司机的表情也开始惊慌，沉着地说道。“只是两条野狗，被小玲吓跑了。”
李永还想说什么，孙阳严厉地说道：“你别再乱说话了，没把我们送到地方就要走，这算什么？你要走也可以，我们没空送你，你自己走回去！”
李永怎么敢在这样的大雾里一个人在山上走，他看了看他们，只能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雾看来一下散不掉，大哥，要不然我们慢慢地继续往里面走？过了这个山洼应该就会好了。”孙阳对司机说道。
司机有些不情愿，但在他们的坚持下，还是发动了车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徐海低声地问他们。
吕小玲和孙阳都摇了摇头。
前面的山势越发陡峭了起来，好几个地方积着水，车子过去的时候就像是在烂泥潭里开，很容易就会陷在里面，只能让他们下车帮忙推车。
“这地方没有人修路吗？”吕小玲忍不住问道。
“每年就是冬天农闲的时候几个村自己弄点碎石头来铺一下，哪有什么人来修啊！”李永摇摇头说道。他一开始不肯下车，被吕小玲硬拖了下来，于是他便一直都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感觉好几天没有车进出了。”徐海摇摇头。
他们很快就弄了一身泥，又累又冷，但好在转过一个垭口之后，雾气突然就散了。
一个小山村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147.第147章 山村

很穷！
这是礁溪这个地方给孙阳的第一印象，之前他所呆过的黑河子的那些村落在他眼里已经很穷了，但与礁溪这里比起来，那里又不算什么了。
整个村子散落在一个坡度比价缓的小山包上，分成两块，山脚下的那些看上去就像是胡乱堆砌起来的泥巴堆，所有房子都是用土垒砌起来的，顶上是现在已经很少见的黑色的瓦片，长着茅草，看上去破败不堪。而山顶上则是一个近乎圆形的大屋，依稀还能看到岗楼和射击孔这样的东西。
孙阳以前只是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房子，在战乱时代，这样的房子是用来结寨抵抗土匪和外敌入侵的，他没想到在这里能够看到活生生的例子。
山坡上有人在陡峭而又狭窄的农田里干活，看到他们这辆车过来，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用阴郁而又沉默的目光看着他们进入村子。
狭窄而又泥泞的公路一直通到山顶的大屋前面，大概是已经远远地看到了他们，在他们下车之后，几个人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有什么事？”一个口音很重的老人问道。
他头上裹着圆盘状的头巾，上面装饰着彩色的布条，身上的衣服虽然和其他人一样也是青黑色，但却有不少华丽的条纹装饰，背后的斗篷上也有着繁复的花纹，应该是村子里有名望和地位的人。
孙阳和吕小玲都没有和这样的人接触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徐海这时候说道：“老先生，我们来找人，你们有没有见过……”
“山外来的？”老人却打断了他的话，他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他们的车子。“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也没有可以帮你们的人。你们这些外乡人只会带来灾祸，触怒神明，你们走吧！”
徐海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后面想好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咙里，呛得咳嗽了起来。
“巴龙长老！”李永这时候却发挥了作用。“我是为民农机店的李永啊！前年我还来帮你们修过拖拉机，您记得吗？”
巴龙长老看了看他：“我记得你。”
“您看，我们赶了几个小时的路才到这里，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下？”
巴龙长老再一次看了看他们：“你们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来的时候是不是遇上什么了？”
“您怎么知道的？”李永一下子叫了起来。“一路上都是浓雾，我还被蟢子差一点拖走了……”
“巴龙长老，我们不想冒犯你们，也无意带来任何东西，但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孙阳趁机把曹道平的照片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他的门人？”巴龙长老突然问道。
孙阳他们都点了点头，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确实见过曹大师？
巴龙却冷笑了起来：“那你们就留下吧！”
孙阳还想再问什么，巴龙却扭头就进了那幢大屋，只留下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安排他们停车和休息的事情。
村子里没有旅店，两个中年人将他们安排在大屋附近的一幢空房子里，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应该是进行过修补，看上去倒是不破。
“这是村子里用来接待外客的地方，我上次来也是住这里。”李永说道。
正屋里是一个大大的火塘，两侧则是客房，两个中年人把他们带进来之后，把房间指给他们，便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们抬着一根一端正在燃烧的大树根进来，把它放在了火塘里，又把锅子架了起来，放上水，这么一弄，冰冷的房间里终于有点人气了。
“你们见过他吗？”徐海抓住机会把曹道平的照片拿给他们看，但他们却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这是什么意思？”吕小玲满肚子的疑问和怨气。
“难道是我岳父和他们发生过冲突？”徐海不由得说道。
他突然跳了起来：“他不会被他们害了吧！”
“曹大师应该还活着。”孙阳分析着。“但他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的敌意？”
吕小玲说道：“我们到村子里去问问，我就不信整个村子的人都像那个老头那样阴阳怪气的！”
司机留下来看车和东西，他们几个分成两组到村子里去，吕小玲和徐海一组，孙阳和李永一组。
虽然之前被孙阳威胁过，但李永显然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兄弟，你们应该是会那个的吧？”
孙阳摇摇头，没有回答。
“你们来这里是抓鬼的？找宝的？不会是来挖坟的吧？”李永却继续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
“我们是来找人的。”孙阳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这一拨当然是来找人的，但之前的那位老先生呢？”李永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弄这么大的事情，只给我两百一天？太少了吧？”
“李哥，你小说看多了吧？”孙阳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什么都不敢，找到人就走！你就负责帮我们带路，给我们介绍一下大概的情况，又不用做什么事，两百一天你还觉得少？那你回去吧，我们在村子里重新找人！”
“我就是问问嘛！”李永连忙摇了摇手。
之前差一点被怪物掳走的恐怖经过一个多小时之后已经几乎被他淡忘了，对于他来说，更现实的是每天两百块的酬金。他在农机店辛辛苦苦修一个月的拖拉机也不过挣一千多块，与这坐着车来回走走的事情简直就没有办法比。
大不了我一不出村，二不下车，第三不离开这几个人半步！他在心底暗自拿定了主意。
“怎么村子里都没有人的？”孙阳却忍不住问道。
“他们的习惯是天不亮就起床，天一亮就出门做活，中午在地头随便吃一点东西，下午五点多回来。”李永答道。“这个时段年轻人肯定都不在，不过没事，我认识村子里开小卖铺的那个，他一定在！”
他带着孙阳沿着村子里的石板路往下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很小的超市，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同样点了一堆火。
“巴有德！巴有德？在吗？”李永大声地叫道。
“哪个啊？”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探出头来。
“是我！”李永答道。
“你怎么上来了？没听说哪家的机器坏了啊？”被称为巴有德男人很惊讶地说道。
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大概没什么秘密可言。
“我带人上来的。”李永把孙阳引荐给巴有德，几个人坐在火塘旁边烤火，巴有德随手递了一个铁皮杯子过来，孙阳闻了闻，是酒，急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喝。
“这么大的小伙子不喝酒？”巴有德很诧异地看了看他。“你是山外来的吧？”
山外这种说法让孙阳感觉有点不舒服，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曹道平的照片拿了出来：“你见过这位老先生吗？”
巴有德的眼睛眯了起来。


148.第148章 考验

“你见过他。”孙阳说道。
并非提问，而是在陈述事实。
巴有德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接他的话题。
“买点什么东西吧？”他笑着说道。
“我可以给你钱，但你要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情，他去哪儿了？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问的问题我不知道答案。”巴有德摇了摇头。“除了巴龙长老之外，村子里大概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在这里做了什么。”
“等一下。”孙阳说道。他打电话给吕小玲叫她和徐海下来，徐海很爽快地同意了巴有德的要求。
“你们要找的这个人，他姓曹对吧？”巴有德拿到五百块钱，很高兴地开了一瓶酒，但除了李永之外没有人喝。“他到处打听护身符的事情，还拿了些照片到处给人看，就像你们一样。”
“这是犯忌讳的。”他故作神秘地说道。“谁敢告诉他？”
“他去哪儿了？”徐海急着问道，他只想赶快把自己的岳父救出来。
“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出去之前和巴龙长老吵了一架，巴龙长老说他一定会死在山里。”巴有德说道。“村子里很多人都听到了。在这个地方，巴龙长老这样说的话，那个人肯定活不了。”
“他是一个人？”吕小玲问道。
“来的带了一个外村的汉子，应该是雇来帮他拿东西的，不过他最后上山的时候把他打发走了。”
“山上有些什么地方？他会去哪儿？”孙阳问道。
巴有德摇了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南幽山这么大，谁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那个巴龙长老，会不会……”徐海突然低声地问道。
“巴龙长老？”巴有德摇了摇头。“他要是想让什么人死，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山里的那些东西自然会来的。”
这话让李永一下子跳了起来：“那我们……”
“你们自己小心吧。”巴有德说道。
李永一下子惊慌了起来，孙阳也不理他，而是继续问道：“你说问这些东西是犯忌讳的？为什么？”
“和山里的那些东西有关。”巴有德说道。“你别问我，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但我们就不太清楚了。那些东西是很邪的，要是对它们不敬，最轻都要重病一场，谁敢问东问西？”
“巴有德！”外面突然有人来买东西，巴有德脸色一下子变了，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孙阳看到那个人阴沉着脸对巴有德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们快点走！”他仓惶地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吕小玲惊讶地问道。那个来买东西的人趁这个时候匆匆忙忙地走了。
“你们害死我了！”巴有德把钱砸在了徐海身上。“你们已经被山鬼盯上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害死我了！”
孙阳他们还想说什么，巴有德用力把他们推出来，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他是什么意思？什么我们被盯上了？”李永惊慌地问道，但没有人理睬他。
“我们得去找那个巴龙长老。”孙阳说道。
一行人重新向大屋那边走，但还没进门就被挡在了外面。
“我们要见巴龙长老！”徐海大声地说道。
“长老说了，要是你们能活到明天早上，他就见你们。”看守冷冰冰地说道，仿佛在看着一群死人。
“真是没有王法了！”徐海大声地叫道。“你们是在威胁我是吧？我现在就报警！”
“这里不是你们汉地。”看守冷笑了起来。“你要报警？看警察敢不敢来吧！”
大屋里出来了好几个汉子，抱着手冷冷地看着他们，李永急忙把徐海劝走了。
但徐海还是打了电话给自己临海警察厅的朋友，但对方几分钟以后回电话过来，告诉他最好是尽快离开这里。
“那个地方很糟糕，之前反封建迷信法执行比较严格的时候还好一点，地方的巫医长老势力被打掉了不少。但最近十年，这些偏僻的地方巫医法师长老的势力又开始抬头，本地的警察几乎没法管他们的事情。”
“他们就这样无法无天了？”徐海惊讶地问道。
“除非是出了人命，但那种偏僻的地方，就算是出了人命，没人报警也几乎不会有人管。你跑到那种地方干什么？快点出来吧！”
徐海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岳父是干这个的，他只能请对方一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奎山警方备案，多多少少算是有一点点制约。
李永后悔得不行，他悄悄地跑去找相熟的人，但对方却不敢接待他，只是告诉他，今天晚上小心。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李永缩在火塘最里面，不停地问着，搞得司机也紧张了起来。
如果不是远处的山上又起雾了，他说不定就和李永一起跑了。
“不会有事的。”孙阳安慰他们道。他每人给了他们一个护身符，让他们随身带好，吕小玲则在院子和房子周围布置了很多符咒。
孙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又用院子里的木头和破布做了几个火把，最后说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呆在堂屋里，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要慌，更不要乱跑，用火把护住自己。一切由我和小玲来对付！”
五点多的时候，之前那两个人又送来了米、腊肉还有少量的蔬菜，他们似乎并不想对他们做什么，也不想刁难他们，而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能够经受住考验。
“等着看吧！”吕小玲冷笑了起来。
晚饭吃得没滋没味，李永和司机早早地就缩到了火塘里面最靠墙的地方，孙阳很想告诉他那种土基墙说不定更危险，但想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到院子里拖了几根大木头进来，应该足够烧到天亮了。
天黑以后，温度一下子变得很冷，几个人一开始还没话找话，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直到九点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家一直绷紧了神经，变得疲惫不堪，孙阳突然笑了起来：“早知道是这样，吃饭完就先睡一会儿了。”
李永和司机勉强地笑了笑。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要么和衣睡一下，有什么事情也来得及反应。”
但李永他们怎么可能睡得着？
孙阳笑了笑，也不管他们，盘腿打起座来。
一个周天结束，他的精神完全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吕小玲正往火塘里加着柴，而李永他们早就睡着了。
“你不休息一会儿？”他对吕小玲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我不累。”
就在这时候，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踩过重物的声音。
“啪！”


149.第149章 山鬼

孙阳和吕小玲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在这样的黑夜里，总是会听到很多很多的声音，风吹树梢，房屋在降温后开始收缩，蛇虫鼠蚁入夜以后开始活动，甚至还有某些昼伏夜出的鸟类或者是蝙蝠之流。
当你以畏惧之心去看待这个世界，世界给你的反馈必然是令你畏惧的，因为恐惧会将你的感观无限制的放大，并且按照你最恐惧的方式回应给你。
是有人从屋子外面走过，还是什么野兽？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而她则把两张符咒拿在了手里。
“啪！”又一声小树枝断裂的脆响，随后是某种动物的鼻息和轻声的鸣叫，孙阳于是不再犹豫，他先用手捂住徐海嘴，然后才把他摇醒了。
徐海从熟睡被弄醒，感觉到有人捂着自己的嘴，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孙阳一面压住他，一面让他看清楚是自己。
“有东西来了。”他低声地告诉徐海。
徐海终于清醒过来，孙阳放开他，如法炮制地摇醒了李永和司机，两人的反应却比徐海激烈得多，尤其是李永，他这时候突然想起白天时差点被怪物卷走的事情，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孙阳把火把从地上捡起来递给他们，自己走到了吕小玲身边，她聚精会神地从打开的屋门看出去，没有路灯，只有火塘摇曳的火光，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不是鬼物。”孙阳对她说道。
他可以感觉到那些东西就在一墙之隔，但却看不到任何邪气或者是鬼气。
“那更好。”吕小玲斗志昂扬地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楼上突然发出的轻轻的“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板上。
李永吓得牙关都颤抖得发出了声音，手中的火把也掉在地上，徐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火把点燃了。
突然有一些小小的绿色光点出现在了围墙上。
孙阳抓起之前就挑出来的木棍：“来了！”
袭击却是从头顶发起的，一个黑影怪叫着从门头扑了下来，吕小玲微微侧身，孙阳迎着它就是一棍，只听到一声惨叫，那个东西被他硬生生抽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院子里的柴草队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这一声怪叫仿佛就是发令枪，堂屋打开的房门两侧七八个黑影扑了进来，孙阳一棍一个将它们抽了出去，而吕小玲则将手中的雷火符向离自己最近的黑影抛了出去。
“唵风雷火，开！”
两团火光猛地炸开，怪物身上的毛发也被点燃，瞬间尖叫了起来。
他们也借着这点亮光看清了怪物的样子。
样子就像是大个的猴子，但却没有尾巴，嘴里是尖尖的令人恐惧的獠牙，它们脸上有一道道的靛青色花纹，在鲜红色的鼻梁那儿汇聚起来，看上去狰狞可怕。
“山鬼！”李永哭叫了起来。
对于这种有形体的怪物孙阳和吕小玲却丝毫也不害怕，孙阳以棒为枪，狠狠地戳中了一头山鬼的鼻子，让它尖叫着退了出去，反手又将一头从侧面楼梯口跳下来的山鬼狠狠地挑了出去。
吕小玲也捡起了一根木棒，她的那根一头被她削尖了用火烤过，越发凶狠，不到五分钟，便有四五头山鬼哀嚎着在她手里受了伤，再也不敢进来了。
外面突然一阵喧闹，随即一头四足行走时足有两米高的山鬼翻过院门爬了进来。
孙阳和吕小玲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这样的怪物不是用木棒能够对付的，弄不好，它把房子拆了都有可能。
吕小玲单手持棒，从包里拿出一叠符纸，直接出了门，孙阳只好也跟了上去。
但那个巨大的怪物却没有动手，它歪着头看着他们俩，又看了看周边那些哀嚎着的山鬼们，突然仰天大吼了一声。
“要打就打，鬼叫什么！”吕小玲说道。
巨大的山鬼把头低了下来。
孙阳急忙走到了他们之间。
“我们没有敌意！”他大声地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并没有下重手！”
巨山鬼低声地叫了一声，周围那些跃跃欲试的山鬼们停了下来。
“我们是来找人的！”孙阳继续说道。他把手中和巨山鬼一比就像是一根牙签似的木棒放在地上，把曹道平的照片拿了出来。“我们没有敌意，找到他我们就走！”
巨山鬼小心地嗅着他，突然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孙阳被淋了一身，周边那些山鬼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怪叫，就像是在幸灾乐祸地嘲笑他。
“你见过他吗？”孙阳伸手让吕小玲不要轻举妄动，继续大声地问道。
“人类……”巨山鬼突然说道，这让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它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深沉的鼓声，但却勉强能够让人听懂它在说什么。“这片山自古以来都是我山鬼一族的领地，我们守护着圣地，不让沉睡者被你们的无知唤醒。”
“我们无意破坏山鬼一族的神圣使命！”孙阳急忙说道。
“我很怀疑这一点。”巨山鬼的鼻孔抽动了一下。“从你们的身上，我感觉到了来自远古的死气，那是曾经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我必须杀死你们，保护我的眷族。”
“要打就打，找什么借口！”吕小玲说道。
巨山鬼咆哮了起来，腐臭的气流迎面而来，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这一定是误会！”孙阳急忙大声地叫道。“我们不想与山鬼一族为敌！我们只是想找回这个人！只要找到他，我们马上就离开！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所有冒犯山林的人类都会被杀死，这是山鬼一族的神圣使命。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已经冒犯了山林，他将会被杀死，以他的血来弥补他的罪过！”
吕小玲的眉头竖了起来，但孙阳却听出了他急于打听的消息，曹道平还没有死，而且山鬼知道他的下落！
“我们会把他带走！”他大声地叫道。“只要你告诉我们他在什么地方！我们会马上赶过去带走他！”
“你想要欺骗，山鬼绝不会被欺骗。”
几头山鬼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偷偷从楼上摸了下来，它们突然扑向房间里的徐海他们，李永尖叫了起来，孙阳和吕小玲已经来不及回援了！


150.第150章 交易

巨山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吕小玲手中的符纸将要抛出，但就在这时，连续的枪声伴随着山鬼凄厉的尖叫着从房间里传了出来，那几头偷袭的山鬼仓惶地逃了出来。
徐海脸色苍白地拿着一只手枪站在屋里，司机满头鲜血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枪！枪！”山鬼们惊慌的叫声在周围蔓延着。
局面又僵持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人类已经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孙阳突然说道。“你应该知道人类有了比以前更厉害的武器，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会有更多人拿着那些武器到这里来！山鬼一族将会被全部杀死！”
巨山鬼咆哮了起来，孙阳眯着眼睛站在它面前，小心戒备着。
“卑鄙的人类！”巨山鬼大声地咆哮着。“你胆敢威胁我！”
“这不是卑鄙。”孙阳摇了摇头，他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虽然他和吕小玲未必会怕这个巨山鬼，但如果真的打起来，徐海他们一定活不下来。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从它这里弄清楚曹大师的下落。
“你知道我们有能力杀死你们，我们有在天上飞的飞机，有钢铁制成的坦克，我们可以瞬间烧毁这些山头，让山鬼再也没有栖身之所。”他不知道这附近二战时有没有经历过战火，但他相信如果山鬼一族真的像巨山鬼所说的那样在这里栖息了很久，又有着智慧，那它们应该知道人类的科学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它们知道枪，没有理由不知道飞机和大炮，更应该清楚，像它们这样有实体的怪物是不可能与人类正面相抗的。
巨山鬼果然犹豫了。
智慧往往意味着妥协和交换，之前的试探让它知道眼前这两个家伙并不像他们长得那么好对付，杀死屋子里那几个人或许不难，但让他们这些山外的人逃出去几个，会不会真的引来那些东西？会不会引来军队？
它还记得几十年前在北面的洼地里所发生的战争，那时候周边山林中像山鬼一样有智慧的生物都偷偷地在一旁观察，两队不到五千的人类在大道上爆发的那场战斗让它们全都被吓到了。
一瞬间就能摧毁整个山头的爆炸，那些连续不断发出巨响，将面前的人打死的枪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在战斗结束后曾经到战场上去寻找那些可怕的武器，但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其中所隐藏的道理。
明明只是些小石子一样的东西，却能在几百米外将手持同种武器的人类杀死，将面前的一切都撕碎。
从那个时候开始，它感觉到山鬼一族的末日或许已经来了。
但那时它们还占有这片山林，三苗人小心翼翼地耕种着林间的小块田地，小心翼翼地在林间打猎，伐木，却永远都记得给它们留下足够的祭品，以换取它们的谅解。
可仅仅是十几年以后，带着武器的人类军队就来了。他们开始在附近的村子里杀人，巨山鬼不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但它却很直观的感觉到，以前那些敢于走进山林与它们沟通，懂得与它们约定的文字，会定期拿来猪羊向它们祭祀的人全都被杀死了。
它于是带着族人们进了更深的山林，退回到圣地周围。饥荒杀死了大多数新生的山鬼，还有一些山鬼死于到村落中偷食粮食和牲畜，年轻的山鬼们叫嚣着要杀死所有人类，重新占据这片山林，但有着数百年生存经验的它却很清楚这只是自杀。
它杀死了那些最激进的山鬼，带着族人们躲藏在深山里，终于，那些军队离开了，那些村民手中的武器也渐渐不见了，它们又重新成为了这片山林的王者。
随着它们小心地杀死了一些肆意破坏山林的伐木者，人们突然又捡起了已经停滞数十年的传统，一些村落中甚至又有了新的祭祀者。巴龙便是其中胆子最大的一个，巨山鬼帮助他建立了在村落中的权威，杀死那些质疑他的人，或者是砸烂他们的家园，破坏他们的田地，约束年轻的山鬼不要去骚扰被他祝福过的人家，而他也给予了山鬼们最需要的食物。
山鬼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枪炮出现之前，年轻的山鬼开始跃跃欲试，想要更多的祭品和更大的地盘。
前年杀死那两个进入树林深处的女子的事情引来了几十个手拿枪支的人类，他们肆意地杀死那些难以捕捉的岩羊和麂子，在山林中制造着恐怖与死亡，让巨山鬼心中的恐惧又回来了，甚至超过了祖祖辈辈告诫过它的对于圣地的敬畏。
它狠狠地处罚了那些犯错的年轻山鬼，约束着它们，不让它们过份显露自己的行藏，以免把那些手拿武器的军队又引回来。
“带我们去找他，我们会给予你们报酬！”孙阳继续说道。
“我们要一百头羊！”巨山鬼决定妥协，孙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在什么地方？”
“岍溪的一个山洞里。”巨山鬼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让那些八只脚的东西来对付他们也许更好。最好是让他们两败俱伤，然后由山鬼来杀死他们！
“现在就带我们去找他！”吕小玲说道。
“我不信你们。”巨山鬼说道。“一百头羊，明天入夜之前送到对面的山林里。”
所有山鬼开始翻过院墙，巨山鬼最后一个离开。
“是巴龙长老让你们来的？他到底想干什么？”孙阳最后问道。
巨山鬼爬在院墙上用绿油油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李永一跤跌坐在地上，半响说不出话来。
孙阳和吕小玲先去看了一下司机的情况，他头上有一个口子，身上还有几道深深的爪痕，还在流血。
“村里有医院吗？”吕小玲焦急地问道。
“只有一个小诊所。”李永颤抖着答道。“就在大屋里面。”
孙阳抱起昏迷不醒的司机，吕小玲拿起一个火把，李永看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马上离开，惊叫了起来：“你们疯了吗？外面全是怪物！”
孙阳抱着司机走了出去：“我们已经谈好了，今晚它们不会再来了。”
吕小玲手拿火把走在前面，徐海也拿着枪跟在后面。
李永犹豫了一下，没有勇气自己留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他们去了。
外面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整个村落都笼罩在如死一般的寂静里。
“你相信那些怪物？”吕小玲小声地问道。
“当然不信！”孙阳答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151.第151章 利用

孙阳用力地敲着门，但却没有人来开门，也难怪，大概整个村子都知道他们惹了什么东西，这时候怎么可能有人给他们开门？
“退后！”吕小玲叫道。
“叱！”一声娇喝，巨大的冲力把门闩扭断，大门整个的打开了。
几个男子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口，有个人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猛然打开的门砸中了。
“诊所在哪里？”孙阳问道。
李永慌慌张张地指了一下方向，孙阳抱着司机就往那边跑。
人们犹豫了一下，但徐海手里拿着枪，他们又能把那么粗的门闩都弄断，谁敢真的阻拦他们？
村里的医生就住在诊所旁边，这么一阵闹腾，他早已经醒了，吕小玲将他直接拖了过来。“快给他止血！”她焦急地叫道。
医生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这是山鬼弄的，不能治啊！”
“你说什么？！”
医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这是山鬼盯上的人，不能治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
“你简直是……”吕小玲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们竟然会惧怕那些怪物到这种地步，这种情况她从来都没有遇过。
“你的工具在什么地方？我们自己来！”孙阳说道。
这个地方的人们脑子里根深蒂固已经都是那些东西了，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够改变的，但司机的伤势已经不能等了，这个地方没有输血的条件，再这样下去，他就死定了。
“给他治！”混乱之中，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突然说道。
人群散开，巴龙长老慢慢地走了出来。
“长老？”医生苦着脸。
“给他治，山鬼不会因为这个人而为难你的。”巴龙长老看着孙阳和吕小玲。
医生再三犹豫，终于洗了手带上乳胶手套开始治疗，巴龙长老再一次看了看孙阳和吕小玲，往楼上走去，孙阳和吕小玲会意，低声交代了徐海几句，跟着他上了楼。
巴龙长老在三楼一间僻静的大屋里等着他们，等他们都进来，一名侍立在一旁的男子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你们能让山鬼退走，还只有一个人受伤，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巴龙长老在黑暗中说道。
“你原本想借它们的手杀了我们是吧？”吕小玲问道。
“也许吧。”巴龙毫不在意地说道。“但你们活下来了。”
“你想要什么？”孙阳拉住吕小玲，沉声问道。
“你们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巴龙却问道。
“秘密？”孙阳反问道。“我们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巴龙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三苗人的圣地。但随着汉人脚步的一步步扩张，三苗、百濮和越人都被赶往南边，只有我们这一支作为圣地的看守留了下来。”
圣地？
孙阳皱起了眉头，一个地方同时有山鬼和三苗人的圣地？
“但大队撤离之后，我们的先祖却被山鬼偷袭，不得不从圣地撤了出来。”巴龙继续说道。“而且还失去了原本作为圣地守护的巨蜘蛛的控制方法。”
“蟢子？”吕小玲问道。
“不错！”巴龙说道。“它们原本是听从三苗人控制的御虫，但从那之后，它们开始自行其事，越来越多，甚至偶尔袭击人类。这地方没有它们的天敌，如果不是它们本身繁衍能力不强，也许整座山脉都要被它们占据了。”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有控制蟢子的办法，如果你们能帮我把它找回来，我就告诉你们曹道平的下落，并且帮你们把他救出来。”
吕小玲摇了摇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曹大师危在旦夕，我们没有时间去……”
“他被困的地方正好就是蟢子的巢穴，但蟢子抓住人以后不会马上吃掉，而是会挂在网上慢慢地吃，就算他被抓住也不会马上就有危险。”巴龙打断了她的话。“他是你们的师长，道术应该比你们厉害吧？但他仍然被困在里面，你们俩觉得自己能够杀死数以千计的蟢子把它救出来？”
“为什么他会进到那里面去？”孙阳问道。
“这不是重点。”巴龙摇了摇头。“你们要救他，就必须想办法对付蟢子，而我告诉你们的办法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只要能找到控制它们的办法，我就能帮你们把他救出来。”
吕小玲冷笑着，而孙阳却陷入了沉思。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们只能赌。”巴龙说道。“你们都是修士，我杀害你们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让我们商量一下。”孙阳说道。
他们俩从巴龙的房间走了出来，诊所里，司机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但条件有限没有办法注射狂犬病疫苗，只能祈祷那些山鬼身上没有病菌。
“我不相信巴龙。”吕小玲说道。
“我也不信，他一定是想要利用我们。”孙阳点了点头。“但我也不信那些山鬼，它肯定知道那个洞里有什么，但却没有告诉我们。”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吕小玲愤怒地说道。
“但曹大师在那个洞里应该是真的。”孙阳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直接跟着山鬼去对付巴龙说的上千蟢子，把曹大师救出来。还是按照巴龙的说法先去找对付蟢子的办法？”
“你想先去找他说的东西？”吕小玲皱起了眉头。
孙阳点了点头。
“你相信有这种东西？”
“在这个事情上，我相信巴龙没有骗我们的理由。唯一要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真的帮我们，甚至会不会反过来用这种东西对付我们。”孙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真的把东西交给他。”
吕小玲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好！”
巴龙对于他们去而复返似乎一点儿也不吃惊。
“你们要去找的是一个头人的坟墓。”他对孙阳和吕小玲说道。“他生前是很厉害的巫师，可以控制很多种毒虫。而且他一直都在研究控制蟢子的办法，按照记录，他应该已经找到了办法，只是刚刚成功就生急病死了。”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没有传下来。”
“我不知道，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巴龙说道。“但这是我唯一找到的办法。”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找他的坟墓？”吕小玲追问道。
“他的坟墓在山鬼的地盘里，它们从来都不让任何东西进入到那片区域。”巴龙说道。“既然你们能赶走它们，那你们就一定能成功。”


152.第152章 墓穴

“你们要找的东西有几种可能。”巴龙说道。“最有可能的是虫笛，一般是用骨头或者是上好的木头做成的，但也有可能是用蟢子的甲壳或者是别的东西做的，一眼就应该能看出来。要不然就是其他法器，那种东西不会太小，你们一定要仔细的寻找。最糟糕的是咒语或者是某几种草药，如果是这些话的，你们得注意有没有配方和咒语刻在墓室里，或者是刻在骨片、甲片和木片上。”
“为什么你不跟我们去？”吕小玲问道。
“我和山鬼有过约定。”巴龙说道。“我不能进入它们的禁地。”
“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呢？”孙阳问道。“要是我们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地方？”
“那你们就先回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天已经完全亮了，巴龙招呼孙阳和吕小玲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把地点反复地描述给他们听。
“一边是悬崖，一边是两条交汇在一起的溪流，距离山峰不到一里的地方，有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头人的坟墓就在树下。”
“几百年过去了，悬崖有可能垮了，溪流说不定早就改道了，那棵树也许早就倒了，这样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歌谣里就是这样唱的。”巴龙却坚持道。“树也许不在了，但那个地方一定还能看得出来。”
徐海等人留下筹措要交给山鬼的羊，孙阳和吕小玲背着自己的东西和巴龙给他们的工具和炸药，向着巴龙指给他们的方向出发了。
“姐夫你自己小心！”吕小玲对徐海说道。“我们一定赶在天黑以前回来！”
巴龙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在三苗祖先留下的歌谣和用于记载历史的挂毯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他虽然没有自己去过，当年官府组织的探矿队和打土匪、追剿道门巫师余孽的队伍却曾经路过那个地方，巴龙这些年多方找人打听，多多少少有了些印象。
他们按照巴龙的描述，沿着一条河谷一直向前，然后开始沿着山脊攀爬，很快就有什么东西在远远地跟着他们，但却一直没有露面。
几个小时之后，他们便看到了巴龙所描述的那个区域。
但歌谣中的悬崖、溪流和树木早已经不见了，远处山峰上高耸入云的铁塔似乎在宣示着人类对于这块土地无可争议的占有权。
“不到一里……”孙阳轻轻地念叨着，和吕小玲一起在林子里转悠着。
这是片典型的亚热带阔叶林，树木很高大，却没有五人合抱的大树。
转悠了快一个小时，吕小玲突然指着一道土埂说道：“你看！”
站在远处才能看到，它就像是一棵倒下的大树，上面长满了灌木和杂草。
两人顺着土埂向前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方圆十几米的水塘，应该是当年巨树倒下时，树根从土里拔出后留下的坑。
水很清，甚至能看到小鱼在密密的草根树根间游来游去，但却看不清下面到底有多深。
孙阳绕着水坑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可能与坟墓有关的东西。
难道真的要下水吗？
树林里，不时有昆虫和鸟类发出稀奇古怪的叫声。
那些山鬼很可能躲在什么地方窥视着他们，如果孙阳下水，吕小玲一个人能够应付它们的攻击并且保证他的后路安全吗？
“我坚持几分钟没问题！”吕小玲说道。
孙阳于是快速地把外衣脱掉，吕小玲红着脸把头偏到一边，他便迅速地脱光了衣服跳进了水塘。
水塘下面就像是连接着一个冰窟，奇冷无比，但孙阳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比他想象中更深，但他很快就看到了一片代表了人工造物的不自然的灰白色，于是他憋着气向那边游去。
那是一个完全由三合土筑成的墓穴，半圆形，水里露出了一小半，另外一半则陷在水塘边的树根和泥土里，难怪从上面看不到。
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孙阳马上就想起了黑河子的那些古墓。
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形。
他浮了上去。
“怎么样？”吕小玲问道。
“在那边，应该可以挖出来。”
孙阳重新穿上衣服，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山鬼？
吕小玲双手拿好了符咒。
但等了几分钟，却没有丝毫的响动。
“你掩护我！”孙阳说道。
他现在的体力已经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很快就把墓穴的顶部从淤泥里挖了出来，随后用凿子在三合土的表面凿出了一个孔，把炸药和雷管塞了进去。
一声巨响之后，墓穴的顶部裂成几块，露出了一个勉强够一个人进去的小孔。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动物似乎都被这一声巨响惊走了。
“快！”吕小玲说道。
孙阳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鬼气或是邪气，不大的墓穴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便飞快地钻了进去，由整块木头雕成的棺材已经腐朽成了一整个黑色的纤维状物体，里面的尸骨被包裹得紧紧的，他只能粗暴地把它们一片片撕扯下来。
外面突然传来吕小玲的怒吼，随即是一阵雷火符的爆炸声，孙阳马上爬了出去，却看到吕小玲已经退到了墓穴这边，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各式各样巨大无比的毒虫。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下去没多久，它们就从树林里出来了！”
许多本来应该相互争斗的毒虫此时却彼此视若无睹，径直向他们爬了过来。
孙阳举起了刚才用来挖土的铲子，将爬在最前面的一条巨型蜈蚣切成两半，但它旁边的蜘蛛和蝎子却对此视若无睹，绕过铲子向这边爬了过来。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孙阳猛醒了过来，他将铲子挥舞起来，把那些靠近墓穴的毒虫全都拍成了肉饼。
“我来挡着它们！”孙阳叫道，吕小玲马上钻进了墓穴。
聚集过来的毒虫越来越多，一开始的时候孙阳还来得及给予它们致命一击，但很快，他就只来得及把它们直接推进水里。
“快！”他焦急地叫了起来。
“找到了！”墓穴里传来了吕小玲兴奋地叫声，但她却马上“啊”地叫了起来。


153.第153章 中毒

“怎么了？”孙阳马上问道。
“被咬了一下……没事的。”吕小玲从墓穴里爬出来。“一只很小的蜘蛛，躲在棺材里我一下子没看到……”她献宝似地把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看！”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怪异的东西，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没有了爪子的巨大蜘蛛，但拿在手里却可以感觉到里面是空心的。
“好好地抱在他的手里，一定就是这东西了！”吕小玲敏捷地从洞穴里爬了出来。
两人马上离开洞口，便看到那些毒虫前赴后继地从那个开口里爬了进去，很快里面就响起了嘶叫和扭打的声音。
“我们快走！”孙阳把那个虫笛放进包里，却看到吕小玲的腿软了一下。
“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吕小玲用手抚了一下额头，孙阳看到她的整个手都肿了起来！
“等一下！”他马上抓住了她的手，食指根部有一个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整个手都发黑了！
孙阳马上把她的手抓到自己面前，用小刀挑开了伤口，毫不犹豫地用力吸了起来！
“你会中毒的！”吕小玲试图挣扎，但孙阳却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少废话，给我老实呆着！”他气急败坏地叫道。
吕小玲习惯性地想要反驳，但看到孙阳一脸急切的样子，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孙阳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他一边吸一边吐，直到吸出的血重新变得鲜红，手的颜色稍微恢复了正常，随后又匆匆撕下自己的衣袖，将吕小玲的手臂紧紧地绑缚了起来。
“上来！”他把自己的背包放在胸前，弯下腰叫道。
“我自己能走。”吕小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脸热了起来。
一定是因为中毒！
“别婆婆妈妈的，快点上来！”孙阳叫道。
吕小玲只好爬了上去，孙阳双手托住她的大腿，快速在林间飞奔了起来。
两人的身体不时地碰撞和摩擦着，吕小玲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脑子也越来越晕，有一种奇怪的酥麻感从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但她却奇怪地并不抗拒这种感觉。
她看着汗珠从孙阳的脖子慢慢地向下滴落，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异样感觉。
孙阳突然停了下来，吕小玲猛醒过来，孙阳却在路边扯了一些野草，塞在了她的嘴里。
“这是什么？”
“蒲公英！”孙阳说道。“嚼烂之后敷在伤口上！快！”
吕小玲还在嚼着，孙阳已经把自己口中的蒲公英吐出来按在了她的手上，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因为他的口水而大叫起来，但现在，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有东西来了！”孙阳突然说道。
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淅淅沥沥地作响，孙阳背起吕小玲就跑，那东西追了一阵，终于被他们甩掉了。
但另一种东西却追了上来，它们在树林里移动得飞快，只是片刻之间，就从侧面扑了过来。
“孙阳！左边！”吕小玲叫道。孙阳一个急停，那头山鬼便直接扑到了树丛里。
“后面来了！”吕小玲叫道。
“你还能用符咒吗？”孙阳一边逃一边问道。
“左手没问题！”
“好！你来指挥我！”孙阳快步疾走，吕小玲回头看着后面越追越近的山鬼，低声向他报告着它们的位置，就在它们即将扑过来的时候，孙阳突然急速左转，吕小玲早已经准备好的符咒便顺势掷了出去。
“叱！”
吕小玲的娇喝声中，符咒连连爆开，将追来的山鬼炸得一片鬼哭狼嚎。
“我们走！”吕小玲说道。
孙阳快步转身，向着礁溪村的方向一路狂奔。
一个东西呼啸而来，“孙阳！”他只能停步，就这么耽搁了一下，巨山鬼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为什么？”吕小玲叫道。
“可恶的人类！你们从山鬼的地盘上偷走了什么？”
巨大的石块迎面飞来，孙阳背着吕小玲很狼狈地才躲开了这一击。
更多的山鬼追了上来！
“你不要冲动，我们已经准备好给你的羊了！”
“我先吃了你们再去吃羊！”巨山鬼狞笑着伸出拳头，它巨大的身体在树林里显得很笨拙，但那些体型较小的山鬼弥补了这个缺陷，孙阳背着吕小玲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快速移动，很快就被他们包围了起来。
“把我放下！”吕小玲突然叫道。
“你瞎说什么！”
“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死！你放下我，以后回来杀光山鬼为我报仇！”
巨山鬼愤怒地吼叫了起来，它的爪子重重地扫过，将一大片树丛全部斩断，孙阳背着吕小玲往地下一扑，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吕小玲用力向旁边滚开，她的右手已经完全用不上力，但她还是奋力用左手把自己撑了起来，向侧面跑了过去。
“来啊！这个丑八怪！”她将一张符纸抛向巨山鬼的头部，火光猛地炸开，巨山鬼被晃花了眼睛，愤怒地吼叫了起来。
“吕小玲，我不会丢下你的！”孙阳愤怒地大叫起来，一头山鬼从背后向他扑来，他顺势抓住它颈上的皮毛，将它狠狠地向旁边的石头砸去。
一声哀鸣，这头山鬼头颅碎裂，眼见是不活了。
“死！”巨山鬼愤怒之下，左臂狠狠地挥了过来，孙阳已经来不及躲闪，只能勉强地把一张护身符挡在了自己面前。
“开！”
符文炸裂，巨山鬼发出一声惨叫，但孙阳却直接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巨山鬼大吼一声，抓起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树，向孙阳狠狠地砸了过去。
“孙阳！”吕小玲大叫道，孙阳挣扎着爬了起来，却无力避开了。
轰地一声巨响，树枝的碎块和泥土四处飞溅。
“孙阳！”吕小玲心底一阵从未有过的酸楚，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攻击性符文都拿了出来，准备拼死一搏，但这时候，巨山鬼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一棵大树轰然倒下，无数山鬼尖叫着被扔了出来。
怎么回事？


154.第154章 救星

漫天飞尘中，巨山鬼挥起拳头，但一个身影却跳上了它的手臂，快速沿着它的肩膀跳到它的头上。
巨山鬼右爪摸向自己的脑袋，那个身影在它面前高高跃起，一股黄红相间的液体便飞溅了出来。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巨山鬼的叫声几乎撕破了吕小玲的耳膜，它的一个眼眶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血窟窿，眼珠已经被打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巨山鬼疯狂地在树林里乱抓乱砸起来，几头山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被它一把抓住，活生生地扯成了两段！
“该死的人类！我要杀了你！”
它大声地吼叫着，那个身影却丢下它，向吕小玲这边跑了过来。
路上不断有山鬼试图攻击他，却被他随手就杀死了。
黄斗！
吕小玲惊讶地张大了嘴。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怎么能那么厉害？
她知道黄斗很厉害，厉害到足以杀死黄其虎那样的术士，但她没有想到，当他面对巨山鬼这样的怪物时，竟然比在远山那个时候还要厉害！
“吕小玲，你没事吧？”黄斗低声地说道。
“我没事。”吕小玲急忙答道。
“你中毒了？”黄斗看到吕小玲微微肿起的右手和被牢牢扎住的手臂，眉头皱了起来。
“孙阳已经帮我……”
一个黑影飞了过来，竟是巨山鬼向这边扑了过来！
黄斗双手抱住吕小玲，只是几个纵越就到了树林的另一边，孙阳从一棵树后面探出头来，他的双臂和脸上都被细小的木刺划伤，血流不止。
黄斗把吕小玲放在了他的身边。
“我马上回来！”他低声地说道。
“小心点！”吕小玲说道。
黄斗微微一笑，双手掐了一个法诀，神色突变，如同利剑一般向巨山鬼扑了过去。
尖叫声又传了过来，随即是此起彼伏的咆哮和巨山鬼的痛喝，普通的山鬼早已经被吓得逃离了这块修罗场，孙阳和吕小玲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只看到烟尘不断腾起，远处的树木一片一片地倒掉，却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怎么可能！”巨山鬼突然尖叫了起来，它巨大的身躯向远处仓皇地逃去，一个细小的黑影却从背后追了上去，在它颈后狠狠地一击，它便完全失去平衡，一头撞在树林里，撞断了一整排树木，随即动也不动了。
之前震动了整个山林的咆哮声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小小的黑影在它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飞速地向这边跑了过来。
“幸不辱命。”黄斗气喘吁吁地说道。血水、汗水和尘土将他整个人染得狼狈不堪，但在吕小玲的眼里，他却高大得像是一个巨人。
“你应该是被毒蜘蛛咬的吧？”黄斗说道，他把一些草药递了过来。“这些药草是我刚刚在那边采的，应该对这种毒很有效果。”
“谢谢。”吕小玲把草药接了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它死了？”孙阳满口苦涩，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最危险的关头，黄斗却如同天神一般突然降临，再一次拯救了他们。在他的神勇面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成了一个笑话，但偏偏他却丝毫也没有办法找出黄斗的问题来。
难道怪他太厉害？怪他知道得太多？怪他来得太及时？
“侥幸。”黄斗微笑着说道。
他们缓缓地向巨山鬼走去，树林里弥散的灰尘已经落了下来，巨山鬼的样子看上去极其凄惨，它的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一个血窟窿，而身体上也到处都是口子，一根折断的树干从它的喉咙里刺了进去，从另一侧穿了出来，血流像是一条小溪，已经在它的身体下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树林里还有不少山鬼的尸体，有些是被巨山鬼在疯狂之中失手杀死的，但更多的却是之前被黄斗所杀。
吕小玲看黄斗的目光已经满是仰慕，而孙阳心里则越发苦闷了起来。
“啊~那个东西！”吕小玲把黄斗给她的草药细细的嚼了之后敷在伤口上，又用一截撕下来的衣袖裹好，精神突然就好了起来。
孙阳把那个虫笛从包里取了出来，还好制成它的材料很硬，看上去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虫笛？”黄斗问道。
“你知道这东西？”吕小玲惊讶地说道。
“见过，但不懂。我只知道这是大巫用来指挥虫豸的法器，据说很厉害，但还没有机会见。”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黄斗和吕小玲不约而同地问道，他们随即大笑了起来。
“我正巧游历到附近，听说南幽山上有怪物作祟，心血来潮过来看看。”
“我们是来救曹大叔的，就是曹道平曹大师！”
“曹大师？”黄斗的神情微微一变。“他怎么了？”
“他被困在了这附近的一个山洞里，据说那里面全都是巨大的蜘蛛，所以我们来找这个东西。”吕小玲指了指孙阳手里的虫笛。
“原来如此！这么说，曹大师还没有脱离危险？”黄斗说道。“左右也是无事，我愿留下来助一臂之力。”
“那真是太好了！”吕小玲兴奋地说道。
“我们走吧！”孙阳苦闷地说道。
吕小玲的毒伤已经好了很多，反倒是孙阳身上多处受伤，但他拒绝了黄斗的好意，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作为拐杖，一路强撑着赶回了礁溪村。
“刚才怎么了？你们这是？”徐海远远地看到他们，一路狂奔过来，他看到突然多了黄斗这样一个陌生人，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这位是燕北来的黄斗，他是我们的朋友。刚刚要不是他，我和孙阳就回不来了。这位是曹大叔的女婿，徐海，他不是道派中人，这次是和我们一起过来救曹大叔的。”
徐海的敌意一下子消失了，吕小玲的话很容易理解，这个黄斗一定也是术士一流，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的能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刚才的声音是？”
“你们在这里也听到了？”吕小玲吐了吐舌头。“昨天晚上的那群怪物已经被黄斗杀掉了！”
徐海惊讶地看着黄斗，他看上去比吕小玲和孙阳大不了几岁，竟然这么厉害？
一行人回到山顶的圆形大屋，巴龙长老和一群村民远远地站在门口，一脸阴晴不定。
村民们则惶恐不安。
大屋里面的院子里有一大群羊，咩咩地叫个不停。
“这些羊已经用不上了。”吕小玲大声地说道。“老乡们，我们已经帮你们把那些山鬼消灭掉了！”
她所预想的欢呼和感激却没有出现。
“你说什么！”
“这怎么使得？”
“你们杀害了山鬼？”
“这可糟了！”
人群一下子混乱了起来，吕小玲惊讶地呆住了。


155.第155章 怪责

“得罪了山鬼，这可是要死人的啊！”一名老者惊慌地叫了起来。“你们几个外乡人，惹出事情来拍拍屁股就可以走，我们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就是啊！这可怎么办啊！”
“山鬼一定会报复的。”
“这下子完蛋了！”
有人大哭了起来。
吕小玲他们一下子惊讶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把他们绑了去向山鬼求情吧？”人群里，突然有人叫道。
“对啊对啊，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人们的眼神突然就变了，他们各自手拿农具和棍棒，竟然隐隐地把吕小玲、孙阳他们围了起来。
吕小玲心里一阵怒气，这些人没有勇气去面对真正欺凌自己的怪物，却可以对与自己一样的人类下手！
难怪这些根本就不成气候的怪物能够一直在这座山里作威作福。
“它们都已经被杀了，就连最大的那个也被杀掉了，不过就是些动物而已！你们怕什么！”她大声地叫道，但人们不但没有散开，反而向他们这边逼了过来。
徐海脸色一变，把手枪拿了出来，这反而让那些村民后退了几步。
“不要怕他，他那小枪没什么威力的！”有人躲在人群里说道。
“够了！”巴龙长老突然叫了起来，人们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大家都转头看着他。
“李贵，巴立，你们去声音穿过来的地方看看，小心一点！”他随口安排着，被他叫到名字的村民面露难色，巴龙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护身符之后他们才万般不情愿地出发了。
吕小玲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她冷笑去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巴龙长老，那他们？”一名村民问道。“要不要先抓起来？”
巴龙瞪了他一眼，如果他们真的能杀死巨山鬼，这里的三四十个村民难道真能留下他们？
“几位，请先到里面来坐一下。”他目无表情地对他们说道。“这事情太大，我们得证实一下。”
孙阳他们于是被带到三楼巴龙的那个房间坐了下来，有人给他们倒了水，但只有巴龙一个人和他们一起坐在屋子里，村民们还是拿着工具和棍棒守在外面，一副怕他们跑了的样子。
“巴龙长老。”孙阳把虫笛拿了出来，巴龙的神色一下子变了。“我们已经按照约定拿到了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救曹大师？”孙阳继续说道。
巴龙没有回答，而是一脸惊喜地伸手把虫笛拿了过去。
有黄斗在，孙阳也不怕他一个糟老头子赖账，任他反复观察研究着。
“原来是这样。”巴龙突然说道。
他把虫笛举了起来，用嘴对着虫体后部的一个小孔，然后用手按着它两侧那些原本应该是腿的地方，试着吹了一下。
刺耳的声音呜呜地响了起来。
巴龙马上就停下了动作。
“怎么？”孙阳问道。
“我得再花点试验研究，但不能是这里，如果把蟢子引过来就糟了。”巴龙说道。
“你可以在路上慢慢试验。”吕小玲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她已经被气得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待了。
巴龙却没有答话，他看着手中的虫笛，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吕小玲又一次愤怒了起来。
“现在不是时候。”巴龙抬起头说道。“就算是我愿意让你们走，乡亲们也不会同意，还是等去看情况的人回来再说。”
吕小玲哼了一声，巴龙也不以为意，他向外面招了招手，让一个村民去按照他的吩咐准备驮马和一些药草之类的东西。
看到他开始做出发的准备，吕小玲的气终于消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村民骚动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
外面一阵喧哗，很多人都跑下楼去想要第一个知道事情的真相，孙阳他们也走出房间，只见那两个人一脸的惊喜，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真的都死了！足有上百个！最大的那个也死了，它比房子还要高！”
“你胡说什么！”有人惊慌地大叫了起来。
“我们亲眼看到的，就在鬼王山前面的林子里！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全死了？”
“至少有上百个！”他们挥着手，向村民们形容自己所看到的景象，一些村民忍不住抬起了头，大家看着孙阳吕小玲和黄斗他们，眼神突然就敬畏了起来。
但还是有人不相信，于是更多的人开始向那个地方跑去，既然之前的两个人平安回来了，他们也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吕小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下子再也没有人在他们身边虎视眈眈了，相反，人们小心地避开了他们，还有人给他们送上了温过的米酒和花生等小吃。
“现在可以走了吧？”吕小玲问道。
“让我也亲眼看一下它们的尸体。”巴龙说道。
他脸上的皱纹像是突然就深深地沉了下去。
村人信服他，尊敬他就是因为他可以与山鬼沟通，可以给村民们附身符以保证他们上山劳作时不受山鬼的伤害，甚至可以保护村民的土地不受山鬼的祸害，但如果山鬼真的全都被杀了，他要靠什么来维持自己的地位？怎么让村人还继续听他的话？
这一次，真的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再一次抬起头看了看黄斗，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如果不是他，刚才他早就煽动村民们动手了。
孙阳等人只好继续等，一个多小时之后，第二批村民兴奋地跑了回来，开始向那些还没有去看过巨山鬼尸体的村民讲述起来。
他们看孙阳他们的目光越发敬畏了起来，在他们眼中，山鬼就是这片山区无法战胜的统治者，这三个年轻人竟然能够杀死它们？那他们该有多厉害？
过了一会儿，巴龙长老也回来了。
“巴龙长老！”人们兴奋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巨山鬼是死了，但山鬼并没有全部被杀掉。”巴龙用阴沉的声音说道。“从现场的痕迹看，还有很多跑掉了。”
人们一下子惊慌了起来。
礁溪村和周围的几个村子都在南幽山腹地，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平地，所有的田地都是祖祖辈辈在山间一块块开辟出来的，分散得很开。
很多时候村民都必须走几里山路才能到自己远离其他人家的山地去耕种，山鬼没有被杀光，这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外出劳作的时候随时遭到它们的报复！
所有人都知道山鬼的厉害，也都知道它们的性情是怎样的睚眦必报。
这该怎么办？
一些胆小的妇女已经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之前还能把恐惧转化为对孙阳等人的迫害，但现在，他们已经不敢再对孙阳他们动手了，束手无策之下，很多人竟然抱着头，揪着头发，痛苦地叹息了起来。
“你们怕它们干什么？它们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猴子！”吕小玲无法理解，她大声地说道。
“你是法师，当然说得容易！”一个村民大着胆子说道。“我们怎么会是它们的对手……真的被你们害死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名年老的妇女痛哭着说道。“就不能让我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为什么要来害我们？”
吕小玲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156.第156章 曲调

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帮他们把欺压了他们几百年的怪物消灭掉，却成了专门来害他们？
吕小玲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种逻辑。
那些村民们不敢上来对他们拳打脚踢，但他们如丧考妣的表情却被上来打更让吕小玲难受。
“你们，你们就不会联合起来去消灭它们吗？”她无力地说道。“它们是比一般的野兽厉害一点儿，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杀掉啊！”
“你说的倒是容易！”巴龙长老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们的先人没有试过吗？这片山里三苗人最多的时候有上万人，但有什么用？它们根本就不会和人正面打，还会避开陷阱，专门挑你落单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你们当完英雄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我们却还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就算是男人能和它们拼命，小孩、女人和老人怎么办？”
哭声越发大了起来。
吕小玲很想大声地告诉他们自己会负责把所有山鬼都杀光，但看着远处蜿蜒崎岖的大山，她知道这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即便是她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也不可能把山鬼真的全部杀光。
真的做错了吗？
她的心底突然动摇了起来。
“我们还是先把我岳父救出来吧！”徐海低声地说道。
这样的问题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除非能够动用国家层面的力量。但大夏会为了这么几个小村子而动用军队进山搜索吗？南幽山就有数百平方公里，而南边还有更广阔的南岭，以它们的智慧，发现不对逃过去躲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要把山鬼一族完全消灭，不知道要投入多少人力和物力。
要把它们彻底消灭，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作为曹道平的女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修士的规则，山鬼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摆上台面来讲的，如果它们没有智慧，那或许还会被当作是一种珍稀动物公布出来，但它们偏偏是一种妖怪。
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巴龙长老终于带他们走上了去救曹道平的路，山鬼的问题可以慢慢再来想解决的办法，但他却没有办法再等了。
巴龙让人准备了四匹驮马，他和孙阳在前面带队，吕小玲居中，黄斗断后，徐海和李永等人则留在了村子里。马驮着大捆大捆的绳子，还有草药和火油，十几个精心制作的火把。
火把不但可以照明还可以作为武器驱赶野兽或者是昆虫，在这种情况下，比手电筒要好得多。
孙阳很快就熟悉了那两匹马的性情，于是巴龙干脆放手让孙阳牵着两匹马，自己则把虫笛拿在手里，不断地进行着试验。
虫笛上的八个孔可以配合着吹出许多种高低不一的声调来，孙阳也试了一下，让它发声不难，但他们却不知道其中哪些音调可以与蟢子这种怪物沟通，更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曲调才能指挥它们。无论是孙阳、吕小玲还是黄斗都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
但巴龙显然对这个东西是有研究的，他一路上淅淅沥沥地吹着，很快就吹出了一些听上去有着某种特定规律的调子。
“等会儿要盯紧他。”中间休息的时候孙阳小声地对黄斗说道。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使用虫笛，只能暂时把它交给巴龙，但这相当不保险。
谁也不能保证他是不是真的刚刚才开始研究这个东西，更不能保证他不会用这个东西做出更复杂的命令。
如果他把他们一行人带进那个据说有上千蟢子的山洞，然后突然命令它们对他们进行攻击，黄斗再厉害也不可能带着孙阳和吕小玲安全离开。
“我知道。”黄斗点了点头。
吕小玲却没有怎么说话，孙阳担心她是不是之前中的毒还没有解，但她却摇了摇头，轻声地问道：“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我们没做错。”孙阳认真地告诉她。“那时候我们并没有其他选择，那头巨山鬼显然是铁了心想趁你中毒的机会把我们俩都杀了，如果黄斗不全力以赴，他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但那些村民……”
“他们习惯了妥协，却没有想过妥协到最后只会让敌人更嚣张也更强大。”孙阳说道。“你也看到了，山鬼的数量这么多，它们再这样繁衍下去，村民供给它们的那些东西只会越来越不够它们吃的。那时候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更多的地方被它们恐吓被迫向它们进贡，让它们繁衍得更多更快；要么它们就会让礁溪和周边的村子不堪重负，村民逃离或者是被迫反抗。我们杀死了这么多山鬼，对于村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
“它们的数量已经不多了，我们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孙阳说道。
队伍继续前进，巴龙一路吹着虫笛，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那头驮马却突然惊慌了起来，孙阳紧紧地拉住它，试图安抚它，就在这时候，一个扁扁的，五彩斑斓的东西突然从草丛里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小心！”吕小玲大声叫道。
孙阳放开左手的缰绳，重重一挥，几条尖锐的脚爪隔着厚厚的衣服抓了他一下，却被一下砸了出去。
更多的蟢子从草丛里扑了出来，吕小玲不断喝叱，用符咒将它们炸飞，而黄斗则舞动双拳，将敢于扑上来的蟢子全都打死。
一匹马突然跑了出去。
“巴龙！”孙阳叫道，他一手握拳一手抓住匕首，没有办法去管那匹马了。
按照巴龙的说法，这里距离曹道平被困的山洞还很远，怎么会有这么多蟢子？难道是被巴龙引过来的？
他迅速向巴龙靠近，躲在两匹马中间的巴龙快速地换着曲调，突然，它们全都远远地退开了。
“我找到了！这个调子应该能让它们离开！”巴龙说道。
他这边一停，草丛里沙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急忙又拿起虫笛吹奏起来，沙沙声便又停住了。
“它们没有走远。”黄斗说道。
他身上的迷彩服和厚厚的皮手套上满是蟢子身体中的汁液，孙阳也差不多，只有吕小玲身上几乎没有被溅到。
跑进树林的那匹驮马哀鸣着倒了下去，黄斗赶了过去，它已经明显不行了。
它驮的东西只能压到了其他三匹马身上。
“这些东西不难杀，但数量多了很麻烦。”黄斗说道。
他随手捡起一只被他砸在地上已经死掉的蟢子，它的身体比一般的蜘蛛更扁更宽，脚爪又细又长布满了令人作呕的绒毛，身体以黄色和绿色为主，大得可怕。袭击了他们的这一群蟢子当中，最小的一个也有脸盆那么大。
孙阳用手里的匕首挑起一只蟢子的尸体，硕大的毒牙足有两厘米长，被咬中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曹大师是怎么在这么多怪物中间坚持了那么久的？”他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得快点！”


157.第157章 洞窟

一路上，草丛中的沙沙声都没有停过。
有时是在前面，有时又在后面，每当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巴龙就吹起虫笛，而那些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吕小玲因此而对迅速救出曹道平变得很有信心。
“我们那一趟总算没有白跑！”她兴奋地对孙阳说道。
但孙阳却并不这么想。
他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巴龙，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这东西真的已经失传了几百年？
他感觉巴龙所吹的曲调并不完全一样，但又无法确定。
他究竟是在驱赶那些蟢子，还是在指挥它们？又或者，他还在继续进行着试验？
这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曲调，是运气，是因为之前就有过研究，还是他本来就懂得这些东西？
他于是越发跟紧了巴龙的脚步。
沿着山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一个比礁溪更小的村子。
这里不通公路，只有一条勉强能走拖拉机的小路。
巴龙在这里显然也有着相当大的威信，村里的老人忙着给他们张罗饭菜，而巴龙则向他打听着山里的动静。
“这几天有人去过岍溪那附近吗？”
“没有。”老人摇了摇头。“山里不太平，哪儿有人敢去啊？”
“不太平？”吕小玲一边吃蒸土豆一边问道，这样的小山村，能够拿出来的食物也就是土豆、玉米和腌肉。
唯一不限量的是酒，但除了巴龙，他们三个都没有喝。
老人看了看巴龙，道：“山鬼和蟢子都不安分，像是出什么事情了。”
几个人对望了一下，都没有把杀了大量山鬼的事情说出来。
“您见过这个人吗？”孙阳把曹道平的照片递给他。
“见过……”老人费力地辨认了一会儿后说道。“就是从他进山开始，那些东西就都闹腾起来了。真是作孽啊，好端端的，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孙阳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但从到礁溪就开始困扰他的问题却在这个时候放大了。
曹大师究竟是在寻找什么？为什么他要独自进入这样充满了危险的山林？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巴龙。
按照那个在村里开小超市的巴有德所说，曹大师离开礁溪之前和他吵了一架，究竟是为什么？
曹大师遇险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简单的午饭很快就吃完了，吕小玲催着大家出发，巴龙突然说道：“既然虫笛有效，我们就把马留在这儿吧，不然一会儿我们进了山洞，它们就保不住了。”
吕小玲和黄斗都没有意见，孙阳也没有说什么。
必须要带的东西是绳索、火把和用来治疗咬伤的草药，用来驱赶蟢子的药草和用来攻击的火油只能放弃，他们把那些东西挑出来分开到每个人的行囊上，对于他们三个来说，这点重量根本就不算什么。
队伍继续在巴龙的带领下向山里走，但并不是向上，而是沿着一条小溪向低处走。
雾气不知不觉又冒了出来。
树林里僻静得可怕，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甚至没有鸟类和虫子的叫声，让人感到极度的不安。
“还有多远？”孙阳终于忍不住问道。
“还有不到半个钟点的路程！”巴龙对他们说道。
就在这时候，山上突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小心！”孙阳马上大叫了起来。
他推了一下吕小玲，同时抓住巴龙的衣服把他向山壁那边拖了过去，黄斗的动作甚至比他还要敏捷一些。
磨盘大的石头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脑袋滚了过去，随后是更多的碎石和泥土，他们把身体紧紧地贴着山壁，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次山崩。
“是山鬼！”吕小玲指着山脊上正快速离开的几个毛茸茸的身影说道。
它们所在的高度至少有几百米，已经不可能追上它们了。
“你怎么样？”孙阳把巴龙扶了起来，老头子摇了摇头，他在山壁上撞了一下，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彻底消灭它们！”吕小玲恨恨地说道。
行囊也被弄坏了一个，只能再一次放弃了一部分东西。
这次袭击让他们不得不放慢了前行的脚步，但那些山鬼似乎放弃了对他们的骚扰，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幢已经几乎完全倒塌的建筑物，风格粗犷的雕塑和碎裂的石块散落在灌木丛里，一派破败的景象，让人没有办法看出它原来的样子。但从广阔的石制平台和那些依然矗立在杂草丛中的石柱来看，这个建筑的规模应当非常庞大。
洞口就在遗迹的后面，大约有三米多高，里面很深，一些破碎的在石壁上直接雕刻出来的阶梯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但大部分的地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站在洞口，可以感觉到有凌冽的风从里面吹出来。
周围看不到一只蟢子，唯一能够提醒人们注意它们的是在洞口附近，到处都可以看到厚厚的灰白色的网。
“我们进去？”孙阳看了看其他人。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火把被点了起来，火光驱散了空气中弥散着的寒意，抖动的火焰一触到那些蛛网就是一个大口子。
一些小蜘蛛飞快地逃散开来，孙阳第一个走了进去。
只是几步路，世界仿佛就完全同外面隔绝开了，如果不是面前一直有冷风迎面吹过来，几乎要让人感觉已经被埋在了深深的地下。
洞穴的顶上也全都是灰白色的蛛网，还挂着各种各样已经被吸干的动物尸体，其中甚至不乏人类，他们紧张地检查着每一具挂在顶上的人体，有些看上去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好在并没有曹道平在其中。
最奇怪的是，周围依然看不到任何一只蟢子，这反而让孙阳开始不安起来。
“你来过这里？”他对巴龙问道。
巴龙摇了摇头。“但我知道这里有五个大殿，十七个小殿，房间不计其数。”
孙阳怀疑地看着他。
“这里曾经是我们三苗人的圣殿。”巴龙说道。“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来打头。”黄斗说道，随即举着火把走到了前面。
孙阳于是走到了后面，让吕小玲在中间监视巴龙。
“注意看有没有曹大师留下的痕迹。”他对黄斗说道。
这应该是一个天然溶洞，后来被三苗人改造成了自己的圣殿，一路走过来，沿途到处都有在钟乳石上雕刻出来的阶梯，石壁上有很多用来插放火把的孔，还有大量的石雕，黑暗中，似乎有着无穷无尽还没有进行过开发的的支洞。
大多数石雕都是动物或者是人物，但那些动物却大多数都不是现在所能看到的品种，一些动物看上去极其诡异，就像是用拙劣的手法将一些动物的特征硬拼凑在了一起。而那些人物的雕像也都是极其夸张的样子。
巴龙却自豪地说道：“这都是我们三苗的先人曾经打败的敌人！”
他们无心做什么研究，但黄斗却发现有些石雕上的蛛网似乎曾经被人扒开，在一座石雕前，有一根烧完了的火把被扔在地上。
“这是曹大师留下的？他到底在找什么？”黄斗说道。
“一个狗头，有很多翅膀和脚的东西。”孙阳说道。
吕小玲不明究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心里却突然有些酸楚。
这一刻，他眼前又闪过了吕楼死去的那一幕。
为什么曹大师还在追查这件事情？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吗？


158.第158章 圣殿

“快一点！”孙阳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尽力地去压制自己的冲动，但却怎么也压抑不下来。
黄斗在前面加快了步伐，但很快，他们面前出现了岔路。
“该往哪一条路走？”
火把能够照出的距离有限，两条路看上去都同样的深幽，同样危险。
“小玲，雷火符！”孙阳叫道。
吕小玲于是向两个洞里各投了一枚雷火符，符咒的爆炸声在这样的空间里比平时响了好几倍，回声一直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点燃的符纸飘在空中，将周围照亮，一模一样的钟乳石柱，一模一样的台阶和雕像，到处都是厚厚的蛛丝，却看不出任何曹道平来过的迹象。
孙阳希望曹大师能够听到这个声音，给他们发一个信号，但等待了几分钟，洞窟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一丝恐惧突然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他连忙用力把这种感觉驱逐出去。
“巴龙长老？”
“我不知道。”巴龙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都没有进到这里过，这个地方已经被蟢子盘踞了上百年了。”
“右边吧！总比在这儿傻等着强！”吕小玲着急地说道。
一行人开始向右边那条路前进，走了没多久，黄斗突然发现了一个东西。
“等一下！”他向黑暗中跳了过去，随后捡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过来，那是一只被烧了一半的巨大蜘蛛，看上去已经死了好几天。
“欻火诀！”孙阳和吕小玲不约而同地说道，这是曹大师的看家本领！
“快！”孙阳跑到了前面，吕小玲抓住巴龙的衣服，带着他一起向前跑了起来。
地上开始出现巨大蜘蛛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被烧死的，但也有一些保留着完整的尸体，孙阳知道那是被曹大师自制的药粉弄死的，孙阳的动作越来越快，把吕小玲他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火把上的火焰也变得黯淡了下来。
周围突然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孙阳猛地停了下来。
他把火把往前照去，黑暗中，一个如同一团尖利的爪子的东西突然叽叽叫着扑了过来，孙阳早已经把匕首拿在手里，顺势一刀把它砍落在地上，这只巨蜘蛛尖叫着在地上不断抖动着，再也没有攻击的能力，但叽叽的尖叫声突然就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将他直接淹没。
数十只大大小小的蜘蛛从黑暗中向他扑来，孙阳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手中的匕首和火把不断挥动，将那些往他的脑袋扑过来巨蜘蛛打飞，但还是有十几只爬到了他的身上。
“巴龙！”吕小玲大叫了起来。
刺耳的虫笛声响了起来，黑暗中那些蜘蛛退了回去，但爬在孙阳身上的那些却死死地咬着不肯放开，并且快速地向他裸露在外面的面部爬了上去。
黄斗和吕小玲跑了过来，抓住它们就往地上砸，一只小蜘蛛试图咬住吕小玲的手，被她用火把一燎，尖叫着跳起来消失在了黑暗中。
吕小玲向它逃走的地方掷出一枚雷火符，火光闪过，只见前面的石壁上密密麻麻都是大小不一的蜘蛛，至少有上百只！它们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向远离火光的地方四散爬开。
“先退回去！”黄斗拉住孙阳，向来的方向走去，但就在这时，巴龙的笛音突然一变，沙沙声猛地响了起来。
“巴龙，你！”吕小玲惊讶地叫道，但他早已经不在刚才他们所站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三头足有一米多高的巨蛛，它们的螯肢高高地扬了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
“哈哈哈哈~”巴龙的声音正在迅速走远。“你们不会死得很快，就算被它们抓住，至少也可以活上十天。”
“你这该死的混蛋！”吕小玲愤怒地叫道。
“侵入我们的圣地，只有死路一条！”
黄斗的身影一闪，那只挡在正面的巨蛛便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岩壁上。但巴龙早已经不在那里，只看到几根湿淋淋的钟乳石柱。
巴龙早已经从旁边的支洞绕到了岩壁的后面的洞穴里。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他的声音怨毒地说道，却显然正在迅速的远去。“哈哈！放心，我会来给你们收尸的！”
黄斗犹豫了一下。
“你去抓他！我们可以撑一会儿的！”吕小玲大声说道。
匕首在这种时候没什么作用，孙阳已经把它插了回去，把自己身上的火把又抽了一根出来点燃，他不断挥舞着火把，将那些蜘蛛从自己和吕小玲身边驱赶开。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侍卫我轩……疾！”吕小玲一声急喝，一团火光在他们与蜘蛛群间爆开，几头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巨型蜘蛛被炸得飞了出去。
黄斗于是点了点头，向着巴龙声音远去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们得找一个狭窄的地方！”孙阳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叫道。
吕小玲不断地将手中的符咒掷出，四周的巨蜘蛛不断被炸死，而他们也借着火光观察的周边的环境，寻找着可以用来暂时抵挡的地方。
“那边有个洞！”孙阳叫道。
两人且战且退，向那边逃了过去。
吕小玲将一张雷火符扔了进去，里面意外地什么都没有。
两人急忙冲了进去。
嘶嘶声追了过来，孙阳在洞口舞动着火把，吕小玲也重新抽出几张符咒，但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些蜘蛛竟然停了下来，只是在外面扬起螯肢嘶嘶地发出一阵阵嘶吼，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它们不敢进来？”吕小玲惊讶地说道。
孙阳快速地用天眼看了一下这个洞子，里面很空旷，中间的位置立着一尊一人多高的人形雕像，两侧则各有一排狰狞可怕的怪物雕像。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寺庙的殿堂。
没有鬼气，也没有邪气。
“为什么？”吕小玲小心翼翼地嗅了一下，空气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怪异的东西。
孙阳在洞口挥舞了一下火把，那些巨蜘蛛再一次骚动起来，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不敢越过那个门洞。
“真奇怪。”吕小玲说道。
这个洞窟也是整个洞穴中难得没有任何蛛丝或者是动物干尸的地方，孙阳守在门口，吕小玲点亮了一只火把，迅速地检查着里面的东西。
祭台上还放着精致的铜器和已经有些朽烂的木器，上面是一层厚厚的尘埃。一堆堆圆形的黑色物体摆在那些雕像的前面，吕小玲小心地用手捻了一下，觉得那应该是腐烂了的稻草。应该是用草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做成的垫子。
周围有很多已经倒在地上的腐朽的架子，看不出用途的器皿散落了一地。
吕小玲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雕像，然后她惊讶地叫了起来。
“孙阳，你快过来看看！”
两具干尸倒在正中那座雕像面前，其中一个的胸前有一把几乎已经完全锈蚀了的匕首。


159.第159章 克星

从现场的迹象来看，他们是在这里自杀的。
“也许他们被困在这里，然后绝望了。”孙阳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尸体后说道。
这个洞窟很干燥，周围没有任何支洞存在，这或许是它们保存完好的原因。
从残存的衣服看，他们应当是三苗人中地位崇高的人物。左边的那个女子头上是一个巨大的牛角型银头饰，制作得相当精美，只是银的表面都已经发黑了。而右边的男子则挂着一把长刀，刀鞘已经腐朽，刀也从刀柄的位置几乎完全锈蚀了。
“也许他们是到这里殉情的……”吕小玲却有不同的见解。
这当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孙阳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转头看了一下洞口，那些巨型蜘蛛的嘶嘶声渐渐小了，但它们依然守在外面。
“你看那个雕像！”吕小玲突然说道。
火焰在不断抖动着，让面目狰狞的雕塑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但孙阳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他细细地看着它，牛头、双角、人身，背生双翅，四目六手，各持武器。
“这是……蚩尤？”孙阳惊讶地说道。
孙阳和吕小玲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雕像，不是传说中的蚩尤又是谁？
“这里就是三苗人的圣殿。”吕小玲说道。
孙阳点头表示同意。
传说中蚩尤曾经与华夏始祖黄帝和炎帝在中原争雄，因为他过于骁勇，手下八十一个兄弟又个个善战，曾让炎帝大败，黄帝和炎帝联手也未能将他击败。在涿鹿大战中，如果不是黄帝请获得天神的帮助，或许华夏一脉都将不存在。
蚩尤的九黎部落在战败之后，辗转向南方迁移，现在的三苗，百濮，氐族和很多蛮族都以蚩尤为自己的祖先。而三苗则干脆把蚩尤列为本族的大祖神，地位崇高。
这座建于天然溶洞中的三苗圣殿中有蚩尤的雕像其实并不奇怪，但孙阳和吕小玲一直成长在汉族为主的地区，习惯了那些佛教和道家的庙宇，突然见到被这样供奉着的异族神邸，突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是铜的。”孙阳轻轻地敲了一下那尊蚩尤的塑像，外面的蟢子突然骚动了起来，几只巨型蜘蛛开始在洞口结网。
“先不要管它们。”孙阳说道。
火焰可以很快地烧掉蛛网，这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种保护。
他们开始细细地观察着那些雕塑，吕小玲再一次有了发现。
“这个！”
孙阳快步走了过去，那明显是一头山鬼，只是额头上多了一支独角。
“还有这个……”吕小玲又指了指旁边，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雕刻得惟妙惟肖，但身上却多了一些恐怖的尖刺。
“之前那些是三苗祖先曾经打败的敌人……”孙阳沉吟着，那这些，难道就是他们曾经统御过的生物？
虎头人身的怪物，牛头人身却长着虎爪和长长尾巴的怪物，面目狰狞的厉鬼，六只脚却有着一颗虎头的奇怪动物，还有四条尾巴的狐狸，两个脑袋的巨人，三条腿的巨鸟，没有身体只有一颗巨大头颅，手脚都直接长在头上手拿武器的怪人……
就像是一场三苗神话故事的雕塑展，许多东西甚至在神话故事中都没有出现过，但有山鬼和蟢子的例子，又怎么能够轻率地认为这些东西都是虚构出来的？
山鬼和蟢子的位置在两排雕塑的很后面，这或许表明了它们在整个神话体系中的地位并不高。在它们周围的多半都是巨大的蜈蚣，巨蛇这样神话色彩不太浓的东西。而越靠前，雕塑的样子就越古怪，让人感觉到匪夷所思。
“如果这些东西都真的存在过……”孙阳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没有办法想象，古代的人们能够在这些东西的包围下存活下来。
洞口已经被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蛛网，但却安静了下来，他们俩小心翼翼地走了回去。
外面还是有不少蟢子，但数量却比刚才少多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黄斗消失的方向也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这让他有些担心。
按理来说，声音在这样的洞穴中应该能够沿着岩壁传递很远才对。难道他已经……还是他们已经跑得很远了？
“出去以后怎么走？”吕小玲问道。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刚刚进洞的时候，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用荧光笔在墙壁上画一个标记，但在遇到了蟢子之后，这件事情自然就没有人做了。尤其是在刚刚逃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记下方位来。
如果虫笛还在，他们大可以将那些巨蜘蛛驱赶开之后慢慢地寻找路径，也可以从容地继续往前寻找曹大师的踪迹，但现在，他们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
“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它们不敢进来。”孙阳咬牙说道。“应该就在这门附近，仔细找找！”
两个各持火把，开始仔细地观察门洞，外面蛛网上的那只巨蜘蛛不安地在网上爬来爬去，却没有试图攻击它们。
“帮我一下！”孙阳这时候看到问题。在门洞两侧各有一个被石头堵住的孔，如果不是拿着火把在周围细细的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他把火把递给吕小玲，掏出匕首用力地在那里挖了起来。
用来塞住这两个孔的石笋几乎已经完全与门洞连在了一起，孙阳忙得满头大汗，差不多把周边一整圈都刻出一个凹槽，又不断地试着撬动它，足足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中间的石笋才终于松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拔了出来。
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们俩都用衣服捂住了口鼻，孙阳试着用匕首从里面掏了一点东西出来。
那是一种黑色的粉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孙阳没有用手去摸它，而是用匕首挑着它直接向洞口的蜘蛛网上抖了一点，那只巨蜘蛛突然发出了一阵尖叫，慌张地从蛛网上逃走了。
“就是这个东西！”孙阳惊喜地说道。
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再去考虑它有没有毒，对人体有没有害的问题了。
他从旁边捡了一根长长的，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金属棍，用力地在那个洞里挖着，弄出了一小堆黑色的粉末。
“用什么装？”吕小玲问道。
“拿空符纸包起来！”孙阳说道。
符灰或者是香灰也经常这么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复杂，两人很快就各自包好了一个不会把那些粉末漏出来的三角形，小心地拿在了手上。
“我先出去。”孙阳说道。
“凭什么？”吕小玲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保护的女生。
孙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用火把烧开了门洞那儿的蜘蛛网，率先爬了出去。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但却没有后续的攻击，沙沙声在迅速远离，就好像他们身上有什么能够让它们致死的东西。
孙阳马上跟了出去，他用火把在周围晃了一下，那些蜘蛛都向周围爬开了。
“奏效了！”吕小玲兴奋地说道。
“我们走！”孙阳说道。
吕小玲却重新跑了回去。
“还得再弄两个，曹大叔一个，黄斗一个！”


160.第160章 天堑

现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周围的环境，也有足够的空间来做一些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做的事情。
“黄斗！曹大叔！”吕小玲不断用一根还没有点燃的火把敲击着岩壁，但幽深的黑暗中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回应。
就像是他们都已经遇害了。
但对于黄斗来说，正常来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出发时身上都穿了厚厚的衣服，戴上了厚厚的皮手套，并且把裤脚、衣角和领口都用细绳扎了起来，以黄斗的能力，即使是不用神打术也有相当强大的杀伤力。而用了神打术之后，他简直就是一辆人形坦克。
但他却没有任何回应，这不禁让他们担心，他是不是中了什么机关，或者是被巴龙在暗处用毒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暗算了。
他们陷入了两难，是继续向前去找曹道平，还是沿着黄斗和巴龙消失的方向去找黄斗？
“黄斗应该可以保护自己。”孙阳说道。“即使是对付不了巴龙或者是蟢子，神打上身之后他应该也可以逃出去。但曹大师已经被困几天了，他很可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吕小玲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孙阳的理由非常充分，于是她摇了摇头，向之前他们发现曹大师踪迹的方向走去。
“曹大师！黄斗！”孙阳一路上敲打着墙壁叫着，他们所过的地方，蟢子纷纷逃开，但它们似乎不甘心让他们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去，一直在一定的距离下跟随着它们，向他们发出嘶嘶的恐吓声。他们身边聚集的蟢子越来越多，到最后，它们行走时身体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竟然没过了他们的叫声。
蟢子的数量已经多到让他们重新开始感到恐惧，如果那些粉末突然不奏效了，他们所面临的唯一结局就是马上被数以千记的蟢子扑倒，注射毒液悬吊起来等死。
“太多了……”吕小玲忍不住说道。
那些被它们惊走的蟢子已经没有地方爬，只能从同类的躯体上爬走，洞窟中显得拥挤不堪，孙阳和吕小玲甚至不得不停下脚步以便给它们逃走的时间。
但地上曹道平曾经战斗过的迹象却越来越多，这让孙阳忍不住开始想，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坚持一直往里走而不是往外逃？是洞窟深处有着某种他宁愿冒生命危险也必须得到的东西？还是那时候他已经在如海一般的蟢子的围攻下失去了方向感？
他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洞窟，它们几乎都是相同的样子，从天然洞窟中开凿出来的殿堂，里面有着众多的雕塑和各式各样的祭器，这让孙阳和吕小玲渐渐失去了勘查的兴趣，唯一能够让他们停下的，要么是曹道平丢弃的东西，要么就是过于拥挤让他们不得不停下等待的蜘蛛群。
孙阳忍不住回头看看来路，那里同样是一片黑暗，他们在这个溶洞中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但前面却看不到任何终止的迹象。
就像是一直可以走到世界的尽头。
周围的空气渐渐开始湿润起来，在蟢子的沙沙声中，突然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蟢子们发出一阵不安的尖叫，但当他们穿过一道天然形成的走廊之后，空间却突然变得豁然开朗。
“它们退回去了！”吕小玲惊讶地说道。
“曹大师！”孙阳再一次叫道。
回声在十几秒后才隐隐约约地传回来，这让他吃了一惊。
“小玲！”他对吕小玲叫道。
一枚雷火符飞向眼前的黑暗，随着火光炸开，一个巨大的，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底的巨大空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简直不可思议！
对面距离他们这边至少有几十米远，但站在这里却看不到任何可以供他们过去的道路，孙阳把手中已经快要烧完的火把重重地向对面扔了出去，它在一块石头上撞了一下，迸出点点火星。
对面依然有台阶沿着山壁向上，但在这里却断掉了。
“这里以前应该有一座吊桥。”孙阳重新点燃一个火把，仔细地看了一下台阶中断的地方，那里有几根粗大的石柱，上面打了用来固定绳索的孔和凹槽，还有金属物遗留下来的残骸。但时间已经很久，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中，几乎所有东西都已经严重锈蚀和腐烂了。
“这没道理，曹大叔他总不可能是飞过去了。”吕小玲说道。
周围看不到有固定着的绳索，也再看不到其他线索，他们所追踪的线索在这里突然中断了。
下面的深渊看不到底，只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难道他掉下去被水冲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再继续找他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样的地下水流往往在岩缝中变幻莫测，出口也许会在几十公里甚至是上百公里之外。
“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仅仅是一座神庙，巴龙一定隐瞒了什么！”孙阳说道。很难想象，在科学技术和工程学极度落后的古代，居住在深山里的三苗人有能力在山腹中建成一样一组规模巨大的地下宫殿。即使是借用了天然的溶洞也不可能。
“现在怎么办？”
“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帮我看好绳子。”孙阳说道。
固定的地方是现成的，直接绑在那些石柱上就可以，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绳子够不够长。
孙阳向下面扔了一块石头，但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却没有听到石头落地或者是入水的声音。
“我的身手比你灵活，体重也比你轻。”吕小玲突然说道。“放我下去。”
孙阳想说什么，她已经开始把绳子做成一个绳扣固定在自己腰和大腿上。
“小心一点！”孙阳只好说道。
他把绳子理好，仔细地进行了检查，然后把它在一根光滑的石柱上绕了两圈，然后又把末端牢牢地困在另外一根石柱上，这才把绳子拉在手里，慢慢地放了出去。
吕小玲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握着绳子，慢慢地消失在了崖壁下面。
“下！下！”她高声地指挥着，孙阳一点点的放着绳子，看着她手中火把的光渐渐消失。
一阵冷风吹过，插在旁边的火把突然激烈地抖动了起来。


161.第161章 悬空

吕小玲在半空中慢慢地向下移动着，他们下来的地方在整块山壁上是向前突出的一块，这让她在半空中几乎没有办法触摸到崖壁。
火把能够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她只能看清楚周边大约五六米远的范围。
除了眼前怪石嶙峋的岩壁，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往下一点儿！”她不断地大声叫道。
绳子慢慢地向下移动着，这是从村子里找来的牛皮索，没什么弹性，唯一的好处就是足够牢固，远远比不上专业的登山设备，更谈不上舒适，细细的牛皮勒在腿上，很快就开始让她感觉到血脉不畅。
还好下来的是我。
她这样想着。
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非常糟糕，她因此不断地让孙阳把自己往下放，但下了大概十几米的时候，上面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孙阳？”吕小玲抬起头看着上面，大声地叫道。“继续放绳子！还早呢！”
但上面却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正当吕小玲准备再一次大声地叫时，绳子突然迅速地向下滑动了起来。
“孙阳，慢一点！”吕小玲看到脚下崖壁上黑漆漆的似乎有一个洞口，准备荡过去看看，但就在这个时候，绳子突然猛地向下滑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地收紧了。
吕小玲的身体被牛皮索重重地扯了一下，突然失去了平衡，变成了头朝下脚朝上的造型，她死死地抓住绳子，但就在她快要把身体拉回正面时，绳子突然又猛地向下一溜，然后又是猛地一扽。
“孙阳！”吕小玲大叫了起来。
但不是因为惊恐，而是因为担心。
上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声怪异的咆哮声，然后孙阳“开！”地叫了一声，一阵爆炸，碎石头从上面不断地掉下来。
孙阳一定是遇到了敌人！
“撑住！”吕小玲大叫了一声，在半空中用力地摆动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向岩壁那边荡了过去。
半空中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这样的动作很困难，但吕小玲还是用尽全身解数让自己的身体摆动了起来。
一下，两下，她终于可以触摸到岩壁，这给了她更大的活动余地，她用力地推了一下岩壁，让自己向之前看到的那个洞孔荡了过去。
“撑住！马上就好了！”她大声地叫道。
但就在这时，绳子突然再一次向下滑动了起来。
吕小玲措手不及，身体向着洞口下面的岩壁撞去，千钧一发之际，她丢掉火把，死死地抓住了洞口的一块岩石，终于把自己拉了上去。
“我安全了！孙阳！你听到了吗？”刚刚爬上洞口，她就大声地叫了起来。“孙阳！你怎么样？”
******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身体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爬了出来，它不断地吐着舌头，就想像是一条放大了一万倍的壁虎。它的脑袋在火光下看上去足有一张书桌那么大，尖利的牙齿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绝望的亮光。
这让孙阳的心一下子凉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把吕小玲重新拉上来肯定来不及，但放开双手，吕小玲很有可能就摔死了。
他甚至没有办法离开原地。
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在他的心里转来转去，却没有办法形成一个有用的办法。
“孙阳？继续放绳子！还早呢！”
吕小玲的声音从下面又传了上来，巨蜥的脑袋一下子扬了起来，孙阳憋着气不敢说话，也不敢出声告诉吕小玲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犹豫了几秒钟，开始快速地将手里的绳子放下去。
牛皮索在钟乳石柱上快速地滑动着，发出低沉的嗖嗖声。
“孙阳，慢一点！”吕小玲的声音再一次从山崖下面传来，巨蜥的脑袋偏向了这边，孙阳看到它的眼睛白蒙蒙的，就像是没有瞳孔，但却有一阵刺耳的叫声向这边传了过来。
声波？
孙阳这样想着，它突然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孙阳心里一紧，右手下意识地去背后的包里抓符咒，左手一下子没有拉住绳子，从他的手里滑了出去，他急忙扑上去死死地抓住它，就在这时候，巨蜥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孙阳拖着绳子向旁边一滚，绳子下坠的力量差一点拖着他直接向悬崖边上滑下去，但他终于用脚死死地抵住了一块钟乳石，让绳子停止了下落。
“孙阳！”吕小玲惊慌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孙阳死死地咬着牙，单手连绕几圈把绳子绑在自己左手上，右手把符咒抽了出来。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火光在巨蜥的头上爆开，让它愤怒地嘶吼了起来，但这个对鬼物效果非凡的符咒在对付这样有着形体的怪物时效果却比大号鞭炮好不了多少，只是让它迷惑了一会儿，甚至向旁边退了几步。
起效的或许是爆炸所产生的声浪？
“撑住！”吕小玲叫道。
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阵巨大的力量从绳索上传来，一下子把绕在孙阳手上的牛皮索收得很紧，他不得不用右手全力扯住绳子，将绳索的力量分散到其他地方。
巨蜥发出一声沙哑的咆哮，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撑住，马上就好了！”
我已经撑不住了啊！
孙阳瞪大了眼睛，精神高度紧张，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就在巨蜥撞到他的那一瞬间，他脚下一蹬，向着侧面猛扑过去。
绳子再一次滑了出去，但他马上就用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它。
就在这时，绳子上传来的力量突然变小了。
“我安全了！孙阳！你听到了吗？孙阳！你怎么样？”吕小玲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就传了上来。
他从来没有觉得吕小玲的声音有这么可爱。
“我没事！”孙阳终于可以放开绳子，他活动的余地一下子就大了好几倍。“别出声！”
那条大得不像话的蜥蜴从被它撞断的钟乳石柱碎块中晃动着脑袋退了回来，孙阳拔出匕首，快速地退了到了一堆乱石之中。
那令人不安的低沉尖叫又传了过来，孙阳小心地趴在乱石堆里观察着它，它再一次吼叫起来，但看上去却完全迷惑了。
它看不到我！只要我在它发声的时候不做出任何动作，它就看不到我！
孙阳马上确定了这一点。


162.第162章 密道

巨蜥的动作停了下来，它的头微微昂着，脑袋后面那对张开的翼状结构完全打开，让它的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雷达。
它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这让趴在他正前方乱石堆里的孙阳也只能继续趴着。
据说蝙蝠能在挂满铃铛的房间里自由飞翔而不碰到任何一个铃铛，孙阳不知道这是不是砖家编出来的故事，但这至少说明了以这种方式在黑暗中生存的动物并不比那些在阳光下生活的动物行动迟缓。
孙阳小心地观察着它，以它的体型，应该不可能像壁虎那样沿着陡峭的山壁移动，这就意味着，在某个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应该有一条路可以让它自由活动。
在这样的地底，它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是以那些蟢子为食吗？孙阳胡思乱想着。
他面前的巨蜥就像是睡着了，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刚才看到了它的行动，在昏暗的火光下，说不定很容易就会把它当成是一个雕塑。
只有不时响起的低沉叫声在提醒他，那东西还在寻找着他。
这东西也许可以在这里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是一整天，孙阳知道很多爬行动物在一次饱食之后都能够这样一动不动地呆上很久。但他没有资本陪它这么耗下去，吕小玲还被困在悬崖下面，而曹大师和黄斗都还下落不明。
要想个办法。
他小心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乱石堆里移动着，寻找着足够大的石头，然后在巨蜥两次鸣叫的间隙中，将它丢向了对面的岩壁。
啪！
声音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迅速地把头转了过去，但因为没有后续的声音传来，它停在了原地，并没有任何行动。
孙阳再一次把石头向那个地方扔了出去，然后又是一下，巨蜥突然活动了起来。
它从静止到窜出去的那一刻速度非常惊人，像装了弹簧一样猛地弹射了出去，但在这一扑之后，庞大的身躯便成为了巨大的累赘，让它的动作不可避免的迟缓了起来。
这是一种善于伏击但却不善于追击的动物。
以这样的绝对速度，孙阳确信只要有足够的距离，自己一定可以从它口中逃离，但问题是，他不可能就这样把吕小玲丢下。
他持续地把石头向远处扔去，巨蜥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去了，孙阳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藏身的地方爬了出去，贴着地面快速地跑向固定绳索的地方。
绳子的末端系得很牢，但他不知道这样的牛皮索是不是能够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任何声音！
他小心地试着拉了一下绳索，下面没有吃力，于是他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放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拉住绳子，双脚把绳子缠在脚面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千万不要出声！
他在心里祈祷着。
吕小玲从刚才报告平安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出过声，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她会不会忍不住？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崖壁下面是一个反角，当他越过那个平面之后，光线一下子就暗了，在这样完全没有光线的环境里，即使是开了天眼也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用脚夹住绳子，快速地向下滑了差不多十几米，然后把绳子缠在自己脚上固定下来，轻轻地叫道：“吕小玲？”
没有任何回答。
孙阳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去哪儿了？
他把绳子在手上绕了一个圈暂时固定好，伸手到背后去把打火机掏了出来。
微弱的火光中，他看到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洞。
她进去了？
孙阳开始在半空中摇晃自己的身体，不断做出收腹和展开的动作，将自己慢慢向洞口那边荡了过去。
“吕小玲？”但他终于踏进洞口，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但同样没有回答。
他于是小心地把绳子都收了上来，把一端系在洞口的一个石笋上，点燃一根火把慢慢地向洞穴里走了进去。
这明显不是完全天然形成的洞穴，周围到处都可以看到人工开凿和扩大过的痕迹，但越往里走，洞穴就越发狭窄了起来，到最后只能弯着腰半蹲着往前走了。
唯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这条隧道没有岔路。
大约走了三四百米，他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趴在地上的身影。
“吕小玲？”
“嘘！”吕小玲马上回过头来。“把火把灭掉。”她小声地说道。
孙阳灭掉火把无声地爬到了她的身边，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团火光在闪动着，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庞大洞窟的顶端，距离地面至少有二十多米，而那下面，分明是一个在地下空间中搭建起来的祭坛。
祭坛两侧的火炬已经被点燃了，有个人正跪在祭坛上的巨大雕像前，口中念念有辞。
“巴龙？”孙阳惊讶地说道。“他在干什么？”
“我也是刚刚才过来。”吕小玲小声地说道。“刚才上面怎么了？”
“有一条十几米长的巨蜥。”
“十几米？”吕小玲吃了一惊。“你杀掉它了？”
“只是把它引走了。”孙阳说道。“我们要想办法下去，不管他在干什么，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一定要阻止他！”
吕小玲点点头，指了指左边。
那里有一条紧贴着岩壁刻出来的小路，但却看不清楚通往什么地方。
“我在前面。”孙阳低声地说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壁向前，有些地方根本就不能称为路，只是在岩壁上有几个可以放脚和手拉的石洞，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几乎难以辨认。如果不是孙阳的天眼能够凭借一点点光线就看清楚周边，他们也许根本就不可能走下去。
巴龙低沉的声音开始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孙阳看到他用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臂，将血滴到祭坛前面的一个石杯里，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心里不由得焦急了起来，越发加快了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踏脚的石洞突然垮了，他一下子失去平衡，右手和双脚都悬在了半空中，只靠左手勉强地扣着一个石洞。
“谁？”巴龙惊慌地问道。
孙阳拼命地在半空中寻找着可以借力的地方，吕小玲快速地从后面跟了上来，从后面死死地抓住他的背包，把他向上提。
“原来是你们！”巴龙这时候已经看到了他们，他狞笑了起来。“很好，这下子就有足够的祭品了！”
孙阳在吕小玲的帮助下终于又站了上去，但刺耳的虫笛声已经响了起来！


163.第163章 突转

“快！”吕小玲焦急地叫道。
孙阳拼命地寻找向下的道路，可他们仅仅是向下爬了不到两米，上百只巨蜘蛛已经从祭坛的入口爬了进来。
巴龙大笑起来，在他的虫笛催促下，许多脸盆大小的蟢子开始沿着墙壁向他们爬了过来！
“先上去！”孙阳对吕小玲叫道。
在这样的石壁上，他们根本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至少要回到可以自由活动双手的地方！
吕小玲疯狂地向来的那条路爬上去，但蜘蛛在这样的地方行动远比它们迅速得多，只是十几秒的时间，那些蟢子已经爬到了他们旁边。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侍卫我轩……疾！”吕小玲单手吊住自己的身体，掏出一张符咒把已经快要触碰到孙阳的那一群蜘蛛炸开。
孙阳单手把之前收集到的可以驱赶蟢子的粉末拿了出来，它们果然迟疑了一下，但巴龙的笛声继续催促着，它们的行动只是微微迟滞了一下，便又疯狂地扑了上来。
“混蛋！”孙阳把粉末撒了出去，被它沾到的蟢子尖叫着从石壁上掉了下去，可那东西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摔下去的那十几只蟢子对于围上来的上百只总数来说根本就微乎其微，几乎就在他把粉末撒完的同时，数十只蟢子便扑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一下子失去平衡，从石壁上摔了下去。
“孙阳！”吕小玲试图伸手抓住他，但她仅仅是能够抓到他的衣袖，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摔了下去。
孙阳在半空中力图调整自己落地的姿势，好让自己摔得不那么狠，但就在这时，几股强大的力量却猛地扯了他一下，让他落地的速度一下子变得缓了下来。
这是……蛛丝？
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缠上了几股粗大的蛛丝，那些随他一起从石壁上落下的蟢子也用蛛丝拉住自己，变相地减慢了他下落的速度，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它们在半空中已经开始用蛛丝把他缠绕起来，他仅仅是来得及把两三只蟢子从自己身上丢出去，他的双手就已经被它们吐出来的蛛丝缠了起来。它们快速地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短短的十几秒内就把他的双手牢牢地捆了起来。
耳边传来吕小玲又惊又怒的叫声，孙阳看到她也从石壁上摔了下来，就在她的身体落到一半的时候，地面那些身体庞大无比的蟢子向她喷出几十股蛛丝，硬生生地将她的身体拽在了半空中。
她大声地痛骂着，试图将身上的蟢子拍走，一只蟢子突然从孙阳脸上爬过，蛛丝随之覆盖了他的眼睛，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吕小玲！”他大声地叫道，但越来越多的蟢子却在他身上快速地爬来爬去，用更多的蛛丝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它们的操控下不断的旋转，粘稠而又滑腻的蛛丝便迅速地把他裹了起来。
很快，他就完全没有办法行动了，甚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白茫茫的一片。
吕小玲愤怒地在不远的地方叫着，很快声音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对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螯肢把他抓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在半空中不断地摇晃着，似乎是在被一只超巨大的蟢子抓着，随后他被放到了一个坚硬而又冰凉的地方。
“吕小玲！”他继续叫着，巴龙的声音却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
“不要着急，你们俩很快就能到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孙阳大骂道。
“可笑！难道你没有从一开始就提防着我？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想利用我来找曹道平。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巴龙却冷笑着说道。“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比你更聪明，更强大，所以你就落在了我的手上。”
“有很多人知道我们来了这个地方。”吕小玲的声音在几米外说道。“那么多人看到你和我们一起进了山，你以为你能逃脱吗？”
“在南幽山这样的深山里出一点意外有什么奇怪的？”巴龙说道。“再说了，我为什么要逃脱？今天过后，三苗祖神将重新回到大地。很快，所有的汉人都会被杀掉！我们将拿回你们的先辈从我们手里夺走的一切！”
“你说什么？你疯了？”吕小玲说道。
巴龙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孙阳说道。“没有什么能够在炮弹和炸药的轰击下生存！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我告诉你，惹上军队，他们可以轻易地把整座山都炸了！现在已经不是神话时代了，人类的力量足够摧毁一切！你现在放开我们，一切就都还能挽回！”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巴龙却大笑了起来。“你们根本就不懂，你们汉人自己发疯杀掉了所有能够威胁到祖神的人，在这个时代，祖神的力量将凌驾于一切，也将统治一切。”
“疯子！”吕小玲叫道。
“可惜你们看不到这个了。”巴龙的声音继续说道。“因为你们俩马上就要成为唤醒祖神的祭品，真可惜，这样的光荣竟然属于两个汉人。”
他的脚步声向着孙阳这边走了过来，孙阳用力地挣扎着，但那些蛛丝的韧性非常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挣扎开。
巴龙扯掉了他脸上的蛛丝，狞笑着说道：“我要你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流干！”
“你这个懦夫！”吕小玲突然大叫了起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狗！你会第一个成为你所谓的祖神的牺牲品！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白痴！”
“你说什么？”巴龙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怕，他大步地向吕小玲走去。“既然你这么急着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吕小玲！”孙阳焦急地叫了起来。“巴龙，你这个没卵子的废物！有种你过来！”
但巴龙却直接走到吕小玲面前，将她脸上的蛛丝扯开。
“我要把你的脸切开，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以后再死。”他狞笑着说道。
吕小玲却讥讽地看着他。
“白痴！”她轻轻地说道，口中突然默念起来。
巴龙终于醒悟过来，把手里的匕首狠狠地向吕小玲刺去，但她已经念完了口中的咒语。
“叱！”
一声娇喝，爆炸猛地在两人之间爆发，巴龙的身体被重重地推向祭坛，狠狠地撞在了上面。


164.第164章 博弈

“吕小玲！”孙阳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移动到她的身边，但无论他在虫茧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无法移动哪怕是一点点。
她一定在被蟢子用蛛丝捆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符咒拿在了手上，然后故意把巴龙引到自己身边才驱动符咒。
但这一下看上去给巴龙造成了重创，其实她自己所受的伤可能比巴龙更重。
平日里符咒爆发的力量不会对使用者造成伤害，那是因为它的冲击和爆炸是从符咒正面向前激发的，但在这样严密的包裹之下，那些力量作用于丝茧的同时，也向后有着一个强大的反冲力。
“我……我没事。”吕小玲挣扎着从丝茧里爬了出来，她的左手已经血肉模糊，左侧的身体也一阵阵地疼痛，说不定是有几根肋骨裂了，但身体前面的蛛丝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口子。她在原地深深吸了几口气，右手反手拔出匕首，挥刀切开了裹住自己的蛛丝，踉踉跄跄地向孙阳走来。
巴龙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孙阳紧张地看着他，他毕竟是一个老人了，这样的冲撞显然对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他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先不要管我！”孙阳看到巴龙挣扎着伸手去拿落在一边的虫笛，急忙大声地叫道，吕小玲回头看到了他的动作，强忍着左手和身上的疼痛，快步向他那边走了过去。
巴龙的手刚刚拿到虫笛，吕小玲的匕首已经压在了他的喉咙上。
“别想再做什么了。”她因为疼痛而皱了一下眉头。
“杀了我？”巴龙却笑了起来。“你们不是以好人自诩吗？你真的能切断我的喉咙？再说了，这里已经是南幽山的深处，没有我的话，你们根本就走不出去。”
“我不会胡乱杀人，但对你这样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手软。”吕小玲说道。
她的神情让巴龙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
“没有虫笛指挥，你们走不出去。”他干巴巴地说道。
吕小玲不屑地摇了摇头，只要没有虫笛的控制，之前她和孙阳一起找到的那些粉末应该足够让那些蟢子躲开他们。
她弯腰去捡虫笛，就在这时，巴龙突然猛地抓住了她握刀的右手，拼命地想要把刀夺过去。
他的力量远远不如吕小玲，但他却狠命地用手抓着她的左手，同时用膝盖狠狠地向她的肋部撞去。
吕小玲疼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但她还是死死地抓着匕首，强忍着疼痛与巴龙扭打起来。
孙阳在旁边只能干着急，他想尽办法在丝茧里移动，但那些蛛丝却把他缠得死死的，让他根本就动不了。
他拼命地在周边寻找着，希望能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这时候，他看到远处的山壁上，一个小小的洞窟那儿蹲着一个人！
他急忙凝神望去，但就在这时候，巴龙突然惨叫了一声。
吕小玲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乱，巴龙一直在盯着她的肋部和左手猛打猛抓，她突然猛地用头撞在他的脸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的鼻梁骨碎了！
吕小玲再一次猛撞上去，巴龙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村子里都是养尊处优说一不二的人物，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样的打击终于让他放开双手，捂着鼻子惨叫着向后跌坐到了祭台前的石阶上。
吕小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虫笛向着孙阳所在的位置重重地踢了过去。
“快！”孙阳再也顾不上之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个人影了。
吕小玲忍着剧痛走过来，一刀划开了他身前的蛛丝。
孙阳的手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他用力挣扎着扯开一条缝隙，随后把右手探了出来，吕小玲已经疼得满头冷汗，他把匕首接了过去，开始快速地划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蛛丝。
很快他就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你怎么样？”他马上走到吕小玲面前。
吕小玲挤出一个笑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孙阳检查了一下她的左手，之前的炸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反倒是巴龙那几下带来了严重的伤害，血流几乎止都止不住了。
他没工夫去管像死狗一样坐在祭台前的巴龙，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纱布和绷带，替吕小玲止血。
伤口太大，而且也太深，完全没有止血的可能，他只能在她手臂上紧紧地扎了一条止血带。
“我们得马上出去！”他对吕小玲说道。这样的伤如果得不到治疗，她很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但即便是回到村子也很难保证就一定有办法，他们所在的位置太过于偏远，如果走原路，即使是不考虑那些遍布于洞窟之中的蟢子，单单是回到洞口也要一两个小时，这样算起来，回到镇上至少也要六七个小时，她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到那一刻。
他的脸因为焦急而扭曲了起来，抓起匕首就向巴龙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巴龙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惊恐地说道。
“你到底向我们隐瞒了多少东西？”孙阳一脸暴虐之气地问道。“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扯淡！曹大师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我不会告诉你的！”巴龙说道。
孙阳抓住他的左手按在了石阶上，手中的匕首压在了小拇指上面。
“你只有十次机会。”他对巴龙说道。
“你不是这样的人。”巴龙说道。“这样的事情你做不出来。”
孙阳心一横，狠狠地压了下去。
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巴龙的身体像是油锅里的鱼那样扭曲挣扎了起来。
孙阳死死地压着他的手，将匕首压在了无名指上，鲜血从断指的地方涌了出来，让他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说出来，大家都可以平安的回去。”他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说道。“只要时间来得及，你的手指还可以接回去。”
巴龙一脸的冷汗，但他的表情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你再敢切我一根手指，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他盯着孙阳的眼睛说道。“非但得不到曹道平的任何消息，你和那个女人也会被困在这里死掉。”
孙阳也盯着他的眼睛，手中的匕首却越捏越紧。


165.第165章 誓言

博弈。
有时候并不是看双方谁的力量更强大，谁更聪明，而是看谁更没有底线，谁更豁得出去。
在博弈中居于劣势的那一方往往是顾虑太多，没有办法豁出去付出两败俱伤的代价。
如果只是自己，孙阳不会被他唬住，大不了就是一命换一命而已。但对于他来说，曹道平和吕小玲的生命是他不能舍弃的东西。
他咬着牙，半天都没有切下去，而这无疑已经告诉了巴龙他的软弱。
他没有再过份刺激孙阳，神情突然就缓和了下来。
“之前是我想错了，不应该想着害你们。”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你把虫笛还给我，我带你们出去。大家都是修道的人，我们可以各自以自己所信的神明发一个毒誓，在洞里各不陷害，出去以后也相互不再为敌。怎么样？”
孙阳迟疑了一下。
对于眼前已经陷入僵局的境况来说，这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赌咒发誓已经像喝凉水那样简单，对于带来的后果也根本就无所谓，但对于修士、对于凭借鬼神力量生存的人来说，誓言的力量依然是存在的，而且往往力量越强大的那些对于誓言就越发看重，违反誓言之后所遭受的反噬也越惨烈。
但是……
“我巴龙在此对三苗祖神蚩尤大神发誓，只要我面前的这两个人把虫笛还给我，不再试图伤害或者是欺骗我，不危害到我的安全，我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我会尽快把他们送到三苗洞出口，并且在此之后不再主动与他们为敌。如违此誓，让我粉身碎骨，万虫噬心，死无葬身之地！”
在他犹豫的时候，巴龙已经把誓言说了出来，对于三苗人来说，这应该是很重的誓言了。
“但是曹大师……”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巴龙说道。“我只是可以控制这些蟢子，却没有办法和它们沟通。之前我指引他来这个地方确实存心不良，是想利用他来探一探这里的虚实，消弱蟢子的力量以便我自己以后进来。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完全都不知情。你们都能走到这一步，他没有理由就死在这里。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也知道了里面有什么，完全可以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进来找他”
“不要相信他！”吕小玲说道。
孙阳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去帮你找虫笛？”
“他自己对这些东西就有研究，会把虫笛给我？”巴龙摇了摇头。“让他拿到虫笛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
他嗞了一下牙，撕下一块衣服把自己的手包扎了起来，把那截断指也小心地裹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孙阳终于把匕首收了起来。
“你们是为了什么事情争吵？”
“争吵？”巴龙摇了摇头。“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们俩虽然有一些争执，但并没有吵过架。我的目的是让他帮我探路，和他吵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样的话合情合理，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孙阳的期望。
“好吧。”他于是说道。
“孙阳！”吕小玲着急地说道。
孙阳走回了她的身边。“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他低声地对她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的誓词里没有陷阱？”吕小玲说道。“我已经受了伤，但还能坚持。可如果再被他暗算一次，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孙阳微微地摇着头说道。“即便是绑了止血带，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你应该很清楚，时间久了你就死定了。”
“我宁愿这样死掉也不会和巴龙那样的人做交易。”吕小玲说道。“我们已经被他骗了一次，难道你还想再来第二次？那我受伤算是什么？”
孙阳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她，但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于是弯腰把虫笛捡了起来。
“这东西我不能给你。”他对巴龙说道。“至少现在不行！等到我们平安出去之后再说。”
“这不可能！”巴龙说道。“那些蟢子不会在圣殿里乱来，但到了洞窟里……”
孙阳拿出一包之前的粉末，一共包了四包，刚才为了驱散岩壁上的蟢子用掉一包，现在刚好每人一包。
巴龙将信将疑地看着它，最后说道：“你必须像我一样发誓。她也要。”
吕小玲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支持孙阳的这种做法。
“我对三清祖师发誓，只要你不暗算和欺骗我们，我就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让她伤害你。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孙阳郑重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算是哪一派哪一门的弟子，但吕楼和曹道平教给他的那些知识中，绝大多数都源自道教，向三清发誓总归是没有错的。“但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这样的誓言对于吕小玲没有任何约束力，但因为孙阳的誓言，她如果不想让孙阳出什么事情，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这样的既成事实。另一方面，她的伤也让她不能再做出太激烈的动作了。
“我们走吧。”巴龙扶着祭坛站了起来。
他突然就放弃了之前所做的一切，这让孙阳感觉有些不真切，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曾经看到过的那个人影。
洞窟中还会有谁？
曹大师？黄斗？
但他们没有理由在他们处于下风的时候在一边旁观而不施以援手。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洞窟的秘密吗？”他马上向巴龙问道。
“我不知道三苗的其他支系有没有这里的记录。”巴龙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是错觉？
孙阳摇了摇头。
光线昏暗，而且只是一晃而过的影子，他也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一个人影。
“我们快点！”他抱起吕小玲，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心点。”他说道。
巴龙带着他们向一个洞穴走去，那些体型巨大的蟢子开始发出嘶嘶的声响，巴龙的动作开始犹豫起来。
“把虫笛给我！”他对孙阳说道。“我已经发过誓了！”
“它们不会攻击的！”孙阳说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在没有了虫笛驱使之下，但他们渐渐走近，那些蟢子真的逃散开了。
巴龙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一点，他把那个小纸包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一下，终于走到了前面。


166.第166章 生死之间

“我们要穿一条近路。”巴龙对孙阳解释道。
他们所剩的火把已经不多了，所以只是点燃了巴龙手中的那一个，他手持火把走在前面，孙阳抱着吕小玲紧紧地跟在后面。
他的伤势主要是左手小拇指和鼻梁骨，对于行动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但吕小玲的伤情却渐渐严重了起来。
她的肋部已经开始肿胀，这让孙阳抱她的动作越发困难，而她扎了止血带的左手也开始越来越呈现出一种不太好的样子。
“快！”孙阳不得不一直催促着巴龙。
但有些地方却由不得他，巴龙自己可以爬上去，他抱着吕小玲却没有办法上去，只能由巴龙帮忙才勉勉强强能够通过。
之前他们所走的路都有人工凿开的台阶，而这条路却更像是纯粹天然的通道。
在黑暗中上上下下走了几圈，他们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你究竟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吕小玲怀疑地问道。
“我已经说了是一条近路。”巴龙一脸的无辜。“走原来那条路至少要花一个半小时才能到洞口，但这条路最多就是四十分钟。”
“快点！”孙阳说道。
吕小玲的状况他一直看在眼里，心情越发的焦急了起来。
不知不觉，他们走进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隐隐约约有水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吕小玲又怀疑了起来。“这里到底是不是洞口？”
“从上面那个洞过去就到洞口了。”巴龙说道。
他爬上一块形状怪异的岩石，那上面有一个黑漆漆的洞窟。
这样的地形孙阳不可能抱着吕小玲上去，他站在下面等巴龙转头帮忙，但这一次他却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面爬了上去。
“巴龙？”
“我看看是不是这条路。”巴龙口中答道，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疑。
“他想跑！”吕小玲猛然醒悟了过来，大声地提醒道。
巴龙冷笑一声，将手上的火把向下面重重地砸了下来，他的身体一下子没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巴龙！你发过誓的！”孙阳急切地叫道。
“嘿嘿~我信的根本就不是蚩尤……哈哈哈！”巴龙的声音出现在十几米的高处，孙阳把吕小玲放下，准备上去把他抓住，但就在这时，他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孙……”吕小玲不明究理，但她刚刚开口，孙阳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一个低沉而又沙哑的怪异叫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孙阳的身体僵在那里，把吕小玲挡在自己面前。
庞大的身体从黑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那个落在地上的火把勉强还在燃烧，让孙阳看清楚了它的样子。
一头巨蜥！
他不能确认它是不是自己之前所遇到的那一头，但他可以确认，它们是同一种生物。
它慢慢地爬到了火把落地的地方，孙阳趁机抱起吕小玲，慌不择路地爬进一个乱石堆。
它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头猛地向这边转了过来，不停地鸣叫着。
孙阳抱着吕小玲躲在石头中间，紧紧地贴着地面，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你们就在这里做一对同命鸳鸯吧！哈哈哈哈！”巴龙的声音从高高的地方传了下来，巨蜥向那个方向抬起头，但它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爬上去，身体停在原地没有动。
孙阳在地上寻找着可以用来像之前那样误导它离开的石头，但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慢慢地向他们这边爬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它明明应该看不到我们的！
吕小玲手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孙阳终于明白了过来。
它或许没有很敏锐的嗅觉，但这样的气味它不可能完全感觉不到。
他不再犹豫，把吕小玲小心地放好，猛地向侧面跑了出去！
巨蜥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弹了一下，巨大的布满了细小锉齿的大嘴在孙阳身体不远处猛地合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这样的咬合力足以让他的身体直接断成两截。
他摔在乱石堆里，然后迅速地爬了起来，向远处开阔的地方跑了过去。
“来抓我！你这个没有的爬虫！”他大声地叫着，巨蜥被他的声音吸引，庞大的身躯在原地调了一个方向，快速地向他扑了过去。
“吕小玲，你在原地等我，千万别出来！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他大声地叫着，带着巨蜥向远处离去。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吕小玲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巨蜥的脚步声和孙阳的叫声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石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回声。
吕小玲试着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靠着一块钟乳石坐起来，然后解开了绑在自己手臂上的止血带。
为了防止手臂末端坏死，这是每隔几十分钟就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做好了，等孙阳回来就不必浪费时间再弄了。
他会死在洞窟里吗？
在这样的地方，他还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左手又开始流血，这个时候，在这样的黑暗中，从来都没有过的虚弱念头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极力地想要把它们驱逐出去，但它们却越来越清晰地盘踞在了那里。
会死吗？
她忍不住这样想到。
一瞬间的慷慨赴死总是很容易，只要一个头脑发热就可以做到。但这样几个小时持续不断失血后死去，对人的心理却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吕小玲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脆弱，像个没用的女孩儿一样患得患失，但孤零零地一个人呆在这样空无一人的巨大洞穴里，她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我也会变成鬼吗？她这样想到。
修道者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怕死，因为他们明确地知道有着另外一个世界，人死后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经历什么样的过程。
但吕小玲却不愿意死。
除非是因为某些原因变成怨灵、地缚灵或者是游魂，绝大多数人都将沿着黄泉路去到忘川，过鬼门关，上孽镜台，接受十殿阎王对自己一生功过的审批，然后决定是下地狱还是过奈何桥转世轮回。
她相信自己不会下地狱，但过奈何桥却意味着要喝孟婆汤，要忘记这一世所经历过的事情。
下一世将会是多久以后的事情？还会不会有这样精彩的人生？甚至于，还会不会投生为人？
在面临死亡的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深深的眷恋，而在这以前，她从来都认为自己将会大笑着面临死亡。
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她用力地对自己说道。
孙阳说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开始用右手和牙齿重新把止血带扎紧。
那个落在地上的火把终于彻底熄灭了，一切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167.第167章 惊愕

当视线中一片黑暗之后，其他的感观却突然变得敏锐了起来。
吕小玲渐渐地发现黑暗中，有些石头在微微地发出荧光，而岩洞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气流从岩洞上方快速流过，就像是洞窟的喘息；洞顶有水滴一滴滴落下来，就像是洞窟的血液在流动；偶尔有小石块从高处落下，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响声，又像是洞窟的低语。
但这里面却没有属于生物的声音，吕小玲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心里突然就恐慌了起来。
她背后还有两支火把，背包里还有十几张雷火符，甚至于，进洞以后因为没有信号而关掉的手机也可以带来光线，但她却压抑着自己的这些渴望，静静地等待着孙阳。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之后平安出洞的保障，不可以因为怕黑这种可笑的理由白白消耗掉！
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保证过！
吕小玲这样对自己说道。
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完全就是一个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一无所知，混吃等死的家伙，但现在……吕小玲回想着和他一起经历的那些事情，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变得渐渐可靠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在她心里一直不断闪过的，却是孙阳在坐了她的摩托之后趴在路边狂呕的各种窘态。
以后也只能在这个事情上欺负一下他了啊~
她突然有些惘然了，虽然一直都不想承认，但孙阳的进步远远地超过了他。
叔叔这样看重他，果然是有原因的。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是他吗？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来的是巴龙呢？
以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有近身打败他的可能性了。而他把他们带到这里的最大理由，就是让他们被巨蜥吃掉，然后来捡回虫笛。
她握紧了一张符咒，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吕小玲？”孙阳的声音轻轻地叫道。
绷紧的神经突然就松了下来，眼泪也突然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真是讨厌~怎么会这样。她恼怒地对自己说道。
所有的火把都已经消耗殆尽，黑暗中，孙阳只能凭借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来辨认方向。
那条巨蜥好几次都在中途放弃了追赶，为了保证吕小玲的安全，他不得不一次次地折返回去，甚至是远远地用石头砸它。
幸运的是，这个洞窟中似乎并没有另外一条巨蜥隐藏着。
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带着它跑了足够远的距离，他不再引诱它，然后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跑了回来。
但找到吕小玲却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想要辨明方向和位置简直就是放在小学生面前的高考试卷。他心里牵挂着吕小玲的伤势，一路狂奔，终于找到了自己离开时专门记下的那几块形状古怪的岩石。
“吕小玲？”他轻声地叫着。
巴龙有没有回来过？
会不会有其他巨蜥过来袭击了她？
可怕的场景不断地在他脑子里浮现着，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他听到了她的回应：“我在这儿。”
孙阳马上狂奔了过去。
“你怎么样？”他急切地问道。
黑暗中，他并没有看到吕小玲因为流泪而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
“还撑得住。”吕小玲生硬地答道。
孙阳没有感觉到她的态度不对，他用手机上的手电照了照她的左手：“你松过止血带吗？”
她点了点头。
于是他把她扶了起来。
“现在怎么走？”
向前是不可能的，巴龙所谓的这条近路已经证明了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孙阳不可能带着受伤的吕小玲爬上那面陡峭的岩壁，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那上面究竟是不是出路。
“我们得回到那个祭坛那儿去。”孙阳说道。
那里一定有一条路通往之前他们和黄斗分开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会有阶梯和洞口相连。
也许不是近路，但一定能够走到外面。
孙阳从吕小玲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根火把点燃，抱着吕小玲寻找着来时的路，这本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吕小玲的伤却在这个时候意外地成为了路标。她来的时候曾经用满是鲜血的手触碰过一些地方，地上偶尔也有滴落的血迹，这给他们指明了返回的道路。
她肋部的肿胀变得越发严重了起来，孙阳只能更加小心地抱着她，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她只好用右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姿势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很别扭，甚至让他们一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走了没有多久，岩洞突然震动了起来。
“地震？”孙阳急忙抱着吕小玲躲到一块岩石下面。
接二连三的震动仍在继续，但他们却感觉到了不对。不是地震那样岩洞整体的起伏运动，更像是发生了某种剧烈的爆炸。
震动发生的地方正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曹大师？”“黄斗？”
两人对望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终于，前面有微弱的光线传了过来，应该是祭坛那儿被点燃的火炬。
孙阳抱着吕小玲快步走了过去，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就像是有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作为装饰和支撑的钟乳石柱断了好几根，旁边的岩壁上也有着巨大的被什么东西撞开的窟窿，一大堆体型庞大的蟢子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四处，绿色的体液流了一地，而那个位于这个洞窟中间的祭坛也垮了一大半，碎石散落得满地都是。
空气中似乎还有没有散去的灰尘。
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场怪物之间的战斗吗？
曹道平和黄斗都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性，孙阳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曾经看到过的那个人影。
会是他吗？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
“孙阳，你看那边！”吕小玲推了他一下，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他看到祭坛上面有几具倒伏着的躯体。
他抱着吕小玲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从衣服上看，都是附近三苗族老百姓最常见的穿戴，巴龙所穿的也是这种衣服。
孙阳把吕小玲放下，把他们一个个转了过来。
两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都是不认识的老百姓，他们的喉咙被人残忍地割断，血看上去已经流干了。
最后一个人翻了过来，孙阳惊叫了起来：“巴龙！”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他的喉咙同样被切开，而他所趴着的地方，正是之前他曾经往里面滴过血的石碗！
它的底部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洞，上面还有着残留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孙阳和吕小玲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孙阳反复地摇着头，他看着眼前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洞窟，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168.第168章 获救

“有什么人抓住了这些人，然后用他们的血完成了巴龙之前所没有完成的仪式，唤醒了祭坛里面的东西……”孙阳以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进行着推测，但到这里就再也推测不下去了。
按照巴龙之前的说法，祭坛里沉睡的东西是三苗神的祖神，或者说是祖神中的某一个，这也可以部分地解释这里现在这副灾难现场的样子。
但问题是，它去哪里了？唤醒它的人呢？难道他们在大打出手制造了这样的破坏之后，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走了？
这完全说不通。
巴龙做了这些事情的可能性首先就被否定了。
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外面去抓了这么多人进来，又把他们一一杀死。
他自己的死状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个人不管他有多疯狂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喉咙这样割开以后爬到那个石碗那里去。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进行了仪式的人很强大。
但他唤醒这个沉睡中的怪物，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和它打一架吗？
“也许他已经被怪物吃掉或者是粉身碎骨了。”吕小玲说道。
神话里有很多这样的故事，那些自不量力试图以凡人的力量去驱使和利用强大鬼神力量的野心家多半都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在他们把传说中的怪物释放出来之后，往往都会首先成为对方的猎物。
孙阳仔细地检查了那些战斗所留下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鳞片或者是碎裂的武器，甚至没有衣服的碎片，现场唯一的血迹就来自于那些悲惨的被牺牲者，还有之前吕小玲受伤时留下的痕迹。
“我们先离开。”孙阳决定停止这毫无意义的搜索，这样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来做，甚至可以上报给特殊案件管理局来处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赶快把吕小玲送出去。
但就在他抱起吕小玲准备离开时，一个身影抱着另外一个人从侧面的岩洞走了进来。
“孙阳！吕小玲！”他惊喜地叫道。
“黄斗？”孙阳和吕小玲一起惊讶地叫道。
来的正是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将近两个小时的黄斗，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到处是绿色的蟢子的汁液，但他本身却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他手里抱着的人。
“曹大师！”“曹大叔！”
他们惊喜地叫道。
“这是？”“你们？”双方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在一个偏僻的岩洞里偶然找到他的。”黄斗说道。“他被蛛丝缠绕着吊在洞顶，一直都昏迷不醒，应该是已经被注入了大量的毒液！你们呢？这里是？”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不是我们！”吕小玲摇了摇头，她快速而又简略地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黄斗一边听一边摇头。
“你觉得这里面出来的会是什么？”吕小玲问道。
“这我不知道。”黄斗说道。“先别说这个，把你的伤处理一下。”
他拿出一张之前那次受伤时曾经用过的符咒，默念口诀之后，烧成符灰给吕小玲服下，又把一张黄布制成的符箓裹在她受伤的左手上。
“我们先出去再说。”他抱起曹道平，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面。
他们几乎没有走什么冤枉路就到了之前分散的地方，黄斗指了指一个角落道：“我就是在那边找到曹大师的。”
现在不是探个究竟的时候，他们开始匆匆往洞外赶，走到一半，吕小玲感觉自己的肋部和左手好了很多，便不愿再让孙阳抱着，自己下来走，这让孙阳微微地有些失落。
“你的符咒很有用啊。”吕小玲对黄斗说道。
黄斗笑着摇了摇头：“学我们这个的，骨折受伤是家常便饭，没有治伤的符箓根本就不可能走得长远。”
吕小玲的危险就这样消除了，但对于曹大师的伤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黄斗猜想他可能是被蟢子注入了大量的毒液，这样的伤情他们都从来没有遇到过。
“我们得动用特案管理局的力量。”孙阳对他们说道。“他们有最好的资源，只有他们才可能找到解救的办法，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尽快把曹大师接走！”
黄斗对此没什么意见，吕小玲虽然还是对特案管理局没有好感，但她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从洞里出来，孙阳和吕小玲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孙阳爬上一棵大树去找信号，而吕小玲则仔细地照顾和检查着曹大师的情况。
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整个人都浮肿了，并且隐隐发紫，吕小玲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四对毒牙咬过的痕迹，被咬中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唯一能够让人感到安心的是他还在微微地呼吸着。
孙阳终于从树上下来。
“我直接找到了戴百川。”他对吕小玲他们说道。“他听说这里的事情之后，同意马上与之江特案管理处的负责人联系，给我们弄一架直升飞机过来运送曹大师。但我们要配合他们对整个岩洞和山区进行搜索。”
“这没问题。”吕小玲说道。
但黄斗却没有回答。
“你说了有我在吗？”他对孙阳问道。
“没有，怎么？”
“那我要先离开了。”黄斗说道。“我不反对他们介入这个事情，但我也不喜欢他们，更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做事。如果可以的话，别说我参与过这个事情好吗？”
“但是……”孙阳想说那些村民都见到过你，也知道我们是四个人一起来的，但黄斗却没有让他说下去。
“我们就此分别吧。”黄斗说道。“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孙阳和吕小玲都没有理由让他留下，他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里，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突兀。
吕小玲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而孙阳则开始寻找足够让直升飞机停泊的平地。
“我们得把曹大师移过去。”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林间草地对吕小玲说道。“我来点一堆烟火。”


169.第169章 奇迹

孙阳把大量潮湿的树叶和泥土放在那一堆篝火上，火头上马上就冒出了浓烟。
他抬头看着天空，浓雾已经彻底散去，在这样的天气下，这里发生的浓烟应该很容易就会被看到。
国家暴力机器的高效没有让他失望，仅仅是不到一个小时，远处就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孙阳再一次把潮湿的树叶丢在火头上，跑到草地中央对着天空挥起手来。
一共三架直升机，两架是那种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重型运输机，而一架则是常见的轻型直升机。
那架小型直升机先降落了下来，机门推开，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男子弯着腰跳了下来。
“我是之江特案管理处的李学斌，伤员在什么地方？”他大声地对着孙阳叫道。
孙阳带着他向吕小玲和曹道平跑去，吕小玲自己站了起来，而曹道平则由孙阳抱着，运到了直升机上。
“我们已经有人在之江七五五医院等了！”李学斌把曹道平在飞机内的一个简易担架床上固定好，又检查了吕小玲的安全带，这才拉着孙阳跳了下来。“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
他拍拍直升机前面的玻璃，拉着孙阳走到了旁边。
他们一起看着这架轻型直升机离开，然后一架重型直升机停了下来，另外一架已经飞向了其他地方，大概是在寻找合适的降落场。
直升机刚刚降落，后门便猛地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跑了下来，随后是大量的装备和仪器，还有几个穿着防化服的人。
“这是我们的首席技术官张成敏，那个洞在什么地方？”李学斌大声地问道。
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洞口封了起来，随后另外一架直升机的人员和设备也赶了过来，孙阳带着武装人员先进入洞窟建立了一个前进基地，随后发电机，照明设备和更多孙阳不认识的东西被拉了进来，将前进基地附近的整个洞窟照得灯火通明。
一些蟢子开始从黑暗中向这边发起攻击，但它们根本就不是军队的对手。第一批蟢子被电击枪和麻醉剂击倒，成为了试验品，而后面出现的那些则遭到了强大火力的无情屠杀。
“如果不是考虑里面还有东西，我们可以把整个洞炸了。”李学斌说道。“任何力量都没有办法与科学对抗，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那里面还有一种巨蜥。”孙阳向他们形容了曾经两次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巨大怪物。
张成敏推了推眼镜：“像蝙蝠一样利用声波取代眼睛的爬行类？听上去像是一种很有价值的标本。”他转头对李学斌说道。“李处长，这一定要抓活的！”
李学斌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山鬼。”孙阳突然想起了村民们的担忧。
“山鬼？”张成敏却摇了摇头。“一种智商稍高的灵长类动物，没什么研究的价值。”
他们在其他地方已经见过这种东西？
“我们在礁溪村附近的山里杀死了很多……”孙阳说道。
李学斌皱了皱眉头：“有目击者？”
“很多村民都去看了。”
“这可真是。”李学斌把旁边的一名军官叫了过来，让他暂时负责前进基地里的安全，自己则和孙阳一起出了洞窟。
“邓肃！带上你的人和装备跟我走！”他对一名少尉说道。“多带点油料，我们要烧很多东西！”
“张子盛，联系公共关系科，让他们派两个组过来！”
除了巨山鬼的尸体之外，所有山鬼的尸体都被他们集中起来烧掉了。巨山鬼的尸体被裹上厚厚的塑料布之后由重型直升机吊走，而所谓公共关系科的人随后则对包括徐海、李永等人在内的所有知情者进行了一系列的威逼利诱。
“泄露这些信息，最高刑罚是十年。”他们对村民们说道。“但保守这个秘密，你们将每年都获得一笔补偿金。明白吗？不管什么人来调查，什么人来问，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孙阳和吕小玲通了一个电话，医生检查后发现曹道平的身体受到毒素长时间的侵蚀，有些器官已经腐烂融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正在抢救。于是在与李学斌进行了一番交涉之后，他和徐海坐着特案管理局的另一架轻型直升机赶到了之江。
“他怎么样？”吕小玲手上打着绷带，眼睛红红地坐在特护病房门口，看到他们过来，她站了起来。
吕小玲摇了摇头。
徐海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醒过吗？”孙阳问道。
“一直都没有恢复意识。”吕小玲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医生说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死了，他能活到现在是一个奇迹，但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恶化。”
“你告诉曹芳了吗？”徐海问道。
“还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吕小玲摇了摇头。
“我来告诉她吧，这是她的父亲，她必须得赶过来。”徐海重重地叹息了一下。“至少要见上最后一面。”
曹芳直到晚上才坐飞机赶了过来，她的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在来的路上就哭过了。
孙阳和吕小玲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微微地对他们点点头，在医生的许可后进入了特护病房。
孙阳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
这会是我的未来吗？
他对自己说道。
“其实我对这种情况早就有过心里准备了，但真的发生了，我才知道自己还是接受不了。”曹芳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以前的事情，这让孙阳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
“月儿一个人在临江？谁照顾她？”吕小玲试图岔开话题，但曹芳却显然并不想谈其他的东西。
“我把她送到她姑妈那儿去了。”她摇摇头继续说道。“我真的不懂，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难道入了这一行，就非要把自己的命送掉才算结束吗？”
孙阳和吕小玲都无言以对，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人就这样在特护病房外等着，让他们高兴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凌晨四点的时候，曹道平第一次睁开了眼睛。虽然没有能够说话，但他一个个地看了看他们，意识显然已经恢复了。
曹芳和吕小玲喜极而泣，医生也在一旁一直摇着头。
“真是不可思议。”他喃喃地说道。“简直就是奇迹。”


170.第170章 清剿

李学斌派人来把孙阳半强迫地请了回去，他们已经在山林间清理出了一大块区域，洞外那块遗迹上的设备也越来越多。巨大的发电机发出嗡嗡地轰鸣声，地上铺着好几条粗大的电缆，一直延伸到洞窟的深处。孙阳走进洞窟的时候，看到一号前进基地已经建设了一间全封闭式的试验室，并且用一道厚厚的钢制围墙把洞窟封闭了起来，而在距离一号基地八百多米的地方则建立了第二个前进基地，周边布置了大量手持火焰喷射装置的士兵。
“这些东西很怕火，为了保护里面的遗迹，这是最好的办法。”李学斌向他介绍道。
他把孙阳带到一台电脑前面，把一张立体的洞穴结构图调出来给他看。
“这是我们用震波探测仪和遥控机器人获取的主要洞窟的结构图，准确率应该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他对孙阳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地点，分别都有些什么东西，把它们告诉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会把它们标注出来，以便及时传递给前面的战斗小队。”
孙阳看到不断有小车把烧焦的蟢子的尸体运到外面烧掉。
“你们杀掉多少了？”
“没统计过，但应该有上千只了。”李学斌说道。
“你们要灭绝它们？”
“怎么可能灭绝得掉，这鬼地方岔路支洞那么多，总会有些跑掉的。”李学斌理所当然地答道。“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自然产生的生物，对于生态系统没有任何帮助。我们会留下一些作为实验室里的研究对象，其他的都要毁掉，至少要把我们看到的都毁掉。”
孙阳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对于这种给自己，给吕小玲，给曹大师带来了无数麻烦的东西完全没有好感，但看着它们在现代科技的力量下这样面临末日，他却有了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
就像山鬼一样，它们在古代，或者是在礁溪这样偏僻的小山村依然能够勉强生存下来，但真正面对日趋强大的人类，一旦引来了官方的关注，它们的结局也许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终究已经不是属于妖怪们的了。
也许道术这种东西，终将像它们一样，被特案管理局这样的机构毫不留情的埋葬掉。
但那样的话，他现在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
他很快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后者迅速地输入着，并且通过电台把最新的内容告诉前线的人员。
现在究竟有多少人在洞窟里面屠杀着？孙阳不由得想着。
“你想看看我们的成果吗？”李学斌问道。
孙阳点了点头。
李学斌把他带回一号基地，张成敏正与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这里应该作为一个博物馆保留起来。”男子大声地说道。“这些雕像对于我们研究三苗、百濮和九黎的历史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很多东西都是以往的典籍里没有发现过的，这是考古史上的一个重大发现！”
“王教授，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李学斌打断了他的话。“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封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些雕像里面，有多少东西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不好说。”被称为王教授的人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是对他这种极度功利和务实的态度有些不以为然。“现在我们还没有能够深入到祭坛的位置，所以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从前面已经做过现场实勘的三个主殿和九个小殿的情况来看，这里除了祭祀三苗人的祖神蚩尤之外，还祭祀了大量以前我们认为是怪物的邪神，而且它们的地位似乎在三苗人的神话体系中也相当的高。”
“我们现在记录了三百二十二个雕塑，其中一些是明显重复的，我现在已经统计了七十五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其中类人或者是明显有自我意识的三十一种……”
“八十一？”孙阳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王教授问道。
“神话传说里，蚩尤不是有八十一个兄弟吗？”
“有这样的可能，但这要等到整个洞窟都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之后才能确定。”王教授说道。“以洞穴的规模和雕刻群的数量来看，我认为七号洞应该是这个庞大地下宫殿的中心，而那里供奉的是传说中的刑天。”
“刑天？”李学斌皱了皱眉头。“那个被砍掉了头还活蹦乱跳继续挥舞斧头的家伙？”
这样的说法让王教授皱了皱眉头，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李学斌笑了起来，他显然是特案管理局中的人类至上主义者，对于这些传说中的人物都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蔑视。
“那就让我们看看吧！”他笑着说道。
战斗小组在这天的下午四点多把通往祭坛的道路清理了出来，李学斌等人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依然是孙阳他们离开时的样子，火炬已经熄灭，但现在由军方所安置的灯光却把整个空间都照得像白天一样。
蟢子的尸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那几具祭台上的尸体也开始腐烂。
他们小心地检查着那些看上去像是激烈战斗之后所留下的痕迹，李学斌终于收起了一些轻视和戏谑。
“你说当时曾经在远处感觉到这里的震动？”他皱着眉头说道。“有多远？”
“我不知道，大概六七百米？”
“在六七百米之外还有强烈的震感？”李学斌用手触摸着那个被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在岩壁上破坏出来的巨大窟窿，许久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王教授却有了新的发现。
“这里封印的不是刑天！”他大声说道。
“什么？”人们都向他那边走了过去。
“这里的浮雕讲述的应该是发生的事情。”王教授仔细地看着祭台周边在石块上雕刻出来的浮雕，之前因为光线昏暗，孙阳和吕小玲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怪兽作乱，人民深受其害，然后有人杀死了它。”王教授解读着浮雕上讲述的故事。“你们看这个英雄的形象，是刑天！”
“他们向上天祈祷，随后把怪兽封印了起来。”张成敏继续解读着，雕刻手法相当粗放，但依稀能够看出他们想要表述什么。“王教授，这个猴子一样的怪物会是什么？山鬼？”
“我觉得不会是山鬼。”王教授摇了摇头。“如果让我猜，那我觉得或许会是无支祁，或者是朱厌。”


171.第171章 被封印之物

“无支祁？朱厌？”李学斌皱了皱眉头。
“上古神话传说里猴型的怪物不多。”王教授说道。“大家一提起猴妖马上就会想到西游记里的孙悟空额六耳猕猴，要么是封神演义里的袁洪，但这几个都是小说家塑造出来的艺术形象。真正流传于民间的最早的猴妖还是无支祁。”
“它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水怪，传说它的形状像一只猿猴，塌鼻子，凸额头，白头青身，火眼金睛，头颈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大禹治水的时候，无支祁兴风作浪，百般阻挠。于是大禹很恼怒，召集群神，并且亲自下达命令给神兽夔龙，擒获了无支祁。无支祁虽被抓，但还是击搏跳腾，谁也管束不住。于是禹用大铁索锁住了他的颈脖，拿金铃穿在他的鼻子上，把他镇压在淮阴龟山脚下，从此淮水才平静地流入东海。”
“镇压？”孙阳问道。
“不错。”王教授说道。“你们看，无支祁的形象是不是和孙悟空很像？同样是猿猴，同样是火眼金睛力大无穷，同样大闹过，同样被镇压在山下。有学者猜测吴承恩在写西游记的时候应该参考过无支祁的故事，并且把其中的一些改头换面之后用在了孙悟空这个形象上面。”
“但无支祁是水怪，而石刻上的怪物却明显与水无关。”张成敏说道。
“那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朱厌，这也是一种凶兽，据说只要它一出现，天下就会出现战乱。”王教授于是说道。“或者是长右？但长右也是水妖，应该和无支祁是同一种东西。”
“还有其他形状接近的东西吗？”李学斌问道。
“传说中人形的怪物倒是也有一些，让我想想。”王教授说道。“有一种叫傲因的，长得像人，但是舌头很长，双手为虎爪，喜欢吃人的脑子。然后就是山魈或者是叫山臊，这是一种人脸猴身的动物，会说话，还会变化，但似乎不是什么凶兽。”
“还有呢？”李学斌问道。
“有一种叫凿齿的，也是人形，不过特征很明显，牙齿像是凿子，应该不是。”王教授反复回忆着。“然后就是旱魃了，这大家都应该知道吧？”
“关于朱厌有些什么记载？”李学斌问道。
“记载不多。”王教授答道。“山海经西山经里记载：‘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就只有这么一点记载。”
孙阳想起了之前曾经听旅馆老板说过的老马猴的传说，里面所描述的怪物也是猴型，体型巨大，全身红毛，只有头顶和脚底的毛是白色的，生性凶猛，爱吃其他动物还和三苗人的祖先打过仗。
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他急忙把这个说了出来。
“那暂时先按朱厌来考虑吧。”李学斌于是说道。
他把身体探到已经倒塌了一大半的祭坛那儿，下面有一个深深的洞穴，大概有十几米深。如果这是之前被镇压的东西，那它的体型一定非常巨大。
“马上安排人下去检查，看有没有毛发、皮屑、粪便之类的遗留物。”李学斌说道。“这么大的东西，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孙阳在这里能够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李学斌的部下没有在周围发现巨型动物活动过的痕迹，这让他们猜测那个疑似为朱厌的东西应该还在洞里，这让他们的进度突然就缓了下来。
孙阳没有心思等待结果，他和远在远山市的戴百川通了电话，请他帮忙协调，李学斌终于同意他离开。
“你应该知道新颁布的那部法律的内容，我就不和你说什么保密之类的东西了。”他送走孙阳之前说道。“如果你想到什么线索，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我们！”
直升机把孙阳直接送到医院，孙阳在这里听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最好的消息，曹大师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太多的话。
“院方刚刚通知了特案管理局，他们大概会派人过来。”吕小玲的情绪不太好。“真是太过份了！之江的医疗条件不够好，我们想把他转到临江去，但是他们拦着不准走，一定要问过话之后才肯放行！”
“他说了什么？”
“他的精神不好，什么都还没说，只是看到我之后问了一下你。”吕小玲答道。“我告诉他你有事情被特案管理局叫走了。”
“他知道事情经过了？”
“没有细说，只是告诉他我们和徐海大哥一起来救他，在一个洞子里找到了他。”
孙阳点点头：“这样说就行了，没必要说太多。”
他不想曹大师又因为他们遇到的危险而有什么更多的想法，对于他来说，大家都活着回来了，这个结果是最重要的。
“他应该醒着，你快进去吧！”吕小玲说道。
孙阳轻轻地推开门，曹芳和徐海正坐在病床旁边，看到他进来，他们俩对望了一眼。
“你来了，正好我父亲有话对你说。”曹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还是对着曹道平说了句什么，然后拉着徐海出去了。
孙阳走到了病床旁，曹道平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那种不正常的紫红色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一看就感到伤感的消瘦和病态的苍白，这让孙阳的心里很难受。
“这次……让你们看笑话了。”曹道平虚弱地说道。
“你别这么说。”孙阳急忙说道。
“对你和小玲，我就不说什么谢不谢的话了。”曹道平勉强地笑了一下。
“本来就不用。”
曹道平微微地点了点头：“那个洞里面的东西还在吗？”他突然问道。“我要听实话。”
“它已经跑出去了，特案管理局正在查。”孙阳没有隐瞒。
“是巴龙？”
“不是，巴龙被杀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解开了封印。”
曹道平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突然连连咳嗽，坐在一旁的护士急忙走过来查看。“不要说影响病人情绪的事情！”她瞪了孙阳一眼。
曹道平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孙阳急忙说道：“曹大师，现在特案管理局已经全面接手，事情应该不会糟糕到什么地方去，你好好休养，等你好一点我们再说这个事情好吗？”
曹道平明显是不甘心，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你先休息，一会儿特案管理局的人有可能会过来。”


172.第172章 可怕的猜测

孙阳从病房里出来，却看到曹芳等人正在门口和两个穿黑色西服的男子交涉着什么。
“……抱歉，曹道平先生是这个案子里很重要的当事人，我们必须尽快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搞清楚这一点之后，他就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孙阳！”吕小玲看到孙阳从病房里出来，于是叫道。
“孙阳！你来得正好！这些人太不讲理了！”曹芳也说道，她明显是希望孙阳能够与他们进行交涉。
孙阳有些头大，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和马斌以及戴百川保持着联系，这几天也和之江特案管理处的李学斌和张成敏等人有过很多接触，但本质上，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其实还是一个特案管理局的管控对象。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他与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个愿意配合警方办案的黑帮份子，而不是能够与他们平起平坐讨价还价的合作者。
但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两位，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那两个探员看了看他，和他一起到了旁边。
“这几天我一直和贵局的李学斌处长和张成敏主任在一起。”他先把虎皮扯起来。“我完全理解两位的苦衷，有些事情的确是必须要尽快弄清楚。但曹道平大师的状况很不好，院方从他的身体角度出发，不允许他说太多的话。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两位尽量把问题精简一下，最好是能够让他简单回答一下？这样对大家都方便。”
两位探员中比较年轻的那个皱起了眉头：“如果你这几天都在现场，就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我们还不知道那里面跑出来了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它会造成多大的破坏。你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吗？这些问题怎么精简得了？”
“我也是当事人之一，曹道平就是我救出来的，那个东西逃脱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我觉得他对那个东西的了解不会太多。”
“这要由我们来判断。”年长的探员说道。
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但我请求两位，尽量让他少说话，不要让他情绪激动，可以吗？”
“这没问题。”
“我们要有人陪在他旁边。”孙阳继续说道。
两位探员犹豫了一下。
“好吧。”年长的探员说道。
孙阳过去和曹芳他们商量了一下，虽然曹芳不太甘心，但她还是同意由更了解事情经过的吕小玲到里面去陪着曹道平。
孙阳和徐海在外面不停地宽慰着她，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终于开了，两名探员和吕小玲走了出来。
“你们现在可以去替他办转院手续，但临江特案管理处会接手这个事情。”年长的探员说道。
话说得冷冰冰的，但总算是个好消息。
“他们都问了什么？”在他们离开后，孙阳小声地对吕小玲问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吕小玲答道。
他们开始忙乱曹道平转院的事情，在这个事情上孙阳和吕小玲帮不上什么忙，几乎都是徐海在操办，孙阳这才知道，徐家在临江还算是有些人脉，很多事情都可以走特殊流程办理。而曹道平多年来累积的人情在这个事情也起了作用，一家公司的老总甚至把自己的私人飞机调过来给他们，让他们得以把曹道平送回了临江。
他的情况在逐渐好转，但还没有到好起来的地步，孙阳和吕小玲已经出来了好几天，便决定先回远山，等他好一些之后再抽时间到临江去看他。
但在他们向曹道平道别的时候，他却一定要和孙阳单独谈一谈。
“爸！”曹芳忍不住叫道。
“我答应你，再也不管这些事情了，但我总要把一些未竟的事情有个交代吧？”曹道平说道。
曹芳只能走了出去。
“曹大师？”
“你应该已经猜到我在追查什么东西了？”曹道平问道。
孙阳口中满是苦涩的滋味，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吕楼死后我一直在回想黑河子的事情，也重新回去调查过。”曹道平说道。“在那天晚上之后，发生过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高宗科这个地方你还记得？那里有个叫虎跳石的小村子，全村十几口人突然全都失踪，甚至连他们所养的那些牲畜，羊、猪、狗、鸡鸭这些东西全都失踪了。我去那个地方看过，只有一种解释，有强大而又邪恶的东西袭击过那个地方。”
“你还记得吕楼死的那天晚上那几个人的话吗？”曹道平继续说道，他的脸上突然涌上一种不健康的潮红，但孙阳知道这不是劝阻他的时候。“我一直有一种不好的想法，也许我们我们那天晚上费劲力气，甚至牺牲了吕楼的一条命消灭的东西，其实并不像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孙阳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那个人为什么拼着不要命也要阻止吕楼的雷咒？为什么张老根明明是受害者，却愿意几十年离群索居，成为一个不被别人理解的怪人？为什么他们要定期去喂那些虫子？为什么他会救你们？这些问题一直让我想不明白，但如果我们杀死的那两条巨虫，破坏的那些不合常理的坟墓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想的邪恶的东西，而是某种用来封印更可怕更邪恶的事物的关键因素呢？”
曹道平的声音像是隆隆的雷声打在孙阳的耳膜上。
“很多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可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曹道平摇着头说道。“我和吕楼抓了一辈子的妖魔鬼怪，最后却亲手放出了一个需要用那种邪阵才能封印的恶鬼，如果这是真的，那老头子我就是死也没有办法死得安心。”
“不会的……”孙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曹道平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黑河子的那些东西以前我们都查过，已经查不出什么新的线索了，于是我开始想，这种东西未必会是唯一的。如果我找到了和黑河子相同的东西，那我或许就可以找到答案。如果我的那个猜想不幸竟然是真相，那我也许也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南幽的那个东西和黑河子并不一样。”
曹道平点了点头：“确实不一样。但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173.第173章 责任

曹道平在之江的足迹与他们追踪的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他一直在研究与黑河子类似的事件，于是在偶然发现了类似的东西之后，他辗转找到了南溪镇这个地方。
作为先行者他当然不可能像孙阳他们这样目的明确，在南溪镇附近打听了好几天之后，他认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了目标。
同样是某种类似巨大虫子的怪物，同样是偏避而又远离繁华世界的山区，同样是曾经巫术盛行的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同样有着大量无法解释的人员的失踪和伤亡事故，这里甚至比黑河子更严重，波及的范围也更广。
曹道平认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答案，于是他在确定了一系列事件发生地点的中心之后，包了一辆拖拉机，拉着自己的东西到了礁溪村。
然后他就认识了巴龙。
两人一开始的时候关系还算不错。
曹道平把他当作是向张老根那样的守护者，而巴龙则认为他是来自汉地的法师。
巴龙在礁溪以及礁溪附近的村落是说一不二很有威望的法师，而曹道平则长年来往于权贵之家，在某个方面，两人所做的事情其实很相似。
但随着曹道平追查的深入，两人之间的差别开始凸显出来。
山鬼、蟢子，普通人对于这些东西的天然恐惧和无助是巴龙获得权力的根本，他利用村民的恐惧和自己能够与那些生物沟通的能力来获取高高在上的权力，甚至变相地成为了这片区域的土皇帝，这是曹道平无法接受的。
说到底，两人的出身和成长经历完全不同。
巴龙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礁溪一带的法师，他幼年时代曾经亲身经历过以法师和土司为主导的三苗部落社会结构，一直都努力着想要恢复那在他看来无限美好的时代。他的祖辈和父辈都死在轰轰烈烈的反封建迷信运动中，礁溪周边的土地中，有很大的一部分当年都是属于他们这个高贵的法师家族的私产，但现在却被剥夺，被重新打散后分配给了那些曾经的贱民，这让他对于现在的政府充满了仇恨。
但曹道平却仅仅是一个在反封建迷信运动之后，因为对于道术痴迷而走上了这条路的修士。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修士地位崇高并且占据了大量社会财富，对于地方政局有着绝大影响力的时代。在他看来，修士就应该斩妖除魔替人消灾解难，赚一点钱是应该的，但却不应该再去追求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两人很快就有了矛盾。
巴龙开始给曹道平的追查制造障碍，甚至试图让山鬼来干掉深入森林调查蟢子动向的曹道平，但巨山鬼在自己的子孙被曹道平的道术打败之后，却选择了隐忍。
这让巴龙不满。
而在这个时候，曹道平在追查蟢子行动轨迹的过程中，开始有了一种想法，它们应该在南溪山下有一个巨大的巢穴，而那些它们经常出没的区域应该都有出入口。
他试图找到这个地方。
这个推论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事实，他只是没有想到，巴龙一直都对自己的家族失去了对那个地方和蟢子的控制能力而耿耿于怀，也一直都把那个地方看作是自己的禁脔。
他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像祖辈们曾经做到的那样，重新控制圣庙，让蟢子和山鬼都贴贴服服地听从自己的命令。
他甚至开始怀疑，曹道平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进行什么调查，而是想要获取圣庙的控制权，盗走里面那些珍贵的财物，甚至是和他一样，想要控制蟢子和山鬼。
他终于设下一个圈套，引诱曹道平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了那个洞窟。
“我在里面找到了那个东西的雕像。”曹道平说道。“这也许是我这次冒险唯一的收获了。”
“什么？”
“那个犬首，六翼六脚的怪物。”曹道平说道。“如果我们真的在黑河子放走了什么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它！”
“是什么？”孙阳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混沌。”曹道平答道。“传说中的四凶之一。”
“这次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们了。”曹芳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对他们说道。
孙阳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不是客气话，是实在话。”
曹芳叹了一口气：“但我真的是怕了，你们应该可以理解吧？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坚决地说道。“等他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也请你们……”
“我明白。”孙阳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也不会再让他继续下去了。”
“谢谢！谢谢你们！”曹芳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一些。
两人打车去机场，时间还早，两人只能在候机厅里发呆。
孙阳一脸严肃，吕小玲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不爽了起来。
“你怎么哭丧着个脸？怎么了？”
孙阳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混沌，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孙阳在从医院出来之后专门上网查了它的信息，对于它的介绍并没有像饕餮、穷奇和梼杌那么详细，甚至有点让人看不明白。
“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
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它能够位列“四凶”，哪怕是仅仅排名最后，也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东西。
“有个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曹道平的脸似乎又浮现在了他的面前。“我体内的炁已经完全消散了，我不知道这是暂时还是永久性的，但这次我的身体出了这么严重的状况却活了下来，这或许就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我想问你，如果我真的失去了修士的能力，你愿意继续追查这件事情吗？”
孙阳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一下子愣住了。
“你不用马上回答。”曹道平说道。“这件事情也许会非常危险，也许会让你遇到像我一样的事情，甚至是失去生命，所以我不会勉强你做出任何决定。但我们俩都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如果我的猜测不幸就是事实，我觉得我们有责任替吕楼去弥补这个错误，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机械而又平淡的女声响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从临江飞往远山的……”
“孙阳？你发什么呆？登机了！”吕小玲在一旁叫道。
孙阳茫然地提着背包和行李箱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吕小玲问道。
“没什么。”孙阳再一次重重地摇起头来。


174.第174章 相亲

“孙阳我告诉你，人我已经约好了，你要是不来，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老妈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叫着，随即把电话挂了。
孙阳苦笑了起来，摇摇头，把电话打了回去。
“孙阳！我告诉你，这件事没有什么价可以讲！”
“妈，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但你至少得告诉我地方吧？”
“你看看！我都被你气糊涂了！”
又是早早的关掉店门，和周围的商户们笑着寒暄几句，然后出门去坐公交车。
心斋的生意已经让孙阳绝望了，粗略计算一下，里面的古籍总价值超过了八千万，但问题是，在远山这样文风不盛的城市，富豪们更多的是投资其他类型的古董，对于古籍这样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换个角度来想，真正有购买力的人，又有多少会到这样的古玩市场里捡漏？
马斌来过几次，看到他的生意清淡如许之后，又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还是挑几本品相好的拿到拍卖市场去寄售吧？”
自从鲁家的事情之后，他再也不敢给孙阳胡乱介绍生意了。
这也是一个路子，但孙阳去打听了一下，有能力寄售他手上这些古籍的拍卖行要价都很高，最少也是一万元一件起，价值更高的则是按专家评估的价值提取百分比，并且要预付。也就是说，他必须先把委托手续费付了，拍卖行才会把他的东西拿去进入拍卖会进行拍卖，但流拍的话，这钱是不退的。
“古籍这种东西，又不是名家手笔，又很难鉴定，市场热度也不高，我们也很难做。”拍卖行的经理倒是态度很和蔼，但条件却一点儿也不放松。“要不然，你先拿两件来试试？”
两件最少也要先交两万块，孙阳是绝对拿不出的，他也不愿意向父母去要。
本来已经够让他们担心的了，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有更多的糟心的事情。
他试着向马斌借钱，但这家伙是个月光族，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卡奴，薪水虽然高，每个月下来都要先还卡债，根本就没有存款。
“你怎么不找吕小玲？她不是个小富婆吗？”马斌于是问道。“别说两万，二十万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困难吧？”
孙阳摇摇头没有回答。
找吕小玲的话，以她的的脾气更多的钱也能借到，但他就是不愿意开这个口。尤其是从临江回来之后，无论是他对吕小玲的态度还是吕小玲对他的态度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从吕大师的死这件事情里挣脱了出来，但因为曹大师的那番话，他被吕大师推开的那一幕却越发频繁地出现在了他的梦中，以至于他最近都很少睡觉，多半以打坐代替了。
吕小玲也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她似乎在忙着组建一个新的社团，忙得不可开交。
孙阳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究竟算是一个什么人？
师兄弟？伙伴？搭档？还是一个追求者？
“你自己不挑明了，怪谁呢？”马斌一次约他去酒吧喝酒的时候说道。
“这还要挑明？”孙阳的脸红了一下，但也没有否认。“谁都看得出来吧？”
“别人大概是这样，不过吕小玲那个丫头……”马斌摇了摇头。“我看未必！你要是真对她有意思，还是大大方方挑明了好。”
话是这么说，但孙阳却没有办法下这个决心。
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之间有爱情之外的感情吗？很多人的答案是没有。
许多本来相处的不错的男女，在某一方挑明想法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很快就冷淡然后疏离了。对于孙阳来说，对于吕小玲除了隐隐约约的喜欢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因为吕大师的死而产生的责任感。
如果挑明了这层意思之后吕小玲却没有答应，两人之间的关系必然会因为尴尬而变得生疏起来，这不是他能够接受的结果。
他决定还是让这段关系慢慢发展下去，如果有缘分，自然能够得到他想要得结果，如果有缘无分，那他至少还能够继续代替吕大师守护着她。
但父母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突然为这个事情着急了起来。
大夏的父母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一群人，上学的时候对于谈恋爱这个事情百般反对，甚至把它当成是洪水猛兽一样严防死守，但在儿女成年工作了之后，他们又恨不得儿女们马上就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他们也不想想，之前二十年都没有过任何的学习和实践，有什么人能够马上就摇身一变成为情场高手？
但孙阳的父母显然不接受他这样的理由，他们本来很钟意吕小玲，但知道她的身家之后，两个人都退缩了。自己家是什么水平他们自己清楚，孙阳也不是什么长得很帅事业很成功的高富帅，对于吕小玲这样人漂亮，家世好，又是名牌大学高材生的女孩子，他们一下子就没气了，于是便悄悄地张罗着给他介绍起女朋友来。
这种事情孙阳怎么可能答应？他今年才不过二十三！
在他看来，父母给安排相亲那是三十多岁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的老光棍才要面临的遭遇，因此坚决不答应，在家里吵了好几次，又爽约了几次之后，老妈彻底怒了。
“孙阳！我告诉你，你成天就憋在你那个小店，一个礼拜都不出去玩一次，一点人际交往都没有，能交到什么女朋友？你是想去也得去！不想去更要得去！不然你就不用回来了！”
老爸也忙着站出来打圆场：“孙阳，你妈这不是为你好吗？又不是相亲，更不是逼着你这么早结婚，只是让你有机会多接触几个女孩子，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个女孩子的照片我们都看过了，白白净净长得很不错的，工作也稳定，你就当是去散散心也好。”
无奈之下，孙阳只能就范了。
出面牵线的是孙阳的表姐，这个女孩据说是她同事的妹妹，二十四岁，在远山著名的挚诚人寿保险公司上班，据说是个出纳。
让孙阳很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需要这么早就让家人安排着相亲了？别是个恐龙，要么就是性格古怪冷若冰霜天性冷淡的那种？
“孙阳！”刚刚进了西餐厅，还没来得及向服务员询问，表姐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这边！”
孙阳狼狈地往那边去了，对方已经到了，长长的头发，文文静静的样子，乍看上去还不错。他不好盯着人家猛看，点点头在表姐身边坐下了。
“这就是我表弟了，孙阳！快跟人问好啊！”
“你们好！”孙阳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小学生，一脸的尴尬。
“你好。”对方的介绍人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妹妹，李薇。”
对面的女孩低着头，轻轻地说了一声：“你好。”


175.第175章 偶遇

接下来的事情让孙阳觉得很搞笑。
表姐和她的那个同事开始聊得热火朝天，内容也与今天的会面毫无关系，大多是她们那个公司的八卦新闻。
孙阳倒是好奇地偷偷看了一下对面的女孩，她的头一直微微地低着，像是在听自己的姐姐说话，但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从孙阳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浓密而又漆黑的长发，光洁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
“怎么样？老姐给你介绍的还不错吧？”中间孙阳出来上厕所，表姐却偷偷地追了出来。
“我爸我妈发神经，老姐你也跟着发啊？”孙阳无奈地说道。“你看我这岁数是急着找女朋友谈恋爱结婚的时候吗？”
“谁让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还修什么道？”表姐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干这个事情也是被逼的。“你妈怕你修得入了迷，干脆出家当道士去了，这才到处求人给你介绍女朋友的！要不是我妈成天追在我屁股后面问，你以为我想干这个？”
孙阳苦笑了起来，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我可先跟你说好，我这个同事可是我们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也得好好地把今天糊弄过去。要是觉得还行感兴趣了，就好好的跟人家谈，别瞎来弄得我不好做人！”
孙阳马上叫起屈来：“老姐，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那不好说，以前我也不知道你小子还学人修什么道嘛！”表姐大大咧咧地说道。“还有啊，你爸你妈可交代了，不准你说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人家要是问，你说你是开古籍店的可以，别往封建迷信那上面去凑！”
老爸老妈看起来并没有和家里人详细说他的事情，不过这也是孙阳反复交代过他们的，特案管理局的那个新法律还没有正式颁布，但犯不着在这个事情上去触霉头。
“还有啊！你也跟着聊点什么东西啊！人家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插嘴，你也给我装内向？姐姐我快没话题了！”
孙阳苦笑着点点头，跟着她回到了座位那边。
表姐不断用脚踢他，他只好搜肠刮肚地找些话题来参与聊天，这样一来，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哎哟！都四点多了！”表姐突然夸张地叫了出来。“不行了不行了，我还有事，马上得走！”
对面的姐姐也演技浮夸地问道：“你怎么来的？没开车？那怎么行，我送你我送你！”
孙阳强忍着肚子里的笑意不去揭破她们，站起来配合她们，对面的女孩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时间还早，孙阳、李薇你们难得出来一趟，就再好好地玩玩，你们都是年轻人，别那么闷，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做。孙阳你可得把人家李薇照顾好了，知道吗？”表姐一脸义正言辞地交代，孙阳只好含含混混地答应了。
两个姐姐就这么走了，孙阳又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李薇，她的头一直不敢往他这边看，这让他感觉很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一下子僵得令人难受。
“那我们现在干点什么呢？”他终于故作轻松地问道。
对面的女孩脸红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不会吧？
孙阳看惯了吕小玲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就连她同寝室的女生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第一次遇上这种闷油瓶让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想看电影么？”于是他试探着问道。
不混够时间就回去肯定没办法交代，但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回事。看电影的话，至少可以打发一个半小时，然后找个地方随便吃顿饭，再打车把女孩送回家，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好……”女孩低着头说道，如果不是孙阳一直看着她等她的回答，这样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还真不容易听得到。
“那我们？”孙阳于是站了起来，女孩慌慌张张地也站了起来，孙阳这时才发现她的身材其实很修长。
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电影院，女孩像个跟班那样走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一句话也不说，让孙阳觉得无奈而又有些搞笑。
李薇对看什么电影没有意见，孙阳只好挑了一部她看上去会喜欢的爱情片，他又去买了些饮料和零食，李薇满脸通红地接了，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工作人员还在清理，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捧着饮料和零食站在检票口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就在这时，一个女孩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孙阳！”
孙阳诧异地转过头来。
“李丽？”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捧着一个大盒爆米花站在她身边，一脸被迷了魂的凯子样。
“你一个人？”李丽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是我朋友。”孙阳犹豫了一下，把李薇介绍给她。
两个女孩微微地相互点了点头，李薇的脸越发红了，而李丽则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
“你们也是看这场？”李丽指了指旁边的水牌。
孙阳点了点头。
这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可以入内了。
孙阳让李丽他们先进去，她却摇了摇头：“你们先进去，我还有点事情。”
孙阳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妥，但不好说什么，让李薇先走，自己跟着她进去了。
“李丽，我们？”
“别说话！”李丽把手里的东西塞到男生的怀里，一脸兴奋而又焦急地跑到旁边把电话拿了出来。
“喂？”
“吕小玲！是我，李丽！”她大声地叫道。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吕小玲把电话从自己耳边拿远一点。“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你猜我遇到谁了？”李丽大声地说道。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孙阳！”李丽叫道。“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吕小玲的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喂！喂？吕小玲？”
“哦，那你替我恭喜他啊~”吕小玲说道。
“你还装什么啊！”李丽大声地说道。“全宿舍都知道他不是你表哥了！我帮你盯着他，你快点过来！”
“你别乱讲话，关我什么事！”吕小玲用手抓了抓自己脸颊，心里有点虚。“我和他又没什么的！”
“你还犹豫什么啊！沐府大街的新时代影院！二号厅！快！”李丽看了看表。“六点二十才散场！你快点过来！”
电话挂断了，吕小玲看着手里的手机，低声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但她再也没有心思做手边的事情，一连两张符咒都画废了。
电话又响了起来。
“干什么？”
“他们俩看上去应该还不熟，那个女孩都不跟他说话。”李丽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应该是已经在电影院里了。“你在路上了吗？”
吕小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对着电话说道：“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176.第176章 狭路相逢

孙阳一直以为自己对这种女孩子看的电影不会有任何兴趣，但没想到真的耐着性子看下来，除了剧情稍微雷人之外，还是有很多东西让他感觉不错。他忍不住想要找人讨论一下剧中那些雷人的情节，但看了看身边一脸红晕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李薇，他只能叹了一口气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孙阳！”李丽的声音却从后面传了过来。“你们也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去？”
孙阳一点也不想和她扯上什么关系，但李薇的样子却意外地有些意动，大概是害怕两人独处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李薇你觉得呢？”他进一步确认道。
微微的点头，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让孙阳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走进李丽所推荐的餐厅时，却意外地看到了吕小玲。
她当然是提前就和李丽发短信说好了在这里碰面。
其实刚刚出门她就后悔了。这么赶着趟地过去，究竟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孙阳和什么女孩子一起看电影关我什么事！我吕小玲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但站在摩托车前面犹豫了半天，她最终还是选择发动了车子。
守在电影院出口这种直掉身价的事情她当然肯定做不出来了，于是让李丽想办法把孙阳骗过来一起吃饭，就说是提前约好的。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只是好奇看看和孙阳约会的是什么样的人罢了，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
“这边。”她对着站在门口的一行人挥了挥手，心里却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吕小玲怎么也在？”孙阳的脚步不由得停下了。
“之前就约好的。”李丽一脸无辜地说道。“怎么？你们俩闹别扭了？”
孙阳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站在一边什么都不知道的李薇，心里犹豫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打算和这个女孩子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可这么被吕小玲看到，事情还说得清楚吗？她会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但这种时候再找借口离开又显得太刻意了，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李丽和她身边的男生已经过去了。
“小玲，你早就到了？”李丽纯属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她对着李薇的方向挤了挤眼睛，故意拉着那个男生坐到了吕小玲对面，还把可以坐三个人的位置都占了。
吕小玲嗯了一声，把菜单递给了他们。
“孙阳！还愣着干什么？坐啊！”李丽大声地招呼着。“这位姐姐，你快来！别客气！”她动手把李薇拉到吕小玲旁边坐下。
孙阳又头疼了，以李薇的脾气，自己坐在她旁边她该什么都不会干了，但看李丽的样子，自己也不可能坐在她旁边。
“服务员，给我们加个凳子！”
“抱歉，我们这是六人座……”
“孙阳你还慢吞吞的干什么啊？”李丽大声地招呼着，果然，当孙阳最终坐在李薇旁边，她的脸红得连脖子都跟着红了。
“孙阳你也不介绍一下！”李丽一肚子坏水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吕小玲一脸过分淡然的表情在看菜单，李薇手足无措头越来越低，而孙阳看上去则是如坐针毡。
活该！看你还敢不敢偷吃！李丽在心里这么想着，满肚子的坏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哦~这是李薇。李薇，这是……我表妹吕小玲，这是她同寝室的李丽，还有……”
“你们好，我是李丽的男朋友邹晓。”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找准机会笑着说道。
“你想得倒美！”李丽却撇了撇嘴。“你还没通过考验呢！”
邹晓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吕小玲这时候终于抬起了头：“我们吃火锅吧？他们现在做活动，三百九十八的套餐送酒水饮料，很划算！”
孙阳把服务员叫过来点单，吕小玲随手加了几个菜，让他们动作快一点上。
“李薇姐是吧？”李丽不怀好意地找话说道。“看起来你和孙阳不熟啊？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刚刚开始拍拖？”
李薇刚刚恢复一点白皙的脸一下子又红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让李丽忍不住笑出了声。
“孙阳。”她摇着头说道。“真难为你了，像李薇这么害羞的女孩子，你是从那儿找出来的？”
这话其实有点不尊重人了，孙阳微微有些色变，但却不好说什么。
“李薇，你别老低着头，让我们看看你啊！”李丽却继续说道。“别一顿饭吃完，连你长什么样儿我们都不知道。”
孙阳开始觉出不对劲来了，但吕小玲在旁边，这是她的朋友，他不方便说什么。隐隐约约地，他开始感觉吕小玲的出现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李丽，别人来疯啊！”吕小玲终于说话了，李丽吐了吐舌头，拿起茶喝了起来。
“李薇？你是干什么的？还在上学？”她转身对李薇说道，同时也第一次仔细地观察对方。
“我在挚诚人寿上班。”李薇答道。“也是去年才刚刚进去。”
“那你不是比孙阳还大一岁咯？”李丽问道。
李薇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吕小玲瞪了她一眼，她挤了挤眼睛，笑笑不说话了。
三个女孩里，吕小玲最漂亮，个子最高身材也最匀称，但她没怎么打扮，就是简简单单地扎了一个马尾，看上去清爽大方。李丽则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头发专门烫过，卷卷的看上去很时尚，也最吸引眼球。而李薇虽然也打扮过，但只是微微施了点淡妆，虽然可以说是这里接触社会最多的人，看上去倒像是比她们都小，就像是一群姐妹里最不起眼的那个小跟班。
加上她动不动就脸红，看上去胆子又小又没有主见，这样的女孩毫无来由地让吕小玲感到一阵心安，对于李丽的夹枪带棒也就不满意了起来。这算是什么？欺负人么？
“挚诚人寿？那可是全国前五的保险公司啊！”邹晓说道。“李薇姐看起来你也是学霸嘛！”
“我只是个小出纳。”李薇急忙摇摇头答道。
“也是哦，你这个脾气，让你去卖保险那不是在折磨人吗？”李丽忍不住又说道。
吕小玲刚想从桌子下面踢她一脚，这时候服务员把锅底和菜品都送了过来，开动起来之后，气氛倒是正常了起来。


177.第177章 约会

李薇那个没用的样子让吕小玲生不起气来，李丽自然没有好戏可看，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但孙阳的样子却让她觉得有些搞笑，忍不住生出捉弄他的心思来。
“孙阳。”她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孙阳的碗。“怎么不见你夹菜给李薇姐啊？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会照顾别人！”这话让孙阳和李薇都很尴尬，她却用漏勺舀了满满一勺吃的，放在了李薇的碗里。“李薇姐，你可别替小玲省钱，她是个富婆，我们一起吃垮她！”
这样的话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她却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孙阳的？进展到哪一步了？说来听听？”
李薇的脸又是一红，孙阳和吕小玲不约而同地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
“这都不能说？”李丽假装惊讶地说道。“那他是怎么吹嘘自己的？这总可以说了吧？”
李薇对于孙阳的了解还完全停留在姐姐的介绍上，只知道他今年二十三岁，本科毕业，在花鸟鱼虫文玩市场开了个铺子，资产不少。被李丽这么一问，她不由得楞了一下。
“我告诉你，你可别被他给骗了！”李丽说道。“就他那个破店，一年到头也没有一点生意。”
“李丽！”孙阳终于忍不住了。“我可没得罪过你吧？”
“没有啊！”李丽一脸的无辜。“怎么？我又说错话了？我就是随便找个话题聊聊嘛！行行行，我一句话都不说了，这总可以了吧？”
场面越发尴尬，李丽偷眼看着对面三个人的表情，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吕小玲把一块牛肉塞在她嘴里：“你不是要吃垮我吗？撑死你！”
几个人的关系既让李薇好奇又让她感到羡慕，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只好低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但李丽的嘴巴真的是管不住，没一会儿，她突然又问道：“孙阳给你说过他的那些秘密吗？他可是……”
“李丽！”吕小玲和孙阳一起叫道。
碟仙事件和张可儿的那件事之后，他们都告诫过李丽不要把这些事情拿着随便乱说，别的姑且不提，特案管理局那些规定可不是开玩笑的。
“唉~”李丽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要憋死我吧？我去洗手间！”
吕小玲也跟着去了，大概是要教育她一下，孙阳看了看李薇，和邹晓苦笑着对视了一下。
李丽回来之后终于老实多了，一顿饭磕磕绊绊地吃完，吕小玲结了账，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李丽和邹晓则决定去打电动。
“一起去吗？”李丽问道。
“不了！”孙阳马山答道。
李丽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拉着邹晓一起走了。
“我送你回去？”他对李薇说道。
“好。”李薇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地方之后，孙阳本想直接和她道别，但她却站在那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他不由得问道。
“这是我的电话……”李薇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把一张卡片交给孙阳，慌慌张张地走了。
孙阳摇了摇头，关上了车门。
“女朋友？”司机八卦地问道。
孙阳愣了一下：“不是，是同学。”
他低头看了看那张卡片，大概是挚诚人寿统一给员工印制的名片，背面写了一大堆宣传语，李薇的电话号码错了一位数，她小心地用笔把那个数字划了，用漂亮的花体字重新写了号码。
古怪的女孩。
孙阳摇了摇头，把号码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他现在当然明白吕小玲肯定是被李丽那个八婆叫来的，只是不知道她来的理由是什么？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有别的理由？
她会怎么想呢？
他看着路边的街景，越来越糊涂了。
回到家，老爸老妈兴奋地问起约会的事情，孙阳没好气地说了两句。
“这么晚回来，一定成了吧？”老妈一脸期盼地说道。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孙阳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故意说道。“人家是大公司的员工，未必看得上我这个没钱途的小老板。”
“怎么会看不上！”老妈马上着急了起来。“不行！我得让你姐问问人家的意思！”
“妈！”孙阳无奈地叫了起来。“都这么晚了！再说了，你们不是说只是见面不是相亲吗？”
老妈终于把电话放了回去，孙阳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中午表姐又打电话来给他。
“昨天那么晚才送人家回去，进展不错啊！”
“不错什么啊！”孙阳回想了一下，整整一天下来，两人直接交流的字数应该不超过五十个字，这应该是相亲史上最失败的约会了吧。“应该没戏！”
“不会啊？”表姐却诧异地说道。“今天我见到她姐，说她心情很不错啊！”
孙阳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老姐，这你还没告诉我妈吧？”
“怎么可能……没有！要不是你妈催着，我怎么可能一大早就去帮你打听消息。孙阳，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这个李薇很单纯，人很不错的，你干脆就和人家相处一下看看嘛！”
孙阳无奈地说道：“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啊！”
“谈恋爱这种东西，多约几次出来见面不就好了？”
于是第二个周末，表姐又自作主张帮他定了KTV量贩，让他好好地表现一下。
孙阳只好试着打了一个电话给李薇。
“喂？”
“是……”对面的声音轻轻的，不注意听根本就感觉不到。
“李薇吗？我是孙阳，明天下午你有空吗？出来唱卡拉OK？”孙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要是你没时间或者没空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好的。”对面却轻轻地说道。
孙阳楞了一下。
“那我们下午两点在第一百货门口见面？”
“好的……”依然是怯生生地声音。
让孙阳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赶到约定的地方时，却看到了两个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的人。
“李丽！刘潇？”
“好巧，我和刘潇过来逛街，正无聊准备去唱歌呢，居然这么巧就碰到李薇姐了！”李丽很自来熟地挽着李薇的手臂对着他招了招手。“你们不是已经定了房间吗？两个人唱歌多无聊啊！正好我们一起吧！”
“怎么什么地方都能看到你，你是鬼吗？”孙阳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要是鬼的话，那不是让你得意了吗？”李丽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小玲了，她一会儿就过来。”
孙阳看着她笑吟吟的脸，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狠狠地捏着它扯来扯去。


178.第178章 李薇的内心世界

李丽的想法或许是要挡在孙阳和李薇中间，让他们没有亲密相处的机会，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如果让这两个人真的单独相处，尴尬或许反而会让他们很快就因为无法相处而断了联系。但有她们这一帮人在旁边活跃气氛，李薇反倒不那么害羞了。
过了一会儿，吕小玲也来了，她看到孙阳和李薇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李丽之前根本就没有说他们在，这让她微微地有些不高兴。
非但如此，李丽还把寝室里的其他人也邀约了过来，作为冤大头的孙阳自然是一肚子气，非但一首歌都捞不着唱，还得在旁边陪着。倒是李薇，作为“邀请”她们过来的主人，被李丽逼着唱了几首时下流行的歌曲。
李薇明显是信心不足，唱起歌来也是声音轻轻的，并且总是唱唱停停，不时看着其他人的反应，不过按照孙阳的看法，其实她的音很准，声音也很好听。
李薇唱完马上就是吕小玲的歌，李丽这样安排显然是别有用心，吕小玲在班上是文体骨干，唱歌、跳舞、参加体育比赛样样拿手，唱卡拉OK对于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她知道李丽这是什么意思，但如果坚决不唱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于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大大方方地拿起了话筒。
与李薇比起来，吕小玲简直就是专业演出了，大家都拼命地给她鼓掌，她一曲唱完，狠狠地拧了李丽一下，让她尖叫一声躲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你这个死丫头！少给我搞这些没用的！”她低声地对李丽说道。
李丽委屈地说道：“哎哟，你这白眼狼！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我吕小玲还要你用这些手段帮忙？”吕小玲白了他一眼。“而且我对孙阳那种没用的家伙没兴趣！”
“真的吗？”李丽小声地问道，双手偷偷地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吕小玲尖叫一声把她抓过来狠狠地挠痒痒，让她大声尖叫，连说不敢了。
李薇在一边看着她们，非常羡慕。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这让她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学习如何与他人建立关系的那个阶段，于是从小到大，她都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无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她一直都是班里最沉默最默默无闻的角色，也没有人关注。和她说过话的同学寥寥无几，而男生则干脆一个都没有过。哪怕是毕业后进了挚诚人寿，在公司里她也只会和几个固定的同事交流，坐电梯的时候总是等所有人都先进去，或者就早早地躲在角落里，吃饭的时候也总是自己一个人。
她的这种脾气让她的父母和姐姐担心极了，他们好说歹说，还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经过了半年多的治疗，她才终于答应试着和男生进行一些接触。
“薇薇，我们不急，慢慢来好了。”姐姐在给她物色约会对象的时候这样说道。
不能选择年纪太大的，那样沟通上更困难，而且人家多半是要急着结婚，不可能陪着她慢慢来。
不能选择条件太好的，那样会给李薇带来压力，而且对方也未必会顾忌她的情绪。
不能选太帅的，太帅的多半花心，虽然肯定会讨女孩子欢心，但也多半会让女孩子伤心，对于李薇来说简直就是毒药。
不能选太跳太会玩的，不然李薇跟不上他的节奏，还有可能会被吓到。
但也不能选条件太差太木讷的，自己的妹妹只是有些轻微的自闭，又不是那种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为什么要找条件差的？
选来选去，最终选中了孙阳。
年轻，和李薇只差了一岁，人不是太帅，情感经历也不复杂，家里都是工人，据说自己开着一间小铺子，条件不好不坏，比李薇家还稍微差一点，正好。而且他平时也不喜欢出去玩，据说都是宅在家里看书，这种脾气对李薇来说正好。而且知根知底，也不怕他弄出什么事情来。
见面那天，李薇紧张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好在姐姐和孙阳的表姐帮忙活跃着气氛，但她们借故离开之后，紧张一下子又让她脑子里空空的，全身的血流像是都涌到了头部，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那部电影讲得什么，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她一直在胡思乱想着，生怕孙阳会趁着黑暗对她做出点什么来。
那要怎么办呢？反抗或者是尖叫的话，会不会被他讨厌呢？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孙阳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没有和她有任何的交流，而在电影散场之后，突然冒出一个活泼而又大方的叫李丽的女孩子，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很强势地介入到了他们的约会当中。
她能够体会出李丽对她有着一种看热闹，或者是看笑话的轻微恶意，但她对此却并不介意。过去的二十年，因为她不敢反抗也不敢声张，一直都是其他女生欺负的对象。放学后被一个人关在杂物间里，一个人负责整个组的卫生值日，被堵在女厕所里搜身抢劫抽耳光，甚至是因为某个她根本不知道的男生多看了她两眼而被打被骂被剪头发，上班以后替整个部门的人背黑锅，这些事情她早都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早已经麻木了。
李丽这样的做法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反而让她微微地感到有些亲切。
她一直追问李薇问题，给她夹菜倒饮料，而那个叫吕小玲的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后来又护着她不让李丽再让她难堪，让她突然有种从来都没有过的被人关注和关心的感觉，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与其说她是因为和孙阳约会而感到快乐，到不如说是因为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与同龄女孩子相处的方式而感到快乐。但她自己没有体会到这一点，她的家人当然就更想不到了。
为什么她们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欺负她？李薇弄不清楚，于是她很简单地理解为，这些人都是孙阳的朋友，都是因为孙阳她们才会这样对她，于是整整一个礼拜，她是怀着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期盼等待着孙阳的邀约，并且第一时间答应了他的邀请。
而现在，她又有了全新的体验。其实她很喜欢听音乐，但从来没有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试着唱过，更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这样友善地鼓励过她。
都是因为孙阳吗？
她忍不住偷偷地看着他，他点的歌都被远远地插到七八十首歌之后了，这样他看上去有点生气，又有些无聊，不时低头看着手机。
她们都不怕他生气吗？李薇忍不住想着。
李丽和吕小玲在她身边大声地叫着，笑着，让她感觉自己也像是快乐了起来。
如果能真的和她们成为朋友就好了。
她没有办法遏制自己内心强烈的期望，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奢望，但却前所未有地炽烈了起来。


179.第179章 英雄救美

李薇出来去洗手间，回去的时候却看到孙阳站在包间门口。
窄窄的走廊里避不过去，这让李薇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闹了。”孙阳随口说道。
他并不指望李薇给他任何回应，这个女孩子和他以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害羞这么闷的女孩。
但李薇却把这句话当成了正式的谈话，虽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停下脚步，站在了孙阳面前。
孙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这种情况下，好像不说点什么又不对？
“其实那个李丽不是什么坏人，她就是孩子气重，喜欢恶作剧。”他没话找话地说道。
李薇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尴尬让孙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没事寒暄什么啊？
“那个……你平时上班累吗？”说起来，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孙阳第一次正式地和李薇闲聊。当然，他也没有期望她会回答。
“不……不累的。”李薇突然挤出几个字，这简直把孙阳吓了一跳。
“那么大的公司，人际关系一定很复杂吧？”他顺着话题问道。
“还好……”对于别人来说，遭受那样的不公正对待之后一定早就哭着辞职了，但李薇却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样的聊天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但孙阳却快要崩溃了。
姐姐，你到底会不会聊天啊？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发一大堆牢骚，骂骂领导，骂骂同事，骂骂单位吗？然后我就可以义愤填膺地和你站在一个阵营大骂世道不公，皆大欢喜。
这么简短的回答，你让我怎么往下说？
“那个……”见她还没有进包房的意思，孙阳只好继续往下说。“你们的福利待遇应该不错吧？”
“还好……”平时都是在家里吃住，衣服也多半是姐姐买的，李薇对于金钱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关注。
孙阳简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今天的天气哈哈哈？
“那个……你们有什么好的意外险吗？如果有的话，给我推荐一个？”他突然说道。
其实这也不算是突发奇想，在之江看着曹芳在特护病房外终日流泪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会想，这样的遭遇有一天会不会也发生在自己身上？到那个时候，老爸老妈该怎么办呢？
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所干的却是如此危险的事情。
曹大师可以给曹芳留下足够他们一辈子花用的资产，但自己呢？那些卖不出去的古书能够让他们衣食无忧吗？
那时候他就有一种想法，是不是应该替自己买一份高额的保险，这样一来，就算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多少也能给老爸老妈留下点赡养费来。
不过他并没有真的指望李薇给他介绍什么，只是在实在没有话题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事情。
李薇沉默了一下：“我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
包厢门突然开了，李丽跑了出来：“李薇姐，你怎么在这儿啊？都到你的歌了！快！”她拖着李薇进去了，这让孙阳如释重负。
和李薇这样的女孩子说话真是太累人了。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到了李薇的电话。
“孙……孙阳。”
“李薇？”
“你昨天说的那个保险，我找同事问了，有些问题需要你来澄清的……你方便过来吗？我让她给你详细的介绍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孙阳说了那么多个字，突然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现在？”
“你要是方便的话……”
“没事，我关了店马上过来。”
孙阳匆匆忙忙赶过去，打电话给李薇她却没有接，正当他感觉奇怪的时候，却看到一群人拉着布标围在挚诚人寿的楼下，几个人正对着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孩推推嚷嚷骂骂咧咧，仔细一看，不是李薇又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是出纳吗？怎么会在这儿被人骂？
孙阳急忙挤进了人群。
“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说对不起！你是吃大粪长大的吗？”一个男人满脸愤怒地对着她指指点点，大声地叫着。“叫你们领导出来！”
“对不起！”身穿职业装的李薇看上去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但还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只是一个劲地给人道歉，承受着他们的怒火。
“你就会说这句话吗？你们到底赔不赔！”一个女人扑上来扯了她一下。
“对不起，但是公司有规定，你们这个情况是不能……”李薇可怜巴巴的答道。
那个女人扬起手来就想给她一巴掌，李薇习惯性地闭起了眼睛，但耳光却久久没有落在她脸上，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孙阳挡在她前面，把那个女人推开了。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好意思吗？”他大声地说道。
女人被他推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惊讶地张大了嘴，之前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保险公司的人？”
“我不是保险公司的人，但你们有什么要求不会走正规途径？在这里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
“看热闹的滚一边去！”男人举起手狠狠地想把孙阳推到一边去，但孙阳站在那里用胸口硬顶了一下，反倒让他退了几步。
李薇完全惊呆了，在她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人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拯救她，她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落。
“你要干什么？”那个男子没有想到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孙阳会这么结实，他吓了一跳，孙阳却转过身去，拉着李薇走了。
李薇一个劲地哭着，但孙阳却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个活生生的女孩子了。他掏出纸巾递给她，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出纳吗？怎么会来处理这种事情？”
“理……理赔部的经……经理让我来的。”李薇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的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就像是被封堵多年的洪水，突然发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口子，一下子汹涌而出，不可收拾。


180.第180章 英雄救美（2）

孙阳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薇是公司里著名的黑锅专业户，虽然她入职的时间还不长，但财务部的黑锅都由她背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反正她既不会拉帮结伙也不会到处发牢骚散布负能量，更不会拍着桌子和领导顶嘴，被扣奖金也不会申诉，正是一个部门里千金难买的受气包，属于极度珍惜的资源。
结果没过多久，其他部门也都知道了。
很偶然地一次机会，在一次理赔争议的时候，从旁边路过的李薇被家属当作是理赔的工作人员拉过来一起痛骂了一顿，结果负责理赔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找机会溜了，只有她老老实实一直被人家骂了一整天。她那副人畜无害任人宰割的样子让对方最后也拿她下不了手，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从此以后，她就成了理赔部眼里的金馍馍，遇上难搞的客户就把她叫过来“帮忙”。
一般情况下，来申诉争吵的客户面对她这样的女孩子都狠不下心来痛骂，更不可能动手，而她也从来都不会像那些同事一样，被骂急了会还嘴甚至还会打架。再蛮横的客户，顶多也就是打她几下，绝对不可能下狠手，而只要他们动了手，公司就有理由报警赶走他们，甚至是对他们进行反诉。
大部分客户面对她这样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奇葩也只能饮恨离开，如果不是她的口才太差没有能力和客户讨价还价，说不定理赔部的经理就硬顶着压力把她调过来了。但这样对公司来说更好，理赔纠纷也不是天天都有，一份出纳的工资，相当于养了两个工作人员，相当划算。
这样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没有道理的，但李薇习惯性的不会去做任何反抗，虽然她也不愿意去当沙包，但每次理赔部经理来找她“帮忙”，她都没有办法拒绝。
今天的情况也是一样，这家人的户主买了一份人寿附加医疗和意外险的综合险，为期三十年，但仅仅是一年多，他就在一场交通意外里死亡了。
家属按照合同条款拿着保单上门来理赔，要求按照合同条款支付一百万元的赔偿金，但理赔人员却找出了免责条款给他们看，告诉他们不可能赔偿。
驾驶员和死者之前都喝了酒，按照免责条款，不可能给予赔偿。
但家属却认为当时购买保险的时候业务员并没有详细地向他们解说免责条款，而且死者喝了一点酒，远远达不到免责条款中“醉酒”的标准。
“他自己买的保险，和开车的人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
“但他为什么要坐酒后驾驶的车子呢？”理赔部的工作人员反驳道。“他明明知道存在危险还要上车，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这句话引起了家属的强烈不满，于是双方很快就发生了争执，理所当然地，李薇又被叫过来“帮忙”，而理赔部的人一个个全都溜了。
“你怎么……”孙阳一口气上不来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但看着李薇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却没有办法再对她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这种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拒绝呢？”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李薇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薇？”
这时候，几个男子说说笑笑地从走廊对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白衬衫打着领带，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的中年男子从旁边走过，诧异地叫道。“你怎么在这儿？那帮人走了？”
“田经理……”李薇低着头，小声小气地说道。
“怎么？你偷跑出来了？那现在谁在接待？这怎么行！”被她称为田经理的男人突然生起气来。“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责任心的没有！快点回去！”
李薇不知所措地看着孙阳，他叹了一口气，挡在了他们之间。
“你……你是干什么的？”田经理正准备把李薇骂回去，突然有人挡在自己面前，这让他很不爽。
“这事情本来就不该由李薇负责。”孙阳对他说道。“她的工作岗位是出纳，理赔部的工作应该由你们自己完成。你们这么多人，把她一个女孩子丢在那里任人打骂算是什么事？”他一想到自己看到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他今天没有过来，李薇被那女人打几个耳光简直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田经理被他顶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这是本公司的内务，你是什么人？这关你什么事！”
“我是李薇的……男~朋友！”孙阳本来想说朋友，但这样的身份说话立场实在是不够。话脱口而出之后他才想到其实可以自称是她的亲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改了。“你们这样欺负她一个女孩子，不会脸红吗？”
“男朋友？”田经理被顶得下不来台，旁边公司的员工开始看热闹了。
“李薇！上班时间你怎么把闲杂人等带进公司来了？”他色厉内荏地叫道。“还有，你这是脱离工作岗位！还想不想干了？”
旁边那几个人也七嘴八舌地威吓李薇，孙阳轻蔑地笑了起来：“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你找茬的时候麻烦过过脑子。还有，以后李薇不会再去你们理赔部当替罪羊，你们自己的工作，请你们自己搞定，不要以为她好欺负！”
“李薇！”田经理弄不清楚孙阳的背景不敢直接针对他，于是对李薇说道。“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快点回去！”
“我们走。”孙阳拉着李薇就走，她的大脑在孙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当机了，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地跟着孙阳。
“回来！李薇！我警告你！”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田经理又气又急地追了上来，伸手想要抓住李薇，却被孙阳一巴掌推得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停下。
“我警告你！”孙阳用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再敢欺负她，我保证你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干什么！”旁边那几个人急忙过来帮忙，但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办公室一族，孙阳一掌一个轻轻松松就把他们全推开了。
田经理已经被他扼得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拼命地挣扎但在孙阳手里却像条案板上的鱼。
“你给我小心一点！”孙阳终于放开了手，对着他说道。
“我们走！”他再一次拉住李薇的手，带着她走出了保险公司的大楼。


181.第181章 表白

一连走出去几十米，孙阳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急忙把手放开了。
“对不起，我刚刚……”
李薇却突然像是大梦初醒，惊叫了一声，脸上一下子又是一团红云。
糟糕，又进入这种模式了……
孙阳无奈了起来。
“刚才我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他现在多多少少知道李薇的毛病了，她脸红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思维好歹是清楚的。“李薇，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你又没拿双份工资，干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够了！再说了，真正负责这个事情的人都溜了，你还在那儿干什么？这事情根本就和你没有关系！”
“对不起，我……”李薇脸红红地低着头说道。
孙阳彻底无语了。
“总之以后那个田经理再让你当替罪羊你就坚决告诉他自己忙不过来，要是他再敢那么吓唬你，你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收拾他！知道吗？”
李薇用力地点点头，却不敢看孙阳的眼睛，脑子里满满地都还是他那句理直气壮的“我是李薇的男朋友！”
“保险的事情我看暂时算了吧。”孙阳也不想再去她们公司了，于是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整个中午李薇的脑子都是混混沉沉的，孙阳带她去了什么地方，点了什么菜，吃了什么，她一点儿都记不起来，唯一能够想起来的就是他两次挡在自己面前保护了自己，并且单手就把田经理举起来的事情。
“李薇？”几个她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同事和她进了同一部电梯，兴奋地问道。“你男朋友好帅啊！他是学武术的？”
李薇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看他瘦瘦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就是啊！田文鸿那个死色鬼还想跟他动手，被他一只手就提起来了！”
“我男朋友要是也这么帅就好了！”
“理赔部那几个家伙最讨厌了，李薇，你男朋友可给我们出了一口气了！”
“他们会不会报复啊？”
“就那几个瘪三？李薇男朋友一只手就把他们全收拾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聊了一阵，又一窝蜂地走了，李薇一个人站在电梯的角落，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就像是要从胸腔里直接蹦出来了。
她在电梯里站了好久，电梯直接又下了一楼，门开了她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你要出来么？”站在门口的那个人疑惑地问道。
她急忙用力地摆了摆手。
这样的八卦在公司里传得飞快，整整一个下午都有人在偷偷地看她，小声地议论着。
报表出了个问题，财务经理过来骂人的时候，会计看了看她，也没有再像平时那样又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她就这样一直晕晕地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个下午，然后又浑浑噩噩地收拾了东西下班，早上来闹事的那帮家属还在一楼侧面的那个接待厅里争吵着，理赔部经理田文鸿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他偶然抬起头，视线和李薇碰了一下，马上转到了其他方向。
李薇刚刚回到家，姐姐就看出她和平时不一样了。
“今天下班这么早？你怎么了？哎~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她慌手乱脚地去拿纸巾，李薇却扑到了她怀里，紧紧地把头埋在她身上。
“我只是有点高兴……”她低声地说着。“不是……我是真的好高兴。”
孙阳第二天下午接到她的电话时吓了一跳。
“孙阳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请你一定要答应拜托了！”一连串的字一点不打隔地从话筒里冲出来，让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可……可以啊。”他有点纳闷。
“那鸿城美食广场四楼荷叶轩六点半不见不散！”
电话迅速地挂断了，孙阳拿着手机半天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李薇在那边则深深地喘了一大口气。
“李薇，你现在去松阳分公司送一下这个资料……”会计拿着一个资料袋走了进来。
“对不起！”李薇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用力地鞠了一个躬。“今天我真的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加班！对不起请你安排别人去吧！”她前所未有地大声说道。
会计吓了一跳，这是地球要毁灭了吗？
“好……好我自己去吧……”她惊讶地看着李薇，感觉那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薇紧紧地捏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表情紧张而又严肃，就像是即将有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
下班时间一到，她便抓着自己的东西匆匆忙忙地跑了下去。
楼下乱哄哄的，桌椅板凳都打翻了，地上有几团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污，有几个警察正在做笔录，田文鸿一脸怨恨地用一团纸捂着头上的伤口，手上还有被抓破的地方。
李薇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弯下腰去对他行了一个礼，快步地走开了。
因为路上堵车，孙阳迟到了几分钟，但李薇显然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脸照例是红得要命，但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直低着头了。
“真是难得……”孙阳开玩笑地说道。
“昨天的事情，孙阳你是认真的吗？”她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牛皮纸袋，大大的眼睛第一次紧张地看着孙阳，这反倒让他有些紧张了。
“昨天的事情……”孙阳已经忘记了自己随口说过的那句话，能够想起来的只有威胁田文鸿，并且让李薇再被欺负就打电话给他事情。“那是当然了！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的。”
李薇的脸越发红了，但却意外地多出了些妩媚，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了孙阳。
“这是……”孙阳有些疑惑。
“这是我的病历。”李薇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下来。“很抱歉，之前瞒着你，因为我姐姐说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让人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的！”
孙阳困惑地把纸袋打开，看到里面是好几本新旧不一的病历本。
李薇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医生说过我的症状并不严重，已经在好转了！只要努力改变自己，并且继续吃药，就一定会好起来！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很好地做你的女朋友，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向孙阳敬了一个礼，这让他吓得也站了起来。
“这是……”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很严重的误会，但病历本上的那些记录让澄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182.第182章 袭击

菜是李薇之前就点好的，很快就一个个上来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自作主张了。”李薇忐忑地说道。
“都很好，我很喜欢吃这些。”孙阳急忙心情复杂地答应。
我怎么会惹上这些事情呢？
他有些后悔，但看着李薇的样子，又实在是说不出不负责任的话来。
这顿饭吃得远比他之前想象的更加无味，但李薇竟然红着脸笨手笨脚地试着给他夹菜，这让他感动之余，又有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李薇坚持要付账，孙阳也就没有坚持。
他看着李薇很开心地做着那些她认为是女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却依然很害怕和抗拒与他的接触和交流。
他在李薇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地看了最新的一本病历，上面医生对于她的病情很乐观，建议家人多为她制造一些交朋友和与异性接触的机会，多让她与人交流，认为这对于她的治疗会很有益处。
他看着远处一脸快乐走回来的李薇，终于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做男朋友当然不可以，但作为朋友，帮助她从自我封闭和沟通障碍的困境中走出来，这是他能够做到的。
“我们去哪里走走？”走出餐厅的时候，孙阳问道。
李薇惊喜地看了看他，却习惯性地什么都没有说。
“要不，我们去观星塔看星星吧？”
李薇点了点头。
上一次来这个地方还是孙阳中学痴迷天文和宇宙奇谈的时候，现在它早已经由政府投资建成了一个科普园地，绿化做得很好，有好几种规格的天文望远镜供游客有偿使用，还有星图和天文知识的科普书籍出售。
但今天不是周末，就像孙阳预料的那样，很僻静。
他们租用了一台精度不是很夸张的望远镜，工作人员帮助他们调试了机器之后就到远处去了。
李薇显然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好奇地看着月亮上的环形山，漂亮的木星环，听孙阳搜肠刮肚地讲着那些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的天文知识，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心。
“说说你的事情好吗？”孙阳终于说道。
李薇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很久她才问道：“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好，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关于你的东西，你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的，说什么都可以。”
他想要让她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打开，哪怕只是从自我介绍开始也好。
“比如说，你喜欢些什么？或者是说说你的朋友？”
李薇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我从来都没有朋友。”她轻轻地说道。
“那同学呢？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李薇摇了摇头，她从来都不觉得学校是个有趣的地方，也从来都不觉得同学之间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他们欺负过你？”孙阳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我不知道。”李薇摇了摇头。
她开始向孙阳讲起自己的故事，那些毫无存在感，被人漠视，被欺凌的日子，在她看来平淡如水，但孙阳却几乎要把肺气炸了。
这和他所生活的是同一个国家同一座城市吗？
为什么小孩子会这么可怕，这么残忍？
李薇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很多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对家人说过，甚至都没有对医生说过，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然对孙阳说了。
她喜欢看到他为了自己而生气难过的样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在家人之外感到了一种令她温暖的东西。
“这些都过去了。”孙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为认识李薇而感到微微有些后悔，他心里现在满满地都是对她的同情，忍不住轻轻地把握住了她的手。“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的！”
如同触电一样的酥麻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李薇一开始有些惊慌失措，甚至是有些恐惧，但孙阳身上暖暖的气息渐渐地让她感到安心。
真的是，和小说里说的一样温暖呢……
她的电话突然打破了安宁而又平静的气氛，李薇慌张地接起电话，姐姐的声音一下子爆了出来：“李薇！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还没回来？”
“姐，我在观星塔……”李薇害羞地看了孙阳一眼，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呆到这么晚。
“观星塔？”姐姐显然愣了一下。“和孙阳在一起？”
“嗯。”李薇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不好意思对着孙阳，于是把身体转到了背面。
“你也真是……”姐姐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全家都期望着李薇能够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那样正常的生活，但真的这么晚都不回家又让他们担心了起来。
“快点回来吧！路上小心，最好是让孙阳送你回来。”
挂掉电话，李薇小心地转过头来看着孙阳。她很珍惜今天晚上的气氛，但她也知道，时间不早了。
“一不小心忘记时间了。”孙阳却很体贴地抢先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李薇默默地点点头，心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蜜。
两人从观星塔出来，沿着草地向大门走。
“其实我也有事情瞒着你。”孙阳突然说道。“但今天时间来不及了，下次告诉你好吗？”
李薇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孙阳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不正常的凉意。
他马上开了天眼，看到一团黑雾正从侧面向李薇猛扑过来。
“小心！”他急忙抱住她，向旁边的草地上扑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李薇只感觉到孙阳强壮而又温暖的身躯紧紧地抱着她，然后两人一起重重地落在地上，孙阳在落地前把她转到上面，以免压伤她。
“呆着别动！”他大声地叫道。
那团黑气扑了个空，在树林间绕了一个圈子，再一次向他们扑了过来。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一声凄厉的男子的悲鸣，那团黑雾几乎被炸得直接散开，它迅速向树林里飞去，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


183.第183章 感动

孙阳小心地戒备了一会儿，但它再也没有出来。
这是一个新生的怨魂，但它显然已经伤害过人，因此而聚集了一定的力量。
它为什么会找上李薇？是偶然选择了她作为目标还是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关联？
但像李薇这样人畜无害的女孩子，会有什么理由惹上这样的东西？
孙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没事吧？”他走到李薇身边，伸手去拉她。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自己站了起来，之前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的大脑再一次短路，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
“李薇？”黑暗中，孙阳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没事就好！这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现在我先送你回家。”
匆匆打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
孙阳一直在考虑那个怨魂的事情，而李薇则还完全停留在之前的那一刻里。
她偷偷地看着孙阳的侧脸，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像小偷一样把自己的目光移开。
李薇的姐姐和母亲早已经站在路边等她了。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孙阳把一个叠好的护身符交给了她。“这个东西你一定要随身带好，哪怕是洗澡都要放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知道吗？”
“嗯。”李薇双手紧紧地握着它，郑重地点了点头。
“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孙阳说道。随即推开车门让她下了车。
“怎么这么晚？”他听到李薇的姐姐轻声地埋怨着。
“没事没事，回来就行了。”她妈妈低声地说道。
孙阳没有时间和她们寒暄或者是解释，“回观星塔！”他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司机不高兴地嘟囔了几句，但还是按照孙阳的要求快速往回赶，孙阳习惯性地掏出电话准备打给吕小玲，但翻到她的号码时却犹豫了。
这个事情要怎么说呢？
“我和李薇约会的时候她被怨魂袭击了。”
这样的话说出去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
反正只是一般的怨魂，自己搞定算了！
观星塔因为它的特殊性营业到晚上一点多，孙阳回去的时候大门依然开着，他小心翼翼地开着天眼回到他们被袭击的地方，四处检查着，又用了一张引魂符——这样的符咒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难度了。
但周边却没有什么游魂野鬼，也看不到厉鬼存留的黑气。
难道它真的是冲着李薇来的？
孙阳疑惑地打了一个电话回家告诉父母自己不回去了，然后又打车到了李薇家楼下。
那个怨魂还会回来吗？
他不太放心。
他所画的护身符当然远远没有办法和他从小到大一直带着的那个相比，但对于一般的鬼物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震慑力。父母、家里的亲亲戚戚他都每人送了一个，但除了父母之外有多少人戴他还真是不清楚。至少上次见面的时候表姐就显然没有戴这个东西。
但那个怨魂竟然会在他在场的情况下发起攻击，这让他有些不放心，于是他干脆在李薇家楼下的花园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坐，以便就近提供保护。
但这一夜却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李薇早早地吃完早饭下楼，看到孙阳站在自己家楼下，心一下子猛跳了起来，一种甜蜜的感觉一下子就淹没了她，让她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早啊~”孙阳却没有想这么多。
一般情况下鬼物很少会在白天出现，但对于已经成为怨魂的鬼物来说，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就变得不明显了。他昨天晚上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认为李薇这种日常生活极其的简单的人不太可能会有机会沾惹到怨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挚诚人寿那边。
所以他觉得干脆护送着李薇一起到公司，顺便让她想办法把自己带进去进行一些调查，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做法在她眼里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你……你怎么？”李薇极力压抑着自己想要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轻轻地问道。
“我想到你们公司去看看，方便吗？”
这在李薇眼里完全就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她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户，她的父母正惊讶地看着她和孙阳。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离开观星塔那样安静而又特殊的环境，李薇一下子又像是变得不会说话了，孙阳已经开始习惯她的安静，但她却突然问道：“吃早饭了吗？”
“还没，你呢？”
李薇摇了摇头。“那边有一家的牛肉面很好吃！”她红着脸说道。
她几乎把自己碗里所有的牛肉都夹到了孙阳碗里，这让孙阳有点尴尬。“别这样……”他看了看周围，低声地说道。
“我不爱吃肉。”李薇却害羞但又坚定地说道。
其实她在家里已经吃过早饭了，于是她呆呆地看着孙阳吃面，感觉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两人挤公交车去挚诚人寿，这时候已经到了交通高峰期，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孙阳用力地挡着背后的人，让站在自己面前的李薇尽可能地舒服一些，这又是李薇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她的耳朵红红地，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公交车突然转了一个急弯，李薇的头一下子靠在了孙阳的胸口。
车子恢复了正常行驶，但她却鼓起勇气，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孙阳胸前，再也舍不得移开。
孙阳于是又尴尬了，他小心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后移动，但李薇却一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于是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薇从来没有觉得上班的路程有这么短，对她来说，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到站了。
远远地，挚诚大厦门口聚集着大量的警车和人流，孙阳心里咯噔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他挤进人群打听着。
“理赔部的田经理他们……”对方随口答道，但很快就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于是他们突然像是受惊一样走开，把孙阳身边空了出来。
孙阳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候大厅里有人看到了他，快速地跑到警察那边说了什么，然后便有几个警察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他们对孙阳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孙阳问道。
“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警察戏谑地说道。
李薇在人群外看到这一幕，一下子情绪失控，疯狂地推开人群挤了过来。“孙阳？”她紧紧地抓着孙阳的衣服，不安地问道。
“没事的。”孙阳安慰着她。
“你是李薇？”警察却看了看她。“你来得正好，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184.第184章 凶杀案

李薇从来都没有遇过这种事情，脸一下子被吓得苍白了起来，这样的表现在警方眼里自然有另外一种理解，他们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孙阳和她逃离的路线，手也放倒了枪套上。
孙阳只能握住李薇的手，给她一个微笑。“没事，这种事情很平常。”他对她说道。
“配合你们调查没问题，但我要先打一个电话。”他转过头对警察说道。
站在他面前的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可以。”其中一个点了点头。
“马斌，是我。”他拨通了自己唯一一个体制内朋友的电话。
“这个时候打给我，一定不是请我喝酒……你小子又惹什么事了？”马斌说道。
“我在挚诚大厦门口，警方要求我协助调查，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了，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回话。”
电话挂断，孙阳对着警察们笑了笑，和李薇一起跟着他们进了大厦。
“真没想到啊~”
他听到人群里有人在低声地议论着。
“那个李薇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
“被欺负的太狠了吧？再说了，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男朋友这么瘦……下得了这种手？”
“你没听说吗？昨天白天的时候他一个人就把田文鸿他们几个毒打了一顿！”
“那怎么？”
田文鸿他们出事了？
孙阳疑惑地想着，他看了看大厅侧面那个用来接待客户的房间，发现里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他们被分开带进了两个房间，李薇的身体都哆嗦了起来，孙阳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别担心，这只是警方的例行调查，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没事的。”
带他进房间的警察看了看他。但是没说什么。
“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一点钟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观星塔天文科普公园。”孙阳答道。
“科普公园？”警察冷笑了一下。“和什么人？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和李薇在那里约会。”孙阳答道。“公园应该有监控，给我们调试望远镜的工作人员也应该记得我们，你们可以去调查。我们大概是九点多到的，十一点半左右离开，坐的是一辆华峰出租汽车公司的的士，号牌我记不住了，但司机应该记得我，因为我把李薇送回家之后又让他把我送回观星塔，他因此还很不高兴。”
“你回去干什么？”
“我的东西掉在了那里。”孙阳答道。“我大概一点半左右才从那里面出来，为此还被工作人员批评了一下。”
问话的警察没有想到他这么淡定这么熟稔地把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都准确地表达了出来，他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是惯犯吧？”
孙阳被他这句话气乐了。“我有朋友是警察。”他回答道。
这时候，一名警察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对问话的警察说了几句，他看了看孙阳，把手里的文件夹收了起来。“你可以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孙阳问道。
警察摇了摇头，开门让他离开。
孙阳向李薇被带去的房间走去，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没事了。”马斌告诉他。
“出了什么事？”
“挚诚人寿理赔部的经理和他下面的工作人员死了好几个，据说很惨烈，像是劫杀或者是蓄意报复。”
“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到现场看看。”孙阳说道。
“什么意思？”马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有情况？”
“很有可能。”孙阳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等我一下，这几天我们正好没什么任务。”马斌说道。“我马上过来。”
孙阳把电话挂了，这时候门打开了，一个女警尴尬地从里面出来，李薇跟在她身后，低声地抽泣着。
“你把她怎么了？”一名警察低声地问道。
“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她就这样了！”女警委屈地说道。
“孙阳！”李薇一下子扑进了孙阳的怀里，他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搂住了她。
“没事了，都搞清楚了。”他安慰着她。
他们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李薇死死地抱着孙阳不放，他只能无奈地轻轻拥着她，不断地安慰着她。
大概过来半个小时，马斌穿着便装，胸前挂着一个警徽跑了进啦。
“这是……什么情况？”他没有想到孙阳会是这种状态，眼睛都瞪圆了。
李薇终于抬起头来，孙阳趁机从她的怀抱里脱身出来。“这是李薇。”他介绍着。“李薇，这是我的好朋友马斌。”
“你好！”马斌一脸贱笑地看着他们。
“我们有点事情要忙，你先去上班好吗？一会儿忙完了我再找你？”孙阳强忍着海扁他一顿的冲动，对李薇说道。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李薇的情绪早已经平复了下来，她只是因为自己的大胆举动而感到很害羞，于是像鸵鸟一样选择把头埋起来。
在孙阳的朋友面前，她红着脸点点头，慌慌张张地走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会脸红的女孩子了。”马斌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你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么个纯情妹妹的？”
孙阳没有理他。“现在可以去现场了吗？”他问道。
“当然。”马斌点了点头，掏出一个工作牌给孙阳挂上。“你决定放弃吕小玲了？”他用手肘拐了孙阳一下问道。
“那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孙阳答道。
“我懂，我懂！”马斌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贱笑说道。
两人在一名警察的带领下上了三楼，那里整层楼都是打通的办公室隔断，已经被警方用围栏隔了起来。
马斌掏出乳胶手套和脚套递给孙阳，两人戴上之后小心翼翼地跨了进去。
隔断间的过道上有一条明显的血迹，一直延续到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周围的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推在地上，椅子四散着。
“四个死者都死在那间办公室里，但是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应该是一路逃到那里然后被割了喉。”带路的警察低声地介绍着。
“割喉？”马斌皱了皱眉头。
他指着两侧的摄像头问道：“拍到什么？”
“监控录像出了问题，从昨晚十一点半之后就什么都没有拍到。”
“值班的保安也没有发现问题？”
“奇怪的就是这个了，他们声称监控屏上一直都显示正常，他们经过这里巡视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们已经把他们作为嫌疑人控制了。”
“不会是他们。”马斌摇摇头。“这几个死者有什么共同的仇家吗？”
警察忍不住看了看孙阳，然后把随身带着的文件夹打开了。


185.第185章 怨魂

“我们通过询问的方式列出了一个清单，显而已经的是，如果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的仇家，多半会是那些来索赔却被他们拒绝的人了。”
那个警察在向马斌低声地介绍着之前调查的情况，而孙阳则慢慢地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在他眼中，世界又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一道黑色的轨迹从电梯口的通风口出来，在电梯间盘旋了好几圈，然后进入了办公区。
一切轨迹都有迹可循。
他似乎看到田文鸿他们加班后出来，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电梯上来，然后突然有一个可怕的东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逃到办公区，但那个东西却完全无视玻璃门，直接从缝隙间穿了进来。
它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翻，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然后找到了剪刀，美工刀，订书机和更多可以用来伤害他们的东西。
血花四溅。
他们在绝望中试图用椅子击退它，但它是没有实体的，那些东西很快就让他们遍体鳞伤，他们丢下手中的椅子，用手捂着伤口开始绝望地向里面逃去。有个人摔到了，他或许是被划开了颈动脉，血浆喷射到了对面的桌子上。他倒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着，却只能缓缓地在地面爬着。
那个怨灵或许就这样慢慢地跟随着他，看他一点点挣扎着向前爬行。
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被它用一台电脑主机砸碎了玻璃门，那个在地上爬行的人在这里终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然后是其他人。
孙阳似乎看到他们在最后一刻怀着怎样的绝望，又是怎样被它凌迟。
整块毯子都浸透了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尸体早已经被拉走，现场只能看到无数个用白垩粉标注出来的区域，代表那里曾经有一块块四散的尸体。
那个警察低声地说道：“天知道是什么样的变态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马斌看了看孙阳，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长官？”
“把这份名单发一份给我。”马斌把一张名片递给他。
两人到了楼下，孙阳又去看了那间用来接待的房间，那道黑色的轨迹从外面进来，在这里盘旋了几圈，然后从这里进了通风口。
“怨灵？”马斌问道。
特案管理局有专门测试这个的符咒，但有孙阳在，他没有必要清场做那个事情。
孙阳点了点头。
“很凶啊！”马斌微微地吸了一口气。
“帮我查一下田文鸿他们最近的那个案子。”孙阳说道。“最好是能拿到死者准确的出生日期和出生时间。”
“这没问题。”马斌点点头，随后问道。“名单上那个曾经与死者发生肢体冲突并且威胁死者的不知名男子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孙阳不动声色地答道。
“哦~”马斌以为深长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孙阳所要的资料很快就转了过来，这让他对于特案管理局在警察系统内部的权威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记录显示，田文鸿等人在昨天下午竟然与死者的家属发生了激烈的肉体冲突，死者的父亲因为过于激动而引发了脑血管破裂，现在都还在医院里抢救。
这让他们被锁定为第一嫌疑人，但医院的监控显示他们当天晚上都在医院陪护，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在挚诚大厦附近出现，所以他们的嫌疑又被洗脱了。很巧的是，昨天恰恰是死者的回魂夜。
这就是原因吗？
孙阳有些无法相信。
鬼魂要成为怨魂有着非常苛刻的条件，其中最常见的一条就是死者生前性格极度偏执，对于自己的死亡有着强烈的怨念。
但这个案子里的死者是酒后乘坐其他人所开的车辆出车祸死的，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保险赔偿金得不到支付，因为自己的父亲病重就成为怨魂，这样的理由不够充分。
死者的准确出生日期和时间很快就查到了。
“你要这个干什么？”马斌随后问道。
搜魂符的事情孙阳并没有让马斌知道，对于他来说，马斌是自己在体系中难得的朋友，在不清楚特案管理局对于这些东西的态度之前，用这种内幕来考验他是更讲义气还是更尽忠职守没有任何意义。
他找个借口从马斌身边离开，在大楼里找了一个空杂物间，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浩浩九幽，三魂何在……”随着他的咒语，符纸无火自燃，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它用尖厉的声音嚎叫着，向着孙阳猛扑过来，但孙阳只是心念一动，它便惨叫了一声，猛地又缩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孙阳问道。
它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但符灰组成的光圈很快就让他尝到了足够的苦头，于是尖叫着答道：“刘兵！我叫刘兵！”
孙阳点点头，继续问道：“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是你吗？”
它没有理睬孙阳，而是小心翼翼地在那个光圈里试探着，孙阳心念一动，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它身上，让它再一次惨叫了起来，它急忙点了点头。“是我，是我！”
“那么这里的这四个人也是你干的？”
刘兵冷笑了起来：“他们活该！”
孙阳摇了摇头，它也许本来可以顺顺当当投胎为人，但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也许数百年时间都不够它弥补自己的罪孽。而他在地狱中所要遭受的痛苦远比他给田文鸿他们所带来的更惨痛。
这样的复仇有什么意义？
“是什么让你成了怨魂？”孙阳问道。
刘兵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越发癫狂起来，它突然凶狠地撞在向光圈，口中发出的尖叫声让顶上的灯泡瞬间炸裂，但它还是一边惨叫一边不断地把自己的身体向光圈上撞。
“你疯了吗？”孙阳急忙下令符咒控制住它，但就在这时，它全力以赴地撞在了光圈之上，“砰”地一声巨响之后，构成它身体的能量全部崩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兵？刘兵！”孙阳惊讶地叫了起来，但光圈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
远山市某幢建筑物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闭目坐在蒲团上，突然脸色一变，吐了一口血出来。
“董大师？”站在他旁边的中年男子惊问道。“怎么了？”
“不碍事。”男子把役鬼被灭的反噬之力硬生生地压下去，冷笑了起来。“挚诚那边也有高人啊~很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坏我的好事！”


186.第186章 流言

最后的那一声巨响引来了大楼的保安人员，孙阳费了一番周折才证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干，也没有造成什么破坏。
他匆匆下楼找到马斌：“这件事情不简单。”
“怎么？”
“也许并不仅仅是怨魂。”孙阳没有办法细说刘兵怨魂的异状，只能告诉马斌，怨魂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或许在它背后还有更复杂的东西在作祟。
“你的意思是，他的家属？”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细问，它就自己魂飞魄散了。”
“这么严重？”马斌皱了皱眉头。“好，我会上一个报告，请戴处长安排人盯着他家的人，也安排人过来盯着挚诚大厦这边的情况。”
“那最好了。”有特案管理局的人在，至少李薇的安全会更有保障一些。
孙阳不太放心，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对李薇有什么进一步的关心了。
就今天早上她的表现，他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让她产生了什么误会。
好在事情似乎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恶劣，这个案子被作为一个悬案挂置，但不久之后，特案管理局内部就把这个案子销了，相关的人手也撤了回去。
“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些事情，最近老挝边境那边很不平静，两个大降头师发生了直接冲突，什么神神怪怪的东西都出来了，影响很坏。我们大量的人力都被抽调过去支援消除影响。”马斌说道。“这些东南亚的小国家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局势，只能找我们出面协调。”
孙阳没有想到他们还肩负着这样的跨国任务，不禁有些肃然起敬了。
“没事。”他点点头。“挚诚的案子你们查到什么没？”
马斌摇了摇头：“他家没什么人有这方面的能力，我们观察了两个礼拜，也没有和这方面的人或者事物和他们接触。这大概是个独立的偶发事件。”
“大概是。”孙阳只能点点头，但隐隐约约地，他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刻意地减少了与李薇的接触，但在父母和表姐的一致压迫下，还是只能保证每个周末都约她一次，两人去看了一次话剧，还去公园划了一次船。
孙阳小心翼翼地与李薇保持着距离，但她看上去却对这样的进度很满意，话也微微地多了一些，也许在她看来，这已经是热恋的状态了。
孙阳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修炼上，他目前已经能够绘制九种常用的符咒，但那本符书上的符咒却还是只能完整地绘出搜魂符和护身符两种，这让他微微有些急躁。曹大师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一直让他无法释怀，他急于掌握更强大的力量，以开始自己的追查。
他不是傻瓜，不会在自己还远远达不到曹大师水平的时候就急于进行什么调查。
但他还是尽可能地在网上收集着各种各样在常人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却仅仅是当成餐桌闲谈的那些怪事，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结果，他却渐渐地看到了很多关于挚诚大厦的鬼故事传言，甚至还有警方的现场照片流了出来。
“挚诚人寿黑心吞没赔偿款，结果被死者的厉鬼上门把理赔部的人全杀光了”
这样的帖子堂而皇之地开始在远山本地的论坛上出现，并且迅速蔓延到了全国。
配上血淋淋的照片和详细的故事背景，这样令人后背发凉的鬼故事自然很有市场。
这样的帖子很快就被删除，孙阳不知道背后是特案管理局还是挚诚人寿的力量在起作用，但在网络这个充满了各种各样资源的地方，完全的封杀显然并不可能。
故事开始越发离奇了起来，除了原来的那个帖子，甚至有人揭露了更多挚诚人寿的黑幕，并断言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
“保险公司的人都该死！骗人买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什么都没问题，真的上门理赔，这样不赔，那样不赔。保险公司里都是骗子！”
这样的帖子总是很容易就引来许多曾经与保险公司有过纠纷的网友跟帖，一些保险公司开始拼命地洗白自己说自己和挚诚那家黑心公司绝对不一样。
但不管他们洗白自己的效果如何，挚诚人寿的名声一下子大受打击，尤其是远山分公司，不得不多次进行慈善捐助在电视上宣传，甚至还组织员工周末上街进行义诊，安全、健康知识宣讲等慈善活动，试图以此来扭转不利局面。
孙阳被老妈逼着来帮忙，虽然警方当天早上并没有对他和李薇采取什么措施，但他们也没有对他们俩的事情进行澄清，于是在一些阴谋论者的眼里，他们依然是凶手的可能人选，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让人很不爽。
这样的活动在孙阳看来很无聊。
回来参加这种活动的多半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中老年人，但事实上，这次的事件造成影响最大的却是喜欢上网的年轻人。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啊？”他在肚子里腹诽着，却不得不跟着李薇一起向路过的行人发放宣传资料。
不得不说李薇真是个老实人，其实很多人都是一边闲聊一边随手把资料发给路过的行人，别人随手就把资料扔掉他们也不管。但李薇却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分发资料，还会把那些被人随手就扔在地上的资料捡回来，擦干净之后再分发出去。
结果别人手里的资料越来越少，她手里的却看上去一直没减少。
“李薇你怎么回事啊？”负责这个事情的主管一路巡查过来，看到这个景象后皱着眉头说道。“这点小事情你都做不好？”
孙阳本来就满肚子的不高兴，听到他的话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抓过李薇手里的资料，塞在主管的手里：“你要觉得好办，你自己来好了！”
“你！”主管被他哏了一下，脸一下子就红了。但孙阳凶名在他们公司随着田文鸿等人的死也算是流传甚广，他也不敢发作，只能对着李薇说道：“李薇，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你自己看看。”孙阳指着他过来的方向。“丢在地上那些你觉得算是发出去的了？”
主管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哼了一声，把资料还给李薇，颜面无光地走了。
“你不能总这样任由别人欺负你啊！”孙阳无奈地说道。“自己有理的时候要懂得据理力争知道吗？”
“我知道了。”李薇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在太阳底下晒还是因为感觉到孙阳的关心而又红扑扑的，孙阳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一个人的个性这种东西，一旦成型之后真的是太难改掉了。
“我去拿两瓶水。”他无力地向后勤的地方走去。


187.第187章 闹鬼

对方看着他身上挎着发给亲属的志愿者的彩带，没费什么周折就低头拿水给他，这时候，他却听到身边两个年轻的女孩在轻声的议论着：“昨天审计部的sherly和Ann在电梯里又遇鬼了。”
“真的吗？！”
“谁说不是，你看Ann的样子，脸上黑黑的，是不是撞邪了？”
孙杨忍不住看了看她们正在议论的那些女生，其中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脸上确实有淡淡的黑气。
“又是田文鸿？”
“她们没敢看，拼命按电梯门，门一开就逃出去了。”
“这下怎么办啊？”
“上天保佑千万别加班……”
孙阳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特案管理局在现场清理干净之后专门进行过超度，那四个遇害者的鬼魂不可能还滞留在挚诚大厦里。
她们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的水。”
他的思路被打断了，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李薇。”他把水递给她，试探着问道。“你最近在公司里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李薇摇了摇头。
孙阳这才想起来，因为她是个闷葫芦，几乎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和她聊八卦。
“那……这几天你们财务会加班吗？”他于是问道。“要是有加班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来接你。”
李薇心里一阵甜蜜，轻轻地点了点头。
机会很快就来了，半年审计，财务部全体加班。
大概是因为闹鬼的传说，大部分人都把家属叫来了。
财务部的办公室在十楼，理论上说距离血案发生的地方很远，但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毛毛的，工作效率也前所未有的高，但工作量就有那么多，不加班实在是弄不完。
女朋友或者是老婆们都在里面工作，男人们便在外面抽烟聊天。
他们多半都在聊股市，聊时政，隐隐约约还有些相互打听工作单位互相攀比的意思，孙阳对这些东西既没有了解更没有兴趣，又没有办法忍受烟味，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到三楼去看看情况。
之前警方贴的封条早已经被撕了，地上的血迹也已经清理干净，桌子和办公设备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但很显然，这里已经被空置了。
孙阳隔着玻璃门看了看里面，丝毫没有发现鬼魂出没的迹象。
他一个人坐着电梯到了一楼，两名值夜的保安正在门口闲聊，孙阳于是过去向他们打听闹鬼的事情，但他们相互看了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兄弟你别问这个了，公司不让说。”一名保安说道。“要是被经理知道我们嚼舌头，工作就保不住了。”
“你们不怕吗？”孙阳问道。
他们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孙阳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护身符，他们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显然对孙阳的好意并不太相信，只是本着有总比没有好的想法收了下来。
孙阳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他们一人一张。
“心斋居士？您是位先生？”年纪比较大的保安显然有些怀疑，这也难怪，孙阳的样子实在是不像。
“刚刚出师，不过一般的事情我都能处理。”孙阳只能尴尬地答道。
因为之前李丽挖苦他再守着那家店得饿死，吕小玲私下给他印了五盒名片，让他自己到处去找点生意。
据说是按照吕大师以前的名片印的，一面是阴阳鱼，上面有两个古朴的篆字“心斋”，而另外一面则是宋体的“心斋居士”和他的姓名以及电话号码。
以前吕大师的阴阳鱼上面是一个篆体的“易”字。
对于吕大师来说当然不需要在名片上吹嘘自己什么，但孙阳现在一点儿名气都没有，这么做总让人感觉有点虚。
两个保安把名片都小心地收好了，年轻的那个犹豫了一下，把他请到了监控室里。
“其实，我们是听到点动静，但闹鬼的事情只是听说，自己没见过。”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所有夜班保安都是这样？”孙阳问道。
“其他人不知道，经理不准私底下说这个事情，说是动摇军心。”
“什么样的动静？”
“就晚上没人的时候，三楼那里会有些响动。”年轻保安说道。“不过我们没敢去看。”
他看了看周围，道：“我们现在到三楼都是赶快把名字签了就走，不多停留。”
孙阳有些不解，他随即解释说，这是公司的规定，他们晚上每两个小时就要巡视一次，在各个楼层的巡视记录表上签字，保安部经理还要抽查监控录像，看他们有没有一次性签几条记录和不到岗的情况。
“好在闹鬼的传闻出来之后，现在三楼的签字表贴在外面了，他们也不敢把它贴到里面，怕我们真出事。”他庆幸地说道。
“三楼现在还有监控吗？”孙阳问道。
“有，但是一切都正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孙阳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到八点半。
“这些事情一般是什么时候出来？”
“不好说，我们巡视的时候多半是十二点以后才会有动静，但一开始遇鬼的那个姑娘是九点多。那天晚上刚好是我们俩值班，电梯下来的时候，她在里面已经哭得像是要崩溃了。”
“平时加班的人多吗？”
“之前多。”保安说道。“现在么，几乎没什么人加班，我看好多人宁愿大包小包把东西带回家做了。”
“其他楼层有动静吗？”孙阳问道。“或者是有人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保安摇了摇头。“就是三楼和电梯里。”
这是什么原因？
孙阳有点搞不懂。如果真的是闹鬼，那整幢楼都将是它们的游乐场。
正说话间，孙阳的电话响了。
“李薇？什么事？”
“大家准备走了。”李薇轻声地说道。
“我马上上来。”孙阳说道，随即对保安说。“我有事先走，要是又有什么事情，你就马上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尽快赶过来！”
他从电梯里出来，却看到灯差不多都关了，只有电梯口的那盏灯还亮着，李薇提着自己的包，脸色苍白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等他。
看到他从电梯里出来，她的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
“其他人呢？”孙阳一下子火了。
“他们急着要走。”李薇轻声地说道。“你别怪他们，是我自己说要留下来等你的，而且电梯也超载坐不下了。”
难道他们就不能分成两批，留几个人陪她一下吗？
之前她的确是不知道闹鬼的事情，但今天大家都有家属来陪，又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她终于也知道这个事情了。
她其实很怕这些东西，孙阳当时看着她的脸色就变白了。
“你应该跟他们一起下去的。”孙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她的体重，不可能偏偏就多她一个人。
“别生气了，我有你给我的护身符啊！”李薇轻轻地说道。“而且，如果我下去了，那不是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一股暖流就这么从心里涌了出来，孙阳突然很想去紧紧地抱住她，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你的东西都收好了？”他心情复杂地问道。“那我们快走吧！”


188.第188章 信任

电梯慢慢地启动起来，李薇站在孙阳前面，为自己刚刚鼓起勇气所说的那句话心跳不已。
她没有太多的心思，就是想告诉孙阳自己是自愿留下来的，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变成了那样。
他会觉得我是在故意讨好他吗？
她不禁惴惴不安地想着。
电梯门顶上的数字快速地变化着：10、9、8……突然，电梯震动了一下，灯光也一下子熄灭了。
应急灯亮了。
李薇惊叫了起来。
周围突然开始变冷，在应急灯的微弱光线下，他们都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了一道白烟。
李薇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事情，她一下子就濒临崩溃了。
“抱紧我！”孙阳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耳边说道。
她一下子找到了依托，转过身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孙阳看着一个青灰色的躯体缓缓地从电梯上方降下来，眼看就要落在李薇的头上，他搂着她向后退了一步，抽出一张雷火符。
“你相信我吗？”他低声地问道。
李薇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猛地点头。
“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管，只要抱住我就好。”
李薇柔弱而又纤细的躯体紧紧地贴着他，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阴冷的感觉从身后传来，孙阳知道那是另外一个鬼魂，他将手中的符咒抛了出去，“唵风雷火，开！”，光芒迸现，两声凄厉的尖叫，电梯里的阴寒感觉突然消失了。
但电梯却并没有恢复行动，孙阳试着按了按选楼层的按钮，然后又试了呼救按钮，什么反应都没有。
电梯的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但很显然，它现在并没有处于工作状态。
“现在你可以稍微放开我一点。”孙阳说道。
李薇脸红红地把她紧紧抱住孙阳的手松开了一些，她听到了孙阳的低喝、爆炸和惨叫，但出于对孙阳的无条件信任，她什么都没有问。
孙阳拿出随身携带的军刀撬开了电梯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薇咬紧了牙关，但她还是按照孙阳的要求，紧紧地闭着眼睛。
“现在你跟我出去，千万不要睁开眼睛。”孙阳的声音平静地说道，这给了她无穷的勇气。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电梯间，而是一条满是血污的房间，孙阳马上就看出来，这是三楼的办公室，他们站在最里面的茶水间。
一步踏出去，浸透了血的地毯马上陷了下去，腥臭的鲜血没过脚面，流到鞋子里，李薇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
孙阳用左手搂住她，右手把三张符纸拿在手里，带着她慢慢地向前走去。
一个残破的身躯突然从办公隔断间爬了出来，想要抱住李薇的脚，孙阳一脚蹬在他的脑袋上，一张符咒便贴在了它的额头上。
“叱！”
火光瞬间点燃，将它烧得惨叫了起来。
李薇的脸抽了一下，越发紧紧地抱住了孙阳。
“没事的。”孙阳对她说道。
“李薇！”田文鸿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为什么我们都死了，你却还活着！为什么！”他突然从里面冲破隔断玻璃，孙阳将李薇猛地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后，双手布了一个符印，“叱！”，田文鸿的身躯在半空中突然僵住，随后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孙阳~！”李薇的心再一次绷紧到了极限。
“相信我！”孙阳大声地叫道。
无数的办公用品开始向他们猛地扎过来，“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伴随着他的爆喝，那些东西全被挡在了他们身边半米远的地方，最后全部落在了地上。
更多的东西开始向他们飞来，办公桌，电脑主机，柜子甚至是天花板上的石膏板，墙壁里的电线都向他们猛扑过来，孙阳单手连挥，几声爆喝之后，它们全都落在了周边的地上。
孙阳把李薇抱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然后他带着她飞奔起来，无数的电线像是触手一样向他们伸过来，却始终追不上他的脚步。
“孙阳~”李薇感觉天旋地转，忍不住再一次轻声地叫道。
“相信我！”孙阳说道。
于是她便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们终于冲过了那片办公区，站到了电梯间里，所有一切突然又恢复了正常。
孙阳把李薇放了下来，回头看着那片已经重新被黑暗笼罩的区域，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之前那个保安慌慌张张地提着一个应急灯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孙阳问道。
“我看到电梯卡在三楼了！”保安说道。
他满脸惊慌地走了过来。“小师傅，你把他们都解决了？”
听起来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李薇的眼睛忍不住睁开了。
但就在这时，寒光一闪，李薇惊叫了起来，保安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但他的手却被早有准备的孙阳紧紧地捏着，丝毫也动弹不得。
“你……”他的脸狰狞了起来，孙阳将一张符咒贴在他的脸上，一声爆炸之后，他的身体突然燃烧了起来。
李薇再一次惊叫起来，这时候她才看到，那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用纸扎成的假人。
“这不可能，你怎么能看穿我的秘法！”一个声音愤怒地从纸人那边传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孙阳问道。
那个声音却冷笑了起来：“这只是开始……小子，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薇眼前突然一花，她惊异地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根本不是电梯间，而是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玻璃门外面，同样是冷冷清清的办公区。
她用手捂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阳却走上前去，从墙角捡起一张已经烧了一半的符咒。
“孙阳？”李薇的声音在他身后怯生生地说道。
“还记得那天在观星塔我和你说过吗？其实我也有事情瞒着你。我并不是普通人。”孙阳转过身，李薇脸上满是无法置信的惊讶和恐慌。“我是一个修士，也有人把我们叫做阴阳术士。”
“阴阳术士？”
孙阳点了点头。


189.第189章 介入

孙阳在等待着李薇的反应，惊慌，怀疑，恐惧或者是别的什么，但她却像是听到“其实我有一百公斤”、“其实我只有一米六九”那样毫不在意。
让她惊惧的仅仅是周围的环境。
“我是一个阴阳术士。”孙阳不由得再一次说道。“和我在一起，也许经常都会见到这些东西，遇到这样的事情。”
李薇点了点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孙阳不知道她是被吓呆了还是没有理解“阴阳术士”这个身份的意义，在他看来，或许会是后者。
他带着李薇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从楼梯走到了一楼。
两名保安都在门口，李薇那些同事的身影还在不远的地方。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不过刚刚过去几分钟。
孙阳把李薇送回家，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薇突然轻轻地拉了他的衣角一下。
“我会努力去适应这些东西的。”她轻声地说道。
孙阳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酸的，他忍不住轻轻拥抱了她一下，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薇走到楼下，再一次看到了孙阳。
“早~”他笑着对她说道。
而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无声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今天你下来晚了。”孙阳对她说道。“快！不然要迟到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跑了起来。
******
“特殊案件管理局？”挚诚人寿远山分公司总经理丁博承拿起马斌的证件，满脸怀疑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部门？”
“那说明你以前足够幸运。”马斌答道。“这是远山警察厅开出的证明文件，证明我接下来所要告诉你的内容的真实性，但你必须首先签下这份保密协议。”
“等一下！”丁博承摇了摇头。“就算你是警方的人，但你突然就这么跑来告诉我，你要告诉我一件有可能让我身陷囹圄的机密？搞笑！那我为什么要听呢？”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摆脱挚诚人寿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孙阳说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丁博承摇了摇头。
“一个多月以前在我们脚下三楼办公区所发生的恶性案件已经对挚诚人寿的整体声誉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而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闹鬼事件则让你的员工队伍人心涣散。”孙阳说道。“这样下去，挚诚人寿远山分公司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呢？作为分公司总经理的你，又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呢？”
丁博承一下子站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坐了下来。
“请你说明白一点。”
马斌把那份保密协议推到了他的面前，他犹豫了一下，拿过来快速地看完了上面的条款，然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丁博承是大夏著名的商业世家丁氏家族二房的嫡长孙，而丁家最主要的产业就是排名大夏前五的保险业巨头挚诚人寿。这是丁博承的祖父丁伟强在三十年前一手创立起来的企业，同时也是大夏商业史上的一个奇迹。
作为丁家第三代的主要成员，丁博承在二十八岁的时候被安排到远山开辟新公司，并且花了六年时间把这个分公司从小到大发展了起来，在远山市乃至彩云省寿险、医疗保险市场占据了高达百分之二十七的份额。对于他来说，远山分公司不但是他角逐家主的重要砝码，更是他的心血所在。
他绝不能容许它出任何一点纰漏。
但挚诚人寿历史上最荒谬最无法解释也最严重的事件却发生在这里，过去的一个多月，因为远山分公司所发生的恶性事件所造成的影响，在一份市场调查中显示，挚诚人寿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局。
如果是一起有迹可循的案子，他们至少能够有几十种方法来消除影响，与受害者达成谅解。但这偏偏是无法解释的鬼故事，流传得太广也太快，让他们甚至无从解释。
网络上所进行的逆向引导并不成功，试图把事情复杂化、扩大到整个保险行业的努力也没有成功。
这个在无数网友中流传甚广的鬼故事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越演越烈，而他们甚至连那些警方内部的照片是通过什么途径泄露出去的都没有查出来。
更糟糕的事情却是鬼故事的进一步流传，虽然他已经下严令禁止在公司内部流传这些东西，但越来越多的遇鬼传闻却依然通过他的亲信传到了他的耳中，在两天前，保安部甚至还抓住了两名试图潜入挚诚大厦一探究竟的好事者。
他们被警方带走，并拘留了二十四小时，但关于他们这次探险的帖子已经转发得整个网络都是，而之前的那个事件则再一次被翻了出来，以更加夸张的方式流传了起来。
祖父已经两次打电话来严厉地训斥他，要他尽快消除影响，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但对于丁博承来说，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块滚烫的山芋，根本无从下手。
“好了！”他把笔重重地抛在写字台上。“说吧！”
“这个世界上是有鬼存在的。”马斌说道。“一个多月前发生在贵公司的事件的确是恶鬼所为。”
“嗤~”丁博承冷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要说的？”
马斌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门口，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丁博闻刚刚想说什么，孙阳将一张符咒抛了出去，丁博承眼前一花，田文鸿的鬼魂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丁博承连人带椅子向后重重地摔了下去，他随即惊慌地叫了一声。
“总经理？总经理？”秘书在外面连连敲了好几下门。“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丁博承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田文鸿满身血迹而又残缺不全的鬼魂看上去狰狞可怕，但他已经看出来，它被一个灰黑色的东西包围着，并没有伤害他的能力。
但他还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你们想要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帮我把它们解决掉，一切条件都可以谈。”
“事情没这么简单。”孙阳摇了摇头。“它们的鬼魂在案发之后就由特案管理局进行了超度，不应该滞留在这里。”
他把昨天晚上所找到的那张被烧了一半的符咒放在丁博承面前。
“有人用这个东西把它们从黄泉路重新招回，并且控制它们在你的公司制造更大的影响。”


190.第190章 扩大

丁博承一脸疑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摇了摇头。“你是说，这些事情背后另有黑手？”
“不错。”孙阳说道。“无论是之前杀死田文鸿他们的那个刘兵还是田文鸿他们四个受害者，他们本来都不应该，也不可能成为怨魂。有术士通过某种邪恶的方式控制了他们，并且让他们在你的公司里制造混乱。”
“这……这简直……”丁博承目瞪口呆，商业竞争中的各种恶性行为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但用这种手段？
“我该怎么做？”他马上问道。
“我们必须在整幢大楼里搜查，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孙阳告诉他。“威力越大的法术不可能远距离施放，必须要有适合的媒介，我们必须在事情进一步恶化前把它们找出来。”
“但我们不能大张旗鼓惊动幕后的人。”马斌补充道。“最好是由你安排你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以检修或者是其他类似的借口进行搜查。但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向他们泄露真正的原因，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
“为什么？”丁博承感到无法理解。
“你只要知道这是法律的规定就可以了。”马斌说道。“别忘了，你已经签过保密协议了。”
这是特案管理局存在的根基，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论证过这些事情公开之后对于现代社会的干扰和影响，而他们现在所采取的应对措施则是世界各国普遍采纳的政策。里面的东西涉及到现实世界的方方面面，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清，当然不可能在现在这种时候对丁博承专门开一堂课。
丁博承考虑了一下，将保安部、后勤部的主管找来，要求他们对整幢大厦，尤其是三楼附近的区域进行一次检查，并对近期屡屡出现闹鬼事件的电梯进行检查。借口不太好找，只能请马斌和孙阳扮演上门找茬的安监和防疫部门的政府工作人员，声称有人举报挚诚大厦存在鼠患和安全隐患，必须进行核实。
很快，他们就在二号电梯的上层发现了四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咒，随后又在三楼的一张办公桌里发现了贴在抽屉底下，很难被发现的两张符咒。
丁博承脸色苍白，这些发现充分向他表明了问题的根源，但却是他没有办法解决的全新领域。
“我们必须把搜索范围扩大。”孙阳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在挚诚大厦制造问题，不可能一直把闹鬼的区域集中在这两个地方。”
马斌表示反对：“整幢楼的范围太大了，能藏这些东西的地方太多，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搜查。”
“他们会有内应吗？”丁博承突然问道。
“你的公司最近有招新吗？”马斌问道。
“保险公司的人员流动都很频繁，尤其是业务部门，每个月都有人入职和离职。”
“那就麻烦了。”马斌皱着眉头说道。
孙阳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电梯顶上的那些符咒很显然是有人撬开电梯间的门扔下去的，但抽屉里的符咒如果不是内部人员，很难有机会贴上去。”
“对啊~谁也不会让别人翻自己的抽屉吧？”马斌表示赞同。“有人把符咒贴到你的抽屉里，怎么看都不正常，”
丁博承说道：“也许是清洁工或者是保安，他们最有作案的机会。”
他让人事部把所有保安和清洁员的资料报上来，马斌则带着那些被找出来的符咒回去。
“也许可以查出是什么人，至少可以知道我们面对的是那一派的修士。”
马斌离开之后，丁博承突然想到自己的办公室会不会也有这些东西，他请求孙阳帮忙，很快两人就在墙角的大花瓶里找到了一个符咒。
丁博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的办公室人来人往，任何人都有可能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把东西悄悄扔进去。
他们开始检查那些新入职的保安和清洁工的资料，但却看不出任何问题。
“我去实地看一看他们。”孙阳说道。“他们什么时候交班？”
所有将近三十个保安和二十多个清洁员集中了起来，很多人都惴惴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阳尤其认真地看了那些新人，发现他们并没有任何修炼真炁的迹象，也没有曾经被鬼魂附体控制的迹象。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有两个人生病请假了。”后勤部负责管理清洁工的主管答道。“已经快一个礼拜了。”
两个人都已经为挚诚大厦服务了超过一年以上，是内应的可能性很小，孙阳担心的另外一个问题：他们或许是被人用邪术控制了。
按照吕大师和曹大师的研究，这样的法术早已经失传，但记载中，的确有修士能够控制意志薄弱的人，指挥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而那些能够役鬼的修士则能够更加简单的控制别人。
让役鬼强行上身就行。
但这些做法都是极端有损天和的事情，属于正道宗派严禁使用的禁术。
“我想去看看他们。”孙阳对丁博承说道。
他有一种感觉，那个幕后的人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这简单，让工会的负责人陪你去就行。”丁博承说道。“但这么做有什么用吗？”
孙阳正要回答，马斌的电话打了过来。
“麻烦了。”他对孙阳说道。
“怎么？”
“那几个符咒的材质都来自于境外，大概是马来亚一带，我们的技术人员在上面找到了细微的热带植物的花粉，那种植物在马来半岛很常见。”马斌说道。“但更糟糕的是，这些符咒是敕灵宗的东西。”
“敕灵宗？”
“我也不清楚，据说是以前粤东一带影响力巨大的宗派，那个时候反抗得很强烈，他们的山门最后是用飞机炸平的。”马斌说道。“但他们早在事发之前就已经把一些弟子送到了境外隐藏了起来。这一派的手段很激烈，即便是现在他们的名单都还在红色通缉令上。”
孙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也有好消息。”马斌说道。“因为有可能涉及敕灵宗的势力，戴处长已经命令我们处所有在远山的资源都向这个案子倾斜。你等着，我马上跟着大队过来了。”


191.第191章 布置

特案管理局的人马却没有大规模的进入挚诚大厦，而是由戴百川带着几个人坐一辆很常见的面包车进了挚诚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从楼梯上了楼。
“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戴百川对丁博承说道。“抓捕这个幕后真凶非常重要。”
他要求丁博承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挚诚人寿也不能因为之前的发现而有任何变动，“一切照旧”。
包括丁博承办公室里找到的那个在内，他们甚至把被找出来的那些符咒都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戴处长，你们没有权力把我们公司当作诱饵！”丁博承大声地叫道。
“事实上，我们确实有这样的权力。”戴百川却对丁博承微笑着说道。“这涉及到国家安全，丁先生，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就把挚诚人寿远山分公司封掉。”
丁博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戴百川对他说道。“我们会有人二十四小时对你实施贴身保护，也会有人对你的公司二十四小时进行监视，只要他们敢再一次动手，我们就能把他们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丁博承冷笑着开始打电话给自己所熟悉的司法部门官员，但对方在知道了情况之后，要么表示自己最近比较忙，要么就婉转地劝他合作。
“那些家伙的来头很大。”一名远山议会的议员告诉他。“他说可以封掉挚诚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举了一个著名企业被莫名查封整改两个多月的例子，丁博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戴百川却在和孙阳说话。
“之江的事情，你和我们在那边的同事配合得很好，他们对你的评价都很不错。”戴百川说道。“你很显然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顽固份子，为什么不考虑加入我们呢？”
“戴处长，再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孙阳说道。“我现在只是刚刚入门，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也许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那些事情。”
“其实你加入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和你现在做的差不了多少，对你来说也许还会方便。”戴百川说道。“你的那个铺子终究不是什么长远之计，加入我们，你的社会地位会有很大的提高。这对于你的父母来说也会很欣慰吧？”
这样的说辞对于孙阳来说很有吸引力，但曹道平和吕小玲对于特案管理局都有着他所无法理解的敌意，他没有办法漠视这一点。
戴百川很失望，但却没有再坚持。“你记住，特案管理局的大门永远都向你开放，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是给马斌，以往我们都合作得很愉快，我想将来也会如此。”
孙阳表示了感谢，于是戴百川开始问他关于这个案件的看法。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对方已经注意到我了。”
“你这里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戴百川点点头说道。“接下来也需要你的配合。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不会大规模的进入挚诚大厦，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你，就由你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一旦与他们交手，你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让我们在外围寻找他们的踪迹。”
他看着外面的那些大楼：“他不可能远离这个地方，只要他还敢动手，我们就一定能抓住他。”
丁博承这时候挂掉电话走了过来。
“戴处长，要我们怎么配合？”
“很简单，除了与我们有关的东西，其他一切都照正常的来。你的公司该怎么经营还怎么经营，该安排加班还是安排加班。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特案管理局的特工在楼内很多地方，尤其是三楼、电梯和丁博承的办公室安装了特制的监控摄像装置，戴百川的指挥部设在地下停车场一层的一辆改装过的面包车里，而一组特工也驻扎在了挚诚大厦的五楼作为应急力量。
更多的特工则分布在挚诚大厦周围，特案管理局自然有一整套搜索和对付修行者的办法，但孙阳并没有资格去了解。
“戴处长，能不能请你安排一组人保护一个人？”眼看这一天就要过去，孙阳终于忍不住对戴百川说道。
“什么人？”
“一个叫李薇的女孩子。”孙阳向他解释了李薇曾经遭遇过攻击的事情，他认为因为自己的关系，李薇很有可能会成为对方的目标之一。
“这没问题。”戴百川马上认可了他的想法，并且马上安排了下去。“但我们不可能贴身保护她，你可以理解这一点吧？”
孙阳只能表示理解。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对李薇的感觉。
有喜欢吗？他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他不愿意看到她再经受任何的伤害。
他打电话告诉李薇自己有事情不能接她下班，她很平淡地哦了一声，就什么都没有说了。
孙阳站在楼上看着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等待天黑的几个小时显得无聊而又漫长，戴百川要求丁博承安排少数几个人加班，他只能照做。但他本人却早早地离开了办公室，在两个特案管理局特工的保护下回了家。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等待着对方的行动。
孙阳和马斌一组，两人在五楼的杂物间里等待着。
“为什么不从动机的方向去想想办法？”孙阳低声地问道。
“已经有人在调查了。”马斌答道。“丁博承这几年得罪的人不少，但仇恨到要用这种手段的嫌疑人他却一个也想不出来。在这个事情里的受益方又太不确定，如果从可能的受益方考虑，所有人寿保险公司都有下手的可能，但又都没有下手的可能，调查起来很困难。”
“继承权呢？”经历过鲁家的事情之后，孙阳很容易就会把事情往这个方面想。
“有这个可能，但丁博承只是好几个竞争者中的一个，而且并不是其中最有力的竞争者。丁家的老爷子身体还很好，至少在目前来说，权力传递并不是很迫切的事情，很难想象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就开始以这么激烈的方式清除竞争者。”
他的话很有道理，孙阳于是不再提这个问题了。
“各部门注意，加班的人准备下楼了。”耳机里传来提醒的声音，两人于是停止闲聊，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但这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192.第192章 明暗交替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离开了？”丁博承说道。
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不可能！”戴百川摇着头。“我很熟悉这些人，他们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角色，要是没有这点执着，根本就没有成为修行者的可能。”
这话在孙阳听起来有点刺耳，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那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陷阱？”马斌说道。“毕竟孙阳已经和他们交过两次手，而且那些符咒还被我带回到总部去过。也许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甚至是发现了我们所布置的陷阱？”
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但也有可能不过是他们的正常伎俩，毕竟之前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有闹鬼的事情发生。
“外围的布置照旧，挚诚大厦里的人员必须减少。”戴百川最后说道。
丁博承对于这样的安排当然不可能满意，但他没有办法改变戴百川的决定。
孙阳依旧是作为重要的诱饵呆在大厦里，但之前布置在五楼的那组特工被调到了地下车库待命，马斌也调到了外围。戴百川的解释是，人太多有可能会让他们起疑。
但第二天依然是整夜都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渐渐疲惫起来，只有孙阳因为可以打坐吐纳，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第三天依旧是没有任何情况发生，然后是第四天。
天快亮的时候，戴百川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把对讲机拿了起来：“各组汇报情况。”
“甲组正常……”“乙组正常……”
一组组特工开始例行汇报，但报到癸组的时候，却没有了回应。
“癸组？汇报情况！”他再一次说道。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癸组？！张玉亭！刘阚！”戴百川疲惫的神经一下子又重新绷紧了。“壬组，壬组听到吗？马上去检查癸组的情况，注意安全！”
“各组注意！各组注意！有紧急情况发生！注意警戒！”
过了大约十分钟，对讲机里传来了壬组的声音：“他们……他们都死了！”
戴百川把东西一摔，带着人往癸组藏身的大厦跑去，既然对方已经动手，那就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那是挚诚大厦东侧一幢写字楼的楼顶，他们在那里布置了一个临时观察点。
两名特工都死得很惨，就像是被人死死地拉住了手脚，然后在咽喉上狠狠地割了下去。
鲜血浸透了他们用来匍匐在上面的毯子，然后沿着屋顶的排水沟从落雨管流走了。
狙击枪和他们身上的法器都放在原地没有移动，也没有任何脚印和人类来过的痕迹。
“灵气信标没有自燃报警，他们身上的法器也没有发挥作用。”一名特工检查之后说道。“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半小时到一个小时以前。”
“他们一定是在最后一次汇报情况之后就被杀了。”另外一人说道，“在没有触动灵气信标的情况下一击致命，动手的人至少是辰级修为。处长，是提高警备级别的时候了。”
彩云省特案管理局的编制在全国来说都可以排进前三，这是因为它与东南亚诸国的交界线极其漫长，影响范围甚至可以辐射到南亚，而这些地区除了本身有着强大的宗派力量之外，当年反封建迷信运动的余孽几乎都活跃在这里。以修行者的能力，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偷渡进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特案管理局在此的绝大多数的力量都被用于靠近边境的那几个市和地区，作为省城的远山市反倒是力量最为薄弱的区域之一。
修行者都是攻强守弱的典范，戴百川手上的力量可以应付卯级以下的案件，如果是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干掉辰级甚至是巳级的修行者也并非不可能，但在对方已经觉察到他们并且首先开始进行攻击的情况下，继续贸然行动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虽然特案管理局几十年来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收集各种各样的道术、功法和巫术，收集各种各样的关于超自然生物和鬼魅的信息，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数据库，但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未知的事物，永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未知的法门。
即使是一个子级修行者也有可能用某种特定的手段把远远高出他数倍的修行者杀死，先下手为强，处于明处者死，这就是真实世界生存的法则。对于没有资质的平凡人来说，修士永远都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即使是像吕楼、曹道平这样的修士也有可能在某个时候造成巨大的破坏。
也正是因为如此，特案管理局从未停止过对于修行者的暗杀和收买。
而修行者也从来没有在这个体系中身居要职。
“这没有道理。”戴百川摇了摇头。
孙阳的修为按照特案管理局的标准不过是寅级下等，几乎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危害，按照常理来说，他能够两次赶走的修行者修为不可能超过寅级。
戴百川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与其说是想把对方消灭，倒不如说是想要把他活捉以后审问关于敕灵宗余孽的事情。
“也许是对方的师门长辈赶了过来。”之前的特工说道。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但这也意味着，戴百川此刻面对的将是一个拥有强大不明实力，并且对特案管理局有着强烈敌意的对手。
“清理现场，我马上向省局汇报！”戴百川说道。
******
孙阳手里所拿的对讲机和他们并不在一个频段，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打坐一个周天之后，习惯性地站了起来，向三楼走去。
又是一个平静无事的夜晚？
孙阳突然开始有些烦躁了。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特案管理局的力量不可能一直投入在一个没有结果的案件上，就是孙阳自己也不可能每天不做别的事情就陪着李薇。
这让他突然开始期望着那些躲在幕后的黑手再一次出现，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四楼正常。”他对着对讲机说道。
值夜的保安早已经换成了特案管理局的特工，就连孙阳自己也穿着一身保安的黑色制服。
他放开通话键，习惯性地开始向下走，但对讲机里却没有如常进行回应。
“喂？我是孙阳，四楼正常。”他再一次按下通话键说道。
放开按键，频道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出事了？！
他一下子警醒过来，飞速地沿着楼梯向楼下跑去。


193.第193章 绑架

大厦门口空无一人，门没有锁，可以看到两道玻璃门之间虚掩着一条缝隙。
孙阳把自己身上所带的威力最大的符咒都掏出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向值班室走去。
对讲机里突然发出一阵杂音，似乎是有什么人说了一句话。
“喂？”孙阳急忙说道，但他却听到自己通过电波过滤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走过转角，对讲机扔在地上，却看不到任何人，值班室的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血正从门缝里缓缓地流出来。
孙阳拿出电话拨给戴百川，但电话却发出“嘟嘟嘟”的忙音。
没有信号。
如果是吕小玲，这种时候她一定会非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可。
但孙阳却退后了一步，准备离开。
外面突然有一张纸飘了进来，随即变成了一个纸人。
“年轻人。”它口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孙阳没有回答，快步拉大着与它的距离。
“我会杀了你的女朋友！她叫李薇是吗？”那个声音气急败坏地叫道。
孙阳的脚步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他一边拨李薇的电话一边拖延着时间。
“来找我。”那个声音说道。
电话依然不通。
“一个人来，不要告诉那些鹰犬，否则你将只能看到尸体。”
“你为什么这么做？”
“想知道的话，就来找我。”
纸人突然开始燃烧，火焰在空中形成了几个字：子时，九仙桥南城观。
“我会看着你。”那个声音最后说道，纸人随即完全化为飞灰。
孙阳咬着牙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纸灰在穿堂风的吹拂下迅速分裂四散，很快就消失不见。
******
“他为什么要单独见你。”戴百川脸色极其难看，加上在挚诚大厦楼下扮作保安的那两个特工，他们还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就已经损失了六名特工。
“我不知道。”孙阳摇了摇头。
电话信号恢复正常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李薇，对面有人接起了电话，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九仙桥。”
电话随即被粗暴的挂断，孙阳于是马上就打给了戴百川，他那边的结果是派去保护李薇的那两个特工失去了联系。
李薇的确失踪了，但特工们查遍了沿途的监控摄像头，却没有看到她被绑走的过程。
“你必须相信我们！”戴百川说道。“让我们来解决这个事情。”
孙阳缓缓地点了点头。
完全依照对方的指示行动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那样做的结果最大的可能是自己被对方抓住，李薇也活不了。
为今之计，他只能求助于特案管理局。
地下停车场已经被检查过没有摄像头之类的电子设备，对方应该看不到这里的情况。
“九仙桥南城观？”一名特工把卫星地图调了出来。“那地方很麻烦，是一座小山，南城观在小山顶上，周围没有高楼，都是树林。对方可以在那样的地形下布置足够的侦测和范围措施，子时那个地方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我们很难靠近。”
“现在起，严密监控那个地方！”戴百川说道。
“入夜以后卫星监控的能力会急剧下降，对方把见面的时间安排在子时，那时候我们几乎不可能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名特工继续说道。“另一方面，最终的见面地点未必会是那儿。在绑架案中，绑匪通过多次更换地点来判断警方有无介入，让家属疲于奔命而失去戒备心理是很常见的做法。”
派去寻找李薇手机最后通话位置的特工也传回了信息，手机被扔在一个公交车站旁的垃圾箱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李薇的家人没有什么异状，应该是没有发现李薇被绑架。
也就是说，绑架发生于她从家出来到挚诚大厦的路上。
“省局的支援力量已经上了飞机，晚上八点就能到远山。”另一名特工说道。
“来得是谁？”
“龙青庭和觉慧。”
戴百川的脸抽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孙阳身上：“你好好想想，他们究竟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这对于我们挫败他们也许很重要！”
孙阳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马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想来想去，如果说他身上有什么是对象想要得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他的那本符书，因为他在消灭刘兵的怨魂时曾经用过里面记载的搜魂符。但以他对戴百川的了解，如果他把这个理由告诉戴百川，他很有可能让他把书交出来，由他们伪造一本去应付对方。
戴百川绝对不会让他带着它去见那些人。那样的话，也许最终的结果是同时失去李薇和符书。
之前为了快速地说服丁博承，他曾经在马斌面前用过一次搜魂符，但他应该不知道其中的意义？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那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戴百川摇了摇头。
孙阳的手机已经被改装好送了过来，他把它递给孙阳：“我们可以一直追踪你的位置，并且听到你们之间的谈话。”
他把一个隐形耳塞递给孙阳：“你戴着这个，只要手机还在你附近三米的范围内，就能听到我们的声音。这是充电宝，应该足够你用了。”
他又把几张符交给孙阳，并且向他详细地讲解了它们的用途。
有用于护身的，也有用于隐匿的，甚至还有威力强大的攻击性符咒。戴百川还给了他一面看上去很古朴的八卦镜用来护身。
但这些东西都需要真炁驱动，也就是说，在失去意识或者是被偷袭的情况下，它们发挥不了作用。
“你一定要果断，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要迟疑。这个世界上的邪术很多，小心不要被他们控制了。”戴百川最后说道。“我们会想办法给予你最大的支援。”
孙阳点了点头，另外一名特工于是过来告诉他应该要怎么拖延时间，应对绑架者的诘难，分散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你出去吧！记得要焦急一些，先去李薇家。”
“我不想让她们担心。”
“你不用让她们知道这个事情，关键是要让绑架者认为你没有把事情告诉我们，而是在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核实情况。”特工对他说道。“从李薇家出来，你应该沿着她平时上班的路走一遍，再做出四处寻找的架势，然后就可以去九仙桥了。”
“这么早？”
“对方并没有说你不能早去，早一点去可以打乱他们的步骤，最起码也可以侦查那里的情况，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坏处。”


194.第194章 南城观

九仙桥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古朴，但事实上，却只是远山市南郊一个普普通通的地名，据说明代这里曾经有过一座美轮美奂的九孔石桥，因而得名。
但现在，这里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城郊小集市罢了。
大约四五十幢房子分布在丁字路口的周围，在丁字路口正对的那个地方有一道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牌坊，一条弯弯扭扭的青石台阶路通往山顶的小道观，山下则有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河。
孙阳在街口下了车，慢慢地向山顶的南城观走去。
即便是开了天眼，四周也看不出任何异样，而戴百川给他的灵气信标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
道观看上去几年前重新修葺过，但地基之类的东西都是旧的，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强烈的不搭感。
他和道观里的老道士攀谈了几句，发现对方纯粹就是靠着几本经书坑蒙拐骗的蓝道，于是也熄了从他那里寻找线索的念头，干脆往道观后面走去。
南城观以前的规模应该不小，在杂草和灌木之间不时能够看到以前的房舍遗留下来的地基和倒塌的石柱子，但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前后绕了两圈，最后在废墟中寻了一块干净的平台，坐在上面吐纳打坐起来。
“没有异常。”耳机里传来单调的声音。
戴百川安排了两组特工。孙阳知道其中一组假扮成乡镇里那种常见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卖假货的小贩，正在下面的街上卖力地吆喝叫卖着。但另外一组是什么身份他却没有看出来。但他们并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地方，只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之后，大量的人力和资源才会投入过来。
让孙阳比较好奇的是之前所听到的那两个人。
龙青庭，听上去很有气势的名字，而觉慧则像是一名僧人，都是特案管理局的高手吗？
他轻轻地用手摸了一下贴身放着的符书。
里面的每一个符咒他都已经尝试着画过，并且已经牢牢地记下了向其中注入真炁后所看到的笔顺流转线路。但到目前为止，他能够绘制成功的还是只有护身符和搜魂符两种，而吕小玲却还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即便是孙阳体内的真炁量已经快要追上吕小玲，这还是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他能够以很高的成功率来绘制那两道符咒。
他们都对此百般不解，在吕小玲面前时，孙阳开玩笑地把这样的差别归功于自己的天赋，但其实他有时候忍不住会猜测，这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已经和它形成了某种无法说清的纠绊。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细细研究过这本符书，但就像他第一次研读它一样，再也没有办法发现其中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习惯性地带着它，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如果真的要把它交出去换取李薇的安全……他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会怎么选择。
“刚刚从燕京调来了敕灵宗的完整资料。”耳机里，马斌的声音正在说着。“除了役鬼之外，他们还会役虫，役兽，甚至是役使人类，让他们迸发出正常所不能发挥的力量。不过他们这一派最主要的功法还是役鬼，而且因此而演变出非常复杂的运用方式。最常见的攻击方式是以自己祭炼的鬼魂直接攻击，或者是让它们上某人的身……”
他絮絮叨叨地向孙阳念着资料，但孙阳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
有许多微小而又温暖的东西似乎正源源不断地从周边聚拢过来，进入他的身体，与他体内正在缓慢流动的炁混合在一起，然后注入气海。
就像是一滴滴细小的雨滴落入池塘，每一滴都微不足道，但正是它们汇集成了江河湖海。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气海中的旋流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实、扩大的感觉让孙阳震惊了起来。
他仔细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这个地方以前应该是观中道人修炼打坐的地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孙阳想起在书里曾经看到过的洞天福地的说法，他一直都不以为意，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某些地方能够让修行者获得更快的修行速度？
他站了起来，走到另外一个地方坐下，开始打坐吐纳，虽然并不明显，但在细心体会之下，确实能够察觉到其中的差别。
孙阳的心一下子砰砰跳了起来。
难怪以前的修士往往要到山中结庐而居，原因原来在这里！
“孙阳！我们找到一条线索，现在正在追查。”马斌的声音突然说道。
“是什么？”孙阳把手机拿了出来，装作打电话的样子问道。
“入境处查到一份被人冒用的护照信息，是来自马来亚的华裔男子，目前这个身份还在酒店入住，我们已经有人过去查了。”
“我知道了。”孙阳说道。
太阳已经开始西落，透过不远处的一蓬竹子照射在脸上，让人感觉很舒服。
前面道观传来了一阵饭菜的香气，孙阳再一次检查了一遍周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便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吃了起来。
就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个老道晃晃悠悠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道长……”他站了起来。
“你来得早了。”老道却说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的焦点似乎在孙阳身后的某个地方，这让人毛骨悚然。
显而易见，此时指挥着他身体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意识。
孙阳重重地在包里的手机上敲了一下，退后几步拿出了符咒。
“李薇在什么地方？”他问道。
“她很安全。”老道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你想要我干什么？”孙阳问道。
老道再一次诡异的笑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对面是什么人？”耳机里的声音已经换成了戴百川。
“如果你想和我谈，为什么要借用无辜者的身体？”孙阳说道。
“因为我不想被人用狙击枪打死，这是那些鹰犬惯用的手段。”老道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用纸人又没有办法传递太多的信息，更没有办法承载我的力量。”
“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想办法弄清楚他本人在什么地方。”戴百川说道。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我一个人过来，我也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可李薇究竟在什么地方？”孙阳说道。“你耍我吗？”
“哼哼~”老道冷笑了起来。“你还太嫩了，孙阳。你以为你所做的事情可以瞒得住我？下面的街面上哪些是他们的人，要我一个个告诉你吗？”
“不要承认！”戴百川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孙阳说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老道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然后说道：“就算他们是偷偷跟着你来的吧。”
他的动作突然僵在了那里，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孙阳问道：“你到底……”
对面的老道什么都反应都没有，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人像是突然离开了，就在这时，他听到山下的街上传来了女人的尖叫。
孙阳向那边跑去，老道却突然又活动了起来：“你要去哪儿？”
“那下面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帮你把那些跟着你的臭虫拍死了。”老道的嘴角扭曲地笑着，黄黑色牙齿露了出来。
耳机里一阵死寂，似乎是有人用手捂住了它。


195.第195章 碾压

“跟你过去的人都牺牲了。”戴百川的声音低沉地说道，即使是透过电波，孙阳依然能够感觉到他深深的恨意。“孙阳！你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他在什么地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孙阳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老道背后的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再一次践踏了他对于修行者的美好印象。
在他的理解中，修士都应该是像吕楼、曹道平这样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保护弱小，尊重生命的有德之士。但他看到的更多的却是如素察，如黄其虎，还有眼前这个幕后黑手一样视人命为草芥的暴徒。如果修士都是这种样子，那他们存在的意义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你愤怒了？”老道却笑了起来。“那就攻过来吧！”
“你说什么？”孙阳一下子愣住了。
老道双手一挥，两团黑气从他的衣袖里扑面而来！
孙阳早有准备，几乎是在老道扬起双手之前，他就已经丢出一张护身符。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两声尖叫，之前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遮掩而避开了孙阳天眼的两个怨灵一下子散开，随后又聚拢起来。
“只有这种程度吗？”老道似乎很是失望。“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啊！”
孙阳一咬牙，脚下狠狠一蹬，贴着地面向他直冲过去。
老道双手挥动，手袖中的两只怨灵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哭叫，向孙阳直扑过去。
“唵风雷火，开！”
孙阳用雷火符炸开它们，一记手刀狠狠地砍在老道的右边脖颈上。他不过是个被无辜牵扯进这个事情的路人，他不可能把他杀了，打昏他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但老道却歪着脑袋硬抗了这一击。“太弱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孙阳大吃一惊，就在这时，老道的右手突然变成了一团残影，孙阳双手护住身前，只感到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被打得向后飞了出去。
“孙阳！你在干什么？不要和他硬拼啊！”戴百川在耳机中焦急地叫道。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侍卫我轩。疾！”
怨灵扑面而来，孙阳急忙将右手的符咒挡在自己身前，火光迸现，但只是缓了一缓，老道的身体突然穿过烈焰，一记凶狠地侧踢让孙阳一头撞进了旁边的废墟当中。
“太弱……”老道脸上依然是那扭曲而又没有焦距的表情，他摇了摇头。“难道另有别人？”
“荡砺乾坤，万邪碎灭！叱！”一团气流突然从孙阳所在的位置急速喷射出来，老道双手挡在自己面前，大喝一声：“破！”
那团气流就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他身前半米的地方散开了。
“这怎么可能？”孙阳惊讶地说道。
身旁突然有一个身影一闪，他急忙出手抵挡，将一记凌厉的鞭腿挡了下来。
但也正是因此，一团黑影向他的胸口直扑过来，就像是有人重重地给了他当胸一拳，气血翻腾之下，他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碎裂的铜镜落到了地上。
“没有道理。”老道喃喃地摇着头，他慢慢走到孙阳面前，孙阳猛然挥起一张戴百川之前给他的符咒，却被老道扣住双手，一脚踢在小腹上，直挺挺地飞了出去。
“坚持住！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戴百川的声音焦急地叫道。
“玄天八阳驱雷神符、六甲覆斗神符、元始铁障罩符。”老道把他手里的符咒拿起来看看，摇了摇头。“不是这东西。”
“看起来你和那些朝廷鹰犬关系匪浅，死有余辜。”老道狞笑了起来，那两只怨灵像是因为将要吞噬新的灵魂而变得兴奋了起来。“有什么杀手锏最好现在就用出来，否则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不明白。”孙阳忍着剧痛将一口鲜血硬生生吞了下去。“你费劲周折把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我？以你的能力，根本就不用专门把我引到这里。”
“当然不是！”老道昂然站在他的面前说道。“四十天前你是用什么办法杀掉了我的役鬼？以你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你是说刘兵？”
“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老道冷漠地说道。“那不是一般的道术，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知道最好的役鬼要怎么炼制吗？”老道的嘴角挤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取阴命之女，将其手脚斩断，置于大瓮之中，曰人彘。再以百种毒物置入瓮中，让它们以她的身躯为……”
“够了！”孙阳打断了他。
他不会惧怕用在自己身上的刑罚，但李薇却根本和这些事情无关。
“坚持住，只要再有五分钟！”戴百川在耳机中叫道。
五分钟？
孙阳苦笑了一下。
“我偶然得到过一道上古符贴。”他慢慢地说道。
但老道手一扬，一只怨灵便牢牢地缚住了他的双手，让他什么小动作都做不出来。
“继续说。”他阴沉地说道。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我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笔顺。”孙阳继续说道。这是吕楼当年曾经做过的事情，事实上，他和吕小玲现在所用的符咒大部分都是这样还原出来的。但这不但需要深厚的道法知识，更有赖于灵光一现的运气或者说是缘法。
威力越大的符咒图案就越复杂，并且多半有着防止被人觊觎的故意增加的无用的笔划。在没有师门传承的情况下，单单凭借自己的琢磨要把一道强大的符咒复原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还有配套的咒语和手印，有时甚至还要配合特定的步法，特定的法坛，或是以某道符咒和器物作为先引。
在古籍上的记录中，因为符咒的来之不易，许多宗门都把它作为不传之秘，只有最核心最受信任的弟子才能在特定的时候得到传承。但恰恰是因为如此，在几十年前的那场佛道浩劫中，很多宗门的秘密就这样失传了。
“画出来给我看。”老道果然动容了。弄到符贴或是符书已经是很困难很讲究缘法的事情，能找到正确的笔顺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现在气息紊乱，没有办法完成。”孙阳说道。
老道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他们可以来救你？也好，你就在这里调息吐纳，让我杀了那些碍手碍脚的东西再说！”


196.第196章 断腕

老道的身体再一次诡异地突然就停住了一切行动，如同一个失去了操纵者的木偶。
孙阳顾不上考虑暴露的问题了，反正对方早已经知道。
“戴处长，你听到了吗？”
“保护好自己！”戴百川叫道，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孙阳的事情了。
让各小组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早在老道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接下来必然是惨重的伤亡，他现在唯一能够考虑的是，该如何消灭这个幕后黑手。
即使他真的是辰级修为的高手，能够远程施放道术的距离也不会超过两公里，由大巴车改装的临时指挥所里，一大帮特工正在拼命地测算着他有可能藏身的位置。
“采取断腕战术！”戴百川满眼血红地命令道。“把人分开！”
这是在面对这种有着远程道法而又无法应对的敌人时的一种逼不得已的战术，通过将目标分散吸引对方攻击而分析对方可能的藏身之处。
但这样做所能得到的往往是一个粗放的范围，在城市里，这种战术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但在野外，只要有一个大略的范围就足够了！
而最糟糕的结果则是，对方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而放弃了攻击，所以这个战术的成功往往意味着大量战斗人员的死亡。
无数的命令迅速地下达了出去，在戴百川面前的电子屏幕上，无数个代表着行动队成员的绿点正在分散开。
“A组遭到袭击！”一名特工紧张地叫了出来。
“让他们保持抵抗，向东逃离！”戴百川大声地命令道。“让战斗机起航！”
当他决定采取断腕战术，这些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们自己的运气。
“A组失联！”那名特工叫了起来。
“马上让周边的小组分散！”戴百川叫道，大屏幕上，已经有两个绿点变红，停了下来。
“G组遇袭！”
“让他们向北！向北！”
“K组遇袭！”
“G组失联！”
“K组失联！”
“D组遇袭！”
无数的信息汇集过来，如果不是在无数次与修士战斗的经历中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程序并由电脑自动完成，大概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卫星？！”
“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观察点！”
“两个已经失联，剩余四个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战斗机一分钟后进入攻击区！”
“目标范围还有多大？”
“四个点！九百平米！”
“让F组停下，向E组靠拢！”
“F组遇袭！”
“目标锁定两个点！”
“战斗机进入攻击区域！”
“F组失联！”
“把坐标给他们！开火！”
孙阳在南城观后面的空地里惊讶地看着两架最新型号的战斗机从低空掠过，两个黑色的物体从它的机翼下落，随即向一片树林急速飞去，一片绚烂的火光瞬间爆开，白色的烟尘和四散的带着火光的碎片高高飞起，就像是有一个巨型礼炮在地面上炸开。
冲击波随即把周围的物体吹得七零八落，孙阳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突然一阵空白。
爆炸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那两架战斗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迅速拉高，向着来的方向飞去。
成功了吗？
“各组汇报情况！”戴百川咬着牙叫道。
“九个行动小组失联！”
“两个观察哨失联！”
“卫星没有发现可疑移动目标！”
“观察哨没有发现可疑移动目标！”
“派两个组去现场！”戴百川说道。“让第二组战斗机起航！各组注意，保持一级战备！”
“孙阳！孙阳！你听到吗？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在他的不断催促之下，孙阳终于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老道还是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
“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对面的老道突然发出了一声像是坏了的风箱的声音。
“呃呃呃~~~~！”
他的目光依然浑浊，但却有了活人的生气，而几乎是在发出声音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向后就倒。
孙阳急忙扶住了他。
但他还是摔在了地上，诶哟诶哟地惨叫了起来。
“道长？”孙阳惊讶地发现，他的手脚全都出现了骨折的症状。
“你是什么人？你把我怎么了？”老道一边惨叫一边叫道。
“孙阳？”戴百川问道。
“没事……我想，应该过去了？”
特工们在孙阳看到的那个树林里发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两具经过辨认是当地的村民，而剩下的那一具则没有人认领。
他的身体在空袭中被严重损毁，残缺的头骨经过法医复原，认为他就是那个冒用他人身份入境的马来亚籍男子。
孙阳很快就见到了戴百川等人，惨重的伤亡让孙阳没有脸去催促他们寻找李薇的下落，但戴百川却主动告诉他，已经有人在调查这个男子的行踪，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这一切都过去了？
******
“为什么要提前行动？”一名大约三十岁的男子坐在车上，对着手机问道。
“这是因为对方提前采取了行动。”戴百川答道。
“是你授意让他提前到那个地方去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对方提前行动的可能性？”男子示意开车的士兵向右转，随后说道。“既然你向局长申请了援助，为什么不等我们到达就发动进攻？”
“等待你们的过程中也许会有其他变数，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凶手的行为，我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去搜寻他，并且消灭他是唯一的选择。”
“这些话你对局长和那些死者的家属去说吧。”男子说道。“我希望你这样做的理由中，没有针对我个人的因素，也没有更多的其他因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这群老资格非常不信任我，甚至是所有和我一样的人。”男子说道。“我可以理解你们在担心什么，但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选择风险更大的方案，让优秀的特工白白死亡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戴百川的表情变得非常阴沉。“你的这种无端的猜忌，我会直接向局长汇报，让他来评判。”
“随便你吧，你高兴就好。”男子挂掉电话，把它随手扔到了座位上。
“我们现在去哪儿？看死人？上千公路赶回来，别告诉我就干点这个！”坐在后排那个身形巨大的男子问道。他用手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光头，那上面隐隐约约有着几个已经快要看不出来的戒疤。
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从眉心直到嘴角的伤疤，这让他的脸看上去狰狞可怕。
“你想去什么地方？”
“既然戴百川那个老东西不想让我们插手，难得到远山来，我们去找点乐子吧？”光头咧开嘴笑着说道。
先前的男子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家伙，当年究竟是怎么在庙里呆下来的？”
他突然对着开车的士兵说道：“这里向左！”
“首长？”
“喂~你没听到觉慧大师说吗？我们现在要去找乐子！”


197.第197章 役鬼上身

天已经黑了，孙阳开始为越来越为李薇担忧起来。
这个看上去已经被消灭了的修士下手这样狠辣而且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理由可以相信他就会对李薇网开一面。
马斌幸运地在这次的行动中存活了下来，他的脸色很难看，面对孙阳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孙阳仅仅是在轰炸现场和戴百川碰了一次面，然后他便匆匆离去，有人运来施工机械把炸弹坑填平，而那些跑来看热闹的村民全都被军警驱赶开了。
专门有人来从他这里取回了装在手机上的设备和那些从老道身上重新取回来的符咒，然后送他回城。
一路上那两个人都很沉默，甚至隐隐地对他有些敌意。
孙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的确是他发现了这件事情，也是他联系了马斌并且最终让特案管理局的力量介入了调查。但从根本上来说，这个修士本身就是特案管理局重点关注的红色通缉令中的人物，即使是没有孙阳的因素，他们通过任何途径发现他也必然会引发一场追捕与反追捕的争斗。
但毕竟是有这么多人因为这件事情而死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和伙伴，可孙阳却几乎毫发无损，这样的对比或许是这种怨气最大的由来。
“你要去哪儿？”车子进入内环之后他们才终于和孙阳说了第一句话。
“麻烦你，随便什么地方停车就可以了。”
孙阳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找回李薇的手机，他不知道清洁工有没有清理过那个垃圾箱，也不知道后来特案管理局的特工是不是去把它取了出来。
他不想再用这样的小事去打扰戴百川。
但找到手机又能怎么样呢？
他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李薇，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李薇的家人。
他见过李薇的姐姐好几次，还和她坐在一起聊过天，但却只是远远地见过她的母亲几次，更不要说她的父亲。
其实他们都还是陌生人，突然就这样去告诉他们，李薇被人绑架，而且很有可能遇害了……他没有办法开口。
如果她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以她与世无争的个性，原本不应该卷入这样的事情。
“我会努力去适应这些东西的。”李薇红着脸，低头轻轻拉着他衣角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像是就在他的眼前，他心里突然像是被割了一刀，有什么黏黏的东西正一点点流出来。
公交车站台上的人站得远远的看他在那里翻垃圾桶，但他最终却一无所获。
“马斌？”他终于还是打了一个电话。
“我现在很忙。”马斌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
“我知道。”孙阳说道。“我知道……但你可以抽空帮我查查有没有人去拿过李薇的手机吗？”
“李薇的手机！”马斌突然激动了起来。“你知道我们今天有多少人牺牲吗？”
孙阳沉默了。“对不起……”他许久之后才说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家人，也许有她们的号码，在电话里说会简单一些。”
马斌像是终于平静了一些：“现在真的不是时候，你要是不想面对他们，我可以安排派出所去通知他们。”
“不……”孙阳说道。“她是因为我才……应该是我去通知他们。”
“别这样想。”马斌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她第一次的时候就和那四个人一起被杀了。”
这样的话完全没有办法让孙阳轻松起来，如果是另外一个人，或许会需要有这样替自己开拓的理由，但他却只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弱小。
如果我更强大一些……
他在人行道的台阶上坐着，心里乱纷纷的，突然，他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这是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对于修行者来说尤其强烈，他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突然，他在街对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薇？！
一辆公交车驶过，再看过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是幻觉？
孙阳摇摇头。
他猛地站了起来，直接穿过街道向对面跑去。
一辆车子差一点就撞到他，司机愤怒地摇下窗玻璃大骂起来，孙阳抱歉地对着他摆了摆手，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那个地方。
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在原地不断转着圈子，到处寻找李薇的身影，几分钟后，他看到她站在远处的一个街口，诡异地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息，他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立了起来。
她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这种感觉，与那个老道面对他时是安全一样的！
那个人还活着！
“戴处长！”他马上拨通了戴百川的电话。
“他正在接一个重要的电话。”电话的那头却是一个他很陌生的女子的声音。“你是哪位？”
“我是孙阳，我刚刚……”
“他现在很忙，稍后我会让他回电给你。”
电话挂断了，孙阳骂了一句，重新拨了过去，但对方却把他的电话挂断了。
该死的！
他转而拨马斌的号码，同样没有人接。
该死！该死！
他一边继续拨着戴百川的号码一边快速穿过人群向前跑去，旁边的店铺里突然出来两个人，他急忙躲闪，勉勉强强地和他们擦身而过。
“对不起！”他慌张地道着歉，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
“没礼貌的家伙！”觉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刚刚换上就被踩了一脚的新皮鞋，心情突然变得很恶劣。
站在他身边的男子却笑了起来。
“这家伙是个修士！”他就像是猎犬看到了远处拼命逃窜的兔子那样兴奋不已。“而且修为不低！觉慧，你不想看看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修士这样狼狈地在街上狂奔吗？”
“我更想去酒吧痛饮一番。”觉慧嘟囔了一句，但他身边的男子却拍了拍他的手臂，敏捷地跟了上去。
孙阳已经追到了街口，远处的路灯下，李薇的身影正缓缓地走过。
显而易见，对方是故意在引导他。
之前的那一幕又在他眼前晃过。
如果他在城里大开杀戒？如果他操纵着李薇攻击自己？
但他却没有办法对此置之不理。
他迅速地编了一条短信发给戴百川，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情况说了一下，随即匆匆地追了过去。
“役鬼上身之术？敕灵宗？”之前的男子走到了路口，看着孙阳的身影和更前方的那个身影，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觉慧，这下有好戏看了！”


198.第198章 荡秽符成

黑暗中，李薇的行动速度很快，就像是一只在自己领地上巡视的猫。
在进入这条僻静的街道之后，再没有其他干扰因素，孙阳可以轻松地锁定李薇的位置，但他却惊愕地发现，她的行动速度也变得快捷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机会去考虑这后面是否隐藏着陷阱……他已经快要把她追丢了，只有全力以赴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他所熟悉的街区，到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
一个已经败落的工业区。
眼看李薇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其中一幢废弃的厂房里，孙阳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等等！”
她的脚步毫不迟疑。
“你到底想要什么？”
“跟我上来，我自然会告诉你。”那个让他熟悉而又痛恨的声音答道。
他果然还没有死。
孙阳马上看了一下手机，戴百川和马斌都还没有回电，让他头疼的是，手机已经在提示电量不足。
就在他考虑是否再发一条短信时，李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幢建筑的阴影里，他只能放下手机追了上去。
希望他们能追踪到自己的信号位置。
厂房里空空的，所有机器设备都已经被拆走，唯一残留的只是一台锈迹斑斑的行车。一些粗大的立柱矗立在厂房中间，拉出许多长长的影子，让孙阳有一种自己身处森林的错觉。
大部分窗玻璃都碎了，冷风在空旷的厂房中间呼啸着，远处路灯的光微微透过来，让已经打开天眼的孙阳能够轻松地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李薇单薄的身影就站在厂房的正中，但此刻主宰她身体的，显然早已不是她。
“你到底想要什么？”孙阳远远地说道。
几个小时之前的战斗让他清楚这个敕灵宗修士的能力远远超过自己，如果他愿意的话，大可以在一瞬间就夺去自己的性命。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些立柱背后的阴影，冷风吹过，似乎有无数的影子正在蠢蠢欲动。
“把那张上古灵符画出来给我看。”那个声音冷漠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杀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她？”那个声音冷笑道。
孙阳看到站在远处的李薇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右手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轻轻一挥。
淡淡的血腥味，深色的液体开始沿着她光洁的手臂向下滑落，然后一滴滴地落在满是灰尘的混凝土地面。
“现在只是静脉。”对方冷漠地说道。“她大概可以坚持两个小时？如果切开动脉呢？”李薇的右手又举了起来，孙阳看到了刀片刺眼的反光。
“我画！”他脱口而出道。
“很好。”那个占据了李薇躯体的恶魔满意地说道。“过来。”
这时候孙阳才看到她旁边的立柱后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常用的绘制符咒的用品。
符纸，毛笔，朱砂，甚至还有香炉、檀香和蜡烛纸钱。
李薇走到了桌子对面，静静地等待着他。
手腕上那条翻开的伤口和正在潺潺流出的鲜血让他打消了拖延时间的念头。
“让她离开，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只有最多两个小时。”冷漠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让孙阳的心里一阵阵地刺痛。
他站到桌子面前，拿起了笔。
画什么？
那本符书上他现在能画的只有一个搜魂符，即便是加上那道试验了很多次之后成功的护身符，他所会的也不过是其中两样。
即使是按照他的要求画了出来，他会满意吗？会放他们走吗？
孙阳几乎已经看到了答案，以他面对特案管理局时所表露出来的凶残，他根本就不可能放他们活着离开。
对方也不催促他，而是一脸冷笑地等待着。
孙阳知道下一次他可能就会直接操纵李薇切开她自己的某一条动脉，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笔放下，先把一张定神符用在自己身上，然后坐下调息静气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最后才站起来重新拿起了笔。
“咦？”那个声音透过李薇的嘴惊讶地叫了一声，但孙阳根本不为之所动。
他把自己的全部精气神都凝注到手中的笔上，心无旁骛，运笔如飞。
空气中无数用肉眼无法看到的光点开始向这里凝聚，孙阳的笔尖就像是一个漩涡，以越来越强的引力把它们硬生生地抽过来。
“靠！这小子……”那个偷偷跟着他的男子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个异状，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以孙阳为中心，那些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已经隐隐约约形成了两条阴阳鱼，正缓缓地围绕着他游动。“不过是个寅级修为的菜鸟……有意思。”
附身在李薇身上的敕灵宗修士全情投入在在孙阳的绘制中，生怕自己遗漏了某个细节，他沉迷至此，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异状，等到他注意到那两条在他们身边游动的完全由灵气构成的阴阳鱼，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不是……住手！”他猛然大叫道。
但孙阳已经绘完了最后一笔，那两条阴阳鱼随着他最后的这一顿，突然争相涌入了符纸当中，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随即浸透符纸，让它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四条黑影突然从李薇的衣袖中向着孙阳猛扑过去，但他已经顺势拿起了符咒。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
金光乍现，就像是清晨的阳光，柔和而又温暖，轻轻地拂过孙阳和李薇的身体，如同一股温泉沿着他们身体中的经脉流淌。
但那四条黑影却像是被投进了浓酸里，只是尖叫了一声，就完全溶解在了这道金光之中。
一个更加凝实的黑影惨叫着被从李薇的身体里硬生生挤了出去，几乎完全消散。
李薇的身体向前一倒，孙阳急忙从桌上跃了过去，在她摔倒之前扶住了她。
“李薇！李薇？”
“这不可能！这是什么符咒！”那个黑影迅速在空中翻腾，发出痛苦的尖叫声，但这道荡秽符所发出的金光却慢慢消散，最终消失了。
“你敢阴我！”黑影开始变得有如实质，他的声音听上去既愤怒又恐慌。“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它突然向孙阳扑了过来，而他已经为了绘成这道荡秽符而耗尽了所有精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视野里，越来越大。


199.第199章 双雄

孙阳只能抱紧李薇，闭紧了眼睛，但他却马上听到了一声尖叫，随即一个沉重的物体落在了自己面前。
他睁开眼睛，看到那是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从背后看不到他的脸，但那团黑影却被他挡住了。
“这小子很有趣，可不能让你杀了。”他听到这个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
“真是无趣的问题。”男子向前踏出一步，也不见他做了什么，那团黑气却再一次尖叫了起来。
“明尊至阳诀……你……”
“去死吧！”男子突然一声爆喝，右手发出一道无比明亮的光芒，向着黑气直斩了过去。
黑气骤然分散，但那道厉芒却也随之分散成无数个光球，直追它们而去。
爆炸声不断响起，黑气只能又聚成一团，硬生生地挡了这一击。
它开始向厂房外逃去，但男子的行动速度却被它飞行的速度更快，他的双手就像是各缠了一团烈焰，一把抓住黑气，将它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小辈，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黑气愤怒地叫道。“就算是你破了我的法术，也不过是一个分神而已！来日我必将……”
它突然尖叫了起来，男子双手在虚空中捏住它，手中的烈焰突然爆燃起来，将整团黑气都融在了里面，烈焰之中，那个声音尖叫了片刻，突然就消声灭迹了。
“斗枢降罡，把揽天地……去！”男子低声喝道，一团明焰裹着一团小小的黑气飞了出去，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突然向东面飞走了。
男子终于转过身来。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却给人一种如泰山压顶的感觉，英气勃勃的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
“那么……你就是孙阳喽？”
孙阳抱着李薇站了起来，她还是没有意识，但他已经检查过，除了手腕上的割伤，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是孙阳，你是？”
“特案管理局，特别行动组龙青庭。幸会，幸会！”男子笑了起来，身体中原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突然烟消云散，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龙青庭？”孙阳想起自己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你……不去抓他吗？”
刚才那明显是一个用来追踪的法术，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在这里和自己聊天，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有人去了？”龙青庭轻松地说道。
“觉慧？”孙阳想起了当时听到的另外一个名字。
“你知道的很多嘛。”龙青庭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
李薇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且昏迷不醒，孙阳没有心思和他再多聊什么，着急地对他说道：“我得送她去医院。”
“不用。”龙青庭却说道。
他口中默念了几句，将发出白色微光的手指放在李薇的伤口上，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突然就自己快速地愈合在了一起。
龙青庭再一次将手指放在李薇的额头，一个白色的光球缓缓地落进李薇的脑袋，不一会儿，她便轻轻地“啊”了一声。
“李薇！李薇！”孙阳惊喜地叫道。
她似乎非常疲惫，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孙阳，嘴角微微地挤出一个笑容，马上又昏睡了过去。
“李薇！”孙阳着急地叫道。
龙青庭摇了摇头：“没事，她的身体太弱，休息几天就好了。”
孙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戴百川。
“戴处长？”
“你现在安全吗？在什么地方？”戴百川心急火燎地问道。“敌人呢？”
“已经没事了，那家伙逃走了。”
“逃走？这怎么可能？”戴百川惊讶地说道。
孙阳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龙青庭。“是你们特别行动组的龙青庭。”
戴百川一下子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才问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过来。”
“他不喜欢你？”孙阳挂掉电话之后问道。
龙青庭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半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孙阳有些无法理解，但他猜想多半是电视剧里那种有能力的刺头和守旧讲规矩的上司之间的矛盾了。
龙青庭笑了笑，没有回答。
对于这个救了自己的命的男人，孙阳第一印象很好，但戴百川同样帮过他很多，他于是决定绝不卷入他们之间的矛盾里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特案管理局的局外人，他大概不会有什么机会卷入其中。
“你的那个符咒……”龙青庭说道。“很有意思。”
孙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这是不能在人前透露的秘密。
如果戴百川要他把符书交出来？
“你别担心。”龙青庭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不是那种什么都想扒拉到自己眼皮子地下看着的老古董。只要你是我们这边的，我可没有兴趣去深究你背后有什么故事。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
孙阳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有人从外面拖着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
“觉慧。”龙青庭说道。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的巨汉，孙阳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在街上差点和他撞在一起？
“真该死！好不容易有套合适的衣服！”觉慧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他把手中的东西向前一扔，灰尘四起，那东西呻吟了一下。
是个人？
觉慧随手把身上已经撕得破破烂烂的外衣扯下来扔在一边，露出了精悍的身躯。
他的身体极其强壮，但让孙阳惊讶的是，他身上满是青色和绿色的古怪文字。
“那是梵文。”龙青庭说道。“这家伙以前是庙里的打手。”
“龙青庭，你又在散布我的黑历史了？”觉慧走了过来，当他走到近处，孙阳越发感到他就像是一座小山在向自己压来。
“喂！”他双眼炯炯地看着孙阳，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老虎瞪着。“你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我？”孙阳犹豫迟疑了一下。“我……我是一个卖书的。”
“哈哈哈哈！”觉慧突然大笑了起来。“卖书的！你这家伙真有意思！”


200.第200章 暗流

孙阳忍不住去看那个被觉慧像垃圾一样扔在一边的人，他的脸已经满是青肿和淤血，身上也满是血污，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只能大略地看出，他应该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但他已经被揍得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说话。
他的两只手明显都不对劲，应该是被觉慧把肩膀给弄脱臼了。
“这家伙居然没被你当场打死？”龙青庭对觉慧说道。
“怎么？你不是一直怪我没轻没重吗？”觉慧问道。“戴百川在他手上死了那么多人，一定很想把他慢慢地活剥了，把他脑子里知道的那些东西一点一点全挖出来。留这家伙一口气，看戴百川这次还有什么可说的。”
龙青庭突然看了看孙阳。
他的表情让孙阳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符咒的秘密并不仅仅是只有龙青庭一个人知道，一旦戴百川对这个人进行审讯，他很有可能把这个本就不属于他的秘密说出来。
但有什么办法？
就像觉慧所说，这个人背后有着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是戴百川急于想要知道的。
他为什么要潜入远山，为什么要对挚诚人寿下手？有什么人在大夏内部配合他？敕灵宗的总部隐藏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就算孙阳不是特案管理局的人，他也马上就能想出这么多问题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情报库。
想到这一点，孙阳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秘密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掩藏了。
但就在这时，龙青庭的脚突然在这个人的脖颈上踢了一下，只听到微微一声脆响，那个人抽搐了几下，随即就不动了。
孙阳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龙青庭走到了孙阳的身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一股寒意突然从脊椎蔓延到了孙阳的整个身体。
在战斗中杀死对方是一回事，但在对方已经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之后再杀死他，这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龙青庭的表情在杀死这个人时几乎完全没有变化，也许在他的眼里，杀掉他根本就不算是什么，这种对于生命的冷漠让孙阳对于他的印象一下子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更糟糕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拒绝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情”。
龙青庭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回去和觉慧聊天，孙阳却只感到自己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这个人情绝对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还清，对于龙青庭这样的人来说，他所要求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孙阳忍不住看着他，他对着孙阳轻松地笑了一下，就好像刚才自己所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戴百川终于带着一大群部下赶到了，但他们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
“死了。”一名特工在检查了一番之后遗憾地说道。
“死了？”觉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家伙真的是修士吗？真不耐打！”
“有你们两个出手，他能活下来才是怪事吧？”一名特工说道，龙青庭随即大笑了起来。
“要是你们早一点过来……”有人忍不住说道，身边的人马上拉了他一下，示意戴百川就在附近。
但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地嘟囔道：“十几个兄弟就这么白白死了。”
“戴处长有他自己的考虑吧？”龙青庭说道。“我们能找到他也是运气。”
戴百川厌恶地看着正轻松地与其他人聊天的龙青庭，他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对于龙青庭的厌恶并非来自于他的自行其是，肆意妄为。
任何地方都会有野心勃勃渴望上位的年轻人，在戴百川看来，在一个组织当中，恰恰必须有一批这样的人存在，才能刺激那些已经逐渐丧失了动力的老油条们，让整个组织维持整体向上的氛围。
但龙青庭却并不是一般人，抛开他的身份不提，在特案管理局内部培养的修士当中，他可以说是异军突起，一骑绝尘。绝大多数人都只能摸到修道的门槛，达到寅级甚至仅仅是丑级修为，然后凭借以前收缴到的法器、符咒来与那些超自然的东西战斗，而他却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修为，战胜强大的敌人。
如果仅仅是他一个，戴百川或许也不会有如此的担忧，但龙青庭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逐渐收服了一些像是觉慧这样的修士，甚至还有一些妖怪。他们的修为让他们可以在战斗任务中发挥比一般特工强大的作用，可以更高效，更隐蔽，付出更小的代价。
这让很多目光短浅的人开始鼓吹要提高修行者和异类在特别行动组中的比例，他们完全忘记了几十年前，先辈们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把这些东西彻底从国家的统治阶层中清除出去。
“限制使用就可以。”那些人以这样的说辞推动了改革。
他们承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却完全无视这样做背后的风险。
限制使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随着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和异类进入体系，为了激励和安抚他们，特案管理局不得不专门为他们创立出一套适用在他们身上的进阶体系。为了让这套体系起效，还必须让这一体系能够与世俗中的行政体系对照。
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和异类被投入到战斗中去，他们中有很多因此而战死，但也有很多立下大功活了下来。作为一个组织，特案管理局不可能不对他们进行表彰和奖励，并晋升他们的阶级。其中最显著的例子当然就是龙青庭，虽然已经有意地压制他的晋升速度，但他现在的行政级别都已经超过了戴百川半级，与彩云省特案管理局的局长平级，只差一步就能进入这个帝国阴影中最强武力机关的最高层。
更让戴百川担忧的是，即便是在特案管理局的普通特工当中，他们也明显有了一批簇拥者。他们把这些异类视作英雄，为他们欢呼，完全忘记了几十年前，正是这样的异类实质上统治着这个国家，将像他们这样的平凡人踏在脚下，肆意夺取他们的财产和生命，阻碍着这个古老的国家进入全新的时代。
这让当年所谓的“限制使用”越来越成了一个笑话，就在不久前，甚至已经有强烈的呼声要求对他们给予“公平的对待”。
戴百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的父辈正是死于那场实质上决定了帝国命运的运动当中，而他自己，也差一点就死在修士们的反扑之下。他记不清自己多少次经历了如同今天这样惨烈的牺牲，也记不清自己亲手埋葬了多少兄弟，见过多少孤儿寡母的泪水。
无数人的牺牲才换来了今天的局面，他绝不容许有人推翻这一切。
绝不容许！


201.第201章 升温

对于戴百川来说，孙阳是一个难得的棋子。
普通人家庭出身，对于特案管理局没有那些新发展起来的修士常见的敌意，甚至在自己的刻意安排下，还对特案管理局有一些好感。这当然是因为孙阳没有一个长辈来时时提醒他，特案管理局是所有修士的敌人。但在戴百川看来，更重要的是，经过严密的调查，孙阳本人的政治倾向和个性都决定了他不太可能成为一个像龙青庭那样野心勃勃的人。
当然，戴百川看重他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在修行道路上表现出来的天才。不到半年入道，一年多就达到了寅级水平，这样的进度不能说空前绝后，但也远远超过了大多数人。假以时日，他未必不能成为堪比龙青庭的人才。如果运气好的话，他甚至有可能成为可以制衡龙青庭的力量。
必须把他抓在自己手里！
戴百川冷眼旁观着，龙青庭显然已经发现了孙阳身上的某种特质，并且已经开始通过某种手段向他示好。
他毫不怀疑，以龙青庭收纳那些异类的手段，如果给他足够的机会，像孙阳这样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将很容易就被他展露出来的那些表象所吸引。但如果让他发现孙阳对自己有可能产生威胁，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铲除。
必须采取措施！
戴百川对自己说道。
“李薇怎么样？”他放下所有的事情，首先对孙阳说道。
“她还好，之前醒过一次……”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对于孙阳这样的修士来说也太过于刺激了，即使是有着真炁伴身，他也开始感到有些疲乏了。
当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种状态，不过好在敌人已经确认被杀死，这让所有人的精神多多少少都能够放松下来。
“我马上安排车子送她去医院。”戴百川说道，同时小心地观察着龙青庭那边的动静。他不能对孙阳表现得太过于特殊，但又要尽可能获取他的好感，这项任务也并不轻松。
“这……多谢了！”孙阳说道。
“我想你没有必要和她的家人说太多，这样对大家都好。”戴百川说道。“我会安排人员去通知她的家人，你如果想陪她，可以说是接到我们通知赶过去的，对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
这样的安排显然帮孙阳解决了一个很头疼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接受了戴百川的好意。
“戴处长，今天晚上的事情……”
他觉得这怎么也抹不过去了，准备主动把自己想好的说辞拿出来，但戴百川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最关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他事情反倒不用急了。你先陪李薇吧，明天我安排人来找你做笔录。”
这种人性化的处理方式让孙阳没有想到，他愣了一下，戴百川便离开了。
很快，有人过来帮他把李薇扶上车。他忍不住看了看还在厂房里忙碌的人群，戴百川显然是强撑着精神在安排后续事宜，而龙青庭和觉慧则在一边写着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孙阳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孙阳对着他点点头，上车离开。
戴百川的安排替他解决了很大的问题，李薇的父母和姐姐赶到之后，甚至丝毫都没有怀疑这件事情与他有关。
李薇醒了一次，孙阳有些愧疚地看着她，而她则几乎没有说什么便又睡着了。
孙阳打电话回家告诉父母自己不回去了，在他踏入真实的世界之后，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日常生活，于是老妈问清他没有在什么地方冒险之后，唠叨几句便放过了他。
“你还是回去吧。”李薇的姐姐说道。
以他和李薇的关系，还远远没有到要接纳他成为家庭一员的地步，自然在医院看护这种事情也不应该由他来做。
“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孙阳说道。“李薇她应该没什么事了，我精神好，明天又不用上班，就让我来看护她吧。”
他说的话也有道理，李薇的姐姐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
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要是有什么情况，你马上打电话给我。”
戴百川给李薇安排的是一个特护病房，条件很好，孙阳在旁边的沙发上打坐，半夜四点多，李薇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想吃什么东西吗？”孙阳急忙问道。
李薇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孙阳忍不住说道。
李薇摇了摇头，看到孙阳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
孙阳愣了一下，两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那时候我醒着。”她轻轻地说道。“虽然我控制不了自己，但你为我做的那些我都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孙阳说道。
“如果没有你，我应该早就死了吧？”李薇轻轻地笑了起来。“别说对不起，是我该说谢谢你才对。”
“李薇……”孙阳的心里一阵感动，他轻轻地握着李薇的手，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你困吗？”李薇问道。
“不困。”孙阳摇摇头。
“那你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好吗？”李薇低声地说道。
“我的事情？”孙阳愣了一下。“要么很无聊，要么很可怕。”
“不会可怕的。”李薇摇摇头，孙阳感到她的手握紧了自己。“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他感到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个东西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于是他用力地点点头：“我会保护你的！”
马斌按照戴百川的安排来医院给孙阳做笔录，一进门却看到孙阳和李薇正在吃早饭，阳光从窗户射进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很温馨。
他于是用力地敲了自己一下：“抱歉，我真是罪该万死！您二位先忙着，我半小时以后再来。”
“你少来这套！”孙阳看到是他，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吃了吗？”
“没吃也不敢跟你们一块啊！”马斌开玩笑地说道。“我吃过了，说真的，我一会儿再过来。”
“不用。”孙阳抱歉地对李薇笑了笑，而她则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两人出了房间。
“我们到哪儿去做笔录？”孙阳问道。
“医生办公室。”
走进房间坐下，马斌把一个本子放在自己面前，又掏出一个录音笔放在桌上，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们开始吧。”


202.第202章 朦胧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马斌问道，他的表情稍稍变化了一下。“抱歉，当时我正忙着，没有听到电话响。”
孙阳摇摇头，表示对此不在意：“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想到要去找找李薇的手机……结果，在街对面看到了她。”
他向马斌详细讲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当然是直到龙青庭杀死那个至今不知道名字的敕灵宗修士之前的过程，他当然也隐瞒了部分事实，把那个人逼他画出的符咒说成是护身符。
这当然有些牵强，但相对于搜魂符来说，这道符咒稍微无害一些。
搜魂符对于鬼魂的控制和杀伤力太大，虽然使用搜魂符要求必须知道对方的名字、生辰八字和籍贯，但对于特案管理局这样的暴力机构来说，这些东西应该并不难弄到。如果交出去，很难说特案管理局会不会因此而把它作为刑讯逼供的一种主要手段。没有办法在活着的时候问出什么情报，就把人杀了用搜魂符来问，这样的结果并非完全不可能。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造成许多人因此而被杀，孙阳就觉得不寒而栗。
而刚刚成功的荡秽符他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当然更不愿意交出去，于是护身符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护身符？”马斌皱了皱眉头。
这道符咒孙阳也曾经给过他一些，在他看来，这个符咒也就是比一般的护身符稍微强一点点，在还没有学会画雷火符之类攻击性符咒的时候，孙阳甚至把它作为主要的自保手段。
“我不知道，但它的效果肯定不止如此，应该是我没有真正掌握到它的秘密。”
孙阳向马斌说起那个伴随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护身符，现在它当然已经耗尽了附着在上面的真炁，成了一张丝毫看不出效果的废纸，但在这之前，它所能发挥的作用远远超出孙阳按照它画出来的那些仿制品。
别的不说，当初它可以轻松地杀伤黑河子那个曾经让吕大师、曹大师都狼狈不堪的怪物，这说明它里面的秘密远远没有被发掘出来。
“我愿意把原本的符咒交出来，也愿意把我摸索出来的笔顺告诉特案管理局。”孙阳说道。“但我一直在想，也许是我所采用的笔顺并不完全正确，所以不能发挥出它全部的力量，交给你们进行研究或许比放在我这里更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个符咒对我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你们不要对它进行破坏性的研究，研究结束之后要把它还给我。”
马斌点点头。
孙阳愿意配合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话又说回来，戴百川交代给他的主要任务其实并不是这个。
“你对龙青庭和觉慧怎么看？”
孙阳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摇摇头，这个问题让他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我也不认识他们，但局里对他们的看法两极分化得很严重。”马斌说道。“戴处长专门让我带话给你，这两个人很危险，尤其是龙青庭，最好是和他们保持距离。”
孙阳点点头。
龙青庭以极度轻松的态度杀死那个人的一幕让他难以忘怀。
如果是因为他之前的杀戮而愤怒的对他进行报复，或者是在战斗中把他杀死，这孙阳都能接受，但龙青庭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对于生命的极端漠视。
如果想得更进一步，其实他对于这个人背后所能带给特案管理局的益处也丝毫也不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在乎也许从这个人身上能够扒出更多的秘密，更不在乎有多少人因为这个敕灵宗的修士而死了。
在李薇昏睡不醒的时候，孙阳一直在想自己欠下的这个情对于龙青庭来说能有什么用，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他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是，对于龙青庭来说，哪怕是随手结一个缘，也比特案管理局整体的利益要高得多，那些因此而死去的特工根本就不在他眼里。
但他却能够和那些崇拜他的年轻特工们谈笑风生，和他们一起感慨那些逝去的生命。
孙阳摇了摇头。
“有些内部的东西不能让你看，但龙青庭这个人，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易近人。”马斌继续说道。“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往往根本都不考虑普通人的安全，有时候死在他手里的人比死在敌人手里的还要多。你一定要小心他。”
“我知道了。”他认真地对马斌说道。
“那我走了。”马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把录音笔和本子收了起来，拍了拍孙阳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把那个符咒送来好了。”
孙阳把他送到了电梯口，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戴百川派马斌专门过来一趟，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深究什么，只是走个流程应付一下。他之前忧心忡忡地想过很多应付诘难和追问的答案，根本就没有用上。
真奇怪。
医生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又来检查了一下，李薇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造成她昏迷的原因除了失血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受到惊吓和附身，对于精神的损耗很大，睡了一个晚上已经基本恢复了过来。但她的失血量还没有达到危急健康必须输血的地步，于是在她的央求下，医生很快就给她办了出院手续，费用的问题当然是根本就没有提。
“最好是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医生给她开了一个食补的方子，又给她开了一张为期一个礼拜的病假条。
孙阳电话通知了李薇的姐姐李蕾，她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开车过来把李薇接回家去。
孙阳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跟她们回去。
“你会来看我的，对吗？”李薇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孙阳只能点了点头，李蕾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李薇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终于放开了手。
“公司那边你别担心，我去帮你请假。”孙阳对她说道。
孙阳看着车子消失在远处，心里突然有些困惑。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搞不清楚在自己心里李薇究竟算是什么了。
这是爱吗？
也许还算不上。
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能够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和满足。


203.第203章 入轨

把李薇的假条交给财务部的主任，孙阳便准备离开了。
对方显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对于大夏人来说，完全保守秘密也许永远都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他刚刚走进电梯，便有人在后面大叫了一声：“孙师傅！”随后电梯门又打开了。
居然是挚诚人寿远山分公司的总经理丁博承。
电梯里其他人的表情马上变得微妙了起来，孙阳只好赶快走了出去。
“孙师傅！我可找到你了！”丁博承一脸的焦急，但在人来人往的电梯间门口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急急忙忙地把孙阳引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关了起来。并且告诉秘书：“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打扰我们！”
孙阳觉得有些奇怪，丁博承却马上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今天早上他们的那些人都撤走了。”他有些焦急地说道。
孙阳点点头。这也是应有之意，特案管理局不可能把这么多人力一直投入到这个地方，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那他们当然不可能再把精力浪费在这里。
“可我这里的事情……”丁博承说道。
孙阳终于明白了过来。
对于特案管理局来说，幕后的敕灵宗修士死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但对于丁博承来说，这个修士的死活根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他背后的人或者是势力。
眼下的挚诚人寿远山分公司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闹鬼或者是更严重的问题了。
但以特案管理局的能力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凭借孙阳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
“孙师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丁博承说道。
他在远山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昨天在南郊九仙桥一带发生的事情传得很邪，据说还动用了战斗机。
这让他越发的恐慌了起来，背后要整他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我是真的爱莫能助啊！”孙阳无奈地说道。
“孙师傅，你是连他们都要求你的人，你一定得帮我想想办法！”丁博承眼下却正是病急乱投医的时候。
这种事情他身边从来也没有人遇到过，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能处理这种事情的大师？眼前这个孙阳虽然年轻，但这几天所谓特案管理局的人马却一直都和他一起行动，甚至还有以他为中心的架势。他当然想不到这是因为他们要把孙阳当作诱饵，于是就把孙阳当成了真正有能耐的大师了。
“这点小意思，您先拿着，就当是一点辛苦费！您要有什么用得上的，只管开口！我绝无二话！”丁博承就差没给孙阳跪下了，孙阳推脱了半天，最后只能答应再给他守几天夜，顺便再看看大楼里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丁博承连连点头，孙阳摇摇头走出他的办公室，这才有机会看了一下支票上的数字。
十万！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这是填错了吧？孙阳的第一反应是回去找丁博承，但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回去。
整整一年多都没有什么收益，他也的确是太需要这笔钱了。
“他要给你，那你就拿着呗！”马斌在电话里却轻松得很。“那些给人看风水改命的蓝道收费可比这个狠多了，你忘了之前那个黄其虎？他给鲁家做那些事情，要的可不是小数目！你这十万算什么？”
“但是……”他的话让孙阳有些动摇了。
“这些老板有钱得很，花这么点钱买个心安，对他们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更别说，你还真能替他解决事情不是吗？”马斌说道。“依我看，这倒是个机会。有丁博承这个敲门砖在，以后他那个圈子的人要是有类似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找他问解决的办法，捎带着你的业务也就扩大了。这不比什么都强？要我说啊，你还是胆子太小心也不肥，要是我，要谈这些？先到我铺子里买本书再说！”
“你这家伙。”孙阳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倒是彻底安定了下来。“话说回来，你们追查那个人的线索，如果有和丁博承有关的，能不能……”
“没问题！”马斌轻松地说道。他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听自己打电话的戴百川，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对孙阳这个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小修士的人如此上心。
“行！那就拜托了！”
挂掉电话，戴百川把耳机摘了下来。
“处长……”
“你做的不错！”戴白床对马斌说道。“今后你就是我们同孙阳的联系人，你的任务就是让他对特案管理局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明白吗？”
“是，处长！”马斌说道。“但我有点不明白……”
“你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戴百川却打断了他的话。“另外，这是一项特殊任务，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明白吗？”
马斌点点头，戴百川拿起电话，开始布置工作。
在远山警察厅的配合下，大量一线人员被安排到各个地方去进行调查，技术人员开始在数以万记的监控录像中寻找他的踪迹，一个礼拜之后，终于在一个私人旅馆里找到了他曾经落脚的地方，随即又根据这条线索追查到了更多的线索。
他们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却找到了帮他订房的人，随即又从这个人的口中，找到了背后指使他的人。
特案管理局对他进行了秘密抓捕，但他除了知道这个修士姓董之外，什么信息都不知道。而他俩接触的渠道，竟然是一个他在境外认识的地下掮客。
“要是知道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死也不敢请他啊！我真不知道他这么狠，真不知道啊！”录像里，那个中年人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
丁博承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怕。
“竟然是他！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随即急切地抬起头来：“孙大师，这些东西？”
“本来就是给你的。”孙阳连忙说道。
“孙大师，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丁博承马上把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拿出一张支票填写了起来。“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真的不用了！”孙阳这一次已经看到了上面的数字，那一连串的零让他眼睛晕了一下。
“孙大师，你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以后真不知道还要被他算计多少回！”丁博承坚持把支票塞到孙阳的口袋里。“以后也许还有要请孙大师你帮忙的地方，您要是连这点小小的谢意都不肯接受，那我真是没有脸再麻烦您了。”
见他又把敬语用上了，孙阳只好把支票笑纳了。
但一直到出了挚诚大厦，他的脑袋都还晕晕的。
“多少？”马斌在车上等他。
孙阳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十万？”马斌响亮地吹了一个口哨。“这……这也太容易了吧？”
“是三百万……”孙阳用力地晃了一下脑袋，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靠！”马斌大骂了起来。
“要怎么庆祝？”他大声地说道。“我可先说好了，别想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
“当然不会。”孙阳终于清醒了一点。“这钱……”
“我可不能要！”马斌马上摇头。“我要是拿钱，性质可就严重了！”
“但是……真的不要紧吗？”孙阳有些担心。
“就放在那儿，谁知道我翻录了一份？”马斌答道。“你别操心这个了，先想想要请那些人吧？吕小玲你不可能不请吧？那李薇呢？你想好怎么应对她们俩了吗？”
他的话一下子让孙阳呆住了。
马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朋友孙阳是个简单而又容易相处的人，但他还是想不明白，戴处长究竟是看重了他哪一点呢？


204.第204章 新篇章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孙阳再一次问道。
和李薇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再不走的话，马上就是晚高峰了。
“呃……对不起！”
这个女人在店铺里已经转了很久，但她显然并不是来买书的。
“请问……孙阳大师什么时候会来？”她左思右想，终于小声地问道。
“孙阳大师……”孙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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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花了二十分钟向她解释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孙阳大师，然后又花了十分钟听她到底有什么事，最后就来晚了？”
“的确是这样。”孙阳耐着性子点点头。
“你能不能换个借口？这种蹩脚的借口就连我都是第四次听到了，李薇姐你不要信他！”李丽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
李薇微笑着点点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说起来，我来晚了到底关你什么事呢？”孙阳终于忍无可忍。“本来就没有约你，而且你们也不等我就开吃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李薇姐啊！而且，周围的人都在吃就我们在发呆这不是太傻了吗？”李丽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但孙阳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挖苦抢白当电灯泡，早已经对她这种伎俩免疫了。“你凶什么凶啊！哼！明明是自己迟到，还敢这么凶！小玲，你说句话呀！”
吕小玲看看他们，自顾自地夹了一块牛肉。
“真是不讲义气！”李丽自暴自弃地开始对火锅里的东西展开进攻，孙阳急忙把漏勺先抢了过来。
“喂！这是我一直盯着的牛肉丸子！你……啊~！你怎么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绅士风度也是要看人的！”孙阳很快就把自己的碗堆满了，顺便还给李薇舀了半碗，但她马上就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丸子给了李丽。
“看看吧！还是我姐对我好！”李丽一脸感动地说道，但她的眉毛很快就竖了起来。“吕小玲孙阳，你们两个没人性的东西！”
这样的局面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虽然表面上和李丽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但事实上，孙阳对于她的出现大多数时候是高兴的。
李薇的个性太闷，和她在一起，要么就是自己不停地找话题说，要么就是沉默。虽然已经知道这就是她的习惯，但对于孙阳来说，长达一两个小时也不说一句话的约会还是太诡异了。
但只要有李丽在，场面就永远都不会沉闷，她总是会不断地找到新的话题，而且根本就不在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她的话。
如果没有人打岔，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上一个晚上。但最令孙阳满意的一点还是无论你怎么反驳、打击和挖苦她，她都不会生气，反而会很有兴致地和你一直争论下去。身为远山大学历史系大三生的她见识绝对不少，有时候竟然会把孙阳驳得无话可说，就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又在寝室里开卧谈会当键盘政治家。
唯一的问题是，她每一次都会叫上吕小玲。
即使是一开始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十分钟以后吕小玲也必到。
一开始的时候孙阳总是会有些心虚，但吕小玲总是一副高冷的样子，让他一直都搞不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许她心里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吧？
但孙阳却总有些隐隐约约的念头在支撑着他，如果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我，为什么每次都要匆匆忙忙地赶来呢？
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抢着买单，让孙阳颇有一点当小白脸花女人的钱养另外一个女人的感觉，在他申明自己已经赚到钱之后，这样的景象终于少见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李丽开始各种点单。
“喂！everybody！这个海鲜拼盘很划算啊！”她嘴巴里塞着牛肉丸子，手上却拿着菜单。“要不要来一个？”
“你不是在减肥吗？”
“难得吃你一次，我豁出去了！”
“你一个礼拜最少吃我两次好不好！”孙阳咆哮道。
“李薇姐~~”李丽可怜巴巴地把头转向李薇，孙阳只能摇了摇头。
“服务员，麻烦你给我们加菜！”
吃完饭之后照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吕小玲自己骑车，孙阳把李薇和李丽分别送回家和学校，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什么时候把李薇带回家来吃顿饭啊！”老妈追在他屁股后面问道。
“改天吧！改天！”孙阳一边敷衍一边逃进了自己的房间。
“改什么天啊？到底哪天？孙阳？孙阳！”
一个人躺在床上，孙阳又一次开始叹息了。
自己现在到底算不算在谈恋爱呢？
说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按照李薇的标准，他们应该已经在热恋了。
但按照马斌的标准，他们现在的进度连小学生都不如。也倒是，以现在小学生的开放程度，相识四个月还仅仅是牵过手的进度大概会被他们无情的嘲笑吧？
但这样迟缓的进度除了因为李薇的羞涩，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约会的时候多半都有电灯泡存在。
但奇怪的是，虽然嘴上骂得凶，其实他心里总是会感到一阵轻松。
这真的是恋爱的节奏吗？
他摇摇头，把白天时那个女子给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拿了出来。
“他是两个月前因为车祸走的……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这张卡，是他的名字，但我不知道密码，去银行取很麻烦……听说你能和死去的人沟通……能帮我想想办法吗？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那个女人哭诉的样子似乎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摇了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悄悄溜出去上了天台。
“……浩浩九幽，三魂何在……”伴随着孙阳低沉的念诵，一个黯淡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那个黑色光圈里。
“李旭？”孙阳问道。
那个身影惊惶地缩成一团，颤抖个不停。
大多数被搜魂符硬拉过来的魂魄都是如此，他们中的很多甚至都还浑浑噩噩没有形成意识，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孙阳不得不通过符咒给他注入一些真炁，好让他能够与自己沟通。
“你是？”鬼魂惊惧地问道。
“你是李旭吗？”
鬼魂点了点头。
“我是天师孙阳，你不要怕，我叫你来，是因为你的家人有事情要问你。”孙阳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平和一些。
“我的家人？”李旭看上去还在糊涂。
“你已经死了。”孙阳不得不告诉他。
“我已经死了？”李旭的影子一下子疯狂了起来，死前的那些记忆似乎突然又涌进了它的脑海，让它痛苦的呻吟了起来。“啊~~是他们！”
“他们？”
“你一定要帮帮她们！”李旭突然向他扑了过来。“求求你！”


205.第205章 冒牌货

李旭的鬼魂因为表现出攻击意图而被搜魂符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这让他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它的叫声理论上并不会传得很远，但孙阳还是皱了皱眉头。
住在这里的都是老街坊了，他可不想让某位大爷或者是大娘因为听到古怪的声音而引发了心脏病。
于是他只能说道：“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被人杀死的！”李旭大声地说道。“他们没有在我这里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去找我的家人！”
“你死了已经两个月了。”孙阳不得不告诉他。“如果他们要找，一定早就已经找过了。”
“这不可能。”李旭喃喃地说道。
“你还记得自己的这张卡吗？”孙阳决定办正事，他把女人给他的那张卡的照片拿了出来。“你老婆找到了这张卡，但她不知道密码，只能来向我求救。”
李旭的表情却明显怀疑着他：“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想骗取密码然后去把里面的钱全部取光？”
孙阳苦笑了起来。
被一个鬼魂怀疑，这对他来说还是全新的体验。
“如果我想逼你说什么，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孙阳摇了摇头。他本想给这个鬼魂点颜色看看，但想想还是算了。“你觉得我可以把你从黄泉路上弄出来，却没有办法逼你招供？”
“她如果要取款，完全可以用我的身份证，或者是找警察开证明，为什么要来找你？”李旭却提出了新的问题。
孙阳一下子愣住了。
他最怕有女人在自己面前哭，而且当时也忙着要去赴约，根本就没有深入地去想这个问题。
李旭的疑问完全有道理。
按照常理，死者的家属可以请警察厅出相关的证明，然后到银行去查死者的存款记录，合理合法地把钱取出来，完全没有必要来找自己这样的阴阳天师。
“你老婆长什么样子？”孙阳马上问道。
李旭形容了一下，却让孙阳觉得与自己见到的那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李旭面前：“你先在这里面呆着，等她来找我的时候再说。但你别想着逃走或者是兴风作浪，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抓回来。”
“我还可以见到我的家人？”李旭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按照道理是不可以的。”孙阳却有些为难了。
吕大师和曹大师给他的那些天师所需要遵循的规则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尽量不要让死者与家属见面，尤其是那些非正常死亡或者是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死者。这是为了避免家属因此而过度悲伤，将好不容易淡漠下来的悲痛之情又重新激发出来。另一方面，对于死者来说，在转世轮回之前与前世有太多的纠绊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鬼魂是一种很难以琢磨的东西，因为他们往往在死亡的体验中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而死后对于世界的认知又往往对他们已有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产生巨大的冲击。很多鬼魂在这个过程中都会变得极度偏激，与生前判若两人，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与生前的家人见面，很有可能发生无法预料的事情。
一些鬼魂突然对自己的家人痛下杀手，想让他们来陪伴自己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所以作为天师来说，就算是能够成为阴阳两界沟通的桥梁，往往也很少让鬼魂与生者直接面对面。
“我只能让你看她一眼，但你不能直接和她有任何接触。”孙阳最后说道。“否则的话，我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饱受折磨！”
但这个女人却连续几天都没有出现，直到第三天傍晚孙阳准备关门回家，她才又怯生生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孙阳大师……”
她站在门口低声地叫道，孙阳愣了一下，才想起她是什么人。
“大师，那天我求你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她低声地问道。
“有是有，但还有点问题。”孙阳答道。
“是什么？”女子急切地问道。
孙阳站在柜台里偷偷把这几天随身带着的瓷瓶打开，同时手里捏好了一道雷火符，准备应对突然发生的状况。
李旭的鬼魂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大师，还有什么问题？”女子再一次问道。
孙阳有些奇怪，李旭的鬼魂看了那个女子一眼，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惊喜或者是别的应有的感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路边的陌生人。
“咳咳~”他急忙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诧异，同时说道。“那天时间太匆忙，没来得及细问。你有没有带什么文件来证明你的身份？”
女子一下子愣住了，而漂浮在半空中的李旭的鬼魂也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地叫道：“来找你的是她？她不是我老婆！”
“大师，你这儿又不是警察局，还要看什么文件？”女子这时候神色不安地说道。
孙阳又惊又怒，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总不能随便来个人，告诉我一个名字和生辰八字我就帮他们把死者从阴世叫回来吧？”他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对着办公中的鬼魂做了一个手势，让它稍安勿躁。
“那大师你要些什么证明？”女子显然有些心虚了，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远处的某个地方，然后问道。
“你们之前的照片，结婚证什么的总得给我看看吧？”
“这……应该没问题。”女子勉强地笑了笑。“大师，我过几天把东西带来给你。可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只要你把东西拿来，我自然可以让你和他见面。”
女子的脸色却突然变了一下。
“见面？”她慌慌张张地说道。“我还是……”她突然又哭了出来。“大师，我还是不见他了。我好不容易才……如果再和他见面，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得住。我觉得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那样也可以。”孙阳点点头。
女子很快就告辞离开，孙阳看着她消失在了市场的尽头，心里一阵阵地愤怒。
“让我跟着她！”李旭的鬼魂在半空中叫道。
“天还没黑，你这样出去，想形神皆灭吗？”孙阳把瓷瓶拿出来，让他重新躲进去。
“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206.第206章 探访

“确实有一个叫李旭的人在两个月前车祸死了。”马斌在电话里说道。“场面还真有点惨烈……交警给出的鉴定是醉酒驾车，单方肇事。”
“有没有可能是谋杀？”孙阳问道。
“这我可就没法回答你了。”马斌答道。“至少就目前的案卷来看，只是一起单纯的交通意外。如果你想看的话，改天我把案卷带出来？”
“算了吧。”孙阳说道。他不清楚马斌这么做算不算违规，但最起码，这肯定不是什么无所谓的事情，不可能老是让马斌冒这样的风险。“你把死者生前的照片发一个给我就行了，多谢。”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差点上当让孙阳警觉起来，他按照李旭告诉他的地址去找了他住的地方，并且把马斌发给他的照片给保安看了一下。
“他的确是住在这里，不过两个月前出车祸死了。”保安说道。
“那这段事情他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孙阳问道。“比如说，有没有什么人找上门来之类的？”
保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我是保险公司的核查员。”孙阳把一张挚诚人寿的名片递给他看，那是他去接李薇的时候随手捡的。“职责所在。”他递了一包烟给保安。
保安的态度果然好了很多：“他的事情不是说保险公司不赔吗？”
“是不赔，不过公司有规定，事后都要进行回访。”孙阳一脸“你懂的”无奈表情，保安于是彻底放松了警惕。
“那家人也是作，大家都说，不作就不会死。”保安没有马上拆开孙阳给的烟，而是掏出自己本来的劣质烟，递给了孙阳一支。孙阳只好拿过来点燃了放在手上燃着……他本来也不吸烟。
“死的这个……”他指了指孙阳刚才给他看照片的手机。“听说是做业务的，成年累月不回家……大家都说，多半是在外面另外有家了。”
孙阳感到李旭在瓶子里动来动去，他于是用手弹了一下瓶子，让他安静一点儿。
“那他老婆呢？”
“他老婆？大概也早就有人了吧？我见过一次，长得清清秀秀的小伙子，带她和女儿一起出去玩，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孙阳口袋里的瓷瓶猛地跳了一下，撞在门口的桌子上，保安吓了一跳，疑惑地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不知道哪家的皮孩子扔了块石头过来。”孙阳急忙说道。
两人一起声讨了并不存在的熊孩子一会儿，孙阳终于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要说不对劲的地方，那还真有。”保安说道。“前几天他家进了贼，可据说什么东西都没丢。听警察说，可能是望风的人看到有人回来，没来得及拿东西就跑了。”
剩下的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孙阳陪着他扯了一会儿，他突然指了指远处：“那不就是那家的老婆了么？”
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外面走了进来，乍看上去和那个来找他的女人长得还真差不多，但很明显，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小女孩的脸上明显看不出任何失去父亲的哀痛，按照之前保安所说的，她大概也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
她的母亲脸上倒是有些憔悴，但就孙阳看来，更多的是疲惫而不是哀伤。
孙阳对着保安笑了笑，表示对他感谢，然后向她走了过去。
李旭在瓷瓶里又蠢蠢欲动，孙阳不得不把步子减缓，低声地警告他：“你给我老实一点！”
“嫂子！”他追上去叫道。
女人疑惑而又戒备地转过身来，把女儿随手牵到了自己身后。“你是？”
“我是李旭的同事。”孙阳努力做出一脸哀伤的样子。“之前都在外面出差，也没来得及到家里看看。”他把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白包塞在她手里，道：“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节哀顺便！”
女人用手一摸，感觉里面的钱不少，警惕心理一下子就放松了。“太客气了，都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你贵姓？”
“免贵，你叫我小孙就可以了。”孙阳说道。“李哥教了我不少东西，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看看。”
两人一路聊着进了门，女人把孙阳带到客厅请他坐下，忙着去烧水，李旭的女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怕生，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孙阳。
孙阳正要逗她说几句话，她突然叫道：“爸爸！”
孙阳包里的瓷瓶再一次猛烈地抖动起来，孙阳不得不死死地按着它。
“小朋友，我可不是你爸爸，你别乱说话啊！”孙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他这时才想起，很多小孩子对鬼魂之类的东西都很敏感，难道她看出了李旭的存在？
“乖，一边玩去。”他一只手死死地按着瓷瓶，另一只手轻轻地把女孩推开。
小女孩却不肯走，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突然大哭了起来。
李旭的老婆这时候抬着茶水走了过来，她跑到妈妈的面前，抓着她的裤脚指着孙阳一边哭一边叫道：“爸爸！”
“这孩子！”女人尴尬地用手轻轻抽了她一下，她于是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嫂子，你别忙活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孙阳于是站了起来。
他进屋的目的也只是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想看看有没有撞邪遇鬼的情况，但除了没有看到李旭的灵位之外，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异常。
“那怎么行！刚刚进门，屁股都没坐热乎。要不，吃了饭再走？”
孙阳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女人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假意地挽留了他一下，也就让他走了。
“对了，刚刚听保安说家里进了贼？损失大吗？”他在出门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倒是没丢什么。”女人愣了一下，随口答道。
“那就好。”孙阳点点头走了出去。“别送了，快回去看看孩子吧！”
瓷瓶的震动终于停止了，他听到李旭低声地嚎哭了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孙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207.第207章 作死

面对漂浮在半空中痛哭不已的李旭，孙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刚才有几次它都想要强行从瓷瓶里冲出来，如果真的让它成功，发生什么事就很难说了。
难怪天师的规矩里有尽量不让鬼魂与家人见面这一条。
对于孙阳来说，到李旭家实地调查除了确认那个女人确实是冒名顶替的之外，更重要的是知道，现在他知道李旭的担心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确实有人假装偷盗进入了他家。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一点应该很容易从李旭这里弄明白。
等到李旭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孙阳问道：“你现在有什么要说的？”
“帮我报仇！”李旭说道。“来找你的一定就是弄死我的人！你帮我干掉他们，那张卡里有一百多万！我全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孙阳摇了摇头。“我也不会帮你报仇……我又不是杀手。但如果能够找到确实的犯罪证据，我可以帮你交给警察，这就是极限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你究竟是什么人？干了什么事？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不相信我？”李旭愤怒地问道。
“所有证据都表明你是酒醉后开车撞在路边的水泥墩上死掉的，只有你一口咬定有人杀害了自己，我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孙阳答道。
为数不多的几次通过搜魂符与鬼魂见面的经历都不怎么愉快，孙阳很容易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鬼魂所说的话未必就是真实的，必须要进行谨慎的求证之后才能相信它们的话。
李旭很有可能真的是酒醉之后自己开车出车祸而死的，但死亡的痛苦也许会扭曲他的记忆，让他相信自己是被谋杀的。
“有人拿了我的卡，冒充我老婆来找你想要弄到密码，难道这还不是证据？”
“那张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老婆不知道少了一张有一百多万存款的卡？”孙阳却追问道，这绝不正常。
李旭一下子没有话可说了，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李旭生前是一家医药公司的销售代表，专门负责彩云省西部一个地区的业务，从业将近十年，他在这个地区的医疗圈子算是小有名气，手上也有不少让别人羡慕嫉妒的资源。
理所当然地，他开始对自己的糟糠之妻看不上眼，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样的生活当然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踏入了成功人士的阶层，但随之带来的却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的钱开始不够用了。
工资卡在刚刚结婚的时候就交给老婆了，他所在的医药公司是大夏数得上的大公司，所有通过公司层面下发的薪水、奖金、甚至是提成款都打在这张卡上。虽然可以通过报销费用拿到一些现金，但就算再怎么动脑筋，这笔钱也不可能弄得很夸张，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客户的“提成款”上。
这是一种医药行业的陋规，所谓的签字费，处方费等等费用不可能走公帐，都只能给现金，而那些拿这些钱的医生或者是医院的管理人员是不可能向公司核实费用到底有多少的。李旭于是通过在中间拿差价，弄到了不少钱，然后统统被他花在了那个女大学生的身上。
但欲壑难平这个词不仅仅是只能用在男人的身上，这个女孩在完全获取了李旭的欢心之后，开始想方设法向他讨要更多的礼物，买更多的衣服，更疯狂地刷卡，当然，她也已更让李旭沉迷的风情让他甘愿为了这一切买单。
这逼得他开始想更多的办法捞钱，而他最后想到的办法是卖假货。
大批量的药物，试剂和试纸都要走对公账户，但有些时候，一些小医院、小诊所或者是地区分销商为了避税，资金往来都是走个人账户。李旭开始在这些地方动手脚，他在销给大医院的一大批货里夹杂一两件假货，然后把换出来的货里卖给那些走个人账户的客户，因为量很大，居然一直都没有被查出来。
但世上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旭弄来的假货是某个团伙回收过期药品后重新包装或者洗掉出厂日期重新打码当成新货出售的货色，在他看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偏偏就出医疗事故死了人。
更糟糕的是，受害人家的来头很大，直接把那家医院的病历档案和当时所用的针水全部封存起来做了司法鉴定，最后检验的结果就是，药品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
官司越过李旭这个小小的地区销售代表直接找上了省公司，对方直接对总公司进行了起诉，就在李旭出车祸前不久，总公司的内部调查组刚刚进入彩云省分公司进行调查。
“杀掉我的一定是那些制售假药的人！”李旭对孙阳说道。
李旭也是通过圈子里的熟人才和他们联系上的，他侧面了解过这个团伙，他们有全套的包装生产线，可以仿造很多个知名药厂的产品。仅仅是李旭所负责的地区一年走出去的假药、假试剂、假试纸就能让他赚上百万，对于整个彩云省来说，整个制售假药产业链的利润肯定是大得令人难以想象，至少也是上亿的规模。
孙阳被他揭露出来的事情震惊了，但他还是觉得李旭的理由不够充分。
“这不足以让他们就杀掉你。”他对李旭说道。
制假售假当然是重罪，但却毕竟比不上谋杀罪这么严重。
孙阳不相信他们这么干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如果每次出事都要把分销商杀掉，那他们的事情不可能做到这么大。
如果李旭真的是被他们杀掉的，那他手里一定有更多的东西。
“我知道他们的工厂在什么地方。”李旭说道。“他们一般不让像我这样的人知道工厂的位置，但有一次我去开发区那边找人的时候，偶然看到他们用来运货的车子从一个没挂牌子的厂里开出来。出了事情之后，他们找上门来让我把事情扛下来，我不干，争执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了。”
孙阳无语地看着他。
不作就不会死，李旭这个鬼大概是把这个词演绎到极致了。


208.第208章 意外的幕后者

“把地点告诉我。”孙阳对它说道。
即便是没有李旭的这个事情，孙阳也不能容忍这种地方存在。
在他一贯的认知中，谋杀和制造假药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微小的差别仅仅在于谋杀是一次性杀死几个特定的对象，而制造假药是成批量地杀死不特定的对象。
在他看来，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加可恶。
前者伤害的也许仅仅是一个家庭，而后者却悄悄地葬送了无数个家庭的幸福和希望。试想一下，本来是用来治疗疾病的药物，最后却成为了夺取他们健康乃至生命的杀手，这样的结果有谁能够接受？
把事情告诉马斌，让他出面解决这个事情吗？
孙阳考虑了一下，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
就他所知，帝国对于这样的事情给予的惩罚与他们所造成的后果想比，简直不成正比。
太便宜他们了。
“让我去杀了他们！”李旭凶相毕露地叫嚣了起来。
“如果你想在地狱里挣扎个几万年，那你就去吧。”孙阳说道。
李旭一下子愣住了，以前如果有人在它面前以这样的话来威胁它，那它一定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现在，当它自己的存在状态已经证明了那些传说的正确性，这样的威胁突然就变得无比现实了起来。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它不甘心地说道。
“当然不是，但不能是用你所想的那种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里，孙阳开始耐心地等待那个不明身份的女人。
当然他也没有闲着，大量描述地狱可怕场景的记录被他翻出来念给李旭听，以至于后者现在每天惶恐得就像是丧家之犬。
“以你犯下的罪，最起码也要在灼热大地狱里呆上个一两百年，然后再到剥皮大地狱去呆个三五百年。”孙阳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地府是否真的存在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未解之谜，无论是吕大师还是曹大师都没有能够与进入地府或者是传说中地狱世界的任何鬼魂进行过交流。他们的记录中，能够接触到的鬼魂无一例外都是黄泉路和忘川河边的游魂，而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用袶魂符帮助他们快速走完这条漫长的道路，直接上奈何桥。
桥的对面是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
但孙阳真心希望地府世界真的存在，虽然有些东西已经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但显而易见，当人们知道自己今生犯下的所有罪孽都会在孽镜台上一览无遗，并且百倍千倍地遭受地狱之苦，他们绝对不可能再毫无顾虑地去做那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反封建迷信运动解放了人们思想，发展了现代科学，夺取了大量被宗门观庙占有的资源和人口，让这个国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飞速发展时期。
但另一方面，它却也让人们失去了信仰和敬畏，变得唯利是图，毫无底线。
道德当然不可能凭借对于地狱的恐惧来维持，但它却可以成为道德的底线，让人们不至于一落千丈。
“孙大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李旭惊慌地问道。
“我当然有办法，但这还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孙阳勉强维持着自己一本正经的表情，对李旭说道。“你的罪多半来源于销售假药，如果能把他们打掉，那至少可以赎掉一大半的罪孽。”
“我该怎么做？”
“稍安勿躁。”孙阳说道。
他们很快就等到了那个女子。
“大师，这总没有问题了吧？”女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她带来了结婚证的复印件，与李旭的合影，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在照片里面。
ps技术蛮不错的。
没问题了。”孙阳微笑着说道。“你稍等一下。”
“你现在就要？”女子不安地问道。
“当然不是。”孙阳摇了摇头。“我去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女子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大师，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一切就拜托你了！如果你问到密码，请你马上打电话给我。”
“你放心吧。”孙阳说道。
女子慌慌张张地拿起包走了，李旭的鬼魂已经悄悄地躲进了她的手提包里，不知道附着在了什么东西上。
看着她离开，孙阳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
作为天师，与李旭这样的鬼魂打交道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它没有能力伤害孙阳，却随时可以被孙阳用搜魂符抓回来，只要孙阳愿意，让它魂飞魄散也只是一道雷火符的事情。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李旭这样鬼魂依然可以说得上是大杀器。
之前鲁老爷子一个晚上就做了那么多事情，即使李旭再废，发起疯来弄死十几个人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孙阳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来给李旭讲地狱的事情，唯一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控制它，让它不至于突然发疯变成一个杀戮机器。
但它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很温驯，并不代表它在外面也会是这样，孙阳始终不是那些修炼役鬼之术的术士，没有办法知道它在干什么，更没有办法完全控制它的行动。
他在心斋一直等着，但天刚刚黑李旭就从外面飘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孙阳看出他的状态很不好，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大师……求你送我到阴间去吧。”李旭心灰意冷地说道。“受什么罚我都认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孙阳不由得好奇起来。
“我真是不愿意说出来……”李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李旭躲在那个女子的手提包里出去不久就见到了她幕后的人，但让他极度惊讶的是，幕后指使他的根本就不是他所猜测的那些人。
“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李旭失魂落魄地说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指示那个女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所包养的那个女孩。
他为了满足她的物质欲望，不惜铤而走险，但其实，那个女孩从来都只把他当作是一个提款机。
“我早该想到的……连我老婆都不知道那张卡里有钱，除了她，又有谁会知道？”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新出现的问题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一切又只能从头开始了。
他只能把那个让李旭栖身的瓷瓶打开，对他说道：“你先进来，休息两天再说吧。”


209.第209章 情愫

“什么事？”吕小玲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
从话筒里听到她的声音，孙阳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有事就不能打给你了吗？
孙阳很想这么说，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有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袁心蕊的女孩吗？”
“袁心蕊？”吕小玲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应该不是什么有名的人，是我们学校的？”
“旅游管理系，今年应该是大三。”
“怎么现在才打电话过来？”吕小玲问道。“急吗？”
急吗？其实等一个晚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李旭已经死了，真相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但孙阳却鬼使神差地说道：“嗯，有点急。”
“那你等我电话。”
吕小玲很干净利落地把电话挂了，孙阳拿着电话，突然有些失落。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和她通过电话了？
老实说，已经久到他都不记得了。
似乎是从李薇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之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就一下子变了。
吕小玲再也不会打电话来给他，也很久都没有找他帮过任何忙。
他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经常见面，经常谈论各种各样网络上看到的疑似灵异事件。孙阳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公寓，再也没有与她讨论过符咒和道术的问题。她甚至还不知道孙阳又绘成了一道威力巨大但成功率却超低的新符咒，也不知道他曾经到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她就像是突然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这样说也许并不恰当，因为他们还一直都在见面，但永远都是因为李丽“偶然”遇到了他们，然后把吕小玲叫了过来。
她每一次都必到，但每一次和孙阳所说的话却都很少，甚至还比不上李薇。
就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彼此都很尴尬而又难受。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很明显，李薇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全然没有影响，但孙阳却看不懂，也猜不出来。
“我看着你们俩，感觉真别扭。”马斌参加了一次他们古怪的聚会之后说道。“这种场合不适合我，除非李丽对我有意思或者是有别的漂亮女孩子要介绍给我，不然以后都别再叫我了。”
孙阳也觉得很难受，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他挂了电话，在李旭呆着的那个瓷瓶上又加了一道符咒，然后从心斋走了出来。
张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恍恍惚惚地坐了上去，司机问道：“老板，去哪儿？”
他随口说道：“远山大学。”
当他站在远山大学熟悉的门牌前面，他才突然想到，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夜幕早已经降临，大学生们一群群地从校园外面走进去，大概是刚刚吃完饭回去。
孙阳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那幢闹鬼的房子早已经被拆了，和戚明非曾经住过的那片老房子一起被用蓝色的彩钢瓦围了起来，大概会成为一幢全新的教学楼或者是宿舍。
而另外一个方向则是他曾经去过的女生寝室。
不过吕小玲多半不会在，倒是李丽那个八卦女很有可能会和她的新男朋友在楼下压马路。
于是他转了个方向，向着学生会那幢楼走了过去。
吕小玲倒是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她大概参加了十个社团？对于她来说，呆在这幢建筑物里的时间大概比在教室和寝室加起来还要多一些。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毕竟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孙阳这样想着，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是我。”吕小玲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像是冬天的湖面。“你要查的人确实有，旅游管理系大三，还是他们的系花之一。你想知道什么？”
孙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在学生科？”
“不然呢？”吕小玲反问道。
“你等我一下！”孙阳心里一阵莫名的冲动，他三步两步就跨过了与学生会大楼之间的距离，吕小玲那辆拉风的公路跑车赫然停在楼道里。
他一路狂奔着冲到了楼上。
走廊里只有一个房间的灯亮着，他快步向那里跑了过去。
吕小玲站在档案架旁看着他，她的脸躲在架子的阴影里，这让孙阳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过去抱住她。
他向她走了过去，她似乎有点慌张，但这时，孙阳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爱我你就大声说出来……”欢快的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游荡着，这首歌他们都很熟悉，甚至都知道打来的是谁。
就在上一次碰面的时候，正是李丽那个手贱的家伙把孙阳手机上李薇的来电设成了这个铃声。
孙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他想再一次向吕小玲走去，她却绕到了档案架背后。
“接你的电话啊~发什么呆啊？”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孙阳的脚步再一次停住，随后走了出去。
李薇只是问问他的情况，毕竟他们也将近一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她问孙阳想不想看正在上映的那部喜剧片，如果想看的话，她就在网上订票了。
“你拿主意吧。”孙阳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但更加强烈的却是一种无处发泄的郁闷。
“那我就定礼拜六晚上的了？”李薇在电话那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还有……要不要叫上李丽和小玲？也很久都没见她们了。”
“你看着办吧。”孙阳心里越发的难受，恨不得把电话砸掉。
“那我就打电话给她们了？”
他挂掉电话走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吕小玲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李薇姐？嗯，星期六？我没问题。李丽的电话占线？那我一会儿直接去找她，她肯定没问题。”
他看着她站在档案架之间打着电话，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像是一对想要偷情却被抓住的男女。
他突然想到了李旭，但马上就用力地摇了摇头。
吕小玲的电话挂掉了。
“星期六？”
“对。”吕小玲简短地答道。
“你想知道袁心蕊的什么事？”她从档案架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平静地问道。


210.第210章 表象之下

这个袁心蕊自然就是被李旭包养的女孩。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开始的时候是赤裸裸的买卖，但在经历了两年近乎同居的生活之后，李旭却完全迷倒在了袁心蕊的裙下，心甘情愿地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成为李旭的正房太太，否则他真的会去和老婆离婚。
“这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孙阳看着她在学生科档案上的照片说道。
一般人的证件照都很丑，但她显然是一个特例，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甜，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谁能想到，她甜美笑容背后有着什么样的灵魂。
“你怀疑她？”吕小玲问道。
孙阳已经把李旭的事情告诉了她，并且把自己的疑问也一并说了出来。
李旭的死现在有三种可能性：第一，他自己喝醉了酒开车出车祸死亡；第二，假药团伙把他灌醉了做成车祸意外的样子杀死；第三，袁心蕊把他灌醉了送上车，让他出车祸死亡。
李旭关于自己死亡的记忆完全消失了，这大概是因为他酩酊大醉的缘故。但第二种的可能性在孙阳看起来是最小的。因为他处于被查出的危险中，又与假药团伙的人发生过直接冲突，不太可能对他们毫无防备而被他们用这种办法害死。
原本他认为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但现在看起来，又有了第三种可能。
那张卡李旭说他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在袁心蕊有要求的时候才给她拿去刷一下，还从来都不告诉她密码。
这当然是为了变相地控制她越来越快的花钱速度，同时也是为了享受被她恳求的快感。
孙阳很难理解他这种病态的做法，但他的怀疑正是源于此。
很难相信，李旭偶然把这张卡忘记在了她那儿，然后他这么巧就出车祸死了。
“她杀了他有什么好处？”吕小玲摇了摇头。她非常看不起这样的女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把她们看成是没有脑子的傻瓜。“你看，她的家境很一般，父母都是工人，而且都是效益很差的那种工矿企业。和李旭在一起她可以源源不断地从他那儿获得金钱和礼物，对于她来说，没有理由把一个愿意在自己身上花钱，并且逐渐沉迷于自己的男人杀掉。”
“如果她知道了李旭的事情呢？”孙阳问道。“李旭说，这张卡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袁心蕊知道。”
“因为知道他马上就要倒霉，干脆杀了他把他的卡弄到手？”吕小玲摇了摇头。“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查查看。”
吕小玲点了点头。
两人把档案放回到架子上，关了灯，锁了门，一前一后地下了楼，中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吕小玲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
以前孙阳很怕坐她的车，但现在他却很希望吕小玲会问要不要载他一程。
“那我先走了，明天给你答案。”吕小玲却这样说道，然后发动车子快速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紧衣服向校门方向走去。
吕小玲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甚至比孙阳想象得更早，因为有个人对她很了解。
“那个丑女人，我早就猜到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李丽很鄙夷地说道。“早就有人传她被人包了，只是她一直都很小心，从来都没有被人撞破过。哼，还到处装白莲花！”
虽然对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仇恨有些没法理解，但孙阳聪明地没有去问这个问题。
“你还知道什么？”
“这个……听说她最近谈了一个男朋友，还是国际学院的富家子，不过人家好像不知道她的黑历史。”李丽有些兴奋地说道，似乎正在策划着要去散布消息。
李旭抓着她不愿放手？这又是一种可能性，但似乎还不够充分，而且李旭没有理由隐瞒这种消息。
“有个男生一直当她的马仔，两个人好像是青梅竹马，不过那个男的家里没什么钱，袁心蕊这种势利眼的女人不会让他得手的。”李丽继续说道。“这个女人真是又恶毒又卑鄙又下贱！”
“她们俩有仇？”等她走了，孙阳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相互之间看不顺眼吧？要不然就是因为某个男生？”吕小玲摇摇头。认真说起来，李丽在守旧的人眼里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她的家庭条件其实很不错，而且虽然谈过好几个男朋友，却一直都没有越过那条线，属于看上去风情万种，其实却很保守的类型。
如果不是这样，吕小玲也不会和她交朋友。
“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吗？”孙阳问道。
“学校这么大，只能碰碰看了。”吕小玲答道。
两人在午后的校园里慢慢地走着，远山大学的校园环境即便是在整个大夏也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就会触动人心里某些柔软的地方。
孙阳很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但吕小玲却很快发现了目标。
她正在前面的林荫道上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并排走着。男生兴奋地和她说着什么，而她则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不时随着他的话而变化着表情，让人感觉她全部身心都放在对方身上。
让孙阳最为意外的是，她看上真的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天真无暇。
很难相信她就在几天前还在策划着要谋取另外一个男人的财产，而此刻她身上所穿的高档洋装很可能正是花他的钱买来的。
他和吕小玲一直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她的声音很好听，而且绝不会让人觉得做作，看着她的样子，孙阳感觉很难相信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判断她是不是凶手。”吕小玲低声地对孙阳说道。
“你是说李旭？”
吕小玲点了点头。
“我怕他会忍不住动手杀了她。”
“有我们在旁边看着，她不会有危险。”吕小玲说道。
她又转头看了看那个看似完美无瑕的女孩：“而且，我觉得他下不了手。”


211.第211章 袁心蕊

一走进房子，袁心蕊就把高跟鞋扒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陪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整整一天，还得时时刻刻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让他随时保持着沾沾自喜的心情，即使是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辛苦的工作。但这个白痴的父亲是远山最著名的酒店的老板，就目前来看，他已经是她现在所能接触到的年轻男人里最有前途的一个，也是她所能引诱的男人里最有指望成功的一个。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早就听说他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沾花惹草，到处留情。但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观察，她发现他的头脑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喜欢炫耀喜欢被人仰视的富二代罢了。
会被这样的家伙玩弄，只是之前的那些女孩子太笨了而已。
对于她来说，要把这样的男人掌控起来，不过是费些功夫罢了。她早已经在李旭身上学会了怎样去向他们施展自己的魅力，怎么去让他们感到舒心，让他们深信自己为他们痴迷，并且心甘情愿地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电话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皱着眉头把电话随手扔到了鞋柜上。
无非又是叫她回去吃饭。
然后呢？无穷无尽的说教，要么就是找她要钱。
对于自己的父母，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责任。这两年她从李旭那里弄到的钱，有一大半倒是交给了他们，结果他们一方面心安理得地花着这些钱，另一方却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一次次地指责她。
真是可笑！如果他们能够给予自己通向成功的捷径，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上学非要去做别人的情妇？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走进客厅，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
大部分的陈设都被她换了，但这个专门从越秀市订来的意大利进口沙发却被她留了下来，只是重新换了沙发上的配饰。但她却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李旭的味道还在上面。而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些让她挥之不去的记忆。
应该恨那个男人吗？
她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他的引诱，她也许到现在都还是一个老老实实每天抱着书往来于各个教室的普通大学女生，穿着廉价的山寨货，用着劣质的化妆品，吃着食堂的大锅菜，和其他六个同样平凡的女孩一起挤在一个没有空调的房间里。
是他带她见识了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见识了那些她从来没有梦想过的生活，也是他一步步瓦解了她的心防，让她最终被金钱屈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只是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不值。
她本可以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一个更有前途的男人……就像她现在所交往的富二代。李旭根本就不像他一开始吹嘘的那么有钱，更没有他一开始所吹嘘的那么有本事。
他的确是给了她很多，但那又怎么样呢？
即便是他能够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她，也不过就是那么多而已。对于真正有钱的人来说，随随便便抛出的一根骨头也比他的全部还要多。
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和残酷。
怪只怪，他没那个本事，却拼命地要在自己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明天把它扔了吧？
她终于下了决心。
也该试试自己在那个富二代心里的地位了，在他身上磨了这么久，如果他连一个几万块的进口沙发都舍不得买给她，那她就得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转换目标了。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去浴室把脸上的化妆品洗掉，然后好好地做一个保养。
就在这时候，她发现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啊~~~~！”她马上尖叫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蕊蕊，是我……”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说道，这下子她整个人都软了，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李旭的鬼魂向着这边飘了过来，她把头埋在沙发垫子当中，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你别过来，别过来！”
“好，好，我不过来，你别害怕。”李旭惊慌地说道，同时缩回了之前的那个角落。
这让袁心蕊的心一下子定了不少。
只要他还像活着的时候那样，那他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旭哥，你……你想要什么？”她还是不敢抬头，但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蕊蕊，你还好吗？”
看来他不知道发生的事情。袁心蕊马上就做出了判断，否则的话，以他的小心眼，不可能这么和颜悦色。
“我什么都好，旭哥。”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可怜一些。“你走了，我很难过，但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我什么都没办法为你做……我甚至都没有资格去参加你的追悼会……”说道这里，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蕊蕊……”李旭忍不住又向她这边飘过来，袁心蕊忍不住又尖叫了起来。
“你别怕，我不过去了。”李旭说道。
真没用！一见女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躲在窗帘背后的吕小玲暗骂道。
她用轻微的声音咳了一下，李旭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蕊蕊，你……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袁心蕊慌张了一下。这个该死的家伙，做了鬼还纠缠着我！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对不起你，旭哥……”她模模糊糊地说道。“我心里一直都还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但是……”她假意地哭了起来，希望他能够主动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
“你别哭了……”李旭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你想知道密码，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他问道。
这些不靠谱的天师！
袁心蕊心里暗骂着。
“旭哥，我也是……”她又一次哭了起来。
李旭终于想到的最关键的问题：“那张卡你是怎么拿到的？”
他再一次从角落里飘了出来，阴气沉沉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怒意。
袁心蕊再一次惊叫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猛地敲起门来。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惊慌地叫着：“心蕊！你怎么了？”


212.第212章 凶手

袁心蕊向大门冲去，但鬼魂的动作却比她快得多，她尖叫了一声，像兔子一样逃了回来。
李旭的脸越发阴沉，鬼魂的心思很容易就会反应在它的外形上，就这么一瞬间，它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几根尖锐的勾刺从他的脸上冒了出来。
它慢慢地向袁心蕊飘了过去，孙阳和吕小玲在窗帘背后各自拿好了符咒，准备一旦它失控就出手制住它。
但就在这时，一件他们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满脸的焦急不安，手中拿着一根木棍。
李旭的鬼魂被门猛然打开的狂风吹得向旁边摇动了一下，年轻男子一眼就看到了它，他的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但下一瞬间，他便挥舞着木棍冲了过来。
“李旭！什么都是我干的！你有种就朝我来！”
他从李旭的鬼魂当中直穿了过去，差一点撞在墙上，下一瞬间，李旭的左手突然实体化，捏住他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他的脚拼命地踢着，但李旭的身体完全都是虚影，这样的攻击根本不起作用。
“我想起来了……”李旭的脸突然变得极度可怕，利齿和更多的尖角冒了出来，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够了！李旭，放开他！”孙阳和吕小玲终于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李旭大声地咆哮了起来。“就是你……就是你！”
他的右手变成了一把利刃，准备把这个男子一刀两段，吕小玲眼见不好，将手中的符咒掷了出来。
“叱！”
一声爆响，李旭惨叫了一声，身体几乎完全炸散，那个男子终于又摔到了地上。
“为什么要拦着我报仇！”它狂怒地大叫道。
“别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孙阳说道。“你想在地狱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吗？”
“都是狗屁！”李旭大声地叫道。“你们想要阻止我？”
它的双手突然变成两道利刃，向着吕小玲和孙阳猛冲过去！
孙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符咒抛了出去，李旭突然尖叫起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洞突然出现，将它吸了进去，片刻之后，一个灰黑色的光球包裹着它出现在了孙阳的面前。
搜魂符！
李旭依然向孙阳冲去，但只是一瞬间，它就被无数灰黑色的触手拉住，一条触手狠狠地抽在它的后背上，让它痛苦地哀嚎起来。
袁心蕊将那个年轻男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田源，你没事吧？”她急切地问道。
吕小玲默默地站在他们面前，猜测着他们俩的关系，那个名叫田源的男子终于缓过气来，微微地哼了一声。
“是你杀了他？”吕小玲问道。
他脸色阴沉，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阴郁而又惊恐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袁心蕊大声地叫了起来。“你们是怎么进到我家里的？”
“李旭？”孙阳问道。
“就是他！”李旭在光球中终于恢复了理智，样子也恢复了正常。“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
“为什么？”吕小玲问道。
名为田源的男子依旧是一言不发，袁心蕊看着他，又看了看孙阳他们，突然大叫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快走！我要报警了！”
她向鞋柜那边跑了过去，把电话抓了起来，并迅速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吕小玲向田源走了过去，他惊慌地向后退了两步。
“喂？我要报警！有两个不明身份的人闯进了我家！对，他们现在还在！还打伤了我的朋友！我的地址是……你们快来啊！”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吕小玲明显是不甘心，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们走。”他用手拉了吕小玲一下。
“为什么？”吕小玲对袁心蕊问道。
她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李旭在光球中咬牙切齿地叫道。
袁心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她却咬着牙，一句服软的话都没有说。
孙阳把困着李旭的光球缩小，放到了瓷瓶里，拉着吕小玲匆匆跑了出去。他们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警车呼啸着开了进来。
他们急忙低着头从旁边走了过去。
吕小玲急着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问一问李旭，但孙阳却执意要留下来看看袁心蕊他们的行动。
“如果他们心里有鬼的话……”
果然，没过多久警车就出来了，又过了一会儿，袁心蕊和田源一脸惊慌不安地从小区里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
吕小玲马上把自己的机车推了出来。
“上车！”她头也不回地把备用头盔递给孙阳，他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后便跨坐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但那种风驰电掣的刺激也随之而来，好在这一次他们是在后面跟踪，速度提不起来，否则的话，孙阳知道自己一定又要倒霉了。
袁心蕊他们在灵感寺下了车，然后匆匆地逃了进去。
“怎么办？”吕小玲把车停在了寺庙对面的阴影当中。
这是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庙，即使是已经没有真正的修士主持，李旭的鬼魂也不可能到里面去。
“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吧。”孙阳说道。
在他意识到自己坐在吕小玲车上之前，车子已经猛地飙了出去。
又要来……孙阳绝望地想着，但车子冲过第一个路口之后，却意外地慢了下来。
孙阳第一次没有在吕小玲的车子上吓得魂不附体，虽然相对于旁边的车子来说，这个速度也已经很惊人，但对于吕小玲的一贯速度来说，这无疑是像蜗牛在爬了。
“吕小玲。”他忍不住低声叫到。
但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吕小玲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一缕长发从头盔的缝隙中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到孙阳的脸上，痒痒的，让他的心也随之颤动起来。
“吕小玲……”他一遍一遍轻轻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却始终都没有听到。


213.第213章 种种可能

吕小玲直接把车骑回了公寓，孙阳默默地从车上下来，第一次在坐了她的车之后没有到路边狂吐。
但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在沉默中上了楼。
孙阳把李旭从瓷瓶里重新放了出来。
“是那个人……”李旭一被放出来就愤怒地说道。“是他杀了我！”
“慢慢说。”孙阳说道，他忍不住又一次看了看吕小玲。“你认识他吗？”
李旭摇了摇头，但他马上又点了点头：“但我以前见过他，他是袁心蕊的朋友！”
两人的关系显然并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这个名为田源的男子竟然会有他们房子的钥匙，这充分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说下去。”吕小玲说道。
李旭偶尔会看到这个男人，他应该就住在附近，有时候他和袁心蕊出来，会看到他一个人在楼下的花园里抽烟。
有一次他从外地出差回来，看到袁心蕊和他在楼下说话，但看到他走过来，她就抛下他走开了。
“你认识他？”李旭那时候曾经这样问道。
“我们以前住在一个大院里，小时候他还欺负过我。”袁心蕊平静地答道。
“哦？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谁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工作吧。”袁心蕊耸耸肩答道。
李旭随后就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但他还是经常会见到这个男人，而且总是会感觉到这个男人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
“今天我又看到你那个青梅竹马了。”他曾经对袁心蕊这样开玩笑地说道。
袁心蕊很可爱的皱皱鼻子，嗔怪地说道：“讨厌啦！人家才不认识那种人呐！”
于是李旭此后再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现在回想起来，李旭才感到很不对劲。
“他是怎么……”孙阳问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李旭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一天总公司内部调查组的人和他进行了第二次面谈。这时候李旭已经被停职了将近半个月，手上的所有资料包括笔记本电脑在内也都被封存起来拿走。好在他早已经把相关的东西都进行了销毁，所有的记录都被他转移到了袁心蕊这里。
“这些东西一定要藏好，也许什么时候能救我一命！”在把东西搬过来的时候，他这样对袁心蕊说道。
那一天他的心情很糟糕，过来之前就喝了很多酒，到了袁心蕊这里之后又喝了一瓶红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他记得自己在变成鬼的那个时候，看到这个名为田源的男人站在他的车子残骸旁，疯狂地大笑着。
“不是他还会是谁？那个地方是条还没有正式通车的新路，他不可能正巧路过！”
结合田源之前的表现，孙阳基本上相信李旭的话，他摇摇手把李旭收了回去。
“这个名叫田源的人应该和袁心蕊关系很亲密。”他对吕小玲说道。“也许他一直在暗地里保护着袁心蕊。”
吕小玲点了点头。
这是很可能的，从袁心蕊第一次发出尖叫到这个男人过来敲门，再到他用钥匙打开门拿着棍子进来，总共也不到五分钟。而且袁心蕊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叫了一声，如果不是一直紧密地关注着她的动静并且时刻做好了准备，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采取行动。
“但他……看上去不像是保镖。”吕小玲轻轻地说道。
有什么保镖会看到鬼之后还义无反顾地扑上来保护雇主？又有什么雇主会冒着触怒天师和鬼物的危险去维护自己的保镖？
孙阳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把李旭又放了出来，问道：“你在她那里藏了什么？为什么你说这些东西能救你一命？”
“是我和那些人交易的记录，还有最后一次他们来找我，让我把事情抗下来的时候，我偷偷录下来的录音。”
“为什么弄这些东西？”
“他们曾经和我说过，背后的大佬能量很大，我想让他们出力把我保下来。即使是他们不愿意，我也可以拿这些东西和警方做交易，当污点证人减轻刑罚。”李旭答道。“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孙阳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东西在什么地方？”
“袁心蕊那个房子的卧室，我在衣柜的暗格里装了一个小保险柜。”
“密码？”孙阳问道。
把一切都问清楚，孙阳又把它收了回去，然后拿起了电话。
“你要打给马斌？”吕小玲问道。
孙阳点了点头。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来找自己的女人和那些制假者是一伙的，准备借用李旭的力量好好地惩治他们一下，但没有想到，故事的背后和他想象得完全不同。
李旭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他从来也没有帮他报仇的意思，只是不甘心简单地把这些制假者送上法庭，想要额外给他们一些教训。但涉及到更复杂的男女之间的关系，这让他一下子就没有了继续深入的想法。
“把事情告诉马斌，让他安排警方来处理吧！”他对吕小玲说道。
马斌自己作过刑警，现在又是警察系统中级别很高的特殊部门的成员，由他出面把证据交出去，效果应该会被自己交出去要好得多，更能引起警方的重视。
如果是他们自己交的话，别的不说，证据的来源就很难解释。
“那田源和袁心蕊？”
“让马斌去判断吧，他是警察，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比我们有经验。”孙阳说道。
“等一下。”吕小玲却说道。“我想当面问问她。”
“问她什么？”
“我不知道。”吕小玲摇了摇头。“但你想过没有？李旭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根本就是一个烂人！”
“我知道。”孙阳说道。“可他的所有罪孽加起来也够不上死刑！如果他真的是被田源和袁心蕊谋杀的，那他们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话很可疑！你想想，袁心蕊根本就没有杀死他的动机！”吕小玲坚持着。“即便他真的是被田源和袁心蕊杀死的，但理由呢？如果她被李旭虐待了呢？如果是因为李旭毒打她，田源才像今天一样下来保护她呢？如果李旭的死根本就是一场意外，那我们把事情告诉马斌，让警方重新开始调查他的死因，那不是害了他们吗？”
孙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猜测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即便是已经变成了鬼魂，李旭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污点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也许他对袁心蕊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好，袁心蕊也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坏。但对于孙阳来说，这些东西都太复杂，他完全不想搅到里面去。
李旭当然有可能撒谎，曹大师曾经说过，鬼魂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但如果他说得是真的，而袁心蕊撒谎呢？
如果她编造出李旭虐待她的故事，感动了吕小玲，并让他们决定放过她，但其实一切都是她早就处心积虑安排好的，那他们岂不是犯了一个大错？
但看着一脸激动一心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查清真相的吕小玲，反对的话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214.第214章 无处追索

李旭的鬼魂不可能进入到灵感寺里，于是孙阳把它封在瓷瓶里，留在了吕小玲的公寓里。
两人重新驱车回到了灵感寺门前，所有的门都已经关闭，但寺内依然亮着灯火。
“两位施主请留步。”一名知客僧隔着侧门的木栏杆对他们说道。“已经过了开放时间，两位请明天再来吧。”
“我们有急事要见之前进去的那两个人。”吕小玲说道。“一男一女，他们应该是留在寺里了。”
“一男一女？”知客僧诧异地答道。“这不可能，本寺向来不接待外客留宿，尤其是女客！”
“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也许寺里的大师们网开一面了。”吕小玲继续说道。“麻烦你帮我们问问好吗？”
知客僧拗不过她，只要匆匆地走进了寺里，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和另外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和尚走了过来。
“两位施主，你们要找的人业已离开了。”大和尚说道。
“离开？”
“那两位施主在大殿里驻留不去，说是遇到了邪崇之事，方丈大师替他们驱过邪，又赐了他们平安护身之物，两位施主便离开了。”
孙阳和吕小玲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们都知道灵感寺里的和尚是西贝货，更知道只有灵感寺本身才能保证他们不被李旭的鬼魂伤害，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袁心蕊和田源会想尽办法留在寺里。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寺里的和尚根本就不相信遇鬼的事情，他们按照对待一般信众的手段操办一番，又卖给他们两个玉佛，觉得已经尽到了精神安慰的责任。
而袁心蕊和田源则相信庙里的和尚是有道行的，放心地听他们的话走了。
“他们走了多久？”
“大概半个多小时了吧？”
按理来说，他们不太可能又回家里去。这下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们？
“如果他们住酒店，马斌那边应该可以查到。”
吕小玲虽然不太愿意让马斌牵扯到这个事情里，但也只能同意了。
他们又赶往袁心蕊住的地方，孙阳则在途中打了一个电话给马斌。
“老大，你就不能在上班的时候打给我？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马斌在那边抱怨了起来，音乐声很喧闹，孙阳猜测他要么在酒吧，要么就在KTV。“就不能等明天？”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她应该不会坚持一定要马斌今天晚上就查，但以她的急性子，整晚大概都会在想这个事情。
“帮帮忙，这种事情你应该打几个电话就行了吧？”
“你说得倒是简单，我又不是局长！”马斌抱怨了一下，但还是向孙阳要了要查的人的姓名。
“袁心蕊？田源？好，我记下来了。”马斌说道。“至少得要半个小时。”
“这没问题。”孙阳急忙表示感谢。“回头我请你吃饭。”
“那当然！”马斌答道，随后挂掉了电话。
袁心蕊的房子果然黑漆漆的没有人，孙阳把风，吕小玲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就再一次打开了她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混乱，他们直接走到卧室，把衣柜里的一个小柜子搬开之后，果然看到了隐藏在它下面的保险柜。
孙阳输入密码，打开之后，马上就看到了李旭所说的绿色文件袋。
他打开看了一下，优盘、账本，还有几张某个厂房的照片。
都在里面了。
两人在黑暗中等待着马斌的回电，看着那琳琅满目挂满了将近十平米的整体衣柜的各式各样的衣服、裙子、饰品、包包，满满的摆了整整一面墙的鞋子，孙阳忍不住看了看吕小玲。
“物质并不代表一切。”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你不能说李旭对她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满足她的欲望，他也不会……”
“就算是没有袁心蕊，也会有张心蕊、李心蕊！”吕小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起了气。“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是没有任何女人的影响，你觉得他就不会走上这条路吗？把一切问题都推在女人身上，这算什么？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他就根本不会抛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孙阳觉得她的话里另有所指，于是他没敢再和她争执下去。
马斌的电话终于回了过来：“没有找到任何记录，要么他们没有去住酒店，要么他们住的是不需要出示证件的那种小旅馆。”
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和那些价值不菲的衣服，孙阳本能地觉得她不太可能会去住小旅馆。
“有没有可能，他们用了别人的身份证入住？”
“除非有人帮他们提前定了房，然后他们悄悄地住进去，不然酒店在开房入住的时候一定会对照检查身份证是否对应。”马斌答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有点复杂，改天告诉你。”孙阳答道。“不过我手里有一个假药制售团伙的犯罪证据……”
“你改行当侦探了？”马斌诧异地说道。“那怎么办？”
“我明天一早送过来给你？”
两人约好了时间，孙阳便挂掉了电话。
“她也许回了家，或是回了寝室。”孙阳分析道。
对于女孩子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会本能地寻找自己感觉安全的地方。
但这个她当作是家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那她或许会回到另外两个同样可以被视为家的地方。
不过这两个地方都无从查起，远山大学的女生宿舍肯定已经关门了，这个时候过去，就等着宿管员叫保安吧。而她家的地址却在学生科的档案里，没有抄下来。
本来借用鬼魂的力量可以很方便地找到他们，但经历了之前的变故之后，孙阳已经不太相信自己对李旭的洗脑有多大作用了。
“明早你先去看她在不在学校，我把证据交给马斌就过来和你汇合？”他征求着吕小玲的意见。
“如果她不在学校呢？”
“那我们就去她家或者是田源的家找他们。”孙阳说道。“如果这样还是找不到他们，那我的想法还是把事情告诉马斌，让他从刑警的角度来进行判断，要不要继续追查这个事情。”
吕小玲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215.第215章 自己来

孙阳一大早就如约与马斌见面，把手里的证据给了他。
“是些什么？”
孙阳答道：“账本、双方见面时的录音、还有制假工厂的照片。”
马斌响亮地吹了一下口哨：“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一个死者。”孙阳答道。虽然已经默认了不把这个事情告诉马斌，但真正面对马斌时，他还是忍不住把整个过程都说了出来。
“够复杂的。”马斌评价道。“之前你让我查那份档案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
“你怎么看？”孙阳问道。“我是说关于他的死。”
“各种各样的可能都有。”马斌答道。“证据太少，当事人的话又不可信，不进行调查，谁能单凭这么点东西就做出判断？”
“你不相信李旭的话。”
“我们特案管理局行动守则上的基本原则之一就是不要听鬼说什么，更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更想看到实实际际的证据，而不是他的话。即便是在法律上，证物的效力也比证言大，而越靠近事发时取得的证言效力又比之后取得的更大。当事人的证言除了认罪之外，效力是所有证据中最低的。人的主观意识往往会干扰到他们所给出的证言，即便是不撒谎，当人们有明显的倾向性之后，说出的话都会有绝然不同的效果。所以说，李旭的话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那你觉得有重启案情的必要吗？”孙阳问道。
马斌看了看他。
“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对孙阳说道。“如果没有家属或者是受害人强烈的推动，一般这样已经定下来的案子很难翻，因为每一次翻案都意味着一批之前办案的人员要面临调查、处分甚至是对前途造成影响。这是很得罪人的事情。这个案子没有其他受害人，死者的家属对于结果又没有什么异议，正常来说不太可能翻案。当然，你也可以去告诉他的家人其中的疑点，让他们申请重新展开调查。这样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保险公司要赔一笔钱，而且也有可能在民事诉讼的部分要求进行赔偿。但你能够给他们什么样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主张？法院和检察院会不会受理，启动重审程序的整个过程要花多长时间，多少精力？”
他就事论事而且明显想要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孙阳有些失望，他一直以为马斌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马斌叹了一口气说道。“正义永远都不会是没有代价的，有时候伸张正义所要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你以为我不想伸张正义？我已经吃过很多亏了。如果这个案子里有无辜的受害者，我会很赞成你的想法，但这个李旭很明显就是个人渣，为了他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值得吗？”
“但他的家人是无辜的……”
“他们真的在乎他的死吗？”马斌问道。“按照你的说法，在出轨之后，他对家庭的贡献微乎其微，也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他的老婆事实上并不为他的死而感到悲伤难过。如果仅仅是为了要让她们获得一些经济上的补偿，想想别的办法不是更简单吗？那个女孩子不是有一张上百万的卡？找她要过来，补偿给她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孙阳感觉他说的话有很大的问题，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马斌已经站了起来。
“假药团伙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盯着他们追查到底。不过这个事情……你还是想想吧。”他拍了拍孙阳的肩膀，拿起了那个绿色的文件袋。“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有需要就打电话给我。我走了。”
孙阳看着他走远，把服务员叫过来结了账，然后打电话给吕小玲。
“她没来学校。”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失望。“我冒充辅导员打电话去她家，她妈妈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我感觉她没有说谎。”
“那怎么办？”孙阳问道，他在考虑着要不要把马斌的话告诉她。
“马斌那边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孙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没有告诉他李旭的事情？”吕小玲问道，似乎早已经看穿了他。
“这个……我们见面谈吧。”孙阳无奈地说道。
两人在远山大学附近的一个西餐厅碰了面，孙阳把马斌的话远远本本地告诉了她。
“都是屁话！”吕小玲不屑地评价道。
“怎么？”
“只有开头关于他们体系内部的话是真的，后面的都是在搅水！”吕小玲说道。“他在那个体系里生存，有各种各样的顾虑不愿意去惹这个麻烦，所以给自己找借口！”
“这怎么说？”孙阳一路上都因为在想马斌的话而没什么精神，听到她的话之后突然感觉精神一振。
“因为正义要付出代价就不去伸张正义？亏他还是警察！”吕小玲对马斌的话嗤之以鼻。“正义就是正义！伸张正义付出的代价太多，只是因为方法没找对或者是能力不足！不是畏难裹足不前的理由！”
“剩下的就更可笑了！因为李旭是个人渣，所以死了也没关系？狗屁！”
“但你不是说李旭是人渣，反对重启调查吗？”孙阳突然有些疑惑。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吕小玲有点生气，似乎是因为孙阳曲解了她的意思。“我反对重启调查是因为我觉得背后有可能另有隐情，怕重启调查让袁心蕊遭到无端的怀疑甚至是不白之冤！但如果她真的早就预谋了要杀死李旭，我一定会亲手把她送到监狱里去！”
“至于钱的事情就更好笑了，那钱本来就是属于李旭的妻子和女儿的，怎么变成补偿了？这个马斌，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有点过了。他也许是像你说的那样因为有顾虑不肯插手这个事情，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他定性为坏人啊。”孙阳苦笑了起来。经过吕小玲这么一说，他的思维终于也拧清楚了。
李旭的确是人渣，但这不代表他就该死，更不代表杀死他的人就是好人。
如果袁心蕊和田源是凶手，那放任他们不但是对公平和正义的践踏，更是对其他人生命安全的漠视。因为他们在一次得手之后，很有可能会变本加厉，再去尝试第二次，第三次。
这个道理他其实本来是清楚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马斌搅了一下之后突然就糊涂了。
好在吕小玲又把他拉回来了。
正想着，吕小玲突然站了起来。
“他不肯干正好！”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自己来！”


216.第216章 游魂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一起去解决一个问题，这样的气氛突然让孙阳也兴奋了起来。
“我们首先得把他们找出来。”吕小玲说道。
“只能等了。”孙阳说道，既然马斌已经表明了态度，就没有必要再去动用他的关系了。“她不可能一直不来上学吧？”
“她已经大三了，旅游管理系的课程又不多，哪怕两个礼拜不去上课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和老师关系好，请一两个月的假，只要去考试就行了。难道我们一直等下去？”
这倒是是问题。
“找个游魂吧。”吕小玲说道。
这也是正牌天师经常会采用的处理事情的手段之一，但往往只限于短期和简单的事情。就像是那次他们俩一起去埋葬柳月的骨灰时那样，给坟场的游魂们一点小利让它们帮一些小忙。
但普通游魂的力量是很微弱的，想要让它们能够做更复杂的事情，就必须让它们变得稍微强大一些，通常的做法是给予它们一些真炁，或者是用精血来供养他们。
一些普通人或者是没有法力的人养鬼采用的就是后面这种办法，而他们往往不像降头师那样可以通过巫术控制鬼蛊的行动，只能通过讨好和请求让所养的鬼去替他们办事，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匪夷所思甚至是违背人伦的事情。而这些游魂在吸取了大量的精血之后，很容易就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成为厉鬼。
对于天师来说当然没有这种顾虑，但将自己的真炁给了这些游魂之后，与它们就有了某种意义上的纠绊，当它们跑出去行动的时候，如果干了什么坏事，马上就会应在天师的身上。
“风险太大了。”孙阳说道。
游魂是一种很难以琢磨的东西，当它们弱小的时候，会本能地向周围一切强大的事物摇尾乞怜，试图依附在它们身边获得生存和强大的机会，但当它们变得稍微强大一点，它们往往会马上变得暴躁易怒，狂妄自大，甚至比妖物还更残忍。
就像李旭，不过是吸收了一点点孙阳的真炁，竟然就胆敢对他和吕小玲动手。
游魂之间有时候也会相互吞噬，这让它们的性情变得越发极端和偏激。
“找个新死的游魂。”吕小玲说道。“事情一做完就把它送到忘川去。”
话虽如此，要找到合适的目标也不容易，吕小玲在学校里继续留意和打听袁心蕊的消息，而孙阳则到附近的医院寻找合适的游魂。
孙阳到达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午时，这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刻，但奇怪的是，对于鬼魂来说，这又是一天中除了半夜之外另一个活跃的时间。
打开天眼之后走到急诊抢救室外简直就是对忍耐力的一种考验，各式各样的死者聚集在这里，而它们的样子通常都保持着临死前的状态，这画面简直美得令人无法直视。
而更加让孙阳受不了的是，它们很快就意识到孙阳能够看到它们，于是很快就围拢了上来。
孙阳身上的真炁让它们不敢过于靠近，但它们却相互推推搡搡着，不肯离开。
孙阳又到重症监护室和手术室门外去转了一圈，随后把它们引到了一个僻静而又阴冷的地方，用了一张引魂符，随后掏出一大捆香点燃了插在地上。
上百个形形色色的鬼魂贪婪地围拢上来，争先恐后地嗅着。
“我要找一个新死的鬼。”孙阳对它们说道。“把这几天新死的找出来给我，老老实实替我办事，自然有好处。”
鬼物们再一次相互推搡起来，它们窃窃私语着，挤在一起，甚至相互撕咬扭打起来，终于有五个新鬼被硬推了出来。
孙阳细细地观察着它们。
从身上鬼气的浓度来看，的确都是新鬼。
两个是老年人，一副气息衰败的样子，看上去不仅仅是阳寿已尽，阴寿也没剩下多少了。不知道它们是为了什么原因而错过了去黄泉路的机会，但照它们这个样子，要不了几天就会耗尽阴寿而灰飞烟灭。
一个是不到五岁的小鬼，看上去懵懵懂懂什么都还不懂。这样的小鬼或许降头师会很喜欢，慢慢培养起来也许能成为不错的帮手。但对于孙阳来说，他可没那个时间。
剩下的两个都是年轻男子，一个脸上青肿，额头上还有一个大窟窿，而另外一个身上头上都是一条条深深的伤口，几乎可以看到里面骨头。
“你们俩是怎么死的？”孙阳用手指了指他们。“一个个说。”
“我是出车祸死的……”
“我是被人砍死的……”
两个鬼试图躲到鬼群里去，却被其他鬼又推了出来。
“被人砍死？”孙阳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想自己派出去的鬼一转身就去报仇了。
“你是怎么出车祸的？”他对最后一个目标问道。
“喝了点酒，我也不知道是怎么……”
就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多少？”他把用来封印游魂的瓷瓶拿了出来。
事情搞定，还有一大群鬼眼巴巴地围着他。
“有尘缘已了准备去轮回的吗？”他掏出一叠袶魂符问道。
每个游魂都有滞留在人间的理由，但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办法达成愿望，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会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机缘巧合或者是遭遇什么变故而成为厉鬼，但大多数都是白白地耗费了自己的阴寿，面临魂飞魄散的命运。
过去各个宗门、寺庙和道观总是会定期举办水陆法会或者是罗天大醮来超度游魂，就是为了防止有太多的游魂变成恶鬼，或者是因此而灰飞烟灭。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因为反封建迷信法的实施，游魂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过去，几乎可以与古书记载中的乱世相提并论了。
像吕楼、曹道平这样的修道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选择一个地方办一场法会，据说特案管理局近年来也开始通过一些庙宇做类似的事情。
对于孙阳来说，他当然没有能力去超度一个区域内所有的游魂，但他至少可以帮眼前的这些脱离苦海。


217.第217章 脱困

一些已经对于人世失去兴趣，或者是自知阴寿不多的游魂开始大着胆子飘了过来，而其他的游魂则要么继续嗅着香气，要么犹豫不决地聚集在他的周围。
“天师大人……”一些游魂在看到他没有恶意之后，试着往这边飘了过来。“求求你……”
“抱歉……”孙阳把手头的袶魂符用光，看看没有其他准备去轮回的游魂，便匆匆忙忙的跑了。
不是他心硬，而是这些游魂的遗愿往往让人啼笑皆非，又非常麻烦，他也许可以帮其中的几个，却没有办法帮助它们全部，于是在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之后，孙阳便懂得不能主动去揽麻烦了。
帮助什么鬼什么人，只能看缘法。
他带着那个名叫姚远的游魂匆匆从医院里跑了出来，到远山大学去和吕小玲碰头。
袁心蕊还是没有下落，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姚远放了出来。
“两位天师……”它心惊胆颤地缩在半空中，样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过来，这给你。”吕小玲对它招了招手，指尖上挤出一点微弱的真炁。
姚远眼中一下子迸出了贪婪的火花，对于它这样刚刚诞生的游魂来说，这一点点真炁就足以让他迅速塑成鬼身，并且拥有简单的能力了。
它像老鼠那样快速地飘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团真炁，然后把它吞了下去。
“啊~~~”它心满意足地在半空中哼哼了起来。
这东西对于它们来说既是大补，同时又是毒药，太强的真炁足以瞬间就让它灰飞烟灭，但这么一点点，正好可以让它吞下去。
孙阳和吕小玲一起等待着它把这团真炁完全吸收干净，它的体型不知不觉间就大了一圈，本来凄凄惨惨的外形也好看了不少。
“两位，不知道要我干点什么？”它的智力像是提高了不少，胆子也变大了。
“帮我们找到这个人。”吕小玲把一张翻拍下来的袁心蕊的照片和一件她穿过的衣服放在了它的面前。
姚远飘了过来，贪婪地看了看她的照片，又嗅了嗅她衣服上气味。
“我警告你，别想趁这个机会弄其他事情。”吕小玲说道。
孙阳点燃一张搜魂符，姚远怪叫着被吸了进去，随后困在了符灰形成的光圈里，它惊慌失措地触摸了一下光圈，强烈的反噬之力一下子让它鬼哭狼嚎了起来。
“我们随时都可以把你抓回来。”孙阳说道。“但你老老实实地把她找到，同样有好处给你。”
他让符灰消散，吕小玲又把一小团真炁挤到了指尖。“给你三个小时。”
姚远马上飘了过来，将这团真炁吞了下去，随后心满意足地吐了一口气。“两位请放心，交给我了！”
它的身体在空中一卷，随后便消失了。
孙阳看了吕小玲一眼，他们都可以随手就把这个新生的游魂消灭掉，但却没有办法去监视它的行动。
谁知道它是真的马上就按照他们的要求一心一意地去找袁心蕊的下落，还是凭借着自己刚刚获得的鬼身四处闲逛？去找自己的家人或者甚至是去偷窥？
但这两小团真炁应该还不至于让它有能力去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而身为新鬼的它，应该也还没有太多的鬼主意。
这也是他们选择新鬼的原因，如果找来一只老鬼，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太多了。
“接下来就只能等待了。”他对吕小玲说道。“现在我们干点什么好？”
吕小玲看了看他，表情有点复杂，随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教科书，把手机掏了出来，戴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
好吧……孙阳微微叹了一口气，盘起双膝，开始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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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小玲公寓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小玲？”她试探着叫了一声，见里面没有人，便换了鞋子之后，把手里的东西提进了厨房。
灰尘积得厚厚的。
她拉开冰箱，把里面剩下的水果用新的换掉，放上新鲜的蔬菜，然后又把瓶装水和饮料补满。
“这些白领，都是这个样子。”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幢高级公寓里的男男女女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其他几乎所有的事情，不过也正是如此，她所从事的家政工作也才会大受欢迎。打扫卫生，洗衣服，收拾公司，甚至是像吕小玲这样帮忙采购水果、蔬菜和饮料，而十九楼的那个曾小姐还有每天早晚两次帮忙遛狗的业务。一天下来，她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但同样地，收入也不菲，足够让她养活自己的家庭。
她开始收拾和打扫客厅、卧室、厨房和浴室，把扔在洗衣机里的脏衣服洗掉，倾倒垃圾，把东西一一摆放整齐，然后把衣服晾起来，然后到处清扫。
这项工作耗费了她将近两个小时，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
吕小玲曾经反复交代过她，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进入书房，但人的好奇心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做的事情就越是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于是她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到处都是纸。
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书籍，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式的线装书。此外还有彩色的用来折东西的蜡纸，画画用的白纸，但最让她想不通的还是大量的纸钱，黄色和白色的没有剪裁过的棉纸。
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但墨缸里却是红色的粘稠液体。
她吓了一跳，但好奇心却让她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一步步地向吕小玲的书桌走了过去。
桌面上都是画了一半的符咒，如果孙阳在这里，一定会为了吕小玲竟然尝试过这么多次绘制搜魂符而感到惊讶，但在大婶的眼里，这完全就是毫无意义的鬼画桃符。
“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最传统甚至可以说是最古旧的唐式风格，与外面极具现代风格的客厅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她摇摇头准备出去，这时候，身后的某个东西突然响了一下。
她被吓了一跳，身体向后逃走的时候绊在了桌子上，一声巨响之后，她惊恐地发现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已经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房间里似乎也变得阴寒起来。
她一下子万念俱灰，她所在的这家家政公司向来以高端的专业化而著称，也以绝对保守客户的隐私为最大的卖点，就算是不考虑那高昂的赔偿金，失去这份工作的代价也是她没有办法承受的。
这会是古董吗？
如果这东西值很多钱怎么办？
如果她追究我进入这间房的责任怎么办？
各种念头涌了上来，最终让她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把门从外面拉了起来。
“我没有进过那个房间！是它自己掉下来的！”她拼命地告诉着自己。


218.第218章 鬼气森森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阳也渐渐开始不安起来。
鬼魂在城市中移动的速度很快，而且它们寻找目标的方式也完全和人类不一样，除非是袁心蕊和田源已经离开了远山市，否则的话，三个小时应该足够姚远找到他们了。
孙阳开始考虑着是不是要用搜魂符把它强抓回来，这时候，马斌打来了电话。
“你早上和我说的那个事情，有没有一个当事人叫田源的？”电话一接通他就心急火燎地问道。
“有的！怎么了？”孙阳被他弄得也紧张了起来。
“他死了！”马斌大声地说道。“而且是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影响很坏！我们正在往那边赶！”
“在什么地方？”孙阳马上问道。
马斌把地址告诉他，孙阳快速地把地址写了下来。
“这没有道理！”他对吕小玲说道。
“把那个游魂找回来！”吕小玲说道。
搜魂符燃起，但却没有任何反应。这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它突然功力大进强大到可以对抗搜魂符的力量，要么就是它已经魂飞魄散了。
“李旭！”吕小玲大叫道。
孙阳又点燃一道搜魂符，同样没有反应了。
“我们走！”吕小玲把头盔一把抓了起来。
马斌告诉他们的地址是城东一个城中村的超市，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四五辆警车、救护车停在门口，几名警察拉起了隔离带，把看热闹的人隔绝在外面。
有两个店员某样的女孩子脸色惨白地在一辆警车面前与几个警察说着什么，表情看上去非常惊恐。
他们俩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你们不能过去！”一名军装警员挡住了他们。
“马斌！”孙阳叫道，他看到马斌和其他几个穿便装的人站在超市里面。
“让他们俩进来，是我们的人。”马斌出来说道，于是他们从隔离带下面钻了进去。
超市里的地板上满满的都是血，他们小心地跨过血迹，看到超市的最里面，淡蓝色的塑料布盖着一具尸体。
他们向那边走了过去，从孙阳的天眼看出去，那周围满满的都是黑色的鬼气。
吕小玲小心地把塑料布揭开，一张被划得支离破碎，两个眼眶已经完全变成血窟窿的脸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但那确实是田源。
“发生了什么？”孙阳咬着下嘴皮问道。
“你们自己过来看。”马斌站在收银台里说道。
监控录像被他调了出来。
可以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正排队准备付款。
但极其突兀的，他突然抓起旁边货架上的牙刷，向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就是一下。
旁边的人一下子惊呆了，随后尖叫着逃散开，收银员也被吓得缩在了收银台里面，但他却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用另外一只手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开始狠狠地向自己的脸上戳了起来。
鲜血四溅，他的表情极其痛苦，也极其诡异，他猛地向后倒去，随后在地上挣扎起来，但他的两双手却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他用脚慢慢地推着自己爬到超市里面，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了那里。
“新闻已经封锁了，当事人也已经全部控制了起来。”马斌脸色难看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心蕊一定就在附近！”吕小玲说道。“马斌！你们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我们已经有人在查他到超市之前的行动轨迹了！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李旭。”孙阳摇着头说道。“一定是它！”
“有了！”一名特工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手中的掌上电脑正播放着一段录像，田源从一幢房子里小心翼翼地走出来，看上面的时间，这段录像摄于四十分钟前。
他们马上行动起来，军装警员帮他们分隔开人群，一行人匆匆地向着拍到这段录像的地方跑去。
“她刚刚走。”房东一脸惊慌地说道。“我可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就是租房子给他们住而已！真的！”
“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那边。”房东答道。“是从窗户里爬出去的。”
“那个方向……”孙阳看了看吕小玲。
两人飞快地向着她的摩托车跑了过去。
“你们跑哪儿去了！”马斌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
“是袁心蕊和李旭之前住的房子！”孙阳大声地对他说道，吕小玲的车骑得飞快，但他却第一次感觉，其实还应该再快一点！
一辆车子正准备进门，吕小玲一轰油门，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从车子旁边的夹缝中挤了进去，把保安和司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黑气浓得像是要笼罩一切，车子还没有停下来孙阳就已经一个筋斗翻了下去，他几步跨到楼上，但黑气却不在里面。
“楼顶！”吕小玲叫道。
两人只用了十几秒就跑上了天台，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天台边上，浓郁的黑气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站住！”李旭的声音大声地叫道。
“你想过后果吗？”孙阳大声地叫道。
“后果？”黑气在空中不断翻滚变化着，一道完全由黑色鬼气凝成的脸突然冒了出来。“就算是形神皆灭又怎么样？不杀了这对奸夫****，难消我心头之恨！”
它身上的鬼气已经强烈到了极点，即使是在傍晚的夕阳下也丝毫不受影响。
“真的有这样的必要吗？我们一定可以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孙阳随口说道，同时飞快地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本来是他们的问题，你这样做，所有的罪责不都变成你的了吗？你考虑一下，这样真的不值！”
它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和它残忍地杀死了田源并且吞噬了他死前的戾气有关，而另一方面，强烈的恨意也是让它变得如此强大的原因。
但即便是这样，凭借孙阳和吕小玲的能力击败它也没有什么困难，唯一的问题在于，不管是用什么办法攻击它，被它附身的袁心蕊都有可能从天台上摔下去。
“你根本就不懂！”李旭大声地叫道。
一名保安追了上来，看到这样的景象，他吓得马上缩了回去。
“我的确是不懂！”孙阳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事实根本就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哈哈哈哈！”李旭的脸越发变得狰狞了起来。“你当我是傻瓜吗？他们俩一起躲了起来！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如果不是早有奸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是可悲！”吕小玲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李旭狂吼了起来。
“你对袁心蕊没有信心，对自己更没有信心，你这样的男人，活该被人背叛！”
“小玲……”孙阳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了她一下。
“你说什么！”李旭果然暴怒了起来，它的身躯在空中突然极度膨胀，似乎是要向他们这边猛扑过来！


219.第219章 生死一线

吕小玲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符咒，准备迎面给李旭一击，但它却在冲过来的那一刻，突然硬生生地停下了。
“想激怒我？”李旭的鬼魂反而越发聚集在了袁心蕊的身上，让孙阳和吕小玲没有一点发起攻击的间隙。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袁心蕊的脸露了出来。她的神志似乎都还保持着清醒，只是没有办法说话，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为什么不听听她说什么呢？”孙阳说道。“局势已经完全控制在了你的手里，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她就是个骗子！贱人！”
“你和她在一起两年多，为她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杀了她？这很容易，但你真的不想知道理由？你会瞑目吗？”
李旭果然迟疑了。
它在袁心蕊身体周围翻腾了一圈，最后从她的头部移开了。
“旭哥……”袁心蕊的眼泪马上流了出来。
“别这么叫我！你这个贱人！”
“旭哥……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李旭突然控制着她的手掐住了她自己的脖子，袁心蕊的脸马上就涨得青紫，就在孙阳准备动手的时候，她的手突然又松开了，袁心蕊急促地喘息了起来。
“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真是太好笑了！”李旭狂笑了起来。“那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根本就和他不熟？”
“我真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袁心蕊的脸色终于稍稍恢复的正常，她的眼泪像珍珠一样不断地落下，那个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心碎。“我承认我骗了你，但不是这件事情。”
“你这个贱人！你骗了我什么？说！”李旭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骗你说不认识他，这是假的。”袁心蕊的喉咙又被掐了一下，咳嗽了好几声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他毕业以后一直找不到工作，于是我雇了他，让他来保护我，帮我做一点不不动脑筋的杂活儿。”
“雇了他？你说的倒是好听！不就是拿我的钱来养了小白脸吗！”李旭狂叫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旭哥，你真的觉得他是小白脸？你真觉得我会不喜欢你而去喜欢他？你说，他有什么地方能比你好？你全心全意地对我，有钱，成熟又帅气，难道我的眼睛瞎了，喜欢他而不喜欢你？”
这样的问题反倒让李旭没有办法回答了。
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不好，李旭虽然说不上很帅气，但也不难看，做了那么多年的销售代表，外形气质都不差。要他承认自己不如那个五大三粗的田源，这还真没法做到。
“那你为什么？”
“我和他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袁心蕊不停地摇着头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对你做了那种事情，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他的！”
“但是……”李旭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人的形状，脸上那些可怕的疙瘩和尖刺也消退了不少。
孙阳和吕小玲悄悄地向他们的方向移动了一点。
“他那样的人，又没有学问，又什么都不会，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错就错在，不该相信他，甚至还把你们都当成了坏人。”袁心蕊哭得梨花带雨，让李旭的心越发软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旭哥，我不应该那么贪心的……我早该猜到的，他把那张卡拿给我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这怎么可能是他捡到的……如果我能早一点想到这个，旭哥，我真的……”
“卡是他给你的？”
“他说是在楼下捡的，上面是你的名字……我本来准备等你再来的时候还给你，但谁知道……呜呜~呜呜呜~”
孙阳看了吕小玲一眼，李旭的心已经完全被搅乱了，但他们距离袁心蕊还有至少五米，这段距离怎么也跨不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请人假装我老婆，还去找天师……”李旭问道。
“都是田源，他问我那张卡里有多少钱，我说我不知道密码，他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我好歹也是大学生，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想到这些？……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贪心，你已经给了我这么多，我不应该再这么贪心的……”
不管她之前说的是真还是假，这句话孙阳相信绝对是真话，如果不是她雇人冒充李旭的老婆来找他，这些事情全都不会发生。
李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蕊蕊，你应该知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它低声地说道。
“旭哥，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一切似乎都清楚了，李旭的脸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人的样子，它看着袁心蕊的样子也再没有了仇恨。
但就在这时，它的脸却猛地一变：“那你就下来陪我吧！”
孙阳暗叫不好，立马催动手中早已经暗地里准备好的搜魂符，另一只手的袶魂符也抛了出去，而吕小玲则在把手中的雷火符向它掷去的同时，飞快地向袁心蕊扑去。
李旭和袁心蕊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李旭的身体几乎被雷火符打散，但它还是挣扎着，操控着袁心蕊的身体向天台外面扑了出去。
搜魂符的符光将它卷了一下，它勉励挣扎着，却因为遭到重击而失去了与它相抗的能力，骤然消失，然后就出现在了搜魂符燃烧的地方。
但孙阳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个了！
在袁心蕊的身体向前扑出去的时候，吕小玲也抓住了她的衣服和裤子，但却被她带着一起向前坠了下去！
孙阳身体骤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就在她的身影将要从天台边上消失的那一瞬间，他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袁心蕊在半空中惨叫了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孙阳根本就顾不上她，他死死地抓着吕小玲的脚，生怕她从自己的手里滑下去。
“你们别放手！求求你们，千万别放手！”袁心蕊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根本就听不出之前的甜美，反而令人心里一阵烦躁。
“闭嘴！”他和吕小玲一起叫了出来，吕小玲的袜子开始向上移动，他急忙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死死地抓着她不放。
“孙阳？”吕小玲问道。
“没问题！”孙阳答道。“相信我！”
天台边上没有什么可抓的东西，全靠腰腹和腿部的力量把他的身体卡在那里，他试着把吕小玲提起来，但一用力就感觉脚下打滑，他急忙停止了这样的尝试。
身体很快就麻木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体力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快速消逝着。如果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借力，孙阳相信自己绝对可以把她们俩都提上来，但偏偏没有！
“孙阳？”
“我可以的！相信我！”


220.第220章 味道

吕小玲看着孙阳的脸，汗水一滴滴地落下来，滴在她的脸上。
他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狰狞，但却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男子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这样了？
袁心蕊还在不断地尖叫，吕小玲突然有一种想法，想要放开手让她掉下去算了。
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女人让孙阳冒这样的风险？她真的值得吗？
她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下，袁心蕊在下面感觉到自己往下滑了一下，马上哀叫了起来。
孙阳对着吕小玲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不要放弃，我可以的。
吕小玲很容易就读懂了他的意思，她的手于是又抓紧了。
下面有许多人站着看热闹，袁心蕊大声地叫着救命，终于把物业的保安全部引了过来。
他们站在天台门里面，看着李旭面目狰狞的样子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有勇敢者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绕开它，跑上来帮孙阳一起抓住了吕小玲的脚，然后扯着她的衣服一点点把两个女孩一起提了上来。
袁心蕊尖叫着被最后提上来，她满脸是血，原本娇美的面颊上多了一个可怕的伤口，深得几乎可以看到颧骨。
但孙阳对她的命运丝毫也不关心，他甚至对那个还关在符咒里，令周边来来往往的人躲避不及的鬼魂也丝毫都不在意。
就在吕小玲的身影将要从天台边上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想什么，终于明白了她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吕小玲的手刚刚放开袁心蕊，他便粗暴地将她一把扯了过来，重重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孙阳你！”吕小玲的脸一下子红得像是被用火点燃了，她用力地挣扎了一下，但孙阳却用更大的力气抱紧了她。
“别动，也别说话。”他低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就这么一会儿，让我抱抱你。”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什么情话，但吕小玲犹豫了一下，身体突然失去了所有抵抗的意识。
过了一会儿，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孙阳的肩膀上，双手也悄悄地搂住了他。
“那是个什么东西？”越来越多的声音在旁边窃窃私语着，孙阳终于不得不放开了自己的手，吕小玲猛地把身体转到背面，不让孙阳看到她的脸，但她红红的脖颈却出卖了她。
孙阳掏出一张袶魂符，开始默默地念诵。
“太便宜它了！”吕小玲一直在偷偷看他的举动，忍不住说道。
但孙阳却摇了摇头，将袶魂符贴在了它的额头上。
黄色的符纸迅速变黑，李旭脸上的狰狞扭曲的表情很快就变得平和起来，随后完全恢复了活着时候的模样。
“对不起……”它低声地说道。
孙阳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袶魂符点燃，一道淡淡的光晕便出现在了它的身边。
“忘掉仇恨，来世做个好人吧！”孙阳低声地说道。
随后它便跨了进去，光晕微微一闪，随即消失了。
四周的人们都被惊呆了，孙阳还从来没有再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突然觉得很羞耻。
他一把抓住吕小玲的手准备逃离，这时候，马斌等人却从天台门那里冲了出来。
“那东西呢？”马斌焦急地问道。
“刚刚被我超度。”孙阳答道。
“就在这里？！”天台上看上去一片混乱，袁心蕊还在痛哭着，马斌疑惑地看了他和吕小玲一眼，吕小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让马斌越发疑惑了起来。
“这事被很多人看到了。”孙阳急忙转移话题。“先解决这个问题，详细的经过我改天再告诉你？”
马斌于是叹了一口气：“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剩下的无非还是威逼利诱让当事人们保守秘密那一套，孙阳拉着吕小玲的手像做贼一样到了楼下，吕小玲终于挣扎了一下，但却没有从孙阳的手里挣脱开。
“放手！”她娇羞地低声叫道。
“小玲……”孙阳说道，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想要表白的话，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放手！！”这一次吕小玲真的用了力，但孙阳还是死死地握着她的手。
她的眼睛一下子被雾气笼住了。
“小玲，我……”
“你想说什么？”吕小玲咬着嘴唇问道。“别忘了李薇姐！”
“你应该知道，我对她从来都没有一点儿男女之间的……”
“你是这么想，但她呢？”吕小玲问道。“你觉得她对你也没有那种感情？你要怎么对她说？”
孙阳沉默了，他无法想象李薇伤心失望的样子，更没有办法想象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
“她是个好女孩，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吕小玲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滴血，但她却没有办法不这样说。如果站在孙阳身边的女孩不是李薇，她会大大方方地去争取属于自己的爱情，但面对那个永远也不懂得抗争，永远也不会拒绝的女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只要她或者是孙阳开口，甚至只需要他们中的某一个暗示一下，李薇一定会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但那对她来说无疑意味着整个世界的破灭。
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孙阳那里抽了出来。
“李薇姐是个很好的人，别辜负她。”她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碾碎了。“对她好一点，把你要说的话对她说吧！”
******
“小玲说她临时有事情不能来……”李薇怯生生地说道，就好像吕小玲不能来是她的责任。
孙阳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的确是和她有关，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归罪于她。
“这家伙！电话也不接！真扫兴！”李丽试着打了个电话，随后不高兴地嚷嚷了起来。“管她的！”
她搂住李薇的手，把她手里看上去沉甸甸的包抢过来递给了孙阳。“一点儿眼力都没有！帮李薇姐拿着！”
“不重的……”李薇着急地说道。
“没事，就给我拿着吧。”孙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电影很成功，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但孙阳却几乎没有记住任何剧情，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笑料。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他又像往常一样把李丽和李薇分别送了回去。
“这是……是给你的。”在分别的时候，李薇终于说到。
孙阳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说的是那个沉甸甸他拿了一个晚上的包。
“谢谢。”他点了点头。
“……不看看吗？”李薇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说到。
“哦……对不起！”孙阳慌张地把它打开，里面是一个大大的盒子，上面精心地用红色的彩带打了个结。打开之后，一股浓郁的麦香便扑鼻而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个个精致的小点心。
“这是？”
“我照着电视上做的，做了好多次……请你尝尝。”李薇的脸又开始红了。
孙阳于是随手拿起一个放在嘴里。
软软的，酥酥的，伴随着恰到好处的甜味，还有浓浓的奶味和麦子的香气，虽然不是经常吃这样的点心，但孙阳还是能够判断出它的品质很高。
“……好吃吗？”李薇像个完成了作业等待老师评阅的小学生那样小心地问道。
“很好吃！”孙阳答道。
“电视上教了好多种，但只有这种做出来和那上面的一样……”李薇的脸上一下子洋溢出满满的幸福感，孙阳完全可以想象她在家里经过了多少次的实验后才做出了这样的效果。
这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说出其他的话来。
“真的很好吃。”他再一次说道。
“那我下一次再做给你吃？”李薇充满期待地说道。
“好！”
李薇心满意足地回头走进了楼道。
孙阳看着声控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看着她小心地走到阳台，悄悄地和他挥挥手，然后才提着那沉甸甸的包离开。
“老板，去哪儿？”
孙阳随口说了一个地方，等到车子走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吕小玲所住的公寓。
“好香，女朋友做的？”司机随口问道。
孙阳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手里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拿来卖的糕点哪有这种味道？我老婆以前老做给我吃，不过现在都不做了。现在啊，我也就是跟着女儿偶尔还能吃到她用心做的点心了。”
“有差别？”
司机大笑了起来：“差别可大了！”
“那你尝一个？”
“那可不行！”司机笑了起来。“那里面放的可不是面粉和糖，而是人家给你的爱和心意啊！给别人吃，那不是犯罪吗？现在肯花心思学做这个的女孩子不多了，小伙子，你可要珍惜好了！”
车子在吕小玲家楼下停了，孙阳提着那包点心走了下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吕小玲书房的灯光。
整个晚上她就在这里画符吗？
灯一盏一盏地暗了，但那道窗户的灯光却一直没有灭。
他突然觉得有些饿，于是把包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点心。
软软的，酥酥的，伴随着恰到好处的甜味，还有浓浓的奶味和麦子的香气，但无论他怎么吃，都感觉有着淡淡的咸涩，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221.第221章 传承

“你们这次的事情弄得有点麻烦。”马斌对孙阳说道。“主要是敕灵宗那件事情还没完全过去。”
孙阳只能点点头。
稍稍回想一下，因为他而惹出来的事情也不少了，无论是之前远山大学的“煤气泄漏事件”、建工新村的“疯狗咬人事件”、还是“九仙桥反恐演习”，再加上这一次的“超市自残事件”和“吸毒生产幻觉跳楼事件”，或多或少都与他有着没有办法推脱的关系。
不管特案管理局怎么洗，终究也没有可能把所有人都哄过去。那么多目击者，特案管理局也不可能真的把他们都控制起来。特案管理局里，关于他的资料一定已经装满整整一个柜子了。
“戴处长怎么说？”
马斌摇了摇头：“他还在想办法消除影响，但最近远山出的事情太多，他这边压力太大了。”
孙阳默然不语，这让他也感到了一点儿压力。《反封建迷信法》终究还没有废止，即便是按照新的《大夏帝国特异人士管理办法》，真要认真执行起来，他大概得去牢里呆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你先把事情经过写成报告，后面怎么处理只能看上面的大佬了。”马斌说道。
孙阳只能点点头：“你们调查的结果是什么？”
“时间过得太久，还是没有办法判断李旭他是被人谋杀还是意外，不过按照袁心蕊的供述，当天晚上李旭在酒后对她进行了殴打，田源冲进来把他拉开，说是送他回去，第二天就传来了李旭车祸死亡的消息。这样算下来，田源就算没有亲手杀掉李旭，也有故意放任他酒后开车出事的嫌疑。不过两个当事人现在都已经死了，继续再追溯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袁心蕊的脸？”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毁容的。”马斌答道。
“那张卡……”
“已经交给李旭的家人了。”
孙阳点点头。那个名叫姚远的游魂和田源的游魂明显是被李旭给吞了，它也是因此才获得了对抗搜魂符的能力，这样一来，这件事情也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说起来，你不想知道那个假药集团的事情吗？”马斌突然问道。
“哦？收网了？”
“三个主犯全都被抓住，物流分销环节的主犯也大多数都落网了。唯一在逃的是负责帮他们洗钱的那个家伙，但已经对他发了A级通缉令，很快就能缉拿归案了。”
这大概算是这个事件里唯一能够让孙阳感到高兴的事情了。
他在特案管理局的一间审讯室里埋头写着事件经过，事情本身并不复杂，但问题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多次使用了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搜魂符，这让他费了很多脑筋才圆过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埋头书写的时候，戴百川和马斌都在隔壁的房间里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他。
“你差不多可以过去了。”戴百川对马斌说道。
对于特案管理局来说，其实这次的事情还真不算是什么。********和面谈威胁之下，消息真正流散出去的可能性并不大，即便是有少量的消息流传出去，也很容易就会和那些他们刻意散布的鬼故事混淆在一起，很快就被人们遗忘。
但不把困难说得充分一点，又怎么能让孙阳对自己，对特案管理局产生好感？
“戴处你不过去？”马斌有些意外。
“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我上才有效果，你就告诉他，我还在和上级就这个事情通电话，但让他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保下来。”
马斌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孙阳说道。
“加入我们不就行了？”马斌半开玩笑地说道。
所有人都在观察着孙阳这一刻的表情，见他微微有些为难，马斌马上就把话题转开了：“不过话说回来，上面的意思大概也是要你付出一点代价的。”
孙阳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什么代价？”
“还不知道，不过让我估计的话，应该是要你戴罪立功，帮我们做点事情。”
“这倒没什么。”孙阳答道。
事实上，对于加入特案管理局这件事，他的抗拒心理已经越来越弱了。如果不是曹道平极力反对，对于孙阳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双赢的做法。
“都写好了？”马斌把孙阳的报告拿过去细细的读了一遍。“应该可以了，那就先这样吧，有什么情况我再通知你。”
他把孙阳松了出去，戴百川才从审讯室旁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处长，为什么你对这个年轻人这么看重？”一名部下不解地问道。
“他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戴百川答道，但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在他身上发生过些什么样的事情，他却没有再说下去。“我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我们现在所做的努力都会有回报的。”
生活突然又沉寂了下来，不久之后，曹道平终于出了院，于是孙阳和吕小玲一起飞到临江市区看望他。
他的气色看上去不错，但在支走了其他人之后，他单独面对孙阳时却露出了颓然之色。
“我身体里已经一点儿真炁都没有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很伤感。“二十八岁求道，三十五岁入道，四十九岁略有小成，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
“曹大师……”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曹道平说道。“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足够写一本书了。比起那些成天在花园里遛鸟打太极的老头子，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笑意。
“上次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考虑清楚了吗？”
孙阳安静了一会儿，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曹道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对他说道：“跟我来。”
两人到了曹道平家地下他的工作室里。
“你愿意来临江吗？这样的话，这些东西就可以直接交给你了。”他对孙阳说道。
他的话让孙阳吓了一跳。
“这怎么行！这是你一生的收集！”
“这些东西对一位修士来说很有用，但对一个混吃等死的老头子来说有什么意义？”曹道平摇了摇头。“钱，我早就已经赚够了。芳儿和徐海都有自己的事业，花不了我的钱，我已经弄了一个基金给月儿，她也不用我再操心。他们都不会管我怎么处置这些东西，我希望能交给你。”
孙阳还是摇头。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对于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的菜鸟了。
房间里所能看到的东西，绝大多数放在外面都可以算作是古董，粗略的估计一下，总价值至少也在几千万。如果是有心进行炒作，卖几个亿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能要。”他对曹道平说道。
曹道平略微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还没有弄明白，我要给你的不仅仅是这些东西，还有责任。”


222.第222章 封印

“责任？”
曹道平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他带着孙阳走向了那道锁着的门。
“我已经打不开它了。”他对孙阳说道，随后指了指门上两个不起眼的地方。“你对着这两个点输入一些真炁。”
孙阳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就在他注入真炁之后，那道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木门上突然亮起了淡淡的白色光芒，一条条华丽而又复杂的条纹在它上面显现出来，最后变成了一道繁复的阵法。
“这是……”孙阳惊奇地说道。
“这不是我能做到的，我只是找到它，并且把它用在了这里。”曹道平说道。“现在把真炁输入这几个地方……”
孙阳在他的指点下连续在木门上的阵法当中不断输入真炁，那些条纹变得越来越亮，随即流动了起来。
“你一定要记住这些位置和顺序。”曹道平继续说道。“如果门上的条纹中有红色或者是黑色出现，那就说明里面出了问题，你要马上点这几个地方，防止门继续打开，做好万全的把握之后再开门。”
在他的指点之下，经过长达数分钟的复杂操作，这道门终于打开了。
一条简陋的楼梯，通往地下更深的地方。
“我花了一年时间才挖了这个地方，然后花了三年才把它布置好。”曹道平说道。“整个地下室周围都用精制过的糯米和朱砂浇灌了一层，但这道门是最关键的防护。”
他从旁边拿了一个手电筒过来，走在前面，孙阳看到楼梯很陡，想要扶他一下，他却挣扎开了：“我还没衰到连路都走不动的地步。”
楼梯两侧的通道墙壁上绘满了符咒和阵法，当他们一步步走到楼梯尽头，孙阳才看到这是一个大约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房间中间的架子上，放着大概十来个用层层符咒包裹起来的容器。一些容器本身也雕满或者是绘满了符阵。每一个容器都用专门的架子固定起来，防止它移动。
“这是……”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孙阳感觉到了巨大的迫力。
“这是我这些年抓住但又没有办法处置的怪物，恶鬼或者是邪物。那几个是吕楼抓住的，他死了之后我想办法运过来这里保管起来的。”曹道平怀着一种既自豪又担心的复杂情绪说道。
“曹大师……”孙阳感觉自己的嗓子突然干哑了起来。
“以前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加固或者是更换这些符咒，防止它们脱困而出，但现在，我没有这个能力了。”曹道平说道。“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是我们花了很多力气才困住的，让它们逃出去任何一个后果都不堪设想。”
“你现在明白了吗？”他看着孙阳问道。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以你现在的能力，要移动它们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我说，你最好能搬到临江来。”
“为什么不把它们交给特案管理局来处理？”孙阳却突然问道。“以国家的资源来镇压它们不是更安全也更有效率？”
曹道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有些愤怒地摇起头来。“那些官僚，那些一无所长只会在事后过来收拾残局或者是强夺功劳的东西，他们能做好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在他们手上弄出了多少麻烦？又有多少事情败在了他们手上。要让我向他们求助，除非我死了！”
孙阳无法理解他的愤怒由何而来，他感觉自己所看到的特案管理局和曹道平所看到的似乎是两个决然不同的东西，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凭借几句话就说服曹道平，于是没有再坚持下去，而是在曹道平的指点下对那些封印一一进行了检查。
“这两个符咒最多只能再坚持半年了。”曹道平有些担心地说着。孙阳看着他所说的那两道符咒，它们的颜色明显地比旁边的符咒要黯淡了许多。
“你和小玲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跨越那么多阶层。”曹道平不断地摇着头，似乎在考虑着要去找什么人来绘两道新的符咒。
孙阳想起自己的符书里同样有一道“镇岳”符，但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太过于遥远了。
即使是在之前面对那个敕灵宗修士时曾经成功过一次的“荡秽”符，他到现在为止也都从来就没有再绘制成功过，而就算是最简单的“护身”符，他现在所能绘出来的那些，效果也远远不能与他从小到大一直戴着的那个相提并论。
论修为，他还远远不能妄称成功。
两人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把十三个封印都检查了一遍，曹道平的精神变得有些萎靡，但还是指挥着孙阳重新把门封闭了起来。
“你注入真炁的同时也是在给这道门补充能量。”曹道平说道。“为了防止中间出什么意外，每个季度最少要检查一次。”
“吕大师之前把这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就在周易研究会下面。”曹道平答道。“入口就在楼梯下面的那个神龛那儿，用那尊晋代的老子坐像镇压着。”
孙阳咋了咋舌，这些修士所用的东西还真是不显山不显水，那尊坐像他经常都会去上香，但从没想过它竟然是晋代的古物。
“你现在怎么想？”曹道平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曹大师，让我再考虑一下吧。不过你放心，我会经常过来，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你叫我，我马上就赶过来。”
曹道平摇摇头，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但他并没有再坚持下去。
他们俩一起向外面的院子走去，曹芳、吕小玲和月儿正忙着弄烧烤的东西，看到外公出来，月儿兴奋地开张双臂向他跑了过来。
“为什么你不考虑小玲呢？”孙阳问道。
“她不适合。”曹道平简单地答道。
这样的家庭生活对于吕小玲来说显然是一种很少有过的体验，孙阳在一边观察着她，发现她很想融入其中，却总是不自觉地又把自己疏离了出来。
徐海送两人去坐飞机，趁吕小玲不在，他悄悄地问道：“你们俩闹别扭了？”
“没有啊~”
“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的？”
孙阳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果然就像他曾经担心的那样，当一切挑明，两人却连朋友的关系都很难维持了。
“你不想知道曹大师单独和我说了什么吗？”当徐海离开，他终于忍不住对吕小玲问道。
“说了什么？”
但孙阳却一下子愣住了。
吕楼的事情不可能告诉吕小玲，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放下手边的一切去调查那个事情。
“他已经彻底失去真炁了。”他最后只能说道。
吕小玲点点头，这样的结果她已经猜到了。
“他希望我能到临江来。”孙阳低声地把曹道平家里的那些东西告诉吕小玲，也把曹道平的想法告诉了她。
“你答应他了？”
“没有。”孙阳摇了摇头。也许到临江来会是一个机会，让他从李薇的生活中自然而然地淡出？但他对于李薇的反应却没有什么把握。以她的个性，辞掉工作到临江来另找一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希望我来吗？”他轻声地问道。
吕小玲看了看他，并没有回答。


223.第223章 恶棍

远山城南的一个烧烤摊上，几个混混正在喝酒。
“疤哥，我敬你！你这次可算是熬出头了。”一个一头黄毛的混混说道。
“哈哈！”被他称为疤哥的男子大笑了起来，他的右边脸上有一个明显的疤痕，据说是年轻时候和人打架时被酒瓶扎的，这让他的样子看上去狰狞可怕。“拘留所里呆几天算什么？小意思！最关键是辉哥给面子！”
“那也是疤哥你够狠！那天我都没想到，你一家伙就上去了！”
“那傻X自己找死，怪谁去？”疤哥喝得一脸的油光，整个人似乎都在发亮。“也不打听一下咱们黑水帮是干什么的！还领着头跟我们闹，那不是找死吗？”
“那家伙是好几天没露面了。”另外一个人说道。“难道是挂了？”
“就冲着疤哥那一榔头，不死也是半残废!”先前的那个人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疤哥这次可算是立功了，把这家伙废了，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还有哪个敢赖着不走？难怪辉哥要让疤哥你上位了。”
“都是兄弟们给面子，哈哈哈哈！”疤哥再一次大笑了起来，丝毫不管旁边的人已经被他们吓得纷纷离开了。
一顿酒吃到半夜，几个人才缓缓悠悠地站了起来。
“差不多干活了。”疤哥颤颤悠悠地说道。“都给我机灵点，别丢了咱们黑水帮的脸！”
“知道知道！”几个混混乱纷纷地答应着，其中一个随手把烧烤摊老板放在摊子旁边的油提走了，老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你东西弄得不错！”疤哥笑嘻嘻地对老板说道。“就是腰子备得太少！根本不够吃。”
“是，是！”老板一脸油汗，只能连连点头。
“明天记得多备一点儿！”疤哥用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带着几个小弟唱着歌走了，还拿走了好几个啤酒瓶，而且根本就没有付账的意思。
老板欲哭无泪，一晚上被他们吃了将近一千块的东西，而且连正经的生意都没办法做，这要是天天来，他只能上吊去了。
但对方是黑水帮的混混，他根本就不敢声张。
“这群祸害！老天怎么不把他们收了去？”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一阵狂风突然刮过来，吹得他睁不开眼睛，等到狂风过去，他依稀看到，一阵旋风向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一阵诡异的凉气，他急忙念诵着，向周围拜了几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过往的各位，冤有头债有主，可别缠上我……”
疤哥等人一路向黑暗中走去，路灯很快就没了，一个混混打起了手电筒，照着前面高矮不平的废墟。
这一带原先都是老居民楼，但现在都已经被拆成了白地，一家外省的大地产公司准备把这里建成一座四千五百户的楼盘，但却不准备在征地上付出太大的代价，于是把远山赫赫有名的白山建筑请了出来，让他们来做前期。
这个白山建筑其实就是黑水帮下面的一个堂口，而且算得上是势力最大的一个。凭着这几年地产大热的势头，他们专门替那些不愿意脏了手的大公司做前期征地拆迁，不到三年就从一个空壳做成了年利润上亿的地方界巨头。
而他们赚钱的唯一方法就是暴力。
地产商付给他们的前期费用只是平均水平的八成，但他们付给拆迁户却不到五成，这让白山建筑与拆迁户之间的暴力冲突时常成为远山饭桌上的谈资，但凭借着深厚的背景和一大批心狠手辣敢打敢拼的小弟，白山建筑可以说是没有拆不掉的房子，更没有摆不平的拆迁户。
眼前的这块地也是如此，绝大多数拆迁户在白山建筑的恶名下只能选择妥协，拿着远远低于市场平均水平的拆迁款，自认倒霉地搬走了。但就像其他工地一样，总还是有走投无路诉求无门的少量拆迁户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了下来，并且在一个叫王铮的中年男子的带领下，死死地咬着底线不放。
白山建筑自然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断水，断电，断路，用红油漆写大字报威胁，派人跟着家里的女人和小孩上班上学，甚至是派人到他们上班的地方去威胁恐吓。
这样的手段又解决了一批钉子户，但最后剩下四家人却怎么也不肯搬走。
王铮是个在街上拉活的力工，三十几岁了还没有讨上媳妇，就和一个老娘在这个地方苦捱，其他三家也都是搬出去就没地方容身的老头老太太。就连幕后的金主也说给钱让他们滚蛋算了，但白山建筑的老板李辉却不肯松口。
每一分付出去的钱都是在掏他的腰包，而且在他看来，白山建筑在拆迁这一行名声越来越大，无往而不利，靠的就是心狠手辣。要是这次因为这几个老弱病残一时心软，后面的事情就没法干了。
“一定要把他们弄出去！”他恶狠狠地对手下说。“尤其是这个姓王的，一定要把他的气焰打下去！这种刁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我们黑水帮是搞慈善的！”
王铮的三轮车于是很快就被砸了，也没人敢在雇他干活，去弄他的小弟还和他干了一架。
结果四个小弟被王铮打得屁滚尿流，其中两个还进了医院，李辉以这个借口把他给弄到了局子里，准备趁这个时候把房子硬给扒了，没想到一个外省的记者却把这个事情披露到了网上，一下子把舆论弄得很严重，王铮又被放了出来。
“哪怕是拼了这条命，我也绝不向这些恶棍低头！”王铮在面对网站的记者时咬着牙说道。
这也彻底激发了李辉的杀心。
就在几天以前，他直接指示疤哥等人，在混乱当中直接下了黑手。
事情闹得很大，白水建筑直接被抓了四个人，李辉等了几天，看风头渐渐过去，便又把小弟派了出来。
“一会儿别真的把房子烧了，意思意思让他们知道厉害就行了。”疤哥一边走一边交代，倒不是他突然生出了善心，而是杀人全家这种事情太过于吸引仇恨，就算是黑水帮这样恶名在外的帮会也很少真的这么做。
一阵冷风突然从背后吹来，让他的酒都醒了一半。
“这风怪邪性的。”一个小弟说道。
“次奥！”疤哥骂道。
黑暗中，那几幢残留的房子终于露了出来，白色的东西在门口不断飘舞，他们走近了才看到，那是做白事才会系的白幡。
“那家伙真的死了？”疤哥的心里一下子打了个咯噔。
“疤哥，我们还动不动手啊？”一个小弟打了个寒颤，心虚地问道。
冷风呼啸，那些白幡向他们这边飘过来，黑暗中，就像是一个人在把手伸向他们，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要不算了吧？”另外一个小弟说道。
“我靠！”疤哥心里其实也是一阵犯嘀咕，但他刚刚上位，李辉又下了死命令，让他的心一下子就狠了下来。“都是些没种的东西！刚才喝酒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牛逼，现在都它玛怂了？”
他大声地叫着，给自己壮着胆，但身上的鸡皮疙瘩却一个个立了起来。
奇怪的是，他们在外面这么大声地说话，那几个房子里却像是没有人，半天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先把这鸟东西拆了！”疤哥心一横，一边大声地骂着，一边向那边走去，就在这时候，一阵旋风吹过，那几根白幡突然向他卷了过来！


224.第224章 暴力之下

混混们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但疤哥却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被怪物抓住弄死，而是在黑暗中发出了响亮的咒骂声：“你们这些孬种！快给我回来！”
事实证明，那些白色的布条不过是被风吹得卷在了疤哥的身上，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鬼魂。
几个混混自觉有些丢脸，相互骂了几句，指责是对方先跑才引得自己跑起来的。
“少废话！快过来帮我解开！”疤哥站在原地说道。
说起来也怪，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家做白事时在门口挂这样的白布幡，更别说还弄得这么长，被那股旋风这么一卷，三四根白布幡卷在他的身上，缠得死死的，一下子解也解不开了。
混混们终于跑了过来，怎么说疤哥现在也是他们这帮人的直属大佬了，这点拍马屁的功夫也是要做的。
但奇怪的是，几个人在黑暗中弄了一会儿，那些缠住疤哥的白布幡非但没有解开，反倒越系越紧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疤哥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拿刀子割！”
一名小弟于是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掏了出来，但就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也被白布幡卷住了。
“次奥！”他低声骂了一句，顺手就用刀子去割，但刀子刚刚碰到它，它却像活过来了一样，突然紧紧地勒住了他的手臂，甚至将他的身体一下子捆了起来。
“干什么？快点儿啊！”疤哥等了半天没人动弹，不由得大怒了起来。
但他马上就发现了不对。
所有小弟的动作都变得很怪异，就像是有人把他们的手脚捆了起来。一个小弟发出呜呜的声音，疤哥凝神看过去，才发现他的嘴已经被白布条紧紧地塞住了。
“靠！”疤哥全身的血一下子就凉了，他拼命地挣扎起来，但那些白布条就像是已经有了生命，他越动，它们就收得越紧。
旁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粘稠而又温热的液体喷洒到了他的脸上，他惊惶地抬起头，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弟已经被捆住他的白布幡勒断了手臂，而那些布条还在继续收紧，甚至已经勒进了他的脑袋！
啪！
完美的挥杆，白色的高尔夫球在半空中划过一个高高的弧线，落在那块“200”的牌子附近。
“好球！”一群小弟在旁边低声地欢呼道。
“人带到了？”李辉对这样低劣的马屁半点兴趣都没有，弯腰从旁边的框子里拿出另一个高尔夫球放好，重新站好位置，调整了一下手臂和握杆的姿势。
“老大，已经带过来了。”一个后脑上纹着“万字符”的光头壮汉答道。
“拖过来。”李辉冷冷地说道。
那个烧烤摊老板被重重地按倒在地上，李辉微微地动了一下嘴，光头便把他的头按到了高尔夫球的旁边。
李辉开始试着挥动球杆。
“各位大佬，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啪！
球杆重重地打在球上，让它高高的飞了出去，这一次它直接击中了挂在远处的绿色围网，挂在网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好球！”小弟们再一次欢呼了起来。
李辉满意地点点头，弯腰捡起一个高尔夫球，但这一次，他把它放在了那个烧烤摊老板的头上。
“啊~~求求你们！”他惊恐地尖叫了起来，拼命地在地上扭动着，球马上就滚到了地上。
李辉皱起眉头，光头将一把刀压在了他的后颈上，他便再也不敢动了。“我什么都说了啊！各位大佬，我真的不知道……”
李辉重新把球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要乱动，打到你怎么办？”他平静地说道。
“求求你们，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是最后见到他们的人，我们黑水帮的人，难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李辉再一次开始试着挥动球杆，老板感觉他的球杆每一次都在自己的脑袋上擦来擦去，这样一杆挥下来，难道还能活吗？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大哥！我求求你，我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老板痛哭流涕，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
“他们都说了说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李辉问道。
老板不敢隐瞒，把自己所记得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李辉突然猛地一挥杆，一声惨叫，老板的一块头皮带着头发飞了出去，高尔夫球也高高地飞起，落在了“100”的牌子附近。
所有小弟都不敢发声，屏息静气地等着他发话。
“把他带走。”李辉说道。
老板强忍着剧痛，连身叫道：“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李辉没有理他。
“这是对我们黑水帮的挑衅！”他对站在旁边的小弟们说道。“疤脸强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但也是我刚刚提起来的人，在替我做事的时候突然消失，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什么？”
没有人敢回答。
“我李辉的面子事小，白山建筑和黑水帮的名声事大，这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今后还怎么混？”他继续说道。“高颜宇，你去把该打的招呼全给我先打好了。李彪，你把人散出去，哪怕把远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翻出来！”
“是！”两个堂主应到。
“辉哥，那地块那边？”
“把那几个老东西给我从房子里拖出来！今天就给我全推平了！”
转载机的发动机轰鸣着，排气管里冒出浓浓的黑烟，二三十个混混手拿棍棒之类的武器围在四周，还有三四十个工人拿着工具站在更远的地方。
惨白的白幡在空中飘舞着，白色的灯笼上黑色的奠字让整个房子看上去死气沉沉，充满了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息。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穿白衣一脸悲愤地站在房子里，手中拿着菜刀之类的东西，刀口已经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几个记者想要突破白山建筑的包围圈过来，却被保安直接夹着抬了出去。
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走到房子前面，手里拿着几份迁改协议，却不敢走到屋子面前，只是远远地就站住了。
“几位大爷大妈，看这事情弄的……没必要弄成这样啊！”他大声地叫着。


225.第225章 厉鬼

没有人理睬他。
“几位，这又是何必呢？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有多少年好活？拿着这些钱过两年逍遥日子不好吗？非要弄到现在这个样子？”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为你们好，今天的阵仗你们也看到了，来了这么多人，没有个结果他们是不可能走的。白山建筑是干什么的你们也知道，他们会管你们的死活？你们都是没儿没女的孤老人，这样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图个什么？现在把字签了，大家和和气气的把事情了了不好吗？”
“和和气气？”站在最外面的老人悲愤地说道。“我儿子已经被你们活生生地打死了，我还有什么可图的？今天你们就把我们的命也一起带走好了！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天打雷劈的没有人会管！”她用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里面血红的衣服露了出来。“就算天不收你们，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西装男退了回来，低声和白山建筑的一名负责人商讨起来。
“炳哥，要不还是算了吧？真要把他们都逼死了，问题就太大了，搞不好弄得没有办法收场啊！”
“几个老东西！要死早就死了，还会等到今天？不就是想拿这个吓唬我们？”被称为炳哥的人却不屑地说道。“黑水帮的名声不能被被他们几个废物毁了！既然他们不听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兄弟们，动手！”
几个小弟开始往前走，就在这时，停在旁边的装载机突然动了起来。
“麻痹！还不到用你的时候！”被称为炳哥的男人大声叫道，但就在大家都愣了一下的同时，它突然向着人群猛冲了过来！
两个站得最近的小弟直接被转载机的铁铲从膝盖截成两段，身体直接滚进铲里，然后又被撞得飞了出来。鲜血溅到旁边的人身上，但大家都还没有醒悟过来。直到第三个人被巨大的轮子碾过，所有人才尖叫着开始逃散。
“你疯了吗！”一个侥幸逃过一劫的混混对着驾驶室里的人大声地尖叫着，但他却脸色惨白地叫道：“我根本就没动手！是它自己动的！”
转载机直接向着炳哥和站在他旁边的西装男冲了过来，两人没命地逃跑，但却逃不开高速重来的机器。
西装男仅仅是来得及哀嚎了一声，就被铲子从侧面撞得飞了起来，随后被卷入了轮子下面。而炳哥则被那巨大的铁铲直接从后背截成两段，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就被装载机带着一头撞进了旁边的一个土石堆里，碾成一团肉酱。
转载机驾驶员直接撞破驾驶室前的挡风玻璃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一堆混凝土的碎块上折断了脖子，但车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它再一次加速倒车，然后继续向着人群冲了过去！
血肉横飞！
“辉哥……”名为李彪的光头男欲言又止地说道。
“什么！”李辉一脸的狰狞之色，大声地问道。
拆迁现场的闹鬼事件一共造成九人死亡，十一个人重伤，但影响还非但如此。发狂的装载机被站在远处大楼上准备偷拍暴力拆迁现场的网站记者全程录了下来，并且马上放到了网上。虽然网警马上就把这段极其血腥的视频强行删除，但转发转载的体量太大，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完全屏蔽掉。
省警察厅的内线悄悄打电话来告诉他，已经有强力部门介入了这个事件，并且开始调查背后存在的问题，但让李辉感到愤怒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黑水帮和白山建筑在这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
死人，重伤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让黑水帮的大佬们感到畏惧，反正帮里多得是愿意替老大们顶罪立功的小弟，而真正去动手的也多半都是这些人，追查不到他们的身上。
每一次这样的新闻在他们看来都是对黑水帮更好的宣传，让人们对于黑水帮的暴力和没有下限越发感到恐惧，而他们在下一次行动的时候也会更加便利。
但这一次，黑水帮却成了受害者！黑水帮无恶不作，无往而不利的传说就这么被打破了！
看着视频上黑水帮小弟们在装载机的追逐下狼狈逃跑，甚至尖叫求饶的样子，李辉恨不得自己去把他们都干掉！
这样的视频到处流传，人人都明白黑水帮的人也会怕死，也会有没辙的时候，他们还怎么混下去？一旦这样狠辣的形象彻底破灭，又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正哥的电话……”李彪说道。
“拿过来！”李辉叫道。
“辉哥，怎么弄成这样？”被称为正哥的男人在电话那边笑着问道，李辉一点儿也不难猜到他现在幸灾乐祸的样子。
“小事情而已，我很快就能搞定。”
“那是最好了。”正哥说道。“我听说虎哥和坦克哥对这个事情很不满意，你可要小心了。”
“不用你操心！”李辉说道。
“那就好……”正哥说道。“不过这个事情这么邪门，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师傅啊？”
“用不着，我自己有办法！”
电话挂掉，李辉的脸阴沉得像铁板一样。
“李彪！你马上给我去找个可靠的师傅！”他阴沉着脸说道。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可能用机械故障或者是失控来解释了，加上之前疤脸强那几个人的失踪，他完全明白这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
混****的人多半都相信鬼神之说，但却没有怕这个的，要是相信自己干掉的人会变成厉鬼来找自己索命，那也根本就不用混了，还是回家呆着算了。他们都相信自己身上的煞气重，一般的鬼物根本就不敢近身。但也有一些人会在自己身上找大师纹上驱邪避凶的图案，相信这可以让厉鬼远避。眼前的李彪就在在自己后脑勺上纹了万字符，而帮里最厉害的那个杀手，据说每杀一个人就会在自己身上纹一个镇压鬼魂的图案。
以前黑水帮也曾经动用过一些邪乎的力量来帮助自己解决问题，甚至有传言说，下面的某个堂口用过妖怪。
鬼又怎么样？
活着的时候老子都不怕你，难道变成死鬼我就会怕你？
他恶狠狠地在心里想到。
“不要怕花钱！关键是要有用！要可靠！”


226.第226章 镇压

远处那几幢破破烂烂的房子门前，细长的白幡还在随风飘舞，让人总有些心惊胆颤。而眼下他们所踏上的土地似乎也充满了令人恐惧的死亡气息……几天前的那场大屠杀就发生在这里，某些地方似乎还能嗅到浓郁的血腥气味。
这样的景象让李彪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事情发生之后，甚至没有人敢到这里来进行清理，还是在那辆无人驾驶的装载机彻底停止移动几个小时之后，才有一队与白山建筑和黑水帮完全没有关系的医疗队伍带着担架和尸骨袋进入这里开始进行抢救。
李彪并不知道这些人事实上是特案管理局的外围队伍，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身上带着克制鬼物的法器，而另外一部分人则随时准备使用符咒。
但他们所做的准备最终完全落了空，那个操纵装载机大开杀戒的东西似乎已经完全离开，即便是他们后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几幢孤零零矗立在废墟之中的房屋时，它也完全没有再一次出现的迹象。
甚至连灵气信标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过鬼魂作祟一样。
因为这个地方现在已经因为那段视频的大火而变得过于敏感，特案管理局决定对这个区域进行封锁，他们通过警察厅对白山建筑进行了严正的警告，让他们停止一切对于这个地方的敌对行为，甚至派了一组人守住几个出入口，禁止白山建筑和黑水帮的人入内。
但意外的是，首先闯入的却是好奇的探险者。
这个世界上总是充满了对于未知事物好奇而不不怕死的人，也有人认为那段视频根本就是伪造的，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仅仅是事件发生的第一天，想要进入这个区域一探究竟的人就有几十个。
特案管理局设在外围的人员劝走了其中的绝大多数，并且逮捕了其中一些试图偷偷闯入的家伙，但这个地块的区域相当广大，无法面面俱到，为了工作人员的安全也不可能在闹鬼的地方设人看守。于是有少数幸运者趁着天黑溜了进来，其中一个胆大的视频网站主播还在血案发生的地方搞了一场降灵会，也有人干脆跑到了那几幢房子，要求进行采访。
这样的事情老人们当然求之不得，他们不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全全地告诉了这些来访者，还请他们帮忙广为流传，讨回公道。于是仅仅是几天时间，关于这个地方的故事迅速升温。
这里迅速被列入大夏境内十大鬼域之一，而白山建筑、黑水帮，乃至于这个地块背后的地产开发商都成为了无数人唾骂的对象。
黑水帮对于这样的恶名当然一点儿也不在意，但开发商却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疾，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对他们的名誉还是对未来地产项目的销售都是可怕的打击。试想一下，有谁会愿意在曾经闹过恶鬼的地方买房？又有谁会相信一家为了利益而毫无底线的开发商？
对方的一位高级主管在电话里把李辉狠狠地骂了一顿，要他们尽快妥善地把这件事情的影响消除，于是李彪拼了命的到处寻找天师。但黑水帮的名声在远山乃至彩云省都可以说是臭大街了，要找到真正有本事的天师不容易，但要找到愿意替他们做事的天师就更不容易了。这位张天师还是他辗转了好几层关系才从外省高价请来的，人刚刚到远山，李辉出面招待他们吃了一顿饭，又给他开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便让李辉趁夜带着他们，从一条隐蔽的通道溜了进来。
“张大师，这里就是出事的地方了……”他小声地说道。不仅仅是为了防止惊动远处那些警察，更多的是害怕惊动那个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厉鬼。
冷风嗖嗖地吹着，让他心里发毛。他能在黑水帮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手上也有两条人命，还害了不少人，以前从来不觉得会有什么，但这次的事情却让他有点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花点钱到附近几个灵验的庙里去做做法事？
“邪气很重。”被他称为张大师的男子穿着一身天师的道袍，身后还跟着一个做童子打扮的助手，两人手上都拿着法器和符咒，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那……”李彪有点打退堂鼓想要开溜，张大师却冷笑了一声：“这个东西不简单，少不得要和它做上一场！李先生你气血旺盛，煞气浓重，正好帮忙！”
张天师和他的童子开始把背箩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依照一定的顺序和规则一一放好，李彪在一边如同惊弓之鸟，却没有办法离开。
法坛很快就布好，张天师点燃香烛和几道符咒，给了李彪一个大铜铃和一张符咒。
“听我号令，只要我让你摇，你就用最大的力量把它摇响，我让你停再停。”
“那这张符？”
“如果它敢靠近你，你只管往它身上招呼就可以了。”
李彪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但张大师已经开始念念有辞地绕着场地游走，李彪心惊胆颤地在旁边陪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周边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来了！”张天师凝声说道。
李彪心里一颤，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人。
“疤脸强？”
对方却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李彪突然觉得周围一下子变得寒冷了起来。
“动手！”张大师突然大声叫道。
李彪慌乱地把铜铃举了起来，却发现它比想象中沉重得多，几乎要用全身的力量才能摇响，但铃声刚刚响起，那几个身影就停了下来。
李彪这时候借着烛火的光线看到了他们的样子，他们的身体看上去极其别扭，就像是积木达成的木偶，被人以拙劣的手法又重新拼凑在了一起。
“不要停！”张大师叫道。
单调但却有如咒语的铃音中，张大师大声地念诵着咒语，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他身边的童子不断地向周边抛洒着什么东西，一阵狂风突然刮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李彪心里发慌，却听到张大师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半空中一声爆响，狂风骤然而停，一股腐臭的气味突然弥散过来。
李彪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几个身影全都不见了。他凝神再看，才看到地上散落着无数腐烂的尸块，腐臭正是从它们那里传了过来。
“张大师？”他忍不住问道。
“铃声不要停！”张大师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凝重，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227.第227章 故地重返

身边一直有一阵诡异的冷风在盘旋，李彪按照张大师的指示不断地摇动着那个铜铃，但它却和正常的铜铃不一样，每摇动一下似乎都在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一些力量。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双手酸软得像是要抬不起来了。
“张大师……”他忍不住叫道。
但张大师此时却自顾不暇，即便是在黑夜里也能够看到有一团隐隐约约的黑气在急速绕着他旋转，似乎正在寻找着他身上的破绽，他脚下踏着一种奇怪的步伐，手中的符咒一张张地抛出去，半空中的那团黑气便不断地发出低沉但却像是直接刺入鼓膜的尖叫声。
“好一个孽障！”张大师大吼一声，从身后拔出一把木剑，咬破手指将指尖阳血涂在剑上，那把木剑突然散发出一道炫目的亮光，重重地斩在那团黑气之上。
半空中爆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惨叫，那团黑气在半空中陡然散开，张大师抓起八卦巾向那边抛了过去，黑气被卷在里面，激烈地挣扎了片刻，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功了！”李彪的手早已经摇不动那个铃铛，他走到张大师身边，惊喜地问道：“张大师，你已经把他消灭了？”
张大师满头大汗，微微点了点头，他身边的童子也累得坐在了地上。
但法坛上的烛火却突然一阵乱晃，张大师咦了一声，低头掐算起来。
“张大师？”李彪凑了过去。
“不对！刚才个……”张大师话音未落，就感到自己腰上一阵刺痛，他用手抹了一下，手里满满的都是鲜血。
“你……”张大师重重地倒了下去，而李彪却拿着自己总是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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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马斌把孙阳带到一块场地中央停住，指着面前的一小块平地说道。
地上依稀还能看出几个用白垩粉标记出来的人体，有几片泥土的颜色很深，应该是曾经被血浸透了。
“按照白山建筑的说法，第一次是六个准备过来捣乱搞事的混混，至今下落不明；第二次就是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装载机大屠杀，九死十一伤；然后是一个镇海过来的道士，那次死了三个。”
“杀了十八个人……这家伙已经不是一般的怨魂了。”吕小玲摇了摇头。
他们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几幢房子，因为周围都已经被拆成一片废墟，它们看上去越发显得突兀而又违和，破破烂烂的房檐上爬满了已经枯黄的野草，门口挂着的白色布幡已经沾了很多泥土，在冷风中被吹得支离破碎，让这几幢房子看上去冷清而又诡异。
“还有人住在里面？”孙阳问道。
“只剩下那个王铮的老母亲……”马斌摇了摇头。“事情发生之后，市府对这个事情高度重视，府尹大人专门拨了一笔款子安置留在这里的几位老人，赔偿款也按平均水平的两倍付给了他们，但其他人都搬走了，她却死活不肯走，说要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
吕小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发生之后一个礼拜，白山建筑的法人李辉已经被警察厅批捕，就等按察司依法进行公诉了。白山建筑以往的斑斑劣迹也终于被一件件搬了出来，大有不把李辉弄死绝不干休的意思。但也有人传说黑水帮手上有着大量省府和市府官员们的把柄，已经逼得省府中的高官出来给警察厅施加压力，而白山建筑内部也有人投案自首给李辉顶罪，他很快就能出来。
但这些事情都与孙阳和吕小玲无关，他们现在所考虑的，还是要怎么才能平息这件事情。
“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啊！”孙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
“上面安排的，我有什么办法？”马斌皱着眉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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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时候，孙阳正在黑河子进行调查，谢老板并不在那里，而是在另外一个工地安排工作。
之前曾经在这个工地干活的小队长们多半也都找借口离开了，就连监理的高耀和设计的张民祥、邓程都调到了其他地方，孙阳唯一遇到的熟人是监理公司的总监，但他也不常在，总是刚巧下来进行阶段性的验收。
两人在乡上的小饭馆里喝了一顿酒，彼此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现在怎么样？”总监关心地问道。其实两人之前只是点头之交，孙阳作为施工单位的技术员，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和他交流，但共同经历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彼此之间突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亲近感。
“在远山做点小生意。”孙阳不想多说，不过还是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片，当然是正式的，而不是吕小玲帮他印的那种。
“心斋？”总监点点头。“不错啊，替自己干活，怎么也比给别人打工强。”
“混口饭吃。”孙阳说道。他并不准备向对方吹嘘自己已经有了上百万身家，店里的古籍加起来值上千万，这次来黑河子，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按照曹道平的指点，进行一些调查。
“工程还算顺利吗？”于是他问道。
总监很清楚他问的是哪个方面，“倒是没再出那些事情……”他摇摇头说道。“但是怪事也不少。”
“哦？”孙阳的精神一振。“出了什么事？”
“大半年前，下发明村那边死了上千只鸟，林子里黑压压的全是鸟的尸体，现在都还能看到满地的鸟毛。”总监摇摇头说道。“还有榛子坡那边，整个山头的树都枯死了……最夸张的还是虎跳石那个村子，整个村子里的活物都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有个说法。老百姓们都说，山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了。上个月乡里还杀了牛羊请先生到山里做了一场法事，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效果。”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和不安。“谢老板也算是下血本了，就是想尽早从这个地方脱身，业主拨款也痛快得很，依我看啊，这个电站应该可以提前三四个月投产。”
正常建设工期是三十个月，中间还因为征地、出事儿停了将近三个月，提前三四个月投产？可以想象，谢老板应该是不计成本地加大了投入，不然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小心点，千万别再出什么事故。”孙阳提醒他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孙阳已经对这些东西有了很深的了解，别看现在来风平浪静，一旦出什么事，有人死亡，鬼魂在这个地方很可能引发没有办法估量和控制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总监连连点头。


228.第228章 确认

其中一些事情曹道平之前回来调查的时候就知道，但也有些事情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孙阳沿着之前那件事情发生时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他们在这里留下的那些痕迹还依稀可见，但事情里的那些人已经多半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他在吕楼引来天雷的那个地方停留了很久，觉得有很多话想对吕大师说，但到最后，却只是敬了几根香，烧了一些纸钱。
他开始到总监提过的那些地方去查看，下发明村后面的林子依然是一地狼藉，腐臭的气味已经基本消散，但遍地都是鸟毛和细小的骨头，他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异状，但却发现整个林子里，几乎没有什么活物生存的迹象。所有的植物长势都很差，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拔了几棵灌木出来，发现它们其实从根部开始已经枯死了。
虎跳石村其实就在对面的山顶上，但两山之间的沟很深，一条小河流淌在其中，孙阳发现越是往下走，植物生存的情况就越好，而两个山头上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的情况都很糟糕。
虎跳石村里还是空无一人，按照曹道平和总监两人的描述，这里已经空了将近大半年，但孙阳走进村子，除了满地的积灰和落叶，却没有多少被动物或者是植物侵入的迹象。
许多屋子的门窗都还开着，桌上甚至还保留着一顿没有吃完的晚饭所留下的痕迹。那些饭菜当然早已经发霉然后干枯变成一团团的黑色粉末，但依然能够让孙阳在自己的脑海中勾勒出事件发生时的情景。
整个村子就像是在傍晚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扫而空，把所有东西都留了下来。
榛子坡又在虎跳石村后面，果然像总监所说的那样，所有的树木都已经枯死，但更让孙阳介意的是，这里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只昆虫，任何一只飞鸟或者是大一点儿的动物，足有几平方公里的山头上，所有生机都被夺走，甚至连泥土都变成了没有营养的沙土。
这样的异状让他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但他却没能找到任何如同之前那样的墓穴甚至是洞窟存在的迹象，但当他把这个山头的位置标注出来，却发现它几乎就在那九个墓穴的中心点上。
他开始沿着相同的距离寻找，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其他的墓穴，有些甚至已经被深深地掩埋在了泥土下面，但无一例外的是，那曾经让他们心惊胆颤，曾经带来杀戮和破坏，甚至让他们不得不拼命的邪气已经荡然无存。
“我找到十八个墓穴。”他在打给曹道平的电话里说道。“全都没有了反应。”
“我们真的做错了……”曹道平低沉地说道。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这一系列的简陋而又怪异的墓穴很有可能真的是针对某个更加恐怖的存在的封印，现在它们都已经失去了功效，也就是说，那个东西已经脱困而出了。
孙阳感到心里一阵阵的发冷，吕大师为了战胜它们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但这一切却让他的牺牲变得可笑而又没有了意义。
“我会把那个东西抓到的。”他对曹道平说道。
“还不是时候，以你现在的能力……而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逃到了什么地方。”
“我一定会把那个东西抓到的！”他再一次说道。
“好。”曹道平终于说到。“我相信你，但你一定要小心。”
但他在电话的那一头却没有办法看到，在孙阳的面前的地图上，榛子坡、虎跳石、下发明村的位置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直线，而这条直线延伸出去，却一直可以连接到远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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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阳想要请马斌帮忙查一查大半年前在这一条线上所发生的异状，没想到的是，马斌却提前一步联系上了他。
“之前李旭的那件事情，上面的处理意见和我猜的一样，让你戴罪立功。”
“好。”这本来就在孙阳的接受范围之内。
“但问题稍稍有点麻烦。”马斌吞吞吐吐地说道。“他们想让你去处理西庄的那个事情。”
“西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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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过去看看吧。”吕小玲提议道。
一年时间又快要过去，天气不知不觉又转凉了，空气中却有一种没法说清的东西，让人不知不觉就感觉萧瑟了起来。
马斌没有表示反对，之前已经有特工到这里来进行过系统的调查，事实证明，只要不对这些房子抱有敌意，不要试图伤害这里面居住的老人，那个游荡在这块土地上的怨灵就根本不会出现。
白幡飘动的那幢房子烟囱里冒出淡淡的炊烟，当他们走近之后，看到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妇人正在灶前呆坐，她面前的灶台上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
这栋房子是老式的前店后院的街面房，但显然，它早已经失去了本来设计的功能，被人为地分成了许多个狭小的房间。老妇人就住在原本的街面房里，这样的房子没有窗户，电线被剪断之后，不开门的话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大娘！”马斌尽力挤出一个笑容。
老人苍白而又无神的脸转了过来，上面已经丝毫没有了一点点本应属于活人的神采。
在孙阳看来，她就像是一具还在喘气的骷髅。
“我不会搬走的！你们就别废力气了。”她摇摇头说道。
想必这些天来已经听过了太多这样的话语。
马斌对着孙阳苦笑了一下，吕小玲却笑着说道：“婆婆，我们不是来劝您搬走的。”
“那你们是？”
“我们就想来看看您，陪您说说话。”
老人大概是寂寞得狠了，即便是这样明显的谎话她也没有听出来，或者是听出来了，但却不想揭穿。
“您做饭呢？”孙阳跟着吕小玲的话头问道。
“嗯。”
锅子里，米饭的香味正一点点飘散出来，蒸汽不时把锅盖顶开。
“您做这么多啊？”吕小玲说道。
“不是我一个人，我儿子到外面去拉活了，他一天到晚辛苦得很，得多吃点！”
不知道为什么，老人的话突然让孙阳的鼻子有点酸。他看看周围，吕小玲的眼睛也有些红了。
“你们吃了吗？要不就在大娘这一起吃点？”
马斌准备拒绝，但吕小玲却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您啦，说真的，好久没吃过这种用铁锅煮出来的饭了，我还真有点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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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祝福大家了，现在补上……圣诞快乐，岁岁平安


229.第229章 深入

老人忙着去准备做菜，吕小玲跟着进了厨房。
冰箱早已经失去了作用，附近都已经被拆平了，买菜要走到很远的地方去，老人心里惦记着房子，走路又不方便，于是很少出去。吕小玲看到她弯着腰从米缸里拿出几个鸡蛋，从灶脚翻出几个发芽的土豆，又从旁边的一个花盆里把小葱全部摘了，然后颤颤巍巍地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准备去割挂在房梁上的腊肉，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大娘，我来帮您！”
香喷喷的小葱炒鸡蛋，干椒炒腊肉，然后是发芽已经变成绿皮的土豆炒的土豆丝，但这些菜已经是老人家里的全部。
“开饭了。”老人脸上难得有了些血色，孙阳在她的指挥下把一张小圆桌和几个小凳子抬到门口，吕小玲帮着她把饭菜和碗筷拿了出来。
“已经好久没有人来家里做客了，之前来的那些孩子都不肯留下来吃饭。”老人脸上笑着，他们几个人的心情却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吕小玲看到她把一个大碗装满了饭菜，收到了灶上的蒸笼里。
“大娘……”
“今天大概是活儿太多，他忙不及回来吃饭了，你们不用等他，我已经给他留了饭了。”老人微笑着说道。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安详而又幸福。
她的手艺未必有多好，但他们却吃的很慢，细细地品味着每一口饭菜的味道。
吃完饭，孙阳忙着去刷碗，吕小玲拉着老人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对老人说道：“大娘，今天天气这么好，我给您梳梳头吧？”
“好啊~”
“水缸里没水了，打水和买菜，你挑那一样？”孙阳却从厨房里折返了出来，低声地对马斌说道。
“这附近哪儿有打水的地方？”马斌摇摇头。
“大娘，我去打水，要走到哪儿去？”孙阳回身问道。
“没水了？我去……”老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别！我去就行了，您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就在前面五一路的公共厕所那儿，两毛钱一桶。”老人又张罗着要给孙阳零钱，孙阳急忙提着角落里的扁担和两个水桶跑了出去。
“五一路……”马斌看了看那个方向，一整片全都是被拆之后高低不平的废墟，至少有一公里多，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老人每天要怎么样才能打回满足生活基本需求的水。
孙阳准备出发，马斌拦住了他：“厕所打来的水怎么喝？你去买菜吧，水的问题我来解决。”
孙阳平生还没有买过一次菜，但还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进了菜市场。
他也不懂，但好在钱不是问题，于是专门请了一个看上去和善的菜贩帮忙，专门挑适合老人吃又能放的菜买，很快就弄了一大堆，不得不又买了个小车拖着回来。
远远地就看到马斌在指挥着一辆车子把一个巨大的白色水箱吊放在已经放好的钢架上，水箱下面有个水龙头，很方便。
“哎呀，这怎么使得……”老人的白发梳拢了收在帽子里，大概是吕小玲的手艺，看上去清爽多了，但她此刻却是一脸的局促不安。看到孙阳带来的一小车菜，她就越发不安了。“我不能要！”
“大娘，你千万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要做的。”
“你们是官府的人！”老人的脸色突然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是。”孙阳急忙说道。“我们是在网上看了您的故事，专门来看看您的。”他看看老人的表情，把吕小玲拉了过来。“她还是学生呢？您看她像官府的人？”
老人的表情终于又恢复了平和。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那些官府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让站在一边的马斌表情很尴尬。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终于告辞离开了。
“姑娘，明天还来吃饭吗？”老人突然含着眼泪问道。
吕小玲心里一软：“要是没事的话我就来，您放心！”
一行人走出那块废墟，马斌欲言又止。
吕小玲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一直在和我说她儿子的事情，她还一直欺骗自己，说他是在外面拉活儿，马上就回来了。”
“白山建筑和黑水帮的人都该杀！”她大声地说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一阵狂风突然平地而起，就像是在附和她的话，孙阳打开天眼，却只看到一团淡淡的黑气在空中消散了。
“那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马斌终于说道。“今天看了一天了，你们心里有点眉目了没有？”
“房子没有问题，老人身上也没有问题，那怨灵活动的区域从来都没有真正靠近过房子。”孙阳说道。“杀死她儿子的人在什么地方？”
“第一批失踪的人里面就有那个人。”
孙阳愣了一下：“那能不能找到她儿子遇害那天在场的人？我要知道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情况，越详细越好。还有，想办法查到他的出生日期和出生时间。”
那么多次让马斌帮忙查出生日期，孙阳猜想他或者是他背后的特案管理局应该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他要干什么，但除此之外，他又实在是没有其他的途径。好在马斌从来也没有对这个事情刨根问底过。
马斌匆匆离开去找他要的东西，而他和吕小玲则留在附近的一个移动警务亭里休息。
“你怎么想？”吕小玲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老人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如果这样的事情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对于黑水帮从来都没有好感，上一次猫妖的事件如此，这一次的时间更是如此，虽然黑水帮里很多人也许罪不至死，但显然，其中也有很多该死的人。可是，作为一个天师，他不可能做出放任怨灵杀人这样的事情来。
“我觉得他没有做错。”吕小玲说道。
“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吧。”孙阳叹了一口气说道。“也许它现在还错得不严重，但以后呢？”
鬼魂，尤其是怨灵在每一次杀人之后都会获得强大的力量，而它们的本性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发扭曲。
如果杀人的鬼魂是王铮，孙阳希望它永远也不要成为失去理智的恶灵。


230.第230章 上身

马斌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在在告诉他们王铮生辰八字和籍贯的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令人愤怒的消息。
按察司刚刚宣布，由于真正的犯人自首，对西庄地块系列事件取得了大量新的证据，案情已经有了重大进展。此前对白山建筑法人李辉提起公诉的证据不足，同时，认为白山建筑此前系列行为违法的指控证据不足，决定不予立案。
现在这个时候，李辉应该已经从看守所出来了。
吕小玲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真是可恶！”
“这就是现实。”马斌在电话里说道。“我早告诉过你们，黑水帮背后的来头很大。”
“来头再大也不能这样！”吕小玲叫道。
“呵呵，但现实就是如此。”马斌说道。“我以前想的也像你一样简单，我也认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一切罪恶都应该被清除。但这个世界上，公理永远都只由强权者解释，我只能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总有一些人比其他人更平等。而这都是那些位高权重者的游戏，与我们这样的人永远无关。”
他的话里有着很多无奈，孙阳也知道他所说的是肺腑之言，但还是有一股抑郁之气在他的心里盘旋着，让他感到难受极了。
“难道他们这样的人就可以逍遥法外？我不信！”吕小玲仍然坚持道，但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小了。
人人平等在大夏本身就只是民主派喊了许多年的口号，别的不说，皇族、功勋贵族和议员们本身就有着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权力，他们的任何违法行为都是由帝国纹章院来进行审理，而不是帝国法院，并且从不公布结果。即便是近十年来特权阶级所拥有的权力在民主派的不断努力下一点点被削减，无可否认的一点就是，他们仍然是“比别人更平等”的阶层。
但无论如何，一个黑帮头子也能够这样覆手为雨翻手为云，这还是让他们都感到很愤慨。
吕小玲看了看孙阳，孙阳很清楚她的意思，但那对于天师来说是不能说出口的。
“黑水帮那些人总会有报应的，但我们只能先把我们份内的事情做好。别再想这个了，吕小玲，别做傻事。”马斌说道，随后挂掉了电话。
“孙阳。”吕小玲说道，她双目炯炯地看着孙阳。
“那样不行。”孙阳认真地对吕小玲说道。“即使是我们放过了它，只要它再有过分的举动，一定会有其他人来对付它！那时候也许就是魂飞魄散这样的结果了！”
“好人替自己报仇就不行！那些真正的坏人却可以为所欲为？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我们是天师……我们不能放纵怨灵去杀害其他人，哪怕那些人……”孙阳说着说着突然说不下去了。“你想过没有？如果它彻底失控呢？如果它彻底变成一个恶灵，开始毫无选择的杀人呢？”
“我们可以和它谈谈。”吕小玲说道。“它已经杀了十八个人……十八个坏人！但它并没有失控变成恶灵！如果它能够控制自己呢？如果它能够把整个黑水帮一扫而空，为那些被欺凌被压迫的人……”
“这样不行……”孙阳说道。
“你怎么知道？并不是每个怨灵都会变成恶灵，如果它的怨念就是那些黑水帮的恶棍，那杀死他们恰恰能够平息它的愤怒，让它的怨念得到满足让它安息，这有什么不好？”
孙阳不得不承认，吕小玲的话对他来说很有吸引力。在王铮的家见过他的母亲，近距离地体会了黑水帮那些人所做的事情，然后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无罪释放之后，一种强烈的不满和愤怒也在他的心里孕育着。吕小玲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认可，但他就是没有办法跨过那道坎。
天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鬼物去杀人，更不能变相地鼓励它们去这么做。
但是，真的不能破例吗？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和它谈谈。”吕小玲说道。
孙阳于是把王铮的名字、生辰八字和籍贯写在了搜魂符的背后，然后开始念咒做法。
符灰化成的灰黑色光圈在半空中不断地收缩扩张，似乎是在与另一个空间的某个东西角力，但几分钟后，光圈的力量突然消散，那些符灰还没有落地，就被一阵狂风卷走了。
狂风？
孙阳猛地惊醒起来，他们在移动警务亭里，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怎么可能有狂风吹过！
天眼开！
一团黑影向他直冲过来！
孙阳仅仅来得及把护身符的咒语念完。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一团亮光猛然从他胸前炸开，那团黑影被光线刺激了一下，向着吕小玲冲了过去。
“荡砺乾坤，万邪碎灭！叱！”这么缓了一缓，吕小玲也及时做出了反应，符咒在她面前炸开，那团黑气被猛地炸散，但仅仅是一瞬间，它便重新聚拢，并且从移动警务亭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快！”吕小玲反应很快，马上追了出去，但门却从外面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旁边突然一声巨响，一辆正常在马路上行驶的卡车撞开了路边的隔离栏，向着警务亭直冲了过来！
“小玲！”孙阳一把将吕小玲从门边扯了过来，避开那些尖锐和易碎的物体，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体后面。
轰！
一阵天旋地转，移动警务亭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足足飞出去了十几米远！
好在移动警务亭的门窗和透明外壁都是有机玻璃制成的，虽然出现了许多裂纹，却并没有像玻璃那样碎裂，只是被撞得凹进去了一大块，将孙阳和吕小玲卡在了里面。
卡车撞在路边的花台上停了下来，车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拿着一把长刀从上面跳下来，向着他们这边直冲了过来。
“快！”吕小玲大声叫道。
孙阳用力地摇了摇头，和她一起用脚狠命地蹬着一块已经有了很多条裂纹的透明外壁，终于在他冲过来之前从警务亭里面逃了出来。
“王铮！你不要冲动！这个人是无辜的！”孙阳大声地说道。
但那个男人却一声不吭，直接冲过来就是狠狠地一刀砍下来。孙阳和吕小玲迅速分开，轻巧地躲过了这一击。
“放下刀！”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大叫了起来。
一个年轻的军装警察双手持枪，满头大汗地对着手拿砍刀的男人：“我警告你！我要开枪啦！”


231.第231章 战斗

“不要开枪！”吕小玲急忙叫道，但孙阳却惊叫了一声：“糟了！”
一团黑气从那个持刀的男子身上突然冒了出来，以飞快的速度向警察那边冲了过去。
孙阳马上也向那边冲了过去，但那个警察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站住！”
他的枪口随之转过来对着孙阳，就这么缓了一缓，那团黑气已经涌进了他的身体。
孙阳反应极快，在他用枪指向他的时候速度稍微缓了一下，当黑气涌入他的身体时，他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呯！”一声沉闷的枪响，此时正是下午下班高峰期，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下子被吓得散开了。
“抢枪啦！”旁边有人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孙阳却丝毫没有精力去管这些，自从入道之后，他的力量与普通人相比差距越来越大，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就是一个人形自走吊车，但这个警察被附身之后的力量却丝毫都不亚于他，他的眼珠完全变成了黑色，脸上狰狞地笑着，将两人争抢中的枪口一点点向孙阳的脑袋偏了过去。
“呯！”又是一声枪响，枪火几乎是紧贴着孙阳的脸绽放出来，枪声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好在这个时候，吕小玲也冲了过来。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吕小玲将一张附身符按在他的脑门上，一声含混而又恐怖的惨叫之后，黑气从那个警察的身上被硬生生地推了出去。
它在半空中呼啸了一圈，向着旁边的人群直冲过去，孙阳焦急之下，也不管旁边的人怎么看了，大声地叫道：“王铮！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你清醒一下！你这样做和那些杀掉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但黑气却在空中突然分成好几股，向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就落了下去。
在人员密集的地方，他随时都可以找到无穷无尽的附身对象！
“快跑！”吕小玲拉着孙阳，向着拆迁工地那边狂奔起来。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吕小玲前面的一块围挡牌上，是那个警察又再一次被附身站了起来。
孙阳情急之下，拉着吕小玲直接从围挡上面跳了过去。
之前还觉得地块里高低不平难以行走，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感谢白山建筑拆迁时的偷工减料。那团黑气分散之后，那些人的力量似乎也变弱了，除了那个警察还在不断地向他们开枪，其他人和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眼看前面就要到达那片孤零零的房子，孙阳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干什么？”吕小玲措不及防之下，差一点摔倒了。
“如果它已经六亲不认了，我们把他们带过去岂不是害了那个婆婆？”
“但是……”吕小玲说道，随即点了点头。
“你吸引它的注意力，我来进攻！”孙阳说道。
时间已经不够吕小玲再争抢危险的任务，他马上向侧面一幢拆了一半的房子跑去，吕小玲重重地顿了一下足，向相反方向的一个土堆跑去。
仅仅是几秒钟之后，那些追兵就赶了过来。
他们的身体因为过于剧烈的运动而涨得通红，但诡异的是，除了冷静的大口呼吸着，他们没有任何表情。
“王铮！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吕小玲大声地叫道。
子弹马上往她所在的土堆飞去，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几个被附身的人分散站开，向着吕小玲所在的方向急速冲了过去。
孙阳在这一刻从藏身的地方如利箭一般猛地向那个警察射去！
但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手，就在孙阳的身影出现时，他手中的枪也对准了孙阳所在的方向！
孙阳急速向侧面一扑，子弹打在他之前所在的地方，碎裂的砖石四处飞溅，他不得不连滚带爬地逃了回去。
另一个方向，吕小玲却堪堪与那五个追过来的人战成平手。
除了那个货车司机手拿砍刀之外，其他人手里多半都拿着路上捡来的钢筋，几个人之间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但吕小玲从小修习武术，怎么可能害怕这样的攻势，她一面看着孙阳那边的动静，一边和他们周旋。
孙阳躲回去之后，警察的枪口突然又对准了这边，吕小玲小心地引着那些人挡住了射击的线路，慢慢地往他那个方向移动，但就在这时，他却对着吕小玲直接开了一枪！
子弹从挡在吕小玲面前的那个人手臂上直接穿过，打在了她的腹部，她的身体一下子向后倒了下去。
“吕小玲！”孙阳双目欲裂，再也不考虑自己的安危，直接向他冲了过去，他脸上的狞笑越来越近，孙阳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枪，脚下丝毫不停。
“呯！”枪声再一次响起，孙阳的身体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向侧面一闪，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但他也无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拳！
那个警察高高地飞了起来，手中的枪也远远地摔到了旁边。
孙阳脚下越发快疾，他直接将那个手拿长刀的人向侧面一推，身体向前一撞，一记铁山靠把挥舞着铁棍正要砸到吕小玲的那个人撞得飞了出去。
“你怎么样？”他把吕小玲扶了起来，鲜血从她腹部的伤口流了出来，瞬间就把她的外衣浸湿了。
“小心！”吕小玲满头大汗地叫道。
孙阳不再收敛自己的力量，手下毫不迟疑，只是连续出拳，扭摔，冲撞，便将剩下的那几个人放倒。
那个警察已经爬不起来了，但还在向落在地上的手枪爬去，孙阳冲了过去，将那把枪直接收了起来。
“王铮！你不要太过份！真当我不能让你灰飞烟灭吗？”
“你来啊！”阴测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孙阳的心一下子凉了。
吕小玲的眼睛已经变得全黑，她手中拿着那把落在地上的长刀，反过来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要么她死，要么你死，你自己选吧！”她脸上黑气絮绕，一张满是疙瘩、尖角和利齿的鬼面若隐若现。


232.第232章 要挟

吕小玲的双手向前一推，刀刃便刺破了她咽喉的皮肤，一缕鲜血沿着刀身流了下来。
“等一下！”孙阳叫道。“你要我怎么做？”
吕小玲的腹部仍在流血，但现在的她却丝毫也不因此而受到任何影响。
“很简单，给自己一枪。”吕小玲冷笑道。
“我怎么知道我这样做了之后你不会杀了她？”孙阳拖延着时间，但他的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不要听他的！不要管我！”吕小玲的脸突然又恢复了正常，她努力与那个趁她受伤而侵入了她身体的鬼魂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但过多的失血已经让她的精神力大幅下降，仅仅是片刻之后，她的意识就被压制了下去。
“最后给你五秒钟。”她冷漠地说道，喉咙上的伤口已经清晰可见了。
怎么办？
孙阳感觉全身发冷，他距离吕小玲至少有十米，如果对方是一个普通人，他完全可以在对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跨越这段距离，但对于已经杀了十八个人的怨灵，这段距离足够它先杀死吕小玲了。
“五……”她开始倒数起来。
孙阳的手悄悄地握紧了两叠符咒，准备做最后一搏。
鬼魂的话根本就不可信，如果他死了，吕小玲必然也难逃一死。
“四……”吕小玲的声音说道。
孙阳已经准备发力，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叫道：“姑娘，你怎么了？你们！你们这些天杀的！我跟你们拼了！”
王铮的母亲拿着一把扫帚向这边跑了过来，她没有看清现场的情况，只看到吕小玲和孙阳被一群人围着，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当成了那些拆迁的人。
附身在吕小玲身上的那个鬼魂愣了一下，随即从她身上退了出去，长刀落在地下，她的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孙阳一个箭步冲着去，在她摔倒之前把她的身体抱住了。
周围那些被附身的人也恢复了正常，但他们根本就没有之前的意识，一个个惊讶地看着周围，根本就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就跑到了这里。
有几个人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之前孙阳对他们的身体造成的伤害现在才真正体现在了他们的身上。
老太太的扫把打在了他们头上，他们又惊又怒地叫了起来，半响之后老太太才搞清楚只是一场误会。
但吕小玲的伤势却不是误会，那个小警察的脸都吓白了。
孙阳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和他们解释这些，他把吕小玲抱了起来，快步向拆迁场地外冲了出去。
开枪的事情早已经惊动了周围的警察部门，马斌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给吕小玲安排了最好的治疗。
好在子弹并没有击中内脏，因为送医及时，吕小玲也没有生命危险，但孙阳心里却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着。他在医院一直看护着她，等到夜幕低垂，他便再一次动身到了西庄。
“王铮！你给我出来！”他站在距离那几幢房子不远的地方，点燃了一张搜魂符之后叫道。按照马斌给他的案卷资料，这里就是王铮遭到袭击的地方，他也是死在了这里。
符咒的力量再一次与王铮的鬼魂对抗了起来，几分钟后，如同白天时一样耗尽所有力量落了下来。
但周围已经变得异样的寒冷，一团黑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正快速地绕着他飞舞。
“你到底想要什么？”孙阳强压着内心的愤怒问道。“你活着的时候是个好人，为什么死了之后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觉得可悲吗？你已经变成了杀死你的那些人的样子，不，现在的你比他们还要坏！”
黑气在半空中呼啸了起来，它已经发现孙阳能够看到它，于是在片刻之后，它终于凝聚成一团，并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
“走开！”它大声地叫道。“离开我的地方！”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孙阳问道。“就让你的老母亲继续过着这样断水断电外出极度困难的生活？”如果说之前还对它有着那么一点点同情，那在吕小玲中枪之后，这样的同情早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不要你管！”怨灵大声地咆哮着。
“你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孝子，为什么死后会变成这样？”孙阳却继续问道。“你看不到你的老母亲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王铮的鬼魂愤怒地咆哮着。“是我吗？我只想要拿到属于自己该有的赔偿，难道这也有错？为什么黑水帮的那些家伙就能为所欲为？我不服！”
“杀死你的人已经被你杀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只不过是个小喽啰！他背后的那些人不死，我就永远也不会满足！”
孙阳摇了摇头。
很显然，这个王铮的怨灵是一个没有办法自由移动的地缚灵，他的死亡和怨念因为这块土地而起，所以他也被束缚在了这块土地上。它活动的范围应该就在这块土地周边，否则的话，它早就去找黑水帮那些大佬了。
“如果他们永远也不到这块土地上呢？你怎么办？你就一直这样等着？你就一直让你的老母亲过着这样的生活？”
孙阳悄悄把一叠袶魂符拿在了手上。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吧！”
他猛地把手中的袶魂符向它抛了过去，但它却迅速分散开来，消失在了四周的土地里。
“王铮？”
“你以为周围没人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了吗？”王铮的声音阴测测地响了起来。
几个身影从旁边的土堆里冒了出来，将孙阳围拢在了里面，它们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不难猜测，应该都是那些在这个地块上失踪了的人。
孙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将几张雷火符抛了出去。
“唵风雷火，开！”
火光在它们身上炸开，它们身上就像是浇了一层油那样，一瞬间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王铮的声音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孙阳丝毫不为之所动，他点燃一盏搜魂符，并且提前准备好了更多攻击性的符咒。
它的力量太强让搜魂符没有办法把它抓住？那就把它打到灯枯油竭，然后在把它抓起来！


233.第233章 半路截杀

王铮的鬼魂在空中愤怒地嘶吼着，现在已经接近午夜，四周几乎没有什么往来的人，而那些特案管理局派来值守的人员，身上多半都已经配了定神安魂避免被上身的法器，在发生了下午的事情后也多半分散到了周围更远的地方。
但更让它气恼的是，孙阳不断用搜魂符把它纠缠在这里，它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身到外面去寻找附身的对象。
“我跟你拼了！”它疯狂地向孙阳扑去，却被符咒迎面一炸，再一次四分五裂，只能不断地在周边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放弃抵抗吧。”孙阳说道。
这样的战斗对他来说也不轻松，虽然每一张符咒使用时所要消耗的真炁并不多，但这样几十张符咒用下去，他也开始感到有些疲倦了。
“放下仇恨，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你休想！”王铮再一次试图向远处逃窜，却被孙阳用搜魂符重新拉了回来，非但如此，它又被一道符咒狠狠地一击，几乎要失去对灵体的控制权。
“你这该死的走狗！”它愤怒地大骂着，孙阳却丝毫不为之所动，而是小心地计算着自己身上剩余符咒的数量，调整着气息，寻找着给予它重击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孙阳手中的搜魂符只剩下一张，但王铮的鬼气明显也变得比一开始的时候稀薄了很多。非但如此，每一次它与搜魂符对抗的时候，搜魂符持续的时间也更长了。
下一次就是解决它的时候了……孙阳的精神振奋了起来。
王铮明显是察觉到了不对，它在空中飞旋的速度越发快了，孙阳瞅准时机，将一张雷火符抛出去砸在它身上，一声惨叫之后，它的身体在半空中散成四五个部分，几秒钟后才又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就是现在！
但孙阳刚刚要驱动手中的搜魂符，王铮的怨灵却突然在半空中扭曲了起来，就像是被一阵旋风卷得变了形状。一个小小的黑色空洞凭空出现，王铮随即被卷了进去，很快就消失了。
孙阳吃了一惊，他马上驱动了最后一张搜魂符，但它在空中只持续了几十秒，就耗尽能量化作了飞灰。
这是怎么回事？
以王铮现在的力量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又发生了其他的变化！
孙阳马上爬上旁边的一个小土包，但周围一片死寂一般的黑暗，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孙阳强忍着打电话给马斌的冲动，快速地沿着整个地块跑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逗留或者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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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铮的怨灵消失了？”吕小玲惊讶地问道。经过一个晚上的修养，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就在我准备给它最后一击的时候……”孙阳忍不住摇了摇头。“就像是有人在旁边一直等着，然后在那一刻坐收了渔翁之利。”
“听你的描述，就像是有人抢在你前面用了搜魂符一样。”
孙阳点点头，他的感觉也是这样，但这丝毫没有道理。
“会不会是特案管理局那边？”
“等马斌过来的时候问问他好了。”
但马斌对这样的结果却同样感到很意外。“据我所知，我们局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投入更多的力量。”他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再核实一下，但会不会是有其他修士出手了？”
很有可能，以王铮所造成的杀戮，惹来其他修行者出手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消灭怨灵，为什么在孙阳和它鏖战的时候不出来帮忙，而是在孙阳已经接近于成功的时候出手捡便宜呢？
这样的事实让孙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阴霾。
马斌核实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是我们局的人！但在我们监控下的修士最近也没有到远山市来的！”他脸色不虞地说道。“最不好的结果就是，有不明身份的修士潜入了远山。”
大夏境内绝大多数修行者都已经在特案管理局的各级机构挂了号，虽然不能说是对每个人的行踪都了如指掌，但最起码，大部分人的下落他们是清楚的。消灭怨灵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隐人耳目，秘密潜入往往意味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于特案管理局来说，这是他们最头疼的情况了。
敕灵宗那个修士所带来的伤害还没有完全消除，特案管理局远山管理处的力量被极大的削弱，这时候如果再来一次同样的事情……马斌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我再去现场看看。”孙阳说道。
“那我再回去查查看，会不会是哪个地方的信息没有反馈回来。”马斌说道。
“那我……”吕小玲说道。
“你好好的休息吧！”孙阳摇了摇头。“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好在吕小玲现在已经是大四，就算一个月不去学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匆匆忙忙又赶往西庄，正好看到王铮的母亲出来买蜂窝煤，昨天他买了不少吃的东西，却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要做熟的话还得有燃料。本来老人家里用的是液化气，但罐子太重她搬不了，送液化气的工人也不愿意扛着那么重的罐子走一公里多到一个闹鬼的地方，于是只好买蜂窝煤，这东西虽然也不轻，但至少比液化气罐要轻得多。
孙阳急忙帮她把东西扛起来，老人一路上都在感谢他，末了还问起吕小玲的情况。
“她已经没事了。”孙阳说道。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后生仔，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情是不是和我儿子有关？”
孙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生怕刺激到她，但她却惨然笑了一下，道：“我儿子早就已经死了，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要说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不是他又是谁？我老了，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再看看他，可我每天晚上都出来，为什么他偏偏就不愿意让我看看他？”
老人哭得泪流满面，孙阳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去安慰她，好在她哭了一会儿之后，自己慢慢地就停了。
孙阳怕她又追问自己什么难以回答的事情，急忙找了个借口告辞。
他沿着昨晚和王铮争斗的那个地方走了一大圈，细细地观察着有没有可疑的痕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回到医院，他忍不住把遇到老太的事情和吕小玲说了，两人都有点唏嘘。
“对她来说，现在最好还是像其他人一样先搬出来，至少生活条件可以好一点……其他的事情，只能慢慢来。”孙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作为风头浪尖上的目标，李辉依然能全身而退，要撼动黑水帮看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官府现在已经给了相对过得去的政策，但老人还坚持留在那个地方，更多的是为了心里的一丝牵挂而不是别的东西。也许就像她说的，她已经没什么指望，所以也不想要那些补偿了。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我稍微好一点，我们一起去劝劝她吧。”吕小玲说道。
但孙阳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马斌就给他来了电话：“王铮的母亲死了。”


234.第234章 余波未平

“自杀？”孙阳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知道？”马斌诧异地问道。
孙阳满心的自责，昨天他就感到老人的状态很不对劲，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
“我要去看看！”吕小玲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孙阳没有想要去阻止她，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刺激。
“我们在那边碰面。”他在电话里对马斌说道。
两人匆匆赶往西庄，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来了很多次，但唯有这一次，他们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一辆殡仪馆的黑色灵车停在空地上，尸体已经被抬上了车，只是等着有关人员过来做最后的确认。
“今天早上开发商的代表和我们一起过来，准备劝老人离开。”一个看似政府公务人员的中年人向他们介绍着情况。“谁知道我们刚刚走过来，就看到她躺在那儿了。”他用手指了指旁边。“我吓了一跳，但还是大着胆子过去检查了一下……身体都已经僵了。”
“法医判定死亡时间大概是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死因是失血过多，她坐在那里把手腕割了。”马斌摇摇头补充道。
地上有一滩血迹，但范围并不大，血应该都渗到地下了。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真是吓人……”那个公务员脸色苍白地说道。“不会是想像她儿子那样变成厉鬼吧？”
孙阳和吕小玲都没有说话，他走到灵车那儿，轻轻地拉开了覆盖在她脸上的白布。
她的眼睛还微微地睁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古怪，欣喜、惊愕、恐惧，还有死亡来临时的痛苦。
吕小玲咬着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有找到遗书，家里的东西都收得整整齐齐的……”马斌说道。
“会是黑水帮吗？”孙阳问道。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假设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孙阳昨天晚上一直在想关于王铮灵魂的事情，他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只会是黑水帮。
他们下面的堂口有雇佣猫妖的历史，白山建筑这样的大堂口秘密请来一名修士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太可能……不过我会提醒警方往这个方向去考虑可能性。”马斌说道。闹鬼的案件归他们管，但如果是一般的自杀事件，那还是归给警察来负责。
“可以找到她的姓名、生辰八字和籍贯吗？”孙阳问道。对于天师来说，直接问鬼永远是最简单的办法。
但马斌却摇了摇头：“难……她们那一辈的人，记录多半都不完全。”
警方做完所有的现场勘查和记录之后，老人的尸体便被灵车拉走了，孙阳和吕小玲站在她死去的地方，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糟糕。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黄其虎那样的人。”吕小玲突然说道。“那我一定要把黑水帮的人全都灭了。”
孙阳看了看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马斌果然没能找到老人的生辰八字，甚至连她出生的准确日期都没有找到，这让孙阳想要用搜魂符把她的鬼魂招出来的念头彻底成了泡影。老人的尸体很快就按照孤寡老人去世的流程火化，安葬在公墓里，而他们在老人头七的那一天专门在这里守了一个晚上，却也什么都没有等到。
也许她的恨意根本就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强，所以她像大多数死去的人那样，早已经上了黄泉路。
“白山建筑那边什么都没有查到。”马斌在吕小玲出院的那天专门过来，告诉了他们另外一个坏消息。“李辉这几天都深居简出，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几乎都没惹什么事情……这次死了那么多人，大概也吓坏他们了。”
“但愿他们以后做事情会有良知一点儿吧。”孙阳说道，但他对此并不报以太大的希望。
“对了，他们准备明天拆除那几幢房子了。”马斌最后说道。
“为什么？”吕小玲有些意外。
“不拆掉，难道就一直这么放着？他们大概是想尽快把事情揭过去，一旦那个地方彻底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一两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这个事情？”
世事大抵如此，随着老人的死去，网络上那些关于白山建筑，关于黑水帮的声讨帖子渐渐也没有了后劲，而西庄的闹鬼故事，也渐渐成了一件远离生活的奇谈故事。
孙阳相信特案管理局在这里面必定出了很大的力，毕竟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但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结果真的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两人把吕小玲送回公寓，在马斌离开之后，吕小玲说道：“明天我想去看看。”
“好。”孙阳点了点头。
因为不知道时间，他们第二天早早地就到了那里，几幢房子还是那样孤零零地立在一堆废墟中间，宛如战场上被炸弹袭击过后剩下的残骸，那些立在门口的白幡已经彻底变了颜色，死气沉沉地耷拉着。
王铮死的时候还有一个老母亲为他办理后事，但他的母亲死后，却再也没有亲人来为她做这些事情了。
“来了。”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一辆挖掘机和一辆装载机开了过来，但驾驶员的表情明显有些紧张，毕竟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不紧张反倒奇怪了。
几辆越野车跟着开了过来，等挖掘机开到房子附近，车上下来了好几个人。
“李辉！”吕小玲叫道，她曾经看过关于他的报道。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大概不到四十岁，很精悍，但却丝毫没有满手鲜血的刽子手的模样，反倒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老板。
有人看到了他们，跑到李辉身边说了什么，还指了指他们这边，但他只是看了他们几眼，便再也没有理睬他们。
孙阳看到他挥了挥手，挖掘机便轰鸣着向房子开了过去，长长的斗臂伸出去，只是一下，那幢本来就破败不堪的房子便彻底垮了下来。
灰尘一下子腾了起来，只看到斗臂不断地抬高，落下，只是短短的半个小时，那些曾经在废墟上坚持矗立了好几个月的房子便土崩瓦解，成了一片砖土的碎块。
李辉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他一脸嚣张，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半点接受了教训的样子。
“我们走吧。”吕小玲意兴阑珊，对孙阳说道。
孙阳点点头，但就在这时候，李辉坐的那辆车后座玻璃摇了下来，一张清瘦的面容露了出来。
他明显是要让孙阳看到他，而更令孙阳在意的是，他身上所笼罩的浓郁的死气！


235.第235章 鸿门

“怎么了？”吕小玲问道。
“没什么。”孙阳摇了摇头。吕小玲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但他还是忍不住又看了那边一眼，却看到那个人对着他点了点头，又把车窗升了起来。
他半路找了个借口和吕小玲分开，马上打电话给马斌：“李辉身边有个人，大概四十来岁，很瘦，长头发，留着山羊胡子，他应该就是你们在找的那个身份不明的修士！”
“你等一下！”马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再描述一下那个人！”
孙阳于是又说了一遍。“他故意让我看到他。”他喃喃地说道。
“不要轻举妄动！”马斌说道。“等我调查清楚！”
但他刚刚挂掉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
“喂？”
“孙阳师傅？”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令人很不舒服，就像是砂纸在铁板上摩擦。
“你是谁？”
“我们刚刚才见过面。”对方轻轻地笑了起来，孙阳马上明白了。
但他是怎么弄到号码的？
“你有什么事？”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一起吃个饭如何？”
“不了。”孙阳断然拒绝。
“孙师傅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情，还是来一趟吧。”对方却笑了起来。“你不会白跑的。”
“如果我不呢？”
“说起来，修士倒是难得有孙师傅这样父母双全的。”对方轻轻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血一下子就冲上了头，让孙阳的声音失去了控制。
“我诚心诚意请孙师傅吃个便饭，还请孙师傅赏脸，没别的意思。”对方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但孙阳却已经完全平静不下来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压抑着愤怒问道。
“见面再说。”对方把地点告诉他，随即挂掉了电话。
孙阳马上打电话回家，老爸老妈正准备吃饭，听他打电话回来，免不了又是一阵埋怨和数落，孙阳不想让他们担心，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便挂掉了电话。
他又打给马斌：“那个人打电话给我了。”
“他说了什么？”
“要请我吃饭。”
“在什么地方？”马斌问道。
“你希望我去？”
“怎么了？”马斌听出他心情不好。
“他用我的父母威胁我！”孙阳压低了声音说道。
马斌愣了一下：“那你就更该去了，不过要做好准备。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我这边提前做好安排。”
“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孙阳说道。
“你放心。”
对方约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庭院式餐厅，环境很好，但孙阳的心情却丝毫也好不起来。
他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马斌所说的特案管理局的特工，他们应该是躲在了他没有察觉的地方，这让他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先生几位？”身穿旗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
“听雨轩。”
“请跟我来。”对方马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让孙阳吃惊的是，包房里只有一个人，而他原以为会看到黑水帮的人。
“欢迎欢迎。”对方微笑着站了起来，那声音实在是令人不舒服。
他看上去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感觉，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孙阳或许会猜他是一名老师或者是艺术家，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他身上浓郁的黑色死气让孙阳几乎要本能地把一张符咒向他扔出去。
好不容易等服务员离开，他马上就站了起来。
“你果然能看到……”对方再一次笑了起来，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狐狸。“让我来猜一猜……你的家庭背景，应该没有能力在婴儿时代保护你……那么，有人帮你封住了天眼，然后最近又帮你解开了封印？”
虽然略有偏差，但已经无限贴近了事实。
他一直关注着孙阳的表情，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后，得意地笑了笑。“你不要担心，这是我的护身阴灵，一般情况下，它不会对外发动攻击。”
“护身阴灵？”孙阳重复道。
吕大师留下的那些书里记载过这种东西，但却语焉不详。
护身灵在古代是修士们经常会使用的一种法术，除了可以保护自己免遭暗算之外，在某些时候也可以充当助手完成一些不太复杂的工作。但道法高深者的护身灵多半是六丁六甲之类的神兵，要么就是被收服的妖灵，以阴灵作为护身灵往往是那些走上了邪道的修士才会选择的办法。
“有兴趣？”对方笑了起来，他坐在原地不动，一个青灰色的身体突然从他身后突然飞了出来，让孙阳猛地站了起来。
“别误会，我只是看孙师傅你对此感兴趣，让它出来让孙师傅你看看。”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鬼，但孙阳绝对不会把她当成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游魂，她身体里强烈的鬼气和浓郁的死气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对方轻轻抬了一下手，女鬼便端起茶杯把孙阳的杯子斟满，然后又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她之前在东北一带闹了将近二十年，伤了上百条命，算是很猛的鬼了。”对方有些自得地说道。“护身阴灵一定要这样的鬼才有用。”
“你究竟是谁？”孙阳根本就不想去碰那杯茶，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哦~我竟然忘了介绍自己。”他笑着站了起来。“在下傅满江，道号馥泉子，乃是泰阴鬼玄宗的修道士。”
“傅满江？馥泉子？”这两个称呼孙阳都很陌生，曹道平在闲聊时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而鬼玄宗这个名字他更是从来没有听过。
“没听过？”傅满江哈哈一笑。“这也难怪，朝廷压制之下，又有哪个宗门还敢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
“孙师傅喜欢吃什么？”他把菜单递给孙阳让他点菜。
孙阳却摇了摇头：“你找我干什么？直接说吧！”
“也好。”傅满江脸上倒是没有半点被拒绝的不快。“我就喜欢孙师傅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
他把菜单放回桌上，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我知道孙师傅是当世纯阳吕大师的再传弟子，不过很显然，孙师傅手上有些东西是吕大师以前也从来没用过的。”
孙阳的精神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孙师傅是有大智慧大气运的人，想必应是另有奇遇。不过孙师傅你不要多心，我鬼玄宗素来不贪，与我宗无缘的东西，我们也不敢觊觎。但我知道孙师傅有一道符咒对缉拿鬼物极其有效，与我宗失传多年的九幽十狱锁魂符极其相似。孙师傅应该猜得到，对我鬼玄宗来说，这样的符咒意义极其重大！所以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我还是想请孙师傅抛开门户之见，不吝将此符咒传授于我鬼玄宗。作为回报，只要我鬼玄宗能够拿得出来，做得到的事情，但请孙师傅开口！”
话一出口，傅满江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向孙阳行了大礼，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回答。


236.第236章 平淡生活

傅满江的话听上去很有诚意，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鬼玄宗有多大的势力，能够给出什么样的回报，但看他隐然自傲的样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孙阳却无法忘记他之前在电话中那充满了恐吓意味的暗示。父母对他来说是最重视的人，他无法容忍有人拿他们的安危来说事。
如果是吕小玲和李薇是他的逆鳞，那父母就是他的心脏。
“如果我不同意呢？”于是他问道，同时小心地做好了警戒的准备。
傅满江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一声，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你一定会答应的。”
孙阳站了起来，傅满江没有拦他，却轻轻地说道：“你不想听听我们可以给你什么吗？”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什么想要的。”
“是吗？”傅满江笑了起来。“那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他自顾自地喝起茶来，就好像那杯茶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杯，这样的表现反而让孙阳心里发毛。
“我不想惹你们，但你们最好也别来惹我。”他对傅满江说道。
傅满江抬起头来对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什么都没有再说。
孙阳随即走出了包房。
他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人盯梢或者是鬼魂跟随，于是掏出了手机，从刚才开始手机就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
“我出来了。”
“好，剩下的交给我们吧。现在正在查他的底细，你放心，只要他有过任何劣迹或者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们马上就把他控制起来！”
“这几天我要陪着我的爸妈。”孙阳说道。“李薇那边……”
“我会向戴老板请示，他应该会安排人过去的。”
“谢谢。”孙阳说道。
经过敕灵宗那件事，他对于特案管理局能够给出的护卫人员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他不可能抛下父母去保护李薇，也不可能让李薇放下工作来家里由他一起保护，这种情况下，只能拜托他们了。
他直接回了家，然后就一直在家呆着。
老妈对于他的这种反常行为很不习惯，但却又觉得很欣喜。
“今天不去外面野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话虽这么说，她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
“之前不是一直在外面跑吗？太累，休息几天。”
这样的话要是放在以前，那必定要被老爸狠狠地一顿训，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老爸我五十几岁了都还没想着休息”之类话必定是一大堆。
但孙阳现在经常一整晚一整晚地不回来，偶尔还要到外地去，两位老人偷偷地看了不少关于天师驱邪捉鬼的故事，心里其实一直都高悬着。孙阳的银行卡早就办了一张副卡给他们，两人也偷偷地去银行查过，上面的数字让他们都吓了一跳。
按照老妈的想法，这些钱买几套房子或者是铺面的话，足够一家人的吃喝了，何必要继续做那些让人提心吊胆的工作？但老爸多多少少明白一点，某些行业，一旦跨入了之后，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的，终于把她给说服了。
但能想通是一回事，去不去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两人嘴上不说，其实每次孙阳半夜出去心里都挂着，觉也没法睡，非要等到天亮孙阳报平安的电话回来，两人才能安心补觉。
现在孙阳愿意在家里呆着，她真的是比什么都高兴。
“那行，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她喜滋滋地说道，拿着篮子就要出门。
“哎！妈！你等等！”孙阳本来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因为怕关着门有什么情况来不及做出反应，这时候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出来。
“干什么？”老妈白了他一眼。
“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有陪你们上街了，干脆大家一起去吧？是吧老爸？”
“你们娘俩去不就得了？”老爸正上网和人下棋，头也不抬地说道。
“难得大家一起，老爸，你给个面子啊！”孙阳恳求道。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分开？
“我忙着呢！”老爸说道。但话音未落，那边总闸都被关了。
“哎！你这……我马上就赢了啊！”老爸大叫起来，却看到老妈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孙阳难得陪我们一次，你！”
“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行？”老爸急忙高举双手投降。
孙阳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一直在和神神鬼鬼的东西打交道，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孙阳提着篮子，老妈挽着的手，老爸一个人在后面叼着根烟悠哉悠哉地走着，不时和周围的邻居们打着招呼。
“孙师傅，买菜去啊？”
“恩恩。”
“这是你儿子？小伙子很帅啊！”
“哈哈，都是我遗传的好。”
“刘姐，买菜啊？这是你儿子？今天休息？”
“嗯，他不是自己做生意嘛，难得休息一天！孙阳，快叫张阿姨！”
“乖！乖！对了刘姐，上次那种符还有没有？要有的话再给我一个？”
“包在我身上，改天一定给你！”
孙阳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还认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人缘这么好。
“还不是你妈，成天没事就在下面带着一群人跳广场舞，还到处发你的那个护身符。”老爸摇着头。“自己跳不说，还非要拉上我……不过你那个符还真有用，好多人都说睡得好多了，就连生病也少多了。”
孙阳一头汗。
很难想象自己的老爸在一群老娘们中间跳广场舞的样子，而且自己的护身符还成助眠养病的偏方了？
不过换个思路想想，老年人的气血衰弱，容易被那些路过的游魂之类的东西干扰，他的护身符虽然远远不能比正版的那一张，但让这些东西敬而远之还是能做到的，从这个角度，倒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一点道理。
三人就这样一路聊着日常鸡毛蒜皮的事情，把菜市场逛了个遍，孙阳看着老妈卷起袖子和老板们几毛几分钱地砍价，争论秤头够不够的问题，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有意思。
他一面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一面体验着这种小市民的生活，突然有一个年轻男子向他走了过来。
“孙阳先生，我刚刚收到通知，傅满江几分钟前从黑水帮的据点出来进了闹市区，现在下落不明！”


237.第237章 借刀

对于特案管理局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径孙阳已经无力吐槽。
“你放心，李薇和吕小玲那边我们都已经加强戒备了。”年轻特工低声地说完便离开了。
但孙阳的精神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而这很快就被老爸发现了。
“怎么了？”
“没什么。”孙阳不想让他们担心。“我看这些菜一个礼拜都吃不完，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老妈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老爸却轻轻地拉了她一下。
“好吧好吧。”她于是有些遗憾地说道。
孙阳一路小心翼翼地戒备着，但一路回到家里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好吧？”老爸小声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孙阳知道瞒不过他，只好承认：“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想要我的东西，我没有答应，我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
老爸的脸色难看了一点：“厉害到什么程度？”
“别担心，我可以对付他的，只是担心他用些卑鄙的手段。”
“那就好。”老爸点了点头。“别让你妈知道，她胆子小，受不了这些。”
“但她晚上不是还要出去跳舞？”
“只要你在家，我保证让她不出去。”
老妈开始扑进厨房准备大展厨艺，老爸在旁边协助，孙阳小心翼翼地在房间四周到处布置，把护身符贴在每一道门和每一扇窗户上。
他想起傅满江身上的那个护身阴灵，心中的不安总是难以消除。
他那时候应该不是在吹牛，而是在示威。
向这样的人妥协是不可能的，但这样下去却不是办法，他宁愿对方摆开了阵仗明刀明枪地和他斗一场，也不愿意这样被动等待着。但他手边没有什么可以寻找对方的办法，也只能继续等待特案管理局的消息。
马斌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我也是刚刚听到消息……”
“查到他的底细了吗？”
“鬼玄宗是以前鲁北一带的宗门，以驱役鬼灵闻名，但早已经消声灭迹。我们手上的资料显示，这个傅满江是韩籍华裔，以工作签证进入大夏的。”
又是从境外入内的……特案管理局不是专门防这些人的吗，为什么防线就跟筛子一样？
大概是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马斌在电话里说道：“我们查过他的入境记录，他的对外身份是一家文化产业公司的业务代表，以前主要是在东北一带从事正常的商业活动，从来都没有表露过自己修士的身份。”
“你们觉得他察觉到你们在跟踪他了吗？”
“这个……”马斌有些尴尬。“两组跟踪的人员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脱离视线的，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孙阳强压着自己的怒意：“你们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戴处长的意思是，最好的办法是把你的父母，包括李薇的家人都转移到我们局的安全屋去。”
孙阳不说话了。
这样做听起来是保险了，但谁知道傅满江是不是真的要对他们动手，什么时候会对他们动手？如果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难道就一直让他们住在安全屋里？那不是相当于变相地把他们关了起来？
至于李薇和她的家人就更不靠谱了，他们和孙阳现在还算得上是非亲非故，以什么理由让他们躲起来？孙阳家还有很多亲戚，难道让他们都躲起来？只要有人想下手，总归是会找到可以下手的对象，到了那个时候，孙阳又该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孙阳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多数修道者都是孑然一生，这个行当里有太多的危险，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可以影响的人太多。
也许有的人根本就不是孤家寡人，但他们在选择走入这一行的时候，只能选择斩断自己的过去，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所关心的人才不会被卷入这些事情。
但为什么吕大师没有提醒他这一点？曹大师的女儿也经历过这样的威胁吗？
还是因为他拥有了这本符书，因此才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命运？
“孙阳？你还在吗？”话筒里传来马斌的声音。
“你说。”
“我刚才的建议？”
“我考虑一下。”
“那你要尽快。”马斌说道。“我们现在盯着黑水帮和白山建筑那边，如果有了他的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挂掉电话，马斌抬起头看了看戴百川。
之前的通话他全部都听在耳朵里，此时此刻，他的眉头正皱成一个川字。
“傅满江的行踪？”
一名特工答道：“他现在和李辉都留在白山建筑，似乎是在准备一个什么仪式。”
“行动组的位置？”
“一分钟以内可以就位。”
“让他们待命。”戴百川说道。“但别真的让傅满江溜了，不然远山处就真的成一个笑话了。”
“局长，为什么要……”马斌忍不住问道。“孙阳有什么特别，要你对他花这么多心思？”
戴百川没有理睬他，而是重新听了一遍之前孙阳和傅满江见面的录音。
“为什么你和孙阳接触这么久都不知道他身上有特别的符咒？”
马斌无法回答。
“这应该和他一直像你要死者的姓名、生辰八字和籍贯有联系，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搞清楚这个符咒到底有些什么不同。”
“是。”马斌低声答道。
其实孙阳曾经在他面前用过这个符咒，但以马斌现在对于符咒的知识，并不清楚它和特案管理局内部所保存的上千种符咒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并没有把这作为一个重要事件上报。
“这是个好机会。”戴百川说道。“孙阳和一般的修道者不同，他和俗世的纠绊太多，这让他有太多的顾虑。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让他知道特案管理局对于他的俗世身份会有什么样的帮助，借傅满江的压力让他主动向我们靠拢，最好是把他吸收进来！”
马斌依然无法理解戴百川对孙阳特别高看一眼的理由，但他没有资格去获取答案。
“今天的所有行动保密级别调整为A级！特别注明，不能让孙阳获悉！”戴百川说道。
“是，处长！”


238.第238章 理由

孙阳在家里还是坐立不安，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吕小玲，提醒她小心，但除此之外，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忍不住把那本符书又拿了出来。
搜魂，荡秽，役鬼，镇岳，引雷，诛邪，灭神，真命，加上那道护身符，一共不过九个符咒，但经过一次次的试验，他现在已经完全知道它们的不凡。
“如果我现在就已经掌握了它们……”他忍不住想到。
从名字上猜测，镇岳符应该足以应对这样的问题，但问题是，他现在的真炁量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样艰巨的工作。
他现在所掌握的仅仅是护身符和搜魂符，荡秽符在面对敕灵宗修士的时候意外的成功过一次，但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成功的，也从来没有能够复制那个奇异的过程。
他并不知道那时候发生在他身上和身边的异状，李薇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敕灵宗修士死了，而龙青庭却不知道他只是瞎摸瞎撞地成功了一次。
他知道自己现在所能画出来的符咒和符咒本身应有的威力相差甚远。别的不说，如果他能够画出一张可以媲美原版的护身符，那现在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那张符咒不但把力量在符纸上锁了二十年不流逝，一次次替他挡下灾妄，甚至还能够击退足以威胁到吕楼、曹道平和素察三个大师的邪物，就连素察所炼制的鬼婴一开始也不是它的对手。
如果不是在一次次的危机中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但为什么？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
符纸已经是孙阳所能找到最好的符纸，朱砂也是公认最高档的朱砂，甚至连笔也是最好的笔，而且这些东西都长期在有灵性的三清像前长期供奉，如果这些东西都不行，那孙阳实在不知道该去用什么材料。
那么，唯一可以改进的只有自己这个方面了？
孙阳又一次把那张护身符拿了出来，细细地观察着它，然后小心地向其中注入真炁，将它流转的路径与自己所记忆下来的一一进行对应。
没有任何一点差别。
是要配合某种阵法、手势或者是特定的其他符咒才能有那样的效果吗？
孙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符咒上除了“清风护体，百邪不侵”这几个字和本身的符咒之外，再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如果真的需要那些东西配合，那他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琢磨出来。
也许什么时候该再去那个老道士曾经挂单的道观去和那些道士们聊聊？或者是请马斌帮忙查查关于他会不会留下了什么记载？
这样的想法让孙阳突然又有了动力，这时候，马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孙阳，我们在启林街那边的一台监控里看到了疑似傅满江的人，现在有人赶过去了。”
启林街！
那不是离吕小玲住的地方很近了？
孙阳一下子坐不住了。
“已经通知了负责保护吕小玲的人，我马上也会赶过去……”马斌说道。
“你赶过去？”孙阳问道。马斌这样战斗力还不到五的渣渣……特案管理局经历过敕灵宗那件事情之后，人力资源已经短缺到这个地步了吗？
可以相信他们吗？
“你们的安全屋可以保证安全吗？”孙阳终于忍不住问道。
“绝对可以！”马斌答道。“安全屋健在我们总部下方，有很多法器和符阵保护，你也知道，这些东西威力很大，但一旦布置下来之后就没有办法移动。”
“可以马上派人过来接我的父母吗？或者我送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和你们汇合？”
“你等一下。”马斌说道。
戴百川迅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拿起来放在他面前。
“我要请示戴处长，但应该没问题，你等我电话。”
“很好。”戴百川点了点头，这是让孙阳彻底融入特案管理局的一步。
戴百川的计划是，让孙阳意识到自己的尴尬身份对家人和朋友所造成的影响，尤其是有可能对他们的安全所造成的影响，让他不得不进一步向特案管理局求助，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更多的与特案管理局接触，并进一步融入进来。在这个过程中，对于他家人的游说也可以合理的展开，而这对于孙阳来说影响应该是相当有分量的。
这样做，比强行把他征召进来一定会好得多。
事实上，特案管理局曾经征召过一大批有天赋的年轻人，但结果却和他们所预想的完全大相径庭。
在这个完全打碎已有世界观然后重新塑造新世界观的过程中，经过最初的兴奋之后，很多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不适应，虽然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和人力对他们进行培训，但绝大多数人的进度极其缓慢，远远不如那些从警察和军队中发掘出来的苗子。
特案管理局也研究过历代皇室培养修士的办法，却没有办法发现能够量产强者的有效办法。修士似乎就不是一种可以按照现代工业手段大量生产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有着数不清的意外和偶然因素。即便是历代皇室也只能更广泛地生育子女，然后从中挑选最有所成的一个来继承皇位。
为了维持统治，历代帝皇都不得不向那些宗门低头，吸收他们当中的优秀人才进入中枢，在某些时代，势力强大的宗门甚至可以直接影响皇室对于继承人的选择，乃至于干扰皇朝的更迭。
大夏武烈皇帝不愧是一代雄主，如果不是他在几十年前一力推行的那场运动，帝国或许还将继续在这死气沉沉的体制下像南亚和东南亚那些国家一样游离于现代文明和科学体系之外，让亿万臣民匍匐在那些最古老的世家宗门之下，永远沉睡下去。
可是，如果不是借着战胜外寇的威望和本身强大的修为，他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伟业。
但武烈皇帝毕竟还是一个凡人，虽然他事实上曾经是华夏最强大的修士，却没有办法让自己永生不死，更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子孙像他一样拥有所向披靡的修为。
对于帝国来说，已经走到了一个极其尴尬而又危险的十字路口。


239.第239章 信任

虽然在科学、工业和经济领域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大国，但帝国的根基却并不稳固，那场变革来得太迟，又太过于迅猛，以至于很多东西都还没有真正形成。
它不像新大陆，北美根本就是在一片白地上建立起来的，殖民者们在不断开拓和西进的过程中以激烈的手段杀死了大量生活在那块土地上的原住民，也摧毁了本地巫术生存的基础。大量的妖怪和超自然生物被杀掉，或者是被张开手臂拥抱科学的清教徒们击败，而那些移民中的巫师和异类又在独立战争和美国内战中被彻底消灭，这让科学在北美成为唯一的信仰。
它也不像旧大陆，科学与魔法的战争从十五世纪末开始一直打到二十世纪，狼人和吸血鬼引发的黑死病，天主教大分裂所带来的法国宗教战争、英法百年战争、欧洲三十年战争，新教改革，猎杀女巫和狼人，工业革命，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奥匈帝国、俄罗斯帝国和德意志帝国的崩溃，经历了将近四五百年的殊死战斗，产生了不计其数的牺牲者之后，欧洲才终于彻底推翻魔法和巫术，确立了科学的主导地位。
它甚至也不像东边的那个恶邻，那个号称有八百万众神，以神道教维持天皇万世统治的国家，事实上从一七五一年织田信长火烧比睿山延历寺开始，日出之国的统治者就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弃过打压和消灭神道的尝试。他们甚至试图通过引入欧洲的宗教力量来制约本土宗教和那些自称神佛的异类的力量，但除了一次次的暴乱和天皇、将军势力的消退外一无所获。直到一八六四年高山晋作发动功山寺起义，并且借助英国人的力量开始向神道力量发动进攻，一切才开始发生改变。但即便是在英国人的帮助下，日本仍然经历了长达十几年的内战后才事实上完成了对于神道力量的清算，并在此后数十年间仍在不断地发生小规模的暴乱事件，几位主要的推动者甚至都遇袭身亡。
大夏这样幅员辽阔而又人口众多，历史悠久有着无数宗门和世家的国家，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别人几百年才能完成的魔法与科学的交替，而且并没有带来大规模的内战和颠覆性的社会混乱，这堪称是一个奇迹，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它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压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
戴百川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他这样做的理由，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强烈的预感从何而来，但这样的预感曾经很多次救过他的命，让他从与修士战斗的战场上能够活着回来，他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但他却苦于自己的无力。
由于坚定的对于道法的痛恨，他进入特案管理局几十年后甚至都没有能够培养出一点点真炁，没有办法使用任何法器和符咒。这让他对那些修行者们越发感到痛恨。
与他有着相同际遇的还有特案管理局的第一批元老们，他们当年无一不是坚定地相信着道法是禁锢这个国家生命，将它拖向死亡的根源，于是他们无一例外，面对浩如渊海的收缴而来的那些典籍和丹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入道。
大批珍贵的典籍和符咒在那个时候被烧掉了，但戴百川并不觉得可惜。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做法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让他感到心痛的是，他们虽然在表面上摧毁了宗门世家的统治，却没有真正在人心当中完成这一使命。他们并没有能够真正建立起如西方那样可以彻底摧毁封建宗门力量的体制和土壤，没有真正让这块土地成为禁法之地，那些关于鬼怪的故事和信仰仍然在这片土地上像幽灵一样萦绕着，成为异类滋生的土壤。无数的妖怪、鬼灵、修士和术士依然躲藏在广大的民众当中，没过多少年就像野草那样又长了出来。
更严重的是，大批宗门世家的余孽躲藏在周边那些还没有完成世俗化的落后国家，随时有可能从黑暗中扑上来，在大夏这个巨人的身上狠狠地咬一口。
但一些当初最坚定的战友却渐渐发生了变化，随着身处高位和衰老不可避免的到来，他们开始向那些曾经被他们唾弃的东西求助，其中一些人开始悄悄地寻找可以让自己延年益寿的东西，而另外一些人则干脆开始鼓吹要纠正以往过于苛烈和激进的做法，在当前这个国际大环境之下，谋求与那些逃亡在外的宗门世家的和解。
龙青庭和那些聚集在他身边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就是这种思维在最近五年占据上风的产物，而戴百川对此深恶痛疾。但他早已经学会了把自己对于修士的不满和仇恨藏在心里。龙青庭那些人的势力已成，要在特案管理局内部制约他们，凭借普通人的力量已经不可能，必须寻找新的可以利用的力量。
而他现在看到最有希望的就是孙阳。
虽然孙阳身上除了异常的修炼速度和刚刚才暴露的特殊符咒之外还没有什么更特别的东西，但戴百川的第六感却让他坚定地相信，这个人对于他本人，对于特案管理局来说一定会是一个关键性的存在。
“二十分钟后，到你们那个小区门口，黑色的商务车。”马斌在电话中说道。
孙阳匆匆走向厨房。“爸、妈……”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怎么了？”
“情况有变化，你们必须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孙阳以为他会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以为他将要不得不尽力去安抚陷入崩溃的老妈，要面对无数个问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老爸老妈却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
“从你开始干这个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了。”老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案板上做到一半的鱼，把它们洗干净用袋子装起来放到冰箱里，又把所有做到一半的东西都停了，火、电、水全都关了。“走吧，我们要去哪儿？”
孙阳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这也许就是父母的爱，他们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问这问那，不会怀疑，不会抱怨，更不会指责和推诿。
“对不起……”他低声地说道。
“别这么说，我们知道你没在混日子，每天都在努力做着对的事情，在帮助有需要的人，那就行了。”老爸用围裙擦着手，微笑着说道。
孙阳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他，然后把老妈也拉了过来。


240.第240章 出乎意料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他的？”孙阳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马斌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视频很模糊，但看主要的特征应该是他。”
“小玲，你那边什么情况？”
“什么事都没有。”吕小玲的声音听上去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马斌，你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啊？”
“这我可保证不了。”马斌硬着头皮说道，做这样的事情让他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为孙阳和吕小玲好。
体制内永远比体制外享受更多的权力，对于孙阳和吕小玲这样正义感永远过剩的人来说，融入到体制内怎么看也比在外面像游魂野鬼一样随风飘荡要好。
他无法理解吕小玲对于特案管理局毫不遮掩的敌意，也无法理解孙阳因此而来的犹豫和迟疑。
这个巨大帝国臃肿而庞大的体制本身也许存在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做学生的时候他也曾经像所有愤青那样对它诟病不已甚至一有机会就黑它，但在当了这么些年的警察，见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渐渐开始懂得要维持这个看似问题重重的局面有多么不易，也知道很多看似不合理的设置背后的意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明白了在后面抱怨发牢骚永远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你真的想解决这个国家所存在的问题，那你就首先必须进入体制，然后努力成为其中足够重要的成员。
“等一下！”吕小玲突然说道。
孙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然后他听到吕小玲大叫了一声：“叱！”随即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推开房门向楼下冲了下去。
应对这些可以驱使鬼灵的修士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鬼魂对于某个特定的目标有着一种难以解释的敏感，除非是同样用道术屏蔽，否则它可以在很远的距离内就感觉到目标大致上的位置。而他靠近目标的时候，往往会先让自己的役鬼四处探查，这就让埋伏者只能躲藏在距离目标一定距离的地方。
但孙阳冲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
“它被我打散了……”吕小玲也是一脸惊诧地说道。
孙阳向她描述过傅满江的护身阴灵，那种程度的厉鬼不可能是她一个符咒就能打跑的，但现在的现实却是：她随手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堆符咒一次性向着那个突然穿过墙壁出现的女鬼丢去后，它却一声尖叫后就化作了乌有。
“那个傅满江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吕小玲开始怀疑起来。
“也许他只是随便派了一个新收取的鬼魂来探路。”马斌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护身阴灵这种东西没有特别的理由一定不会让它离开半步。”
他的话勉强算是说得过去，但一个役鬼大师就算是随手派出来的鬼也不应该这么弱才对。
“周围？”孙阳说道。
马斌马上拿起对讲机呼叫那些观察点，结果当然是没有一个观察点看到可疑的目标，也没有一个观察点的灵气信标被引燃。“也许他只是来探探情况，现在已经走了。”
“一个小时前他就在附近出现，然后派了个没什么用的鬼魂到我这里来探探情况？”吕小玲怀疑地说道。
“那你说是为什么？”马斌马上把皮球踢了出去，球要是一直粘在自己身上，很快就要被问出破绽了。
“这我怎么知道？”吕小玲没好气地说道。
神经极度紧张地等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却是这样，真是让人有点一拳挥空的感觉。
“李薇那边是什么情况？”孙阳看了吕小玲一眼，但还是问道。
马斌做了个样子，回答：“一切正常。”
“真是怪了。”孙阳完全无法理解。
马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嗯，好……”他对着孙阳和吕小玲点了点头，走到了他们听不到的地方。
戴百川的声音听上去很愤怒。
“刚才有东西触动了总部的灵气信标，推断强度寅级，已经被符阵挡了回去。”
“什么？”马斌一下子失声叫了出来，他急忙看了看孙阳和吕小玲那边。“处长，你的意思是？”
“我刚刚让黑水帮的内线设法去找李辉汇报紧急情况，但没有见到傅满江，他很有可能已经悄悄离开了白山建筑。”戴百川的声音听上去压抑着很严重的怒意。“触动信标的的很可能是他，现在推定他的修为有可能是卯级！但现在没有后续的侵入警报，说明他有可能选择了其他更容易得手的目标！我已经派人去保护李薇了，你们那边要提高警惕！不要再试图伏击他，以保全孙阳和吕小玲，等待支援为第一任务！”
“处长……”
电话突然切断了，即便是隔着电话，马斌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
但……傅满江竟然真的……
糟了！
因为是演戏，他们根本就没有派人去保护李薇……现在派人过去保护，也就是说，如果傅满江的目标真的是李薇，那他们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是确认一下结果而已。
“怎么了？”孙阳这时候走了过来。
马斌看着他对自己毫不怀疑的眼睛，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刚刚有东西触动了总部安全屋的防御体系。”他对孙阳说道。
“他在那边！”
“有可能。”马斌答道。“但他没有突破防御体系，总部判断，他有可能往这边来了。”
因为之前缺乏资料，他们没有办法判断傅满江的修为，但因为他没有和孙阳发生正面冲突，这让他们判断他的修为应该不会比孙阳高出很多，所有的准备也是按照这个来的。但现在，总部判断他的修为很可能是卯级？那岂不是意味着，即使是集中整个远山分处的力量也只能堪堪解决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阳无法理解，傅满江的行为在他看来毫无逻辑性可言。
“没时间想那些了，总部现在判断他的修为可能比我们预计的还要高得多，我们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那他会不会去了李薇姐那边？”吕小玲说道。
“那边已经有人过去增援了。”马斌心虚地说道，却没有被发现。
“我不明白。”吕小玲说道。“为什么要这样被动等着他过来，之前是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动手，没有办法仅仅是因为怀疑就对一个韩国公民动手，但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为什么还要等着他打****来？”
“你的意思是？”
“修士本来就是攻强守弱，这样等着别人来攻简直太傻了，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241.第241章 计划

马斌马上反驳：“你说的倒是容易，根本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怎么攻？”
“他不是擅长役鬼吗？那他一定不会是傻傻地去寻找地址，而是通过鬼魂来寻找我们，我们把他引到适合狙击的地方，然后……呯！”吕小玲用手比了一个开枪的动作。“你们特案管理局应该很喜欢用这样的办法吧？”
马斌的表情有点复杂。
虽然没有详细的统计数据，但特案管理局里的前辈聊天时的确说过，在大口径长距离狙击枪发明之后，普通人要杀死一名毫无准备的修士变得更加简单了。近几年来，死在这种手法下的修士占到了特案管理局所有猎杀行动的六成以上。
但是，无端枪杀一名韩国公民是很严重的外交事件，据马斌所知，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做出相应的准备。戴百川之前所提过的“行动组”，因为没有预料到他的修为会这么强，其实也只是做好了进行抓捕的准备。虽然也准备了大口径狙击枪，但并没有做出射杀的行动方案。
但吕小玲所说的……马斌点点头，掏出电话又走到了一边。
特案管理局到吕小玲家的车程大概是四十分钟，也就是说，即使是傅满江在发现孙阳的父母已经进入了特案管理局的保护范围后马上就选择向她这边移动，他们现在出发，也完全来得及带着他沿着城市外围绕一个圈子，然后在某个地方给予他致命一击。
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是，如果他们停留在某个地方，对方很容易就能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如果他们处于不断行动当中，对方在追击过程中很有可能把自己暴露出来。
这个方案很快就得到了一些特工的支持。
但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戴百川的手上。
“她说的很有道理，支援组暂时不要和他们接触，你们马上做一个以击杀傅满江为目标的行动方案！”戴百川马上做出了决断。“马斌，你带孙阳、吕小玲向西进行机动，等待命令。支援组和他们保持一个街区的距离机动。”
戴百川这样做是有理由的，面对立场可疑的卯级以上的修士，任何一次迟疑都有可能带来惨痛的后果。如果是在五年前，特案管理局会对任何不明身份的卯级以上修士进行无差别格杀，以确保安全。但随着与修士阶层全面和解的新思潮的涌现，一些破冰的尝试也开始进行，未知立场的修士有可能成为己方助力这样的想法开始占了上风，这样先开枪再问话的激进做法也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站在戴百川的位置上，直接之前对方试图侵入特案管理局总部安全区的做法就已经宣判了他自己的死刑，让戴百川可以理直气壮地亮出爪牙，而吕小玲的提议和参谋们的附议则让他得以站在一个超然的位置上去行事。
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行动计划很快就按照预案和实际情况拟定了出来，孙阳等人将首先向西行动，脱离人烟稠密的繁华市区，而在这一路上，特案管理局都会布置大量观察点以确认对方是否跟上，并记录和分析他的行动路线，以观察哨、道路监控系统和卫星监控系统结合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判断他的行动方式。
然后孙阳等人将由西转南上环湖西路绕南典湖移动，进一步确认对方的身份。
行动组将从城东沿远南高速向南，提前到击杀点前做准备。
“我们将在环湖南路闫家山休息区进行狙杀，这里不通其他路，只能通过高速公路过来，对方很难掩藏自己的行踪。狙击手有四个高点和两个低点可以进行埋伏，最适合的狙击位是休息区对面的那个山坡，树林茂密，便于隐藏。”
“好。”戴百川对着一系列的卫星图片点了点头。“备用计划？”
“我们有另外两个行动组正在高速向西行动，如果对方没有上当，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目标，那我们就让孙阳与他进行接触，尽可能将他诱导到开阔暴露的区域进行狙杀。但这样一来，主动权掌握在对方身上，任务的风险会很大。”
“任务失败以后呢？如果他既不上当，也没有选择袭击另外一个目标，而是在发现自己暴露后选择就地进行破坏或者是扰乱局势逃脱呢？”戴百川问道。
“这……”被问话的参谋一下子愣住了。
“永远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那些人的行动方式，对于很多在宗派里长大的修行者来说，普通人的命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而且你们要考虑到，当年鲁北地区在对鬼玄宗采取行动的时候，几乎直接炸平了整个山头，这个人和我们是有血海深仇的，他本质上就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们马上去做应急方案！”
“来不及了，先按你们的方案行动起来，所有人员进入一级警备，各分区和外勤特工马上做好战斗准备。”戴百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电子屏幕上的远山市地图，嘴角却带着一丝冷笑。“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孙阳也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傅满江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匆匆坐上马斌的车子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傅满江其实并没有非要在这个时候下手的理由。
按照马斌刚刚取得的情报，他的实力事实上远远超过孙阳，但他并没有直接选择强取豪夺，而是试图与孙阳进行谈判，即使是在谈判破裂之后他也并没有马上依仗自己的实力动手。他的话里当然是对孙阳有着隐隐约约的威胁，但如果他想要动手的话，早就应该动手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明明白白的暴露在孙阳面前之后再动手？
换一个角度去思考，他真的试图对孙阳的父母下手了，但在已经知道特案管理局的势力介入之后，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在这个时候下手？如果是孙阳自己，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正面硬上，如果他真的想要弄到孙阳身上的秘密，大可先行离开，过上几个月，等他的戒备心完全放松下来之后再动手。
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合逻辑。
事情似乎已经到了最糟糕的阶段，但他回过头来细细回想整个过程，却越来越感觉整个过程极度不合理。
而最不合理的地方就在于，特案管理局似乎已经认定了傅满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一切代价地来追杀他。
他看了一眼马斌，他正在通过耳机接听着来自特案管理局总部的命令，看上去满头大汗如临大敌。


242.第242章 机会

“特案管理局已经全面行动起来了？”他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整个计划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马斌反问道。“有没有全面行动我不知道，但大多数人肯定是行动起来了。”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也许他现在已经转头离开了呢？”
车子在行进中扭动了一下，差一点撞到旁边的车子。
“你说什么啊？”马斌叫道。
“如果是你的话，明明已经知道特案管理局搅进这个事情里，还会不管不顾地选择现在动手吗？”孙阳终于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而这本应该是由特案管理局首先提出的。
“你觉得他已经逃走了？”吕小玲问道。
“这是一种可能，但现在好像并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等一下！孙阳你觉得我们现在都是在做无用功？你搞清楚状况了吗？我们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是为了谁？难道是闲着没事出来溜圈吗？”马斌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阳汗颜了。
“就算他真的已经跑了，也要按照最糟糕的情况来计划行动，”马斌告诉他。“否则的话，等他真的动手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对不起，是我想错了。”孙阳真诚地说道。
马斌重新加快了速度，但他心里却疑惑了起来。
这番话用来说服孙阳和吕小玲是没有问题的，但却没有办法欺骗他自己。
这个行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欺骗行动，只不过是在欺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其中一个重要的配角突然自作主张改变了自己的戏份。
但如果这也是一场戏呢？
马斌突然想到，自始至终，戴百川都没有傅满江对任何目标发起进攻的直接证据。
就像他可以让特案管理局一名特工操控游魂冒充傅满江对吕小玲的家进行侵入以此来欺骗孙阳和吕小玲，那他为什么不可以让另外一个人操纵强大的鬼灵对特案管理局的安全屋进行侵入以此来欺骗其他人呢？
这样的猜测当然毫无根据，在入侵发生的同时，傅满江确认失踪，这不太可能是巧合。而且戴百川作为远山处的一把手，也没有理由要在一次简单的欺骗行动上再进行一次规格更高，牵涉更多人，也更容易被识破的欺骗。
但这样的念头却像是一个幽灵那样，萦绕在马斌的脑海里，怎么也驱赶不出去。
“到路边等待一会儿，你们的行动太快了。”耳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的命令，马斌于是把车子开进了路边的一个加油站。
“怎么了？”吕小玲问道。
“我们要等后方的观察哨，看傅满江有没有跟上来。”
“李薇那里有没有消息？”孙阳知道自己不应该当着吕小玲的面问这个问题，但他人已经在吕小玲这里，没有办法不去担心。
“那边暂时没有任何消息。”马斌说道。“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孙阳点了点头。
但他们在加油站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指挥中心却一直没有传来新的命令，也没有任何观察点传来有意义的信息。
“他真的已经逃走了？”马斌不由得疑神疑鬼起来。
但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终于传来了新的命令：“向北移动，到春生街一带待命！”
“计划改变了？”马斌问道。
“我们在北市广场附近看到疑似傅满江的身影，正在核实。”
向北并不是实施迂回和包抄埋伏的好地方，水面可以迫使傅满江沿着特定的线路移动，但背面都是陆地，而且山林众多，傅满江在这个区域的行动更自如，也更难被追踪到。
但他的行动却与之前所有的预料都不同，他既没有追踪孙阳，更没有逃走，更像是与此事毫无关联，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马斌并没有把自己的疑惑对孙阳和吕小玲说出来，而是发动了车子，向着新的目的地驶去。
“已经发现傅满江！他在创富广场四楼的一家餐厅，似乎是在等人。”一名特工匆匆把最新情报送了过来。
“把创富广场的分层结构图拿出来！”戴百川说道。
几个参谋都围了上来。
“出口和通路太多，人流又太密集，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出入口都控制起来。”
“狙击位？”
“周围都是高楼，适合的狙击位很多，但我们不知道他会从哪个入口出来，按照条例，每个出口至少要布置三组狙击手，没有那么多人手。”
“如果他从地下车库直接离开呢？我们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人，如果对方掩护他离开，我们将很难进行判断和追踪。”
“在这个地点进行攻击的成功率太低了。”
“我们可以选择几个出口，如果他从那里出来就动手，如果没有，那就对他进行追踪并且寻找新的机会？”
这看起来是唯一的机会，所有人的目标都看向了戴百川。
“如果有人把他引出来呢？”他突然说道。“最适合进行狙击的出口是哪一个？”
车子行驶中，马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是，好的……”马斌把电话按到免提，交给了坐在一旁的孙阳。
“戴处长？”
“孙阳，我们已经确定了傅满江的位置，但问题是，那个地方人流量太大，出口也太多，我们没有把握在这个地方消灭他。”
孙阳没有说话。
“你在吗？”
“你说。”
“目前还不知道他在这里是要和什么人碰面，更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但这也许是最好并且也是唯一的机会。”
“你想要我做什么？”孙阳问道。
“把他引出来。”戴百川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行动到一半的时候跑到这个地方来，但如果看到你，他一定会本能地跟着你出来。如果你行动足够迅速，也许可以在他产生怀疑之前把他引到我们预定的狙击点去。然后……你的问题就解决了，不用再担心自己父母的安全，我们也可以消除一个潜在的威胁。但这可能会很危险，我们不知道他在突然看到你之后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最糟糕的结果，他有可能会马上对你动手……虽然这个机会很难得，但我们还可以考虑其他手段，或者是等待更好的机会，我不会勉强你，你自己决定。”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
“要我怎么做？”他问道。


243.第243章 伏击

“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鬼灵，这让他不可能偷袭你。”
“如果他自己坐在原地不动，却派身上的鬼灵来追我呢？”
“如果你能把他身上的护身鬼灵引走，那我们就有办法干掉他！”戴百川在耳机里说道。“撤退路线记住了吗？”
孙阳轻声地念诵了一遍。
“很好。”戴百川说道。“这是我们优化出来的最佳路线，只要你的动作足够快，他就不可能让鬼灵抢到你前面去。”
“但是……”
“你必须相信我们！否则的话，任务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吗？”
“好了。”
“现在走到那个餐馆的玻璃墙外。”
孙阳慢慢地移动了过去，这里的人很多，他小心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把撤离的路线确定下来。
傅满江一个人坐在里面不靠窗的一张桌子旁，低头看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淡淡的黑气从他身边蔓延出来，服务员们都不经意地避开了他身边的区域，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
“他没有看到我。”
“等，他的护身鬼灵很快会发现你的。”
果然，很快傅满江就惊讶地把头抬了起来。
“他看到我了！”
“对他笑一下，马上离开！”
孙阳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不是像电影里的特工那样充满魅力，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但他很确定傅满江看到了他，而且站了起来，一团黑气迅速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他不再犹豫，穿过人群沿着预定路线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回望一下他的位置。”
孙阳按照戴百川的指示做了，傅满江这时候刚刚从那个餐馆走出来，他似乎相当惊讶，那团黑气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弥散着。
“他看到你了？”
“对！”
“对他点点头，快速下楼！”
紧张让孙阳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傅满江似乎对他叫了一句什么，但他并没有听清，他快速地下了楼梯，等他走到一楼，看到那团黑气已经到了楼梯口。
他沿着侧面一个隐秘的出口快步走了出去。
“我已经看到你了。”戴百川说道。“保持速度，这里还不是最佳的狙击位置。”
孙阳快步向前，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了那个熟悉而又令他感到极其不舒服的声音：“孙阳？！”
“不要管他，向右转！”
孙阳加快了动作，但下一个瞬间，他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疾速从背后扑了上来。
他猛地向右扑了出去，那团黑气带着傅满江从他身后一晃而过，站在了他的面前。
“孙阳？你怎么会在这儿？”傅满江的脸上满是疑惑，但那绝对不是猎人看到猎物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疑惑。“那条信息是你？”
信息？
他的话里潜藏的东西让孙阳心里的某个东西一下子解开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的傅满江却突然像是被一辆透明的火车从侧面狠狠地撞了上去，他的身体高高地飞了起来，身上那团黑气一下子向周围飞溅了出去，随后整个撞在了侧面的墙壁上，将一大片墙壁都撞塌了。
这时候孙阳才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呯”地一声巨响。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心情却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那样难受。
他没有办法判断傅满江是不是好人，他或许想要对孙阳手上的东西强取豪夺，但不管他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却显然和他无关。
但孙阳却没有机会去分辨或者是判断，下一个瞬间，一团有如实质的黑气突然穿透了墙壁，如同利刃一般向他刺了过来！
孙阳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早就捏在手中的符咒扔了出去。
轰！
那团黑气仅仅是在半空中被迟缓了一下，便再一次像毒蛇那样向他扑了过来！
但来自远处的打击却接踵而至，孙阳面前的墙壁突然化为粉末，那团黑气迅速退了回去，但即便是有着如同钢铁一般的强韧，它却没有办法解决子弹巨大的动能。
沉闷的“呯！”、“呯！”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从远处传来，巨大的冲击波将砖石的碎片抛向孙阳，他终于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从那块死亡之地逃了出来。
那团黑气在空中不断变化着形状，如果要让孙阳形容，它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网，在子弹的一次次轰击中不断被撕碎。
“孙阳？孙阳？”戴百川的声音在耳机中叫道，孙阳把它扯了下来，远远地扔在了地上。
一阵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两个全副武装的特工手持自动武器向这边跑来，看到孙阳之后，他们的动作马上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在什么地方？”其中一个人叫道。
孙阳摇摇头，他将一个什么东西向那片废墟扔了出去，一阵凄厉的狂吼突然响了起来，一条尖锐的黑色触手突然从他脚下直接向上刺穿了他的身体，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直接从身体中间分成了两段。
剩下的那个人疯狂地向脚下扫射起来，但仅仅是一瞬间，他便与手中的武器一起被那条触手削成了几块。
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沿着地面向孙阳这边蔓延过来。
他知道已经没有辩解的机会，更何况，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一个东西从地下向这边急速扑来，孙阳大吼一声，将手里的符咒一次性全部扔了出去。
“开！”
爆炸所产生的气流再一次将他向后推了出去，沉闷的狙击枪的轰鸣声再一次持续地响了起来，这一次它们几乎覆盖了那整整一片区域，那团黑气终于又退了回去。
几十秒之后，轰鸣声又停了下来。
十几个特工从不同的方向慢慢向这边靠近，孙阳靠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团黑气已经被撕扯得几乎看不出来，孙阳看到他们将一些东西扔向那块废墟，耀眼的火光突然绽放开来，片刻之后，有人跳下那块已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区域，在里面搜寻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惊喜地叫了起来：“找到了！”
傅满江满是血污的脸从瓦砾的废墟里翻了出来，他正大口大口地吐着血，看上去已经离死不远了。
他喃喃地说着什么，孙阳发现自己完全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鹰犬……都去死吧……”
“快离开！”他下意识地大叫道。
一团黑雾突然从傅满江的身体里爆开，只是一瞬间就侵占了周边所有人的躯体！


244.第244章 看不见的危险

枪声突然就响了起来，但这一次不是来自远处的大厦，而是来自于近在咫尺的特工们。
距离孙阳不到十米的地方，两名全副武装的特工突然开始毫不躲避的持枪对射，而更远的地方，一名特工已经把手中的**********举了起来。
“该死！”孙阳毫不犹豫地向面前被大口径狙击枪多次射击后造成的坑洞里跳了进去，几乎就在他把身体蜷缩进去的同时，子弹就从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扫了过去。
孙阳落在了傅满江的旁边，他的身体很显然是撑不住了，但这已经是足以令人惊讶的结果。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子弹下，就算是一头大象也会在瞬间被打爆成碎片，但他却凭借护身鬼灵的力量，顽强地在这样的金属风暴中存活到了现在。
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即便是如此，子弹巨大的动能还是在他身上造成了难以治愈的伤势，他以极度仇恨的目光看着孙阳，但却连手指也没有办法移动。
“今天早一点的时候，是你尝试着要侵入特案管理局的安全屋袭击我的父母吗？”孙阳急切地问道。
已经不可能让傅满江活下来了，那么，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事情的真相。
但傅满江却一直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几秒钟后孙阳才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那团黑气像是突然彻底失去了束缚，孙阳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悲鸣，随后，巨大的黑影化作无数的利刃，铺天盖地而来，就像是一场刀刃的狂风暴雨，向他席卷而来！
孙阳蹲在傅满江的尸体前面，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他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向自己直扑过来，就在这时，另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猛扑过来，两个灵体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
孙阳茫然地抬起头，两团黑气在半空中不停地翻滚，纠缠并相互吞噬着，他看到其中一团偶然会露出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女子愤怒而又狰狞的面容来，而另外一团，则是另外一个他相当熟悉的脸庞。
王铮！
“你快点离开！”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孙阳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中年男子站在巷口，他的双手都拿着符咒，口中默念着什么，似乎正在控制着空中正疯狂撕咬着对方的王铮的鬼灵。
这是怎么回事？
孙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认为王铮的鬼魂是被傅满江收去的，但现在……这个男人明显是特案管理局的人！
半空中突然爆发了刺耳的尖叫声，旁边的路灯和玻璃窗户突然炸裂，孙阳感到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拳，嗡地响了起来。
他茫然地扶着小巷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外面已经围了一辆警车，几个警察正在把看热闹的人从巷口赶开，但这一声尖叫让所有人都遭受了重创，一些人连滚带爬的逃离，而更多的人只能用双手捂着耳朵，茫然而又惊慌地倒在地上。
孙阳回过头，那两团黑气已经升到了三层楼高的地方，那个女鬼之前为了保护傅满江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渐渐不敌王铮，她开始试图逃走，但王铮的鬼灵却狠狠地抓住它，大口地在它身上撕咬着，似乎是要把它直接撕碎了吞下去。
“孙阳！”吕小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随即扶住了他的身体。“傅满江呢？”
“已经死了……”孙阳看着她不明真相的脸，心里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不把自己所发现的疑点告诉她。
她的个性太直，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她知道……
“那是什么？”吕小玲说道。
孙阳怕她发现占据了上风的鬼灵的真实身份，急忙拉住了她。“我们先离开。”
远处不断有救护车和警车呼啸而来，大批警察把事发的地方一层层地隔离开，把滞留在周围的人控制起来。孙阳和吕小玲也被警察拦了下来，好在马斌匆匆赶到，把他们带到了一辆商务车上。
半空中那两图黑影这时候已经落了下去，随后是又一阵尖叫和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但孙阳一直看着那个巷口，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
“事情总算是结束了。”马斌说道，但他的心情看上去却不太好。
孙阳小心地躲开了他的目光，但他却一直在想，马斌他知道些什么？他在这个事情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车门被突然拉开，戴百川随后钻了进来，并且随手把车门又拉上了。
“处长。”马斌有些不自然，戴百川却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他对着孙阳和吕小玲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孙阳。”他直接说道。“这次的事情现在算是告一段落了，你父母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送他们回家休息了。”
“多谢，真是麻烦你了。”孙阳小心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怀疑和不安说道。
“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因为我们安排你们执行任务而碰上的，算是我们特案管理局的事情，出了状况当然也要由我们来负责收尾。”戴百川的姿态放得很低，如果不是因为有着种种怀疑，孙阳相信自己一定会对他充满了感激。
“但你想过吗？”他突然问道。“这一次有我们来处理，下一次呢？之前李薇的事情也是这样，你应该明白，现在的你，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影响了。之前的情报表明，鬼玄宗在韩国已经发展了不小的势力，他们未必有胆子对我们特案管理局开战，但他们会不会在某个不特定的时候报复在你身上？敕灵宗呢？以他们的偏激，一旦报复也许比鬼玄宗更激烈。甚至于，黄其虎的那些师兄弟呢？”
他的话让孙阳的喉咙一下子不舒服了起来。
不管他说这番话的目的何在，但他所说的内容却没有任何问题，而孙阳却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你现在应该明白，很多修士未必是像吕楼和曹道平那样的人，虽然我们尽可能消除你在这些事情里的影响，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这些事情里发挥的作用，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向你报复？”
孙阳无法回答。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吕小玲在一旁说道。
“我不可能一直抽调资源去保护一个编外人员的家属，但如果……”戴百川没有把话说完。“你好好考虑吧。”他对孙阳说道。


245.第245章 选择

“不要听他的，他这是在乘机讹诈你！”吕小玲的话似乎还在耳边，但孙阳却没有办法像她一样对戴百川的话嗤之以鼻。
如果他也是孑然一生，那他将不会有任何的压力和顾虑，但他还有父母，还有一大堆亲戚朋友，甚至还要考虑李薇和她的家人，这就让他没有办法做到像吕小玲那么超然。
在吕小玲看来，即使是加入特案管理局也不可能改变戴百川所描述的这种可怕前景。
首先，他们不知道戴百川骨子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即便是相互之间认识已经快两年，也有过几次算不上愉快但也不算糟糕的合作，他们还是无法理解戴百川为什么这么想要把孙阳吸收到特案管理局里。
“你祖上不会有皇家的血统吧？”吕小玲曾经开玩笑地问道。
但大夏帝国建国也不过六十多年，孙阳很清楚自己家的血统绝对不会与那位伟人有什么联系，甚至与任何开国元勋都扯不上关系。而且他也很认真地查证过，家里的老人从来也没有救过什么大人物的命，戴百川不可能因此而对他高看一眼。
“因为我是天才啊！”这个自嘲的答案让吕小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们却都不知道，这虽然并不完全，但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了真正答案。
但不管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以孙阳此刻的能力和资历，都不可能让戴百川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资源。也就是说，即使他可以成年累月地安排人对孙阳的家人进行保护，那些人也不可能有很强的能力。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没有付出的收获，而他们实在也想不出，孙阳有什么可以拿出来长久地与特案管理局，或者说是与戴百川来进行交换。
但特案管理局毕竟是一个地位超然的强力机构，即使是它不直接派出强有力的资源去给予孙阳的家人保护，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那些人应该也会比面对一个游魂野鬼般的小天师有更多的考虑。
“你只看到了一面，却没有想到，它们得罪的人更多。”吕小玲说道。“也许他们可以让你避开一些小麻烦，但真正有实力的修行者，又有谁会对特案管理局这个牌子有什么顾虑？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国外急需力量，等到他们反扑的时候，和特案管理局站在一起也许会死得更快。”
她的话让孙阳想到的那个敕灵宗的修士，戴百川在她面前无意中提起了这个名字，好在她并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但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这个修士在面对特案管理局时根本就没有任何顾虑，恰恰相反，他杀起特案管理局的人来半点都不手软。如果不是龙青庭和觉慧这两个孙阳完全看不出深浅的人出手，他可以把远山城搅个天翻地覆。
但更让孙阳感到忧心的却是戴百川在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
傅满江究竟有没有对自己的父母起过凶念，有没有试图攻破特案管理局的安全屋去攻击他们？
现在孙阳倾向于没有，他临死前所表现出现的诧异和愤怒让孙阳相信他根本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孙阳同样不相信戴百川做这么多事情的目的是为了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他隐隐约约地猜想，这或许与特案管理局内部高层的某些决策或者是斗争有关，也许戴百川刚好在寻找杀死傅满江的理由，也许傅满江刚好有某种非死不可的理由，然后……孙阳的这件事情正好成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借口，而戴百川在完成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之后也顺水推舟地来拉拢和恐吓他一下。
这样的猜测让孙阳感到愤怒，因为如果这是真的，那戴百川的做法其实和傅满江并没有根本上的不同，他们同样都在用孙阳所关心的人来逼迫或者诱导他去做某件事情，虽然戴百川做得更加隐蔽，更加柔和，但这并不改变他这种做法的本质。
未来还会发生更多这样的事情吗？
孙阳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戴百川认为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那他会不会再一次有意无意地把孙阳的家人牵扯进这些危险的事情里，直到他加入特案管理局或者干脆揭穿这些事情？
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疼，也第一次开始后悔起来。
“你不来做天师太可惜了。”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哎，你在这里做一个月又能拿到多少钱呢？其实做天师也不是经常碰到这样的事情，大部分时候不过是帮人看看风水，驱驱邪气，轻轻松松年入百万，你真的不想尝试一下？”
吕大师第一次见到他，劝说他成为天师的时候所说的话突然在这个时候涌上心头，如果那时候就知道将会让自己的父母和亲戚朋友面临这样的危险，他还会走上这条路吗？
孙阳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从来没有过真正选择的机会。
冥冥中，就像是一直有着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推动着他，让他不断踉跄前行。
身为天师，自然相信命理之说，但自己的命运，究竟是在出生时就已经决定，是在那个老道士将自己带走逆天改命时已经决定，还是在遇到吕大师，重新打开天眼的那一刻才被决定？
又或者，其实到了现在，未来也都还没有被决定？
他忍不住拿出电话，拨通了曹道平的电话。
“孙阳？”
“曹大师……”孙阳沉默了许久，终于问出了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办法驱赶出去的念头。“你知道吕小玲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他们真的是死于车祸？”
曹道平在那边沉默了许久，或许他很清楚，孙阳想要知道的并不是那个吕小玲所知道的答案。
“为什么要问这个？”他终于反问道。
孙阳拼命地摇这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做天师这一行，真的会五弊三缺。”
“不是那样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曹道平说道。
“在你修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有没有人拿曹芳姐来威胁过你？你有没有被逼着做过这样的选择？”
曹道平再一次沉默了，然后他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了？”


246.第246章 聚与散

孙阳从曹道平那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唯一能够猜到的是，当年吕小玲父母的死亡也许并不像他们之前所说的那样是一场意外，而曹道平之所以在之前许多年都很少回家，或许也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
曹道平只是告诉孙阳，一切都取决于他自己，但在这样的时候，他却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刚一进门，老妈就哭着扑了上来：“孙阳，你没怎么样吧？”
“妈，我什么事都没有。”孙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老妈却翻来覆去地在他身上检查着，就像他小时候在外面顽皮摔了跤，她替他检查伤口。
“妈……”孙阳又是好气又是感动，但老爸这时候却让老妈去做饭，自己则把他拉进了书房。
他的表情很严肃，孙阳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今天你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来头？”
“特殊案件管理局，是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事情的机构。”孙阳答道。
“那你和他们？”
“算是合作关系吧。”
“合作？你一个人怎么和他们那么多人合作？”老爸的脸上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
孙阳解释道：“我帮他们做一些事情，他们也帮我一点忙。”
“那你算是他们的编外人员？”
“也不能这么说。”孙阳说道，他随后醒悟了过来。“他们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说了不少，但主要是你妈听进去了。”
孙阳不难想象他们会说什么，特案管理局在一般人的眼睛里应该是类似于国家安全局之类的机构，充满了危险、神秘而又高高在上的气息，不管怎么看也比他现在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开个小店要强。更不要说，在一般人的心里，它背后所代表的国家的力量和权威。
“爸……”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老爸却摆了摆手。
“我知道事情一定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我只是想问你，你自己明白里面的差别吗？”
孙阳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老爸说道。“我们不懂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要你想清楚，其他的东西你都不用考虑。我会说服你老妈，她就是耳根软，但大方向不会有问题！”
“爸！”孙阳的鼻子一酸，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老爸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厨房一起忙了起来，孙阳在书房里做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都挤在这儿干什么啊？”老妈叫了起来。
“妈，就让我帮帮忙吧！”
一顿迟来的饭让孙阳心里暖暖的，洗了碗之后，他陪老爸老妈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他把符书翻了出来，里面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是自己此前没有发现也没有领悟的，为什么从小把它带在身边的自己，修道的进度会比一般人快很多？
他双腿盘坐，五心向天，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自己面前，随后闭上了双眼。
凭借双眼没有办法看到它里面真正的秘密，凭借天眼只能看到符咒的笔顺，那如果不用自己的双眼呢？
他第一次这样想到。
他完全摒弃了自己的眼睛，而是凭借自己的心去感觉，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他干脆缓缓地开始吐纳调息，让自己的身体和意志进入完全放松的状态，几个小时之后，当周边的一切都陷入平寂，他再一次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身前的那本书上，终于发现了细微的变化。
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在缓缓的流动，眼睛无法察觉，但当他的心彻底安静下来，便能够感觉到那缓缓旋转着的气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让它们依照着一定的规则在天地之间流动。
孙阳开始在空气中寻找着它们行动的轨迹，那是一种很玄奥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空气中的某些细小的微粒，让它们慢慢加速，慢慢地行动着。那不是真实存在的物质，因为孙阳渐渐地感觉到，它们可以穿透他的身体，带来微弱的暖流，然后又缓缓地流出。
究竟是什么？
他有些心急，那微妙的感觉却突然就消失了，等到将近半个小时之后，他才终于让自己的又一次平静下来，开始再一次探索那神秘的气旋。
圆形，以符书为中心不停地转动，两条螺旋形的悬臂，孙阳在自己的心里努力构筑着它们的形状，一道灵光突然闪过，他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两条相互缠绕的阴阳鱼，但又略有不同，更像是一个有着两条悬臂的银河，无数细小的带有能量的物质以符书为核心缓缓地转动着，聚集在一起。越是靠近中心的地方越浓密，而随着距离的拉伸，这种感觉便迅速地衰退，甚至无法察觉。
这就是属于它的另外一个秘密吗？
孙阳把那张已经损坏的护身符拿了出来，发现它同样在汇聚着那些微弱的能量，但因为它本身已经几乎完全损坏，所能汇集的能量也更加稀少。
孙阳把自己新绘成的那些符咒同样拿了出来，但他用同样的办法去感知，却发现非但没有能量在向它们汇集，还有能量在不停地向外逃逸。
这应该就是符咒的威力会随着绘制的时间的而逐渐减弱的原因，但要怎么才能不让能量流失，甚至是让它们像符书那样自动汇聚？孙阳苦苦的思考着，却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第二天，他早早地就出了门。
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过，时间像现在这样紧迫。
“这位小兄弟！”七星观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一大早就有人往里面闯，这让过来开门的知客道人反倒吃了一惊，转身在后面追。“里面还在做早课，没到开门时间呢！”
“在下天师道孙阳，有急事求见主持，还请道兄行个方便。”
“天师道？”知客道人看了看孙阳的样子，有些不信，但见他不再乱闯，也就不再喧哗了。“既是道门中人，又怎么一点规矩也不知道？”
“还请师兄原谅则个。”
知客看了看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说道：“那你跟我来吧。”


247.第247章 感悟

听说是同道中人，七星观主持也没有怠慢，但孙阳提出的要求却让他一下子抓瞎了。
一个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早在将近二十年前就死了的道士，谁知道他留下了些什么东西？又有谁知道他有没有教过什么徒弟？
孙阳其实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家里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七星观是一群没什么法力的假道士在主持，但这本符书毕竟来源于此，孙阳满心希望着多少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这本符书的转交也是十几年的事情了，道观翻修了好几次，越来越富丽堂皇，当年的那些屋子早就全都被拆掉了。道观里的道士来来去去换了好几茬，也多了起来，主持、监院、八大执事里面没一个人知道孙阳要找的是谁，更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最后还是把一个在观里呆了将近二十年的老道士想起的确有过这么一个人，但他留下了什么，又和道观里哪些人关系好，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孙阳非常失望，不过他还是给观里捐了一大笔钱，同时也告诉主持，只要是与那个老道士有关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会按照收购古董的价格来捐一笔香火钱给七星观。
这话让主持、监院和库头又急忙到观里的仓库里翻找了一阵，甚至连经堂里也翻了个底朝天，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个老道士除了那本已经交给孙阳的符书，甚至连他的道号都没有留下。
“有任何线索的话，打这个号码给我。”孙阳对主持说道，后者对他捐的香火钱千恩万谢，同时也保证一定会认真把观里的东西认认真真地再梳理一遍。
“师兄，找到什么东西真要给他？”监院心有不甘地问道。
“你傻啊？”主持恨铁不成钢地答道。“当然是拿去古董行看看能不能卖上价钱，然后再考虑给谁！这还要我教你？”
抛开七星观的混乱不提，孙阳又去了一趟南城观。
那个曾经被附身的老道士已经不见了，破烂不堪的观门用一把铜锁胡乱地锁着，地面上是厚厚的落叶和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
他直接往后面的废墟走去，走向那块他曾经在上面吐纳打坐，并且发现了不凡的石台。
周围非常清净，在这样难得的大晴天下，石台却在众多大树的荫庇下，令人感到恰到好处的舒适，似乎天生就能让人的心境平和下来。
他在石台上坐了下来，只是稍微入定，便能感觉到许多微小而又温暖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从周边聚拢过来，进入他的身体，与他体内正在缓慢流动的炁混合在一起，然后注入气海。那种感觉，与他昨天晚上在家里所得到的感受完全一致，但却浓郁了许多倍。
孙阳对此再无怀疑，这里必定是一个难得的洞天福地，对修炼有着极大的好处，唯一不便的，只是它距离远山的距离。
但孙阳来这里并不是要寻找一个合适修炼的地方，他把背包中的符纸、朱砂和毫笔取了出来，铺开放在那块石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就像昨天晚上那样，摒弃了自己的双眼，而是以内心去感受这里的一切。
山下集市上的车喇叭声、讨价还价、孩子的嬉笑，山间的虫鸣、鸟叫、山风拂过枝头的呼啸，还有更远的地方，作坊中的机械在发出轰鸣，他努力地把这些东西从自己的意识中驱逐出去，轻轻地背诵着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
每一代修士对于不过区区五千字的道德真经都有着不同的理解，从中也衍生出了千百种不同的运用法门。但孙阳此刻却有种感觉，为何非要试图去解释它呢？数千年前老子五千言中的道理，用不同时代不同状态不同背景下的思维去解读，难道真的能够体会出其中的真意？
为什么就不能放弃对它们的曲解，单纯地去欣赏和体会这些文字本身的优美和意境。
在一边边的念诵中，那些喧嚣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自己。
前所未有地，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突然有了一种异常神圣的感觉。
面前应该是三清殿，背后或许会是玉皇阁，而两侧，应该是供道士们居住和修炼的耳房。闭上眼睛，把眼前这些已经面目全非的废墟忘却，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南城观在彻底被毁前的旧貌。
一间间雕梁画栋的建筑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微风轻轻拂过那片松涛，宛如有人在低声地念诵着经文。
他似乎能够一个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修士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打坐，修炼，或抚琴，或练剑，在松下弈棋，在屋前论道，而自己，就像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份子，正端坐在一间静室之中，焚香定神，准备绘一道符咒。
他拿起了端放在一边的毫笔，恰到好处地蘸满了朱砂，毫不停顿地在符纸上落了下去。
那笔像是突然有了强大的吸力，引导着他把自己身体里的真炁平稳地灌注到笔端，融入那淡淡的朱砂之中。不像是在画符，倒像是在调息打坐，真炁从他的笔端流出，又从他扶住符纸的另外一端涌入身体，如同一条涓流不息的小河，欢快地流淌着，把蕴含着灵气和意志的印络随着朱砂一起刻在那张符纸上。
他还是没有睁眼，但他却可以感觉到纸上每一根细小的纤维，感觉到笔上每一根毫毛的扭曲和舒张，感觉到每一滴朱砂在纸面上的流淌。
笔上的朱砂刚好在最后一笔全部流淌到了纸上，而他身体里的真炁也恰好在那一刻全部流到纸上。从未有过的感觉，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一气呵成，但却比任何一次绘制符咒都更疲累。当他把已经变得如山般沉重的毫笔放在一边，脑子里突然一空，差点一头栽倒在面前的石板上。
他终于睁开眼睛，他将符纸放在石台上的时候还是午后三点，但现在，周围已经完全黑了，就连山下的小集市也没有了任何灯光，他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不知不觉中，这一道他已经绘制了无数次的护身符竟然用去了超过八个小时的时间！
但在他眼中的这道护身符却与他之前花费二十分钟就能绘制的那些完全不同，它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发出柔和的亮光，仅仅是看着它，似乎就已经驱散了黑暗和夜晚的凉意。
再一次闭上眼睛，孙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引力正以它为中心吸引着周边的那些充满能量的微粒，如同一个微缩版的银河，正在慢慢地旋转着。
成功了！
他忍不住惊喜地站了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以他所坐的这里为圆心，周边地上的灰尘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两条相互缠绕的阴阳鱼。


248.第248章 塔林

“这是怎么回事？”吕小玲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护身符，虽然道行有限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出，这道符与孙阳此前所能绘制的那些完全不同。
如果把这道符看作是正品，那之前的那些，连最基本的山寨品都算不上。
“我说不清楚。”孙阳把自己昨天晚上在南城观绘制这道符的整个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但那种有如醍醐灌顶的感觉是没有办法转述给另一个人的。更加让他惊讶的是，这道符咒不但耗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真炁，似乎也耗尽了南城观那块洞天福地的灵气，当符咒成功之后，他在那个地方再也没有办法感受到那种灵气入体的滋味了。
“我不知道这是这些符咒的特性，还是所有的符咒都有这样的效果，但我反复试验了很多次，再也没有办法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也许得到找到另外一个这样的地方才能进行另一次试验了。”
吕小玲心情复杂地看着孙阳，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超越自己这么远了吗？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这样的洞天福地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至少孙阳在七星观里就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或许是因为它现在的位置已经被城市重重包围，再也不复当年的僻静，但孙阳隐隐约约地感到，七星观眼下灵气枯竭的状态或许与自己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改命和一直伴随着自己的那道护身符有关。
也许特案管理局里会有关于那个他至今也不知道名号的老道士的东西，但孙阳却不想再与戴百川拉上任何关系。
有了这张护身符，他相信自己不用加入特案管理局也能保护好所有自己所关心的人。而他所要做的只是找到自己成功的原因，并一次次地把它复制下来。
“我准备先到远山周边那些道观或者是庙宇的废墟去碰碰运气。”孙阳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事实上，最近十年来，随着官府对于宗教事务的放宽，很多在那场事件中被摧毁的庙宇都在原址上重建了起来，有的甚至比起之前更加美轮美奂。
远山市周边，香火兴旺，信徒众多的庙宇也不在少数。但想想也知道，孙阳绝不可能到这些地方去尝试画符。就算没有游客或者是香客围观，庙宇或者是道观的所有人也容许他们在那里做试验，在一个地方坐上七八个小时不挪窝的事情也太吸引眼球了。更不要说，孙阳在绘成符咒之后所看到的异状。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
特案管理局会容许这种近乎神棍的行为？跟进一步想，他们会不会察觉到孙阳身上的异状，并且要求他把秘密共享出来？
“下一次你要这么做之前一定要叫上我！”吕小玲说道。她突然感到一阵后怕，他们都不知道孙阳进入那种他无法形容的玄奥状态时是什么样子，如果他对于外界完全没有感知，然后突然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动物冒了出来……
“我知道了。”孙阳点了点头。
这道符咒让他有些为难，单独给老爸或者是给老妈似乎都不太合适，但如果给李薇，吕小玲会感到伤心吗……
还是吕小玲看出了他的心思。“给我吧。”她对孙阳说道。
但之后的例行“约会”时，他却看到它挂在了李薇的脖子上，精心地折叠成了一颗爱心的形状。
“谢谢！”她特意对孙阳说道。
“你喜欢就好，别让它离开你。”孙阳心情复杂地说道。
“我知道。”李薇轻轻地答道。“之前你送我的那个我都还一直留着呢。”她从包里把那个孙阳笨手笨脚叠起来的符咒拿出来给他看，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孙阳和吕小玲的行动正好在那一天之后开始进行，孙阳偷偷地观察着吕小玲，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两人在随后的几天里几乎跑遍了远山市周边那些庙宇的废墟，从正规的庙宇、道观、尼庵到佛道结合的乡庙，再到龙王庙、土地庙等地方上的小庙，奇怪的是，孙阳再也没有找到过那种感觉。
他开始怀疑自己那天的灵光一现到底是什么带来的，虽然吕小玲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心情却变得不舒服了起来。
“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普照寺，据说以前是香火很旺的大丛林，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也被摧毁得很彻底，甚至连重建都没有捞上。”吕小玲看着手机上下载的资料说道。
这个庙到远山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五十公里，两人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那个地方，它在一个坡度不大的小山坡上，后面是一大片树林。但庙宇的遗址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当年的样子。木制的梁柱被烈火焚烧过，现在都已经朽烂不堪，而当年庙宇所用的那些青砖则早已经被周围的村民拿去盖房子或者是垒猪圈，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他们也是凭借那些被夯实的层层叠叠的土台才最终确认了寺庙的位置。
“有你说的那种感觉吗？”吕小玲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从南城观的经验他知道，即使是在同一所庙宇当中，也许也只是一些特定的地方能够带来那种玄奥的感觉，而这需要一点点的去尝试。像南城观那样第一次就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只能归咎于缘法。
他和吕小玲在庙宇的废墟中慢慢的试验着，附近有村民好奇地过来观察他们在做什么，孙阳和吕小玲便像这几天所做的那样装作是喜欢摄影和到处乱窜的游客。
“这里有什么好照的？”一个放牛的小孩好奇地问道。“不就是些土堆吗？”
“哥哥姐姐比较喜欢这种有历史感的地方。”孙阳答道，同时给了他一块威化巧克力。
小孩马上就被收买了。“但是这里只有点烂木头和土堆啊？如果你们喜欢这些东西，后山的那些石塔不是更好看吗？”
“石塔？”孙阳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李永兴你又乱说话，小心你爷爷打你哦！”旁边的小孩叫了起来。
孙阳急忙又给了他一块巧克力，把他也给收买了。
“为什么说了那个地方他爷爷会打他？”
“那个地方是村子里的禁地，不准人进去的！”几个小孩子都说到。
“有什么问题吗？”吕小玲问道。她马上想到的就是闹鬼。
“不知道，爷爷们说那是埋先人的地方，不准我们去玩！”
“埋先人的地方？”
两个小孩说不清楚，孙阳把自己包里带着的零食都送给他们，终于让他们说清楚了那个地方的所在。
地面上依稀还能找到一条被野草严重侵蚀的石板路，他们沿着这条道路一直向前，绕过一个山洼，一片黑色的，高矮不一的石制塔林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249.第249章 不速之客

孙阳曾经看过著名的绍室山碑林和塔林，眼前的塔林虽然从规模上不能与那里相比，但却同样有着一种厚重的沧桑感。
碑林里散落着高大的松树和柏树，阳光在这里一下子就阴暗了下来，让整个碑林里有些阴森。但孙阳用天眼望去，那里面甚至连一只常见的游魂都没有。
两人沿着林间的小路继续向塔林走去，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塔身已经在漫长的风雨洗礼下变成了灰黑色，却令那些风格不一的灵骨塔看上去有着一种充满了历史感的别样壮美，这让吕小玲忍不住真的端起手中的相机照起像来。
孙阳缓缓地向里面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
“这种感觉……”
“有什么发现？”吕小玲惊喜地问道。
“就是这种感觉！”孙阳一把抓住吕小玲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所站的那个位置。“你感觉到了吗？”
吕小玲满怀期待地闭上眼睛，但她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心一定要静下来……不要管周边的那些东西，不要用眼睛，甚至也不要用耳朵，要用你的身体去感觉那微弱的气流……”
但吕小玲试了很久，却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孙阳所说的状态。
“算了。”她颓然地站了起来。“我来给你护法，你试试符咒吧。”
她失望的样子让孙阳心里有些难受，但修道这种东西却不像数学那样可以通过讲解和分析，甚至是通过做题来理解。在修道的道路上，许多人都在追求顿悟，却很少有人能够成功。
“也许是这本书的原因。”他把那本符书拿了出来。“我从小就把它带在身边，也许是它让我的身体适应了这样的东西。你拿去试试吧！”
吕小玲低头看着他手中的那本书，眼圈突然红了一下。“我不要！”她倔强地说道。“就算是没有这个，我一样会比你更厉害！”
“小玲！”孙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当他想要把书硬塞给她的时候，远处却出现了一个身影。
想到之前那两个小孩曾经说过这里的村子里的禁地，孙阳和吕小玲急忙躲了起来。
但那却显然不是村子里的人，片刻之后，孙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他？”他低声地说道。
“你认识他？”
“他应该是特案管理局的人，傅满江死的时候把护身鬼灵放了出来，是他用自己的役鬼干掉了傅满江的那个女鬼。”他迟疑了一下，把另外一个信息说了出来。“他所役使的厉鬼很像是王铮。”
“什么？”吕小玲惊讶地叫了出来。
好在那人和他们的距离还远，否则一定被听到了。
“等会儿我再和你细说。”孙阳说道。
眼看那个人越走越近，两人至少继续向塔林的深处移动，让孙阳感到吃惊的是，越往里走，那种曾经在南城观感受过的充满灵气的感觉也更强烈。
那个人慢慢走了过来，孙阳和吕小玲看到他一只手上拿着一块罗盘，而另一只手上则拿着一只铜铃。
“那是用来指挥鬼灵的法器……”吕小玲小声地在孙阳耳边说道。
她的嘴唇轻轻碰在孙阳的耳朵上，让他的心里荡了一下，但吕小玲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有些慌张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个人却在塔林前站定了，把罗盘收到了背包里，拿出一个用黄色符纸封印的白色小瓶，孙阳和吕小玲知道他肯定要驱使鬼灵四处探查，于是再一次向后退了十几米。
那人揭开封在瓶口的符纸，一团黑雾马上从那个小瓶里钻了出来，猛地向他扑了过去。
铜铃声马上响了起来，黑雾发出一声低沉而又刺耳的吼叫，猛地收缩在一起，然后又飞速地在空中盘旋了起来。
“专门到这里来喂养你，你还要怎么样？”男子低声地喝道。
他再一次将手中的铜铃摇动起来，那团黑雾便在飞速地绕着他们周围飞掠了一圈。
“感觉到了吗？”男子冷笑了起来。“这里应该有能够让你进一步强大的东西，还不感谢我？”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黑雾愤怒地咆哮着，男子冷笑着再一次摇动起手中的铜铃。
黑雾突然化做一个男子，猛地向一座石塔下面扑了进去，虽然距离上百米远，但吕小玲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正是那个曾经与他们战斗过的恶鬼王铮！
“这是怎么回事？”吕小玲掏出一张纸，飞速地在上面写到。“收走它的难道不是傅满江吗？”
“我不知道。”孙阳写到。“我怀疑特案管理局在这里面做了什么。”
吕小玲把笔抢了古来，飞速地写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写字的速度比说话要慢得多，仅仅是写了这么几个字，前面的土地一阵翻动，随后一个东西从塔前的泥土里冒了出来。
“有吗？”身份可疑的男子问道。
“你不会自己看吗？”王铮恶声恶气地说道。
男子哼了一声，手中的铜铃摇动，王铮便痛苦地嘶吼了起来。
“我看你是还没有吃够苦头！”
王铮在半空中大吼一声，向着另外一个石塔扑了下去，几分钟后，又一个小瓮从泥土里冒了出来。
“有吗？”
“哪有那么容易？”王铮答道。
男子冷笑着大声警告它道：“你别忘了，你和你老娘的尸骨都在我手里，我要弄你们再容易不过了，别给我耍花招！”
吕小玲差一点惊叫出来，孙阳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硬把她向后又拖了几米，彻底躲藏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孙阳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以新死之人的尸骨炼制鬼蛊，是邪道最常用的办法，而最让他们喜欢的就是那些刚刚死去就成为厉鬼的人，按照他们刚刚听到的东西很容易就可以推断，这个男人以王铮和他老母亲的尸骨为法器，正在把它们祭炼成可怕的鬼蛊！
“他真的是特案管理局的人？”吕小玲忍不住再一次问道。而这一次，孙阳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了。
“你是干什么的？”远处突然有人叫道，两人抬眼望去，却看到两个村民正从远处的山洼那边向这边飞奔过来。
吕小玲想要提醒他们，让他们赶快走，孙阳却又拉了她一下。
“那两个不是普通人。”他对吕小玲说道。
天眼之下，在他们的身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暗金色的光辉。


250.第250章 反噬

那个男子却丝毫也没有慌张的样子，他轻轻摇动铜铃，把王铮从地下召唤了上来。
那两个跑过来的村民面色大变，口中默念，身上突然金光大作，速度骤然加快，只是几个起落就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在我们的禁地这里干什么？”其中一个村民大声问道。
另一个村民却看到了地上的小瓮，又惊又怒地叫道：“他是来偷佛骨的！”
他直接向那个男子猛扑过来，一道黑影猛地扬了起来，孙阳躲在树林里没有看清，但却听到“嗡”地一声巨响，就像是两块巨大的金属猛地撞在了一起。
“你……”那个村民退了两步，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王铮在半空中也是一声惨叫，但那个男子却冷笑了一声：“原来是普照寺的余孽！”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在硬碰硬中吃了一个暗亏，这让没有动手的那个村民脸色变了一下。“我们普照村也不是好惹的……”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子手中的铜铃一响，王铮在半空中突然化为一支利箭，猛地向他直射过去。
村民大惊之下，口中大声念诵经文，身上的金光越发浓重了起来，但王铮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硬碰硬，而是硬扛着他身上的金光灼烧，将他迅速从地上抓了起来，狠狠地向上一甩。
“你！”那个村民措不及防之下，身体已经被高高的抛了起来，在绝望的叫喊声中，他的身体向上足足飞了四五十米，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即便是有金光护体，这一下也让他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男子冷笑着摇动铜铃，准备夺去他们的性命，王铮却在半空中呼啸了一声，闪过了一张从塔林深处抛出来的符咒。
“什么人？！”男子大感意外，忍不住大声地喝道。
孙阳和吕小玲双手各持符咒，慢慢地走了出来。
“孙阳？吕小玲？”男子愣了一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你认识我们？”吕小玲反问道：“你是特案管理局的人？”
王铮这时候在半空中愤怒地咆哮了一声，男子想到了什么，脸色略微变了一变，摇动铜铃把它收了起来。
场面有些僵，那个吐了一口血的村民悄悄地把从高处衰落的同伴扶了起来，想要离开，那个男子却掏出一支手枪对准了他们。
“你想干什么？”吕小玲叫道。
“这是特案管理局的公务，我劝你们不要插手。”男子骄横地说道。“我怀疑这两个人是当年这一带的邪教组织普照寺的余孽，现在要把他们带回去调查。”
这样的说法让孙阳和吕小玲有些投鼠忌器，男子身上肯定有问题，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好人，但有特案管理局这块牌子在，他们就没有了动手的理由。
“要我帮你呼叫支援吗？”孙阳突然问道。
男子的表情变了一下。“不用！”
孙阳马上判断，他应该不是出来执行任务的！
“你一个人怎么押他们两个人走？我还是帮你呼叫支援吧！”孙阳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向他走去，但他却马上把枪口转了过来。
“别自找不痛快。”男子的表情狰狞了起来。“聪明的话就带着你的女人离开！当没看到今天的事情，否则的话，我连你一起杀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孙阳一脸无辜。“我怎么不明白？”
“站住！”男子大声地叫道。“别给我装蒜！”
“他想盗走我们这里的历代高僧的佛骨舍利！”那个吐了一口血的村民突然大声地叫道。
孙阳暗叫不好，但就在他飞速思考着要怎么继续拖住面前的这个人时，他突然把枪转了过去。
“呯！”
村民的身上溅起一朵血花，已经失去金身保护的他一声惨叫，捂着胸口摔在了地上，被他扶住的同伴也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孙阳毫不犹豫地向前猛扑，同时一叠符咒向他直抛过去。
爆炸在两人之间发生，但男子的动作却毫不迟疑，他一边连续扣动扳机，一边摇动铜铃，孙阳和吕小玲不得不分别向两侧避开他的子弹，就是这么迟疑了一下，王铮的鬼灵已经重新冲了出来！
“杀了他们！”男子咬牙叫道。
“戴百川饶不了你！”吕小玲大声地叫道。
“哈哈，你有命活着离开再说吧！”
他手中的铜铃连续摇动，王铮在空中突然一分为二，分别向着孙阳和吕小玲扑了过来！
“荡砺乾坤，万邪碎灭！叱！”孙阳和吕小玲不约而同地使出了他们目前能够绘制和使用的最强符咒，但王铮的鬼灵只是在半空中略微被阻挠了一下，便继续向他们直扑过来。
孙阳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好不容易躲开它的攻击，但下一个瞬间，它却化作无数利刃，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
“你不想报仇吗？”吕小玲的声音突然大声地叫道。“你甘心被他这样奴役下去吗？”
黑气在半空中一滞，孙阳趁机逃了出来。
“该死！”男子大怒，手中的铜铃没命地摇动起来。“杀了他们！”他大声地叫道。
“我们可以帮你脱离苦海！”吕小玲一个侧扑躲过王铮的攻击，她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这样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皱了一下眉头。
王铮的鬼灵就是这么微微的一挣扎，孙阳已经向着那个男子扑了过去。
“呯！呯呯！”那个男子连续向孙阳射击，但在这样的混乱和复杂的环境中，他手中的枪完全没有准星，孙阳抓住了他的手，把枪口高高地举了起来。
男子抓起手里的铜铃向孙阳的脸上砸去，孙阳的脑袋里嗡地响了一声，额头上的血也流了下来。但下一刻，他却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往那个男子的脸上一撞，让他一声惨叫，向后退了几步。
孙阳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他握枪的右手不放，右手则死死地抓住那个铜铃，两人在极近的地方快速地用膝盖和额头互相殴打着，孙阳的个子比那个男子稍微矮一点，这让他正好能够用额头狠狠地撞在对方的鼻子上，在他凶狠的连续撞击之下，那个男子很快就彻底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手枪和同龄都掉在地上，孙阳狠狠地用膝盖在他的小腹上一下，他便脸色青紫地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赢了！”孙阳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吕小玲向他跑过来，他才感觉自己身上到处都火辣辣的疼，鲜血从头上的伤口流下来，差一点就蒙住了眼睛。
“小心！”吕小玲却惊叫了起来，孙阳看到之前在半空中与符令抗争的王铮在这时候突然向这边扑了过来，他伸手去抓符咒，王铮却从他身前快速地一掠而过，直接穿透了那个已经倒在地上的男子。
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叫猛然爆发了出来，王铮化作利刃把他的四肢全部从根部截断，鲜血喷射出来，撒了一地。
“住手！”孙阳忍不住叫道。
王铮的身影猛然停了下来，它用狰狞的目光紧盯着孙阳，像是要把他变成同样的东西。


251.第251章 戏耍

好在吕小玲已经迎了上来，手持符咒把孙阳护在了身后，以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没有能力再与王铮战斗了。
“住手？”王铮却冷笑了起来，它的冷笑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极其伤心而又癫狂的大笑，那种声音就像是有人在你身边用指甲抓铁板，没法形容的难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吕小玲问道。
她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那个掉在地上的铜铃，它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两米，也许只要几秒钟就能拿到它。
“发生了什么？”王铮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形状，它疯狂地咆哮着。“为什么你不问问他？他竟敢……他竟敢！”它的身躯的下方突然化作一大蓬钢针，狠狠地刺进了那个男子的身体，但他已经因为失血而陷入了昏迷，这样的伤害甚至没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就这样死了？你想得美！”王铮咆哮道，它突然收缩成一团钻进了男子的身体，血马上就止住了，男子幽幽转醒，但剧烈的疼痛马上就让他像案板上的鱼那样在地上弹了起来。
“很有趣吧？”王铮的声音诡异地从他的口中说道。“荀翎，你折磨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在我的手上？”
“杀了我……”男子挣扎着对孙阳和吕小玲说道。
“你不会这么快就死的。”王铮狞笑着说道。“不让你变本加厉地把欠我的债还回来，你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孙阳天眼之下，王铮身上的黑气几乎已经驱逐了塔林中的阳光，对于那个名为荀翎的男子的仇恨和失去压制似乎让它的力量一下子变得极其强大，甚至开始无限接近孙阳之前所见过的素察所养的鬼婴。
在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荀翎已经完全没有行动的能力，但王铮却显然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去，一股黑气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在空中快速挥动了一下，他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一个可怕的黑洞，鲜血喷涌出来却马上就被强行止住，那团黑气托着他刚刚被切下来的鼻子往他的嘴巴里塞了进去。
“放心，你没那么容易死的。”王铮的声音疯狂地说道。“我会把你一点点切成片，然后一块块让你自己吃下去。那一定会是很有趣的事情。”
吕小玲在这个时候突然向那个掉在地上的铜铃扑了过去，但王铮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条黑色的触手直接从地下冒了出来，把那个铜铃小心翼翼地抓了过去。
“想要用它再一次控制和折磨我？”它满脸狞笑地说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都给我去死吧！”
孙阳这时候精神已经缓了过来，他用力地把拉了吕小玲一把，将她从一次致命的攻击当中解救了出来。
“王铮，清醒一点！想想你自己活着的时候！想想你的母亲！她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他一边拉着吕小玲飞速向后，一边大声地叫道。
王铮却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刺激，越发疯狂了起来。十几条黑色的由鬼气构成的触手从它所在的位置伸了出来，在塔林间追逐着孙阳和吕小玲，一座造型古朴的石塔直接被它斩断，孙阳和吕小玲好不容易才从这一击中逃脱。
孙阳将一叠符咒抛向它。“叱！”它痛苦地尖叫了一声，巨大的触手却再一次重重地甩动下来，将另外一座石塔直接劈成两半。
“它已经失去控制了！”吕小玲一边用符咒攻击着那些飞速移动的触手，一边大声地对孙阳叫道。
王铮的身上丝毫看不出受到影响的样子，现在的它和之前在西庄工地上被孙阳死死压制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不知道这个名为荀翎的男子用什么样的办法强化了它，再多的符咒落在它身上也只是能够暂时把它击退，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我们必须要拿到那个铜钟！”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吕小玲大声地叫道。但它现在被王铮的一条触手稳妥地隐藏在黑气的中心，要拿到它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他的办法？
孙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边，空气中那种有能量的粒子似乎比之前他们所发现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如果他能够像上次一样成功地绘出一道荡秽符……但显而易见，王铮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一声惨叫突然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条触手直接穿透了那个中了一枪的村民的脑袋，而另外的那个根本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直接被钉死在了地上。
两团微弱而略微带着暗金色光辉的鬼魂从它们身上飘了起来，却被王铮卷过去，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那暗金色的光辉只是微微地让他不适了片刻，很快，这两个崭新而又带着灵性的灵魂就给了它更多的能量，让它的身躯变得越发庞大了起来。
“它已经不是一般的鬼灵了！”孙阳焦急地叫道。
“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王铮狂笑了起来，巨大的触手紧紧跟在孙阳和吕小玲背后，它现在已经有了将他们一击致死的能力，但它却不想这么快就把他们弄死。那么快就把荀翎的手脚斩断真是败笔！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他进行什么折磨了。
吕小玲再一次把手中的符咒向身后紧紧追来的触手抛去。“唵风雷火，开！”这样的攻击已经对王铮无法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那条触手狠狠地在她背后抽了一下，向她打得一头栽倒在倒塌的石塔面前。
“吕小玲！”孙阳愤怒地大声叫道，但回答他的却是四五条触手的同时攻击，四张符咒在他身前勉勉强强地形成一道光幕，却在一瞬间就被击散，他也被狠狠地一击抽得飞了起来，落在距离吕小玲不远的地方。
“反抗吧！”王铮兴奋地叫道。“你们越是挣扎，灵魂的味道就会更鲜美！蕴含的能量也会越多！再吃掉你们两个，我就能彻底挣脱所有束缚，成为高高在上的鬼王！哈哈哈哈！”


252.第252章 舍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吕小玲大声地叫道。
“为什么？”王铮大笑了起来。“这一切不都是你们带给我的？如果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把你变成今天这样的是你自己丑恶的内心！”孙阳大声地说道。
“丑恶？哈哈哈！”王铮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声地狂笑起来。
荀翎的身体被它牵动着浮了起来像个残破的木偶那样被无数的黑色触手拖拉着来到他们的面前，他无力地抬了一下头，却什么也做不了。
“最丑恶的人就在你们面前，而他竟然还是代表着这个国家公权力的警察！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非常有趣。”
“杀了我……”荀翎无力地说道。
“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王铮说道。“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一个灵魂要反复地进行折磨和摧残，让它恐惧，让它绝望，让它生出无穷的恨意，这样它才会拥有强大的力量，而它们相互吞噬之后变成的那个鬼灵，将拥有全部的力量。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办啊，你折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给我像样一点啊！”
荀翎发出一声惨叫，他身上又被活生生的切下一块肉，王铮用鬼魂的力量让伤口迅速止血，却没有屏蔽他的痛觉，巨大的痛苦让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激烈的抽搐了起来。
“就算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变成比他还要坏的野兽。”
吕小玲的话却让王铮越发疯狂了起来。
一条触手狠狠地向她抽去，她奋力抵挡，却被打得贴着地面向后滑出去四五米，哇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孙阳想要过去帮助她，四五条触手突然变成尖锐的长矛，挡在了他和吕小玲之间。
“就算他做了什么？你说的倒是轻巧。”王铮脸上是极度愤怒的表情。“他让我亲手……他让我亲手杀了她！”一条触手突然向孙阳猛击过来，他抛出两张符咒，但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却从背后狠狠击来，重重地将他打得摔在地上，气血翻腾，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一样。
“你说什么？”吕小玲一下子惊呆了。
王铮却到了孙阳的面前，狰狞可怕的鬼脸几乎紧贴着他的脸。“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会落在他手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亲手杀掉了我的母亲！是你们一步步让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你们今天都要死！但我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松就死掉的。你们俩是恋人？那太好了，就让你体会一下我的痛苦，让你亲手杀掉这个女人吧！”
“你休想！”孙阳将手中暗藏的符咒一次性全都向它抛了出去，巨大的爆炸让王铮惨叫了起来，孙阳趁这个机会飞速地向铜铃冲去，但却只是一瞬间，王铮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身体就重新聚合在了一起，它的脸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生成，无数的触手从背后追上孙阳，将他牢牢地卷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孙阳！”吕小玲惊叫道。
“别急，他很快就会来杀掉你了。”王铮狂笑着说道。
它试图侵入孙阳的躯体，但修士强韧的精神却让它没有办法得逞。
“有意思。”它狞笑了起来。
一根尖刺穿透了孙阳的身体，让他忍不住痛苦地哼了一声。
“你的灵魂可以承受多大的痛苦？”王铮大笑着说道。“你的精神可以承受多大的打击？”一记黑气化成的拳头重重地给了孙阳一拳，他的脸上马上就满是鲜血。
“就算你的精神和灵魂都足够强大，当你的肉体开始渐渐衰弱，你还能抵抗下去？”王铮大笑了起来。“这样更好，你越是抵抗，你心里的愤怒就越强烈，而你的灵魂就会成为更好的补品！”
“放开他！”吕小玲悲愤地大喊道。
王铮的脑袋在距离她最近的那个触手顶端冒了出来。“不要着急，你将会被最亲爱的人亲手杀死，这样的感觉一定也会非常甜美。”
“你很可怜。”吕小玲说道。
王铮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
“你本来是一个受害者，但你已经变得比杀死你，让你和你的母亲经历这些所有不幸的那些人加起来还要坏！如果你的母亲还在，如果她亲眼看到你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她一定会为你而感到痛苦。”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样的话让王铮疯狂了起来，四只手臂从它的身躯里冒了出来，向吕小玲抓去，但在它们触碰到她的那个瞬间，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吕小玲身上绽放出来，将那四只手一下子就融化了。
王铮尖叫了起来：“这是……这是佛光！怎么可能！”
吕小玲将手中的那个物体举了起来，那是一块小小的灰白色的东西，但现在，它却放射出平和而又耀眼的光芒！
舍利！
“你去死吧！”王铮将自己分散的身体凝结在一起，化作无数的尖刺，向吕小玲直刺过去，但她却毫不畏惧地迎着它们冲了过来，王铮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那些触碰到吕小玲身体的鬼气连一秒钟都支撑不了，直接就被她穿透了。
它甚至没有机会把孙阳拖开。
“这是？”孙阳惊喜地问道。
“藏在那座佛塔下面，它把我打过去的时候……”
“这不可能！”王铮缩了回去，但下一个瞬间，它突然变出几十条手臂，抓起地上的石块，疯狂地向吕小玲和孙阳这边砸了过来。
吕小玲手中的舍利能够轻松地销蚀鬼气，对这样的攻击却毫无办法，他们狼狈地逃到一座石塔背后，无数的碎石砸在石塔上，发出一阵如同狂风骤雨一样密集的响声。
“去死！”王铮大声叫道，之前被它斩断的大半座石塔被它高高地举了起来，孙阳和吕小玲急忙向侧面狂奔，终于从这一击里逃了出去。
又一座石塔倒下，而更多的石块却继续向他们飞了过来！


253.第253章 最后一击

“这样不行！”孙阳一边逃一边对吕小玲说道。
王铮已经彻底放弃了对他们近身攻击的尝试，但以它的力量，全力砸过来的石头也不是他们能够随随便便承受的。
这造成的伤害甚至比子弹更加恐怖，子弹是一颗一颗的，而石块则是一片一片的。
“你有什么办法？”吕小玲拉了孙阳一把，让他躲开了一块尖锐的碎石。至于那些砸在身上的小石头，只能硬抗了。
“我们必须分开！”孙阳说道。“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想办法去抢那个铜铃！”
“不行！”吕小玲说道。
分头包抄也许可以分散王铮的注意力，让吕小玲有机可乘，但舍利只有一块，负责吸引它注意力的孙阳将面临巨大的危险。现在王铮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它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抱着戏弄的态度来对付他们，只要给它几秒钟的时间，它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孙阳杀死。
“不这样做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打败它！”孙阳大声地叫道。“我们甚至连逃都没有办法逃！”
又一截巨大的石塔被扔了过来，两人连滚带爬地逃开，孙阳想要和吕小玲分开，但她却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你已经受了伤！”她大声地说道。“就算是要这么做，舍利也应该给你！”
孙阳心里震动了一下，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就是因为我受了伤，舍利才应该由你来使用！你更有把握！”他对吕小玲说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不是意气用事！”吕小玲说道，她的眼圈突然红了。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克制王铮的舍利，但根本局势却没有什么变化，天色已经开始变黑，王铮的力量很快就会变得更加强大，而对于他们来说，疲劳、饥渴、甚至是夜晚的低温都会一点点消弱他们的战斗力，让天平重新倒向王铮那一边。
更不用说他身上的伤口，仅仅是不断的失血就可以让他渐渐成为吕小玲的负担，最终让两个人都逃不掉。
“我们只能拼一把。”他快速地把自己的判断告诉吕小玲。“如果不成功，那你就……”
“我不会丢下你的。”吕小玲说道，她不是那种会被情感蒙蔽理智的女孩，孙阳的话马上让她明白这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好！”孙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让他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脑袋也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一起死，一起活！”
吕小玲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符咒都拿出来交给孙阳，他把几种符咒分别放在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突然在吕小玲的唇上啄了一下，随即向着另外一侧冲了出去。
王铮马上就向他发起了攻击，如雨点一样的石块向着他呼啸而来，他在石塔和树木间没命地跑着，但只是一瞬间，一团黑气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孙阳毫不犹豫地将所有雷火符都一次性掷了出去，“唵风雷火，开！”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十几张符咒在他身边炸成一个扇面，将王铮挡了一下，他随即向另外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吕小玲这时候也冲了出来，王铮已经确认舍利不在孙阳身上，这让它把一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吕小玲这边，她刚刚冲出去就面临一片飞石的攻击，只能又退了回去。
“小玲，快！”将近一半的触手跟在孙阳背后，他不停地变换着行动的方向，把手中的符咒抛出来攻击王铮争取时间，但人在地上行动的时间怎么可能比得上在空中飞行的鬼灵？吕小玲被王铮不断用飞石压制在一座石塔背后根本就没有露头的机会，孙阳在绝望中坚持了将近一分钟，一条触手终于触碰到了他的身体，随即迅速地将他一下扯倒，猛地拖了过去。
“孙阳！”吕小玲焦急地大叫道。
“不要管我！快走！”孙阳在半空中拼命挣扎着，但越来越多的触手伸了过来，把他直接拖到了王铮的身边。
“把佛骨舍利交出来。”王铮阴狠地说道。“否则的话，你们就只能在黄泉再会了。”
“不要相信它！”孙阳大声地说道。
“闭嘴！”一条触手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他身上。
“孙阳！”吕小玲忍不住再一次从石塔后面把头探了出来。
王铮把孙阳放到了他的面前，它伸出一个手指，将它变化成一根细长的针，对准了孙阳的眼睛。
“把佛骨舍利交出来。”它冷酷地说道。“不然他就要变成瞎子了。”
吕小玲咬紧了牙关，什么话也不说。
“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王铮看着她说道。
“该死的是你！”孙阳在他耳边突然说道。
一团金光突然从他的身体里绽放开来，王铮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但因为把孙阳拖过来吊在半空中，它身体的绝大部分都聚集在了这里，这团突如其来的金光瞬间就把它的躯体融化了一大半。
它拼命地向远处逃去，任由孙阳落在地上，就在这时，孙阳一把抓住脱离了它控制的铜铃，用力地摇动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王铮在半空中疯狂地扭动起来，它试图与铜铃对抗，但刚刚遭受重创的它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它再一次尖叫起来，随后化为一缕黑烟，被收进了早已经落在地上的那个白色小瓶中。
孙阳挣扎着向那边跑过去，把瓶口的封印好好地贴了起来。
“成功了！”吕小玲从藏身的地方向孙阳跑来，重重地与他拥抱在一起。
孙阳在行动的最后一刻改变了注意，他们与王铮的距离太远，王铮移动的速度又太快，即便是有舍利的保护，也很难伤到它的本体。于是他决定兵行险招，假装出去吸引王铮的注意，然后故意被它抓住，让它自己把他带到身边。
这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吕小玲都是一次冒险。
吕小玲本来抢着要去执行这个任务，但孙阳告诉她，自己已经受了伤，王铮会更加忽视对他的防备，而且之前舍利就在她手上，如果是她来引诱王铮，它未必会中计。
吕小玲犹豫了几秒钟，便把舍利和所有符咒都交给了他。
“你留下几张符咒防身。”孙阳说道。
“我留着有什么用？如果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好！”孙阳再一次说道。“一起死，一起活！”
一切几乎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但其中的凶险却令两人都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如果王铮不想拿他威胁吕小玲，而是直接给他知名的一击，现在他们说不定真的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吕小玲紧紧地抱着他，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胸前湿了。
“什么都不要说。”吕小玲轻轻地抽泣着。“就这么一会儿，让我抱抱你。”


254.第254章 特案管理局的反应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几分钟之后，雨势突然变大了，孙阳和吕小玲只能躲到了树林里。
雨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也让他们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们该怎么办？”吕小玲问道。
名为荀翎的男子几乎是在王铮被制服的同时就死了，他的伤势早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能够承受的范围，能够活到现在完全是王铮要让他活着继续折磨他，这种结果对于他来说也许反倒是一种解脱。
但他的死却给孙阳和吕小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他的身份虽然没有经过证实，但他曾在消灭傅满江的现场出现，而且用王铮的鬼灵压制了傅满江的护身鬼灵，孙阳相信他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说谎。
那么，与他战斗最终导致鬼灵反噬的事情就有点说不清了。荀翎的确不是直接死在他们手上，但站在修行者的角度，说是因为他们而死也没什么问题。这件事情和之前那些情况都不相同，如果这个荀翎在特案管理局有着特殊的身份或者是背景，很难说他们会不会马上被逮捕起来。
离开这里，从这个事情里彻底抽身？或者是把他们偷偷埋了装成没有这件事？
这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三个人的死，或许对于特案管理局这样的政府强力部门来说不难处理，但真的交给孙阳和吕小玲处理，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战斗现场所留下的痕迹就不用说了，这样巨大的现场就不是他们两个能够掩盖的。他们的车子在附近出现过，村民和那些放牛的小孩也见过他们，那些小孩甚至知道他们来了塔林这里。只要是有人稍稍进行一些调查，他们就不可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他们之间的战斗是荀翎先动手，理由大概是因为他想要掩盖他来这里盗取佛骨的事情，这也许说明这种事情即便是在特案管理局内部也是不被容许的，但有了王铮的事情，并且从它的口中知道了它母亲的死亡或许另有玄机，这些事情和之前的那件事加起来，让孙阳对于戴百川的信任越发低了。
王铮被荀翎收取的事情戴百川知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王铮母亲的死因他又知不知道？甚至于，荀翎来盗取佛骨的事情他又知不知道？这个荀翎和他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马上打电话给马斌，告诉他这里出了事情。”孙阳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只是怎么说要好好想想。”
吕小玲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这边出了这么多声音，不知道村里的人会不会又过来，既然要打给他，那就快一点。”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要说我们知道他来干什么。”
“喂？”马斌在那边说道。
孙阳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想法，如果戴百川真的像他所猜想的那样不可信任，那这个电话会不会早已经被他窃听了呢？
但他别无选择。
“我孙阳……现在方便说话吗？”
“你等一下。”马斌在那边似乎站了起来，孙阳听到他走动的声音，随后他说道。“可以了，你说吧。”
“你认识一个叫荀翎的人吗？”
“荀翎？”马斌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疑惑。“没听说过，他是干什么的？”
“应该是你们特案管理局的人。”
“我们的人？怎么了？”
“他死了……”
电话那边突然一阵混乱，孙阳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但他不能确定。
“马斌？”
“手机掉地上了。”马斌慌张地说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普照寺这边，九龙乡出来大概两公里，你知道这个地方吗？”孙阳说道。
“九龙乡普照寺……具体是怎么回事？”马斌再一次问道。
“我和吕小玲到这边来调查一些事情，在普照寺后面的塔林撞见荀翎和两个村民在动手，两个村民都被他杀了，然后他又想杀我们。”
“你杀了他？”马斌的声音听上去很沉重。
“不是我，他养的鬼灵失控了，反噬杀死了它。”
“反噬？那现在？”
“那个鬼灵被我们制住了，但他受伤太重……”
“我知道了……”马斌说道。“这件事情太大，我……孙阳，你不要离开，保持现场完整，这很重要！等我的电话！”
孙阳挂掉电话，对着吕小玲轻轻摇了摇头。
……
“处长……”马斌放下电话，戴百川站在他面前，面沉如水。
他不认识这个叫荀翎的人，但从戴百川的表情他可以猜到，这个人并不平凡。
戴百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马斌看到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几分钟后，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
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离村子足够远，一直到特案管理局的大批人员赶到都没有村子里的人过来。
孙阳没有看到马斌，但他看到了戴百川，他并没有过来和他说话，只是站在荀翎的尸体旁默不作声地一直看着那具残破的躯体，任由另外两组特工把孙阳和吕小玲分开做笔录。
“情况就是这样……”虽然事情的整个过程也许还不到十分钟，但孙阳却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完全把事情的经过表述清楚，然后又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回答清楚他们的诘问。
“那个反噬的鬼灵呢？”
“在那边。”孙阳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白字瓷瓶。
“舍利？”
“在这里。”孙阳把它拿了出来。
它具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在没有真炁激发的时候，它就像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但注入真炁之后，它马上就会发出金色的亮光，并且散发出克制阴物的力量。但更加神奇的是，孙阳感到它一直在缓慢的向外散发着那种充满了能量的粒子，这些粒子的数量甚至远远超过了孙阳之前所发现的那些，即使是吕小玲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即使是没有吐纳炼气，只是把它贴身放着，也能感觉到一股暖流缓缓地涌进身体，进入气海，成为真炁的一部分。
这一点让它对于修行者来说是万金难买的宝物，但孙阳和吕小玲都清楚，除非他们下定了决心逃走，否则他们就不可能保有这个东西，把它交出去才能洗清他们身上的嫌疑。
“请你跟我们走。”另外一组特工走了过来，孙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就被拷了起来。
“戴处长？”他马上大声地叫道。
“找件衣服遮一下。”戴百川终于开口了，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只是走个程序。”他对孙阳说道。


255.第255章 荀翎的身份

“你们还好吧？”马斌站在特案管理局临时看守所的铁栏杆外面问道。
“你觉得呢？”孙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去见过吕小玲了吗？”
戴百川告诉他只是走个程序，但他戴上的手铐并非普通的不锈钢制品，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让孙阳身体里的真炁几乎没有办法正常运转。
他身上本就不多的符咒全都被没收，电话之类的东西也全都被没收，然后直接就送到了这里关押起来，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再见到吕小玲，也没有机会打电话回家。
这让他的心如同坠入了深谷。
好几个小时过去，除了有人送进来一瓶水和一袋面包，甚至没有任何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时间。
“吕小玲在另外一边，我等会儿就去看看她的情况。”马斌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在他看来，孙阳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才打了电话给他，但现在却面临这样的结果，就连法律规定最基本的权力都无法享有，这让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荀翎是干什么的？”
马斌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我问了那些和我比较熟悉的前辈，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只知道他是三个月前从渝州调过来的。但我偷偷查过一些内部资料，发现粤西省特案管理局的局长姓荀……”
“不会那么巧吧？”孙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不知道。”
“戴处长那边怎么说？”
“他一直在打电话，刚刚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荀翎很有可能是个来头很大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远山这样偏避的地方？为什么偏偏又选择了同一天和孙阳去同一个地方？孙阳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是糟透了。
“好在他并没有完全禁止有人接触你们。”马斌说道。
这是留了一个机会给我们吗？孙阳想到。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于是他问道。
“只要不是让我把你放出去。”
“帮我打个电话给曹道平大师，把这个事情告诉他。”孙阳本来并不想拿自己的事情去麻烦曹大师，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好。”马斌说道。
马斌很快就走了出去，周边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在这样的时刻，孙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马斌会不会帮他打这个电话？他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那个荀翎会不会是荀家的继承人之类的？曹大师能不能帮上忙？
他忍不住开始庆幸，如果不是他早早地就把那本符书藏了起来，也许它现在早已经被没收了。
我们会被判刑或者是干脆秘密处死吗？他突然这样想到。
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特案管理局处理问题的手段，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完全就是一个凌驾于任何法律之上的怪物。如果那个荀翎真的是特案管理局内部某个高官的孩子，那他们把他和吕小玲杀掉泄愤，然后像以往那样找个借口掩饰，甚至是根本就不掩饰也毫不奇怪。
老爸老妈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对方总不会为了这个事情株连九族吧？
他的想法越来越不着边际，但偏偏越来越多这样的念头却不断地从他的脑袋里冒出来，完全没有办法阻拦。
……
戴百川亲自把尸体从冰柜里拉出来，轻轻地拉开了裹尸袋上的拉链，荀翎的脸露了出来。
他不敢把裹尸袋彻底拉开，那样的话，他的惨状也许会马上让这个他熟悉的战友一下子陷入疯狂。
但他面前的这个老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张惨白的脸，随后便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把尸体放回去。
“大伯。”一个身穿中校军服的中年男子轻轻地说道。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老人淡淡地说道，但他握得紧紧的，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的双手却让戴百川知道他并不平静。
“老荀……”他于是说道。
“他是怎么死的？”对方却在这个时候问道。
“鬼灵反噬。”戴百川答道。“现场还处于封存状态，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我马上安排直升机。今天下午下过一场雨，有些痕迹已经被破坏了，但事情的整个过程还是可以还原出来的。”
“鬼灵反噬？”老荀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深夜中的夜枭。“他怎么会接触到那些东西？”
“前段时间我们这里发生过和敕灵宗修士的战斗，从那个人的身上搜到了一些东西，荀翎尝试着修习了里面的一些功法，却意外的入了门。”戴百川说道。“而且我们这里正好发生了一起恶灵作祟的事件，一试之下，他成功的收服了那个恶灵。”
“他一向都是个聪明的孩子。”老荀闭着眼睛说道，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然后呢？”
“他的进步很快，甚至超过了入道多年的一些老手，那个鬼灵也完全服从他的指挥，甚至完成了一些很危险的任务。也许我们都过于自信，忽视了其中的危险。”
“既然能收服，那就不应该会反噬。”老荀说道。“百川，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话还要藏着掖着？”
“他收服的是一个有缺陷的恶灵，当时另外有人打败了它，而他又急于提升它的力量，也许是在这个过程中……”
“有目击者吗？”老荀打断了他的话。
“有两个。”戴百川答道。
“是什么人？”
“两个本地的年轻修士。”
老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他们和我们处合作过很多次。”戴百川说道。“一个是吕楼的徒弟，一个是吕楼的侄女。荀翎也认识他们。”
“把资料复制一份给我。”老荀说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人就在楼下的看守所里，你想的话，随时可以把他们提上来。”
老荀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的脾气。”他对戴百川说道。“我可以接受荀家的子弟死在战场上，可以接受他们为国捐躯。但我绝对不会宽恕他们的敌人。”
“我知道。”戴百川答道，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256.第256章 审问

孙阳一个人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又呆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有人来把带了出来，手铐也终于摘了下来。
他被两个人前后带着上了两层楼，然后进了一间问询室。
“认真回答问题，不要夸大，也不要隐瞒，知道吗？”其中一个人说道。
孙阳点点头，他们便出去了，几分钟后，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每一个动作都很硬朗，孙阳猜想他应该是一名军人。
“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向你核实。”他没有任何开场白，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好。”孙阳坐正了身体。
男子翻开了他带来的那个厚厚的资料夹，孙阳没有特意去看，但他知道那里面应该是关于案情的资料。
“你在向特案管理局远山处汇报事情的时候曾经说过，荀翎首先杀了那两个村民，之后又想杀你们？为什么？”
“我不知道。”孙阳答道。“那两个村民本来已经被他控制住了，但他突然掏出枪对他们开枪，然后又开始对我们开枪。”
在等待特案管理局的人过来之前，他和吕小玲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和荀翎动过手，这是没有办法掩藏的事实，除了孙阳与他打斗时留下的那些伤痕之外，之前荀翎向他们开枪的时候所留下的痕迹也都很清楚，他们不可能把这一点遮掩过去。相反，他们要做的应该是证明自己只是被迫自卫。
“你之前认识他吗？”男子问道。
“不认识，只是在一个现场见过他一面，我知道他应该是特案管理局的人。”
“他认识你吗？”
孙阳犹豫了一下。“他叫出了我的名字，应该是认识我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们相互之间都认识，为什么会动手？”男子说道。
“我也不明白。”
“不。”男子摇摇头说道。“你明白的，因为他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我为了抢那块舍利而对他动了手？”孙阳反问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男子冷笑了起来。
“那我为什么又把它交给了特案管理局？”孙阳摇了摇头。“如果我为了那块东西而丧心病狂到攻击一个特案管理局的特工，那我为什么不干脆拿着它逃走？为什么还要主动报警并且把东西上缴？”
“因为你害怕了，你知道自己跑不掉。”
“你的话完全不合逻辑。”孙阳说道。“如果我会有这种担心，那我一开始根本就不可能去攻击他。”
“贪婪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很多人在激情犯罪之后才开始想到后果，才开始感到害怕和后悔然后投案自首，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孙阳再一次摇了摇头：“这完全都是你的猜测，特案管理局远山处应该很清楚我和吕小玲的为人，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他们应该清楚我们是不是贪婪的人。在荀翎对我们开枪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那地方有舍利……”
男子冷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我们在寻找适合炼气的地方。”孙阳说道。“你们可以去调查我们这几天的行踪，我们一直在远山周边寻找合适的地方，走了很多地方，应该有很多人都见过我们。普照寺只是其中的一个地点，如果不是旁边放牛的小孩告诉我们后山有一个塔林，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山洼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巧舌如簧！”男子说道。“就算你们之前不知道那地方有什么，也不能证明你们不会见利起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孙阳知道他们侧面的那面占据了整面墙的玻璃镜子后面很可能有许多人正在看着他们，而他现在的这些话很有可能决定他和吕小玲的命运。这个男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孙阳有一种直觉，他很有可能是荀翎的家人，同时也是特案管理局体系内的高级官员。从他角度，一定不会容忍孙阳把荀翎说成是一个试图杀人灭口的恶棍，但事实如此，孙阳知道自己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们只不过是碰巧路过，但荀翎却是专门到那个地方去，谁更看重那个东西，谁更有可能先动手不是一目了然吗？”他快速地大声说道。“他为了保守秘密而对那两个村民动了杀心，随后又对我们动了手，在这个过程中他所驱使的鬼灵失去控制反噬了他，事实就是这样。”
男子再一次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没有目击者就可以掩盖事实吗？不要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他的那只鬼灵，它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
王铮？
孙阳的心里动摇了一下。
以它对他和吕小玲的仇恨，说出什么来都不奇怪，但它不是应该更加仇恨荀翎吗？还是说，因为荀翎已经死了，所以它把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他和吕小玲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从它那里听到了什么，荀翎死在它手上，而且它还想杀掉我们吞掉那些灵骨变成鬼王，是我和吕小玲打败它毁掉了它的野心！它把一切都推在我们身上的话，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这是它唯一可以污蔑和报复我们的机会！你们是专业人员，应该清楚鬼的话有多么不可信，如果你们就这样被一只鬼欺骗和利用，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把一张照片放在了孙阳面前，那是荀翎的尸体。
“他脸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他的鼻梁骨受到连续重击完全碎裂，这是谁干的？你能告诉我吗？”
“是我用额头撞的。”孙阳只能这样回答。他额头上的伤口简单地包扎着，他们应该很容易就能从荀翎的身上提取到他的血迹，这也没有办法否认。
“那么，是你对他的攻击造成了他精神恍惚并且失去了对那只鬼灵的控制，并且最终导致了它的反噬，是这样吗？”
孙阳沉默了一会儿。
“他首先对我们动手而且试图杀死我们，我只能被迫进行自卫……”
“是你杀了他！对吗？”男子大声地叫道。
“是那只鬼灵杀了他，我只是被迫进行了自卫。”孙阳答道。
男子合上资料夹站了起来。
“我只是进行了必要的自卫，杀死他的是那只鬼灵！”孙阳再一次说道，但他却已经走了出去。


257.第257章 戴百川的决意

“大伯。”问话的男子直接走到了隔壁的房间，戴百川和被他称为老荀的老人都站在那里，一台摄像机把刚才他们整个对话过程都录了下来。
老荀的眼睛眯着，紧紧地盯着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的孙阳。
“老荀……”戴百川说道。
“把他交给我，我欠你一个人情。”老荀说道。
戴百川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要回答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好，请他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回电给他。”戴百川说道。
“我得接一个电话，是临江局刘局长。”他抬起头对老荀说道。
“先让我带走他，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老荀说道。
“你以为老刘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吗？”戴百川摇了摇头。“老荀，现场你们也看过了，你应该知道这个孩子并没有说谎。”
“我的孙子不会杀人灭口！他是个好孩子！”老荀的眼睛瞪着戴百川。“你觉得我会放着这样一个杀人凶手到外面去肆意地散播那样的谣言吗？”
戴百川叹了一口气。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事情很难再有转机，现场的痕迹不会撒谎，问题无非是谁先动手。但无论孙阳怎么回答，老荀都不会放过他。
如果他先动手，那毫无争议，他就是见利起意想要杀人夺宝的凶手。
如果是荀翎先动手，那为了维护荀家的名声，他和吕小玲也必须被清除掉。甚至于，所有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必须被封口，所有的资料也都必须被销毁。
刘局长会说什么，他和老荀都清楚，最多就是让他在这个事情里不要有什么偏袒。
但曹道平本身对特案管理局就不怎么感冒，虽然戴百川第一次认识孙阳就是因为曹道平请刘局长打电话过来让他帮忙，但他和刘局长之间的交情也未必就有多好。对于刘局长来说，打一个电话已经仁至义尽，不可能会再有进一步的动作。而对于老荀来说，这却是他嫡亲的孙子，任何事情他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我还是先回一个电话。”戴百川说道。“老荀你放心，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但他在接完电话之后，却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才走了回去。
选择其实并不困难，就像他之前所说的，老荀和他已经是多年的交情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老荀把自己的孙子交到他手上，他却没有照顾好，这完全没有什么理由好讲。更何况，作为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荀翎还帮了他不少忙。
但他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作为一个有用的棋子，荀翎已经死了，即便是他现在就把孙阳和吕小玲丢出去作为安抚荀家的筹码，荀家也不太可能对这件事情一点想法都没有。忌恨或许不会有，但未来他与荀家的关系一定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
而且如果他就这样按照老荀的要求把孙阳就这么交了出去，对他自己的声誉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部下们会怎么看他？
另一方面，孙阳也是他看好的人，他甚至把孙阳作为未来用来制衡龙青庭的人选之一。他深知荀翎的为人，孙阳在这个事情上应该没有隐瞒什么，如果他因为这样的无妄之灾而死了，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损失和浪费。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如果不让老荀满意，荀家有可能会变成他的仇敌，孙阳却未必能够像他设想的那样成长起来，即使是成长起来了，他也未必会完全按照他的设想去做事。
付出肯定的代价去换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他走进那间屋子，老荀还在单向玻璃前看着孙阳。
“老刘那边的意见也很明确。”他对老荀说道。“如果孙阳没有明确的罪证，他要把他保下来。”
“他不敢。”老荀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除非他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他的确不知道。”戴百川点头承认。“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就意味着其他人也有可能知道，现在让你们把孙阳带走对你们荀家的声望也没有好处。”
“戴百川……”老荀说道，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就像是许多年前两人一起对敌的时候，他面对敌人准备扑上去的时候。
“你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戴百川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外面盯着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眼睛很多，没必要硬来，可以换个隐蔽的办法解决。我们先把这个事情解决掉，我会销毁所有的档案资料，让所有当事人都封口，包括孙阳和吕小玲在内。等这个事情稍微过去一点儿，我会把他派到东南亚去执行任务，你们应该不知道，这个孙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清莱那个有名的鬼降师素察的死和他有关，香江的黄其虎的死也和他有关，之前敕灵宗的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不久前鬼玄宗的事情，想让他死的人很多。只要提前把消息放出去，完全不必由你们动手，有的是要他死的人。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可以让粤西局作为行动的支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老荀看了看他，那个中年人也微微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于是他问道。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戴百川答道。
“一个月。”老荀点了点头，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孙阳一个人在审讯里坐着，那瓶水早已经被他喝的干干净净，但却一直都没有人来做进一步的处理。
结果到底是什么？之前那个男子到底是不是荀翎的亲属？戴百川还会不会保他？曹大师那边能不能找到有力的人士介入？
一个又一个念头接踵而来，孙阳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越来越觉得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戴百川走了进来。
“戴处长……”他急忙站了起来。
“坐。”戴百川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这次又给你惹麻烦了。”孙阳说道。
戴百川摇了摇头。“的确是个大麻烦啊！”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来盘问你的是荀翎的大伯，他是国安局的一名处长，他们家还来了不少人，都是我们体系内的高级官员。”
“戴处长……我……”
“你不用担心，你没有犯错的话，谁也不能把脏水泼在你身上。”戴百川说道。
“我把你保下来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孙阳的眼睛，像是要看清楚他最真实的思想。“这里是远山，不是粤西，不是他们荀家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258.第258章 猜疑

孙阳对他将信将疑，但他还是努力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这……戴处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只是做了任何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感谢我。”戴百川的目光像针一样尖锐，让孙阳有些无法招架。“但你得要让我知道，荀翎和你都说了些什么？这样我面对他们的时候才不会太被动。”
孙阳摇了摇头：“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就动手了。”
“什么都没说？”戴百川有些怀疑，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那他收取的那个鬼灵王铮呢？它有没有透露什么关键的信息，它怎么会到了荀翎手上？”
“戴处长之前不知道这个事？”
“我当然不知道。”戴百川一脸的惊讶。“那个王铮是我们远山处明确必须要把消灭的鬼灵，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告诉我？我知道他修习了一些敕灵宗的法术，也知道他控制了一些鬼灵，却不知道他竟然……”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个很优秀的特工，但他太过于急于求成了……”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孙阳不知道他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他的人生阅历还太浅，没有办法分辨这一点，于是他也沉默了。
戴百川等了他一会儿，然后问道：“孙阳，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任何事情？”
孙阳看着他，猜测着他的意思，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了。”他说道。
“那好。”戴百川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轻轻拍了拍孙阳的肩膀。“一会儿我让人进来，你再签几个字就可以走了。吕小玲那边也一样。不过这个事情只是暂时告一段落，要彻底解决，大概还要费一番周折。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多谢。”孙阳认真地点了点头。
戴百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阴郁得让对面走过来的部下心惊胆颤。
孙阳到现在还是不把自己所掌握的关于符咒的秘密告诉他，之前他所花的那些功夫看起来全都白费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走进办公室，把门反锁起来，然后拿起了电话。“魏志赫？我是戴百川，对，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我现在把两个人的资料传给你，你安排人盯住他们，对，一男一女，他们大概半小时之后会从处里离开。不必，每两天向我汇报一次，有特别的行动随时汇报，直接向我负责。对，电话和网络都要进行监听。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不要动用武力。就这样。”
他挂掉电话，随后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是我，对，孙阳和吕小玲的个人物品在你们哪儿？马上在他们的手机上安装窃听器，对，甲级密保，直接到我这里。要多久？好，我让他们拖一下时间。”
……
孙阳站在门口，看着一个身穿便装的女特工把吕小玲送了出来。
“他们没有把你怎么吧？”
“你说呢？”吕小玲摇了摇头。“就是一直关着，什么事都没有。你呢？”
“审了我一次。”孙阳把之前那次问话的过程告诉了吕小玲，然后把戴百川的话也告诉了她。“他好像话里有话，但我没想明白。”
“他也许是想让你自己把隐藏的秘密告诉他。”吕小玲分析着。
孙阳没有说话，他唯一的秘密就是那本符书，但他不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戴百川。
“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情，真是倒霉到家了。”他微微摇了摇头。“我送你回去？”
吕小玲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么晚了，叔叔阿姨又该担心了，你快点回去吧。”
孙阳想起之前的那个拥抱，心中微微一动，但他刚刚走上前，吕小玲便退后了一步。
“回去吧。”她低着头对孙阳说道。
孙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尝试下去。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曹大师报平安，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下。
“荀冀这个人我知道，是个心胸狭窄之辈。”曹道平有些担心，但他失去了真炁之后，现在能做的事情比起以前已经微乎其微。“事情不应该会这么简单就解决，你要小心！这段时间最好是潜心修炼，什么事都不要再管了。”
“我会的。”孙阳认真的答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几乎连店铺都没怎么去，每天就在呆在家里陪伴家人，虽然心里一直担心着符书的安全，但他知道这段时间特案管理局应该会重点关注那个地方，说不定荀家的人也会盯着他们，于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担心，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异状来。
但周末再一次与吕小玲等人见面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那边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他找了个机会悄悄地问道。
吕小玲看了看李丽和李薇，脸微微的红了一下。“没有，你呢？”
孙阳摇了摇头：“看起来没什么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观察两天，如果一切正常，那就礼拜四吧？”
“好，礼拜四我打电话给你。”
孙阳的脸从吕小玲耳边移开，她下意识地瞟了李薇一眼，却发现她的头猛地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被她看到了？吕小玲一下子惊慌了起来，但这时李丽正好拉着李薇说话，吕小玲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出租车上，照例是安静得像没有人坐在车上，李薇轻轻地挽着孙阳的手臂，孙阳却只是看着外面的街景。
李薇突然有些紧张地问道：“孙阳……”
“嗯？”
“你和小玲是先认识的吧？”
“嗯？”孙阳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我的意思是说，比起李丽，你是先认识小玲的吧？”
“嗯。”
“我听李丽说，最开始的时候，吕小玲骗她们说你是她表哥？”
“的确有这么回事。”孙阳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却什么都看不出来。“那时候她们寝室不是出了点事情吗？吕小玲就把我叫去帮忙了。”
“那……”李薇的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出来。“那她知道你是做那个的？”
孙阳点了点头。
李薇失神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问道：“能说说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孙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有些东西还挺可怕的，你就别听了。”
他不知道李薇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个事情感兴趣，但这个事情在远山大学就有好多种版本，吕小玲又在里面发挥了太多的作用。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掐头去尾才能编出一个不那么满是破绽的故事。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李薇撒谎。
“不方便说吗？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好奇。”李薇轻轻地挤出一个微笑。
孙阳松了一口气，但他却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之后，李薇的眼睛里马上就挤满了泪水。
“薇薇，你怎么了？和孙阳吵架了？”当她走进家门，母亲惊讶地问道。
“没有，我们很好！你别管我行不行！”李薇难得地大声地说道，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跑进自己的房间从里面锁上了门。


259.第259章 监听

接下来的几天里，孙阳开始按照正常的时段去开店，几个邻居现在多多少少知道了他的名声，也不敢来找他瞎吹了，这反倒让他觉得有些无味起来。他在店铺中打坐，没有了符书之后，气息运转的速度似乎都慢了很多，这越发让他感到有些急躁。偏偏这几天还都有人****来求助，他实在无心去做那些节外生枝的事情，问清了不是性命攸关的情况之后，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缩水版的护身符，让他们过几天再来。
他一边做这些事情一边小心观察，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忍不住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吕小玲。
“是我。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一切都正常吗？”
“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吕小玲答道。“你那边？”
“什么事都没有。”孙阳答道。“那明天？”
“早上九点，我到你家来接你。”
……
“他们很可能隐藏了什么秘密。”特勤中队的负责人魏志赫向戴百川单独汇报着。“根据他们之前的对话，我们判断东西很可能藏在普照寺的塔林附近。”
戴百川皱了皱眉，那个地方太荒僻，不太方便跟踪，卫星图片又没有办法及时看到他们隐藏了什么。
“我们可以提前埋伏。”魏志赫建议道。“塔林后面的树林里可以设置埋伏点，四周的荒坡上也可以提前做准备。他们没有反侦察手段，应该不会察觉。我们可以把距离控制在八十米以内，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强制措施。”
戴百川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听我的命令再行动。”他对魏志赫说道。
……
“情况有点不对。”吕小玲对孙阳说道。
“怎么？”孙阳吓了一跳。
“后面那辆车，已经跟了我们三个路口了。”吕小玲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那辆白色的速捷。”
“快一点。”孙阳说道。
吕小玲开车的速度比起骑摩托车可以说是温柔得不像是同一个人，但她发起飙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跟上的，几个转弯之后，她便借着一个红绿灯把对方甩掉了。
“会是什么人？”孙阳回头看着那辆车，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有点奇怪。”吕小玲说道。“手段太不专业，不应该是荀家的人。”
“那我们？”
“今天先不去了，搞清楚是什么人再说吧！”吕小玲说道。
……
戴百川猛地把耳机给扔了。
“是谁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他一脸阴沉地说道。
但他的部下却面面相觑，相互诧异地对望着。
“不是我们的人。”一名特工很快就从道路监控系统里调取了那辆车的牌照号，然后查了它的底细。“是从租车行租来的车……租车人是，一名私家侦探？”
“真是乱弹琴！”眼看就能获取孙阳身上的秘密，在这时候却有人出来搅局，这让戴百川怒不可遏。“是谁在背后捣鬼？把他给我揪出来！”
“魏队长那边？”
“让他们先回来！”
……
吕小玲和孙阳也很快就查到了这辆车的底细，对于精通电脑的吕小玲来说，盗用个把账号侵入交警的系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随后他们又从租车行的系统里查到了租车人的名字，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他的身份。
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就在网上挂着，宣传语上赫然写着：“专业跟拍出轨、小三、二奶”。
孙阳和吕小玲的脸色都有点难看，尤其是吕小玲，她把孙阳在家门口放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开车走了。
孙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在街头，摸出电话，翻到了那个名字，却没有办法拨出去。
……
“幕后主使应该是孙阳的女朋友李薇。”一名特工小心翼翼地向戴百川汇报着。“应该是发现了孙阳和吕小玲不同寻常的关系。”
戴百川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脸，随后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处长，我们要不要？”
“别管他们的事情，继续盯好孙阳和吕小玲就行了。”
“是，处长！”
……
“你说我该怎么办？”孙阳的电话却拨到了马斌这里，所有人的目标都看着他，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马斌低声地说道。
有人用纸写了泡妞十八法，秘传脚踩三条船大法等歪招放在他面前，全被他揉成团扔了回去。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李薇说。”孙阳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不是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吗？既然她已经察觉到了你和吕小玲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不干脆一点？”
“真的没问题吗？”
“让李丽那个八婆多关心她，经常安慰安慰她，不会有问题的。”十几个人当着你的面听你打电话，说得还是这么隐私的事情，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马斌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负疚感，但他的工作就是如此，他没有办法反抗，更没有办法把这一切都告诉孙阳。“你好好想想，找个适合的时机，话别说得太硬，但别再耽搁下去了。”
孙阳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马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她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你这样的人，你这样做是为她好，她以后会明白这一点的。”
有人在远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只能转过头装作没有看到。
“这一点我很清楚，我只是担心，担心她一下子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去。”
“不会的，你好好的跟她说，你又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你和吕小玲认识在先，产生感情也在她之前，她会理解的。”
孙阳终于挂掉了电话，马斌面对着一大群人的取笑，心里就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孙阳的电话又拨了出去。
“嘟……嘟……”短暂的等待之后，李薇的声音响了起来。“喂？孙阳？”
“嗯，是我。”孙阳的声音有些踌躇。“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李薇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李薇那边轻轻地哧了一声，就像是哭了出来。
“李薇？”
“我没事。”她的声音听上去无助极了。“对不起，我明晚有点事情，没办法和你见面。”
“李薇……”孙阳低声地说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没有时间……对不起。”
电话突然挂掉了，没有人能看到孙阳的表情，但在场的十几个人心情却都变得很糟糕，完全没有了几分钟之前的笑容。


260.第260章 慧剑

孙阳的心里也非常的不好受，但他在家里坐了片刻，最后还是出门直接到了挚诚人寿的楼下。
李薇在电话里的表现让他明白，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与吕小玲之间的那一丝情愫，虽然不知道这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而发生的，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拖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孙阳心里很清楚，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像马斌说得那样，快刀斩乱麻，把这件事情干净利落的解决掉。这样三个人都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受伤，尤其是李薇，如果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她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个性说不定会更快的沉沦下去，甚至会比之前更加糟糕。
但他还是有些踌躇。在李薇的心里，吕小玲的位置虽然没有李丽那么高，但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好姐妹，对于她来说，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难受。
他在楼下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就在这时，挚诚人寿的职员们却已经三三两两地出来，准备去吃午饭了。
“孙阳？”几个女人从旁边路过，其中一个惊讶地说道。
“刘主任。”孙阳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来找李薇的？”刘主任笑着说道。“吵架了？难怪今天李薇的精神一直不好。她就在楼上，这个点其他人应该都走了，你快点上去吧！”
孙阳点点头，但刘主任又拉住了他：“你别嫌我唠叨，两个人在一起，男孩子这边要多担待一点，别斤斤计较，李薇那么好的女孩子，你就算是受点委屈也别让她伤心啊！”
“我知道。”孙阳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坐着电梯上去，刚一出电梯门，就看到李薇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呆呆地看着远处。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向她走了过去。
他故意让脚步声很响，但李薇却在他走到自己身边几米远的时候才发现了他，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那样整个身体都颤动了一下，眼圈一下子红了。她低着头往自己的桌子那边跑，孙阳只好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还没吃饭？”他心里很不舒服，但越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就知道越不能再等下去了。
李薇茫然地摇了摇头，但又马上慌张了起来：“嗯，我，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孙阳你……”
“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孙阳柔声说道。
“我真的是有事情要忙……”李薇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孙阳你别逼我好不好，求求你，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听你说。”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孙阳闭了一下眼睛，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孙阳，我今天……今天真的是没有时间，我们改天……改天再说好不好？”
孙阳抓住了她的手，李薇用力地挣扎着，却没有办法挣脱出去。
她的身体彻底软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眼泪顺着她光洁的脸庞一直往下流：“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和我说那些，不要说好不好？我求求你孙阳，不要说。”
“你跟我来。”孙阳抓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纤细，那么的弱不经风，那么需要人的保护，这让孙阳的心禁不住动摇了起来。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应该继续让她陷在里面，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遇到一个真正爱她，愿意全身心呵护她的人，而不是对她若即若离，随时有可能连累她的自己。
“我们先去吃饭。”他对她轻声说道。
但李薇却终于哭了起来，这让孙阳根本就没有办法带她到餐馆去，迫于无耐，他最后只能到附近的炸鸡店买了两个套餐，拉着她到了附近的公园里。
阳光暖洋洋地，泥土和植物的香气也让人心情舒畅，但如果旁边是一个正在哭哭啼啼的女孩，那就很令人尴尬了。
好几个路过的大爷大娘都一直盯着孙阳，如果不是孙阳一脸的低眉顺眼，李薇又没有明显抗拒他的表现，他们大概要上来打抱不平了。
“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他低声地说道。
李薇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鸡块，眼泪却忍不住不断地往下落。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事情吗？”孙阳说道。“其实我踏进这一行的那一天就已经认识吕小玲了。”
李薇不断地流泪，孙阳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早已经被她的眼泪戳得千疮百孔，但他还是一手拿着纸巾，一手拿着水，坐在她身边，慢慢地把自己和吕小玲的故事说了出来。
李薇的眼泪终于慢慢地止住了，她一只手抓住一块一口也没有咬过的鸡块，另一只手捏着一团纸巾，虽然还在轻声地抽泣着，但却没有了之前的伤心。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李薇，真的，如果我没有踏进这一行，没有在碰到你之前碰到吕小玲，那也许我们会是很好的一对。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不可能推翻重来，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这样下去，无论对你，对我，或者是对吕小玲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李薇的抽泣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在那里。
许久之后，李薇终于轻声地问道：“孙阳，你只是因为同情我才和我在一起吗？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孙阳看着她已经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想对你撒谎，但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应该去关心和照顾的妹妹……”
“……妹妹？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姐姐吧？”李薇有些凄然笑了起来。“别忘了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你的样子哪里像姐姐了？”见她能笑得出来，孙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安慰。“不管问谁，没人会认为你比我大吧？”
李薇终于想起来把手里的鸡块放了回去，她现在半点胃口都没有，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其实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孙阳和自己的关系一直都很不正常，但羞涩让她始终没有办法去尝试着踏出最基本的那一步，更没有办法让她去做更多。和孙阳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慢慢地学着怎么去关心一个男孩，慢慢地学着怎么去和异性相处，甚至是慢慢地学着怎么去交朋友，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很珍贵，每一次见面对她来说都是难忘的记忆。而李丽、刘潇和吕小玲对她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朋友。
所以在偶然发现孙阳和吕小玲之前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的时候，那种如刀刺痛心扉的感觉可想而知。
但现在，她知道他们并没有背叛她，而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们俩之间的一个障碍，她的心情虽然还是很难受，但却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
“谢谢你，孙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终于低声地说道。“请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吧。”
孙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站了起来，他把手里的水和纸巾轻轻地放在她身边，慢慢地退后了几步，然后转头离开。
李薇一直看着他的身影，幻想着他或许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但孙阳却强自遏制着这样的欲望，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薇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心还是很痛，但却又没有想象的那么痛了。


261.第261章 简单任务

特案管理局的监听室里，那些女特工们都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男特工们也早已经借故出去抽烟，不愿意再听这样的事情。
孙阳对李薇所讲的事情里有很多东西都是之前他们没有掌握的，应该要尽快形成书面材料上报到戴百川那里，但现在却没有人想起来要做这件事情。
桌子上的一个绿灯突然又闪了起来，于是一个女特工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对大家说道：“孙阳又打电话了。”
马斌像做贼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机，他真的很怕孙阳这时候打给他，那他该说什么呢？整个过程他都在一边听着，弄得心情也很低落，眼睛涩涩的很不舒服。如果孙阳这时候向他倾诉，他真的很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一切都说出来。
好在他的电话并没有响起来。
“小气鬼，找我干什么？”电话那边是一个活泼的女孩的声音。
“别闹，我有正事请你帮忙。”
“怎么了？你可别吓我。”李丽的声音说道。
“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现在去陪陪李薇？”孙阳说道。“她现在一个人在公司旁边的那个小公园里，我有点担心她。”
“你怎么……”李丽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但马上又降了下去，像是猜到了什么。“你不会是和她？”
“我把什么都和她说了。”孙阳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李丽大声地埋怨道。“要么就别在一起，都那么久了，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和人家分手？你吃错药了吗？”
“别忘了你一开始插在我们俩中间是想干什么，不就是想捣乱吗？”孙阳心情正差，有人来吵架真是再好不过了。“我都还没说你呢，你这么做对得起吕小玲吗？”
“谁让你们俩一直鬼鬼祟祟的不肯挑明了？再说了，李薇姐那么好的人……”李丽明显是心虚了。“不是我说你，孙阳你真不是个东西！你喜欢谁不喜欢谁，干干脆脆的不好吗？搞得我在中间都没法做人了。”
“现在不是就如你的意了吗？快点过来，但别太刻意，更别说是我让你来的。”
“你这也太为难人了吧？”李丽抱怨着。
“你这个骗人精，这点事情难不倒你的，快点过来，大不了我请你好好的吃一顿。”
“谁是骗人精？”李丽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呐，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婆婆妈妈的这舍不得那舍不得。”
“没问题。”
电话挂掉，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有这个开心果在，李薇那边想必会舒服得多吧？
“你们在干什么？”戴百川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大家急忙跑回自己的位置，努力做出一副努力认真工作的样子来，戴百川走过来把今天早上的要点节录拿起来看，然后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这是谁记录的？这是在写剧本吗？”
“但是，今天早上他们就是……”
“没有用的东西就不要写上去！我要看这些东西干什么？”戴百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马斌！你跟我来一下。”
“处长？”马斌提心吊胆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会不会被狠批一顿。
“孙阳那边这几天有没有和你联系？”
“今天早上打过一个电话。”马斌小心翼翼地答道。
“说什么？”
“一些感情上的问题。”
戴百川轻轻地哼了一声，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
“你应该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虽然暂时平息下去了，但我们处还是很被动。”
“是，是。”马斌随口答应着，心里却在猜测着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想法还是要让孙阳尽快主动的加入到我们处来，这样问题就属于内部矛盾，要容易解决得多！”戴百川说道。“这段时间他还一直在远山出没太刺眼了，正好泰国那边最近传过来一批资料，里面有一些内容和戚明非有关，我怀疑他有可能从缅甸潜入了泰国，已经请那边帮忙调查了。这个事情说起来和你，和孙阳、吕小玲都有关系，你去问一下他的意见，看他愿不愿意出去避避风头，作为我们的编外人员和你一起过去配合泰国警方查证一下。这个事情很简单，安全问题泰国那边会全程负责，荀家再怎么狂也不敢引起国际争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是，处长。”马斌答道。
“你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敲敲边鼓，把我们的政策对他们说清楚，尽可能把他们吸收进来。还有那个符咒的事情，到现在他还藏着掖着，说明他对我们还是有戒心有想法，你要借这个机会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是，我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去吧。”戴百川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马斌小心地退了出去，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兴奋地挥了一下手。靠！终于也轮到我公款旅游一回了！
他马上掏出电话，迫不及待地打给了孙阳。
“喂？孙阳？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对，我就是问问，要不要我过来？已经说了？没什么吧？你也别想太多，这种事情终归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应该会明白过来的。对，正好我有点事情要找你，你在哪儿？那好，一会儿见。”
戴百川看着他的身影在玻璃隔墙外消失，闭着眼睛思考了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保密电话。
“喂？是我。对，就是那个事情。我刚刚安排下去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应该在三五天之后出发去曼谷。对，预计停留大概五天左右，到时候我会把航班和酒店给你。泰国警方那边不用管，你也知道，他们对这些事情向来都是敬而远之。我们的人？没关系，只是无足轻重的新人。”
……
三天后，曼谷素旺那普国际机场，马斌一马当先地从机场里走了出来。
“萨瓦迪卡！”他和出租车司机打着招呼，慌手乱脚地学着对方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我们要去这里……华文假日酒店，huawen－holiday－hotel，youknow？”
“根本就不是那么念的啊！马斌你这个笨蛋！而且他的车我们坐不下，要找商务车！商务车你懂吗？”李丽从后面推了他一下，用熟练的英语和对方交流起来。
“你这个死皮赖脸的搭货！”马斌没好气地说道，却看到孙阳、吕小玲和李薇拖着行李有些尴尬地走了出来，他的心情就变得越发郁闷了。
这个李丽，真是想得出来，这么几个人一起出来，那还能叫散心吗？
这明明就是自找不痛快吧？


262.第262章 初来乍到

几个人正乱着找车的事情，旁边有个皮肤黝黑但很帅气的年轻人举着一块牌子从他们面前走过。
“马比？”他试探地问道。
“靠？这家伙怎么上来就骂人啊？”马斌气不打一处来。
“他牌子上不是写着吗？mabin，是来接你的！”李丽兴奋地说道。
“马比？”对方再一次问道。
“yes！yes！heis！”李丽指着马斌拼命点头，孙阳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马斌郁闷得快死了。
“欢迎欢迎！”对方放下牌子，很热情地操着怪腔怪调的中文过来握手，然后帮他们拿行李。
李丽和吕小玲的英语算是不错的，但关键是对方的英语实在是有点怪异，双方比比划划沟通了半天，李丽才过来告诉马斌和孙阳，这是泰国国家安全局下属的宗教事务部的特工，名叫素帕猜＆巴颂，专门负责这次他们过来的日常行程和与警方的衔接。
他开来的是一辆五座的商务车，应该是提前就知道了他们的行程和人数。
“这小哥蛮帅的啊～”李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兴高采烈地说道，但却没有人接话。
孙阳和马斌主动地坐到了后排，吕小玲和李薇两人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大概是因为尴尬，一个看着左边窗外，一个看着右边窗外。
这又是何苦呢？
马斌忍不住想着。
他本来的计划里只有吕小玲和孙阳，这样一来，除了能借这个机会消除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隔阂，自己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寻找一段异国恋情。可现在，因为李丽这个讨厌鬼的提议，多了李丽和李薇两个拖油瓶，团队里已经有三个女孩，他还怎么去找自己的浪漫邂逅？
李丽倒是一点儿也不怯生，虽然磕磕碰碰，但一路上和巴颂聊着。
“咦？巴颂有四分之一的大夏血统诶！”她兴奋地说道。
机场到城里果然是如同传闻中那样一路狂堵，但大家看上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没人乱按喇叭，只是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一点点往前挪。
“泰国就是这点好，大家都是信佛的，脾气好，善良！”李丽继续说道。
马斌对此嗤之以鼻，信佛但大开杀戒的人物历史上从来都不缺，就算是到了近代，那个被大夏最后收复的高原上仍然充斥着许多古老而又野蛮的习俗。泰国人之所以显得谦卑而有礼貌，与其说是因为信佛，不如说是因为他们这里的气候、经济环境和独特的历史文化背景共同作用而形成的。
但他知道对李丽这样满脑子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女孩说这些她根本就理解不了，所以也只是在心里牢骚一下，嘴上一句也不说，只是随意的附和着，看着外面的风景。
巴颂说了些什么，李丽和他聊了几句，然后便回过头来道：“巴颂问我们明天是先到周边的景点转转，还是先到他们局里去把公务解决一下？”
马斌看了看孙阳：“先把正事解决掉然后再玩吧？”
“真没劲。”李丽说道，但她还是把马斌的意思对巴颂说了。
两人又积极咕咕地说了一会儿，李丽马上高兴了起来：“他说可以让你们两位男士去忙，他安排一辆车子带我们在周边的景点逛逛。”
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合理，他们做正事的时候总不可能让李丽和李薇在酒店里发呆。
路上停停走走将近两个小时，车子才终于到了他们定的华文假日酒店，巴颂约好第二天和他们见面的时间就走了。
服务生满脸笑意地过来帮他们拿行李，一路上都是“萨瓦迪卡”的问候声，马斌到服务台去办了入住手续，孙阳和他一间房，三个女生一间房，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因为屋型的不同，两个房间不在同一层楼。
“这样不是方便你们半夜溜出去鬼混了么？”李丽奚落他们道。“我知道附近有一条街是曼谷著名的风月街哦！”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孙阳看着吕小玲和李薇的样子心情就好不起来，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拖进了电梯。
孙阳和马斌的房间在四楼，而吕小玲她们则在五楼，他们先走出电梯，孙阳习惯性地提醒了一句：“小心点。”
“知道啦！你不要犯职业病啊，又不是什么地方都闹鬼的！”李丽抢先做了个鬼脸说道，随即把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间的灯藏在墙里，灯光很柔，但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很暗，这让孙阳微微地有些不舒服，等到他和马斌一路循着房间号找到自己的房间，他又愣了一下。
那是走廊尽头。
“怎么？”马斌拿着房卡打开了门。
“没什么。”孙阳答道。
房间的装修很新，看上去不错，就是光线很暗，马斌把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兴致勃勃地到处看了看，满意地躺在了床上。
“这张床归我！”他对孙阳说道。
“随便你。”孙阳把自己随身的包放下，说不出为什么，他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但他打开天眼，只看到一些微弱的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而形成的阴气，他在虚空中划了一个法诀，它们就自己消散了。
“你干什么？”他的动作却让马斌紧张了起来。
“只是一点常见的阴气。”
咚咚咚，有人敲门，孙阳过去打开门，见是一个满脸堆笑的门童。
“萨瓦迪卡。”他双手合十说道，把他们俩的行李箱提了进来，然后微笑着站在那里。
孙阳愣了一下，马斌从床上爬了起来，掏出一张二十铢的票子递了过去。
“thankyou！”他对那个门童说道。
“than－kyou！”对方再一次行了一个礼，走出去准备把吕小玲他们的行李送到楼上。
“等一下！”孙阳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箱子似乎毫无问题，但他却有一种感觉，里面已经被人动过了。
“谁动过我的东西？”他抓住门童问道。
门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弄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看看你的箱子！”他对马斌说道。
“没什么啊！”马斌检查了一下后说道。
“你丢了什么？”他问道。
“什么都没丢，还多了点东西。”孙阳四处寻找了一下，最后从箱子外侧那个很少用到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扁扁的用木头雕成的鬼脸。鬼脸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但却雕刻得栩栩如生，看上去令人发冷。
“what’sthis？”他对那个门童说道。
马斌忙着搜了一下自己的箱子，结果也是在一个很少会用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相同的东西。
门童满脸惊恐地大声说着什么，孙阳拿着那个东西向他走去，他吓得想逃，还在地上摔了一下。
“no！no！”他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263.第263章 降术

门童的惨叫很快就惹来了酒店的其他工作人员，他们在看到那两个东西后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甚至都不敢过来，而是直接把大堂经理叫了上来。但后者同样不敢靠近，马上安排人员去请附近善堂的主持。
“你们惹上什么人了？”说话的人是附近一座善堂的主持谭永嘉，他自我介绍说是二代移民，在曼谷已经住了将近六十年。他自幼得父亲传授佛法，多年来一直在超度游魂驱逐邪崇，在附近一带都很有名气。
他的华语不太好，但至少能勉强听懂。
“我们刚刚才入住，会惹上什么人？”马斌说道。
在他们乱糟糟的到处找人的时候，孙阳已经用天眼检查过这些东西，上面有微弱的邪气附着，如果不注意的话即使是用天眼也看不出来，他猜想这也许是用于诅咒的物品。
吕小玲她们的行李箱里也同样被人放进了这东西，不难想象，如果他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作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样的东西我也没有见过，但八九不离十该是用来害人的东西。”谭永嘉说道。他小心地用长长的筷子夹着把那五块牌子收进了一个小箱子，然后马上把一尊小佛像放了进去，念了几句经文，随后开始四处检查。
酒店的工作人员包括大堂经理在内都在跟着他念诵佛经，这样的景象孙阳和马斌在国内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大概就是推翻了修士阶级和没有推翻修士阶级的国家的不同。
“你也是修道之人？”谭永嘉看到孙阳时略微吃了一惊。
“只是学过一点皮毛。”孙阳不知道他的底细，淡淡地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厉害，今天晚上你们最好是到善堂来，我想办法帮你们化解了这无妄之灾。”
如果是普通的游客，那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但孙阳本身就是阴阳天师，仅仅是因为几个木牌就跑到别人的善堂里去避难，那简直太丢人了。更何况，马斌的身份也不适合跑到那种地方去。
孙阳问道：“谭大师，这样的事情常有吗？”
“常有的话那还了得？”谭永嘉摇了摇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问道：“你们不会是国内惹了什么人，对方花了大钱要在曼谷对付你们吧？”
孙阳和马斌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荀家。
“事不宜迟，眼看就要天黑了，你们还是跟我走吧。”谭永嘉催促道。
“抱歉。”孙阳对谭永嘉说道。“我们是大夏特案管理局的人……”
谭永嘉的表情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他狠狠地瞪了他们俩一眼，把手里的箱子打开，快速念了几句经文后把佛像取了了出来，把那五块木牌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谭大师？”孙阳有些不解，但他却已经走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急忙都跟着他跑下了楼。
这边马斌也打通了巴颂的电话，但两人在电话里鸡同鸭讲说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让对方明白是出了事情。
“他的意思大概是马上赶过来？”马斌不太确定。
“我们上楼去等。”孙阳说道。
马斌又马上打电话向戴百川汇报，戴百川有些惊讶，但还是让他们和本地的宗教管理部门联系，尽可能先就地解决。
“我会给他们的长官打电话，你们不会有事的。”他这样说道。
两人拖着三个女孩的行李走上五楼，李丽正因为行李一直不到而打电话到前台去问，但这样的事情大概对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表述，扯了半天也没扯清楚。
“这么大的酒店，连个会说华语的都没有！”她对吕小玲和李薇抱怨着。
“行李我们拿上来了。”孙阳在门口对她说道。
“怎么回事？”吕小玲看出了孙阳和马斌的脸色不好。
“本来以为是来度假的，但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了。”孙阳尽量用平淡的语言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们，但虽然已经尽可能平淡，李丽和李薇的脸色却还是吓得完全变了。
“你们三个最好是马上回国。”马斌说道。“我会请巴颂那边想办法，看有没有今晚的飞机，不管是蛊术还是降头术都是有距离限制的，你们没有接触到那些东西，马上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你们呢？”吕小玲却看着孙阳问道。
“任务都还没有开始就逃回去？”孙阳摇了摇头。“戴处长那边的意思是等一下本地的宗教管理部门，看他们怎么说再决定。”
“那我不走。”吕小玲说道。“我是吕楼的侄女，这样就被一块烂木头吓跑了，传出去算是什么事？马斌的本事还不如我，他都不走我为什么要走？”
“我也不走。”李薇说道，声音很小，却很坚决。“我不怕！”她用手握住了吕小玲转交给她的那个护身符，用力地摇了摇头。
李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吕小玲，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三个能够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在她看来，即使不能做情侣，至少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即使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讲清楚了大家还可以继续做姐妹，但没想到的是，刚一下飞机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孙阳你可以保护我们的吧？”她有些犹豫不决地问道。
马斌感到自己的头都大了，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巴颂很快就到了楼下，他很快就从大堂经理那里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向上级汇报，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宗教事物部的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这像是清莱一带降头师用的东西。”对方的队伍终于有了一个能够流利说华语的人，这让马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更让孙阳和吕小玲的关注的是他们队伍里的那两个僧人，虽然不能判断他们的修为具体有多强，但他们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炁，就像一团烈火那样像周围散发着，有如实质。
他们让孙阳想起了之前见过的特案管理局的觉慧，虽然并不像觉慧那样就像是一把带血的大刀，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几乎相同的。
人形的凶器。


264.第264章 避难屋

“我叫李唐。”那个说着一口还算流利的华语的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他的皮肤在一堆泰国人中间算是白皙的，看上去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华侨？”孙阳不由得问道。
李唐点了点头，却不愿意对此多说什么。“为了几位的安全，请跟我们走吧！”他对他们说道。
“你刚刚说，对方有可能是清莱的降头师？”吕小玲问道。
李唐抬起头看了看她：“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你们不用操心此事，我们会与他们进行交涉，让他们约束自己的行为，确保你们此行的安全。”
吕小玲还想和他说什么，但他已经转身去与队伍中的那两位僧侣低声地交谈起来。大堂经理脸色苍白地和他们说了什么，几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会儿，李唐和其中一名僧人走了过来，另外一人则留了下来，看样子是在准备一场法事。
“这样的事情很多吗？”孙阳忍不住又一次问道。
“我们和各个派系都有协议，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在曼谷如此肆无忌惮……”李唐看了看他们，似乎是在猜测这几个年轻人的身份，为什么他们会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
孙阳没有马上回答，等到上了车之后他才问道：“李唐先生，你听过素察大师的名字吗？”
李唐点点头，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孙阳点了点头：“他被鬼灵反噬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车子内部全是扭扭曲曲的梵文，大概是一种保护措施，李唐的表情稍微平和了一些，话也比之前稍微多了一些：“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但他们为什么要来对付我们呢？”孙阳还是有些不解。“他的死……”
“他的死有很多种说法，而清莱那边流传的是……素察和他的弟子在降服一个恶灵的时候被大夏特案管理局的特工和两名修士偷袭，力战而死。”
吕小玲冷笑了一下。
在她所知道的真相中，素察是一个临阵逃脱却被弓弩射伤，从而失去对鬼蛊的控制惨遭反噬的倒霉蛋。这样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在她看来简直太可笑了。
“但你们应该知道真正的原因？”孙阳问道。严格说起来，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复杂，素察试图把他掠走，却反过来被他逼迫着回去与那些邪灵为敌，他们之间是敌人还是战友真的很难说清。但造成他最终死亡的原因却的确和孙阳无关，当时有人专门过来检查过现场的痕迹，孙阳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特案管理局的人，或许还有泰国方面的人，他们应该早已经有了定论才对。
李唐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这么说的话，来对付我们的是素察的同门？”孙阳再一次问道。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这样。”李唐答道。“你们不要担心，清莱那些降头师在曼谷的力量不算强，我们会通过七大庙去向他们施加压力，至少在你们这次逗留期间他们肯定不敢对你们下手的。”
他看上去不太愿意和孙阳他们深谈，但孙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素察大师的能力在泰国的降头师中算是一个什么水平？中间水平？还是什么？”
李唐看了看他：“这我不太清楚，不过以素察在清莱一带的名望来说，应该算是高手一级了吧？”
孙阳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太担心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能画出来的护身符能够有原版几成的功力，但如果素察已经是高手一级，那他有理由相信，那道护身符应该可以应对大多数的偷袭。唯一的问题在于，他至少还得画两道符出来给李丽和马斌傍身。
不知道那样灵气丰沛的地方在曼谷好不好找？
车子把他们送到了湄南河边的一个建筑群内，这里都是两层的独立别墅，门口有军警护卫，值得一提的是，孙阳看到入口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尊在泰国被称为他冥素运的神像护卫，它们不像他在国内经常可以看到的那些毫无灵气的的石狮子那样只是装饰，当车子从那两尊雕像旁边驶过，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从它们那边过来，把车子从前往后扫了一遍。
“这里是？”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李唐答道。“你们在这里可以绝对安心，但也请你们注意，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请呆在屋子里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司机帮他们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李唐带他们进了一幢水边的房子，装修还算不错，但看上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们今天就先休息吧，只要那边交涉成功，你们就可以安心活动了。”李唐对他们说道，随即匆匆离开了。
“哎～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玩一下，结果，跑到这边来坐牢！”李丽丢下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把自己摔到沙发上面，随即迅速从竖直状态变成平卧，看上去是已经准备死在那上面了。
马斌四处检查了一下，很快走了回来。
“到处都是佛像、法器和圣物，有点阴森啊。”他对其他人说道。
的确如此，那些东西或许是用来保护房子里面的人，但它们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狰狞可怕。
“反正我可不要一个人睡！”李丽说道。
“沙发很大……”马斌说道。
“我也不要睡沙发！”
“我们三个睡吧。”吕小玲这时候也检查了一遍房子，从楼上走了下来。“房间倒是很多，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孙阳点点头，他的想法也是这样。吕小玲带着李丽和李薇就睡客厅旁边的那间屋子，他和马斌直接在外面的沙发上对付一晚上。
因为有李唐的保证，他们几个倒不是很担心，孙阳通过天眼观察着那些房间里的物品，它们大多数都闪耀着微弱的光芒，显示出一定的力量。虽然每一个都不是很强，但那么多的数量应该也足够任何想要闯进这间房子的东西头疼了。
“他们的东西好像比特案管理局多多了？”孙阳对马斌说道。
“这好歹是一个国家的首都，你拿我们一个小小的远山处来和他们比？”马斌不以为然。“你去燕京看看，东西绝对比他们这些要厉害得多！”
吕小玲鄙夷地摇了摇头：“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他们这些东西有高僧不断加持，上面附着的力量只会不断增强，而你们的那些呢？抢来之后没有能力维持，那上面的力量只会不断的流失。”
马斌被她的话噎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但想想戴百川给他的任务，他最终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电视真无聊！”李丽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把所有频道翻了一遍。说华语的频道自然没有几个，虽然他们也勉强看得懂英语频道，但毕竟不太习惯。
“来玩游戏吧？”她突然说道。
孙阳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李丽兴致勃勃地说道。


265.第265章 真心话

这种游戏孙阳一直都不太感冒，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群头脑简单又无聊的小女生所发明的恶作剧的手段。
所谓的真心话，很多时候不过是本来就想说出来的东西，很多人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平时不敢说但又很想说的东西说出来，把平时不敢挑明的关系挑明，如此而已。
如果真的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又有谁会在玩这种有些的时候把它说出来？
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人对李丽的提议表示反对。
“闲着也是无聊……”马斌说道。“怎么办？我去厨房找个酒瓶子？”
“不用～”李丽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转盘，上面有两个指针。
“转到红色的那个人回答问题，转到蓝色的那个人负责提问，如果不肯回答或者是说谎话，那就要接受残酷的惩罚！”李丽很得意地笑着，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什么样的惩罚？”
“大家投票决定！”
“好！”马斌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孙阳，又看了看吕小玲。
客厅里有上好的红茶，李薇到厨房里烧了一壶水，又烫了杯子，给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谢谢。”孙阳低声地说道，她看了看他，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快点快点！我们开始了！”李丽大声地催促着。“孙阳你坐那边，对！李薇姐你来坐这里！”
座位依次是孙阳，吕小玲，李薇，李丽和马斌，她想干什么已经很明显了。但这或许其实是每个人心里都期望的东西，孙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等待着游戏的开始。
“我来转第一次！”李丽说道。
蓝色指针指向了马斌，而红色指针却指向了李丽自己。
她轻轻地啐了一口，抬起头看着马斌：“要问什么？”
马斌犹豫了一下，他当然早就看出了李丽的目的，这才配合着她起哄，玩这个游戏的目的当然是要让孙阳、吕小玲和李薇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正常起来，所以一定要转到他们才有意思。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要问他们什么问题，转到了李丽……他却一下子茫然了。
“这个……你交过几个男朋友了？”他随口问道。
李丽愣了一下。“标准是什么？”
“至少接过吻什么的吧？”马斌说道。
“那……一个都没有。”
“什么？！”马斌愣了一下，就连孙阳也大感意外。
李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抓起一个垫子狠狠地向马斌砸了过去：“你什么意思啊？”
“不是……我是说，你不是交了好多个男朋友了吗？”马斌微微低头，硬生生挨了这一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些臭烘烘又傻乎乎的男生，满脑子都是精虫，谁会让他们占便宜啊！”李丽用手理了理头发，似乎是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我要开始转了！”
仿佛是为了报复，这次红色指针指向了马斌，而蓝色指针指向了李丽。
“该我了！”她兴奋地叫道。
“你问吧。”马斌说道。
“你欺负过多少女孩子了？不准想！马上回答！”
“什么欺负？”
“别装纯情！你自己知道！”
马斌看了看其他人，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不知道……”
“这算什么答案啊！”
“我没计算过，十几个吧……”马斌有些尴尬地答道。他不知道现在国内还能不能监听到他们的对话，如果还能听到，那他回去真是洗不清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这么恶心啊！”李丽尖叫了一声。“臭流氓，以后离我远点！”
“我又没勉强过谁！都是你情我愿的！”
“咦～坐远点！你那些病别传染给我！”李丽夸张地从他身边移开了一点儿。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就行了啊！”马斌的脖子都红了。
“快转快转！”李丽说道。
红色指针终于指到了李薇那里，而蓝色指针却指着吕小玲。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从孙阳对李薇说了那些话之后，两人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李薇低着头，似乎是在等待着，而吕小玲则微微地仰着头，似乎是在考虑着要问什么。
“随便问一个好了。”李丽出来打圆场。
“你恨我吗？”吕小玲突然问道。
“呵呵～”李丽尴尬地笑了一声，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李薇却答道。“我觉得自己应该恨你，但我却找不到恨你的理由……你什么都没有做，是我自己……”
“好了好了，问下一个问题吧！”李丽在一边急忙说道。她生怕李薇马上就哭出来了。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是吕小玲，而提问的却是李薇。
“今天还真是邪门了……”李丽小声地说道。
李薇沉默了很久，正当李丽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一次准备出来打圆场时，却听到李薇问道：“你喜欢他吗？”
她没有指明，但每个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孙阳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地一下，脸突然热了，心也急促地跳了起来。他感觉很尴尬，但他却很想亲耳听到这个答案从吕小玲的口中说出来。
她沉默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喜欢他！”
李丽哇的叫了一声，但却没有人像平时玩这个游戏那样和她一起大声起哄，她的声音尴尬地爆发了出来，然后突兀地止住了。
“那孙阳你呢？”李薇问道。
这完全不符合游戏规则，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了。
“我一直都喜欢她，从她救了我的那个晚上开始就是这样了。”孙阳以为自己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些话却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还要玩吗？”李丽尴尬地问道。
“你肯原谅我吗？”孙阳对李薇问道。
“我从来都不恨你。”李薇摇了摇头，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我很感谢你，真的，这几天我想过很多很多，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早就死了，也不会有机会结识李丽、刘潇和吕小玲她们。如果不是认识了你，也许我现在还是只会成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活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里，永远也不会有朋友，不会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也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什么，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太贪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那样不断地往下落，李丽早已经忍不住陪着她哭了出来，她伸手抱住李薇，两人相拥着哭了起来。
“这个……”马斌把那个转盘拿起来放到一边，随后站了起来。“我去抽根烟透透气。”
没有人理他，孙阳一直看着吕小玲，而她却也在一旁落泪，李丽和李薇相拥着哭了一会儿，张开手臂把她也一起拥了进去。三个女孩哭得像泪人一样，但这个画面却让人感到很温馨。
“算了，我这个多余的人就自生自灭吧。”他耸耸肩，一个人向外走去。


266.第266章 泄露

泰国的空气照例是温暖而又潮湿的，马斌站在别墅靠水的那个小平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总算是……”他摇摇头说道。
纠结得一直让他在旁边看不下去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对于这次不太成功的旅行来说，大概已经完成了它最大的使命。让马斌略微感到不爽的是，和房间里的那几个人比较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沟里的泥一样污秽不堪。
尤其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孙阳和吕小玲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真正的朋友，但他却一直在听从戴百川的指示监视、偷听和诱导他们。这样的对比让他越来越感到内疚。
要告诉他们吗？
他看着眼前波浪翻涌的湄南河，听着周围那些昆虫的鸣叫，这样的渴望突然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如果刚才玩游戏的时候他们问起这样一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马斌突然这样想到，不知不觉地，汗水一下子浸透了他的衣服。
就在他埋头沉思的时候，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之前那些喧闹的虫鸣声骤然消失，空气中的风也像是凝注了，不远处的河面却翻腾了起来，马斌愣了一下，马上把总是随身带着的灵气信标掏了出来。
它在他手中慢慢展开，然后突然就燃烧了起来。
“孙阳！”马斌毫不犹豫地大叫起来，但一团黑烟突然从水面上快速地升起，然后猛地冲进了他的身体！
“干什么？”孙阳在房间里呆得也很尴尬，听到他的叫声便走了出来，却看到他站在水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里有个东西很奇怪……”马斌答道。“你过来看看。”
孙阳应了一声，向他那边走了过去。
“孙阳，马斌。”吕小玲突然推开门探出一个头。“李丽说肚子饿，缠着李薇姐让她煮面，你们俩……小心！”
站在孙阳身后的马斌突然向他扑去，一把暗黑色的匕首像黑暗中的毒蛇那样向他的后腰猛扎了过来！
孙阳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滚，马斌的这一击就落了空，吕小玲掏出符咒向这边冲过来，孙阳也快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嘿嘿～算你命大！”一个阴测测地声音从马斌的口中传出来。
“你是谁？”孙阳紧紧地着马斌手中的匕首，随时准备行动。
“等你死掉，魂魄被我祭炼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马斌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匕首突然化开，重新凝成了一把军刀。
吕小玲向这边跑过来，孙阳双手各抓了一把符咒，准备与占据了马斌身体的那个东西决战。
就在这时，别墅区大门的方向突然有一股力量向这边急速涌来，马斌脸上微微变色，一团黑雾从他的口鼻中快速涌了出来，一头扎进河水消失不见。
那团力量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向孙阳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孙阳和吕小玲暗自戒备，但它只是绕着倒在地上的马斌游走了一圈，随后又追到了水边，在河面上快速地来回绕了几个圈子后，突然又向着来时的方向去了。
“还说什么绝对安全！”吕小玲忍不住说道。
孙阳摇了摇头：“你别小视它，它的力量很强！”他有一种感觉，这个邪物不像邪物，圣灵不像圣灵的东西，力量不但远远超过他，甚至有可能比之前见过的那两个僧人还要强得多。
吕小玲于是不再说什么，两人一起去把马斌扶起来，孙阳检查了一下，他只是被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一下子昏迷了过去，并没有其他大碍。
吕小玲帮着他把马斌扛起来，两人的手不经意的碰了一下，有如触电一般的感觉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让吕小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孙阳还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样子，心里微微的一荡，但没等他说什么，吕小玲已经逃也似地抢先跑进了房间。
“马斌怎么了？”李丽被吓了一跳。
“被袭击了。”孙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他没事吧？”
“休息一下就好了。”孙阳答道。“李薇，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那个护身符摘下来，知道吗？”
李薇点了点头。
“那我呢？”李丽急忙问道。
“你半步也不要离开小玲，明天我想办法给你和马斌一人绘一道！”
李丽面也不敢吃了，甚至连上厕所也一定要拉上吕小玲和李薇，这让孙阳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晚没有再发生什么，马斌在半夜终于醒了过来，孙阳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拉开衣服，发现那个用来护身的铜镜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已经没有了半点灵性。
“我感觉对方的手段不像是素察，倒像是敕灵宗的那个修士。”孙阳低声地对他说道。
那团黑雾附在马斌身上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和他在南城观面对那个老道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马斌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对付我们的不是那个什么素察的同伙？”
孙阳摇了摇头：“也许两边都是……”
“这没有道理。”马斌说道。“国内对他们这些邪道的管控那么严，他们不可能准确地知道我们出国的消息，更不可能我们才刚刚下飞机他们就知道我们下榻在什么地方，除非……”
孙阳看着他。
“除非有人告诉他们。”马斌面色凝重地说道，他点了点头，再一次说道：“有人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了他们！”
“会是什么人？”孙阳问道。“什么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很多……泰国方面负责和我们接洽的人员知道，替他办事的人知道，还有我们的人也知道。”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一个他不愿意去猜测的可能性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消息很可能是特案管理局内部泄露出去的。
一股苦涩的味道在他的嘴里蔓延着，被自己人出卖这种事情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但他却越发能够肯定这一点。
这次行动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属于再平常不过的涉外行动，保密级别很低。如果有人对于孙阳的行踪非常在意，那他们将会很容易就能获得全部的资料。这也意味着，粤西局的那些人如果想，会很容易就拿到他们的所有行程。
“天一亮我就向戴处长汇报！”他对孙阳说道。“这次的行动必须马上取消！”


267.第267章 逃离计划

“你的想法很有道理。”戴百川对马斌说道。“你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而且被出卖给了孙阳的对头！”
“戴处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任务取消，我会和泰方交涉，让他们安排人员护送你们。曼谷局那边我也会请他们安排人手，一定要把你们平安的送回来。”
“戴处长？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坐飞机？”马斌听出了他的意思。
“那样太危险了。”戴百川说道。“如果他们想要杀死你们，只要对某个机组人员进行诅咒，甚至是提前在某个行李里摆放一个定时触发的法器就能让飞机坠毁。这些东西可以伪装成很多物品，以泰方的能力很难辨别出来。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牺牲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从陆路回远山！路上有什么情况也来得及做出调整！走曼谷——万象这条路，十五个小时就能进入大夏境内，我会安排人在边境接应你们！”
“戴处长……这样他们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动手吗？”
“但我们也有更多活动的空间，可以根据情况及时做出调整。”戴百川说道。“我会让泰方尽可能减少中间环节避免泄露，远山这边我也会采取相同的策略。只要你们能够在曼谷把他们甩掉，路上应该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马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但站在戴百川的角度，这确实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了。
更安全的办法当然还有，直接从国内安排一架专机，在曼谷附近的军用机场降落，不做任何修整接到他们就马上返航。这样一来，对方应该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和办法。但这样做的规格太高，马斌也只是想想，不敢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
他把戴百川的意见转述给了孙阳和吕小玲，两人都有些迟疑。
戴百川的计划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泰国北方和缅甸东部地区本来就是东南亚巫术最为盛行的地区，可以说是降头师和蛊术师的大本营，这条路看起来虽然快捷而又方便，但想想也知道，一旦他们的行程暴露，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戴处长的意思是让我们马上出发？”孙阳问道。
“他说会请泰方安排，同时让特案管理局曼谷分局的人参与。”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些不安。昨天晚上的经历已经证明了这个地方大致上是安全的，离开这里进入敌人的老巢，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保护好三个女生。
但他不想把自己的焦虑带给其他人，于是他尽可能地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一些。
“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他们打电话给戴百川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半，大约八点钟的时候，那个名为李唐的华侨又赶了过来。
“你们的任务取消了。”他对马斌和孙阳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李唐说道。“那你们应该也知道撤离的路线了？”
孙阳摇了摇头。
“我们准备走这条线路。”李唐拿出一张地图，孙阳惊讶地发现他们计划的路线弯来弯去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
“这是为了避开降头师的领地。”李唐解释道。“虽然昨天晚上我们已经通过七大庙对他们进行了警告，他们也表示不会乱来，但如果你们送****去，很难说他们会不会突然撕毁协议。”
“但这样一来不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了吗？”马斌问道。
“要多花将近八个小时。”李唐答道。“但为了安全考虑，这八个小时是值得的。如果命送了，节省再多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那我们在路上至少要花两天时间……”孙阳沉吟着。
“在泰国境内将近一天，按照你们上级的说法，我们只需要把你们护送到老挝境内，那边另有安排。”
“还有一个问题。”孙阳把昨天晚上发生的袭击告诉了李唐，并且把自己的怀疑也一并告诉了他。他觉得李唐应该值得相信，但话又说回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
“敕灵宗？”李唐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仇家？”
孙阳尴尬地摇了摇头，他可以理解李唐的不满，他们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个任务，他当然不希望又有更多的变数。
“我知道那个宗门，是那时候从你们那边逃过来的。”李唐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隐藏的很深，几乎没有明面上的力量，要和他们交涉会需要一点时间。在这之前，你们还是先留在这里吧。我会把吃的东西送过来，这里的两尊鬼王力量很强大，你们只要别出屋子，它们就可以保护你们。”
他看上去急着离开，孙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可以安排一辆车子给我吗？”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出去惹事？”李唐果然不满地问道。
“我也是修士，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我需要在特定的地方才能绘制强大的符咒保护其他人。”孙阳对他说道。这也是在冒险，但他觉得泰国人碍于大夏特案管理局的压力应该不会觊觎自己的能力，而他们也不一定会把这件事向国内提起。
李唐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样的地方？”
“灵气浓重的地方……一些庙宇或者是佛塔周围。”目前为止他只在这样的地方感受过丰沛的灵气，也只能举出这样的例子。
“我得向上级汇报。”李唐说道。“但如果是这个原因，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非常感谢！”孙阳由衷地说道。
易地而处，他觉得自己或者是马斌未必会对一群外国人的安危这么上心，哪怕他们和自己有着某种许久以前的血脉上的关联。
李唐匆匆地去了将近两个小时，随后又赶了过来，一见面他就拿了几个怪异的护身符出来给他们。
“这几个魂魄勇你们带好，它们可以帮你们抵挡一些袭击。”
孙阳感谢地把它们接了过去，他曾经听过魂魄勇的大名，这是泰国众多圣物中的一种，据说是一位高僧大德所创，但真正的制法已经失传了。
“巴颂会跟你一起行动，听从你的安排，但有些危险的地区他会提醒你不要进入。”
李唐的级别应该很高，孙阳也没有指望着他能够陪着自己到处乱跑，但安排过来的人是巴颂，这让他有些头疼了。
他的英语只能说是极其一般，巴颂那极具泰国本地特色的英语他根本就听不懂。
该怎么和他交流呢？


268.第268章 绘符

巴颂车上放着吃的东西，马斌帮着他把东西从车上卸下来，孙阳试着和他说几句话，但还是老样子，两人都只能干瞪眼。
面对孙阳的困境，李丽主动站了出来。“要不然，我跟你去？”
“这不行，太危险了。”孙阳断然拒绝。
“那怎么办？”李丽问道。
吕小玲的英语其实不错，但孙阳和她不可能同时离开，把他们三个丢在这里。
“我可以试试吗？”李薇突然说道。
孙阳对她没有办法像对李丽那样直接了当，他刚想摇头，李薇便举起了那枚护身符。“我有它保护，没问题的！”
“但是……”孙阳说道，这时候李薇却走到巴颂面前，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和他交流了起来。
“我能听懂他说什么，没问题！”她看着孙阳说道。
孙阳心里洋溢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李薇哪怕是在远山也很少会主动去和陌生人打交道，但现在为了他……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她把护身符交给李丽，让李丽跟着他去，但孙阳实在是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他不由自主地看着吕小玲，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孙阳于是说道。
“还有这个东西！”李丽从孙阳手上把之前李唐给他的魂魄勇拿起一个，准备挂在李薇脖子上，但那东西刚刚触碰到李薇的身体，便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将李丽重重地推了出去，他们似乎还听到一声惨叫。
“这是怎么了？”李丽的头发都被震得散乱不堪，一脸慌张地问道。
巴颂这时候几步冲了上来，把她手里的魂魄勇取了过去，一脸痛惜地大声说着什么。
那个魂魄勇的面上已经有了一条淡淡的裂纹，李薇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护身符，这时候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孙阳给她的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有着怎样的力量。
“魂魄勇有可能是阴兵一类的东西，被护身符的力量排斥了。”吕小玲说道。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李丽听到阴兵两个字，吓得躲到了吕小玲的身后。
“阴兵也有好的和坏的两种，魂魄勇这样由高僧大德所制作的应该是好的那种。”吕小玲安抚着她。“道家的很多高人都有护身阴兵，佛家也有很多法王在皈依前曾经是著名的鬼王，这种东西不能一概而论。它能帮你抵挡真正的恶鬼，还能给你带来好运气。”
“真的吗？”李丽半信半疑，但终于从她背后又探出了头。
“那我们就走了。”孙阳终于下了决心，时间宝贵，他必须争分夺秒。“小玲你们千万不要离开房子。”
吕小玲点了点头，她握着李薇的手，然后和她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小心！”孙阳听到她轻轻地对李薇说道。
“你要保护好李薇姐！”
“我知道。”孙阳点点头。这样的景象让他心里好受了很多。
两人坐上车子，巴颂也上了车。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李薇轻声地问道。
“你问问他，附近有没有什么曾经很有名，但现在已经破败的庙宇。”
最符合孙阳要求的是被称为大城府的阿育他耶，泰国历史上的阿瑜陀耶王朝在这里建都，历时417年，但却在缅甸的入侵下被焚毁。那里至今依然保留着大量佛寺的遗迹，甚至在城市当中也随处可以见到佛塔或者是庙宇的遗迹。但从曼谷到大城府有七十多公里，以曼谷糟糕的交通状况，他们在路上就要花费至少两个小时。而且那些地方大多已经被开辟成为了公园，有大量的游客，也不符合他的要求。
也不知道李薇是怎么和巴颂沟通的，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然后带着他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落。
村落的边上有一个几乎已经快要倒塌的庙宇，石制的基座还保持完整，但上面的木制结构已经完全垮了。庙宇占地大概三四亩，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辉煌，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巴颂指着庙宇问了几句。
“他问你是不是要找这样的地方？”
孙阳没有回答，而是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你们在这里等我，小心一点。”他对李薇说道。
但等他翻过那些倒在地上的梁柱进入庙宇中时，却看到李薇正笨拙地跨过一根朽坏的木梁。
他叹了一口气，回过身去扶着她，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你要找的地方吗？”李薇问道。
孙阳摇摇头，闭着眼睛静静地在废墟中寻找着，终于，当他跨入一个小院中时，那种被能量粒子所包围的感觉出现了。
“就是这里了。”孙阳对李薇说道。
她脸上欣慰的笑了起来。
孙阳的心里微微酸了一下，两人出去告诉巴颂要在这里停留几个小时，然后又一起回到了刚才那个地方。
“也许要很久。”孙阳说道。
李薇摇了摇头：“没关系，你知道的，我喜欢发呆。”
孙阳于是不再说什么，他把符纸、朱砂和毫笔一一放好，盘腿在感觉最强烈的地方坐下，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把一切繁缛杂念从脑海中驱逐，一心一意只念诵着道德真经，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如醍醐灌顶一般的感觉终于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信手提笔，开始在小小的符纸下画下那繁复的符箓。
无数带有灵气的空气向他聚拢过来，李薇惊讶地看着他身边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旋风开始绕着他缓慢地旋转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中正平和，带着一种圣洁的光辉，她本来已经放下的心突然又被紧紧地抓住，眼泪忍不住又开始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这种状态让孙阳如鱼得水，那些灵气以他的笔端为中心，如同有生命一样流入符咒之中，在这个过程中，也不知不觉地在他的身体中形成一道轮回。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炁在慢慢地增长，只是一个瞬间就跨越了曾经困扰他许久的瓶颈，将他带上了一条广阔无垠的康庄大道。
最后一笔终于完成，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边的土地上就像上次在南城观一样形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太极图。
他抬起头，却看到李薇满眼泪水地坐在他的面前，如痴如醉。


269.第269章 灵气

“李薇？”
看到他睁开眼睛，她用手把满脸的眼泪抹掉，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好了？”
孙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大概能够猜到她出现这种表现的理由。
虽然看不到自己绘符时的样子，但从两次绘符结束后周边环境的变化他多少可以猜出一些端倪，也许会是很令人震惊的景象。
如果是附近村落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许他们将会把孙阳认做是显灵的神佛，但对于心中有着别样情愫的李薇来说，随之而来的也许是更多，也更复杂的东西。
让她跟着一起来也许是个错误。
孙阳忍不住这样想到，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俩应该尽量避免单独相处才对。
但看着李薇的样子，他心里的那些东西却又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过了多久？”
李薇低头看了看表：“大概一个半小时。”
比上一次在南城观时已经短了很多，但依旧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是因为这里的灵气更丰沛？还是因为这一次已经更熟练了？
孙阳让李薇把上次的那张护身符拿出来，他把两张符箓放在一起仔细地进行对比，如果不是李薇的那一个被她用一根铂金链子穿着，就算是他本人也没有办法看出其中的区别。
这让孙阳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这里还能感觉到足够的灵气，我还要再绘一道符。”他对李薇说道。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张护身符绘制成功已经是正午时分，整整比绘第一道符的时候多花了一个小时。
看起来，决定要花费多少时间的要素并不在于他自身，而是在于这个地方所能够聚集的灵气的数量。
“你觉得我绘这两道符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他对李薇问道。
“不同？”李薇一下子慌张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注意力完全只是集中在孙阳的脸上，他做了什么，有什么区别，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她努力地回想着，终于不太确定地说道：“第二次你绘到最后的时候，似乎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
“脸色有些不好，而且还微微皱着眉头。”
这样的描述对于孙阳来说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暗自调息了一下，发现自己体内的真炁几乎被抽干，大致上可以猜测到，第二道符的最后阶段，符咒在周围已经汲取不到什么灵气，最终消耗的是他的真炁。
他把三张符箓放在一起对比，这一次很明显就能看出差别，后来绘成的这道符咒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明显要比之前的那两道弱一些。
如果灵气和真气都不足，绘出来的符也许又会变成他之前所画的那种山寨货？
“我们走吧！”他把护身符还给李薇，缓缓地站了起来，因为消耗过甚，他竟然摇晃了一下。
“你怎么样？”李薇一把扶住他，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孙阳摇了摇头。“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再去找其他地方。”
巴颂早已经在车上吃了点东西，看到他们过来，他也没问什么，递给他们一人一份干粮，然后便发动了车子。
“告诉他，我们还要找类似的地方。”孙阳一边吃一边说道，精神上的消耗让他的胃口大开，只是几口就把自己的那一份干粮吃光了。
李薇把自己的掰了一半递给他，他习惯性地接过来咬了一口，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不是先前的那种关系了。
看到他的动作，李薇悄悄地抿了一下嘴唇：“没关系的，反正我也吃不完。”
但第二个地点却没有足够的灵气，甚至第三、第四、第五个地点也都如此，曼谷周边本来就很少有荒废的庙宇，对于笃信佛教的泰国人来说，没有很特殊的原因不可能任由它们荒芜。
巴颂无奈地说了一大堆话，李薇认真地听着，然后对孙阳说道：“他说附近已经没有类似的地方了，再要找的话就要到更远的地方，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
孙阳皱起了眉头，但他随即想到了普照寺的塔林，说起来，他的符书还一直埋在那附近没有取回来。“你问问他，周围有没有什么僧人的墓地。”
李薇和巴颂沟通了一下，但这一次巴颂的表情却有些怪异，而且和李薇争执了几句。
“他说什么？”
“他怀疑我们是不是在亵渎那些庙宇，还准备亵渎那些僧人的灵体。”李薇着急地说道，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巴颂。
“告诉他，如果他有疑虑的话，可以跟着看我们在做什么。如果我们真的有任何亵渎灵体的事情，那他可以随时制止我们。”
这样的说辞终于让巴颂稍稍平静了一些，他还是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孙阳，但还是马上就发动了车子。
这一次车子在路上跑了很长时间，最后孙阳发现他把自己带到了一个陵园当中。
“这是？”
李薇向巴颂问了几句，然后告诉孙阳：“他说僧人的灵骨安葬在后面那个区域。”
车子终于停了，他们面前时一个有些陈旧的佛堂，看上去至少应该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巴颂双手合十低声地念诵着什么，李薇跟着他向死者们表达着敬意，但孙阳却完全愣住了。
他刚一下车就感觉到了这个地方充斥着强大的灵气，即便是在阳光下，他也能够看到一缕缕的灵气在周围飘荡着。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巴颂对他大声地说了几句话。
“他告诉你要对死者保有敬意。”
孙阳慌张地双手合十，轻声地说道：“各位高僧大德，抱歉今天打扰你们了，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三人向着佛堂走去，一名僧人从里面迎了出来，巴颂上去和他用泰语说了几句话，拿出一本证件给他看，僧人随即点了点头，转身引他们进去。
这个僧人却远远没有那天在酒店所看到的那两名僧人的强大，虽然孙阳在他身上也能感觉到同为修行者的力量，但他身上的力量却还远远比不上这里空气中飘荡的这些灵气。
“这里安葬着哪位高僧？”孙阳忍不住问道。
经过李薇，巴颂和那名僧人一系列的传递，给他的是一个完全什么都听不出来的名字，但从那僧人脸上的骄傲和崇敬来看，他一定是曾经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大师。
孙阳摇摇头，问道：“能让我们去他的墓前祭拜一下吗？”


270.第270章 夺灵

墓碑上刻着他的生平，但除了生卒时间外，孙阳一个字也看不懂，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这里丰沛的灵气，它们无序地在空气中游荡着，甚至让他体内的真炁也跟着狂乱起来。
坟墓的后面是一棵硕大的菩提树，它似乎已经有了灵性，对于孙阳这样一个陌生修行者的到来有着微微的敌意，树叶无风自动，沙沙地响了起来。
假以时日，也许它将因为这座墓穴里的灵气而成为妖物，但它似乎也已经感觉到，这种可能性将在今天终结了。
“那间屋子是干什么的？可以让我们用一下吗？”孙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草舍，僧人侧耳听巴颂转述，随即点了点头。
“那是他平日里打坐修行的地方，他说可以给我们用，没问题。”
一行人走到草舍里，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蒲团和几个粗陋的礼佛用具，孙阳对着僧人行了一个礼，随后坐到了草庐中央。
僧人和巴颂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孙阳也不能指望他们就这样放心地让他们在这个重要的地方自行其是，他问道李薇自己画符时没有什么看上去邪恶的样子，决定搏一下。可以想见的是，未来他也许会需要经常到庙宇、道观和墓地绘符，在泰国这个对于宗教和法术容忍程度比较高的地方先预演一下很有必要。
如果连他们也无法容忍，那在大夏境内做这样的事情就会更加困难了。
为了安抚他们，孙阳先用梵语念诵了一段经文，这对于所有佛教徒来说应该是共通的，随后他便提起笔，重重地蘸了下去。
在下笔前，他稍稍犹豫了一下。
在这样灵气丰沛，甚至可以说是泛滥的地方，绘护身符似乎有些太浪费了？
于是他念头一转，笔下开始绘一道荡秽符。
他很快进入了那种空灵而又无物无我的状态，当他清醒过来，却看到巴颂和那个僧人都在以惊慌而又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看到他的目光扫来，他们的身体急忙拜服了下去，口中还在不断说着什么。
“他们说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泰语？”李薇答道。
僧人坐在孙阳旁边的蒲团上开始打坐静思，孙阳绘符过程中所出现的异状似乎给了他某种启迪，让他有了某种思考，而巴颂则匆匆退了出去。
孙阳发现自己绘制这道符咒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而周围的灵气似乎依然没有明显变弱的迹象，于是他干脆一鼓作气绘了四道护身符，六道荡秽符，直到周围的灵气变得有些稀薄，他才终于停止下来。
比起之前他所到过的地方，这样的灵气密度依然可以说得上是异数，但与它之前相比，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灵气被孙阳消耗，这让他有些心虚。但他睁眼看去，那僧人却依然在入定沉思。
孙阳知道佛家修行的方式与自己的法门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他们入门时同样需要炼气淬体，但在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却开始讲求个人的顿悟。
禅宗六祖慧能开悟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出身贫寒、目不识丁的行者，一朝顿悟却成为了佛教嫡传的第三十三代祖师，并且事实上创立了汉传佛教的禅宗，改变了佛教在中国的传承模式，开辟了佛教光耀千秋的辉煌局面。
泰国的南传佛教虽然与汉传佛教有着很大的差异，但在根本上应该是相似的。
孙阳不敢打扰他，和李薇一起悄悄地退了出去。
“呀！”李薇突然惊叫道。
只见那棵菩提树的枝叶已经完全和之前不同，它的树干已经彻底向这边仆倒过来，所有的枝叶就像是都在尽力地向草舍这边伸长。
“抱歉……”孙阳在心底轻轻地说道。
仅仅是一个下午，这颗大树成精的希望几乎就已经断绝，凭借现在空气中残留的灵气，它或许要花上百倍的时间才能产生灵性了。
“它这是怎么了？”李薇问道。
孙阳摇摇头。太阳已经开始西落，吕小玲他们该等急了。
“我们回去吧！”他说道。
巴颂的态度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孙阳不知道在他心里把自己已经想成了什么人，但他的目光里有敬畏却没有恐惧，应该没有往邪魔那边靠吧？
“他好像有点怕你……”李薇小心地说道。
巴颂在前面听到她的声音，小心地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地把注意力放回了正前方。
孙阳轻轻地摇了摇头。
又花了大概一个小时他们才回到昨晚的那个地方，门口的卫兵过来进行了一番检查后才让他们进入。
两辆陌生的车子停在门口，应该是泰方的人员。
孙阳和李薇对巴颂表示感谢，他急忙从车上下来，双手合十连连点头，似乎有些慌张，不敢接受他们的谢意。
李唐和另外两个人在房间里，看到他们进来，他们都站了起来。
他们应该是和巴颂保持着电话联系，看着孙阳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一些微妙。
“明天一早由他们送你们北上。”李唐介绍道。“他们俩都是宗教事务部的特工，同时也是僧伽法团的成员。车子今天已经改装好了，明天早上六点过来接你们。”
孙阳他们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一名大宗长派来的密宗修行者会一路护送你们，他明天早上直接过来和你们汇合。”
大宗长？
李唐随即对他们解释，虽然信仰的都是佛教，但泰国人笃信的是南传小乘佛教，而华人信仰的则多半是密宗。僧伽法团于是在僧王之下设置了一个大宗长的位置，比副僧王略低，但大致上与管理四大法域的大上座地位相同，比管理十八部域的域上座要高，负责管理所有华庙和大乘僧侣。
大宗长理论上服从于僧王的管理，实际上相当自主，一般与华人有关的宗教类事务也都由他来负责管理。近年来，随着大夏对于宗教事务的逐渐开放，泰国僧伽法团开始尝试着与大夏特案管理局进行一些接洽，负责牵线的就是大宗长。
“我们已经请僧伽法团加强了对这片区域的巡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
李唐准备离开，孙阳却想起他上午时所说的事情。
“敕灵宗那边有什么眉目吗？”
李唐摇了摇头：“他们最近似乎已经消声灭迹，没有办法找到他们的人。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清莱七大庙的大法师和主持会在你们北上的时候加强对降头师的监督，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动。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们只要佩带好我给的魂魄勇，他们没那么容易上你们的身！”


271.第271章 心思

说起魂魄勇，孙阳却犹豫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一犹豫，李唐已经带着人走了。
“怎么？”吕小玲问道。
孙阳把今天绘成的六道护身符和六道荡秽符拿了出来，低声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向他们讲了一遍。
“六道附身符足够我们每人佩戴一道，但早上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魂魄勇和护身符相冲。”
“你的意思是把它们还回去？”李丽问道。“也好，身边放着这种东西总是让人心里毛毛的。”
“但李唐也是一番好意，这么做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马斌说道。
他对这些东西倒是没有什么禁忌，特案管理局的记载里，比这个东西还要邪门的东西都多得是，虽然他多半都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传奇故事来看，但真碰到了，心理上的那一关首先就比李丽这样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的人强多了。
“先留着吧，也许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吕小玲说道。
孙阳把护身符给了李丽和马斌一人一个，李丽带了一天的魂魄勇，心里早就发毛了，欢呼一声就把它摘了下来，高高兴兴地把护身符接了过去。
马斌拿着孙阳给他的护身符，心情却有些复杂。
这就是孙阳的秘密吗？
他曾经把这个护身符的绘制方法通过马斌交给特案管理局，但他们在实验了效果之后却认为，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放在庙里卖给那些善男信女，用来驱逐家里的阴气和赶走那些没什么法力的游魂野鬼倒是不错，但对于特案管理局这样的部门来说，这样的附身符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但现在，孙阳已经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成功绘制符咒的办法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虽然还不知道孙阳所说的灵气和平时他们用来预警的灵气信标所说的灵气是不是一回事，但有了这个信息，马斌相信凭借特案管理局的资源和人力，很快就能有完全不同的结果。
他们是这样的相信我……他看着孙阳和吕小玲，心里突然非常的不是滋味。
孙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马斌的异状，他看着吕小玲，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昨天晚上两人都当着大家的面表明了心迹，但也正是如此，彼此之间应该怎么面对这样全新的关系？这突然成了一个全新的课题。
“累吗？”吕小玲轻轻地问道。
孙阳马上摇了摇头，站在吕小玲面前，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这六张荡秽符，你我各拿三张吧，护身符你也拿一枚。”他最后还是只能说到正事上。“咒语你应该记得吧？”
吕小玲点了点头。
她看到李薇站在不远的地方有些失落地看着他们俩，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酸了起来。
他们在这幢房子里整整困了一天，李丽在旁边上网，马斌一会儿和国内联系，一会儿又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她则一张一张地绘着自己最擅长的雷火符、净天符和乾坤灭邪符。
以往的成功率总在百分之七十以上，但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越到后来，错的就越厉害了。
一大堆符纸画错之后被她扔到了垃圾桶里，李丽看她这个样子，偷偷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死丫头！找打是吧？”吕小玲恼羞成怒道。
“不敢了不敢了！”李丽急忙求饶。马斌在旁边，两人都不敢太放肆，吕小玲把李丽压在沙发上挠痒痒，但突然间就意兴阑珊了起来。
“发春了是吧？”李丽不知死活地挑衅着，吕小玲却没有理她。
“你就算不相信李薇姐，也该相信孙阳吧？”李丽说道。“要是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之前早就发生了，怎么可能等到一切都说开了之后又突然裹搅在一起？”
她的这番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但吕小玲却第一次真正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心神不宁，什么都做不好。
“要不，打个电话给他？”李丽又说道。
吕小玲拿着电话，却没有拨出去。
她知道孙阳这时候有可能在绘符，那按照他之前所描述的景象，他绘符的时候就不太可能听得到电话的铃声，那她的电话打过去，多半只会被李薇接到。
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向她示弱，告诉她自己心虚？
“为什么要我打？他自己不会打过来？”她把电话随手一扔，重新坐在了桌前，但纷乱的心境却让她还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哟，这么硬气啊？”李丽坏笑着把她的手机拿在手里。“那好，等他打过来，看我怎么帮你臭他！”
但两人都没有想到，孙阳一整天都没有打一个电话回来。
他从来都没有煲电话粥的习惯，和李薇保持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两人几乎一整天只是打一个电话，简单地互相道个晚安就挂了。他已经习惯了李薇这样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朋友，对于现状的担忧和压力让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打电话向吕小玲汇报自己行踪。
随着太阳西落，吕小玲越来越坐不住了，如果说之前还有怄气的成分，那现在就只剩下了担心。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相对安全的，但孙阳那边却未必如此。如果他绘符的时候被什么人偷袭了？如果李薇和巴颂在某个关键的时候被附了身……
正当她准备不管李丽的笑话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李唐他们到了，他简单地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还把孙阳他们的情况也语焉不明地说了一下。
吕小玲心里的担心终于放下，但心里的委屈却又冒了出来。
“我一直都喜欢她，从她救了我的那个晚上开始就是这样了。”
孙阳昨天晚上的话犹在耳边，让她的眼睛突然有些湿了。都是骗人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根本都不会想到我？一整天都不想我一下，一整天都不想和我打个电话，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吗？
在你心里，我究竟占据了多大的位置？
以前她总是很看不起那些成天和男朋友黏在一起的女孩，看不起那些刚刚分别就马上开始煲电话粥的女孩，她总是无法理解，要没用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对男朋友一刻也放不下。直到现在，她才多多少少地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无法形容，但就是希望能看到对方，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现在，孙阳终于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脸色也有些苍白。在外面整整奔波了一天，他一定很累了吧？又要绘符，又要保护李薇的安全，又要考虑逃亡的事情，他的压力一定很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脑子里一定被这些东西装满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呢？
只是一个瞬间，吕小玲就自己把自己之前的那些猜疑和委屈全都推翻了，她不由自主地向孙阳伸出了双手。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孙阳也伸出了双手，紧紧地把她拥在了怀里。
前所未有的温暖似乎把一切担忧和猜疑都融化了，孙阳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倦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偏过头，在吕小玲的秀发间轻轻吸了一口气，信心和勇气突然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让他变得精神抖擞，充满了活力。
“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到远山。”他在吕小玲耳边低声地说着。“一定会！”
“嗯。”吕小玲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除了叔叔之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让她感觉到可以依靠，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


272.第272章 夜话

这一晚还是三个女孩睡一间，孙阳和马斌睡沙发。
大家都很困顿。孙阳和李薇在外面奔走了一整天之后，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经极其困倦。而被困在房间里的三个人也是如此，一整天好像什么都没做，但精神上的压力有时候却被肉体上的疲倦更容易让人感觉精疲力尽。
但大家躺在床上却都睡不着。
吕小玲把孙阳交给她的符咒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着，她始终没有办法像孙阳那样感受到上面微弱的炁的流动，如果是以前，她会感到很懊恼，甚至是有些嫉妒有些生气，但现在，她却只感到高兴。
孙阳毕竟是被叔叔所看好的人，他也果然没有辜负叔叔的苦心。
仅仅是两年间，他的进展就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想起刚刚看到孙阳时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吕小玲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丝毫也不出众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成绩？但她突然又开始担心起来，未来他又将走到什么地方？自己如果还这样沿地踏步下去，会不会成为他的负累呢？
李薇也睡不着。孙阳和吕小玲的拥抱让她的心被深深地刺了一下，如果不是死死地咬着嘴唇，拼命地忍着，眼泪说不定当时就已经流了下来。果然，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我吗？
孙阳也曾经抱过她，但那次却是为了救她。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拥抱过她，她的眼睛虽然闭着，却在想象着如果被保住的是自己，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拼命地想要回忆起从观星塔出来的那个晚上，孙阳保住她时是什么感觉，但她的脑袋里却空空的，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眼泪偷偷地流了出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不动。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又苦，又涩。
“小玲……”李丽突然说道。
“什么？”
“明天我们能平安回去吗？”她低声地问道，似乎是害怕吵醒了李薇。
“一定可以的！”吕小玲轻声地答道。
“为什么？那些敌人不是很厉害吗？”
“但保护我们的人也很厉害啊~而且孙阳也说了……”
“孙阳！孙阳！吕小玲你发现没有，你已经变成你以前最讨厌的花痴了……”
两人在被子里一阵扭动，没有其他人帮忙的话，李丽照例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敢了！不敢了！我投降……投降！”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两人仰面躺在床上。
“我害怕……晚上我妈妈打电话给我，我都不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我好害怕……”李丽突然说道，她毫无来由地就哭了起来，吕小玲急忙把她拥在了怀里。
“我会保护你的……”
“你连自己的都保护不了……”
“孙阳会保护我们的！”吕小玲突然说道。“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
“还有烟吗？”黑暗中，孙阳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马斌没好气地说道。他在自己的包里摸索了一下，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两支烟，于是他扔给孙阳一支，自己点燃了另外一支。
两个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烟草的气味在房间里弥散了起来。
“你害怕？”孙阳问道。
“屁！进了这个部门就没怕过这些东西！”马斌答道。“你知道吗？我的遗书早就写好了！”
孙阳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明天的行程怎么样？”
“如果没有人泄露，那应该没问题。”马斌答道。
孙阳又沉默了，然后他问道：“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想，曼谷到老挝境内只要十五个小时？”
“对。”
“如果我们明天突然改变行程，什么人都不告诉，什么陪同保护的人都不要，就在路边拦一辆车沿着最短的那条路线回去，你说会怎么样？”孙阳问道。
马斌愣了一下。
“要么对方毫无防备，我们在他们发现之前一路狂奔，轻轻松松地回去。要么我们就正好扑进对方的包围圈里，壮烈牺牲。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吧？”
“那你想不想冒险呢？”孙阳问道。
马斌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你不相信泰国人？”
孙阳答道：“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这句无心的话让马斌的心刺痛了一下：“如果只有我们俩，那我绝对赌了！但你想把李丽她们也押上去？”
他的话让孙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分开呢？”他再一次问道。“不管是那些降头师还是敕灵宗的人，他们的目标都是我。如果我在曼谷街头的繁华地点故意现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带着她们三个先回去……我一个人的话，不管逃跑还是抵抗都简单得多。”
“她们不会同意的。”马斌说道。“就算李丽肯，吕小玲和李薇也不会同意。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泰国方面也同意你这个计划，失去你之后，我们这边的战斗力就更弱了。如果他们根本就不对你动手，而是准备抓住我们用来要挟你呢？”
孙阳再一次沉默了。
这些可能性他早已经想过，说出来，只是通过马斌的嘴来让自己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打消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把烟抽完，女孩子的那个房间里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孙阳坐了起来，但犹豫了一会儿，又睡了回去。
“早点睡吧。”他对马斌说道。“明天肯定会很漫长了。”
“孙阳……”马斌突然说道。
“什么？”
马斌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把事情都告诉孙阳的冲动，但话到嘴边突然又僵住了。
“明天就靠你了。”他低声地说道。
“好！”孙阳答道。
他也不睡了，干脆在地板上打起坐来。
……
因为约的时间是六点，他们五点多就起床了，吕小玲第一个走出房门，孙阳看着她笑了笑，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那羞涩的样子让孙阳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除了孙阳之外，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个黑眼圈，李丽眼睛半睁半闭地被吕小玲从床上拖起来，头发蓬乱地从房间里出来，等到她看清其他人的样子，她竟然没心没肺地哈哈笑了起来。
孙阳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门铃在六点整响了起来，孙阳走过去打开门，昨天曾经来过的那两个特工和一个身穿唐服的男子站在门外，孙阳有些吃惊。
“谭大师？”
来人正是之前在酒店时曾经见过面的那个谭永嘉。
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不快：“李唐不过来了，让我替他向你们道别。现在可以走了吗？”


273.第273章 归途

天还没有完全亮，但已经有车子开始在路上跑，他们这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车流中并不显眼。
两名特工都坐在前面，他们的计划是要连续行车，两人应该是准备轮换开车。
谭永嘉坐在司机正后方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三个女孩坐在最后一排，孙阳和马斌坐在他旁边。
车子玻璃窗上贴的膜很黑，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但从里面也很难看到外面。车子内部全部用金漆画上了梵文，马斌对车子有些了解，他悄悄地告诉孙阳，这辆车应该改装过，不但车体比一般的车子沉，发动机的声音也明显与一般的车子不同。
他们不敢奢望国内派多少人专门来接他们，也不奢望泰国方面在他们这群小虾米身上花费多大的心思，不过就眼前他们的经历来看，抛开消息泄露的可能性不提，泰方已经做得够好了。
路上除了上厕所之外谭永嘉不允许他们中的任何人下车，理由是要减少对方发现他们的机会。“车子里的那些梵文可以屏蔽他们的法术，让他们没有办法找到你们的确切位置，你们越少出去，我们的整个路程就越安全。”
这样的理由显然足够充分，但谭永嘉的态度却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啊？”马斌在一次上厕所的时候忍不住抱怨起来。“就像是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孙阳想起之前他在酒店里的表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前，他的态度还算是正常，但听到他们是“大夏特案管理局”的人之后，他的态度突然就变得恶劣了。
“也许他的师门……”他于是说道。
马斌不说话了。
虽然按照谭永嘉的自我介绍，他直接经历过那场运动的可能性很小，但认真说起来，他的父亲从大夏迁徙到曼谷开善堂，要说和国内的宗门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可能。
泰国对于华人算是比较友善，但没有宗门的支持，一个移民想要在巫术横行，笃信小乘佛教的地区开一家半寺庙性质的善堂，并且几十年来屹立不倒，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谭家的善堂此前应该与国内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样一来，他对大夏特案管理局的态度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上个厕所那么久？”谭永嘉发着脾气，孙阳和马斌看了看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车上非常安静，两个负责开车的司机几乎不怎么交谈，只是开着广播，似乎是在听新闻。谭永嘉则干脆全程闭目养神，除了不断的催促和提醒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他们在黑漆漆的车厢里甚至看不清外面的景色，摇晃的车身在这种情况下具有绝佳的催眠效果，三个女孩和马斌很快就打起了瞌睡，马斌甚至开始轻轻地打起了呼。
孙阳不敢像他们一样放松，虽然理论上这些人是可以信任的，但马斌在避难屋被敕灵宗袭击的事情依然让他不敢大意，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好在他昨晚通过打坐调息已经恢复了精神，勉强可以支持下去。
两个特工差不多每两个小时就轮换一次，渐渐地，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特工也开始打瞌睡，车上越发显得无聊乏味了起来。
孙阳的心也在这样似乎无休无止的旅途中渐渐变得麻木起来，就在这时，车子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司机把车子靠路边停下，两人都下了车，谭永嘉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们的行动。
很快，之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特工便打开门，对着谭永嘉说了几句话。
“右后轮没气了。”谭永嘉说道。
“爆胎？”孙阳问道，但他并没有听到爆炸声。
“不是爆胎，应该是碾到了什么东西。”
车后厢门被打开，两名特工把备胎和工具快速地拿了出去，随后又把门关上了。
所有人都醒来了。
“怎么了？”李丽揉着眼睛问道。
“车胎坏了一个。”孙阳答道。
车子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李丽和李薇惊叫起来，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那两个特工在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
“要我们下去吗？”李丽问道。
“你们老实坐着就行了！”谭永嘉脸色阴沉地说道。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后厢重新打开，坏掉的轮胎和工具又被重新放了上来。
两名特工上了车，用泰语和谭永嘉开始讨论起来，但谭永嘉却一直在摇头。
“谭大师？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呆着就行了。”谭永嘉生硬地说道。
马斌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国内完全不同，大夏特案管理局对于大夏境内的任何修行者都有一定的震慑力，除非是敕灵宗这样拉明了就是要开打的行走在暗处的宗门，任何修行者在面对哪怕像马斌这样毫无战斗力的特工时都要掂量一下后果。但这两个泰国同行在谭永嘉面前却显然没有任何发言权，他们尽力地想要建议什么，谭永嘉却一直都不同意。
车子继续往前走，一切似乎又正常了起来，中午时车子也不停，他们直接在车上吃干粮。
一直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让大家都开始有些无法忍受，李丽提出要上厕所，但谭永嘉却没有表态，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什么停车。
“谭大师？”孙阳不得不问道。
“之前不是已经上过一次了吗？”他生硬地答道。
“那已经是上午的事情了啊！”李丽低声地抱怨道。“都好几个小时了！”
“现在不行！”谭永嘉答道。“现在我们的位置很靠近一个降头师的地盘，你们下去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了！”
“但是我憋不住了……”李丽说道。
“找个袋子！”谭永嘉说道。
李丽不敢再说什么，但随着车子继续往前，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孙阳看着她的样子，不得不再一次问道：“谭大师，什么时候可以停车？”
“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现在不行！”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我们还没有离开那个降头师的地盘？”
“前面又是另外一个降头师的地盘了。”谭永嘉答道。
孙阳心里一阵烦躁，之前他觉得谭永嘉是为了他们好，但现在，他开始觉得他是不是在故意整人了。
“那还要多久才能停车？”
“不是已经说了让你们找个袋子？”
“她是个女孩子！”孙阳说道。
“女的怎么了？你们现在是在逃命！”谭永嘉大声地说道。“一个不够？两个？”他从前面把之前装食物的塑料袋向孙阳扔了过来，孙阳一把抓过去，忍不住想要和他吵，身后却有人轻轻地拉住了他。
“算了，大师说得有道理。”说话的是李薇，孙阳叹了一口气，心头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下去。
孙阳和马斌用衣服挡住后排，但李丽试了半天，在动荡的车厢里却怎么也做不到。她的脸憋得红红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孙阳看了看谭永嘉，伸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stop！justhavearest！”
司机放慢的速度，但却没有马上停下，而是回头看了看谭永嘉。
谭永嘉冷笑着，说了几句泰语，车子终于在路边停下了。


274.第274章 遇袭

他们早已经下了高速公路，走在一条双向四车道的道路上。两旁都是绿油油的树林和田地，根本看不出他们现在的位置。
孙阳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将近九个小时。那按照之前李唐告诉他们的计划，他们应该位于泰国中北部的某个地方。
这条路应该是一条主干道，路上行驶的车子很多。孙阳注意到，出了曼谷之后，一路上都很少见到高大而现代化的楼宇。路边大多数都是两层高的房子，很少有超过三层的，大部分的房子看上去都有些破败而又简陋。偶尔能够看到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物，那多半是庙宇。
这种景象让孙阳微微有些不习惯，也许，这就是一个由神佛主宰的国家和一个以科学为主导的国家的区别。
泰国人普遍看上去谦逊而有礼貌，与大夏人咄咄逼人斤斤计较的形象有着鲜明的对比，很容易就让人对他们心生好感。但孙阳很清楚，这并不能说明有宗教信仰的的国家就更好。东南亚这些国家普遍是国家羸弱而贫穷，财富却集中在少数宗门和修行者手中，那些平民百姓谦逊的态度之后，除了宗教对人的熏陶，或许更多的还是长久以来对于强大力量的服从和对于命运的妥协。
两国平民之间性格上的差距，和对于事物绝然不同的处理方式，折射出的其实是一个国家的实力和国民的精神。
孙阳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但习惯了大夏的喧嚣，对于泰国的安宁他却有些爱不起来。
车子停在了路边，但李丽却还是解不出来，吕小玲小声地告诉孙阳，她害怕声音被他们听到。
“真是麻烦！”她的话被谭永嘉听到，他摇着头说道，这让孙阳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但就在这时，他对前面的两名特工说了什么，于是他们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谭永嘉也开门走了下去，马斌和孙阳也想下车，却被他拦住了：“你们几个都不要下车。”
孙阳和马斌只能留在车上，李丽的脸越来越红，却还是没有办法解出来。
“要不，我唱个歌吧。”马斌突然说道。
没等吕小玲他们说什么，他便大声地唱了起来。
坦白说他的歌喉算是不错的，但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显得非常怪诞。
水声终于响了起来，马斌的声音越发大了，非但如此，他还用手肘狠狠地拐了孙阳一下，让他也跟着大声唱起来。
水声持续了很久，孙阳和马斌翻来覆去地把一首歌唱了两三遍，他和马斌都尴尬得太不起头来，过了一会儿，水神终于停了，吕小玲脸红着拍了他一下，把两个装满了液体的袋子递了出来。
孙阳什么都没有说，轻轻地拉开车门，一名特工站在外面，表情古怪地把袋子接了过去，随手扔在路边。
“还有一个……”吕小玲红着脸说道。孙阳愣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次不单是吕小玲，就连李丽也恼羞成怒地扑上来狠狠掐了他几下。
谭永嘉在外面打电话，他们的手机刚刚上车就拆掉电池收了起来，唯一能够对外通话的方式就是此刻在他手中的这个不易被人追踪的卫星电话。
等他上车，马斌对他说道：“我得向上级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
谭永嘉看了看他，把卫星电话递给了他。
车上的气氛终于又缓和了下来，孙阳在地图上寻找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判断着后面的路线，而女孩子们则在后座上悄悄说着什么，李丽大概是一直在被吕小玲取消，恼羞成怒地想要掐她，却被无情地反杀。
这样的氛围让前排的那两个特工也忍不住摇着头微笑了起来。
夕阳西下，他们又在车上草草地填饱了肚子，然后天色突然迅速地暗了下来。
紧绷的神经渐渐彻底放松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持续几个小时地保持高度的紧张和戒备，李丽和李薇这时候又睡着了，相互依靠着，就像是一对姐妹花。孙阳回头看了看吕小玲，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我们已经走完一半的路程了。”他向她伸出右手，吕小玲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过来，轻轻地让他握着。
“不会有事的。”孙阳对她说道。
“哼！”重新开始闭目养神的谭永嘉重重地哼了一声，吕小玲轻笑了起来，放开了孙阳的手。
孙阳摇摇头，回身做好，但就在这时，他却看已经开始微暗的道路中间，立着一大团黑色的雾气！
“小心！！”他脱口而出道。
但开车的特工却没有反应过来，孙阳突然的大叫吓了他一跳，但在他看来，前面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
车子就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整个车头一下子就扁了，挡风玻璃毫无征兆的碎裂，安全气囊还没有来得及弹出来，前排的两个特工就直接一头撞了上去。谭永嘉和马斌都向前面的位置猛撞上去，坐在中间的孙阳死死地用手抓座椅才没有直接飞出去。后排的三个女孩都直接向前撞在了第二排的靠背上，甚至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
一阵天旋地转，车子直接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重重地落在地上。
所有玻璃都碎了，李丽这时候才尖叫了起来，四五团黑气从各个方向扑过来，一下子涌进车里，但金光猛然亮起，连续不断的爆炸几乎将它们完全撕碎，在谭永嘉惊愕的表情中，那些黑气以比进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逃了出去，消散在了道路两侧的黑暗中。
“这是？”
“师门长辈所赠的护身之物。”孙阳答道。
马斌在旁边呻吟着，他在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鼻子撞在了侧门上，脸也不知道被什么划破了一道口子。李丽和李薇也受了点轻伤，李丽扭到了脖子，而李薇则扭到了手。
谭永嘉年纪虽大，却在孙阳叫喊的同时就下意识地做出了防护动作，只是手背上有点微微的挫伤。
但坐在前排的那两名特工却都昏迷了。安全气囊也没有让他们完全逃开伤害，破碎的车头消耗了大部分势能，但被压扁的车体还是狠狠夹住了他们的身体。
谭永嘉拿出卫星电话，却没有半点信号。


275.第275章 真言

车门已经严重变形，他们只能从窗口爬了出去。
天色已经很暗，落日的余辉只能让他们勉强看清周围的事物。这里已经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道路变成了双向两车道的小路，路两边都是树林，在这样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在什么地方？”孙阳问道。
谭永嘉说了一个地名，但对于孙阳他们来说很陌生，应该不是什么大城市或者是旅游区。
“周围有村庄或者是城市吗？我们该怎么办？”马斌问道。夜风已经开始呼啸，他们都清楚那些东西正在黑暗中窥视着他，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谭永嘉把地图找了出来，孙阳打亮手电替他照着。
“沿着路往前走大概两公路左转再走大概一公里就是广佛寺，我们到那里去！”
“广佛寺？”
“那是密宗的寺庙，里面有足够的力量把降头术挡在外面！”谭永嘉答道。
孙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感到从看到护身符的威力之后，谭永嘉的态度像是一下子就变了。
“我们走的这条线路除了要避开降头师的地盘，更重要的一点是要尽可能靠近更多的寺庙。在李唐的计划里，我们一旦遭到袭击，要能够在半个小时内撤退到有能力给予我们庇护的寺庙中去。”
“那他们怎么办？难道我们还分成两拨？”马斌问道。
敌方实力不明，这种情况下，贸然分散本来就不多的力量无疑是愚蠢的，但他们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把他们留在这里，我们尽快赶到广佛寺去，然后再请庙里的僧侣来救他们。”谭永嘉说道。“留人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我们没有工具，甚至没有办法把他们出车里移出来。这里又打不了电话……”
“但我们离开的话，那些东西不会来……”马斌说道。这两个特工的地位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是一样的，这让他有些兔死狐悲。
谭永嘉说道：“当然有可能，但如果他们要下手，那我们留下谁也无济于事。”
“好，我们马上出发。”孙阳说道。“带上行李！”
之前那次与素察的相遇让他对降头师能够做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在这里等下去，即使他们驱使的那些鬼物伤害不了他们，那些毒虫也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行李留在这里也是一个隐患，降术师能够用与你相关的物品施法对你进行诅咒，这些行李如果不拿走也必须烧掉，但那比带着它们更费事。
副驾驶位置上的特工突然呻吟着醒了过来，谭永嘉和他说了几句话，但他却几乎没怎么回答。三个女孩对把他们丢在这里都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们也都知道这时候没有其他选择。
孙阳把自己身上的护身符摘下来递给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却本能地紧紧抓住了它。
李薇给他喂了点水，马斌这时候已经弄开后车门把他们的行李取了出来，一行人便沿着道路往前走去。
周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上只有两个手电筒，于是他们都把手机上的灯打开照明，谭永嘉一路上都在看手机有没有信号，但他们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巫术的干扰，电话一直都没有办法打出去。
这样在完全陌生的地域摸黑行动，速度快不起来，孙阳估计即使是没有任何阻挠，他们走到谭永嘉所说的庙宇也得要一个小时，但李丽和李薇都已经够惊慌了，他不想再催促他们。
大概走出来五百米，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无数鬼魂凄厉的惨叫，他们都清楚那是什么，有东西袭击了留在车里的特工！
回头望去，护身符的金色光芒已经被层层叠叠的鬼影遮住，灵气遭遇鬼气之后的爆炸接二连三的响起，那些鬼灵尖厉地叫着，却依然持续不断地扑向那里。
短短的几分钟之后，他们终于听到了那名特工的惨叫。
李丽和李薇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加快速度！”孙阳终于不得不说道。
诡异的风声开始在他们周围呼啸起来，李丽和李薇已经濒临崩溃，孙阳和马斌商量了一下，孙阳背起了李薇，而马斌背起了李丽，谭永嘉和吕小玲拖着五个人的行李，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他们路过了一个小村庄，但诡异的是，现在还不到九点，村庄里却一点灯光都没有，看不到任何人活动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继续走！”谭永嘉说道。
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但体力却比马斌还要好，马斌的体力在几个人里大概也就是比李丽和李薇稍好一点儿，他背着李丽走了几百米就不行了，不得不把她放下来休息。
“谭大师，还有多远？”
“前面就是岔路了。”
“那好！”孙阳掏出一张雷火符，默念口诀，然后将它高高地向天上扔去，符咒在三四米高的地方突然炸开，公路四周形状诡异的黑色鬼气惊叫着四散逃开。他们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它们离得这么近，而且数量还这么多。
“我们不要往前走了。”孙阳马上掏出几张符咒，护在了李薇她们身边。“一公里的距离，庙里应该能够听到这边的动静。它们也不会再让我们往前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团巨大的黑气突然向着他们这边猛扑了过来，孙阳大喝一声，将手中的符咒向它抛去。
“疾！”
三张符咒同时爆开的声音宛如惊雷，那个怨灵惨叫一声嗖地向远处逃去，但更多的怨灵却扑了上来！
“谭大师！”孙阳叫道。
无论他是大宗长派来还是李唐请来的，既然他们相信他，那他就一定有着可以克制这些东西的法门，现在不用的话，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南无三曼多勃驮喃销嚩！”
低沉而又雄浑的念诵声突然在身边迸发，谭永嘉盘膝而坐，双手结了一个法印，口中不断低诵，一道暗金色的光圈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如同波浪一般一浪又一浪地向四周散开，将他们包围在里面。
那些怨灵在光圈周围尖叫飞舞着，却没有一只敢试着扑上来。
“如是我闻：一时，婆伽梵成就一切如来金刚加持殊胜三昧耶智……”
低声的念诵却像是洪钟大鼓一般，矮小的身躯似乎散发着无穷的力量。


276.第276章 金刚

与之前曹大师以诸多法器布置的乾坤五岳四渎大阵不同，也和吕大师所用的金光神符不同，谭永嘉所用的佛家法门似乎要简单得多，只是密咒，真言，手印加上信念就将那些鬼物挡在了外面。但孙阳很快就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点点汗水，要维持这样一个足以把六个人都保护在里面的阵法，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孙阳手持一张荡秽符，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这种时候用掉，就在这时，那些鬼气突然四散，在他们周围留出一块空地，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孙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想来应该多半是在劝说谭永嘉，或者是与他做什么交易。
这让他小心戒备起来。
理论上讲，谭永嘉不太可能背叛在泰国有着偌大势力的僧伽法会，也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善堂与上不得台面的降头师做什么交易，但人心难料，如果对方的实力大到让他惊惧，他会不会选择自保呢？
背叛和力有未逮并非一种概念，谭永嘉之前对他们就说不上友善，面对生死，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谭永嘉却一直都只是低声念诵着经文，对于那个声音置若罔闻，对方的声音从一开始时的平和，到后面的急促，迅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伴随着一声怒吼，无数的锐物破空而来。
不好！
孙阳一惊，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那些邪灵无法突破咒法的防御时，往往会在远处将重物或者是锐物隔空掷来。
这些东西没有沾染它们的阴气，依靠的是世间最基本的物理法则，以巨大的势能来对他们进行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却比它们的真身有着更强的杀伤力。
孙阳不知道谭永嘉的法门是不是能够抵挡这些东西，但现在已经明显无法躲避了，他将背包里的雷火符全部取出，准备一次性催动以它们爆炸时的冲击力来抵挡这些东西，但就在这时，却听到谭永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如巨雷轰鸣。
“南无三曼多伐折啰赧……”
只见他双手在胸前不断变换手印，口中一遍遍地大声念诵真言，一道双头四臂足有三米多高的怒目金刚虚影突然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他一手持印，一手持杵，另外两手在胸前做着与谭永嘉一模一样的手印，口中也念着相同的真言。
“……战拏么诃噜洒拏吽，莎诃！”
一道强烈的金光突然从怒目金刚的身体后方射出，直入天空，他四臂向周围猛地挥动，那道金光突然向周边爆发，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更加凝实的光圈，那些从远处飞来的物体撞在上面，纷纷落在地上。
这一手让孙阳吃了一惊，谭永嘉的修为似乎比曹道平和吕楼更强。
但谭永嘉脸上却丝毫没有放松的神色，越来越多的东西向他们这边飞来，他闷哼一声，手印越发繁复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先发制人在修行者的战斗中是永恒的真理，几乎所有修行者都是攻远远强于守的存在，在孙阳曾经看到过的记叙中，一些宗门传承的法术甚至变态到能够摧山毁城，翻江倒海，但他们的肉体却并不比普通的修士来得强韧。在面对特案管理局的大炮时，他们同样不堪一击。
在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中，被动挨打永远都没有胜利的可能。
他不知道谭永嘉的想法是什么，他猜想谭永嘉或许是想硬撑到广佛寺的救援力量赶来。但他们这边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寺庙的方向却依然是一片死寂。
要么围攻他们的人早已经把他们挡在了庙里，要么他们就已经出事了。
“你要用荡秽符么？”吕小玲问道。
孙阳点点头。“你保护好他们，如果有必要就主动驱使护身符！”
谭永嘉仍在苦苦相抗，这时候，他听到孙阳在他身后说道：“有没有办法把它们引诱过来！我有大范围攻击的符箓，但距离有限！”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能有什么厉害的符箓？
谭永嘉不以为然，但巨大的压力和广佛寺援兵迟迟不出现的境况让他做出了决定，姑且一试！
一整棵树被拔出来向他们抛过来，谭永嘉大喝一声，身后的怒目金刚在半空中对着那棵树重重挥击，它便倒飞了出去，但那尊金刚的影子在半空中晃了一下，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那个阴冷的声音大笑了起来，更多的巨大物体向他们这边飞来，金刚虚影在半空中左右遮挡，变得越发模糊。
这让孙阳也惊惧起来，这到底是谭永嘉的策略还是他已经真的撑不住了？
谭永嘉突然快速而又大声地向对方叫了起来，但这一次对方的声音却变得冷漠了很多，那些黑气再一次聚拢起来，似乎是准备着要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谭永嘉的诵经声越发急促，那尊金刚虚影变得稍稍凝实，它手中的金刚杵重重地向一团黑气划去，对方却灵巧地绕过了这一击，反过来扑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只巨大的恶鬼，六臂四目，额头上满是嶙峋怪角，巨大的口中满是令人心惊胆寒的利齿。它一口狠狠地咬在金刚虚影的手臂上，似乎是要把他直接吞掉，金刚手中的金刚杵狠狠地砸在它的身上，让它发出一阵尖厉的咆哮，后一秒，它却用四只手死死地抓住了金刚的四条手臂，多余的双手抓着他的脑袋，狠狠地咬了上去！
“动手！”谭永嘉突然一声大叫，孙阳微微一愣，这才发现在金刚虚影与那头恶鬼战斗的同时，周围那些相对细小的恶鬼已经到了面前，正准备扑向他们。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
孙阳猛地将体内真炁注入符咒，随着咒语和真炁的催动，这张真正的荡秽符突然发出一道金光。
如初夏的阳光，温暖，柔和，却带着如同烈日一般不容抗拒的力量。
第一道金光照在冲在最前的那个怨灵身上，它的躯体瞬间就在被照射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下一瞬间，它的整个躯体突然就消融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了一下，但在下一个瞬间，无数道同样的金光便脱符而出，如同有着智慧一样向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怨魂厉鬼们直射过去！


277.第277章 荡秽

无声无息，又不容抗拒，这一刻时间也像是被定格，那些前一秒还满脸狰狞的怨魂厉鬼们，甚至还来不及改变脸上的表情，无数道金光便刺透了它们的躯体，就像是被丢入滚锅中的雪片，只是一个瞬间，它们便烟消云散，突兀得甚至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只有那只巨大的恶鬼发出了一声惨叫，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咬下那一口，无数道金光便刺穿了它的身体，刺穿了它的手臂，将它分割成无数破碎的鬼气碎片，然后消融在半空中。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方圆三十米内所有的鬼物都被一扫而空，谭永嘉本来准备好的后手突然变得毫无用处，就像是一拳挥空，心里空荡荡的一阵难受。
远处的黑暗中这时候才爆发出了一阵惨叫，似乎有十几个人同时在不同的地方尖叫了起来。
吕小玲将一张雷火符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之一，火光之下，他们看到一个男子倒在一棵大树旁边，七窍流血，显然已经是不成了。
“反噬而死……”谭永嘉低声地说道。“这一次他们算是伤筋动骨了……你这是什么符箓？怎地如此厉害！”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远处一阵混乱，似乎有许多人慌张地退走了。
周围的景物突然晃动了一下，就像是有人撤走了挡在他们面前的虚构图景，一切又重新归于真实。
树林里开始有风和昆虫的叫声，不远处他们曾经路过的那个小村庄亮起了灯光，而远处的树林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尖顶的寺庙。
李丽惊讶地叫了出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马斌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即使是已经在特案管理局这样专门管理这些鬼东西的地方干了两年，他也还是无法理解。
那只巨大的恶鬼看上去应该手册上所描述的鬼将一级的恶鬼，即便是在大夏这样的地方，最近十年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分局遇到过。而谭永嘉所用的显然是密宗的某种绝学，据说特案管理局那个声名显赫的破戒僧觉慧就是密宗的高手，但却没有那个前辈真正见识过他的手段。
但最让他无法理解的却是最后所发生的事情，孙阳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一切突然就在那道亮光之后结束了？
然后呢？周围怎么突然就像是换了一个地方，一切都完全不同了？
“他们竟然联手开辟了一个鬼域……”谭永嘉低声地说道，但他还是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孙阳，似乎想要搞清楚他身上的秘密。鬼域虽然少见，但在几个大降术师联手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这个年轻人所用的符箓……
他刚刚想开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谭永嘉接了电话，随即用手捂住话筒看着孙阳说道：“是李唐……卫星定位显示我们停留在一个地方超过了四十分钟，他和我们又都联系不上，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目光炯炯，显然是在试探孙阳的态度。
“如果没有谭大师的法术，我们支撑不到现在。”孙阳低声地说道。“至于我，只是借用了先辈的遗泽，不值一提。”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谭永嘉满意，他对着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便很快把电话挂掉了。
“年轻人，我们谈谈……”他把孙阳拉到了旁边。
“这才是他们针对你的真正原因？”他低声地问道。“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东西，才会有那么多人加入了这个事情，即使是面对清莱七大庙的警告也在所不惜？”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会是原因吗？
他不知道。
素察那一方应该完全不知道这些符咒的事情，但敕灵宗那边，他却不知道那个修士在被觉慧抓住前有没有把关于自己的信息传递出去。
但即使是这样，那时候的荡秽符还远远没有今天这个完全版的力量。那道荡秽符或许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真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吗？
“你今年有几岁？二十五？”谭永嘉问道。
“二十三，马上就二十四了。”
谭永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夫痴长你几十岁，倚老卖老自认一个前辈，你不会有意见吧？我听李唐说你昨天专门花了一天时间去到处去绘符，莫非就是你刚才所用的符箓？”
孙阳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仅仅是凭借这道符，你就已经超越了许多人几十年的苦修？”
是这样吗？
“谭大师，我的真实修为远远不如你……”孙阳说道。
“症结就在于此。”谭永嘉说道。“你的修为不过尔尔，但却掌握着如此强横的力量，这样的符箓，谁不想要？这个秘密，谁不想知道？也许对于你们那个大夏特案管理局来说这样的力量更为重要。我敢断言，他们此前绝不知道你有这个东西！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贸然让你离开，更不会选择用这样草率的办法让你回去！”
孙阳忍不住看了马斌一眼，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我再年轻几岁，或者是我的子侄再争气一点……”谭永嘉忍不住说道。“我说不定也要下手了。”
他的话让孙阳微微有些吃惊，但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他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意思了。
“你如果能活到四十岁，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谭永嘉说道。“也罢……这次我就当结一个善缘，拼死护送你们一程。”
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不吉利，但孙阳还是为他表现出来的善意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谭永嘉见他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欣慰地笑了笑。
“谭大师，以你的看法，我们现在是？”
“他们显然对你那道符咒的威力估计不足，大意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估计至少有一位大降头师和十几个降头师被你那一下弄得很狼狈，搞不好死了一大半。现在他们一时还应该没有主意，但如果我们到庙里再耽搁一下，甚至是再过一晚，他们也许就会有了新的对策，安排更多的陷阱。为了你这个符咒的秘密，也许他们会把更多人拉进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前进？”
“不错！”谭永嘉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绕路已经毫无意义。我的想法是，我们重新回到主干道上，以最快的速度直达清孔！”他看了一下地图。“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只要两个小时。”


278.第278章 路障

“你们怎么想？”孙阳拿着地图回到了其他人身边。
大家对于地图上的地名都很陌生，但直观的距离还是能看出来的。
“两个小时？”马斌问道。
“到了……清孔就安全了吗？”李丽问道。
孙阳反过来看着马斌：“戴处长安排的人应该会在那里等我们？”
“我得落实一下。”马斌说道。“但不管怎么说，那里距离大夏也没有多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没有问题。”李丽说道。
孙阳看着李薇，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他把目光最后转向了吕小玲，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直接到清孔去！”孙阳于是说道。“谭大师，我们的位置不再向泰方报告，这样可以吗？”
“应该没有问题。”谭永嘉答道。“但这条路也有可能很危险。”
“没关系。”孙阳答道。
手边还有五张荡秽符，加上护身符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符咒，有谭永嘉全力帮忙的话，他相信至少可以抵抗五次之前那样的袭击。
问题是，在他们高速运动的同时，对方还能组织起五次之前那样的袭击吗？
“我们到哪里去找车子？”马斌问道。
“那边的村子应该会有，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到庙里去借。”
但没等他们走回去，一辆破破烂烂的皮卡车就从村子那边开了过来。
他们站到路中间去拦车，车上有两个年轻人，看到他们这样的组合显然感到很奇怪。
谭永嘉过去和他们交涉，孙阳和马斌他们身上都有本来为了旅游而特意准备的泰铢和美元，加在一起足有一万多美元，这辆破车显然不值这个价，两个年轻人虽然一脸的困惑，但还是耸耸肩，下车把钥匙交给了他们。
“那两个特工！”李丽提醒道。
虽然他们很可能已经死了，但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抱着一线微弱的希望。
“我之前已经向李唐说过这个事情了，救援人员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他们迅速把行李扔进后面的车厢，马斌开车，谭永嘉坐在旁边，而孙阳则和三个女孩挤在后面。
“千万别出刚才那种事情。”马斌说道。
孙阳说道：“我会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只要你的技术过关，那就没问题。”
他们的车子在前面的岔路口向右转弯，这时候，寺庙那边有一辆车子远远地过来了。
李丽问道：“是寺庙里来接应我们的人？”
“不用管他们。”孙阳说道。
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出卖了他们的行程，这样想虽然有些对不起李唐，但隐瞒了行踪之后，至少就减少了一半以上泄露秘密的可能。
没过多久，谭永嘉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将手机直接扔出了车窗。
这个动作让马斌哈哈大笑起来，在孙阳的符咒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之后，这个令人生厌的老头突然变得生动了起来，而且成为了值得信任的同伴，这让他突然有种极其荒谬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感觉相当不错。
不过他还是得打电话给戴百川，如果他们安全赶到了地方，却被泰方的边防挡住无法出境，对面也没有人来接应，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
“什么？你们现在正在去清孔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泰国那边知道吗？好，我知道了，你们现在是什么车子？好，我这边会安排，你们路上小心。”
戴百川挂了电话，马上又拿起另外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老荀？是我？他们现在距离清孔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对，那些人失败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对，应该是泰方派出来的那个人。我这边不方便调动他们，对，你应该清楚，一旦他们到达口岸，我这边就不好处理了。他们现在开着一辆皮卡，牌号我不清楚。你看着办吧。好，我等你的消息。”
他挂了电话，坐在办公桌前沉思了一会儿，重新拿起了电话。
“我是戴百川。”他说道。“对，特案管理局远山处戴百川。我们有一组人准备从泰国清孔口岸通过，大概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后到达，对，要走特殊通道，老挝方面也要提前做好准备。谢谢！”
挂掉电话，他又拨通了第四个的电话：“老刘？对，我是戴百川，我有一组手下正从泰国往老挝赶，对，清孔口岸。当然有危险，不然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对方应该是清莱一带的降头师，人数不清楚。他们现在由泰方的人保护，对，路上已经交过手，现在暂时没有危险。对，我们要从清孔接手。没有秘密情报……你这老小子，开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多秘密战线的人员？护卫的人？好像姓谭。什么？你知道这个人？那就更好了。他们现在正在路上，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到。好，那就拜托你了。”
……
“戴处长那边应该没问题。”马斌挂掉电话之后说道。
但他有一点没有说，戴百川对于他们的行程似乎有些吃惊，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但即便是他们临时改变了行程，与李唐原本的计划也不过是提前了六个小时……以戴百川做事的习惯，这样的措手不及完全没有道理。
车子继续在公路上行驶，渐渐从之前的小路上个四车道的大路，因为道路情况不熟，而且不熟悉右舵车，马斌的时速一直保持在六十码左右，谭永嘉在一旁一边看地图一边指点方向，而孙阳则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
六十码的时速理论上绝对来得及刹车，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前面突然有灯光闪烁，一排车子的红色尾灯亮着。
马斌有些紧张地看了大家一下。
孙阳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站在路中央挥舞着指示灯让他们靠边的警察，他身上看起来并没有黑气缠绕的样子。
但谁知道呢？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在这样的地方设置路障是要查什么人？
马斌不得不减缓了速度，一个警察挎着冲锋枪向他们这边走过来，隔着窗户看着他们车里的情况。
谭永嘉把头伸出窗口，大声地问了几句，但对方却没有回答。
“糟了！”李丽突然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她。
“我们超载了呀？会不会被罚款？”
“冲过去！”孙阳突然说道。
一名看上去级别很高的警察正往这边走来，而他身上萦绕的黑气几乎和之前那个巨大的恶鬼不相上下！


279.第279章 高速

“冲过去？”马斌忍不住问道。
周围都是车子，虽然并没有完全封死，但要想冲出去，那至少也得撞开两辆车子。
但更让他迟疑的还是旁边挎着冲锋枪的警察，车子现在已经完全停下，以这辆皮卡的马力，要撞开前面的车子逃之夭夭绝对不可能像跑车那样只要几秒钟。
如果他开枪呢？
这可不是拍电视剧，薄薄的沙发就能挡住子弹的射击，如果他对着车子扫射，车上的人大概没有一个能毫发无损。
“快！”孙阳大声地叫道。
那个警察身上的鬼气已经陡然涨大，急速向着他们这边飞过来，它发现他们的行踪只是几秒钟的问题了！
“冲过去！”谭永嘉突然也说道。
他不像孙阳这样能够看到还没有显形攻击的鬼魂和灵体，挡在泰国这样鬼怪横行的地方，他早已经有一套判断鬼怪附体的办法，走过来的那位警官绝对不正常。
马斌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跳动起来，向着前方的人群冲去。
李丽的惊叫和持续不断的喇叭声中，站在前面的人惊慌地四散逃开，皮卡在挡在前面的那辆轿车屁股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后视镜撞在左侧的车子上，一下子断了。
马斌一直在看那个挎着冲锋枪的警察，但也许是看到前方有很多人，担心误伤，他举起枪，却没有开枪。
“快！”孙阳焦急地叫道。
回头望去，那只巨鬼几乎已经完全从附体的警察身上脱离了出来，它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要追上来，但下一秒，它却明显犹豫了一下，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警察们开始乱纷纷地上车，很快，几辆警车闪着警灯追在了后面。
谭永嘉开始念诵真言，准备随时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怨灵，孙阳把多余的那张附身符交给他，他点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快啊！”李丽焦急地说道。
“我又不是神！”马斌大声地叫道。
警车的速度明显比他们要快得多，这辆从村民手里买来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皮卡死命地轰响着，速度却始终没有办法超过一百公里，但在这样的道路情况下，马斌也只能开到这么快了。
一辆警车很快就从侧面超了上来，孙阳听到他们车上的喇叭在不断地叫着什么，但他一点儿也听不懂。
看到他们没有反应，警车突然从侧面向他们撞了过来！
“抓紧！”马斌疯狂地来回转动着方向盘，车子在高速运动中来回摆动起来，差一点就失去了控制。
谭永嘉大声念诵真言，那尊怒目金刚突然出现，向那辆警车扑去，他手中的金刚杵狠狠地向车头一砸，那辆警车原地跳动了一下，速度突然就慢了下来。
“再来！”李丽叫道。
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比她之前所看过的任何电影都疯狂多了！
谭永嘉操纵着怒目金刚向左侧的警车扑去，但就在这时，那只巨鬼突然出现，两个灵体重重地撞在一起，谭永嘉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闷哼了一声。
“谭大师？”吕小玲问道。
谭永嘉摇了摇头，紧闭双目开始全力施法。
怒目金刚挥动四臂，印杵双双砸在巨鬼身上，让它咆哮了起来。它背上突然生出双臂，死死地抓住了怒目金刚的双手，巨口向他的脑袋咬去，金刚空着的双手抓住它的脑袋，将它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好帅！”李丽兴奋地叫道。
但就在这时，另外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旁边扑过来，一口咬在了怒目金刚背后的脑袋上。
谭永嘉咳了一声，生生把一口心头血忍住，振作精神与它们周旋。
“谭大师，把它们放过来一点儿！”孙阳焦急地叫道。
他已经抓住了一张荡秽符，但它们战斗的地方距离车子至少有五十米，而且距离还在迅速拉开，在这样的距离上荡秽符能不能发挥作用？他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谭永嘉试图把怒目金刚收回，但那两只巨鬼却死死地缠着它不放，三个灵体在半空中一边飞舞一边争斗，谭永嘉的怒目金刚有三米多高，但那两只巨鬼的体型都足有他一倍大，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大人在殴打一个小孩，金刚身上散发的金色光辉不时被黑色的鬼气遮住，让李丽和李薇看得揪心极了。
“减速！”孙阳叫道。
谭永嘉的脸色越来越差，显然在这样的夹击之下已经撑不住了。
马斌踩了一脚刹车，但就在这时，一颗子弹突然射中了侧面的车门，他吓了一跳，反倒死死地把油门一踩到底。
两辆警车死死地跟在他们后面，越来越近，车上不断有枪火亮起，吕小玲拉着李薇和李丽尽可能地把身体缩了起来，好在车子在这样的高速移动状态下，他们的准头很差。
“唵风雷火，开！”孙阳将一大叠雷火符向后掷去，并且将它们引爆，但它们被狂风卷得四散，只有很少的几张落在那两只巨鬼的身上，对它们根本就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只有一张符咒在警车的挡风玻璃那里炸开，车窗一下子全部变成了裂纹，速度猛地降了下来。
但他们还来不及庆祝，对方就直接把整个挡风玻璃都敲碎，直接从那里向他们射击。
警车里鬼气翻腾，至少有四五只厉鬼聚在里面！
“靠！”马斌忍不住骂道。
危险性一下子就加强了，孙阳不得不持续不断地将手中的符咒一张张向后掷出并且引爆，以此来减缓他们的速度，干扰他们的准星。
李薇突然“嗯”了一声，吕小玲惊叫起来，孙阳低头看去，她的衣服正在迅速变红。
“她中弹了！”吕小玲叫道。
孙阳把她的衣服撕开，子弹穿透了背后的车体，击中了她的右背！
孙阳的心头一紧，一团火焰似乎猛地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谭永嘉闷哼了一声，一口鲜血猛地吐在了车窗上。
孙阳抬起头，却看到那两只巨鬼将怒目金刚抓在中间，硬生生地扯成了两半！
金色的光芒骤然消失，它们一左一右疾速向皮卡追了上来！


280.第280章 故人

“来得好！”孙阳心里的暴虐之气已经被点燃，他抓住一张荡秽符准备驱动，但它们却突然向侧面远远地闪开，孙阳愣了一下，却看到一棵行道树被从中斩断，那只巨鬼举着那半棵树在空中猛地转了一圈，将它狠狠地向他们的车子砸了过来！
“左边！”孙阳大声地提醒马斌，但另外一侧却也有一棵树在向这边飞来！
马斌全神贯注，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脚下死死地踩着油门，车子向右避开了一棵大树，随后直接撞开了另外一棵，在空中跳动了一下，终于避开了这次攻击。
但下一刻，更多的树木却在继续向他们飞来！
谭永嘉终于缓过一口气，他掏出一颗丹药塞在嘴里，什么也不管闭目调息，孙阳焦急地低头看了一眼李薇，吕小玲脱下自己的衣服塞在她的伤口上，但血仍在不断地往外冒，她的衣服很快就被浸湿了。
孙阳的眼眶湿了，李薇向他伸出手，他急忙紧紧地握着，车子这时候又一次摇摆了起来，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很疼，孙阳急忙握紧了她的手。
“坚持住！”他大声地对她说道。“我一定会平安地把你带回去！”
“靠！”马斌这时候大声地叫道。
一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石子砸在了挡风玻璃上，挡风玻璃上一下子碎裂出一大块蛛网状的裂纹，他的视线一下子被干扰得什么都看不清了。孙阳从后排爬起来，一脚狠狠地蹬在挡风玻璃上，一下，两下，它突然整个碎掉，狂风瞬间扑面而来，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前方的道路终于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只是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俩都绝望地骂了出来。
“靠！”
一辆拉木头的加长货车整个横过来挡在路中间，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谭永嘉突然过来猛地拉了一下方向，车子撞开道路旁边的护栏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旁边的农田里，但车头已经整个凹了进去，轮子也陷在了松散的泥土里，再也无法前行。
孙阳被摔得七晕八素，但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路面上的车灯。
马斌满脸是血，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而吕小玲则费力地扶着李薇的身体，想把她从车上抱下来。
他们还能逃出去吗？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孙阳终于绝望了。
“来啊！”他双手各持一张荡秽符，大声地对着公路那边叫道。
一直追击他们的那两辆警车停在了路边，车顶上的警灯一闪一闪，车子的大灯直射着这边，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上面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非但如此，就连那两只巨大的怨灵也像是消失了。
“来啊！”孙阳再一次叫道，一棵大树突然从道路那边飞了过来，庞大的树身带着无数的泥土扑面而来，就像是一整幢房子向他们飞来，孙阳心中一阵冰凉。
即使他能够躲开，身后车里的吕小玲李薇她们呢？
已经是结束了吗？
他不由得闭上眼睛，痛苦地嘶吼起来。
“啊~~~~~~~~~！”
但那意料之中的重物却没有落在他身上，沉重的落地声在身后响起，只是无数的细沙泥土扑面而来，砸得他脸上生疼。
那棵大树从他们的头顶飞了过去，落在了远远的田地里。
为什么？
孙阳惊讶地看着那边。
那两只巨鬼的身影出现在路边，手中各自提着一棵大树，更多稍稍正常一些的鬼灵则在它们周围不断飞旋着。几个手持枪械的警察的身影走到了路边，他们身上鬼气缭绕，显然已经被附身了。
但它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身影慢慢地跨过被他们撞坏的隔离栏走了下来，孙阳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却意外地感觉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他走到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停下了。
“好久不见了，孙阳。”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他那边传了过来，让孙阳一下子愣住了。
“戚明非？！”
他轻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
“是你！”
“抱歉，但的确是我。”戚明非轻松地答道。
很多疑团一下子都解开了。
他当然知道孙阳身上有什么东西，他亲眼见过那个最初的护身符，并且肯定听到过他和吕小玲之间的对话。
但他怎么知道这东西有什么样的价值？那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你成长得很快，真是让我既吃惊又嫉妒。”戚明非继续说道。“这都是那本书的功劳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戚明非似乎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坦诚一点儿不好吗？”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即使是从我这里拿到了那东西，它也不可能轮到你的手上。”
“它当然不会直接落在我手上。”戚明非说道。“但我的老师已经答应了要给我另外一些东西作为奖励。”
“老师？”孙阳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个疯子，但没想到你还是个愚蠢的疯子。”
戚明非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那枯燥无味而又被蒙在鼓里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你不也和我一样，一旦偶然打开了这道大门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吗？”
“我可没有背叛任何人，没有去伤害任何人，更没有把自己弄得狼狈逃窜，只能躲在山沟里和这些怪物为伍！”
“你对降术的偏见还真不是一点半点。”戚明非再一次笑了起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没有亲眼见过，当然不知道降术师在这片广大的区域有着什么样的地位。降术当然就像任何道术一样可以用来对敌，但你知道吗？降术师救的人也并不比那些拼命美化和粉饰自己的修士们少。如果不是这样，降术有怎么可能在这片土地上有着这样深厚的根基。倒是你，作为一个异类生活在一个敌视任何异类的国家，真的活得自在安乐吗？”
“再怎么也比你好！”
“是吗？”戚明非笑道。“那你怎么会一次次的面临这样那样的危机？为什么又会被我们堵在这里？难道你还真的以为我们只是偶然才知道了你的行踪？”
“你想说什么？”孙阳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


281.第281章 说服

戚明非却继续侃侃而谈：“大夏虽好，却不是修炼者的天堂。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你。你越强，对于你的关注和控制就会越严厉。在大夏这个国家，最后你不过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把自己的秘密交出来成为他们的走狗；要么就被看作是威胁消灭掉。”
孙阳冷笑了一声。
“我想你应该知道龙青庭吧？”戚明非说道。“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强大！但结果呢？他立得功越多，能力越强，对他的忌惮和压制也越多。他可是特案管理局那个怪胎自己培养出来的天才，但结果呢？莫非你认为自己会比他更幸运？比他更能得到信任和重视？”
孙阳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装作在听戚明非的话，心里却在不停地考虑着要怎么才能从眼前的局面中脱身。
但不管他怎么想，对面的力量实实际际地摆在那里，完全不是他可以解决的。
“别兜圈子了。”他焦虑地说道。“你想要什么？”
他把捏着荡秽符的手悄悄地放在背后。距离现在是最大的问题，谭永嘉已经受伤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恢复战斗力，如果那些鬼魂一直躲在安全的距离之外用那些东西来砸他们，那他们绝对没有还手的能力。他很清楚，之前那棵从他们头顶飞过的大树就是对于他们的威胁。
“加入我们吧！”戚明非说道。“连我这样的人也能够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何况是你？修士本来就是掌握了这个世界真实形态的阶层，本来就应该拥有不一样的地位！最初时那些所谓的科学家也是在他们的赞助和支持之下才开始以另外一种方式对世界的本源进行研究。但他们却做了什么？”他摇摇头，似乎对此很痛心。“你在大夏能够得到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比别人稍微强一点儿的普通人，会有人发自肺腑的尊敬你？会有人把你的话当作是金科玉律？你的态度对于政府有多大的影响力？你什么都没有！留在大夏，你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被人监视，被人打压，也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和敬意！你的父母要怎么对其他人说起你的职业？天师？不，他们根本就不会那么说！因为那根本就算不上一个职业！但在这里，只要你足够强，他们会被当作是神明的父母一样去敬仰！”
这样的话或许对于那些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中二少年会有非凡的吸引力，但孙阳早已经过了那个时候。
他早已经明白，一个人的话能不能听，并不取决于他的言辞是否打动人心，而是要看他过去做过什么。对于他来说，戚明非的背叛已经让他看清楚了这个人，无论他再说什么孙阳都不会再相信。
“说点别的吧，更实际一点的东西。”他对戚明非说道。
“一年多不见，你成熟了。”戚明非笑着摇了摇头。“交出那本书，交出那些符咒的秘密，你们就能活着离开。”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孙阳反问道。
“你可以有充分的时间考虑，但你身后的那个女孩，她还能撑多久？”戚明非说道。“她叫什么？李薇？她很爱你对吗？难道你就准备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他的话让孙阳忍不住回过头。李丽正用一件衣服压着李薇的伤口，她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就像是死人一样。
“你应该知道，鬼灵可以控制住她体内的血管，让她不再失血，也可以把她体内的子弹取出来。”戚明非说道。“你看，鬼降术的确是可以救人的。”
他的话让孙阳极度的愤怒起来，他大吼了一声，向戚明非冲去，但他却丝毫也没有反抗的意思，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人很遗憾。”他平静地说道。“但你还有机会让事情不要变成最坏的样子。”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孙阳大声地叫道。
“你可以选择，而我们绝对尊重你的选择。”
选择死亡或者是屈服？
孙阳握紧了拳头，想要狠狠地一拳砸下去，但他最终却没有那么做。
他退回到车子旁边，靠近田野的那一侧也有鬼影在晃动，就在戚明非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起来。
“电话能打通吗？”孙阳低声地问马斌，这里距离边境应该已经不远，如果能和戴百川派来的人联系上，一切或许还能有转机。
马斌却沮丧地摇摇头，信号再一次中断了。
“谭大师……”孙阳看着谭永嘉，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却远说不上正常。
谭永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局。
“孙阳……”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李薇的声音，急忙跑了过去。
“你不用考虑我……”李薇低声地说道。“你和小玲，李丽，你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不用考虑我……”
李丽的眼泪早已经像小河一样流得满面都是，她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如果我没硬要跟来……”她低声地说道。“你们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没有的事……”孙阳握住她的手说道。
“真有点不甘心……”李薇却轻轻地说道。“我很想证明自己也能成为小玲那样的人，证明自己不是你的负累，但最终，却还是这个样子……”
“李薇……”孙阳的鼻子酸酸的，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丽手里的那件衣服已经完全被她的血浸透了，子弹一定是已经打穿了肺叶，深红色的血液一直在往外面涌。
“戚明非！”孙阳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
“你说。”他还是平静的站在那里。
“那本书被我藏起来了，不在身边，但我可以把符咒的秘密告诉你们！”
“然后呢？”
“你们先把她救活！”
“孙阳……”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叫了起来，但最为急切的还是李薇自己。
“不要这样……”她用力地挣扎着，似乎是想坐起来。“死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另外一段旅程的开始。即便是死了，你们也能看到我不是吗？不要向他们妥协，不要……”
“戚明非！”孙阳却大声地问道。
“可以，但你要把她抱过来。”戚明非说道。“在你履行完承诺之前，她要作为人质留在我们这边。”
“这不行！”
“你应该很清楚，她的伤撑不了多久，如果没有鬼灵附体，就算是把弹头取出来她也活不了多久。”戚明非说道。“你们身上都有克制鬼灵的东西，就算是为了让她活着也不能把她交给你们。当然，如果你们肯把那些东西就扔掉，那也没问题。”
孙阳紧盯着他，他却坦然地站在那里，甚至还笑了笑。
孙阳把李薇抱了起来，吕小玲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没办法说出口，而李薇则紧紧地抓着孙阳的衣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282.第282章 重视

一旦下了决心，孙阳的动作就不再迟疑，他把李薇放在戚明非脚边，轻柔地把她脖颈上的护身符摘了下来。
李薇想要抓住他的手，但他却轻轻地搂了她一下，快速地退了回来。
也不见戚明非说什么，后面的重重鬼影中便有一个女鬼的影子往这边飘了过来，她在李薇的身体上方游荡了一圈，突然向下融入了她的身体，孙阳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
李薇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血却一下子就止住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扁扁的弹头从伤口里退了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泥地上。
戚明非弯腰把它捡了起来，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好让孙阳他们看到。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那么，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细节吧。”他对孙阳说道。
孙阳看着李薇，她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显然，现在主导身体的已经不是她了。
“她怎么样了？”孙阳问道。
“她很疲倦，所以我让她睡了。”戚明非说道。“你不用担心，她现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这是你的鬼蛊？”孙阳问道。
“不错。”戚明非微笑着答道。“虽然我的进度远不如你，但有老师的悉心指导，这一年多我也没有白费。”
孙阳不知道他是不是从盗走的那些书里获得了什么好处，或者是那些书让他在他口中的“老师”这里得到了更多的青睐，但这绝对应该是他能够以一个逃亡者的身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的原因之一。
他等待着戚明非的后文。
“我们可以放你们回去，但一个李薇的分量不够。”他果然说道。
“你还想怎么样？”
“我们要吕小玲。”戚明非说道。“我知道她在你心目中有着特别的意义，只有她在我们手上，我才能确认你会履行约定。”
吕小玲想要说什么，孙阳对着她摇了摇头。“相信我。”他低声地对她说道。
他把吕小玲挡在身后，对戚明非说道：“这不可能，如果吕小玲也交给你们，那和我束手投降又有什么区别？”
“那就难办了。”戚明非笑着说道。“不是我要质疑你们的友谊，但另外那个女孩对你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而这个名叫马斌的男人，我觉得他更没有资格充当筹码。”
“我可以先把符咒的秘密告诉你们，这样还不行？”
“那本书的意义太重大，筹码不够的话，我很怕你不会履行约定。”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卑鄙！”
“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坏处。”戚明非一点儿也不生气地说道。
谈判似乎僵在了这个点上，但这正是孙阳所期待的局面。
戴百川那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如果他们迟迟不出现，正常来说，接应的人员应该会按照之前所获得的情报沿着条路过来寻找他们。马斌之前详细地向戴百川介绍过敌人的力量，孙阳相信戴百川所派来的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人手。
只要能拖到那个时候，事情也许就会迎来转机。
另一方面，他也在等待着谭永嘉的恢复。他的金刚降体虽然没有办法完全应对那两只巨鬼，但最起码也能够和他们周旋一会儿。如果他能够靠近它们……只要消灭了这两只巨鬼，他相信戚明非他们应该不可能再找到两个大降术师过来。
当然戚明非那边也有可能在酝酿着什么，但他们这边本来就是死局，所求的无非是一个死中求活的局面。
“吕小玲绝不可能交给你们！”他再一次对戚明非说道，同时小心地观察着自己与那两只巨鬼的距离。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暂时缓一缓，让我们先来谈一谈那本书的问题。”戚明非说道。“在什么地方交接？”
“当然是远山。”
“这不太可能。”戚明非说道。“派去的人太弱，我怕你反过来一口把他们给吃了。但派去的人太强，你觉得特案管理局会让一个大降术师深入帝国一个行省的省府？”
“那道理不是一样的？离远山太远，难道我不用防着你们把我和那本书一口都吞了？”
“那云江如何？”戚明非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距离边境太近了。”
“秀山？”戚明非一连说了好几个地点，孙阳都一直摇头，戚明非突然笑了起来。“孙阳，你拖时间的手段也太拙劣了。”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是在等救援的人吗？”戚明非问道。“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枉我们专门请了一位大降术师到前面去阻拦他们，但他们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过去，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
孙阳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以为我们在陪着你等什么？”戚明非摇了摇头。孙阳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回过头，看到身后不远的地方，另一只巨大的恶鬼正缓缓地向他们这边靠近。它的体型和狰狞的样子甚至比之前的那两只更加凶猛。
孙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即便是谭永嘉完全恢复，在三只巨鬼的围攻下也不可能支撑多长时间。
“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戚明非说道。“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真的想动手，你们根本都活不下来。你的那些小心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我的老师求贤若渴，你认为自己真能在这样的包围下支撑到现在？”
“我不明白，我这样的小人物值得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吗？”孙阳问道。
“你现在当然是小人物，但如果给你合适的舞台，你认为自己还会是这个样子？”戚明非的态度越发诚恳了起来。“我明白大夏和远山对于你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但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机会？我们所居住的地方都是从大夏流亡过来的修士和他们的家人，所用的语言和生活的环境都和大夏没有太大的区别。不管是你还是你的父母，你们一定都会喜欢那个地方。好好的考虑一下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不会再问你第二次了。”
“为什么？”孙阳还是无法理解。
吕大师第一次遇到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吸引他成为天师，戴百川也对他格外关照，然后又是戚明非口中的老师。
这完全让他无法理解。
他小时候一直渴望着自己能够与众不同，渴望着自己能够成为世界的中心，但这样可笑的想法却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而慢慢地消失。
他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渐渐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他很平凡，他的家庭也很平凡，与任何人都一般无二。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而停止转动，少了他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现在，却突然有了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被人重视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却并不舒服。
一点儿也不舒服。


283.第283章 舍己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我的老师。”戚明非答道。“只要你愿意跟我们走，所有人都可以离开，我们也会安排李薇得到妥善的救治。你的答案是什么？我现在就要知道。”他的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我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但其他人可不会有。”
孙阳最后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跟你们走。”
“孙阳！”吕小玲和马斌都惊叫了起来。
“这不行！这不行！”吕小玲用力地摇着头，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孙阳对他们说道。
拼死一搏当然也是一种选择，但孙阳觉得以自己换取其他人的安全才是更好的结果。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吕小玲说道。
“我一个人要安全得多。”孙阳抱住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他们愿意花这么多功夫这么多精力在我身上，绝对不会是要把我骗过去杀掉，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这里已经是一个死局，唯有跳出这个地方，才有解决问题的希望。”
“我和你一起去！”吕小玲紧紧地抱着他说道。
“傻瓜……那有什么意义？我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被他们蒙蔽，我一定会逃出来。”孙阳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两个人的目标太大了，我一个人去，逃出来的机会将会大很多……相信我，我一定会逃出来的！”
“但是……”吕小玲的眼泪已经把他的衣服浸湿了。
“你要负责把李丽和李薇好好的带回去，答应我！不要让她们再出任何状况！好好的把她们带回去！”孙阳对她说道。“小心戴百川，不要去我们藏那本书的地方……暂时替我照顾好我爸妈，别让他们担心我。”
吕小玲咬着嘴唇，缓缓地点了点头，孙阳的身体突然涌出一股勇气，他双手捧着吕小玲的脸颊，重重地往她的唇上吻了下去。
吕小玲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像是被这个吻给带走了，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软软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孙阳是什么放开了她，又和戚明非说了什么，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我要看着他们离开。”孙阳对戚明非说道。
“可以，但你手中的符咒必须全部交出来。”戚明非说道。“尤其是之前你所用的那种符咒。”
“我不能交给你们。”孙阳说道。
他把自己身上剩下的符咒除了一枚护身符之外全部交给吕小玲，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小心！如果他们动手，你就马上驱动荡秽符！”
吕小玲终于从失神状态清醒了过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孙阳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翻开，摊开双手向戚明非走去，戚明非笑了笑，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对着后面挥了挥手。
那些鬼物突然全都散开，那几个被附身的警察也远远地站开，戚明非对着吕小玲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去开那辆车况还算完好的警车。
“孙阳……”马斌想要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件事情里透着蹊跷，现在任何人都知道戴百川的安排里有着种种的疑点，但他的身份却让他无从辩白。
孙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让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谭大师……对不起。”孙阳对谭永嘉说道。
“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忘了就好。”
“我不会忘记的。”
马斌发动了车子，戚明非和孙阳则一起上了另外那辆挡风玻璃彻底碎掉的警车。
那两只巨鬼将挡在路面上的货车直接推到一边，露出了一条足够车子通过的道路。
孙阳这时候才看到远远的有几辆越野车停在黑暗中，那应该是降头师们乘坐的车子。
戚明非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马斌的车子行驶了起来。
一路上孙阳都没有和戚明非说话，而戚明非也没有主动找话和他说，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清孔口岸已经只有三四十公里，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进入了口岸旁的小镇。
戚明非抢到前面，把马斌的车子挡了下来。
“你们开这样的车子过关太惹眼了，而且这位小哥你也已经和特案管理局的人联系上了吧？”他微笑着说道。“想必你们都不想看到这个平静的小镇变成战场……这样吧，我陪你们到医院去，把李薇的伤势解决一下，至于孙阳，就请你先到那边去吧。带好你的电话，我想他们顺利通关之后一定会和你联系的。”
他指了指远处和他们一直保持着两公里左右距离的那几辆车子，巨大的鬼影在半空中若隐若现，很显然，它们随时都会采取行动。
孙阳走下车去，吕小玲推开车门和他拥抱在一起，几分钟之后，孙阳终于放开她。
“我……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戚明非就在旁边，她只能这样说道。
“我不会忘的。”孙阳说道。“一切小心，千万要小心。”
吕小玲点点头，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向鬼影那边走去。
几团细小的鬼影迎了上来，它们试图侵入他的身体，却在碰到他身体的那个瞬间被护身符爆开的灼热亮光狠狠地灼伤，尖叫着向自己的主人逃去。
一只巨鬼向他飘了过来，它狞笑着向孙阳伸出爪子，那巨大的巴掌甚至比孙阳的整个身体还要庞大，就在孙阳准备开口之前，一名老者摇下车窗大声说了几句泰语，那只巨鬼的动作终于停下，并且退了回去。
“上车！”那个老者对他说道。他脸上的皱纹很多，让人感觉他已经很老，但他偶尔睁开的眼睛却有着年轻人才有的狂热。
前车门打开，孙阳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车子便迅速调头，向着未知的地方驶去。
“孙阳，李薇没事了，我们也见到了特案管理局的人……现在正在办理临时过关的手续。他们准备今天晚上就送我们到远山。”
孙阳静静地听着吕小玲的声音，心里这时候才终于放了下来。
他挂掉电话，刚才那个老人突然在后座上说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孙阳不明究理地按他说得做了，他的手机刚刚交出去，一道黑影突然从老人的身上挥动起来，他的手机连同里面的电话卡一起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块，然后被老人打开车窗扔了出去。
“我叫宋何。”他对孙阳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引导者，也是你的监督者。”


284.第284章 无名小镇

他们所乘的汽车玻璃上贴着一层厚厚的膜，几乎没有办法看清楚外面经过了些什么地方。
孙阳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默默记忆着他们经过的路。
在清孔口岸附近时是一条高等级的公路，但没过多久就转上了一条普通的公路，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车子突然开始颠簸了起来，孙阳向车外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
“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他向自称宋何的老人问道，但对方却闭着眼睛，就像是已经睡着了。
这条山路的路况非常糟糕，孙阳感觉他们正在向北方的密林中行进，但这里已经是泰国的最北端，难道他们将要偷越边境到缅甸去？
有一段几乎不能被称为道路，就像是直接在林间由山洪冲出来的那些泥石流的缓坡上行进，正当孙阳准备再一次开口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所做的车子震动了一下，然后直接飞了起来。
他向外看去，发现他们此刻正被一只巨大的鬼物抬在手中，跨越两座山之间深邃的峡谷。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们重新回到了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孙阳猜想他们应该已经穿越了泰缅两国之间的国境线，进入了缅甸的境内，但却没有地方证实。
他们在车子颠簸了两三个小时，道路终于重新变得稍稍平缓了一些，不久之后，他们就驶进了一个小镇。
此时已经是凌晨，小镇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
“下车。”一路上都没有开口的宋何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孙阳问道。
宋何答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镇看上去与大夏境内的任何一个同等规模的小镇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街上那些已经关闭的店铺所用的文字甚至也是两种，唯一不同的是，周围那些叶片宽大的热带植物和湿热的气候，还有那些荷枪实弹走过来接应他们的民兵。
孙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好站在车边，他看到那些民兵从这几辆车的后箱搬下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才知道他们此次出行并不完全是针对他。
有几个年轻人人向他们这边急匆匆地走来，大声地对从另外一辆车上走下来的一个中年男子说着什么，他们的情绪很激动，似乎是在问他什么问题，那个人指了指他这边，于是他们大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孙阳忍不住抓紧了手中的包，除了一张护身符之外，他所有的符咒都已经交给了吕小玲，但背包中仍然有空白的符纸和上好的朱砂，情急之下用朱砂直接凌空绘符的办法吕小玲很早以前就教给过他，虽然威力有限，但至少能抵挡一下。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看着宋何的身影，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弄到这里，绝对不应该是要让这些人以这样的方式杀死他。
但出乎他的意料，宋何却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当先那个人远远地就一脚踹了过来，孙阳侧身让开，拳风随即呼啸而来。这个人应该也是一名修士，他比孙阳这样从吕小玲那里偷学了一些武术的半吊子要强很多，孙阳勉强地招架了两三分钟后，终于被他一拳打在肩膀上，随后洞门大开，被一个正蹬直踹在小腹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那个人追上来劈头盖脸地一顿暴打，孙阳已经没有防御和反击的能力，只能尽力地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护住那些重要的器官。
几分钟后，他终于听到了宋何的声音：“差不过够了。”
“这事情还没完。”孙阳的两个眼睛上都中了不止一拳，已经完全肿了，他透过眼睛的细缝看到那几个年轻男子恭恭敬敬地对着宋何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宋何也没有对他们的举动感觉有什么不妥，这简直让他无法理解。
没有人来帮助他，甚至没有人试着过来帮助他，他只能自己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愤怒地对宋何问道。
“你伤害了他们的家人、朋友，现在他们依照规矩对你进行报复。”宋何答道。
“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我？”孙阳忍不住问道。
“这是一对一的公平对决，如果你有本事打倒他，只要不动用法术，不痛下杀手，也不会有人帮他。”宋何一脸平静的答道。“拿上你的东西，跟我来。”
孙阳还是完全无法立即他的逻辑，但宋何已经走进了一条小巷，他只能提起自己的背包跟了上去。
“只要不动用法术就可以这样报复？”他对宋何问道。“这是什么规矩？”
“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宋何把他带进了一间三层楼高的建筑物，里面有几个身穿传统华夏服装的女子正在等待着他们。
当先那名老妇人从宋何手中接过他的包递给身后使女样子的年轻女孩，然后帮他把穿在外面的长衫脱下，低声和他说了几句什么。
宋何于是转过身来说道：“这是我家，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她们会带你去你的房间，帮你简单的处理伤口。不想惹麻烦的话，你最好是把身上那个东西摘下来，也不要尝试绘制任何专门针对灵体和阴体的符咒，这里到处都是阴物，随身带着那些东西会让你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不要睡得太熟，天亮之后我带你去见宗主。”
孙阳还没来得及追问什么，他就已经走了，两名使女怯生生地站在他旁边。
她们皮肤很黑，脸上东南亚土著的特征非常明显，孙阳试着和她们交流，发现她们完全不懂华语，也不懂英语。
“靠！”他忍不住骂道。
两个女孩带他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这大概是一间客房，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门背后有一个衣架。床上铺着凉席，旁边放着一床薄薄的毛巾被。
孙阳感觉身心俱疲，坐了下来，两个女孩端来两盆水，开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洗。
“我自己来吧！”孙阳对于这样的伺候很不适应，伸手去抢毛巾，但这样的动作却吓到了那两个女孩，她们一下子轻轻地惊叫了来。
“算了，随便你们吧。”因为完全无法沟通，孙阳只能作罢。
他任由两个女孩帮他认真地全身擦洗了一遍，只是在涉及某些部位的时候坚决地拒绝了她们的伺候。
换上干净而又凉爽的衣服，受伤的地方又擦了药酒，他终于感到舒服了一些，但这时候太阳已经微微地在地平线上露出了一个角，小镇渐渐地显现出它的全貌。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面对这一切背后的那个人，于是没有贪看窗外的景色，而是盘膝坐在床上调息，那两个女孩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什么也没有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一个周天过后，孙阳终于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脸上身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好了吗？”宋何的声音在屋子外面说道。“好了就下来吃饭。”


285.第285章 青丘

完全中式的早餐，白粥、精致的手工包子，还有一小碟榨菜。
两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坐在孙阳对面，他们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蓝色的西装短裤，看上去很有教养。他们显然对于孙阳这个陌生人感到非常的好奇，但他们却很好的克制了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吃完了早饭，站起来对宋何行礼后走了出去。昨天晚上的那个老妇人给他们拿来了书包，他们便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孙阳微微有些吃惊，即便是在大夏他也很少见到这样守规矩的孩子。
但宋何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这让他打消了问询的念头。
宋何今天身上穿着一条淡青色的长衫，这样的衣服如果是换个人穿孙阳也许会觉得很古怪，但它穿在宋何身上却极其自然，让孙阳突然有一种穿越到了古代的感觉。
宋何吃早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在等待孙阳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看报纸，孙阳注意到他看的报纸很杂，既有华语的，也有英文的，还有一种孙阳所不熟悉的文字，他猜想那应该是缅甸文或者是泰文。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无法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而这一点无疑将对他的逃亡造成一定的影响。这个宋何自称是他的引导者和监督者，但就到目前为止，他对孙阳所说的话也屈指可数，很难让孙阳对他生出半点好感。
他应该是一名大降术师，但奇怪的是，孙阳在他的身上却很难看到他印象里降术师阴险、狡诈的东西。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驱使那只巨鬼，他真的很难把宋何与那些人的形象重合起来。
他刚刚放下碗筷，宋何就把报纸收了起来。
“我们走吧！”
孙阳跟着他出了门，那名老妇人以一种很难形容的态度微笑着在门口将他们送走，孙阳感觉她的眼睛里似乎只有宋何一个人，她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照顾好他，这让他感觉很怪异。
“这是你的妻子？”他忍不住问道。
宋何慢慢地走在前面，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了大半个小镇，小镇被一条大概十来米宽的河流划分成了两半，靠近他们的这一侧宁静、干净而又漂亮，就像是水墨画里的风景，而河对岸的那一半却是一大片凌乱的建筑物。偶然有一两幢高达六七层的房子点缀在其中，但绝大多数房子都破破烂烂，像是用简易的建筑材料搭建起来的贫民窟，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在那边活动着。
虽然距离那边足足有几十米，但孙阳还是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市集一般的喧嚣。
平民窟的面积大概是河这边这些房子的十倍，孙阳估计整个小镇加起来应该会有好几千户，但河这边充其量应该不会超过五百户。
宋何带着他过了桥，慢慢地走上了一条热闹的街道。
有些无法形容。
就像是某些幻想动漫中的场景，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兀和凌乱，却又有着说不清的美感。一幢极其现代化的纯玻璃建筑旁边也许是一幢看上去摇摇欲坠的纯粹土木结构的老房子，色彩艳丽的广告牌和霓虹灯下，也会有那种需要一块块门板拆下来放到一边的古旧的商店。就像是有一个任性的ps高手，将几幅风格和年代完全不同的城市的图画随手拆分，然后又信手粘贴在了一起。
极度的繁华和极度的贫穷，最现代化的电子产品和最传统的手工制品，豪华跑车和由人拉着跑的黄包车，这些本来不应该同时出现的东西偏偏就这样任性的放在了一起，偏偏里面的所有人看上去都对此********，让这样画面变得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更让孙阳惊讶的是街头行走的那些东西当中，有一些看上明显不是人类，但它们身边却根本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孙阳终于又一次问道。
宋何用手指了指路边的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古体篆字。
青丘。
“青丘？”孙阳忍不住问道。
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虽然名为青丘的地方有很多，但这里指代的显然是传说中的妖怪之国。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杂书中对于青丘之国的描述。
它是妖怪们的世界，四季如春，物产丰富，不但繁衍着各式各样的妖怪，也居住着少量的神民和最普通的人类。这里和凡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在这里没有任何固定的法则，不论是妖怪、神民，还是人类都是以各族的族规为距，虽然有少许的杀戮，但也只限于部族与部族之间的世仇，不会影响到其它生活在这里的居民。
强者为尊。
这就是青丘之国的唯一铁律。
“这里是青丘之国？”孙阳忍不住重重地摇起了头。“这不可能！”
“这里当然不是青丘之国，这里是青丘镇。”宋何悠然地说道。
“什么地方的青丘镇？泰国？缅甸？老挝？”孙阳追问道。
“什么地方的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一点，这里是修行者的地盘，所有尘世的法律在这里都没有意义。这个地方由强者掌控，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成为议员甚至是议长，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变成法律，让所有比你弱小的生物遵循。如果你是一个弱者，那你只要依附于强者，也不会有人胆敢夺取你的财产或者是生命。强者为尊，禁用术法，不得滥杀，这三条是现任议长订立的基本法则，也是现在青丘镇所有人行事的根本准则，牢牢记住，不要违逆。”
别的法则还可以理解，但禁用法术？
“在青丘方圆一百公里范围内，不能对青丘镇的正式居民或者是官方的客人和合作伙伴使用法术；不能对依附于青丘镇的乡村使用明令禁止的法术；不能故意使用法术给青丘镇无谓树敌，大概就是这些了。”
这样的条款显然有着很多漏洞，孙阳忍不住会想他们最终将依照什么样的标准去执行。但宋何显然不爱说话，孙阳的很多疑问他都没有给予明确的回答，而是让他自己慢慢地去领悟。
“如果我违反了这些法律呢？”孙阳问道。“我现在算是什么身份？”
“我建议你尽量不要去尝试。”宋何看了他一眼之后说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迫不及待地站出来执行法律。他们的手段千奇百怪，你不会喜欢的。”


286.第286章 青丘（2）

他的话里有着毫不遮掩的威胁，孙阳马上想起了昨天半夜自己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那几个冲过来殴打自己的年轻人。
宋何那时候曾经简单地解释过一句，他们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伤害了那些人的家人和朋友。
是在什么时候？
孙阳唯一能够联想的是之前动用的那张荡秽符，当时有数十头恶鬼在符咒的力量下烟消云散，甚至是那头身材巨大的恶鬼也没有逃脱。他知道使用鬼降术的修士在自己的鬼蛊被人消灭的时候会受到强烈的反噬，有时候甚至会因此而失去性命，
这或许意味着，即使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也已经有了至少十几个敌人。如果再算上他们的家人和朋友……这样的现实让他进一步坚定了逃走的决心。
“虽然青丘的法律规定的禁法区域是方圆一百里，但我建议你不要离开镇子的范围，或者是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宋何继续说道。“法律执行的弹性非常大，如果你被人在镇外杀死或者是炼制成傀儡，我们也没有因此而和他们开战的理由。”
“我知道了。”孙阳硬邦邦地说道。
宋何带着他继续向前走，孙阳突然感到有些奇怪。“我们现在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他清楚地记得，宋何说过要带他去见宗主，他原以为他所说的宗主就是这座小镇的主人，但显然，两者并不是同一回事。
“镇公所。”宋何答道。“宗主今天将向青丘议会说明你的问题，并要求将你列为临时居民。这样一来，你的安全会更有保证。”
“所有人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孙阳问道。这座镇子的居民数量也许有上万人，很难想象所有居民的身份都要由镇议会审核通过。
宋何却没有回答。
他们走到一个建筑群外，那是一座非常古朴的中式建筑，金瓦红墙，飞檐走拱，看上去非常华丽，门口有着一个大大的牌坊，却空着什么字都没有刻，与整个镇子的风格都完全不同。
建筑物门口立着两头巨大的石狮子，他们从它们中间走过时，其中一头突然动了起来，孙阳被吓得往后猛地跳了出去。
“小宋何，你又弄来一个什么玩具？蚂蚱精？”它显然对于吓到孙阳非常的兴奋，短短的石尾巴快速地摇动着，就像是一条得到主人奖赏的家犬。“看上去不太好吃啊！”
“他叫孙阳。”宋何简短地答道。
“小子，过来让我看看你。”石狮子坏笑着说道，把自己硕大的脑袋向孙阳伸了过来。
巨大的虚影对于人的压迫是一种感觉，但有着真实身体的巨大怪物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知道它很有可能只是在开玩笑，但孙阳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阿松，别闹！”另外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孙阳这时候才看到另外一头石狮子也活动了起来，但它的脸看上去很严肃，虽然用来描述石狮子有些不合适，但孙阳有种感觉，它就像是一个大公司里常见的老姑婆式的行政经理。
“还有两位议员没到。”它对宋何说道。“不过宋知邃已经到了，你快点带他进去吧。”
孙阳跟着宋何踏入了宫殿，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里面装修得就像是最顶尖的写字楼，两名年轻而又漂亮的女子站在前台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宋长老，您来啦？”她们俩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糯糯的，有着一种没有办法形容的韵味，就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挠着你心里最痒的那个地方。
宋何难得地与她们点头打了个招呼。
孙阳有些惊奇，这时候，旁边有人悄悄地说道：“别大意，她们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说话的人是戚明非，他看上去也梳洗了一番，但脸上却满是倦意。
孙阳对于他其实很抗拒，在远山大学所发生的事情让他清楚戚明非是个毫无正常伦理道德可言的疯子，还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骗子，但眼下他急需了解更多的关于这个地方的信息，而宋何又是一副什么都让你自己去摸索的架势，对于他来说，戚明非成了唯一的选择。
他又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其中一个女孩对着他笑了一下，仅仅是这一笑，竟然让孙阳心里有些荡漾。
“她们是天狐一族的后裔，别看她们这个样子，能够化形至少也是两百年以上两尾的修为了。”戚明非的声音在旁边以很低的声音说道。“青丘的第一任议长就是一条六尾天狐，现在即便是已经卸任多年，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她们这一族是青丘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她们最喜欢引诱年轻而又有潜力的男子，迷惑他们，让他们成为修炼的炉鼎。你要小心，她们一定会对你下手，被她们缠上会很麻烦！”
他的话显然被那条小狐狸听到了，但她只是很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便以更加诱人的笑容看着他们。
孙阳不敢再看她，跟在宋何身后走到了后面。
那是一个个开着门的巨大房间，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人和生物在里面，看上去却像是最普通的上班族，似乎正在做着上班前的准备。
“这里是青丘的行政中心，这些人都是工作人员。”戚明非低声地介绍着。
孙阳感觉自己的三观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尽力消化了一下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然后才问道：“政府不管这里吗？我是说，世俗的政府？”
“这个地方在地图上并不存在。”戚明非说道。“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那你甚至没有办法进入青丘的结界。对于现实世界来说，这个地方只是一片渺无人烟的丛林。最关键的是，这里有着任何国家或者组织都无法忽视的力量，谁敢来管？”
“这里距离大夏这么近……”孙阳说道。虽然无法判断准确的距离，但他猜测青丘应该就在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区，那距离大夏的国境线不会超过五百公里。大夏特案管理局有什么理由会任由这样一个地方存在下去？
“这里可不是大夏境内，特案管理局手再长也不可能大规模地把军队碾过来，更不可能对这个地方发射导弹。他们要这么做的话，青丘的几位议员也不是吃素的！”戚明非说道。“不过小规模的战斗一直都有，前几年打得尤其厉害。不过这几年龙青庭的心已经淡了，这里也变得和平多了。”
龙青庭……
这个名字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出现在孙阳的耳朵里，甚至已经让他开始有些怀疑。
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男子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他形象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孙阳拼命地回想着他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287.第287章 宗主

宋何和戚明非一直带着孙阳沿着走廊往里走，在上了一个高高的木制台阶之后，他们进入了建筑物的后半部分，这里的风格突然变得古色古香起来，而更让孙阳惊讶的是，当他跟着宋何和戚明非踏入一间房子，突然发现自己进入了个雅致的院子。
充满了泥土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清脆悦耳的鸟鸣和潺潺的流水声，孙阳惊讶地向周围望着，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阳光明媚的山坡之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和花海，令人心旷神怡，但回过头，刚刚他们所进来的那道门却依然存在，门里面依然是那条古色古香的走廊。
“这是？”孙阳惊讶地问道。
“一个小小的洞天世界加上一点幻术而已。”一个声音说道。
孙阳这时候才看到自己正面的那幢建筑门口站着一名与宋何一样身穿长衫，看上去四十来岁，但却满头银发的男子。
“欢迎你，孙阳。”他微笑着说道。
“宗主。”“师傅。”宋何和戚明非分别说道，他微微地一颌首，看上去很温和，就像是在远山大学经常能够看到的那些学者，很难想象他会是让宋何这样的大降术师也俯首的强者。
“来，刚巧我沏了一壶好茶，大家都来品品。”他微笑着说道。
走进茅草和带着树皮的木头搭成的院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几朵荷花开得正好，一个四面透风的草庐里，白色的小炉上，一把精致的铜壶正冒着热气，一张树根雕成的茶几周围放着四个草墩，面前各放着一杯茶。
刚刚坐下，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孙阳忍不住说道：“好茶。”
“还没有品就知道是好茶？”被称为宗主的男子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温润如玉，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请。”
茶温恰到好处，孙阳开心斋也已经好几年，周围铺子的老板们早已经把他那里当成了一个聚会的地方，他也跟着学了不少关于茶道的知识，喝过不少好茶，但这样的茶却还是第一次喝道。
随着茶水入腹，就像是有一条热流沿着他的经脉缓缓地流动，让他感到有一种发自肺腑的畅快。
“好茶。”他不由得再一次说道。
宗主微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紫砂壶给他们一一斟满。
“请。”他对孙阳说道。
孙阳只好又喝了一杯，宗主再次给他斟满，轻轻地一抬手，道：“请。”
茶是孙阳从未喝过的好茶，周边的环境也令人心旷神怡，但宗主的行为却让孙阳心里有些发毛。之前的种种遭遇让他对戚明非和宋何背后的黑手有着无数的猜测，也对他们把自己强行绑来这里的目的有着许许多多的想法，但现在他从宗主的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就好像他费劲周折把孙阳弄到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请他喝茶一样。
孙阳很清楚这是他的一种手段，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手段，却让他忍不住想要问点什么，说点什么。
“宗主……”他开口说道，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嘎”地叫了一声，随即一个什么东西扑腾着翅膀，落到了草庐周围的栏杆上。
“玄冥宗主，议长请你过去了。”
那是一只长着三只脚的乌鸦，它一边用嘴梳理着羽毛，一边开口说道。
孙阳惊讶地看着它用三只脚在栏杆上站着，还用其中一只脚抓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羽毛。
“如此，那我们就走吧。”宗主说道。“明非，你在这儿等我们。”
“是。”戚明非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答道。
这样的情况让孙阳就像是挥空了一拳那样难受，但他还是不得不跟着宗主和宋何站起来，向那条现在看起来十分虚幻的房门走去。
三足乌鸦飞了起来，它似乎对孙阳有些感兴趣，在他周围快速地绕了一圈，然后才穿过房门飞走了。
“我该做什么？”孙阳忍不住问道。
宋何难得地答道：“宗主和议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其他事情一概不用管，保持沉默即可。”
孙阳一肚子的疑惑和不解，但宋何显然不会再深讲下去，他也只好把疑惑放在了肚子里。
走廊两侧都是各式各样的门，有些关着，有些虚掩着，孙阳好奇地透过门缝看进去，发现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绝然不同的小世界。
“每道门后面都是一方小世界，不过道法衰微至此，也不过是能够幻化出一个小小的休憩之所，不值一提。”宗主却像是很有兴趣地对孙阳介绍道。“你大概注意到了，左侧有五道门，而右侧则有四道门。青丘现在一共有五个宗门，四家妖族，一共九位议员，不过今天有两位不在，如果你想要得到认可，至少要让其中的四位同意你留下才行。”
但我根本就不想留下。
孙阳在心底说道，但他大致上能够猜出自己如果不能过关，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这里看似一片平静，每个人都温文尔雅，但在这片平静后面的真实是什么样子，他猜不出来，也不想去见识。
他们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一道足有四米多高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大门挡住了去路，孙阳看到被应该是门环的地方长着一双巨大的眼睛，它们对着孙阳等人看了一下，缓缓打开，在他们走进去之后又缓缓地合了起来。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会议室的房子，中间有一张半圆形的桌子，对面放着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杯子。
顶上一道射灯正好照在那套桌椅上，而周围却笼罩在黑暗当中，影影绰绰地只能看到几个高矮不一的身影，孙阳正准备偷偷地用天眼看看他们，宋何突然在旁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示意让他到中央去。
孙阳微微愣了一下，但他明白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力，于是他镇定了一下，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到了那把椅子旁边。
“你就是孙阳？”一个粗豪的声音突然从左前边传来，孙阳以为对方应该是之前瞟到的那个巨大的黑影，但他看过去后，才发现对方是一个身材极其瘦小，干瘪瘪看上去没有多少分量的老头。
“是。”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尽量平静地答道。


288.第288章 考验

“坐吧。”一个很中性的声音说道，孙阳没有办法分辨声音来自对面的哪一个人，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道：“谢谢。”然后拖出椅子坐了下来。
带他进来的玄冥宗主坐在从左边数起的第三个位置上，宋何则站在孙阳身后不远的地方。
孙阳振作了一下精神，准备应对他们的诘问。
这完全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最起码，在他找到逃离这个地方的办法之前，他必须要获得一定程度的信任，并且取得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孙阳，听说你懂得一些上古的符咒？”那个中性的声音说道。这一次孙阳终于弄清楚了它的来源，正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
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诡异，头发一半红一半白，一半长一半短，甚至就连眉毛也是一边红一边白。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红白两种颜色，但却与头发的颜色正好相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突。
孙阳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这个人坐在对面那一圈位置的正中央，他的位子也明显比其他人的要大上一圈，这让孙阳猜测他应该就是宋何曾经提过的青丘议会的议长。虽然他知道修士的真实年龄很难通过外表来分辨，但这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却太过于年轻，与他所处的位置有着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孙阳看了看玄冥宗主，有点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青丘议长换了一个坐姿，有些好奇地说道。这让孙阳越发感觉他的年龄可能并不大。
孙阳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他随即想到，戚明非应该知道他有些什么样的符咒，并且早已经把它们的名字告诉这些人了。
“护身，搜魂，荡秽，役鬼，镇岳，引雷，诛邪，灭神，真命。”
“一共九符？”
“对，一共九符。”孙阳答道。
“听上去蛮有意思的，拿一张来给我看看。”青丘议长说道。
“我没有带在身边。”孙阳答道。
“哦？”议长看上去有些失望。“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不带在身边？”
“弥诃大人，孙阳的符咒大多对阴物和灵体有着强烈的克制作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让他带到青丘来。”玄冥宗主这时说道。“不过弥诃大人如果感兴趣，可以让他当着我们的面绘一张。”
“好！”被称为弥诃的青丘议长很高兴地说道。“要用的东西有了吗？”
玄冥宗主对孙阳微微点了点头。
孙阳随身的包袱里随时都准备着空白的符纸，毫笔和朱砂，但令他踌躇的是，在这里绘出的符咒，多半只是没什么威力的山寨品，会不会让面前这些人大失所望，并且最终影响到对自己的观感？
“弥诃大人……”于是他说道，这样的称呼让他有些不适应。“你们有所不知，我的这些符咒如果想要具有完全的威力，必须要寻找……灵气丰沛的地方。”
“灵气？”弥诃的身体一动，孙阳眼前一花，他便到了孙阳的面前。
“你是说，你的符咒可以引动灵气？”弥诃有些激动地问道。
孙阳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跟我来！”弥诃一把抓住孙阳，孙阳只觉得一阵大力当胸传来，身体便完全失去了控制。弥诃直接一脚把那道大门踢开，拖着他沿着走廊就是一阵狂奔，随后进了一间屋子。
孙阳凝神静气，发现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原野，但一望无际的绿草下面，却散落着骸骨、锈迹斑斑的武器和盔甲、朽烂的车轮。
看起来像是一片古战场的遗迹。
身后人影绰绰，那些议员们都跟了过来，孙阳刚想细细地打量他们，弥诃突然拉了他一下。
“这里的灵气如何？”
孙阳稍稍定了一下神，双眼微闭，打开天眼望去，只见这一番小天地之间，有无数细小的携带者能量的粒子正随风飞旋，奇怪的是，它们却不像孙阳所到过的那些地方的灵气那样有着某种运行的规则，反倒相当的狂暴。
“够是够了……”孙阳说道。
他不知道这是属于哪一位议长的地盘，如果将其中的灵气消耗一空，那对方闹起来的时候他可没有办法应对。
“无妨，你只管做就是。”弥诃和之前那个声若洪钟的老者一起说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弥诃说道：“圻云宗张老儿要是有什么意见，我替你担下来！”
孙阳略一沉吟，也不再拖沓，将包中的用具一一取出，但要绘什么符却让他考虑了一下。
他目前确认可以绘制的符咒只有三道，荡秽符攻击性太强，太过于张扬，搜魂符与鬼有关又太容易引起他们的觊觎，他最终决定绘一道自己最擅长的护身符。虽然威力比较内敛，但用来满足对方的好奇心，确立自己的地位应该刚刚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绘制符咒还是第一次，好在护身符也算得上是孙阳绘制得最多，最为熟练的一种符咒，一刻钟之后，他便完成了最后一笔。
身边一片静寂，孙阳知道他们应该都看到了自己绘符时的异状，但却不知道他们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片刻之后，弥诃问道：“好了？”
孙阳点点头，弥诃突然伸手将绘好的护身符拿了过去，符咒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反应，这一方面说明他对于孙阳没有敌意，另一方面，说明他的功法并不是什么邪法。
“这是什么符？”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护身。”
“护身符？谁来打我一下试试？”弥诃对身边的一众大佬们问道。
黑影重重，修行与鬼魂灵体有关的不在少数，但他们明显对攻击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显然有些顾忌。
玄冥宗主微微一笑，道：“我来吧。”
“你可别手软，多用点力气才好！”弥诃笑着说道。
众人退到一边，弥诃一边研究着那张符咒，一边往远处走了几步。
“来吧！”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弥诃大人，得罪了。”玄冥宗主高声说道，也不见他做了什么，一头硕大无朋的恶鬼便突然从他身上涌了出来，向弥诃猛冲了过去！


289.第289章 考验（2）

“等一下！”突然有一个声音在门口大声地叫道。
玄冥宗主的攻击马上就停止了，那头巨大的厉鬼在空中诡异地扭动了一下，突然就消失了。
“少族长，您又在肆意妄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由您这个议长来做？”一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妇人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她同样是一头火红的长发，其中略有几缕白发，身上穿着一条红白相间的裙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在自由行走的火焰。“这里这么多人都是死的吗？就这么看着他胡闹？”
她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说话，大部分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有听到。
“这有什么，难道玄冥宗主还会借这个机会杀了我不成？”弥诃显然对这个女人很不满意，但又不能完全无视她的意见。
他的话让玄冥宗主只能尴尬地笑笑。
“霍九娘说得对，试他自己的符咒，本来就应该让这小子自己来做靶子才对！”一名面枯如柴的老者说道。“老朽愿意先来试试他的斤两。”
“不敢劳烦董宗主，你动手的话，孙阳还能活得下来？”玄冥宗主说道。
“你什么意思？以我的身份，要杀他难道还要借这样的机会？倒是你宋知邃，哼哼，谁知道你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被他称为董宗主的老者说道。
“孙阳是我玄冥宗请来的客人，我宗自会护住他的周全。倒是董宗主那边，那些受伤的弟子可还好？”玄冥宗主笑眯眯地问道。
老者勃然大怒，一团黑气从他的身体里猛地冒了出来，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热浪突然席卷四方，亮的发白的火焰从弥诃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将他身体周围的区域全都点燃了。
“当着我的面违反我的法度？”他大声地叫道，却丝毫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相反，孙阳觉得他满满的都是兴奋。“董卓鸿，来，我们俩打！”
董宗主的气焰一下子就焉了，他迟疑了一下，那滔天的黑色鬼气突然又收了回去。
“宋知邃，明明是我们敕灵宗先动的手，你们玄冥宗却来半路截胡，这算什么？”他大声地叫道。
“你敕灵宗没有本事把人请来，与我们何干？”玄冥宗主笑道。“要是你们把孙阳请到，我绝对没有二话，可你们已经束手无策，难道还不许我宗动手？难道青丘的规矩变了，只要你们动了一次手，不管成功与否我们就都只能在一边看着？”
孙阳这时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袭击自己的是两拨人，或者说，最少也有两拨人。
他们怎么会清楚自己一行人的行踪？这让他突然想起了戚明非的话，难道在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鲍山主，胡族长，花盟主，你们也看到了，这小子身上的秘密难道你们不想知道？”
董宗主对其他几个议员说道。
孙阳这时才开始偷偷地观察那几个人，鲍山主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有几块圆形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休憩中的猛兽。而胡族长则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她的笑容比之前孙阳所见到的那两个妖狐女孩更加魅惑，孙阳仅仅是从侧面看了她一眼就心慌心跳不已，在这样的局面下竟然也冲动了起来，他急忙把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而被他称为“花盟主”的却又是一个女子，她看上去弱不经风，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却不知道是凭借什么位列议员之中。
“以宋宗主的为人，想必有了什么收获也不会藏私吧？”一个腻到了极点的声音说道。孙阳脑子一懵，忍不住就往她脸上看去，两人的视线微微一相交，孙阳的脑子里竟然什么念头都没有了，满满的都是风光旖旎之事。
宋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单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拍，一阵刺痛传来，孙阳才猛地醒悟了过来。
这狐狸精好可怕！
他心神一凛，急忙在心里默念心经，把之前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驱逐出去。
“这是自然。”玄冥宗主微微一笑道。“灵气枯竭，道法衰微，难得有借用这散落灵气的法门，这不但是我玄冥宗的气运，更是青丘各宗派各仙族的气运。胡族长法力精深，届时还请不吝赐教。”
“宋宗主过奖了，那奴家就恭敬不如从命，静候宋宗主的佳音了。”
这六尾妖狐乃是青丘中仅次于弥诃的强者，有她说话，弥诃又明显没有反对的意思，孙阳的事情就几乎已经定下来了。
“喂！不是说好了要来试试这符咒的吗？”弥诃在一边突然百无聊赖地说道。
“少族长！”被称为霍九娘的红发女子急道。
“玄冥宗主，快打我一下试试！”弥诃却说道。
“那就……得罪了。”玄冥宗主宋知邃默默催动法诀，那只巨大的恶鬼再一次出现，双手化作利刃，狠狠地向弥诃斩了下去！
“少族长！”霍九娘惊叫起来，弥诃显然没有丝毫的防御准备，宋知邃的这一击虽然不是必杀，但他豢养多年的鬼帅随手一击也不是能够视若无物的。
但就在鬼帅的双刃堪堪击中他身体的那一刻，他拿在手中的护身符突然发出一道平和中正的金光，将这一击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嗡~~~~~！”孙阳耳中一阵巨响，就像是一根铁棒重重地击在了巨钟之上。
宋知邃脸色微微一变，他这一击看似威猛，但其实并没有真的用上真力，但即便是如此，玄冥宗豢养数百年的鬼帅的一击被这么轻轻容易地挡下，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一众议员都有些变色，这一击的真实力量他们当然都能看得出来，但应对得如此轻松也让他们有些惊讶。本来抱着走过场的心思的各人突然对于这道护身符能够承受多大的力量有了兴趣。
“有趣，再来一次！”弥诃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大声地叫了起来。
“弥诃大人，小心了！”玄冥宗主暗自驱使，那十米多高的鬼帅突然咆哮了一声，双拳如锤，重重地向着弥诃的身躯砸了下去！


290.第290章 过关

这一击足有三成功力，对于弥诃来说以肉身硬抗也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不躲不闪，只抬头看着那双巨拳重重落下。
在霍九娘的叫骂声中，那道金光在拳风触碰到弥诃身体的瞬间再一次涌出，将它硬生生挡了下来，但谁都看得出来，那道金光已经变得黯然失色，显然已经无法再一次承受这样的攻击了。
但这已经大大出乎了在场众人的预期，这只鬼帅乃是当年宋知邃和宋何从北方仓皇逃出时，派中长老交给宋知邃的灵物，这三四十年来，宋知邃倒有一大半的时间花在提升自己的境界从而强化自己对它的控制上。直到两三年前才算是大成，宋知邃也据此成为青丘之中，排名第五的人物。
能挡住他这只鬼帅三成力量的一击，已经足以抵挡青丘中绝大多数役鬼者的攻击，这对玄冥宗和敕灵宗的修士和那些散修的降头师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而对于那些妖族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防身利器。
就以天狐一族来说，虽然她们天生擅长幻术、媚术和各种精神攻击的法门，但却苦于人丁稀少，承担不了任何形式的折损。以胡姣奴六尾妖狐的实力，竟然会被毕方一族一个年少气盛的少族长弥诃压制下来，与她束手束脚不敢像这个小疯子一样动不动就拼命大有关系。但如果族中那些后辈都能有这样一张护身符，战胜其他妖族或许不易，但把玄冥宗和敕灵宗这两个以役鬼之术为看家法门的人类宗门压得永世不得超生却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样一想，她的一双妙目不禁看向孙阳，却看到他紧闭着眼睛，口中不断低声默念着什么，不由得在心里轻轻地啐了他一口。
不急。
她轻轻一笑，饶是身边众人早已经对她的媚术有了极大的抵抗力，在她百媚千娇的风情面前还是忍不住心神一荡。
这样的人才倒是不能把他当作炉鼎来用，正好族中有三只小妖踏入三尾境界，却还没有找到道侣，正好让她们试试这个孙阳的斤两。
这边鲍山主却直接找上了宋知邃，两人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宋知邃另外约他详谈，他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至于那只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树精花惜月，她虽然一双楚楚可怜的美目也看着孙阳不放，但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手下的那些树精花妖多半都是沉默寡言不喜争斗的闷罐子，也不怕那些鬼物，这符咒虽好，对于它们这一族来说却没有什么意义。
“有趣有趣！”弥诃却丝毫也没有往这个方面想，他把手中那张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符咒扔回给孙阳，又再问道：“其他符咒是什么样子？快画来看看！”
孙阳微微犹豫了一下，他到这青丘小镇来可不是为了入伙，只是让吕小玲她们得以安全离开的权宜之计，以一道护身符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把其他符咒暴露在他们面前。但他不知道自己之前一天内连画多道护身符和荡秽符的事情有没有被他们查到，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用这样的借口来搪塞弥诃的要求。
“怎么？”弥诃马上就察觉到了他的迟疑。
好在宋知邃马上就站出来解围：“弥诃大人，孙阳的修为你也看得出来，虽然在这个年纪的人类里还算是不错的，但也只是刚刚踏入正途不久。据我所知，这九道符咒他不过学会了其中的三道，而且一天之内能够绘制的符咒有限，成功率也不高。我看不如这样，让我先提点一下他的修行，让他早日突破瓶颈，也好为我青丘贡献一份心力？”
这样的谎言即使连孙阳也有些听不下去，但弥诃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这样啊？”他有些兴意阑珊地说道。“那孙阳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来绘第二道符吧！”
他转身就要走，宋知邃急忙叫住了他：“弥诃大人，这孙阳的身份问题……”
“我觉得没问题，可以把他列为青丘的正式客卿，受青丘议会的保护，任何人如果对他动手，那就是与我为敌，与青丘议会为敌。”
孙阳忍不住看了看那些议员们，敕灵宗主董卓鸿一脸的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花盟主还是一脸哀怨，就像是一个万年受气包。鲍山主看着宋知邃，而宋知邃则微笑着对他点点头。那个狐狸精孙阳不敢看她，连她的身体和衣服都可以避开。
这时候，那个身材矮小却有着粗豪声音的老者却跳了出来：“宋知邃，你玄冥宗根本就不懂符咒，只会养鬼役鬼，顶天了再弄两个妖灵，占着孙阳有什么意义？不如把他交给我！不管我从他这里得到了什么，都少不了你一份！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孙阳和宋知邃，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倒像是在看一座金矿，那炽热的贪婪让孙阳吓了一跳。
宋知邃略一迟疑，秦老儿背后的弘阳宗在青丘的几个势力里算不上什么，但他本人却只比宋知邃稍逊半筹。加上他又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因此而与他树敌实在不智。于是他笑道：“秦宗主不必如此，如果你有兴趣，大可到我玄冥宗来一起参详。我玄冥宗必定随时向你敞开大门，如何？”
这样的回答远远不能让秦老满意，但多多少少也算是开了一个口子，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不再纠结此事。
孙阳松了一口气，不过这短短的时间让他知道了青丘内部的很多问题。弥诃或许实力最强，但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被竖起来的靶子，没什么心机，即便是那个霍九娘看上去也是如此。他对于孙阳明显没什么敌意，如果可能的话，与他结交或许对于孙阳的出逃会很有帮助。
玄冥宗和敕灵宗明显不对付，这或许与两宗的功法相近有关，应该是可以利用的一个契机。但他与敕灵宗的过节显然不容易开解，即便是有了弥诃的背书，也不能掉以轻心。
而其他议员之间似乎也是貌合神离，这或许是青丘这个小小的地方聚集了这么多好手，却声名不显，被泰国僧伽法团死死压制在北部不能南下半步的原因。
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在妥善地利用好这些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291.第291章 步步为营

一行人各自分散，孙阳跟着玄冥宗主宋知邃和宋何回到之前那个有着池塘和草庐的房间，戚明非正在池边一块大青石上打坐，听到他们进来，他急忙迎了上来。
“师傅，宋长老，结果如何？”其实他早已经看到三人的表情，知道孙阳的身份问题应该是解决了，但或许又有了别的问题，故有此一问。
宋知邃没有回答，手袖一挥，房门便自动关上，一团团的黑气从他的衣袖中飞出来，把周围死死地围住，他才带着几人重新回到了草庐之中。
戚明非忙着给众人斟茶，宋知邃一手拿着茶杯，一手微笑着看着孙阳：“孙阳小友，如何？对我青丘的形势，你大概有些了解了吧？”
孙阳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比较愚钝，还有不太明白。”
宋知邃轻轻笑了笑，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他也不揭破，侃侃而谈道：“青丘虽好，却并非我人族说了算的地盘。你也看到了，花惜月手下的那些藤精树怪花妖姑且不论，弥诃麾下的毕方一族，胡姣奴的天狐一族，还有鲍猖的手下的兽妖都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在青丘根深蒂固已经根植了上百年，而我们人族的修行者却多半是在那次浩劫中才陆陆续续逃过来的。数十年来仰人鼻息，实在是不堪！”
孙阳不敢随便接话，只听他继续往下说。
“即便是我人族的五大宗门，也并非铁板一块。弘阳宗秦老儿脾气火爆，又莽撞无谋，本来就不多的一点儿家底被他弄得快要赔光了。圻云宗张老儿墨守成规，不思进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息事宁人。九元宗蒋希言胸无大志，一心只想维持现状，甚至以赚钱为乐，长期混迹人世，自甘堕落。至于敕灵宗，你也看到了，董卓鸿的手下和子侄多有在你手上受伤殒命的，他恨你入骨，只想把你祭炼成鬼灵，把你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孙阳急忙说道：“还请宗主指点迷津！”
见他如此上道，宋知邃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鲍猖和花惜月也就罢了，那胡姣奴可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你可知道她天狐一族的采补之术，可以在短短几年间让一个人修为突飞猛进，却也能在几天之类就让他灯枯油竭，成为一介废人？”
孙阳想起那胡族长的娇媚，心中一荡，脑子里突然又混沌起来。他平日里对于女色完全没有这样的饥渴，自知是中了那胡姣奴的媚术，急忙又默念起道德真经来。
“那弥诃也是一样，毕方一族最是任性妄为，而弥诃又是其中最甚者。你不要看他今天对你观感不错，就误以为他可以依仗。妖族无义无道，无伦无常，在这青丘之地，你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我玄冥宗。”宋知邃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连这青丘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逃走？”
孙阳的城府终究还是不够深，心思被他说破，脸上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宋知邃不等他辩解，继续说道：“我们把你强请过来，原本是有些不妥。但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玄冥宗半途出手，即便敕灵宗来不及抽调人手，别的人也会出手！退一万步，即便我青丘一众宗门都没有把你留下，当你踏进口岸的那一刻，你和吕小玲也决计活不下来。”
孙阳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宗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宋知邃问道。“你们刚刚踏入泰国，董卓鸿就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人员构成，下榻的酒店以及后续的全部行程。你们这边刚刚做出一些调整，用不了半个小时董卓鸿那边就能接到最新的信息。难道你真的以为这是因为我们追踪法术高强？”
“是谁？”孙阳沉声问道。
“特案管理局粤西局的局长荀弶，但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戴百川？！
孙阳唯一能够想到的名字只有他。
马斌不可能是内奸，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必要这样做，但每次他只要与国内联系汇报情况，攻击马上就如影随行。
孙阳曾经想过是不是泰方泄密，但他和李薇一起出去一整天，却什么情况都没有遇到。
想来想去，唯一的原因只是马斌没有把这个世界向国内汇报！
为什么？
孙阳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戴百川从来都不喜欢修行者，即便是在大夏特案管理局内部，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鹰派。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对你青眼有加？”宋知邃却问道。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这些符咒的事情，应该没有告诉他吧？”宋知邃问道。“他对你算是不错了，可你始终还是恪守着秘密。你觉得如果是你，会不会因此而感到极度失望呢？如果这时候恰好有一名高官一心想要了你的命，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择呢？”
“我得回去！”孙阳猛地站了起来。如果真的是像宋知邃所说的这样，那他的父母、吕小玲他们都将面临极大的危险！
“你回去干什么？让他们一网打尽？”宋知邃说道。“你难道没有听过，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戴百川现在还不会动你的父母家人，因为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你回去了，你准备怎么解释所发生的事情？是策划逃离还是继续与他们虚与委蛇？”
他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一下孙阳的肩膀。“我会派人去远山，并且及时把你家人的情况反馈回来。”
“宋宗主！”孙阳突然说道，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十分坚决。
“什么？”
“按照你的说法，敕灵宗主与荀家那边是有联系的？那他会不会把我在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们？”
“有可能。”宋知邃答道。
“他们会不会对我的父母下手，以此作为筹码来让董卓鸿找我谈判？”
“有可能。”宋知邃幽幽地喝了一口茶。
“宗主，难道你今天带我去议会露面，真的只是为了通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客卿身份认证？”
“哈哈。”宋知邃终于笑了起来。“你很聪明，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292.第292章 层层疑团

“你要我做什么？”孙阳追问道。
他来到青丘还不到十个小时，吕小玲他们也都还在路上，对于他来说，时间非常重要。
“绘符。”宋知邃说道。“你之前杀伤敕灵宗众人用的是荡秽符？那你就抓紧时间，绘得越多越好。”
“我要详细的计划。”孙阳说道。
宋知邃看了看他，笑道：“你要找机会逃出去。”
“怎么逃？”
“有人会联系你。”宋知邃说道。“但他只是敕灵宗里一个不起眼的内门弟子，本领低微，你要凭自己的本事从宋长老身边逃出去。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偷袭他。”
宋何坐在旁边神色丝毫不动，就好像说的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我会去稳住其他人。”宋知邃继续说道。“今天你做得很不错，鲍猖、胡姣奴和秦老儿三人都想在你的事情里分一杯羹，我找他们谈合作的细节，他们不会不到场。我会把弥诃也叫上，他是议长，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把他排除在外。我会尽量拖住他们，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暇顾及你的行踪。”
“那花盟主？”
“那个女人不足为虑，你只要别往西走，她就不可能对事情造成任何影响。”宋知邃摇了摇头。“知道你逃了之后，董卓鸿一定会追上去对你动手，我很清楚他的个性，他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我不是他的对手。”孙阳说道。
“你当然不是。”宋知邃说道。“但你不用打败他，你只要用荡秽符消耗他的力量，用护身符保住自己，拖到我们赶过来就行了。”
“有一个问题。”孙阳说道。“你要怎么推翻我逃跑这个事实？就算我已经成为青丘的客卿，受到青丘议会的保护，但如果我自己逃跑的话，董卓鸿袭击我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你以为那个联系你的人是我派去的卧底？”宋知邃摇了摇头。“你对灵魂的了解真是太少了。像敕灵宗这样以役鬼为看家本领的宗门，派卧底进去并且成为内门弟子的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不，他不是卧底，他只是有一个前途无量的哥哥昨天晚上被你杀了。我放大了他心里的仇恨，并且让他相信这是董卓鸿的计谋。你只需要站出来指证他，告诉诸位议员是他诱惑你出逃，一切就无可辩驳。即便是杀了他，拷问他的鬼魂也只会得出这个结论，你明白了吗？”
孙阳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对宋知邃说道：“我需要灵气丰沛的地方，越丰沛越好！”
“跟我来。”宋何说道。
他带着孙阳从青丘行政中心出来，过了河，重新回到那片恬静而又整洁的住宅区，随后向住宅区内的一座小山走去。
孙阳感觉到这里有浓烈的灵气在往周围溢出。
“这是什么地方？”
“先宗主的灵柩。”宋何答道。
孙阳很难理解他们的思维，在他看来，这样的举动或许有着对前人不敬的意味，但宋何却显然没有半点这样的联想。
“这个地方即使是议长也不会贸然进入，你在这里绘符，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打扰。”
孙阳于是不再迟疑，他即将面对的是一宗之主。敕灵宗修士的能力他在远山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仅仅是一名修士就把特案管理局远山处搅得天翻地覆，死伤惨重，甚至不得不向其他地方求援。
虽然手边将会有那时候所没有的正牌护身符和荡秽符，但孙阳还是对即将到来的争斗没有把握。
他甚至不知道宋知邃所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他想要孙阳手中所掌握的秘密，这是真实的。他想要干掉董卓鸿，这也是真的。但就像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东西，玄冥宗和敕灵宗的法门极其相似，那他会不会也打了和董卓鸿一样的主意，认为孙阳死掉做成鬼灵之后会比活着的更容易控制？
这完全有可能。
董卓鸿如果仅仅是袭击了逃亡中的孙阳，那即便这个逃亡是他策划的，宋知邃也未必就能把他怎么样。作为青丘九大势力中的一个，孙阳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对他和敕灵宗造成灭顶之灾。
但如果他杀了孙阳，那问题肯定会严重得多，宋知邃也会更有对付他的理由。
孙阳甚至有更进一步的猜测，如果与粤西荀家联系的人恰恰就是宋知邃本人呢？如果不是在这个事情里有着很深的涉入，他又怎么会对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么清楚？
让孙阳逃跑，然后让董卓鸿追杀他，两人一番苦斗之后，孙阳被杀，董卓鸿也受到重创，最后他再杀掉董卓鸿把孙阳的鬼魂制成鬼灵据为己有，一箭三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该怎么应对？
孙阳没有办法不这么想，因为宋知邃透露给他的信息针对性太强，完完全全就是在诱导他往这条路上走，而他告诉孙阳的计划又实在是太粗放。以他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完全不应该会选在这样的时机，这样仓促地去做这件事情。
要将计就计逃出去，还是执行这个计划，想方设法保全自己？
孙阳一时之间难以做出抉择。
但无论他的最终选择是什么，大量的荡秽符都是他保住性命的最大依仗，于是他在灵柩前定了定神，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宋何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孙阳也不去管他。
也许他会把孙阳所用的手法等等信息都记录下来，但即便是吕小玲，有孙阳手把手地去教导，却依然一直都没有办法摸到这九道符咒的门道，那宋何仅仅是凭借自己看上几遍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差不多了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何突然说道。
孙阳从极度的专注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现外面已经是一片残阳。
孙阳点点头，这里的灵气已经变得极其稀薄，他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了。
“你绘了三种符咒？”宋何问道。
孙阳点了点头：“护身、荡秽、搜魂。”
“搜魂符有什么用？”宋何问道。
“我不知道。”孙阳答道。“以前我只用过简化版本的，所以我只是绘了一道而已。”


293.第293章 诱饵

孙阳又跟在宋何身后走了出来，夕阳已经落得很低，刺眼的阳光正对着他们要走的方向，让他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眯了起来。
他们现在准备回到宋何的家里去吃饭，然后就再也不会出来，孙阳清楚如果有人要做什么的话，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于是他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那些人的出现。
但直到他们一直走到坡脚，预想中的人却还是没有出现。
这是什么意思？
孙阳忍不住看了看宋何，但他的动作和行走速度甚至丝毫也没有变化。
当他们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孙阳终于看到一群人堵在宋何家门口。
“宋长老。”一名中年男子过来和宋何见礼，其他年轻人却满怀敌意地看着孙阳。
会是谁？
“今天上午议长大人已经确定了孙阳客卿的身份。”宋何说道。
“我们已经知道了。”中年人说道。“但我们并没有违反青丘的律法，那些年轻人只想要一个公正。”
宋何看了看孙阳，道：“一个人。”
对面推选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脸上带着残忍而又暴虐的光彩。
是这个人？
孙阳有些不确定，众目睽睽之下，他想不出这个人要怎么获取他的信任并且说服他逃走。
但就在他小心戒备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一个侧踹飞踢了过来。
孙阳急忙用手一挡，就像是被木棍狠狠地抽了一下，整条手臂似乎都已经麻了。
不会是他！
他猛然醒悟过来。
男子身体微微摆动，一记鞭腿突然隐秘地踢向孙阳的小腿，他措不及防，只能硬接了这一下。
剧烈的疼痛，骨头都像是断掉了。
但他没有机会去查看，因为对方的膝撞已经快速跟上，直指他的面部。
孙阳用双手挡在身前，在对方还没有完全发力的情况下主动撞了过去，但对方却顺势抓住他，右膝连续地对他的左肋进行攻击。
这个年轻男子显然用的是泰拳和华夏武术的混合体，每一招都极其刚猛，而他能够在一群人当中被推选出来，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孙阳在心里暗骂，双手猛地抓住他的身体，想要把他猛摔出去，岂料他突然借着这股力量，右手手肘隐秘而又快速地一挥，重重地砸在孙阳脸上，让他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
“想逃吗？”几个人一起把他推了回去，对手又是一记重拳，孙阳竭尽全力抵抗着，在不使用道法的情况下却完全不是对手，很快鼻梁上就种种地挨了一下，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够了。”宋何终于说到。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是一道禁咒，那个年轻人的鞭腿已经猛烈地挥起，准备给孙阳来一记狠的，在宋何发话后，却只能强行收住，擦着孙阳的脸挥了过去。
“这还没完。”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孙阳这时才记起，昨天晚上就是这个人说了同样的话。“你就等着每天挨揍吧！”
他们对宋何行了一礼，转头离开。
孙阳用手堵住流血不止的鼻子，宋何也不理他，继续向家里走去。
“这是什么破规矩！”孙阳忍不住说道。
“这是青丘的律法之一，你应该感到高兴，至少他们没有机会使用蛊术。”宋何头也不回地答道。
孙阳在身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用来暂时止一止血，他的手在伸进裤袋时突然停下了。
一个小小的纸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塞了进去，他悄悄地把它拿了出来，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文字写着：晚上十点，走廊尽头的窗户。
这算什么？这种狗屁不通的手段也能派上用场？
如果这真的是敕灵宗的手法，那他真的无言以对。
孙阳鄙夷地摇了摇头，把这团纸折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鼻孔。
依旧是昨天那两个语言不同的女孩来替他处理伤口，她们所用的不知道是什么药膏，擦在身上火辣辣的，却非常见效。
气氛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过了一会儿，两个女孩把饭菜送到了他的房间，这下子，孙阳就算是想和宋何找机会沟通一下也不可能了。
酸酸辣辣的很不合胃口，但孙阳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匆匆吃完送来的东西，把自己手边的所有符咒都检查了一下，随后在床上盘膝坐下。
事已至此，不管对手到底是哪一方的，他也只能见子打子随机应变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多，孙阳忍不住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下面的街上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重新坐回床上，继续打坐吐纳。
楼下突然喧哗了起来，孙阳睁开眼睛，发现此时刚好是九点五十五分。
来了吗？
只听到几个女人的哭喊声，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随即是宋何的声音。孙阳努力分辨了一下，却听不出是在干什么。只能猜测大概是有人来找宋何处理什么问题。
那些女人哭喊的声音很大，即使是关了门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孙阳看着时间一点点向十点靠近，精神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他偷偷地走出房间，向着走廊尽头的窗户走去。
人们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吸引到了门口，孙阳感觉到那边有强烈的鬼气的振荡，似乎有什么人动用了鬼灵，但却没有真的打起来。他轻轻推开窗户，看到下面黑暗中有一个人正抬头看着这边。
如果这是陷阱的话，也太过于拙劣了。
孙阳没有办法分辨对方到底是敕灵宗的人还是玄冥宗的人，但他还是轻轻地爬出窗户，轻轻落了下去。
“是你？”距离拉近之后，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之前带着一群年轻人过来找他麻烦的中年人。
“来不及细说了。”对方把他拉到一幢房子背后，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对他说道。“你必须要相信我！我是特案管理局派在青丘的卧底，隶属特案管理局中南分局特别行动处，代号老五！我奉命把你救出去！跟我来！”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不像作伪，如果不是宋知邃曾经告诉过他，孙阳也许真的就会相信了。
现在该怎么办？
是表现出一些正常的迟疑，还是按照这个套路跟着他们走下去？
孙阳看着他紧张而又焦急的神情，微微有些犹豫。


294.第294章 出逃

“我凭什么相信你？”孙阳最终还是问道。“特案管理局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小虾米动用你这样好不容易埋伏进来的棋子？”
“我也不知道原因。”中年人焦急地说道。“但给我的命令就是要想办法帮助你逃出去。他们让我告诉你，所有人都很好，但因为李薇的伤势，他们只能慢慢走。如果顺利的话，你还来得及在路上和他们汇合。”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是转达这句话。”中年人看了看前面，对孙阳说道。“我好不容易才鼓动了敕灵宗的人来闹事，把宋何引走。你要走的话，今晚是个好机会，否则就只能慢慢等！你要走的话就信我，不然就赶快回去！我们以后再联系！”
孙阳迟疑了几秒钟。
如果不是宋知邃早有说明，他几乎都已经有些相信这个人的是特案管理局的人了。
“我没有办法避开他们的监视！”他对中年男子说道。
“拿着这个！”对方给了他一件看上去稀奇古怪的斗篷，上面编织了许多怪异的植物。“这个斗篷可以屏蔽掉你身上的气息，让他们没有办法用役鬼术追踪到你。”
他带着孙阳沿着房屋的阴影快速向前，直到远远地离开宋何的房子，他才对孙阳说道：“青丘每隔几天都会有车队送货到外面去交易，这是结界唯一会打开的时机。这个地方一直都是严进宽出，等他们检查完货物之后，我去和那些运货的人搭话，你悄悄爬到车底，跟着那些人一起离开。记住，结界是一个像透明肥皂泡一样的东西，通过的时候车子会有一种被拉长的感觉。你要密切注意这一点，出了结界之后就找机会离开车队，一直向东走！到这个地方去。”他给了孙阳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个点。“运货的车子走的路是这一条，你要走这个方向，别走错了！”
漏洞很多，看上去却越发真实，如果他真的是特案管理局的潜伏人员，仓促之下做出的方案的确应该如此。
孙阳认真地看着他，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却怎么也看不出来。
“跟我来！那些人拖不了宋何多久！”中年人说道。
两人迅速向河岸边的车队走去，令孙阳有些惊讶的是，他们用来运货的车队，竟然是由一辆轮式装甲车开道！
他忍不住问道：“他们运的是什么货？”
“毒品。”中年人答道。“青丘一直都是金三角地区最大的鸦片种植区，而且比任何军阀都更难对付，我潜伏进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调查他们生产毒品的情况。”
孙阳越发困惑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让他终于疑惑了起来。
“你还会继续潜伏下去？”他问道。
“当然！”中年人答道。
孙阳还想问点什么，他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们已经查完车子了，你快准备！”
没等孙阳说什么，他已经走了出去，开始用孙阳听不懂的语言和那些押车的人交谈起来，不经意之间，他把那些人的视线都从车尾的方向引开了。
孙阳急忙趁这个机会跑了过去，爬进了最后那辆车的车底。
前面突然传来了命令一样的叫喊声，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分别上了车子，孙阳看着那个自称潜伏特工的人站在车子旁边，等待车子发动，然后才转身走开了。
他很想看看这个人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敌人终于中计进入瓮中的得意，还是完成任务的轻松？
但他紧紧地抓着车底的部件，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可能。
车子开始沿着出镇的道路向前走，很快就到了让孙阳记忆犹新的山路，好在卡车的地盘足够高，不然的话，孙阳在这样的颠簸中一定已经被压成肉饼了。
他就像是被卷入了风暴的小舟，只能死死地抓着车底的部件，来回振荡，苦不堪言，轮子卷起的灰尘和泥土也甩得他满头满脸都是，他只能闭上眼睛，防止灰尘落入眼睛里。
浑浑噩噩不知道走了多远，车子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随后，他感觉到身体像是在穿过一层薄薄的什么阻隔物，当他睁开眼睛，车子已经挣脱了那层透明的结界，进入了真实的世界。
孙阳马上放开手，让自己落在了地上。在车子开过之后，他迅速地爬进了路边的树林。
因为是黑夜，车队里并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的踪迹，渐渐地消失在了远方。
他把那张地图拿了出来。
这是一张缅文的缅甸地图，上面只是用红笔标注了一条车队行驶的道路和所谓的接应点，其他的地名他一概看不懂。
但这并不影响他借用它分辨方向。
那条再清晰不过的国境线就在那里，而他熟悉的地形也在那里。
向北，然后再向东。
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不管这个中年人究竟是特案管理局的人还是敕灵宗派来的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个所谓的接应点都是一个充满了危险和不可知因素的地方。
戴百川已经不可信了，但这些聚集在青丘的妖物和修行者们也未必就可信，孙阳想来想去，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名字却是“龙青庭”。
他是让青丘众议员都感到棘手的人，同时也和戴百川不对付，更重要的是，他和孙阳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似乎对孙阳的印象还不错。
虽然他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个曾经在远山造成轩然大波的敕灵宗修士，仅仅是为了孙阳的一个人情，但这样的问题在孙阳此刻已经为数不多的选择里，已经不算什么值得注意的劣迹。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但既然他与青丘众人发生过持续不断的战斗，那就应该距离这个区域不远才对。
向北。
孙阳开始向前行进，他的手触碰到了那个稀奇古怪的斗篷，但他迟疑了一下之后，却还是把它披在了身上。
如果那个人是特案管理局的人，那它就应该像他说得那样可以帮助他逃避所有人的追踪。如果他是敕灵宗的人，那它最起码也可以瞒过宋知邃等人，而仅仅引来董卓鸿一人。
值得一赌。


295.第295章 追击

黑暗中，在这样的丛林中行走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之前从曹道平那里学来的一点点在高山陡坡上行走的知识在这里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密林当中，能够看出去的距离绝对不超过二十米，孙阳很快就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不得不时常爬到树顶上去确认自己前进的方向。
青丘所在的位置大概是掸邦高原中部的某个地方，周围都是持续不断的山脉和渺无人烟的丛林，孙阳在丛林中艰难地跋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显著的路标。
那是一条水量很大的河流，孙阳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这才确定那应该是萨尔温江的某条支流。沿着水流逆流而上，便能够达到一个叫做甘果奥的地方，那里有通往南掸邦首府东枝的公路，也可以往东去东禅邦地区的首府景栋，甚至可以继续北上，绕路到北禅邦的首府腊戌。
当然他也可以可以避开市镇，先向东翻过眼前的这个山头，找到萨尔温江的干流，然后沿着河谷一路向北进入大夏境内。
但这条路也并不好走，沿途并没有标注很多地名，显而易见，河谷两侧也许多半都是没有人烟的原始丛林，对于孙阳这样一个野外生存经验为零的人来说，即便是有着道法傍身，也未必就是轻松的旅程。
龙青庭会在什么地方？
孙阳觉得他应该会在靠近大夏与缅甸交界的区域活动，但他能够想到，追踪他的那些人应该也能想到，这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在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宋知邃的话里隐藏着真实的信息，他必须尽快让吕小玲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且借用龙青庭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从他离开宋何的房子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他相信自己逃走的消息必然已经被董卓鸿知道，而他一定已经追了出来。不久之后，宋知邃和其他人也会接到消息追出来。
他必须躲过他们的追击。
他开始沿着河岸的密林向北行动，有时候甚至刻意避开河流，而是通过辨认水流的声音继续前行。
这让他的速度稍稍加快了一些，但沿江走出去大概不到十公里，他便察觉到了什么，急忙躲在一棵大树背后，向身后的天空中望去。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空中快速地掠过，越过他的头顶向北飞去，就像是一架在超低空飞行的大型客机，但从隐秘的角度来说，它却比飞机强得太多，如果不是对于这些东西有着格外敏锐的感知，孙阳或许也无法在黑暗中发现它。
那显然是一只巨鬼，孙阳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他干脆停下了脚步，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向东边走去。
过了几分钟，它再一次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孙阳彻底停止了移动，他把身体屈在一棵倒塌的巨树后面，小心地观察着巨鬼的举动。
它在空中盘旋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从它那里分散出了许多细小的黑影，向着丛林中快速飞旋了下来。
孙阳屏住了呼吸，那些鬼灵在丛林里快速地穿梭着，再一次从他的头上飞过，但仅仅是一瞬间，它们便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金光猛然亮起，孙阳身上的护身符被触动，两只弱小的鬼灵惨叫着化为飞灰，但其他的却小心地避开了孙阳，在他周围大声地尖叫了起来。
巨鬼的身躯在空中突然收缩，然后向着这边猛扑了过来。
孙阳把两张荡秽符拿在手中，快速地向山下逃去。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正是董卓鸿本人。“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一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向孙阳重重地抛了出去。但在这样的密林中，却无法给予孙阳实质性的伤害。
“等一等！”孙阳停了下来，大声地对他叫道。
“你想求饶？”董卓鸿狞笑着说道。“太晚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逃出来的？”孙阳反问道。
“哈哈哈~”董卓鸿大笑了起来，他双手一挥，数十只厉鬼从他的衣袖中飞散出来，散入了丛林之中，片刻之后，无数的树枝和石块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孙阳射了过来！
孙阳全神贯注地躲避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暗器，大声地叫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第一个知道我出逃，理应第一个追上我的玄冥宗的反应这么慢？为什么偏偏是你第一个追上我？”
董卓鸿微微迟疑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也不停。
他手下多名部下在孙阳手里的荡秽符上吃了大亏，这让他小心地保持着同孙阳的距离，但在密林中，即便是同时驱使数十只恶鬼对孙阳同时进行远程攻击，能够真正威胁到他的也极其有限。
在这样的地形中，役鬼之术对孙阳的威胁却远远没有在空旷的地形中那么大，周围的那些树木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攻击。但直接用鬼灵攻击孙阳，他的符咒又对鬼灵有着强烈的克制。把孙阳拖在这里，等待那几个妖族议员追上来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但那样的话，董卓鸿就很难把孙阳身上的秘密独吞下来了。
只有在这里悄悄杀了孙阳并且马上把他祭炼成鬼灵，他所拥有的秘密才能被敕灵宗独占。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一个阴谋！”孙阳大声地叫道。“玄冥宗想趁你们力量受损的时机把你们吞并掉！而你是唯一的障碍！他们故意把我放出来，然后让你知道，想要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如果不是宋知邃有意放纵，你认为我会这么容易就逃出来吗？”
董卓鸿稍稍迟疑了一下。
“那更好！”他阴测测地说道。“我先杀了你，然后在干掉宋知邃那个无耻的东西！”
“那就来啊！”孙阳大声地叫道。“没想到你比我想象得更蠢！明知是陷阱也要踏进来！那好！让我看看你敕灵宗主的厉害！”
董卓鸿勃然大怒，身上的巨鬼突然入体，他从半空中直直地坠入林中，片刻之后，一道黑影突然从密林中向孙阳猛扑了过来。


296.第296章 应对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一团金光突然从孙阳的手中绽开，将周围漆黑的丛林照得亮如白昼。
这是青丘众议员所不知道的护身符的用法，也是孙阳在漫长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符咒可用的日子里发现的将护身符中的力量激发出来，短时间内形成强大力量的办法。
但他还没有在正派护身符上用过这一手，那团金光突然收拢，紧紧地附着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金色的人俑。
那团黑影被金光刺激，发出一声尖叫，来势也随之一滞，孙阳这时候主动冲了过去，他一把抓住那个黑影，在它头顶一击，一道黑气便哭号着被驱赶出来，随即消散在空中。
孙阳把那物放在地上，它挣扎了几下，叽叽尖叫了几声，长长的尾巴不安地卷了起来。
“没想到你连猴子也可以附身。”孙阳讥讽地说道。
董卓鸿却没有再发话，几乎在孙阳说话的同时，四五个黑影快速从密林中扑了过来。
“来得好！”孙阳大喝一声，将手中已经恢复原状的野猴放开。
迎面而来的猴子已经在鬼灵的作用下变成一个庞然大物，它开张巨口，似乎要把孙阳一口吞下。孙阳在符咒的力量下抖擞精神，迎着它直扑过去，双手抓住它的身体，，灵巧地翻到它的肩上，右手握拳，狠狠地击打在它的天灵盖上，那附身在猴子身上的鬼灵惨叫一声，被他硬生生地从猴子的身体里驱赶了出来，在空中翻腾不止。
耳边一阵狂吼，四五个身影同时向孙阳扑来，孙阳不再迟疑，“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
金箭再现，无数金光瞬间穿透了那些黑影，将它们分割成无数的碎片，随后消融。
密林中董卓鸿闷哼一声，终于现出了踪影。
“你这小儿，竟然如此卑鄙狡诈！”他又惊又怒地叫道。
明明知道孙阳的符咒克制驱鬼役鬼之术，但他还是敢一个人过来追杀，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早就看穿了孙阳的根底。威力强大却距离有限的荡秽符，只能护身不能攻击的护身符，用途不明但似乎没什么攻击性的搜魂符。
玄冥宗在他们敕灵宗的教训下通过远距离攻击的办法拿住了孙阳，这让他对自己的成功也充满了信心，岂料密林之中远程攻击根本就没什么效果，而看似无用的护身符竟然被孙阳用出了类似佛家金刚护体鬼神辟易的功用。
情急之下，他将手中的两头百年鬼卫混杂在一般的鬼灵中准备偷袭孙阳，没想到孙阳却如此果断地驱动了一张荡秽符，让他一不小心吃了一个大亏。
“不是我卑鄙，而是你太蠢。”孙阳迅速把一张荡秽符又拿在手中，摇摇头对他说道。“如果我真的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宋知邃又怎么会借我的手来消耗你的实力？”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张荡秽符！”董卓鸿恨恨地叫道。
“虽然不多，但让你伤筋动骨却也不难。大敌当前，你真的要在这里和我拼个鱼死网破，让宋知邃坐收渔翁之利？”孙阳大声地回应道。“杀我可以，但你做好身死道消，宗门被人吞并的准备了吗？”
孙阳的话一下子让董卓鸿沉默了。
他与孙阳有杀侄杀徒之仇，敕灵宗在孙阳手里可以说是伤筋动骨，再加上刚刚被孙阳消灭的两头百年鬼卫，敕灵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实力几乎有一小半已经毁在了孙阳手里。之前不理孙阳的话，上来就直接动手正是因为如此。
但孙阳现在却展现出了“弄死我你也要脱层皮”的能耐，几乎完全推翻了他之前可以轻松杀掉孙阳的认知，这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
孙阳虽然可恶，却只有自卫的能力而没有对敕灵宗造成实质性伤害的能力。即便是今晚没办法收拾他，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慢慢泡制他。但如果真的像孙阳所说，宋知邃在后面另有阴谋，那今晚在这里大动干戈杀掉孙阳就毫无意义。
“帮我离开！”孙阳看出了他的迟疑，马上大声地说道。
“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董卓鸿怒极反笑。“不出半个时辰，弥诃等人就能赶来，凭你这些手段……哼哼！”
“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孙阳大声地问道。“把我抓回去，妖族、玄冥宗甚至那个秦老儿的弘阳宗都可以分一杯羹，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绝对不会把符咒的秘密告诉你，宋知邃也不会。青丘大部分势力都会受益，但只有你敕灵宗不但什么都得不到，反而实力受损。此消彼长，今后敕灵宗在青丘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董卓鸿明显犹豫了。
“帮我离开！我就把搜魂符的秘密告诉你！”孙阳决定再加上一把火。“只要你知道目标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再强的鬼魂它也能帮你抓来，并且用强大的禁制把它们制住，任你施为！即便是那些死去多年的修士都可以被你抓来炼成鬼灵！有了这样的符咒，你还怕区区一个玄冥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董卓鸿说道。“你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
“对你来说有什么坏处？”孙阳打断了他的话。“你仔细想想，难道你真的愿意看着宋知邃和其他人一个个骑到你头上？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潜在的盟友，董宗主，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董卓鸿沉吟了一会儿：“好！你把搜魂符的秘密交出来！我放你离开。”
孙阳却摇摇头：“我说的是你帮我离开，而不是你放我离开。”
“岂有此理！”董卓鸿怒气勃发，暴怒地叫道。“你这无知小儿，不要得寸进尺！”
“如果我从你这里逃了，却又被他们在其他地方抓到，那你放了我又有什么意义？”
“老夫岂是背友弃信之人！”
“不要你亲自动手，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们会怎么来找我？要怎么才能避开他们？还有，龙青庭在什么地方，我该去哪里找他？”
“龙青庭？”董卓鸿愣了一下。“你要去找龙青庭？”
“宋知邃说你勾结大夏特案管理局，是他们的内线，你不会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吧？”
“放屁！简直就是放屁！”董卓鸿大怒道。“我与那些鹰犬有灭族之恨，怎么可能与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特案管理局粤西分局的荀家，你和他们真的没有关系？”孙阳再一次问道。
“死在我敕灵宗手里的鹰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说我和他们有没有关系？”董卓鸿大声说道。
果然如此。
孙阳心中暗暗一凛，董卓鸿不像是在说谎，那与荀家勾结的很可能就是宋知邃，这样一来，他就更要尽快找到龙青庭了。
“时间来不及了。”他对董卓鸿说道。“是死是活，你快一点决定吧！”


297.第297章 漂流

董卓鸿死死地瞪着他，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去，但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了：“以你匿踪能力之低劣，即使是披着能够隐匿踪迹的法衣，驱使鬼灵追查你的下落也根本不难。脚印，折断的树丛和留下的气息都是最好的路标，我可以做到，那宋知邃也不难做到。即便不驱使鬼灵，凭借鲍猖手下的走兽和花惜月与山林沟通的能力，要追踪到你也易如反掌。为今之计，要想死中求活，你只能顺流而下。”
“顺流而下？”孙阳有些怀疑。
“蠢货！当然不是让你坐船！”董卓鸿骂道。“你既然逃走，出路无非就是向东，向北。向东向北直驱大夏是正途，向西到有人烟的地方，与国内取得联系也是一条出路。唯有向南，这一路下去将近两百公里都是渺无人烟的河谷，林深水急，绝无活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必定会首先向北向东追踪，然后向西，最后才会向南。走水路可以避免留下任何气息和痕迹，也不会让那些古木藤精撞见你，老夫再冒险帮你遮掩一番，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这番话听上去像是真的考量过一番，孙阳也不去深究他之前说过放自己离开的话里面的恶意。
“那龙青庭的位置？”
“你至少向南漂流一两百公里之后再上岸，然后向西南走，到仰光去！龙青庭即便不在那个地方，他手下那些自甘堕落的叛徒也总会有人在。至于去哪里找他们，不用我教你吧？”
他所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孙阳当然不可能让他替自己安排好所有逃亡的线路，事实上，这样模糊而有着很大变动余地的计划更适合他们之间脆弱的信任关系。
孙阳不再犹豫，往水边就走。
“搜魂符呢？”董卓鸿怒道。
孙阳微微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张符纸，快速地在他面前绘制了一遍。
“笔划笔顺如此，但里面另有玄机。”他对董卓鸿说道。“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不可能现在就把其中的秘密都告诉你。如果我被抓了，那算我们俩都倒霉。如果我成功逃脱，你派人到远山来找我，我再把其中的秘密告诉你们。”
你的人学不学得会，能不能平安离开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轻声地在心里说道。
对于敕灵宗这样的邪派，他并没有太多的道德顾虑。
董卓鸿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突然向上一跃，那鬼将猛地张开身体，几乎将天空也遮蔽了。
“滚！”他对孙阳说道。
孙阳散去护身符的法力，小心地向河谷跑去，路过一片竹林时，他小心地掰了一截，一边跑一边把它修整成一截长长的通气管。
江水滔滔，孙阳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刚才他和董卓鸿交手的区域突然燃起了火焰。
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董卓鸿在消灭他曾经到过这里的踪迹。
于是他咬住那根竹管，直接跳入了江中。
孙阳的水性只能说是极其一般，好在江水流速极快，跟着水流向下漂并不需要很高的泳技。他小心地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潜游的状态，只让那根竹管伸出水面呼吸。
不一会儿，他便看到一团火焰一般的东西从江面上飞了过去。
弥诃？
他屏住呼吸，潜入水底向下游飘出去上百米，这才又悄悄地浮到水面附近的深度，重新开始仰面向上沿江漂流。
一开始还会偶然撞到江中的礁石，但随着不断有支流汇入，江水越发汹涌起来，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感觉自己随着江水汇入了一条真正的大江。水流到这里稍微缓了一些，他悄悄从水中浮起，看到两岸都是密密的丛林，想起董卓鸿说起密林中的藤精树怪，不敢怠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再一次潜入了水中。
水中不知距离，他只能凭借两岸那些参照物向后消逝的速度估计自己漂流的速度大概是一分钟三百米左右，这样算下来，每小时可以沿江向南前行将近二十公里。这比不上他全力奔跑的速度，却比他在山林中跌跌撞撞地前进要快得多。
董卓鸿会不会突然后悔？只要他说出自己的踪迹，凭借弥诃等人的本事，沿着这条江搜寻他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从这个角度出发，越早离开这条江就越安全。但问题是，水流带着他一路漂流移动的速度要比他自己凭借双腿在丛林中移动的速度快得多，越早上岸，他距离青丘的距离也就越近，被发现的可能性也越大。
他回想着董卓鸿的反应，不断地在心里进行着推演，最终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对于人性的判断。
董卓鸿这样的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如果他能够杀掉孙阳，他绝对不会手软，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放任孙阳离开然后去看宋知邃笑话的可能性更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阳的心也越来越定，漂流了将近六个小时之后，他终于遇到了第一个村落，江面在这里变得宽阔起来，水流也缓了很多，前进的速度已经变得非常不理想，但反复权衡之后，他还是继续向下游漂流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才偷偷地爬上了一艘拉运木材的驳船，偷偷地爬到木材堆里藏了起来。
即使是修炼了将近两年，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一般人，这样长时间泡在水里还是让他感觉到疲惫不堪，更不要说与江水中的暗流和漩涡抗争，躲避礁石时耗费的力气，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小心小心，但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中，他竟然就这么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时，天气已经变得闷热起来，看看太阳的位置，应该已经是中午，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了，背包里的东西除了几张符咒之外却全都被泡成了废物。
孙阳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但这艘驳船吃水很深，前进的速度应该不快，这样判断的话，他距离青丘的距离应该依然没有超过两百公里。
唯一可以稍稍放心一点的是，他们大概不敢在白天就这么施展神通凌空飞行。
一条公路出现在江边，孙阳马上重新下水游到岸边，但他语言不通，一路沿着道路南行了几公里之后才遇到了一个华侨，坐着他的车子到了附近的小镇。
帕桑。


298.第298章 孤独旅程

孙阳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身无分文，远离家乡和熟悉的人，对于自己要去的地方一头雾水，身后还有追兵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好在遇到了这个热心肠的人，他的华语并不是很标准，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家族离开大夏已经有两代人，他从来都没有回去过，也很少有机会使用华语，但两个人之间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居然还是聊了一路。
孙阳终于搞清楚，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已经是禅邦以南克耶邦境内，相对于禅邦来说，军政府的控制力在这个地方要强得多。但这里距离仰光依然有将近五百公里，距离新首都内比都也有将近一百五十公里，并且没有直达的车子。听说他的目的地是仰光后，对方建议他先到南北缅物资交易的重镇东吁，然后再从那里坐火车到仰光去。
“你的胆子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他对孙阳说道。“一个人就敢到这些地方来冒险，语言还不通。”他摇摇头。“你被打劫的地方可不仅仅是有野兽和土匪，你知道吗？那边可是有妖怪的！”
他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双手还比划起来，让孙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车子开到山沟里去。
为了配合他的话，他不得不做出很惊讶的样子。“妖怪？”
“就知道你们大夏人不相信这些……”对方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可是真实存在的，我阿爸就亲眼见过在天上飞的巨大鬼怪……”
那大概是某个青丘的修士吧？
孙阳想到。
“明明知道有这些东西还住在这边，你们不害怕吗？”他问道。对于一般民众怎么看这些修士，他突然有些好奇了。
“家就在这里，能跑到哪里去？而且，那些怪物也不是时时都出来害人的啦。只要心诚意敬地去庙里多拜拜，那些东西是不敢来害你的。”
孙阳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缅甸的僧伽势力有没有泰国那么强大，但想来，以泰国的佛寺之多，青丘照样敢出来动手，缅甸这样的国家，青丘的力量和影响力一定会更大。
不过和对方说这些东西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于是装作很感兴趣地听着对方一路吹着这些东西，终于到了可以坐车去东吁的车站。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对方因为他“被人抢劫，身无分文”谎言，竟然很热心地给了他所需的路费，还给他买了路上吃的东西。
孙阳请他留下姓名和地址，但却被他坚决地拒绝了。
“都是华夏人，难道帮这么一点小忙，还要你的回报吗？”他摇着头说道，笑嘻嘻地开着车走了。
遇到这样的人让孙阳很是感动，他吃着那油盐都很重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点心，坐在一辆破破烂烂的大巴车上，周围都是皮肤黑黑的本地居民，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这让他这么一个外国人显得很刺眼，于是他干脆装作打瞌睡，其实一边调息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人口渐渐密集起来，但也只是相对于人烟稀少的原始丛林而言。相对于大夏来说，除了曼谷之外，这一路上孙阳还真没见到任何一座人口密集的城市，最大的一座城市也不过像是华夏的小县城。
缅甸的市镇比起泰国来显得更加的破旧，公路的路况更加糟糕，路上走得车子也稀奇古怪什么牌子都有，孙阳甚至看到了早已经停产的属于上个世纪的车子。如果是在大夏，这样的车子要么早已经成了废品，要么就放在博物馆里，但它在这里却还在慢吞吞地吐着黑烟继续跑着，挡得一大堆车子只能跟在它后面慢慢爬。
以这样的速度，到达东吁时天肯定黑了，要到仰光估计得要第二天晚上，而那个时候，青丘追踪自己的力量说不定已经转到了这个方向。
孙阳终于有点明白董卓鸿为什么要让他顺江漂流三四百公里之后再转陆路了，以这样的前进速度，加上不时停车上下乘客，前进的速度真的不比在水上漂流快。
他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对于能够在泰国高速公路上阻断交通，附身警察动手的青丘众人来说，这样的地方肯定更加不会让他们有多少顾忌。虽然这里理论上已经是非常接近缅甸首都内比都的地方，但据说现在内比都连最基本的配套设施都还没有建齐，对于军政府能够对这个地方有多大的实际控制能力，孙阳完全没有办法报以更大的期待。
得想想办法。他对自己说道。但看着眼前那仅能供两辆车通过的坑坑洼洼的道路，他真的一点儿招都没有。别说他不认识路，就算是现在下去抢了一辆最好的车子，在这样的路上也只能慢慢地跟在那些老爷车的屁股后面吃灰。
如果我能够役鬼……孙阳忍不住这样想到。
这或许是役鬼术在这个地区能够如此盛行的理由之一，当他们役鬼在空中飞行，效率已经超越了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人。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繁华的地方，司机挥手示意让孙阳下车，他不确定地拿票去给司机看：“东吁？”
“ye！toungoo！”对方大声地说道。
“whereshouldItakethetrain？”孙阳问道。“火车？train？”
对方一脸茫然，他不得不学了一下火车的鸣笛声，用双手在身体两侧做出车轮旋转的样子。
“哦！”对方连连点头，把方向指给了他。
孙阳一路往那边赶去，突然，他看到了一家华语招牌的店铺，靠门口的柜台上放着一部电话。
被强行压下来的担心和思念突然在这一刻爆发，孙阳下意识地往那边走了过去，但行走了几步之后他才意识到，他既没有可以用来打国际长途的钱，也不能因为这种原因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如果戴百川真的像他所猜想的那样在这件事情里充当了非常不好的角色，那无论他打给父母、吕小玲或者是马斌，都有可能被监听甚至是反过来追踪到他的位置。那样的话，他的出逃就完全没有了意义。
他很艰难地才把自己的目光从那部电话上移开，继续向着火车站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299.第299章 宋何

买票又是一个大问题。
之前那名侨胞虽然给了孙阳钱，告诉了他要怎么走，却忘了告诉他缅语的仰光怎么说，更没有想到要帮他把仰光这个地名写下来。
他知道自己如果再拉着那些工作人员指手划脚地比划半天，一定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一来，从青丘过来的追兵不用花多少功夫就能知道他的行踪，于是他干脆在车站观察了一下火车运行的方向，悄悄沿着铁路线向南走到城外，然后偷偷上了一辆往南行驶的火车。
他相信这个连像样的公路都没多少的国家不可能有复杂的铁路网，仰光是缅甸曾经的首都，最大的城市，一定会有很多火车往那个方向去，只要找对大致的方向，他应该就能一路这样搭顺风车到达仰光。
他没有去设法撬开那些密封的货厢，而是找了一节拉运原木的车厢，找了一个隐蔽而又避风的地方躲了进去。
咔嚓咔嚓，车轮在铁轨的接缝处不断地撞击，发出单调而又有规律的声响，让人昏昏欲睡，孙阳尽可能挪出一个能够让自己打坐的区域，静静地开始调息。
这时候距离他出逃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小时，但他离开青丘的距离却还不到三百公里。他不知道青丘会动用多少人出来追他，也不知道董卓鸿会用什么办法帮他遮掩真正的逃亡方向，但他很清楚，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搜索的力度和效率肯定都会大大加强，而那个时候，危险性会大大加强。
要向周边的寺庙求助吗？
这样的念头突然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沟通交流首先是一个大问题，另一方面，见识过弥诃、宋知邃和董卓鸿的手段之后，他完全不相信有什么庙宇能够单独抵挡住来自青丘的攻击。
这列货车向南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进入一个小站后停了下来，孙阳小心地躲着不让车站的工作人员看到自己，这时候，后面有一列看上去很新的客运列车追了上来。
孙阳马上跳下货车，悄悄地爬上了客车。
人很多，但却没有看到他所担心的列车员，也许他们认为在车站检过票之后就没有人能够偷偷上车？
这让孙阳的心安了下来。
他感到饥肠辘辘，于是循着油炸食品的香气找到了的餐车，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换成了食物。
这列客车算得上是他在缅甸见过最快的交通工具，时速应该已经达到了八十公里以上，按照这样的速度，只要再花四五个小时就能到达仰光。他的心终于稍稍定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在闲谈，但更多的人却是在打瞌睡，他们中绝大多数看上去都是普通的民众，但也有少数衣着稍稍华丽一些的，坐在有电视和空调的车厢，孙阳吃完饭之后找了一个角落，蒙着头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也完全黑了下来，车厢里渐渐变得安静，只能听到单调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在这时，孙阳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快速沿着车厢从车头那边飞掠过来。
孙阳的手握紧了符咒，用那件斗篷遮住自己的身体，缩在了角落里，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那个黑影。
它似乎并没有发现孙阳，很快地就从他的身边飞掠了过去。
孙阳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仅仅是十几秒后，列车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便停了下来。
车上的乘客都惊讶地站了起来，一些人打开车窗去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在黑暗中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孙阳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他很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车厢慢慢地走了过来。
孙阳马上站了起来，向后面的车厢走去。
“你认为自己还逃得掉吗？”宋何低沉的声音说道。
孙阳没有理睬他，低着头继续往前急行。
一个细小的黑影突然向他飞来，孙阳下意识地一闪，一声惨叫，一个站在过道中间的男子满头是血的倒了下去。
“这个人是因为你而死的。”宋何继续说道。
车厢里开始混乱起来，有几个女人尖叫了起来，有人在查看那个人是怎么了，一大群人在旁边围观，通道一下子被挡住了。
“你想在这里乱来？事情闹大了你们扛得住吗？”孙阳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个人是因为你而死的。”宋何的脚步也停下了，与孙阳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他平静地说道。“如果你逃走或者是抵抗，还会有更多的人死。”
“你脑子有问题吗？”孙阳愤怒地答道。“这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另外两个影子呼啸而来，孙阳不得不躲开，只听到两声惨叫，又有两个看热闹的人倒了下去。
这下子车厢里完全混乱了，尖叫声，大声的哀求和咒骂响了起来，有人开始往隔壁的车厢逃去，也有人用手抱着头躲到了位子旁边，甚至是趴到了地上。
孙阳和宋何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这三个人是因为你而死的。”宋何说道。
“卑鄙！”孙阳愤怒地骂道。“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金光乍现，将他的身体护在中间，但一道黑影突然冲破了车窗，抱着宋何飞了出去，孙阳急忙追上去，却看到宋何已经到了三四十米之外，正悬在半空静静地看着他。
孙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车厢撞得摇晃了起来，尖叫声响彻了整条列车，无数人哀嚎了起来。
“你疯了吗？这些人是无辜的！”孙阳对着宋何大声地叫道。
“他们因为你而受伤，因为你而死。”宋何却冷漠地说道。“你逃走或者是抵抗，他们就都活不下来。”
孙阳这时才看到，宋何的那只鬼将正远远地站在火车车头那里，用双手抓着车体，之前的摇晃和震动应该就是来源于此。
它的架势很明显，随时都可以把车厢连带着里面的人一起摧毁，但它距离孙阳这节车厢至少有四十米，已经超出了荡秽符的作用范围。
“你想要什么？”孙阳愤怒地大声叫道。
“等着。”宋何说道。“什么都不要做，那他们就都能活下来。”


300.第300章 役鬼

孙阳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也许是宋知邃没有给他杀死孙阳的指令，也许是他们暂时还需要孙阳活着，又或许，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杀死或者是抓住孙阳。青丘的高手们应该已经分散到了各个方向去追捕他，而他在这里发现孙阳的信息一定已经放了出去。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青丘在附近的追击者将会一一赶来，而那个时候，仅仅是能够克制灵体的孙阳将会失去全部主动，成为任人宰割的猎物。
正是因为如此，他选择用这满满一车人作为人质，胁迫孙阳留下。
“这些人和我无关！”孙阳大声地叫道。“我不认识他们！”
“是吗？”宋何冷冷地说道。
他双手一挥，几十条黑影突然从他的身体四散出去。
其他车厢已经有人试着跳车逃走，但就在这时，那些黑影突然化作利刃，从他们面前飞掠而过！
血光四溅！
一个男子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探出车窗，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就这样一分为二，上半身还在车里，但下半身已经掉落到了车外。他这时候还没有断气，惨叫着落进车厢，鲜血和内脏摔了一地。
一个男子的脑袋探出了车窗，却一下子停住了，身后的人推了他一下，他突然软软地摔倒，人们尖叫起来，因为他双耳以上的部分已经不见了！
只是一个瞬间，十几个人就这样以极度血腥的方式失去了生命，恐慌一下子在列车里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在哭喊者想要逃离自己的车厢，但他们却不知道，其他车厢也在发生着同样的惨剧。
人们在两个车厢的接合部相互推搡，甚至是相互践踏，短短的时间内，本来安静平和的列车就成了人间地狱！
“住手！”孙阳终于叫道。
宋何冷笑了一下，双手连挥，那些黑影便四散控制住了各个车厢，同时大声地咆哮起来。
孙阳不知道它们说了什么，但人群却很快就从极度的混乱中恢复了秩序，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抱着头蹲下，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孙阳气得浑身发抖。
“因为这样做简单有效。”宋何答道。
“但他们是无辜的！”
“与我何干？”
他极度平静和干脆的态度让孙阳反而无话可说，他紧紧地捏着双拳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激发的那道护身符耗尽了能量，于是他身上的金色光芒也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这样的景象反倒让宋何的表情稍微有了一些变化，但他还是小心地保持着与孙阳的距离，等待着其他强者的到来。
孙阳的手突然慢慢地动了一下。
一声惨叫，车厢里一个已经蹲下的人被从腰部切成两段，他大声地哀嚎着，痛苦地在地上滚着。周边的人都吓得四散逃开。
“你动一下，就有一个人会死。”宋何对孙阳说道。
但孙阳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握住了之前曾经引起宋何注意的那张符咒，那张他告诉宋何是“搜魂符”的符咒。
惨叫声不断在孙阳耳边响起，他却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把那些人临死前的悲鸣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
他原本以为青丘众人不过是一群在政治斗争中受到迫害而被迫离开的幸存者，面对那个古怪而又有着怪异繁华的小镇，他甚至还有过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好奇和认同感。他也曾经一直以为他们的仇恨都是针对大夏或者是特案管理局本身，就像戚明非曾经标榜的那样，自有可取的地方。
他以为宋何是个古板得像是个老学究，但却有着温情一面的老人。他看到了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孙子，以为在他们降术师，役鬼者身份的背后，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些平凡而又普通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和蝼蚁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可以毫无顾虑，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只为了一些根本就站不住脚的理由。
修行者天生就比凡人高贵吗？
孙阳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在远山时，他声名不显，有人相信他，有人怀疑他，有人把他当作大师，当作救世主，也有人把他当成骗子。
他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异类。
在青丘时，他却看到了另外一种决然不同的生存方式，他以为在那里人类和妖怪，和修行者都是平等的，甚至曾经以为那里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他甚至短暂地想过，作为一个修士，也许到青丘这样的地方生存也并不是坏事。
但他们却很快就自己打碎了这美好的假象，他们同样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他们同样目光短浅，愚蠢自大；而现在，孙阳终于看到了最残酷的一幕。
被他们抓回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成为他们的一员？成为他们的帮凶？成为他们手中身不由己的工具？
然后一次次地目睹这样的惨剧，甚至亲手参与到其中？
不可以。
孙阳对自己说道。
“……受吾符命，不得有违。顺法者昌，逆忤者斩……”他低声地念诵着，气流开始涌动，天地间隐隐有雷光闪烁，两团云气开始在列车正上方的高空中盘旋，有如两条阴阳鱼在游动。
“你……你做了什么？”宋何感到自己对那些鬼灵的控制力在这样的天地异象中竟然开始松动，甚至有无法驱使的感觉。
它们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在降临到这里。
大地似乎正在裂开，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动，强烈的阴气从那个正在张开的深不见底的黑洞中散发出来，地上马上就结了一层白霜。
就连孙阳的双手也因为真炁的飞速流逝而颤抖了起来，但他还是咬着牙，死死地坚持着。
宋何终于恢复了对那头鬼将的控制，他知道这已经是关键的时刻，看这样的威势，不管孙阳弄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东西，他都不可能讨好。
杀了他！
他马上就下了决心，孙阳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着，他眉头紧皱，双目紧闭，紧紧咬着牙关，显然已经全力投入到眼前的召唤当中，对于外物失去了基本的感知。
现在就是杀掉他的最好时机！如若不然，孙阳必然会成为玄冥宗的大敌！
去！
宋何心中默念，驱使着那头鬼将，向孙阳猛冲了过去！


301.第301章 吞噬

鬼将巨大的身体瞬间就跨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车厢在它面前就像是一个玩具，而站在车厢中的孙阳则像是玩具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偶。它举起双拳，重重地向车厢击去，想要把孙阳和车厢一起砸成肉饼！
“叱！”
孙阳突然轻轻地喝道。
符成！
危机感凌然而来，但宋何还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一只巨掌突然凌空出现，把他的鬼将抓在手中，紧紧地捏住。
宋何与它的联系突然中断，役鬼之术的反冲之力突然如潮水一般涌来，在他心腹之间重重一击，让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惨嚎声中，只见另外一只巨掌伸了过来，将那身高将近十米的鬼将撕成两半，随即抓住它们，把它们塞进了一张巨口，它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消失在了那张巨口之中。
反噬之力继续袭来，宋何已经没有办法驱使那将自己带在半空中的鬼灵，他从五米多高的地方直接掉落下来，双腿撞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扭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形状。
那不明身份的庞然大物却还不满足，它看看那些匍匐在地面瑟瑟发抖的鬼灵，大口一张，一吸，一阵鬼哭狼嚎之中，宋何所有的鬼卫鬼灵便都被那巨大的吸力抽走，消失在了那硕大无朋的口中。
但它依然意犹未尽，目光便转向了那些已经失去知觉昏倒在地的乘客。
“不行！”孙阳挣扎着叫道。
巨口愣了一下，大笑起来，车厢也被震得摇晃了起来。
“蝼蚁，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既然受我诏命而来，就该按照我的指令行事。”
“岂有此理！”巨口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如此说话？若不是看在你让我重见天日的份上，我现在就把你灵魂撕裂，让你饱受折磨之后再把它吃掉！”
孙阳不再说话，勉力催动着那张符咒，一道符灰组成的光晕突然向那双巨手和巨口飞去，附在了它们的表面。
“这是？”巨口惊讶地说道。“怎么可能？这种东西不是早就……”
孙阳全力以赴，身体中残存的真炁全部投入，那些符灰突然发出暗金色的光芒，将那巨口和巨手都覆盖在了里面。
愤怒而又令万物胆寒的叫声在天地之间爆发，孙阳和宋何都被这怒吼震得七窍流血，几乎失去神智。
“你休想！我在那个地方已经呆了几千年……我不要，我绝不回去！”那个巨口在半空中尖叫道，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能够让它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但它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压缩，变小，随后猛然吞噬，消失在了半空中。
雷云散去，天地之间的异象陡然消失，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那已经部分脱轨的列车、昏迷不醒的乘客和满地的鲜血却在提醒着人们，这里不久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孙阳头疼欲裂，有一种像是要随时爆炸的感觉，他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走出车厢。
宋何也已经爬了起来，但他的双腿都已经摔断，身上所有的鬼物和灵体都被吞噬，反噬之力让他的內腑受了很重的伤，所以他也只是坐在原地，只是让自己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孙阳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
“咳咳~”宋何想要说什么，却被喉咙里涌出来的血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阳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铁棍，站在他的面前。
“我们都把你看走眼了。”宋何闭上了眼睛。“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手段……”他大口地喘息着，似乎知道这将是自己生为人类的最后一刻。“即使你杀了我，我们也还会再见面的。”他对孙阳说道。“也许不会等很长时间，你逃不掉的。”
“不会了。”孙阳对他说道。“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他可以猜到宋何的意思，玄冥宗也许有着这样的传统，让死去的强者成为后辈驱使的鬼灵，这也许也是他们丝毫不尊敬长者灵柩的原因，但孙阳决定即使是消耗自己的一张荡秽符，也一定要让这个漠视生命的恶魔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宋何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死死地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说了。
孙阳把手中的铁棍举了起来，宋何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下手，但孙阳的手在半空中僵了许久，却怎么也砸不下去。
他已经很清楚眼前的这个老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与自己根本就素不相识，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侩子手，但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他却无法忘记那个在深夜里也一直等待着他回去的一脸温柔的老妇人，也无法忘记那两个规规矩矩的男孩。
“你有什么遗言？”他对宋何说道。
宋何没有回答。
“这是为了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的人！”孙阳咬着牙说道，可手中的铁棍却还是砸不下去。
“是什么人把你引上这条路的？”宋何突然问道。
“你说什么？”孙阳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宋何又吐了一口血：“你真是个珍惜品种……”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了颓然的表情。“你这样的人，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就行了，为什么要踏入这个世界？”
孙阳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强者通吃一切。你要么拼命成为最强的那个人，要么就尽可能依附在最强者的身边，入了这道门，你就没有别的选择。道法自然……哈哈，如果不逆天而行，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这样的话？”他的头靠在树干上，看着孙阳摇了摇头。“你很快就会死的，在这个世界里，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活不下来。”
孙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他心里的杀意已经完全消散了。
如果宋何还有一战之力，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与他战斗，并且杀了他，但现在，面对这个已经连行动都困难的老者，他实在是下不了手。
他终于把铁棍放下了。
“你逃不掉了。”宋何突然说道，却丝毫也没有得意或者是高兴的意思。
北方的天空中，一道火光正急速向这里飞来。
弥诃到了。


302.第302章 武僧

孙阳握紧了手中的铁棍，咬着牙，但宋何看着他的表情里却只有怜悯。
对于他们来说，就连死也没有任何意义，死了，不过是换一种形式被奴役和驱使罢了。
他把手中的铁棍扔在地上，坐到了宋何的对面。
那道火光越来越近，“宋何？”弥诃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孙阳看了看宋何，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吸着气。
“找到你了！”弥诃突然在半空中叫道。
孙阳闭上眼睛，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找死！”
那团火光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落在附近，而是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山丘，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在黑暗中浮现，他向天狂吼，双臂如虬龙一般张开，与那团火光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小丘上一阵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的轰鸣声，两个身躯持续不断地相互攻击，就像是两团钢铁在不断地碰撞。
弥诃身上的火焰引燃了整个山丘，但那个巨大的身影却丝毫也不受影响，他的身上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梵文，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尊会活动的金刚。
“觉慧？！”孙阳和宋何不约而同地说道。
弥诃灵活在空中不断飞舞着，向觉慧发起攻击，但觉慧却丝毫也不怯阵，他抓住一切机会对弥诃进行反击，两人之间的每一次交手都是拳队拳肉对肉的硬碰。
觉慧哈哈大笑，弥诃却开始感到有些吃力。
虽然他一向喜欢用拳头对付敌人，但毕方一族本身就不是以肉体力量见长的妖怪，他身上的火焰没有办法对觉慧造成伤害，但觉慧的身体却让他的每一击都像是打在了密密实实的钢铁上。
弥诃顿生去意，但觉慧看着粗豪无智，战斗意识却无比强大，弥诃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疑，他马上就感觉了出来，并且立即抓住这个时机，开始流水一般的反攻。
就因为这不到一秒钟的迟疑，弥诃马上就吃到了苦头，砂锅大的拳头完全挡住了他飞走的路线，逼着他用自己的身躯去和这个人形兵器硬拼，他一次次地试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觉慧却像跗骨之蛆，半步也不放开。
弥诃的双臂很快就又酸又痛，他硬拼着挨了觉慧一记重拳，试图借着这力量逃离，觉慧却改拳为抓，抓住他的身体，将他狠狠地砸在地上。
“少族长！”霍九娘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觉慧回手一拳，将从空中猛扑下来的霍九娘打得远远地飞了出去，弥诃终于趁着这个机会狼狈地从他的魔爪中逃了出来。
“竟然是个女人……真是晦气！”觉慧摇摇头，随即对弥诃说道：“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叫你们家大人出来和我打！”
“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弥诃大怒道。自从当上青丘议会的议长，他还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
“不过是个毛还没有长齐的傻鸟罢了！”觉慧笑道。
弥诃暴怒起来，他飞上半空，身躯周围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越来越亮，竟然隐隐地变成纯粹的白色。
“怎么，想把自己烤熟了送给我吃？”觉慧却继续嗤笑着他。“就你这点斤两，还不够我一顿吃的，加上那只豹子和那窝母狐狸还差不多。”
“去死吧！”弥诃在半空中叫道。
上百个温度极高的火团骤然散开，密密麻麻地向觉慧疾射而去！
孙阳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觉慧却哈哈一笑，双手如飞，不断变化法印，口中有如洪钟，一字一顿地念道：“南-无-三-曼-多-勃-驮-喃-糁-索-莎-诃！”
真言声中，那数百团火球从四面八方向将他包围在里面，同时爆开，整个山丘都被烈火包围，火焰爆发出的亮度让孙阳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却从烈焰中扑了出来，一把抓住在半空之中措不及防的弥诃，单手抓住他的脑袋，将他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霍九娘这时候才一瘸一拐地从落地的地方爬了出来，见此情形，大声地惊叫了出来。
觉慧一脚踏下，弥诃大半个身体都陷入山石当中，神威凛凛，宛如天神，孙阳完全看得呆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极魅的声音在远处说道：“觉慧大师，这是要和青丘全面开战吗？”
觉慧大笑了起来：“狐狸精，你也来了？”
“奴家见过大师。”胡姣奴的身影在远处一现，随后又消失了。
觉慧摇了摇头：“你们这些狐狸还是这么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真是无趣。”
“难道都上来被觉慧大师一拳一个打死很有趣吗？”胡姣奴的声音在另外一个地方说道。“大师拿住了我青丘议会的议长，莫非是要撕毁合约，和我青丘全面开战了？”
“这小呆鸟就是你们的议长？”觉慧摇了摇头。“母狐狸，你又在搞什么鬼？”
“大师说什么话？毕方一族实力强大，为我青丘之主有什么问题？”胡姣奴的声音忽然又到了决然不同的方向。“还请大师回答奴家的问题。”
“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他打架，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觉慧摸了摸光头说道。“不过这里离你们那个地方已经超过两百公里了吧？要说违约，母狐狸，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协议的内容？”
“我等违反协议，自然会接受相应的惩罚，但大师如果把我们的议长打死，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孰重孰轻，还请大师三思！”
“我不是什么大师，你也不用给我灌迷魂汤。小狐狸，我修密宗的，你那套对我没什么用处，就别自取其辱了。”觉慧一把将已经深深陷入山石当中的弥诃拖了出来，随手抛给霍九娘。“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不想杀人，你们几个赶快给我滚蛋！”
“多谢大师！”胡姣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孙阳身边，孙阳被惊得跳了起来，却看到她哀怨地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右手却把宋何扶了起来。
“孙公子，你就这么不辞而别，难道是怪我们招待不周？”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摄魂夺魄的力量，让孙阳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抵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奴家还有很多事情想对公子请教，我们一起回去可好？”她笑着问道，孙阳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忍不住就想点头。
一道拳影突然从远处飞来，擦着她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后面的树上，直接把它打成了碎片。
“当着我的面弄这些，找死吗？”觉慧的声音说道。
“大师，这是我青丘的客人……”
“什么青丘的客人？这个家伙是龙青庭看好的人，怎么？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胡姣奴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大师为什么不早说呢？一个误会罢了！觉慧大师，奴家告辞了。”
她的身影在半空中扭动了一下，突然就带着宋何一起消失了，孙阳茫然了一会儿，然后才醒悟了过来。
回头望去，一团火光正向北方飞去，霍九娘和弥诃已经不见了。
“多谢大师再次相救。”他苦笑着对觉慧所在的方向说道。
觉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身边，他随手抓住孙阳的衣襟，把他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少废话！刚才天上出来的那东西是什么？和你有没有关系？快说！”


303.第303章 仰光

如果不是刚刚被他救了一命，这样的粗暴还真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孙阳刚刚想回答，一大堆军车、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从远处赶来，停在了几十米外的公路边。
虽然缅甸是个公共建设很糟糕的国家，但这条路毕竟是新都内比都和旧都仰光之间的交通要道，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已经很靠近缅甸第四大城市勃固，距离仰光不到一百公里。火车脱轨的事情不必说，后来天空中出现的异状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就连觉慧也是在看到了那样的异状之后丢下手里的事情从仰光直接赶过来的。
缅甸军警再怎么磨蹭再怎么故意拖延，从火车停下到现在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赶来了。
现在再继续追问已经明显不合适，觉慧终于把孙阳放下。“跟我走！”他闷声说道。
几名特案管理局的特工这时也终于赶到，穿过军方的封锁线向着觉慧跑了过来，觉慧低声地和他们交代了几句，让他们负责处理与军警的接洽，并且协助当地的政府和寺庙做好人员的安抚和收尾工作，自己拉着孙阳上了一辆特制的越野车，一路呼啸着赶往仰光。
他们所乘的这辆车子显然有特殊的通行证，即便是在交通被封锁的情况下，也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有警察出来替他们疏导交通，这让他们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到达了仰光。
这里是南亚次大陆、东南亚、东亚和藏地之间的交汇地带，缅甸国家本身的孱弱、民族和宗教的复杂性让这个国家长期处于混乱当中，多种政治势力、宗教势力和第三方势力在这里角逐，几乎每一天，甚至是每一个小时都上演着各种各样的阴谋和斗争。
因为地缘关系，缅甸无论是在政治、军事还是经济上都极度依赖大夏帝国的荫护，这让大夏在缅甸境内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作为大夏帝国的强力机关之一，大夏特案管理局自然是这个喧闹舞台背后很重要的幕后推手之一，有时候他们也会亲自出手，上演一出好戏，而今天晚上的事情无疑就是这样的一出。
觉慧在车上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把这件事情与青丘有关的消息放出去，然后便一直盯着孙阳看，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大师……”
“现在不要说了，等龙青庭赶回来！”觉慧说道。
“他不在仰光？”这样的消息让孙阳的心情既高兴又复杂，龙青庭专门赶来说明他们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但反过来，如果他不能够给予他们足够有价值的东西，又要靠什么来说服和请求他们帮自己的忙？
毕竟他要请他们对抗的不仅仅是特案管理局的敌人，还有特案管理局系统内部的力量。
他会答应吗？
孙阳的本来已经轻松下来的心情突然又沉重了起来。
车子没有进城，而是开到了仰光南部一片戒备森严的建筑群中，孙阳在这里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车子直接开到其中一幢别墅的车库里，他跟着觉慧下了车，从车库内部的通道进入了另外一幢房子里。
“你在这里等着。”觉慧安排一名工作人员带他去休息。“但不要睡觉，他最多两个小时就能赶到。”
房间的装修和陈设简洁而舒适，同时还有着强烈的大夏传统风格，似乎在暗示着这里是大夏的势力范围，这让孙阳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还是无法完全平静下来，他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的脑子稍稍冷静一些，随后坐到床上，开始考虑该怎么开口。
在泰国和青丘所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值得隐瞒，这一路上都很少有脱离别人视线的机会，即使他不说，龙青庭或者说特案管理局也会有渠道知道。让他为难的还是关于那本符书和这九道符咒的事情。
符书本身对于提升他的力量还有多大的意义？这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九道符咒的笔顺他都已经完全背了下来，现在所欠缺的不过是能够完成它们所需要的精神力量和真炁。它能够给孙阳带来的修炼上的助力相对于他的真炁总量已经不算什么。
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它本身存在的意义。
它毕竟已经陪伴了他二十多年，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是爷爷和姥姥，还有那至今不知身份的老道给予他的一种生命的印记。它让他摆脱了幼年夭折的命运，让他踏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奇妙世界，还给予了他超越他人的机遇。
就这样交出去？
心有不甘。
如果要交的话，更早的时候把它交给戴百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但孙阳马上想到，戴百川这次会在压力下出卖自己，那即使是自己早早地把九符的秘密告诉他，也很难保证他不会做同样的事情。
也许他从自己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反而会更加没有任何顾虑。
一切等见到龙青庭的时候再说吧。孙阳这样对自己说道。如果他也是戴百川那样的人，那自己无论做什么也不过是被人利用，在那样的情况下，唯一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在几方的对立中尽可能寻找一个平衡点，尽可能保证父母、吕小玲等自己所关心的人的安全。
希望他不要是那样的人。
孙阳心里有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希望，即便是在作为敌人的青丘众人的口中，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负面评价，有的只是对于他强横实力的忌惮。这样的人，也许不会觊觎自己的秘密？这样的人，也许不会像那些没有力量却又身居高位的人那样需要玩弄手段？
一直等到深夜，孙阳终于听到了向自己房间走来的脚步声。
他急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等待来人把自己带去见龙青庭，但门轻轻地被敲响之后，他打开门，却惊愕地看到了龙青庭那张微微有些玩世不恭的脸。
“孙阳你好，我们果然又见面了。”他笑着对孙阳说道。
那种轻松而又自然的态度，突然就让孙阳心里的所有不安和担心都消失了。


304.第304章 来龙去脉

龙青庭一脸的风尘仆仆，和孙阳打过招呼之后去卫生间抄水洗脸，显然是刚刚赶到就直接到了孙阳这里，这让孙阳有些触动。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他表现出来的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龙青庭洗漱之后，重新走了出来，他向孙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跟着他进来的人。觉慧自然不用多说，一个戴眼镜一脸严谨的女性是特别行动组的情报主管，另外一个一脸精悍的年轻男子是龙青庭手下负责印度东北地区的副组长，而一个身穿唐装大约巫师来说的老人则是负责东南亚事物的副组长。
大概因为觉得没有必要，龙青庭并没有向孙阳介绍他们的名字。
“说来听听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孙阳说道。“你不是好好地呆在国内吗？怎么跑这个地方来了？还惹上了青丘的那帮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阳迟疑了一下，他的问题很简单，但对于孙阳来说，要说清楚其中的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不确定龙青庭和他手下的这些人会有耐心听完他长篇累牍的讲述。
但龙青庭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对孙阳说道：“这些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阳摇了摇头，随后开始从与荀翎在普照寺塔林遗迹的相遇说了起来。
“荀翎，我在阵亡清单上看到过他的名字，这么说，他是死在你的手上？”唯一的那位女子突然问道。
孙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在场的大多数人显然都这么想。某种程度上说，他们这样想当然也没有错，如果不是孙阳和吕小玲对他造成了足够的伤害，他就不会失去对鬼灵的控制并且遭到反噬，但孙阳却固执地认为杀死荀翎的并不是自己。
“然后呢？”龙青庭问道。
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许非常小，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他却丝毫也没有流露出无聊的表情。
孙阳于是说到戴百川安排马斌和自己到泰国公干，“避避风头”的事情，他注意到，除了那个年纪最大的老者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我早知道会这样，你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傻”的表情。
“我们当时确实没有想过这些……”孙阳无奈地说道。
“然后呢？”龙青庭再一次问道。
“我们刚刚到达酒店，青丘的人就动手了。”孙阳答道。
他开始描述自己到达泰国之后所经历的事情，他注意到，那个老者对于他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很关注，尤其是对他和谭永嘉在路上与敕灵宗和玄冥宗交手的过程非常感兴趣。
当他描述起自己在青丘的经历和感触时，他们反到没有那么关注，这显然是因为他们对那个地方早有了解，对青丘那些议员的身份、能力和相互之间的龌龊关系都很清楚，并不像觉慧之前故意表露出来的那样对于他们一无所知。
不过那名女性还是详细地向孙阳询问了进出青丘时的情况，并且对青丘议会内部的构造和情况进行了一系列的询问。这让孙阳有一种感觉，他们是不是准备在某个时候突袭青丘议会。
而龙青庭却对孙阳出逃的过程很感兴趣，尤其是对宋知邃的计划，孙阳的将计就计和董卓鸿的反应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并且抚掌大笑了起来。
“这一次，宋知邃那家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太搞笑了。”他对孙阳说道。“不过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赌注也下得很坚决，不然的话，现在你大概已经是宋知邃手中新鲜的鬼灵了。”
孙阳这时才有些后怕，他回想了一下与宋知邃短暂的相处，这个人就像是之前的戚明非那样，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如果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从青丘逃走，他也许真的会按照宋知邃的计划去行事，毕竟对于他来说，在得罪了大夏特案管理局两位高级官员之后，那并不是太糟糕的选择。
“然后呢？”觉慧终于第一次问道。之前那些繁杂的内容对于他来说显然非常无聊，孙阳在描述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打着哈欠。
“我按照董卓鸿的指点，沿着萨尔温江漂流到了帕桑附近，然后上了岸，坐车到了东枝。”
孙阳开始描述自己在火车上被宋何发现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龙青庭等人对于宋何造成的杀孽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注意，他们更加关注的是孙阳打败宋何的过程。
“宋何是玄冥宗最资深的长老，按照特案管理局的标准，他的修为等级是辰级。他手上有一只鬼将级别的鬼灵，而且还有大量鬼卫、鬼卒级别的鬼灵。”那名女性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即便是以特案管理局远山处要对付他，不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的修为应该不会超过寅级……这简直太出人意料了。”
“我赶到的时候，宋何已经倒在地上了。”觉慧说道，他的眼睛里满是对于未知强大力量的兴奋。
“役鬼符？”龙青庭用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眉头。“不是我上次所见过那个符咒？”
“那是荡秽符。”孙阳把自己背包里剩下的荡秽符拿了出来，在这里的都是修行者，而且修为都比孙阳高深，他们传看了一下符咒，马上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凡。
“和我上次见过的有些不同？”龙青庭问道。
孙阳不得不从南城观悟道的事情说起，顺带把自己九符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他小心地观察着周围这几个人的表情，尤其是龙青庭，生怕他们会流露出贪婪，或者是提出让他把自己的秘密交出来，但龙青庭的关注点显然并不在这个地方。他仔细地询问着孙阳役鬼符使用时的异状。
“那应该是一头鬼王……而且离开人间的年月很久了。”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表情。
“鬼王？”孙阳问道。
事实上，他对于之前那名女性所提过的鬼将、鬼卫、鬼卒这些名词感到有些疑惑，在吕楼留给他的那些书里，并没有明确的对鬼物的分级或者是分类。
“你应该读过佛经吧？”龙青庭问道。“地藏经读过吗？”
“地藏经？”因为自己修行的方向更偏向于道家，孙阳对于佛家的典籍阅读得并不多，但这部经典却曾经大致读过一遍。
“你是说？无毒鬼王……主命鬼王那样的？”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呆住了。


305.第305章 龙青庭

由不得孙阳不吃惊，这时候他已经回忆起了《地藏本愿经》中的一些内容，在第一品《忉利天宫神通品》中的开篇就曾经提到过许多来自娑婆世界的鬼王的名字，而在地藏王菩萨转世修行的过程，也有一位名叫无毒的鬼王曾经解答他的问题。地藏经中说，这位无毒鬼王后来成为了财首菩萨。
而在地藏经第八品《阎罗王众赞叹品》中，也提到了许多鬼王的名字，他们与阎罗王一起到忉利天宫大会讲经的地方接受释迦摩尼佛的教诲。其中有一位主命鬼王，在佛前发下宏愿，而佛也亲自告诉地藏王菩萨，主命鬼王将在未来成佛，名叫无相如来。
这让孙阳有些无法接受，虽然已经踏入了修道之门，但佛经上的故事对于他来说还是与自己太过于遥远，他很难承受自己曾经驱使过这样一个存在的事实。
“你误会了。”龙青庭这时候说道。“鬼王也有大小之分，按照地藏经里的记述，在我们所居住的三千大世界之中，有着数量多到无法计算的大大小小的鬼王。像无毒、主命这样最终修成正果的鬼王并不多，更多的是因为业力驱使而去做善事或者是恶事，其中有一些在修行了无数劫，修了诸多功德之后，成为了主管一方事务的大鬼王，而更多的，却沉沦在地狱或者是游荡在我们所居住的娑婆世界，为恶一方。古代这样的传说很多，比如聊斋志异里就提过一名主管考弊司的虚肚鬼王，而某些传说中也提过邙山鬼王这样独霸一方的凶鬼。你这次召唤出来的，大概是某个地狱世界中的小鬼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役鬼之术在世界各国都曾经非常兴盛，只不过法门和方式各有不同，但在东亚这片区域却几乎都以道家的役鬼之术为核心。你应该清楚，死去不久的普通人的鬼灵几乎没有什么能力，只有那些怀着极大的怨念死去，或者是生前曾经做过一些事情，业力缠身的鬼魂才会具有一定的能力，并且保存着生前的意志。而这样的鬼灵在慢慢地吸取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之后，会渐渐变得具备一定的神通。为了便于计算战斗力，我们通常把自然修炼十年以上有一定战斗力的鬼灵成为鬼卒，五十年以上的为鬼卫，两百年以上的为鬼将，五百年以上的为鬼帅。当然这只是一种简单的评判标准，并不是真正的划定实力的方法。有些恶鬼因为业力缠身，怨念深重，刚刚诞生就有着鬼卫以上的实力。而那些邪门外道当中，也有很多通过邪术快速提高自己所豢养的鬼灵的能力的办法。就像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王铮，在你击败它的时候，它的能力应该已经达到了上级鬼卫的水平。”
“这怎么可能？”孙阳惊讶地说道。
“那个荀翎大概对它进行了一系列残酷的折磨，甚至有可能让它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龙青庭说道。“据我所知，很多降头师在炼制厉鬼的时候，很常见的办法就是驱使它们杀死自己最关注的人，以此来让它的痛苦和业障达到最大化，短期内就具备强大的力量。这是一种速成的办法，但后果也显而易见，当那只厉鬼的能力一旦超出主人的压制能力，它马上就会反噬主人，成为祸害一方的妖孽。”
“那鬼王呢？”孙阳问道。
“这个就没有办法评判了，在特案管理局的记录中还没有关于鬼王的目击记录，宋知邃手上有一头在玄冥宗传承了八百年的鬼帅，这已经是我们所知的最高的记录。只是从之前收缴的各个流派宗门的记录里，大概能够有一些模糊的概念。”龙青庭摇了摇头。“以前一些强大的宗门里肯定有可以驱使鬼王的高手存在，但从元代开始，连续三次大规模的外寇入侵，又有诸多妖魔随乱世作祟，中原汉家的宗派力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再加上之前的那一次……很多东西都是从头开始重新整理和发掘，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有搞清楚地狱到底是不是存在，如果存在的话又是多元宇宙还是什么样的方式？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过去几百年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让天地之间的灵气逐渐枯竭，而且变得紊乱而又无法控制。无论是妖物还是修行者们要想取得进步，比几百年前难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你这些符咒对于青丘那些家伙来说，确实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他的话里有很多东西语焉不详，但孙阳也没有心思去追问其中的秘辛，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的家人和爱人的安危。这让他手里的秘密在某个角度来说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可以把九符的秘密告诉你们。”孙阳对龙青庭说道。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龙青庭的表情，周围那几个龙青庭的手下显然有些意动，但龙青庭却笑了起来：“我要你的秘密有什么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对你有用的东西，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有可能是鸡肋。”他看着孙阳，微笑越发深邃的起来。“你现在有两个大麻烦，荀家、青丘。青丘那边我可以帮你，正好最近局势有点不稳，我也想找只鸡来杀杀。他们跑到距离我的地盘这么近的地方闹事，简直就是不给我面子，过后我肯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但荀家那边，你应该知道，以我的身份和那些人对我的压制，我这边出面只会让你面临更大的困境。”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龙青庭的话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期，但对于他来说，荀家，或者说荀家背后所代表的力量才是最头疼也最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我有个办法，但也许有些不妥当。”龙青庭说道，这让孙阳马上抬起了头。“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可以让你的父母和你担心的其他人到仰光来。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无论是荀家还是青丘都不敢在这里对他们动手。在这里，你们有绝对的安全和自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个城市其实不错，除了语言的问题和糟糕的政府，其他东西都很不错。”
孙阳久久地看着他，龙青庭说这番话时，满满地都是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他完全相信龙青庭可以做到这一点，也完全相信他会真么做。
但问题是，把自己一家人的命运从此托庇于龙青庭？


306.第306章 大敌

这不是孙阳想要的结果。
哪怕是把九符的秘密拿出来与龙青庭做一番交易，那样的结果或许也会好得多。
龙青庭现在所提出的建议听上去不需要孙阳付出任何代价，但同时也意味着孙阳欠他的东西将无法简单地偿还。
进行交易，虽然孙阳同样是弱势的一方，但至少他们之间的地位还是对等的，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但如果孙阳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他和他的家人都托庇与龙青庭，他还有什么立场去与龙青庭交流？
如果他成为龙青庭的部下，那九符的秘密自然也在龙青庭的掌控之中，难道他打得是这种主意？
孙阳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表情。
“这个事情不急。”就在他沉默的时候，龙青庭说道。“举家搬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对于老人来说更是如此。荀家和青丘那些家伙也不至于马上就对你的家人下手。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有什么明天再说。”
孙阳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觉慧大概是早就感觉无聊，第一个走了出去，而龙青庭手下的那名负责情报的女性却走在了最后。“明天早上我们俩谈谈吧。”她低声地对孙阳说道。“十点钟我过来找你。我手上有些东西，也许会对你解决问题有点帮助。”
她的话让孙阳有些吃惊，但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四点多，对于孙阳来说，睡觉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看着房间里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给父母或者是吕小玲。
父母应该还以为他和吕小玲等人在泰国旅游，他们不会太担心，但他却不知道吕小玲他们现在的情况。
他们回到远山了吗？还是因为李薇的伤情而滞留在了路上的哪座城市？
戴百川会不会已经对他们开始进行严密的监视？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和龙青庭在一起，会不会又有什么无法控制的变化发生？
从青丘逃出来的时候，孙阳满脑子都怀着见到龙青庭以后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希望，但现在，他才清醒过来。
除了家人和爱人，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给予你帮助。
要么是过往有着交情，要么是期望着你在未来能够给予他们什么样的回报，或者是他们帮助了你以后能够得到什么。如果是举手之劳，或者是没有太麻烦的结果，也许也会有人顺手帮一个忙，算是结一个善缘，但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内心深处往往都会有着一定的期待，希望这个善缘能够在某个时候结出善果。
但问题是，这些情况孙阳在自己身上都找不到。
龙青庭与他只是泛泛之交，算不上有什么交情，而他除了那九符之外却没有办法给予龙青庭任何回报。但龙青庭已经明确的拒绝了接受他用九符作为交换，难道他只能以自己的臣服作为交换条件？
那个女子说有东西可以对他解决问题有所帮助，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龙青庭的授意？
纷乱的想法让他几乎无法入定，天很快就亮了，他也无心再做什么调整，匆匆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坐在床上等待着那个女子的到来。
门铃终于响了起来。
“你好。”孙阳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地说道。
“你好。”女子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这让孙阳又多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溺水即将死去的人，本能地想要抓住任何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
女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孙阳疑惑了起来，里面并非是他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猜测的任何东西，而是整整几十页关于荀家的资料。
“你看过以后再说。”女子说道。
“还没请教……”孙阳说道，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白琪。”女子答道。
她的态度很冷淡，孙阳也就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开始低头看她带过来的东西。
前面是荀家在粤西的所作所为，孙阳没有办法评价，但绝对不能说是什么好人。荀家地位最高的是身为粤西省特案管理局局长的荀弶，其次是身为大夏粤西省国家安全局某处处长的荀冀，他是荀弶的次子。在他们俩之下，荀家的子侄几乎遍布整个粤西省的强力部门，最差的也是警察局的副处长。
当然荀家的势力还远远不止这些，荀家的媳妇们多半从事与进出口有关的事业，生意都做得很大。
孙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他的手几乎没有办法再把资料翻下去。
“荀翎是荀弶的次子荀青的小儿子。”白琪在旁边说道。“荀青十五年前就在一次任务里死了，当时荀翎还很小，几乎是由荀弶一手把他带大的。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他非要致你于死地了吧？”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同时也明白了龙青庭不愿意帮忙的理由。以荀家的势力，他能够说出“让你的父母和你担心的其他人到仰光来”这样的话，已经很不错了。
但一股愤懑之情却突然在孙阳的心里被引爆了。
凭什么呢？
明明是荀翎想要对他们杀人灭口，他和吕小玲被迫还击，为什么却变成了他们的错？难道面对荀翎这样的高管子弟，当他们举起了屠刀，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就应该束手等死？
凭什么？
他们做错了什么？
“请继续看下去。”白琪冷淡的声音说道。
孙阳只看了资料的不到三分之一，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不理解她为什么还要自己看下去。
他闭了一下眼睛，终于又翻开了后面的内容。
血淋淋的照片。
孙阳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接下来所有的资料都是秘密收集的关于荀家仗势欺人，甚至把竞争对手安上“走私”、“危害国家安全”、“宗门余孽”等罪名抓起来或者是干脆杀死，以此来达到震慑其他竞争者，垄断某个产业目的的证据。
如果这些资料都是真的，那荀家这个家族的崛起完全是建立在违法乱纪和无数牺牲者的尸骨上。
孙阳把头扬了起来，如果说之前那些资料是为了让他看清荀家的势力，那让他看到这些在特案管理局内部也应该属于机密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307.第307章 投石

孙阳想不明白。
如果是为了说明荀家不好惹，之前那些资料就已经足够了。
但加上这些本来应该是绝密档案的资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看着白琪，她这时也在观察着他，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孙阳问道。
连续遭到出卖和迫害让他对于一切阴谋和看似阴谋的东西都开始有一种强烈的抵抗和怀疑。
白琪却目无表情地把资料拿了过去，翻到了荀弶的那一页。
“还有十天就是他六十五岁的生日。”她以极度冷静的声音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正常来说，绝大多数荀家人都会聚集在一起替他庆祝。”
“你是什么意思？”孙阳的心里有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他不由得站了起来。
“这是你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白琪说道。“你还没有发现吗？其实你已经有了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只是你还没有这样做的决心。”
一股热血一下子涌入了孙阳的大脑，让他感觉自己的脸变得火热，头脑也发胀无法正常地思考。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对白琪问道：“你是在让我杀了他们？”
“不是我让，我只是告诉你有这样一个机会，做不做，那是你自己的判断和选择。”白琪目无表情地说道。
孙阳用力地摇着头，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夸张，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二十几年来所有人生经验和知识的认知。他当然知道白琪是什么意思，以那天他所绘的役鬼符的能力，在那个荀家的内部聚会上召唤出一头鬼王，甚至是比它弱小得多的鬼帅，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荀家将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但问题是，那是几十个活生生的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白琪却对他说道。“修道者之间的争斗永远都是这样，因为大家都是攻强守弱，先动手的一方往往能够全胜，而被动应对的那一方即便是能赢也一定是惨胜。所以历史上大的宗门之间往往都会非常克制，相互之间绝对不会去触碰对方的底线。但一旦有了不死不休的理由，他们一定会不留余地倾尽全力出手，将对方一次性赶尽杀绝，绝对不会让对方有翻身的机会。”
“你现在已经触碰到了荀家的底线，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你自己运气好。”她把那本资料合了起来，放在孙阳的面前。“要么你就抓紧时间把你关心的人带到仰光来，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一些。要么，你就先动手……我们可以帮你混进那天宴会的场地，帮助你逃离。”
孙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之后他才问道：“这是龙青庭的意思？”
“这不是任何人的意思，只取决于你自己。”白琪说道。“我只提醒你一下，不管荀家联系的是青丘那边的哪一个议员，你逃出去的消息应该都已经传到了荀家老爷子的耳朵里。你也看过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如果你认为他们会就此放手什么都不做，那你就太蠢了。”
“自己考虑吧。”她对孙阳说道。“但是以你现在的处境，即便是胡乱做出一个选择然后一条黑走下去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眼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口，孙阳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该怎么找你？”
白琪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我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我该怎么告诉你们？”孙阳口不择言地说道。
“隔壁那幢四层的办公楼。”白琪说道。“我们的办公室都在四楼，很好找。”
门关上了，孙阳一个人坐在床上，手边就是那本厚厚的资料，他却丝毫也没有再翻看一次的想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不小心撞进了蛛网的飞蛾，不管怎么挣扎，那网都只会越收越紧。
白琪的话又有多大的可信度？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总是一脸平静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资料会不会是他们编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杀掉荀家的人？
但仅仅是几个小时，他们就能编造出这样令人难以分辨真假的资料？还是他们早就已经策划过这样的事情？
孙阳甚至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是在龙青庭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他们一步步地把自己逼到这一步，让自己只能成为他们手上的武器？
但他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狂想。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符咒能够做什么，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役鬼符会有这样令人恐惧的威力，他们又怎么可能专门针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计划。里面涉及的人和变数都太多，除非他们可以准确地做出预言，否则任何人也不可能计划到这一步。
他宁愿相信他们早就做好了许多个针对不同目标的行动预案，而自己的出现和表现出来的能力正好满足了启动其中一个行动的要求。
……
孙阳并不知道，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龙青庭和白琪等人正在办公室里看着对他的秘密监控录像。
“会不会逼得太紧了？”昨晚曾经出现的老者说道。
白琪冷淡地摇了摇头：“如果他连这样的决定都下不了，那他对于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处。”
“但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老者继续说道。“荀家虽然远离中枢，但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们如果就这样被灭门，会不会对国内的其他世家造成太大的刺激，造成超出我们控制能力的后果？”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大夏就像是一潭死水，也许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危险，但却也意味着没有任何机会。只有让他们乱起来，我们才有机会去得到我们早就应该得到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们流放在这么个鬼地方。”白琪反驳道。“这不是我们的谋划，而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却比我们策划的更有利，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机会过去？当年那个以搅乱一切为最大乐趣的妖魔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霍斗，我看你是和人呆得太久，已经开始退化了。”
被她成为霍斗的老者却没有理睬她的挑衅：“龙王，你真的认为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还不到时候。”龙青庭微笑着摇了摇头。“但也该是往这潭死水里扔块石头的时候了。看看那些池塘里的青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是也很有趣吗？”
“如果他选择举家逃亡呢？”霍斗问道。
“那不是更好吗？”龙青庭说道。“那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调教和考虑怎么使用这个棋子了。”


308.第308章 分析

孙阳在房间里枯坐到中午，却还是没有办法得出结论，这时候，有特工过来敲门，给他送来一张卡，然后告诉了他可以在什么地方吃饭，在什么地方消费。
“龙青庭他现在有空吗？”孙阳忍不住问道。
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东西，但信息的极度不对等却让他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龙组长？”对方摇了摇头。“听说是在忙那加丘陵那边的事情？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也许你可以去找白副组长？”
白琪？
孙阳摇了摇头，他对这名特工表达了感谢，然后慢慢地下了楼，往对方指点的餐厅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原以为在里面服务的会是当地人，但令人很惊讶的是，从厨师到服务员都是华人，虽然他们的华语说得磕磕绊绊，显然不是从国内过来的，但多多少少能够给人一些安慰。
菜式也和国内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非要说有，那大概只是在食材上略有差别。
虽然可以说已经饿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但孙阳还是没什么胃口，他简单地点了几个菜，装在不锈钢的餐盘里走向餐桌，却意外地看到了正从门外进来的白琪。
他愣了一下，还是和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白琪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打了饭菜走过来，而是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自己吃起饭来。孙阳犹豫了一下，抬着自己的东西走到了她面前。
“可以吗？”他问道。
白琪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孙阳坐了下来，但白琪却什么都没有问。
这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空处的郁闷。
“你们和国内有渠道联系吗？”他不得不问道。
“有。”
“我的父母，还有吕小玲她们……”孙阳说道。
“这个啊~我下午帮你查查。”白琪答道。
她的态度让孙阳有些不舒服，不是轻视，而是根本就没有把这当成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自己完全想错了？还是她在欲擒故纵？
“麻烦你了。”孙阳说道。
白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两人无声地吃着饭，白琪吃得很少，而且几乎都是蔬菜，她很快就站了起来，抬着餐盘走向服务台。
“白副组长！”孙阳忍不住叫道。
“什么？”
“拜托你了。”
“小事情。”白琪答道。
吃完饭，孙阳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也不敢随意乱走，只能很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让他意外的是，还在门口他就听到了电话的铃声。
他慌张地打开门跑过去，把电话抓了起来：“喂？”
“我是白琪。”电话那边还是那个平静到让人抓狂的声音。“你的父母很好，远山处在对他们进行三级保护。吕小玲他们在柳溪，主要是因为李薇的伤口需要做一些处理。他们没什么危险，有一组人专门在保护他们。”
“我可以打电话给他们吗？”孙阳问道。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白琪说道。“所有电话都在监控当中，你打过去，戴百川马上就能知道你在仰光。你和他们的所有通话也肯定会第一时间就被传到戴百川那里去。”
“但青丘那边不是也应该有消息传过去了吗？”孙阳问道。“他还不知道我的行踪？”
“荀家那边大概是已经知道了，但他们有没有告诉戴百川，这我们没有办法知道。毕竟远山不是我们的地盘，龙青庭的身份敏感，我们也没有可能对国内进行反向渗透。”
孙阳握着电话，默默地思考着。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白琪却问道。
“没有了。”
“那就这样吧。”电话马上就被挂断了。
孙阳再一次沉思起来。
现在的局势他越发弄不明白，只能再一次进行梳理。
第一，他们这次的任务基本上可以判断是戴百川在荀家的压力下安排的陷阱，目的是让荀家可以在远山处的势力范围外动手。但因为他们没有预料到孙阳符咒的真正威力，也没有预料到青丘众人的反应，这个目的已经宣告失败。
第二，荀家应该不会放弃对他和吕小玲动手，但孙阳却没有办法判断戴百川会不会在压力下默许他们在远山展开行动，或者是更进一步为他们的行动提供方便。他判断戴百川应该不会做出主动下手这样的事情，但荀家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合理合法”地把他们一家人都抓住，甚至是“合理合法”地在行动中处决他们。白琪给他的资料里有不少这样的例子，而孙阳对此却丝毫也没有应对的办法。如果有戴百川的配合，他们甚至可以用任何罪名通缉孙阳一家，这样一来，他们连逃跑也很难做到。
第三，青丘的力量大约可以无视，孙阳判断龙青庭与他们应该在多次交手中达成过某种默契或者是协议，这就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仰光这个龙青庭的根本之地他们应该不敢过来，而大夏国内，他们大概也不会敢于深入。但他还是不太清楚之前那个敕灵宗的修士是怎么混到远山去的，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在远山大开杀戒。但以他现在所能够使用的符咒的力量，对上那样的对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四，龙青庭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让孙阳无法做出选择的最重要的干扰，他虽然就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却最搞不清楚他们的想法。
从之前所获取的那些关于龙青庭的信息的碎片，他只能大致上拼凑出这样一个对龙青庭的印象：他的战斗力很强大，地位却很尴尬。
他强大到足以让整个青丘的议员们都不得不缩在那个小镇。但青丘显然还不是他关注的全部，按照他昨天的介绍，他所管理的这个特别行动组所负责的区域似乎已经囊括了整个中南半岛到孟加拉的广大地域。
但偏偏这些地方却还有着特案管理局的分局，比如孙阳曾经听过的泰国分局，而且他们之间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归属。从“组”这样不伦不类的机构设置上，从青丘议员们的评价和龙青庭他们自己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点点滴滴里，孙阳大致上可以猜测，龙青庭在特案管理局中应该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功高镇主，功高不赏……
孙阳脑海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样的两个词。


309.第309章 决断

特案管理局本身就是为了消灭和推翻大夏原有的修士阶级而建立的组织，在孙阳看来，这或许就是龙青庭这样一个强大修行者所面对的窘境。
他们把他当作是一个强有力的武器，却本能地抗拒他在组织内身居高位。也许他们还本能地对他抱着强烈的戒心。就像孙阳第一次见到龙青庭时，戴百川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但即便是这样，暗示、甚至是怂恿孙阳去杀死一名特案管理局高级官员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孙阳无法理解。
龙青庭从这里面究竟能够得到什么？
孙阳完全不相信白琪所表露出来的龙青庭对此一无所知的解释。以他的强大，对于部下的掌控绝对不会放纵到这个地步。他或许会很尊重如同觉慧这样强大的修行者，但要说他就会放任他们自己去按照自己的喜好肆意行事，那龙青庭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青丘的心腹大患。
孙阳很确定龙青庭这样做的背后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东西，也许荀家本身和他就有着巨大的利益或者是政见上的冲突，又或许杀死荀弶能够让偏向龙青庭的某个官员或者是派系获得巨大的利益？
大夏的粤西省与中南半岛也有着漫长的交界线，对于孤悬于海外的龙青庭势力来说，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不亚于彩云省的重要的后勤通道，但以灭门这样激烈的手段去获取某种政治上的利益，这怎么看都不太对头。
单纯的只是报复？或者更加单纯的只是为了解决孙阳所面临的困境？甚至是因为看不惯荀家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想法孙阳只是稍稍在脑袋里过了一下，马上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让他没有办法做出决定，甚至就连举家逃亡到仰光这样的想法也变得淡了起来。
在孙阳看来，白琪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想要得到龙青庭的庇护，那荀家就是他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坎。
一道投名状。
思考让他的脑袋都疼了起来，他于是转换了思路，开始列出自己所能做出的选择。
摆在面前的就有两条：第一，举家逃亡到仰光，托庇于龙青庭，此后难免将成为他的部下，也许同样要执行杀光荀家这样的任务。第二，按照白琪的暗示去杀掉荀家，由此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孙阳一时还想不清楚，也许短时间内不会有人会对他们动手，也许他能够恢复到之前平静的生活当中去。但也许，事情将会暴露，他们将会彻底成为大夏官方通缉的对象，面对更加糟糕的境况，最终的结果也许同样还是只能逃亡到仰光来。在那个时候，孙阳也许会因为杀死荀弶而在龙青庭集团中获取一个稍稍有力一些的位置，但同时，他也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羊而被秘密的处决。
逃亡到外国去？
这样一个想法突然从孙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姑且不说逃亡的路线，方向和其他林林总总的问题，那样做将意味着放弃大夏这个国家的庇护，并且与龙青庭交恶。那时候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荀家和青丘的力量接踵而来，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抵抗吗？
把九符的秘密交给戴百川换取他的庇护？
已经遭受过一次他的背叛，孙阳很难再相信他的操守。
那么，把秘密交给更高阶层的特案管理局的高层？
曹道平那里或许能够有这样的路子，这看起来也是一条可以一试的道路，但问题同样在于，这样做意味着同时与戴百川和龙青庭拉破脸，他要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危险？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或者是卡在了什么地方，一切就都完了。
孙阳从来都没有想过和荀家硬抗的可能，特案管理局在面对之前那名敕灵宗修士时所采取的应对让他心有余悸。他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能够终日面对那些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几百米甚至上千米之外的大口径狙击枪。他更加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该如何解决从空中而来的导弹袭击。
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尤其是役鬼符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也许的确已经非常强大，但他却还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办法去应对一个强大国家所拥有的军事力量。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他不停地在纸上写着画着，然后又把它们一一揉成团扔到垃圾桶里。
他开始再一次翻看白琪给他带去的那本资料，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他在看哪一个部分的内容。
“这不是我们需要的人。”霍斗说道。“他的想法太多，这样的人很容易出问题。”
龙青庭却什么也没有说。
能够从青丘那些人的手中逃出来，能够掌控那九道符咒强大力量的人，难道他所依靠的就只有幸运？
但就在这时，孙阳却抓起了放在电话旁的内部通讯录，几秒钟之后，白琪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我是孙阳，我要和你谈谈，当面谈谈。”
孙阳坚持把两人见面的地方选择在了白琪的办公室。
“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白琪的双手交叉着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
“我必须要知道更多内幕。”孙阳说道。
“内幕？什么内幕？”
“杀死荀弶一定会是很严重的事件，我一直想不出，你们在这里面能够得到什么？你们又准备用什么样的办法去消除自己的嫌疑？”
“我们能得到什么？”白琪摇着头笑了起来。“这件事情和我们根本就……”
“我不是傻瓜。”孙阳马上说道。“我必须知道你们这么做的理由，否则的话，我宁愿选择回去和荀家拼个鱼死网破，回去和我的家人死在一起。我承认我现在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要让我不明不白地成为替死鬼，那不可能。”
白琪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孙阳，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吗？除了我们，没有人能够保住你。”
孙阳却在这时候笑了起来：“也许是这样，但除了我，还有谁能替你们去做这件事情？”
他的确需要龙青庭的帮助，但换一个角度考虑，龙青庭又何尝不是在苦苦寻找着这样的机会？否则的话，他有什么必要匆匆赶回来？又有什么必要通过白琪来对他施加压力？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孙阳的心境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310.第310章 故事

白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这时，却有人鼓着掌从隔壁的房间走了过来。
“抱歉，但我们不得不用这样的办法来试探你的意志，看你是不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龙青庭走到白琪身边，她站了起来。
“那么，你现在的结论是？”
龙青庭笑了笑，低声地对白琪说道：“你们到外面去，我想和孙阳单独谈谈。”
门从外面关上了。
孙阳看着龙青庭，他的身上有一种无法简单地用语言来描述的东西，就算是有某种光环，虽然知道他之前所说的也许只是谎言，但他还是愿意听听他要说什么。
“你对特案管理局有多少了解？”龙青庭坐在了白琪之前所做的位子上，但他却比她要放松得多。
“不多。”孙阳答道。
“说说看。”龙青庭说道。“不用太具体的东西，说说你对这个怪胎的感觉就行。”
怪胎？
孙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我感觉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地方。”
“说下去。”
孙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龙青庭想要说什么，但对于特案管理局这个机构，他确实是很难评述。
第一次接触它是在戚明非盗走他的书，设计让他身陷囹圄的时候，那时候给他的感觉，特案管理局就像是美国电影中负责消灭怪物，维护世界和平的神秘组织。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于特案管理局的看法也一直维持如此。
他渐渐知道了特案管理局的历史，知道了那段对于所有修士来说都是噩梦的过去，也知道了很多黑暗的东西，但他仍然坚信这个组织的存在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也许它用现在难以评述的暴力手段从修行者阶层手中强行夺取了他们数千年来累积的财富，甚至用极端暴力的手段消灭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人，但大夏能够走到今天，与那段黑暗的历史却没有办法脱开关系。
他亲眼看到许多特工为了消灭妖怪、为了消灭邪道而牺牲，那时候他为自己所生活的国家有这样一个机构而感到骄傲，他无法想象一个如同泰国、如同缅甸这样依旧由修行者控制的大夏，也没有办法想象大夏如果没有特案管理局这样的机构，人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到他自己变成了它的目标。
其实就算是到了现在，他还是很难对这个机构有什么愤恨，他对于它的不满更多的来源于荀家，来源于戴百川，却没有对它本身有任何的不满。
“我是由特案管理局养大的。”龙青庭突然说道。“你能想象吗？将近五百名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有潜质的儿童，集中在一个山沟里进行培养。”
孙阳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从小就被反复不断的洗脑，要忠于帝国，忠于皇室，忠于陛下，而我也曾经对此深信不疑。我们成长的时候，特案管理局的对外战略还是进攻性的，我们都相信那些躲藏在周边各个国家的宗门余孽们是这个国家的敌人，必须要把他们消灭掉……从精神到肉体。”龙青庭说道。“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是在老挝，大概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所在的小队受命跟随一只突击队进攻一个宗门的秘密据点，有威胁的对象都被年长者清除了，教官们让我们去把‘剩下的事情做掉’。”
“你猜那是什么？”他突然对着孙阳抬起了头。
孙阳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那里面都是死人，但我们其实并不害怕这些东西，在训练的过程中，我们早就见过很多死人……但他们要我们杀掉的却是一群孩子，一群比我们还要小的孩子，还有女人。”龙青庭摇了摇头，似乎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教官告诉我们，这些人都是那些宗门的余孽，他们的长辈杀死了数以百计、数以千记的无辜者，试图把我们的国家拖回到蒙昧和落后中去，而他们已经学会了那些杀人的手段，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杀人的恶魔。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天生就是帝国的敌人，杀死他们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也是在向帝国，向皇室和皇帝陛下展示自己的忠诚。我们大都数人都动了手，那时候我正是容易被煽动的年纪，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杀死的第一个敌人……那是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我的刀捅进他肚子的时候，他用满怀仇恨的目光看着我，这让我相信教官们所说的话，他们天生就是大夏的敌人。没有动手的那些人，后来就消失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孙阳静静地听着他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我学会了一种法门，教官很高兴，他告诉我，要努力修习，成为强者，然后去杀死那些帝国的敌人。他告诉我这是一项伟大而又光荣的使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永远也不必接触到那些东西，而我们，最终将成为英雄。”
“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在这块土地上与他们战斗，妖怪、鬼灵、降术师、术士、僧侣、巫师，甚至还有叛逃的特工。和我一起接受培训的人一个个消失了，大部分死了，也有人崩溃了，被送进了特别设立的机构。我坚信自己一直在为了帝国，为了人民而战斗，坚信自己、坚信我那些牺牲了同伴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都是为了一个无比崇高的目标。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他摇了摇头，似乎微微地流露出一丝软弱，但那标志性的笑容很快就回到了他的脸上。
“我杀死了不计其数的异类，但在那件事情之后，我才发现，在这个过程中，我自己也成了一个异类，而且渐渐地成为了他们眼中最危险的异类。他们开始怀疑我的忠诚，开始想办法让我去执行那些几乎是必死的任务，但他们却想不到，每一次我都活了下来，而且每一次都变得更加强大。”


311.第311章 内幕

龙青庭的声音一直都很平稳，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但正是因为这样，孙阳才越发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想看到我死，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我被列入阵亡名单，但我却偏偏不愿意让他们如愿。孙阳，如果是你的话，面对这样的局面会做什么？”龙青庭突然问道。
孙阳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却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那种信念崩塌，遭到背叛的感觉一定比他此刻所遭受的事情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孙阳很难想象，龙青庭那时候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困境。
举世皆敌？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词语。
“后来我才知道，很多人叛逃的原因就是这个。”龙青庭却继续说道。“但我却不愿意这么做，我亲手杀死了将近三十个叛逃者，其中有很多人已经脱离特案管理局的视线长达十年以上。我曾经以胜利者的姿态去审判和谴责他们，亲手夺取他们的生命，但我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更加不能容忍那些曾经被我击败的人看到我的失败！所以我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改变这个局面。我要让向我一样的人能够在特案管理局这个畸形的怪胎当中生存下来，非但如此，我还要让这些人比其他任何人都活得好，拥有与他们的付出相称的地位。”
孙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是他，在这样的境况下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大概也只会是叛逃，他很难想象，龙青庭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还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龙青庭平淡的讲述让他的寒毛不知不觉地竖了起来，内心也不由自主地澎湃了起来。
“但现实却比我想象的还要顽固。”龙青庭又一次微笑了起来。“他们已经被迫接受了没有办法杀死我的现实，也被迫接受了如觉慧、白琪他们这样的异类的存在，甚至不得不赋予我们很高的权位，捏着鼻子看我们活得一天比一天滋润。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完全屏蔽关于我们的消息，没有办法杜绝那些新一代的年轻人把我们视为偶像。因为我们比他们强大得多，能够完美的处理他们所不能处理的棘手问题。”
这让孙阳想起了与他的第一次相遇，那时候戴百川的气急败坏和龙青庭、觉慧的淡定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也确实有很多年轻人有“为什么不早点让龙青庭他们出手”的议论，但他那时候没有想过，这里面还有着这样的背景。
“但我们却还是只能缩在中南半岛这块土地上，替他们处理最棘手的问题。他们宁愿把仰光一带划出来作为我的势力范围，却很少愿意给我们回到国内的机会。除非，他们遇上了自己无法处理的问题。”
“那个人是你们故意……”
“不能算是故意，因为他并没有通过我的辖区，而是从香江入境。我知道他们一直想要在国内打开局面，但却没有想到他们会采取那么激进的做法。”
孙阳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的说辞。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已经成为了和我们一样的异类，而且已经进入了特案管理局的视线范围。”龙青庭却没有对那件事情做更多的解释，而是继续说道。“在这个体系里，身为异类而又有着强大的力量或者是潜质就是原罪，即使你不惹上荀翎的事情，你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成为他们的目标。尤其是在远山，在戴百川那个顽固派中的顽固派的眼皮子底下，你不会有别的路可走。”
“这就是你那时候对我网开一面的原因？”孙阳问道。
龙青庭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这让我感到很有意思，而我也想看看，你能不能在这个体系中走出另外一条异类可以走的路。”他随即摇了摇头。“但很显然，你那条路还是走不通。”
孙阳咬住了牙关。
“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龙青庭说道。“你惹到的麻烦很大，但你却比那时候的我弱小得多，还有着更多的牵绊，太多的顾虑。我希望你能够加入进来，却担心你的意志不够强大，成为这个团体中的短板。”
孙阳再一次无话可说。
“对你有顾虑的人并不只是我一个，你犹豫的时间太长，让很多人没有办法去相信你。”龙青庭却直接了当地说道。“你可以把荀家的事情看作是一次考验。我们需要打开局面，而荀家，粤西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我不明白。”孙阳说道。
“这样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龙青庭说道。“中南半岛，尤其是缅甸一带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敢于对抗大夏，而是选择如同青丘那样蛰伏。国外的势力也没有办法进入这片区域，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块地方被我们经营得很好。但换一个角度，我们却已经很难更近一步。要改变这样的局面，让我们这些异类能够进一步进入国内，让那些人不得不求助于我们，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
“荀家？”孙阳摇了摇头。“但我还是不明白……”
“荀翎杀死了鬼玄宗的傅满江，但据我调查，傅满江到远山去并没有太多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赚钱。抱着和平的目的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鬼玄宗就这样算了吗？”龙青庭微笑着说道。
“你想要嫁祸给鬼玄宗？”
“鬼玄宗在韩国的势力很大，他们是少数积极融入现代社会的宗门之一，所以在撤离到韩半岛的几十年来，他们的规模甚至超过了之前在大夏境内的时候。据我所知，他们的确在寻找着报复的机会。我们只是把这场必定要发生的地下社会的冲突提前，对于大夏来说，除了损失一个恶贯满盈的荀家，并不会什么坏处，反而能够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我相信，鬼玄宗也会被打乱阵脚，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方略。”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国内就会考虑借用你的力量？”
“这是必然的。”龙青庭自信地说道。“大夏特案管理局的力量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大，除了帝都护卫皇族的羽林卫，压制藏地的龙鳞卫，唯一能够应对鬼帅以上鬼灵的力量就只有我们。”
“你想要内幕，这就是全部的内幕。”他看着孙阳问道。“现在你的答案是什么？”


312.第312章 通话

孙阳看着龙青庭微笑着的脸，那张脸上充满了自信和友善，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相信他的话。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孙阳早已经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说出的都只是对于自己最有利的话，就算他所说的全都是真相，也仅仅是他个人所认定的真相，或者是对他自己最有利的那一部分真相。
他完全相信龙青庭所说的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对于他所描述的未来，他却依然无法做出判断。
这让他感到烦躁，恨不得把这张摆放着棋盘的桌子掀翻，大声地告诉在这张桌子上下棋的人，无论是龙青庭、戴百川、宋知邃还是别的什么人：“老子才不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但父母怎么办？
心里的那股气每次到了快要爆发的时候，却很快就因为触碰到了这个词而泄了下来。
他们总是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牵挂着自己，孙阳没有办法无视他们的安危，更没有办法不考虑他们的未来。
“我的父母？”他对龙青庭问道。
“我们在远山有一股暗藏的力量。”龙青庭答道。“人数不多，但实力绝对比戴百川手下那些酒囊饭袋要强得多！只要你接下任务，我这边马上通过秘密途径安排他们去保护你的父母。这样一来，明面上有戴百川的人，暗地里有我们的人，这样的保护措施应该算得上完备了。一旦戴百川或者是荀家有什么动作，我们这边也可以马上动手把他们救出来。但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们接到仰光，在这里，他们的安全有最大的保障。”
“我可以打电话给他们吗？”
“为什么不？”龙青庭微笑着说道。“摆明了告诉戴百川你在我这里，也许他们做什么决定之前反而要多想一想。”
这句看似平淡的话里却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霸气。
“这里还有像我一样的人吗？”孙阳突然问道。“我的意思是说，像我一样还有父母家人在国内……”
“有。”龙青庭毫无顾虑地说道。“但他们已经明确地加入了我们，成为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对于国内来说，只要没彻底翻脸，他们的家人就都还是军属，而且是级别很高的军属，需要受到特别优厚的照顾。当然，也许还有更加严密的监视。”说起这话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
“那你们会和国内翻脸吗？”孙阳问道，话出口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为什么要翻脸呢？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他们恨不得我死，却不得不一次次求助于我，看着我踩着他们的脸往上走时脸上的表情。”龙青庭笑了起来。“背靠大夏，背靠特案管理局有什么不好？我们有几乎无限多的资源可以利用，而脱离了大夏之后我们将一无所有。我们的理想从来都不是推翻这个体系，而是要成为这个体系中举足轻重的力量。放心吧，我在最愤怒最痛心的时候都没有走上那条路，那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走上那条路。”
孙阳再一次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对龙青庭问道：“十天以后？”
龙青庭微笑着点点头：“十天以后。”
……
孙阳回到房间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拨通了父母的电话，但在等待电话接通的短暂时间里，他却有些忐忑。
“喂？”这是父亲的声音，来电的号码一定让他感到很困惑，但孙阳马上就听出来，他们应该没什么。
“爸，是我！”孙阳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他曾经假设过很多东西，甚至想过最糟糕的结果，这让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但在电话接通的这个瞬间，他心里郁积的东西一下子就完全释放了出去。
“这是泰国的号码？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打电话回来？”
“之前有点忙。”孙阳答道。“我现在人在仰光。”
“仰光？”父亲似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跑那边去了？”
“出了点事情，我们变更了行程。”孙阳急忙解释。
“很麻烦吗？”父亲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这时候孙阳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是孙阳？怎么了？他有危险？”
他们浓浓的关切让孙阳一下子感到心里暖暖的，但同时也马上感到了肩膀上沉重的压力。
“没什么，只是出了点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只能过来处理一下……你们不用担心，都是小事情……只是有点麻烦，可能要耽搁几天……长的话也许要十几天。”
“孙阳！孙阳！”母亲的声音说道，父亲应该是把手机开了免提。“到底怎么了？你别瞒着我们！”
“你们俩真是……之前不是说过了，这次出来主要是旅游，然后才是办事！我现在在酒店给你们打电话，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平静。“难得出来一趟，我打算在周边转转，好好玩玩。你们要什么东西？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
“那边能有什么好东西……”母亲嘀咕了一句，但似乎被他的话糊弄了过去。“我们什么都不要，你注意安全就行了！”
“仰光是在缅甸？你可别去那些治安不好的地方……”父亲在旁边说道。“金三角那些地方千万别去！”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孙阳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口中却只能像往常那样敷衍着他们。
话题很快就被母亲主导了过去，她开始像往日那样唠叨了起来，孙阳第一次觉得，能够被这样唠叨也是一种幸福。
“差不多得了。”父亲的声音终于说道，大概是已经忍了很久了。“孙阳那边可是国际长途！”
母亲吓了一跳，虽然孙阳已经上缴了上百万给他们平时用，但他们当了几十年的平头老百姓，思想还是没有办法扭转过来。“你怎么不早说！”孙阳听到她在电话那边埋怨着。“孙阳你小心点，该用钱的地方就用，别委屈了自己！我们这边都好，什么都不用买，你好好玩就行了！”
电话终于挂断，孙阳发了一会儿呆，又重新拿起了电话。


313.第313章 别情

“孙阳？”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吕小玲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是我。”孙阳说道。
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从那边传来，这让孙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但很快，吕小玲便问道：“你真的逃出来了？”
“对。”孙阳的心里一阵自责，父母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他们的担心只是父母对于远游子女的安全习惯性的忧虑。但吕小玲却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是什么，可以想象的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一定都沉浸在担忧之中。
“我现在很好。”他急忙说道。“你们呢？”
“我们在柳溪。”吕小玲答道。“我们也都好，你别担心！李薇的伤口在路上稍稍有点感染，这里的医疗条件好一些，现在正在处理，医生说今天观察一天，明天早上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回远山去。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很好。”孙阳只能再一次说道，白琪曾经提醒过他，他与吕小玲之间的对话一定会被戴百川监听，但换个角度，白琪自己又何尝不会监听他的通话。这让孙阳有一种被众人窥视的感觉，让他有很多话憋着，却没有办法说出来。“我在仰光，这里有一个特案管理局的下属单位，力量很强，之前在泰国偷袭我们的那些人已经被他们赶回去，我现在很安全。”
“我过来找你！”吕小玲马上说道。
她不像其他人，还有家人、学业或者是别的什么顾虑，某种意义上来说，孑然一身的她比起孙阳有着更大的自主权。但孙阳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即便荀家确实有着必死的理由，他也不想让吕小玲沾惹上这些东西。
“现在不是时候。”他只能这样对吕小玲说道。“这里的情况稍稍有点复杂，你放心，安全是能够保障的，我指的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我也许会呆上几天，也许会想办法尽快回去，你过来的话，路上的安全性反而没有办法保证。”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透露太多的信息也许会让戴百川有所警觉，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又没有办法让吕小玲安心。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对吕小玲说道。“之前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我记得。”吕小玲答道。
“一定别忘了那些话。”在两人分开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过吕小玲要提防戴百川，他希望她能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猜测到有人在监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不会的，我一直都记得你说的那些话。”吕小玲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一些，她想到了吗？
“听我说。”孙阳对她说道。“我刚刚打过电话给我爸妈，告诉他们我在仰光处理一些事情，要晚几天才能回去。戴处长那边应该会安排人保护他们，但你这边也别掉以轻心，明白吗？”
“我知道。”吕小玲答道。
孙阳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快回来。”孙阳对她说道。“别担心我，我这次因祸得福，又有了新的进展。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现在谁惹恼了我，我绝对可以让他们后悔莫及！任何人，只要触动了我的底线，我一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你明白吗？”
这番话并不是说给吕小玲听的，他不知道戴百川能不能知道在缅甸所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样的威胁他们会不会放在眼里，但这是他此刻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我明白。”吕小玲答道。
“照顾好自己。”孙阳说道，他的心情非常糟糕，此时此刻，他似乎能够看到吕小玲脸上的表情，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无力和担心，但他却没有办法到她的身边去，安慰她，保护她，照顾她，甚至没有办法告诉她此时所发生的真相。对于一对刚刚挑明了一切的年轻男女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
“我会的。”吕小玲答道。
“我很想你。”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些人想听，那就让他们听去吧！“我很想你！”他大声地说道。
“我也是。”吕小玲说道。
“我会解决掉那些问题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尽快回到远山来！”
“我相信你。”
挂掉电话，孙阳坐在原地，心里却满是愤怒。
电话突然响了。
“到我这里来。”白琪在电话里简短地说道。
“他透露了太多的东西！”她挂掉电话之后，不满地对龙青庭说道。“戴百川那边也许会意识到我们即将做点什么。”
“没关系。”龙青庭却摇了摇头。“即便他猜到了什么，他又能做什么？他的位置决定了他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动点手脚，别的地方他充其量也就是提醒，那又有什么用？我们可以马上就发几十条预警信息出去，提醒国内有迹象表明有第三方势力正在策划一起重大行动。这样的警告单我们这个地方一年也要发出去上百条，戴百川的提醒马上就会淹没在这些信息当中，没有人会注意到。”
“鬼玄宗好像马上就要行动了。”霍斗提醒道。“韩国那边有消息过来，鬼玄宗的四名长老中有两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露过面，还有十几名骨干也下落不明，他们很可能正在设法潜入国内。要想办法拖延一下他们的行动吗？”
“没关系。”龙青庭摇了摇头。“鬼玄宗在韩国明面上的资产太多，没胆子把事情全面扩大，充其量也就是小打小闹的搞一点小规模的个人报复。他们提前动手更好，那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在做什么了。”
“我还是觉得孙阳这个人不稳定。”白琪说道。“不值得信任。”
“看他自己的选择吧，反正我们从来也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龙青庭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记住，现在这个力度已经够了，别再继续刺激他。”
“我知道。”白琪点了点头。
龙青庭和霍斗从另外一道门走了出去，几乎就在同时，孙阳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请进。”白琪说道，脸上却冷笑了起来。


314.第314章 潜行

破旧的皮卡车在山路上摇晃着，让人感觉它下一秒钟就会彻底解体，但它却异样地适应这样恶劣的道路状况，几乎开出了一般人在平路上才能达到的效果。
又一个检查站出现在前方，孙阳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帽子按了一下，但他身边负责开车的男子却一脸百无聊赖地开着车迎了上去。
干瘦、皮肤黝黑的军人们持枪走了过来，他们大大咧咧地检查着车子，男子熟稔地与他们交谈着，把自己的证件拿给他们看。
没有一个人看向孙阳，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有办法看到孙阳。
“他的名字叫殷柘，是蜃龙一族的残存者，他会一直带着你到荀家的祖屋，并且帮助你混到那里面去。”他脑海里又想起了白琪的话。“你要绝对相信他，这样他的力量才能够发挥到最大的限度。”
白琪显然对于这个名叫殷柘的男子有着充分的信任，但孙阳却不得不感到担心，他感觉到殷柘的修为很一般，大概只是吕小玲的程度。车上又没有任何符咒或者是器具，怎么可能通过这重重障碍？
应该是感觉到了孙阳的怀疑，两人从仰光出来的时候，殷柘突然主动提出要把自己的能力展现给孙阳看。
孙阳没有拒绝，不这样做，他的心里实在是没有底气。
但就在殷柘最后一句话结束之后，他就这么突然连人带车消失在孙阳面前，甚至连他的气息也完全消失。
孙阳不由得愣住了，眼前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块空荡荡的路边的平地。他忍不住伸出手，车子还在，但殷柘却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他屏息静气，却根本就听不到殷柘的声音。非但如此，几秒种之后，一条剧毒的眼镜蛇突然出现在孙阳脚边，它是那样的逼真，怎么看也不像是幻觉，这让孙阳不得不狼狈地逃到了另外一边。
殷柘微笑着又重新出现了。
“你很强！”孙阳对殷柘说道。
殷柘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幻影对于一般人有用，但对于修为高深的修行者来说却很容易就会被识破。而且我的体质也没有办法修炼其他法门，甚至连格斗术也仅仅是比一般人稍稍强一点。”
“但你可以用枪，而且可以幻化成任何人。”孙阳说道。这样的能力对于特工来说简直就是绝技，孙阳想象着他幻化为白宫的保卫人员走到美国总统身边，然后掏出手枪……呯~~
“我的幻术只能覆盖身边三十米的范围，而且不能受到任何攻击，否则就会失效。”殷柘摇了摇头。“很多宗门也有专门破解幻术的法门或者是阵法，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这一族也不至于衰微到现在这个地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孙阳有些吃惊，这样的秘密他应该会死死地守着不说才对。
“我们俩是搭档，如果你不清楚我的能力大小，不小心暴露了自己，那我也讨不了好。”
“那你要知道我的能力吗？”孙阳问道。
“白副组长已经全都告诉过我了。”
“既然你有这样的本领，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乘飞机？”孙阳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所创造的幻觉只能骗过人的眼睛，却没有办法骗过一丝不苟的机器。即便是能够让我们用假证件登上飞机，只要有人调看出入境时的记录也会马上发现问题。我们得用最妥当的办法。”
孙阳静静地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士兵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穿过，虽然殷柘告诉过他，他的幻觉可以屏蔽他所有的动作和声音，但他还是忍不住会这样做。
士兵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挥了挥手，让车子通过。车子开出几百米后，殷柘也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对着孙阳笑了笑。
“只剩最后一道关卡了。”他对孙阳说道。
……
楼下隐隐约约地传来孩子们嬉戏时发出的笑闹声，这让荀弶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但站在他对面的长子荀冀脸上却依然是一脸的不安。
这让他心里一阵烦闷：“行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龙青庭是个聪明人，以前出过那么多事情，他还不是都忍了？他很清楚，没有国内的支持，他在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当土皇帝。过几天让老三去找他谈谈，让他把那个小子交出来就行了。”
“我担心事情没那么简单。”荀冀这些天来一直都心神不宁，父亲这些年来身体虽然还是不错，但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精力、判断力和考虑问题的敏锐程度都有了很明显的退步。作为荀家事实上的顶梁柱，他所掌握的信息实际上要比荀弶多得多，对于事情的发展也有着更深刻的认识。
荀弶的思维还停留在五年前，那时候的龙青庭确实很低调，低调得甚至超出了这些曾经阴谋除去他的高层们的预期。
那时候已经有两组对地攻击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远程火炮和地对地导弹也已经做好了发射的准备。所有人都做好了把远山城毁掉一半的准备，但幸运得是，他只是杀掉了那个直接与这个事情相关的局长，随后便退回了仰光，什么事都没有做。
此后的几年间，以戴百川为代表的特案管理局的保守派们一直在不断地试探着他的底线，他们没有再敢像那次那样露骨地设置出一个陷阱，但几乎每一次所发出的任务都可以视作是必死的任务。
但龙青庭却毫无折扣地把这些任务都完成了，有些任务甚至完成得比他们预期得还要好。非但如此，他手边的力量也变得越发强大，一大群修行者和妖怪开始聚集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具有强大战斗力的集团，但这些老人们却在他的一次次妥协退让中被麻痹，认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
粤西和龙青庭并没有发生过很直接的联系，但当年的那桩事情里，荀弶也是策划人之一，粤西省特案管理局也贡献了很大的力量，这让知晓内幕的荀冀一直有一种脑后高悬着一把闸刀的危机感。虽然并不在特案管理局体系内任职，但他通过自己在国安系统内的力量也收集到了很多关于龙青庭的资料。
这让他越来越感觉到，龙青庭有所图谋。他只是还没有搞清楚，龙青庭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315.第315章 屠杀

“这个孙阳没有我们一开始想得那么简单。”荀冀再一次说道。“青丘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打败了宋何。”
“宋何？”荀弶愣了一下，作为特案管理局粤西分局的局长，他当然知道宋何是什么人。“这怎么可能？”
“据说他的符咒……”荀冀说道。
突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爷爷，大伯，准备上菜了！”
“好，我们马上下来。”荀弶答道。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这不清楚……他从青丘逃到仰光之后一直都深居简出，也很少对外联系。”
“他的父母，还有那个女的呢？”
“都在远山，没有什么异常。”
“龙青庭呢？”
“他和觉慧去了因帕尔。”
“那就行了。”荀弶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今天就别提那些事情了。青丘那些废物，那么多人竟然被一个龙青庭压了那么多年，可见不过是徒有虚名。那个孙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寅级修士，要不是给戴百川面子，他的坟头上都已经长草了，能有什么本事？这个事情不能有任何变化，就算是和龙青庭翻脸，也一定要把那个孙阳杀了！我荀家的子孙不能白死，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小翎的仇一定要报！”
他站在窗前，别墅的花园里，一群孩子正在下面跑来跑去，把他辛勤培育的花朵摘下来互相投掷，但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这些孩子都是荀家的未来，十年之后，荀家将成为大夏新兴勋贵家族中不可动摇的一员，而他们，将是家族延续下去的希望。
荀冀陪着荀弶走下楼去，晚上才是正式的寿宴，到时候与荀家关系密切的家族和相关机构的负责人都会过来一聚，荀弶已经准备着逐步把荀家的事情正式移交给荀冀，到时候必然会有很多秘密或者是公开的会谈，也要让很多关键位置上的人表态。正是因为如此，中午的这顿饭反倒成了荀家内部真正的家宴，侍者们在门廊后面的花园里布置了一个很大的花棚，下面放了五个大圆桌。
荀冀陪着荀弶向中间的那张桌子走去，身边的子侄、各家的媳妇和孙辈们纷纷上来见礼，荀弶老怀大畅，把最年幼的孙子抱在怀里，脸上的皱纹笑得都堆到了一起。
荀氏家族家大业大，平时也很难聚集在一起，借着给荀弶做寿的这个机会，大家相互之间也在拉着家常，说着公务或者是生意上的事情，小孩子们则在一边悄悄地打闹着，几十个人乱纷纷地说着话，热闹非常。
荀弶的目光在自己的家人当中巡弋着，心满意足地微微点着头，但他突然看到了几张有些悲戚的脸，僵硬的笑容与这样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那是荀翎的母亲和姐姐。
荀弶的脸一下子又绷了起来。
“小翎本该坐在那一桌的，再过两年，他也该结婚生儿子了。”他突然说道，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荀冀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这样的事情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总是有些不妥，但作为长子，他没有办法去制止父亲要说的话。“老二家的，你别难过了，那个杀了小翎的畜生虽然躲起来了，可他家里的人都在。明天我就让人把他一家都灭了，让他先尝尝你们的痛苦，然后再杀了他。老大，你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办好。”
“是。”荀冀低声地答应着。
荀翎的母亲和姐姐终于哭了起来，周边的人开始安慰她们，尤其是几个和荀翎交好的同辈弟兄，大声地说着一定要把凶手全家都挫骨扬灰。
荀弶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才是一个强势家族该有的样子。
一车车菜品被推了过来，身穿白色制服的侍者们小心翼翼地穿梭着把菜放在桌上，在杯子里斟满酒水或者是饮料。
荀冀拿着杯子站了起来，准备提议大家先一起敬父亲一杯酒。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名侍者试图快步从两个树丛之间的空隙中钻过来，却狠狠地撞在了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上，然后那里突兀地出现了两个人。
“危险！”荀冀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坐在一旁的父亲，旁边的保镖也已经看到了这两个人，开始往这边冲了过来。
两个人都蒙着脸，看不清楚脸，但正是因为这样，反倒让他们的身份一览无疑。
刺客！
“……受吾符命，不得有违。顺法者昌，逆忤者斩……”隐隐约约地有声音从那边传来，花棚里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天顶的云气像是被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搅动，开始以这个地方为中心点涌动起来。
“杀了他！”荀冀大声地叫道，从来没有过的恐惧让他的声音扭曲得像是一个阉人。
那两个人突然消失了，但一切异状却依然在继续，周围似乎发生了强烈的地震，酒杯被震得倒在桌上，红色的酒液在雪白的桌布上蔓延开，就像是血在流动。
承平日久，荀家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境况，女人和孩子们惊叫啼哭起来，男人们则想尽办法地护着他们，因为是参加寿宴，所有人都没有携带武器，一些勇敢的人把椅子抓在手里，却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
白色的冰霜迅速在草地上蔓延，强烈的阴气几乎将阳光驱走，明明是正午，周围却突然黑了下来。
荀冀扶着荀弶想要逃离，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道：“是你们逼我的。”
一个巨大的身躯出现在半空中，无数黑影带着可怕的嚎叫和悲鸣声从它的身体中扑了出来，将那些保镖们拖上天空，瞬间就撕扯成了碎片。
一名荀氏族人受不了这样的恐惧，尖叫着逃开，但一道黑影马上就穿透了他的身体，他闷声一声，身体向前扑倒，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但他的灵魂却被那团黑影紧紧地抓着，拖向了半空中那个巨大的身躯。
“血债血偿！”一个声音大声地叫道。“荀家的人都要死！”
侍者们死死地抱着头，什么也不敢看，动也不敢动一下。


316.第316章 调查

草地上到处都是白布，这让特案管理局粤西分局副局长江立诚的眼睛有些发晕。
他知道那都是荀家人的尸体，其中的很多人他都很熟悉，但现在，他们全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一名部下小心翼翼地把他带到了主桌前，他犹豫了一下，看看对方，然后弯下腰把白布轻轻地揭开。
荀弶瞪得大大的眼睛马上露了出来，他的表情扭曲得厉害，以至于让已经习惯了他威严模样的江立诚一下子没有办法把他给认出来。
倒在他身边的是他的长子荀冀，那也是粤西省的高级官员之一，有消息说他有可能在年后调到特案管理局任职，而江立诚自己则有可能调到国安局去。荀弶在粤西积威已久，关系根深蒂固，特案管理局早就已经成了荀弶的一言堂，这让江立诚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木偶，丝毫没有反抗和努力的心思。
这样的调换对于江立诚来说本来是一件好事，没想到，现在两个人都死了。
极度的震惊之后，江立诚突然微微地有些快意，躺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让他做了一辈子的提线木偶，最终却死得像狗一样。
但他马上想到，这样的大案发生在粤西，接下来必然是令人头疼的一系列追责，本来能够凭借资历和爵位顶在前面的荀弶现在已经死了，那所有的责任必定会落在他这个副局长的头上，他的表情于是很快又黯然了下去。
“现场调查的结果出来了吗？”他把白布重新盖回去，对身边的部下们问道。
他们的表情与他一样震惊，许多人本来都受邀参加晚上的寿宴，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
“荀局长的家人，还有所有的保镖都死了，但其他人却一个也没有出事……我们已经把所有厨师、侍者和佣人都控制了起来，正在录口供。”一名部下马上答道。“现场的监控录像都彻底破坏，看起来修复的可能性不大。”
“还没有来得及做尸检，但就目前现场的情况和幸存者的描述来看，应该是鬼灵作祟的结果。”另一名部下说道。
“有人看到了事情的过程吗？”江立诚问道。“有没有人看到凶手的样子？”
“据说对方突然出现在那个位置，然后又消失了，几秒钟之后，有人看到他们又出现在了荀局长身边……有人听到了他们大声地说……”他犹豫了一下。
“什么？”江立诚追问道。
“血债血偿，荀家的人都要死。”
“有人看到他们的脸吗？”
“没有，两个凶手都蒙着脸。”
……
戴百川是在案件发生四个小时之后得到这个消息的。
粤西荀家，一家老小将近五十人，除了一个在国外读书实在是赶不回来的孙女，其他人全都死在了寿宴上。
无一幸免。
他的后背一下子就变得冷飕飕的。
龙青庭……
虽然案件中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那个一直被他所忌惮的男子，但戴百川却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的名字。
除了他，还会有谁？
孙阳？
不会是他……但他现在在龙青庭那里……
养虎为患……戴百川忍不住这样想到，要是当初就想办法把他给……
他马上拿起电话，拨通了监视孙阳父母的特工的电话。
“我是戴百川，目标有任何异动吗？”
“戴处长？没有，他们就是两个很普通的退休工人，成天就是锻炼身体，买买菜找人聊聊家常下下棋什么的……处长，我们到底是……”
“不要大意！”戴百川毫无来由地烦躁了起来。“孙阳还在和他们联系吗？”
“每天晚上都有一通电话，不过通话时间不是很长，没有办法追踪确切的来源。”
这样的答案让戴百川越发感到不安，一切都显得太过于平静，这恰恰是最大的疑点。孙阳没有理由就这样在仰光深居简出十天什么也不干，龙青庭更没有理由把他丢在仰光自己带着得力干将跑到因帕尔去。
荀家的事情一定和他们有关！
“吕小玲呢？有没有和他们接触过？”
“最近几天都没有，她好像是开学了……”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潜逃到国外去！你们一定要密切注意与他们接触的人！尤其是那些陌生人！”戴百川大声地说道。
“是，处长！”
戴百川把电话挂掉，用力地按捏着太阳穴，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头疼。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电话：“把马斌给我找来。”
“处长，你找我？”马斌很快就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大家都知道戴百川的心情不好，这让他有些战战兢兢的。
“有一个紧急任务给你！”戴百川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但在马斌眼里他的表情却越发吓人了。
“您说……”
“你马上坐今天下午最后一班机到仰光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见到孙阳，向他说明这次的误会。”
“现在？”马斌有些惊愕。
“对，现在。”戴百川说道。“他一直滞留在仰光，显然是对我们的成见很大，这极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缺乏有效的沟通所导致的。你现在赶到仰光去见他，一定要把误会解释清楚，见到他之后，马上打电话回来给我，让我直接和他通话，明白吗？”
马斌踌躇了一下。
孙阳和吕小玲都没有指责过他，但他自己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反复想过这次到泰国去的任务中种种不合理的地方，越是回想，他就越感觉戴百川的行为不合常理。那些人想对孙阳不利，他们因为资源的问题没有办法知道，但作为远山处最高负责人的戴百川没有理由不知道，但他却偏偏轻描淡写地把危险一带而过，让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了泰国。在后来的接应中，他的安排又过于失常，就像是已经做好了他们回不来的准备。
如此种种，让马斌的心里不能不生出很多想法，也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对孙阳和吕小玲不利。
作为下属的他，深知特案管理局这个暴力机构的力量有多强大，也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戴处长，我们有必要对孙阳这么关照吗？”
戴百川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执行你的任务！”
“是，处长。”马斌只能这样答道。


317.第317章 根本分歧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孙阳愤怒地对着电话叫道，但电话那边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很显然，白琪根本就不想对他进行任何解释。
“这是惯例。”殷柘在一旁说道，他看上去有些诧异。“在你看来他们还是小孩子，但十年二十年以后，当他们成长起来，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心中的仇恨？”
“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是我们……”
“你怎么保证？”殷柘反问道。“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保证？”
“只是女人和孩子……”孙阳的内心非常难受，在杀死荀家的所有男丁之后，他便和殷柘一起离开了现场，按照白琪的安排潜伏下来。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下意识地在网络上搜索有关荀家的消息时，却在一个美国的新闻网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大夏帝国粤西省高级官员寿宴全家被屠，仅一人因留学身免。
这不可能！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当他细细地看完整个新闻，他终于明白了，于是他马上拨通了白琪的号码。
“你脑子有问题吗？”白琪终于开了口，但她的态度依然冷淡，甚至是带着一丝嘲讽。“修行者的世界里是没有不杀女人和小孩这种说法的。女人的报复甚至会比男人更疯狂，更凶残，更没有底线；而那些孩子……你觉得不杀他们是一种善行？你夺走了他们本来所拥有的一切，让他们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失去了家族的荫庇，他们将不得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开始凭借自己的努力，而且还要时刻防备着身边那些虎视眈眈试图夺走遗产的的豺狗，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他们会在仇恨中成长，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将会不断加深这种仇恨，然后在某个时候彻底爆发出来。你应该清楚，一个满怀仇恨的修行者可以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自古以来，宗门之间的战争就从来都不留活口。你可以去翻翻档案，过去几十年，特案管理局灭掉的宗门数不胜数，从来都没有人说过要把女人和孩子留下来。”
殷柘显然听到了她的声音，孙阳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突然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龙青庭之前也说过这样的事情，可在那个时候，孙阳只是把它作为一种类似故事背景的东西。当它突然这样血淋淋活生生地放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容易。
在潜入荀家的时候，他和殷柘曾经从那些孩子身边走过，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一度让他想要放弃任务，但最终，荀弶和他们后来的那番话让他真正下了决心。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白琪早已经安排了其他人，在他们离开之后把女人和孩子也都给杀了。
“殷柘……”他忍不住说道。“你自己也是这种屠杀的受害者……”
两人在路上的时候曾经闲聊过，孙阳知道殷柘并非人类，而是名为蜃龙的妖怪。蜃龙一族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龙字，却只是一种依靠幻术躲避强敌的弱小的妖怪。更加不幸的是，从他们身体中熬出的油脂能够作为幻术的施法材料，配合某些特定的法门使用时，会有非常好的效果，而且道行越高的蜃龙所熬出的油脂效果越好。孙阳在青丘曾经见过的同样擅长幻术的天狐一族就是最喜欢屠杀蜃龙的高级妖怪，而殷柘的族人则是惨死在了一名修士的手上，年幼的他能够在那场屠杀中幸存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知道那样的仇恨能够支持一个人进行怎样的复仇。”殷柘却说道。“那个杀害我族人的修士已经死了，但他的弟子家人一个也没有逃脱，全都被我杀了！”
孙阳愕然地看着他，殷柘的脸上丝毫没有负面的情绪，反而洋溢着巨大的满足和使命感，这让孙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既然你们有其他人可以去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非要让我……”孙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与身边的这些人并非同类，虽然不知道白琪是什么妖怪，但很显然，她也并非人类。他们成长的环境，传承的理念，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与他截然不同，这让他们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完全迥异。这样的差别在平日里也许并不明显，但在某些方面却如同高山那样难以逾越。
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也许永远也没有办法融进这个团体中。
“要杀掉他们很容易，但你召唤出的鬼王能够让他们感到恐慌，让他们不得不求助于我们。”白琪在电话那边冷静地答道。“这龙青庭应该早就已经告诉过你。”
的确如此，孙阳闭上了眼睛，其实所有东西龙青庭都曾经透露过，但在和平环境中出生，直到两年前都还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一无所知的他，完全没有办法把这些东西和现实结合起来。
那一张张幼小的脸颊似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问题吗？”白琪在电话那边问道，几秒钟之后，她挂断了电话。
“别想那些了。”殷柘说道。他打开电视，看着那些拙劣的神怪剧，笑得前仰后合。
孙阳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在青丘和仰光所画的那些符咒都拿了出来，摊开来放在床上。
护身、荡秽、役鬼，一张张符咒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驱散了黑暗，却没有办法驱散他心里的阴霾。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战胜很多敌人，也可以随意地毁掉很多东西，但他却丝毫也没有办法快乐起来。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扭曲了他最初踏进这个世界时的想法。遐想中那些美好的、潇洒、温情脉脉而又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冒险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相反，这个世界展现给他的，是越来越阴暗，越来越没有底线，充满了暴力，赤裸裸的掠夺、杀戮和欺诈的真实。
如果早知道将要面对的是这样的世界，他还会那样欣然而又充满期待地跨入这道大门吗？
他拿起一张役鬼符。
闭上眼睛，似乎就能感觉到灵气在沿着笔划缓缓地流动，不断吸取着周边空气中微弱的灵气，周而复始，自成体系。
如果当时手边有这样一张符咒，也许吕楼大师就不用死，也许他就能给自己一些指点，帮助自己在一些关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也许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也许他的进展不会像现在这么快，但也许，他会比现在快乐得多。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有也许，也没有可以让一切重来的符咒。


318.第318章 警备

“这么说，孙阳应该不在仰光？”
“这我没有办法确认，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理我，也不让我进去。”马斌有些气恼地答道。
“你拨过之前孙阳打来电话的那个号码了吗？”
“打过，但那是一个总机的号码，我说明身份之后他们也不帮我转接。”马斌答道。“孙阳是不是被他们关起来了？处长，我现在该怎么办？”
同为大夏特案管理局的成员，却遭到对方这样的冷遇，马斌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高兴，他并不知道在粤西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孙阳在这里面有可能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他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孙阳的处境也许并不像他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样自如，但因为没有办法见到孙阳，他也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戴百川沉吟了一下：“你先在附近找地方住下，等候我的指示。”
这样的举动很反常，龙青庭和他手下的那些人对于国内过去的人很少如此，他们并不乏冷淡和傲慢，但那都是针对高层。对于年轻人和身处第一线的人员他们一向都很友好和热情。许多年轻人正是因为这样才被他们的假面具欺骗，回到国内之后心甘情愿地为他们进行着宣传。
马斌的遭遇和之前的种种迹象几乎可以说明孙阳并不在仰光，这进一步证实了戴百川的猜测。
但他还是有些东西想不清楚。
孙阳有潜质，而且心态上与那些修行者有很大的不同，因为他成长的环境，他的思维应该更加倾向于普通民众而不是修行者，这正是戴百川此前对他高看一眼的最主要的原因。
但他能够看到这一点，龙青庭就一定也能看到。龙青庭手下多半都是桀骜不驯之徒，其中超过一半甚至都不是人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对于大夏这个国家没有任何的忠诚可言，唯一能够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只有对于龙青庭个人的忠诚和龙青庭许诺给他们的利益。以戴百川对孙阳的了解，他和这样一群人搅在一起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这让戴百川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龙青庭也会对孙阳有所期待，甚至不惜以这样激烈的方式去帮助孙阳解决问题。
难道孙阳的能力又有了新的变化？
戴百川再一次把马斌的报告和金三角区域最新的情况报告拿了过来。
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马斌在报告中把他们在路上得以逃脱的主要原因都归结到了泰方派来保护他们的谭永嘉身上，详尽地描述了谭永嘉令人惊讶的幻化金刚法身的能力，只是在最后叙述了孙阳以自己为代价，让他们得以从包围圈中平安逃了出来。
而金三角区域的最新报告却语焉不详，孙阳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又怎么会和龙青庭那帮人搅在了一起？这个过程在报告中根本就看不出来。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报告中提到龙青庭手下的第一干将觉慧在勃固近郊与青丘的几名议员发生了激烈的争斗，似乎打伤了其中的重要人员。
龙青庭集团和青丘余孽这两个在地图上可以说近在咫尺的势力保持相对的和平已经有很长的时间，双方突然发生争斗，很有可能是因为孙阳这个变数，但缺乏更多的情报却让戴百川没有办法把当时的具体情况拼接出来。也许荀家会有一些内部流传过来的情报，但在他们灭族之后，这条线已经彻底断了。
戴百川把资料扔在桌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荀弶与他相识多年，虽然他对于荀弶身居高位后的某些做法有些看不过眼，但不管怎么说，荀弶一直都是他在特案管理局内可靠的盟友。因为五年前针对龙青庭的那次行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捆绑在了一起，成为了局内反对将龙青庭一系人员引入国内的最坚定也最有力的势力之一。
但现在，随着荀弶的被杀，一切必然会发生无法预测的改变。
谁来接荀弶的班？他还会不会像荀弶一样对龙青庭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和警惕？
粤西和彩云作为帝国西南与东南亚在海陆两条线接壤最多的省份，也是帝国防范和抵抗境外异类势力入侵国内最主要的阵地，如果主持粤西事物的新主官思想发生变化，之前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有可能化为泡影。
要努力一下去竞争那个职位吗？
戴百川忍不住这样想到。
作为特案管理局在彩云省省府远山市的主官，他的资历，能力，口碑和关系都够，如果及时进行一番活动，提半级接任荀弶的职位并非不可能。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钉在远山处这个更加重要的位置上，就是为了守住彩云省乃至大夏帝国这个最重要的堡垒，确保它不被攻破。
孰重孰轻？戴百川用手按着太阳穴，头越发疼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查明真相替荀家报仇甚至都不是最迫切的事情。
戴百川没有权限到粤西去进行侦查，也没有办法给出有力的证据把这一切指向龙青庭，但他就是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不会是一个孤立的事件，龙青庭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孙阳而下决心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后手？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什么地方？
龙青庭和觉慧真的去了因帕尔？他手下的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他一下子警觉了起来，马上把几个主要的副手召集起来。
“取消所有人的休假，把外派人员都调回来，加强海关和各个入城点的监控力量，在关键节点布置狙击手和反坦克导弹，发红色预警文件给空军和野战军，请他们保持二十四小时备勤。”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粤西所发生的事情，但对于戴百川的命令还是有些吃惊。
“处长，有情报表明远山也会遭到袭击？”
“对！”戴百川答道。“从现在开始，远山处进入特级警备，直到威胁消除。”
“戴处长，这么大的动作要不要先请示省局那边？”
“我会向高局长直接汇报，你们先执行任务！”戴百川说道。“敌人的后手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必须抓紧每一分钟！”


319.第319章 归途

“龙王，戴百川那边有动作了。”
“是吗？那非常好。让陆禾他们几个做好准备，选择适当的时候挑动鬼玄宗和戴百川的人交手，然后马上撤离。”
“孙阳那边？”
“你看着办吧，但不管做什么，都别留下尾巴。”
“我知道。”
挂掉电话，龙青庭的心情非常愉快，就连很少会注意到这些的觉慧也看了出来。
于是他问道：“我们马上就可以进入大夏了？”
“不急。”龙青庭说道。“让他们闹得再凶一点，等损失大到那些顽固派都感到承受不了来求我们，我们再风风光光地回去。”
觉慧摇了摇头：“你真不是什么好人。”
龙青庭大笑了起来：“我当然不是好人，好人早都已经死光了。”
……
“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孙阳忍不住又一次问道。
殷柘摇了摇头：“撤退的命令还没来，要不然，你自己打电话问白琪？”
一想到要和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对话孙阳就感到很不舒服，于是他只得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对于修行者来说，心定神凝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在这样的关头，孙阳却真的没有办法保持平静。
从远山出来已经是第十六天，为了保证不被追踪到位置，每次与父母和吕小玲的通话都只能维持在很短的时间内。虽然他们没有问，但孙阳已经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的担心。
尤其是吕小玲，她很清楚孙阳一定在做什么事情，但因为电话被监听，她没有办法细问，每一次孙阳与她通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所承受心理折磨。
对于孙阳来说同样如此。
荀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天，寿宴上曾经有鬼王出没的情况应该已经被查了出来，按照孙阳的想法，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尽快的回到仰光，然后设法回远山。但白琪却要求他们在附近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难道他们还想制造另外一次袭击？
孙阳忍不住这样想，如果他们逼迫他再一次使用役鬼符，那他该做什么样的抉择？
在荀弶寿宴上他所召唤出来的鬼灵没有之前面对宋何时所召唤出来的那一头强大，但按照殷柘的评判，它的力量仍然超过了鬼帅，应该同样属于鬼王级别。
孙阳不知道役鬼符是如何与这些地狱中的灵体取得联系并且将它们召唤到现世当中，更没有机会与它们有什么交流，他能够强烈地感觉到它体内蕴藏的满满的杀意和饥饿感，几乎把全部精力和体力都投入了运用符咒力量控制它的工作当中。
他可以感觉到它对符咒持有者强烈的恶意，毫无疑问，只要有机会，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孙阳撕碎吞噬，以此达到永久滞留在人世的目的。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并且在它刚刚完成任务之后就匆匆地把它收了回去。
“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只巨大的鬼灵在被符咒收回的时候平静地看着孙阳说道。
它眼中那强烈到了极点的对于新鲜灵魂和血肉的渴求让孙阳不寒而栗，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自己在召唤的过程中犯了什么错，哪怕仅仅是走了一下神让它有机可乘，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用它。
他一次次地对自己说道。
但如果龙青庭他们再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拒绝？
幸运得是，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白琪终于打来了电话：“你们不必再回仰光，直接沿南线潜行到大夏和缅甸的边境去，露一个脸之后潜行到远山。”
“我可以回家了？”这样的安排让孙阳有些不敢相信，他忍不住再一次向她确认。
“如果你不想，也可以到仰光来。”
这样的冷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孙阳追问道：“然后呢？”
“看你自己的选择。”白琪答道。“你可以选择合适的机会举家搬到仰光来，也可以留在远山。但如果你留在远山，我们将没有办法保证你们一家的安全。”
“我会好好考虑的。”孙阳答道。“谢谢！谢谢你们！”
荀家已经灭亡，对于孙阳来说，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
戴百川还会继续迫害他的可能性几乎已经不存在，只要发生在粤西的事情不暴露，他们一家应该就是安全的。
但无论怎么想，龙青庭他们都没有把这个事情揭破的理由。
一切都结束了？
那些一夜夜折磨他，让他辗转无眠，甚至无法入定打坐的猜测一下子烟消云散，孙阳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果。
他匆匆地催促着殷柘踏上归途，因为全部都是在国内行动，一切都变得顺畅起来。他们从距离远山不到两百公里的地方向西南方向折去，孙阳看着岔路口那个“远山215公里”的巨大标示牌，紧紧地握着拳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人交替开车，孙阳一路小心地把自己隐藏在车里，不让监控头拍到自己，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他们终于赶到了口岸。
“你准备怎么露脸？”殷柘很感兴趣地问道。
孙阳看了看他，直接到最近的营业厅去补了一张卡，插入新买的手机，然后分别拨通了父母和吕小玲的电话。
“我回来了，现在已经入境，大概晚上能赶到远山。”
父母的心明显落了下来，他们唠叨着让孙阳路上小心，而吕小玲却直接哭了出来，在孙阳的记忆里，她还从来都没有像这样的软弱过。
“一切都办好了？”她轻声地问道。
“办好了。”孙阳对她说道。“到我家去等我好吗？我想第一时间看到所有我最爱的人。”
“讨厌。”吕小玲的脸红了一下，但却没有表示反对。两人分开的这十几个****夜夜，她又何尝不是辗转反侧，什么都做不好。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
“有消息过来，那个叫孙阳的家伙在口岸露面了。正常来说，他今天晚上能到远山。”
“有多少人？”
“两个，但另外一个是一条蜃龙。”
“该死！那半路上就没办法确定目标了……等他回家我们就动手！你们做好撤退的准备。戴百川这个老杂碎已经开始动手布局，再等下去就不容易离开了。”


320.第320章 偷袭

孙阳第一次确切地知道了归心似箭这个名词的含义，虽然离开远山不过十几天，但因为中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已经离开了很久似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父母，想要看到吕小玲。
前半程多半都是他在开车，一路疯狂地超速，殷柘也不管他。
修行者的反应速度和肉体强度要远远超过普通人，即便是殷柘这样被别人视为废柴的蜃龙也不例外，这让他们对于车辆的操控能力非常强大。
但到了距离远山将近两百公里的地方，殷柘还是趁给车加油的机会把他换了下来。
“你也不想他们看到你没精打采的样子吧？”他半开玩笑地对孙阳说道。“放心，我的速度绝对不会比你慢。”
车子继续往前，路边的标志牌不断地提醒着孙阳，回家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但在距离高速公路出口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左道突然被封闭了起来，所有的车子都只能靠着右边，排成一路慢慢地往前挪。
“怎么了？”孙阳和殷柘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车子也没有办法另寻他路。
殷柘闭上眼睛，等到他双目睁开，孙阳发现他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而孙阳自己则变成了一个同样年纪的中年妇女。
高速公路出口只开了两条通道，一大群军警手持武器站在车流中，用警惕的目光检查着每一辆走过的车子。
车子驶到了他们身边，一名警察走了过来，招手示意他们把玻璃全都降下来。
“警官，这是怎么了？”殷柘的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他一脸憨厚地问道。
“你们从哪儿来？”警察却一脸严肃地问道。
“柳溪……”殷柘答道。
“到远山干什么？”
“走亲戚。”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老婆……”
殷柘应付着警察的问话，这时候，孙阳却看到一名军警拿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灵气信标。
他咳嗽了一声，但殷柘却不动声色，继续应对着盘问。
灵气信标没有燃烧起来。
“走吧！”那名警察挥了挥手。
车子缓缓地从检查区驶过，在收费站缴费后飞速地驶离了那个地方。
孙阳忍不住问道：“你还能屏蔽我们身上的灵气？”
殷柘笑了起来：“如果这都做不到，那还怎么带你回家？”
车子很快就进了市区，但因为在之前的检查哨堵车耽误了大量的时间，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进城的路上又见到了几个临时检查哨，这样大规模的行动让孙阳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殷柘在他的指点下驱车在城市中穿行，随着周围的街景越来越熟悉，孙阳的心跳渐渐变得激烈了起来。
“就在这里分手吧。”殷柘突然把车子停到了路边，前面不远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孙阳家的小区了。
“你不上去坐坐？”孙阳有些惊讶。两人一起相处了好几天，没事的时候彼此都聊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除了在一些问题上世界观的不同之外，他和殷柘还算是谈得来。对于孙阳来说，殷柘已经被他列入了“可以信任”和“朋友”的范畴。
“你该怎么介绍我？老爸老妈，这是一个妖怪？你那个一根筋的天师女朋友会不会吓得马上掏出符咒来？”殷柘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和普通人相处，等到你决定把他们带入真实的世界之后我们再认识吧。”
孙阳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是马上回仰光还是会在远山呆一会儿？”
“不知道，这要看白琪的安排，不过你不用担心，有人会接应我。”
“多谢了！”孙阳和他握了一下手，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车子重新动了起来，驶出几米之后，空气突然扭动了一下，那辆不起眼的旅行车变成了一辆大红色的跑车，消失在了已经变得黑暗的街道远处。
孙阳定了定神，提起自己的背包，向着小区大门走了过去。
熟悉的房子就在眼前，灯光暖暖地，照亮着他的双眼，他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属于家的独特的气息，这让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他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一股冷冽的气流突然从背后涌了上来，孙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胸前的护身符便已经发动了。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是如同雷霆一般的剧烈爆炸，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发起，强大的气流将那些偷袭他的不速之客猛地推向远方，好几个声音尖厉地叫了起来。
孙阳第一时间从包里抓出了一张荡秽符，就在这时，剧烈的爆炸将那温暖的灯光陡然摧毁，气流带着碎裂的玻璃和家具的碎片从窗户里猛地喷了出来，一只巨大的鬼灵狼狈地混杂在这些东西当中被硬生生地推了出来，愤怒地在空中嚎叫着。
“该死！”孙阳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他不假思索地全速向那边冲了过去！
一个巨大的鬼影挡在他的面前，狞笑着向他挥出巨爪。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孙阳愤怒地大喝到，金光乍现，那头鬼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在那道金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阳！”吕小玲的声音在前面响了起来，孙阳几个箭步就到了门口，吕小玲双手各持一张符咒，惊喜地站在门口，身后是一脸惊慌，但却因为看到他而同样露出了笑容的父母。
孙阳快速地和吕小玲拥抱了一下，把另外一张荡秽符拿在了手里。
“怎么回事？”他低声地对吕小玲说道。
“不知道！我们正在看着电视，胸前的护身符就同时发动了。”
孙阳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是敕灵宗还是玄冥宗？他们怎么会混进了远山？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特案管理局和龙青庭的手下不是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父母吗？这种时候他们跑什么地方去了？
“打电话给马斌！”他对吕小玲说道，然后对着父母说道：“爸！妈！你们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伤害不了你们！”
冷冽之气突然从脚下传来，孙阳双手交错，将右手的符咒对着父母抛了出去：“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321.第321章 激斗

金色的光芒覆盖在了两位老人的身上，让他们吓了一跳，几乎就在同时，从地板下面向他们伸来的那只巨爪就像是按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一声惨叫之后，慌张地丢开了他们。
孙阳把另外两张护身符激发在了吕小玲和自己的身上，他们四个人就像是四团金色的火焰，令那些黑暗中的鬼影不敢靠近，只能在外围游弋着，不时幻化成各种各样的恐怖形状。
孙阳的母亲早已经被吓得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父亲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却僵硬得像是石头。
“电话打不通！”吕小玲焦急地说道。
“不管那个了！你们躲到卫生间里去！”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进城时所遇到的阵仗说明戴百川对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准备，按照特案管理局的响应速度，他们应该会很快就出现在周围。凭借手边的护身符和荡秽符，守在这里支持到他们过来应该不是难事。
孙阳担心的是周边邻居们的安全。
它们袭击这里的时候，会不会随手杀死那些完全无辜的人？会不会以他们为人质，威胁自己让自己放弃抵抗？
在发现没有办法伤到自己之后，它们会不会干脆推倒整幢房子？
孙阳的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就在这时，他突然愣了一下。
不是青丘的人！
无论是宋知邃还是董卓鸿都早已经清楚自己符咒的力量，如果对手是他们，绝对不会让强大的鬼灵进入他身边三四十米的范围内。他们只会像宋何曾经做的那样，要么从远处投掷东西攻击自己，要么就制造更大的范围性的伤害来对付自己，要么就直接使用人质。
不是他们！
这样的发现让孙阳的脑子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之前那道荡秽符杀掉了一头鬼将，但对方应该还没有意识到这道符咒的特性……
“你身上带着些什么符咒？”他对吕小玲问道。
“就是常备的那些，还有你之前给我的……”
“把那些常备的都给我！”孙阳说道。
吕小玲毫不迟疑地把背包中的符咒都掏了出来，而孙阳也把自己后来所绘的护身符全都给了她。
“金光开始变淡的时候就马上激发另外一道护身符，不要怕浪费！”他对吕小玲说道，同时重重地抱了她一下。
“你要干什么？”吕小玲大声地问道。
“去干掉他们！”孙阳答道。
那巨大的鬼影还在地板下面游弋，似乎是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他们听到了周边居民们惊恐而又绝望的叫声。
吕小玲稍稍犹豫了片刻，本想抓住孙阳的手又收了回来。
“小心！”她对孙阳说道。
“唵风雷火，开！”孙阳将一叠雷火符扔了出去，那在楼板间若隐若现的巨大鬼灵恼怒地叫了一声，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被攻击的地方。
雷火符这样的符咒对于一般的邪灵鬼物有用，但对上这种级别的鬼灵，就跟挠了它一下没什么分别。
但它的注意力终于还是成功地被孙阳吸引，他直接推开阳台的窗户，向楼下跳了出去。
“孙阳！”孙阳的母亲吓得肝胆俱裂，失魂落魄地大叫了出来，人也疯狂地向窗口跑去，吕小玲急忙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孙阳没事。
但她怎么可能相信，这时候，孙阳的声音又在楼下响了起来：“荡砺乾坤，万邪碎灭！叱！”
一阵咆哮，孙阳不断地大声叫着，老人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时候，另外一张巨大的脸庞从楼上探了下来，孙阳的母亲尖叫了起来，吕小玲把她护在身后，双手紧紧地握着符咒，心里一阵紧张。
“你们这些藏头去尾没有用处的废物！来啊！”孙阳的声音在楼下叫道。念诵咒语的声音不断传来，爆炸声接连不断，她们眼前的巨大鬼灵向她们伸出手，却被她们身上那金色的光芒烫伤，发出一声尖厉的哭号。
“鬼鬼祟祟的小人！孬种！地狱里的蛆！来啊！”孙阳的声音继续传来，她们面前的这个怪物终于咆哮了一声，转身向外面扑了过去，只留下四五头正常大小的鬼灵，在房间里不断飞舞盘旋着，监视着她们的行踪。
这样的鬼灵对于吕小玲来说依然有些困难，但已经不是完全无法战胜的敌人，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对孙阳的担心。
虽然他们在泰国逃亡的路上也曾经消灭过几乎同样多的鬼灵，但也曾经被这样的鬼灵逼上绝路，只能靠孙阳的妥协换取逃生的机会。这让吕小玲心里一直捏着一把汗。
她盯着眼前这些虎视眈眈不断做出攻击动作，却始终不敢扑上来的鬼灵，耳朵却一直在听着孙阳的声音。
为什么还不用荡秽符？！
她在心底焦急地说着。
还不够近啊！
孙阳一边把手中越来越少的符咒抛出去，驱动符法攻击那些鬼灵，一边看着它们的动静。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一次性把它们全部消灭，或者是杀伤其中威胁最大的那两只鬼将，等他们明白过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就没有获胜的可能了。
但不知道出于谨慎还是什么样的理由，他的身后却始终只有一只鬼将在穷追不舍，另外一只鬼将却一直停留在他家附近的半空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无数鬼影在周边盘旋，它们没有办法攻破护身符的防护，却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干扰着孙阳的逃亡，而那头跟在他身后的鬼将却再一次挥起了手中的路灯，狠狠地向他砸了过来！
孙阳急忙向侧面滚去，他的身体撞在几头鬼灵身上，让它们尖叫着逃开。
小区中的花坛被砸得粉碎，碎石和破碎的花木碎片到处飞溅，打在孙阳裸露的皮肤上，制造出一条条血痕。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废物！”他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奋力向旁边躲闪，避开了拦腰而来的横扫，追在他身后的鬼将仰天咆哮，伸手拔起了另外一根路灯。
靠！
孙阳不由得变了脸色，他大吼一声，装作慌不择路，引着它向另外那只鬼将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322.第322章 惨痛

六十米……五十米……
孙阳手中紧紧地握着两张荡秽符，飞速地向前猛冲，但身后那只鬼将却不断地用手中的两根路灯杆追击着，让他不得不随时改变着自己前行的方向，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不断地拉近着三者之间的距离。
只要再拉近十米……
但就在这时，他面前的鬼灵却猛地扬起头来，像是听到了什么，随即腾空而起，向东面的某个地方飞驰而去。
该死！
孙阳不再犹豫，他脚步一停，反身向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鬼将扑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正好躲过了两根路灯杆的夹击，但它的身体马上展开无数黑色的尖刺，向着孙阳直射过来！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
金光闪耀，首先消融的是那些四散的阴灵，几秒钟之后，那曾经耀武扬威的鬼将也在逃亡的过程中烟消云散，东面的某个地方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痛喝，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狙击枪在夜色之中沉闷的轰鸣。
几十米外的树丛陡然炸开，那只逃走的鬼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炸开，但它却护住了其中的那几个人影，带着他们疾速向远处的居民区逃去。
鬼灵全力逃亡的速度不是孙阳能够追得上的，他看了看枪火亮起的那幢大厦，快速地跑回了家。
“爸！妈！你们怎么样？”他大声地问道。
令他啼笑皆非的是，母亲却反过来一点点翻看他的身体，连声地问着：“孙阳你没事吧？”
“刚才你从窗口跳下去的时候，把阿姨吓坏了。”吕小玲轻声地告诉他。
孙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房子里一片狼藉，之前护身符造成的气浪把大多数东西都推得东倒西歪，东西散落了一地，窗户玻璃也全都碎了。站在楼上能够看到，小区的花园就像是被炸弹轰击过，满地都是巨大的坑洞和被打断的树木，有几幢房子的外墙都被砸裂了。
更让孙阳担忧的是那些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邻居们，远处的房子都亮起了灯，但近处的却都还黑着，他们都已经遇害了吗？
一辆警车这时候终于呼啸而来，停在了院子里，“你们在这里别动。”孙阳说道，随即匆匆地走了下去。
几名警察正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周围，在承平日久的远山市区见到这样如同恐怖袭击过后的场景，让他们的心里高度紧张，孙阳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把枪对准了他。
孙阳把双手举了起来：“我是受害人！我要见特案管理局的戴处长！”
更多的车子在几分钟之后陆续赶来，救护车，消防车，特案管理局常用的越野车、黑色商务车和现场指挥车，还有大量灵车，整个小区都被封锁了起来，大批特工被派出去安抚居民，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一具具尸体被用黑色的塑胶袋子装着从房间里抬出来，直接送上灵车拉走。
孙阳的父母都被带上了特制的车子休息，吕小玲和孙阳在旁边陪着他们，透过车门的缝隙，他们可以看到猜到那些都是什么。孙阳的母亲终于哭了起来，他的父亲也完全沉浸在悲痛当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脸色灰得像是刚刚从坟墓中被挖出来。这些都是他们相识多年的老邻居，老同事，老朋友，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既无法接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母亲压抑的哭声让他的心里十分难过，心里像是有一股火苗在燃烧着。
他们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将近十五年，那些死去的人当中，有许多人看着他长大，也有许多人是他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还有他看着从小不点一点点长起来的孩子，但现在，他们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都是因为我吗？
他忍不住这样想道。
都是因为我踏入了这个世界，才把灾祸带给了他们吗？
吕小玲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看了看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依然冷得像冰，炽得像火。
戴百川终于走了过来。
“聊聊？”他对孙阳说道。
孙阳点点头，他努力平息着自己身体里的愤怒，对父母和吕小玲说道：“你们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两人走到了灵车旁边，孙阳不知道戴百川是不是故意选择这个地方，他的心情压抑极了。
“现在找到三十七个死者。”戴百川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除了两个我们派来的人之外，其他都是小区里的居民。”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荀翎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俩还是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地交谈。
曾被戴百川出卖的愤怒和目睹如此多的人因自己而死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每一分钟都像是要爆发出来。
他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谁动的手？你有什么眉目？”
孙阳摇了摇头，他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对方并非来自青丘，也不会是近期惹上的敌人。否则的话，他那简单的计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我们会查出来的。”戴百川说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几种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的求证。但在荀家灭族的背景下，不管来的是他所猜测的哪一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有死者死亡的时间都很近，应该就在孙阳回来的同时。那些埋伏在小区暗处的袭击者们大概是怕提前动手打草惊蛇，但在看到了目标之后，他们便毫不手软地下了手。
所有死者的灵魂都被吞噬，这是役鬼者们通常的做法，新鲜而又痛苦的灵魂对于鬼灵们来说是上好的补品，可以短暂地提升它们的灵力，让它们具有更大的杀伤力，他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孙阳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预期的范围。
当然也大大超出了戴百川的估计。
从那些幸存的目击者们杂乱的口供中，戴百川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敌人的实力，三只鬼将以上的鬼灵，十几只疑似鬼卫或者是鬼卒的鬼灵，以及大量的邪灵，这样的实力如果分散到远山的各个角落，远山处将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但在目击者的描述中，孙阳却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两只鬼将和几乎所有的邪灵。
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判断，孙阳的目的显然是把它们全都干掉，只是在最后关头，匆匆赶到附近狙击位的狙击手被袭击者发现，召回了其中一只鬼将护身，反过来让他们幸运地逃脱了追捕。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孙阳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和龙青庭有什么关系？……龙青庭让他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戴百川心情复杂地观察着孙阳的表情，不停地猜测和盘算着，却又不停地否定着自己的想法。


323.第323章 责任

“你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许久之后，戴百川才这样说道。“我的建议是，马上把你的父母转移到安全屋去保护起来，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再决定后一步怎么做。”
孙阳点了点头。
目前来说，这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但问题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父母变相地成为了戴百川手中的人质。
他会动什么歪脑筋吗？
孙阳抬起头想要观察戴百川的表情，却发现对方也在仔细地观察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马上都转移开了。
他已经知道了去泰国的任务是怎么回事……戴百川马上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并不奇怪，如果孙阳没有丝毫怀疑，如果龙青庭不把其中的种种关系和内幕告诉他，如果他们不把所有的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反推出事情的真相，那反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问题是，现在孙阳的敌意有多深？
他微微有些后悔，如果知道孙阳的能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长到这种地步，当初他就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严守中立让他们自己去分出胜负，结果也许都比现在要好。
为什么不做得再隐晦一点儿呢？他暗暗地自责着。
一时的大意和错误的判断让自己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局面，对于戴百川自己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失误。
荀家灭族，粤西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头绪，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把事情拉扯到龙青庭身上；而突然有了强大战力的孙阳却被龙青庭拉拢。
此消彼长，简直就是最糟糕的局面。
戴百川的目光转到了那辆车子上。
孙阳的父母是一个关键！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已经不用再对他们这两个普通人藏藏掖掖，很多本来不能告诉他们的事情也可以摊开来说了。戴百川曾经调查过他们的背景，他们俩都是很传统的大夏人，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以国家大义去说服他们，通过他们来让孙阳的阵营重新转移回来。
“事不宜迟！”他对孙阳说道。“那些人很有可能会在其他地方制造出同样的杀戮！我们必须尽快把他们找出来，消灭他们！”
孙阳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那些无辜的死者尸身还未冷，而他心里却有一股火在燃烧着，似乎马上就要把他焚毁。
这股火焰来自于一次次的被冒犯，被威胁，也来自于那些他所无法容忍的东西。
戴百川为了某种利益把他出卖，为了让他入瓮，甚至不惜让马斌等人也陷入危险。
青丘众人为了逼他就范，肆意屠杀平民。
白琪和殷柘他们把杀人灭族看做是理所当然。
然后，这些不明身份的袭击者们，仅仅是因为顺便就夺取了这么多人的生命。如果不是有护身符的庇护，如果不是他已经有了应对的能力，他们一家人也会被斩尽杀绝。
还有他所知的那关于修行者和特案管理局的一切，那些黑暗而又残酷的真相。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吗？
孙阳没有办法接受。
一切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在他踏入这扇通往真实世界的大门时，他所梦想和期待的，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世界。
令人激动的冒险，可以相互信赖的伙伴，大家相互扶持，揭开一个又一个秘密，帮助那些弱小而又普通的民众，消灭那些危险而又可怕的怪物，然后在许多年之后，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喝着酒，品着茶，一起回味当年那些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经历。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真实的世界却如此丑恶，如此令人无法忍受。
他忍不住想起吕楼曾经对他说过的“道”。
它真的存在吗？
为什么他后来所见过这些修行者们，没有一个人具备吕楼所推崇的那种品质，无一不是心狠手辣，居心叵测，毫无底线之徒？
修行者的道路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样的疑问让他心底的那股火焰越烧越旺，煎熬着他，让他只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戴百川和他重新走回车子，戴百川对开车的特工低声交代了几句，他便发动了车子。
“你的号码还是原先的那个？”戴百川站在门边问道。“好，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车子驶出小区，在两辆黑色越野车一前一后的保护下，在夜色中沿着街道快速前行。
“孙阳？”父亲终于问道。
“我们现在先到安全的地方去。”孙阳答道。
“情况怎么样？”父亲问道。
孙阳知道他所问的是伤亡的人数，他不忍心说出那个数字，于是轻轻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对方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父亲突然暴怒了起来。“那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什么？说出来给我听听？”
母亲和吕小玲惊讶地看着这对父子，母亲想要说什么，却被吕小玲轻轻地拉住了。
“你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吗？”父亲继续问道。“你知道吗？”
孙阳咬着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的脸像是一下子衰老了一大截，他缓缓地摇着头，随后闭上了眼睛。
“我们害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啊……”
一直到进了安全屋，父亲都没有再和孙阳说什么，母亲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开解的话，但面对这样的景象，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阳坐在门口的一个凳子上，把手机拿了出来。
吕小玲走过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看着手机。
“不能怪你。”吕小玲低声地说道。
孙阳摇摇头。
那些人当然不是他杀的，但如果不是因为他入了道，不是因为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就不会被卷入，不会被杀。
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这样的危险，早一点从小区里搬到僻静的地方，如果他有能力抵挡那些人的袭击，如果他有能力像龙青庭那样斩断所有人的恶念……但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样的事情只与他有关，只与他们家有关，不会波及到其他人。
他们不是他亲手杀死的，但却是被他连累的。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撕裂了房间中的寂静。
“喂？”
“我是戴百川，我们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了。”
“安排一辆车子，我马上过来！”
孙阳站了起来，母亲一脸的担忧，似乎是想要劝阻他去冒险，但父亲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要去对付那些人？”
孙阳点了点头。
“好！”父亲点了点头。“尽你的责任，替他们报仇！”
孙阳用力地点点头。
就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听到父亲小声地说道：“小心点！”
孙阳再一次点了点头，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324.第324章 合作

“他们就在前面那幢屋子里。”戴百川小声地对孙阳说道。
那是将近一百五十米外的一幢普通民居，站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到昏暗的路灯照射下，一幢幢有如死去巨兽的房子。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远山市近郊的一处居民区，夜已经很深，这让任何人的举动都会变得非常令人瞩目，另一个方面，周围有大量的居民，却没有可以布置狙击手的制高点，这让特案管理局惯用的手段有些无法实施。
除非戴百川能够下决心把这块地方整个炸掉，否则的话，攻击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确认吗？”孙阳问道。
“有观察点看到他们过来，然后进了那幢房子，附近的监控录像也拍到他们进去。”
“他们在几楼？”孙阳问道。那幢房子有六层，正常来说，里面会有超过五十人居住。
“应该在三楼，但没有办法确认。我们只能判断，这个时点还在活动的人应该是他们的人。”戴百川把红外夜视仪递给了他。
不知不觉，因为孙阳能力的变化和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距离太远，从红外夜视仪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白色的人形。大部分人都处于平躺的状态，那应该是正常已经陷入梦乡的普通人。三楼东侧的一间屋子里，明显有几个人还在站着坐着，旁边有一个人半躺着，似乎是受了伤，有人在检查他的情况。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人在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孙阳数了一下，一共有七个人。
“没办法知道他们的力量有多强，但最起码，应该会有一只鬼将级别的鬼灵。”戴百川说道。
“我能做什么？”孙阳问道。
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冲过去撕碎那些人的冲动，但他知道这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那幢房子里处于休息当中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人质或者是牺牲品，对于强大的役鬼者来说，杀死他们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潜入到那幢房子附近，鬼灵可以轻松地发现他们的行动，但它们却可以躲藏在地面以下，躲藏在混凝土里，避开他们的视线。
“你能做什么？”戴百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这次出去又有了很大的突破，对吧？我们还没有机会评估你的能力，没有办法判断你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那如果不考虑我的作用，你们会怎么做？”
“等。”戴百川说道。
“等？”
“这个地方完全不利于我们展开攻击，空袭、炮击、狙击这些手段都没有办法使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实力，有没有其他潜藏和接应人员。贸然动手，一定会造成惨重的伤亡，却未必有办法留下他们。更没有办法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戴百川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只能等待更好的机会。”
孙阳沉默了，他默默地计算着自己符咒的能力，却遗憾地发现，即便是已经掌握了四道符咒的真正力量，但他在这样的场景下还是没有办法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除非他使用役鬼符。
但问题是，那几乎是在昭告天下，我就是杀死了粤西荀氏全家的凶手！
白琪曾经警告过他，不要轻易使用，尤其是不要在特案管理局的任何人面前使用这道符咒。
“除非你想马上与整个帝国为敌，承受特案管理局无穷无尽的追击。不然的话，最起码，在荀家那件事情的热度下来之前，你最好都不要在别人面前使用这道符咒。”
“我可以一次性消灭半径三十米范围内的鬼物，即使是鬼将一级的鬼灵也不在话下。四十米范围内对于那些弱小的鬼灵也有杀伤力。”
“只是针对鬼灵？”戴百川问道。
孙阳点了点头。
“这很有用。”戴百川说道。“但……三十米实在是太近了，他们身上的鬼灵也许已经记住了你身上的气息，要瞒过他们并不容易。”
“如果有吕小玲的实力，应该能够激发这道符咒。”孙阳说道。“你如果有合适的人，我可以教他们。”
戴百川忍不住看了看他，似乎有些震惊，随后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安排！”
孙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如果仅仅是从表面上看，戴百川绝对是那种电影电视剧里一身正气的正面人物，孙阳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为什么？
他微微地摇摇头，把那些负面的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走。
也许戴百川是个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复仇。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暂时忘记戴百川卑鄙的一面，与他合作。
“安排好了，我们走。”戴百川走了回来。
他们从那个位置撤退，到了距离那个地方大约两公里外的一个地方，戴百川安排的人已经过来了。
他找来了九个人，其中只有一名女性，年龄从三十来岁到四十岁不等，但在简单的测试了一下之后，孙阳只挑出了三个人。
戴百川没有多话，直接把其他人撤走了。
孙阳把自己所剩不多的荡秽符拿了三张出来，分别交给他们。
他们没有天眼，无法看到符咒上那微微流动的灵气，但他们都是特案管理局中难得可以驱动高级法宝和符箓的人才，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符箓，孙阳给他们的荡秽符让他们马上感觉眼前一亮。
“最佳距离是三十米，最大距离是四十米左右。”孙阳对他们说道，他小心地把咒语和驱动的方法告诉他们，虽然不可能进行试验，但对于修行者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戴百川把孙阳叫到了临时指挥部里，侧面的大屏幕上是那幢房子的热成像，那些人依然还在活动。
“那个小区有三个出口，而且环境非常不理想，我们不在那里动手，只是保持对他们的监视。”戴百川说道。“不管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袭击孙阳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之后，都不太可能一直在远山潜伏下去。哪怕他们不走，我们也要逐步从外围开始敲山震虎，让他们心虚离开。他们想要离开远山，无非是汽车、火车和飞机，这段时间并不是旅游的高峰期，有利于我们的行动。我们的两位同事会拿孙阳的符咒化妆成工作人员等待他们靠近，孙阳和第三个人分别在两侧补位，防止发生意外事件。在他们进入符咒的有效攻击范围后，马上同时驱动两道符咒，消灭他们身边的鬼灵！没有了鬼灵之后，他们也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罢了，埋伏在周边的人员马上动手把他们制服！”


325.第325章 合作（2）

“如果他们分散离开呢？”有人问道。
“他们主动分散对我们更有利。”戴百川说道。“他们的实力在之前的袭击中已经被孙阳摧毁了大半，目前对我们最有威胁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持有鬼将级鬼灵的那个人！我们的首要目标也是他！”
“能够持有这种级别的鬼灵，他在团伙中的地位一定不会低，只要能抓住他，我们的所有疑问就都能够得到解答。所以如果他们分散出逃，那我们就对其他人员保持监视，在完成对首要目标的抓捕之后，再根据现场情况对其他人进行抓捕或者是狙杀！”戴百川感到很兴奋，孙阳的表态在他看来是一种很好的兆头，这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得多。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你们要利用这段时间细化、针对不同的情况和可能性制定出相应的行动方案。”他精神亢奋地说道。“这次行动将不同于以往！各位，我们将使用一种以前没有过的行动策略，并且将有可能抓捕到特案管理局近十年来级别最高的敌人！我们的名字将被记录在册，甚至成为范例！加油去做吧！”
人们马上开始忙碌起来，这个用大货车的车厢改装的临时指挥部里空间有限，但每个人都在忙碌着，用压抑的低声进行着热切的讨论，这让孙阳有些无所适从。
上一次经历这样的景象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这很像是他曾经梦想过的场景，所有人群策群力，凭借众人的智慧和力量去解决凶残强大的敌人。
但遗憾的是，见过这种景象背后那些黑暗的东西之后，他已经很难被感染起来。
他甚至会忍不住去想，你们这样努力，最终的结果也许只是成为那些大佬们手中的棋子。你们以为自己是在为了正义、公理和所有人的福祉而努力，甚至是流血流汗，但也许，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服务。
你们随时都有可能被牺牲，成为炮灰，死得毫无价值。
这样的想法让他感觉自己和这个火热的环境格格不入，车门虚掩，他于是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两名特工听到声音之后警觉地转过身来，看到是他之后，默默地点点头，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了别的地方。
天边已经开始微微地有一丝光线，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孙阳的精神随之一振。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但看到上面的时间，他又把手机塞了回去。
随着荀家的灭亡，戴百川显然已经没有了继续迫害他的意愿。
非但如此，从两人接触后的表现看来，戴百川正试图把那件事情淡化，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归于正常化。
他的态度比起以前甚至有了更多的变化，孙阳不再是那个被他提携，仰仗他鼻息的年轻人，某种程度上说，他已经把孙阳看作了必须要重视的潜在合作者。
这样的转变却让孙阳的心底突然开始有些愤怒。
这可能吗？
已经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存在的背叛和出卖，真的能够装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李薇、李丽、吕小玲和马斌，他们差一点就死了啊！
这些活生生的生命，对于戴百川这样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孙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但他真的不可能这样。
车门突然又被推开，戴百川走了出来，看到孙阳让他愣了一下，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包烟，对着孙阳问道：“抽烟？”
孙阳摇了摇头。
戴百川自己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
孙阳没有理睬他。
“你出来打电话？”戴百川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我刚才问过安全屋那边，你的父母已经休息了，不过吕小玲没睡。”戴百川说道。“他们现在很安全。”
孙阳没有说话。
“关于那些……牺牲者，你有什么想法？”
孙阳本来不想和他说话，但这个话题让他没有办法回避，三十五个人，三十五条鲜活而且熟悉的生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孙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的建议是，你们一家不要介入太深，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来办。”戴百川冷静地说道。“家里的贵重物品、或者是什么有特别意义和价值的东西可以列个单子，我安排人去取，但你们一家近期内最好是不要在那附近出现，更不要在死者的家属，或者是朋友同事面前出现。”
“你们要怎么做？”孙阳心里越发烦闷了起来。
“公用煤气管道老化导致的煤气泄露事故。”戴百川说道。“一切都会低调处理，不会有任何新闻报道，由政府出面安抚家属并且给予抚恤赔偿。赔偿金我们会从优考虑，一定会给家属最妥善的安排。”
“煤气泄露？”孙阳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戴百川说道。“对于他们来说，亲人因为事故死亡，这个结果很难接受，但至少要比鬼灵作祟要更容易接受，也不会有什么后患。你放心，他们不会联想，更不会迁怒到你们一家。”
孙阳不知道该说什么，戴百川显然是在借这件事情向他示好，但他的心里却越发感到愤怒。
就连这三十五条人命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砝码吗？这是一种好意，但这种好意却让孙阳的心里越发难受。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狠狠地砸在戴百川的脸上，却忍住了。
“你不要再为这个事情烦心了，一切都会有专人去办，结果一定会让你们满意。”戴百川说道。“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完成！我们要抓住那些人，搞清楚他们的来历。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孙阳，我们要替那些无辜的死者报仇！我们要斩断那些幕后黑手，让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这是我们真正能够替那些死者所做的事情，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的义务！”
他的话慷慨激昂，但孙阳抬起头看着他，却丝毫也没有办法感动或是激昂起来。


326.第326章 埋伏

“戴处长，那些人行动了！”一名特工突然在这个时候匆匆跑出来对他们说道。
“怎么会？”戴百川把烟头扔在地上，和孙阳一起跑了进去。
监视屏上，那七个身影正在下楼，看上去行色匆匆。
“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人似乎接了一个电话。”一名特工答道。
因为是通过热成像来进行观察，很多东西都只能通过他们的动作猜测。
“他们还有同党？”戴百川在指挥台前坐下，拿起了话筒和耳机，呼叫着前线的人员。“可以看到他们身边的鬼灵吗？”他急切地问道。
“观察不到。”
随着那些人走到户外，监视屏上的画面也转换成了正常的图像，但因为要避免被察觉，所有的观察点都在一百多米之外，回传的图像并不清晰。
“截取他们的面部特征到信息库里去比对，快！”戴百川说道。“卫星呢？”
“已经就绪，但以现在的光线条件……”
“先用起来！道路监控系统？”
“已经全部就位。”
“启动指挥车，向后撤离，不要被他们发现。”戴百川继续命令着。“各观察点，做好掩盖工作，不要被发现了！”
“他们分开了！”观察哨那边惊叫了起来。“分成两组分别离开了。”
“能看到鬼灵吗？”
“还是看不到。”
“该死！”戴百川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注意观察！鬼将级别的役鬼被消灭之后，持有者应该会受到严重的反噬，可以从他们的行动和脸上的气色进行一些判断，把首要目标甄别出来！”
“处长！找到其中一个匹配的对象了！”旁边一名特工惊喜地叫了出来。
“转到大屏幕！”
监视屏一分为三，两组画面分别监视着两组敌人的行动，最后一组画面则是一份入境申请表。旁边的分析数据显示，面部特征的匹配度为百分之九十二。
“韩国人？是鬼玄宗！”
狙杀傅满江算得上是远山处近期以来比较重大的成绩之一，所有人对此当然都不陌生，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千里迢迢派了那么多人过来报复，还把报复的对方锁定为了孙阳？
“最终杀死傅满江的是荀翎，但是，把他引诱到狙击位置的是孙阳……”有人说道。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另外一个人说道。
“马上向省厅汇报！把鬼玄宗人员的资料调出来，寻找匹配数据，看过来的是些什么人！”戴百川大声地下达着命令。
指挥车一边保持着与目标的距离，一边继续查找着各方面的资料，孙阳却愣住了。
鬼玄宗？
那不是龙青庭想要栽赃的宗门吗？
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龙青庭明明说过，鬼玄宗正在粤西省准备向荀家进行报复，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远山，还把自己一家人作为报复的对象？
这到底是……
“孙阳？”戴百川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呃？”
“你怎么了？”
“没什么！”孙阳慌张地答道。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戴百川说道。“首要目标很有可能是鬼玄宗四名长老之一的费修，这是他的照片，他现在正往南走，你现在赶到他们前面去，观察他身上鬼气的强度，帮助我们确定目标，行吗？”
“没问题。”
指挥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停车场里，孙阳上了一辆越野车，车子带着他绕路向目标驶去。
这是怎么回事？
孙阳飞速地思考着。
荀家的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没有几天，就连特案管理局也还不知道下手的是什么人，看戴百川他们的神情，鬼玄宗还根本都没有被列为怀疑对象，这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被栽赃的事情而进行报复。
那么，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他们是为了傅满江的死而到远山来复仇，那目标怎么可能是自己？
孙阳一头雾水，这时候，车子突然停下，车上的特工交给孙阳一台高倍数望远镜，两人一起上了旁边的一幢楼。
天色已经彻底亮了，但街上还没有多少人。
鬼玄宗的一行人正沿着街道匆匆往南走，一共三人，其中一个人神情萎靡，应该是在前一天晚上在与孙阳的对抗中受了伤。一辆银色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其中一人的身上冒出一道黑影，快速地扑入那辆车子，车子便突然靠边停下了。三人匆匆上了车，两人在后，一人在前，驱动车子飞驰起来。
“怎么样？”
孙阳点点头。
他在四个人当中找到了费修的身影，包括神情萎靡的那个人在内，所有人身上都有黑气絮绕，但毫无疑问的是，费修身上的黑气最为凝实，而且行动迅速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据此判断，他应该就是那个侥幸逃过孙阳攻击的人。
“孙先生，我们走！”特工于是说道，同时向戴百川那边进行汇报。
他们的车子隔着两个街区与费修等人乘坐的车子保持着距离，孙阳已经经历过几次类似的行动，知道特案管理局在目标这样高速移动的过程中很难进行有效的狙击，他们选择动手的地方通常都是预先判断出来对方可能停留的位置，或者是通过种种手段诱导对方进入并且滞留的区域。
果然，很快临时指挥部的预判就传了过来。
“他们要从南郊出城！到收费站去堵他们！”
车子马上一个右转，一路闯红灯上了高架桥，一路见车超车地提前赶到了城南高速的收费站。
一群特工正在替换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关闭收费窗口，仅留下了两条通道。车子一下子堵了起来，速度自然而然的慢了。
“他们过来了。”耳机里传来情况通报。“距离收费站两公里。”
“无关人员撤离，行动组人员注意掩藏身份。”
孙阳看到了两名学会了怎么使用荡秽符的特工，他们身穿收费站保安的衣服，正手拿指示牌疏导交通。
孙阳被一名特工带到了收费站侧面的办公区，隐藏在了房间里。
“一公里！”耳机里说道。
那辆银色的小轿车远远地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注意！首要目标出现！”
就连孙阳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但那辆车子却在距离收费站三四百米的地方慢慢地靠边，停在了路边的紧急停靠带上。


327.第327章 恐怖袭击

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紧张，他们可能是在观察，保持现状。”戴百川在耳机中说道。“孙阳，你那边密切注意他们的鬼灵。”
“好！”孙阳答道。
通过天眼看去，车子里黑气萦绕，目标应该还在车上。
但他们停车的地方位置很巧妙，已经设置好的狙击位可以看到他们，角度和方位却很受限，后面不远的地方是一条下穿道路，通往入城的方向。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随时都可以沿那条路逃离。
“另一组四人已经到了机场，正在办理检票手续。怎么办？拘捕他们？还是拖延他们登机的时间？”耳机里有人汇报道。
戴百川犹豫了一下，这边的人是在等待他们那边平安登机的消息吗？
世界各国在机场安检过关的地方都有灵气检测的设置，用于甄别未在监控当中或是秘密出行的修行者。这在修行者当中几乎已经不是秘密，所以秘密出行的修行者几乎都不会选择乘坐飞机，甚至很少会选用客轮、高铁之类有着密集安检的交通方式。
他们这种做法相当不正常。
“先让他们过关。”戴百川说道。“找借口延误登机时间。可以监听到他们的通话吗？”
“对方使用的可能是加密电话，或者是卫星电话。”
“该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辆车子始终停在路边没有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出城的车子越来越多，两条通道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承载这么大的车流量，车流的尾巴甚至已经堵到了两公里之外。
“戴处长？”
“开放第三条通道。”戴百川看着监控屏上那辆一直停在路边的车子，手中的烟一支接一支，始终没有断过。“孙阳？”他问道。
“目标一直在车上，没有移动，也没有驱使鬼灵出来探查周边的情况。”孙阳答道。
“把之前的监控再完全调看一遍，从他们上车开始！一帧一帧的检查！看他们中途有没有下车！”
几个人加上专用软件，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所有的监控录像看完，结果是，对方绝对应该在车上。
“他们在等待飞机起飞？”一名特工问道。
这有些说不过去，等待飞机起飞和过收费站应该完全没有冲突。
戴百川不敢冒这样的险，城市中发生事故还可以设法遮掩，但让他们上了飞机，途中发生劫持、飞机失事甚至是更严重的问题，对于大夏的国际形象将是严重的打击。
“他们后面有我们的车吗？”他突然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马上做出了决定：“安排这辆车到他们那辆车子附近去制造追尾！闹得越大越好，把路彻底堵起来！收费站的同事装作疏通交通解决问题到车子旁边驱动符咒，其他人准备进行抓捕！这边动手之后，机场那边也实施抓捕！”
孙阳紧张地看着车流，他不知道特案管理局的车子是哪一辆，而且距离这么远，车子又那么多，也不可能看得清楚。
他只是一直盯着这辆停在紧急停靠带上的车子，心里猜测着他们这样做的理由。
“要小心他们突然启动。”戴百川的声音在频道中说道。“收费站这边做好应对的准备。”
几分钟后，在那辆银色轿车侧后方不远的地方，车流突然停滞了，两辆车子上的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孙阳可以看到他们在激烈地争吵，后面被挡住的车子在拼命按着喇叭，但车子似乎是从侧面撞在了一起，一下子堵住了两条通道，后面的车没有办法过去。双方都开始打电话，然后是持续的争吵。
“开始行动！”
收费站这边装作保安和交警的特工开始往那边移动，孙阳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因为遭遇背叛而产生的隔阂，他紧张地看着那个地方，为走过去的那几个特工捏了一把汗。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前方的车子在继续排着队往前走，后面的车子又暂时过不来，那辆银色轿车周围突然清空了。
并非故意为之，但这样的空档却显得非常突兀。走过来的特工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旷的路面上。
“快！”戴百川马上意识到了不妥。
银色轿车上萦绕的浓烈鬼气突然爆发开来，孙阳紧张地对着话筒大叫了一声：“小心！”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一辆汽车被掀了起来，迎着那个向他们走去的特工直飞过去，把他砸成肉泥。
众人的惊叫声中，就像有一个隐形的巨人从路面下走过，更多的汽车飞了起来，向着周围的车流和人群砸去！
“靠！”孙阳直接从窗户里跳出去，向那边狂冲过去。
一个巨大的鬼影出现在道路中央，周围的汽车被它抓起来，向周围胡乱挥舞，里面的司机和乘客们疯狂地尖叫着，有人从车窗和车门里摔出来，却被空中到处飞舞的鬼影在半空中抓住，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鬼影在空中飞舞，肆意地夺去人们的生命，制造着混乱。他们的主人已经从那辆银色的轿车里出来，正快速地向后奔跑着。
“开火！”戴百川在电话里大叫着。
车流中的特工们下意识地掏出武器，却马上就被鬼灵迎面扑上来，穿体而过，直接倒在地上。
这样的景象让车流一下子疯狂了起来，还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有许多人丢下车子逃走，但他们却无法逃过那些疾速飞行的鬼灵，只是一个瞬间，就有上百人倒在了车流里。
鬼灵开始肆意破坏周边的车子，有几辆车子燃烧了起来，黑烟高高腾起，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
戴百川的脸完全黑了，这时候，机场那边的传来了更糟糕的消息。
鬼玄宗混入候机大厅的人突然开始行动，到处制造杀戮，已经有数名外国游客丧生。
因为场地条件的限制，特工们甚至没有办法对人群中的鬼玄宗修士展开任何形式的攻击。
“他们疯了吗？”戴百川大声地叫道。
他感觉自己的头就像是要炸开。
最近十年，世界上还没有的任何强大的主权国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事情已经无法遮掩了。


328.第328章 难以收拾

孙阳与那只鬼将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近。
“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他一边跑一边把一张护身符在自己的身上驱动，那些试图给他制造麻烦的鬼灵马上就四散逃开。它们开始往相反的方向移动，并且不断抓起身边的东西向他们砸过来，孙阳不得不一边跑一边躲避那些东西，这让他的速度降了下来。
眼前末日战场一般的景象让他的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在半空中呼啸而过，将人体的残块四处丢撒的鬼影，手中紧紧地抓着符咒，随时准备驱动。
所有人都在逃离那个修罗场，只有他和几名手持武器的特工在往那个方向跑。
鬼将在半空中对着他们咆哮了起来，一辆已经开始燃烧的轿车被它举起来，狠狠地向孙阳砸来，孙阳快速地贴着地面向旁边的车道滑去，车子重重地落在地上，金属和路面的碎屑四处飞散。
一名特工被溅起来的零件击中，惨叫一声倒了下去，但他身边的人都只是继续沉默地往前冲着。
孙阳的位置远远超过了其他人，身后的惨叫声让他心里的愤怒越发炽烈，他毫不停顿，躲过这一击后，他再一次全力向那边冲了过去。
一辆拉轮胎的卡车燃烧了起来，那只鬼将抓起车上正在燃烧的轮胎向他这边砸过来，漫天火雨扑面而来，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蔽自己，孙阳不得不跳出高速公路，沿着路边倾斜的路基继续向它冲了过去。
枪声终于响了起来，那是在孙阳吸引了绝大多数鬼灵的注意力后，匆匆从隐蔽地点追出来的狙击手，在纷乱的车流中，他们很难做到精确射击，但这仍然让鬼玄宗的修士感觉到了压力，那头鬼将不得不降落在他们与那群鬼玄宗修士之间，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冲他们而去的子弹，它的身躯不断被子弹巨大的动能撞出一个个巨大的破口，又迅速地汇拢在一起。
这样的伤害让它愤怒地咆哮起来，它的身躯中分散出许多条触手，抓起车子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砸去。
机会！
孙阳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他与那只鬼将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米了！
但就在这时，它的动作突然停下，随即迅速地向鬼玄宗修士们逃走的方向疾速飞走了。
该死！
为什么？
孙阳的脚步缓了下来，鬼灵在空中飞行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在地上追击的速度，只是一个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已经拉开了将近一百米。
狙击枪的声音继续响起，一名鬼玄宗修士在奔跑当中突然被击中，护身鬼灵直接炸开，他的身体从腰部以上被打得断成两截，重重地撞在前面已经被子弹打得弹跳起来的车子上。
“师弟！”一个声音悲愤地叫了起来。
“走！”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血债血偿！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孙阳再一次加速向他们冲去，但他们却快速地翻越了高速公路旁的围网，跳进了道路旁边的城市道路中。
周围早已经乱成一团，孙阳跑到他们翻越的地方，但下面车来车往，许多人尖叫着四处逃散，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戴处长？”孙阳焦急地对着对讲机叫道。“他们往哪边跑了？”
戴百川许久都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场面太混乱，需要时间分析监控视频和卫星照片……他们已经逃脱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苦涩，孙阳转过头，高速公路上到处都是翻倒的车子，有十几辆车子正在燃烧，黑烟四处弥散。路面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正在哭喊的人。匆匆赶来的救护车被挡在远处，车顶上的灯一闪一闪，刺激着眼睛让人感到极其难受。
特工们正从收费站那边跑过来，救治伤员，把那些困在车里的人从压扁的车子里拉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眼前的惨状让孙阳的脚一软，坐倒在路边。
卑鄙……无耻……他用力地摇着头。
那些鬼玄宗的修士，他们没有勇气和实力与特案管理局战斗，甚至没有勇气与自己战斗，却肆意地屠杀无辜的路人。
这算是什么？
他重重地在地上捶了一下，柏油和碎石子的混合物被他砸开一个小洞，刺痛让他微微清醒了过来。
“孙阳先生……”一名特工匆匆跑到他面前。
“什么？”
“省局已经接管了本次行动，现在要着力解决机场的突发情况，高局长和戴处长都希望你能尽快赶到机场去。”
“好！”孙阳马上站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仇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了，此时此刻，这已经是一场战争。
“很奇怪……”一名特工反复地看着那两个鬼玄宗修士翻过高速公路围网跳到旁边的道路上的那段视频，他们混入正在四散奔逃的人群，有个人在路边向他们招手，于是他们拼命地跑了过去。
奇怪的是，这时候孙阳已经到了那个地方，却对站在马路对面的他们视而不见，反而在周围到处寻找着。
他们像是要对孙阳动手，但接应他们的那个人说了什么，于是他们坐上了车子，沿着街道匆匆离开了。
他们经过了一群正在匆忙设置路障的警察，但他们却对这辆车子视若无睹，甚至挥手让他们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戴处长……”他带着这个疑问拨打戴百川的电话，但却一直都没有接通。
“老戴……你不是说过万无一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准备怎么收场？”一辆黑色的特制房车上，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正在质问戴百川。
他无法回答。
一切都完全不合逻辑。
如果说他们早就发现自己被监视，被追踪，有可能被埋伏，那他们就根本没有理由等到那个时候再动手，更没有任何理由跑到机场去大开杀戒。
鬼玄宗不是青丘那样没有明面上的势力，甚至一直都被多个国家通缉的贩毒集团，他们在韩国许多家影响力巨大的公司都有不小的股份。戴百川一直相信他们所能做出的最严重的事情就是偷偷潜入大夏搞一些小规模的破坏和报复，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像敕灵宗那些破落户那样，不顾一切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鬼玄宗在韩国的资产他们不要了？
直到机场，他都一直无法想通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329.第329章 分歧

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已经被完全封闭，大量车子被引流离开，只有持特殊通行证和牌照的车辆仍然能够通行。
孙阳在沿途看到了大量的军警和狙击手，他们似乎是在提防之前在高速公路上制造了惨案的那群修士到机场来与同伴汇合。
警方应该是使用了多个频率来进行沟通，孙阳一路上从耳机里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听到，只知道机场这边的四名鬼玄宗修士在候机大厅内突然发作，杀死了附近监视他们行动的特工和三四十名游客，目前劫持了候机大厅靠近46到50号登机口范围内的大约三百名旅客，正在那个区域与特案管理局对峙。
但他们却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也没有继续屠杀人质。
孙阳远远的就看到机场大厅被大量的警车和军车封锁，几乎已经看不到旅客或者是平民，手持武器和法器的特案管理局特工已经控制了整个现场。
身边的特工向大厅门口的警卫出示了证件，他们才得以入内，他们带着孙阳一路小跑着向大厅侧面的一个办公室跑去，大屏幕已经被架了起来，会议桌上堆满了图纸、照片和各种各样的资料，许多人在进进出出，不断地汇报着什么。
戴百川脸色阴沉地坐在会议桌的一角，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正不断发出指令。
“高局长、戴处长，孙阳到了。”一路陪他过来的特工说道。
“好。”戴百川点点头说道。“你去忙吧。”
“你就是孙阳？”那名五十来岁男子看了看孙阳，点点头说道。“我是特案管理局彩云局局长高修同，你到一边休息吧，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这样的安排让孙阳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自己过来是要充当营救人质的主力，没想到一过来就被放到一边。
“高局长？”戴百川也有些惊讶。
对方占据了航站楼的末端，人质数量众多，而且混杂了许多外国人，这让特案管理局常用的手段都无法使用，特案管理局在远山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
大夏帝国此前从来没有与劫持人质的恐怖分子谈判并且就范的先例，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在戴百川看来，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孙阳的符咒。他们必须借谈判或者是给人质或是劫持者送东西的时机，安排一名可以驱动荡秽符的特工设法靠近那群修士，以符咒的力量消灭他们的鬼灵，然后一举消灭他们。
此时此刻，孙阳的符咒已经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但高修同的态度显然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只是把孙阳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后备力量，这让他无法理解。
“老戴，这个事情现在已经传遍整个网络，甚至连欧美各大媒体都开始报道，影响很坏。”高修同皱了皱眉头说道。“之前在高速公里上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不管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省局，远山处受到处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想弄出什么花样来？”
“高局长……”
“老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什么态度，但这次真的不同以往，我们再不能让事态扩大了。”高修同说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尽可能不要刺激对方，也不要有任何动作，我已经给仰光那边发了函，龙青庭坐战斗机过来，最多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机场上空。”
戴百川猛地站了起来，桌子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为什么要找龙青庭！高局长，你难道不知道……”戴百川脱口而出道，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一场热带风暴，周围的特工们都被吓住了。
“你们都出去。”高修同说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一定要稳住对方！”
所有人都快步走了出去，孙阳犹豫了一下，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高修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是鬼玄宗的！”门刚刚关上，戴百川就马上叫了出来。“傅满江为什么要千里迢迢从东北跑到到远山来？我和老荀为什么要找借口把傅满江干掉？难道你不知道？龙青庭很明显已经不甘心继续呆在仰光了，他一直在四处串联那些宗门余孽制造事端，兴风作浪！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龙青庭和鬼玄宗一手串谋的！你居然主动把龙青庭找来？”
“那些都是你们的猜测，没有一点儿证据，你让我怎么去和上面说？怎么说？你不要忘了，就是因为我默许了你们对傅满江的暗杀，现在鬼玄宗找上门来了，还把事情闹这么大，你要我怎么办？”高修同也拉下了脸。“强攻航站楼，把里面的人全都杀掉？那里面有一个留学生是美国参议员的女儿，你知不知道？她如果死了，那就是严重的外交事件！到时候不是你我两个人掉脑袋，而是一大批人掉脑袋的问题了！”
戴百川说道：“我们有办法把事情解决掉，你给我二十分钟，我一定妥善地把事情解决掉！”
高修同的脸色稍稍平和了一些：“老戴，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两个小时前你怎么对我说的？你说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把鬼玄宗的力量消灭掉。然后呢？伤亡数字出来了吗？两百？三百？你的万全之策已经把事情捅到天上去了！你还要我怎么支持你？”
“这件事情一定和龙青庭有关，你这样做是在饮鸩止渴！”
“是不是饮鸩止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定能解决问题，而且不会再有更大的伤亡。”
戴百川的手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他用阴郁的目光盯着高修同，低声地说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高修同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随后拉开了门。
“戴处长太疲惫了，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参与行动。”他对门外的两名特工说道。“我现在暂时解除他的职务，你们马上带一组人，护送他回局直属的安全屋，让他好好休息。在我下达新的命令之前，没收他的武器和通讯设备，不得让他接触任何人，尤其不得让他与远山处的任何人接触。”
“是。”两名特工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进来。
“戴处长，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你真是大错特错……”戴百川摇着头说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330.第330章 偶像

孙阳和其他人一起隐隐约约地听着会议室里两人的争吵，却听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在争吵什么，但高修同拉开门之后所说的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暂时解除职务？
孙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那些隶属于远山处的特工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远山处处长的职务由我暂代，那个谁？魏志赫？你暂时负责协调远山处的人员，十分钟之后，把远山处在现场的各部门负责人叫过来开会！”
戴百川这时候走了出来，两名特工跟在他的背后，他深深地看了高修同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地走了出去。
“大家不要有什么想法。”高修同继续说道。“十分钟前我已经向仰光特别行动组发出了公函，龙青庭现在已经坐战斗机赶过来，最多还有十五分钟他就能赶到这里。”
人们一下子议论了起来，年轻一代的特工们大多数喜形于色，尤其是那些年轻女性，颇有一种追星族即将看到偶像的兴奋。而老一辈的特工，尤其是隶属于远山处的特工们，则看着戴百川远去的身影默不作声。
“现在的关键是稳住对方！防止他们在龙青庭到来之前狗急跳墙！你们能做到吗？”高修同大声地问道。
“能！”许多年轻特工大声地答道。
“开始工作吧！”高修同用力地拍着手说道。
因为戴百川被带走而引发的混乱看起来就这样被消除了，人们又重新忙碌起来，这让孙阳站在人群里一下子茫然了起来。
高修同这时候看到了他，愣了一下，随即对他说道：“孙阳是吧？你先休息一下，后面也许还要借用到你的能力。戴百川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和他是老朋友了，等过了这一关，我马上就会恢复的他的职务。”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在高修同的眼里，既然龙青庭马上就到，那他显然已经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会说出那番话，大概也是他做人的习惯，不愿意冷落或者是得罪任何人。
孙阳心里有些憋屈，但高修同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他也不方面马上离开，于是他干脆走到了大厅侧面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那从建筑物中延伸出去，几乎完全由玻璃和钢架结构建成的航站楼。
在这里几乎没有办法看清楚那边的情况，只是偶尔能够看到一两条鬼灵从玻璃幕墙里钻出来，又很快地游到里面去。
围着那座航站楼，周围已经用沙袋和装甲车布置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工事，许多军警一脸紧张地在那里监视着航站楼那边的情况，也有不少手拿法器的特案管理局特工混在里面。
孙阳判断鬼玄宗在这边的力量应该不会很强大，昨晚偷袭他的人使用了三只鬼将级别的鬼灵，两只被他消灭，仅剩的一只则出现在了高速公路的那边。这边的四名鬼玄宗修士能够使用的不过是鬼卫、鬼卒之类的鬼灵，如果不是让他们混进了航站楼甚至是劫持了人质，这样的力量甚至不需要动用孙阳的符咒就能解决。
但现在，无论是特案管理局的特工还是孙阳自己都没有办法突破那些鬼灵的侦测范围靠近他们，孙阳已经见识过役鬼完全驱动之后的杀伤力，如果人质完全集中在一起，要杀死他们也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龙青庭的心愿真的实现了……虽然和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不论嘴上说得有多好听，高修同显然是要让戴百川来背今天这些事件的黑锅，龙青庭也有了再一次介入远山事物的机会。
如果他完美地解决了这次的事件……这几乎是一定的……然后再被请到粤西去解决荀家被灭门的事情……事态就真的往白琪所策划的方向发展了。
“就是他……戴处长……”他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说道。
他回过头，却看到两名有些脸熟的特工从不远的地方走过，他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他们之前的语气绝对不友善。
这是什么意思？
几秒钟之后，孙阳突然猜到了他们对话的内容。
他握紧了拳头。
但他却没有办法否认，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真的太过于不合理。
就像是鬼玄宗的人一心一意地配合着龙青庭的策划在行动，而孙阳自己，则是把戴百川引入瓮中的诱饵。
真的是这样吗？
孙阳咬紧了牙，荀家的人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罪有应得，但那些被无辜杀死的邻居，那些高速公路上被无辜杀死的路人……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龙青庭他们的策划……
身边突然有人兴奋地叫了起来，孙阳转过头，却看到一架战斗机正降落在跑道上。
飞机还没有完全停稳，一个身影就从机舱里跳了起来，如同清晨耀眼的旭日阳光，以极快的速度从跑道上一掠而过，撞破航站楼的玻璃幕墙扑了进去。
爆炸声马上在航站楼里爆发，随后是尖叫、绝望而又愤怒的大吼，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就像是有炸弹在航站楼内引爆，所有的玻璃幕墙同时碎裂，一道气流伴着金色的光芒喷射出来，随即是漫天的烟尘，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一切却就此平静了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几分钟后，突然有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行动！”高修同下令道。
特工们开始往那边快速移动，就在这时，一个孙阳非常熟悉的身影从那边走了过来。
龙青庭！
高修同犹豫了一下：“龙组长？”
“幸不辱命。”龙青庭微笑着说道。
人们全都愣住了。
特案管理局省市两级机构动用了上千军警，十几辆装甲车，上百名狙击手，再加上数百名后勤人员，却一直束手无策，职能拖延时间。谁能想到，对于龙青庭来说，这只是坐着超音速战斗机赶过来，然后几秒钟解决的事情？
突然有人把手中的文件向天上一丢，大声地欢呼了起来，很快，所有人都一边摇头感叹着，一边欢呼了起来。
“龙青庭！龙青庭！”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起来，随即，几乎所有人都用力地鼓着掌，跟着其他人叫起了他的名字。一些年轻的女孩激动得泪流满面，脸上却是满满的兴奋和幸福。
龙青庭面带微笑地看着周围的人，微微地点着头和他们中的一些人打着招呼，向高修同所在的方向走来。
人们的欢呼既没有让他得意，更没有让他惶恐，他只是以一种恰到好处的从容淡定面对这一切。这忍不住给人一种感觉，他天生就应该站在那个位置，接受众人的赞誉和崇拜。


331.第331章 怀疑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救治伤员，安抚被劫持的旅客！”高修同尴尬地大声叫道，人们终于停止了欢呼，开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但不管是什么人，在路过龙青庭身边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对他点点头。
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梦想中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那是一个梦想，而龙青庭则把它变成了现实。
“戴处长呢？”龙青庭环视了一下周围，微微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个……我们边走边说。”高修同对龙青庭说道，随即拉着他往人质劫持现场走去。
孙阳犹豫了一下，跟在他们身后向那边走了过去。
人们发自内心的欢呼让他对于龙青庭在这个事件中所处的立场的怀疑稍稍被冲淡了一些，但他还是想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
“孙阳！”龙青庭却在这时候看到了他。
“龙组长你也认识他？”高修同诧异地问道。
“他是一个很有前途而且也很有正义感的修士，我很看好他！”龙青庭答道。
听到这句话的人们看孙阳的目光马上就变得不同了，这让孙阳心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戴处长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让他回去休息了。”高修同看着孙阳说道，似乎是在担心他说破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之外，全都是特案管理局的成员，高修同并不怕他们把实情说出去。
“是吗？”龙青庭看上去却丝毫也不怀疑。“他这个人就是做事太认真，也太拼了。又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休息几天也好。”
“候机厅里的情况？”高修同问道，虽然马上就能亲眼看到，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办法留手……”龙青庭摇了摇头，这让高修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怎么？”他已经做好了再次出现伤亡的准备。
“那四个劫持者大概一个也没活下来。”龙青庭说道。
“那旅客呢？”高修同追问道。
“呵呵。”龙青庭笑了起来。“高局长你开什么玩笑？有我在，难道还让他们下手杀死无辜的人？”
他的话让高修同有些尴尬，这时候，迎面已经有特工搀扶着脱困的旅客走了过来。
他们看上去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高修同皱了皱眉头：“妥善安排，一定要做好后续的心理疏导和维稳保密工作！********！不要让他们中的任何人有机会接触到媒体！”
“是，局长！”
越来越多的脱困者在特工们的帮助下走了过来，这时候，他们开始看到尸体和血迹，有特工正在做现场勘查和记录。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发起袭击的地方。
已经很熟悉鬼灵攻击方式的孙阳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当时的情况，鬼灵突然从他们的身体中爆发，将周围的旅客砍倒，人群混乱起来，他们趁着这个机会驱动鬼灵扑向警卫和那些监视他们的特工……随后便是一场大屠杀。
破碎的尸块和四散的行李丢得满地都是，高修同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血迹，向着走到尽头走去。
冷风扑面而来，玻璃幕墙碎裂之后，整个区域已经变成了四面通透的大框架子，孙阳看到了龙青庭最初扑进来时撞出的那个大洞，钢架结构被蛮横的力量直接扭断，显示着他那可怕的力量。
几乎所有旅客都已经被送走，现场残留着十来具尸体，但大多数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应该是之前被杀的旅客。
“劫匪在哪里？”高修同问道。
有人把他们带到了尸体面前，他们的身躯看上去软软的，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碎了，其中一个的身体嵌在了旁边的金属牌里，几名特工正试图把他从那上面弄下来。
“身份确认了吗？”
“已经确认了两名……都是鬼玄宗的内门弟子。”
“看韩国人这下怎么说！”高修同恨恨地说道。“另外两个人的身份确认之后，马上把相关资料汇总以后给我！”
孙阳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些尸体，他们的死状都很惨，龙青庭没有丝毫留手的迹象，这让他的怀疑又被冲淡了。如果龙青庭真的和鬼玄宗有勾结，那他不可能这么狠辣。
“怎么？”龙青庭在旁边问道。高修同开始到处发号施令，这让他也闲了下来。
“没什么。”孙阳急忙摇摇头。“我想看看是不是昨天晚上袭击我的人。”
“殷柘昨晚就把消息告诉我了。”龙青庭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地说道。“抱歉，我们的情报工作主要放在粤西，没有料到他们会在远山动手，而且会以你家为首要目标。你放心，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你派去保护我父母的人呢？”孙阳问道。
龙青庭微微地怔了一下：“他们接到你马上到家的消息，认为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就提前离开了。也许是刚好和鬼玄宗的人错开了。”
这样的解释孙阳没有办法接受，但也没有理由抓着不放。
他只是看着龙青庭的双眼，而龙青庭则坦然地看着他。“你不会认为我和这个事情有关吧？”他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太凑巧，也太不合理了。”孙阳说道。
“没关系，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马上就去追捕鬼玄宗的人。”龙青庭说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用你自己的双眼判断，看我是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关联。现在的结果看起来确实对我有利，但只能说是巧合。”
孙阳点了点头，龙青庭的话几乎已经消除了他绝大多数的嫌疑，对于孙阳来说，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抓住那些还在逍遥法外的鬼玄宗余孽。
替那些无辜的死难者报仇。
“龙组长，这边请你签个字。”一名年轻的女特工走了过来，交给龙青庭一份现场的情况记录。
龙青庭接了过来，大略地看了一下，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那个女特工接过了文件之后，却扭扭捏捏地没有离开。
“请问？”
“龙组长……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她的脸涨得通红，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龙青庭笑了起来：“没问题，签在什么地方？你叫什么？”
冷冽的穿堂风从空荡荡的钢架之间吹来，一名死者的衣裙被冷风吹得飘了起来，那一抹刺眼的血红在空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332.第332章 南堰

满地的尸体让孙阳突然一阵作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无法忍受。
“我们走吧。”龙青庭这时候已经应付完那个不合时宜的追星族，又与高修同进行了简单的交流，然后便走了过来。
“去哪里？”孙阳忍不住问道。
“杀鬼玄宗的人。”龙青庭答道。“怎么？你不想去了？”
“你已经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了？”孙阳惊讶地问道。
“还不知道，但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与戴百川的风格完全不同，没有任何的事前准备，也没有周密的计划或者是连篇累牍的行动方案，龙青庭仅仅是让高修同给他安排了一架**********，然后便和孙阳一起登机，向着之前发生袭击的高速公路收费站路段飞去。
面对有敌意的修士，戴百川从来都不愿意使用这样的交通工具，在他看来，在城市中使用直升机虽然快捷，但目标也过于醒目，更重要的是，很容易就会成为目标。
虽然没有火药武器，但修行者们可以有无数种法门将在低空中飞行的直升机打下来。
龙青庭却显然没有这种顾虑，这也许是因为，任何敢于攻击他所乘坐的直升机的敌人，最终都活不下来。
他们很快就降落在收费站前的一块平地上，之前曾经与孙阳一起试图阻止鬼玄宗修士的特工站在旁边等待着他们，他们的表情凝重，显然已经知道了戴百川被暂时解职的事情。
所有尸体都已经被收敛了起来，用黑色的裹尸袋装着放在一边，密密麻麻的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有几辆吊车正在把那些摔在地上扭曲变形的车子吊起来，用卡车拖走。消防车在冲洗地上的血污。
这些看上去井井有条的举动却让孙阳再一次想起了之前的那场屠杀，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龙青庭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到情况通报上说你们狙杀了一名鬼玄宗的人？他在什么地方？”
特工们把他们带到一辆灵车前，其中一人把裹尸袋上的拉链拉开，断成两截，中间很大一个区域都已经完全粉碎的躯体就露了出来。
“我们已经努力收敛他的尸体，但是……”
“没关系。”龙青庭说道。“老实说，看到他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挺解气的。把他搬下来吧！”
孙阳站在一边看他施为，他用一根很长的银针从眼角插进了死者的脑袋，然后拔了出来，将空心的针头上取出的那些脑组织滴在了一张符咒上。
“这是降头师所用的一种邪术，可以通过死者和生者之间的纠绊，找到生者的位置。”龙青庭自己说道。“看上去很邪恶，但非常有用。”
他将一张远山市的地图铺在地上，口中默默念诵，那张符咒便燃烧了起来，随后，化为符灰在空中飞舞起来。当它完全燃烧之后，一团火星落在地图上，在上面烧出了这个小小的黑点。
“那是什么地方？”龙青庭问道。
“南堰。”孙阳答道。
那是远山市历史最悠久的城中村，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城中村。这里的居民龙蛇混杂，民风强悍。因为它极好的地理位置，毗邻远山的地理中心和最繁华的闹市区，市府和省府两级衙门曾经多次想要对这个地方进行拆迁搬移，但每一次都因为居民的强烈对抗只能作罢。这里有大量高档的夜店、酒吧、KTV和迪高厅，也有最劣等的街边按摩店、发廊、赌档和茶馆，黄赌毒屡禁不止，是远山黑帮的摇篮。据说，如果没有在这里混过两年以上，出去当老大下面的小弟都不会服你。
孙阳在远山出生，在远山成长，南堰的传奇故事当然也听了不少，但他还从来都没有进过这个与自己家相距不到五公里的地方。
“南堰？”龙青庭笑了起来，显然，他也听过这个地方。“我们走。”他对孙阳说道。
“龙组长！”一名特工突然叫道。
“怎么？”龙青庭的脚步停了下来。
“南堰那个地方……没有万全的准备最好是不要进去，尤其是我们特案管理局的人……”
“我知道那里的规矩，风能进，雨能进，朝廷鹰犬不能进，对吧？”龙青庭说道。“我听说那里还有不少妖怪？戴百川能够容忍它存在这么多年，我早就想见识一下那里是怎么回事。”
“走吧。”他再一次对孙阳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乘直升机，甚至也没有用特案管理局的车，而是拉着孙阳一起翻过高速公路的护栏，远远地走出戒严区域后，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两位老板，去哪儿？”
“南堰。”龙青庭答道。
“南堰？”司机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认识那地方？”
“怎么可能不认识！不过，两位老板，还不到中午，现在去那儿是不是早了点儿？”
“我们去找人。”龙青庭说道。“开车。”
司机笑嘻嘻地启动了车子，街上有警车在维持秩序，他低声地嘟囔了起来：“又临检！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好在警察只是随意地看了看他们的样子，便放他们过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查什么人？”出租车司机说道。
孙阳知道每个警察身上都有微型摄像头，所拍到的视频会即时回传到信息中心去进行分析，与他们之前在监控录像中采集到的面部特征进行对比。现场的警察也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人，只是不断地收集经过的车辆里的乘客和司机的信息。
孙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他对龙青庭说道。
打来电话的是吕小玲，消息封锁他们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但孙阳去了那么久却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这让他的父母和吕小玲都有些担心。
“告诉我爸，仇已经报了一半。”孙阳看了一眼龙青庭说道。他正在看着外面的街景，就像是个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
“我很安全，对，和他们在一起，现在去找其他人。我知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挂掉电话，龙青庭对着他笑了笑。
“我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土？”他对孙阳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龙青庭看着外面：“仰光几乎没有这么高的楼房，也从来都见不到这么多人。曼谷的繁华程度倒是和远山差不多，也许还超过一点，但那个城市到处都是腐朽的味道，我不喜欢那里的气候，也不喜欢那些不可一世满街都是的秃驴。”
他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梁园虽好，但非久留之地，非久恋之家也。”


333.第333章 书店

“你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孙阳说道。
不管事情是不是和龙青庭有关，戴百川看起来肯定是要倒霉了，龙青庭的脚步会不会就此踏入国内？
孙阳不是局内人说不清楚，但看着那些年轻的探员们看到龙青庭时如同见到偶像和明星的态度，他知道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算不是这次，也一定会是下次。
龙青庭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位，要进去吗？”司机突然问道。
道路在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断层，他们之前所走的是由市府统一修筑的柏油马路，道路中间漆得是白色的油漆，但前面却是混凝土路面，地面上用黄色的油漆标注出道路的分界。
一辆警方的冲锋车停在分界线边上，然后是一个很大的移动警务亭，里面坐着十几名军警。
而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则是一家大排档，外面人行道的躺椅上睡着几个胳膊上全是刺青的年轻人，正满不在乎地相互打闹着。
泾渭分明。
“就到这里吧。”龙青庭说道，随后结账下车。
面前的街道突然变得狭窄，仅仅够两辆车交错，但路边却满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
衣衫暴露，满面倦容的年轻女孩；神情木讷，从事低级劳动的劳工；嗓门响亮，一脸干练的中年妇女；还有唯唯诺诺，身穿劣质西装的上班族；但最多的，还是趾高气昂，故意把刺青露在外面的年轻人。
无数的声音在这里交汇，虽然因为刚刚到中午，许多店都还没有开门，但呈现在孙阳面前的，还是一副混乱而又繁华的样子。
道路两侧的楼都很高，至少有十几层，并且满满地挂着各种各样充满了诱惑力的广告牌，黑色的电线密密麻麻地挂在架子上，如同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孙阳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很多房子都是在原来的房子顶上直接加盖上去的。
街道狭窄，两侧又都是高楼，迎面而来的是强烈的压迫感，那些建筑物似乎随时都会倒在行人的头上，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孙阳有点不明白，居住在这里的人是怎么做到无视这种威胁的。
这里应该不是传说中的夜店区，而是南堰繁华区域之后真实的一面，也许是因为他们说了要来找人，司机才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龙青庭拍了他一下，微笑着走了进去。
没有人理睬他们，两人沿着主路逛了进去，两侧都是如同毛细血管一样向四周延伸出去的更加狭窄的小巷，里面是更加纷乱破旧的房子和更多的店铺。一幢房子的人可以毫不费力地跨过两幢房子之间的距离，跳到对面去。有的地方，两幢房子之间本身就搭建起了空中走廊。
孙阳没有办法想象这里入夜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当夜幕把那些破败的建筑物遮蔽，只留下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这个世界看上去也许会与现在完全不同。
但他却开始头疼起来，龙青庭之前的法术确定的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点，但在南堰这样的地方，那个点的位置也许有成千上万的人，加上这里错综复杂的巷道和房屋结构。要在这里找到两个隐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到了这个地方，当然要找这里的地头蛇。”龙青庭说道。
“你说这些混混？他们会知道修士的踪迹？”
“别小看他们，在这样的地方，他们的效率也许比最好的警察都要高得多。”龙青庭摇摇头。“不过你说得对，修行者的事情，当然要找修行者。”
“修行者……”孙阳不禁有些好奇了，大隐隐于市，会隐居在这种地方的修行者，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到哪儿去找他？”
“我不知道。”龙青庭却摇了摇头。“不过嘛，到看上去最突兀的地方去找，肯定不会有错。”
孙阳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是一家刚刚开门的古籍字画店。
“在这种地方谁会买书买画呢？”龙青庭说道。“你也是做这一行的，会把店开在这种地方吗？”
两人走进店铺。
“欢迎欢迎，两位请随便看看。”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说道，他正在忙着打扫。
这里的气息让孙阳感到很熟悉，说起来，他自己的“心斋”也有很久都没有开过门了，没有了喝茶的地方和调侃的对象，周围的老板们会不会觉得很不习惯？
他信手拿起一本书，赫然发现那是一本绝版了多年的雕版红楼梦，不禁惊讶了起来。
“怎么样？”龙青庭问道。
“这里的书……都很好。”孙阳说道。
不像他主要出售的都是道家或者佛家的经典，这里的书很杂，种类很多，但关键的是，随意摆放在在书架上的绝对不是赝品或者样子货，几乎每一本都有来历，与众不同。
他甚至在这里看到了之前在档案馆见过的《文根县志》，纸张有些发黄，但油墨的字迹还非常清楚，保护的也非常好，看上去几乎就像是新的。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稍稍有些粗糙的纸张，突然想起了死去的吕楼，心里微微有些感慨。
问题是，就像龙青庭所说，在这样一个地方，谁会来买这些东西呢？
“你是老板？”龙青庭问道。
“你们要找老板？”店伙放下手里的拂尘，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们。
“我这个兄弟也是做古籍生意的，见猎心喜，想和你老板聊聊。”
店伙看了看孙阳，见他年纪太小，不由得摇了摇头。
孙阳把自己的名片找了一张出来递给他，他看了看之后，把名片还了回来。“他应该快来了吧？不过这说不准，有时候他一整天都不来的。”
“有他的电话吗？”龙青庭问道。
三人正说话间，书店的门被推开，一个邋里邋遢看不出年纪的男子哼着歌走了进来。
“哦~你们运气不错。”店伙说道。“老板，这里有两个人找你！”
刚刚进门的男子抬起头来，他睡眼朦胧的表情突然一变，以极快的速度拉开店门跑了出去！
孙阳本来已经准备和他打招呼，这样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但龙青庭却已经像利箭一样追了出去，书店的大门来回晃悠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孙阳和店伙都愣住了，几秒钟之后，店伙突然大叫了起来。


334.第334章 异类

孙阳急忙向门口跑去，店伙想要拉住他，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跟得上孙阳的速度？
孙阳跑到街上，却看到龙青庭的身影已经在几十米开外，而那个惊鸿一现完全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的书店老板已经混在了人群里，完全看不到了。
孙阳急忙向龙青庭追去，店伙这时候从书店里跑了出来，杀猪一般地大叫起来，周围的几家赌档里突然冲出来十几个人，挡住了孙阳的路。
孙阳情急之下，单手按住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直接从他们头上翻了过去。
“你这龟孙……咦！别跑！”那群人下意识地开始追他，但孙阳全力发动之下，速度甚至比最强的田径运动员还快，只是几秒钟，他们就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这龟儿子，跑得也太快了！”身后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快打电话，叫人堵他们！”
龙青庭的身影向右消失在一个小巷口，孙阳追了过去，却看到他已经爬上了旁边的房子，正沿着各式各样的防盗笼向上爬，书店老板的身影已经快要到楼顶，眼看就要消失。
龙青庭突然一声轻喝，书店老板一声惨叫，身体突然变得僵硬，直挺挺地从十几层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在楼房的墙壁间重重地碰撞了几下，一头栽在地上，激起满地灰尘。
“有人跳楼了！”旁边有人叫道，龙青庭放手从七八层高的地方落下来，在中间稍稍借力减缓速度，非常潇洒地落在了地上。
纷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大群帮会分子手拿铁管和长刀气喘吁吁地终于追了上来。
“敢……它玛的……敢在南堰闹事？给……给老子砍死他们！”其中一名看上去像是大哥的男子大声地叫道。话音刚落，龙青庭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直接将他拖了过来。
“鸠哥！”小弟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大佬就突然被人劫持，这让他慌乱了起来，有些人想冲上来，有些人又让他们镇定下来，巷口乱作一团。
“这位老板，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睡得住？”龙青庭随手把黑帮大哥交给孙阳，慢慢地向那个从楼顶摔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的的身影走了过去。“你就算是要装死，至少也弄点血出来吧？”
那个身影终于动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爬了起来，抖抖身上的泥灰，苦笑了起来：“两位，这么多年我一直规规矩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龙青庭摇了摇头。“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龙王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你这尊大神找上门来，总不会是找我喝茶吧？”
“迟书呆！你没事？什么龙王？快点放开我，不然你们别想……啊~~！”见到几人开始说话，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孙阳也不像是什么狠角色，那个被称为鸠哥的大佬突然挣扎了来。但孙阳只是稍稍一用力，他就像杀猪一样惨叫了起来。
被称为迟书呆的男子看看龙青庭不像是要抓他杀他的样子，心定了不少，双手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他们也是混口饭吃，两位大人大量，就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吧？”
孙阳把鸠哥放开，他还想找回面子，但迟书呆搂住他往巷口走了几步，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龙青庭和孙阳，犹豫了几秒钟，终于大声说道：“好！我给渊哥面子！今天的事情就算了！我们走！”
小弟们犹犹豫豫地跟着他走了，迟书呆重新走回来，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了一个古礼。“多谢两位！”
“不用。”孙阳有些不知所措，龙青庭却坦然地受了这一礼，然后说道：“他刚才说的渊哥，莫非是人称紫渊的元虎？我倒没想到，他原来也是你们的同类。”
迟书呆的表情有些难看，龙青庭却笑了起来：“这再好不过了，带我们去找他吧！”
三人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回正街，迟书呆一直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他们的目的，龙青庭却只是笑笑，让他带路。
“我们绝无恶意。”他这样对迟书呆说道。
他只好带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领他们一直往南堰的深处走去。
越往里，越发热闹，但也越发拥挤不堪，各式各样的招牌饿霓虹灯也越来越夸张，就像是要把整条路的上空都挡住。
迟书呆带他们到了一幢没有挂标牌的房子面前，几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守在门口，挡住了他们。
“干什么？找死吗？”其中一个满脸凶相地走了过来，迟书呆怕龙青庭发火，正想说几句，那人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耳机里有人说了什么。他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几位，渊哥请你们上去。”
“多谢。”龙青庭微笑着说道，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迟书呆在前面带路，三人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向上，一直爬了将近十层，面前突然豁然开朗，一个大大的天台出现在他们面前，绿意盎然，一棵大树亭亭如盖，树下有一潭鱼池，小桥流水，泉水从池中的假山顶上流下，发出哗哗的轻响，后面是一幢两层高非常精致的别墅。
周围都是破破烂烂奇形怪状的房子，突然看到这样一幢建在高楼顶上的别墅，孙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看不出年纪，看上去也极其普通的男子站在不远的地方，用谨慎的表情看着他们。
“难得难得！”他突然笑了起来。“龙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请里面喝茶！”
龙青庭也笑了起来：“我虽然人在仰光，但也经常听说南堰渊哥的大名，紫者王气，似海深渊，好大的名头！今天终于见到本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比传闻中更有意思！”
这样的说法听上去很怪异，但紫渊却满脸堆笑：“客气，客气！”
“元虎，他们……”迟书呆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从紫渊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只是满脸笑意道：“不急，有什么里面聊！请！请！”


335.第335章 一四

正说话间，远处的楼房顶上突然有一道红云疾速往这边袭来，而另一个方向，一道黄色的身影也在迅速靠近，只是几个起落，他们就到了面前。
孙阳吓了一跳，但龙青庭却不慌不忙地笑问道：“人来齐了？”
紫渊心里似乎有了足够的底气，微微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然要让至交好友都过来见识一下，大伙儿亲近亲近。龙王你不会见怪吧？”
“不会。”龙青庭淡淡地笑道。“人越多越热闹，我这个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人既然已经到了，渊哥不介绍一下？”
孙阳悄悄取出一张符咒拿在手里，但老实说，他的符咒似乎是专门用来克制鬼修和鬼物的，对于这些活生生的妖怪有多大用处真的是不好说。
但龙青庭看上去却胸有成竹，似乎根本就不觉得这些人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姚秋叶。”一身黄色制服的短发女子双手抱拳道，她的装束看上去就像是花店或者是点心屋的服务生，身上一点儿邪气都没有，如果不是在这里看到她，孙阳绝对想不到她会是一名强大的妖怪。
“奴家姬春水~~见过龙王。”身穿红衣的女子盈盈下拜，她的一言一行都媚到了骨子里，孙阳对她有一种怪异的熟稔感，几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女子与青丘的胡姣奴非常相似，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迟书德。”之前在他们身边唯唯诺诺的书店老板这时候也走到了她们那边，郑重其事地向他们介绍自己。如果真的打起来，孙阳觉得自己唯一有把握对付的只有他了。
“狰妖、树精、天狐……”龙青庭微笑着说道。“迟老板，恕我眼拙，看不出你的法体？”
这样的做法对于已经修成人形的妖怪来说也许是极大的冒犯，姚秋叶双眉立了起来，像是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迟书德迟疑了一下，龙青庭却突然抚掌笑道：“原来是灵书化体，难得！难得！”
对面四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很难看。
双方没有交手，但龙青庭只是一个照面，什么都没有做就把他们的原型都一一道破，这要么说明他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四人，要么就是他有特别的能够看穿别人本体的法门，要么就是他提前就已经对他们四人做过详细的调查。
但看他的样子，绝对不会是后两者。
“渊哥，不是说有好茶吗？”龙青庭笑着问道。
紫渊愣了一下，姚秋叶却抢先说道：“别装模作样了！你们特案管理局想对我们动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既然把我们的底都揭了，那还有什么好装的？要打要杀，我们奉陪就是！”
迟书德脸上一阵抽动，却不敢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手中突然多出一支毛笔。姬春水还是一脸媚态，双手却放在了身后，似乎是握住了什么东西。紫渊叹了一口气，双手握拳，一道淡淡的紫气开始在他身体周边萦绕，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脸上显出了虎纹。而挑明了一切的姚秋叶却已经飘在了空中，身体周围一道淡黄色的气流缓缓流转。
强大的妖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说，孙阳觉得他们的实力不会弱于青丘的那几位议员。
龙青庭还是一脸微笑，姚秋叶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间，她突然出现在龙青庭背后，双手卷着气流，向龙青庭猛击过去！
“得罪了。”龙青庭却如同闲庭信步，右手这么轻轻一抓，姚秋叶的身体突然就被他抡了起来，重重地砸在已经往这边冲过来的紫渊身上，两人一起撞在远处的一幢房子里。
姬春水双手各持一根红绫，如同蛟龙一样向这边卷来，龙青庭脚下轻轻一点，双手连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两根红绫突然被他扯在手里，只是几个起落，姬春水就被他牢牢地捆了起来。
迟书德手中的笔还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已经被龙青庭拿了过去，他愣了一下，哇地大叫了一声。龙青庭右手屈指在他脑门上轻轻地弹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将他一脚踢开。
一道黄色的身影突然从倒塌的房子里如利箭一般直冲过来，强大的气流如同炮击，孙阳暗叫不好，但龙青庭却匪夷所思地突然一脚上踢，只听到呯地一声巨响，整个天台如同被风暴扫过，龙青庭脚下的屋顶裂了一大片，而姚秋叶却直直地向上飞了出去，变成天空中一个细小的点。
紫渊大吼一声，双手紫炎大盛，向着龙青庭袭来。
但他的动作却陡然停住了。
龙青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脑后，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太阳穴上。
“呯！”他开玩笑地说道。
姚秋叶这时候才从半空中落下，重重地砸穿了一幢房子，烟尘四起，人们惊叫了起来。
“渊哥，现在可以喝茶了吗？”龙青庭问道。
紫渊愣了一下，双手的紫炎突然褪去，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当然！请！请！”
黄色的身影从倒塌的房子里****而出，这一次龙青庭不躲不闪，也不做任何动作，紫渊闷哼一声，挡在龙青庭身前，将姚秋叶一拳打得飞了出去。“够了！你非要把我这房子拆了不成？进来喝茶！”
楼梯口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之前守在门口的那几个小弟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渊哥！这是？”
“好端端的那两幢房子突然倒了……”紫渊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早说过让他们不要乱加盖，好歹也要多弄几根钢筋……你们几个过去看看，如果能帮就帮他们一下。”
天台上无端多了几个人，到处都是被砸坏的痕迹，还有个很漂亮的女人衣衫不整被捆在地上，这样的场面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正常，一名小弟忍不住再一次问道：“渊哥？”
“都说了让你们去帮忙！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你们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紫渊一脸怒容。“快去！”


336.第336章 逼迫

紫渊殷勤地引着龙青庭进了那幢屋子，姚秋叶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其他三个人被留在了外面。
孙阳目瞪口呆。
他一直都知道龙青庭很强大，但却不知道，他强大到了这个地步。
这场比斗来得快，去得更快，双方并没有真正用尽全身解数进行殊死搏斗，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他们这些动不动就能造成巨大毁灭的异类来说，这样的比斗却比觉慧与弥诃那样硬碰硬的争斗更加激烈。
玩力量的敏捷度远远不如他，玩敏捷的力量远远不如他，玩器械的反过来被用器械玩了，而那个迟书德，到现在为止，孙阳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力量。一场大战就这样被他简单地消弭在无形当中，他用最简单的办法告诉对方，我不想杀你们，而对方也只能接受他的善意。
如果我也有这样的能力……
孙阳忍不住想到。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龙青庭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东西，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梦想，但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等待完成的工作而已。
“小哥……”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又娇又恼的声音。
“既然都搞清楚是误会了，你帮我解开绳子好不好？”那个被龙青庭捆在地上名叫姬春水的女子楚楚可怜地说道，龙青庭捆得很刁钻，那两根红绸从绕过了她身体的好几个重要部位，让她以一个很羞耻的姿势躺在地上，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就像是有一汪春水正要流淌出来。
孙阳的脸一下子也涨红了。
这个龙青庭，看不出来他这么变态……
对方是天狐一族……但是，现在双方并非敌人，就这样把她放在原地……孙阳红着脸去帮她解开绳子，她的衣服很薄，他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身体，让她啊地叫了出来。
温暖而又滑腻的触感让孙阳的脸越发红了，也不知道龙青庭的绳结是怎么打的，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绳子解开。两人都大汗淋漓，就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多谢小哥~”姬春水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靠在孙阳身上，他想把她推开，却又不敢下手。
“尾狐，你差不多得了！紫渊和龙青庭还在里面等着！”姚秋叶的身影突然出现房子门口，一脸嫌弃和腻歪地说道。
“男人婆，你管我！”姬春水嗔怒地说道，但她终于还是缓缓地站了起来，双目含情，盈盈如水地看了孙阳一眼，施施然走了进去。
那两条红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收了起来，孙阳头昏脑胀地跟在她们身后，这时候才突然想到，如果她能够把这红绸收起来，难道她不能自己解开它们？
又被耍了？
他满脸通红地进了房间，只见侧面有一个古意盎然的茶室，众人正坐在那边品茶。
“龙王，你的来意可以说了吧？”紫渊见人都齐了，终于忍不住说道。
“好。”龙青庭捧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好茶！”
紫渊笑道：“这是十五年陈的普洱，如果龙王喜欢，不妨带一点回去。”
龙青庭坦然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他把茶杯放在茶台上，南堰四妖知道他要进入正题，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我这次来，说远一点儿，是来结交几位朋友；说近一点儿，的确是有求于几位。”
“不敢。”紫渊说道。“连龙王你都做不了了事情，想必我们也是力有未逮。”
龙青庭笑着摇了摇头：“几位应该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吧？”
“多少知道一些，但这和我们……”
“你们应该知道，事情闹得很大，已经直接惊动了皇帝陛下，还传到了国外。”龙青庭说道。“这个事情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会解决掉。现在的问题是，有两个人逃进了南堰。”
姚秋叶想说什么，紫渊拦住了她。
“我们自己进来找人当然也可以，但那样一来的话，大概会首先动用部队把南堰围了，防止他们逃出去，动静会比较大。他们也许会故意煽动不明真相的人闹事，甚至在南堰制造同样的事情。另一方面，特案管理局和市府这边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解决南堰这个问题呢？”龙青庭微微地摇着头。“毕竟，南堰的存在不管对于哪一级政府来说都是眼中钉，能够把它铲掉，对于任何人来说也都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两个什么人？”紫渊问道。
“这是从监控视频上截下的照片。这个叫费修，是韩国那边一个叫鬼玄宗的宗派的长老，身边应该有一头鬼将，大概三四头鬼卫之类的鬼灵。另外一个是他的弟子，能够驱使鬼卫一级的鬼灵。怎么样？我可以把这个事情拜托给几位吗？”
“如果我们把他们卖给你们，那南堰的名声也就毁了。”姚秋叶说道。“人人都知道南堰这个地方的存在的根基是什么。”
“街上那些混混以此为荣，但你们也真的这么认为？”龙青庭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很大，大到任何人都遮掩不了。即便是你们不帮忙，我们也一定会把费修他们抓出来！不计影响，不计后果。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这些生活在南堰的人能够承担相应的后果吗？”
他轻轻地把玩着那个茶杯：“几位，我不是戴百川那样一有机会就非要把所有异类都赶尽杀绝的人，我今天来这里，除了解决问题，也是在向各位表达善意。请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声音说得很轻，但房间里的温度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抱歉，这样的事情我们几个做不了主，得和其他人商量。”紫渊说道。
“没问题，茶很好，我们可以慢慢喝。”
“那我们就失陪一会儿。”
几个妖怪都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紫渊又重新回来，陪着他们聊起了别的事情。
孙阳一杯又一杯地慢慢喝着茶，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但龙青庭却一脸淡然，似乎早已经知道了结果。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侧面一个地方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巨响，随后是怒吼、鬼物的咆哮和尖叫声。
孙阳站了起来，龙青庭却悠然地坐在原地不动，几分钟后，姚秋叶和另外一名男性走了进来。
“龙王。”他直接对龙青庭说道。“你要的人已经抓住了。”
“多谢。”龙青庭终于站了起来，他对这个人点点头。“怎么称呼？”
“石剑。”男子答道。
“他们还活着吗？”龙青庭问道。
“那个年轻的死了，但费修还活着，只是受了伤。”
“好。”龙青庭点点头。“很好。”


337.第337章 终结？

“我们走吧。”龙青庭对孙阳说道。
孙阳有些无法相信，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妖怪。”龙青庭说道。“其中有很多种，他们也许不是最强大的，但在面对特定情况的时候，他们的天赋却非常有用。”
孙阳点点头，他想到了殷柘。
“戴百川不懂这个道理，在他眼里，所有异类都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敌人，但事实上，很多异类并不是敌人，在很多时候他们都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就像是这一次，如果我们自己动手，或者是出动军警，甚至是动用飞机和大炮也能解决问题，但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一样。”
孙阳只能再一次点点头。
他们一起走出去。已经到了下午，按理来说，这时候街上的人应该比中午时更多，但现在，他们却只看到手拿武器的混混和少数混杂在其中的异类。从这一点看，南堰的地下势力对于这个区域的掌控或许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地步。
石剑带他们走到了一个路口，两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放在地上，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孙阳还是看清楚了那个还活着的人的脸。
的确是费修。
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半点鬼灵存在的迹象。
“给我们一辆车子，我们把他们带走。”龙青庭说道。“这个情我记下了。”
他的话很简单，却让几个异类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舒展了。
车子很快就找来了，孙阳开车，龙青庭把费修和死掉的鬼玄宗弟子放在车上，对着紫渊等人微笑着挥了挥手，快速驶出了南堰。
“高局长，人已经抓到了，现在正在往医院赶。”龙青庭打电话给高修同。
“这么快？！”高修同惊喜地问道。“全部？抓到费修了？好！我马上赶过来！”
从事情全面失控到问题得以解决，整个过程不过两个多小时，无论怎么看，都可以说得上是高效了，这让他马上开始考虑报告应该怎么写。问题当然不在他身上，很明显，当他出来主持大局之后，仅仅是两个多小时就解决了人质问题，并且把全部在逃的犯人绳之以法，这证明他的判断和指挥都是得当、迅速并且毫无问题。
那问题当然只能在戴百川身上了，正是他的固执，独断，刚愎自用，对于问题的错误判断和强烈的个人主观意识导致了这次的惨剧。作为直接上级的高修同当然难辞其咎，但明眼人应该都清楚，戴百川的资历和过往的成绩让他有足够的底气与高修同对抗，这并不是高修同的责任。
但是，也许应该考虑到其他地方去任职了？
高修同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一边考虑报告的提纲一边这样想到。
东南亚的局势越来越复杂，虽然有龙青庭坐镇，但很显然，他目前的精力多半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放在这些事情上。
以前有戴百川顶着，彩云省的事情还不算太复杂，但戴百川下去之后……虽然他刚愎自目无上级，但高修同不得不承认，没有他之后的彩云省也许会面临多事之秋。
应该考虑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对自己说道。
……
路上很快就有特案管理局的车子跟了上来，打开警灯为他们开路，车子刚刚冲进医院，早已经准备好的医生和担架车就把费修带走了。
后面也许是一系列对于他的逼供，他们是怎么混入大夏？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到了远山？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发作开始大屠杀？作为唯一的活口，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他来回答。
“他最终会面临什么？”
“最好的结果也是终身监禁。”龙青庭答道。“不过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失去鬼灵之后大概和死了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孙阳点点头，准备离开。
“等一等。”龙青庭突然叫住了他。“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不过如果你有需要，之前我的承诺会一直有效。”
孙阳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多谢！”
他开着那辆从南堰弄来的车子到了远山处的安全屋，戴百川被解职之后，马斌又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他只能靠自己了。
车子刚刚停下，吕小玲就扑了上来。
她的主动让孙阳有些不适应，但那温暖的拥抱却让他疲惫的心一下子就安宁了下来。
“咳咳！”
吕小玲有些脸红地放开了手。
父亲和母亲走了过来，母亲一脸的担忧，而父亲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好了一些。经过一个晚上，又得到了凶手已经完全服罪的消息，他的心结或许稍稍解开了一些。
“辛苦你了。”他对孙阳说道。
孙阳摇摇头，张开双臂把他们俩一起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又把吕小玲也拉了过来。
“我们别再做这些了好吗？”母亲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东西……还有那些装着尸体的黑胶袋，孙阳，我们别再做这个了，你和小玲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吕小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下意识地想要跑开，但孙阳却拉住了她，不让她有这样的机会。
“好。”他认真地对母亲说道。“我们再也不干这个了。”
……
夜幕低垂，医院的特殊病房内，两名特工一左一右坐在床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他们手边放着用来侦测灵气变化的灵气信标，还有可以抵挡一次攻击的珍贵符咒。
经过抢救，费修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继续在医院进行观察。有太多的事情干系在他身上，这让他的安全成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两名特工坐在门外，走廊上还有更多的人，而在窗下，同样有特工在把守，就连顶楼也布置了狙击手。
这样的防护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高修同占据了医生办公室，正在埋头修改着自己的报告。
一名护士推着针水向病房走去，这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三次，门口的特工对她点点头，推开门让她进去。
坐在床边的特工仔细地检查了医生的医嘱，针水的名称、规格和数量，随后点了点头。
新的针水被换了上去。
几分钟之后，心肺监测仪突然发出了尖厉的警报声。


338.第338章 内心

门打开，首先映入李薇眼中的是一大捧百合花，然后是孙阳微微有些尴尬的笑脸。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早日康复。”孙阳把花递给李薇，后者脸红了一下，但是看到站在一边的吕小玲和李丽，脸上的红云很快就消失了。
“李薇姐！恢复得怎么样了？”李丽大声地问道。
“好多了~啊~快进来坐！”李薇愣了一下，然后慌慌张张地让开了门。
李丽自来熟地第一个走了进去，然后把手里的营养品随手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开始到处参观。“很漂亮的房子。”她随口评价着。“叔叔阿姨都出去了？”
“嗯。”李薇慌张地去给他们烧水，孙阳急忙把她手里的水壶接了过去。
“好可爱~！”李丽突然叫了起来，随后抱着一个大大的绒布玩偶跑了出来。“你们看！”她用力地用头挤着那个玩偶的大头。
“啊~那个，不行！”李薇突然惊叫了起来，她就像是一头护犊的母兽，突然跑过去把李丽手中的玩偶抢了过来，死死地抱在怀里。
李丽的笑脸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场面尴尬了起来。
吕小玲看了看孙阳，孙阳于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那是他之前在李薇生日时候送给她的礼物，很显然，对于李薇来说，这已经成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的伤口还没好吧？快回去休息！别操心我们，我们坐一会儿就走了。”吕小玲说道，这句话让僵住的气氛终于又活了，李丽也找到了台阶，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这已经是她们从泰国回来的第三个星期，距离鬼玄宗的那件事情也快有十天。
戴百川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好在他曾经承诺的事情倒是没有放下，孙阳陪着父母参加了十几次葬礼和追悼会，又忙着在城郊重新找房子搬家的事情，忙得脚不点地。
随着一次次追悼会的举行，父母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糟糕，孙阳提出由自己代表全家去参加剩下的那些葬礼，却被父亲坚决地拒绝了。
“他们是因为我们家才出的事，多的我们做不了，但最起码，我们得去送他们入土。”父亲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连这都做不到，那我们还算是人吗？”
孙阳的情绪也变得很糟糕，一天中，他们最多的时候要参加五次葬礼，有好几家都是全家遇害，最后由单位或者是亲戚来帮着操办葬礼，这让混在人群中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他们越发的感到难受。
父母神经质地要求孙阳一定要选择一个完全影响不到其他人的地方，这让孙阳很难办，最终他还是在从仰光回来的马斌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幢建在城郊松林水库水边的房子。
这是当地一家村民建来准备开农家乐的房子，环境很好，两层小楼，大大的院子里种满了果树，喝的是从山里引下来的泉水，房子背后还有一个简单的温室，可以用来种植蔬菜和瓜果。房子距离村子有将近一公里，用一条仅够一辆车进出的碎石路与外界联系，电和网络都通。开车出门的话，大概五分钟左右能够到大路上，半个小时能到距离最近的超市和医院。生活当然说不上方便，但却很符合他们现在远离别人的需求。
农家乐因为违反了水源保护区的环保规定而没有开成，而且还面临处罚，本来房子是要被整个推平的，但在特案管理局的斡旋下，以一个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卖给了孙阳，相关证件也很快办了下来。但房子和土地只能私用，不能改作其他用途。
房子几乎是全新的，只是原先的设计和装修有些土气，家具和陈设也显然不能满足孙阳一家的需要，在参加完所有的葬礼之后，孙阳一家的心思又全都投入到了这个房子的改建和装修上。
但孙阳显然对这个事情没有任何发言权，父母仅仅是问了他和吕小玲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就把他彻底赶了出来，这让他在重压和忙乱了许久之后，突然第一次变得空虚而且无所事事起来。
“我们去看看李薇姐吧？”吕小玲突然这样建议道。
“这样好吗？”孙阳说道。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黑洞，就像那些小说中天煞孤星的主角一样，走到哪里就把死亡和祸端带到哪里。虽然也一直都在担心李薇的情况，但他却本能地觉得，应该永远地远离她，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
“你真的要逃避下去？”吕小玲却问道。
孙阳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叔叔阿姨辛苦了一辈子，也平凡了一辈子，年纪大了对这些东西感到恐惧，那很正常。让他们从原来的房子搬出来，住到郊外换换环境，整理一下心情对他们也有好处。”吕小玲说道。“但你呢？你真的决定逃避下去？”
她的表情很严厉，这让孙阳明白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
“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知道发生的事情让你们一家都很痛苦，你们不让我一起去，说是让我好好上课，但我可以理解你们心里的痛苦。”吕小玲问道。“但你真的觉得，把自己的头蒙起来，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世界就自然变好了？”
孙阳默然不语。
吕小玲重重地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
她抓住了孙阳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觉得是因为你学会了这些东西，才把灾祸带给了他们？”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吕小玲大声地说道。“难道你不惹他们，他们就不会做坏事了吗？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你所改变的只是他们作恶的地点和时间！不可能改变他们作恶的本质！我专门请马斌去找过鬼玄宗的资料，你知道吗？他们仅仅是为了让新入门的弟子能够有足够的恶鬼可用，就杀死了数以千记的无辜者！非但如此，他们还想方设法地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折磨他们，让他们感到愤怒、痛苦和绝望，以此来增加他们变成怨灵的可能！可他们明面上却依然是受人尊敬的企业家，甚至还被认为是慈善家和信誉良好的商人！”


339.第339章 隐瞒

“他们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那些死去的人和你的邻居有什么不同？难道你蒙起眼睛，捆住双手，他们就不会死？他们就能活过来？”吕小玲重重地摇着孙阳的手，大声地问道。“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的道理不是这样的！我叔叔把你领进这道门，不是要让你变成一个独善其身的隐士，更不是要让你变成一个自怨自艾的笨蛋！”
“你明白吗？孙阳！这个世界有太多丑恶的事情，而我们的使命就是去消灭它们！也许我们的力量不够大，也许我们没有办法做到尽善尽美，但只要我们去做，一切就有变好的可能！”她用力地抓住孙阳的手，把他拖到了自己的面前。“我喜欢的孙阳绝不是一个受不了一点挫折的无能之辈，绝对不是一个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人！孙阳，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那又怎么样呢？也许我们身边的人会因此而死去，也许我们自己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而死去，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所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我们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我们在努力让更多人逃离这样的命运！我们问心无愧！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要停步不前，为什么要害怕呢？”
“应该害怕的是那些人，是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东西！不是我们！”她用手捧着孙阳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我们唯一的错误是不够强大，那我们就努力去让自己更强，努力让自己能够承受和解决更大的问题！别把自己变成一个孬种，别让我叔叔的死变得毫无价值，好吗？”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孙阳慌张而又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但她却摇摇头，用手背把它们拭去。
“你早就知道了……”孙阳的眼泪忍不住也流了出来。吕楼在那时候推开他，自己被邪气化为的虫子穿透身体，举到半空，然后毅然引来天雷与它们同归于尽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件事一直是他内心的一个结，如果当时他不出现在那里……如果吕楼还活着，事情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那时候对我恶劣的态度太过于容忍，表现得太内疚，我就假装你已经向我坦诚了一切，去问曹大叔细节……”
孙阳微微地摇着头：“如果不是我，吕大师他……”
“与你无关！”吕小玲说道，孙阳错愕地看着她，但她却把自己的头靠在了孙阳的肩上。“我知道他，那是他的宿命，即使不是因为要救你，也会是因为要救别的人……这是他的宿命，但他乐在其中……我知道……但如果他知道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许真的会感到失望。”
孙阳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把她拥在怀中。
但看着吕小玲欣喜的笑容，他的内心却久久地没有办法平静。
真的是像吕小玲所说的那样吗？
他忍不住又想摇头。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那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那些躲藏在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向他、向父母亲人和朋友射来的暗箭当然是问题，但对于孙阳来说，真正让他感到困扰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怎么走下去。
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中，修行，帮助别人，降妖除魔……这或许是吕小玲理想的生活。
但孙阳知道，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自己已经太深地卷入了特案管理局的事情里，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他不喜欢戴百川，甚至因为遭到他的出卖而厌恶这个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但他却没有办法回避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于他来说，戴百川绝大多数时候的做法更加契合他的世界观。
他喜欢在戴百川管理下的那个远山处，喜欢里面那些忙忙碌碌为了解决某个问题而竭尽全力的人们。他们或许远远没有龙青庭那么强大，但他们心里那种强烈的想要保护民众的愿望是真实的，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也是真实的。
他反而不喜欢龙青庭。
他太强大，也太耀眼，他可以轻松地解决成百上千人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那些强大的异类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在他那永远微笑的面庞背后，孙阳却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他其实并不在意人们的死亡，也许是因为过于强大，生命对于他来说也许毫无意义，不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孙阳感觉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性，他杀死那些邪恶的修行者，并不是因为他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而是因为那样能够让他成为众人眼中的救世主，能够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孙阳丝毫也不怀疑，即便是在南堰那个纷乱而又复杂的地方，他想要找出并且消灭掉费修也只是举手之劳。孙阳曾经见过他用来追踪那个敕灵宗修士的法术，那时候可以用，没有理由这一次就不能用。但他却偏偏要去找那些隐藏在南堰的妖怪，宁愿欠他们一个情，让他们出手去对付费修。
他真的是去追踪费修的？
在频繁面对葬礼的那段日子里，孙阳总是会忍不住回想和龙青庭在一起时所看到的那些蛛丝马迹。当他说出“这个情我记下了”的时候，那些妖怪脸上的表情非常欣喜，孙阳忍不住会想，这算是两者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交易或是联系了吗？如果远山真的因为某种理由而对那些盘踞在南堰的妖怪动手，龙青庭是不是就有了介入的理由？即便是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已经有了继续与这些妖怪打交道的理由？
他忍不住又想到青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以龙青庭的能力，如果他想，真的对付不了那些躲藏在青丘中的妖族和宗门余孽吗？
也许是养寇自重，也许是另有图谋，但不管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都已经让孙阳对他有了一种深深的戒备感。龙青庭的思立场很可疑，与孙阳完全迥异。也许如他所说，戴百川已经把孙阳看作是一个异类，但在孙阳的内心深处，立场和思维的方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如果龙青庭以粤西的事情来逼迫他……也许是他想得太多，但到了现在，他已经很难相信龙青庭那时候对他的说辞。
真的非他不可吗？
那个中午，在荀家花园里嬉戏打闹，从他身边跑过的那些孩子，真的就必须除之而后快吗？
孙阳抱紧了吕小玲，却不敢告诉她，自己曾经在惊慌失措之下，去做过那样一件事情。


340.第340章 杀手

“戴处长要调走了……”马斌对孙阳说道。
孙阳默然不语。
这是大家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结果，远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人出来负责。高修同一看就不是会站出来替下属担责任的领导。戴百川作为事件的直接负责人，地位也足够高，自然是最合适的出来顶缸的人。
“你猜他要调到哪儿去？”马斌问道，但他自己马上就说出了答案。“粤西。”
“粤西？”这个地方让孙阳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粤西局的局长不是死了吗？戴处长调去粤西局当常务副局长。”马斌说道。“算是平调……职权上还升了半级，但远山在特案管理局内部的重要性很高，算是压制东南亚的大本营。调到粤西去，大概算是变相的流放了。”
孙阳不知道他特意把自己单独约出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处里有一大批人准备跟他到粤西去，不过没有我。”马斌摇了摇头。很难说他对戴百川调走这件事情是什么感觉，是龙青庭把他引进了这个真实的世界，但在进入特案管理局的两年多里，他既没有多少的修道的天赋，也不是军队背景，更没有计算机或者是别的什么技能，仅仅是依靠当警察时的办案经验，几乎没有受到多少重视。如果不是因为与孙阳的关系，戴百川或许根本都不会记得他这么一个人。
他其实很清楚，这次的泰国之旅，其实就是一次针对孙阳的阴谋，戴百川把他当成了引孙阳入瓮的炮灰，也把他当成了弃子。
但奇怪的是，他其实并不恨戴百川。在特案管理局任职的这两年中，他见过太多人在突发事件中死去，就连戴百川自己也做好了随时死掉的准备。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做出这样的事情并非因为私仇或者是私利，而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在那个时候是正确的选择。
与那些已经死掉的人想比，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绝对幸运了。
“你知道是谁来做我们的新处长吗？”
孙阳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
“龙青庭。”马斌说道。
果然是他。
孙阳的心情有些复杂，龙青庭好不容易进入国内，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任何给他抹黑的事情，这也许意味着远山将变成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孙阳将不得不与他，与白琪那些人有更多的交集。
这样一来，戴百川去粤西的理由孙阳大概也能猜出来了，以前戴百川在远山，死死地把龙青庭的势力顶在国外，现在龙青庭进入了国内，那他自然又得到粤西去把龙青庭的力量压制在彩云。
不过，面对龙青庭强大的力量，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他们的如意算盘真的能够得逞吗？
“戴处长在离开之前想见见你，他说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你肯定会感兴趣。”马斌终于说道。
孙阳看着他，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想去，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
“我下周就走了。”戴百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了孙阳。
“马斌说你有东西给我看？”
戴百川却没有回答。
“这个地方我已经呆了将近十年……”他悠悠地说道。“却很少在办公室里呆着，真没想到，等到要离开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
“戴处长……”孙阳说道。难道他就是让自己来听这些的？
“等一下。”戴百川却说道，随后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下。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一个小型信号干扰器的开关。”戴百川举着手里的东西告诉他。
“我不明白。”孙阳摇了摇头。
“把你的手机给我。”戴百川说道。
孙阳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掏了出来，果然连一格信号都没有了。
戴百川却直接把手机拆开了。
孙阳愣了一下，只见戴百川把手机电池和卡取了出来，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
“什么？”
“你自己看吧。”戴百川把东西交还给他，孙阳把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口岸补的那张电话卡表面有一层很薄的金属膜，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他感到自己的脑袋突然嗡了一声。
“这要让人做专门的鉴定才能知道，但如果让我猜，我会说这是用来监视你的位置，窃听你所有通话，甚至窃听你身边所有信息的设备。”戴百川说道。
“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孙阳紧紧地咬着牙，什么话都没有说。
电话和电话卡都是在口岸临时买的，如果有人能做到提前布置，那就太可怕了。
但那段时间却有人能拿到他的电话，以殷柘的能力，在他全神贯注开车的时候，要拿起他放在一边的手机，装入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所以我们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安排，对方非常清楚。”戴百川继续说道。
孙阳说不出话来。
这又是在把一切问题都指向龙青庭一方，但他是亲眼看着戴百川把自己的手机拆开，也是亲眼看着他把手机卡取出来，除非他有殷柘那样制造幻觉的能力，否则，这一切就是真的。
那些人的死都是因为我吗？
孙阳的内心突然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叉子，在里面狠狠地搅了起来。
但戴百川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费修在被你们送进医院后没几个小时就死了，什么都还来不及问。高修同当时就在医院，对外给出的原因是之前所受的伤太重。鬼玄宗所有参与这个事情的人全都死了……”
孙阳心里突然烦躁了起来：“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戴处长，我真的不想再参与到这个事情里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戴百川却递给他一张照片，看上去像是从监控视频上截下来的图。
那是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子，看上去他正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孙阳沉默了。


341.第341章 别辞

“费修是因为被注射了毒剂而死的，但现场的保安措施非常严密，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那个楼层，更不要说是向他、或者是在他所用的药品里注射毒剂。但事后我们却在监控视频里见到了这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那里去的，对于他，没有任何人留下的印象。奇怪的是，画面里，有很多人和他打招呼，事后却都一口咬定说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戴百川说道。“我们只能推测这大概是一种障眼法或者是幻术之类的东西，所以我们用图像分析软件在数据库里到处搜寻匹配的对象，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
他把另外一张照片递给孙阳，那显然也是从视频里截取的画面，两个人坐在车上，很显然，是一次警方的临检。
“奇怪的是，录下这段视频的警员对于这个人也毫无印象。”戴百川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孙阳问道。“你觉得这是同一个人吗？”
孙阳的眼睛却看着后面的那张照片，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这应该是他们入城时在高速公路出口被拍下来的。
他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看到第一张照片的时候他就知道医院里出现的那个人是殷柘，虽然被口罩遮住了脸，但两人从仰光一路驾车越境进入大夏，然后又一起做了那件事情，一起回到远山，他对于殷柘已经很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果戴百川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说谎，那作为龙青庭属下的殷柘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费修死亡的现场，那说明龙青庭在这次鬼玄宗的事情上充当的角色显然就很不简单了。
一切都是骗局？
鬼玄宗对自己的攻击都是他们策划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殷柘才在把他送到家之后匆匆离开？
这时候孙阳才想起，在他被偷袭的时候，殷柘应该没有走远，他不可能看不到那些巨大的鬼影，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是他还是龙青庭所谓安排来保护他父母的人都没有出现……这是不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将会有这样一场袭击？
应该因为这样的真相而感到愤怒，或者是因为被发现与凶手有关而感到惶恐吗？
戴百川故意没有提照片上他清晰无比的身影，显然是在等待他投降或者是解释，但孙阳心里却只感觉到深深的困倦。
“戴处长……”他把照片放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真的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了……”
戴百川却盯着他的眼睛，然后问道：“你真觉得自己还能退出？就算我什么都不做，龙青庭对你这样另眼相看，你真觉得他会让你平静地生活下去？别忘了，从下礼拜开始，远山就是他说了算了。”
“你想让我干什么？”孙阳问道。
“我什么都不想让你干。”戴百川看着他的双眼说道。孙阳觉得戴百川一定猜到粤西荀家的事情与他有关，但他却偏偏不提这个话题。“我只是想让你弄明白一件事情，龙青庭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
“这我早就知道了。”孙阳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想为所有的修行者和异类争取平等的权力，想要为他们谋取公正的对待。”
戴百川嗤笑了起来：“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孙阳反问道。“如果他们愿意遵循这个国家的法律，愿意为了这个国家的发展和强大而付出，为什么不能承认他们的存在和贡献，让他们获得应有的对待呢？”
戴百川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孙阳却认真地看着他。
“你太年轻了。”戴百川说道。“你真的认为，修行者和异类会甘愿与普通人分享权力？你真的认为他们会甘愿忍受一群普通人与自己站在一起？他们的起点就和普通人不同，让他们与人类‘平等’，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等。你真的认为，当他们获得了向上的空间，还会有普通人的机会吗？你所看到的是异类被我们压制，但你有没有想过，在这样的压制下他们依然可以为所欲为，如果让他们走上前台，他们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他的神色不知不觉地激昂了起来。“不！我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的前辈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十几万人因此而死去，我们终于真正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人，将数千年来一直压在我们头上的那些东西……修行者、妖怪，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统统打倒在地！我们这个国家终于真正的站了起来，然后呢，还没等这一切稳固下来，我们就又拱手让开，让他们重新回来统治我们？这不可能！只要我活着，我就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是一个异类。”孙阳说道。“你在我面前说这些，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相信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你的思维方式和他们不同。孙阳，你的确是一个异类，但你是修行者中的异类。”戴百川说道。“你去了泰国，去了青丘，去了仰光，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不可能感觉不到这一点。在他们那些人，那些东西的眼里，普通人类根本就毫无价值。人命在他们眼里算得上什么？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夺取一个完全无辜者的生命，也许只是因为无聊，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正好需要一个阴灵。”
“是啊，但你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他的情绪在某种程度上也感染了孙阳，让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难道荀翎不是你们的人吗？”
“你说的对。”戴百川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我们当中有一些人，已经背弃了最基本的原则，他们的所做所为和我们曾经唾弃，曾经愤恨的那些人已经变得没什么两样。所以你已经看到了，当异类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普通人的命运将会如何？荀翎还什么人都不是，如果他某一天成为了特案管理局的高层，你觉得大夏的人民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
“问问你的本心，孙阳，你真的想要看到那样的一天吗？你真的想要自己的家人，亲人和朋友生活在那样一个世界吗？”


342.第342章 变化

从戴百川的办公室出来，走在特案管理局大楼外的草坪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却依然让人只感觉到冷。
“孙阳？”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叫道。
孙阳的身体竟然哆嗦了一下。
殷柘一脸笑容地从对面快步走了过来：“孙阳你小子，跑这儿来干什么了？这几天忙得脚不点地，过几天约出来聚聚？”
“好啊。”孙阳的手不禁握紧了口袋中的手机，以及那个从手机卡上掰下来的薄薄的金属片。他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这个东西逃出来砸在殷柘的脸上，顺便再狠狠地吐一口痰，但他却只是尽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忙吧，改天电话联系。”
孙阳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大门外，殷柘身边的空气突然扭动了一下，随后白琪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已经知道了……”殷柘说道。“只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白琪冷笑了起来。
“你可别乱来啊，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龙青庭好像对这个小子特别关照。”殷柘提醒她道。
“少管我的事情。”白琪丝毫也不领情地说道。“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
戴百川终于正式离开了远山，那些自愿跟随他到粤西去的部下早已经动身，这让他的离开看上去冷冷清清，只有高修同和龙青庭等少数几个人来送行。
“老戴，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以你的本事和资历，半年之后粤西可就是你说了算了。”高修同没话找话地说道。“我们俩合作这么多年，到时候有求于你，你可别藏着掖着不肯帮忙啊？”
“哈哈~~好说，好说。”戴百川满脸笑意地和他拥抱了一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你自求多福吧。”
“你什么意思？”高修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以为龙青庭会像我以前一样给你面子？”戴百川热情地拥抱着他，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就像是两个老朋友在惜别。“但你什么都顺着他？那皇室会怎么看你？粤西，钱州，巴州现在都是所谓保守派的人，把彩云省围在西南，你让我背黑锅但我还是升了半级，你还看不出来皇室是什么意思吗？”
高修同沉默不语。
“要保命，就别惹龙青庭；要保位子，就不能让他顺心……”戴百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放开高修同，大声地说道：“老高，以后就看你的了，你可别太操劳啊！”
“不会的。”龙青庭笑着说道。“远山处一定好好支持高局长的工作，虽然肯定不如戴处长……啊，你看我，应该是戴副局长了！虽然我们做的肯定没有戴副局长以前做的好，但也一定会竭尽所能，绝对不会让各位长官失望的。”
“那我就等着看了。”戴百川对龙青庭说道，连手也没有握一下，就这样带着最后的几个随员大步流星地走向了vip通道。
“高局长。”龙青庭微笑着对高修同说道。
“啊？”高修同还在想着戴百川的话，虽然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戴百川故意当着龙青庭的面点明了这一切，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对于远山处的改组和今后的工作方式，我有些想法，不如趁着回去的路上，我向你汇报一下？”
“哈哈，龙处长工作真是雷厉风行，那样也好，那就坐我的车子……”
“还是坐我的车子吧。”龙青庭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还是高局长嫌车子不好，不愿意屈尊？”
这本身是一件小事，但在这样的特殊时刻，却意味着两人之间主客强弱之势的认定，高修同迟疑了一下，却感觉对面有如实质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戴百川的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保权还是保命？
他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龙青庭笑着说道。
一行人走向大厅外的黑色商务车，高修同的随员想要抢先进车，却被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挡在了旁边：“你们去坐高局长的车子！”
他们摸着腰间的武器，看着高修同，但高修同看着一脸微笑的龙青庭，无奈之下，却只能点了点头。
龙青庭再怎么跋扈，也不可能正式上任第一天就把顶头上司干掉吧？
车门拉开，高修同却看到一名绝色女子坐在车里。
“龙处长……你这是？”他吃惊地问道。
“高局长，奴家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怎么？您这样威名远扬的大人物，还怕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吃掉你吗？”车里的女子笑了起来，高修同一阵迷糊，不知不觉地跟着她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他一脸调笑地问道，随后爬进了车子。
龙青庭微微一笑，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车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
随着戴百川的远走，孙阳的生活似乎也平静了起来，龙青庭似乎已经遗忘了他的存在，而马斌也被踢出了远山处总部，成了一名光荣的信息资料分析员，负责整理和分析那些传统媒体和网络上的传言，从中分析有没有值得特案管理局层面关注的事情。
“比以前倒是安全多了。”马斌这样对孙阳发着牢骚。“但这样的生活和当警察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当警察还要无聊了。”
“知足吧，收入比你当刑警的时候高一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孙阳说道。
见过了太多血淋淋的事情，他对于马斌的这种牢骚也只能是笑笑。其实马斌自己也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抱怨，但相比于之前的生活，眼下确实是太过于平淡了。
“你家的房子什么时候弄好？到时候我送你一瓶好酒。”他对孙阳说道。
“再有个两三个礼拜应该就差不多了吧？”孙阳也没有准信。父亲和母亲在离开原先居住的圈子之后，似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幢房子上，他们看上去是一心一意要把这里弄成一个可以让一个家族生活的地方，将近三亩的院子被他们划分出了好几个区域，种菜的大棚，种花的温室，果树，鸡圈，狗舍，甚至还弄了一个养猪养羊的地方，准备弄点生态肉供自家吃。
孙阳对于他们的折腾已经彻底无言了，但他们有事忙着，总比一直想着那些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情要好。
“最近生意怎么样？”马斌用吸管戳着自己杯子中漂在饮料表层的冰块，无聊地问道。
“就那样啊~”孙阳答道。
事实上，已经很久都没开张了，心斋自然不用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生意，而副业这边也是许久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远山这座原本多事的城市，似乎真的随着龙青庭的入主而变得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让人感到有些不正常了。


343.第343章 死亡直播间

“真无聊啊~~”周自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点燃了烟盒里的最后一只烟。
桌子上堆着中午吃剩的方便面盒子，侧面是昨天的……厚厚地叠了一大摞，烟灰缸里已经满满地再也塞不进一个烟头，但他对此却视若无睹。
明天得出去一趟了……他用手挠了挠因为好多天没洗澡而开始有些搔痒的大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右手又握住了鼠标。
失业已经快三个月了，一开始的时候周自强还每天忙着找工作，在拥挤不堪的人才市场可怜巴巴地投出自己的那份简历，接受用人单位那些拿鼻孔看人的牲口们趾高气昂的盘问。
“你这个学校没听过啊？有这个学校？”
“有点什么工作经验？”
“为什么从之前的单位出来？”
他每一次都不得不陪着笑脸，低三下四地解释着，但对方却往往只是把他的简历扔到一边：“行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每天跑下来都是一身臭汗，交通费、吃饭每天都要花掉三四十块，却除了被骗走一千元的押金之外，什么都没有弄到。
那些二十来岁刚刚从大学里出来，什么都愿意干的小伙子都找不到工作，他这样一个浑浑噩噩马上就三十岁，却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又能找到什么工作？
太脏太累的活他不愿意干，销售之类抛头露面的事情以他木讷的性格又做不了，慢慢地，他开始感到心灰意冷，开始倦怠了起来。
反正房租和网费都已经付了半年的，也还有几千块的存款，一时也饿不死。
他一天出去的比一天晚，到最后干脆就不去人才市场了，只是在网络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他又开始像上大学的那会儿那样玩网络游戏，摸索着用外挂打钱打装备帮人代练挣钱。
这份活计没有十年前那么好挣钱了，但他反正也不出门，以白水和泡面度日，微薄的收入也倒勉勉强强能够维持生计。
偶尔在厕所因为便秘而蹲到脚发麻的时候，他也会看着卫生间门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裂纹这样想：如果没有家人的期望，这样活下去倒也不错。可快要三十岁，却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稳定的工作，更没有女朋友，偶然还是会让他心里有些迷茫和酸楚。
未来会怎么样呢？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滴滴~~”耳机里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他看了看即时通讯软件，却没有看到任何好友在叫他。
一定又是什么无良网站的广告，故意装成是好友呼叫，吸引你去点……
但鼠标移到那上面却停住了……有福利还有收益~~大波妹子等你哟~~
妈的，什么破广告……视频网站还是钓鱼网站？要么干脆是骗人的？
但他犹豫了一下，身体里强烈的荷尔蒙却让他还是点了下去。
反正我没钱可骗，大不了重装系统。
一个直播间的窗口跳了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微笑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欢迎哦~~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孩微笑着问道。
这样的欢迎词倒是稀奇……周自强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房间里人，却惊讶地发现整个直播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么漂亮的妹子，怎么会？
“为什么不理人家呢？好不容易等到你，难道你不想和我聊聊吗？”女孩微微有些嗔意地说道。
你是问我吗？
周自强惊讶地输入道。
“当然是你了，难道还有别的人吗？”女孩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看上去很清纯，让周自强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暗恋的那个女孩。
十年过去，她一定早已经嫁作人妇了吧？
“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发生了什么事呢？”女孩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周自强输入着。他的电脑上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对方要是能看到他的样子那才是真见鬼了。
“秘密~~反正人家就是知道啦~~”女孩俏皮地说道。
周自强很喜欢这个女孩的样子，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如果直播间里还有其他人，他大概会偷偷地在旁边欣赏，但只有他一个人，这让他感觉有点不自在。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鼠标移到了页面的右上角。
“我一个人好无聊，你陪陪我好不好？”女孩突然问道。
鼠标终于还是没有点下去，周自强犹豫了一下，通过键盘输入道：我可没有钱啊~~
“我要你的钱干什么？”女孩子笑了起来。“如果真要的话，那我也是要你的命啊~~”
这小妮子！
周自强反倒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
这时候他才看到，右边本来应该是送各种各样道具的地方，赫然罗列着很多匪夷所思的选项：送一天，送十天，送一个月，送六个月，送一年，送十年，最后的一个选项赫然是，送一辈子（一次性赠送所有余额）。
这是什么鬼？
周自强有些犯嘀咕了，他试着寻找网站的名字，但却奇怪地发现，这个直播间与其他的直播网站完全不同，什么都找不到，甚至找不到网站的logo，也没有办法进入其他房间。似乎这个网站就只是为了这个女孩一个人设置的。
他忍不住输入道：你这是什么网站啊？
“哎呀~美女当前，你竟然还在找那些无聊的东西~~”女孩做出假装哭泣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爱。“你还没有回答我捏，为什么不开心呢？”
周自强随手输入道：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女朋友，我是一只单身汪。
“好可怜呢？我来做你的女朋友吧？”
周自强笑了起来，没有营养的对话就这样持续了下去，慢慢地，周自强与这个女孩熟稔了起来，他觉得女孩的样子越来越像他暗恋的那个女孩，而她轻柔而又温润的嗓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不知不觉就沉迷了进去。
注册一个账号吧~他悄悄地对自己说道。
以前他总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为了打赏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女孩而一掷千金，但今天他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孩愿意陪着你聊天，唱歌给你听，打赏几十块几百块钱给她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一边和女孩聊着，一边点击了“注册”，然后依照提示填入了自己的名字，身份号码等等信息，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他还是没有多想。
然后是用户协议，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他习惯性地快速把它拖到底，然后点击了“确认”。
“欢迎你，用户周自强，你现在的账户余额是三十四年两百二十七天。”
奇怪，都还没充值就有余额了？难道是赠送的？但为什么有零有整呢？而且这种说法，感觉好奇怪。
瑰儿，我注册了一个账号，现在给你赠送道具吧？
周自强快速地输入着。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两人熟稔起来之后就一直自称瑰儿的女孩兴奋地说道。“今天我还一点道具都没有收到，好可怜的……自强哥哥你多赠送一点吧！”
这声“自强哥哥”让周自强的骨头都酥了半边，反正都是赠送的，就全部打赏给她吧？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鼠标移到了“送一辈子”的选项，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去。


344.第344章 私下调查

“这是本月的第四起猝死事件了。”
咖啡馆里，马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走过的女孩，一边对孙阳说道。
“第四起？”孙阳一边翻阅着那些资料一边问道。“你没有上报吗？”
“当然有，但新来的那个主管，就是叫白琪的那个，说这是正常的死亡事件，让我别把精力放在这些无关大局的事情上。”马斌微微有点不满地说道。“所以我就拿来给你看了。”
“正常的死亡事件……”孙阳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龙青庭他们来说，这样的死亡事件也许真的可以说是正常……死者既没有身首分离，也没有阴魂不散，更加不是什么群死群伤的事件。
不过是些游弋在社会边缘，没有人关注的**丝。
他看着那些照片，脏乱的房间，堆积如山的方便面盒子，满地用过的纸巾，瘦骨嶙峋的死者。
“法医的鉴定是因为长期不规律的饮食，营养摄入单一且不健康，长期不运动再加上经常熬夜而导致的猝死。”马斌喝了一口咖啡之后说道。“还有经常性的那个……你懂的，但为了给死者留点面子，他没有写上去。”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觉得有问题呢？”孙阳把资料放在桌上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马斌摇了摇头。“你觉得他有多大？”他拿起了其中一名死者的照片，放在所有资料的最上方。
“三十五岁？”孙阳猜到。
“说是四十岁甚至五十岁也有人信吧？”马斌摇了摇头。“但他只有二十一岁。而且，你看他们的表情，很奇怪不是吗？你不觉得他们走得太安详了吗？”
孙阳又重新把死者的照片都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眼前。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马斌说道。“那些死者的表情多多少少会有些痛苦，表情有些狰狞，但这四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开开心心死掉的，难道这还不够奇怪吗？”
“这个地址……”孙阳再一次拿起了资料。“我去看看吧。”
……
“我这里的房子可是热门得很！”房东从见到他们俩就一直不停地说着，让孙阳有些不厌其烦。“要不是看你们俩顺眼，说真的，这个价格我还真是不打算租呢！”
“阿姨，这些家具都是你原来的？”吕小玲四处打量着，还打开卫生间的灯看了看里面有没有阴气。
“当然喽，你们只要带着铺盖和自己的东西，马上就能入住，还有比这个方便的？”
孙阳走到了那张电脑桌前，死者的照片他放在包里没拿出来，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他死掉的地方。孙阳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当时的场景，他就趴在那个地方，旁边是堆积如山的垃圾。
也难为这个房东了，孙阳很难想象，在警方走后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打扫了这个地方。
“阿姨，挂在窗口的是什么东西啊？”吕小玲假装什么都不懂地问道。
“那个？就是个平安符，你们要是不介意就让它挂着，反正也不碍你们的事。”房东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原来她也不是完全不信这些东西。
“你这个房子不久前死过人吧？”孙阳终于决定把话挑明，有些东西他必须向房东询问，再这么假装下去解决不了问题。
房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乱说什么！什么死过人？不想租就走！我这个房子等着要租的人多得是，你别坏我的名声！”
“阿姨你别急。”吕小玲白了孙阳一眼，似乎是怪他一下子把事情挑明了，让双方都没有余地了。“其实我们对这些事情挺感兴趣的，今天来就是有些东西专程……”
“走！都给我走！”房东突然愤怒地大叫了起来。“都是你们这些狗记者！搞得我的房子现在都租不出去了！”
“一千块。”孙阳也懒得和他解释。“不拍照，也不录音，只是问几个问题，行不行？”
“两千！”房东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孙阳拿出钱包，数了两千块，但却没有马上递给她。
“你是怎么发现他死了的？”
“我就住在楼下，上来看到他的房间大白天还开着灯……他们的电费都是含在房租里的，每个月不能超过二十度，我当然要敲门问一下！但却没有人回答，所以我就拿了备用钥匙进来关灯……谁知道，就看到他趴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了。”钞票就在面前，房东的脾气倒是没了，只是看她的样子，也非常不愿意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
“当时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当然不对劲！我一看，他脸色都变了，也没有呼吸……阿弥陀佛，也是我胆子够大，要是换成别人，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孙阳摇了摇头，房东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阿姨，我们的意思是，这房子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特别冷，或者是……”吕小玲问道。
“没有没有！”房东急忙挥手。“我就住在楼下！这房子绝对没有问题！我跟你们说，这可不是能乱说的！我还请来了师傅看过，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
事实上现场也看不到任何鬼气或者是阴气的残留，但考虑到事情已经是将近十天以前，又有大批警察、法医进出过，再加上房东的打扫……
“他的东西还留着吗？”孙阳于是问道。
“怎么敢留啊？都拿给他家里人带走了！”
“他的电脑呢？”吕小玲问道。
“我不知道，好像是卖给楼下那个收破烂的了？”
要问的问题基本上问完，孙阳于是把钱给了她，然后又和吕小玲一起到楼下去找收破烂的。幸运的是，他的电脑太旧，还没有转卖出去。
“你动过里面的东西吗？”孙阳把电脑重新组装起来，尝试着开机。
“没动过，我又不懂这些，就是那天收的时候打开电源看看是不是还能用。”
漫长的等待画面，然后终于进入了桌面，满屏都是各种各样的网游图标，下载的图片、网页甚至还有视频，让人看着眼晕。
孙阳看了一下，他的即时通讯软件是默认自动登陆。
这里不是仔细研究的地方，于是他点了点头：“我买了，多少钱？”


345.第345章 衰老

这是一个精神极度贫乏，而且性格也比较随意的人。
对于孙阳来说，这是他通过电脑里的内容能够确认的唯一事实。
硬盘里没有什么有特别意义的东西，大量网络小说的盗版txt文件，从网络上下载的盗版影视视频，十几个网络游戏，然后就是多达几十个G的****视频。
房东说他死前已经失业好几个月了，但在电脑里却看不到任何与找工作有关的东西，甚至于，孙阳在检查他最新的操作记录时，竟然找不到任何他在寻找工作的迹象。
他似乎就只是这样一天天在网络上泡着，玩玩游戏，看看新闻，和人通过即时通讯软件买卖一些游戏中的货币和虚拟物品，就这样打发着自己的时间。
孙阳不打算评判他这样的生活，他只是仔细地搜索着他在这台电脑上最后留下的印记，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记。
“法医推测他是半夜两点到四点之间死亡的……”吕小玲翻阅着马斌给他们的资料说道。
“没有任何记录。”孙阳摇了摇头。
事实上，在他死亡的那个晚上，在十二点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浏览过任何网页，孙阳用一个黑客软件调取了他当晚的所有操作，发现他也没有玩任何游戏或者是看小说和视频。
软件显示，他最后所做的事情就是点开了一个空白的网页。
然后在看着这个空白网页两个多小时之后猝死？
“马斌说得没错。”孙阳对吕小玲说道。“他的死的确有问题。”
“你要怎么办？”吕小玲问道。
“问问他本人发生了什么。”孙阳答道。
远山附近已经找不到什么灵气丰沛的地方可以支持他画完整版灵符，但如果只是要用一下山寨版的符咒，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在马斌弄到了这个名为周自强的死者的生辰八字等资料之后，孙阳和吕小玲一起，用搜魂符开始召唤他的灵魂。
“……浩浩九幽，三魂何在……”符咒无火自燃，符灰如同往常那样聚集成了一个灰黑色的光圈，一个黑洞出现在那里面，一道鬼影出现在那里面。
“你叫什么？”孙阳问道。
“周~自~强~”新生的鬼魂用微弱的声音答道。
孙阳微微皱了皱眉头，即使是以游魂野鬼的标准来看，它也太过于弱小了。看来得渡一点点真炁给它，否则的话，就连最基本的沟通交流都做不到。
但就在他把手伸向符咒时，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符咒内部传来，只是一瞬间，周自强的魂魄就被吸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吕小玲惊讶地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自从第一次成功地使用搜魂符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再一次使用搜魂符，但这一次，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反应了。
“有人在背后搞鬼……”吕小玲马上说道。
这是很直观就能得到的结论，但孙阳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追踪对方的踪迹，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此而注意到了他们。
“真是气人啊！”吕小玲说道。“明明知道里面有问题，却拿对方没有办法，也没有半点头绪。”
这样的事情其实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吕小玲总是希望世界上的一切问题都能够有始有终，但经历的这么多事情早已经让孙阳明白，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这样，经常不会按照你的思路去发展。
有时候，它们往往会沿着你最讨厌，或者是最害怕的方向发展。
“至少我们可以给马斌一个明确的答案了。”他摇了摇头。“让特案管理局去查吧。”
以龙青庭的能力，只要他们关注到了这个问题，一定会很快解决吧？
……
“白琪把我的报告收上去了，但却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马斌有些郁闷地说道。
他请孙阳帮忙查这个事情，目的无非是想要弄点别人没有关注到的东西，在新的领导面前证明自己的眼光和能力，但现在这样的结果却像是重重地一拳挥出，却打了个空，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也许已经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了……我看是没什么指望了。”他有些颓唐地说道。
孙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便安慰了他几句。
他驱车回家，看到老爸正在大棚里浇水，而老妈一看到他就跑了过来。
“妈，怎么了？”孙阳被吓了一跳。
“你小姨刚刚打电话来，说是你表弟出事了，一下子变得像个老头子一样，但去医院也查不出结果来。他们现在是急的没头绪了，到处想办法，问你能不能去帮他看看？”
孙阳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在什么地方？”
“市二院！等一下，我收拾点东西跟你一起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医院，却看到小姨和小姨夫一脸颓然地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小姨正低声地抽泣着。
“怎么回事？”孙阳的父亲问道。“有结果了吗？”
“医生说可能是非典型性早衰证……说是一种很少见的遗传病，我们也听不懂。”说道这里，小姨夫已经说不下去了。“说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像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而且可能活不了几年了……我不懂，什么样的病能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变成这样？”
小姨在旁边大哭了起来，孙阳的父母安慰着他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进去看看。”孙阳说道。
许久不见的表弟已经睡了，孙阳几乎要认不出他来。
过年的时候孙阳曾经跟着父母到他家去拜年，那时候两人还跑到过道里去抽烟，随意聊了几句。
他也许不是那种能够让父母骄傲地拿来炫耀的孩子，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会在社会上坑蒙拐骗的二流子。孙阳和他聊过几句，他读不进书，又不愿意进工厂去打工，不时地接一点零零散散的工作，靠着父母的接济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
当时他还对孙阳说，住在家里太烦，准备过了年之后找个单间搬出来自己住，然后准备报个平面设计的班，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不到十八岁啊！
孙阳看着他满脸的老人斑，花白的头发和脸上如同沟壑一般的皱纹，心里突然愤怒了起来。
他清楚地看到，表弟的脸上萦绕着一团淡淡的鬼气。


346.第346章 深入追查

毫无疑问，他的问题并不是医生所说的什么狗屁早衰症，而是有鬼魂在其中作祟！
这时候孙阳的父母也走了进来，看到侄子的样子，虽然早已经有了准备，但母亲还是一下子被吓到，随即与小姨一起抱头哭了起来。
这样的景象让父亲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们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便找借口退了出来。
“怎么样？”他急切地问道。
“的确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什么？”小姨父惊讶地叫了出来。孙阳好好地工程管理不干跑去捣腾旧书，这在全家都是一个让人不解的事情，后来他们听说孙阳还在干阴阳天师那些事情，就越发不理解了。小姨父还曾经对自己的儿子说过，千万不要学表哥，好好的事情不做去当骗子。
但真的遇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孙阳的话突然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孙阳，你一定要救救你表弟啊！！”他大声地叫道。
路过的护士瞪了他们一眼，指了指旁边墙上“请保持病房安静”的牌子，小姨父急忙把声音压了下来：“要不要我请西山隆化寺的大师过来看看？”
“请那些人没用。”孙阳无奈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等一会儿方逸醒了，我好好地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小姨父的表情显然是半信半疑，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好不容易过了半个多小时，小姨在里面叫道：“小逸醒了！”
孙阳他们马上走了进去，表弟方逸一副虚弱的样子，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六十多岁的老人。
“姨妈，姨父，阳哥……你们来了？”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让人看了心酸。
几个人捡着让人心宽的话说了一些，孙阳见表弟的情绪和状态都还不错，于是坐到了他的身边：“方逸，你身边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就是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比如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东西，或者是连续做噩梦之类的。”
“你的意思是我撞鬼了？”表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却连连咳嗽，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你别激动，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可能性。”
“阳哥……你可要救救我！”表弟一下子抓着孙阳的衣服哭了起来，看着他长满了老人斑，瘦骨嶙峋的手，孙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他对表弟说道。“但你要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表弟却摇摇头说道。
“你不知道？”
“你刚刚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几天真的好像中了邪一样……”表弟一边哭一边说道。“每天好像都有几个小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是懒懒的不想动，也不想做事。要不是我妈过来给我送东西，我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再一次大哭了起来，孙阳却皱了皱眉头。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自己的房子里没出去过？”
“对啊。”
“把你的钥匙给我，我过去看看。”孙阳说道。“你安心休养。”他把自己的愤怒压抑下来，给了表弟一枚护身符。“戴好这个，千万别离开身边。”
……
“咦~~什么味道……”刚刚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多种诡异气味堪比化学武器的臭味就扑面而来，这让吕小玲忍不住叫了出来。
当天他们把表弟送去医院时一定很匆忙，地上摔倒的凳子甚至都没有扶起来，桌上电脑和路由器的灯一闪一闪，应该还开着。
吕小玲终于跨了进来。“这房间的感觉，和之前那个好像。”她对孙阳说道。
的确如此，说不出来为什么，但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此。
孙阳在照片上曾经看到过其他死者房间的照片，多半也是如此。一个带小卫生间的单间，床，简易的衣柜，整个房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放在窗前的那台电脑。
他摇晃了一下鼠标，屏幕于是亮了起来。
即使通讯软件的图标在右下角不停地跳着，提醒着有人找，但孙阳看了一下，多半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聊和某些群的发言，似乎并没有人意识到，这里有一个人已经病倒进了医院。
孙阳看了看表弟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同样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房间中有一股淡淡的鬼气，孙阳仔细地检查着，认为它们应该源自于电脑。
果然是和网络有关吗？
孙阳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样一来，追踪的难度就十倍甚至是百倍的上升了。
对方有可能躲在几千、甚至上万里之外，如果是那样的话，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他们抓到？
“我们先把他的电脑带回去！”孙阳说道。
如果让表弟变成这个样子的元凶和之前的死者有关，而且同样都来自网络和电脑，那从他们的硬盘里应该能够找到一些共通的东西。
吕小玲的电脑水平甚至比孙阳还要强一些，两人把那个名为周自强的死者的硬盘和孙阳表弟的硬盘串在了一起，然后通过软件来搜索和对比其中相同的东西，令他们吃惊的是，仅仅是几分钟，找到的相同项或者是近似项就已经了有了上百条。
“比我想象的还要困难啊……”孙阳无奈地掏出电话，把马斌叫了过来。
“去找其他死者的电脑？这没问题，但就怕已经被格式化了。”马斌微微地皱着眉头，一目十行地看着那满满的上万条近似项列表。“没想到你表弟和这个周自强的爱好这么相近，这么多条，要筛到猴年马月去？”
“网络上那么多人，那东西会找上他们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把所有受害者之间的共同点和联系找出来。”吕小玲说道。“他们也许上某个相同的论坛，玩同一个游戏，甚至有可能无意中进入过相同的网站，下载过相同的文件。所以我们能够找到的电脑越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被格式化也没关系，这么短的时间，只要硬盘没坏，没有完全被覆盖掉，数据总是能恢复的。”
“好。”马斌点点头。“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得下了班才有时间搞这些了。”
“我知道。”孙阳说道。“你再查一查，其他地方有没有类似的事情，或者是年轻人突然极速衰老被送进医院的案例。”
“这没问题，交给我吧！”


347.第347章 恶化

串并案情的结果让马斌和孙阳吓了一跳，仅仅是在一个月内，整个大夏境内发生的类似的骤然衰老并且猝死的事件就高达将近一百起，没有找到任何一例幸存者，但因为分散在大夏全国各地，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马斌尝试着追踪类似事件，却发现早在两年前就有类似急速衰老并且猝死的事情发生，但那时全国十几亿人当中每个月只有一两起这样的事件，于是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浩如渊海的信息当中，没有被人察觉。
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越来越多？
吕小玲的看法是对方的能力在这两年中逐步增强，达到了能够在全国范围内同时针对许多人作案的高度，但在马斌所找到的资料里，这样的事情却一直都不多，直到两个月前，才突然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就像是一种传染病。”马斌摇摇头感慨着。
“能够追查到的第一起这样的事件在什么地方？”孙阳问道。
“江海。”马斌答道。
孙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那是大夏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据说加上流动人口以后，足足有三千万人在那里生活，在那样的城市中想要找到一个两年前开始作恶的妖物或者是恶鬼，也许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理论上，事情第一次发生的地方最有可能接近于它的巢穴，但另一个可能性同样存在，在历经两年之后，它会不会早已经躲到了其他地方。
“我们还是先把现在找到的硬盘上的数据梳理出来吧。”吕小玲说道。
在马斌出面的情况下，他们又弄到了三块硬盘，并且把它们和之前获得的那两块汇拢起来进行对比。查出来的相似项已经越来越少，如果再能弄到一两块受害者电脑上的硬盘，也许答案就会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就在孙阳和吕小玲埋头苦干时，父亲的电话却打了过来：“孙阳！快到医院来！”
“怎么了？”孙阳惊讶地问道。
“方逸他……你来了就知道了！”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
孙阳匆匆赶到医院，却看到家里好几个亲戚都在门口，小姨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
“怎么了？”孙阳问道。虽然因为数量有限，他给表弟的并不是完全版的护身符，但随着他不断的练习和修为的逐渐加深，这道山寨版的护身符也足以对抗一般的阴灵和邪灵。这也是他放心把表弟留在医院去追寻线索的原因。
“都怪我们……孙阳，你帮帮你表弟，帮帮他啊~”小姨大哭道，小姨父脸上则是又尴尬又痛心的表情。
原来，孙阳留下那道护身符离开之后，表弟的病情稍稍稳定了一些，这让小姨和小姨父对于自己儿子“中了邪”的认定很快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人往往都是这样，在一道门走不通之后，对于突然出现的另一道门便会不顾一切起来。既然医生已经表示对这个情况没有办法，他们心里对于以前看来荒诞不经的那些东西，突然就虔诚了起来。
两人暗自商量了一下，觉得孙阳这样的年轻人毕竟不靠谱，那天匆匆来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照面，只是一次次地打电话过来问情况。问他进度，却始终都是“快了”。于是在对儿子情况的焦急之下，两人跑到了远山西郊的隆化寺，恳求寺中的大师出马替儿子解除灾厄。
这样的事情他们当然是瞒着孙阳全家，医院虽然对这种做法有些不爽，但面对一个在他们看来是绝症的病人，他们也采取了不闻不问的对策，只是暗中告诫他们，不要搞得太过火。
于是隆化寺的大师先到医院看了看表弟的情况，然后便在病房和表弟的房子两个地方坐了法事，并且交给他们一块玉佛，说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宝物，只要他们诚心礼佛，一定能够遇难成祥，把眼前的灾祸消除。
也是孙阳的小姨多嘴，因为孙阳之前给过一道符咒，她担心道家的东西会不会和佛家的东西冲突，于是便问了大师一句，没想到引来了大师的极度愤怒：“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就不要来请我！那些野道士的东西能有什么用？你拿这个东西来羞辱我，是看不起我们隆化寺吗？我告诉你们，这样三心两意，心不诚意不敬，小心佛祖震怒，降罪下来！”
这一番话让小姨彻底乱了方寸，马上把孙阳给的护身符摘了，挂上了大师所给的玉佛。
为了表示对佛祖的诚心而付出的香火钱不提，仅仅是一个晚上之后，他们愕然发现，儿子的状态突然恶化，变得像是七十岁的老头了。
孙阳无言以对，这样的事情他在外面也经常遇到，人们往往会因为他的年龄而产生怀疑，这让他不得不经常把袁祯请去坐镇，才能让人家把心定下来。没想到的是，自己家的亲人却比别人更不相信自己。
但他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只能先到病房里看表弟的情况。
“阳哥……我要死了吗？”不到十八岁的表弟看上去已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这让孙阳的心酸得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
“不会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他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枚护身符摘了下来，小心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小姨，小姨父，这道符是我师傅传给我的，非常灵验，你们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再把它摘了，知不知道？”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
孙阳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只能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去。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问道。按照道理来说，即便是没了护身符的保护，表弟在病房里接触不到电脑，怎么可能会继续恶化？
小姨和小姨父对望了一眼，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他们悄悄把孙阳拉出病房，才小声地告诉他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是我守夜。”小姨父说道。“前半夜都没有什么，大概两点多的时候，我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敲打键盘。我睁开眼睛，却看到……看到……”
他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是在回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348.第348章 魅惑

夜晚，忙碌了一整天的医院开始褪去喧嚣和嘈杂，变得安静起来。
大部分病人和陪护的家属都已经睡去，偶然会有病人咳嗽或者是发出惊恐的梦呓，却很快又恢复平静。这个科室并非那种有重病病人的地方，唯一疑难的病人是几天前入院的那个早衰症患者，但他的病情也不是那种会随时致死的情况，所以夜班医生和护士也没有投入过多的精力。
护士们把病房的灯都关了，小心地又检查了一遍病人的情况，然后便回到护士站整理和填写表格。
一切都安宁得一如往日。
病房里，方逸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父亲在旁边的靠椅上已经睡着了，轻轻地打着呼，方逸坐了起来，偏着脑袋看了他一下，随后诡异地笑了笑。
他的行动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白天时那衰老而有萎靡的状态完全不见，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又有了年轻人本该有的激情和活力。
他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在房间中寻觅着，走到门口向外张望着，但这里却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走了回来，站在床边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走到了放在床边的仪器前。
那是一台心肺功能监测仪，但因为他的病情相对稳定，只是放在一边并没有投入使用。
但奇怪的是，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
“逸哥，你怎么几天都不上线啊？”一个年轻的女孩撒娇地说道。
方逸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他的双手放在了屏幕面前空荡荡的台板上，就像是那里有键盘一样。
他快速地在台板上敲击着：【还不是怪我爸我妈，他们烦死了，成天盯着我，我哪有时间上线？】
“你还是小孩子哦？怎么还被老爸老妈管着？”女孩用手掩着嘴笑了起来，这让方逸微微地有些恼羞成怒。
【都说了，我早就已经搬出来自己住了！】
“知道啦知道啦！”女孩再一次笑了起来，方逸看着她的盈盈笑脸，不由得迷醉了。
“今天我们干什么好呢？”女孩问道。
【什么都好，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讨厌啦！真肉麻！”女孩啐了他一口，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那我跳舞给看好不好？”
【好，好！】方逸兴奋了起来。
“别忘了要给我打赏哦！”女孩说道。
方逸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阻止他，告诉他不能再这样做了。
但就在这时，女孩魅惑地给了他一个飞吻，让他心里的那一丝防备突然就消失了。
音乐开始响了起来，女孩的身体开始随着音乐摇摆，做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动作，方逸的眼睛几乎要贴在屏幕上，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左手不由自主地又向下移去。
女孩轻轻地笑了起来，她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双眼迷离起来。
“逸哥，你想看吗？”她用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方逸的眼神都直了。“坏蛋……”她轻轻地笑着。“什么都不付出就想要么？你真是贪心。”
【我已经打赏了那么多了……】方逸呻吟了起来，他的眼睛跟随着女孩的手，但它们却偏偏不把那最关键的东西释放出来。
“但你还有很多余额的，再送我一点，我就让你满足，好不好？”女孩的声音就像是在他的耳边呓语着，他感觉自己的耳朵痒痒的，就像是有人在那里轻轻地舔着。
【但是……但是我就快要死了啊……】他绝望地叹息着，心里却有一个东西在不停地挠着，刺激着他的欲望，让他急不可耐地想要释放出来。
“死亡有什么可怕的？”女孩笑了起来。“那不过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而且，那时候我们俩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逸哥，你不喜欢我吗？难道你不想用你的手摸摸我？用你的嘴亲亲我？”
她微微地叹息着，双手向下滑动，似乎要将那最隐秘的花蕊释放出来，但就在方逸的心提到最高点的时候，她的手却滑了过去。
方逸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来吧，逸哥，那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来和我在一起吧！”女孩的声音就像是贴在他的耳边说道。就像是有人牵着他的手，握住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鼠标，把那指针缓缓地移动到“送一辈子”那个选项上。
“按下去，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来吧~来吧~”
方逸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却没有能力去对抗这股力量，没有办法对抗自己内心深处那时刻蠢蠢欲动的欲望。
“来吧~~不要犹豫了~~点下去，你就能真正拥有我了~~”
他终于下了决心，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惊惶的声音：“小逸？！”
身边那温暖而又令人心神荡漾的触感突然消失了，心肺功能监测仪的屏幕突然暗了，他的手在空中滑动了一下，手指却还是点了下去。
强烈的虚弱和无力一下子侵袭了他的身体，他的脑子嗡地一声响，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小逸？小逸！医生！医生！”
……
“一个模模糊糊的年轻女人的影子？”孙阳问道。
“我那时候刚刚醒过来，有点懵，但后来回想，方逸身边确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她听到我的声音还回头对我笑了一下。”小姨父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台仪器呢？”
“我们已经让护士把它推走了。”
孙阳在护士站找到了它，除了有个大约十一寸的屏幕，它和电脑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孙阳也没有找到网线，只看到一条电源线和杂七杂八用来贴在人身上的终端线。
在它上面能够看到淡淡的鬼气，但那东西肯定早就已经离开了。
“这台仪器可以上网吗？”他还是向护士确认道。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再也忍不住，转过头爆笑了起来。
孙阳没有理她，马上回了病房。
“小姨，小姨父，请你们认真地听我说，我这几天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一直在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方逸的情况不是在这里跳跳神，烧两道符再戴个什么东西就能解决的。我这个符只能保证他的情况不恶化，却不能让他好起来。现在我还得回去继续想办法，你们一定不要再搞那些东西了，也千万不要再让这个符离开他身边半步！不然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他！我是你们的侄子，方逸是我的表弟，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看着他因为这个事情死掉，好不好？”
小姨和小姨父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孙阳叹了一口气，匆匆地跑了出去。


349.第349章 诱饵

情况突然就变得刻不容缓起来。
孙阳不知道自己的表弟方逸还有多长时间可活，对方的能力竟然可以跨越网络，超出电脑设备，这让孙阳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马斌还在努力寻找着更多受害者的电脑，但孙阳已经等不及了。
五台硬盘串并之后搜寻到的相同和相似项仍然有将近四百项，其中大多数都是游戏和视频，尤其是****视频，很难想象，五个生活圈子完全不同的人，会有着这样相同的趣味。
孙阳开始在电脑上把这些东西一一打开，吕小玲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下流胚！”她低声地骂道。即便是与孙阳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两个人一起看这样的东西还是超出了她的底线。
“这是没办法。”孙阳无奈地说道。“你先去做其他事情吧。”
为了加快效率，他同时打开七八个视频，同时并联了一台显示器用于运行游戏，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许激发的条件不是打开这些东西？”马斌在电话里和他讨论着。“又或许是时间和环境？你表弟出事的时间是晚上一点多？也许它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出现？”
孙阳不知道答案，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只能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条件都试一试。
也许环境不能像现在一样太整洁？又或者，只能有当事人一个人在电脑面前？
“也许激发的条件是要看着某部片子自渎？”马斌恶趣味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开这种低级的玩笑！”孙阳恼怒地说道。
“对不起。”马斌承认错误，但他还是说道。“但这也许真的是条件之一，你想想，这也是这些受害者很显著的共同点之一。”
“马斌你去死吧！”没等孙阳开口，吕小玲已经把电话抢了过来，恶狠狠地骂道，随后把电话挂了。
“我要带着电脑到我表弟的房子去。”孙阳说道。时间有限，他决定尽可能地把所有条件都满足。
“如果它记得那个房子呢？如果它感觉到你身上的真炁不敢出来呢？”
吕小玲的问题让孙阳愣了一下。
“我知道一个人，绝对满足所有条件。”吕小玲说道。
……
“我真的不行啊……”何晋一脸苦相地说道。
吕小玲打电话给他说请他吃饭，他于是兴冲冲地赶过来，没想到却是这样事情。
“我们就在楼下，通过监视屏看着你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上去救你，你怕什么？”
何晋连连摇头：“吕小玲，你也知道我的，我从小胆子就小，小学的时候你们讲鬼故事我从来都不敢听，这种事情我真的做不了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好，别的不说，上次我们帮过你，这次就当你还给我们。”
“那次的事情，我不是已经请你们吃过肉包子了吗？”
“你再说一遍试试？”他不提这个事情还好，一提这事，马上让吕小玲想起了那天足足等了他好几个小时的愤怒。
何晋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死咬着牙不放松：“不行，这个事情我真的不行。”
“我们给你钱。”孙阳说道。
“那也不行。”何晋断然拒绝，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多少？”
“何胖子你~！”吕小玲又怒了，孙阳急忙拦住了她。
“你想要多少？”
“还是不要了，这种事情，光是想想我的腿都软了。”
“那真是可惜了。”孙阳摇了摇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有五个硬盘，整整十几个T的小电影……小玲，我们找别人去吧。”
“等会儿！”何晋突然叫道。“我想了一下，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这种事情……虽然难，但是为了正伸张正义……”
“你去死吧！”吕小玲终于忍无可忍，从后面一脚把他踢倒了。
……
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可怕的化学武器，这种气味孙阳在表弟的房间里也闻到过，无法形容。
“你这里，感觉比之前那里还糟糕啊~~”吕小玲忍不住说道。
“刚刚把工作辞了，也没心思弄那些……”何晋讪讪地说道，同时悄悄地把床上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用被子盖了起来。
“你这人……”吕小玲看了看房间里，满满的都是垃圾，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方便面箱子，放在电脑屏幕旁边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不锈钢盆子，满地的纸团。唯一的好处是，他不抽烟，不然必定也是满地的烟头。“就算我们不找你，那个女鬼总有一天也会找上你……”
这话让何晋哆嗦了一下，孙阳摇了摇头，开始找隐秘的地方安装摄像头。
“只要一看到不对劲的地方，你们可就得马上来救我啊！！”何晋惴惴不安地说道。
“你这里只是二楼，我从车里上来不会超过十秒钟。”孙阳对他说道。
“十秒钟……会不会太长了？它们真要动手，十秒钟我已经死了吧？”事到临头，何晋明显是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会的。”孙阳安慰他道。“之前那些人都是被它缠了很久之后才出事的，你只是把它引出来，不会有事的。”
“但是……”何晋还想说什么，孙阳把钱和移动硬盘放在了他的手上。
“这里有两百个小电影，保证都是你没看过的。”
“……那好吧……记得要以最快的速度来救我！”
“你只要把左手大拇指立起来，我就马上上来。”孙阳说道。
这么一阵忙乱，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孙阳和吕小玲在车上啃着面包，而何晋则在把移动硬盘连上电脑开始拷贝文件之后，烧了一壶水开始泡面。
“恶心！”看到他把那个不锈钢盆子随便用开水涮了一下就开始泡面，吕小玲忍不住啐了一口。
但她没办法忍受的事情还在后面，为了确实掌握房间里的情况，孙阳一共装了两台针孔摄像头，其中一台从侧后方对着他的背影和电脑，可以看到，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看孙阳给他的都是什么片子了。
“下流！”吕小玲的脸一下子红了。
孙阳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我叫你。”
吕小玲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些东西，气鼓鼓地跑到后面去了。
孙阳摇了摇头，他打了一个电话到医院去问了一下情况，又和马斌通了一个电话，两块屏幕上的何晋看上去都很正常……当然以吕小玲的观点来看，应该说是很变态……
他看了一下表，十二点零两分。
关键时刻到了。


350.第350章 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孙阳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何晋依然是在看片，而且似乎已经被那些东西所吸引，渐渐忘记了有可能面临的危险。
该说他心大呢？还是太傻？
孙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三十五分，就在这时，何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
孙阳马上把从背后摄像的那个摄像头的图像放大，只看到他似乎点开了一个弹窗，随后，一个类似网络直播间的页面跳了出来。
这家伙……
孙阳忍不住摇了摇头。
但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一团淡淡的影子突然从屏幕中缓缓地流出，笼罩在了何晋的身上。
“小玲！”孙阳马上叫道，同时推开车门，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等一下。”吕小玲说道。
两人一起看着屏幕，那团黑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样子，她趴在何晋身边，似乎在对着他的耳朵说着什么，但何晋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笑逐颜开的女子，然后开始在键盘上打起字来。
“怎么办？”吕小玲低声地问道。
要杀死这样一个孱弱的鬼魂非常容易，虽然已经没有办法找到灵气丰沛的地方绘制正牌符咒，但即便是山寨版的荡秽符也对这些东西有着相当大的杀伤力。
问题是，杀死它之后就能让表弟恢复正常吗？
孙阳看着那个黯淡的身影，看上去不过是新死不久的鬼。马斌查到的第一起诡异的早衰加猝死事件是在两年前，那是不是说明，真正的元凶另有其人？
他看着何晋，他明显已经被迷惑，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交代他的那些事情。
怎么办？
为了救表弟而让何晋这样一个完全无辜的人遭遇不幸，这样的事情孙阳做不出来。
“记住屏幕上那个女孩的样子，今天先把它惊走……”他对吕小玲说道。
“那我打他的电话。”
但何晋却对桌上明显不断震动着的手机视若无睹，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它的铃音。
孙阳推开车门，匆匆向楼上跑去。
“何晋？在吗？”他用力地敲着门。
就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吕小玲看到屏幕上那个鬼影猛地收缩在了一起，随后钻进了屏幕里，屏幕上那个页面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一个空白的浏览页。
何晋似乎有些疑惑，随即听到了敲门声，摸摸头站了起来。
孙阳一进门就拨开他直接往电脑那边跑去，电脑的状态和表弟的电脑完全一样，只有淡淡的鬼气证明曾经有不干净的东西来过，但此刻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点开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根本就没有那个直播间的痕迹。
“怎么了？那东西来过了？”何晋这时候才惊讶地叫了起来。
孙阳仔细地看了看他，除了印堂稍稍有些发黑，什么事情都没有。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何晋问道。“你记得吗？”
“我不就在看那些小电影吗？”何晋困惑地答道。
“你有没有点开什么东西？”
“没有啊？”何晋答道。“对了，好像是有个什么广告……咦？我们想不起来了。”
吕小玲这时候带着笔记本电脑也上来了。
何晋看着录下来的视频，吓得站都站不稳了：“这……孙阳，吕小玲，你们得救我啊！你们可是保证过的！”
“这些事情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孙阳再一次确认道。
“你也知道我的胆子，明明知道有情况，你觉得我还敢去看奇奇怪怪东西？”
“我们得先把这个女孩身份查出来。”孙阳说道。
“我怎么办？”何晋可怜巴巴的问道。
“拿着这道符，随身佩戴不要离身，应该没事。”
何晋叫了起来：“应该？为什么不是肯定没事或者是绝对没事？孙阳，我可是好心帮你，你别坑我啊！！”
“你少看那些变态的东西，再改改自己的生活习惯，把自己住的地方打扫干净！平时多出去走走，锻炼身体，精神状态好了，阳气旺，这些东西就不会来找你了。”吕小玲没好气地说道。“你要还是这个样子，就算鬼不上门，病也要上门了。”
“吕小玲，你这个乌鸦嘴！”
两人斗着嘴，孙阳却看着录像上那个女孩，默默地思考着。
……
“查到了。”马斌在电话里说道。
“她是什么人？”孙阳兴奋地问道。
“一个女大学生，两个月前因为感情问题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马斌说道。“我查到她的生辰八字了。”
孙阳马上用搜魂符试验，但很显然，有东西困住了她，搜魂符的力量不足以把她召唤过来。
“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孙阳马上问道。“葬在什么地方？”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马斌说道。“她在江海大学读书，老家在尤溪，距离江海也不远。”
这就和他们查到的第一起事件发生的地点对上了。
“我马上赶过去！”孙阳说道。
在离开之前，他带着截取下来的照片去医院看了表弟的情况，比起之前的那一天，情况要好多了，但衰老的样子却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你对这个女孩有印象吗？”他趁医生和护士都在隔壁房间，能够及时赶过来抢救的时候把照片拿了出来。
表弟却摇了摇头：“没见过……她是谁？”
“没什么。”孙阳摇摇头把照片收了起来，虽然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但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他微微有些失望。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记忆，但表弟的潜意识中应该会对缠住自己的女鬼有一些印象，可他刚才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他细微的神情，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波动。
他要追查的那个幕后主使也许控制了许多女鬼，这样的可能性让他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
“我得去江海一趟。”他悄悄地对小姨和小姨父说道。
“江海！那小逸他？”小姨惊叫了起来。
“我们查到问题的根源有可能在江海，我就是去解决这个事情。”
“可是……”小姨父犹豫不决地说道。孙阳的符咒看上去是起作用了，可那小小的纸片始终不能让人放心。如果孙阳在远山，出了什么事情让他赶过来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可他一旦去了江海那么远的地方，万一要是有什么变化？
“小玲会留在这儿。”孙阳说道。吕小玲本来不愿留下，但孙阳还是说服了她。“她是我师姐，也是我的女朋友，有什么事情她一定可以解决的。”
“小姨，小姨父，你们放心，这几天我都在医院陪着你们。”吕小玲羞红着脸说道。“不会有事的。”
看着她的样子，比孙阳还小几岁，小姨和小姨父实在是安心不下来，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期望着孙阳能早日让儿子恢复健康，两人对望着，犹豫了片刻，终于对吕小玲说道。“那好……可就是太辛苦你了。”
“不会。”吕小玲答道。
看着她一副小女生的样子，小姨越发不放心，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孙阳，你一定要小心，早去早回啊~~”她拉着孙阳的手说道。


351.第351章 被捕

对于江海，孙阳唯一的印象就是它那多到让人心惊的人口，繁华的商业街，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还有租界和外国财团留下的那些建筑物。
不过这些东西都与他无缘，没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闲情去关注那些东西。
马斌冒着风险把自己的证件借给了他，而他一下飞机就直接往江海大学去了。
因为感情问题自杀死去的女生显然是有着怨气的，这是她成为怨灵的基础，但却不足以让她在两个月内就成为可以祸害远在几千里外目标的厉鬼。
孙阳判断她应该是被人驱役，那么，能够接触她的尸体或者是骨灰的人就有了很大的嫌疑。
凭借马斌的证件，孙阳很快就见到了当时负责处理这个事情的学校相关负责人。
“很可惜的女孩子。”对方对于孙阳这个证件背后的意义显然一无所知，以为他是来调查死因的。“可当时警方不是已经反复排查了他杀的可能了吗？”
“我来调查的是其他事情。”孙阳用咳嗽掩盖了自己的尴尬。“当时收敛尸体的是什么单位？”
“余家汇区殡仪馆啊？”对方似乎对这样的问题有些疑惑。
“在殡仪馆的车到达之前，有没有接触她的尸体？”
“为什么这么问？”对方的疑惑越发深了。
“你只要回答问题就行了。”
“她是从二十二楼跳下来的……摔成那种样子，你觉得谁还敢去触碰尸体？”对方答道。“对不起，我能再看一下你的证件吗？”
孙阳只能把那张换了照片的证件又重新给他看了一眼，对方显然把上面的代码给记了下来。
“多谢你的配合，告辞了。”孙阳只能狼狈地离开，好在马斌的代码和姓名都是真实的，除非对方执着到非要看到照片，否则穿帮的可能性还不是很大。
他专门去女孩落地的位置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第二站是殡仪馆，从这里他了解到，因为女孩的身体当时已经摔得支离破碎，难以修复，为了避免家属过于伤心，在取得了女孩父亲的同意之后，他们没有按照一般程序，而是直接进行了火化，家属和学校的师生们仅仅是对骨灰和遗像进行了告别仪式。
“后来他们就把骨灰带走了。”
“你知道死者后来葬在什么地方了吗？”孙阳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殡仪馆的负责人摇了摇头。“应该是在尤溪的公墓吧？”
“你们这个馆有多少工作人员？”孙阳问道，鬼蛊之术取目标的血肉，尤其是下巴上取出的油效果最好，如果说嫌疑，那这个地方的嫌疑是最大的。
“马警官，你到底要查什么问题？”对方警觉了起来。
“你知道我们局是干什么的吗？”孙阳问道。其他人或许对于特案管理局一无所知，但他觉得殡仪馆作为经常与死人的机构，应该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事情，不可能没有过这方面的接触。
“我们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在江海局登记备案过的，马警官，你如果要查的话，是不是让江海局那边行个文，这样我也好做一点。”
孙阳有点尴尬了，他怎么可能弄得到江海局的行文？
“我现在只是进行一些前期调查，案子还没有进入正式侦查阶段，你明白吗？我只要看看你们的人就行了。”
“不好意思，马警官，这事我真的不太好办。”对方做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孙阳试图用钱收买他，但却被对方婉拒了。
孙阳只能离开，他有点无法理解对方这样做的理由，于是在殡仪馆斜对面临时租了一个能够看到大门的房子，至于有没有后门，那就没办法控制了。
“有人想来查我们的编制。”他却不知道，在他悄悄地观察着殡仪馆大门的同时，对方也在偷偷地观察着他。“远山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在我们对面住下了。对，你也知道的，我们的编制是稍稍超了一点，不过那都是上过报告的，我敢说全国都是这样。对，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吃空饷的事情！好，那就麻烦你了。马斌，对，牛马的马，文武斌，好，查到以后尽快通知我。”
整整一天孙阳都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怀疑的目标，进出的人很多，作为大夏屈指可数的巨型城市，江海一天内死亡的人数绝非一个小数字，好多辆灵车进进出出，一群群吊唁的人来来往往，很多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阴气，但在孙阳看来，那应该只是因为长期接触死者而留下的，并不能说明他们有问题。
他正在小心地观察着对面，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孙阳愣住了，没有理由啊？
他在这里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敲门？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门突然崩开，几个人手拿******冲了进来！
“举起手来！”他们大声地叫喊着，其中一个人对着墙壁开了一枪，其他枪口则对准了他，这让孙阳彻底愣住了。
孙阳被其中一个人狠狠地用枪托砸了一下，随即被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三四支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的手被人从后面拷了起来，一个黑色的口袋随即套住了他的脑袋，几只手从不同的方位抓住他，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
“孙阳，你潜入江海，盗用特案管理局在职特工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
刺眼的灯光一直对着他的眼睛，让他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
“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第一，我没有潜入江海，我是用自己的身份坐飞机过来的；第二，我来江海是为了追查一个案子。”
“为什么要盗用特工的身份？”
“我觉得以这样的身份会比较方便。”
“你是怎么弄到这份证件的？”
“马斌是我的朋友，我趁他不注意，偷偷从他的包里拿的。”
“你来查什么案子？”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重复一遍。”
“我不是特案管理局的敌人，我配合远山处处理过很多事情。”
“是吗？”对方却以轻蔑的语气问道。
“拜托你去查一查。”孙阳不得不再一次说道。“只要查一查，一切情况就清楚了。不管是以前的戴百川还是现在的龙青庭，他们都认识我。”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嘛。”对方却冷笑了起来。“别扯虎皮拉大旗了，孙阳，你潜入江海，到底有什么目的？不交代清楚，你别想出去。”


352.第352章 轻视

最终从那个小房间里被放出来，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持续不断的审问让孙阳疲惫不堪，几乎就要把马斌供了出来。好在他本身并没有任何不良企图，除了这一点之外，也没有隐瞒和编造任何事实。
“算你运气好，两位领导都愿意为你背书。”对方在把他放出来的时候说到。“但这改变不了你的违法事实，我会盯着你的！”
孙阳感到疲惫不已，他的随身物品被放回背包一股脑地丢回给他，里面很多东西明显都被拆开检查过。幸运的是，对方并没有发现他的符咒有什么特异的地方，那几张仅存下来的荡秽符被他们还了回来。
唯一被没收的只是那张源自于马斌的证件。
这才是特案管理局对于修士的真正态度？
孙阳在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才终于理解到当初曹道平为什么一提起特案管理局就是一脸的不高兴，而他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当初戴百川对于他是多么的优待。
马斌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倒霉？
孙阳和马斌之前都没有想过这种做法会带来这么强烈的后果，当然，这也是他们认定了不会有人胆敢质疑的恶果。
不过这些东西都没有办法对抗他被连续审问将近五个小时后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在那种状态下不可能通过打坐调息来休息，于是在他入道两年之后，第一次重新体会到了身为普通人时的困倦和无力。
他振作精神打了一个电话给马斌，他在那边支支吾吾，应该是身边有人。
“不好意思，都怪我偷偷把你的证件拿了。”孙阳在电话中说道。“等见面以后再向你赔罪吧。”
不知道这样的话能不能多多少少帮助马斌一些，打完这个电话，孙阳再也支持不住，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刚刚扑上床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声巨响突然把他惊醒了。
他猛然意识到，那是护身符在受到阴灵攻击的时候自动激发的反击！
他马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房间的角落里有几个受了重创的鬼魂正胆胆颤颤地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继续进攻还是逃离，孙阳抓起丢在床边的背包，一手拿起一张荡秽符，一手拿起了一张净天符。
“你是什么人？”他对鬼魂聚拢的地方问道。
这些鬼魂不堪一击，驱使它们的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唯一让孙阳注意到的是，那些鬼魂看上去都是年轻的女孩，这让他马上联想到了那个他专程过来追寻踪迹的女孩。
但他的声音却像是吓到了他们，只是一瞬间，它们便从窗缝里钻了出去，消失不见。
孙阳追到窗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因为周围全是高层建筑物，它们很有可能躲进了某个地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孙阳摇了摇头，这时候，房间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先生？先生你在吗？”
孙阳打开门，却看到外面是两个酒店的保安，一名值班经理，几个明显是客人的人在旁边探头探脑。
一定是刚才的爆炸声惊动了他们。
“有什么事？”孙阳决定反客为主。
“刚才的爆炸……先生，你在房间里做什么？”值班经理谨慎地问道。
“什么爆炸？”孙阳装出一脸的无辜，也许是他的演技不好，保安和经理还是半强行地进入了他的房间，好在他已经把符咒收了起来，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两名保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们在房间里找不到任何爆炸物的痕迹，也没有焚烧或者是电器损坏的迹象，甚至连破损的气球都没有看到一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阳再一次问道。
“对不起，也许是我们搞错了，您请休息吧。”值班经理当机立断地说道，拉着两名保安退出了房间。
随着他们的退出，孙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掏出电话拨通了吕小玲的号码。
“喂？”
“我想我大概找到嫌疑人所在的范围了。”孙阳说道。“但我今天也真是倒霉透了。”
吕小玲对于特案管理局江海分局的做法义愤填膺，这让孙阳的心情多多少少好了一些，他和吕小玲聊了一些无关的小事，又了解了表弟在医院的情况，最终挂掉了电话。
在吕楼和曹道平刚刚踏入这一行，还没有任何名气，也没有什么社会影响力的时候，应该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遭遇吧？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愤怒最终平静了下来。
本来他还准备到尤溪去看看那个女孩的坟墓有没有被人盗过的迹象，但现在看起来，答案几乎已经很明确了。即便对方不是殡仪馆里的人员，也一定会和殡仪馆有着某种联系。
而且很显然，他的能力与之前孙阳所见过的那些宗门大佬们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该怎么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会盯着你的！”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把自己送出来的特工。
他收起自己的东西，在夜色中除了酒店，沿着街道向前走去，果然，在转过几个街角之后，他从路上那些车子里找到了一直跟随着自己的那一辆。
他向他们直接走了过去，轻轻地用手敲了敲车门。
过了一会儿，车窗终于摇了下来。
“我和你们说过的那个案子，现在已经有线索了。这是你们江海的事情，而且已经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了上百人死亡。如果你们对此不闻不问，我就举报到帝都总部去，说你们玩忽职守。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帮我？”
车上的那个人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说道：“上车！”
于是在离开特案管理局江海分局几个小时之后，孙阳再一次回到了这里，而这一次，他的处境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随身所携带的那些文件事实上已经被全部复制研究过，所以案情并没有什么可讲的，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孙阳只是简单地把自己的推论讲述了出来。
“所以你认为，问题就出在余家汇殡仪馆？”
孙阳点了点头。
“可以了，你回去等消息吧。”对方傲慢地说道。
“什么意思？”孙阳惊讶地问道。
“这个事情我们会接手，用不着你管了。”
“你们有十足的把握？”孙阳问道。
对方嗤地笑了出来，显然对于这样的疑问感到很可笑，根本就不屑于回答。
“土包子。”他听到对方用本地话说道，虽然不是很真切，但他还是猜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怒火终于燃烧了起来。
“好，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他把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在了桌上。“不过很奇怪，据我所知，江海分局在特案管理局内部从来都排不上号，算得上是末流中的末流。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有什么资格摆谱？”
对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孙阳笑了起来，背着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353.第353章 就擒

孙阳重新回到了之前所租下的房子，房东正在因为房门被暴力损坏而生气，看到孙阳，他惊讶得连生气都忘记了。
“已经搞清楚了，都是误会。”孙阳对他笑笑说道。
“房子我不租给你，而且钱我也不退！”房东说道。“你给的房租还不够修门的。”
孙阳的回答是重新给了他两个月的房租，并且不要求换房间。
钞票开路让房东瞬间转怒为喜，他殷勤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临时装一个明锁……”
“不用了。”孙阳背着背包，提着从附近超市买的东西上了楼，从里面把门用椅子顶起来，然后把床移到了窗前。
床上只有一个破旧的棕垫，孙阳把新买的床单铺了上去，把东西放在旁边，然后盘膝坐在床上。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那边的动静，但如果江海局的人从后门进入，或者那个幕后主使不在这里，那他就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灰溜溜什么结果都没有看到就回去，这完全不符合他做事情的原则。所以他准备在这里守株待兔，最起码，他能够记下几个经常进出的人，然后通过他们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关于里面的情况。
这种办法应该会有效，唯一的问题只是慢一些，而且不能保证消息的正确。
他就这样在窗前打坐，直到太阳重新升起，街面上又人来人往。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昨天那个特工和其他几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或者是携带武器，看起来，他们对于孙阳所提供的情报的准确度并不看好，只是出于应付的心态才到这里来走一趟。
那个特工显然很清楚孙阳在什么地方，他轻蔑地看了看孙阳所在的房间，嘴里说了一句什么，和其他人一起走了进去。孙阳很清楚，那无非又是一句骂人的话。
这一天依然有人死去，并且在这里办理追悼仪式，在那几个特工进去之后不久，陆陆续续便有车子和行人从各个不同的方位到来，有人送来花圈，人们按照亲疏聚集成一个个的圈子，天南海北地谈论着与死者有关或者是无关的事情。
孙阳却开始感觉有些奇怪。
那几个特工应该会很容易就得到殡仪馆的花名册，并且很快筛查出有机会接触到尸体的人。他们当然没有天眼可以迅速地看清对方身上是否有鬼气，但特案管理局惯用的灵气信标应该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那个幕后主使长期与那些女鬼相处，他身上的鬼气强度必定远远超出常人。
这样的过程或许会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问题是，他们进去已经差不过一个小时了。
孙阳迟疑了一下，抓起自己的背包，下楼跨过马路向着殡仪馆走去。
路上的车子很多，孙阳站在路边等待车流，就在这时，对面殡仪馆的悼念大厅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叫，随即是几声清脆的枪响。
孙阳马上向对面冲去，一辆大巴尖啸着过来，司机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影，绝望地踩着刹车，准备迎来碰撞，但车上一阵人仰马翻，那个人影却消失了。
孙阳无暇理会自己制造的小小事故，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悼念大厅，里面的人正疯狂地往外跑，情急之下，他直接从人们头上跃了过去。
花圈和花瓣撒了一地，被踩的不成样子，好几个人倒在地上，正无力地惨叫着，拼命地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十几只女鬼变成极度恐怖的样子，把一群人堵在了大厅的角落，一个中年男子抓着一个小女孩，把她挡在自己的面前。
一名特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之前审问孙阳的特工和其他几个人惊恐地用枪对着几个正在慢慢向他们走去的人，似乎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开枪。
他们身上鬼气浓重，双目漆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显然是被上身了。
“开枪啊！你们有种把他们都打死啊！”那个男子疯狂地大笑着，他的肩膀上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红色，应该是在之前被打伤了。
特工们想要向他开枪，但他却狡猾地躲在人群和那个女孩身后，哈哈大笑着。
“想抓我？都去死吧！”他大声地叫着。
孙阳趁这个机会悄悄向他靠近，一只女鬼发现了他，尖叫着向他冲来，却被护身符的力量重重地弹了出去。
孙阳的速度再一次加快，男子惊慌地叫道：“别过来，我……”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孙阳手中的山寨荡秽符发出刺眼的金光，周围的女鬼被重重地砸开，尖叫起来，那些附身在人们身体中的女鬼被巨大的力量推了出来，惊慌地在空中飞舞着。
孙阳单手抓住了那个男子，将他按在地上，一张符咒按在他的脑门上，让他动弹不得。
“这张符咒可以把你的脑袋像个西瓜一样爆掉，很有趣，你要不要试试？”他对男子微笑着说道。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地模仿着龙青庭的做派，但很显然，效果并不理想。男子或许根本就没有理解他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在人群那边进行着恐吓的那些女鬼纷纷钻进面前的人身体中，操纵着他们向着这边冲过来。
“小心！”特工们惊叫了起来。
孙阳暗暗叹了一口气，通过天眼他可以通过体型大小和鬼气的浓烈程度来判断它们的力量。这些女鬼甚至远远比不上当初的王铮，以他现在的能力，要杀掉它们只是举手之劳。但他丝毫也不怀疑，这些女子都是被这个不知身份的男子用卑鄙的手段控制起来的鬼魂，他不忍心让她们就这样魂飞魄散。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
它们又一次被从那些附身的躯体中驱逐了出去，因为距离太近，强大的金色光芒让它们的鬼气急剧地变淡，甚至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真的要把你的脑袋爆掉你才愿意消停吗？”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是龙青庭，这个男子或许一开始就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机会发动第二波进攻，但孙阳还是下不了那样的狠手，另一方面，表弟还需要从这个男子身上找到解救的办法，这也让他对这个人无可奈何。
“把他交给我们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微微有些敬畏地说道。他是特工中的一员，之前那个曾经羞辱过孙阳的特工已经跑到了那些昏迷不醒的人那里，眼睛有意地避开了这个方向。
他显然没有脸面对孙阳了。
“小心他……”孙阳的话刚说了一半，却看到这名特工用特制的注射器在男子的身上一扎，几秒种之后他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你能把这些鬼魂全部干掉吗？”对方问道。
孙阳抬起头看着它们，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在他的几次攻击下变得很淡，在失去了控制者之后，它们茫然地在空中飞舞着，似乎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里就交给我吧。”他掏出一叠袶魂符，对那个特工说道。


354.第354章 唯一选择

江海分局的人很快赶来，将整个悼念大厅都封锁了起来，那些曾经目睹鬼魂的群众被隔离起来，准备一一进行劝诫谈话，两人重伤，二十几人轻伤，但多半都是在逃跑的过程中相互推挤后造成的踩踏伤。真正因为鬼魂攻击而受了重伤的只有孙阳看到的那名特工。他也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人，但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被好几个被附身的人同时攻击，脑袋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身上多处骨折。
操纵女鬼的中年男子被第一时间带走，孙阳反复向江海分局的人说明表弟的情况，请求他们一定要问出解决的办法，大概是因为他出手把一个有可能闹大的事情消弭于无形，特工们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有一名看上去级别挺高的特工向他保证，只要存在解决的办法，他们一定能让那个男人一点不拉的全部吐出来。
孙阳于是一个人留在悼念大厅里超度那些女鬼，诡异的是，场面如此混乱，地上满是被踩的粉碎的花圈，洒落一地的花瓣，甚至还有几十双慌乱中跑掉的鞋子，但那个本该在今天举办追悼会然后送往火化场的死者却安详地躺在棺材里，嘴角甚至还微微地有些笑意。
“来世好好做人吧。”孙阳用袶魂符把女鬼们一一送走，它们中的一些已经虚弱到就像游魂那样丧失了意识，木然地被孙阳引到面前。而更多的女鬼却心怀感激地主动游到他身边，等待着解脱的时刻。
“你们知道该怎么让那些人恢复青春吗？”孙阳一一地问着她们，但她们却只是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满怀欣喜地跳入袶魂符所创造的通道中去。
等到所有女鬼都已经送往常世，江海分局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孙师傅？你弄完了吗？”他问道。
孙阳点点头。
“那请跟我来，他们问出点东西了。”
那个男子一脸呆呆的样子，不时地傻笑着。
“你们把他怎么了？”孙阳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吐真剂。”一名特工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态度有点恶劣。
“他会怎么样？”
对方看了看他：“你不会想知道的。”
孙阳沉默了，他拿起审讯者记录下来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截去了，只留下了与他想要知道的问题相关的内容。
问：被你驱使女鬼害了，变得衰老的那些人要怎么才能恢复正常？
答：不知道。
问：那个人没有告诉你方法？
答：没有。
问：你知道什么人可以让他们恢复原状吗？
答：不知道，也许教我这些东西的人知道。
问：他在什么地方？
答：不知道。他都是在网络上教我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
记录都是一问一答的形式，但答案却让孙阳有些失望，甚至是绝望了。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问他，但不能单独和他呆在一起。”站在旁边的那名特工说道。“如果你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会马上制止你。”
孙阳摇摇头，他相信他们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造假，但明明是自己制服了这个人，现在却被像是敌人的间谍一样提防着，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小姨和小姨父，不知道把这个结果告诉他们之后他们会怎样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他有些精神恍惚地走出了审讯室，把他带进来的那名特工负责把他带出去，在他快要走出特案管理局大门的时候，被他救下的其中一名特工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道：“你不是认识远山处的新处长龙青庭吗？也许他会有办法，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了。”
“谢谢。”孙阳点点头。
这个建议让他心里稍稍又有了些希望，但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龙青庭或者是戴百川。
……
“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马斌，怎么处置你？”龙青庭在他的办公室里接见了孙阳，他的表情很轻松，但问题却很尖锐。“你的借口太烂了，你认为真的会有人相信？”
“马斌早就向白琪汇报过这个事情，但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我为了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决问题才借用了马斌的证件。如果你真的要处分，那就处分我吧。”
龙青庭笑了起来：“你又不是我手下的人，我怎么处分你？”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让孙阳坐下。
“我听说你在江海大出风头，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们一帮人的脸？”
“我只是运气好……”
“你感觉到了吗？他们对异类的态度？”龙青庭却问道。“你如果是一个异类，那你天生就已经有罪了。如果你还胆敢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你就更加该死了。”
孙阳摇了摇头。
龙青庭和戴百川都各自有着自己的一套理念，让孙阳难过的是，不论是谁的理论他都觉得有一定的道理，这让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情本来是有人准备弄大的。”龙青庭给他倒了一杯水。“盗用特工身份这种事情，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非要往深处想，也可以把事情搞得很大。这次我可以把你保下来，但下一次，你觉得自己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想要我做什么？”孙阳问道。和他们在一起，他总是感到很累。
龙青庭笑了起来：“你来远山处挂一个名吧~我不给你发工资，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情。但如果真的用得上你而你又愿意帮忙，那你至少能有个官方的身份，到别的地方去也不会被当成是敌人来对待。”
孙阳迟疑了一下，龙青庭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你的证件做好以后，我让马斌送过去给你。”
孙阳不知道他提起马斌的名字是随口还是另有所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只能收了回去。他还有事情要求龙青庭。
“你有办法救救我表弟吗？”孙阳问道。
龙青庭笑了起来：“办法当然有，而且不止一个，但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去做。”
“是什么？”孙阳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让他不安的东西，但他却没有办法转身走人。
“也许会违背你一直以来做事的原则，甚至超出你的底线，这样你也愿意？”
“我不知道。”孙阳摇了摇头。“是什么？”他再一次问道。


355.第355章 不死药

“最简单的办法……有效，但也很邪恶。”龙青庭说道。“我知道有一种降术，可以把一个人的生命力抽取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不过这还要看被施术者的命数……”
孙阳马上摇了摇头。
为了救表弟，就要去害另外一个人？
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龙青庭笑了起来，一副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要么就是弄到有足够道行的高僧的舍利，用密宗的术法把里面蕴藏的力量注入到他的身体里，这样不但可以让他重新恢复青春，而且还可以让他的身体变得强健。以你的本事，应该很容易就能鉴别出来，具备强烈灵气的的那种就可以。”
“舍利？我要到什么地方去找？”
“要么就到处去挖佛塔，要么就去偷或者抢。”龙青庭有些恶趣味地笑着，孙阳感觉越发不好了。“我知道泰国僧伽集团的总部供奉着不少历代僧王的舍利，绝对可以帮你。”
“还有呢？”
“密宗的祖庭似乎也有不少，帝都的特案管理局总部应该也至少有二十块以上的舍利，然后就是那些供奉在各地知名的佛骨了，不管你弄到哪一块，都有同样的效果。不过我得要先提醒你，很多庙里的佛骨都已经被换成赝品了，真正的佛骨都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轻易不会拿出来的。”
孙阳摇了摇头。
龙青庭所说的这些地方，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说得轻松，但孙阳如果去动那样的脑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他看着龙青庭的表情，感觉他应该是在戏弄自己。
“还有呢？”他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问道。
“最后一个就有点飘渺了。”龙青庭说道。“你听过不死药吗？”
“不死药？”孙阳愣了一下。“西王母的那个不死药？”
“不错。”龙青庭笑道。“传说中东海三仙山上也有不死药，但我偷偷到特案管理局的内部档案库去翻阅过资料，却没有找到过三仙山的资料，反倒是关于西昆仑的东西有不少。许多宗门留下的记录里对于昆仑都有很详细的描述，把自己宗门和西昆仑的仙人扯在一起。这些东西现在当然都没有办法去考证了，不过我猜想上古时代也许有一个名叫昆仑的强大修士门派，后来开枝散叶，将自己的影响力传播到了各地，因此会有这样的传说。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不死药是存在过的。”
孙阳摇了摇头，龙青庭把这个办法放在最后，那达成了可能性必定也是最小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死药真的存在，历代那些强大的帝王绝对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获取它，他们都没有成功，那他一个小小的入门两年的修士又怎么可能成功？
“昆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特案管理局几十年来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找出它的遗迹，甚至专门为此成立了一个分局，长期在昆仑山系的各个地点搜寻可能的线索，却一直都没有成功。”龙青庭却继续说着。“不过我在仰光的时候倒是听过一些关于不死药的传闻，只是没有办法确认真假。”
“如果有这种东西，那不是早就应该被献给帝王了吗？怎么可能还留存到今天？”孙阳依然摇头。
“也许有人掌握了药方，也许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被吃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没有帝王吃过不死药？”
“有人吃过？”孙阳惊讶地问道。
“不死药只是让你体内的细胞不再老化，可以进行无限的更新，让你不会因为衰老而死去，又不是说能够让你成为不死之身。”龙青庭今天似乎很闲，饶有趣味地与孙阳聊着。“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有不死药，最愤怒的是什么人？”
“太子？”孙阳说道。
“不错，但更多的还是那些永远都在争夺君权的宗门显贵。对于他们来说，一个能力强大而又长命不死的君王，简直就是最糟糕的局面。华夏历史上至少有四位帝王吃过不死药，但遗憾的是，他们却没有能够像他们想象的那样长命百岁，而是在第一时间内就激发了皇子们和那些隐藏势力的愤怒，要么被暗杀，要么被篡位，甚至被改朝换代，没有一个人活过十年。而历史上更多的却是那些在寻找不死药的过程中被人蓄意以假丹药毒死的帝王，当他们开始寻求长生不死，往往却死得更快，很有趣，不是吗？”龙青庭的嘴角又一次笑了起来，但却带着明显的嘲弄。“到后来，真正的不死药反倒很难有机会被呈现在帝王面前，任何试图以真正的不死药进献君王的人，都会死得很快。”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样的信息，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所以，不死药就这样留了下来？”
“我不知道真伪。”龙青庭再一次说道。“不过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据说有一份不死药藏在邙山。”
“北邙山？”孙阳问道。
龙青庭点了点头。
孙阳不再发问，姑且不说这件事情的真伪，单单是北邙山这个名词就代表着很多东西。
那里或许是华夏大地上帝陵古墓最多的地方，唐诗有云：“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仅仅是已经被确认的帝陵就有六个朝代二十余座，在华夏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名人墓葬数不胜数。
那里有太多太多的传说。
最重要的自然是老子炼丹的传说，据说当年老子在北邙炼丹，成功后脱却凡俗，点化青牛，由此乘青牛出函谷化胡而去。对于道教来说，这里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道家第七十福地即在于此。
据说那里历朝历代的古墓一层压着一层，仅仅是被以考古名义发掘研究的古墓就有一万多座，上千年来盗墓贼挖出来的盗洞几乎遍地都是。
如果龙青庭的消息是真的，那不死药很可能藏在某个古墓里……根本就无从下手。
“如果我找到了佛骨舍利？”孙阳问道。
“那我就帮你把里面蕴藏的力量注入你表弟体内，让他重新焕发青春。”
“那我先谢了。”孙阳点了点头。


356.第356章 盗墓者

孙阳终于不得不回到医院，面对小姨和小姨父充满期望的双眼，他只能把发生的事情挑他们能够理解的部分简单地说了说。
幕后主使被抓住了，表弟的情况应该不会恶化下去，但是，现在暂时也没有办法让他恢复原状。
小姨痛哭了起来，孙阳甚至没有机会告诉她，其实还有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小姨父站在旁边，双手紧紧地握着拳，一脸悲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会解决问题，但现在，问题解决了一半，他却无能为力了。
龙青庭告诉他的三个解决办法都不是正途。
第一个不用考虑，第三个太飘渺，但第二个解决的办法又何尝不是困难重重？
舍利花钱是买不到的，如果不是德高望重的真正有着深厚修为的高僧，死后就不会产生蕴含着灵气的舍利。但在特案管理局的扫荡之后，又是长达几十年的打压，华夏近几十年来都没有出过一位真正的高僧。
而几个依然笃信佛教的国家里，日本对于各种宗教的打压甚至比大夏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个以佛教为主要信仰的东亚和东南亚国家内部混乱，国小民弱，巫术横行，还时刻面临着外来宗教的入侵，很难诞生出修为高深的僧人。
而佛教的诞生之地印度和尼泊尔，佛教已经式微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几乎消亡。
唯一有可能在近几十年里出现了舍利的只有泰国和不丹这两个以佛教为国教的国家。但僧伽集团在这两个国家都有着非凡的影响力，那些逝去的僧人受到极高的崇敬，他们不可能把舍利拿出来。
孙阳把自己的无奈悄悄地对吕小玲说了，她轻轻地握住孙阳的手，对他说道：“我们俩一起去找，总会有希望的。”
他们俩曾经与一块舍利失之交臂，而那块舍利也给他们引来了差点就跨不过去的坎。
孙阳点点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任务最终落在了马斌身上。
龙青庭虽然没有因为借用证件的事情处罚他，但他还是被进一步下放去管档案库，终日只能面对那些浩如渊海的文牍。但这倒是给了他替孙阳寻找资料的机会，远山处的档案库里收集着很多过去的文件，其中绝大多数都根本没有被整理过，随意地收在一个个的档案柜里，已经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没有人管他，于是他便一个个地打开那些被尘封的文件袋，寻找着那些在那场毁佛毁道运动中化为废墟的庙宇的记录，寻找着那些曾经有着崇高名望的僧人可能的落葬之处。
“多谢了……”孙阳心里有些不好受，马斌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从某个角度来说，和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说什么啊！”马斌却笑了起来。“其实这活儿也挺有意思的，有些东西我一看就是一天，都忘了时间。要不是有保密条例，我现在都想写点关于过去的故事了……简直比什么小说和电影都精彩。等到我退休的时候，如果对于这块的管理放松一点，我觉得我应该能成为一名五十年代史的专家，要么就成为一名著名的作家。”
吕小玲笑了笑，把他口述的地址一个个记了下来。
“可惜只有彩云省的文件……”马斌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资料终究还是有限。”
“要是再多，那你还不得疯了？”李丽在旁边没好气地说道。
吕小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马斌，突然坏笑了起来。
李丽的脸一下子红了。
“看什么看？”她凶巴巴地说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怎么有些人就心虚了？”吕小玲笑了起来。“难不成，有人……”
“吕小玲你要死啦！”李丽向吕小玲扑了过去，两人闹做一堆。
“怎么？准备收心了？”孙阳也微笑着问道。
马斌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是该收收心了。”
孙阳还想和他开个玩笑，马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孙阳，你之前是不是在查文根县黑河子乡的事情？”
“怎么？”孙阳的笑一下子收住了。
那是他一直都在寻求的东西，曹大师认为他们有可能放出了一个可怕的怪物，甚至猜测它有可能是上古四凶之一的混沌，但让他无力的是，那东西似乎在逃脱之后就消失了。它的踪迹仅仅是在黑河子附近暴露过，此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然它有可能在其他地方现过身，但以孙阳和曹道平的能力，却没有办法知晓，也没有办法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之前你们曾经追查到辟陵的上真院？”
“对。”孙阳点了点头。
“文根县城以北大概十几公里的一棵松村附近有个叫真元观的道观，应该是上真院的一所下院……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它应该是在一九五六年建成的，那个时候你们追查的那件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吧？”
这会是一个新的线索吗？
孙阳点点头，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中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个道观留存下来，并且里面的人还记得这个事情或者是与它有渊源的可能性很小，但终归是又给了他一点点微小的可能性。
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完全停顿的情况下，哪怕是一点点线索都难能可贵。
“文根？”吕小玲说道。“正好这次马斌给我们的地址里有一个就在文根县北，我们到时候可以顺道过去看看。”
……
马斌给出的地址依然是一无所获，那里曾经是远山一位著名僧人的故里，他在六零年时死于狱中，按照马斌所查到的记录，当时他的家人把他的骨灰领走，葬处不详。
但当他们按照地址去找的时候，发现僧人的家人早已经搬离此处，和村里也早已经断了联系。他们试着向村中的老人了解是否有人记得僧人葬在什么地方，但事隔将近五十年，早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事情了。
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村子里曾经出过一位著名的僧侣，对于孙阳和吕小玲的来访，他们只感到怀疑和提防。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古墓，你们别动歪脑筋了……”村长一脸防备地说道，甚至派出村里的小伙子远远地盯着他们，看他们是不是要对后山的那些祖坟下手。
孙阳和吕小玲只能苦笑。
“我们去找那个真远观吧。”吕小玲对孙阳说道。“这种被人当成盗墓贼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但他们难道不是盗墓者吗？
盗墓者想要的是价值不菲的殉葬品，而他们想要的，却是对于死者来说更加重要的东西。


357.第357章 盲女

“应该就是那个地方了？”吕小玲把手搭在额头上看着远处，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孙阳看来却很美，他看着她的样子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吕小玲瞪了一眼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傻瓜……”吕小玲低声地说道。
孙阳用咳嗽掩盖着自己的尴尬，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真元观的位置远比他们想象得更远，从文根县出来一路向北进入山区，沿着崎岖的山道一路向上，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才到达一棵松村，之后把车停在村里的打谷场，继续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位于崖顶上的道观。
马斌口中的十几公里大概是它到县城的直线距离，但在这样的山地，路程往往会多出几倍。
“怎么会有人把道观建在这种地方？”吕小玲忍不住说道。
但更让孙阳感到诧异的却是道观似乎在几年前被翻修过，红色的围墙看上去还很新。
两人怀着疑问一步步走向道观，转过一个山口，面前突然豁然开朗，一霎那间，孙阳就得到了答案。
山崖的对面就是黑河子，即便是站在这里，孙阳也能看到半山坡上那因为渠道施工而挖出的断面，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从山腰上粗暴地划了一刀。
他把地图拿了出来，匆匆向道观旁的那块平地跑去，高宗科、上发明、下发明、虎跳石、榛子坡、河尾……一个个他曾经用双脚走过的地方，全在这个山崖的对面。
地图所标注的十八个疑冢在这里全都能看到，甚至连吕楼战死的那片林子也能隐隐约约地看到。
那个大坑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填满，两年多过去，那里变成了一个池塘，站在这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粼粼的波光。
吕小玲很快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地方，她对这个地方不如孙阳熟悉，但很快也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地方，她紧紧地抿着嘴，孙阳看了她一眼，把她搂在了怀里。
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嘎吱”声，似乎有人推开了门，孙阳转过身去，却看到了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她非常瘦，穿着一件宽大的蓝灰色道袍，却被山风吹得就像是一个细铁丝做成的衣架。她的头发挽在头顶，用一根木筷子斜斜地插着。
但孙阳对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却是她的眼睛，就像是有一层白色的膜蒙在她的眼睛上，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吕小玲也愣了一下，她随即走了过去：“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女孩却冷冷地说道。她的眼睛明显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凭借耳朵来分辨吕小玲的位置。“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叫吕小玲，他叫孙阳，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见一见观主。”
女孩的眼圈突然红了一下，随即倔强地咬住了嘴唇，几秒钟后，她答道：“我就是观主。”
“你？”孙阳惊讶地说道，女孩的脸上一下子不高兴了起来。
“有事就快说，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吕小玲也忍不住问道。
站在这里就能透过打开的院门看到里面，一间正殿，一间偏房，一个小小的院子，角落里有个应该是茅厕的地方，院子里种着些青菜萝卜之类的蔬菜，晒着几件白色的衣服，一览无遗。
山巅之上本身就没有多少平地，他们之前就已经感觉这个道观很小，却没有想到小成了这个样子。
但这也马上就让他们知道，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周围都是万丈深渊，这个双眼看不到东西的小女孩，是怎么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的？
“这不关你们的事！”女孩却恶声恶气地说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要关门了！”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吕小玲上前一步，问道：“小妹妹，你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你师傅呢？”
“我师傅死了。”女孩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所以我就是观主了。”
孙阳叹了一口气，在发现这个地方的位置时，他以为可以知道很多关于黑河子的事情，但现在这里只剩下这个女孩子，她能知道些什么？
他想问女孩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山上，但看着她倔强而又极为防备的态度，这样的话他却问不出口。
“我们听说这个观很灵验，所以来拜拜，不知道方便吗？”他拉了一下吕小玲，轻轻地说道。
“我知道了。”女孩却让开了门，问道：“你们是来问姻缘，问前程，破解困局还是寻人？”
“你能告诉我们？”吕小玲惊讶地问道。
“有些能有些不能，关键是看你们的心诚不诚。”女孩答道。“附近十乡八里的乡亲们都知道，只要虔诚发问，道祖就会给你们答案。”
孙阳苦笑了起来，他见过不少蓝道的骗子，没有想到，这么远跑到这个地方来，却见到了这么个小骗子。
吕小玲看了看他，两人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说什么，孙阳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想找东西。”
“找东西？”女孩这时候已经走了进去，她对于这个地方应该是非常熟悉了，如果单单是从她的步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是盲人。
“那就困难点儿，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她用手指了指门边。“先去打水，然后过来上香。”
“打水？”
“你不知道规矩吗？”女孩惊讶地问道。“到我们这儿来，不管你要问什么，先得打两桶水。”
这大概是女孩为了生计而做出的要求，这个地方几乎是周围的最高点，不可能打井，也没有泉眼，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如果没有人帮忙打水确实很不方便。
他微微地摇摇头，对着吕小玲笑了笑，拿起放在门边的扁担，把两个水桶挑了起来。
“出门左边，沿着向下的那条路走一百步，向右转，再走两百五十步就能看到泉眼了。”女孩进了正殿，从案上抽出三支清香，熟稔地在长明灯上点燃，然后递给了吕小玲。
她的动作让吕小玲吃了一惊，仅仅是凭借耳朵就能准确地知道自己的位置，而且一点不高一点不矮，她突然对这个女孩子很感兴趣。
“先拜道祖。”女孩说道。“心要诚，意要敬。但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他把水打来再说。”


358.第358章 故人

孙阳挑着担子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这条小路像是已经被人走了很多次，石制的台阶已经被踩出了一个个浅浅的脚印，他不禁在想，如果没有人到观里来求签，盲眼的女孩要靠怎么来打水。
门口房檐下的大水缸里只有薄薄的一层水，而且不太干净，孙阳干脆用里面残存的水洗了一下缸子，把它们全都舀出来浇在菜地里，然后才把两桶水倒进去。
女孩侧耳听着他的动静，孙阳把两桶水加进去，发现离水满还很远，于是挑着桶又走了出去。
这样的做法让吕小玲和女孩都很高兴，但吕小玲想要和女孩聊聊，她却跑到了正殿的老君像背后，不知道要做什么。
孙阳一直跑了四趟才把水缸装满，女孩听着水的声音，在他倒完最后一桶水时，突然对他说道：“来吧，坐到这里来。”
她从老君像背后取出一个沙盘，放在蒲团上，然后端坐在它面前，双手各点燃了一支清香，插在沙盘侧面的小孔里。
“你要找什么东西？”她递给孙阳一支香，低声地说道。“不用告诉我，只要双手合十，用掌心夹住这支香，然后在心里默念三遍，把它交给我就可以。记住，一定要虔诚，不要有任何怀疑。”
孙阳和吕小玲本来是以戏谑的心态看着她做这些，吕小玲偷偷地趁她到后面的时候，把两千元钱投入了神像前的功德箱里，准备等孙阳过来就和他一起离开，但他们看着女孩纯熟的手法，煞有其事的比出一个个法诀，内心深处的疑惑也越来越深了。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轻轻地摇了摇头，按照女孩的要求行动，女孩把香接过去之后，在长明灯上点燃，然后双手以一种怪异的手势把它拿在手里，轻声地念诵了起来。
孙阳忍不住打开天眼看她，却看到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从她的双眼中流出，缓缓地缠绕在女孩的双手上，就像是一双手，牵引着她在沙盘上画出一条条的符号。
孙阳吃了一惊，吕小玲诧异地看着他，他握住了吕小玲的手，微微地摇了摇头，和她一起等待着结果。
女孩绝对不是那种滥竽充数的蓝道，这完全出乎了孙阳的预料。
点燃的清香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快速地燃烧着，女孩的双手快速地在沙盘上移动着，孙阳一开始没有看出那是什么，但他很快就发现，那是一行倒过来的文字。
字迹非常潦草，一点也不像是女孩子的笔迹，更像是一名老者留下的字迹。
北邙山，刀黄岭，孙揆墓。
吕小玲轻轻地把它念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问道。“北邙山？”
女孩却像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满头大汗，脸色也变得苍白，许久之后才缓过劲来。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地方……或者是到这个地方就能找到关键的线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了？”孙阳却一直用天眼看着她，那道白光似乎并不是很强大，随着她不断地书写，它开始迅速地便得黯淡，在写墓字的时候，女孩几乎已经支持不下来，留下了两笔没有写完。
随着那支香的燃尽，那道白光重新流入她的双眼，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女孩摇了摇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已经得到答案了。”她恢复了之前冷淡的声音，但她单薄的身体看散去却摇摇欲坠，吕小玲一把扶住她，惊讶地说道：“你发烧了？”
“我没事。”女孩倔强地说道，她想要从吕小玲的怀里挣扎出来，却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用了超出自己能力的法术，消耗过甚，伤到元气了！”孙阳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摇摇头说道。“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他取出朱砂、毫笔和符纸，绘了一道凝神静气的符咒，烧成灰之后对水给女孩服下。
吕小玲抱起她，却感到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母性发作，眼圈一下子红了。
“孙阳，我们带她下山吧？”
“那要她愿意才行啊。”孙阳叹了一口气。安置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关键是以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倔强，未必会接受这样的好意。
女孩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所用的法术应该是一种扶乩占卜的法门，但这种从自身双眼中流出灵体的事情孙阳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的双眼是天生就盲了，还是因为修习这种法门才渐渐变成这样？
吕小玲把她抱到房间里，轻轻地放在床上。
房间里一左一右各有一张木床，其中一张显然已经没有人睡了，被女孩用来放东西，但墙角却挂着一件明显是男子所穿的黄色道袍，看上去经过精心的呵护，就像是新的一样。
“应该是她师傅留下来的东西。”吕小玲轻轻地说道。
门口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厚重的桌子，表面压着一块玻璃板，下面有几张古旧的符箓，还有一些看上去很有年头的照片，桌子上靠墙堆着一摞道经。孙阳随手翻了几下，一个木头雕成的东西突然从一本书里掉了出来。
孙阳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了？”吕小玲从背后看到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没什么。”孙阳快速地把那个东西塞回书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大概就是她小时候的照片了。”
吕小玲走了上来，玻璃板下面的照片大多数都是黑白色的，以这座小小的道观和道士为主，应该是这里一代代的道人，唯一的几张彩色照片里，都是一个中年男子怀抱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的双眼惨白如雪，但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她的师傅了？”吕小玲仔细地看着照片，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道汗水慢慢地沿着孙阳的额头滑下，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吕小玲，刚刚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就感觉很眼熟，在看到了那个木雕之后，他终于把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和这张照片上的主角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女孩的师傅，就是在那个时候干扰了吕大师施法，并最终和他一起死在雷霆之下的那个人。
他可以说是吕楼身死道陨的元凶，但他最终却又死在了吕楼的五雷正法之下。
看着女孩孱弱而又纤细的脸，孙阳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了。


359.第359章 敌意

孙阳和吕小玲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等待女孩醒来。
吕小玲轻轻地翻着那些放在桌上的道经，它们已经许久没有被人翻阅过，不过想想也是，女孩的眼睛看不见，这里又没有别人，如果没有什么外来力量改变这里的现状，那么它们的命运很可能是在这张桌子上静静地累积着灰尘，然后渐渐老化，或是在一场意外中被烧毁。
孙阳则静静地看着女孩的脸。
她的头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下来，这让她的脸看上去更瘦更小。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那惨白的眼眸被遮住之后，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邻家女孩。
孙阳决定不把真相说出来，知道这个过程的人应该只有他和曹道平，只要事后和曹道平说清楚事情的过程，他相信以曹大师的为人，一定会乐于保守这个秘密。
越来越的证据显示他们的确是破解了封印，释放出了一个东西，这让他们在这个事情里的地位越发显得尴尬。
如果他们不急于动手……不，当时他们确实想要搞清楚一切之后再动手，但来自业主、官府和各方各面的压力最终让谢老板找来了居心叵测的素察，而素察的急迫一步步把他们推到了那个点上。
如果当时他们没有管这件事情呢？
也许张老根还是会死，但素察和他的党羽必定会死在那守护封印的邪气之下，可是，那些在工地施工的无辜工人，也许依然要面对死亡。
一切在孙阳的脑海中渐渐交织在一起，让他越发的想不清楚。
冥冥中就像是有一个什么东西，推动着他们，将他们纠绊在一起，并且最终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吕小玲突然轻轻地啊了一声，孙阳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他忘了把那个木雕藏起来。
“孙阳，这是！”吕小玲激动地说道。
在那件事情最终发生以前，她曾经听吕楼说过调查的事情，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另外一个声音却冷冷地说道。
孙阳转过头，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她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一脸寒意地面对着他们。那双白色的眼眸在这样的神情下看上去极其可怖。
“刚才你晕过去了……”孙阳说道。
“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就只是把你抱进来放在床上。”吕小玲答道。“你感觉怎么样？好一点儿了吗？”
女孩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就在这时，她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你拿了什么？”
“这个木雕。”吕小玲说道，孙阳想要阻止她，但却已经来不及了。“是你师傅留给你的？小妹妹，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这里正对着黑河子，你知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的话却让女孩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孙阳感觉到，有一种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气息正在从她的身体中流出来。
“小玲……”孙阳轻轻地拉了吕小玲一下，就在这时，女孩向他们伸出右手，掌心对着他们。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我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离开。”她冷冷地说道。“离开我的房子！离开这个地方！”
“小妹妹？”吕小玲无法理解她的反应。
“十……”女孩毫不犹豫地开始倒数，孙阳打开天眼，却看到一缕深灰色的气息正从她的双眼流出，迅速变成一个恐怖的人形物体。
“我们没有恶意的！”吕小玲说道。
“……九……八……”女孩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孙阳已经判断出了这股力量的强弱，它给人的感觉并不邪恶，但却毫无疑问带着明显的攻击性。这股力量充其量和吕小玲的修为持平，但孙阳很担心它会抽干女孩身体中的最后一点能量，让她就此昏厥过去。
“我们出去。”孙阳低声地吕小玲说道。
“但是……”
“我们不可能再这里和她打起来，她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孙阳对吕小玲说道，她终于选择了放弃，和孙阳一起走了出去。
“你们俩也是修士？！”女孩愤怒地说道。她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但她敏锐的听觉却捕捉到了孙阳话里的意思。“你们根本就不是来问问题的！你们骗我！”
“你不要激动，我们什么也不要，这是一个误会。”孙阳说道。
但女孩的情绪却突然变得非常激动，一股强大的气流突然从她的手掌疾速射出，向着孙阳和吕小玲直扑过来。
孙阳不愿意与她发生冲突，但吕小玲却不愿看他硬生生接这一击，她迅速掏出一张符咒，挡在两人面前：“叱！”
两股气流重重地撞在一起，桌子上的东西一下被推得七零八落。
“好！”女孩愤怒地叫道。她双手在身前迅速变化手印，孙阳看到那个人形已经完全成型，变成了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双手如同巨锤，向着他们直冲过来。
“该死！”孙阳不得不从身后掏出符咒，在身前引动。“疾！”
爆炸将牛头怪推开，女孩犹如被重重地一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们没有恶意的！”孙阳大声地叫道。“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们真的想偷什么东西或者是要对你做什么，刚才你昏过去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但回答他的却是牛头怪物的又一次冲击，孙阳不愿意再与它直接对抗，拉着吕小玲从观门逃了出去。
“你冷静一下！”他大声地叫道。
离开道观的范围似乎让女孩有了些许的安全感，她慢慢地从床上爬下来，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那个牛头怪物抓起了挂在墙壁上的一根巨大木桩，这让它一下子从纯灵体攻击突然进化到了物理攻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女孩灵巧地爬到了牛头怪物的身上，跨坐在它肩膀后面一个如同筐子的地方，紧紧地抓着它的双角。
孙阳终于明白，她究竟是依靠什么一个人在这座山崖上生存。他只是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力量似乎比她的师傅更强？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寻找答案。”吕小玲高声地说道。
“什么答案？”女孩同样大声地问道。
她的身体已经高出了院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孙阳拉住了吕小玲，让她不要再说话，但牛头怪物却在这个时候从院子里跨了出来。
“什么答案？”女孩用冷冰冰的声音问道。
他们被逼到了山崖边上，前面无路可走，后退一步便是望不到底的深崖。


360.第360章 故地

吕小玲微微低身，双手各持符咒，准备开始真正的战斗。他们不愿意伤害到这个女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束手待毙。既然她不愿意谈，那就只能把她打服之后再和她好好的谈谈。
至于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战斗，那已经不是吕小玲应该要考虑的问题了。
但孙阳却不愿意面对这样局面，上一代人已经因为误会而两败俱伤，难道这样的悲剧还要延续下去？
“我们没有恶意。”他张开双臂慢慢向女孩走去。“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如果我们要从你这里夺走什么，或者是要对你不利，在你晕倒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不会等你醒过来，更不会让你有出手的机会。”
女孩冷笑着，座下的牛头怪物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木桩。
吕小玲惊叫起来，孙阳却摇了摇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听说这里与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一件事情有渊源，顺路过来看看。我很感谢你给了我之前没有预想到的线索，你为了这件事情而晕过去，我们都很内疚，只想给你一点小小的回报。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你冷静下来想想，我们根本就没有战斗的理由！”
“你还想骗我！”女孩却大声地叫道。牛头怪物手中的巨大木桩重重地挥下，吕小玲拉住孙阳拼命地往旁边躲闪，灰尘漫天飞舞，那个木桩重重地砸在之前孙阳所站的位置前面，却没有继续攻击他们。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现在都给我离开。”女孩冷淡地说道。
孙阳舒了一口气，女孩终究还是像他所想的那样，并非完全无法沟通的人。
吕小玲想要说什么，孙阳急忙拉了她一下，阻止她继续问下去。
“有什么下山再说！”他对吕小玲说道。
两人弄得灰头土脸，在这山上小小道观中的遭遇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吕小玲忍了好一会儿，眼见那个小小的道观已经消失在山凹背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瞒着我什么？那个木雕明明就和黑河子的事情有关。”
“你觉得现在这是问这些的好时候？”孙阳摇了摇头。“你应该还记得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个张老根？这个道观明显应该是当年上真院镇压怪物之后，因为不放心这个地方而留下来监视这里的人所建的。她应该知道点什么，但她现在满脑子都觉得我们居心不良，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们什么？我们过一段时间再过来，把事情和她说清楚，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不应该像今天这样大打出手。”
吕小玲的心里有些失望，也微微地有些不高兴，但她没有办法否认孙阳的说法。
她回头看着那个道观所在的方位，心有不甘，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想到那个地方看看。”过了一会儿，她对孙阳说道。
“好。”孙阳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询问路边的村民，找到了一条通往河尾村的乡村便道，这条路或许平时只有拖拉机或是农用车通行，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淤地，厚厚的淤泥和积水不时把他们的车子陷在里面，让他们难以通过。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跋涉，他们才终于走到了一条相对平坦一些的泥结石道路上。
“他们把道观建在那么远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用？”吕小玲忍不住说道。
孙阳摇摇头。
他们车子驶过一幢新建成的厂房，粗大的钢管从高高的山上直插下来，高大的铁塔和巨大的变压器矗立在路边的厂区内，几个身穿棕色制服的工人诧异地看着他们的车子从这个穷乡僻壤通过。
两年多过去，电站终于还是建起来了。
孙阳微微地有些感慨，这种感情在他站在吕楼死去的那个地方时变得更加强烈。
那些工人显然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会告诉他们。
除了他们这些人，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位天师在这里死去，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吕小玲双手合十，轻轻地说着什么。
孙阳曾经很多次尝试着用搜魂符召唤吕楼的灵魂，却一次也没有成功过。雷霆在道家是一种强大的摧毁一切的力量，即便是灵体在它的面前也不堪一击。
曹道平曾经很隐晦地感叹过，吕楼也许已经魂飞魄散，但站在孙阳的角度，他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我们走吧。”吕小玲终于站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个地方没有留下任何与吕楼有关的东西，于是吕小玲只是在路边采了些野花，放在了那个大坑边上的某个地方。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两年多的时间已经让周围的树木长了起来，繁茂的枝叶重新遮住了天空，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他们可以看到对面那座高山的顶端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道观院墙的红色。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孙阳忍不住这样想着，下一次过来时，应该怎么消除双方之间的敌意，怎么让吕小玲不要问出那些有可能让女孩联想到自己师傅的问题？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握住吕小玲的手，和她一起向山下走去。
……
“老三，到底是不是这个地方？”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在他旁边站着几个干瘦的男子，他们都穿着耐磨的帆布衣服，手中拿着奇怪的工具，头上戴着简易头盔，头盔上面绑了一个或者是两个矿工用的头灯。
“应该不会有错……”站在人群前面的男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围观，他用手电照着自己手里的古书，对比着白天来踩点的时候记录下来的方位，随后重重地在一个地方跺了一脚。“就从这里挖吧！”
“别又是一场空！”一个年轻人拿起手中模样古怪的铲子走了过来，准备开始干活。“都已经挖了它玛的十几天了！”
“老七，你别它玛废话！这可是上千年前的东西，又没有详细的记录，要是一铲子下去就挖出来，那也不会值那么多钱了。”之前的男子低声地说道。“别忘了，这可是上百万的活儿！都别闲着，老五，你去望风！老六，过来搭把手！”


361.第361章 洛邑

一行人都是积年的盗墓贼，几人轮换，很快就向下挖出了一个足够一人出入的圆洞，并且在老三的指挥下慢慢地转向平面，形成一个缓缓的坡度。提前准备的木制撑板不断地送进去，用来建立一个相对牢固的通道，但他们却久久没有找到早就应该出现的墓室的外墙，这让老三的眉头越皱越紧。
“有了！”老四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因为距离的原因，听上去闷声闷气。“应该是个大墓！挖到拱顶了！好家伙，是上好的青砖！”
“换我来！”老七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古代用得起青砖来搭建墓室的绝对都不是小门小户，即便不是他们所找的目标，那也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老四很快就爬了出来，老七拿着专门用来拆砖墙的工具，迫不及待的爬了进去。
沉闷的撞击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十几分钟之后，老七爬了出来：“好了！”
“大家都别急。”身为老大的五十多岁男子散了一圈烟，几个挖掘盗洞的主力开始蹲在土堆上休息，另外几个人则用一个鼓风机往洞里面送气。越是时间长的墓穴越有可能沉积了大量有毒的空气，这种以往被视为墓室机关的常识早已经被盗墓贼们广泛地了解，并早已经有了相应的办法。他们这一行人甚至准备了气瓶和呼吸面罩，万不得已的时候完全可以戴着面具下去。
老三取出一只训练过的老鼠，把一根又细又韧的绳子牢牢绑在它的尾巴上，把它放了进去。
绳子在老鼠的拖动下越放越长，里面的空气显然没有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七再也忍耐不住，丢下手中的烟头站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下去看看！”
老大点了点头，掏出一个摸金符，小心翼翼地挂在他脖子上：“快进快出，别忙着拿东西，先把地方看清了再说！”
老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盗洞口，一开始还听得到声音，但里面似乎很深，他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几个人在洞外默默地等着，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出来。
“老大！”老三手里的细绳也放到了头，这让他的心里一沉，这卷绳子可是有将近一百米长！
“有问题！”老大把手里的烟头一砸，从身后取出了几张符咒，那是他多年前从一个游方道士手中换来的宝贝，这些年来，它们帮助他渡过了不少难关。“我进去看一眼，马上就出来。”
他的身影也消失在盗洞里，但几分钟后，同样变得无声无息了。
“老大！老大！”老三趴在洞口叫了几声，却没有回应。
“老三？”其他人都开始惊慌起来，如果下面的空间很广，以老七的性子很有可能不管不顾地就开始四处找东西，但老大的性子最为沉稳，不管下面是什么情况，他肯定会先回来告诉他们，安排好了后手才会重新进去，没有理由就这样一去不回。
但如果那里面有什么要人命的东西，总不至于让他们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吧？
老三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虚，手中的细绳依然有轻微的拉扯感，应该是那只老鼠还在试图往前爬，但老大和老七是什么情况？
他试着往回收绳子，拉了十几米之后，那根绳子突然猛地向里面一扯！又细又韧的绳子猛地切开了老三手上的手套，在他的手掌心割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出事了！快闪！”老三惊叫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只长满了白色绒毛的爪子突然从盗洞里伸了出来，抓住他的脚，把他直挺挺地拖了进去！
……
“这该怎么查下去？”
站在邙岭之上，孙阳只感到有些发晕，完全没有头绪。
“那九个字没头没脑的，到底是三个地方，还是同一个地方？”吕小玲也有些气恼的说道。
习惯了远山市周边那些相对高差动不动就达到四五百米，有的甚至高达七八百米上千米的山脉，洛邑这里两三百米的丘陵在他们看来完全不能被称为山脉，而孙阳想象中的邙山应该也是如同远山那些山脉一样，怪石嶙峋，松柏长青，人迹罕至，古意盎然。
但眼前的邙山却完全不是他曾经想象的样子，最高的山峰也不过两三百米，更多的却是分散在田地当中，一个个的小丘。
他有些无法理解，但当他向当地的村民询问，对方却很肯定地告诉他，这里就是邙山，而且就是著名的邙山墓葬群。
平地上一个突兀的半圆形山丘就是一座帝陵，传说中老君炼丹的翠云峰也不过是一个稍微高一些的小山丘。他们俩查过孙揆的生平之后，专门去寻找了与孙揆差不多同年代的朱温墓，却发现那里早已经被毁坏一空，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长满了绿色植物的土丘。南边的封土被不知什么人挖去了很多，丘顶有一条被人踩出的小路，满是各种各样的垃圾，看上去十分凄惨。
如果单单从表明上看，真的很难认出这里曾是一代奸雄的陵墓。
“我们这个地方，随便找个地方挖下去十几米都有可能是古墓。”带着他们到处乱转的那名出租车司机对他们胡吹着。“这就是六朝古都的底蕴！早几年根本就没有人敢建高层建筑物……为什么？它不是要挖地基吗？一不小心就挖到文物了，那怎么办？总不可能把工程废了等文物局的人慢慢地来鉴定吧？到后来，好多工程挖到古墓或者是遗迹都是偷偷的就整个移走了……你说里面的东西？当然是在场的人分了。不过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成百上千年了，你说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存下来的？要真有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不敢乱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孙阳和吕小玲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他，他也许把孙阳他们当成了那些看了几本小说传奇故事就到了这里来探险寻宝的无聊情侣，兴致倒是越来越高。
“就说我老家旁边的那个朱家沟，早十年前文物局来做普查的时候还有差不多一百一二十座古墓，而且多半都是宋朝以前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孙阳识趣地问道。
“他们不来普查倒好，没人知道那是什么，等他们普查过了，没等十年，那些坟基本上都被挖光了，年前我回去的时候，听说是只剩下十来座了。”


362.第362章 潜入

“没人管吗？”吕小玲有些惊讶。
“谁来管啊？”司机摇摇头说道。“那些盗墓的家伙都是半夜成群结队的来，有望风的，有挖洞的，还有专门负责下洞拿东西的。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连这个都敢干的人，他还怕你？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连死人财都要发的家伙，穷凶极恶！运气不好遇上这些人，说不定把你拍晕了直接就埋进去了。反正官府是一茬茬的抓，但盗墓的人是一点儿也不见少。有些村子里，本来穷得要当裤子的人家，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富了，你说是怎么回事？”
他不停地摇着头，但话里更多的却是羡慕。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挖坟闹鬼的事情？”孙阳问道。
“怎么没有！”看到孙阳感兴趣，司机越发兴奋了。“前几天不就有这么一个事儿，听说是一群贼碰上硬岔子了，村里的老乡早上起来路过，看到地上凭空多了一个大洞，旁边都是血……断手断脚什么的丢了一地……啧啧。”
他一边摇头一边开车，倒是把孙阳的兴趣彻底激发了起来。
“你知道那个地方吗？”他问道。“带我们过去看看。”
司机却为难了起来，他只是把道听途说而来的故事当成一个传奇讲给孙阳听，纯粹就是逗个乐子，谁知道他会真的要去找这个地方？
但在孙阳的坚持和金元开道之下，他干脆把车子停在路边打电话到处问这个事情，整整问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地名：老坟沟。
司机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怎么？”吕小玲感到有些奇怪。
“那地方不好走，山陡，路差，没什么人烟。”司机说道。“而且在临县，离洛邑远着呢。”
“也是邙山的地界？”
“算是吧！不过我们说的邙山，一般就是指洛邑北边这一块，不算那边。”
“带我过去看看，我额外给你一笔车费。”孙阳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所寻找的东西说不定就在那个地方。
车子一路往洛邑西北方向走，很快就进入一片丘陵地带，周边的农田渐渐变少，树木越来越多，随后，枝叶渐渐遮蔽了天空，让道路变得阴郁起来。
坡度也开始变得陡峭起来，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远山那些高大的山脉，但这个地方终于与孙阳心目中北邙山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但沿途仍然不时能够看到大大小小的村落和房屋，吕小玲在手机上寻找着关于北邙的信息，才发现整个北邙古墓葬区虽然已经发现了将近十万座古墓，但却分散在将近七百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这样广大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司机大哥，你知道刀黄岭吗？”吕小玲问道。
“刀黄岭？没听过……”司机明显开始敷衍，大概是怕他们又让他跑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老坟沟这个地方有什么来历吗？”孙阳则问道。
这样的地名总是让人浮想联翩，但在地图上却没有看到任何相关的标记。
“这我就不知道了。”
车子一路向前，经过一个路口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路卡，几名警察站在路边，挥手让他们靠边停下。
这样荒僻的地方出现路卡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孙阳发现他们身上有种他很熟悉的东西，这让他马上了然于胸……他们是特案管理局的人。
一名警察示意他们把车窗放下来，他侧身偏头看了看车里，问道：“干什么的？”
“旅游。”孙阳答道。
“前面道路塌方，已经过不去了，你们在这里调头吧！”警察用审慎而又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随即轻轻地拍了拍车顶。“这里没什么旅游景点。”
司机看了看孙阳他们，利落地把车头调了过来。
老实说，越是靠近目的地，他越感觉到心里发慌。虽然肯定是误传，但万一不是呢？洛邑这个地方因为古迹古墓太多，诡异的事情不少，跑车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东西，但各种各样的玄奇故事听了不少，其中一些当事人还是他认识的人。但无论他们怎么打听，他们总是噤若寒蝉，闭口不谈。
“大哥，麻烦你前面停车吧。”车子驶出几百米，已经完全看不到之前那个路卡之后，孙阳突然说道。
“唉？”司机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但随即便有些惊慌了。“兄弟，你们这是？”
孙阳微笑了一下，拿起包，吕小玲则早已经开门爬了出去。
“你们还要过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司机急忙说道。
“没关系，我们心里有数。”孙阳对他点点头说道，他把车费给了司机。“多谢你了。”
“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司机看了看周围，林子里空荡荡的，看上去有点阴森。
“不用了。”孙阳的话让他松了一大口气。“我们自己找车回去。”
司机假意地客气了一下，一溜烟地开着车跑了。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吕小玲掩饰不住心里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之前那几个肯定是特管局的人，也许真的是有人挖出了什么东西。”孙阳说道。他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胸。龙青庭之前说过要给他一个编外人员的身份，没过几天白琪就让人给他送了一本证件过来，上面赫然印着“大夏特殊案件管理局彩云分局远山管理处特勤中队孙阳”。
但他却本能地不想使用这本证件，却说不清楚原因。
两人开始避开公路沿着林间的小路向前走去，地图上并没有老坟沟这个地名，不过之前那个话痨司机已经把大概的位置都说得很清楚了。对于孙阳和吕小玲来说，这种程度的树林还不至于让他们迷路。
两人很快就绕过了那个路卡，前面似乎有一些民房，但却安静得有点不同寻常，吕小玲轻轻地嘘了一声，两人静静地站在树林中，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甚至连鸟叫虫鸣都没有了。林木之间铺着厚厚的落叶，他们踩在上面的脚步声几乎就是林子里唯一的声音。
“小心……”吕小玲把几张符咒抓在了手中。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鬼气，孙阳寻找着它们飘来的方向，对着吕小玲点了点头：“那边……”


363.第363章 炮击

孙阳和吕小玲的脚步踏在落叶堆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们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除此之外，树林中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前面的鬼气渐渐变得浓重起来，但更多的却是淡淡的薄雾，这时候已经是午后，出现这样的景象很不寻常，孙阳小心翼翼地把吕小玲挡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两人放慢了脚步，转过一片树林，一个小小的村落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村落中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在走动，但更多的却是浓雾和鬼气。
依然没有半点声音，寂静得可怕。
孙阳和吕小玲对望了一眼，这里的情况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特案管理局的人明明已经封锁了通往这里的道路，但为什么，眼前的村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想要继续往前走，灌木丛中突然站起来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孙阳和吕小玲愣了一下，不得不把双手举了起来，但对方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其中一名士兵轻轻地按了一下肩膀上的对讲机，过了一会儿，侧后方有轻微的脚步声过来，两名同样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悄悄摸了过来，无声地示意孙阳他们，往他们俩过来的方向前行。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他们小心地与孙阳和吕小玲保持着距离，但枪口却一直没有离开他们的身体。
走出去大约一百米之后，他们看到了一辆漆成迷彩色的轮式装甲车，几名军官样子的人站在那里低声商讨着什么。
一名士兵低声地说道：“报告，发现两名试图潜入目标区域的可疑人员！”
“我是远山处的特工！”孙阳马上低声地叫了出来，看过江海分局针对修士的野蛮行为模式，他很担心在这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对方会不经审讯突然就直接打死他们俩。
“远山处？”对方的指挥官迟疑了一下。“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的证件在右胸的口袋里。”孙阳首先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们追查一个案件的线索，只是偶然听说这里有特殊情况发生，于是过来看看。”
“用秘密潜入的方式？”指挥官满脸怀疑地翻开他的证件，随即递给了身边的部下。“核实一下！”
几分钟之后，远山处那边反馈的信息过来，指挥官终于示意让旁边一直用枪指着他们的士兵离开。
“那个人带出来的都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吗？”他低声地说道，但应该是顾忌到龙青庭的身份，没有再多说下去。
“这里马上就要展开清除行动。”他对孙阳他们说道。“我不管你们手上的是什么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你们可以在这里等行动结束，也可以马上离开，我只有一个要求，管好你们自己，别碍手碍脚！”
吕小玲微微地撅了一下嘴，孙阳点了点头：“请你放心，我们不会碍事的。”
指挥官于是不再管他们，周围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的士兵们也没有人理睬他们，他们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询问一下当前的情况。
眼前都是树林，也看不到之前那个村落的情况，但过了一会儿，孙阳和吕小玲却惊讶地看到一群士兵正在把一些管状的武器抬到前面的空地上。等他们把武器安装好，他们才认出，那是战争片里经常能够看到的迫击炮组。
“他们要炸平那个村庄！”吕小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突然向着站在炮组附近的指挥官跑去，孙阳愣了一下，一把没拉住她，不得不追在她身后跑了过去。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吕小玲对指挥官和他面前的少尉说道。
少尉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指挥官。
“执行命令！”指挥官说道。
“你们到村子里面调查过吗？里面是什么情况？”吕小玲问道。
指挥官根本就不理睬她。
“把她带走，找个地方关起来！”他对旁边的卫兵说道。
孙阳拦住了他们。
几支枪马上对准了他们。
“你们俩是什么意思？”指挥官的脸一下子青了。“我早就听说龙青庭手下的人跋扈，没想到是真的。”
“这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和龙处长无关。”即便是这个时候，孙阳也不想让龙青庭替自己背锅。“我们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其他的行动方案。”
吕小玲也许很冲动，但孙阳的看法和她是一样的，那个村庄里至少有三四十幢房子，那就意味着，有三四十户人家在里面生活。他们没有看到任何洛邑处进入村庄调查的迹象，他们就准备这样简单粗暴地直接把村庄抹掉解决问题？
“我不管你们远山处平时是怎么办事的，这里是洛邑！我们洛邑处怎么处理问题是我们的事情！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管好你们自己！”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吕小玲忍不住说道。
指挥官的脸上抽动了一下，随即向卫兵下了命令：“把他们俩抓起来！如果抗拒，当场击毙！”
四名士兵把枪举了起来，他们的目光中丝毫没有迟疑和疑问，孙阳毫不怀疑，他们真的会执行这样明显不合理的命令。
一名士兵掏出绑扎带，准备过来扣住他们的手腕，吕小玲大声地骂道：“屠夫！”
“也许我们可以帮上忙。”孙阳说道，但指挥官却根本不为所动。
吕小玲的双手被拉到背后扭在一起，用绑扎带捆了起来，她还想说什么，那名士兵掏出一块黑乎乎的布，似乎准备要塞在她嘴里，她终于闭上了嘴。
“执行任务！”指挥官再一次说道。
少尉开始向炮组人员下发射击诸元，进行最后的核对，这时候，一名士兵突然一脸惊慌地从前线的方向跑了过来。
“怎么了？”指挥官问道。
“雾又变浓了！我们和前方的人员联系不上了！”
“开火！”指挥官大声地叫道。
“发射！”少尉命令道。
人员迅速就位，一枚枚炮弹滑入炮管，然后迅速地引发，越过树林向着村庄的方向飞去，几秒钟之后，沉闷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吕小玲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364.第364章 反戈

炮击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几乎每门迫击炮都发射了超过一百枚炮弹，在这里看不到战果，但可以想象的是，那个小村庄必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无人机。”指挥官低声地命令着，这样的命令对于他来说显然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的目光避开了吕小玲，放到了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上。
他们所用的是81毫米中型迫击炮，配合高爆弹使用，对于普通的房子具有极大的杀伤力，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中村庄几乎已经被完全抹平，只剩下还在燃烧的断垣残壁，地上偶然能够看到焦黑的尸体残片，但已经看不到任何还在活动的物体。
但浓重的烟雾依然没有散去的迹象，这让他们感到强烈的不安。
“切换到热成像。”指挥官说道，燃烧的火焰对于热成像造成了很大的干扰，但依然能够看到一些东西。
妖物身体中所蕴藏的能量通常来说都很强大，这让它们的体温比周围的物体要高很多，那些躲藏在现代社会中已经狡猾地获取了这些知识的妖怪会运用法术降低自己的体温，但对于这样刚刚从沉睡之处被唤醒的妖怪，它们还完全没有这样的概念。
洛邑作为大夏境内有可能是古墓最多最密集的地区，这样的事情已经是一种常态，很多妖怪就这样倒在了与它们的认知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科学之下。
两架轻型无人机在村庄的废墟上空盘旋，很快，指挥官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细小的热源，但很明显，看上去不像是火焰。
“四号区，两轮覆盖炮击，快！”他大声地命令道。
爆炸再一次响起，那个小小的热源快速移动起来，几乎只是一瞬间就逃离了炮弹覆盖的区域，一台无人机把视频切换到普通模式，但在那个地方却没有看到任何活动的物体。
“隐身术……”指挥官恨恨地说道。
这样的法术即使是在妖怪当中也可以算是相当高端的法门，但也有一些种族，譬如说天狐，天生就会这种法术。
无论对方是因为哪一种原因而掌握了这种法术，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奇怪的是，那个疑似目标却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在新的位置滞留了下来。
为什么？
指挥官指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因为受了伤吗？
在这个包围圈的周围只有一个特务连加一个火力排的兵力，这点兵力完全没有办法做到控制全场，这也是孙阳和吕小玲之前能够走到村庄附近的原因。为了防止对方从包围圈的空档中逃出，真正能够动用的机动力量也只有他身边的火力排和警卫排。
这种程度的炮火显然无法对目标产生致命威胁，但因为地形的限制，他却没有办法采取通常来说更有效的狙击战术。眼下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申请更为强大的火力，把这个区域彻底摧毁，要么就只能把部队向前推进到有足够射界的地方。
但问题是，这诡异的雾气遮蔽了目标区域，让他没有足够的情报来做出判断。
对方是已经失去了反击和逃离的力量，试图躲藏在村庄里逃过炮击？还是根本无视炮火的破坏力，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离开那个区域？
“前方的侦查排还是联系不上吗？”他低声地问道。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回应！”一米参谋脸色阴沉地答道。“那个区域的雾很浓，只能通过热成像看到他们蹲在原地，没有办法看清那边的情况！”
“警卫排派一个班进行火力侦察！”指挥官终于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他至少得把自己的人先带出来。“注意安全，保持通讯畅通！”
孙阳和吕小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到一群士兵戴上看上去像是夜视仪的东西之后，小心翼翼地沿着他们之前过来的那条路离开了。
一切已经结束了吗？
“可以把我们解开了吗？”孙阳对看守他们的士兵说道。
两名士兵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不远处陷入沉思的指挥官，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会再造成任何麻烦。”孙阳说道，并且微微地提高了声音。
既然那个村庄已经化为乌有，那他们还能做什么？把指挥官杀掉替那些无辜的人报仇吗？
吕小玲的手微微颤抖着，孙阳用自己的手扶住她的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把他们放开。”指挥官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俩马上给我滚蛋！”
手铐被解开，吕小玲轻轻地抚着自己的手腕，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指挥官，但他却始终都没有向他们哪怕瞟过来一眼。
“我们走吧。”孙阳说道。
吕小玲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两人向着侧面的公路走去，但他们走出去还不到十米，那群士兵离开的方向突然爆发了激烈的枪声！
“汇报情况！”指挥官抓起对讲机大声地叫道。
激烈的枪声从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声地叫着：“报告！报告！我们遭到狙击，两人受伤！两人受伤！对方火力很猛！……不对，是我们自己人！是自己人！！”
通话突然中断，指挥官将随手把对讲机扔了，把无人机操作员一把从控制台前扯开，自己坐了上去。
无人机飞向交火区域，只看到几名身穿迷彩服的军人在一边射击一边向后撤，他们的对手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但他们的衣服和武器都分明地告诉他们，那是之前被派到前线去的侦察兵。
指挥官的手颤抖了起来，经历过许多次类似行动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对悬停在半空中的无人机开火，屏幕一下子黑了。
“侦察排已经被附体了！”指挥官重新抓起对讲机，用痛苦而又坚毅的声音说道：“对方是可以驱使鬼灵的妖怪，各排马上使用emp武器，通讯中断后沿预定线路撤离！”
枪声突然在林子外面响了起来，几名士兵匆匆忙忙地拖着一台怪异的设备跑了过来。
指挥官点点头，他们猛地按下按钮，孙阳感到耳朵里突然嗡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推了一下。
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运行。


365.第365章 EMP

“这是什么东西？”吕小玲似乎受到的影响更大，几乎被直接推倒，她强忍着强烈的呕吐感，抓着孙阳让自己站直。
“我不知道。”孙阳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台古怪的仪器对自己人造成的伤害似乎比敌人所造成的更强，启动它的那两名士兵的脸色都非常糟糕，其中一个人还吐了，但就在启动了它之后，林子外面的枪声也突然就停止了。
“奏效了？”指挥官看上去同样惊讶。
事实上，这可以说是这种武器的第一次实战。
特案管理局和所有发达国家的类似机关一样，一直都有着一种把妖怪、鬼魂、法术用科学来解释的理想，许多科学狂人在特案管理局的秘密研究机构里，对这些异类进行着各种各样的研究。
但遗憾的是，无论是哪一个国家，这样的研究都只能说是进展缓慢。
异类的能量究竟来源于什么地方？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聚集，然后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爆发？虽然已经有了许多素材用来进行研究，但想要以物理、化学或者是生物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些事情，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许多研究人员最后都成了不折不扣的唯心主义者，因为不管他们提出多少种假设，开发出多少种研究和试验的手段，最终都没有办法在科学的体系中解释这些东西。
玄学和科学，就像是同一个世界里两个完全不同但又完美并行的体系，他们只能证明它的存在，却没有办法以科学分析的方法找出任何规律并加以运用。
但多年的研究终究还是有了一些突破，一名年轻的学着在研究鬼灵时提出了一个想法，虽然没有办法解释鬼魂为什么存在，但却可以用某些物理手段去记录和测量鬼魂的存在。于是他提出了一种假设，鬼魂也许是以一种能量波的形式存在，生存于另外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维度，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它们也可以跨越两个维度，到现实世界中行动。
这种理论为特案管理局对鬼灵的研究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而另外一个更加直接的想法很快就被提了出来：如果鬼灵是一种能量体，那可不可通过强烈的能量冲击来对它们造成伤害呢？
EMP武器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理论上来说，这种短时间内强烈的电磁能量脉冲波应该能够对鬼灵这样的纯能量体造成足够的伤害。
但EMP武器的小型化和实用化却成为了一个难题，而另外一个问题则是，EMP是一种无差别的能量脉冲，当使用了EMP之后，除非采用了电磁屏蔽措施，否则绝大多数电子设备都会遭到损坏。
对于在行动中极度依赖通讯设备和各种现代化科学装备的特案管理局各级行动人员来说，这种武器对于他们自己造成的破坏，也许会比敌人所能造成的破坏更大。
但无论如何，EMP武器的实用化和小型化还是被迅速列入了特案管理局科研体系下，成为最重要的项目之一。特案管理局对于灵体类的敌人一直都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随着之前收缴而来的各种各样的法器、符箓在一次次行动中的消耗和随着时间的自然损坏，他们在很多时候都不得不以惨重的伤亡来换取一个可怜的战果。
而随着社会的发展，民众对于恶性事故、大规模群死群伤事件的容忍程度也越来越低，特案管理局之所以容忍像龙青庭这样的一批异类存在于整个体系中，实际上也是在这种背景下不得已而做出的选择。
如果EMP武器真的能够投入实战，对鬼灵类的敌人产生明显的效果，那对于特案管理局来说，无疑将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进步。
但特案管理局能够用于实验的鬼灵都太过于羸弱，试验中这种型号的电磁脉冲发生器能够在两百米范围内消灭鬼卫级别的鬼灵，并且让被鬼灵附体的人类挣脱出来。在五十米范围内，能够对鬼将级别的鬼灵产生明显的杀伤，但对于更高级别的鬼灵会不会有效果，并没有机会进行试验。
洛邑作为大夏境内最有可能产生鬼灵类敌人的区域之一，自然首先装备了这种武器，但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投入实战。行动人员对于这种使用非常不方面，并且将会强力损坏自有装备的武器一直都不感冒，直到今天，才终于第一次启动。
指挥官的第一反应是拿起对讲机，但他按下通话键之后才意识到，这些东西已经彻底完蛋了。
“二班，过去检查情况！”他对身边的警卫排下令道。
一群士兵消失在树林后面，指挥官的心一直提着，但枪声并没有响起，过了一会儿，一名年轻的士兵小跑着回来汇报情况。
“侦查排的人全都晕了，但生命体征平稳。”
“一班的战士呢？”指挥官焦急地问道。
“牺牲了四个……还有两个中了弹，班长正在进行急救。”
“把他们都背回来！”指挥官马上命令道。“我们先撤离这个区域，和外围部队接触以后，我马上申请空袭！”
那个停留在村庄中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一直不动，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用自己的部下去冒险的想法。
如果小口径不管用，那就上大口径；如果炮弹不管用，那就上导弹！如果导弹不管用，那就上核弹！
这是特案管理局一位著名的鹰派领导曾经说过的话，他本人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但他的这句话却成了很多一线行动人员的座右铭。
火力排的士兵也跟着那个年轻的士兵赶了过去，甚至连一直负责监视孙阳他们的士兵也跟着过去。
他们现在只想赶快把自己的同伴从危险区域带出来，然后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家伙直接炸上天去。
剩下的几名参谋和勤务兵开始忙碌地把东西收进装甲车，孙阳和吕小玲再一次陷入了无人理睬的窘境。
但不知道为什么，孙阳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把最后的两张荡秽符拿了出来，递给吕小玲一张，随后慢慢地向指挥官走了过去。


366.第366章 暴起

“你们怎么还没有走？”指挥官这时候才看到孙阳和吕小玲，他一脸的不耐烦。
“现在是什么情况？”孙阳问道。
指挥官不想理睬他，如果孙阳的级别更高一些，他或许会不得不给予答复，但孙阳的证件上显示他不过是级别最低的一线特工，这样的人如果是作为指挥官的部下，那他必定要好好地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
“我们现在准备撤离，申请空中打击。”一名参谋在旁边代替他答道。
“刚才怎么了？”孙阳继续问道。
年轻的参谋看了指挥官一眼，没有回答。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间，第一批伤员和晕过去的侦察排的战士被人抬了过来，指挥官示意他们把一名昏迷者抬过来，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
“长官，他们心跳呼吸都正常，但不管是掐人中还是嗅氨水都没有办法让他们醒过来。”抬着他的那名战士说道。
“把他们送到车上。”指挥官心情烦躁地说道。“快！我们要尽快撤离！”
孙阳却看到那名士兵的脸上丝毫没有鬼气留下的痕迹，有的只是仍在缓缓流动的灰色妖气。
不管之前他们所用的武器是什么，对于这些人肯定都没有起到作用！
“小心！”他大声地叫了出来。
指挥官诧异地看着他，但几乎就在孙阳大声示警的同时，那些躺在简易担架上，或者是干脆被背着或者是抱着的昏迷者突然同时行动了起来。
军刺狠狠地刺入了同伴的要害，拳头狠狠地砸向咽喉和太阳穴，一名军官样子的昏迷者掏出手枪，连开数枪，把周围手持武器的士兵全都击倒。
他们的行动甚至比一般人更加迅速，在杀伤了身边的士兵之后，他们抢过武器，对着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连连开火！
孙阳几乎是和他们同时行动，他的身体素质比这些士兵要强大得多，但他的劣势在于没有经历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很多东西都是在凭借本能。
他一拳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偷袭者打倒，手中的符咒马上向周围的偷袭者扔了出去，“叱！”符咒在半空中爆开，遮蔽了那些人的视线，子弹胡乱地在空中飞舞着，让人心惊胆寒。
孙阳一把拉住指挥官，另一只手拉着吕小玲，猫着腰向侧面的树林跑去。
密集的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不仅仅是在他们身边，之前那些士兵离去的地方也有激烈的枪声传来。
他们三人仅仅是来得及翻进林边的一个干沟，子弹便擦着他们的头顶飞了过来。
“沿着沟往树林那边跑！”孙阳推了指挥官一把，他将手中的符咒扔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几声爆炸之后，枪声突然停住了。
“快！”孙阳掏出一大把灭邪符，从泰国回来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寻找到灵气浓郁的地方，这让他只能靠山寨货过日子，但也恰恰是因为如此，在出发来洛邑之前，他和吕小玲一起绘制了一大堆常用的符咒。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从头上滑落，掉在了他的脚边。
“靠！”孙阳惊叫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脚把它踢了出去。
爆炸几乎就在几秒钟之后发生，孙阳抱住吕小玲向前窜出去几米，但指挥官却被弹片击中，右大腿鲜血淋淋。
“我掩护你们！快逃！”他焦急地说道。“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传递出去！快！”
吕小玲的心情极其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指挥官掏出手枪，对着手雷扔过来的方向连连开火，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孙阳摇摇头，拉着她沿着蜿蜒向前的干沟，以最快的速度疯狂地向前逃去。
自动步枪的哒哒声和手枪的呯呯声交织在一起，孙阳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指挥官双手持枪，站在沟里对着那边连连开火，虽然距离他已经有将近二十米，但孙阳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甘和痛心。
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树林，这让子弹击中他们的可能性马上大大地降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在树林里向前奔跑。面对妖魔鬼怪他们无所畏惧，但面对倒戈的士兵和自动武器，他们却没有什么办法。
手枪的枪声很快就停了，自动步枪开始在他们身后轰鸣起来，孙阳一直让吕小玲逃在前面，不时地把手中的符咒向后抛去，制造爆炸和混乱。几分钟后，枪声突然就彻底停止了，孙阳一边跑一边回头，发现那些身穿迷彩服的身影已经折返了回去。
他们的脚步终于可以稍微缓一些。
“为什么？”吕小玲气喘吁吁的说道。
她看不到妖气，但刚才那样的情形任何人也知道绝不寻常。
“也许是某种迷惑人心的法术。”孙阳说道。他脑海里首先想到的就是青丘的胡姣奴，然后是南堰的姬春水。
妖狐？
“你看！”吕小玲说道。
那在炮火之后已经开始变淡的雾气突然又变浓了，他们刚刚已经跑出来有雾的地方，但现在，它们就像是有了生命，正以一种几乎可以用肉眼看到的速度缓缓地向外蔓延。
之前发生的事情绝对和这雾气有关！
“我们走！”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他们一路向东南方向走，那是通往洛邑的方向，但仅仅是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就遇到了一群正在往这边赶来的士兵。
“我是远山处的特工！”孙阳抓着自己的证件拦住了他们。“里面有危险！不要再前进了！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我们的任务是支援前线部队！”带队的军官迟疑了一下。
“已经没有什么前线部队了！”孙阳大声地对他说道。“里面的雾气很危险，还有其他部队在往里走？快通知他们停下！不能接触那些雾气！”
军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原地警戒！”他对自己的部下下令，士兵们很快就分散开，以树木、山石和土堆作为掩护，快速建立了一道防线。
“张弘，你们班带他们俩去营部！”他对一名班长说道，同时低声地说道：“小心他们，如果有什么不对，马上开枪！”


367.第367章 无效攻击

经过几次检查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设立在公路旁边一块空地上的临时指挥部。
“我是洛邑处的处长孟繇，你们两是从前线逃出来的？”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男子迫不及待地走过来问道。
由不得他不着急，特案管理局洛邑管理处派出的应急部队在二十分钟前突然全部失联，而那块目标区域的雾气却越来越浓，这让他不得不亲自来到第一线解决问题。
但派出去的两组侦查员都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这让他没有办法做出决定。
应急部队的指挥官最后一次向他汇报情况时，申请对村庄进行炮击，并且得到了他的许可，设立在外围的路障也听到了炮击的爆炸声，但随后，他们全都失联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只能告诉你我们看到的东西。”孙阳对孟繇说道。
他知道自己此时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对孟繇的判断造成很大影响，也许仅仅是因为他的某个表述不当，因为自己的某种主观臆断而做出了有倾向性的表述，孟繇最终做出的决断就会影响到许多人的生死。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已经阵亡了？”听完孙阳的叙述，孟繇的脸色很快就变得铁青。
“我没有亲眼看到，但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他们最后的计划是迅速撤离然后进行空袭？”孟繇继续问道。
孙阳点了点头：“指挥官没有亲口这样说，但他身边的参谋这样告诉我，而他并没有表示反对。”
孟繇盯着孙阳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
“你知道出动飞机的后果吗？”他对孙阳问道。
孙阳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但在远山的时候戴百川可以为了杀死一名敕灵宗的修士而毫不犹豫地动用战斗机对地面目标进行攻击，这让他对孟繇的犹豫不决感到有些诧异。
“那雾气很有可能会对长期进入其中的人的神志造成影响。”他对孟繇说道。“这是我个人的判断，但我认为这是那些侦查兵倒戈的唯一理由。”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孙阳答道。
“好，你先到旁边去休息吧。”孟繇说道。
孙阳和吕小玲走到了旁边，一名勤务兵送了两瓶矿泉水过来给他们。
“孟处长，卫星照片上雾气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名参谋匆匆地走过来说道。
孟繇终于下了决心：“给我接宜阳空军基地。”
电话挂掉之后，所有人都在等待，只有一名参谋在与飞行员保持着通话，进行导航。
在这样的山沟里进行空袭或许是一项非常困难的工作，孙阳看着那个参谋在电脑上忙得满头大汗，但孟繇却像是精气神都被从身体抽了出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死尸。
“孟处长他？”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旁边的一名参谋问道。
“他的独生子在那里面。”参谋轻声地答道。
孙阳这时候才发现，孟繇和那个指挥官长得很像。
两架战斗机突然从他们头顶快速掠过，四枚导弹从机翼下脱出，带着火焰向雾气中心的位置飞掠而去，十几秒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前面传了过来。
孟繇像是突然被爆炸声惊醒，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把无人机派出去！”他对控制台前的一名技术兵说道。
这样的场景让孙阳突然感到似曾相识。
两台并排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不同的画面，两架无人机显然是从不同的方位飞进入了雾区。
树林正在燃烧，但雾气却丝毫都没有减弱的迹象，转换到热成像模式之后，他们看到了许多起火点，一些类似人体的影子蹲在火场附近，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
“镜头拉近一些！”孟繇说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左边正在拉深的屏幕突然丢掉了画面，变成一片黑色。几秒钟之后，右边的屏幕也突然变黑了。
“有人把无人机打落了。”
所有人都看着孟繇，他脸色铁青地重新拿起电话。
“使用云爆弹。”他对着话筒说道。
几分钟后，两架对地攻击机再一次从他们头顶飞过，而这一次，即使是在远离中心点的位置，他们也看到了那犹如死亡之舞的火焰，几乎遮蔽了整个区域的上空。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又一架备用的无人机飞向雾区，它慢慢地在炸弹落点上方飞过，下面几乎有所东西都在燃烧，犹如末日之后的场景，热成像已经无法看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但浓雾依然没有散去，只是略微收回了一些。
如果按照孙阳的描述，这雾气与其中的妖怪有关，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它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也许我们应该使用子母弹，或者是战术核弹。”一名激进的参谋说道。
“你疯了吗？在大夏腹地使用核弹？”另外一名参谋叫道。
“那你说怎么办？”
两人争吵了起来，孟繇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临时指挥部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离天黑还有多久？”孟繇问道。
“还有大约三个小时。”
“安排一组人，做好防护，带摄像头进入雾区侦查。”
“处长？”
孙阳站了起来，这是在质疑他的判断，还是在拿部下的生命开玩笑？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孟繇说道，他看着孙阳。“难道雾一天不散，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再决定是不是要进一步采取措施！向他们说明任务的危险性，征集志愿者。如果没有人敢冒险，那我来带队！”
几名参谋开始与分散在各处的部队联系，孙阳看了看吕小玲，对着她笑了笑。
“算我一个。”他对孟繇说道。
“你不是我们的人。”孟繇摇了摇头。
“但我也许可以让你的人活着回来。”孙阳说道。
吕小玲从背后抓住了他，她不愿意让孙阳去冒险，但她也知道，这种时候正是天师应该挺身而出的时候。
“我也去。”她对孙阳说道。
孙阳摇了摇头：“你知道我能够看到妖气，我有信心把他们好好地带进去，再好好地带出来。但如果你也进去，我的心思自然就被分散了，反而没有办法做到最好。”
吕小玲还想说什么，孙阳用自己的唇蒙住了她的嘴。
“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侦查返回。”他对吕小玲说道。“我保证。”


368.第368章 脚印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这一方面是因为怀疑雾气中有能够对人的大脑产生影响的物质，所以侦查组的所有成员都背着钢瓶，带着呼吸面罩，用生化防护服把身体紧紧地包裹了起来。呼吸面罩里有对讲设备，但说话相当不方便。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场的惨状。
许多东西都还在燃烧，大部分都是树木的主干，那些细细的枝条已经全都不见了。
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分散着倒在地上。有些尸体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是因为喘不过气来而窒息，但更多的尸体却明显是活生生被烧死的，他们依然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时的动作，身体因为恐惧和燃烧带来的剧痛而扭曲起来，血肉爆开，流在地上却又被高温蒸干，只留下红色的粉末状的遗迹。
他们快速地向着村庄的方向推进，中途孙阳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迫击炮阵地，地上有一个大坑，那应该是炮弹被高温引爆之后留下的痕迹。迫击炮被爆炸的冲击****到了很远的地方，一些零件已经被烧得软化变形，而那辆装甲车也被引燃，原本放在那里的桌椅已经不见踪影。
孙阳想起孟繇下令前长时间的沉默和犹豫，作为父亲，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孙阳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只言片语就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亡，但为了消灭迷雾中的怪物，他最终还是下达了命令。
他当时没有办法理解孟繇内心的痛苦，但看到这些尸体之后，他突然懂了，并且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干掉迷雾中那个东西的欲望。
“汇报情况。”耳机中传来孟繇沉闷的声音。虽然这个侦查组的所有成员头盔上都有无线摄像头，但很多东西是在视频里看不到的。
“没有发现幸存者，没有发现可疑目标。”侦查组的领队张江低声地说道。他是一名职业军人，身材不是很高大，但是非常强壮。
“孙阳？”孟繇问道。
“没有看到明显的鬼气或者是妖气。”孙阳答道，这是孟繇同意他加入侦查组的唯一理由。
“继续前进。”孟繇命令道。
他们沿着另外一条路向村庄走去，这里是导弹袭击和云爆弹爆炸的中心区域，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已经化为碎片，什么都看不出来。先前那一片树林只剩下还在燃烧的木桩，而村庄几乎已经被完全夷为平地。
“启用热成像设备。”张江低声地说道。
两名士兵把头盔上的设备落下来戴在脸上，其他人依然保持警戒状态，一切都显得过于平静，就像是那个东西已经被消灭了。
“什么都看不到。”他们轻声地说道。
“要小心，它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孙阳对他们说道。之前的那次覆盖炮击被它轻松避开的事情让他记忆犹新。
“继续前进。”张江轻声地说道。
六个人分散成两个三角形，以他们俩为中心小心地向前行进。
爆炸造成的厚厚的灰尘就像是一层雪，每踩下去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们沿着原本地图上应该是村庄主干路的通道穿了过去，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物体，热成像设备里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东西已经被消灭了吗？”一名参谋忍不住说道。
云爆弹最恐怖的地方也许并不仅仅在于远远超过普通炸弹的冲击波、温度场和破片冲刷，在它的爆炸过程中，云雾爆轰会消耗大量的氧气，从而在目标区域形成一个大范围的缺氧区域。云爆弹轰炸的地方，即使是躲在防御工事中没有被冲击波杀伤的人员也往往因此而窒息死亡。
目标之前被判定为某种妖怪，这就意味着，它应该有着某些生物性的特征，需要氧气呼吸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孟繇却没有办法做到这么乐观。
正常来说，云雾是由微小的水滴悬浮在空中而形成的，如果目标已经死亡，那云爆弹爆炸所释放的高温早应该把目标区域内的水分蒸发掉，从而让雾气消散。
但现在，雾气虽然已经停止了向外蔓延，却丝毫也没有消散的迹象，这或许表明，目标并没有受到致命性的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使用类似的大范围攻击性武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加大所用炸弹的威力，甚至是上战术核弹；要么就只能提更供详细的坐标，提高打击精度，让更多的爆炸物覆盖在目标身上，而不是一次次地轰炸一个很广的范围。
使用核弹的后遗症太大，甚至有可能带来严重的政治后果，对比之下，他选择了后者。
孟繇的手紧紧地抓着一部卫星电话，两架攻击机已经起航，正在等待具体的坐标，一旦他们发现目标或者是遭到攻击，三十秒之内，四枚带破甲弹头的集束炸弹就能马上进行定点攻击。如果目标是躲藏在地下深处，那两枚钻地炸弹也能让它迎来毁灭。
他们身上带着的GPS定位装置就是目标所在地。
这不单单是工作任务，更是为了复仇。
孙阳等人却丝毫也不知道孟繇的打算，他们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但那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死于自己人的手上。
“等一下！”当他们经过一片废墟时，孙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江等人马上停下，警惕地用枪对着周围。
什么都没有。
“你发现了什么？”孟繇问道，从屏幕上他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看到了吗？那边……”孙阳轻声地说道。
隔着护罩很难辨认，但张江还是看到了不远处灰尘上，一行浅浅的脚印。灰尘很厚，他们每个人踩下去都会形成一个深深的脚印，但这行脚印却只是轻轻地点在灰尘的表面，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是细细的类似犬类的爪痕，但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脚印，一个女人的脚印。
一名士兵用随身携带的铲子在脚印出现的地方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洞穴，很深，用战术手电照进去，竟然看不到洞的底部。
张江快速地跟着那行脚印先前，它在某个地方突然变深，然后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一名参谋喃喃地说道。
“她跳了起来！”吕小玲突然说道。
孙阳很快就在十几米外的灰尘上找到了落地的痕迹，随后是几个跨度很大的脚印，说明她似乎开始奔跑。大约十几步之后，又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她应该是再一次高高跃了起来。
孙阳没有再去追寻它行动的痕迹，他的目光看着脚印正对的方向。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突然涌入了他的身体。
“快逃！”他大声地叫道。“快逃！她向你们那边去了！！”


369.第369章 天狐

临时指挥部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叫喊，人们愣了一下，却没有逃开，而是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开什么玩笑？
杀死这些威胁到人们生命安全的怪物，让它们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他们的工作，更是他们的使命。如果听到它们其中的一个过来就望风而逃，那他们从洛邑赶过来干什么？要发抖的话，躲在被窝里不是更好？
孟繇拿起了对讲机：“所有部队注意！我是孟繇！目标可能已向指挥部方向移动，形象有可能是女性！发现单身行动的可疑目标后马上开火！重复一遍，马上开火！”
“真可怕呢~”一个声音却突然在他身后轻轻地说道。
孟繇猛地转身，右手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掏出了手枪，但他的手还没有把枪抬起来，已经被一个毛绒绒的白色物体卷住，再也抬不起来。
“那么，你就是现在这里官府的长官喽？你是什么人？一个将军吗？”一个身穿红色宫装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她的个子不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开的小女孩，但精致如同瓷器一样的脸上却有着成熟女子才有的风情，楚楚可怜，却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去撕碎她的衣服，将她粗暴的推倒……但那双红色的瞳子和身体后面如同花瓣一般漂浮在空中，微微颤动的尾巴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强大的妖魔。
孟繇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麻了，完全无法动弹，于是他马上大声地叫道：“开枪！”
身边的战士稍稍愣了一下，女子已经用尾巴把孟繇拖到了自己的身前。
“这位将军，看不出来你倒是挺硬气的？”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孟繇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阵恍惚，他急忙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用剧痛来让自己清醒。“你们所用的那种武器比弓弩的威力可大多了，应该会首先把你弄死吧？”
“开火！”孟繇却再一次大声地叫道。
枪声终于响了起来，女子身后的尾巴突然变大，将他们俩包裹在里面，它们不断地在子弹的动能下向里微微颤动，但每一次复位，总有许多子弹被它们以极大的力量抛射出来，将周围的士兵一一打倒。
枪声很快就停止了，不是因为人们因为无法打死她而感到绝望，是因为除了吕小玲和孟繇之外，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吕小玲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看到那个个子小小的女子突然从虚空中出现，只是轻轻伸出一只手就制住了孟繇。
当孟繇大叫“开枪”时，她下意识地把符咒拿出来握在手上，这个动作无意中救了她一命。
“打得人家好疼啊！”女子楚楚可怜地说道，一分钟前还满是士兵的临时指挥部里已经满是鲜血，她眼波流转，微微地一笑，樱桃小嘴轻轻地一吸，一些有如丝絮一样的东西便从那些死者的身体里缓缓地流了出来，在空中轻轻地飘着，随后汇拢到了她的面前，被她吸进肚子里。
“这些人身体里的灵气怎么会寡淡到这个地步？真是索然无味。”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突然转过来对着吕小玲。“你又是什么人？不会是他的婢女吧？”
“你说什么！”吕小玲下意识地想要把手中的符咒扔出去，但一条如同触手一样灵活的尾巴突然到了她的面前，轻轻一卷，绑住她的腰把她捉了过去。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用这样的玩具来激怒一个强大而且很记仇的女人。”女子微微地摇了摇头。“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修者，又是个女人，所以我没有杀你，但你别自己找死。”
吕小玲手中的符咒突然自燃了起来，她被吓了一跳，不得不把它们扔掉，女子笑了起来，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了孟繇身上。
她的双眼突然变得深邃，就像是漫天的星河，孟繇知道不妙，拼命地想要让自己闭上眼睛，但那双眼睛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让他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你们的样子，大唐应该早就已经亡了吧？现在是哪一朝？哪位天子坐龙庭？”
“大唐？”吕小玲忍不住说道。
“现在是大夏帝国六十五年，公元二零一零年。”孟繇用呆板的声音答道。
“大夏？公元？”女子重复了一遍。“现在距离大唐景福二年有多少时日了？”
这样的问题孟繇完全不可能回答得出来，但吕小玲本身是学历史的，虽然不记得景福二年是哪个皇帝的年号，但她马上说道：“大唐贞观元年是公元六百二十七年。”
女子沉默了片刻，随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已经过去一千一百多年了？”
女子继续问孟繇问题，吕小玲偶尔替他回答一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她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些东西搞清楚女子的身份和目的。
她无疑是一头天狐，吕小玲偷偷地数了她身后的尾巴，竟然有八条之多。
她一直在询问关于官府和宗门的事情，当她从孟繇的口中得知宗门力量已经被大夏的开国皇帝完全镇压时，她显然大吃一惊，就连尾巴也抖动了起来。
“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想要削弱宗门世家却遭到反噬，大夏皇帝真乃非常之人！”
但她马上又笑了起来：“这么说，这大夏帝国竟然是自断一臂……呵呵，今日这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制得住我？”
她随后将孟繇向前一推，口中轻轻一吸，孟繇的身体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风干，几条淡淡的丝絮一样的灵气从他的身体里飘出来，被她吸进口中。“比那些人稍稍有些味道，但还不如大唐时一介走夫。”
她卷住孟繇的尾巴轻轻放开，他已经变成木乃伊的尸体便直接落在地上，发出犹如木头一样梆的一声。
她的脸转向了吕小玲，吕小玲终于惊慌了起来。
她不怕死，但是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难看了。
女子身上的衣服突然开始变化，片刻之后，就成了和吕小玲一模一样的黑色紧身背心，迷彩登山裤，高帮运动鞋，甚至连头发也和吕小玲一样在脑后扎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马尾。
“这样的妆扮倒也有趣，很适合在山中行走，只是太没女人味。”女子对吕小玲说道。“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这种妆扮的女人？”


370.第370章 下落

孙阳早已经把呼吸面罩和严重影响行动的化防衣、钢瓶扯了下来，把侦查组的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对讲机从刚刚起就一直都没有声音，他一边跑一边呼叫着，希望能够听到吕小玲或者是孟繇的声音，告诉他一切都好，但他的所有呼叫都如同石沉大海，丝毫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几乎就在他提醒他们让他们逃走后不久，就有短暂的枪声从临时指挥部的方向穿过来，似乎是在告诉他，有可怕的事情正在那个地方发生。
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跑完了之前半个多小时才走的路程，到了之前穿戴装备的地方，那里已经是一片死寂，一辆军用卡车的发动机还在低声地轰鸣着，但车上的驾驶员却已经倒在了座位上，变成了一具干尸。
那些半小时前还活生生和他们说着话，告诉他们注意事项的人们，现在都已经像木桩一样倒在地上，许多人甚至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降临。
孙阳的脚步越发快了，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着，但当他冲进临时指挥部的绿色帐篷时，里面的景象依然让他眩晕了一下。
到处都是尸体，就像是有人站在帐篷中央的位置对着周围疯狂扫射，把周围打得满是弹孔。
地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成粉末状的血迹，如同木头一样的干尸，他从衣服和装备上认出了孟繇，但没有找到吕小玲。
“吕小玲！”这让他心里突然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开始疯狂地在帐篷周围寻找，大声地叫喊她的名字，但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他绝望地回到临时指挥部，侦查组的其他人也已经到了。孙阳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震惊和愤怒，张江额头上的筋几乎要爆出来，他通过对讲机和电台一个个呼叫着分散在周围的部队，幸运的是，除了临时指挥部周围的几个排，其他部队都给出了回答。
“刚才发生了什么？孟处长呢？”几乎所有人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孟处长已经阵亡，指挥部所有军官和参谋都已经阵亡。”张江这样答道。
他向幸存的军官中等级和年资最高的那位请示该怎么办，对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马上赶过来，指挥部的通讯系统都还完好？那你马上向豫州分局汇报这个情况，等待那边的指示。”
这时候孟繇电台也响了起来，孙阳看了看张江，把落在地上的耳机捡了起来。
“这里是蓝箭三号机，我已经在目标区域上方盘旋了三十分钟，请明确命令，是否攻击既定目标。”
“孟处长已经死了。”孙阳说道。
对方惊讶地轻轻叫了一声。
“我们正在向豫州分局汇报情况，你等待那边的命令吧。”孙阳说道，随即切断了通话。
“豫州局姜副局长马上从新郑赶过来，他命令我们在原地等候。”张江这时也结束了通话，对其他人说道。
孙阳紧紧地握着拳头，吕小玲到底去哪里了？
现场没有发现她的尸体，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对于孙阳来说，这种没头没尾毫无头绪的情况依然让他煎熬。虽然极其不愿意，但他还是偷偷地用了一张搜魂符召唤吕小玲的灵魂，符咒没有发挥作用，这对于他来说，勉强算得上是一种安慰。
两架孙阳在之江曾经见到过的重型运输直升机很快就出现在他们上空，张江点亮了两根红色的信号光棒，站在道路中间最宽阔的地方挥舞着，告诉他们降落的方位，两架直升机都先后降落了下来。
拉开舱门后首先是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跳了下来，随后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我是姜颍，你们谁是张江？”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首长。”
“孟繇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这边。”张江急忙说道。
几名身穿白色防化服的士兵这时候从飞机上下来，姜颖指挥他们过去检查尸体，然后让张江重新复述一遍整个过程。
“具体的情况，这位远山处来的孙阳应该更清楚，他在孟队长阵亡之前就和他们在一起……后来又和孟处长……”张江有些为难地说道。他并不是指挥部的成员，只是在征募志愿者时作为其中军衔最高者，临时充当了侦查组的组长。对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真的说不清楚。
“远山处？”姜颖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他马上同孙阳握了握手。“时间紧迫，请你马上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其实无论是孟繇还是之前的现场指挥官都定期向位于新郑的豫州分局进行着汇报，所以在孟繇阵亡之前的事情姜颖心里大概都有数，但最关键的恰恰是他们不知道的这个部分。
“你的判断是什么？”他在听完了孙阳的叙述之后马上问道。“你的同伴，吕小玲被那个东西劫持了？”
“我不知道。”孙阳心乱如麻。
“姜副局长，已经对尸体做了初步的检查，指挥部周围的死者都是被吸干了全身的体液而死，指挥部中的死者大多数是中弹之后被吸干了全身的体液，只有孟处长是直接死于……”
“我知道了。”姜颖点点头，这样的结果也符合孙阳的叙述。他匆匆走回直升机，用上面的电台呼叫着新郑的总部。“马上在全省范围内追查一个大夏裔女子的下落，她的名字叫吕小玲，彩云省远山市人，不，不是通缉，她有可能和目标在一起，找到她之后，不要轻举妄动，马上向我汇报。”
孙阳紧紧地咬着嘴唇。
吕小玲此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险，她身边那不知道身份的怪物随时有可能杀死她，但另一方面，特案管理局这边也随时都有可能向他们开火。
孙阳一点儿也不怀疑，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之后，只要有机会，姜颖就一定会用威力最强大的武器去攻击他们。
令人惊讶的是，十几分钟之后，关于吕小玲的信息就传了回来。
“发现吕小玲和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在洛邑新都商业中心出现。”
姜颖的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她们在干什么？”
对方稍稍犹豫了一下：“买衣服……”


371.第371章 变数

买衣服？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知道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都在心里猜测过将要发生的事情。
从现场这些战士的死状来看，这个妖怪很有可能是那种通过吸取人类精血而壮大自身的类型。这种妖怪在特案管理局成立之后的历史都很少出现，即便是有，也只是少量的吸血僵尸和从西方潜入的吸血鬼，那些怪物杀人的效率和这个妖怪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清除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姜颖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是它直接杀向东南的洛邑城区，在那里大开杀戒。以它在这里所表现出来的杀戮效率，也许杀光整个洛邑城的六百多万人口也不会花费很多的时间。关键的问题是，它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发强大，强大到让他们无力对抗？
这次的事情也许会成为特案管理局成立，乃至大夏帝国建立之后最严重的一次事件。从接过这个事情之后，姜颖就已经做好了从政治生命到物理生命都完全消逝的准备。
但现在，那个怪物竟然在买衣服？
事情难道会有转机吗？
如果能够和这个吕小玲联系上，让她把这个怪物带到相对荒僻一点儿的位置……用核弹炸掉整个洛邑城区这样的事情姜颖当然不敢，也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决断。但如果仅仅是万人以内的伤亡……能够除掉特案管理局也许是有史以来所面临的最强大的怪物，这样的代价应该承受得了吧？
孙阳也愣了一下，对方很快就把监控视频传到了他们这边，视频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吕小玲毫发无损，而在她不远的地方，一个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正在兴致勃勃地由营业员帮忙试着衣服。
吕小玲的情绪看上去很紧张，她明显知道摄像头的位置，但却刻意地不敢去看它们，似乎是怕它们的存在被那个女子知道。
女子似乎在问她什么，她勉强地笑了笑，说了几句，而那个营业员一看就在拼命地推销着。
“把洛邑城的人口分布图和新都商业中心附近的地形图传给我！”姜颖说道。
孙阳脑子里马上就嗡了一声，这该死的家伙，难道他真的想要不顾吕小玲的生命和洛邑城区那么多无辜者的生命去攻击那个妖怪！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以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了想要狠狠给他一拳的冲动。
“孟处长和你们汇报过他的想法吗？”他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什么想法？”
“现有的武器显然对这个怪物没有太大的杀伤作用，当时有参谋建议说使用战术核弹，但还是被孟处长否决了。”实情当然不是这样，但孙阳担心如果说是自己的想法，对方根本就不会听下去。“我也不知道，但他说那样做的政治风险太大了。”
姜颖抬起头看着他。
“当时孟处长有一种想法，我们应该设法把这个怪物引到其他地方，然后彻底地搜查它之前被镇压的地方，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有的放矢地寻找解决的办法。”孙阳继续说道，汗珠一滴滴地从他的头上往下流。“我觉得他的想法很有道理，也许现有的武器对于它没什么作用，但某些我们想不到的东西却可以克制它。”
他一边拼命地思考一边说着，但思路打开之后，他突然感到自己变得豁然开朗了。
“古人能够制得住它，并且把它一直镇压在那里，说明它一定有着明显的弱点。那东西也许就在那个地方！即使没有，只要搞清楚了它的身份，我们也可以想到更有针对性的办法来对付他！”
姜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微微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开始安排部队向之前的那个村落推进，并且调动豫州对于古墓葬最有研究的考古团队，让人马上把他们送到这里来。
“保持对吕小玲和目标的监视，尽量使用摄像头，不要惊动它。”他看了孙阳一眼之后问道。“有什么东西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又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吗？我们必须要让吕小玲为我们拖延更多的时间。”
雾气这时候终于开始慢慢地消散，数以千记的士兵开始进入那片区域，准备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紧急挖掘作业。
……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吕小玲的目光忍不住再一次从距离自己最近的摄像头上快速地划过。
没有理由……孙阳应该没有遇害，那他应该马上就会开始寻找自己的下落，而特案管理局的体系应该会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踪迹，并且知道身边的这个女子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是因为这里太繁华吗？
但她没有选择的权力，她本来想把她引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但这个自称赵秋娘的妖魔却带着她直接就往洛邑最繁华的地方来了。
她问吕小玲最受欢迎的女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样的衣服，吕小玲便随手在路边买了一本时尚杂志，于是她饶有兴味地坐在商场一楼的西餐厅里，品尝着品种繁多的各种饮品、甜食和各种口味的牛排、炸鸡、烤肉、意面、披萨，突然发出了很满足的赞叹。
“真是个好时候呢！”她对吕小玲说道。“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这些怪怪的妆容和衣服……虽然灵气枯竭得不像话，但没有了那些烦人的炼气士，这个世界简直就是我们的天堂。”
“你喜欢就好。”吕小玲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你在害怕吗？”赵秋娘笑着用手勾了一下吕小玲的下巴。“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吃你。”
吕小玲不知道自己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她却快速地把自己面前的东西一扫而空，拉着吕小玲站了起来。“带我去看看现在的街市。”
“承惠两千八百五十五元。”收银员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女子，她们所做的地方全都是空空如也的盘子和杯子，简直可以说是堆积如山。她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看她们的肚子，搞不清楚她们俩是怎么把足够十几个壮汉吃的东西吞下肚的。
这样的异状应该会引起特案管理局的注意吧？
吕小玲一边买单一边想着。
“那边是首饰吗？”赵秋娘突然看到了商场里大幅的珠宝广告画，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拖着吕小玲就往那边走去。


372.第372章 封印

巨大的照明灯具被立了起来，挖掘机破坏性地挖开了表层的封土，但因为那个洞过于深邃，这样的开挖还必须持续一段时间。
小型遥控机器人早已经被放入了那个洞窟。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大量尸体，之前他们就意识到在村庄中所发现的尸体与应有的数量相比有着巨大的差异，但那时候他们曾经以为这是因为连续的炮击、导弹轰炸和云爆弹的攻击已经烧毁了大多数的尸体。但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答案。
“一开始的时候它也许没有能力离开这个洞窟，而是依靠法术把村里的人引诱到洞窟里，吸取他们的精血。杀死了这么多人之后，它便有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一名特案管理局的专家心痛地说道。“洛邑处过于谨小慎微，错过了消灭它的最佳时机。”
孙阳心里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事后根据已有的证据反推结论当然不会犯错，作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事后诸葛亮，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出任何猜想并且寻找依据来证明自己的推论。
在真正解决问题的时候，人们往往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冒险深入问题的中心当然是一种办法，但选择慎重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在孟繇父子两人都已经牺牲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让孙阳对这个所谓的专家的印象一下子就变得很糟糕。
机器人在技术人员的操作下缓缓地在洞穴中前行，他们也看到了少量军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和外面的那些遇害者一样，全都已经变成了干尸。
“咦？”镜头上一个东西一晃而过，专家马上要求技术人员把机器人退回去。
那是一具压在其他尸体下面的干尸，但他的衣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已经开始朽败，但依然能够看得出那不是现代人所穿的服装。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已经严重锈蚀的工具。
“这应该是清代的盗墓贼。”专家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衣着的形式和工具的样式之后说道。他开始引经据典，姜颖马上制止了他：“阎老师，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弄清楚这个墓穴的底细，弄清楚这个妖怪的真身是什么，然后找出解决它的办法。”
“好，好。”阎专家脸上有点过不去，但姜颖的级别很高，他不敢多说什么。
墓室中有许多已经严重损坏的用品和唐三彩陶器，应该是殉葬品，墓室周围的墙壁上有一些色彩斑斓的色块，应该是描述墓主人生平的壁画，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壁画几乎已经完全被毁了。
“从墓穴的风格和殉葬品的样式来看，应该是晚唐到宋初这个时代的墓葬。”阎专家不断翻阅着自己带来的资料，然后说道。
“晚唐到宋初？”
“风格上更贴近唐人的风格，应该是五代前期或者是唐末的墓葬。但形制上又有点问题……棺椁太小，墓室里的东西又太杂。而且……”
技术人员终于把摄像头转向墓室中心的棺椁，让他们惊讶的是，棺椁周围立着四尊唐三彩的佛像，面全部朝向棺椁，但头都被人粗暴地打碎了。它们底座之下分别引出一条铁链，捆着棺椁，但此时棺椁的封盖已经被打开，铁链散落了一地。
他们可以看到棺椁下的下方是一个佛教里常见的莲台，再下方则是雕刻在整块石板上的繁复阵法。一具干尸倒在那里，从他的衣着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洛邑本地的农民。
“这简直……”阎专家惊讶地叫了出来。
“这不是墓葬。”孙阳说道。“而是专门用来镇压这个妖怪的封印。”
遥控机器人的作用只能到此为止，姜颖到外面去不断地催促施工机械加快进度。意外的是，他们在挖开地表的封土三四米之后，意外地挖到了一具棺材，从殉葬品上来看，应该是一具明代的古墓。但姜颖在让人检查没有任何危害之后，让人们用吊车把棺材吊开，粗暴地把这个古墓直接推掉了。
开挖三个小时之后，那个深埋在地下将近二十米深处的石制地下建筑物终于露出了一个角。
姜颖迅速指挥挖掘机小心翼翼地把周边的覆土挖开，然后开始使用纯人工开挖，不久之后，他们挖到了一块石碑，阎专家和其他几位学者开始研究上面的内容，而更多的专业人员则开始清理那个被深埋的建筑物。
明亮的灯光下，他们发现石穴上密密麻麻都是花纹和某种文字。
“梵文……”姜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马上找一个懂这个的人来，最好是研究唐代佛教的！”
整个建筑物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儿空隙，但在东北和正北方向却分别有一个被人硬生生破坏的口子，显而易见，都是被盗墓贼打开的通道。
最简单的推理，他们在打开这两个通道的过程中，肯定也破坏了封印的完整。
“杀不尽的盗墓贼！”姜颖愤怒地叫道。
大夏境内几十年来已经没有强大鬼物和妖怪滋生的条件，但他们可以杀掉那些修行者，让他们躲在周边的小国苟延残喘，却没有办法把那些深埋在地下的东西也消灭掉。偏偏佛家以前针对那些为祸一方的妖魔，经常不是彻底杀死它们而是把它们封印在寺庙、佛塔之下。
特案管理局近十年来所有造成重大伤亡的案子里，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案子起源就是因为盗墓贼破坏了封印而将其中的怪物无意中释放了出来。而在洛邑这样的地方，这种案子的比例几乎占到了四分之三。
世界各国都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因为地震、山体滑坡而对这些古代建筑物造成损坏释放出里面的怪物，这样的事情也有，但绝大多数时候，妖魔重见天日都是因为盗墓者和那些所谓的私人考古学家。
世界各国对于盗墓者都制定了严厉的刑罚，最低也是二十年以上的徒刑，而大夏这样深受其害的国家，往往都是死刑。但无奈的是，盗墓者杀了一茬又一茬，但在古董价值不断走高的利益驱使下，这样的事故依然是层出不穷。
一名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从其中一个口子进入了石室，检查过并没有机关或者是依然还在运作的阵法之后，照明设备被送了进去，数以百计的干尸被从里面送出来，随后，姜颖等人也都进入了墓室。


373.第373章 欺凌

石室中满是死亡的气息。空间并不算狭窄，以孙阳的身高站在里面也不觉得压抑，但他还是很难相信不久前这个空间竟然堆积了近百具尸体。
淡淡的妖气弥散着，工作人员们正在小心地搜查着可能存在的任何可以说明石室来龙去脉的东西，一些人在对周围的壁画拍照，而另外一些人则在小心翼翼地检查棺椁里残留的东西。
姜颖站在棺椁旁边，抬头看着石室的顶部，孙阳走过去之后才发现，那里刻着一个卍字标记。
“唐末到现在有将近一千一百年了。”姜颖说道。“你觉得那东西被关在这里面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
“我不知道。”孙阳说道。
“你觉得它会向人类报复吗？”
孙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们龙处长手下不是有很多异类？”姜颖说道。“它们的思维方式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孙阳想起了白淇和殷柘，这两个异类算是他最熟悉的，但他们的性格却完全迥异。
至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是如此。
他又想起了在青丘所见的妖怪，在南堰所见到的那些妖怪，他们中自然不乏那种把人类当作是随手可杀的蝼蚁的凶横之徒，但也有一些显然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的世界。
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不同的妖怪之间的差别也许比人类和它们的差异要大很多倍，孙阳觉得他们很可能只是在人类的咄咄紧逼之下才因为生存的压力团结在了一起。
但他所见过的这些妖怪都已经非常熟悉这个科学异常发达的的世界，一个一千一百年前的妖怪，这个世界对它来说应该就像是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星球。它会怎么想，怎么做，孙阳完全想象不到，也没有办法给姜颖任何建议或者意见。
“这些东西应该都没用了。”一名特工小心地检查了棺椁周围所有的东西后，非常遗憾地说道。
四座佛像都被打碎，地面上的法阵明显并不完整，好几个地方都被恶意的破坏，很难复原，棺椁上有一些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认为那有可能是某种纺织品的残骸，也许会是当时用来把它封印在里面的符箓。但现在它们已经都完全化为灰烬，只剩下很少一点没有烧完的残骸。
孙阳曾经希望着能够在这个封印它的地方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但显然，这条路现在已经走不通了。
“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姜颖摇了摇头。他沿着梯子从盗洞里爬了出去，显然已经开始考虑其他解决的办法了。
怎么办？
孙阳在石室中不停地转来转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能够帮助他们解决这个怪物，但缺乏必要的考古常识却让他在石室中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碍手碍脚，最后只能狼狈地走了出去。
姜颖正在和什么人通话，孙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五分钟之前吕小玲带着那个妖怪在洛邑阳光假日酒店登记入住。”他挂掉电话之后对孙阳说道。“看样子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他看上去显然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结果是他乐于看到的，这个妖怪开始克制自己的杀戮，这让消灭它的紧迫性就大大降低了。特案管理局当然不可能容忍这样一个极度危险的异类在大夏的土地上行走，但这样有利的转变显然让他们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制定更加周密的计划，设置更加有效的陷阱。
“之前我问过你的事情你想出来没有？要怎么才能隐秘地告诉吕小玲，我们已经注意到她们，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尽量安抚和拖延它？”
……
吕小玲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和这样一个随时有可能杀死无数无辜者的怪物在一起，所面临的压力对她来说空前巨大，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多说什么，一面因为自己的失言而刺激到她。
但自称赵秋娘的妖怪却完全无视了她的表现，她兴致勃勃地逛着商场，买着各种各样在她看起来新奇而又漂亮的东西，并且以一种让吕小玲感到极度恐惧的速度飞快地适应着这个世界。
头一个小时她还像是个刚刚从深山沟里出来，什么都没有见识过的小女孩，闹出了不少笑话，但到了第二个小时，她已经开始可以熟练地与营业员交流探讨，在最后的一个小时，她甚至已经穿上了那些刚刚刷吕小玲的卡买的衣服，脸上是化妆品专柜的营业员给她画的妆，熟练地开始和她们讨价还价讨要赠品了。
吕小玲一点儿也不怀疑，只要再给她两三天的时间，她就能融入这个世界，或许比吕小玲更像是一个都市中的女子。
赵秋娘却把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床上一扔，进入浴室开始研究浴缸和那些洗护用品。
没过多久，放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随时随地都有热水……”赵秋娘赤身裸体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的尾巴在空中轻轻地摇摆着，就像花瓣一样把她的身体拥在其中。“这样的生活简直太奢靡了，不过我很喜欢。”
“你怎么？”吕小玲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
从小修行的她很少赤身裸体地出现在别人面前，也很少见到别人的身体。
“洗澡啊~”赵秋娘很自在地答道，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看你这个样子，不会还是雏吧？”
吕小玲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两条狐尾卷上了她的身体，一下子把她按在了床上。赵秋娘****的身体不知怎么就压到了她的身上，双手不怀好意地放在了她的身体上。
吕小玲激烈地挣扎了起来，这时候更多的狐尾涌了上来，把她死死地压在了床上。
“你的皮肤很好呢，而且****也很挺，为什么会还是完璧呢？是沉迷修道放弃了女人本该享用的生活吗？”赵秋娘坏笑了起来。“要不要姐姐教你呢？”她的魔手游进了吕小玲的衣服，那些毛绒绒的狐尾也探进了她的衣服里，就像有许多人在同时侵犯着她，吕小玲的脸一下子涨红得像是要滴血，古怪的感觉让她越发疯狂地挣扎起来。
“你杀了我吧！”她大声地叫道。“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真奇怪，宁愿死也不要品味快乐？姐姐保证你会喜欢哦~”赵秋娘的嘴轻轻地在她耳边，一条狐尾沿着她光洁的躯体向着她最隐秘的地方游去，这让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但赵秋娘小小的身躯却有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从这样的绝境中挣脱出来。
就在她彻底绝望的那一霎那，赵秋娘突然离开了她的身体，古古怪怪地看着她，脸上满是笑意。
“你！”
“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赵秋娘坏坏地笑着，走进了浴室。“哦~水终于满了。”她用欢快的语气说道，随即传来了水花四溅的声音。
吕小玲缓缓地爬了起来，蜷缩在床脚，在被劫持了将近五个小时之后，她终于第一次放声痛哭了起来。


374.第374章 秋娘

赵秋娘在浴盆里哼着一首刚刚在路边听来的歌儿，用自己的尾巴玩弄着那些晶莹剔透的泡泡，她像个最普通的女孩子那样躺在温暖的水里，让芬芳的气味弥散在自己身边，温润着自己的皮毛，心满意足。
一千年了，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小小石椁中没有白天黑夜，也不知道寒暑，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消逝，体内的灵气在四道囚灵锁的作用下不断地被抽离，送给建在封印上方的佛塔使用。
她不得不让自己的肉体进入假死状态，期望着以此来熬过这暗无天日没有结期的黑牢。
她曾经醒来过两次，第一次是那不断抽离自己灵气的囚灵锁失去作用，这让她可以开始缓慢地重新积蓄力量，而第二次，则是那个愚蠢的盗墓贼给她送来了长久以来的第一次血食。
但她却因为极度的饥渴而太急迫，甚至忘记了应该要迷惑他，让他蛊惑更多的人到这个地宫中来。
极度的自责和绝望又陪伴了她上百年的时光，那个带来外部新鲜气息的小洞也一年年淤塞了起来，但上天终于还是没有抛弃她，给她送来了足够帮助她离开这里的血食。
但她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那些从远处呼啸而来的奇怪武器几乎可以比拟大唐天机宫术士们的御火术，而那最后从天空中落下的可怕物件，甚至让她想到了当初将她打败的和尚。幸运的是，她及时地躲藏到了地宫当中，避开了它的威能。
从对孟繇的审问中，她知道这种东西是一种名叫云爆弹的可怕武器，但幸运的是，因为威力过于巨大，他们不敢把它在人群中释放出来。
天下已经没有了强大的修行者，只要一直躲藏在人烟密集的地方，应该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了吧？
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渴望在蠢蠢欲动，这长达千年的绝望不但没有削弱它，反而让它无限制的膨胀了起来。
天狐一族并不是肉体非常强横的妖族，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即使是没有人教导，那蕴藏在它们身体中的强大天赋也能让它们一次次进化，拥有更多的尾巴，最终成为可以傲视任何修行者的九尾天狐。
但狐族血液中好奇、渴望冒险的天性却让它们不愿意躲藏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默默无闻地耗去自己的年华。
“如果黯淡无光，那再长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年幼时曾经见到过的那绝代风华的身影，那时候她甚至还是只有一条尾巴的可怜虫。
那个女子是天狐一族的传奇，不但是永远被津津乐道的第一只十尾天狐，也是第一个成功进入人世，甚至差一点就推动她所爱的人真正征服了整个世界的女子。
虽然在那个时候，人类的世界并没有多大。
但她却因为在征服一切的道路上触动了太多宗门太多妖族的利益而遭到了他们的联合绞杀，可笑的是，当无数的宗门在她的凌厉反击中化为尘土，当那些食古不化冥顽不灵者被她无情的斩杀，当那些反抗者被被成批成批送上祭坛，那个人间的王者却开始恐惧了，在那些卑鄙无耻的投机者的蛊惑下，他亲手设下陷阱，用最强大也最猛烈的毒药杀死了这个全心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
她的名字被人恶意地丑化，许多根本就不存在的罪行被安到了她的头上，让她成为了妖族的笑柄。但那个男人却没有等来他所想要的结果，那些信誓旦旦的诸侯，那些以道心发下毒誓的修士纷纷背叛，由她一手扶立起来的强大王朝就这样迅速土崩瓦解，消声灭迹。
天狐一族也第一次成为众矢之的，几乎遭到毁灭。
但奇怪的是，幸存下来的天狐们，却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力量所吸引，一次次走上与她相似的轨迹。
赵秋娘自己也是如此，她浑浑噩噩地渡过了自己的幼年期，随后跟随着族中的长辈一次次潜入人间，试图改变天狐一族的命运，祸乱人间，或者是拨乱反正，几乎每一只强大的天狐都会尝试着跨越那个人的影子，但这或许就是她们命运中的诅咒，即便是偶尔有人瞒天过海成为母仪天下的最为尊贵的女子，却始终难逃半途陨落的命运。
她目睹了一次次的失败，经历着一次次的逃亡，因为族中那些先辈的愚蠢和失败而愤怒，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但等到她自己遇上那个人时，她却如同所有的先辈一样，失去了自我，迷失了自己。
她跟随他，替他出谋划策，为他挡风遮雨，甚至偷出族中珍藏的天材地宝替他洗髓改命，与他一起纵横天下。
但那个时代的英雄却太多，宗门的力量太过于强大。
族中的长老告诫她这并非出山的时机，应该静静等待更好的机会，但为了那个人，她什么都不顾了。
他杀死了多少人？
十万？百万？人人都说他残暴不仁。
那又如何？
这个天下的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只要他们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但她的身份帮助他乘势而起，却也替他召来了更多的敌人。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那些隐伏于民间的修士们，他们只要听到天狐一族的名字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必要除之而后快。
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没有你，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有谁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这一生，已经值了，史书上必然会留下我的名字，即使只是恶名……”
他们的地盘越打越小，人马越来越少，敌人却越来越多。
她禅精竭虑想要找出解决之道，却被那些人围在了山谷里，久战不能得脱。
最终她付出一条尾巴的代价才逃出生天，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被身边的叛徒出卖，被那个反复无常暴虐成性的小人抓住，费尽修为，以重兵押往帝都长安。
听说他被斩于长安街头的独柳之下。
那些人编出他向监斩官卑躬屈膝求饶的故事，在天下流传，但她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那个纵横天下快意恩怨的人，那么骄傲，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试图找回他的尸骨，但却没有人知道他被葬在什么地方。
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向那些残害了他的人报复。
但断了一尾之后，她已经变得虚弱不堪，而那个人的实力却越来越强大，她终于失手，被残酷地镇压。
“此物足可改逆龙脉，让我大梁山河永固！”
在那漫长的沉睡当中，她无数次地回忆着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无数次回想着，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最大的错误就是过早地暴露了自己，让那些对天狐一族充满恐惧的修士们不惜一切也要毁灭他们。
但现在，那些讨厌的修士们已经不存在了，被他们的皇帝给亲手毁掉了。
赵秋娘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对于她来说，有什么比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所有的仇敌比自己先死，而且断了传承更好的惊喜？
还有什么人能阻止我呢？
这个世界比之前她所认知的世界大了许多倍，而大夏帝国，依然是少数能够征服整个世界的国家之一。
她用尾巴卷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果汁，轻轻地啜了一口。
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妲己，也许我将会成为第一头超越你的天狐也说不定呢~


375.第375章 诱惑

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股劲风就从暗处向赵秋娘袭来，但她只是轻轻地用手一挡，便把那个凶器击飞，她随手抓住了吕小玲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墙上。
“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她轻笑着问道。“我明明在最后一刻放过你了，你不感激我，反而恨我？”
“你！”
赵秋娘放开手，但身后的尾巴却抓住了吕小玲，缚住她的手脚把她提在了半空中。“还是说，你食髓知味，想再来一次刚才的滋味？”
“你这个卑鄙下贱的狐狸！”吕小玲的脖子也被一条尾巴卷着，喘不过气，也无法顺畅地开口骂人。
“想用骂人的方式来让我生气，那你还得多多练习。”赵秋娘无所谓地说道。她把吕小玲扔在床上，一条尾巴在放在一边的那堆袋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两套裙子。
“换上新裙子。”
“你休想！”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赵秋娘说道。“你要么换上这条裙子，自己跟着我出去。要么是被我撕掉身上的衣服，光着身子扔到街上去。就只有这两条路，你自己选。”
吕小玲恨恨地看着她，咬着牙，却没有反抗的办法。
“你到底想怎么样？”
“学会了怎么打扮自己，当然要找个机会试试。”赵秋娘满不在乎地答道。“之前那个车夫不是说有地方可以一直玩到天亮吗？那个地方男人一定很多吧？”
这样的话让吕小玲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你无耻！”
“放心吧，不会让你吃亏的。过来帮我！”赵秋娘开始把尾巴收起来，站在穿衣镜前，小心翼翼地试着裙子。
……
“结合石室里的梵文和那块石碑，我们现在稍稍有些头绪，这个东西是一个修士用来改逆北邙山龙气的阵法里的阵眼。”阎专家说道。“设置这个阵法的是一个名叫陆承祯的修士。我们刚才查了一下特管局的大资料库，这个陆承祯自幼在伊川兰绍寺出家，法名叫做景休，四十多岁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改修道家，并且成为当时洛邑很出名的宗门栾山宗的弟子。六十多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栾川宗的长老，并且投靠朱温被倚为心腹。按照那块石碑上的记载，朱温在打败秦宗权等人之后已有问鼎天下的念头，于是派陆承祯在邙山替自己的父亲选一块风水宝地修造陵寝，却数次失败。陆承祯认为这预示着天命不在朱温身上，但栾川宗当时已经完全依附于朱温，一旦朱温势力垮台，他们面临的也是灭顶之灾。于是他们耗尽整个门派之力，抓来玉兔、青鸟、灵蟾和九尾天狐，设立这个阵法替朱温逆天改命。”
“那他们显然没有成功。”姜颖说道。
“这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李克用那边有更强大的修士助阵……但按照石碑的记载，这个地方上面本来应该有一座九层浮屠镇压。”
“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吗？”孙阳问道。
“你看她的样子还不知道吗？”阎专家说道。“当然是九尾天狐！”
姜颖和孙阳都沉默了。
关于狐妖或者说狐仙的记载非常多，但大多数只是一般的狐狸精，很少有关于九尾天狐的记载。
孙阳在青丘见过的胡姣奴和姬春水都是天狐一族，姬春水的实力孙阳看不出来，但胡姣奴只是六尾天狐却曾经长久地在青丘占据主导地位，这么看来，曾经和他动过手的敕灵宗主董卓鸿和深藏不露的玄冥宗主宋知邃应该都不是她的对手。
仅仅是敕灵宗下的一位长老级的人物就曾经搅得远山处死伤惨重，胡姣奴的能耐只会比他强得多，那比起胡姣奴又远远超出的九尾天狐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孙阳看了姜颖一眼，发现他好不容易平和一些的脸色马上又变得铁青了。
“离天亮还有多久？”他突然向旁边的一名助理问道。
“应该还有三四个小时。”
“时间还来得及……马上组织人手，按照使用战术核弹洛邑被整体摧毁的结果做一份预案出来，我一早上报给总局。”
“整体被毁！”助理吓了一跳，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姜颖再也坐不住，开始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几分钟之后，他突然看着孙阳问道：“龙处长的实力有办法对付这样的妖怪吗？”
孙阳愣了一下：“这我不清楚。”
在觉慧面前胡姣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那她面对龙青庭应该更不是对手，但龙青庭到底有多强，能不能打败这只有上古时代才听说过的妖怪，这孙阳真的没谱。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姜颖突然说道。
孙阳愣了一下，以豫州分局出面要联系远山处根本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几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姜颖的意思应该是想通过私人途径与龙青庭接洽，而不是以官方的途径。
“有，但是……”孙阳突然想起龙青庭曾经让自己在粤西所做的事情，想起了不久之前他对自己所说的话。
“不过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据说有一份不死药藏在邙山。”
为什么偏偏是邙山？
这一切背后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要改变这样的局面，让我们这些异类能够进一步进入国内，让那些人不得不求助于我们，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
这会是龙青庭所安排的另外一个后手吗？
为了逼迫特案管理局更多的借用他们这些异类的力量？
但是，那么多的人死了……
孙阳的身上开始感到很不舒服，但他在姜颖急切的目光催促下，还是只能把龙青庭的电话号码写给了他。
姜颖马上开始编一条短信，孙阳站在旁边，突然有种被烈火烤着的感觉。
……
“嗨~这个位子有人了吗？”一名身材高大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笑容的年轻男子抬着酒杯小心翼翼地问道。
吕小玲被赵秋娘的法术禁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她眼波流转，羞羞答答地摇摇头。
快点走啊！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很少来这种地方吧？”男子没话找话地问道。
“嗯，人家是第一次呢！”赵秋娘羞涩地说道。
“第一次？”男子愣了一下，酒差一点呛到自己。“其实我也很少来这种地方，太吵了。”
他稍稍有些失态地和她们聊着，赵秋娘做出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已经把自己剥光的羊羔，男子的眼睛不断地向她裸露在外的身体瞟着，欲望在她不经意的刺激之下很快就变得无法遏制。
“呃~~”他用力清了一下嗓子，回头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卡座。“这里太吵，聊天太不方便了。要不我们到那边坐坐？那边稍微安静一点儿，而且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那边……你们别担心，我们都是附近的白领，有正经工作，只是偶尔过来坐坐，不是坏人~~”
他就像是豺狼看到落单的小白兔那样地诚挚地微笑着，却不知道，这句话已经在他自己的死亡证上盖了一个章。
“好啊~~”赵秋娘微笑着说道。


376.第376章 密码

姜颖的短信龙青庭应该是很快就回了，姜颖愣了一下，随即马上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孙阳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微微地有些诡异的感觉。
这件事情里真的有龙青庭的什么谋划在里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姜颖以为自己通过个人途径就能绕过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后果，真的是痴人说梦。
洛邑是大夏中原腹地重要的工业城市，重要的历史文化名城，九朝古都，在这里完美的解决一个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应对的难题，效果绝对要比偏远的远山好的多。
就孙阳看到的事实，龙青庭的名声在彩云省和远山处非常大，即便是有戴百川这样的绝对反对派在压制，他的名声依然很好，拥有众多的拥簇者。这让他在戴百川带走了大多数心腹之后，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掌控了远山处甚至是整个彩云省分局。
但在其他地方，仅仅就孙阳遇到过的江海分局和洛邑处，人们对于他的观感显然就与在远山完全不同。
毕竟，他一直被局限在缅甸那个狭窄的区域，影响力或许可以覆盖到周边的省市，却不可能辐射到全国。
即使这件事情与龙青庭完全无关，可以想象，他必然不会浪费这么一个在大夏腹地制造影响力的机会。
姜颖还没有打完电话，但孙阳已经知道了结果。
“龙处长说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后马上就赶过来。”姜颖的神情看上去轻松了不少，孙阳木然地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的心理是不是太阴暗了，但他有一种感觉，龙青庭暂时还不会出现，因为事情还不够大。
洛邑处的死伤的确已经够惨了，但事情发生在邙山深处，所造成的轰动仅仅是在洛邑处内部，即便是豫州分局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龙青庭应该会等到那头九尾天狐在洛邑造成了足够大的破坏和影响之后，才像之前在远山机场那样，干净利落的一举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孙阳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对于他来说唯一的问题在于吕小玲的安危，她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或者是保护自己不在龙青庭与那头天狐战斗时不受伤害吗？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尽量不要让它惹出什么大麻烦来。”姜颖说道。“所以我们要尽快和吕小玲联系上。”
他再一次看向了孙阳。
能够让吕小玲一看就马上就明白，但却不会让那只九尾狐发现的东西？只属于他们俩人的秘密？
孙阳突然茫然了起来。
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姜颖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就应该马上说出来了，但在姜颖的一次次催促下，他却依然想不出这样一个可以充作暗号而又不被天狐发觉的东西。
两人相识已经有很长时间，但吕小玲一直都没有把他当成过可以恋爱的对象，一开始的时候或许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师弟，渐渐变成了可以一起做点事情的同伴，然后……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其实孙阳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李薇的出现和刺激，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吕小玲内心的想法。
吕小玲在绝大多数问题是都可以用爽朗来形容，但偏偏在感情上非常被动也非常害羞，而孙阳在这个方面也不是什么强手，于是两人在泰国之行的事情结束之后，突然发现彼此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相处了，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尴尬期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表白之前的状态。
大多数时候吕小玲都在忙着毕业论文的事情，虽然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得忙着到处去找工作，但一向都以学院最优秀者自居的吕小玲自然不可能混日子。她的毕业论文题目很大，野心勃勃地一心想要弄一个后人永远也无法超越的“大新闻”出来，经常都在到处查资料，把自己的文章不断地修修改改。
孙阳则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搬家的事情，装修的事情，特案管理局相关的事情，还在继续寻找着灵气丰沛的地方想要画几道护身符给身边重要的人。
两人见面的机会甚至比孙阳之前与李薇暧昧的时候还要少，而在感情这个方面，几乎也没有吐露过什么。
有什么东西是她一看就知道，并且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快~她们随时都有可能回酒店了。”姜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It&#039;snotourabilitiesthatshore.It&#039;sourchoices.”孙阳突然说道。“Don&#039;tworry，Behappy.”
“什么？”
“前一句是她最喜欢的一句电影台词。”孙阳说道。“而后一句是我最喜欢的电视剧台词。”
“这她能看懂？”姜颖问道。“我的意思是说，她会知道这里面代表的意思？”
“她应该能看懂，而那个妖狐应该看不懂。”
“这么长，我们要怎么才能让她看到！”姜颖恼火地说道。
“她们住的那个酒店窗户对面的房子顶上有广告牌吗？如果有的话，就做成一张海报换上去吧？”孙岩说道。“阳光、棕榈树、沙滩、依偎在一起坐在沙滩的男女，然后把这些字打上去。”
姜颖对着他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孙阳的话传达了下去。
不管到底有没有用，至少，这样的东西应该不会刺激到那条天狐，而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多多少少也有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孙阳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姜颖一定没有看过这两部片子，肯定都没有看过。
“姜副局长，我在这里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让我做的话，我能不能离开了。”他对姜颖说道。
“你不等到龙处长过来了吗？”姜颖有些吃惊。
“我相信龙处长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我自己的那件事情却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
“那吕小玲？”姜颖看着他，似乎是在猜测他会不会偷偷从这里离开然后跑去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现在只能等龙处长了，我们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倒不如把能做的事情先做了。”
姜颖又看了他一会儿：“要我这边派人配合吗？”
“如果有比较熟悉邙山一带地名和情况的人，那就帮我大忙了。”孙阳说道。
“这没有问题。”姜颖说道。
他本来也不放心让孙阳这个不确定因素离开，但如果他带着一个豫州分局的人，随时随地能够掌握他的行踪，那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别再弄出什么事情来。”他对孙阳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的。”


377.第377章 本心

It&#039;snotourabilitiesthatshore.It&#039;sourchoices.
孙阳也是在很偶然的机会下才知道这是吕小玲最喜欢的一句电影台词。
决定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大能力，而是因为我们的选择。
那时候孙阳和吕小玲还只是朋友的关系，他甚至还和李丽一起取笑过吕小玲，说她简直就是一个喝心灵鸡汤喝傻了的文艺女青年，结果两人都被她扁的很惨。
因为这件事，这个印象也因此而这么留了下来。
那时候孙阳对于这句话没有什么感触，当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再一次想起这句话，突然觉得，吕小玲喜欢它，确实是有道理的。
每个人的人生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选择，而他们的每一分钟，都是在为自己之前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并且继续不断地做出正确或者是错误的选择。正确的选择和错误的选择不断累加，与外部环境一起，最终决定了他们所将要面临的结果。
但这个结果的好坏，却并不由别人来进行，而是交由人们自己来评判。因为一个人最终的幸福感、成就感和满足感，全都来源于他自己。
对于修士来说更是如此。
吕大师很久以前曾经对孙阳说过，一个人的道，决定了他在这条路上能够走多远。
这句话其实和吕小玲喜欢的这句台词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孙阳一直尝试着去理解这句话，一直尝试着去探寻自己的道是什么，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他最初修道的心机其实不纯，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个时候想要得到的，其实并不是修道本身，而是可以通过修道这个途径去获得社会地位，获得别人的认可，甚至是别人的羡慕。
如果让他本着这样的念头走下去，他或许会很快成为一个江湖骗子，或者是成为黄其虎、素察那样的邪道。
幸运的是，他遇上的人是吕楼，是曹道平，是吕小玲，于是他跟着他们走上了现在的这条路。
他的本心不坏，无法忍受看到人们受苦，无法忍受不公平，无法忍受看到杀戮和残害，这与吕小玲有些相似。
但他又和吕小玲不同，他的出身和长达二十年的平凡生活让他很早就懂得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无能为力的，让他懂得很多时候必须向这个世界妥协、退让，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行动。
但这种认知和修道者追求本心本性的求道之路却是冲突的。
吕楼传授给他的修道的方式就是去寻找自己孜孜以求的方向，然后坚守它，一切遵循自己的本心，但他的生活经验却在不断地告诉他，这是不行的。
人怎么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呢？
生活中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限制，总是会遇到层出不穷的打击和挫败，他从小到达所能看到的例子，所有的生活经验全都在告诉他这样的道理。宁折不弯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有时候，对于吕小玲的某些做法，他也会觉得有些可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有些过份。
坚持本心当然没错，但如果要付出太高的代价，甚至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那为什么不能妥协一下，想想其他办法，或者是暂时的委屈求全，以待来日呢？
这些都是大夏人千百年来累积下来的生存智慧，历史上当然也有那些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人，但人们在对他们的坚持表示敬仰的同时，往往也会在心里嘲笑他们——不过是些不懂的变通的傻瓜罢了。
孙阳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想要什么，因为他明显可以感觉到，当他秉持某些做法的时候，修为一日千里，而当他做了某些违背自己良心和道德的事情时，修为便长久地停滞不前。
有时候他真的想不要再有那么多顾忌，一切都凭自己的本心而行。但他与这个世界的纠绊太多，这让他没有办法那样去做。
选择做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但在一个人的时候，他经常会隐隐地有些羡慕龙青庭，甚至是羡慕吕小玲，因为他们都是秉承自己信念的人，而不是像他一样，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顾虑，却越发地让自己身陷泥沼，越陷越深，无力自拔。
“孙先生，我们去哪儿？”姜颖派给他的司机兼监视者小卫问道。说是小卫，其实比孙阳还大了四岁。只不过以孙阳此刻的修为，在大夏境内的话，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被称一声先生了。
“我要找宗门的旧址，或者是一些著名修士的陵墓，如果这些都没有的话，那一些历史比较久远的寺庙或者是道观也可以。”
小卫满腹疑惑，但却猜不到孙阳在这种时刻要去找那些地方干什么。
孙阳把他的疑惑看在心里，却不想去解释。
他不能把吕小玲的安危寄托在那个狐妖的操守上，它已经毫不迟疑地杀死了那么多人，未必会对吕小玲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不难想象，以吕小玲嫉恶如仇的个性，将会有多么容易触怒它。
龙青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孙阳决定不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吕小玲因为他的故意延迟，甚至是因为他故意要把事情闹大而死去，孙阳将会一辈子都追悔莫及。
被戴百川猜到粤西的事情是自己做的又怎么样呢？难道因为这个原因，就一辈子都不用役鬼符了吗？难道因为做错过一件事情，就一辈子都生活在惶恐当中？
越是害怕，就越容易被别人威胁，越是害怕失去的东西，就越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
孙阳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很粗俗，在这种时候却很贴切：自从我成为一泡屎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踩在我头上了。
九尾天狐，你会比鬼王更强大吗？
让我们来看看吧！
孙阳在心底说道。
……
天蒙蒙亮，赵秋娘终于心满意足地带着吕小玲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真有意思，你们这个时代，比我们那时候有意思多了。”她对吕小玲说道。
她随手解除了在吕小玲身上设下的禁制，但吕小玲却站在窗口，看着对面一群工人正在更换的巨幅广告牌。
“It&#039;snotourabilitiesthatshore.It&#039;sourchoices.”她轻轻地读道。“Don&#039;tworry，Behappy.”
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赵秋娘看到她这个样子，微微有些不满：“你又怎么了？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死，你最好是别摆这种样子给我看。”
吕小玲擦掉了眼泪，走进了浴室里。
“天禄保险，解决你所有的顾虑？”赵秋娘读着对面那个广告牌上的字。“这是什么鬼东西？”


378.第378章 呼应

洛邑不愧是大夏历史最悠久，遗迹最多的地方，而北邙山也不愧是洛邑墓葬和遗迹最多的地方，虽然孙阳语焉不详，但小卫还是很快就带他找到了一个灵气丰沛的地方，据说那是一个一直延续了上千年的宗门的遗址。这个宗门的行事一贯以低调闻名，数千年来，他们一直躲藏在邙山之中，以法阵护卫自己的山门，躲过了几次王朝交替和外寇入侵，但他们还是没有躲过大夏特案管理局的无情屠刀。
时间已经过去几十年，从当年的遗迹上已经长出了许多高大的树木，几乎看不出半点当年惨烈战斗所留下的痕迹，孙阳只是在一棵歪倒的古木上，看到已经有些变形的弹孔和卡在树干深处的弹片。
“孙先生，这个地方可以吗？”小卫问道。
“很好。”孙阳点点头。
灵气算不上非常浓郁，但比起距离市区不远的那所谓洞天福地却高了很多。孙阳也不避讳什么，他在遗迹中来回走了几遍，找到整个区域当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地点，便拿出符纸、朱砂等应用之物坐了下来。
“孙阳先生，你这是？”
“绘点符咒。”孙阳答道。“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在旁边看着，只是不要出声，不要干扰我就行了。”
小卫懵懵懂懂地笑着点点头，孙阳也不理他，直接就开始了自己的事情。
这里的灵气只够他画一张护身符，之前他随身佩戴的那一张已经给了表弟，如果要使用役鬼符驱动鬼王级别的怪物，护身符必须要越多越好。
异象很快就出现，小卫吃了一惊，远远地退开，他犹豫了一下，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打电话了。
周围的灵气被消耗一空，符咒很快就画好了，孙阳调整了一下，收拾东西站了起来。这时候，小卫才匆匆忙忙地从远处跑过来。
“孙先生？这就好了？”
孙阳点点头：“我们去找另外一个地方吧。”
他们大概是早上七点多从临时指挥部出发，不到十点，孙阳就已经绘制了四道护身符，但他们能找到的有灵气的地方很多，每一个地方灵气却都不足以支持他画完一张役鬼符，这让他渐渐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许多宗门遗址早已经遭到了破坏，变成了农田或者是工厂，山川被挖开、推平，河流被污染、填埋、变成散发着恶臭的小水沟，也许很久以前这里曾经灵气丰沛，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再多的灵气都留不下了。
他们行动的范围沿着邙山从西往东，不得不开始扩大，但一直到下午，都没有找到孙阳所需要的地方。
“马上要到首阳山了。”小卫也开始有些疲惫，但他还是勉强保持着笑容。“这边有很多魏晋时期的帝陵，还有大夏佛教祖庭龙驹寺，应该会符合你的要求吧？”
孙阳点点头。
但结局却依然让孙阳失望，也许是时间太过于久远，即使是龙驹寺中两位汉代高僧的坟墓也只余下淡淡的灵气，不堪借用。
“我们走吧。”孙阳快速地在寺庙中转了一圈，摇摇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东边的一座寺庙里，隐隐约约有鬼气弥散出来。
“那是什么地方？”他不禁问道。
“哦~那是凌云塔。”小卫答道。“那座塔以前叫做释迦舍利塔，建于东汉时期，不过现在这座是金代重修的，算得上是洛邑一带地面现存的最早的建筑物了。”
“释迦舍利塔？”孙阳问道。
两人一起过去，这里是独立于龙驹寺外的一个景点，挂的匾额是“凌云塔院”，小卫主动上去买了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座尼庵，孙阳之前所看到的鬼气隐隐约约从后面的佛堂处传来，孙阳感到有些奇怪，快步绕过院中的建筑物，向着那边走去。
这是一座砖石结构的高塔，如果是吕小玲在场，也许能头头是道说出一大堆东西，对于孙阳来说，眼下唯一能够吸引他的就是那有如实质的黑色鬼气。
之前在龙驹寺山门前看不清楚，但站在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股黑气正缓缓地从塔身底部飘散出来，直入云霄。
这是怎么回事？
几名尼姑正在缓缓地绕塔而行，口中不断念诵佛号，一股淡淡的白色光芒从她们的身躯中向佛塔而去，与那团黑气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两条龙在空中争斗。
黑龙显然更加强大，但从尼姑们身上过来的白龙虽然弱小，却胜在生生不息，虽然无法对黑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一直纠缠着它，让它无法全力向天空而去。
“两位施主，本院正在做一场法事，还请两位到别处参观去吧！”一名老尼向他们走过来，低声说道。
“那道裂痕是最近才出现的吗？”孙阳却问道。一条裂口从塔身正面靠近地面的地方出现，由下而上，靠近地面的地方看上去大概有一厘米宽，向上逐渐延伸，慢慢变窄，在大约三米多高的地方收拢。
黑气正是从裂缝里慢慢地飘散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老尼的脸色一变。
小卫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尼姑们的行为和孙阳的表现猜出这里肯定出了问题，于是马上取出了证件：“我们是特案管理局的！”
老尼的脸色越发难看：“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低声地念了一句佛号。
“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孙阳问道。
“贫尼不知……”老尼低声地说道。
“你以为凭借你们几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孙阳说道。他可以感觉到那里面的东西邪恶而又强大，而且蠢蠢欲动，如果不是塔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镇压了它绝大部分的力量，它一定早已经脱困而出了。
老尼想要离开，孙阳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袍子：“这条裂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今天早上我们做早课的时候才看到……”老尼有些害怕地说道。
“昨天之前没有吗？”
老尼摇了摇头。
小卫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孙阳先生？”
“打电话给姜副局长……告诉他，这里有东西要出来了，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379.第379章 从权

灵气信标还没有靠近凌云塔，仅仅是进入凌云塔所在的后院就猛烈地燃烧了起来，这是鬼气强烈外泄的表现，姜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如同死灰。
一个刚刚脱困杀了上百村民和数百特案管理局属下应急部队士兵的九尾天狐还在市区里逛着，就像一个移动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现在这里又出个这样的事情？
他心里突然无比怨恨已经死掉的孟繇。他倒是一了百了，但现在这个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塔下面的东西很可能与那个妖狐有关。”孙阳对他说道。
这样的猜测让姜颖越发觉得生无可恋。
“你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问过凌云塔院的师太们，昨天晚上他们都听到了凌云塔下炸裂的声音，只是因为太暗，没有看到那条裂缝。而她们听到那个声音的时间，正好是那条妖狐杀死孟处长逃脱的时间。”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证明两件事情有关啊？”
孙阳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奇怪吗？凌云塔在这里矗立了上千年，为什么它一直没事，偏偏在那妖狐脱困的时候就炸裂了？”
姜颖还是不愿意把两件事情结合起来。
“找个僻静的屋子，把这里的尼姑全都带过来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对身边的助手说道。
“等一下！”孙阳拦住了他们。“姜副局长，正常来说，不管那下面的东西是什么鬼物，它都没有必要把自己的鬼气以这样的方式释放出来，这完全就是在浪费它的法力。我认为它这是在试图向周边的什么东西发送信号，让它们来救自己。你认为它求助的对象会是谁呢？”他看着姜颖，摇了摇头。“全靠这些尼姑的努力，它的鬼气才没有释放出去，你现在要把她们都抓起来？是准备给它铺平道路吗？”
“你说什么！”姜颖一下子愤怒了起来。“你和你们龙处长也是这么讲话吗？”
“我只是个外地人，洛邑变成什么样子，豫州变成什么样子都和我无关。”孙阳摇了摇头，自从下定决心要使用役鬼符之后，他的心态改变了很多。“这是你们自己的家乡，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那么做。”
这样的话无异于当面指责姜颖的判断了，这让他越发的感到愤怒，但旁边的那两名助手却因为孙阳的话而迟疑了。“姜副局长，要不，等我们控制了局势再审问她们？”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控制局势！”姜颖大发脾气道。
“豫州分局应该有一些法宝符咒之类的东西吧？”孙阳说道。“把其中那些有镇压祛邪作用的先拿过来顶一下。”
姜颖脸色越发不好了，豫州地处中原，很少会有境外的修士潜入。因为人烟密集，土地开发程度高，也很少会有妖物出现。他们所要应对的多半都是那些被盗墓贼不小心解放出来的妖怪，而它们要么本身实力就不强，所以才会被镇压，要么在漫长的时间里早已经耗尽寿元和灵气，不堪一击。
他们早已经习惯了使用现代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但远山处却不一样，几乎绝大多数宗门余孽都躲藏在东南亚的小国，而那里本身就是各种宗教和巫术汇集的地方，这让远山处总是不得不应对很多各式各样的棘手问题，即便是像戴百川这样的守旧派，也只能认同把那些以往收缴来的法宝和符箓拿来使用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孙阳的建议在远山乃至在彩云省都是很常见的做法，在豫州这里却是很严重的立场问题。
但姜颖现在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掏出电话，向豫州分局的局长进行汇报，要求给予更多的支援，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暂时调用一些局里封存的物品。
孙阳的目的达到，于是重新回到凌云塔前，那些尼姑看到特案管理局的人，都有些害怕，但在孙阳的鼓励下，她们还是轮换着继续围绕佛塔念诵着经文，将那几乎已经升到半空的鬼气又渐渐地压制了下来。
“你们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他对在一边休息喝水的老尼问道。
老尼摇了摇头。
凌云塔院的比丘上千年来早已经换过不知道多少次，其中不乏周世宗毁佛、外寇入侵、军阀混战和大夏太祖高皇帝剿灭宗门这样的事情，院中的传承早已经不知道断了多少代，她们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凌云塔院一直以来就有这样的传统。
孙阳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能够从她们这里问道一些内幕，但他马上对姜颖建议，可以把隔壁龙驹寺的和尚调过来像她们一样绕塔念经，也许可以把下面的那个东西暂时压制下来。
“龙驹寺与凌云塔院毗邻，最初时凌云塔也是龙驹寺的一部分，也许里面的和尚对这边的情况更加清楚一些。”
姜颖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采纳了这个建议。
大批和尚被带了过来，他们不明究理，很多人甚至以为特案管理局又要对寺庙下手，吓得大叫了起来。
孙阳急忙迎上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他们说了，龙驹寺里的主持和各大执事面面相觑，简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特案管理局一直以来对于他们的管制都非常严格，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夏的寺庙里多半没有真正的高僧和特案管理局的这种做法不无关系，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和尚平日里哄骗信众的手段全都派不上用场。方丈大师沉吟了一下，道：“只怕小僧等修为不足……误了大事！”
“这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诚信敬意地绕着凌云塔念诵佛经就可以了，不用你们做什么。”孙阳对他们说道。“另外，不知道这些年贵寺是否整理出一些贵寺历史上的文牍？如果有与凌云塔有关的，还请拿来一看。”
方丈迟疑了一下，这样的事情他们确实在做，但这却是特案管理局不允许的事情。
但事急从权，他犹豫了一下，把堂主僧叫了过来：“慧静，你带这位施主到藏金阁去，把前年整理出来的言素法师遗物中的文牍和其他与凌云塔有关的记载都找出来。”
姜颖对孙阳的自主主张非常不满，但他有求于龙青庭，又不知道孙阳在龙青庭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心里虽然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
“阎老师，你们也跟着去看看，尽快把这个塔的底细弄清楚！”他最后说道。


380.第380章 传说

阎专家带着四五个学生和助手，很快就把藏经阁里的东西翻得底朝天。
真正有年头有价值的东西早已经在一次次的检查中被特案管理局没收，遗留下来的要么只是无关修行的笔记之类的东西，要么就是这几年政策放宽之后寺里陆陆续续从各种不同的途径收集到的各种不同版本的经文。
方丈之前提过的言素法师的收稿恰恰同时满足了这两个条件。
孙阳悄悄地问了堂主僧，这个言素法师圆寂于两年前，享寿九十二岁。对于龙驹寺来说，他可以说是少数硕果仅存的元老之一。但他之前也不是龙驹寺的和尚，而是在龙驹寺的一处下院出家。太祖高皇帝毁佛灭道时，他被劳教了四年，出狱后被迫还俗，在大夏决定把龙驹寺重新修复建成旅游景点的时候，才又重新回到寺里。但他一直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其他人，直到他圆寂之后，寺里的执事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才发现了他留下笔记，里面记录了他自己的生平和一些关于龙驹寺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的字体很潦草，有些难以辨认，而且很多笔记日子已经比较久远，因为保存不当而变得字迹模糊，这进一步加大了辨认的难度。
好在寺里之前已经组织人手整理了其中相当大的一个部分，这才让他们不至于被逼着去研究这些东西。
他们把言素法师的笔记分成了几大块，最多的是多年来研读佛经的心得体会，其次是他自己的生平，然后是关于龙驹寺的点点滴滴，一般修士留下的笔记中常见的关于术法的记录寥寥无几。
孙岩向堂主僧反复确认，言素法师应该没有任何法力，大夏近十年来重建的寺庙几乎都一样，特案管理局不禁止他们研读佛经，但一旦涉及真正的术法，依然是严惩不贷。
为什么像吕大师和曹道平这样的散修反而比较自由？孙阳猜测，这大概是因为他们认为散修的影响力和传承能力都有限，而宗教、寺庙一旦放开，凭借着他们手中的资源，很容易就能够形成力量，威胁到特案管理局的权威。
他们很快就从诸多纷乱而又没有意义的内容中找到了关于凌云塔的东西。
但言素法师所知也不多，他并非那种有天赋在修行道路上行走的孩子，于是并没有机会被选到龙驹寺本院修行，而是留在了下院当中。在他繁杂而又纷乱的笔记中，他只是断断续续的提过几次，在他还是一个小沙弥的时候，曾经听一位从本院过来的师叔讲本院的传奇故事，其中一个就是关于凌云塔。
据说在五代末期，因为常年的征伐，作为主战场的豫州已经到了千里不见人烟的地步，无数的死者被匆匆埋葬，或者是随意地丢弃在路边，有时候，甚至沦为其他人口中的食粮。
这样的乱世持续了近百年，那时候北邙山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包，几乎都是无主孤坟。这些横死者怨气冲天，本来还有龙驹寺在邙山附近镇压，但在周世宗柴荣毁佛之后，这里变得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压制它们，结果就在宋太祖篡夺权位后不久，邙山的无数鬼魂和怨气作用之下，竟然产生了一个鬼王。
周、宋两朝建都均在汴梁，距离邙山不过数百里，可想而知，这么近的距离内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鬼物，对于新生的宋朝产生了多大的震动。宋太祖亲自下令，聚集了七七四十九名高僧，设下金刚伏魔大阵，终于把鬼王镇压。为了防止它脱困为祸人间，他们将释迦舍利塔打开，请出里面供奉的佛祖真身舍利，将邙山鬼王镇压在其下，又有两位高僧自愿以肉身成圣，一同入塔将其镇压。
从此后龙驹寺被列为大宋的皇家寺院之一，有宋一朝，尊崇无比。
笔记中有很多东西显然有严重的夸大，而且很像是明代流行的志怪小说的情节，让人很容易就感觉这是大人讲给小孩子听的传奇故事，甚至都没有被负责整理的僧侣列到有用的那些文件的范畴之内。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周世宗毁佛这个事情肯定是有的，龙驹寺作为洛邑一带的大寺，占据的田地和人口必然不少，应该难逃一劫。”阎专家认真地分析着。“鬼王的事情……那就有点打折扣了，至少我们收缴的资料里，没有看到过邙山一带出现鬼王的记载。至于什么七七四十九名高僧，什么金刚伏魔大阵，那简直就是讲故事了。”
“但用佛祖真身舍利镇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以两名僧人的肉身入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他继续翻看着记录。“肉身坐佛这种事情算是很常见的，只是一般来说，从僧人圆寂到塑造成佛像耗费的时间都会比较多，有的长达三四年。按照他的说法，自己走进佛塔去，坐化成佛，这样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孙阳说道。
如果单纯是以科学的角度来考虑，这样的说法当然不是不科学的，但宋代宗门的力量还没有经历过北方游牧民族巫教和妖族的侵入而削弱，当然不能以今天的观念来思考。
但这样的讨论却对他们解决问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当时作为小沙弥的素言法师能够在几十年后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可他们需要的是更加具体的东西，否则的话，就不可能有针对性地做出应对。
“对手如果真的是一头鬼王，豫州局有办法应对吗？”孙阳问道。
阎专家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非但是豫州局，哪怕是集合周围几个省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解决。
这种东西一向是特案管理局的弱项，对于那些有形体的妖怪他们可以用炸弹，炸弹以及威力更大的炸弹去消灭它们，但对于这种无形而又强大的存在，该怎么动手？
“尽可能拖延它出来的时间吧！”孙阳叹了一口气。鬼王的力量有多强大，或许这里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更要命的是，即使都是鬼王一级，大鬼王和小鬼王之间的差距也是天差地别。
如果这个故事里的那些要点都是真实的，那么一个能够惊动到宋太祖赵匡胤这种人物的鬼王，那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必须暂时离开一下。”他再一次找到了姜颖。“姜副局长，请你把小卫派给我，我必须得把手上的事情尽快完成，这对解决问题应该会有帮助。”
姜颖对于孙阳的说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就是感觉到了危险准备跑路。但一来孙阳不是他的手下，二来这个危险源也是孙阳发现并且及时通知他们的，第三，孙阳还是龙青庭的手下……
“行~~但你们一定别在给我……”他的话到一半就停下了。这个地方确实是孙阳和小卫发现的，但如果要把问题的原因按在他们俩头上，就连姜颖自己也有些说不过去。
……
吕小玲在床上闭目调息，赵秋娘对她的修炼法门不屑一顾。
时间还太早，无论是商场还是夜店都还没有开门，她一边翻一本时尚杂志一边摇着头说道。“现在的灵气这么淡，你还用这种办法修炼？难怪你这么弱！要不要我教你一点高深的东西？虽然我也不算是精通，但比起你现在用的这种货色起码高了十成。”
吕小玲没有理她，但她却突然愣了一下，随即走到了窗边。
这里是洛邑最繁华的区域，周围都被高楼大厦阻挡，让她看不到远处的天空，但她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似乎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正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381.第381章 役鬼

“还是不行！”从下车到回来，所费不过三五分钟，孙阳便又一次说道。
如果换一个人，大概已经发火了，但姜颖派给孙阳的小卫性格本身就非常随和，加上之前在龙驹寺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对孙阳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不知道孙阳要干什么，但他从一些细枝末节可以猜到，孙阳现在要做的事情，应该和解决那只妖狐，镇压凌云塔中的鬼物有关。
小卫本身就是洛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众多亲族、好友都在洛邑世代居住。从知道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在担心家人朋友的安危。
眼下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让他们全部搬离洛邑，但在姜颖一筹莫展的时候，难得有孙阳这样一个人站出来，而且似乎对于解决问题多少有些办法，这便让小卫也全心地投入了进去。
但邙山周围他所知道符合孙阳要求的地点都跑了一遍，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孙阳还下车绘了四道符咒，后面就一直都在不停地奔波，疲惫之余，小卫也开始担心起来。
“这里也不行的话，那大概只能到绍室山去看看了。”他对孙阳说道。
那里有大夏佛家禅宗祖庭法林寺，大夏第一座菩提道场大御容寺。法林寺不必多说，大御容寺建寺仅比龙驹寺晚三年，是大夏境内历史最早的佛寺之一，寺内的文殊广德大法王塔内曾经出土过三枚佛祖骨舍利，可见此寺也是当年佛家的宗门之一。
但孙阳细问之下，两寺从民国时期就无真正的高僧出现，虽然法林寺碑林可以算是大夏境内规模和数量都名列第一的佛家碑林，但可以预想的是，里面所蕴藏的灵气也许足够他画一道护身符，却未必够他画一道役鬼符。
“怎么办？孙阳先生，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地方了。”小卫着急地说道。
孙阳焦急之下，心中却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真远观那个盲女所说的那九字揭语：“北邙山，刀黄岭，孙揆墓。
”
他的声音很轻，小卫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于是问道：“孙先生？”
“你知道刀黄岭吗？”孙阳抱着聊胜于无的态度问道。
“刀黄岭？哪个刀黄岭？”小卫却问道。
“难道还有几个？”
“我知道两个，一个就在这邙山里，一个在黄河北面，是太行山的支脉。”
孙阳一下子抓住了他：“带我过去！”
“哪一个？”
“近的那一个！”
其实被称为刀黄岭的小山之前他们曾经路过，但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他们沿着山下的公路就这么绕了过去。
孙阳也不等小卫，全力向山上奔去，但来来回回绕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时候已经接近五点多，一天时间就这样耗去，孙阳所要做的事情却还一点着落都没有，他心里一阵焦急，站在山顶，突然感到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候，一名老丈牵着一头牛，从山下的小路走过，孙阳也不管身上的衣服了，直接顺着山坡就滑了下去，把老头下了一大跳。
“老伯，我不是坏人！”孙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向你打听个事情。”
他的外地口音让老人心存疑虑，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匆匆忙忙地就要走，好在这时候小卫也赶了过来，他拿出证件，老人却被吓了一跳，急忙表示自己绝对配合政府。
“附近有什么古墓吗？”孙阳问道。
“没有啊~”
“那有没有什么古代的传说？”
“看你说的，我们这穷山僻壤的，有什么传说啊？”
孙阳看老人的表情不像作伪，只能再一次问道：“那附近有没有挖出过什么东西，比如石人石马之类的东西？”
老人迟疑了一下。
“有吗？”
“早几年的时候，倒是有人在前面半坡上挖出过半个石羊，不过下面都埋在土里，刨了半天没有刨出来，他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石羊？”孙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古代，尤其是唐代的帝王将相的陵墓前往往都会有一组或者几组这样的瑞兽石雕，如果发现过石羊，那周围很可能就有陵墓存在了。
老人却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爬山，只是把方位指给他们看，孙阳无奈之下，一路小跑着过去，几番寻找之下，终于在一蓬荆棘当中找到了那个露在外面的石羊头。
“要我向姜副局长汇报吗？”小卫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这座古墓明显是被埋在了厚厚的泥土里，凭他们俩的力量，几乎不可能独立把这里挖开。
孙阳没有回答，而是用天眼仔细地在山坡上寻觅着，终于，他在一棵不知名的树木下面，看到了正在微微向外溢出的灵气。
他拿出纸笔，准备绘一道搜魂符，但召唤谁的灵魂来帮忙？这个问题却把他给难住了。
“孙先生，你这是？”小卫惊讶地问道。
“我准备招一只鬼灵过来，下到地下去看看……”孙阳解释道。
“你会役鬼之术？”小卫越发惊讶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阳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因为他几次使用的都是正牌完整版的役鬼符，威力巨大而且难以控制，在他的概念里，役鬼符已经成为不到万不得已才能使用的符咒。但事实上，就像其他符咒都有不完全的山寨版本，役鬼符必定也有这样的功效啊！
想通了这一节，他马上坐下，掏出工具在旁边的一块山石上专心致志地绘了起来。
这道符咒的成功率却比绘制正牌护身符还要低得多，几次耗尽精力不得不调息打坐，几乎在他已经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根本就不足以绘制这道符咒时，他终于成功了。
“受吾符命，不得有违。顺法者昌，逆忤者斩……”
小卫在一旁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孙阳驱动符箓，在他们洛邑处，甚至是整个豫州局，这样的事情都是一种大忌。以前不是没有同事对资料库中收集的那些东西发生兴趣，并且尝试着修炼，但他们的结局却都不怎么好。
其实小卫一直都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但他的工作却偏偏是与拥有这些东西的人为敌，监视他们的行动甚至是对他们进行逮捕，这在他心里慢慢地变成了一道刺，就像是横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让人抓狂。
如果我也能……他这样想着，却看到那道符箓在空中无火自燃，随着孙阳的低声念诵，一个青黑色的身躯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382.第382章 秘藏

小卫吓了一跳，没有符箓或者是其他物器的帮助，普通人能够看到鬼灵的原因通常只会有两个：第一是你快要死了，第二就是这个鬼灵准备对你动手。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是个短命鬼，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鬼灵准备对他们俩下手！
果然，那青黑色的躯体在半空中一转，兴奋地怪叫了一声，随即便向着他们俩猛扑过来。
但它刚刚有此动作，孙阳这边就已经操纵符箓给了它一击，这样的办法对于鬼王级别的鬼灵都有用，它这么一个小小的鬼卒当然不可能逃脱，一声惨叫过后，它试图逃脱，孙阳马上又给它一击，于是它彻底老实了。
“不知上仙相招，有何事驱使？”它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阳也不和它废话，他每次召唤而来的鬼魂都是随机的，哪怕是和这个鬼灵搞好了关系，下一次见到的也不会是它，还不如直接让它干活，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这下面应该有一个古墓，你到下面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回来报告给我。”
“诺！”鬼灵在空中一转身体，便消失在了孙阳找到的灵气泄露点。
它的位置和大致上在做什么孙阳凭借符箓的力量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也不怕它出工不出力甚至是偷偷绕到其他地方突然偷袭他们。
小卫有些吃惊，但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而是小心地在一边等着。
不到两分钟，那个鬼灵就慌慌张张地从土里钻了出来。
“怎么？”孙阳问道。
“下面的确是有一墓穴，但棺椁中有一物，灵气四散，小人实在是无法靠近。”
能够让鬼卒级别的鬼物无法靠近的灵气？
孙阳心里微微有些激动：“既然如此，你马上挖一个通往墓室的洞穴出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挖一个足够一人进出的洞穴，没有合适的工具和足够的时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对于鬼物来说这却不算是什么，在孙阳的监视下，那个鬼物很快就斜斜地挖出一条直径大概八十公分，内径非常光滑的通道，小卫感觉这样的洞非常眼熟，几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之前他曾经见过无数古代盗墓贼挖出的盗洞，与这个非常相似。
那时候他们还感叹古代的这些盗墓贼技艺精湛，现在看来，其实只不过是用了役鬼的法门而已。
车上常备有结实的尼龙绳，在鬼灵挖洞的时候，他回去把绳子拿了上来。
孙阳也不多话，在洞穴完成成型，甚至还在墓穴顶上的石砖层上开了一个洞之后，他一挥手，便让这个鬼灵回归原位了。符箓当中还没有耗尽的灵气全都滋补了它的灵体，让它在消失之前兴奋地连连向孙阳道谢。
孙阳等了一会儿，估计下面的空气换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对小卫说道：“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帮我守着。”
他的身体很快就拉着尼龙绳消失在那个地洞里，小卫心里有些矛盾，这样的情况按理来说必须尽快向姜副局长报告，但他却有一种渴望，希望能够从孙阳这里学到一点这样的手段。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孙阳已经到了地下。
空气质量有点糟糕，但因为这个通道足够大，倒也不至于让孙阳出现缺氧中毒的症状。周围的灵气比地面上强了许多倍，几乎赶得上他在泰国时遇到的那位高僧的陵墓，天眼之下，灵气所发出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墓室。
孙阳没有心思去看那些放在周围的殉葬品，而是在心里微微说了一句抱歉，直接向棺椁走去，浓郁的灵气正是从这个地方弥散出来。
孙阳将几张符咒先拿在手上，然后单手向棺椁摸去，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棺椁的木质却依然保持完好，他用随身带着的军刀反复地撬动，足足耗费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把外面的那一层椁打开，灵气有如实质一样扑面而来，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了几秒钟，这才用刀把棺材撬开，轻轻地把棺盖推开。
躺在里面的尸体几乎没有腐烂，只是因为过于久远的时间，已经变得干瘪。孙阳知道这不是因为尸变，而是因为放在棺材里的这件宝物。
灵气是从尸体双手抱着的一个玉匣中流淌出来的，玉匣晶莹剔透，做工精美，盒盖上雕着一尊人首鸟身，头梳高髻的女子形象，双手合抱，似乎是在吹奏什么乐器。
孙阳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拜了一拜，然后把那个玉匣轻轻打开。
两颗稍稍有些椭圆的赤红色珠子静静地躺在玉匣正中，周围的灵气像是奶油一样，轻轻地托着它们。
孙阳不敢再看，急忙把盖子重新扣了起来。
他的心跳越发快了，脑袋空空地站在那里，几分钟之后才下意识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样的佛门重宝，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
他的脑子里混乱无比，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处置这两枚佛骨舍利。这样的东西他还从来没有听什么人收藏过，按照龙青庭的说法，那些佛门宗派展示在外的也不过是些做工精致的赝品，真正的佛骨舍利都郑重其事地收藏在隐秘的地方，轻易不会示人，更不会拿出来展出。可以想见的是，这样的东西放在他手里，也许会比给他带来无数麻烦的符书更有可能引来强大修士的觊觎。
这不是一般人或者是一般的势力能够持有的东西……但是，表弟的情况。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还是把符纸、朱砂等物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开始专心致志地绘制一道完整的役鬼符。
从来没有感觉这么顺畅过，在佛骨舍利浓郁的灵气洗刷之下，他下笔突然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几乎毫无停顿，也没有消耗多少真炁。
而符咒绘成之后，周围的灵气也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佛祖在上，小子遭遇强敌，不得不借用您的力量，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介意吧？”他低声地说道。随即下笔如风，不停地绘制护身符和役鬼符，直到身边的符纸只剩下了最后一张。
周围的灵气稍稍淡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四处逸散，但玉匣内的灵气却依然那样浓郁。
孙阳迟疑了一下，把最后一张符纸拿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在毫笔上蘸满了朱砂，轻轻地落了下去。


383.第383章 信任

依然是前所未有的顺畅，一气呵成。
镇岳，符成。
墓室中的灵气终于被消耗一空，甚至连玉匣中的灵气也被消耗了一些，半响之后才继续有微弱的灵气继续从玉匣的缝隙中缓缓地流出。
“多谢佛祖。”孙阳再一次下拜。
他所用的符箓大概应该是道家流传下来的法门，但作为阴阳术士，对于能够帮助自己的术法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吕大师留给他的那些经书典籍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佛家的经典，而他告诉孙阳的贯彻自己“道”的理念，与佛家的顿悟也有着极其相似的东西。
这让孙阳在跪拜佛骨舍利的时候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现在的问题是，他应该怎么办？
将这两颗佛骨舍利继续留在这里？那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不管这里埋葬的是什么人，他有何德何能，可以用佛骨舍利这样的佛门圣物作为自己的殉葬之物？
据为己有？
孙阳的心突然再一次空前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有这样的圣物在身边，不管是修炼还是绘制符箓，一定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这么强的灵气，即使是在地下十几米深的地方深埋着，依然能够被他感觉到，他又能用什么办法把它的存在掩盖下来？可以想象，这样对于所有修士来说都无比珍贵的东西，一旦被人知晓，无权无势没有深厚背景和力量，必然会引来数不尽的觊觎者，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但这毕竟是佛骨舍利啊！难道就这样把它交出去？
可是，小卫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有没有向姜颖汇报他们的行踪？他一个人下到这个地方那么长时间，他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在他离开之后自己下来看看？
除非……
孙阳突然惊觉起来，面对这样的至宝，自己竟然也产生了无穷的贪欲，甚至动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之前身为特案管理局高官子弟的荀翎，仅仅是为了普照寺一名高僧的舍利就最终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却最终玩火自焚。而现在，他面临的是比那珍贵千倍万倍的佛骨舍利，如果他也愚蠢地做了荀翎那样的事情，又会遭遇怎样的惨祸？
我已经从这里得到很多很多东西了。
孙阳摇着头，把那可怕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这些东西不是自己能够占有的。
他沿着那条通道重新爬回地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小卫在洞外点了一堆篝火，正在发呆，看到孙阳上来，他急忙站了起来。
“孙阳先生？怎么那么长时间？没什么吧？”
孙阳摇了摇头。
小卫递给他一袋面包和一瓶水，这时候孙阳才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
“姜副局长打过电话来吗？”他一边吃面包一边问道。
“没有？”小卫摇了摇头。“他那边大概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孙阳点点头，低头思考着。
身处这样的荒郊野外，身边却有着这样的佛门至宝，这让他突然感到很不安全。
按理来说，他应该马上向姜颖汇报，请他向更上一级领导汇报情况，并且做出安排。
但问题是，孙阳信不过他。
这个人外厉内荏，皮相很好，遇到事情却没什么办法，即便是他对这个东西不起贪念，在逐级汇报情况的过程中，他们和小卫两个人在这里等待，会不会受到袭击？
告诉龙青庭？
他应该会马上用最快的方式赶过来，而且孙阳相信这样做之后，表弟的事情也能得到妥善的解决，但东西到了龙青庭的手里，却未必会交出来，甚至很有可能成为他图谋中很重要的助力。
孙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有一种感觉，龙青庭最终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像他告诉自己的那么简单那么崇高。
这本来应该为全体国民谋福祉的圣物，最后却成为助纣为虐的工具，孙阳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曹大师？
他已经修为尽失，把他牵连进来，于心何忍？
最终，孙阳拨通了戴百川的电话。
他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此时此刻，孙阳发现，自己唯一能够相信，并且也绝对能够让这佛门圣物回归国家的人，也只有戴百川了。
“孙阳？”戴百川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惊讶。
“戴处长……不，戴局长，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你等一下。”戴百川似乎是在开会，但他还是走了出来，他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你的那条线路安全吗？”孙阳问道。
“我的手机是防监听的，关键是你自己那边。”戴百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他或许感到很奇怪。
孙阳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有点像一只惊弓之鸟了。
自从戴百川揭露了他被人监听电话的事情之后，他花了五十万专门买了防监听的电话，并且经常检查有没有被人侵入或者是安装后门软件，他的电话当然也是绝对安全的。
“我人在洛邑。”他对戴百川说道。
“那两个事情和你有关？”戴百川马上问道。
“恰逢其会~”孙阳苦笑道。
“这两件事情不是你能参与的。”戴百川却马上说道。“姜颖这个无能之辈，竟然想着私底下去求龙青庭……现在龙青庭进退两便，他却被放在了火炉上烤。这个事情现在已经超出豫州局的能力了，总局那边的专员和应急部队正准备跟进。你赶快想办法离开，别引火烧身！”
他的话让孙阳微微有些感动，但他怎么可能离开？
“吕小玲在那个狐妖的手上……”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戴百川才说道：“竟然是她……你们俩……”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不是帮我。”孙阳说道。他看了看小卫，从他开始打电话，他就很乖觉地到远处去了。
“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他斟酌着词语，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既隐晦又能让戴百川高度重视。“很重要，而且价值很高。但我信不过豫州局这边。”
“什么东西？”戴百川问道。
“我不能说。”孙阳说道。“但这个东西非常非常的珍贵，必须直接交给国家。我不知道应该告诉谁，只能找你。”
戴百川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孙阳的话。
“你信任我？”他问道。
孙阳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下：“对，我信任你。”
“但你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
“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知道了。”戴百川说道。“你的手机有防监听防止被定位的功能吗？”
“对。”
“我现在打给总局的领导，你等我的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重新响了起来。
“喂？”
“我现在把你的电话转给大夏帝国特案管理局隐蔽行动局的局长关默，如果你信任我，那你也可以信任他。”戴百川说道。“但他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好。”孙阳说道。
电话里嘟了一声，随后孙阳听到一个有些阴郁的声音说道：“我是关默。”
“关局长。”孙阳说道。“我现在人在洛邑，我发现了一座古墓，里面有两颗佛骨舍利，真正的佛骨舍利。”


384.第384章 捕蝉

电话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自称关默的男子问道：“年轻人，你知道什么是佛骨舍利吗？”
“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整个世界现在总共发现了多少粒真正的佛骨舍利？大夏又有多少粒？”
“这我不知道。”
关默在电话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年轻人想一鸣惊人我可以理解，但不要总想着搞大新闻，也不要总想着找关系一步登天……”
孙阳无言以对：“关局长……”
“行了，老戴的面子我一定会给，但现在豫州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估计也不会有精力去管你那个事情。你现在告诉我你的位置，我派人过去接你，顺便把你从洛邑接走。这个东西既然是在洛邑发现的，那管辖权就在豫州分局，等他们那边的事情了结了，我让他们带你去把东西交上去。”
“关局长……你稍等一下。”孙阳有些苦笑不得，对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关默，干脆重新回到墓穴里，重新把棺盖打开，对着那个玉匣照了几张照片，发送给了关默。
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在履行自己作为大夏公民的义务和责任，但如果对方不愿意相信他，那他也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但他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折腾进去。
过了几分钟，关默的电话重新打了过来。
“那个匣子你打开过吗？”他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激动了。
“打开过，灵气非常浓郁，就像是水流一样装满了整个匣子。”
“你打开匣子拍一张照片发给我！”关默说道。
孙阳小心翼翼地照做了，几秒钟之后，关默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你叫孙阳是吧？你现在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关局长，你准备怎么处理？”孙阳问道。
“我现在就向局长和大宗长汇报，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我会尽快亲自带队过来！”
“你们应该是先到新郑？”孙阳问道。“那等你到了之后再打电话给我。”
关默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好！你不要向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透露自己的位置！等我的电话！”
孙阳感觉有点好笑，但他转念一想，对于关默的做法也勉强可以理解。
在他们那个位置上，想要通过他们一步登天的人也许会有很多，类似的事情也许在他的身上发生过许多次。
他重新回到地面，小卫已经重新回到火堆边，孙阳看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遗漏了一件事情。
“你车上有卫星定位装置吗？”他对小卫问道。
小卫不明究理地点了点头：“局里所有的车辆按照规定都必须安装全球卫星定位装置。”
“靠！”孙阳忍不住骂道。
现在即使是拆掉那玩意也不起作用了，车子在山下停留了那么久，如果真的有人动了歪脑筋，很容易就能查到这个位置。
“你现在马上离开！”他对小卫说道。
小卫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之间发了什么疯。
“马上离开！越快越好！”孙阳对他大声地叫道。
小卫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虽然还是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终于理解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即收拢了手上的东西，匆匆忙忙地下了山。
孙阳等他跑到山下，回到墓穴里，他准备把那个玉匣装进了自己的背包，但尸体却抱得很紧，费了很大的力量才把它的手指掰开，这时候，孙阳看到玉匣下面压着一本古书，他犹豫了一下，把它一起装进背包，匆匆沿着山坡向侧面的方向走去。
玉匣中的灵气不断地向外渗透，很快就从背包里散逸了出来。
毫无疑问，如果在吐纳修炼的时候有这样的宝物在身边，进度一定会一日千里，但孙阳此刻却没有闲暇去考虑这样的问题。
天眼之下，他的背包在黑暗中就像是一盏功率极高的射灯，而且无法掩藏。
如果对方也有人能够看到灵气的光芒……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一个很深的地洞躲进去，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地方？
埋起来？
孙阳很怀疑，在厚厚的棺材和棺椁的包围之下，外面还有厚厚的石壁和深度超过十米的土层，依然有微弱的灵气散逸出来，他匆匆挖出的坑有可能掩藏住灵气吗？
如果还有一张空白符纸，那他就可以用不完全版的役鬼符驱使鬼灵临时挖出一个隐秘的地洞，但现在……总不可能为了这样的理由用掉一张完全版的役鬼符吧？
或者是逃到城市里？
他看着邙山南边洛邑城区直透天际的灯光，背包所散发出来的亮光与某些灯光的色彩很接近，在山林中无法隐逸，但如果是在城市里，也许反而不那么引人瞩目。
但是，如果那些人找到了他，最终的结果也许会很糟糕……那里还有妖狐和被封印的鬼王，连锁反应之下，毁掉整座城市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孙阳犹豫了片刻，看看怀抱中那个烫手的山芋，终于还是快步向南边一路狂奔了过去。
……
十几分钟后，一个黑影突然从东面的山梁上飞掠而来。
“刚才那道光华，应该就在这个地方……”他喃喃自语着，快速地在山坡上行走着，很快就发现了那团新土和那个洞窟。
他将衣袖中的一个生物放了下去，几秒钟之后，他便知道下面已经空无一人，于是跳了下去。
“这种灵气……”他马上就看到了展开的棺盖和那具干尸，并且从干尸双手的形状猜测到了他之前的动作。“一个盒子……里面……应该是某位高僧的舍利。这些该死的盗墓贼，跑得竟然会这么快！”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看到了周围那些美轮美奂的殉葬物。
“不对！不是盗墓贼！”他马上兴奋了起来。
这些殉葬物在国际市场上价值不菲，正常来说，不会有人无视它们的价值。但挖开这个洞进入墓穴的人却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这些东西，带着干尸抱在胸前的东西跑了，那岂不是说，那个东西的价值远远地超过这些东西？
“那个消息果然是真的！不枉我一番苦寻！哈哈，合该我今日得宝！”他大喜过望，将之前放入洞窟之中的东西收回衣袖，匆匆忙忙出了洞窟。
“这气味……往那边去了！”他的身体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万兽山庄的灵兽使狢黄？这家伙还活着？”一个身影在对面的山沟里远远地看着他，若有所思，一阵风起，他竟突然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随后出现在了那个洞口。
“那个消息居然是真的……”他右手捏了一个法诀，左手轻轻地触在一棵大树上，身体突然再一次消失，随后出现在了对面山头的一棵大树上。
“螳螂捕蝉，有趣，有趣……”话音未落，他再一次消失，跟随着狢黄的身影，向着南方的洛邑市区而去。


385.第385章 要挟

孙阳幸运地下山后不久就搭到了车……当然不是有人愿意在天黑以后还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停车搭他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而是他遇上了一辆空载的卡车，趁司机不备爬到了车厢里。
这个无心之举却让他躲过了追击者，人在车子里留下的气息当然比在路上走留下的要少得多，而且移动速度也比他自己凭借双脚行动要快得多。
车子在靠近城边的地方继续向东驶去，孙阳于是下了车，并且在不久之后就遇上了一辆出租车，打车进了城。
他没有往最繁华的地方去，虽然他心里恨不得马上就赶过去把吕小玲解救出来，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在那样的繁华市区使用役鬼符驱使鬼王级别的鬼灵，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样的做法即使是把吕小玲救了出来，也一定会让她感到痛苦。
先把佛骨舍利的问题解决掉，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这样想着，在一个灯光绚烂的地方下了车。
这里是洛邑新城区的一个广场，正面是新城区的区政府大楼，背对尹川，两侧都是推平了还没有进行开发的土地，作为城市景观工程的一部分，广场上安装了数以百计各种各样的灯，有一些市民正在拍照留念。但相对于空旷的广场来说，这样的人流量可以说是很少了。
这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除了北面的政府大楼，其他三面都非常开阔的地形，任何人都很难悄无声息地靠近并且发动偷袭。
而且在这样的地方，即使是真的打起来也不会伤及无辜。
他轻轻地把背包放进了旁边的喷水池里。
灯光从水面下照射上来，透着粼粼的波光，与灵气散发出来的光十分相似。如果不是非常笃定地在这个地方寻找，很难发现被涌动的水流冲散的灵气。
这让他的心稍微定了一些。
一名清洁工正在捡游人扔在地上的空塑料瓶，于是孙阳向他问道：“麻烦问一下，这灯开到什么时候啊？”
“十二点。”清洁工头也不回地答道。
“谢谢。”孙阳说道。
距离十二点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关默如果真的行动起来，那他一定会动用空军，也许不用两个小时就能从帝都赶到新郑，然后再坐直升机过来。
如果三个小时之后他都没有赶到，那孙阳也就没有必要再为这两颗佛骨舍利的归属考虑了。
趁周围的人不注意，他悄悄地闪身经进了绿化带里的小树丛。
那里是广场中央唯一一个黑暗的地方，站在远处没有办法看到树丛里面，但他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广场上几乎没有游人了，又过了一会儿，连清洁工也走了。
偌大的空地上只有远处的一个治安岗亭还有两名保安，但他们显然早已经昏昏欲睡。
孙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这么快？
他惊讶地想到，但来电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他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
“孙阳先生？是我，小卫！”
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不自然。
“怎么了？”孙阳问道。
“他在我的手里。”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你要干什么？”
“很简单，你从那个墓穴里拿走的东西。”
“你脑子有病吗？”孙阳问道。
小卫在电话那边突然惨烈地尖叫了起来，伴随着某种动物低声的咆哮，那人一定是把电话放在了那东西的嘴边，孙阳甚至听到了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他的两个手指没了。”那个声音说道。“我的宠物吃得很高兴，这个人的味道应该不错。”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在什么地方？”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小卫又一次凄惨地叫了起来。
“卑鄙！”
“哈哈。”那个人却笑了起来。“我这个人的脾气很坏，找不到你，我就只好拿他出气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孙阳说道。
“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偷偷拿走了那墓穴里的东西，现在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罢了。”对方说道。“你觉得你能逃得掉？那东西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拥有的。把东西交给我，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而且还会安排你偷渡到国外。你可以在一个没有引渡条例的国家享受生活，不必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孙阳知道自己不可能把东西交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心狠手辣之辈，但一整天和小卫接触下来，他对这个年轻人有着很好的印象，他在这个事情里完全是遭受了莫名奇妙的牵连，这让他心里非常不好受。
他又一次惨叫了起来。
“真可怜。”那个声音说道。“再过半小时，你就算是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
“让他听电话。”孙阳突然说道。
“我开着免提呢。”对方显然很得意。
“小卫，你能听到吗？”孙阳问道。
小卫应该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哼哼了几声。
“对不起，我一定会杀了这个人帮你报仇的。”孙阳说道。“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为了你把这个东西交……”
小卫再一次惨叫了起来，那个人恶狠狠地说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你拿什么替他报仇！”
“你等着吧，你的死期不远了。”孙阳挂掉电话，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快就有人找上来，这让他既吃惊又愤怒。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突然对于关默怀疑了起来。
戴百川说可以信任他，但他自己就曾经出卖过孙阳。
如果他们已经把他视为龙青庭一伙，如果戴百川之前的表现都只是为了利用他……但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关默或者戴百川这一次有出卖他的理由。
那倒地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是关默，我已经在飞机上，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新郑。”
“已经有人找上我了。”孙阳说道。
“你躲开了？”关默焦急地问道。“东西还在你那里吗？”
“他还没有找到我。”孙阳说道。“我已经离开之前的地方了。”
“保持移动。”关默说道。“我尽快赶过来！”
保持移动？
孙阳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其他地方会比这里更好。
如果他们要来的话，就在这里战斗吧！


386.第386章 不期而遇

当你焦急地等待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慢很慢。
孙阳感觉自己在树丛中等待了很久，但每一次看表，不过是过了十来分钟而已。
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我是关默，我已经在新郑上了直升飞机，你在什么位置？”
孙阳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我在洛邑新城区政府前的广场。”
关默在那边问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们十分钟后到！”
“好！”
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把佛骨舍利交出去，就可以去救吕小玲。
他不知道那个人挟持了小卫躲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小卫是不是已经死了，但他已经下了决心，等到佛骨舍利交出去，把吕小玲救出来，不管是天涯海角他都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眼下他没有任何线索，但只要小卫的灵魂还在，他就可以用搜魂符把他的灵魂召来，弄清楚那个人的身份。相信以特案管理局的力量，一定能查出那个人的身份。
空中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三架直升机从东北方向直飞过来，孙阳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这时候，河岸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呜呜声，就像是某种动物在哀鸣。
从河岸那边走过来一个人影，他的行动十分迅速，在他前面，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貂类的动物快速地从广场上一闪而过，向着这边直冲过来。
孙阳一下子警惕起来。
那个东西的体型不会被一只猫大多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到一种寒意，就像是面对着一头凶恶的猛兽。他下意识抓住一叠符咒拿在手里，向远离这个东西的方向快速离开。
“你不是要杀我吗？”那个身影大声地叫道。
孙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他突然捏了一个法诀，一声低喝，那个正在向孙阳猛扑的小动物突然在半空中一声咆哮，变成了一个身长将近十米的怪物。
他哈哈大笑，双手一挥，这个怪物便向着孙阳直扑过来。
孙阳将手中的符咒向那怪物抛了出去，它们一沾上怪物的身体就猛烈地爆炸起来，但这种程度的爆炸对于怪物显然丝毫不起作用，它的爪子狠狠地挥击过来，孙阳狼狈地就地一滚，旁边的两颗榕树被直接拦腰打断，树叶和破碎的树枝飞得漫天都是。
“就这种水平，也敢口出狂言？”不明来历的男子在远处狞笑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直升机，大声叫道：“交出宝物，我饶你不死！”
孙阳不声不响地向直升机飞来的方向逃去。
但那个怪物变大之后，动作却丝毫也没有变得笨拙，它只是一个虎扑，就从侧面超越了孙阳，一掌把他打得飞出去五六米远。
“你把东西藏哪儿了！”那个人影看着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米的直升飞机，焦躁地叫道。
“想知道答案？拿你的狗命来换！”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男子满面狰狞地叫道。
怪物大声地咆哮起来，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响，大口径狙击枪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从侧后方狠狠地撞在它的身上，把它打得直接飞了出去。
孙阳笑了起来。
“你的死期到了。”他对那个男子说道。
“小辈！不要高兴得太早！”男子愤怒地大叫道。
一架武装直升机已经加快速度向这边俯冲过来，孙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刚刚接起电话，武装直升机就调整了角度，对着那个不明身份的男子扫射起来。
石砖碎屑到处飞溅，虽然距离那个男子足足有二三十米远，但孙阳还是有一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错觉。
这样的攻击，谁能挡得住？
扫射足足持续了两分钟，那个男子之前所站的位置被完全摧毁，变成一片坑坑洼洼的废墟，灰尘几乎有三四米高，在扫射结束后好几秒，仍然有碎石从空中不断地落下来。
“孙阳？！”关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孙阳的耳朵嗡嗡作响，好一会儿在听到了他的叫喊。
“你怎么样？”关默大声地问道。
“我没事。”
“东西还在你手上吗？”
“我把它藏在……”
一个巨大的物体突然从侧面撞上了那架武装直升机，它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开始斜斜地向旁边落了下去。孙阳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犹如史前怪物那样巨大的动物趴在机舱玻璃上，疯狂地用自己的尖嘴撞击着机舱，飞行员的鲜血很快就溅在玻璃上。
“你们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之前那个声音愤怒地叫道。
那架直升机完全失去控制，怪物放开了它，张开翅膀向着另外两架直升机扑了过去。
两架直升机中还有一架是武装直升机，它开始对着这个怪物疯狂开火，但怪物的动作却极其灵巧，它马上向下坠落，然后几乎是贴着地面向直升机所在的方位急速飞去，从正下方直冲上去，爪子紧紧地抓住了机舱。
另外一架直升机之前已经放下缆绳，七八名士兵正沿着绳索速降下来，但旁边的那架武装直升机却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被那个怪物拉扯着向它们那边撞了过去，孙阳看到四五名吊在半空中的士兵直接被这样的冲力带得飞了起来，只有最开始速降下来的那三名士兵幸免于难。
两架直升机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火花四溢，呼啸着撞向地面，激烈地爆炸起来。
“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那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孙阳猛地转过身，却看到一个将近两层楼高的人面虎身的怪物站在自己身后。
它身后拖着三条带着火焰的尾巴，额上有数根尖角，看上去非常怪异。
“现在你还有什么依仗？”它低头看着孙阳，长长的舌头在空中扭动着。“最后一次机会，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孙阳摇了摇头，右手悄悄地摸出一张役鬼符。
怪物低下头，它的面容和之前那个男子一模一样，但口中无数尖利的牙齿和如同触手一样不断扭动的舌头却让这张脸看上去如同厉鬼。
“我会好好泡制你的！”它的舌头如同毒蛇一样向孙阳卷了过来，孙阳一边在心底默念咒语驱动役鬼符，另一只手却握住了腰后军刀的刀柄，准备把那恶心的东西一刀斩断。


387.第387章 碾压

怪物的舌头越来越近，孙阳努力不让自己受到它的影响，就在这时，它身体侧面的翅膀突然立了起来，一发火箭弹打在翅膀上，火光四溅。
“杀不绝的鹰犬！”怪物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那一边，一名士兵丢下火箭筒，另外两人却对着怪物疯狂地开火。子弹打在它的身上，就像是击中了铁网那样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它愤怒地把头藏在翅膀底下，就像一只生气的猫那样把牙露了出来。
孙阳不再犹豫，全力驱动手中的役鬼符。
怪物向三名幸存的士兵那边扑去，但它的身体却在半空中僵了一下，身体中那融合了数种灵兽的本能让它突然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危险，它急速地闪到一边，本能地把身体缩成一团，呜呜地低声咆哮起来。
周围的灯光突然变得极亮，但仅仅是数秒钟之后，所有的灯泡就严重过载，在同一时刻爆开。
整个广场猛然陷入黑暗之中，它惊讶地看到，几乎就在头顶不远的地方，空中隐隐有雷光闪动，有两团云彩在缓缓流动，就像是两条巨大的阴阳鱼在天空中游动。
它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起来，那两团云彩流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在两团云彩转动的中心出现，并缓缓变大，强烈的鬼气犹如飓风一样从那个深渊中向外溢出，周围的植物和地砖上很快就笼了一层白霜。
这时候它才听到孙阳的声音：“……受吾符命，不得有违。顺法者昌，逆忤者斩……”
这样的威势……能够驱动这种等级的灵符，怎么可能会是个这样的无名小卒！
它心中一声绝望地哀嚎，身体中的灵兽开始惊惶地躁动起来，几乎要挣脱他的束缚。这样的力量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它的想象，很显然，当这个符咒完成，不管它所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它绝对逃不脱也活不了。
唯一的活路就在那里！
它心里一发狠，将体内的精气全力催动，硬生生地将灵兽逃离的本能压制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向孙阳扑了过去。
这时候宝物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不能马上杀死这个人把他的术法打断……
但它刚刚靠近孙阳身边，那些汹涌而出的鬼气就淹没了它，无数触手那样的鬼气抓住了它的身体，拖着它的躯体向不同的方向撕扯。它拼命地挣扎着，却根本就无能为力。
“我有很多宝物！”它大叫了起来。“饶我一命，我全都给你！”
孙阳却沉默不语，这次召唤出来的鬼王力量远远超出了之前的两次，仅仅是从鬼界通道中流出的鬼气就已经达到鬼帅的水平，而更强的力量却在试图彻底撕裂这个通道。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让它出来，那就再也没有可能让他回去了！
他用尽全力去压制它的力量，但那个一直没有露头的鬼王却依然在驱动着一浪又一浪如同潮水般强大的力量，试图削弱符咒对于自己的压制。
孙阳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随后一阵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坚持下去，心念一动，空中那巨大的怪物便被生生地撕扯成无数片，之前那个男子的身体显现了出来，一条鬼气缠上了他的脖子。
“我把所有功法秘藏都交给你！”他凄厉地尖叫着，但孙阳已经无力克制那些鬼气对于灵魂和血肉的渴望，无数条触手涌动而来，只是一个瞬间，男子便被分解成无数片，就连他的灵魂也被瞬间就撕扯成碎片，被那些鬼气中哀嚎着怨灵吞噬下去。
鬼气迅速向周边涌去，那三名士兵已经退到了直升机坠毁的地方，面对这样的异象他们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反抗之心，就在鬼气即将对他们发起攻击的时候，孙阳狠狠地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喷在了空中那道金色的符影上，它们向蛇那样高高地立起，不甘地挣扎着，最终却退了回来。
但另一个方向，鬼气却向着广场上的一棵大树涌去。
“道友……我只是……”一名身穿杏黄道袍的男子站在主干上高声叫道，但孙阳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直升机那边，已经无力制止鬼气的行动，他脸色一变，从衣袖中抓出一个东西往身前一扔，一具与他容貌衣着惟妙惟肖的木雕被鬼气缠住，只是一瞬间就被扯为碎片。但他终于争取到了一点儿时间，右手快速捏动法诀，左手往树上一触，身体突然消失不见。
“如此暴虐的力量……”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数百米外的一棵大树旁，他刚想说句什么，汹涌的鬼气已经到了离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他面色大变，急忙捏动法诀，远远遁走了。
“木遁……”赵秋娘远远地站在区政府大楼的顶上，心情复杂地看着下面的争斗。
不，这不是争斗，而是一面倒的碾压。
即使是站在数百米外，依然能够感觉到那漫天鬼气中心，漩涡中强大无比的力量。
那个小小的人影似乎想要把它封印回去，但在赵秋娘看来，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样的力量甚至比她九尾俱在时还要强大，即使是冲天大将军横行天下的全盛时期，力量或许也只是与它在伯仲之间。
“那个人骗了我？”她突然有些惘然，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横行天下，但今天晚上所见到的力量却突然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她刚刚从长达千年的沉睡中醒来，力量甚至还没有达到八尾的正常水平，或许连那个已经用木遁逃走的道人也打不过。
“蛊惑君王的事情要缓一缓，先找到灵山福地或者是什么天材地宝把力量恢复了再说。”她轻声地自言自语着，但在这个时候，她却看到已经快要溢满整个广场的鬼气中间空出了一个巨大的圆环，圆环中心的水池里有个东西正在散发出淡淡地，但却任何东西也无法遮蔽的乳白色光华。
“佛骨舍利？”赵秋娘的内心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满天鬼气也没有办法对抗它的力量，除了真正的佛骨，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做到？
如果能够得到它，不但马上就能够恢复八尾巅峰的力量，而且，很有可能重新找回九尾的力量……
她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心中的渴望突然占据了她的所有意识。


388.第388章 狐助

半空中的漩涡仍在缓缓地扩大，周围的云朵已经完全变成了凝实得像翻腾的海水一样的鬼气。
十根巨大的手指出现在缝隙里，孙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已经在这螳臂挡车的对抗中被压榨到了极限。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正在试图扩大那个通往鬼界的入口，那双硕大无朋的双手正在分别向山下两端用力，似乎要用这样的方法把那个入口直接撕开。
又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役鬼符燃烧后形成的金色符影依然聚而不散，但他的力量却没有办法驱动那里面蕴藏的禁制之力，把那个恐怖的存在驱逐到它原本的地方。
广场上的霜已经变成了冰，周围的的植物无法忍受这样的温度巨变，青绿的树叶在森森鬼气中已经枯萎，花瓣则早已经被撕得粉碎。
赵秋娘依然站在原地，随着那双巨手的出现，本来四处逸散的鬼气开始渐渐地向中心聚拢，这让它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也让赵秋娘越发犹豫不决。
这或许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佛骨舍利却依然处于鬼气的重重包围之中。
她也许可以用遁术移动到那个水池边，然后在逃之夭夭，但之前那个驭灵者有如土鸡瓦狗一样被杀的惨状却让她拿不定主意。
狐狸生性多疑，遇到事情常常会瞻前顾后，她很清楚这一点，但却没有办法改变。
要不行了吗？
孙阳感觉自己的意志力正在被一点点瓦解，那些鬼气无数次地想要突破役鬼符设下的禁制直接对站在漩涡中心的他发起攻击，如果不是护身符的保护，他现在也许早已经被它们撕得粉碎。
“舍利！”一个声音突然叫道。“快用舍利！”
关默？
孙阳看到两名士兵正在把他从直升机的残骸中艰难地抬出来，他脸上满是血污，却拼命地对着这边大叫了起来。
孙阳再一次将舌尖的血挤出来喷在那个金色符影上，他转头向水池看去，整个广场上只有那个地方还露在外面，那些鬼气根本就不敢靠近那个地方。
要怎么用？
孙阳焦急地想着，但这也许是现在唯一的生路，他马上激发了一道护身符，向那边猛冲了过去。
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水池将近十五米，而役鬼符所形成的金色符影半径却只有不到三米，他刚刚脱离符影的保护范围，无数的鬼影和怨灵就哭叫着扑了上来，护身符猛然爆开，将周边的鬼气一扫而空，但源源不断的鬼气却以更快的速度向他的身体涌了过来。
屡试不爽对于鬼物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的护身符第一次以极其迅速的速度黯淡了下去，孙阳大惊之下，马上祭出一道荡秽符！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
方圆五十米以内，所有鬼灵都被消融，半空中那双手的主人也发出了一声怒吼，孙阳乘此机会，用最快的速度扑向水池，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抢先一步把背包从水里抓了起来。
“不！”孙阳惊得肝胆俱裂，他大吼一声，但那个身影却转过来对他甜甜一笑，陡然消失。
但下一秒，她的身影却在不远的地方再一次出现，如果不是手中那个不断散发出灵气的背包，她一定已经被那些鬼气缠绕了起来。
该死！
赵秋娘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预想中最糟糕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那双手的主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强大的禁制之力压迫过来，让她无法以土遁之术逃离。
孙阳愣了一下，眼前却突然一闪，那个身影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仅仅是几秒钟，荡秽符造成的空档就又一次被无数的鬼灵填满，孙阳无暇思考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先用一张荡秽符把周边清理了出来。
好猛烈的符箓！
这种无视鬼灵强弱一体抹杀的力量让赵秋娘也为之变色，但她随即撇了撇嘴。
但时效性和攻击范围也太差了~~
“快！把舍利吞下去！”她摇摇头，极其不甘愿地把包打开。佛骨舍利虽好，对于她这样的妖族来说却依然有着一定的克制。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她当然可以慢慢地想办法化解这克制之力，吸收里面的灵气滋养自己的灵体。但现在这个局面，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只有这个年轻人了。
里面果然是她曾经见过专门用来盛放佛骨的迦陵频伽盒，强大的力量已经开始灼伤她的双手，她急忙把盒子抛给孙阳。这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足以撕裂天地的怒吼，孙阳惊惧之下，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几秒钟前还想盗走舍利的人所说的话有几成可信，他一把抓住盒子里的两枚佛骨舍利，塞在嘴里，猛地吞了下去。
“用你最熟悉的功法引导那股灵气！”赵秋娘焦急地叫道，舍利进入孙阳的身体之后，之前那足以把众多鬼灵挡在外面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无数鬼灵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她一声轻喝，身后八尾突然出现，将他们两人包裹在了里面。
“快！”她焦急地叫道。
孙阳已经开始按照她的指点做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突然从他的气海深处涌出，就像是水库中的水流突然从一口井里涌出，在疯狂拓宽他体内气脉，将他气海中的灵气不断压缩的同时，也在疯狂地寻找着出路，将他的经脉撕扯得支离破碎。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得赵秋娘满身都是，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她忍受着外面痛彻骨髓的啃咬和侵蚀，一手放在孙阳天灵盖上，一手放在他的腹部，以自身的真炁帮助引导着他体内已经决堤般汹涌的灵气，寻找着可以安置它们的地方。
孙阳的脑子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他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诡异的景象。
“用你的符咒啊！快！”赵秋娘感觉自己的尾巴已经快要被吞噬，天狐的力量更多的是幻术、媚术和各种各样的遁法，对于鬼灵却没有太好的克制方法，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把珍贵的佛骨舍利交还给孙阳。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不知道盒子里本来有两颗佛骨舍利。
孙阳不假思索地再一次驱动荡秽符，但让他感到极度惊讶的是，这一次荡秽符爆发出来的金色光芒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场风暴，将以他为中心三四百米内的鬼灵一扫而空，就连半空中那依然在漩涡中试图脱困而出的鬼王也似乎被这道金光压制，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快！”赵秋娘大声地叫道。“趁现在！”


389.第389章 狐盼

孙阳第一时间向役鬼符形成的符影冲去，体内过于丰沛的力量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有无数的针在到处乱扎，这让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
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那道符影之上，异变陡然发生，天空中那汹涌澎湃的雷云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一道巨大的闪电突然撕裂了整个夜空，狠狠地击打在那漩涡中伸出的手指上，鬼界通道中传来一声怒吼，但接下来，便是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样密集的雷电，电光几乎像白昼一样照亮了整个大地。
那双手终于缩了回去，但一只累积了无数怨恨和恶念的眼睛却出现在了那个洞口。
“吾名无终。”它用低沉，但却有如雷霆一般的声音说道。“修士，你想要什么？”
“你回去吧，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是吗？”无终鬼王却冷笑了起来。“那么，交出我应得的祭品。”
“祭品？”
“撕裂人间与鬼界的通道，将我的力量投注于这个世界，替你完成你的愿望。你的愿望既然已经达成，那就请付出足够的代价。”无终鬼王说道。“这是从上古时期开始，你的先辈们与吾等所订立的契约。”
“我不知道什么契约。”孙阳摇了摇头。“请你马上回去。”
“你要违约？”无终鬼王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投注出来，但在役鬼符的金光保护下，孙阳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你试图攻击我，如果要说违约，那也是你违约在先！”
“无德无能者，自然不是契约生效的对象。”无终鬼王却说道。“以吾之力，难道要屈从于蝼蚁一般的弱者？你既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契约也就成立了。”
“不要听它的！”赵秋娘跟着孙阳一起躲进了金色符影当中，因为孙阳对她并没有敌意，符箓的力量也并没有抗拒她。她低声地说道。“它一定是在拖延时间！”
无终鬼王突然笑了起来：“一头八尾妖狐也敢在本王面前蛊惑人心？也罢，修士，把这头妖狐交给我，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赵秋娘骤然色变，孙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之见她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泪水，艳若桃花的脸上，那哀伤的表情让人心碎，一种强烈的不忍和怜爱之情马上就涌上心头。
“收起你的法术！”孙阳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之前咬破的伤口被牙齿触碰，钻心地疼痛了起来。“我有佛骨舍利护体，你觉得这种媚术会对我有用吗？”
“你要落井下石恩将仇报了？”赵秋娘一脸悲戚地说道。“如果不是我，这家伙现在已经脱困而出，你早就已经被他撕成碎片了。就算是你不念着这一点，你体内那些灵气要怎么办？如果不懂得疏导分流，几天以后你就会爆体而亡，你可要想清楚了。”
身体强烈的刺痛和胀痛让孙阳皱了皱眉头，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样的疼痛一直存在，他也许不可能抗拒八尾天狐的媚术。
身体里的灵气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在他的脉络中狂乱地涌动着，就像是有无数的刀子在不停地切割着他的身体，有无数的钢针在疯狂地扎着他，几乎每一秒钟都在让他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他已经认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谁，她在这里，那吕小玲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杀人无数的魔鬼，应该借此机会把她消灭掉！
但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却让他无法下此决心。
非但如此，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不能相信无终鬼王的话，如果按照它所说的做了，一定会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他不知道这些上古就存在于世的鬼物有着什么样的能力，狐狸是很有名的灵兽，把眼前的八尾天狐交给他，也许它就能从役鬼符的约束中挣脱出来。
永远不要让敌人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管有着多么诱人的代价和多么充分的理由。
“无终鬼王。”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不知道什么契约，回到你的地方去吧。”
“你知道自己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那只巨大的眼睛看着他，那里面狂暴而又怨毒的情绪让孙阳像是受了重重的一击。
孙阳开始驱动符咒，无终鬼王再一次愤怒地咆哮了起来，但这一次，它没有再试图抗拒符咒的力量。
“你会后悔的。”它只是幸灾乐祸地说道。“很快。”
半空中的那个黑洞渐渐收拢，以它为中心的漩涡旋转的速度开始减缓，十几秒之后，那片雷云突然消散，月亮和星星重新挂上天幕，一切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但广场上已经完全枯死的植物，尚未完全融化的冰霜而被炮火炸出来的大坑却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你这个人很有趣。”赵秋娘突然笑了起来。孙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念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赵秋娘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你知道吗？要解决你的问题很简单，剖开你的肚子，把还没有被你完全吸收的佛骨舍利取出来，这样你就不会爆体而亡了。”她轻轻地在孙阳耳边说道。
孙阳想要挣扎，但她看上去苗条而又瘦弱的身体却有着强大的力量，他根本连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想要用符咒对付我？”赵秋娘笑得像是一只真正的狐狸。“让我看看，你的好东西很多嘛~”她把孙阳特制的腰包打开，将里面一层层收好的符咒全都拿了出来。
“这个包有点眼熟啊？”她突然喃喃自语道。
吕小玲也有一个完全一样用来装符咒的腰包。
赵秋娘于是笑了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她的嘴唇轻轻地在他的耳边，颈边滑过，柔软而又温暖的身体紧紧地压在他身上，让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美好。即使是无时无刻都忍受着凌迟一样的痛苦，孙阳的身体竟然还是冲动了起来。
“你我合籍双修，我帮你把过剩的灵气吸走，如何？”她吃吃地笑了起来。这种办法几乎是妖狐的本能，对于佛骨舍利这样对妖族有着强烈克制作用的灵物来说，这也许是更安全而且也更有效的办法。
“你休想！”孙阳说道。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赵秋娘却笑了起来。“也许你食髓知味，反而欲罢不能呢？”
“你杀了我吧。”孙阳闭上眼睛说道。
但一双火热的唇却重重地吻了上来，孙阳拼命地抗拒，突然感觉到体内无处可去的灵气沿着两人相触的那一点迅速地流逝，身体的刺痛也突然减轻了。
“啊~~”他忍不住呻吟了出来。
“很舒服不是吗？”赵秋娘放开了他，用手轻轻地触摸着他的嘴唇。这一吻突然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人，一种强烈的酸楚突然涌上心头，让她紧紧地抱住孙阳，再一次重重地吻着他。
这是不对的……孙阳本能地想要推开她，但身体中的灵气骤然减少让那有如凌迟的痛苦一下子就减弱，甚至暂时消失了。
“我叫秋娘。”
火热的躯体突然从他的身体上离开，孙阳睁开眼睛，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390.第390章 关默的彷徨

伊人已去，但香气却依然萦绕在孙阳身边，久久不散。
孙阳愣了一下，随即慌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用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摇着头对自己说道。
一定是她的媚术！可恶的狐狸！
但那柔软而又火热的唇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真该死！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懊恼地对自己说道。
身体中的刺痛感突然又开始出现，孙阳措不及防之下，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真炁又一次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之前的舒爽和这种痛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差一点就让他的意志直接崩溃。
他看到那个掉在地上的玉匣，忍着痛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一次把两颗舍利都吞掉？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只是一颗的话，问题应该会很容易解决吧？
这样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远处呼啸而来的警笛打断，几辆没有标示的警车从城区那边呼啸而来，跟在后面的是消防车和其他应急抢险的车子。
他捡起自己背包，重新把玉匣放进去，之前被那狐狸打开的腰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起来，孙阳检查了一下，所有的符咒都依然是分门别类地按照之前的顺序放在里面，一点儿也没有弄乱。
“我叫秋娘。”她的声音似乎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孙阳……”一个声音把他从呆滞中唤醒，他抬起头，看到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被人用轮椅推到了他的面前，他脸上有好几个地方都有口子，应该是在直升飞机坠落的古城中受的伤，一条腿用简易工具固定着，应该是骨折了。
“关局长……”孙阳说道。
他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关默，让他千里迢迢从帝都赶过来的理由是那两颗佛骨舍利，但现在，它们却在他的肚子里……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把它们弄出来，但很显然，它们并非像普通的食物那样沿着食道进入了他的胃，而是在他的身体里发生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变化。
孙阳相信它们不可能简单地从他的身体里排出来……仅仅是这种念头在他看来都有点亵渎佛祖了。
那么，难道开刀取出来？
“要解决你的问题很简单，剖开你的肚子，把还没有被你完全吸收的佛骨舍利取出来，这样你就不会爆体而亡了。”
那个名叫秋娘的狐狸是这么说的，但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的话。
关默也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和处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从帝都往豫州赶的路上，他在电话里详细地向戴百川了解着他的情况。
戴百川和他认识已经快三十年了，他当然相信戴百川识人的本事，但现在的问题是，戴百川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有着这样强大的实力。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理解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发现了两枚佛骨舍利，想要交给国家，于是通过戴百川与他联系。但在他们赶来的过程中，却因为某种原因而被那些躲在暗处的强者盯上了。
在他们所乘坐的直升飞机降落前，他看到一个男子在驱使一头怪兽威逼一名年轻人，这让他马上就对发生的事情做出了判断。在打通电话最终确认了目标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对护卫他们的武装直升机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但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男子非但没有被他们消灭，反而变成更加强大的怪物袭击了他们……天旋地转，然后就是激烈的碰撞。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在被幸存的部下从直升机的残骸中救出，看到半空中那令人绝望的异象和那个漩涡时，他已经绝望了。
在他出任隐秘行动局局长的十年里，他处理过许多案子，也见识过很多怪物，这让他有着足够的分辨能力，能够迅速地判断出对手的实力，并且果断采取相应的措施。
但漩涡中那双手的主人却只让他感到绝望。
那时候他看到了在漩涡正下方那个小小的金色光环中苦苦挣扎的孙阳，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叫了出来：“快用舍利！”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这么想，也许在那个时候，舍利已经是他所能知道的，唯一可以克制鬼物的东西。
然后他看到了孙阳那威力大到让人惊讶的符咒，看到了那个骤然出现的身影，看到它抢走舍利想要逃走却没有成功，然后又把舍利还给了孙阳。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孙阳把舍利吞了下去……
后面所发生的事情越发让他无法理解，那如同飓风一样席卷了几乎大半个广场的金色风暴，半空中那足以摧毁一切的雷暴，但最让他无法理解的，还是那只眼睛的主人所说的话。
无终鬼王，上古契约，人间与鬼界的通道。
与这些东西的冲击比起来，后面孙阳和那个狐妖的亲密接触简直就不值一提。
现在要怎么办？
他的身体有一种强烈的本能想要掏出枪来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直接打死，过去的三十年来，对于任何特案管理局无法控制的力量他们都是这样处理的。他此刻毫无防备，杀死他的可能性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但杀死了他之后呢？
舍利没有办法追回姑且不做考虑。
天空中的那个鬼物是怎么出现的？它因何而来？人间与鬼界的通道是怎么回事？
他不得不把这些信息和龙驹寺旁凌云塔里那个正在试图挣脱封印的鬼物联系起来。
那些被他们无情镇压的修士们曾经用残酷而又恐怖的语言诅咒他们，这让他们不得不对很多从炮弹洗地中幸存下来的修士不经任何审判就直接枪决。但依然有很少数逃脱死劫的修士告诉他们，总有一天他们将会为了这样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当妖魔和鬼物挣脱封印，当那些不死不灭的存在从沉睡中苏醒，失去了宗门力量守护的世界，必将引来毁灭。
三十年前作为特案管理局一线战士的他毫不犹豫地按照上级的指令杀死了那个说出这番话的老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就是上级曾经预先告诉过他们，敌人必然会使用的惑乱人心的谎言。
但随着他的地位一天天上升，随着他经历越来越多的事情，这番话却渐渐地成为了他心底的一个魔咒。
就像是附骨之疽，斩不断，消不灭，挥之不去。
如果真的有那样可怕的景象，他会是解决问题的希望吗？
关默看着孙阳那惴惴不安的脸，十几年来，突然第一次彷徨起来。


391.第391章 脉冲炸弹

“你感觉怎么样？”关默的脸上最终挤出了一丝笑容，他很少做出这个表情，这让站在他面前的孙阳觉得十分别扭。
“关局长……我没事，但是舍利……”
“这个事情我们路上谈。”关默说道。“先上车，我们到医院去。”
直升机坠落之后有一架发生了爆炸，但其他两架都幸免遇难。关默带来的部下中，有四个人死亡，六人重伤，剩下的所有人都受了轻伤。
处理现场和收尾的事情自然有洛邑分局赶过来的人负责，关默现在所要关心的，就只有自己部下的安危和对于孙阳的处理。
前一个问题不需要他怎么操心，但后一个问题却让他非常头疼。
戴百川的叙述中，对于孙阳与龙青庭的关系语焉不详，但他的身份显然是龙青庭为了给他最大的方便而帮他办理的，这或许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比戴百川猜测的还要密切。但戴百川仍然坚持认为孙阳在骨子里与龙青庭完全不同。
这是恰恰是在如何对待孙阳的选择中最大的问题。
作为戴百川在特案管理局总局中地位最高的盟友之一，这些年来关默一直在关注着龙青庭的一举一动。
在粤西荀家的问题上他与戴百川的看法完全相同，那件事情一定和龙青庭有关，但问题是，他们第一没有任何证据，第二，当前越来越多的问题需要龙青庭去解决。
否则的话，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对于特案管理局的老一辈和太祖高皇帝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现在的皇族、特案管理局新的一代人而言，这样惨烈的代价他们完全无法承受。
他在新郑机场与豫州分局的局长有过短暂的交流，两人对于豫州所发生的事情都十分担心，姜颖自作聪明地以私人立场请求龙青庭的帮助，这让豫州分局的局面变得非常尴尬，而龙青庭却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丝毫也不怀疑，龙青庭手下一定已经有人赶到了洛邑，正在密切关注着八尾妖狐和凌云塔的事情，并在其中等待和寻找着对于龙青庭来说最好的介入时机。
如果孙阳能够解决其中的某一个问题……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表情极其怪异的孙阳，脑子里却继续想着。
不知道孙阳和那只狐狸有什么交情？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两人之前的亲密却让关默无法妄下定论，而另外一个方面，孙阳之前所用出的那席卷一切的金色光华，是不是能够消灭凌云塔的怪物？
想到这里，关默不得不开口了：“孙阳……孙阳？”
“关局长？”身体中那针刺和细胞胀破一样的痛苦变得越来越强烈，这让孙阳苦不堪言，他的意志力几乎全都用在对抗这样的痛苦上，以至于关默接连叫了他几声之后他才听到。
“我很担心凌云塔那边的情况，姜颖之前从豫州分局调用了不少以前收缴的物品……但就我所知，凌云塔那边的情况仍然不乐观……”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过去？”孙阳咬着牙问道。
他的表情在关默看来很古怪，这让他猜不到孙阳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能点了点头。
“这没问题。”孙阳说道。“关局长你的伤势……这样吧，你安排一下，我现在就过去。”之前没有做出处理是因为他手边已经没有荡秽符可用，而现在，他包里的荡秽符足够轰击凌云塔里面的那个鬼灵十几分钟。
就算他真的是一位鬼王，在凌云塔的压制下，孙阳也完全有信心把它轰杀。
这样的事情他本来早就应该想到，但身体的痛苦让他现在几乎无法思考，唯一想的只是那个能够减轻他痛苦的名叫秋娘的天狐。
她在吸取他体内多余灵气的同时应该也在壮大自身，这就意味着，这种做法是典型的饮鸩止渴。
不行，他摇了摇头，还是赶快解决掉凌云塔的事情，然后到医院去看看能不能用科学的手段解决问题。
“好。”关默说道，但在他对面的孙阳显然又开始考虑别的事情，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关默只好摇了摇头，直接安排救护车往凌云塔的方向驶去。
这样的伤势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很大的负担，但面对眼前的形势，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车子驶到一半，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关默非常不高兴地问道。
“关局长！你看那边！”
远处的夜空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天空中盘旋，但因为夜色的关系看不太清楚，但在那片东西之下，洛邑城正以东北方向为中心，迅速地陷入黑暗当中。
糟了！
“马上赶过去！不要停！”关默大声地命令道。他开始呼叫姜颖，但却没有任何回话，他不得不改为呼叫豫州分局，而那边的答复是，两分钟以前，凌云塔附近的所有单位都中断了任何形式的对外联系。豫州分局已经动员了洛邑周边的所有力量，正在进行紧急处置。
那东西逃出来了？！
怎么可能！
关默无法接受，豫州分局最后一次向他通报的情况依然是一切都在控制当中，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明显的恶化迹象，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快！”他焦急地催促着，车子在路上颠簸了一下，断骨的地方一阵剧痛，但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孙阳的注意力终于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过来，就像是有一场黑色的暴风雨正在肆虐，他用天眼看过去，凌云塔上方的天空中已经完全被黑色的鬼气和成千上万的鬼灵占据，而它们正疯狂地向洛邑城直扑过来。
“快！”
就在这时，一架战斗机高速从东北方向飞来，在凌云寺上空投下一枚炸弹。
这有什么用？
孙阳腹诽着，但就在这时，凌云塔上空突然有一团火光猛然爆开，令人惊讶的是，在爆炸区域周围，一大团黑气突然消失，而更远的地方，鬼气明显变得稀薄了。
“电磁脉冲炸弹！”关默惊喜地叫道。“真的有用！”
那团黑气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激怒，它试图飞上高空抓住战斗机，但却无法跟上它的速度。
“快！”关默再一次叫道。


392.第392章 黑白

普通的救护车在关默的不断催促下硬是被飙出了赛车的水准，但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洛邑城的西边，不得不绕道洛邑北面的绕城公路，这让他们没有办法马上赶到，只能看着那团直冲云霄的鬼气重新变得强大起来。
“怎么会这样？”关默焦急地说道。
孙阳沉默了片刻，说道：“也许和之前那个无终鬼王有关。”
他无法不这么想，之前他就对无终鬼王的态度感到很奇怪，之前他两次召唤出来的鬼王比无终鬼王都弱小得多，而它们也都根本不会像他那样试图与孙阳谈判，更没有提过什么契约的事情。
也许它那个时候根本就只是在拖延时间，把自己的力量投注到这个世界上。
它是怎么做到的？
孙阳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役鬼符的作用，但之前的两次使用中，最后役鬼符的力量都会把属于鬼王的所有力量和被它们从鬼界席卷而来那些怨魂厉鬼强硬地逐回鬼界。
按照道理来说，无终鬼王的力量也应该如此。
但这个世界对于孙阳来说有太多太多未知的东西，而且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孙阳就没有办法解释凌云塔下的那只鬼物为什么会突然强大起来。
一切问题都只能等到他们赶到现场之后才会有解答，但距离凌云塔和龙驹寺还有将近一公里的时候，麻烦就找上门了。
这时已经接近午夜，正是鬼物力量即将达到顶峰的时间，路上看不到一辆还在行驶的车子，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活动的人，他们这辆救护车的到来马上就引起了天空中那些鬼物的注意力。一阵令人心神不安的有如诅咒和哀嚎的叫声中，他们向着这边扑了过来。
司机惊叫了起来，但就在这时，他听到后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一道令人气定神闲的金色光芒突然在救护车的车厢中绽放，随即迅速将车上的每个人都笼罩在里面，每个人都感到精神一振，焦虑、恐惧、愤怒、不安的负面情绪几乎在这同时被驱散了出去。
那些鬼灵扑了上来，但却几乎是在碰到救护车的同时就尖叫着被金光消融。
救护车就像是一把被烧红的长刀，一顺到底地把挡在自己面前的黄油一分为二。
司机惊讶到了极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受伤的关局长，他的两名助理，然后就是那个之前他曾经猜测过来历的年轻人。这几个人当中，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路！”关默却大声地说道。
他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般的惊讶，孙阳的符咒再一次彻底震撼到了他。
强大的符咒他并不是没有见识过，事实上，当年他们曾经从那些被完全摧毁的宗门中收缴了不少好东西，但问题却在于，他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在那场凡人与修士的战争中，唯一幸存并且留在大夏广袤土地上，能够在阳光中生存的修者只有大夏皇族，但他们很少会介入帝国的具体事务，更多地是充当着国家的象征，履行着外交、慈善和科教之类的事务。
特案管理局几十年来逐渐摸索出了一些不那么强大的法器和符咒的使用方式，在一些比较普通的案件中也能够派上一些用场，但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战力不足的弱点就显露无遗。
尤其是在针对强大鬼物的时候，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一筹莫展，从大夏逃出并且苟延残喘下来的宗门大多数都能驱使鬼物，这才是他们存活下来的真正原因。
但孙阳的符咒却显然对于鬼物有着极其强大的克制作用，这让关默不由得越发地对他重视了起来。
“前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特工突然大声地叫道。
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龙驹寺前的那个广场，但令他们极度不安的是，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浓重的雾气正以凌云塔为中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
凌云塔和龙驹寺已经完全被雾气包裹了起来，而在这白色雾气的上方，却是比夜色还要浓重的黑色鬼气。
“天狐！”“那只狐狸！”关默和孙阳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
它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你有可以对付它的符咒吗？”关默问道。
孙阳看着那与鬼气形成了强烈对比的雾气，什么都没有说。
她会不会把吕小玲带到了这里？
身体的刺痛突然越发强烈了起来，这让孙阳又一次想起了之前的那两个吻。
他身上的所有符咒中唯一能够压制她的只有役鬼符，但他却有些犹豫。一方面是担心召唤出一个比无终鬼王更难对付的怪物，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某种说不清楚的情愫。
如果他驱使鬼王对她发起攻击，她一定会死。
“你们赶快撤离。”他用力摇摇头把自己头脑中的种种想法清空，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等一下！”关默把一个耳塞式的接收器交给孙阳。“你拿着这个，如果我们有进一步的行动，我会设法通知你。但信号有可能会干扰，你记住，如果局势进一步恶化，他们很有可能会动用终极武器。如果你没有把握的话，就赶快逃出来！”
终极武器……核弹吗？
这一点孙阳早就已经想到了。
特案管理局的这些人在某些时候都是疯子，为了消灭敌人或者是把威胁控制在某个范围之内，他们从来都不会把别人，甚至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谢谢，我会尽力而为。”他对关默说道。能做到这一步，关默已经算是不错了。
浓雾这时候已经涌到了车子旁边，孙阳前面跨出一步，双脚马上就被白色的雾气包围。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将一张护身符加持在自己身上，左右手各持一张荡秽符和役鬼符，向着凌云塔的方向快速地冲了过去。
前面停满了车子，许多干枯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们已经变得如同木头一样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死前那一刻的痛苦和绝望。
这样的景象终于让孙阳把那些多余的念头驱逐了出去，他把役鬼符举了起来，准备驱动，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把向他抓来。
护身符的力量在她的爪子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爆发开来，强烈得如同风暴一样的力量试图把威胁从孙阳身边逐走，她的爪子、她的脸颊她的身体被这样的力量划出无数细小的伤口，鲜血淋漓。孙阳也被这强烈的气爆推得飞出去四五米，重重地撞在一辆车上。
“你想要来妨碍他？”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妩媚，甚至看不到一点点柔软的情绪。
“这不行。”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冷漠而又残忍地说道。“所有胆敢妨碍他的人，都要死！”


393.第393章 援兵

她已经疯了。
这是孙阳脑海中唯一的想法，但他刚刚立直身体，赵秋娘就已经扑了上来。
仅仅是眼前一闪，她便出现在了孙阳面前。
护身符再一次被触动，但这一次，孙阳身后是汽车，而她则硬顶着护身符引发的气爆，右爪扣住了孙阳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压在孙阳的颈动脉上，只要轻轻一下就能致他于死地。
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吗？
孙阳绝望地想到。
他甚至没有机会驱动手中的符咒，一切就在几秒钟内就迎来了终结。
但赵秋娘的脸色突然一变。
“贼子敢尔！”她尖声叫道，身影突然在孙阳面前消失。
孙阳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向后摔在那辆车上。
凌云塔院内突然爆发了一阵巨响，强大的气流带着无数的碎石和木屑向周围爆开，他用手臂挡住脸，被飞射而来的那些东西扎得鲜血淋淋。
发生了什么？
强烈的气爆不断在前面的白雾和鬼气中爆发，他可以听到秋娘愤怒的叫声，似乎是落在了下风，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什么人能够比她更强？
龙青庭到了？
他捡起之前被秋娘打得落在地上的符咒，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迷雾的中心走去。
龙驹寺的山门和靠近凌云塔那一侧的钟楼已经完全垮了，寺前的白马石雕远远地飞到了寺庙的院子里，周围的树木也没能幸免，几乎全部枯萎。但最惨的还是之前他曾经走过的凌云塔院。所有房舍已经被完全摧毁，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已经完全化为瓦砾。
雾气在这个地方却稀薄了起来，甚至连鬼气也被接二连三发生的气爆吹散。孙阳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不断在空中快速地闪现，行踪诡异，但中心的那个人影却有如山岳，只是不断地将她的攻击化解，并伺机发动反攻。
他似乎处于下风，但赵秋娘显然对他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纠缠着他，让他无法走到凌云塔之下。
让孙阳惊讶的是，那个人显然不是龙青庭！
气爆不断在两人交手的地方爆发，那人突然抓住了秋娘的尾巴，将她狠狠地砸在凌云塔上。那青砖砌成的古塔突然迸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让秋娘痛苦地惨叫了一声。
“狐狸，放弃你最擅长的法门来和我硬碰硬，你疯了吗？”那个人好整以暇地说道，听到他的声音，孙阳越发吃惊了。
“黄斗！”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两人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面，虽然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已经能够斩杀巨山鬼，并且在危机四伏的蟢子洞里独自行动，但孙阳一直觉得他的修为也就是比自己高一个档次而已，在经历了无数次冒险和奇遇之后，孙阳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比他强得多了，但现在……这怎么可能！
“孙阳？”黄斗显然也愣了一下，秋娘马上抓住了这个时机，突然闪现在他的左侧，尾巴如同八道利刃一样向他横扫了过去。
黄斗措不及防，双臂交错护住要害，身上一阵青光闪耀，狐尾猛击在他的身上，发出有如金石相撞的脆响，他被打得向着孙阳这边飞了过来。
孙阳大吃一惊，眼前突然一闪，他知道不好，双手急忙挡住面门，秋娘手掌如刀，向他的咽喉直刺，这一击直接刺破了他的手臂，却被他的骨头挡住了。
黄斗一声爆喝，一拳向秋娘袭来，她微一皱眉，身影闪动，退到了凌云塔的旁边。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孙阳，他的符咒有着怎么样的威力她非常清楚，对于依然被困在凌云塔下的那个人来说，他或许是最致命的对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随时都准备阻止他驱动符咒。
“我会杀了吕小玲。”她对孙阳说道。“如果你胆敢出手，我一定会杀了她！”
“吕小玲在她手上？”黄斗惊讶地问道。
孙阳没有时间与他叙旧，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灵符，犹豫不决。
“塔里是什么鬼东西？”黄斗挡在他面前，但秋娘的身影马上就从他们正面消失，出现在他们的侧后方，这让他们不得不跟着转身，但下一瞬间，她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她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孙阳突然后悔起来。
黄斗之前虽然没有办法打败她，但却立于不败之地，可现在，因为他的存在，他的防守范围不得不增大一倍，这反而让他变得被动了起来。
可他却不敢驱动手中的役鬼符，他的感观完全跟不上秋娘闪现的速度，只要他胆敢有驱动灵符的举动，下一秒钟她的爪子就会撕碎他的喉咙。
原本是一加一的局面，他却成了黄斗的负累。
“为什么？”他终于问道。
秋娘却没有回答，她不时出现在他们附近，与黄斗硬拼一记或者是虚晃一下，再次消失不见。
之前被驱散的鬼气和浓雾渐渐又汇拢起来，天空中那些鬼灵哭叫着向凌云塔一次次地发起冲击，塔身上的裂纹已经上升到了将近五米高的地方，整个凌云塔就像是快要从塔基被强行撕裂成两块。
“这样下去不行！”孙阳大声地叫道。
这样下去，塔里那个被困的鬼物脱困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它与秋娘联手，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已经请神上身了吗？”他低声地问道。
“还没！”黄斗再一次将秋娘逼走。
怎么可能？！
但这对于孙阳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帮我挡十秒钟！”他对黄斗说道。“十秒钟！”
“好！”黄斗突然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地把秋娘砸了出去，他突然双手握拳，结了一个手印，口中快速念诵，秋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左后方，但他一跺脚，一道狂野而暴虐的气息突然就从他的身体里涌出。
秋娘的爪子穿透了他的肩膀，他却咆哮了一声，顺势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向她扑了过去。
只是一瞬间，两人就在半空中极近的距离内相互交手了几百次，就像是两头野兽撕咬在了一起。
孙阳很清楚黄斗的这种状态没有办法持续多久，而且过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他抓起役鬼符，迅速地将自己的真炁注入其中：“……受吾符命，不得有违。顺法者昌，逆忤者斩……”


394.第394章 誓

“秋娘，你等我三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父母心甘情愿地把你嫁给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唐的天下虽然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有乱象出现，但还像一座用金色的纸扎的房子，看上去富丽堂皇。
那时候她还是大唐箕山脚下赵家庄的小姐，而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入道的懵懂少年郎。
天狐一族被修士们四处追杀，隐居于此，但修为已至九尾的她却怎么可能甘愿就这样困在一个山间小小的农庄里？她常常偷偷地跑到周边的城镇里，有时候化身为倾国倾城的名妓，有时是医术精湛的杏林女国手，而有的时候，却是为祸一方的妖魔。
“你又何必心急，十年之内，天下必生祸乱，而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出山的机会了。”大长老总这样说着，但赵秋娘却丝毫也看不出大唐的天下有必亡的预兆。
长安的道观、洛邑的佛寺依旧香火鼎盛。华山朝阳宫四大剑仙如日中天，绍室山法林寺十八罗汉各镇一方，在他们的威慑下，所有妖族都只能继续在黑暗中蛰伏。
一百多年前北方妖族倾尽全力发起的席卷天下的那场祸乱让大唐帝国元气大伤，从此以后，由各地宗门拥立起来的藩镇林立，朝中牛李两党在各自背后的佛道宗门支持下党争不断，甚至一度引发了武宗灭佛这样的大事。
但这由陇西李氏出头，天下七大宗门共同建立起来的帝国，虽然已经病入膏肓，却依然犹如一头巨兽，震慑着天下那无数的野心勃勃之辈。
也就在这这个时候，她偶然认识了箕山许氏的那个外门弟子。
“姑娘，你没事吧？”
他把她从轿子里扶出来，用衣袖遮着她的眼睛不愿让她看到地上的死人，却丝毫也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她一时兴起而设下的陷阱。他费劲周折，身中七创才赶跑那些匪徒，可她只要轻轻吸一口气，他们就会全部被吸尽精元而变成干尸。
但她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他把她送回家，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偷偷地看她，而她也在悄悄地观察她。
那些为了她一掷千金的豪客，那些对她感恩戴德的病人，那些跪在泥淖中苦苦哀求的牺牲者，他们的眼睛里都是浊世的灰暗，丝毫也看不到希望和灵性。可他却完全不同，他的眼里充满着秋娘从未见过的东西，理想，天真，执拗，但却又让人感到几分可爱。
他开始一次次地找机会到赵家庄来，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去见她，只是一天天的在附近逛来逛去，希望能够偶然碰到她。
狐狸们都躲在庄门里嘲笑他，但秋娘却毫无来由地生起气来。
她偷偷地从后门出来，装作偶然与他相遇，于是他终于知道了她的闺名，而她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宗权。
少年郎开始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豪气地说出自己的梦想，她心中却暗自发笑，却不愿浇灭少年郎心中的豪气，更好奇地想要知道，这样一个人能够在这样的世道里走多远才会幡然悔悟。
箕山脚下的小溪旁，桃花林里，观日崖上，处处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她的心情渐渐发生了变化，她开始为了他的事情而感到牵挂，开始为他生气，急躁，患得患失。
“这就是我们天狐一族的命运~”终于有一天，长老对她说道。“但是秋娘，你选了一个会让你粉身碎骨的男人啊！”
“不会的。”她对长老说道。
他不受宗门重视，得不到名师指点，也学不到上乘的术法，于是她央求族中的长辈，化身隐士去点播他。
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她也心花怒放，甚至比自己当年第一次凝出人身更加高兴。
他资质平凡，于是她偷出族中的灵药，替他洗髓换骨。
箕山许氏却因为他修习了来历不明的术法而将他逐出山门，他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也就是在那个夜晚，她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了他。
“你等我三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他终于振作起来，决定换一条路走。“忠武军正在募军！以我的才智，一定会很快就成为将军，甚至成为一方节度！秋娘，你等我三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的父母心甘情愿地把你嫁给我！”
但她怎么放心得下？她偷偷地跟着他，改头换面在忠武军开了一家医馆，暗中替他除去那些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小人。
那一年，均平天补大将军起事，天下震动，第二年，冲天大将军起兵相应，天下弭乱。天狐一族人心惶惶，不知应如何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但她却留在忠武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天下大乱，人心思变，各地宗门都有乘势而起的念头，门人弟子纷纷出山，他禅精竭虑，****与兵卒同进同出，却不如他人带来宗门长者的一封书信。数年辛劳，不得寸进。
“三年时光眨眼蹉跎，宗权愧对秋娘……”她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把一封给她的信写了又改，改了又写，肝肠寸断，他猛然惊觉，终于窥破了她的行藏。
“你到底是什么人？”听着他如此发问，秋娘的心也碎了，但她不愿意再欺瞒他，一边流泪一边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我是狐，你是人，我们……”
心也像是被撕裂，谁知道，他却重重地抱住了她。
“你是人也好，是狐也罢，从今天开始，你赵秋娘就是我秦宗权的妻子！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一定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最快乐，最有权势的女子！”
……
“……受吾符命，不得有违。顺法者昌，逆忤者斩……”
低沉的咒语就像是利刃一样刻在她的心头，她很清楚孙阳这道符咒的力量有多强大，这符一旦引动，他脱困就完全没有了指望。
她完全不顾身边这个不明来历的强者的攻击，凭着后背上被他狠狠地一击，借着这一击的力量向孙阳直扑过去。
一定要在他驱动符咒之前杀了他！
“你休想！”黄斗贴身而上，如同附骨之疽一样跟了上来。
“呯！”
突如其来的枪声却打破了僵局，一团血花在孙阳的右肩爆开，几乎将他的整条手臂从身上撕下来，鲜血一下子向潮水一样喷涌出来。
不仅仅是秋娘，就连她身后追击而来的黄斗也彻底愣住了。


395.第395章 邙山鬼王

是谁？！
黄斗一咬牙，速度骤然加快，秋娘大惊之下闪身到了凌云塔前。
以孙阳的状态已经不可能再驱动符咒，那样重的伤势，他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一个问题。现在，对她有威胁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黄斗却丝毫也没有要继续追击她的意思，他把孙阳从地上扶了起来，双手快速在他身上点了十几个地方，勉强把血止住，又把一张符咒塞在孙阳的嘴里，逼着他直接吞了下去。
但孙阳的情况非常糟糕，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意识。
秋娘突然在黄斗背后闪现，准备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他这个威胁也彻底消灭，但一股强烈的寒意却突然从黄斗所在的地方传来，让她感到极度危险，她惊讶之下，再一次逃开了。
子弹射来的方向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黄斗看了看那个方向，微微犹豫了一下，抱起孙阳，向着另外一个方面逃走了。
秋娘愣了一下。
就这样结束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释放出来如同分身的浓雾却让他知道，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年轻强者的确已经带着重伤昏迷的孙阳逃走了。
“不知是哪位道友相助？”她心怀疑虑，大声地问道，声音借助雾气传得很远，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射出那颗将孙阳打伤的子弹的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简直毫无来由。
这让秋娘感到越发不安，但就在这时，凌云塔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塔的一侧开始缓缓地向下滑落，随后彻底地倒了下去。
烟尘四起，但秋娘驱动雾气，很快就把灰尘压了下去。
那熟悉的气息终于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了地面上。
“郎君！”秋娘惊喜地叫道。
天空中的黑气迅速汇集，就像是陨石一般急速向凌云塔下直落，秋娘惊叫了一声，却看到露出的石室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迅速由虚转实，变成一位身披重甲的武将。他一脚把坐化在石室一侧已经变成干尸的僧人踢得粉碎，又把坐在他对面的那具也彻底粉碎，这才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暴虐之气一闪而过，马上就换成了惊喜的笑容。
“娘子~”他轻声地叫道。
秋娘一声嘤咛，扑在他的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落下来，在地上撞得粉碎。
千年的分离，千年的思念，千年的仇恨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秦郎……秦郎……”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辛苦你了……”秦宗权轻轻地揽着她的身躯，叹息着说道。
“奴不辛苦，不辛苦！”秋娘含着泪答道。
两人正要一叙离愁，天空中突然有一架战斗机呼啸而过，投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秦宗权大怒，之前他被困在塔底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怪东西投下的东西击伤，差一点就功亏一篑，此刻他已经脱困而出，对方竟然还敢故技重施？
他身形一动，正要扑上天空，赵秋娘拉住他，带着他闪现到了数百米之外，随后再一次闪到了几百米外。
电磁脉冲炸弹这一次几乎在凌云塔顶才引爆，火光吞没了剩下的那一半石塔，将它彻底摧毁，秦宗权遗留在这里的那些零散鬼气在爆炸范围之内瞬间就被一扫而空，这样的威力绝不弱于孙阳在吞下了佛骨舍利之后驱动的荡秽符，可惜的是，早已经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的秋娘已经把秦宗权带出了爆炸范围。
“这是何物？”秦宗权大惊失色。
被困在凌云塔底时，他只能依靠微弱的鬼气感受周围的寒来暑往，即便是在凌云塔炸裂之后，他也仅仅是能有一些微弱的感知，这让他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这千年中所发生的变化。
“这是现今朝廷用来对付鬼灵的法器。”秋娘说道。“郎君，这一千年来世间变化甚大，你万万不可大意。”
两人躲在浓雾中草草把分别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宗权虽然在秋娘被镇压前就已经在长安被斩首示众，身体也被大卸八块，送回豫州各地示众，最后草草地葬在邙山，但他却在北宋初建时怨化为厉鬼，集合了邙山千年来的怨气和鬼灵，修炼成鬼王。虽然最终还是难逃被人镇压的结局，但他所知道的事情却比秋娘还要多一些。
不过秋娘在他之前脱困而出，对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了解却比他要更多一些。
“你说现在这大夏王朝的皇帝已经把天下宗门全都消灭了？”秦宗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的确如此。”秋娘从脱困而出之后，还没有见过多少强大的修士，能威胁到她的更是一只手就能数完。如果是在大唐，距离绍室山如此近的地方，十八罗汉中至少有四五个已经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赶过来了。
“真是天助我也！”秦宗权大喜。
“郎君千万不要大意！”秋娘急忙把之前无终鬼王的事情告诉他。
“鬼王无终？”秦宗权沉吟着。“却没听说过。鬼界三千小世界，他或许是哪个小世界的霸主。但人间与鬼界之间的法则之力甚是强横，越是强横之辈，受到的反噬之力就越强，只有我这样原本就生于此界的鬼王才能畅行无阻。无终鬼王虽强，我却不惧他。”
秋娘不想在扫他的兴头，他却笑道：“让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之见他身上一闪，分出一道鬼气，化作一名鬼将向着凌云塔下直飞过去，它骤去骤回，从那里取回一个水晶雕琢而成的迦陵频伽盒，但这个宝盒通体却呈黑色，里面盛放着一粒血红色的珠子。
“这是？”秋娘惊讶地说道。
“我与这佛骨舍利斗了将近千年，今日终于将它彻底炼化！”秦宗权哈哈大笑，他把宝盒打开，充满了了怨愤的黑色鬼气便如同流水一样淌了出来。“此物名叫阴舍利，有此物相伴，今日之天下，还有谁可与我邙山鬼王为敌？”
“秋娘。”他大笑着用左手拥住了秋娘，道：“宗门不灭，我些须还费些周折，现在宗门既灭，且看我三五年内，将这人界变成我邙山鬼王的小世界！顺昌逆亡，岂不快哉！”
那流淌而出的鬼气在地上渐渐幻化成一个个鬼灵，无一不是鬼将以上的强者。
它们跪伏在地，秋娘放眼望去，皆是当年随他们二人征战天下的部下。
“拜见鬼王，王妃！大王千秋万代，统灭天下！”
“哈哈哈哈！”秦宗权大笑起来。“儿郎们，先把这邙山中的鬼魂全都唤起来！杀光那边的活人！把这洛邑城变成鬼域！”
“谨遵法旨！”一个个身影消失而去，秋娘看着远处那灯火阑珊的洛邑城，不知为何，却有一丝微微的不舍。


396.第396章 螳臂

“孙阳？”
一个声音在旁边轻轻地叫着，孙阳感觉自己脑子沉沉的，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凌云塔，黄斗和秋娘的争斗，自己开始驱动符咒，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我的手！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但低下头，手臂却完好无损，只是肩膀疼得厉害。
“你醒了就好。”黄斗的声音说道。
“怎么了？我在什么地方？那只狐狸呢？”孙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到全身无力，就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了。
房间里的装潢看上去像是一家酒店的房间，地上丢着一大堆沾满了血的毛巾和床单。
“有人偷袭了你。”黄斗说道。“是狙击枪！我只能带着你先逃出来，然后给你止血、疗伤，你的伤很重，我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了。”
孙阳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那剧烈的疼痛，肩膀碎裂，肺叶被击穿粉碎的痛苦，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血迹斑斑，但却什么伤痕都没有了。
“真是奇迹！”黄斗说道。
身体中那灵气满溢，甚至撑得丹田和气海快要爆炸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孙阳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空空荡荡地，就像是什么都没有了。这让他吃了一惊，难道我和曹大师一样？！
但他试着调息运气，却发现身体中依然有微弱的真炁在流动，只是因为他过于虚弱而变得若有若无。
“我们在什么地方？”孙阳问道。
“我只来得及把你带到这里。”黄斗答道。“我们还在洛邑城，但具体的地址我不知道，应该是城南的某个地方。”
孙阳还想继续追问，但感到胸口一阵疼痛，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昏迷了将近三个小时。”黄斗说道。“现在你的情况还不是很好，最好是好好休息。”
孙阳的咳嗽终于停了下来：“那只狐狸呢？还有凌云塔那边呢？”
黄斗摇了摇头。
孙阳的心一下子落了下去。
“那个东西跑出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炸声，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孙阳想从床上坐起来，黄斗见他脸上急切的表情，于是干脆把他扶到了窗边。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酒店的高层，远远地可以看到城北的方向笼罩着一片黑雾，并且正在缓缓地向南推进，天空中有一架飞机正在快速地驶离。
黑雾中有几个东西正试图追上它，这时候，另一架攻击机从高空的云层里钻了出来，向黑雾的中心位置投下一枚炸弹。它为了投弹却不得不拉近了与地面的距离，在炸弹爆炸之前，几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抓住了它，飞机失去控制，向着地面直落下去。而这时，炸弹终于在低空爆炸。
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过，半空中那团火光很快就在黑暗中消逝，那团黑雾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啃掉了一块，但几乎就在同时，那架飞机撞上了一幢高楼，爆发出可怕的火光。
距离太远，他们在房间里只能听到轻微的爆炸声。
孙阳这时候却看到下面的街道上满是车子和仓皇向南逃走的人，远处黑雾前进的方向不时有地方爆发出一阵火光，然后那团黑雾便像是遭受了重创，露出一个大洞。但让人焦急的是，它总是很快又恢复原状，继续向南移动。
“特案管理局在和它们战斗！”这样的场景让孙阳热血沸腾，虽然看不到远处地面上的情形，但他可以猜到，那里有无数的士兵正以一种殉道者的姿态，义无反顾地向那由无数鬼灵组成的黑雾发起进攻，为身后的百姓逃离创造机会。
但黑雾前进的速度却非常快，快到让孙阳的心像是被火在烧。
“我得……”他对黄斗说道，但胸口又一阵刺痛让他激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先先办法让自己复原吧。”黄斗说道。他把孙阳扶回床上，重新拿出一张符咒放在水杯里烧成符灰，然后泡了一点水让孙阳喝下去。
“我得去帮帮他们！”孙阳说道。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场浩劫中死去，一想到这个，他就完全没有办法继续坐在这里。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不过是送死而已。你要是真的想帮忙，就赶快让自己好起来！”
“我该怎么做？”孙阳急切地问道。
“运气调息，帮助符咒在你身体里发挥作用。”
孙阳只能照做，胸口和肩膀的疼痛突然变强了，但同时也有隐隐约约的热力从那里传来，应该是符咒已经发挥作用了。
他知道黄斗的话没有错，但正在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没有办法平心静气。
“有电话吗？”他忍不住问道。
“之前他们引发了一次强烈的爆炸，然后所有电子产品就都用不了了。酒店的电话也一样。”
孙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龙青庭有没有出手解决问题。
……
“龙处长那边还是联系不上，但是远山方面说他的专机已经出发了。”
“已经出发！那人在什么地方？”关默愤怒地说道。
总局派过来的专员和他的部下都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战死，豫州分局的局长和两位副局长也已经先后战死，此时此刻，他作为特案管理局在洛邑的最高级别者，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指挥权。
但他却一筹莫展。
整个帝国所有库存的电磁脉冲炸弹都已经调到了新郑机场，周围所有的EMP电磁脉冲发生器也都想尽办法在往这里运，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扬汤止沸。最多再有一个小时，所有的储备都将耗尽。
而那个时候，他们将再也没有办法阻止它们。
洛邑城北方靠近邙山的地界已经全部沦陷，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那里已经是一片死域。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统计伤亡人数，但这里是大夏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关默心里很清楚，死难者至少已经达到了几十万人。
他怀疑在龙驹寺附近是不是有一条通往鬼界的通道已经被打开，但他们向那里投放了大量的电磁脉冲炸弹和云爆弹，将那里夷为平地，黑雾的中心却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开始向着南边的洛邑城前进。
为什么当时要让孙阳一个人进入凌云塔呢？
关默恨不得掏出枪来打死自己。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忍不住总是在想，如果孙阳没有失踪，就算是无法彻底消灭这些东西，但他至少能减缓黑雾向南移动的速度，让那些抱着EMP走向黑雾的战士们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就像是站在车前试图挡住它前行的螳螂，被无情地碾成碎片。


397.第397章 屠城

“还不到时候。”
正当关默为了那些士兵的生命而感到痛心不已时，龙青庭所乘的飞机依然在洛邑上空盘旋。
鬼气凝聚而成的气旋在空中形成强大的能量干扰，让雷达无法正确地监控洛邑附近的空域，这让他可以从容地等待出现的最佳时机。
但为了躲避一次次的电磁脉冲爆发，他们也不得不把飞行高度一直控制在万米以上。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觉慧有些无聊地说道。
他们眼前的一个盆状法器中，洛邑的情形尽在眼底，以他们俩的目力，那些如同米粒大小的细节照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关默手上应该还有牌可以打。”龙青庭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红酒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其中如同鲜血一般的酒液。“不把他逼到绝路，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多年一直孜孜不倦地在帝都抹黑我？”
“你要看他死？”霍斗问道。“龙王，我看他未必会走到那一步，他们这些人总是很容易就能替自己找到活下去的借口。那狂妄之辈靠近之前他应该就会撤离了。”
“让他死？”龙青庭摇了摇头。“那样就太无趣了。要杀他们有的是机会，没必要非等到现在这个时候。用他的无能来衬托我们不是更好？有什么会比踩着这些人走到顶峰更令人愉快？我只想等到他彻底绝望，然后再去解救他。我倒想看看，他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把他弄到这个泥潭里，孙阳还真是替我做了一件好事。”
霍斗低头喝了一口茶：“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他们。很奇怪，白琪的资料库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个人。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按理来说，大夏境内不可能有一个我们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年轻高手。”
“这个不急，只要孙阳不死，我们总会有机会搞清楚他的身份。”
“如果孙阳死了呢？”霍斗问道。
龙青庭摇了摇头。
“他的命格很硬，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他看着前面不断变化着的图像，似乎若有所思。“他在未来某个关键的时候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你们几个不要刻意地去针对他，顺其自然最好。”
霍斗摇了摇头：“这话你要对白琪说。”
龙青庭笑了笑，不再说话。
……
“秦郎，我总有些心神不宁。”赵秋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中那毫无缘由的危机感却变得越来越强，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窥视着他们。
“你只是累了。”邙山鬼王却神采奕奕。“若是真的有人能对付我们，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大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里曾是道家第七十福地？可现在呢？不过是个无甚奇处的山包而已！秋娘，这人间果然如你所说，灵气早已枯竭。”
“灵气枯竭，强者陨落，却遍地皆丁口！稍稍费些周折，便可从中获取成千上万的恶灵怨念，彼消我长，正是鬼族当兴的预兆！”他抓起秋娘的手，豪气万千地说道。“当年你我尽屠豫州之地，不过得鬼卒数万，鬼将数百。而今呢？仅这洛邑一地便有百万口众！今夜屠了这洛邑城，必可得雄兵数十万，鬼将数千，明日我们便去平了绍室山，然后屠了那汴梁城！哈哈，杀尽这天下亿兆丁口，我邙山鬼王必将称雄一界，成就无上伟业！那鬼王无终，未必会是我的对手！”
秋娘看着他，心中不安，却还是随着他笑了几声。
“大王！申丹大人一时不查中了暗算，已魂飞魄散了！”
邙山鬼王的目光在身边的部下中随意扫过，一团鬼气投向一名鬼将，只是顷刻之间，它的身躯便大了数倍，化作一名鬼帅。
“秦诰！你去领军，给我一刻不停地猛攻！我倒要看看，是这大夏帝国将军的兵多法器多，还是我邙山鬼王的鬼多！”
“喏！”那鬼帅拜了一拜，自腾云去了。
他们身边的房舍都已经空无一人，人们要么已经在接到警方和军方的通知后逃走，要么就已经化为鬼魂，邙山鬼王跨进一家商店，随手拿起柜台中的一件珠宝，返身出来。
“秋娘，你看这玉坠倒是很衬你。”他摇摇头笑道。“这大夏皇帝治下之民一意寻求这奢靡无度、奇技淫巧之物，难怪孱弱如此！”
“多谢大王。”秋娘勉强笑道。这个地方她曾经来过，而那时候这条街的样子，却与现在截然不同。
她突然想起了被她迷晕关在酒店里的吕小玲，她所在酒店暂时还没有被鬼气笼罩，但却也不远了。于是她急忙对邙山鬼王说道：“大王，奴尚有一事未了……”
“什么事，这许多鬼将，你遣一人去办便是了。”
“不是什么大事，奴去去便回。”
“也罢。”邙山鬼王的注意却不在这里，空中又有一架飞机从东北汴梁方向过来，它身后的鬼将都动摇起来，邙山鬼王自然不怕这东西投下的法宝，但它们如果被那东西击中，却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张坤，刘赟！你二人速去将它拿下！”两团鬼气抛出，两名被他选中的鬼将实力暴涨，它们对望了一眼，无奈地一抱拳：“喏！”随即急速向天空扑去。
“大王，依我看不如分一支奇兵往东北方去，看看这些异物来自何处？”一名鬼将谏道。
“好。”邙山鬼王从善如流。“孙如，便由你点五千鬼卒、八百鬼卫，去看看这些东西究竟来自何处。如汴梁城无备，你便将它给我屠了！”
“喏！”鬼气入体，这名新生的鬼帅不甚自喜，往天空中那团由无数鬼卒鬼卫组成的漩涡中一卷，御着数千鬼卒向东北方向去了。
剩下的鬼将各起心思，眼前这洛邑城就有百万生灵，那汴梁城丁口势必更众。独领一军虽然也有风险，但杀掉那些人总能吞没掉不少灵魂，对于它们这些恶鬼来说，这是让它们壮大自身力量最快的途径。
如果杀掉百万人，未必不能在被邙山鬼王抽取鬼气之前超越他……
“大王，小将愿领一军，替大王探一探北方的情势！”
“大王……”
邙山鬼王哈哈大笑，眼前的一幕，像极了当年他兵败于朱全忠之手时的情形。
当年他兵锋盛极一时，分兵攻取二十余州，大兵所过之处，当者披靡，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手下精锐四散，大将各起异心，招之不回，才被那朱全忠各个击破。
如果当年何兵一处，将那螳臂挡车的朱全忠一力斩杀，篡唐建立新朝的，未必不是他秦宗权。
“不要再说了！”他将手一挥，号令道：“与我并力向南，把这洛邑城先屠了！”


398.第398章 黄斗

“它们就要过来了。”黄斗站在窗户面前，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
孙阳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够面对这样的惨烈境况而丝毫也不受到影响？他很想让黄斗抛下自己到下面去帮助那些每一分钟都在死去的人们，但他与黄斗认真说起来只是泛泛之交，他其实是吕小玲的朋友。而他刚刚接受了对方的救命之恩，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指责或者是指挥对方。
他只能拼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试着去调动身体中的那些真炁，好让它们重新形成那道生生不息的旋流，但越是这样想，心就越静不下来，进度也越发缓慢。
黄斗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吕大师是怎么带你入道的？以你这样的心性，根本就没有资格做一名修士。”
孙阳无法去反驳他，他很清楚这就是他的缺点，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如果非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把其他人都视作刍狗，没有同情心，冷若冰霜的怪物，那他宁愿从来都没有踏上过这条路。
但这样的情绪在现在这个时候却的确是致命的问题，在被黄斗如此一说之后，他终于强迫自己把那些惨痛的景象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体内的真炁也终于缓缓地流转了起来。
孺子可教。
黄斗微微一笑，随即又微微摇了摇头。
脚下的城市中，几乎已经有四分之一完全被黑雾笼罩，以他的能力，当然能够看出那里面有些什么。
事实上，这团由无数鬼灵和怨魂组成的黑雾前进的如此缓慢，并不是完全因为特案管理局的拼死抵抗，更多的原因在于，那些鬼灵不是简单地夺取人们的生命，而是以残酷的手段将他们折磨致死，以此来生成新的怨灵。
随着它们前进的方向越来越靠近人流密集的区域，前行的速度也就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但特案管理局的抵抗也并非全然无用，他们所用的那种奇怪的仪器能够在周边数百米的区域内制造一次强大的电磁脉冲，许多新生的鬼魂就这样烟消云散，甚至连一些强大的鬼灵在靠近时也难以幸免。这让它们面对人类的士兵时束手束脚。黄斗不止一次地看到有士兵根本就没有配备那样的仪器，只是抱着一个看上去类似的物品，就以此拖延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
但黑雾中心的那个东西却不断地逼迫着鬼灵们前进，许多鬼灵被杀死，却总有更多的鬼灵迅速填补它们的位置。那些士兵们往往被以最残酷的手段杀死，他们的灵魂在遭受了这样的折磨之后，往往成为新生怨灵中最强大的部分。
这让黄斗感到颇为讽刺。
“那个东西……如果能够得到的话……”
这些人死亡对于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调剂，他的目光一直关注着黑雾中心的位置。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里存在着一个蕴藏着强大能量的物体。它的力量未必有多强大，但却生生不息，像极了之前孙阳体内的那两颗佛骨舍利。
“阴舍利……”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样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因为融合了鬼物和佛祖的力量，对于他来说甚至比一般的舍利更加有用。
他对此物志在必得。
于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孙阳，他体内的真炁终于开始正常地流动起来，在经历了那样的伤势之后，短短时间内就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殊为不易，如果没有佛骨舍利存在，即便是黄斗也会感到棘手。
且看他能够恢复到哪一步吧。
黄斗这样想着。
孙阳的符咒对于那些鬼灵来说有着强烈的克制作用，只要他能够恢复到正常状态下一半的水平，以他腰包里的符咒数量，应该能够帮助黄斗轻松进入到鬼雾的核心区域，并且在那之前杀死足够多的鬼物。
而那个时候，因为感觉到了危险，那一直位于核心区域的鬼王必然会把所有的鬼气和鬼灵都吸入自己的身体，以最强状态来迎击他们。
这样的力量对于现在的黄斗来说也有些棘手，虽然两年来他走遍大夏各地，吞噬了不少舍利、灵骨和法身，但力量却还没有达到能够轻松制服鬼王的地步，更不要说，还有那只妖狐在旁边从中作祟。
但问题的关键依然在于，那个驱使伥鬼附身倒在地上的士兵开枪攻击孙阳的人。
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能够隐藏自身力量而不被发现，一击得手马上离开，毫不迟疑，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他明显是要让凌云塔中的鬼物脱困而出，但在此后却一直消声灭迹不见踪影，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难道他也是为了那枚阴舍利？
黄斗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如果他在黄斗和孙阳拼命杀入鬼雾，几近得手的时候故计重施……
就在这时，他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什么，心念一动，几乎要大笑出来。
那妖狐竟然脱离鬼雾中心到了附近……真是天助我也！
先断那鬼王一臂，其他的事情等发生了再说！
他看了孙阳一眼，悄无声息地穿过墙壁，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
“你快点走吧。”秋娘对吕小玲说道。
这是吕小玲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却明显地感觉到，眼前这只狐狸的状态不对劲。
但这与她无关，她急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以她的能力，对于这个怪物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即使要替那些被她残忍杀死的人报仇，也只能是以后而不是现在。
“连句告别的话也不说……”看着她的背影，秋娘微微感到有失望，但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她也早就弄清楚了吕小玲的个性，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合情合理。
希望你能活着离开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吕小玲是她短暂融入这个新世界的见证人，她的离开，似乎也是在告诉秋娘，那样的生活已经过去了。
这座城市即将成为鬼域，那些她刚刚熟悉起来的东西，将全都烟消云散。
呵~
她摇摇头，但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突然像是针扎一样从背后袭来，她毫不犹豫地张开所有的尾巴，将自己裹在了里面。
破！
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重重地打在一根狐尾上，让她痛得尖叫了出来。


399.第399章 黄斗（2）

吕小玲发现电梯已经停止运转，非但如此，走廊上也仅仅是应急灯在发亮。
发生了大面积停电？
但即便是这样，作为一家四星级酒店，应该也会马上就切换到备用电源，甚至是启动自备发电机吧？
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样根本就没人管的情况？
外面隐隐约约有人们的哭喊声传来，时不时还有奇怪的如同发电机猛然启动的声音，怪异的嚎叫，这么多声音混杂在一起涌进她的耳朵，进一步让她变得疑惑起来，她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走去，想要看一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撞破了她面前的那堵隔墙，重重地撞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那狐狸！
怎么会？
虽然明明知道没有任何作用，但吕小玲还是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腰包中的符咒。
秋娘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身影在走廊中快速闪动，但就在她几乎要跳出窗户的那一瞬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她前行的方向，抓住她的身体狠狠地向旁边的墙上砸去。
一整面墙瞬间化作废墟，秋娘的身体把浴缸撞得粉碎，整个身体都陷在里面，她奋力向自己能够看到的最远的地方发动土遁，但就在她的身影将要消失之前，黄斗抓住了她的尾巴，狠狠地一拳向她的脑袋砸去。
秋娘不得不用双臂挡住自己的脸，被这一拳打得深深地嵌进了浴室的墙里，狭窄的空间极大地限制了她的行动，土遁只能闪现到目光所及的地方这个缺点在酒店狭窄的走廊里几乎成了致命的缺陷。
她的尾巴在拳头再一次砸到脸上之前突然变大挡在了前面，黄斗马上改拳为抓，抓住她的尾巴，将她从那里扯了出来。
秋娘再一次被像风车一样轮了起来，半层楼的墙壁一次次地撞在她的身上，让她头晕眼花。
这不可能！
即使是地形太过于吃亏，之前还互有攻守的两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变成了一边倒的碾压！
秋娘尽力用自己的尾巴向捏住自己的那只手斩去，手中捏了一个火诀，向着黄斗所在的方向抛了出去。
就像是燃烧弹砸在身上，黄斗的衣服全都被点燃，但他却丝毫也不在意，只是小心地避开了那些灵活得如同高明剑客的斩刺，一脚狠狠地踢在秋娘的身上，将她像一个皮球那样抽得飞了出去。
黄斗！？
吕小玲站在电梯间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黄斗他……这简直不可思议！
烈火突然包围了黄斗，他却只是迎面向着秋娘直撞过去，一团团烈火被他在半空中直接撞开，但就是这么缓了一缓，秋娘的身影终于消失了。
下一瞬间，数十个秋娘出现在了废墟当中，与一般的幻术不同，每一个幻影都带有强烈的妖气，令人难以分辨真伪。
黄斗摇着头微微笑了起来，他把自己被火燎坏的上衣随手扯下来扔在一边，露出了犹如钢铁一般的躯体。
“妖狐，这里就是你的死地了。”
“是吗？”数十个秋娘一起说道。她们同时抬起双手，数十个火球同时在她们的双掌之间迸发。
这狭窄的空间让她无法施展遁术，但也让她的咒术能够覆盖每一个空间！
黄斗缓缓地在原地转动着身体，他在这时终于看到站在远处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吕小玲。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火球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整个楼层都像是被塞进了巨大的烤炉当中。
黄斗扔在地上的衣服在这样的温度下突然自燃了起来，他的眉头微微一动，就在这时，所有的秋娘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数十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巨大火球从不同的方位，沿着不同的高度向他直飞过去，将他包围在了里面。
爆发！
所有火球同时炸开，以黄斗所在的位置为圆心，火焰变成了亮白色，瞬间就融化了混凝土中的钢筋，地板微微地沉了下去，随即碎裂成无数块，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秋娘呼呼喘着粗气，之前那一系列的攻击让她受了伤，而这个离火阵又消耗了她大量的妖气。
他死了吗？
她毫不停顿地将妖气凝成的白雾散了出去，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撞破楼板，从下面抓住了她的脚！
“下来吧！”黄斗狞笑着，将她直接拖了下去！
……
“呯！”
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将孙阳从入定中惊醒，他睁开眼，正好看到四五头鬼卒惊惶地从房间里穿过墙壁逃走。
房间里空无一人。
“黄斗？”孙阳忍不住叫道。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鬼脸突然穿过墙壁到了他的面前。
鬼将！
孙阳毫不犹疑地引动了一张荡秽符，金色的光芒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让他惊讶的是，墙壁对于符咒所发出的金光似乎也丝毫没有遮蔽的作用，以他为中心，半径将近五十米的区域内，数百头厉鬼被直接融化，鬼雾的边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黄斗？”孙阳再一次叫道。
他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吗？
孙阳迅速站了起来，走到窗口。
那道如同巨大龙卷风一样直达天空的鬼雾距离酒店已经不到五十米，许多鬼灵在空中飞舞着，追逐着那些还没有逃走的人们。
街道上满是被遗弃的车子，一名士兵突然炸裂成数块，让从他身边逃过的人们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不远的地方又是一阵电子脉冲波动，就像是一道沙墙挡住了一道波浪，但下一个瞬间，更加汹涌的海浪便将它彻底摧垮。
隔壁的酒店楼上突然爆发了一声巨响，孙阳往那边看了一眼，火光从那个楼层中央位置爆发，几乎整个楼层的玻璃都炸裂开来。
有其他修士在与这些鬼灵战斗吗？
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幕让孙阳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真炁已经足够驱动数张符咒，于是再也呆不住，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轰！
就在离开房间时，之前爆发火焰的酒店再一次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这一次，秋娘终于从狭小的空间中逃了出来，她忍着剧痛，目光对着鬼雾的中心，发动了自己最强的遁术。
她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黄斗微微叹了一口气，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姿态，以最不容易受伤的姿势落在了地上。
还是没能把她留下……不过以她现在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用了。
他满意地低头检视着自己的身体，但同时，对于阴舍利的渴求却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400.第400章 高调

“小玲！黄斗？”孙阳好不容易沿着楼梯从二十楼跑下来，却意外地看到了黄斗和吕小玲正从对面的酒店中匆匆走出来。
“你已经恢复了？”黄斗微微有些意外地说道。“我们正要去找你。”
吕小玲却眼睛红红地扑进了孙阳的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受伤后刚刚痊愈的位置。
“疼吗？”
“已经不疼了。”孙阳也忍不住报警了她。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快，这么简单就再一次见到吕小玲。
黄斗在旁边看着他们俩，这让孙阳感觉微微有些尴尬，他还没有机会告诉黄斗他和吕小玲已经在一起了。
但黄斗显然对他们之间的亲昵既不意外也丝毫没有不高兴，这让孙阳心里微微有些歉意。黄斗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还因为怀疑他想要追求吕小玲而吃过很长时间的醋，但现在黄斗的表现显然说明了，他之前的所有猜测都只是庸人自扰而已。
“你怎么会？”孙阳这时候才看到了背面那幢大楼上的新广告牌，原来黄斗竟然碰巧把他带到了赵秋娘和吕小玲下榻的那家酒店附近。这真是意外之喜。
“黄斗打跑了那个狐妖。”吕小玲轻声地对孙阳说道。
她到现在都还无法想象自己的眼睛，毕竟就在两年前黄斗也不过是一个像他们一样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但现在，他竟然变得这么厉害，这让一直以天才自居的吕小玲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
孙阳这时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看到的争斗其实是黄斗和秋娘。
“她逃走了？”他忍不住问道。
黄斗点了点头。
孙阳恢复的速度比他预计得更快，这应该是因为舍利在他体内的时候也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一些改造。这对于黄斗的目标来说显然是好消息。但现在的问题是，吕小玲该怎么办？
他忍不住看了吕小玲一眼，她马上就明白了他目光里的意思。“我跟你们一起去！”她大声地说道。“我能帮上忙的！”
黄斗看了看孙阳。
孙阳沉吟了一下，把自己腰包中的荡秽符分了一半出来给吕小玲。
以吕小玲的修为勉强可以驱动这道符咒，三人如果一起行动，吕小玲也可以充当一个补充火力。现在洛邑城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与其让她自己逃生，倒不如由自己来保护她。
即使是遭遇了过不去的危险，至少两人可以死在一起。
“好。”黄斗也不多话，马上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距离他们不到一公里处的鬼雾核心突然快速地涌动了起来，无数的鬼物怪叫着沿洛邑城的两侧迅速蔓延过来。
“这是？”吕小玲惊讶地问道。她之前一直被秋娘迷晕关在酒店的房间里，外面的情况都是黄斗刚才在下楼的时候简单地告诉了她一些，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讶了起来。
“它们已经获取了足够多的鬼物，所以准备把还没有逃出去的人全都包围起来……”黄斗说道。
鬼雾的行动果然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如果说之前它是一道从东北向西南方向的洛邑城席卷而来的巨大龙卷风，那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道巨大的，不断向内部收拢的围墙。
哭喊声一下子喧闹了起来，那些正沿着几条主干道试图向南逃走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数千鬼灵阻断，数百人在霎那间死于非命，剩下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在鬼物的驱赶下惊惶地重新向北逃。车子和人流挤在一起，许多人在慌乱中被推倒，践踏而死。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四面八方全都是数十米高的由鬼怪组成的高墙，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关局长？！”几名部下有些惊慌地说道。
他们与外部连接的通道彻底被阻断，撤退或者是接受外部的支援都不可能了。
关默坐在轮椅上，脸色铁青，右手轻轻地抓住了自己的枪。
他并不怕死，但他知道今天在这里死去的人都将成为眼前这道巨大鬼雾中的一员。与这些东西斗了一辈子，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结果。
“龙处长为什么还不到？”一名部下脸色苍白地喃喃自语道。
对外联络早已经因为连续不断的电磁脉冲爆发而被迫中断，他们现在甚至连打电话催促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在等我死吗？”关默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龙青庭明明早就从远山出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现？
呵呵。他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他于是不再犹豫，掏出配枪，枪口抵住自己的下颚，正对着天灵盖。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了起来：“你们看！”
关默的动作停住了，一架中型军用运输机穿破了阴雨密布的云层，向着洛邑城直飞过来，看它的架势，就像是要在洛邑城里直接迫降。
但这里全都是高楼……
飞机的飞行高度一定已经非常低，他们在这里甚至能够听到飞机发动机组的轰鸣，距离飞机最近的一团鬼气马上迎了上去，就在这时，飞机的机舱突然打开，一个金色的人影从机舱里跳了出来，鬼雾马上就围拢了他，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云团。
人们惊呼了起来，但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从黑色云团的中心射出来，几秒钟后，璀璨如同太阳一样的光芒突然爆开，将周边的鬼气一扫而空！
鬼雾吓得远远地离开了他，人们看着那个金色的身影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地面下坠，许多因为之前的景象而满怀希望的人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就在他距离地面只有几百米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展开了一道黑色的降落伞，每个人都能看到伞面上那条令人印象深刻闪闪发光的金色巨龙。
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下坠的速度稍稍减弱之后，他突然将降落伞抛弃，身体灵活地扑向了附近的一幢高楼，随即消失在了里面。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看到那架运输机已经斜斜地向着鬼雾中坠落，天空中有六七道伞花正在飘舞，应该是随同他而来的随员。
鬼雾试图攻击在半空中行动不便的跳伞者，但那个身影之前消失的高楼上却有金色的光点向着它们****而去，那些光点看上去毫不起眼，在射入鬼雾之后却一次次地爆发开来，一时之间，洛邑城的上空就像是到了传说中十日凌空的时代，灰暗中的城市几乎被它们全部照亮了。
关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食指放在扳机上，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按下去。
他身边的随员们这时候才从龙青庭降临的景象当中惊醒过来，他们看到关默的动作，一下子惊叫了起来。
“关局长……您不要冲动！龙处长已经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401.第401章 激战

天空中那架穿破了鬼雾的运输机和随后出现的金色人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些之前已经完全绝望的人看到天空中如同太阳一般的金色光球时，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
如果有人这时候在旁边告诉他们：这就是来拯救你们的神。他们中的很多人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成为最狂热的信徒。
孙阳、吕小玲和黄斗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虽然明明知道他很有可能是故意拖延到了最后的这一刻才以这样耀眼的方式降临，但孙阳还是忍不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你认识他？”黄斗问道。
他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两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他是特案管理局远山处新任的处长，龙青庭。”孙阳说道，然后马上补充道。“他也许是特案管理局里个体力量最强的人。”
“是吗？”黄斗从孙阳的态度里感觉到了什么。“你和他有过节？”
“过节？”孙阳愣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啊~”
“那也许是我搞错了。”黄斗说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吕小玲焦急地问道。
龙青庭已经开始从他落地的那幢大厦向鬼雾中心跃去，他的身体一直被金光覆盖，如果这不是某种符咒或者法宝的力量，那龙青庭为了维持这个形象将要消耗很多不必要的真炁。以孙阳一直以来转述给她的对于龙青庭的印象，她觉得这应该是他有绝对信心的表现。
“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天空中的鬼雾迅速地向中心汇拢过去，那应该是邙山鬼王感觉到了眼前的危险，开始把自己的力量全部收缩，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除非是使用役鬼符，否则孙阳的符咒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但以他现在的状态，驱动役鬼符简直就是准备要把另外一个鬼王从鬼界释放出来。
这样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但黄斗却显然不这么想，他迅速地看了看周边的地形，随后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幢大厦：“我们到那边去！”
地面突然激烈的振荡了一下，所有人的耳朵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旁边重重地敲了一下，嗡地一声。
“开始了！”吕小玲说道。
“我们还是不要……”孙阳说道。
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贸然靠近战场简直就是对自己和己方的不负责任，但黄斗的脚步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很快就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黄斗他……”
吕小玲心里始终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转变，这时候孙阳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道：“别管他们了，你平安脱险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赶快离开吧！”
吕小玲心里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嗡嗡地声音不断地从后方传来，孙阳忍不住回头，一幢高楼正在缓缓地倒下，他看到那几顶降落伞已经陆续落了下来，一个巨大的身影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开始向着战斗发生的地方冲去。
“觉慧……”孙阳轻轻地说道。
这个破戒僧的强大让他记忆犹新，青丘的胡姣奴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不知道赵秋娘是不是他的对手？
他突然一惊，为什么我会这么关心那条狐狸……她是个杀人如麻的妖怪，觉慧既然已经到了，那她肯定是没戏了，这是好事情才对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担忧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抹去。
“怎么了？”吕小玲感到有些奇怪。
“如果那个鬼王往我们这边逃走……也许我们可以挡它一下，让龙青庭能够彻底消灭它！不能让它有机会逃走！”孙阳突然说道，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那我们要分开吗？”吕小玲却马上就答道。
她眼里已经看了太多洛邑城的惨状，对于孙阳的话她深以为然。
虽然邙山鬼王向他们这个方向逃走并且正好被他们撞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她看来，哪怕是能够尽一点点力量，也应该付出十分的努力。
“不！我们呆在一起！”孙阳急忙拉住吕小玲的手，那温热的触感却让他想起了秋娘的那两个吻。
“我留下是为了消灭它们！”他急忙用力地将这样的念头驱逐出去，凝神看着战斗爆发的地方。
……
龙青庭的样子却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大夏地界上在近四十年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鬼王这个级别的鬼物，所有关于鬼王实力的猜测都来自于他们千方百计收集到的记录。
他崛起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没有太多道行高深的妖怪来投奔他，唯一见过鬼王级别鬼物的只有霍斗，但他那个时候还只是一只算不上强横的普通妖怪头目，没有资格参与那种级别的战斗。
邙山鬼王在历史上只是短暂地出现过一次，并且很快就被来自汴梁的炼气士镇压，这让龙青庭相信它应该不是实力强大的鬼王，但真正交手之后他才发现，对方的杀伤力也许不算什么，但韧性却非常强，不管他发起多少次攻击，多少次把它打得支离破碎，对方的力量似乎永远都不会枯竭，只要短短的时间就能马上恢复。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与巨人安达伊奥斯战斗的大力神，但他却不知道对方的阿克琉斯之踵在什么地方。
唯一的利好消息是那头八尾妖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实力大损，这让龙青庭可以全力对付眼前的鬼王。
“去死！”邙山鬼王巨大的拳头再一次狠狠地向龙青庭击来，他直接跳上它的手臂，快速向它的脑袋冲去。
他已经逐一打散过它的脑袋、心脏、四肢和躯体，但对于它来说似乎根本就不痛不痒。
要害究竟在什么地方？又或者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宏大的佛号，龙青庭心中一定，快速地闪过从邙山鬼王身体中向他扑来的鬼灵，高高地跳了起来。
一具足有二十层楼高的金刚法相从楼宇当中冲了出来，抱住了邙山鬼王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它身后的那几幢高楼上。两具庞大的躯体扭打在一起，地面就像是发生了地震，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龙青庭轻轻地落在地上，以极快的速度向那满脸担忧的妖狐冲去。
它一定知道邙山鬼王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抓住它，或者是杀了它！


402.第402章 联手

秋娘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金刚法相吸引，甚至忘记了之前事实上一直吊打邙山鬼王的龙青庭，等到她意识到不好，龙青庭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她慌忙发动土遁之术，但龙青庭的拳头已经扑面而来，即使是在拳风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已经开始向着数百米外的地点闪现，那一击带来的威势还是让她在完成闪现之后直接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建筑物上。
龙青庭的速度奇快，秋娘的身体在之前被黄斗伏击的时候已经受了内伤，这让她的行动大受影响，她刚刚从瓦砾中爬起来，龙青庭的身影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又一拳袭来，秋娘不假思索地连续使用土遁术，终于将他远远抛在了背后。
她拉开了与龙青庭的距离，双手一张，一个巨大的火球便出现在了她的双手之间。
龙青庭却笑了起来。“赤狐？”
妖狐的力量衰弱得程度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这时候，觉慧怒吼了起来。
“霍斗。”他平静地叫道。“交给你了，把她抓起来！”
秋娘不明究理，但就在这时，她身前的火球里却突然有一名黑衣老者扑了出来，她措不及防之下，胸口被重重地击中，向后飞了出去。
火球失去她的控制，在空中爆裂开来，但那个老者却丝毫不受影响，非但如此，那些游弋于空中的火焰还被他吸进了口中，让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祸斗！”秋娘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这种以火焰为食的妖怪对于天狐一族来说曾经仅仅是附庸于它们的弱小妖族，尤其是对于秋娘这样天赋为火灵根的赤狐种来说，祸斗这样喜好火焰的妖怪只是它们的奴仆。但随着天狐一族一次次被人类修士围攻，这些原本附庸于它们的妖族渐渐逃散并且独立。
或许是害怕有一天又重新回到上古时代的悲惨的被天狐一族奴役的命运当中去，它们与天狐一族的关系甚至要比人类与它们的关系更为恶劣。
但即便是在天狐一族已经式微的唐末，也没有哪一只祸斗敢于直接对赤狐动手。
两者之间的战斗几乎毫无意义，一切火系术法对于彼此来说都完全无效甚至还会成为对方的滋补品，只能依靠其他方面的术法或者是硬拼。
“虎落平阳被犬欺……”秋娘一边快速地不断转移着自己的位置，一边这样想着。
这句话在这里简直不能再应景，祸斗的真身本来就是巨大的尾巴分叉的黑犬，而现在，它显然准备要吞噬曾经奴役自己一族的旧主了。
幻术或者是媚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发挥作用，天狐肉体力量虽然不强横，但也并非庸手，只不过，她连续受到黄斗和龙青庭的偷袭，又被霍斗在胸前重重地一击，身体已经完全撑不住了。
霍斗的身影却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下一刻，他突然从秋娘脚边正在燃烧的一团火焰中冒了出来。
两人硬拼一击，霍斗被远远地抛了出去，但他却再次消失，突然闪现。
……
觉慧化身的金色巨人正与邙山鬼王打得不可开交，两个同样庞大的身躯给周边所有的生灵带来的都是极具压迫力的的震撼，无数的房屋和楼宇在它们争斗的过程中被撞倒，数不清的物品化为粉末。
洛邑城中心的这个位置就像是被微型核弹袭击，在它们的角力中渐渐变成一块白地。
觉慧渐渐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与龙青庭的游击战术不同，他所采用的是硬碰硬的战法，而这种打法几乎没有花巧可言，对比的完全就是双方的实力。
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微微占据了上风，但随着战斗的持续，他的法力不可避免地开始降低，而对方却像是有着源源不断地力量，永远也不会疲倦。这让觉慧渐渐地落入了下风。
好在龙青庭已经抛开那条妖狐，开始不停地在旁边突发冷箭。
他突然沿着觉慧的后背隐蔽地出现在邙山鬼王头颅前，一拳将它的脑袋彻底击毁，但邙山鬼王却丝毫也不受影响，背后突然生出两条如同巨刃一样的触手，一左一右向着觉慧的脑袋砍了过来。
“当”地一声巨响，觉慧身后也生出双臂，挡住了这一击，但法身却变得稍稍黯淡，甚至缩小了一圈。
“去死！”邙山鬼王咆哮了起来，背后突然生出四五条同样的触手，从不同的方向对着觉慧的法身直刺过来。
“轰！”龙青庭不得不再一次全力出手，明尊至阳诀全力发动，将邙山鬼王的身躯正中炸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这一击让那些触手的力量被缓了一缓，觉慧大吼一声，法身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将它们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觉慧，你先……”龙青庭说道。
邙山鬼王的状态明显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觉慧这种打法毫无意义，反倒不如由他来进行牵制，等霍斗抓住那只赤狐之后再说。
但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快速移动闪开邙山鬼王浑如泰山压顶的一击，扑向了侧面的一幢建筑。
躲藏在那里的窥视者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发现，被他一拳砸得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龙青庭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他的背后，一拳向他的脑袋击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人却在半空中闪过了他志在必得的一击，手肘如锤，向他的脑袋猛砸过来。
两人在高速移动中快速地相互攻守着，只是短短地一瞬间，拳脚便相交了数百次。龙青庭颇感诧异，对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没有把握在觉慧彻底战败前把他了结。
于是他马上拉开了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黄斗？”他的脚在地上快速地点了几下，从急速运动中突然就停了下来，但黄斗却撞破了一道墙壁之后，才勉强地停在了瓦砾中。
“龙青庭……果然厉害！”
觉慧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龙青庭心中焦躁，脸上却十分平静。
“你是谁的人？”
“我只是路过而已。”黄斗慢慢地从那已经被撞得快要倒塌的房子里走出来，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龙青庭第一次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看透一个人，眼前的这个人明显不是鬼，但是人还是妖怪？
黄斗笑了起来：“我什么都不想要。”
龙青庭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身上的气息猛然爆发，无数的砖石向着黄斗****过去。
只是一瞬间，他就扑到了黄斗面前。
“且慢！”黄斗急忙说道。
龙青庭的脚步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猛地停了下来。
“我知道怎么对付它！”黄斗说道。“但击败它之后，我要它身上的那个东西！”
龙青庭只考虑了一秒钟。
“好！”他迅速地点了点头。


403.第403章 人质

“给我五分钟！”黄斗马上说道。
他和龙青庭是同一类人，他很清楚龙青庭不会，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撒谎。
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黄斗所要的是什么东西。
黄斗二话不说，马上离开。
龙青庭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马上投入了与邙山鬼王的战斗中，把已经严重透支的觉慧替换了下来。
“这个混蛋……”觉慧的金刚法身已经变得摇摇欲坠，如果不是龙青庭及时顶上，下一秒或许就会被邙山鬼王击碎了。
“你赶快调息休息！”龙青庭一拳将如同山岳一样庞大的鬼王迫走，对着觉慧叫道。
他有一种感觉，等那个名叫黄斗的人回来，觉慧还得上场。
觉慧不甘心地跺了一下脚，这是他人生中罕有的惨败，但他不敢忤逆龙青庭的意思。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将几道符咒贴在他的身上，随即抓住他消失了。
邙山鬼王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龙青庭身上。
目标突然变小之后，战斗对于它来说反而变得困难起来。
它此刻就像是一头面对着一头毒牛虻的公牛，它只要用尾巴狠狠地抽到对方，对方一定承受不了，但它偏偏没有办法对付他。而另外一个方面，它又无法无视对方的攻击。
龙青庭把它的身体当成战场，不断地与那些从各个方向袭来的尖锐触手战斗着，同时不断地在它身上造成可怕的伤害，邙山鬼王不断地幻化出一人大小的分身出来围攻他，但这些分身所蕴含的鬼气远远无法与龙青庭相比，经常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他随手消灭了。
孙阳和吕小玲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战斗，虽然距离将近有一公里多，但以他们的目力还是能很轻松地看清楚发生的事情。
觉慧竟然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这远远超出了孙阳的预想。
但他马上开始担心起来，龙青庭离开的这几分钟在做什么？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足以成为龙青庭对手的只有秋娘。他们是在以下驷对上驷，以此来争取时间让龙青庭杀掉秋娘吗？
龙青庭现在又开始与邙山鬼王作战……难道秋娘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孙阳突然感到自己的心里就像是多了一个洞，微微地痛了起来。
“孙阳？你怎么了？”吕小玲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差，马上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孙阳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这是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
我明明有小玲了，而且我和那只狐狸应该没有任何瓜葛，但为什么……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远处急速向这边过来，孙阳和吕小玲急忙戒备，但他却主动叫了起来：“孙阳！”
“黄斗？”
“现在需要你帮忙！”黄斗直接说道。“邙山鬼王身上有一件法宝，可以源源不断地给他补充鬼气，即使是龙青庭也拿他没办法！”
“我？”
“你还有多少那种可以大范围杀伤鬼物的符咒？”黄斗问道。
“大概二十来张……”孙阳答道。
在挖掘出佛骨的时候，他把自己身上所带的空白符纸消耗一空，画了大概二十张护身符、六十张荡秽符和十张役鬼符，之前只不过用掉了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即使是分给了吕小玲一半荡秽符，身上的储备依然很充足。
“杀伤范围多大？”
孙阳迟疑了一下，借助佛骨舍利的灵气画出来的符咒似乎比一般的符咒威力强了至少一成，而在他把两颗舍利都吞下去之后，符咒的威力上升了将近五倍。
“半径大概五十米。”他答道。
黄斗回头估算了一下邙山鬼王的身材：“给我十张！”
这样的语气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会马上就被拒绝，但孙阳毫不迟疑地数了十二张荡秽符交给了他，并且不等他发问就把驱动符咒的方法告诉了他。
如果来要这些的是龙青庭，他或许会迟疑一下。但黄斗本身已经帮了他和吕小玲好几次，也几次救过他和吕小玲的命。以前他与黄斗心存芥蒂完全是因为他误以为黄斗在追求吕小玲，但这层误会既然已经揭过，那他对于黄斗就没有任何怀疑和不满了。
这样爽快的举动让黄斗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孙阳一眼，点点头，扬了一下手中的符咒，飞速地向战斗持续的地方消失了。
孙阳其实很想问他秋娘的情况，但却无法启齿，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对吕小玲说道：“小玲，你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马上就回来！”
“孙阳！”吕小玲措不及防，看着他的身影跟在黄斗身后很快消失在断垣残壁中，她犹豫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包里的二十来张荡秽符，轻轻地跺了一下脚。
“我也可以帮忙的！”她咬着嘴唇说道。
龙青庭与邙山鬼王的战斗却陷入了胶着，不管他多少次破坏邙山鬼王的身体，它总是会以更快的速度恢复，这让它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霍斗为什么还没有得手？”龙青庭终于真正焦躁了起来，这样的情形他并非从未遇到过，但最近十年，他在战斗方面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一边快速地在邙山鬼王身上移动，一边在周围寻找着霍斗和那只赤狐的身影，两人都在不停地使用遁法快速移动着。但那头赤狐所用的土遁显然比霍斗擅长的火遁适应范围更广，在秋娘有意识地避开了那些着火的区域后，霍斗显然已经开始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真是废物！”龙青庭低声地说道。他开始沿着邙山鬼王的身体急速向下，飞快地闪过几根触手的攻击，甚至抓住其中的一根借助它在空中的甩动迅速拉近了与秋娘之间的距离。
在邙山鬼王逐渐占据上风之后，秋娘的注意力已经逐渐转移到了对面的敌人身上，龙青庭在半空中突然加速，如同利箭一样高速向她射去，秋娘察觉到危险，刚刚想要再一次驱动土遁，龙青庭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龙王……”霍斗满脸羞愧，他面对这已经身受重伤的八尾赤狐竟然拖延到了现在，简直愧对龙青庭对他的信任。
“霍斗，多亏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龙青庭却微笑着对他说道。“不然我还真抓不住她。”
“小心！”他拉着霍斗和秋娘猛然向后跳开，躲开了邙山鬼王的踩踏。
“鬼王！”他把秋娘举了起来，大声地叫道。“你看这是谁？”
秋娘在空中拼命地挣扎着，但龙青庭的手却以一种强大的力量禁锢了她的力量，让她连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404.第404章 爆击

邙山鬼王愣了一下，这样的手段它当年经常用，但被人以这样的手段对待还是第一次。
但它马上就毫不迟疑地继续向龙青庭攻了过来，非但如此，他的身体中分散出几个分身，向霍斗攻去。
你挟持我的人，我难道不会？
龙青庭提着秋娘快速地闪到了一边，左手重重地在她肚子上一拳。
鲜血马上喷了出来。
“鬼王……你再不停手的话，她就要死了。”龙青庭微笑着说道。
觉慧那边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大概五分钟后就能恢复九成的实力，那时候黄斗应该也回来了。
他不觉得邙山鬼王这样的人物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妖狐而放弃眼前的大好局面，他的目的只是拖延一下时间，让战斗进入对于己方最有利的节奏中。
但邙山鬼王却毫不迟疑，也不接他的话。
更多的触手向着他和秋娘攻了过来，龙青庭再一次跳开，左手射出一团光球将躲避不开的一条触手炸掉，随即把秋娘挡在了另外一根触手前。
那根触手马上转刺为卷，裹住了秋娘的身体，但龙青庭却依然掐着她的脖子，双方以她的身体为角力场，让她再一次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鬼王，你就这这样对待自己人的吗？”龙青庭笑道，他快速地躲避着那些不断突刺过来的触手，好整以暇。
因为怕伤到秋娘，邙山鬼王的攻击力度显然减小了很多，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龙青庭来说简直就不疼不痒。
邙山鬼王愤怒地咆哮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终于感受到了当年那些大唐的武将们面对被他驱赶着去攻城的百姓的滋味。
破解这样的战术只有一种办法。
它再一次痛苦地咆哮起来，但下一个瞬间，一条粗大而又锋利的触手突然穿透了秋娘的身体，刺穿了龙青庭的右手，险之又险地从他的脑袋旁边蹭了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龙青庭用来抓住秋娘的右手几乎被齐肘切断，鲜血向外喷射，他用左手快速地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终于减缓了出血量。
“我小瞧你了。”他脸色苍白地说道。
像邙山鬼王这样的人物本来就不应该被庸俗的情感干扰，龙青庭自嘲地笑着点点头，快速地离开战场中央。
邙山鬼王却不愿意放过他，无数鬼气化作的触手铺天盖地地向龙青庭追了过去，将他落脚的地方一一摧毁。龙青庭重伤之后行动开始变慢，那些触手渐渐追上了它。
一声怒吼，巨大的金刚法身再一次出现，挡住了邙山鬼王的道路，觉慧还没有完全恢复，但龙青庭的意外受伤让他不得不马上站了出来。
“去死！”邙山鬼王暴怒地狂吼着，一条巨大的触手突然以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直接击穿了金刚法身的胸口，穿透它的身体从天灵盖冒出来。瞬间之后，无数的鬼气沿着这道伤口喷涌而出，将法身直接撕成碎片。
觉慧在空中喷了一大口血，几条触手追上来缠住了他，他大吼一声斩断了其中的数条，但更多的触手却像蛇一样猛然出击，将他紧紧地束缚了起来。
觉慧大声念诵真言，他身上暗金色的梵文烙印突然亮了起来，那几条想要把他分尸的触手撞在他的胸口，却怎么也扎不进去。
局势突然就发生了逆转，这简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龙青庭趁这个机会将一粒丹药塞进自己口中，同时以真炁帮助丹药的效力化开，他的手臂不再出血，许多肉芽开始在断口处生长，试图将断口两段连接起来。
就在这时，邙山鬼王的攻击如影而至。
他叹了一口气，左手稳稳地扶住右臂，快速地围绕着邙山鬼王移动起来。
那些触手在空中飞行的速度虽然很快，而且多次差一点就把他合围在中间，但他却总是能够从它们当中逃脱出去。
觉慧被触手卷住狠狠地向高空掷去，随后重重地落在地上，他口中喷出一大口血，但却依然不断地念诵真言，让邙山鬼王无法给予他真正致命的一击。
邙山鬼王一脚踏在他身上，狞笑着对龙青庭说道：“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这时候，一个身影却快速地从旁边冲了出来，跳上它的躯体，飞快地在它的身体上跑动着。
“你还能像之前那样全力出击吗？”黄斗大声地对龙青庭问道。
“没问题。”龙青庭一边躲闪一边说道。
从黄斗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局势也急转直下，龙青庭很清楚，他之前一定是在旁边等待时机，但他对于这样的做法却丝毫也没有不满。在他看来，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这个黄斗很有意思。
黄斗猛地跳起来避开了七八条触手的合击，他双手各握着六张符咒，突然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冲上邙山鬼王的头部，随即迅速地向下坠落。
孙阳看到了令他无比惊讶的一幕。
随着他的下落，那十二道荡秽符均匀地撒向邙山鬼王的躯体，就在它感觉不好的时候，黄斗的念诵声突然响了起来：“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十二道符咒突然同时被催动，相互之间竟然引发了连锁爆炸，就像是一轮太阳突然在邙山鬼王的身边爆发，它还什么都来不及说，整个身躯就在这十二道荡秽符的同时作用下，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黄斗却丝毫也没有胜利的轻松和喜悦，他的目光快速地搜寻着，很快就看到了一小团正在不断涌动的黑色鬼气，它的颜色比起一般的鬼气要浓烈得多，强烈的灵气和鬼气混杂在一起，以极快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龙青庭！”他大声地叫了起来。
不用他指挥龙青庭也看到了那个几乎已经贴近地面的东西，这一刻他也没有什么保留了，明尊至阳诀全力催动，一道如同科幻电影中战舰主炮一样的光华****而出，直接击中那正试图恢复自身的黑雾，金色的风暴席卷了整片大地，在地上犁出一条巨大的沟壑，甚至将远处的邙山也切去了一个角。
那个黑色水晶雕成的迦陵频伽盒终于露了出来，在如此强大的攻击之下，它竟然毫发无伤。
黄斗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它，毫不迟疑地将它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口吞了下去。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405.第405章 代桃

龙青庭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黄斗身上的炁开始明显地发生变化，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更加精悍，但他显然还没有完全吸收那东西的力量，干脆盘膝打坐，闭目吐纳起来。
“龙王？”霍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龙青庭身边，这个至今身份不明的黄斗给他一种强烈的威胁感。但他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偷袭成功的底气。
“可惜了。”龙青庭也在心中微微有些叹息。
他深深地感到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在未来成为自己的敌人，但觉慧重伤，自己重伤未愈而且还在之前的那一击当中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而如霍斗这样实力仅仅是二流水平的手下显然无法将对方一击致死，贸然出手殊为不智。
此时此刻，他反倒要提防对方吸收完那东西之后对他们出手了。
“把这颗丹药送去给觉慧。”他对霍斗说道。随后闭上眼睛，全心开始以真炁加快身体吸收丹药的速度。
看谁更快吧！
……
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的邙山鬼王就这样烟消云散，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孙阳尤为如此。
他一直为荡秽符强大的力量和有限的作用范围而头疼，但他却没有想到，符咒还能够这样使用。
黄斗就像是替他打开了一道全新的大门，在强大而又迅疾的肉体支持下，再加上符咒的力量……这或许才是这九道符咒真正的运用法门。
我也要去学一学神打术吗？
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他没有看到黄斗最后一刻夺取迦陵频伽盒的举动，只看到他完成最后一击之后马上盘膝坐下，在孙阳眼中，这无疑是请神上身之后进入了虚弱期的表现。
后遗症很大，但却有着同样强大的威力……如果我向黄斗请求，他会答应教我吗？
孙阳心中有些惴惴，就在这时，他却看到前面一道烈火迸发，有人惊叫了一声。
“妖狐，还不受死！”另外一个人大声地叫道。
随后他便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向他这边跑来。
秋娘！
她还没死？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右前方一片燃烧火苗中冒了出来，将孙阳吓了一跳，他很快就发现，那是他曾经很多次在龙青庭身边见过的名为霍斗的老人。
只见他加速向秋娘冲过，秋娘勉强发动了土遁，但之前那一击虽然已经避开了她的要害，却还是对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的土遁也只能是在比较近的距离移动，没有办法向之前那样快速地转移到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
霍斗一击没有得手，但后面那几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所有人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在一片沉默当中，秋娘的爪子撕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咽喉，火焰将另一个人烧得满地打滚，但她同样被霍斗从背后狠狠地一击，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了。
“看你还往哪里跑？！”霍斗笑道。
先前与这头妖狐僵持不下让他自觉在龙青庭面前出了大臭，如果现在她已经被如此重创的情况下都不能把她留下，那他也没什么脸在龙青庭手下继续效力了。
秋娘土遁的频率越来越低，霍斗心中大喜，就在这时，秋娘被另外一个人抛出一枚弹子重重地打在肋部，她跌倒在地上，随即现出了真身，回身一口咬住了想要对她下手的修士，将他直接咬成两段。
“它要拼命了！”追踪者中有人叫道。“小心！”
孙阳惊讶地站在几十米外看着那头如同成年公象一样巨大的火红色的狐狸，它的八条尾巴灵巧地在空中挥舞着，如利剑，如棍棒，如斧钺，再加上她锋利的牙齿和爪子，追上来的修士们竟然一下子被打乱了方寸。
她迫退追兵，正想向前逃离，一条体型更为巨大的黑犬突然从侧面扑上来将她撞翻在地，巨大的獠牙在距离她的咽喉不到半寸的地方啪地一声咬合在一起，让孙阳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头巨兽扭打在一起，天狐用尾巴在祸斗的身上刺出无数的伤口，但她的身上却被咬得遍体鳞伤，原本如同缎子一样华丽的皮毛变得满是鲜血和泥土，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孙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心里很清楚，秋娘造成的杀戮必须用她的命来偿还，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无法明述的东西在迫使他拯救她的生命。
处于上风的祸斗发出一阵得意的咆哮，但就在这时，秋娘的一条尾巴突然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不好！”有人惊叫起来。
一阵强烈的旋风突然从她身上爆发出来，无数的砂砾被风卷着扑面而来，让孙阳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他只听到一阵动物的咆哮和哀嚎，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却看到秋娘的身体弥漫着如同流光一样的火焰，霍斗被她放过来压在下面，被她咬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一名修士试图上前把霍斗救出来，但一条完全由火焰构成的尾巴突然卷住了他，只是一瞬间，他就在惨叫声中化为灰烬。
霍斗的眼睛开始充血，翻白，他拼命地用四肢刨着，哀鸣着，想要从这样可怕的命运中逃离出来，但秋娘却死死地咬着他的喉咙，红得发黑的血液一流出来就被灼热的火焰蒸发，变成红色的雾气。
孙阳完全被这样的景象惊呆了，秋娘低声地咆哮着，恐吓着那些犹豫不决的修士。她的目光突然和孙阳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已经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而是一头凭借着本能在杀戮求生的野兽。
孙阳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腰包，握住了那张符咒。其他的符咒都只对鬼物有效，在这个时候毫无用处。
秋娘马上感觉到了危险，她脸上的毛立了起来，一边咬着霍斗的喉管，一边发出越发凶狠的咆哮。
孙阳把那张符咒拿了出来。
咯噔一声，霍斗的喉咙被彻底咬断，那只火焰笼罩的巨兽突然丢下口中的黑犬向他直冲过来！
“元始安镇，普告九天，化现天岳，威制万灵……”孙阳下意识地开始念诵法诀，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和秋娘不应该是敌人，但现在，他没有其他选择。
那流动的火焰急速靠近，孙阳却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一道隐隐约约的雷光开始在他手中的符咒上聚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推动，开始围绕着他慢慢地旋转起来。
“……百神森卫，天罡骇动，散布五岳，囚鬼禁神……”
这是借用佛骨舍利的力量绘制的符咒，会杀了她吗？
这道符咒他还从来都没有使用过，但按照它的复杂程度，它必定会比役鬼符更加强横。
他突然犹豫了一下，但就在这时，那个燃烧着的巨大身躯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小心！”孙阳突然感到有人重重地推开了他，火狐的巨口对着那个取代了他的纤细身躯重重地咬了下去！
他不再犹豫，大声地把最后的法诀念了出来。
“……急急如律令！”


406.第406章 封印

一团黑色的光线突然以符咒为中心爆发开来。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孙阳知道光线是不可能有黑色的，但那道符咒却真的在发出黑色的光。
强烈的吸力伴随着一道道隐隐约约的紫色雷霆出现在周围，一切都像是突然静止，天地之间突然变得无比寂静。
他眼睁睁地看着秋娘的利齿已经咬上了吕小玲的身体，毫无疑问，下一秒她就要香消玉殒，孙阳的心里一阵剧痛，但他的身体却也被这时间禁锢，一点也无法移动。
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吕小玲脸上的表情，推开他之后，她正露出完全放松的笑容，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对于自己将要遭受到的厄运，她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不要！”孙阳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裂成了两瓣，一种强烈的酸楚弥漫了他的整个身躯，让他从头一直寒到了脚底。
之前我究竟在干什么？我鬼迷心窍了吗？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悲痛地问着自己。
符咒却在这个时候从他的手中缓缓地飞了出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符咒向着秋娘缓缓地直飞过去，轻轻地贴在她的身上，随后，那道黑色的光线突然淹没了一切。
整个世界突然重新鲜活起来，措不及防之下，突如其来的冲力让他踉踉跄跄地向侧面摔了几步。他马上回头看去，去看到吕小玲昏倒在地上，而那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狐狸却不知所踪。
“小玲！小玲！”孙阳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把吕小玲扶起来，慌张地检查着她的情况。好在，符咒对秋娘起效的时候她的牙齿还没有完全合拢，吕小玲身上有几个牙齿留下的青紫斑痕，却没有其他更明显的伤痕。
她只是晕了过去。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孙阳喜极而泣，他抱着吕小玲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心思去管身边的那些事情。
丹药在真炁的全力催动下，以极其迅速地速度被身体吸收，手臂上的伤也在飞速地愈合，龙青庭没有等到完全康复就停止调息，睁开了眼睛。
但让他无比遗憾的是，黄斗恰好也在此时站了起来。
“龙处长。”黄斗身上微微有一丝黑气在萦绕，但并没有被鬼魂占据了本体的迹象，那应该是他吞下去的东西所带来的负面效果。但他的整个人都变得越发精悍起来，龙青庭越发地感觉到强烈的威胁，心里有一种越来越强地想要就在这里把他了结的冲动。
“黄斗……”他随即站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米，一股肉眼无法看见，但却确实存在的气流在两人之间冲撞了一下，激起了一道灰墙。
“我只想变强。”黄斗说道。“除此之外，什么事情我都不关心。龙处长，如果有类似这次的事情，你可以随时通知我，我一定不会推辞。当然，我要的东西也不会改变。”
“佛骨舍利？”龙青庭很快就想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孙阳之前吞下的那两粒佛骨舍利肯定已经被他借着救走孙阳的机会吞噬，而邙山鬼王这里的，应该是集合了它千年苦修和佛骨舍利本身力量的阴舍利。
难怪他的力量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但借助灵物修行的法门龙青庭知道不少，像这样依靠直接吞噬而获取力量的法门他却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简单，粗暴，这与其说是人类修行的法门，倒不如说更像是妖怪们常用的修炼之法。
他接触过不少妖怪，黄斗所用的这种法门很像是妖怪之间吞噬对方的内丹以获取力量的法门，但那么办法有着严重的后患。任何妖怪的内丹都有着属于它自己的烙印，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够消去并且真正地转化为自己的力量。有时候，吞噬内丹甚至会让一个强大的妖怪因为体内两种力量的对抗内耗而让它变得虚弱。
像黄斗这样能够快速吞噬和吸收两种决然不同的力量，并且看上去对身体丝毫没有造成影响，这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他在假装？
龙青庭忍不住想到。在一个晚上吞噬了，两枚佛骨舍利和一枚阴舍利，这么强大而相互对立的力量不可能马上就消化掉。
要出手试探一下？
“那么，后会有期了龙处长。”黄斗却很帅气的拱了拱手，转身向孙阳和吕小玲所在的方向走去。
“稍等！”龙青庭叫道。
“龙处长？”黄斗停下了脚步。
几辆车子在这个时候从远处呼啸而来，关默坐着轮椅被人从车上抬了下来。
“关局长，怎么会这么狼狈？”龙青庭微笑着说道，心中的杀机终于消散了。
借着这个机会，黄斗微笑着向他点点头，快步地从他身边走开了。
霍斗的尸体还在原地，那有如史前巨兽一样庞大的躯体却丝毫没有引起黄斗的兴趣，他从龙青庭的手下中间穿过，快步走到了孙阳身边。
吕小玲仍然没有醒。
“她怎么了？”黄斗看到这个情况，有些诧异地问道。
“都是我的责任……”孙阳抱着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黄斗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吕小玲，她看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只狐狸呢？”他问道。打斗的痕迹从那边一直延续到这里，天狐的气息和巨大的足印也是在这里就突然消失了。
孙阳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尊红色的七尾天狐的雕像，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它正张嘴准备撕咬什么东西，表情凶狠，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每一个细节都惟妙惟肖，甚至能够看清每一根毛发和每一道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
黄斗用手指弹了一下它，发出了清脆的嗡嗡声，材质非铁非石，非常坚韧。
他猜测这应该又是孙阳的某一道符咒所为，这样的威力让他的眼神扑朔了一下，随即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我要走了。”他对孙阳说道。
孙阳脑子里满是自责，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也许过年前我会到远山去看看你们。”黄斗说道。“这是一个语音留言信箱的号码，如果你要找我，你就到这里留言。”他把一张卡片塞在孙阳手里，抬起头看了看正在和关默说着什么的龙青庭。
龙青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
“保重吧！”黄斗说道，随即消失在了已经开始微微发亮的拂晓晨光当中。


407.第407章 余音

“嗯~~”一声低吟，吕小玲终于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孙阳兴奋而又关切的脸，她茫然了一会儿，随后才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那只狐狸……？”她下意识地问道。
将孙阳推开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但现在，她却突然后怕了起来。
“她被封印起来，已经被特案管理局控制起来了。”孙阳对她说道。
事实上，就那个狐狸雕塑的归属问题还发生过一次争夺。龙青庭想要带回远山处保管，关默则坚持应该由特案管理局总部封存，两人争执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龙青庭做出了让步。
但在其他地方他却收益不小。
这次的事件已经可以算得上大夏帝国开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鬼物失控事件，龙青庭在最危险的时刻毅然冒着飞机坠毁的危险从天而降，将洛邑城上百万民众从死亡的绝境中拯救出来，这样的功绩谁也无法磨灭。
那些关于他故意拖延救援时间，甚至故意放纵事态发展到这一步的猜测第一次在一边倒的舆论中被彻底否定。许多在场的人都看到身为龙青庭身受重伤，一只手差点断掉，他的重要副手觉慧被打得口吐鲜血甚至差一点死去，而同样作为他重要副手的霍斗在与妖狐战斗的过程中英勇阵亡，这一系列的情况最终让阴谋论彻底没有了市场。
龙青庭已经收到皇家的表彰提升为彩云省分局副局长兼远山处处长，这只是应有之意，正式的奖励甚至都还没有确定。
对于龙青庭来说更重要的收获则在于，这次事件彻底引发了是否要正式吸收修行者和妖怪进入特案管理局体系的讨论，而在此前，只有由他管辖的特别行动组有“临时”使用这两种身份成员的特殊权限。
修行者也会全心全意为帝国和民众服务？妖怪也会为了民众的生命而牺牲？
虽然霍斗并不是第一个在任务中死去的妖怪，但他却是第一个死于国内重要人物的妖怪，他的死让这些疑问第一次有了不同的答案。
龙青庭十年来苦心收买和推上位的新生代官员们不予余力地在关于这件事情的善后处理会议上发表激烈的言论，与保守派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甚至让皇室派来主持会议的亲王也不得不亲自站起来给双方降温。
他们没有胆子说太祖高皇帝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这是政治底线，任何人都不会去触碰，但他们却想方设法地迂回，试图给特案管理局大规模使用异类开辟一条特殊通道。
“这样的事情也许不会是孤例，如果我们继续对这些‘异类’实行歧视性的政策，下一个邙山鬼王出现，我们该派谁去对付它？”
“这样做是与虎谋皮！”匆匆赶到帝都参加会议的戴百川说道。“电磁脉冲波武器已经证实了它的实战效果，正确的做法是继续加大对于这一决定性武器的研发……”
“然后让更多的年轻人拿着它们去送死是吗？”激进派的干将冷笑着问道。“明明有更好，更高效，影响和牺牲都更小的方法，偏偏不用，我简直不知道你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当初你父亲被那些东西杀死的时候，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为了让这些东西进入上层而不予余力，会不会后悔把你生出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僵，那个被他指责的中年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如同公牛一样喘着粗气，戴百川却以悲凉的目光看着他。
几分钟后，他终于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正是因为我遭遇过这样的不幸，所以我才不愿意看到更多的孩子像我一样，因为某些官僚的固执而成为孤儿。”他对戴百川，更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戴局长，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更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帝国不会让他们重新爬到所有人的头上，更不会让他们掌握权力的根本。但为了让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士兵不再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面对那些东西，我们必须把他们放在适合他们的位置上。不要因为你自己的恐惧而制造更多的悲剧。”
“你只想要他们的力量，却不把他们真正渴求的东西给他们，这可能吗？”戴百川同样对他，但也是对着所有参会的人说道。“事情不可能像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只要开了这个口子，这个庞大而又强悍的群体必定会迅速占据那些重要的一线岗位，随后，他们就不是你们能够操控玩弄的对象了。”
但他的话却没有多少人听进去。
豫州分局和洛邑处的几名主要负责人都已经阵亡，这让特案管理局没有办法追究这次事件的责任。但显而易见的一点是，这样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在洛邑，也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
那些有着悠久历史的地方更是如此。
谁能保证自己辖区内十几米深的土地中没有埋藏着这样的妖怪？
如果它们真的脱困而出，难道也要他们填上十几万条生命去平息？把自己的政治生命和性命都葬送进去？
这已经不是大夏开国的时候了，哪怕是从那个时代成长起来的那些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年承平日久的生活，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之后，都没有办法再像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那样去牺牲，去拼命了。
“老戴，今天会议上那种涉及个人家庭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一点儿……”一名总局的高级官员在会间休息的时候隐晦地对戴百川说道。
他抽了一口烟，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
远在千里之外的孙阳和吕小玲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最终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龙青庭等人在事情平息后已经先一步回了远山，把“事了拂衣去”的高风亮节做到了极致，而他们却因为吕小玲的昏迷而留了下来。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把稳。”医生在给吕小玲做了全身检查之后说道。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
医院里满是受伤的人，就连走廊上也满满的都是伤员。医护人员明显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同时还承受着极大的心里压力。
因为火葬场已经超负荷工作，而存放尸体的冷库也早已经远远无法满足使用，即便是医院的焚化炉也在彻夜不停地焚烧尸体。
漫天的黑灰让整个洛邑城看上去已经完全死去，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空中飘扬着零落的纸钱。
“我们回去吧。”吕小玲对孙阳说道。


408.第408章 书店

“叮铃~！”
有人推动店门，让门头上的铜铃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孙阳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发现进来的是满脸笑意的吕小玲。
“今天生意怎么样？”吕小玲把包放在柜台里，拉开抽屉拿出印有“心斋”字样的围裙，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美好的身材配上这由她自己设计自己缝制的西式围裙，即便是已经看过很多次的孙阳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还是老样子。”他伸手帮吕小玲把围裙拉好，她转过头对着他甜甜地笑了一下，让他一阵心醉，忍不住硬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吻了她一下。
“讨厌~有人看到啦！”吕小玲轻轻地说道，伸手把他推开。
从洛邑回来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平静之中。
孙阳之前所在的那个花鸟文玩市场面临拆迁改造，正巧远山大学后门学苑路上的一家书店挂出转让的牌子，孙阳便把它盘了过来。
这家书店本身走的是书吧的路线，装修风格偏西式，与之前曹大师替他营造的古典风格绝然不同，但却更符合年轻人的喜好。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大多数年轻人都习惯了用手机来看书看视频打发时间，愿意花钱到这个地方来喝上一杯茶、果汁或者是咖啡，抱着一本书坐上一个下午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书吧于是渐渐地走到了入不敷出的困局当中，不得不忍痛出让。
不过对于孙阳这样只是以书吧作为自己身份掩饰，顺便找点事情给自己干干，让别人能有个固定的地点可以找到自己的人来说，这样恬静而又令人心情舒畅的环境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他和吕小玲一起自己动手把原先书吧的那些名称全都换掉，又自己做了门头招牌换上，把里面的陈设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了有些调整，没几天就把书店重新开业了。
书店大概有一百二十多平米，因为间架比较高，搭了一个小小的作为休闲区的阁楼，而下层则全部都是书架。孙阳把那些教科书自考书工具书考证辅导书之类的全部清除了出去，换上了自己从原本的心斋带过来的那些古籍。
吕小玲过来看了之后觉得太夸张，又逼着孙阳把它们全都移到了柜台后面的那个角落。这样一来，除非是无聊到一定地步的人，根本就没什么机会看到那些书了。
外面的书架上则全都放上了小说、流行杂志、星象算命之类学生喜欢的东西，吕小玲在靠近橱窗的地方布置了一个花架，上面种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花，让整个店铺一下子鲜活温馨了起来。
柜台旁边是咖啡机、冷藏柜，而柜台的一半则是放着各式各样西点和甜品的保鲜柜，这样的格局已经和孙阳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但因为这是吕小玲和李丽一手布置的，他也只能举手投降。
生意也许比之前那个老板要好一些，毕竟这里的环境很好，悠闲而又安静，还经常有美女出现，贩卖的东西也便宜又好吃。于是除了经常会出现的一些无处可去在这里打发时间的情侣和文艺范的美女之外，时不时也会有一些渴望邂逅美女的宅男跑到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过现在还是上午，店铺里的客人只有小猫三两只，吕小玲于是习惯性地拿着块抹布准备四处打扫一下，孙阳却拦住了她。
“开店之前我已经弄好了。”
“你又用那个？”吕小玲轻声地问道。
孙阳点点头。
“吓到客人怎么办？”吕小玲嗔道。
这么大的店铺孙阳当然懒得自己动手，但他在洛邑发掘出来的役鬼符的作用却让他省了很多心。不完全版的役鬼符能够从鬼界里随机地抓一只鬼灵过来供他驱使，这样一来，孙阳就相当于有了无穷无尽的免费劳动力可以使用。
比起雇佣普通人，它们不要报酬、不敢偷工减料而且劳动效率超高，唯一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符咒自带的那一点真炁，对于孙阳来说，有这样的劳动力不用简直就对不起自己。
“不会的。”孙阳摇了摇头。“我都是关着店门才用。”
两人正说话间，店门再一次响了起来，这次进来的却是马斌。
看到两人在柜台里腻在一起，他马上夸张地用一只巴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却故意露出一条很宽的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去死吧你！”吕小玲没好气地抓起了一个用来做果汁的苹果向他扔了过去。
“多谢多谢！”马斌接过苹果就啃，走到柜台前的吧凳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你今天又翘班？”孙阳摇摇头问道。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也没人盯着我，我已经把座机呼叫转移到我的手机上了，下午回去打个卡就行了。”
“你这个蛀虫！”吕小玲说道，但没有再理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早上送来的西点甜品摆放得更好看一些。
“吕小玲，你的毕业论文已经通过答辩了？”马斌问道。
“你是问我还是问李丽啊？”吕小玲笑着问道。
马斌有些尴尬：“你既然知道就别直接说破嘛，搞得我多尴尬？”
“你还会尴尬？”吕小玲摇了摇头。
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这次却是气鼓鼓的李丽。
马斌连忙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气死我了！”李丽对他视而不见，走进柜台拿出自己的围裙穿上，对吕小玲说道。
“怎么了？”
“说我的论文不行，要改！”李丽看上去要抓狂了。“我已经改了两次了！！”
“谁让你选那个题目的？那个题目的指导老师是灭绝，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我选的好不好！我是被分配的！被分配的！！”李丽咆哮了起来。
“谁让你那么晚才去选题，活该。”吕小玲毫不留情地说道。
“李丽，我这边倒是可以……”马斌把苹果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烦死我了！烦死我了！你给我一把刀，让我去把那个老太婆捅死算了！”李丽却根本不理他，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继续和吕小玲抱怨着。
孙阳把柜台里狭小的空间让给她们，自己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搞的？”马斌忍不住悄悄地对他抱怨着。“为什么吕小玲这个男人婆突然变淑女了，李丽却变成了女汉子？你是不是把她们俩偷偷换掉了？”
“小心我把你的名字和照片贴到门上，写明‘此人与狗不得入内’。”孙阳开玩笑地说道。“李丽是毕业论文的压力太大了吧？”
但他却忍不住看了吕小玲一眼。
她好像真的有些变了。
不过这样的变化也许是每个男人都乐于见到的。


409.第409章 返老还童

“我出去一下。”孙阳对吕小玲和李丽说道。
这家店理论上是他的，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已经变成了吕小玲和李丽的地盘。两人在店里花了大量的心思，把它彻底变成了女孩子们梦寐以求的店铺。除了那藏在柜台背后不到十平米的古籍抄本区，整个店铺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男性的痕迹。
不过对于生意来说，两位美女在店里当然要比他在要有益得多。
“我觉得我们应该弄几只超~可爱的猫咪，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会来逗它们玩的。”他听到李丽正这样对吕小玲建议着。
“去看方逸？”吕小玲问道。
孙阳点了点头。
吕小玲于是笑了笑：“路上小心一点儿！”
……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孙阳回到远山之后的某一天，龙青庭突然找上了他。
“我偶然弄到一颗舍利。”他对孙阳说道。“年代稍稍有些久远，但里面蕴藏的灵气量还算是蛮多。放在我这里用处也不大，不如用在你表弟身上，他叫方逸是吧？”
孙阳只能点头。
这样的做法明显是示恩，但他却没有办法拒绝。
他带着龙青庭去了表弟家。
“孙阳来了……”小姨和小姨父已经对儿子的病，或者按照孙阳的说法是遭遇邪灵之后的命运完全丧失了希望，看到孙阳带着陌生人来，他们竟然已经不会再往那个方面去联想，而是木然地对他笑了笑。
这让孙阳心里有些唏嘘，因为害怕刺激到他们的心脏，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个事情。
“这位是……我的朋友龙青庭，我带他来看看方逸。”
“哦~”小姨木然地点点头，把通往表弟房间的门给他们打开。
表弟明显已经衰弱到连行走都已经很困难，只能坐在轮椅上，他的脸上满是老人斑，脸上的皮肤已经满是皱褶，松弛，干枯，甚至连眼睛都看不到了。他在阳光的照射下昏昏沉沉，看到他们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已经进入了老年痴呆的阶段。
这样的景象让孙阳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即使是知道龙青庭马上就能让他好起来，他还是差一点掉下泪来。
“让我来吧。”龙青庭轻声地说道。
他掏出一块白色的骨舍利，打开手掌轻轻地压在方逸的眉心上，轻轻地默念起来。
孙阳用天眼可以看到一道淡淡的乳白色灵气慢慢地从那块舍利中挥发出来，然后在龙青庭的催动下缓缓地从表弟的眉心钻进他的身体。就像是返老还童的童话故事，表弟脸上的老人斑渐渐地淡了下去，皮肤上的那些皱褶开始慢慢地被肌肉和脂肪填满，并且慢慢有了光泽。
他浑浊无神的目光一点点有了反应，并且突然恢复了意识，他下意识地想要动一下，孙阳急忙上去安抚着他，让他彻底放松下来配合龙青庭的法术。
他惊讶地看着他的口中重新长出牙齿，稀稀拉拉的白发一根根脱落，然后有新的黑色的头发长了出来。
整个过程也许不到十分钟，但孙阳却感觉就像是已经看完了一个人的一生。
“小逸！”小姨夫偶然走到门口，突然看到了轮椅上几乎已经变回原状的儿子，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差一点摔了一跤。小姨以为儿子发生了什么，慌张地跑过来，却看到这一幕，一下子跪在地上，无法遏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孙阳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但龙青庭对此却丝毫也不以为意，当方逸的身体大致上恢复原状，他便把那颗已经明显变小的舍利收回，对着孙阳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孙阳的小姨和小姨夫大脑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们的眼睛里只看到自己奇迹般变回原状的儿子，脑子里空空地，什么都想不出来。
“阳哥……”反倒是表弟第一个清醒了过来，孙阳对他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现在还是一个非常瘦弱的年轻人，但不管怎么说，他终于恢复原状了。
“改天我们再联系。”孙阳对他说道。
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这样的景象让孙阳很快地从房子里退了出来。
龙青庭站在小区中间的绿化带里，闭着眼睛等待他。
“多谢。”孙阳由衷地说道。这不是龙青庭第一次帮助他，但这却是让他感触最深的一次。“我不知道能怎么回报你，只要是我能做到而又不违背良知的事情，你只管开口，我一定不会推辞。”
龙青庭微笑着摇了摇头。
孙阳的话里依然有着强烈的对于他的不信任，但这对于他来说并无所谓，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
“倒是真的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他微笑着对孙阳说道。
“你说！”
“你能联系得上黄斗吗？”龙青庭问道。“霍斗的死对于远山处来说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邀请他来远山处任职。”
孙阳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龙青庭让他做的是这样的事情。
“这应该不违背良知吧？”龙青庭笑着问道。
孙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但他还是迟疑了一下：“他只是告诉了我一个语音留言信箱的号码，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但他来不来我真的没有办法保证。”
“只要你帮我把话带到就行了。”龙青庭说道。“如果他愿意，我希望他能够来做远山处的副处长。”
这让孙阳吃了一惊，龙青庭这么看重黄斗？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龙青庭说道。
“龙处长，这件事我一定帮你转达，但这不算我对你的回报。”孙阳说道。
龙青庭笑了笑，快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
“表哥，你看我已经完全好了！”方逸兴奋地对孙阳说道。
他的桌子上堆满了教辅材料，还有许多课程的辅导光盘，孙阳过来的时候，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以前不知道生命的宝贵，懵懵懂懂地就把自己的生命糟蹋了，但我现在绝对不会了！”他对孙阳说道。“我得把以前浪费掉的时间全都补回来！”
孙阳森么都没有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表示鼓励。
“孙阳，那天我们真的是……都没有好好谢谢你们！”小姨满眼泪水地说道，但这时候她眼里的却都是欣喜的眼泪。“哪天你们有空？我们得好好请你们吃一顿饭！”
“吃饭没问题，但我那个朋友很忙，大概没办法来参加。”
“这怎么行！”
孙阳苦笑了起来：“你应该猜得到他不是一般人，那儿会有时间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你们的感谢我会转告给他的，你们放心吧！”


410.第410章 鬼楼

回到店铺的时候，正是学苑路每天下午生意最好的时候。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不久，结束了一天课程后，远山大学的学生们开始到学苑路逛街散心，几乎每家店铺门前都排着队。
心斋门口难得地有人在排队买鲜榨的果汁，李丽和马斌忙得不可开交，颇有妇唱夫随的架势。
孙阳对着他们笑笑，没等他们说话就进了店铺。
几乎每个卡座上都有人，一些女孩子在一边翻着杂志一边讨论下午的课程，路边偶遇的帅哥，还有正在追的韩剧。而那些宅男们则在旁边偷偷地打望着她们。
看到孙阳进来，吕小玲马上递给他一个托盘：“楼上四号座！”
“豪客啊！”孙阳惊讶地说道。
托盘里几乎装的满满的，除了饮料、咖啡、果汁各一份之外，还有三份点心和三份甜品，甚至还有一份果盘。
孙阳好奇地抬着托盘上楼，却看到一个胖子占据了两个人的沙发，正眉飞色舞地对着对面一男一女两个瘦子说着什么。桌上放满了照片、剪下来的报纸块，乱糟糟的复印件和一个大大的笔记本——样子看上去和一部热播灵异美剧里主人翁所用的很像。
“劳驾。”孙阳走向他们，却听到胖子正说到高兴处。
“这次这个鬼屋绝对不会有假了！我查过好多资料，三十年前这里曾经炸死过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孕妇！你们想想，这种地方会不凶吗？”
“那也不一定啊？”那个戴着一副圆框大眼睛的女孩开始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以便让孙阳把托盘里的东西放下来。“你忘了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你不说是火灾烧死了九个人，结果呢？喂了一晚上的蚊子！”
“这次绝对不同！”胖子口若悬河地说道。“我专门去门口看过，三十年前那个地方就一直封着，只有一个看门人白天在那里看着，晚上天黑之前就锁门离开。那地方连狗都没有养，你们说是为什么？”
桌子终于清了一半出来，孙阳开始把东西往桌上放，胖子这时候才看到他：“怎么是你？”他明显有些失望。
“抱歉，美女们都在忙。”孙阳没好气地说道。“要等她们来给你们上东西？”
“算了算了！”胖子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说道。“那个地方也不算很偏僻，可整整三十年都没开发，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孙阳趁放果盘的机会偷偷地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那张照片，那是一张报纸的复印件，头版照片是一幢在远山很少见的俄式建筑，标题上写着“库管员不满老板查账，员工大会随身携带********致六死十三伤”，日期果然是三十年前。
“后天就是这件事情发生整整三十年的日子了。”胖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孙阳的动作，他脸上的横肉都随着他讲话而抖动了起来。“要去探这个地方，这就是最好的日子！错过又要等三十年了！”
“真要这么邪门的话，那我们还是……”那个又干又瘦的男子喝了一口饮料之后惴惴不安地说道。
“猴子，你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我们灵异社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机会，你想想，要是我们真的能拍到鬼魂，证实了鬼魂的存在，那我们就出名了！”
有特案管理局在，你们出不了名……孙阳在心里腹诽着。
即便是洛邑所发生的事情也被以化工厂发生大爆炸为由给掩盖了过去，孙阳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特案管理局不能掩盖的。
他对这三个人所讨论的事情突然没有了兴趣，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在下楼的时候，他听到那个胖子还在激动地说着：“我们会被载入历史！美女，我来了！”
祝你们好运吧！
他默默地在心底说道。
新开张的心斋其实也有护身符卖，就在柜台后面那个几乎没多少人关注的区域里，是孙阳亲自绘制的不完全版。与数量有限的完全版相比当然不值一提，但比起街上那些算命道士和寺里大师们高价售卖的护身符，可以说是良心之作。
但问题是，到现在为止还一道都没有卖出去，这让孙阳难免有些沮丧。
要向他们推销一下吗？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晃了一下，很快就被吕小玲的支使给打断了。
等到店里这一阵忙乱过去，孙阳到楼上去收拾东西，才看到沙发的角落里掉了一张模糊不清的复印件，上面赫然正是之前他们所谈论的那幢建筑物。
复印件有些失真，颜色也很黯淡，看上去真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
“这是什么？”李丽从旁边走过，好奇地问道。
“客人留下的东西。”孙阳说道，随即把它随手放进了柜台的抽屉里。
……
“请问，孙阳孙大师在吗？”
孙阳抬起头，发现那是一名大概五十来岁的男子。他身上穿着笔挺的西服，和心斋里的装潢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他于是问道。
这样的人显然不可能是来看书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介绍他过来，解决一些麻烦的事情。
男子显然对孙阳的年龄有些无法适应，但介绍他来的人应该不是普通人，他很快就把惊讶和怀疑的情绪驱走，在柜台前的吧凳上坐了下来。
“孙大师，现在……方便吗？”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店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吕小玲在旁边算账，李丽则在给那些鲜花和盆栽浇水。
“你说。”
男子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吕小玲，最后还是把一张报纸给拿了出来，铺在柜台上移到孙阳面前。
孙阳愣了一下。
“你等一等。”他从柜台的抽屉里把那张复印件取了出来，放在旁边，是同一张报纸。
“孙大师果然厉害！”男子大为吃惊。“那我的来意您应该都清楚了？”
“后天就是三十周年了对吧？”孙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错。”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大师果然是大师。这三十年来，每隔十年那幢房子里都会出事，全靠各位大师帮忙，事情才没有闹大，我谢家的家业才平平安安地转到我的手上，没有败落下来。十年前就是吕楼大师帮的忙，我听说孙大师是吕楼大师的高足，还请你一定帮帮忙，把这个恶煞继续镇压下去。”
没想到这个事情还和吕大师有关？
孙阳和吕小玲对望了一眼，但十年前吕小玲才十二岁，还在各个学校流离颠沛当着小霸王，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孙阳给谢姓男子泡了一杯茶。
“不急，你慢慢说。”他从柜台里出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411.第411章 鬼楼（2）

“就是这里了？”孙阳拿出那张模糊不清的复印件，放在自己面前。在这张纸背后，正是那幢爆发了凶案的建筑。
整幢建筑物都用青色的巨大砖块建成，仅仅是从外观上看上去，就很有毛子大、粗、格外结实的风格。三十年的空置仅仅是让这幢建筑物失去了鲜艳的颜色，墙面上爬了许多绿色的爬山虎，但却丝毫没有改变这幢房子的外貌。
衰老的看门人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用钥匙打开了侧面的小门。
孙阳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这幢房子理论上的主人，谢氏家族当代的负责人谢永思之前就已经向他说明过房子的情况。正门已经被之前的一位大师用生铁灌死，并且在正门的背面浇灌出了一个巨大的符咒。但这却并没有将房子里的鬼魂消灭，只是让它们永远地被困在这个房子里，无法踏出一步。
看门人打开门之后马上就站到了一边，丝毫也没有陪孙阳进去的意思。
“你可别把门给锁了。”孙阳忍不住对他说道。
所有的窗户和门都被用生铁制成的栏杆从里面焊死，这既是防止鬼魂出来的措施，也是防止那些好奇的闯入者的措施，据说，这里每年都要面对十几个试图到里面去一探究竟的闯入者，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办法进入到这幢房子里。
“不会！不会！”看门人喝了一口酒，摇摇手说道。
孙阳于是迈步向房子的深处走去。
这是典型的老式办公楼，有着高大、深邃而不见阳光的内走廊，木制的房门和地板已经开始朽坏，却看不到任何蛛网，也感觉不到有蚂蚁或者是老鼠在其中居住的痕迹。
房子的阴气很重，几乎已经到了快要成型的地步，孙阳从它们旁边走过，搅动了它们，让它们变得破碎，但很快又聚集到了一起。
所有的灯泡都早已经坏掉，但依然吊在灯头上，地面上满满地都是灰尘。孙阳蹲了下来，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些灰尘上有着许多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脚印。
但却没有太浓的鬼气。
走在那年深日久的木地板上，不时地会有吱吱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即使是孙阳也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的大堂，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迎宾台，可以想象，当年这幢房子里生意兴旺的时候，这里应该会有美丽的女子站着，笑容可掬地面对前来洽谈商务的客人。大堂角落的那些沙发上，应该经常会坐着高谈阔论的职员和商人。
他沿着右边的楼梯走上楼，当年那场惨案就发生在三楼正对着大堂的大会议室，门敞开着。
里面的桌椅已经被收纳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画在黄布上的八卦图形，周围有很多散落在地上的法器，但是看上去却已经破败不堪。这或许是第一批死在这里的蓝道们的遗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一直留在了这里。
他们以为这是一个从愚蠢富豪手中骗取金钱的好机会，却永远地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这个地方。
唯一让孙阳在意的是贴在门头上的那张符咒，应该就是十年前吕大师留下的东西。
正对会议室的地方放着一张香案，也许是当年他做法后留在这里的？
他轻轻地用手摸了一下那张几乎已经没有多少灵气的符咒，迈步走了进去。
一切如常。
清晨的阳光透过那些粗大而又丑陋的生铁栏杆从环绕着整个会议室的窗子照进来，让这个房间成为整幢房子光线最充分的地方，但孙阳的天眼中却看到了无数鬼魂在其中活动而留下的痕迹。
六死十三伤。
事实上却是九死十伤，有两个人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了，还有一个死在手术室里。
死在这里的蓝道则多达九人。
这些消息只是被小心地封锁起来，没有见诸报纸。
透过窗户，孙阳能够看到周围那些破旧的房子，它们也许在三十年前算得上是时髦而又高尚的住宅，但在发生了这样的凶案之后，却迅速被那些精英们抛弃，并且迅速地衰落、残破，到现在，已经完全都是一副危楼的样子了。
孙阳之前从来都不知道远山城里还有这样一片地方，附近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远山近几年才建设起来的一个CBD，非常繁华，可以想象，如果这个地方能够投入开发，所能获得的收益绝对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谢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尝试，但任何试图拆卸这幢房子的举动都会带来严重的事故，哪怕仅仅是尝试拆除外围的那一圈围墙都是如此。
三十年间，谢家只能守着这块土地，眼睁睁地看着周边的地皮被炒得飞起，自己却必须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每一个十年期的到来。
按照谢永思的说法，前两个十年期，谢家都面临一系列毫无缘由的事故和失败，家族中重要的成员突然意外亡故，让他们面临沉重的打击。第二个十年期的时候，那几名道士死在这里之后，甚至连谢家当时的家主也在当天晚上突然死于心脏病。
但在请到真正的大师做法之后，一切又都会好转起来。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一次的十年期到来之前，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我这么年轻，你真的相信我能解决这个事情？”孙阳忍不住问道。
“我相信丁经理。”谢永思答道。“就是挚诚人寿的丁博承，我们俩认识很久了，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而且，我相信吕楼大师的眼光，他选你做弟子，那孙大师你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这样的话让孙阳忍不住摇了摇头。
“好。”他对谢永思说道。“这件事情我帮你解决，但我有一个要求。”
“您请说！”
“后天晚上也许会有人到那里去捣乱。”孙阳想起那三个计划着要一鸣惊人的年轻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在周围安排好保安，一定不要让他们溜进来。”
“这您放心！”谢永思马上答应。
他原以为孙阳会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的劳务费，这样的条件简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绝对没有问题！”他连连点着头说道。


412.第412章 孙阳的困惑

灰尘在透过生铁栏杆照射进来的光线中飞舞着，就像是许许多多拥有生命的精灵，但在孙阳眼中，更多的却是那些在阳光照射下正在渐渐变得黯淡的鬼气。
这里有鬼，而且不止一个。
会是他们当中的哪些？
谢永思并没有当年那间凶案发生时的现场照片，但孙阳还是通过马斌的关系从特案管理局那些年深日久的档案当中找到了从警方那里弄到的照片。
“为什么特案管理局没有出手把这个鬼屋给处理掉？”孙阳有些不解。
“谁知道呢？”马斌摇头。“档案里没有这方面的记录，也许他们认为这个地方影响不到大局，也就没有把精力放在这个地方？”
照片上的景象惨不忍睹，即使是已经见过很多死亡现场，面对这样的画面仍然让孙阳淡定不起来。
整个会议室几乎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有些痕迹看上去明显是细小的尸块。
携带炸药进入会议室的那个库管员被炸得粉身碎骨，几乎没有办法辨认出他的尸骨。而当时试图上来阻止他进入，把他拖出会议室的那两名主管也几乎和他一样死无全尸。随即便是座位最靠近门边的那几名管理人员，碰巧经过门口的办事人员，还有拿着热水瓶正准备进入会议室给人们加开水的服务员。
照片上，整个房间里几乎都是鲜血和人类的残肢和尸块，但当时正在主持会议的谢家老爷子却因为坐在会议室最里面的位置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因此而受到了恐吓，从此不能视事，几年后死于心脏病。
谢家在最初时并没有完全撤出这幢办公楼，只是停业了一段时间。但接二两三有人看到那些死状惨不忍睹的死者，甚至有人被吓得精神失常，于是谢家最终只能放弃了这幢建成不到两年的办公楼，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不断地遭遇到毫无来由的挫折，几乎就此沉沦。
孙阳本来想请谢永思帮忙把那些死者，尤其是这名库管员的生辰八字找出来给他，直接把他召唤出来问问当时发生的事情。但三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多资料都早已经下落不明，这个要求根本就无法完成。
于是他干脆直接到这里来看看情况。
看起来鬼的数量很多，但看起来却没有多厉害。两三张普通版的荡秽符应该能够解决问题？
孙阳这样想到。
他下了楼，沿着长长的通道走回侧门，那个看门人还在喝酒，而且看上去已经醉了。
这让孙阳想要找他问问情况的打算也完全落了空。
谢家为什么要雇佣这样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值班？还是没有其他人愿意来这里上班？
这样的疑问在他脑海里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就被丢到了一边。毕竟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解决这里的问题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也没有什么必要投入太多的精力。
“情况怎么样？”当他走进心斋的店铺，却看到只有吕小玲一个人在里面忙碌着。
“没什么特别的，小事情而已。”孙阳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李丽呢？”
“和马斌看电影去了。”吕小玲笑了笑。“反正今天周一，人应该不会太多。”
“那几个人来过吗？”孙阳问道。
吕小玲知道他指的是那三个灵异社的成员，于是摇了摇头。“快点把那些脏盘子刷了！”她对孙阳说道。
孙阳隔着柜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随即走到了后门的小巷，一大盆脏碟子和杯子收在一个大塑料盆里，他小心地看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快速地掏出了一张役鬼符。
“上仙……”一个舌头长长的鬼魂胆战心惊地出现在他面前。
“快点帮我把这些东西洗干净。”孙阳也不罗嗦，直接说道。“还有，把你的舌头收起来，别弄到杯子和碟子里。小心一点，别被人看到，弄好之后全部帮我放到那边的消毒柜里！”
吊死鬼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指使着做这样的事情。
“快点！”孙阳说道。
“是！”
“你又偷懒！”看到孙阳这么快回来，吕小玲嗔怒地说道。
“哈哈~你又在看这本书了？”孙阳笑了笑，试图把话题转移开。
普通版的役鬼符召唤出来的鬼魂能力不算太强，但做起事情来既听话效率又高，有这样的便利不用，实在有违他阴阳天师的身份。现在他连家里的那些自留地都是偷偷地用这些鬼魂去处理，松土，捉虫，浇水施肥，顺便还可以把房间里的卫生给打扫了。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即便是不抓鬼也不开店铺，他到城边的什么地方去承包一大块土地种菜或者是种花种果树，应该也能生活得不错。
孙然忍不住常常会想，那些古代的役鬼者们不知道都指使鬼魂们干些什么？按理来说，这样的能力，应该能取代很多人的重复劳动，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比现在最先进的机器人都要好用。机器什么的，在这种法术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为什么没有因此而形成稳定的生产方式，最后还让机器发展了起来？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吕小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开始发呆了，于是用手里的书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玲，我真的想不通。”孙阳摇了摇头。“鬼魂明明可以帮助人们做很多事情，它们不受地形的影响，除了一点点真炁之外不需要消耗更多的能源或者是物资，又可以承担许许多多种工作，而且还做得又快又好。按照道理来说，古代有许多修士都可以役鬼的情况下，人们的生活水平应该会很高才对啊！为什么会变成我们所看到的这种情况？”
“谁会像你这样把役鬼术用在做家务上啊！”吕小玲又好笑又好气地答道。
“但它们明明就是在这种地方最好用啊！”孙阳说道。“好吧，就算不把它们拿来做家务，用它们来探矿应该会效率很高吧？连钻孔取岩芯的步骤都剩了，得到的结果还更详细更真实。用他们来治病呢？它们可以直接跑到人们的身体里去把那些病灶清除，比最好的外科医生都强吧？就算是癌症也不在话下！还有深海探测，救火……几乎所有有危险或者是以人力难以完成的工作它们都可以很轻松就做得很好，为什么却没有人这么做？”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到过的青丘，那里有着玄冥宗和敕灵宗两个擅长役鬼的宗门，但在田间辛苦劳作的还是又黑又瘦的老百姓，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始而又落后的景象。
那里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据点了，他们为什么不用这样的办法努力去经营自己的地盘，把那里的老百姓彻底从这样的劳动中解放出来，做一些对他们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吕小玲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思考了一会儿，再一次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413.第413章 答案

“应该是因为观念和成本问题吧？”马斌对于这个话题却很感兴趣，趁着晚上关店前店里没什么人，两人各拿了一瓶冰啤酒，偷偷地跑到店铺后面的小巷子里闲聊了起来。
“观念？成本？”
“对！”马斌很肯定地说道。“我们先来说观念！华夏一直以来都是士农工商，在士大夫阶级面前，其他三个阶层都根本就是渣渣！古代一直都是以农为本，但除了开春的时候做一下秀，你见过什么地方记载了士大夫亲自下地去劳作的？都是用雇工和仆役吧？修士在古代社会里的阶层应该比一般的官员和士大夫还要高，他们怎么可能亲手来做这些事情？”
“但这也不用他们自己来做啊！”孙阳说道。“只是驱使鬼灵，根本就不用他们动手啊！”
“那也差不多吧！”马斌说道。“你见过哪家工厂的总经理闲着没事就在生产线上守着看工人们干活的？都是下面的车间主任，段长，班组长的工作。真的辛辛苦苦修炼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出人头地了，最后却还是要在地头驱使鬼魂干农活？换成是我，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但这样做的效率……”
“强大的宗门应该早就不愁吃穿不为财富头疼了，对于他们来说，效率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鬼灵这样的东西，即使真的是要用来赚钱，直接去偷去抢肯定也比让他们来干活要快得多吧？”
孙阳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志怪小说，里面真正有本事的术士的确很少会为了生计的问题的发愁，没钱的时候，直接用五鬼搬运之法到财主甚至是官府的府库里搬运就行了，很少有术士会用这种法术去种田或者是做工。
唯一有相似记载的只有那些隐居在山上的仙人隐士，但他们本身对于粮食之类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需求，即便是驱使鬼卒妖物为自己服务，也多半是种植炼制丹药所用的灵田之类。有些故事里，助人为乐的仙人有时候也会帮忙消灭蝗灾，祈雨，甚至偶尔帮助农人抢在天灾之前收获田间的作物，但却很少会成为常态的工作。
真的是观念问题？
“如果有一天。”他对马斌说道。“消防员不再是由人来担任，而是由一名修行者驱使鬼魂来灭火。危险的高空作业也不靠人，而是由鬼魂来完成……”
“那你得让修士变得满大街都是，至少得像医生、工程师、程序员那样只要花上几年功夫就能学成，否则的话，这不太可能。这就是成本的问题了。”马斌喝了一口啤酒，摇摇头说道。“你的这种想法很有意思，但几千年来都没有人这么做，应该是有原因的。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想让修行者变得像是普通人一样，他们的法术也全都转变成民用，从而让修行者和普通人能够自然而又平等地生活在一起。但这真的不现实。你自己也许没什么感觉，但你知道我们局有多少人耗费了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修炼出气感吗？修行者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天赋、良师、机缘，缺一不可。你的理想就像是在说，嗨，为什么我们不普及博士后教育呢？那样人民的素质不就显著的提高了吗？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到博士后，如果不是扩招，大多数人可能连高中都读不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阳默不作声。
“就像你说的，消防员用一名修士来代替，这当然好。可是，培养出一个能够应付这种情况的修士的代价也许比培养一万个合格的消防员都难都高昂。你辛辛苦苦把他培养出来，难道不会想让他做点更有价值的工作？”
孙阳终于叹了一口气。
马斌的话很有道理，他只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这样的现实。
难道他们这些异类真的就没有办法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里，只能隐瞒自己真正的能力，以其他面目活着？
“别想这些了。”马斌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里的啤酒瓶和他碰了一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吧老板，一个在富豪圈子里小有名气的阴阳术士，那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就行了？何必拿这些根本就不该由你来思考的问题为难自己？”
孙阳苦笑了起来。
马斌说得对，也许他真的是考虑得太多。
但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又怎么能够做到什么都不想？
“明天你要去抓鬼？”马斌突然问道。“要不要帮手？”
“你想去？”孙阳问道。
“有点……当资料管理员的日子真的太无聊了。”
孙阳考虑了几秒钟，随后便点了点头：“随便你，反正你有护身符保护，一般的鬼魂应该都伤不到你们。”
“我也去我也去！”李丽的声音突然叫道。
“李丽你这个八婆！”孙阳吓了一跳。“你偷听我们讲话！”
“这可不怪我！”李丽说道。“谁让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孙阳伸出手指准备在她脑门上重重地弹一下，却看到吕小玲匆匆跑回柜台的身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便你了，不过可能要弄一个晚上，你熬得了夜吗？”
“老娘通宵蹦迪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李丽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你那些符咒快给我几张！”
“就算我肯给你，你用得了吗？”孙阳没好气地说道。
“也是……”李丽点了点头。“那你不准动手，小玲也不准动手！你们俩要是出手那就没意思了！你们俩只准在旁边掠阵，这事就交给我和马斌了！”
她本来就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要不然，几年前也不会因为玩碟仙而给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孙阳微微皱了皱眉头，但马斌和李丽身上都有他送的正牌护身符，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张正牌荡秽符也可以把那幢房子里的鬼魂在几秒钟内全部清除掉。
于是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欧耶！”李丽兴奋地叫了起来。


414.第414章 鬼楼（3）

书吧平时都是晚上九点半关门，但这一天，还不到九点李丽就开始打扫卫生变相地往外赶人了。
几对缩在楼上打发时间的小情侣被她在旁边不断地弄出声音来，最后只能收拾东西走了。看着她一脸胜利的喜悦，孙阳和吕小玲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以走了吧？”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还要盘账，那些脏碟子和杯子还没洗，地也还没拖……”吕小玲答道。
“哎呀，那些让孙阳弄几个鬼魂出来赶快搞定不就行了！”
“往常你不是不准吗？不害怕了？”孙阳问道。
“都要去抓厉鬼了，还怕你这几个干杂活的鬼？”李丽反问道。“正好，让我先热热身。”
“那你去把门关了，把窗帘也放下来。”孙阳说道。
李丽几乎是小跑着去做了他安排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孙阳已经画好了一道役鬼符。
她躲在吕小玲身后好奇地看着孙阳的动作，当那个鬼魂从虚空中突然出现时，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只浑身鲜血的女鬼，长长的头发遮蔽着惨白的眼眸，喉咙上有一个大大的伤口，看上去很瘆人。
李丽轻轻地叫了一声，缩在了吕小玲的背后。
“上仙……”女鬼小心翼翼地说道。
“帮我把这些桌椅全弄干净，地板也拖一下，还有后巷那个大盆里的脏碗碟和杯子，洗干净之后放到那边那个消毒柜里。”孙阳熟练地吩咐着。“还有，样子给我正常一点，别整那些没用的。”
女鬼很快就变了一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古代女子，眉眼间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感觉，李丽一下子不害怕了，从吕小玲的背后跑了出来。
“看上去蛮可怜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忍不住说道。
那个女鬼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向休闲区飘了过去。
“你还是别去了吧？”孙阳说道。“这次的鬼是被炸死的，比她的样子可怕多了。”
李丽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但她想了一会儿后还是说道：“反正你们做好准备，要是我和马斌搞不定，或者是有什么变化，你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孙阳点了点头。
几人说话的时候，那个女鬼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怯生生地回来交差，孙阳手一挥，役鬼符中剩下的真炁化作一股灵气涌入它的身体，让它兴奋地笑了起来。
“多谢上仙恩赐！”它急忙深深地拜了下去，孙阳微微一下，将它送回了所来的地方。
“鬼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啊？”李丽忍不住说道。“有些书上说是一种能量体，还有些书说是比三维更高的一种空间生命形式……你们成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能不能给我说说？”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种东西我也说不清，但鬼魂确实会被强烈的电磁脉冲波消灭，从这个角度看，你说它们是一种能量体也没有错。马斌他们特案管理局研究了几十年也没有一个结果，你问我，我真的回答不出来。”
“那人死了之后真的有地狱吗？是不是真的有判官这些东西？”李丽继续问道。“人死了是不是真的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轮回转世啊？”
这个问题让孙阳还真的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自己用役鬼符召唤出来的这些鬼魂聊聊鬼界的事情。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什么那些鬼王都有着强烈的想要从那个世界里挣脱出来的想法？
“下次我专门弄个鬼出来问问这些东西吧？”他对李丽说道。
马斌站在门口敲门了，他专门回远山处把之前发给他忘了收回去的那些法器带过来，有一块罗盘，一个铜镜，一把桃木剑和一个铜铃。
“我要剑和镜子！”李丽马上说道。
她一手拿剑一手拿镜，脚下学着电影里那些天师的样子踏了一个禹步，还真有点样子。
“出发吧！”她气势十足地叫道。
一行四人坐着孙阳的越野车向谢家的那幢房子驶去，谢永思派来的人早已经对他们望眼欲穿，他们脸色苍白，匆匆忙忙地把钥匙交给孙阳，开着车就跑。
“喂！”孙阳叫道，但他们却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走了。
“我明明交代了谢永思让他安排人守着的呀！”孙阳摇摇头说道。
“谢永思自己怕死不敢来，他手底下的人也一样怕死吧？”吕小玲说道。
“就怕那几个什么灵异社的真摸进来。”孙阳摇摇头，但人已经走了，他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而对谢永思告状。
“地方就这么大一点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吕小玲看着眼前这幢明明只有四层楼高，但却厚重得像是要压在每个站在它面前的人身上的建筑物，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们俩只能多担待一点儿了。”孙阳说道。“好在马斌和李丽都有护身符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们快点儿啊！”李丽和马斌早已经跑到了侧门那儿，把手电筒打开了，马斌还弄了一个头灯戴着。
孙阳把钥匙插进锁孔，大概因为很少有人来开启，很涩，他捣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门打开。
“你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吗？”李丽问道。
“不知道啊。”孙阳看了看手中的钥匙，上面满是锁眼里弄下来的锈，让人感觉能打开都是一个奇迹了。
“门怎么办？”马斌问道。
“关上，免得有人偷跑进来。”孙阳说道。
李丽紧紧地抓着吕小玲的手臂，提心吊胆地和她一起沿着走廊往里面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孙阳感觉地上的灰尘比自己之前来的时候多了很多，墙壁上也多了很多水渍和污迹，就像是短短的时间内，这幢房子突然就经历了好几年的时光。
“奇怪……”他用手摸了一下墙壁，那种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好。
更加奇怪的是，地上明明就应该有他的脚印，但现在，却只是满满的灰尘。
“怎么了？”马斌关好了门，跟到了他身边。
他显然也是既兴奋又有些紧张，说起来，他们俩明明已经经历过泰国那档子事情，连鬼将一级的厉鬼都见过了，怎么还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没什么。”孙阳摇摇头答道。
“你们俩快点！”李丽在前面招了招手。
孙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
十点零九分。


415.第415章 脚印

夜幕下再一次进入这幢房子，给人的感觉与白天来截然不同。
因为光线的限制，能够看到的范围非常有限，一些本身没什么问题的东西看起来也变得狰狞可怕。
李丽的手电筒照射到一个人影，把她吓得哇地大叫了一声，但吕小玲随后用手电照过去，却发现那只是一尊与人体同样大小的石雕。
“吓死我了。”李丽抱怨着，站在雕塑面前细细地看着。
雕塑表面已经蒙了一层灰黑色的污迹，但依然能够看得出那精湛的雕工，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都栩栩如生。
“这个地方只用了两年？”马斌用手电照着那些放在大堂里的红木家具，不由得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
“那个人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李丽问道。“只是查账而已，就算是有问题，也不至于就采取这么严重的手段吧？”
孙阳摇了摇头，谢永思对此语焉不详，孙阳猜测就连谢家人自己大概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毕竟一个小小的库管员和财团老总的地位相差太大，两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直接的交集。
但这的确是疑点。
究竟是什么样的压力会让库管员选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呢？
孙阳这时候才想起，因为那片报道上对人物的名称语焉不详，他甚至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怨魂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滞留不去，往往是因为自己有冤屈或者是受到了误解吧？”李丽说道。“如果我们能搞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它就会离开了呢？”
“你可以试试。”孙阳说道。
毫无法力的普通人在面对鬼魂作祟时大概也只能采取这种办法，但修士往往不会在怨魂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而是采取直接消灭或者镇压的方式解决问题。
也许它死前的确是冤枉或者是被人陷害的，但在它满怀怨恨变成厉鬼作祟之后，它就已经从被害者转变成了加害者，无论怎样的身世也没有办法洗去这一点。那些已经害死了很多人的邪灵更是如此。
不过既然是说好了由李丽和马斌来解决问题，那大概也只能采用这样的办法了吧？
三人在孙阳的提示下开始往楼上走，老朽的楼板被踩的咯吱咯吱作响，李丽本来胆气很壮，但随着距离事发地点越来越近，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了。
“觉得不行的话就马上告诉我或者是小玲，由我们来接手，知道吗？”孙阳故意用很严肃的语调说道。
李丽用力地点了点头，这让孙阳觉得有些好笑。他一直在用天眼观察整个房子，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见到任何能够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的鬼气。
三人终于踏上了三楼的地面，孙阳听到马斌说道：“爆炸的威力真的很大，你看桌子都烂成那个样子了。”
这样的话让他愣了一下，三步并做两步跑了上去。
会议室的门同样开着，但让孙阳惊讶的是，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张大大的会议桌，靠近大门的那一侧受到了明显的损坏，周围的椅子四散地倒在地上。
“等一下！”他叫住了正想走进会议室的三人，自己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淡淡的鬼气充满了整个会议室，但却没有任何鬼魂活动的迹象。可是，这里不是应该已经被搬空吗？
孙阳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桌子，上面有厚厚的一层灰，地面上也没有任何人们走动和搬运家具的痕迹，这些东西不可能是在他来过之后重新搬进来的。
“怎么了？”马斌站在门口问道。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已经被搬走了。”孙阳答道。
“怎么可能！”李丽说道。她用手电筒在地上照着，上面的灰很厚，根本就没有脚印。“你想吓唬我们是吧？”她恍然大悟地说道。“这样的手段太低级了！”
“我没必要骗你。”孙阳说道。他突然意识到了之前感觉到不对的一个地方。“你们有看到脚印吗？”
“什么脚印？”李丽没好气地问道。“又想吓人！”
“我的脚印！”孙阳说道。“那天我可是一直从楼底走到这里的，但你们上楼的时候有看到我的脚印吗？”
李丽被他吓了一跳，她回身到楼梯口用手电照着楼梯上的脚印，四个人穿的鞋子都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得出来，但就像孙阳所说的那样，楼梯上脚印只有四个人的！
李丽身上的毛孔一下子全竖了起来，她马上一把抓住了吕小玲。
但触手的地方却湿湿的，她惊讶地转过头，却看到自己所抓住的是一个没有头的身躯！
“啊~~！”
“你怎么了？”一双手抓住了她，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你看到什么了？”吕小玲问道。
“我？我刚刚做了什么？”李丽紧张地问道。
“你用手电照了一下楼梯，然后扶着这根柱子，突然就叫了起来。”
“柱子？”李丽用手电照了一下旁边，那是一根大理石雕成的石柱，上面湿漉漉的，长了很多青苔，应该是从楼顶上漏下来的水。
“李丽？”吕小玲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李丽摇摇头说道。“小玲，你一定要抓住我，一秒钟都不放手，好不好？”
吕小玲没好气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知道害怕了？”
“好不好嘛？”
“知道啦知道啦！”吕小玲说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等它出来？”马斌问道。
虽然他在特案管理局已经呆了不断的时间，但真正参与行动的次数却不多，这样神神叨叨与鬼魂有关的任务更是一个都没有。特案管理局的任务更多地是在关注和控制那些修士和妖怪的行动，说起来，就马斌所知，似乎真的很少主动牵扯进这样的案子里去。
是因为特案管理局对于鬼魂没什么特别有效的手段吗？
“也许它不敢出来了。”孙阳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和吕小玲身上的灵气就不用说了，马斌和李丽身上的符咒在这样的黑暗而又满是鬼气的环境中也一直在发出微微的亮光，只是以他们的能力察觉不到。
孙阳可以想象，在那些鬼魂的眼睛里，他们这群人一定非常耀眼。
如果它们聪明的话，应该不会再这个时候出来送死。
“我们四处走走看吧。”李丽建议道。“事情发生之后所有人就撤出了对吧？那当年那些文件说不定还留着，也许我们能找到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哟！”
孙阳微微地摇了摇头，如果有这么容易，当年谢家的人没有道理查不出来。
但今天晚上本来也只是陪他们来过过抓鬼的瘾，那些东西一直不敢出来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结果。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416.第416章 尴尬

“你看好李丽和马斌！”孙阳大声叫道，随即直接翻过三楼的栏杆跳了下去！
以他现在的运动能力，这样的高度并不至于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但他还是在半空中用手拉了一下二楼的栏杆，然后才落了下去。
没想到的是，他的出现却让下面的人又一次惊叫了起来。他们没有看到他从楼上下来，看到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惊恐地抱在了一起。
孙阳没有看到任何鬼魂作祟的迹象，当他好不容易弄清楚他们之前尖叫的原因，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竟然也是之前曾经吓到过李丽的那个石雕。
果然笨蛋都会跌倒在同一个地方吗？
“我认识你！”当误会澄清，对方突然惊讶地叫了起来。“你是学苑路那家书吧的……”
认出他的是那个戴圆框眼镜的女孩。
孙阳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微微有些头疼，他们还真的跑进来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于是问道。
“那边的窗户啊！”那个胖子很爽快地答道。
“窗户？”
这怎么可能？所有的窗户上都用生铁制成的栏杆封起来了啊！
“在哪里？”孙阳马上问道。
“就在那边啊？”灵异社的三人对孙阳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不过距离并不远，于是他们带着孙阳找了过去。
这时候孙阳才发现，所有窗户上的铁条都不见了！
那个房间甚至有一扇窗户开着，冷风从那里吹进来，让窗帘不断地飘荡着，就像是一个在空中飞舞的人。
孙阳沉默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现在进入的这个房子，和之前自己看到的完全就不是同一回事。
这是为什么？
这幢房子是每天晚上都会变成这样？还是只有在每隔十年的这一天才会如此？
如果是后者的话，事情也许会比他一开始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你们快点出去！”他对灵异社的三人说道。
“凭什么啊！”胖子却不干了。“倒是奇怪了，你一个书吧的服务员，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他用手指着孙阳，突然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我明白了！那天你偷听了我们的计划，就想抢先我们一步来拍这里的鬼魂是不是？！”
孙阳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想象力还真丰富。”
“被我说中了吧？”胖子却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怎么？你还想骗我们说你其实是隐藏在书店里高手，这幢房子的主人专门请你来消灭这里的鬼魂？”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孙阳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了。
“这里很危险……”
“当然危险喽！”胖子马上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有鬼的地方怎么会不危险？先说好了，大家各干各的，相互之间不许拆台，能不能拍到鬼魂全凭各人的本事！”
孙阳被他彻底打败了，就在这时，李丽她们的声音从大堂那边传了过来。“孙阳？孙阳？”
“我就知道……”胖子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一下子对自己的判断变得更加确信了起来，马上拉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往大堂那边跑了过去。
孙阳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他走到窗边用手摸了一下窗户，同样是湿漉漉的，就像是被雨淋过，但这几天明明都是晴天。
他把窗户关了起来，匆匆地走了回去。
这边灵异社的三个人却已经和李丽说起话来，李丽和吕小玲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显然要比孙阳深刻得多，孙阳走过去的时候，那个胖子正在对李丽和吕小玲献殷勤。
“你们怎么什么都不带就来了？”他痛心疾首地说着，同时把自己身上的东西一件件拿给她们看。“你们看，这是隆化寺请来的弥勒佛像，方丈大师亲自开光！这是玉清观的灵符，星南子大师亲手绘制！这是一百二十一年陈的雷击木做成的木剑，斩妖除某所向披靡！这是两百二十五年前一位无名大师留下的念珠，对于邪崇有奇效！还有这个，这是当年第一批到华夏来传教的耶稣会修士留下的圣经！”
“真是无知者无畏！”他摇着头说道。
“我们也有准备啊！”李丽忍着笑答道。“你看，木剑、罗盘、阴阳镜、摄魂铃！还有这个符咒哦~~”
“符咒？”胖子明显有些不屑。“哪里弄来的？”
李丽看了看孙阳，强忍着笑答道：“一位叫心斋居士的……”
“没听说过！”胖子用力地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成色这么新，一看就是假货。你们肯定是被骗了。”
本来肃杀恐怖的气氛突然变得让人忍俊不禁，李丽差点没笑出声来。但灯光不好，胖子却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算了算了。”他似乎痛下了一番决心，把自己带着的玉佛和念珠摘了下来。“这两个东西给你们护身吧！你们自己小心一点，最好是跟着我们，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你会驱鬼？”马斌愣了一下。
“当然！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胖子很自豪地说道。“我可是星南子大师的记名弟子，得过真传的！”
那之前被石雕吓得怪叫的是谁啊？
孙阳觉得自己的尴尬症都快要犯了，他用手遮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尽快把这场闹剧终结。
“那好。”李丽却恶作剧地答道。
她虽然不懂孙阳吕小玲他们有多厉害，可去泰国的一路上，她可是亲眼见到过孙阳符咒的威力的。马斌在她面前也吹过不少，这让她觉得这样闹鬼的房子对于孙阳和吕小玲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抱着好玩的态度硬要跟他们来。
孙阳的表情全被她看在眼里，这让她彻底乐了。
“应该是在楼上。”胖子却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反倒突然有了强烈的使命感。“要不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上去侦查一下。”
“别揭破他们……好不好？”李丽低声地对吕小玲和孙阳说道。“不然他们该多尴尬啊！”
“是你的恶趣味吧？”孙阳没好气地说道。“事情有点不对，别玩了。”
“那等鬼魂真的出来你再动手好不好？”李丽说道。“就再逗他们一会儿？好不好？我好想看到他们明白自己的东西全都没用，你们才是真正高手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拜托了，好不好？”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孙阳看了看吕小玲，又看了看马斌，无奈地点了点头。
“等到鬼魂出来。”他对李丽说道。


417.第417章 鬼影

所有人都跟在那个胖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只不过灵异社三人组是真的提心吊胆，而孙阳他们则纯粹是在等着看热闹。
他身后的那个瘦子拿着一台手持数码摄像机，一直拍摄着他的行动。
“哎哟！”胖子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像个保龄球那样把跟在后面的人都铲倒，好在孙阳眼明手快抓住了他的裤子，把他提了起来。
“嗯~多谢了。”胖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好在是晚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心。”孙阳淡淡地说道。
他明显地感觉到地板上的湿气越来越重，但奇怪的是，鬼气一直是那么淡淡的，丝毫也没有增强的迹象。
它们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事情发生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胖子站在会议室门口宣布道。“大家到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不要离我太远，有什么情况就赶快叫我。”
李丽躲在吕小玲背后笑得肚子都疼了，孙阳看着胖子一副刻意装出的气定神闲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他身上一点儿真炁都没有，倒是挺有范的。
灵异社的三人都不敢踏进会议室，只是拿着数码摄像机对着里面一阵猛拍。
“猴子，怎么样？拍到什么？”胖子问道。
“什么都没有。”被称为猴子的男生说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李丽问道。
美女发问，胖子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鬼魂是一种能量，你们应该知道吧？”
大家都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有能量，就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所以很容易被照相机或者是摄像机记录下来。”他很得意地介绍着。“所以我们偶然能够看到一些灵异照片或者是灵异视频，其实就是这个原理。”
“但摄像机能够拍到的范围毕竟有限啊？有没有其他办法？”
“那就只有用牛的眼泪了。”胖子挠了挠脑袋之后说道。“不过这东西真是不好找，我弄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孙阳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地被消磨掉，他轻轻摇着头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做？在这里等？”
“怎么可能！”胖子得意地说道。
他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猴子和那个女生也把各自的背包放在地上，打开之后孙阳他们才看到，里面都是用来固定摄像机的三角架和更多的数码摄像机。
“不惜工本！”胖子很自豪地说道。
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拍到鬼魂，以这样的装备来说，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弄成了。但孙阳很怀疑，他们就算拍到了鬼魂，特案管理局又会不会真的让他们对世人宣告？
他忍不住看了看马斌，马斌轻轻地摇了摇头，答案显然和孙阳想得一样。
孙阳突然有些同情他们，作为灵异事件的爱好者，他们也许不能说不努力了。就眼前能够看到的这些设备和之前那些所谓用来驱邪的法器，他们的零花钱说不定全都用在这些事情上了。
可惜的是，他们的求知欲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即便是真的让他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他们也无法把这一切公诸于众。
他突然开始觉得索然无味，看着别人以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去做一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免得吓到那个胖子，然后才向他走了过去。
“孙阳？”李丽轻轻地叫道。
孙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再继续耍他们了。
李丽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恶作剧。
“你们看到什么了？”胖子却既紧张又微微有些兴奋地问道。
“不是……”孙阳摇了摇头。“其实我……”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又来？
孙阳叹了一口气，吕小玲对着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再一次从三楼的栏杆翻了出去。
“你干什么！！”胖子吃惊地想要抓住他的手，但他的动作怎么可能跟得上孙阳的速度，他急忙扑到栏杆边上，把手电往下面照去，却看到孙阳无奈地站在那个雕像边上，一个女人和一个扛着一台摄像机的男子正惊讶地看着他，看到楼上有灯光，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这边，但显然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是干什么的？”女子有些紧张地问道。
孙阳无奈地看着那个雕像，心想是不是应该把它用什么东西蒙起来。整个晚上，唯一吓到人的似乎就只有这个东西了。
“你们又是来干什么的？”
“我认识她！”胖子却兴奋地在楼上叫了起来。“你是爱拍视频网站的‘诡墓丽影’自媒体栏目的主播丁丁！对不对！”
“你认识我？”女子既惊讶又有些自得。
“我是你的脑残粉啊！你的每一期节目我都看的！”胖子站在三楼兴奋地叫道。
这是什么事啊？
孙阳感到越发无语。“先上楼再说吧。”他摇摇头对女子和她的摄像师说道。
人越来越多，事情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你也是我的粉丝？”丁丁却笑了起来。“怎么？你们也到这间鬼屋来探险？”
胖子却忍不住主动跑了下来，吕小玲只能拉着李丽和马斌一起跟着他走了下来。
“丁丁，你比视频上还漂亮啊！”眼镜女孩兴奋地说道，看得出，她也是这个主播的粉丝。“我超爱看你去探长安古墓的那一集！感觉比鬼吹灯还要精彩！我还以为都是有剧本照着拍出来的，原来你真的是一个人进来探险的？！你好厉害！”
一个人？明明还有一个摄像师的好不好？
孙阳在旁边腹诽着。
不过这个名叫丁丁的女子显然比胖子他们识货得多，孙阳看到她和摄像师脖子都挂着一个玉牌，上面隐隐约约有鬼气萦绕，但却并不妨主，显然是从泰国搞到的正品魂魄勇。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本来阴森恐怖的鬼屋竟然变成了真人秀的粉丝见面会，那个摄像师也没闲着，把整个过程都拍了下来，大概是准备后面用在花絮里。
李丽悄悄地对着孙阳笑了起来。
“我们已经在事情发生的地方安装了很多摄像机……”胖子早已经把李丽和吕小玲两个美女抛在脑后，忙着在自己的偶像面前卖弄了起来。
摄像师缓缓地拉了一个远景，突然，他的身体僵住了，然后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小五，你怎么了？”丁丁一直在调整自己的位置，以便让自己保持在镜头里处于最佳状态，于是她马上就发现了搭档的异常。
“那边……”摄像师小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二楼的走廊口。
那里赫然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418.第418章 无路

几个人的身体一下子都僵住了，但却意外地没有人尖叫出来。
也许人在面临真正的恐惧时，第一反应并不是尖叫而是藏匿？
孙阳看到那个胖子拼命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脸上的肉一下子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怕的。
他叹了一口气，向着那个鬼影走了过去。
“你……”胖子惊讶地低声叫道。他本想问孙阳是不是疯了要过去送死，但却突然想起了之前孙阳直接从三楼跳下来的举动，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孙阳他们不是他一开始想象的那种无聊来凑热闹的人了。
难道他真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孙阳向前走了几步，直接纵身跳上二楼，那个鬼影呆呆地看着他，丝毫也没有动作的意思。
只是一只最弱小的阴灵，如果它一直呆在这样阴气重的地方，百八十年之后也许会变成真正的鬼魂，但现在……孙阳向它伸出手，那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阴气突然被他身上的真炁驱动，瞬间散开了。
但在下面的人眼里却不是这个样子，他们只看到那个鬼魂被孙阳吓得逃也不敢逃，就这么被他一伸手就干掉了。
“高手啊……”几个人一起目瞪口呆的低声叫道。
“小玲？”李丽轻轻地推了吕小玲一下。
“只是很弱的阴灵，你去也一样能把它弄散。”吕小玲答道。
“那边！”猴子突然叫了起来。
三楼的另外一侧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白色身影，随后是四楼，很快，一楼走廊的尽头也出现了这样的东西。
竟然有几十个之多！
“这是怎么回事？”李丽惊讶地问道。
“有些地方长期不通风也见不到阳光，就容易积累阴气，时间久了之后，它们就会慢慢地变成人形……风水不好的凶煞之地也容易产生这样的东西。”吕小玲说道。“但出现这么多……孙阳说得没错，这地方不对劲。”
名为丁丁的女主播突然惊叫了起来，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阴灵，但它只是站在原地，什么动作都没有做。
“小玲你说我也能消灭它？”李丽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壮着胆子慢慢地走了过去，但她还是不敢像孙阳那样直接用手，而是在丁丁等人的轻声的惊叫中，用手里的木剑往那个阴灵身上一挥。
她手中的木剑上突然亮了一下，就像是击散了一团烟雾，那个阴灵就这么消散了。
“怎么会这样？”胖子惊讶地说道。
“其实大多数闹鬼的屋子里，人们所看到的都是这些东西。人死了之后，一部分能量四处游散，和这些阴灵混合之后，就会变成这个人生前的样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闹鬼了。”
“不对，星南子大师不是这么说的！”胖子反驳道。
“信不信随便你。”吕小玲淡淡地一笑，手里却拿出了两张符咒。
事情当然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阴气之间很容易就会相互吸引，最终汇拢在一起。像这幢房子里这样分散在四处并且形成了那么多的阴灵，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又有一个！”丁丁有些恐惧地说道。
“我来！”胖子见李丽这么容易就得了手，硬着头皮也冲了过来。他把手里所谓一百二十一年陈的雷击木做成的木剑重重地一挥，那剑直接从阴灵的身体里穿过，却根本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影响。
“这怎么可能！”胖子一下子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来！”李丽忙着冲过去，又是轻轻地一挥剑，亮光一闪，阴灵再次消散不见了。
“小玲！你看！”李丽兴奋不已地叫道。
“等一下！”一直沉默的马斌突然叫道。有李丽在，根本就没有他行动的机会，而且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在，他也不想做出什么有失特案管理局特工身份的事情来。但就在李丽两次成功消灭阴灵之后，他突然听到手边有什么东西响动，低头一看，手中的罗盘开始疾速地旋转了起来。
“有东西来了！”他紧张地叫道。
又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他们附近，李丽挥起手中的木剑就往它身上斩去，但这一次，这个身影却突然向李丽反扑了过来！
“啊~~！！”李丽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吕小玲手中的雷火符猛地扔了出去，但首先被触动的还是李丽身上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一阵刺眼的金光突然爆发，那个鬼魂发出一声尖叫，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李丽的脸被吓得惨白，那个鬼魂在向她发起攻击的时候变得狰狞可怕，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这样的东西，而且差一点就被它扑在身上，这让她终于意识到，捉鬼这种事情并不是游戏。
扑空的雷火符撞在墙壁上炸开，整幢房子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即，“嘣”地一声巨响，所有的房门一下子全都猛地弹开了！
几个女孩一下子被吓得蹲在了地上，半空中有奇怪的声音呼啸着，一个巨大的鬼影在大堂的天花板上出现，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尖叫声中，吕小玲右手快速地在自己身前捏了一个法诀，将另一张符咒扔了出去。
“叱！”
一股强烈的气流突然在他们身边涌出，将那巨大的鬼影远远地推了出去。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孙阳的声音从三楼传来，一张发着金色光芒的符咒向那鬼影飞去，突然爆开，只是一瞬间，那巨大的鬼影便消失了。
“你们……你们这是？”胖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如果现在还不知道孙阳和吕小玲是干什么的，那他就惘称灵异社的社长了。但自己之前在他们面前摆谱的一幕幕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孙阳轻巧地从三楼跳了下来。
“发现什么？”吕小玲问道。
“只是几个游魂，最厉害的就是刚才这个鬼灵，但连鬼卒都够不上。”孙阳摇了摇头。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鬼魂作祟，没有理由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
这些东西仅仅是前菜而已。
“你们想看的东西也看到了，想拍的东西也拍到了，想玩的也玩过了。”他看了李丽一眼，却看到她正靠在马斌的怀里，似乎是被吓到了。“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大师……”胖子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跑到孙阳面前。“请问你这是准备要？”
“你说呢？”孙阳摇了摇头。“我没功夫分心在你们身上，你们快点走吧！”
如果只是李丽和马斌两个人，那倒是没有问题，即使是一时看漏了眼，护身符也能保护他们的安全。但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我们能把你们抓鬼的过程……”摄像师小五小声地问道。
“你说呢？”孙阳反问道。“快，等到正主出来就来不及了！”
丁丁带头向走廊尽头跑去。
“你们是从那里进来的？”孙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啊，门开着我们就进来了。”
“等一下！”孙阳抢在了她的前面，那里跟本就没有什么门，有的只是一个画在墙上的门的图案！
“窗户！”孙阳说道。
马斌马上跑进最近的一个房间。
所有的窗户都变成了画在墙上的图案……
孙阳迅速向对面的走廊冲去，那里是他们进来的地方……但他所看到的，同样是一道画在墙上的，锈迹斑斑的门的图案。


419.第419章 尽归于土

“后面是实心的……”马斌用一根从家具上掰下来的铁棍到处敲着那些本来应该是窗户的地方，但发出的声音无一不是沉闷的咚咚声。
他们此刻就像是被关进了笼子的老鼠，无处可逃了。
“大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发现孙阳和吕小玲的真实身份之后，胖子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孙阳背后。
“你们都到大堂那里去，围成一个圈，谁也不要乱跑。”孙阳说道。
按照恐怖片的套路，这个时候人们为了能够离开往往会分散开寻找线索，而这通常会成为他们一个个死去的开端。
“有我们在，什么鬼都奈何不了你们，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你们只要乖乖地在这里等着就行了。除非我找到了出口，否则不管什么情况下你们都不要离开。”孙阳说道。同时随手给了灵异社三人组每人一个简版护身符。
“大师？我们……”丁丁和小五可怜巴巴地问道。
“你们的魂魄勇是真货，应该可以保护你们。”孙阳说道。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按照他的安排面对面围了一个圈，吕小玲则在圈外活动。这样一来，理论上就不会有看不到的死角。
“现在怎么办？”吕小玲悄悄地对孙阳问道。
他们显然早已经离开真正的房间到了一个由鬼魂开辟的临时空间，但问题是这一切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以孙阳此刻的修为来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洛邑之行对于孙阳来说，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么多完整版的护身符、荡秽符和役鬼符，而是两颗舍利让他体内的丹田、气海和经络都变得异常宽泛。
简单地说，就像是把他体内原本仅仅是一条田间小路的经络，硬生生地变成了双向四车道的高速公路。而原先那个如同小池塘一样的丹田和气海，现在变得如同一座水库。不管是调息运气还是吐纳打坐的效率都完全不能与之前同日而语，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奢侈到随随便便就用役鬼符驱使鬼魂，哪怕只是不完全版。
“也许是从我们踏进这所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被转移到这里了。”孙阳说道。但之前灵异社的三个人进来的时候明明还能看到窗子外面的动静，这样的解释有点说不通。
“我现在要招一只鬼出来帮我们，你们不要慌张。”他对圈子里的人们说道。
这样的说法让来拍摄鬼魂的几个人既害怕有有些兴奋。召唤鬼魂？
有了充足的真炁做后盾，绘制这样的符咒对于孙阳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他干脆一次性绘了两道役鬼符，同时把它们召唤了出来。
“仙师……”“不知上仙有何事驱使？”两鬼在半空中说道。
“替我探查一下这里，如果有鬼物，直接抓过来！”孙阳说道。
“喏！”“是！”
孙阳的话让胖子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从小就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家里老人给的零花钱大半都花在了这些东西上。他甚至一度想要找个名山古刹拜个名师出家，但还没出远山就被家里人抓了回来，没办法，只好弄个灵异社过过瘾。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真正的天师，而且还这么威风！
孙阳召唤出来的两只鬼都是鬼卒级别的鬼物，对于人间的一般情况来说，这样的鬼魂已经算得上挺厉害了。
胖子看着它们向周围快速地飞离，没过多久，高个子的那只鬼就用自己的鬼气做成锁链，抓了七八只鬼魂过来。
这么多？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那些鬼多半都唯唯诺诺，看起来没什么害的样子，让他们也不怎么害怕了。
孙阳却皱了皱眉头。
这些鬼的样子看起来都不像是三十年前的人，他抓过几只鬼过来审问，它们多半刚开灵智，只大概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对于这里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孙阳审完一个就超度一个，心情却越来越糟糕。
这些鬼大多数都死在最近几年，而他们死亡的原因千奇百怪，唯一的相同点只是，他们都死在这个区域周围，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吸了进来。
这时候，另外一个鬼卒抓了一长串十几个鬼过来，这样的数量让孙阳都有些麻木了。
“都在这里了？”
两个鬼点了点头。
“你们各自向上向下探探，这房子周围是什么情况。”
两个鬼答应着去了，孙阳继续开始审鬼，但结果却都一般无二。
胖子一脸羡慕，正想跟他套套近乎，孙阳的表情突然一凝。
“怎么了？”吕小玲马上问道。
孙阳摇摇头，把喉头的那口血悄悄地咽回去，这还是他第一次遭遇役鬼术的反噬。
“它们两个同时失去联系了。”他对吕小玲说道。
役鬼符的缺陷在于，他只能隐隐约约地知道它们的位置，却没法确切地知道它们的情况。他只能感觉到，在这两个鬼一上一下分别离开建筑物差不多三十米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就把它们吞噬了。
在人们不解的目光中，他又绘了一道役鬼符，重新召唤出了一只鬼卒。
“往两边看看这墙里面是什么，回来告诉我。不要走远，和房子的距离控制在二十米以内。”
鬼卒很快就回来了。
“上仙，都是泥土。”
“泥土？！”人们惊叫了起来，这样一来，当房子里的氧气耗尽，他们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别的呢？”
“什么都没有。”
“你再到那边看看，距离不要超过二十五米。”
结果还是一样，但当他让鬼卒出去的距离达到三十米的时候，联络突然又中断了。
反噬之力再一次传来，好在这一次他早有准备，没有受太重的伤。
怎么回事？
把他们弄到这里，然后就这样放着不管？这是要做什么？
它把在周围死去的所有人的灵魂都吸到这里，这又是想干什么？
孙阳怎么也想不出答案，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却惊愕地看到，手表上的指针指着十点二十九分。
这么长的时间，只过去了二十分钟？


420.第420章 三人组

束手无策。
孙阳还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以前虽然也有被吊打，完全不是对手的情况，但在那个时候，他至少知道对方是谁，想干什么。
而现在，他几乎没有任何头绪。
四层楼的空气能够让他们九个人呼吸多久？对方的意图真的是要缓慢地把他们活活憋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又何必搞得这么复杂？直接抽走空气不是来得更快吗？
“这样坐着等死也不是办法。”吕小玲终于说道。“既然整幢房子里的鬼魂都已经被消灭了，为什么不到处找找看看？我叔叔十年前如果能解决这里的问题，哪怕只是治标不治本，我觉得我们也一定可以。”
孙阳点了点头。
但出于安全起见，他又重新召唤了七只鬼卒，让它们一对一保护好没有丝毫法力的那几个人。
“我们有九个人，那就三人一组。”孙阳说道。出于效率最大化的理由，他和吕小玲只能分开，第三个组由马斌负责，他好歹是特案管理局的一员，也经历过一些特殊事件，在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应该能够比其他人做出更合理的应对。
李丽当然是跟着吕小玲，出于方便交流和指挥的考虑，孙阳让眼镜女孩跟她们俩一组，丁丁和小五跟马斌一组，而自己则带上了胖子和猴子。
“为什么？”丁丁却有些胆怯。马斌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法力的人，她也不知道所谓的“特案管理局”是干什么的，出于求生的本能，她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跟着孙阳。
“你们的魂魄勇是好货，比我给他们的护身符强。要不然，你和他们俩交换？”孙阳说道。
没想到丁丁马上就摘下了自己胸前的玉牌。“好啊！”
胖子和猴子当然也想跟着孙阳，傻子都知道跟着他是最安全的，但面对自己的偶像，两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接过了玉牌，依依不舍地走向了马斌。
“现在分配任务，”孙阳继续说道。“我这个组负责三楼和四楼，马斌你们负责二楼，吕小玲你们负责一楼，自己不要动手，都让鬼卒来干。如果发现可疑的房间或者是物品，不要轻举妄动，迅速离开并且大声地叫我，知不知道？”
“好！”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丁丁和小五没有想到跟着孙阳的代价是比其他组多检查一层楼，但这也是应有之意，他们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孙阳往楼上走。
之前胖子他们布置的摄像机还放在会议室门口，向着不同的方位，孙阳让小五检查了一下，里面拍到了不少鬼魂的行动，但对于身边就有一只鬼卒寸步不离保护的他们的来说，这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孙阳则一直在检查着会议室，尤其是在检查大门发生爆炸的那个地方，在上次到来的时候，一张很可能是十年前吕大师留下的符咒就贴在会议室大门的门头上，这让他对这个区域格外关注。
但却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尝试着在这个地方驱动了一张简略版的荡秽符，但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地板上和墙壁上渗出的水越来越多了。
如果不是刚刚那三只鬼都异口同声地说周围是土层，孙阳真的要怀疑他们所在的这幢房子是不是被扔到了湖里。
他开始带着丁丁和小五一间间地检查那些房子，里面的陈设应该和三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区别，满满地都是办公家具，装饰品和文件，这让他们的行动变得非常缓慢。
孙阳一直在关注着其他组的情况，吕小玲她们那个组走得很快，而马斌他们那个组则移动得非常慢。
一想到自己要负责两层楼，孙阳的头有些大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空符纸还多，干脆一股脑地花了十几张役鬼符，召唤出一大堆鬼卒，吩咐它们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每一份文件。
“那我们干什么呢？”丁丁和小五一下子变得很无辜，孙阳看了看他们，道：“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别乱跑就行了！”
但无奈的是，找遍了整个房子，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文件。
“你简直作弊！”李丽看到孙阳身后漂浮着的鬼魂大军，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们在周边警戒，有任何异动及时告诉我。”孙阳没有理睬她，将那些鬼卒都派了出去。
所有人都已经累得不行，他们也不嫌大堂里的沙发脏，直接坐了上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丽连连摇头，如果知道这次冒险的结果会是这样，那她肯定不会死皮赖脸地跟着来。孙阳他们明明都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我们俩的学识还是太少了。”孙阳无奈地说道。
他进入这个世界不过两年多的时间，中间又一直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疲于奔命。他还真的没有静下心来看多少与术法无关的东西。这样的事情也许在吕大师留下的笔记里会有记载，但遗憾的是，吕大师留下的书本被戚明非拐走了一大半，他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地方的记载。
而吕小玲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入了道，但吕大师却一直想要让她恢复正常女孩的生活，读书、考大学、参加社团活动占据了她很多时间，她也没有机会研究太多符咒之外的东西。
他们俩完全不像吕大师和曹大师那样，凭借着多年的摸索一点点累积起足够的经验，不懂阵法，没有法器，如果对方硬来的话还能拼一拼，但对方采取这样的手段，真的让他们抓瞎了。
马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特案管理局在鬼魂这块本身就是弱项，关于这所房子的资料，就只有从警方那里弄来的一点点当年爆炸事件的照片和案卷而已。
“我们要不要把整个事件梳理一下，看看问题到底在什么地方？”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阳看了看大家，既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也只能如此了。
但他对这块却不熟，胖子于是大着胆子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们？按照恐怖片的规律，在特定的时候，集中特定的人在特定的地方，往往最能直接地弄清楚鬼魂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找出我们与这幢房子，这里所发生的事件的关系？”丁丁问道。
“还有我们之间的共同点！”李丽补充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孙阳突然有种感觉，也许他们出现在这个地方，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421.第421章 朋友

“孙大师，你们是为什么来的？”丁丁首先问道。
小五习惯性地拿起了摄像机，孙阳看了看他，微微地摇了一下头。
“是这幢房子的主人请我来的，他们三个是跟着来看热闹的。”
李丽叹了一口气表示自己很失败。
“这幢房子的主人？”丁丁说道。
“不会有什么问题。”孙阳说道。谢家虽然从三十年前就因为这幢房子的事情大受打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远山依然算得上是富豪之家。谢永思离开之后孙阳让马斌帮忙通过特案管理局查了谢家和谢永思个人的资料，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我是自己打听到的！”胖子主动说道。“我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到处拜师傅学道法，有时候师傅们也会说起一些邪门的地方，这幢房子的事情就是我从星南子大师那里偷听来的。”
“他说了什么？”
“好像是有人想请他出山解决这里的事情，他说自己刚好在道法上有所了悟，马上就得闭关深研，分身乏术，把这个事情婉拒了。”
“他是根本不敢来吧？”李丽小声地说道。
胖子的脸色很难看，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在一个骗子身上，他就感到脸上烧得厉害。“孙大师，我这些东西真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不甘心地问道。
孙阳看了看，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呢？丁丁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跑到远山，而且还专门在今天晚上到这房子来？”李丽问道。
“我是因为接到一个爆料才来的。”丁丁看了一下小五，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她和小五都是江海传媒大学的学生，而且两个人学的都是新闻传播，他们还有一个叫卫兰的同伴学的是编导。三个人是好朋友，临近毕业雄心勃勃地想要做一番事业，突发奇想之下，便有了这个很冷门的“诡墓丽影”栏目。
三人聚在一起冥思苦想，到处寻找合适的资源，终于以一期在长安古墓里探险的视频一炮而红，随后又是江陵鬼楼，巴州防空洞惨案遗址两期精心打造的节目，一举冲入了爱拍视频网站力推的新人行列，甚至得到了爱拍视频网站的官方投资，再一次远赴东北制作了一期效果极佳的给水部队遗址探险，真正进入了热门主播的行列，开始受到无数人的追捧，成了网络上当红的明星。
但没有想到的是，分裂的种子也由此而来。
开始有广告商找上门来主动与他们寻求合作，甚至有人准备投资给他们，准备把他们这个栏目做成一个真正的电视栏目，炒热之后投拍成电影。
三人受宠若惊，兴奋不已，但没想到的是，人们看重的却只有丁丁这个活跃在屏幕上的人，对于小五和卫兰，他们根本不屑一顾。
“我们会有更好更有经验的团队来包装和打造你！”有人私下找到丁丁，对她这样说道。“以你的外形条件，只要有好的推广团队，我包你红！”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个团队对外的脸面是丁丁，但真正的核心人物却是外型一点儿也不起眼的卫兰。
之前的每一期节目都是她在网络上无数个鬼故事和传说中筛选出来，然后又精心编排出来的，那些看似紧张的气氛，那些悬疑的波折，甚至是丁丁所经历的危险和冒险行动，绝大多数都是由她精心安排的。
丁丁急需新的节目来保持自己的曝光率，维持栏目的红火，卫兰却觉得必须要慎重地制作每一期节目，哪怕是跳票也不能粗制滥造，两人因为理念不合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不欢而散，但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却是节目的主导权和收益的分配问题。
卫兰找上那些投资人，希望能够说服他们，但他们对于卫兰在这个栏目中的作用却根本就不重视，在他们看来，这样一个节目依靠的就是美女加悬疑惊悚这样的题材，美女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于是，卫兰最终愤而离开了这个栏目。
丁丁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制作真正属于自己的节目，但真正开始动手，她才发现一切根本就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失去了真正的灵魂之后，“诡墓丽影”成了一个和其他节目没什么区别的大波美女在屏幕上卖萌的货色。虽然凭借着之前那几期的惯性依然引来了不少观众和点击，但自己心里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他们必然会失去自己的特色，渐渐泯然于路人。
两人在这之后拼命地想要策划出一期好节目，但刚刚与网站签订的两周一期的更新频率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节目质量持续下滑，人们的评价也越来越苛刻。
无奈之下，丁丁想出了一个在节目最后公开向网友募集探险地点的征集令，而远山谢家的这幢鬼楼就是他们收到的第一个目标。
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把打印下来的资料拿出来给孙阳他们看，让孙阳惊讶的是，其中那些照片明显是在房子内部用手机拍摄的。
“我白天来的时候，房子就是照片上的这个样子。”孙阳说道。
“这个卫兰很可疑！”李丽说道。
“不会的！”丁丁和小五却同时说道。“我很了解她，即便是有这样的分歧，她也不可能拿我们的命来开玩笑。”
“她知道你们要来这里吗？”孙阳问道。
丁丁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联系过了，她也没回学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会不会就在这个房子里？”李丽突然神经兮兮地说道。“也许她被困在了这个房子里，希望你们来救她？”
丁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李丽看到她这个样子，急忙道歉：“对不起，我说着玩的。”
丁丁却摇了摇头：“很有可能……”她把那张写了谢家鬼楼资料的文字拿了出来。“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看这里，这句话到这里本来应该用省略号的吧？但却用了两条波浪线，这和卫兰的习惯是一样的！”
“不会这么巧吧？”李丽说道。
“卫兰！卫兰！真的是你吗？”丁丁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叫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远远地有回音传来，却没有任何回应。
丁丁颓然地坐回沙发，她的身体不小心把垫子挤到了一边，李丽惊讶地问道：“那是什么？”
一张叠了四折的白纸从那个垫子后面露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422.第422章 剧本

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灰蒙蒙的，就像是有一层永远也擦不干净的灰尘，在这样的环境里，这张崭新的白纸亮的耀眼。
“这个地方之前是谁检查的？”孙阳问道。
“我……”李丽答道。“但这几个垫子我之前拿起来看过，绝对没有这个东西……”
孙阳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没什么异状，就是很普通的一张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白纸，上面有着彩色的格子。
孙阳把它打开，里面的那一面上用彩色的圆珠笔写满了字，字体娟秀，一看就是一个女孩的手笔。
丁丁和小五的脸却突然变得更白了。
“这是卫兰的字。”丁丁轻声地说道。
孙阳有些吃惊，于是他认真地看了起来，眉毛也随之越扬越高。
“是什么？”李丽性急地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孙阳不知道应该怎么评论，于是把纸递给了她。
这是一段没头没尾的剧本，就像是有人匆匆地从某人写好的整本剧本当中随意地撕了一页，叠好之后塞在了这里。
但上面的内容却让人有些吃惊。
“鬼影一个接一个出现，李立试着用手中的木剑向距离自己的一个斩去，只见一道白色的亮光闪过……”
“这不是写我吗？”李丽马上就叫了出来。“只是名字……”
这一段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群人被困在一幢鬼屋里，找不到出路，这时候，大量的阴灵出现在他们身边，名叫李立的人挥剑去斩那些阴体，没想到有一只厉鬼混在那些阴体当中，在他不备的时候，突然爆发将他杀死。而他的师傅南星子为了救他，与天花板上扑下来的一只巨鬼拼了一记，虽然逼退巨鬼，但自己也受了伤。
“胖子，你说你那个师傅叫什么？”
“星南子大师……”胖子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你们去仔细地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纸！”孙阳马上对自己召唤出来的鬼卒们命令道。
结果很快就有了，鬼卒们很快就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找来了将近十页纸质相同，笔迹也完全相同的纸，而这一次他们终于看到了故事的名字。
《诡楼》
故事的开篇就是一个名叫丁兰的女探险家接到一份神秘的传真，告诉她某个地方有鬼魂出没，并且附上了大量的照片和资料，于是一直立志于解开鬼魂之谜的丁兰马上就带着自己的助手吴晓踏上了揭秘之旅。在这幢楼里，她遇上了性格跳脱只会惹麻烦的灵异社三人组，被屋主请来消灭怪物的南星子大师师徒三人……
“这些东西都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孙阳问道。
答案千奇百怪，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之前他们曾经检查过的地方。
“我竟然在这个地方死了？”李丽突然说道。
“别乱说话！”马斌马上说道。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李丽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很有问题，但她还是把那页纸递给了其他人，从前后文来看，这是之前那一页的后续。
名为李立的小道士被厉鬼所杀，而他的师傅也受了伤，逗比灵异三人组受到惊吓乱逃，结果撞在大厅的雕像上，无意中打开了一道暗门……
“什么逗比灵异三人组！”胖子大声地抗议道。
“但它上面就是这么写的啊！”李丽说道。
“如果这房子里有暗室或者是暗道，谢永思没有理由不告诉你……”马斌说道。“而且这幢房子当时是用来做办公大楼的，谁会把密室修在大堂里？”
“我知道。”孙阳说道。但他还是走向之前多次吓到众人的那尊雕像，仔细地研究起来。
“孙阳，你别白费……”
马斌的话音未落，孙阳突然扳动了雕像的一只手臂，大堂后面的柜子突然打开了。
“我……”马斌破口大骂的心都有了。
“这个地方你之前不是让鬼灵检查过吗？”吕小玲想到了这一点。“那时候怎么没发现后面有暗道？”
“对。”孙阳点了点头。“我召唤出来的鬼卒不可能欺骗我，唯一的解释是，这里之前并没有暗道，雕像上也没有机关，是在我们看到了这个东西之后，这一切才突然出现了。”
他的说法让所有人一下子不寒而栗。
“孙大师，你不是说已经没有鬼了吗？”丁丁问道。
“已经没有它们能抓的鬼了，但如果有比它们强得多的鬼灵，它们发现不了它也很正常。”
本来很轻松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他们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着他们，愚弄着他们。
“要进去吗？”吕小玲问道。
“先看完我们找到的这些东西。”孙阳答道。“不管造成这一切的东西想要干什么，既然它让我们看到这些，那离开这里的方法也许就在这里面藏着。”
丁丁和小五马上开始快速地整理那些稿子，丁丁看着那自己非常熟悉的字迹，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一切就像是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事情的副本，三个组合分别从什么地方进入，在什么地方相遇，说了些什么话，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几乎就像是重新把他们所做的事情用纸笔记录了下来。唯一的差异在于，故事里一共只有八个人物，偏偏没有孙阳的出场。之前他和胖子以及丁丁等人的互动全都变成了南星子和他的大弟子马冰，但很明显，里面的南星子是吕小玲，而马冰则是马斌。
“这是在搞笑吗？”李丽说道。故事里的李立在八人第一次遇袭的时候就死了，而剩下的七人则在进不进密室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
“胖子，你觉得要不要进去？”李丽突然把稿子收起来，问道。
“有孙大师的鬼灵，我们进去干什么？”
“如果没有呢？”
“那……要解决问题的话，应该要进去的吧？”
“妹妹，你呢？”李丽转头问道。
眼镜妹摇了摇头。
“猴子你呢？”李丽继续问道。她一个个地问清楚了大家的选择。
“你到底想问什么？”孙阳问道。
“我想搞清楚这个剧本到底是在我们进入之前就写好的，还是单纯地记录了我们之前的行动，盖头换面拿来愚弄我们。”
“结果是什么？”
“上面人物的选择和他们在现实里的选择完全相同！”李丽说道。
第二个死亡的人物是灵异三人组中的女孩，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出现的人物因为恐惧而坚决不愿意跟着其他人进入密室，但在其他人进入之后，她一个人呆在大堂里却感到很害怕，于是她最后还是向着密道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猛地关了过来……


423.第423章 剧本（2）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得离那道暗门远了一些，眼镜女孩尤其如此。
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地面对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是如此。
“那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胖子愣了一下之后问道。“后面又说了什么？”
“没有了。”李丽答道。
“没有了？！”
“只有十页纸，你以为能写多少东西在上面？”
这些纸的发现和暗道的出现让整个事件变得越发诡异。
“我们再来整理一下。”吕小玲说道。“如果仅仅是看这些纸，那整个事件的主角是谁？”
“我看看。”李丽说道。“是这个叫丁兰的女探险家。”
“那按照一般鬼故事的发展，丁兰肯定能够活到最后并且解开谜底，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行动应该由丁丁来做出判断。”
“那如果是那种团灭的故事呢？”胖子突然问道。“有些别扭的编剧就喜欢这么写故事啊~”
“那样我们至少也能够找到幕后的主使者，只要能找到它，我们就能出去。”孙阳说道。
“为什么故事里没有孙阳？”马斌说道。“如果这个剧本真的预示了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命运，那它没有理由预见不到孙阳的出现！”
他的问题把大家都难住了，过了一会儿，李丽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这样的安排。”
“这里面的鬼会是那个卫兰吗？”胖子迟疑了一下之后问道。“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她写的，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应该不会。”孙阳摇了摇头。“这幢房子三十年前就开始闹鬼了，那时候卫兰甚至都还没有出生。这里的事情之前应该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她也许会是这里面的鬼魂之一，但绝对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你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丁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黯然了。
“很有可能。”孙阳对她说道。“不然就没有办法解释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这不可能。”丁丁终于哭了出来。“她不可能会害我们的！我们是吵过架，但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她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她不可能害我！”
“活着的时候是这样，但死了就未必了。”孙阳说道。“鬼魂思考问题的方式不能按照它们生前来考虑，”
“也许这是她的遗愿？”李丽突然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的的梦想是要在这个行业做出一番事业？那她的梦想会不会是拍一部以她和你为主角的电影呢？你看这个主角的名字，丁兰，不就是丁丁和卫兰吗？”
“很有可能！”胖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大家一下子都看着丁丁和小五，如果事情真的是像这样，那他们俩对于卫兰的了解也许会成为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
“她不会死的！”丁丁却扑在小五怀里继续哭泣着。
马斌说道：“冷静一点，我们只是说有这种可能，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而现在唯一合理的推论就只有这个了。”
丁丁却依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五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摇着头。“她也许真的死了……”他低声地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想？”孙阳看着他问道。
“她一直都很喜欢在这些神神怪怪的地方写文案，说这样诡异的气氛可以强烈的刺激她的大脑，让她生出层出不穷的点子……”小五低声地说道。“之前我们最成功的那几个视频的文案，她都是这样一个人在那些地方写出来的。”
“一个人？”李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小五点了点头。“有时候是我们三个一起在那些地方讨论，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讨论结束之后，我们在外面的车上等她，她一个人把脑子里的所有脑洞都写下来，然后再回酒店加工。”
“她不会害怕吗？”
“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东西。”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一个以诡异事件和灵异地点为重要卖点的网络节目的策划人，竟然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也许她这次踢到铁板上了……”马斌摇摇头说道。
这个地方隐藏了多少鬼魂，之前他们都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地方即使是让吕小玲自己一个人来，要解决之前那些鬼魂或许都还要花费一番力气。
她一个人？
“她没有你们这样的东西吗？”李丽指着丁丁他们交换给胖子他们的魂魄勇问道。
“本来我们一共买了三块，但她不信这个，就把东西拿出来作为抽奖的奖品，送给我们的观众了……”丁丁终于停止了哭泣，低声地说道。
人们似乎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一个背着大大背包的女孩独自跑进了这个房子，一个一个房间地查看，为自己梦想中的电影收集着素材和灵感，也许当时她就坐在这些沙发上，就这这张茶几奋笔疾书，忘却了时间，也忘记了屋外已经没有死党在等待自己。
直到夜幕降临……
李丽的眼睛突然有点湿湿的，她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那叠剧本递给丁丁。
“谢谢。”丁丁低声地说道。
“这些事情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核实吧。”马斌说道。“你们现在要做的是，以你们对她的了解，她会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小五茫然地摇了摇头。
丁丁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抬起了头：“她有一次和我说过，如果让她来拍恐怖片，那她一定要拍出一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结局。”
“大家都没有见过的结局？”胖子的脸一下子皱了起来。“完了完了，肯定是全灭结局！”
“那种结局多了，根本就不特殊好吧！”李丽说道。
“特殊的结局？那无非就是反转吧？”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猴子说道。
“也许是反转了之后再反转呢？”眼镜妹低声地说道。
“有什么结局会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吕小玲微微地摇起头来。
恐怖片的结局无非就是那种几种。
历尽千辛万苦把事件完美地解决，消灭了大boss，解除了怨魂的愿望，皆大欢喜；与敌人达成了某种共识，获得了和平；历尽千辛万苦结果到头来发现怪物根本就没有办法消灭，全灭；本来想不到的人才是幕后boss，或者是最后的幸存者成了新的boss；一切只是某个人的一个梦或者是幻觉；以为消灭了boss或者是解决了问题，其实根本就没有成功，甚至是造成了更严重的后果；一切又回到原点……
还会有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结局？


424.第424章 短板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开始低头考虑起来，但对于孙阳来说，其实什么样的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怎么样才能见到躲在这一切背后的那个东西。
这个夜晚所经历的一切早已经让他开始感到厌倦，故弄玄虚，引君入瓮，如果他还是之前那个能力低下的小天师，他也许会尝试着去寻找事情背后的真相，尝试着运用自己的智慧去解决这里的问题。也许，他为了解开某个谜题而感到兴奋不已。
但在经历了泰国、洛邑的一系列事件，见识过敕灵宗、鬼玄宗的手段，甚至凭借自己的能力就能召唤出强大的鬼王之后，这种程度的鬼魂真的让他没有办法投入。在整个夜晚，他唯一感觉到的就是愤怒，既是对这个鬼魂的愤怒，也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他一度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尤其是对于鬼魂来说更是如此，但在这个事件里，却充分暴露出了他根基不稳的弱点。
吕大师十年前绝对不会有他所拥有的九符的力量，但他却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这里的问题。孙阳回忆着吕大师所用过的法门，道术、法器、符咒、阵法，他甚至还会一些风水堪舆之术。
但在孙阳这里，他所会的就只有符咒，而且完全版和简化版之间的差异过于巨大，简直就不像是同一种法门。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看起来很大的木桶，但其实，这个木桶的一侧，有着一块很短的木板，根本就蓄不住水。
即便是那些看似强大的完全版的符咒也有着明显的缺点。
绘制它们所要消耗的巨额的灵气就不用说了。孙阳在远山周边已经找不到什么地方有足够的灵气来支持他哪怕是绘制一张完全版的护身符，这让他虽然有着数量不少的护身符、荡秽符和役鬼符，却丝毫也不敢随意使用。
每个符咒也有着明显的缺点。
护身符很强，强大到能够承受住青丘头等人物玄冥宗主宋知邃驱使鬼帅级别鬼物三成力量的一击而不崩溃，这几乎已经可以应对当前绝大多数的鬼物。但问题是，这道符咒几乎没有对抗物理攻击的能力，对于幻术媚术之类的法术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法力再高，一枪撂倒，在洛邑时，面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枪他差一点死掉，这充分说明了护身符的不足。
荡秽符也很强，方圆三十米内，几乎没有什么鬼物能够承受这样一击，在对付大量的鬼物的围攻时它尤其好用。但一出这个范围，荡秽符的威力就荡然无存，这样的缺陷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并且利用。在泰国时宋何等人甚至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们驱使鬼灵在这个范围外对他发动攻击，让他只能束手就缚。
而役鬼符则更是如此，召唤而来的鬼王的能力强弱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孙阳还从未敢于让它们完全进入这个世界，每一次都只是借用它们很少的一部分能力就解决了问题。役鬼符失控的危险远远大于它能够带来的好处，孙阳甚至有些担心，如果有人在他召唤出鬼王的时候给了他一枪，那失去控制的鬼王会不会彻底打通人间与鬼界的通道，让这个世界沦为地狱？
镇岳符的用法孙阳还没有摸索出来，而完全版的搜魂符他甚至还连一次都没有使用过。但按照之前的那些符咒推测，它们应该同样是威力巨大，局限性也同样巨大的东西。
当初把这九道符咒流传下来的前辈肯定还有着其他的法门，孙阳有一种感觉，这九道符咒完全就不系统，而且严重缺乏连续性。不像是某个宗门的传承下来的法术，倒像是专门用来应对鬼灵的简化的法门。如果让他说的话，宗门传承的法术应该是种类繁多而且循序渐进，而他手上的这九道符咒，更像是现在书店中常见的那种“四大秘诀包你考上公务员”、“掌握这九条，通过医考不是梦想”类的东西。
我得赶快学一些别的东西。
孙阳在心里这样说着。
最让他眼馋的还是黄斗的法门，在洛邑时他凭借强大的体术躲避邙山鬼王的攻击，直接跑上邙山鬼王的身体并且同时引爆十二道荡秽符将邙山鬼王打得只剩下核心。符咒虽然是孙阳绘制的，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或许才是这九道符咒正确的使用方式？
但黄斗会把修炼的方法告诉他吗？
孙阳摇摇头，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当前的事件上。
这时候，人们的讨论也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既然有孙阳的保护，而且我们也不至于像故事里那样遭遇不测，那就还是先按剧情走，找到躲藏在幕后的那个东西再说。”
孙阳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他命令那些鬼卒们两对一地保护好每一个人，其余的分成两组，一组开路，一组断后。
眼镜女孩小心翼翼地通过了那道暗门，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就在孙阳最后一个通过暗门时，它猛地向他砸了过来。
“哐！”四只鬼卒紧紧地把暗门挡住，但孙阳反复地检查它的结构，也发现怎么也解释不了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即使是他或者是吕小玲都很有可能在这个东西上吃个大亏。
他最后一个走进了暗道，前面的鬼卒已经回来报告过，前面是一个几乎与这幢房子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空间。
一个镜像？
“卫兰？”丁丁的声音突然在前面叫道。
孙阳从人群里挤了过去，只见暗道的尽头是一个与他们之前离开的大堂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甚至连沙发和茶几放置的位置都和被他们移动过的一模一样。一个戴眼镜的瘦弱女孩正在沙发旁边走来走去，不时地坐下来在一个本子上写下什么。
“卫兰！”小五忍不住向她跑去，但那个女孩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叫喊，只是专注地写着自己的东西。
“小心！”孙阳叫道。
那边并没有强烈的鬼气，女孩的身影更像是一个遗留在这个世界的残像而不是真实的场景。他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习惯性地提醒了一句。
小五的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第一个迈出了暗道，向着那个女孩走了过去。
“卫……啊~~~~！”
几乎就在他迈出暗道的同时，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整个身体向上飞了出去！


425.第425章 颠倒

人们惊叫了起来，好在之前孙阳就已经给他们每个人都配了两只鬼卒随身保护他们，它们一起抓住了小五的身体，把他抓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丽惊讶地叫道。
在他们面前的是极其诡异的画面，只见那两只鬼卒提着他的手脚，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身体，让他在不断地往天花板上飞去。
孙阳一声不响地走到了那里，他试探着伸出一只脚，没有什么反应，随后他将另外一只脚也迈了出去。
发生在小五身上的情况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但他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双手抓在门框的上方，就这样诡异地吊在了那里。
“孙阳！”吕小玲焦急地跑了过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她的眼前，孙阳扒着天花板爬了进来，就在他的身体完全进入密道后，那把他的身体往天花板上扯的重心突然又恢复了正常，于是他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地站在了通道里。
鬼灵这时候也把小五拉了进来，他却没有孙阳这样的身手，重心发生改变之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哇地大叫了一声。
“孙阳？”李丽问道。
“外面的重心和里面的是反的。”孙阳告诉他们。
这不仅仅是之前那个房间的镜像，而且还是一个上下颠倒的镜像。
他马上让一头鬼灵回到原来的那个房间去，但它片刻之后就回来告诉他们，那个房间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整块泥土。
“有意思！”孙阳不知不觉用上了龙青庭的口头禅。这样的变化超出了他的预料，眼前的这个鬼灵也许不是很强大，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一点，它绝对不是什么弱手。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看什么？”孙阳说道。他把多余的鬼卒全都派了出去，一只鬼卒向卫兰的虚影冲去，在丁丁的惊叫声中，它从她的身躯里穿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依然是在不断地思考着，看着房子周围的环境，然后匆匆地在本子上写下什么。
“卫兰……”丁丁泪流满面，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她很清楚，卫兰应该是已经死了。
那些鬼卒很快就折返了回来，重心的颠倒对于它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只是看着它们在完全颠倒的房间里飞行，让人颇有一种身在奇幻电影中的感觉。
“又有两张稿纸。”孙阳把它们交给李丽，让她年给大家听。
“剩下的人惊魂未定地穿过密道，胖子一直暗恋的女孩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而且他对此束手无策，这让他完全失去了方向……”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胖子和眼镜女的身上，眼镜女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胖子却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这是污蔑！”
“别吵！”李丽说道，随即继续念道。“他失魂落魄地第一个走出密道，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天旋地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下落……”
“这里应该死的是你？”李丽说道。
“呸呸呸！你才应该死在这里！”胖子越发气急败坏了。
“这也许说明剧本真的是在之前写成的。”马斌把这两页纸从李丽手中拿过去，用手电照着细细地看其中的内容。“但因为之前的剧情因为孙阳的原因被改变了，所以在这里也发生了改变。”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前方那个依然在奋笔疾书的影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里面也没有关于她自己的内容。”
“你错了，里面是有她的，别忘了，女主角不是丁丁，而是丁兰。”吕小玲说道。
“后面呢？”她继续问道。
“丁兰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之前那个房子的镜像，他们衣服脱下来系成绳索，一个个地爬了出去，随即到了三十年前那个事件发生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孙阳说道。
剧本中如何克服重力的骤然变化占据了很大的篇幅，但对于他们来说，在众多鬼卒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克服重力的扭转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但站在天花板上，头顶却是地板和各种各样放在地板上的物品，这种错乱的感觉依然让人有些无法适应。
丁丁还在一直看着卫兰的影子，小五过来轻轻地拉了她一把。“走吧，我们要找出事情的元凶，替她报仇！”
楼梯变到了顶上，自然没有办法再使用，他们在鬼卒的帮助下从二楼“下”到了三楼，站到了会议室的面前。
门头变成了高高的门槛，这种感觉颇为奇妙。
剧本到这里又没有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大家的目光再一次放在了孙阳的身上。
他抬脚跨进了会议室，站在当年爆炸所造成的那个坑的正下方，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孙阳！”李丽却看到会议室尽头的窗户那儿有个东西闪了一下，她马上提醒孙阳，而孙阳也看到了那个亮光。
窗户难道又不是画上去的图案了？
孙阳向那边跑了过去，但就在他踩着天花板上的吊顶跑到大会议桌正下方的时候，那诡异的把所有物品吸在上方的力量就像是突然失去了作用，巨大而又沉重的会议桌猛地向孙阳砸了下来，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将他埋在了下面。
“孙阳！”
无数的物品在往下落，重重地砸穿了吊顶的龙骨，让整个天花板变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废墟，吕小玲冒着被砸中的风险穿过这些东西拼命地向那边跑去，但那个地方已经完全被那张块巨大的会议桌和数十把椅子压住，根本就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非但如此，所有的鬼卒在这个时候突然闪动了一下，随即迅速地变得透明，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孙阳受伤了？
吕小玲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拼命地想要把那个会议桌抬起来，但它是用大块大块的红木制成，根本不是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抬起来的。
“来帮帮我！”她大声地回头叫道，但她转过头，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她和其他人中间，他的脸上有着奇怪的纹路，片刻之后吕小玲才看出来，他的脸是无数块碎肉拼凑起来的。
“终于可以恢复到正常的剧情了。”它淡淡地说道。
吕小玲的手放到身后，抓住了一张荡秽符。
“但首先，得把那些已经出局的角色消灭掉……”它的脸诡异地笑了起来，吕小玲眼前一花，那些构成它躯体的碎肉突然一阵蠕动，面对吕小玲的马上就变成了背影。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吕小玲轻声地念诵着，金色的光芒从她手上的符咒爆开，只是一个瞬间就把那个令人作呕的躯体直接摧毁。
它甚至连一个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426.第426章 真正的剧情

重力突然再一次颠倒，所有东西都向着它本来应该落下的方向摔了下去，夹杂在其中的人们也不例外，这样的变化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全被摔得七晕八素。
吕小玲仅仅是来得及用手挡在自己的身前，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桌椅淹没。好在她所站的位置并不在那张大会议桌下面，只是受了点轻伤。
一切都结束了吗？
灰尘大起，整个房间里变得烟雾迷蒙，李丽大声地咳嗽着，叫着吕小玲的名字。这一系列的变化让人们不知所措，他们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东西就是这天晚上所有一切的幕后主使吗？
按照它所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是这样，但它就这样被吕小玲消灭了？
能出去了？
“过来帮我！”吕小玲却大声地叫道。
马斌等人急忙向她跑了过去。
以孙阳的真炁量能够轻松地驱动荡秽符，但这对于吕小玲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她感到头疼欲裂，但她还是咬着牙，和马斌他们几个一起在那些桌椅和落下的吊顶之中寻找着孙阳的身影。
但让所有人吃惊的是，孙阳并不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看到孙阳血肉模糊的身体也比现在这样的情况更容易理解，作为团队里最强悍的力量，他就这样消失了？
没有血迹，没有任何他存在的迹象，马斌惊惶地抬起头，却看到吕小玲踉跄了一下，他急忙扶住了她。
“他不会有事的！应该是这东西做了什么手脚！”马斌对她说道。
吕小玲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丽有些惊慌地问道。
整个夜晚中，保证所有人都没有出事的根源突然消失，这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噩耗。
马斌突然感到一阵灼热，他放在包里的那些写满了字的稿纸突然燃烧了起来，他急忙把它们掏出来，但它们已经完全变成了纸灰。
“那边！”丁丁突然惊慌地叫道。
之前站在楼下的那个卫兰的虚影突然站了起来，她诡异地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笑了笑，身体突然开始变得模糊，随后就这样消失在虚空当中。
但她一直在写的那个本子却留了下来，一阵风突然从走廊吹过来，将本子里的纸页吹动，翻到了第一页的位置。
“现在我们的人数和剧本吻合了……”胖子突然喃喃地说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个阴灵突然出现在二楼对面的走廊口，随后，越来越多的阴灵出现在了房子的各个角落。
就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
“不！我不要死！”李丽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如果一切又重新回到剧本的开端，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将在阴灵出现的这一刻第一个死去？
……
这是怎么回事？
孙阳有些无法理解。
当那张大会议桌向他落下来的时候，他马上召集身边的鬼卒替自己挡住这一击，但片刻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再一次站在了会议室的中央，周围全是焊上了生铁栏杆的窗户，月光正透过它们在地板上投射下淡淡的光芒。
什么都没有了。
他脚下踩着一个巨大的画在黄布上的八卦图形，周围散落着许多破败不堪的法器。那张会议桌和那些椅子却全都不见了。
他转过身，正对会议室大门的地方放着一张香案，门头上的那张符咒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轻轻地响声，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所有的同伴却都不见了！
“给我详细地搜查这幢房子！快！”孙阳大声地命令着，那些漂浮在他身边的鬼卒们马上散开，几分钟后它们就陆续回来，告诉孙阳，他们已经不再原先的那个地方了。
房屋的结构和之前那幢房子完全一致，但现在，它不过是一幢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常的古旧建筑。
“到地下去看看！”孙阳大声地说道。
四五只鬼卒马上穿透地面向下而去，但它们的答案却同样让孙阳绝望，那下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泥土，还是泥土。
这没有道理！
它怎么能够毫无征兆地单独把自己从那个地方弄出来？
孙阳暴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却一无所获。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冲出房间一跃而下，那个雕塑变得无法移动，而大堂的那两个柜子被他轻易地掀翻，后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暗门，更没有什么密道。
孙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下手，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终于想到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龙处长？！”
“孙阳？怎么了？”
“你一定要帮帮我！拜托你了！”
在电话里用最简短的话把发生的事情捡要点说完，龙青庭毫不犹豫地答应马上赶过来。
孙阳挂掉电话，却看到现在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一点四十。
……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再按照剧情来行动。”胖子满头大汗地说道。如果按照之前的那份剧本，他将是第三个死的，而且还是活活摔死，这对于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你怎么知道现在的剧情和刚才的剧情还是一样的？”丁丁这时候却稍稍恢复了理智，她摇摇头说道。“如果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混淆和迷惑我们，让我们走向真正的剧情呢？如果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故弄玄虚呢？”
这样的说法很有道理，但却马上让所有人都开始自危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谁会首先遭遇危险，这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判断了。
也许是李丽，也许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这下子，他们究竟该怎么办？
“不管是什么情况，孙阳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我们！”吕小玲说道。“我们只要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拖到他想出办法的那一刻就可以了。”
“可是……”猴子喃喃地说道。“我们该怎么拖到他来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看着那个孤零零地放在大堂茶几上的本子，仿佛是生怕他们看不到它，一道月光专门照射在那里，让每个人都看得无比真切。
“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看它是不是发生了变化……”他轻声地说道。
这句话戳中了好几个人的心窝，但他们又有着另外的担心，如果那是一个陷阱呢？
不，所有人都可以肯定它就是一个陷阱！吸引他们离开这里，回到一切开端的那个地方。
但是，通过它来预知危险，从而保全自己的想法却像是一剂毒药，让每个人都无法抗拒。
一阵风突然从走廊中吹出来，虽然距离很远，但每个人却都分明地看到，它把那本书的第一页慢慢地翻了过去。


427.第427章 门

陡然之间，所有的阴灵突然都转向了他们，它们用没有黑眼仁的眼睛对着他们，让他们感到极度的毛骨悚然。
“小玲！”李丽无助地叫道。
胖子手里的手电突然暗了下去，他紧张地用手拍打了它一下，但它却耗尽了电量，很快就彻底灭了。他无奈之下，掏出手机打开了上面的电筒。
“还是没有信号？”李丽问道。
胖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要管它们。”吕小玲说道。“围成一个圈子，不要随便移动。”
到大堂去最大的危险就是那个广阔的空间，如果重力再一次颠倒，失去了孙阳的鬼卒之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应对的办法。
但她的话音刚落，他们周围的墙壁和柱子突然缓缓地移动了起来，李丽和丁丁吓得尖叫了起来，整个房间就像是一个正在被疯狂转动的魔方，几分钟后，他们赫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大堂中间最初聚拢在一起的那个位置，那本翻开了第一页的剧本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茶几上放着。
猴子下意识地往那边走了一步，一个阴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下一瞬间，它突然狞笑了起来。
“让开！”吕小玲大声地叫道，抽出一张符咒向这边冲过来，但那个伪装成阴灵的鬼魂此时已经向猴子扑了过去，就在他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他胸前的玉牌突然发出一阵灰色的光，众人眼前一花，却看到一个模糊的手持双刀的战士挡在他的面前，将那个鬼魂从他身边逼开。
吕小玲的手中的符咒马上向它掷了过去，一阵爆炸之后，这个鬼魂惨叫着消失了。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考虑为什么又有鬼魂出现，天花板巨大的吊灯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鬼灵，在这个时候向着他们猛扑下来，吕小玲别无选择，只能掏出一张完整版的荡秽符，注入自己的真炁驱动了它。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一阵金光闪过，巨鬼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丽兴奋地叫了出来，但吕小玲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她咬牙承受着过度使用真炁之后带来的眩晕和头疼，将另外一张符咒取了出来。
现在会发生什么？
那个主宰了这个地方，一次次玩弄他们的存在将会继续逼迫他们去触动机关，打开暗门吗？
……
警车呼啸而来，孙阳马上从房子里走了出去。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已经无数次地进进出出，甚至尝试了之前胖子和丁丁他们进入房子的途径，但无论他怎么尝试，他所进入的都是那个丝毫没有问题的屋子。
“孙阳！”龙青庭快步向这边走来，他对着孙阳点点头，随后轻轻地挥了一下手，白琪和另外一个孙阳没有见过的中年男子便越过孙阳直接进了那个房子。
“情况有什么变化？”龙青庭问道。
“没有……但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孙阳焦急地说道。
吕小玲身上有着足够多的荡秽符，但问题是，她的真炁量无法支撑她用完这些符咒。
孙阳无法想象那个空间里正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想象吕小玲要用什么办法去保护那些人。
当她用尽了所有的真炁，护身符的力量又能够支撑多久？
“明白了，交给我们吧。”龙青庭说道。
那个中年男子站在大堂的中央，闭着眼睛似乎是在聆听着什么，而白琪则以极快的速度在房子里穿梭着，几乎只能看到她移动时留下的虚影。
一动一静，形成了决然的对比。
“我能帮什么忙？”孙阳急切地问道。
“等。”龙青庭说道。
几分钟后，那个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十几面各种颜色的小旗，向周边看似随意地丢去，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支撑，那些旗子却稳稳地立在那里，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白琪这时候也落了下来，孙阳这时候才看到她手中拿着一支金色的笔，整个房子的墙壁上都被她绘上了孙阳看不懂的文字。
“做好准备吧！”龙青庭突然说道。
男子低声地念诵起来，那些旗子之间就像是产生了某种联系，一条条极其细微的金线出现在它们之间，随后变得越来越明亮，白琪之前所绘的那些文字也随之开始发出暗金色的光芒，并且串联在一起，向站在大堂中央的男子投射过去。
他的念诵越发急促起来，龙青庭突然走到他的面前，双手各捏了一个法诀，将那些暗金色的光芒引导在男子身前，那个地方就像是出现了一块透明的屏障，那些金色的文字映在上面，开始缓缓地转动了起来，几分钟后，一个黑色的虚影出现在那里，随即迅速扩大，成为了一道荡漾着水波的镜面。
“去吧。”龙青庭对孙阳说道。
“我该做什么？”孙阳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龙青庭说道。“但他们应该就在那里！把他们带回来，要快！”
孙阳走向那个虚空中的镜面，在穿越它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微微的眩晕和灼烧感，但片刻之后，这一切就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周围一片黑暗。
“唵风雷火，开！”
孙阳右手直接在空中虚画，一道雷火符凭空出现，轻轻地炸开，将周围照得透亮，孙阳感觉自己似乎在一个地下空间里，周围潮湿得厉害。
那道镜面就在他身后，微微地抖动着，荡出一道道的涟漪。
前面是一条幽暗的通道，也是唯一的去路，他随手绘出一道雷火符投向那里面，快速地向那里面跑去。
通道一直向下，周围越来越潮湿，甚至已经开始渗水，就像是到了地下深处，又一道雷火符掷出，前面突然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广大的空间当中。
一个巨大的黑影影影绰绰地出现他前面不远的地方，足有七八十米高，但更加夸张的却是它的周长，至少应该有上百米，这让它扁扁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南瓜。孙阳慢慢地走向它，再一次绘出一道雷火符投向高空，看到它的外面长满了如同血管和神经一样的东西，里面则是如同肌肉一样的质地。
所有这一切都像是拥有着生命，正在缓缓地蠕动着，让人感觉极其不舒服。
这是什么鬼东西？
孙阳快速地环绕着它跑了一圈，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出路，龙青庭他们将他带来这里，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孙阳发现一只巨大的眼睛长在这个古怪的东西上，紧紧地闭着。
就像是正在沉睡。
我该做什么？
这个东西不像是鬼物，而是一个有着实体的妖怪。
他稍稍犹豫了片刻，便取出一张役鬼符，轻声地念诵了起来。


428.第428章 饿鬼

狂暴的力量在这个地下空间里聚集着，孙阳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威势，但之前的那几次都是在开阔的地面，雷光看似距离地面极近，事实上却还在几百米的高空。而这一次，他感到它们几乎就在距离他不到十几米的地方不断地发生，空气中充满了电荷，让他的头发也立了起来。一股奇怪的气味涌入他的鼻腔，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那应该是雷电所造成的臭氧的气味。
地洞本来看似广阔的空间马上就被雷电和旋转的云流填满，就在这时，那只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强大的修士，你想要什么？”一个非常沉闷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着，竟然盖过了不断爆发的雷声，但孙阳并没有看到嘴，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依靠什么器官发出的声音。
“把那些人交出来。”孙阳说道。
役鬼符的威力一旦爆发就非同小可，虽然眼前所在的这个空间应该与人间界没有什么关联，甚至有可能是眼前这个巨大的怪物制造出来的小小的异空间，鬼王的力量即便是失去控制也应该不会对人间造成什么损害，但如果可以，孙阳还是不想随意就使用鬼王的力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独眼巨怪却说道。很奇怪，虽然它庞大的身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孙阳却有一种它微微摇了头的感觉。
它的态度十分坦然，这让孙阳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道龙青庭他们弄错了？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故意把自己送到这里来借用自己的力量杀死眼前的这个东西？
但这样的想法却迅速地一晃而过，对于孙阳来说，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龙青庭已经救过他好几次，在眼前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龙青庭而不是眼前的这个怪物。
流云开始变化出黑白两种颜色，那个通往鬼界的小小的通路已经出现，独眼怪物突然惊叫了起来：“这是……真该死！你想把一切都毁掉吗？”
“把那些人交出来！”孙阳再一次叫道。
独眼巨怪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它闭上眼睛，然后对着孙阳猛地睁开，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迎面而来，重重地撞在役鬼符所形成的那道符影上，几乎把孙阳吹飞。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个空间没有办法承受这么强大的力量，鬼界将会通过我这里渗透到人间界去！修士，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把那些人都给我交出来！”孙阳大声地吼道。
半空中的那个黑色漩涡已经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只眼睛，正要缓缓地睁开。
独眼巨怪的眼睛再一次向孙阳瞪了过来，孙阳双手平伸，做好了防护的准备，但这一次，那股力量却没有出现，他只看到独眼巨怪的眼睛里突然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像是有一方世界，将毫无防备的他直接吸了进去。
……
“郎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娘手中提着一个红色的木盒，正微笑着向他走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心中一暖，却面色不虞地说道。“战局凶危，这城楼之上岂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身边的亲兵悄悄地从箭楼中退了出去，把这个空间留给了他们。
“你明明知道我不怕这些东西的……”秋娘随手把地图卷起来，把木盒放在桌上，他忍不住把
“我知道，但我手下的这些兵士却不知道……”她调皮地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胡须，将他心里的颓然和焦虑瞬间一扫而空。“我驱逐刺史，自为留后，名不正言不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蔡州这弹丸之地。眼下那黄贼进犯长安，天子巡狩蜀地，建功立业正当其时！京西南面行营都监杨公已至许州，得了周岌之助，正四处募兵准备围攻邓州节度使朱温。我与那周岌在许州时素有交情，如有他引荐，入得杨公门下，则大事可为矣！”
“秦郎……”秋娘犹豫了片刻，伸手将木盒打开，取出两荤两素四个精致的小菜，又取出一壶酒，两个酒杯，轻轻地放在桌上。“族中长老均说这大唐的天下已不可为，帝星已向东移……三十年内，天下必将易主……”
“我曾经远远见过黄巢一面，其人虎盼狼顾，有祸乱天下之能，却无人君之相。”他拿起酒杯，看着秋娘将那清澈的酒液轻轻倒入杯中，一饮而尽。“长安已破，天下英杰四方云起，我看那篡灭这大唐帝统之人，必在其中。帝星东移？”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妄念。“这蔡州岂不是在长安之东？虽是弹丸之地，未必就没有帝王之气。”
……
强烈的反噬之力突然把孙阳惊醒，强大的力量正试图撕裂那道挡在他身前的符影，他心中一惊，急忙将真炁注入符影中，终于让它重新凝实了起来。
之前那极度真实的场景被他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他不敢再去看那怪物的巨眼，埋头催动役鬼符，只听到一声有如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个漩涡突然变大，如海潮一样浓烈的鬼气便涌了出来。
无数的鬼灵混杂在这潮水之中，在孙阳的竭力控制下涌向那独眼巨怪，它独目一瞪，正前方的那些鬼灵便直接爆开，出现一片巨大的空档，但无数的鬼气却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将它团团围住。
愤怒而又痛苦的嘶吼回荡在这个地穴当中，甚至压住了数万鬼灵的咆哮，那些鬼灵扑在它巨大的身躯上，开始疯狂地撕扯和啃咬它的躯体，那巨大的身躯竟然颤动了起来。
“饿鬼界！”独眼巨怪痛苦地尖叫着。“你竟然打通了饿鬼界的通路！”
那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筋肉竟然也被那无数的恶鬼活生生地啃了下来，鲜血淋漓，独眼巨怪不断地以自己的眼睛炸开那些鬼灵，但从那个漩涡中涌出来的饿鬼却无穷无尽，甚至有鬼直接爬到了它的眼角，开始撕咬它的眼睛。
“饶了我吧！”独眼巨怪开始在地上滚动起来，但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在原地，无法逃离，只能迟缓地在原地挣扎着。
“把那些人交出来！！”孙阳大声地叫道。
眼前的景象也让他无法忍受，如果不是有那巨大的肉团就在眼前，那些饿鬼或许已经开始向他反扑过来，但即便是如此，仍然有数不尽的饿鬼试图突破符影撕扯他的身体，它们就像是丝毫没有理智，眼睛里只有无穷无尽吞噬一切的欲念和渴望。
“把那些人交出来！”孙阳几乎是在恳求独眼巨怪了，它尖厉地咆哮着，想要把攀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饿鬼赶走，但它们却不顾一切地在它躯体上啃咬着，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那巨大的有如山岭的躯体就消失了一小半。
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体露了出来。


429.第429章 本体

那是什么？
借着雷光，孙阳只能勉强看出那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泥团，但它的外形却让他想到了什么。
那幢房子！
他们之前所在的那幢与白天时完全不同的谢家的大楼难道就在这个怪物的肚子里吗？
你竟敢欺骗我！
怒火突然在孙阳的心里猛烈地燃烧了起来，他心念转动，真炁不断地催动符咒，更多的饿鬼从漩涡中出来，疯狂而又兴奋地向着独眼巨怪庞大的身体涌了过去。
“饶了我吧！”它痛苦地哀嚎着。“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那幢房子就在你身体里！你还想说什么？”孙阳愤怒地说道。
“房子？”独眼巨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它大声地叫喊起来。“你说我体内的这块核心？我和它并不是一体！我只是寄生在它之上，从中吸取所需要的养料。而它则借用我的力量，将地面的鬼灵和人吸引到里面！我没有办法控制它，也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什么！这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数万只饿鬼爬在它的身躯上乱啃乱咬，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宣称自己不知道内情，这让孙阳的愤怒终于平息了一些。
“它是个什么东西？”孙阳问道。它应该不是鬼灵，否则他不可能看不到它的活动。
“它就是那幢楼！”独眼巨怪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你快点把这些饿鬼弄开！我就要被吃光了！”
更多的饿鬼正在穿过那道漩涡冲向这个世界，孙阳已经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他开始驱使符咒的力量，关闭那道通往鬼界的门，并且把那些饿鬼送回它们来的地方。
这样的做法让它们鼓噪了起来，它们的身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头颅，向着孙阳这边扑了过来。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孙阳不得不消耗一张荡秽符将它们的这一击击溃，数千头饿鬼被消融，加上雷电不断地击打在它们身上，终于让它们明白符咒的力量无法挣脱。许多饿鬼转而扑向独眼巨怪，试图在被驱逐回饿鬼界之前咬到最后一口肉，这让它越发惨叫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它们终于消失在了那个漩涡里，雷云渐渐消散，洞窟中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之前那巨大无比的肉球却已经被吞噬了大半，剩下的部分缓缓地围绕着中间那个巨大的泥团蠕动着，就像是要合拢在一起。
孙阳快速地调息，手中抓住一张役鬼符，防备着它有可能发起的偷袭。
“你的力量超乎了我的预料。”独眼巨怪喃喃地说道，它的身躯几乎小了三分之二，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它数十年来的积累毁于一旦，这让它恨不得将孙阳剥皮抽髓。但它感觉到了孙阳手中那张符咒的威力，决定不再轻举妄动激怒这个让它看走了眼的修士。
毕竟，它本身就不是善于攻击的妖怪。
孙阳在不经意间已经完成了一次调息，这让他恢复了不少元气，于是他马上问道：“你说它是那幢楼？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独眼巨怪答道。“我只是隐居在此，偶然感觉到了地面上有非常适合我取用的力量，于是向这边移动。后来，就和它融合在了一起。”
独眼巨怪其实是被人们称为肉芝的存在，它们这一族即使是在妖怪当中也算得上是最弱小的那种。它们往往因为某地的灵泉外溢而自然诞生，但却在漫长的时间里都没有灵智，就像是一团不朽不腐的肉团，慢慢地依靠天地之间的灵气和土壤中的养料生长。
在这个阶段，它们经常会偶然被人们挖掘出来，当作是瑞物或者是灵药吃掉。
只有那些极其幸运，所在的灵泉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同时又有其他奇遇的肉芝才会极其罕见地生出灵智，而它们唯一的攻击法门就是在漫长生命当中积累的精神力量，以及由此而衍生的幻术。
生出灵智的肉芝往往会拼命地寻找极阴之地，汲取阴气强化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壮大。
孙阳眼前的这团肉芝本身便是诞生于他一开始传送到的那个小地穴中，当它感觉到了附近强烈的阴气之后，便穷尽自己所能拼命地向这边移动过来，并因此而挖掘出了那条长长的甬道。
这时候谢家鬼楼中的那个恶灵刚刚遭到镇压，但那时候正好是大夏灭佛灭道的高峰期，谢家费劲周折请到的术士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多大法力的漏网之鱼，他的能力不足以彻底消灭这个因为粉身碎骨而已经和整座房子合为一体的凶灵，只好用大量的生铁将房子生生地封住，设下阵法将它镇压于此。
阴气被镇压，无法外泄，便转移到地下，正好成为了肉芝的养料。
两个偶然生成的异物各取所需，凶灵的力量被压制，于是它只能借用肉芝的能力，以幻术吸引落单的行人或是周边房子的住客主动进入这幢鬼楼中，以各种各样的幻境恐吓、折磨他们，再将他们杀死，以此来获得强大的怨念和鬼气，并以此来壮大自身。而它的力量越是强大，被镇压之后泄露到地下的阴气也越强烈，对于肉芝来说也越滋补。
第一个十年过去，之前那位术士设下的阵法中所蕴藏的力量渐渐减弱，而凶灵的力量却逐渐强大，它与这幢建筑物彻底融合，变成了一个介于鬼物和妖物之间的异类。它附身于一名进入鬼楼的探险者，对谢家进行了一次残忍的报复，随之而来的，是谢家残存下来的人以重金请来了修士，重新加固了阵法，将它再一次镇压。
对于肉芝来说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在强烈的阴气滋补下，它的身体快速地变得巨大化，力量也越来越强大，甚至可以直接吞噬鬼魂来壮大自身。而凶灵却在接下来的这十年里，将自己被强行镇压的阴气凝练，修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灵体，一幢存于地下的凶楼的镜像体。
第二个十年终于到来，封印的力量再一次减弱，但凶灵已经小心地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它和肉芝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已经能够形成非常强大的幻阵，而它自己的灵体也淬炼得非常强大，唯一的缺点只是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移动自己。
对于谢家的仇恨已经在第一个十年宣泄得差不多了，对于它来说，更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复仇，而是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更加自由。于是它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在遭到反击之后马上就退回了地下。随即继续着对闯入者或是路过者漫长的引诱、恐吓、折磨和屠杀的过程，不断获取新的怨灵，并以此来壮大自身。


430.第430章 镇压

“这么说，它早就已经不受那个法阵的封印了？”
“这我不知道，但它传递给我的阴气已经越来越弱，而且渐渐地已经不再需要借用我的力量，而是自己修炼出了运用幻术和驱使鬼魂的法术，想来，它应该已经早就已经脱困了吧？”
“之前吞噬了我几只鬼卒的是你？”孙阳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经常都处于沉睡之中，如果不是你在我身前释放出强大的力量，或许我也不会醒来。”
“要怎么击败它？”孙阳继续问道。
如果对方是一只鬼灵，那一张荡秽符足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现在它已经变成了半鬼半妖的怪物……
“这我就不知道了。”独眼巨怪答道。“也许你可以想办法重新把它封印起来？”
“然后你就可以继续从它那里获取更多的阴气是吧？”孙阳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团巨大的肉芝口口声声说自己与这件事情无关，但孙阳根本就不相信它。或许这幢鬼楼在获取了使用幻术的法门之后确实没有再借用它的力量，但在那之前，孙阳不相信它是无辜的。
那些被关在这个房子的鬼灵中，究竟有多少死在它的手上？
就像是对那幢鬼楼无能为力一样，对于这个巨大的妖物他同样没有很好的办法，也许他可以再一次使用役鬼符召唤一头鬼王，但充满了这个空间的灵气却改变了他的想法。
之前这里并没有多少灵气存在，但现在，这个空间里的灵气量强烈得甚至超过了他在远山周围能够找到的任何一个地方。肉芝一直被认为是一种绝佳的补品，难道是因为它能够积累灵气，并且释放出来？
“离开这里。”他对肉芝说道。
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放过它，而是因为他不想被它妨碍。
龙青庭应该会很高兴得到这样一个妖物，对于孙阳来说，这也是他所给龙青庭为数不多的，与他的野心无关的回报之一。
“你想要做什么？”肉芝有些惊慌了起来。
巨大的吸力从孙阳的笔尖传来，它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灵气正在迅速向那个方向汇聚，就像是之前那道符咒一样环绕着孙阳的所在迅速旋转了起来。
“你不能这样！”它以为孙阳又要使用那道可怕的符咒，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闭嘴！快点离开！”孙阳说道。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无论是对于吕小玲他们或者是龙青庭他们，也许都已经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肉芝开始笨拙地移动了起来，但它的躯体根本就不适合任何形式的运动，孙阳将一道完整版的镇岳符绘制完成之后，它的躯体甚至都还没有完全离开那个包裹在厚厚泥层中凶楼的镜像体。
孙阳也没有心思再等待它，他开始默默地念诵法诀，强大的气流和隐隐的雷光开始再一次出现在他的双手之间，肉芝惊叫了一声，开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爬行，终于在孙阳完成这道符咒之前离开了那个地方。一个强大的鬼卫突然穿过那厚厚的泥墙出现在孙阳的面前，它终于发现这里的异状了吗？
鬼卫咆哮着向孙阳扑来，妄图干扰他的施法，但它仅仅是靠近孙阳后就被那强烈的气流卷起，拖入了他掌心的那个散发着强烈吸力的漩涡之中。
孙阳缓缓地走向那个巨大的包裹在泥土中的物体，几只鬼卫这时候再一次出现，但他已经把手中的那个黑色光球抛了出去。
肉芝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下惊恐地叫了起来，下一个瞬间，那令万物停滞的力量再一次涌现，几秒钟之后，那巨大的泥团突然开始崩塌，一个巴掌大小的谢家大楼的雕像从半空中落下，轻轻地摔在了孙阳的面前。
“小玲？！”孙阳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他们也一起在封印在了里面？
他迟疑了一下，捡起那个雕像，快速地向他之前到来的那个地方跑去。
那个镜面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孙阳毫不迟疑地从中间穿了过去，眩晕和灼烧感再一次传来，但他马上就踩到了坚实的地板上。
“孙阳！”李丽的声音大叫了起来。
他看到那些人被困在凶楼里的人们此刻都已经站在大堂里，马斌和胖子身上血迹斑斑，像是受了伤，但一个人也没有少。吕小玲脸色苍白，像是受了重伤，她以复杂的目光看着孙阳，有那么一个瞬间，孙阳觉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女子。
但这样的感觉只是一晃而过，吕小玲轻轻地吐了一口血出来，孙阳急忙冲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房间里一副乱象，似乎是爆发过激烈的战斗，龙青庭对他点了点头，道：“大家赶快出去，这幢楼马上就要塌了！”
整幢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朽坏，那些墙壁开始黯淡，大片大片的泥灰开始脱落，天花板也开始一块块地掉落下来。一具干枯的尸骨突然从剥落的墙体里倒了下来，让丁丁和李丽吓得一起尖叫了起来。龙青庭举重若轻地一拳，那道被封死的铁门就这样倒了下去。
“快走！”孙阳抱起吕小玲叫道。
就在他们冲出房子的那一刻，侧面的副楼突然垮了下去，就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主楼的外墙也开始向下坠落，仅仅是十几分钟，这幢已经在这个地方矗立了三十年的建筑就变成了一片断垣残壁。
“孙阳，你之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李丽惊魂未定地说道，不知道是因为后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突然哭了起来。“你都不知道，小玲她……”
“别说了……”吕小玲把头埋在孙阳的怀里，用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孙阳所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比我做的少，要不然，我们也没有办法逃出来。”
龙青庭在一边等着他，但他却不愿意把吕小玲放下，还是她渐渐注意到这一点，主动放开手，从他的怀里离开。
“谢谢。”孙阳对龙青庭说道，白琪在旁边哼了一声，孙阳把那个凶楼的封印体拿了出来，交给了龙青庭。“这东西你们有用吗？”他问道。
“是那个东西的本体？”龙青庭的眉毛扬了一下。
孙阳点了点头。“如果你们还能回到那个地方的话，有一个很大的肉芝在那里，以它移动的速度，应该走不远。”
“很大？”白琪问道。
“半径大概二十米吧。”孙阳说道。
这下连龙青庭也动容了。“马上去办！”他对之前那个男子说道。


431.第431章 噩梦

“恶鬼！”
“屠夫！”
“叛逆！”
“下地狱去吧！”
伴随着这样的咒骂，垃圾、土块甚至是石头从四面八方向他砸来，半跪在窄小的囚车里，他却无力躲避，也没有躲避的欲望。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短短几年间，他就从纵横中原大地的一方霸主，变成这长安街头的阶下囚徒，这样的转变在他看来简直就匪夷所思。
怎么会败了呢？
他至今无法理解。
兵锋最强时，中原大地上没有任何人胆敢阻挡他前进的脚步，即使是今天用阴谋诡计打败了他之后，马上转头吞并了盟友地盘的那个卑鄙小人朱温，当年也不过是在他大军面前瑟瑟发抖的一介武夫罢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一个傲慢的声音在他面前问道。
那是一个干瘦的老者，他知道这个人是京兆尹孙揆。
无能之辈。
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一群庸人，你们又能在这乱世中活多久？
“我本想匡扶大唐，但它根本就……”他冷笑着说道。
孙揆却大叫了起来：“来人！堵住他的嘴！”
他被从囚车中拖了出来，一名术士过来小心地检查了他身上的那些禁制，随后点了点头。
孙揆开始对着周围的大众说着什么，但他已经无心去听，他抬头看着那棵亭亭华盖的大柳树，微微地笑了起来。
刽子手把坚韧的皮带牢牢地拴在了他的四肢和脖颈上，反复地检查着那些绳索的强度。
车裂吗？
如此，也对得起那些被杀死的人了。
绳子突然拉紧，剧烈的疼痛随即传来。
……
孙阳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那梦境是如此的真实，就像是在经历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这让他大汗淋漓。
为什么？
自入道以来，他就很少会做梦。这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少睡觉而多半是调息打坐，但为数不多睡觉的时候都是一觉就到天亮，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只要一闭眼，噩梦就会如影而来。
他不太记得梦里的事情，只觉得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
为什么？
是那肉芝的幻术攻击在他的身上造成了什么后遗症吗？
要不要去找它弄清楚？或者是向龙青庭求助？
他随即摇了摇头。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一切应该由他自己来解决。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于是他干脆爬了起来，到自家的温室中采了几棵新鲜的蔬菜，又到后面的鸡舍里摸了几个鸡蛋，走进厨房开始做一餐丰盛的早饭。
父亲和母亲大概六点钟就起来了，他们嗅着早饭的气味来到厨房，惊讶地问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就不能给你们做一餐早饭吗？”孙阳无奈地说道。
父母看起来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离群索居的生活，他们很少问起孙阳所做的那些事情，每天就是在房子周边的温室、花房和鸡舍羊舍里忙碌，最大的乐趣就是邀请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品尝自己种的菜蔬和自己养的鸡羊，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其乐融融，但孙阳很清楚，那件事情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抹去的伤痕，只是被他们小心地掩盖了起来。
他开车出门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父母担忧而又关切的目光，他们其实很希望他就此放手再也不做那些与修道有关的事情，但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地离开？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了一顿早饭，孙阳帮着母亲在花房里忙碌了一会儿，这才开着车子向远山大学驶去。
驱使鬼灵打扫卫生，收拾东西，把各种用具和用品摆放到位，然后开店，千篇一律的生活对于孙阳来说却甘之若饴，上午的阳光斜斜地射进店铺，照射着那些花草，让它们茁壮成长着，这种恬静的气氛让孙阳感到很满足。
但是……
门被推开，那个他完全不想看到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腆着脸跑到了柜台前面。
“师傅……您今天这么早？”
“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也不是你师傅，拜托你别来缠着我了。”
“但是师傅，那天你明明就已经答应我了~”胖子苦着脸说道。
“如果不是你跪在我门口……”孙阳感到心塞不已，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皮的人？
“师傅，你就随便传授我一招半式的……”
“我自己都还什么都不懂，怎么当你师傅，拜托你，我真的……”
两人正说话间，门又开了，李丽走了进来：“哦~胖子，你又来拜师啦？”
“不是拜师，师我早就已经拜了，今天是来让师傅看到我的诚心……”
孙阳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来飞去，他摇摇头，走到柜台后面的那排书架，随手从中间抽出了一本书。
《黄帝阴符经》……这是当年吕大师给他的第一批道经之一。
“师傅？”
“你把这本书拿回去自己看，看不懂也不要来问我，自己琢磨，什么时候你明白了再来找我。”
“这是本门的秘笈？”胖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本，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注解，越发兴奋了。
“哪本？”李丽却凑了过来。“这本啊？看得我只想睡觉……”
“这是考验你的悟性，要是你能有所得，那就说明你和道术有缘，我再考虑收不收你。要是你像她一样看不懂或者是看不进去，那就说明你悟性不够，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师傅，你不会是在故意……”
“当年我也是这样入门的，信不信由你。”
“师傅您放心！我的悟性肯定没得说！那您忙吧，我先走了！”
看着他如获至宝的样子，孙阳心里微微有些内疚，但他也真的是受不了这个家伙的纠缠了。
胖子匆匆地拉开门，正好吕小玲进来。
“师母您来啦？我先走了！”
“他怎么了？”吕小玲惊讶地问道。
“孙阳给了他一本书，他当成秘笈拿回去研究了。”李丽说道。
“你还不打算去找工作？”孙阳问道。
“我们这个专业太难就业了！”李丽随口抱怨着。“怎么着，我每个月帮你引来这么多顾客，你嫌我工资高了？”
“怎么会？我就是随便问问。”孙阳急忙说道。
“反正你开这个店也是当个幌子，要不然，你卖点股份给我让我和小玲当老板算了。”李丽说道。“顺便还可以把这个难听的名字改了……”
孙阳感觉第二只苍蝇又开始在自己面前飞，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又疼了起来。
“怎么？又做那个噩梦了？”吕小玲关切地问道。
孙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本书你研究出点什么没有？”他对吕小玲问道。
他指的是从获得佛骨舍利的那个坟墓中带出来的那本古书，上面那些之乎者也看得他眼晕，干脆交给学历史的吕小玲去研究。
“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是很零散的个人的笔记之类的东西。”
“那……弄清楚他是什么人了吗？为什么那两颗佛骨舍利会在他的坟墓里？”
“我还在查资料，不过死者应该是上过《古圣贤像传略》的唐代官员孙揆，这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真的是他。”孙阳说道。
那个盲眼的女孩指点他到洛邑去寻找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真的不是乱来的。也许她可以帮助他找到那个从黑河子逃出来的东西？
但他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其他地方听到过，而且觉得很不舒服。


432.第432章 顾问

“孙大师，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谢永思说道。“谢家被这幢房子压了整整三十年，现在终于能够挺直了身体做人，我们全族上下七十六口，人人都感激您的恩德，永世不忘！”
“您过誉了。”孙阳说道。
虽然鬼楼的确是被他用镇岳符收服，但如果没有特案管理局的帮忙，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它的本体。如果不是龙青庭等人在鬼屋里与鬼楼进行了一场战斗牵制了它大量的注意力，他也许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把它镇压下去。
谢家的鬼楼在失去其中的灵体之后自行倒塌，因为要运送那个肉芝，又被特案管理几乎拆成白地。对于谢家来说，这个如同噩梦一样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东西终于烟消云散，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
他们甚至不需要再花费什么功夫去拆除它，只需要那些建筑垃圾运走，深埋。
当这块地皮终于挣脱闹鬼的阴霾，随之而来，将是价值数十亿甚至上百亿元的宏伟商业计划。谢家已经获得了两家银行的联合巨额贷款，将在三年内把这里建成远山最大的CBD综合体。
“您救了我们整个家族。”谢永思说道。他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毕恭毕敬地推到孙阳面前。“这点小小的意思远远不能表达我们的谢意，但现在我们手头的确比较困难，只能聊表心意。等到商业广场建成，我们对孙大师您另有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孙阳说道。他随意地瞟了一下那张支票上的数字，五百万，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于是把它收在了收银台里。“这已经足够了。”
谢永思又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最终才说出他的真实意思。谢家在这个事情上真的是吃够了亏，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又遇上这样的事情。难得因为这个事情结识了孙阳这样一个年轻而又法力高深的术士，他们希望能够请孙阳作为谢氏集团的特别顾问，将彼此之间的关系固定下来。
“这没问题。”孙阳答道。
心斋其实真的是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最累最脏的活都是交给那些鬼灵来干，日常经营的事情吕小玲、李丽再加上过来打零工的两个学妹已经绰绰有余，孙阳更多的只是在这个地方发发呆，或者是在后面翻翻那些道经。
现实生活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多闹鬼的事情，身为一个天师，他其实真的很闲。
“那……您看顾问费多少比较合适呢？”谢永思小心翼翼地问道。
“多少都没关系的。”孙阳说道。现在钱财对于他来说真的没有多大的意义，修行者本身如果过于追求物质，只会让自己在修行的道路上停滞不前。钱财对于他来说，能够让父母有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太多。
“那可不行！”谢永思急忙说道。这种钱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就像是买保险，虽然每年都有一大笔钱花出去，但谁都不想这些钱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如果只是让孙阳挂个名，那他肯定也只会在出事之后再出面帮忙解决问题，对于谢家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一年两百万如何？”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东南亚一带的财团往往会聘请大降术师之类的人来替自己的公司保驾护航，代价惊人，但效果却也非常好。请到一位著名的大师作为财团的顾问往往意味着对方的整个宗门都会投入到这个事情当中，在巫术横行的东南亚，这几乎相当于花钱买到了平安和富贵。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大师都很抗拒进入大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孙阳。但身为孤家寡人的孙阳显然和那些大师们没有办法比，谢永思左思右想，只能参照公司法律顾问费给出了这样一个标准。
孙阳微微地愣了一下。
“还可以商量，可以商量的！”谢永思急忙说道。
“你误会了，这个价有点高了。”孙阳说道。他也大略地知道一些风水顾问要做的事情，纯粹骗人的那些人自然不论，但和真正有本事的大师相比，他觉得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风水之类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驱驱邪抓抓鬼，但这样的事情，谢氏集团也许几年都不会遇上一件。
“太高？”如果不是孙阳真的帮他们解决了困扰他们多年的难题，谢永思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一个水货。还有人会觉得给自己的钱太多？
“孙大师真是高风亮节。”他搜拆刮肚地说道，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孙阳的表情，猜测着他是不是在以退为进。
“我看应该没什么问题！”早就在一边偷听，急得不行的李丽终于忍不住大声地说道。“这个价格还算可以，谢氏的业务今后肯定会蒸蒸日上，两三年之后再做调整也可以嘛！”
“这位小姐说的是！”谢永思只想把这个事情赶快定下来。谁知道这块土地开发的过程中会不会又出什么怪事，花两百万买一个平安无事，对于谢氏集团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他马上取出一张支票，快速地在上面写上了数字，恭恭敬敬地交给了孙阳。“这是今年的顾问费，孙大师要是觉得需要合同，我稍后让法务部的人拟好了送过来？”
“好……没问题。”
送走了谢永思回来，孙阳看到李丽和吕小玲把那两张支票拿出来放在了柜台上，似乎是在研究什么。
“怎么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李丽说道。“这么轻轻容易七百万就到手了……难怪郑天浩那个死胖子再怎么恶语相加都赶不走，一定要死皮赖脸的来拜师……小玲，你就行行好，再看看我有没有资质吧！大不了以后我都叫你师傅好了！”
“你只看到孙阳赚钱，怎么不想想他有多少次都是死里逃生？”吕小玲摇了摇头。“这钱可不是好拿的，以后谢家有什么事情，难道孙阳还能推脱得了？”
“会有什么事情？”李丽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拿着那两张支票，就像是要把它们塞进自己的眼睛里。“马斌那个家伙真没用！几年下来什么都没学会，笨死了！”
她把支票放在孙阳面前一脸忧伤地走开了，孙阳和吕小玲一起看了看她，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我想捐一点出去。”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和我想得一样。”吕小玲微笑着说道。“那么？”
孙阳把那张五百万的支票递给了她：“以吕大师的名义捐给孤儿院或者是福利院吧？”
吕小玲的眼睛微微地红了一下，没有拒绝，把支票收了起来。
“我想去看看那个女孩。”孙阳对她说道。
吕小玲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好，我陪你去！”


433.第433章 再访盲女

还是一如上次来访时那样崎岖而又难行的山路，但这一次，因为知道了路程的远近，倒是不像上次那样茫然无措。
两人一路上都在讨论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
她的眼睛究竟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修炼了某种功法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周围的村民会不会定期送粮食来给她？
吕小玲还是很想让她到城里去接受治疗或者是在更好的条件下生活，但上次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很难说这一次他们还有没有机会进道观的门。
“如果她不愿意和我们谈，那我们在村子里找一户人家，让他们多照顾她一点好了。”孙阳说道。他这样做有着更加深刻的理由，如果不是他们的失误，女孩的师傅应该就不会死去，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必须要代替吕楼、曹道平以及他自己做的事情。
两人转过那个山口，却看到道观的门开着，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刚刚靠近道观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几个人的声音：“紫雁，真不是我们要赶你走。但乡上专门为你这个事情是发了文件的，你一个小孩子，眼睛本身不方便，又没有宗教办颁发的度牒，守着这个道观，名不正言不顺的……”
“乡上专门安排你到县里的福利院里去，那里有很好的老师来照顾你……”
“我哪儿也不去！”那个女孩的声音却硬邦邦地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们快点走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都是你的长辈，难道还会害你？”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你眼睛看不见，一个人在这个悬崖上，旁边连个栏杆都没有，摔下去了算什么？这里连口井都挖不出来，要是没有人来给你打水，你怎么办？”
“不用你们管。”女孩冷冰冰地答道。
“你爹妈早死，师傅又不在了，你大伯就是你唯一的亲人。这个事情你说了不算，听你大伯的！难得乡上有这么好的政策，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跟我们出去。”
“说了不要你们管！”女孩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里面那些人也惊叫了起来。
孙阳暗叫不好，生怕她对这些人用了上次那样的法术，急忙抢了一步冲过去，却看到女孩拿着一个装满了粪便的粪瓢在里面挥舞着，把围着她的那些人全都给赶了出来，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真是个野人！也不知道是像谁！”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不高兴地说道。里面突然一阵水声，漫天的大粪撒了出来，让站在外面的人只能狼狈而逃。
他们正好和孙阳吕小玲碰上，诧异地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听说这里很灵验，我们专程过来看看。”孙阳说道。
“以前倒是灵验，但那个师傅两年前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孩子，什么都问不了啦！”
“是吗？”孙阳有些吃惊，在他看来，女孩的道术远远比那些占据了某个名山古刹专职骗人的蓝道强得多，应该会有很多人上门来求助才对，现在看起来，似乎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小师傅……”
“什么小师傅，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扫把星！”女子大概是被用大粪泼了，心情不爽，说话也非常不客气。“克死了自己的爹妈，又把师傅给克走了，现在还死赖着不走！真是讨人厌！”
吕小玲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孙阳轻轻地拉住了她。
这事情估计和村里的利益有关，但如果是按照他们之前的说法，考虑到女孩行动不方便，由官府出钱把她送到县里的福利院，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道观的门突然开了，那个女孩拿着一把镰刀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边：“我还没成年，而且又是残疾人，你猜我如果不小心割你一下，警察会不会抓我？”
女人吓了一跳，一边骂一边快步走了，那几个男人远远地站着劝她，她只是站在道观门口冷笑，几分钟之后，他们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你们还不走？这丫头疯起来厉害得很！”其中一个人好心地说道。
孙阳和吕小玲站到一边看着他们离开，女孩的脸对着他们这边，过了一会儿，她走了回去，但却没有把门关上。
孙阳和吕小玲对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却看到女孩进了房间，不知在干什么。但她既然没有关门，应该是同意他们进来了。
孙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水缸，水已经见了底，而且很浑，他于是动手用剩下的那点水洗了洗水缸，准备去打水。
这时候女孩却从禅房里出来了，道：“用不着你装好人，拿了你们的东西快走！”
“我们的东西？”孙阳和吕小玲有些惊讶，却看到女孩拿着一叠钱，放在了正殿前的那个石墩上。
“这是？”
“上次你们丢在功德箱里的……太多了，我不要！”
“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这点钱是……”
“我师傅定下的规矩，帮人算卦起乩，一次最多五百块，多了不能要。”
孙阳愣了一下，那个男子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已经很模糊，没想到他还是这样一个不贪的人。
“你们快点拿走吧！”女孩不耐烦地说道。
“这钱我们不能拿。”吕小玲突然说道。
“随便你们，反正我就扔在这儿了，你们爱拿不拿。”女孩起身要走，吕小玲急忙拦住了她。
“以前来这里找你师傅问卦起乩的多半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吧？”她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猜想你师傅定这个规矩，是因为乡亲们都没什么钱，怕他们多给，对生活造成影响吧？”吕小玲问道。“我很佩服你师傅这样的人，也很尊重他定下的这个规矩。但我们不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这点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你上次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今天我们来就是专门来谢你的。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修行者，如果你让我们把钱收回去，相当于施恩给我们而没有接受我们的回报，我们之间就沾染上了因果，不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事。”
女孩愣了一下，她大概听过一些因果的皮毛，但却知道的不深，吕小玲的话让她疑惑了起来。
孙阳这时候也说道：“我们今天来还另外有求与你，还请把这些钱收回去，不然我们真的没办法开口了。”
女孩迟疑了一下，对于她来说这两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可以让她在这里坚持很久，于是最终她还是把钱收了起来。
“你们又要问什么，说吧！”她于是马上问道。
“稍等一下。”孙阳说道。
这一次他当然不会再靠自己的力量去打水了，他绘出一道役鬼符，指挥那只鬼卒把水缸装满，又把道观打扫了一遍，把院子里那块小小的菜地也打理了一下，这才放它离去。
女孩对这个法术显然很感兴趣，一直仔细地听孙阳在做什么。等到一切都弄好，她才说道：“你比我师傅厉害多了，我能帮得到你？”
“各人有各人的本事，役鬼这样的法术我也许比你师傅强一点，但其他的门道我远远不如他。”
这样的话显然让女孩很高兴，她抬起头，用那双白得让人心悸的眼睛看着孙阳，问道：“说吧，你要问什么？”


434.第434章 难寻

孙阳微微地愣了一下，有问题找她只是为了消除她的戒心不被她赶走的一个借口，但真的被她问起，他却有些茫然了。
此刻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道观对面黑河子乡那里原先镇压的那个怪物的下落，但他不知道女孩对于这件事情究竟知道多少，如果贸贸然向她问出这个问题却被她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也许就很不好办了。
“我想找一个人。”他于是说道。龙青庭托他向黄斗表达招揽之意，但他把这个信息在黄斗给他的那个语音留言信箱留下了之后，却一直都没有回应。
“找人？他叫什么？生辰八字多少？”
“只知道他叫黄斗，也是一名修士，但生辰八字这些东西我们都不知道。”
“这就有点难办了，这是他的道号还是本名？”女孩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孙阳问倒了，他看着吕小玲，但她也微微地摇了摇头。黄斗的师傅与吕大师是旧识，两人在小的时候曾经一起玩过一次，除此之外，她就再也不知道任何关于黄斗的信息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老是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
对于吕小玲来说，这些东西同样是一个谜题。
“应该是本名。”孙阳于是说道。
“你也不太确定？”女孩问道。“那就只能起乩了。”
她到老君像背后把上次那个沙盘取了出来，放在前面的蒲团上。
就像上次所做的一样，女孩点燃两支清香之后，重新拿了一只递给孙阳：“老规矩，用掌心夹住它，诚信敬意地想着你要找的这个人的样子，在心里默念三遍。”
孙阳一一照做，女孩身上的那道白色光束再一次出现，握住了她的手，但这一次，它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原地微微地抖动着。
女孩口中默默地念诵着，似乎是在激发那道光束的力量，汗水一颗颗地沿着她的额头流下，却没有带来任何改变。
女孩最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真奇怪。”她有些懊恼地说道。“以前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情况，按理来说，就算是不能找到他的确切地址，至少也应该能有一些提示或者是线索……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这样的结果让孙阳和吕小玲都有些奇怪。女孩的法术有些古怪，不像是正常的道术，但从上次寻找佛骨舍利的事情来看，却的确有她的独到之处，虽然寻找黄斗也只是临时起意提出的问题，但完全没有任何线索，这让孙阳感到有些诧异。
“没关系……也许是因为他的命理或者是道术斩断了遗留在人间的线索。”孙阳这样说道。修行者一旦踏入道门，自己的人生和命运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并且强烈地影响到周边。他们的力量越强，这个变数就越大，越无法以命理或者是相术来解读。以黄斗此刻的能力，女孩无法追查到他的下落也许才是正常的。
“辛苦你了。”他对女孩说道。
这样的道术对于她的身体来说显然是很重的负担，虽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晕倒，但她的脸色也绝对不好看。
“你好好休息一下。”吕小玲从旁边扶住了她，她摇摇头，想要说句什么话，却感到一阵眩晕。
“我扶你去休息吧。”吕小玲说道。
两个女孩走进了那间屋子，孙阳闲着没事，先在正殿里打坐了一会儿，随后便站了起来，在道观里四处走动。但这个简陋的小小道观真的是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他最后走出了道观，来到正对黑河子乡的那块巨石上，盘膝坐了下来。
阳光从背后斜射在他的身上，暖洋洋地十分舒服，周围那些低矮的灌木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让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平复了下来。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不由得这样想到，这个地方也许没有太多的灵气，但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样的环境却能够帮助他们把浊世中的那些繁杂缛事抛诸脑后，帮助他们迅速到达心静入定的状态。
如果郑天浩那个死胖子再来心斋死皮赖脸地纠缠自己，就先把他弄到这里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看他还敢不敢提拜师学艺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想到什么了？”吕小玲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了起来。
“没什么。”她的脚步声什么时候这么轻了？孙阳微微有些吃惊，随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吕小玲果然也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家伙不单单是对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看懂了那本阴符经，甚至也在这里经受住了考验，那你怎么办？”吕小玲突然问道。
“这不太可能吧？”孙阳愣了一下。那本阴符经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真正读懂，在他想来，郑天浩能够老老实实通读几遍就不错了，读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可不好说哦~”吕小玲说道。“他之前就拜过好多师傅，虽然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本事的骗子，但理论这一块绝对不弱。加上他是真的喜欢这些……”
“可我连自己都还没真正入门，又怎么可能教他？”孙阳摇摇头说道。
吕大师当年曾经反复地告诫他，要道、术并举，但现在，他显然却往着有术无道的道路越走越远。他甚至都还没有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更谈不上贯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修为竟然还伴随着一次次冒险而突飞猛进，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叔叔当年拜访过很多寺庙和道观，与里面的出家人交谈，有时候甚至在某个寺庙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他曾经告诉过我，有很多僧人和道士虽然因为大夏的种种限制而不能真正修行，但他们完全摒弃了‘术’这个方面之后，却在‘道’这个领域取得了不俗的成果。佛经和道经里都是上古大能们留下的人生智慧，却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去学习，只能由每个人自己去领悟。在你不明白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路时，多听听别人的感悟，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这应该是当年吕楼对吕小玲曾经说过的话，对于此刻的孙阳来说，同样很有帮助，他点点头，却对吕小玲笑道：“你是嫌我烦了，准备把我赶到庙里去当和尚吗？”
“滚！”吕小玲没好气地掐了他一下，孙阳于是顺势惨叫了一声，却伸手抱住了她。
“你说，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轻轻地对吕小玲问道。
“我不知道。”吕小玲摇了摇头。“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435.第435章 身世

“去燕北的人回来了。”白琪目无表情地说道。
龙青庭站在落地窗前面，看着外面远山城的高楼大厦，什么话都没有说。
“金元基那一派在两年半以前全都失踪了，只剩下几个不入流的外门弟子，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金元基和他那几个徒弟的死讯。他的徒弟里的确有一个人姓黄，年龄也对得上，但我们拿了你画的那副画像给那几个外门弟子看，他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龙青庭的眉毛微微地挑动了一下。
“大夏公民个人信息库里也找不到他的资料，有趣的是，他从来没有通过正常方式入住过任何酒店或者是坐飞机、火车，我猜想，这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可以放在阳光下的身份。”
“神打术式微的很厉害，有名的师傅几乎都在闹义和拳的时候死掉了。”龙青庭终于开口说道。“金元基可以算得上是现在硕果仅存的一个神打术的高手了。如果黄斗不是他的徒弟，那他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
白琪摇了摇头，这种查不到某个人底细的情况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我们还在查他的下落，但从洛邑离开之后，他好像就没有在任何有摄像头的地方出现过。”
“这很正常。”龙青庭说道。“一下子吞掉了那么多的舍利，如果是一般的修士早就被真炁撑爆了，更不要说他吞下的还是两种绝然不同属性的舍利。他那个时候匆匆忙忙的离开，肯定是要去找地方消化那三颗舍利。”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竟然微微有些懊悔，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当时他的状态很不好，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吞噬了两颗佛骨舍利和一颗阴舍利的黄斗状态应该更差。那时候周围还有白琪等人正在赶来，觉慧也正在恢复当中，只要能够拖上十几分钟，绝对能够把黄斗留下。
完全消化了三颗强大舍利力量的黄斗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连龙青庭也微微地感到有些头疼，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对于他的计划来说简直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定时炸弹。
只想变强？
他冷笑了起来。
这样的说法只会存在于故事当中，如果一个人的目标是让自己变强，那他真正的目标肯定是强大之后所要做的事情。
“盯着那个留言信箱。”他对白琪说道。“绝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立场不明的强者出现在大夏，如果他不表明立场，那就不惜一切把他除掉。”
“明白了。”白琪点了点头。
但她还是没有离开。
“孙阳呢？他的立场同样不明。”
“呵~你还真是看不惯他啊。”龙青庭微笑了起来。
“你已经帮过他这么多次，但他却一直都犹豫不定，对于戴百川的信任程度甚至还要高过你。如果他只是一般的修行者，大可以把他放到一边不管。但以他在洛邑召唤出来的无终鬼王的力量来看，他已经有能力对我们造成重大的威胁。既然没有办法让他彻底成为我们中的一员，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就消灭他。”
“没有必要。”龙青庭却说道。“我很清楚他的想法，他没有什么很高的志向，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人和朋友的平安。轻信，没有城府，又非常希望异类与人类和平相处。他的力量局限性太大，很容易对付，这样的人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如果他彻底偏向了戴百川他们那些人呢？”白琪却坚持着。
“那时候再杀掉他就行了。”龙青庭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在这之前没有必要专门去针对他，和他保持现有的关系就足够了。别把精力放在这些地方……白琪，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情就行了。”
……
女孩一定要留孙阳和吕小玲吃饭，看着她在那个充作厨房的角落里快乐地忙碌，孙阳和吕小玲都有些感慨。
没有肉，只有些自己种的青菜和土豆，但女孩的手艺却意外地不错，在匆匆吃完饭之后，孙阳和吕小玲留下一些钱之后就准备告辞离开。
因为起乩没有成功，女孩却死活都不肯接受他们的钱，这让孙阳和吕小玲都有些不安。
他们看着她在道观门口挥手相送的身影，几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寂寞。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正是一生中最美花季的开端，但她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选择留在这个荒僻的道观里。
“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在走远之后，吕小玲才轻轻地说道。
“不要着急，慢慢来，她应该会接受我们的善意。”孙阳说道。
两人回到村子，有几个小孩在他们的车子旁边玩，孙阳把车上的零食拿出来分给他们，终于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女孩的事情。
她的名字叫于紫雁，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因为车祸而死，只留下她和年迈的爷爷一起生活。
她的眼睛从小就是那个样子，村里的孩子都觉得她的那个样子很可怕，很少跟她一起玩耍，有时候甚至会在远处偷偷地用石头扔她。奇怪的是，她小的时候还会被砸得哇哇哭叫，但随着她一天天长大，那些石头就再也砸不到她，那些用石头砸她的人反而总会遇上各种各样的怪事。
人们开始说她是灾星，身上有鬼，一些人家有人生病之后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带来的灾祸，远远地跑到她家门口去骂她。随之而来的是，骂过她的人往往也会很倒霉，总是遇上各种各样的怪事，这让人们越发相信她是个给村子带来灾祸的人。
这样的成长过程让她与村人的关系极差，如果不是道观里的师傅在她爷爷死后收她为徒，把她带回道观抚养，她应该早就呆不下去了。
后来村人就很少看到她，只是偶然有人看到她一个人在悬崖边走来走去，却总也摔不下去。
人们相信她身上是有鬼的，不但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还克死了自己的爷爷，只是被真远观的道士收服了。
人们祈祷着她永远也不要回到村子里来，谁知道，没有几年功夫，就连真远观那个很有本事的道士也失踪了。
没有人再去那个道观里问卦求签，也没有人再去求药治病，只有她的伯父还时不时地去看看，帮她打点水，给她带去一些米和油盐等物品，而她也不肯占他的便宜，每一次总是拿钱给他。
那个道观以前每年还总能从宗教办弄到点资金，多少会给村里一些。道士替周边村子的人算算卦，采些草药帮他们看看病，也算是对村子有些助益。但随着道士的莫名失踪，这些好处都没有了，人们生病的时候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女孩带来了灾祸。
不久前村长的老父亲被查出来得了癌症，这让村民们彻底慌张了起来，大家商量之下，决定找些理由，赶快把她送到其他地方去，不能再让她祸害村子里的人。这才有了孙阳他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
吕小玲的眼睛微微地有些红了，孙阳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借这个机会把女孩带走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以她的身世和个性，真的会在这样的逼迫下就范吗？
“她的伯父住在什么地方？”孙阳对那些小孩子问道。
那是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民，没见过什么世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孙阳和吕小玲，也很难沟通。迫于无奈，孙阳只能声称自己是女孩师傅的朋友，给了他两千块钱，让他买一些吃的用的东西给女孩送去，经常去看看她的情况。
“会的！会的！”男人连连点头，两千块对于这样荒僻的村子已经可以说得上是一笔巨款，这让他无视了自己老婆的眼色，连连点头。
“我还会再来的。”孙阳说道。“这个事情你要是办得好，我会额外给你一些奖励。”
这样的话终于让他老婆也心动了。
“你们放心，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侄女，就算是没钱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女人一脸谄媚地笑着说道。
孙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离开。


436.第436章 怀疑

“孙阳！”
突然有人在背后叫道，孙阳惊讶地转过头，却看到黄斗正站在不远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让孙阳有些吃惊，从洛邑的事情过去之后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在这期间，他曾经四次在黄斗给他的那个语音信箱里留言，但却一直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没想到，他就像以往那样，突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又出现了。
“闭关了一段时间，出来之后就接到了你给我的信息，左右也是无事，我就干脆直接过来了。”黄斗笑着答道。他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使是在日光之下，孙阳也感觉他的身体里有淡淡的光线正在散发出来。
“那你去见过龙青庭了？”孙阳问道。
“还没有，我准备先去找你，问问具体的情况，没想到就在这里碰到你了。”
真的很巧，孙阳想到。
就在这时，吕小玲和于紫雁从卫生间那里走了出来。
“小玲！”黄斗向着她挥了挥手，吕小玲有些诧异地对他点点头，继续向这边走过来，跟在她身边的于紫雁却突然停了下来。
“紫雁？”吕小玲走出几步之后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她回过头，却看到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你怎么了？”
她微微地摇着头，什么话都不说，但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哪儿不舒服？”吕小玲关切地问道。
她摇摇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们在逛街？”黄斗对孙阳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的号码没变吧？那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们。”
他挥挥手离开了，于紫雁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你害怕他？”吕小玲终于察觉到了她表现出异状的原因。“他没关系的，是我们的朋友。”
女孩摇了摇头。“小玲姐，我们走吧……”她对吕小玲说道。
平淡的生活中，孙阳和吕小玲经常买一点东西去真远观看看于紫雁，和她聊聊天，一开始的时候她的态度并不好，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图谋什么，也坚决不要他们的东西。但她在那个地方也许真的是太孤独了，随着次数的增多，女孩终于渐渐地放下了怀疑，开始接受他们的好意。
奇怪的是，她对于吕小玲比对孙阳要亲密得多。
“明明每次都是我指挥那些鬼灵干活，你什么都不干……”孙阳假装抱怨道。但他也知道女孩正处于青春期，在这个时候，有吕小玲这样一个大姐姐出现，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很让她高兴，对她也很有帮助的事情。
但两人小心地从来没有提过让她离开真远观到城里来生活的意思，生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又因为这个事情而崩塌，只是渐渐地和她谈起一些城里好吃的好玩的事情，引起了她的兴趣之后，委婉地问她想不想到城里来看看。
今天就是她好不容易同意到远山来看看的日子，吕小玲专门给她准备了漂亮的新衣服，还给她准备了一副墨镜，这样装扮起来之后，除了看上去有点过于瘦弱，她和城里同龄的女孩子们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但城市里的环境却并不让她感到兴奋，对于她来说，这里太过于喧闹，人太多，车子也太多，充满了各种各样她所不熟悉的噪音。她习以为常的听觉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就像是失去了作用，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眼睛看不到四周有多么的不方便，虽然她并没有说出来，但孙阳和吕小玲却都感觉到了这一点。
在那个偏僻的，在外人看来充满危险的山崖上，在那个寂寞而又冷清的道观里，她如鱼得水，但在这里，她就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垂头丧气，不知所措。
也许我们的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孙阳突然这么觉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对于她来说，那个地方才是更适合她这样的女孩生存的环境？毕竟她并不完全是一个盲眼的女孩，她身上还有着孙阳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理解的东西存在。
他们变得意兴阑珊，带她来远山城区最著名的西餐厅吃了一顿西餐，准备离开，没想到却在这个地方遇上了黄斗。
之前还和吕小玲说说话的女孩在回去的车上突然变得沉默了，这让孙阳和吕小玲都感到很奇怪。
“你哪里不舒服吗？”吕小玲反复地问她。
“没什么。”女孩却说道。“这就是大城市吗？果然很有意思……下次我可以多住几天吗？”
“你要愿意的话，住多久都可以的。”吕小玲答道。“要不然，今天就别回去了，住我那里好了？”
“今天不行！”于紫雁有些慌张地说道。“我什么东西都没带……下次吧！你不是给我买了手机吗？下次我想到城里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你们。”
一路无话，在他们把女孩送回道观的时候，她突然悄悄地对吕小玲问道：“小玲姐，之前那个人，和你们关系很好吗？”
“怎么说呢？他这个人有点神秘兮兮的，但他救过我们好几次，你别怕他，他是好人。”
“是吗？”女孩的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复杂，抱着吕小玲给她买的东西，慢慢地走进了自己的房子。
“紫雁好像很在意黄斗。”吕小玲在回远山的路上忍不住对孙阳说道。
“是吗？”
“而且她好像很怕他。”
“也许是因为黄斗身上的炁？”孙阳说道。“他比起两个月前在洛邑的时候又强了很多……有点奇怪。”
“你怎么了？”吕小玲问道。
“没什么。”
但在夜里盘膝打坐的时候，孙阳还是忍不住想着黄斗的事情。
其实他早有怀疑。
打败邙山鬼王的时候，黄斗直接把那颗阴舍利吞了下去，匆匆离开，这让他忍不住想到自己体内的那两颗佛骨舍利的下落。
他只知道自己被人在暗处偷袭，身受重伤，然后被黄斗所救，但在醒来之后，体内的佛骨舍利就不见了。
当时黄斗的解释是借用佛骨舍利的力量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当然也愿意相信这一点。
但在今天看到了黄斗的状态之后，他却隐隐约约感觉，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应该是为了救我……
孙阳这样告诉自己，以当时的情况，即使是没有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开枪击中他，在失去了疏导之后，体内过于丰沛的灵气也有可能会把他活活撑爆。处于这样的角度考虑，即使真的是黄斗取走了他体内的佛骨舍利，也是为了救他。
但他却没有办法以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彻底不再去想这个事情。
不告而取……
他用力地摇摇头，重新开始引导体内的气息，让它们沿着经脉缓缓地运转起来。


437.第437章 交易

“欢迎欢迎！”龙青庭远远地就向黄斗伸出了右手。“黄斗，对你我可真是望穿秋水了！”
“龙处长，真是抱歉。”黄斗握住他的说道。“你可别怪罪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一个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你看，刚刚收到孙阳给我的信息我就马上赶过来了”
“来了就好！怎么样？对我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
“为国出力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但是，一下子就到这么高的职位，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黄斗说道。“我这个人什么都不会，就只有一身蛮力，做个打手冲锋陷阵还可以，你让我去干领导的活计，我是真的不行。要不然，就像孙阳这样，随便给我一个职位就行了。只要龙处长有命令，我绝对是随叫随到！”
两人的一见如故让孙阳感到十分的吃惊，上一次在洛邑的时候两人仅仅还只是一面之缘，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们有这么熟吗？
这时候两人的手才放开，孙阳没有看到，龙青庭和黄斗已经相互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对于这种程度的试探黄斗显得游刃有余，这让龙青庭对他的看法又有了新的变化。
“我带你参观一下。”龙青庭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阳只好跟在他们后面在远山处的办公大楼里转悠起来，没走出几步就看到白琪匆匆赶来。
“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白琪。”
“白小姐你好！”黄斗礼节性地轻轻和她握了一下手。
“孙阳，你来得正好，那个肉芝的事情要你确认一下。”白琪对孙阳说道。
孙阳看了一下龙青庭和黄斗，黄斗笑了起来：“那你就去忙吧，龙处长肯定会好好招待我的。”
两人缓缓地在庭院里走着，特案管理局的楼看上去并不高，只有六层，但地下部分却多达十层，而且外面包着一层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堪称远山最坚固的建筑物。
这里藏着很多以前收缴的法宝和典籍，甚至还封印着一些强大的妖怪，不过与传统的宗门不同，特案管理局所用的办法是炸碎之后放在低温下冰冻起来。
正是因为如此，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型的地下燃油发电厂，在外部供电中断一小时内就能够恢复这里的供电。周围是一大块绿地，属于远山近郊一个僻静而又环境优美的地方。
龙青庭把黄斗带到一块空地上，突然停了下来。
“龙处长，想要问什么问题的话，请直接开口吧！”黄斗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说道。“被这么多枪指着感觉很不好，真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碰巧，我的身份就是这样的秘密。但就像我上次曾经告诉过你的，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会妨碍你要做的事情。”
“我要做的事情？”
“龙处长，别把我当成孙阳那样的傻瓜好吗？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但我还是来了，这难道还不能表明我的立场？你又何必对我藏藏掖掖？”
龙青庭终于笑了起来：“你很聪明，又很强大，却不肯告诉我你的来历，这让我怎么相信你？”
“以龙处长你的强大和权势，还会忌惮我这样一个游魂野鬼？”
“你的成长太快了。”龙青庭摇了摇头。“两年半之前，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对付黄其虎那样的修士还弄得自己满身是伤，连路都走不动。今时今日，就连我也不一定能够轻松的把你留下，这样的成长速度，我还真的是很忌惮。”
“我只是运气好。”黄斗说道。“我当然希望这样的运气能够持续下去，但我自己都不敢继续这么奢望。毕竟，我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多了。”
“你想要什么？”龙青庭问道。
“充满灵气的物品，但灵气量一定要高，至少不能弱于那颗阴舍利。舍利，法器，符咒，内丹、外丹，你有什么，我就要什么。只要能满足这一点，我就是你最忠实的部下，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这些东西不好弄。”龙青庭说道。“代价很高昂。”
“当然，洛邑的事情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我不会奢望经常都能碰到。”黄斗说道。“如果很简单就能得到这些东西，我又何必来找你？”
“代价很高昂。”龙青庭再一次说道。
“绝对物有所值。”黄斗却说道。“你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再用我，我还可以附赠几个小任务。”
“你知道吗？”龙青庭说道。“帝都的特案管理局总部有超过二十块佛骨舍利。”
“但要怎么获得？帮你坐到那个位置上？”黄斗摇了摇头。“我不会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目标而为你卖命。当你真正坐上了那个位置，还会把那些东西给我？”
龙青庭微微地摇了摇头：“这就难办了，也许你对我很有用，但如果我一直用不上你，那你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有上次那只祸斗的妖丹，我也可以帮你做一些简单一点的事情。”
“简单？”
“不需要我拼命，也不用我花费整月时间的那种。”黄斗说道。“怎么样，这个条件如何？”
龙青庭摇了摇头：“我突然觉得，还是杀掉你比较稳妥。”
黄斗却笑了起来：“你不会这么做的。”
“哦？为什么？”
“你连觉慧这样被密宗通缉追杀的破戒僧，白琪这样声名狼藉的国际罪犯都敢用，为什么不敢用我？我的名声可比他们好多了。”
“但我知道他们内心深处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可以给他们什么，但我却看不透你。”
“我只想变得强大。”
“然后呢？”龙青庭问道，他紧紧盯着黄斗的双眼问道。“强大之后呢？”
“我还没有想好。”黄斗说道。“也许是挑战全世界最强大的那些存在，也许是颠覆某个国家成为幕后的主宰，也许是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财富或者是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为什么你不试着在这个过程中说服我，让我像他们一样为了你的理想而努力呢？你向他们许诺了什么？也许可以打动我呢？”
龙青庭一直看着他，随后突然笑了起来：“你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黄斗也笑了起来，但就在这时，大口径狙击枪的子弹突然高速射来，将他打得原地翻了一个筋斗，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那堵钢筋混凝土墙上。
“你过关了。”龙青庭对他说道。“那颗妖丹不能给你，不然我没有办法在部下面前交代。但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只要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我不会吝啬。”


438.第438章 入住

“你怎么了？”孙阳看到黄斗的衣服上一块大大的污迹，有些诧异地问道。
“和龙处长练了练手。”黄斗答道。
“你和龙青庭？”孙阳惊讶地问道。
“被收拾了。”黄斗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孙阳摇了摇头问道：“你的事情说定了吗？”
黄斗点了点头，向孙阳伸出手：“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
“那你？”
孙阳不太相信他能够马上就做到副处长的高位，黄斗果然马上说道：“和你一样，编外特工。”
这样的结果倒是在孙阳的意料之中，两人一起走到停车场，黄斗拿起手机开始查找租房的信息，孙阳心念一动，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家住。”
“你家？”黄斗微微有些吃惊。“不会太麻烦吧？”
“不会。”孙阳摇了摇头。“空房间很多，而且我爸妈也总是闲人太少太冷清……”
黄斗突然笑了起来：“他们的意思应该是催你和吕小玲的事情，不是真的觉得冷清吧？”
孙阳的脸红了一下：“不是，绝对不是。”
如果是马斌的话，一定会抓着这个事情说上几个小时，直到孙阳恼羞成怒之后才会罢休。但黄斗却只是笑了笑，便把自己现在住的酒店的地址告诉孙阳，一起过去拿行李。
黄斗带着行李进来让孙阳的父母有些惊讶，但的确是像孙阳所说，他们三个人居住在这个远离人群的地方，看上去青山绿水其乐融融，但事实上却非常冷清，家里能多一个新的面孔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尤其是在孙阳向他们介绍黄斗曾经几次救过自己的命之后，他们对于黄斗的态度就越发热情了。
“你就住二楼楼梯左边的那间屋子吧？”孙阳的父亲很热情地给他安排。“被褥我们有新的，一会儿铺上去就行。那间房子和孙阳是两对面，在房间里就能看到水库的景色，光线也很充足。”
“多谢！”黄斗有些不习惯地说道。“你们太客气了。”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你救过我们家孙阳，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孙阳的父母忙着杀鸡做饭，黄斗有些过意不去，但他们却坚持说这是欢迎他到来。“饭一会儿就好，你们先收拾着，一会儿好了叫你们。”
二楼的房间装修的风格是孙阳和吕小玲定的，家具、内饰和装修都走的是简约温馨的风格，但黄斗显然对这些东西并不注意，他只是马上就注意到了那个整面的落地窗。窗子外面是一个小阳台，上面种了不少花草，对面就是松林水库，周围都是水源保护区，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青山绿水，十分宜人。
“真是个好地方！”黄斗说道。
孙阳点点头。
对于他们这样的修行者来说，这样的环境当然要比喧嚣的城市要好得多。
“我真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黄斗说道。“对了，房租怎么算？我先说清楚，一码归一码，要是白住，那我明天就走。”
“这个位置的房子本身就不值钱，这你让我怎么说？”孙阳摇了摇头。“钱财对于你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你也看到了，有人来增加一点儿人气，多一个人吃饭，我父母比什么都高兴，这就比什么房租都来得有意义多了。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有空的时候帮他们干点农活什么的，这就行了。”
黄斗不是个矫情的人，他想了想，马上就点了点头。
“对了，你会开车吗？”孙阳问道。
“不会。”黄斗答道。
“这个地方不会开车可不行。”孙阳说道。家里本来有两辆车，一辆是他的越野车，一辆是父母的皮卡车，他原本准备让黄斗暂时开着皮卡对付几天，然后买新车。
“我对机械的东西不在行。”黄斗却摇了摇头。“没关系，到外面的大路上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就算是一路跑到城里也就是半个小时，都还没热身就已经到了。”
这个回答让孙阳苦笑了起来，不过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黄斗把自己的东西从行李箱里取了出来，他的东西十分简单，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台笔记本电脑，洗漱用具，然后就是一个占据了行李箱一半空间的做工非常精致的木盒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是什么？”孙阳看着他把那个木盒子放到了衣柜的深处，随口问道。
“我师傅留给我的遗物。”
“对不起。”孙阳自觉失言。
“没关系。”黄斗摇了摇头。“已经快三年了，我早就已经把这个事情放下了。”
孙阳肚子里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但又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好在他既然已经住下，那就有很多机会去慢慢地了解他。当然，对于孙阳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从他这里学到一些体术，如果能够学到神打术，那就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不带我到处逛逛吗？”黄斗很快就把自己的东西收在衣柜里，他的东西实在是简单得可怕，连半个衣柜都没有放满。
“哦~你跟我来。”
两人在房子里到处转了一下，二楼是年轻人的空间，孙阳的房间，黄斗的房间，吕小玲的房间，书房兼禅室，然后就是四间客房，一个公共卫生间加浴室。一楼则是孙阳父母的卧室和两个客房，一个大大的半开放式的厨房和饭厅，孙阳父亲的书房，公共卫生间加浴室，然后就是一间几乎完全由玻璃搭成的巨大的客厅。正对着外面的湖光山色。
“这都是叔叔阿姨设计的？”黄斗问道。“真是完美！”
孙阳的父亲笑了起来：“我们也是自己一点点摸索着来的，看了不少书，查了好多资料。”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就想过来吹吹自己当时的思路和改建这个房子的过程，结果马上就被孙阳的母亲拉了回去。“成天就知道吹！先做饭！”
孙阳微微地摇摇头，带着黄斗参观了旁边的工具房兼微型加工车间，库房，玻璃花房和温室大棚，然后又绕到外面去看鸡舍，羊圈和犬舍。
他们养的那两条狼犬狂吠了一声，孙阳刚想呵斥它们一下，却发现它们夹着尾巴躲到了犬舍里，甚至连呜咽都不敢，地上湿淋淋的，它们竟然被吓尿了。
孙阳忍不住转头看了黄斗一下，他十分无辜地摊开双手：“看来以后我要少来这个地方。”
孙阳微微地摇了摇头。
两人绕着整个建筑物走了一个大圈子，回到正屋的时候刚好听到孙阳的母亲大声地叫他们的名字。
“来了！”孙阳大声地答道。
“真是太香了！”黄斗说道。“没想到叔叔阿姨还是大师级的厨艺！”
“这孩子，真是太会说话了！”孙阳的母亲一脸地高兴，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其乐融融。
孙阳看着黄斗诚恳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地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439.第439章 马斌的大危机

“黄斗住到你家了？”吕小玲有些惊讶。
孙阳点了点头。
“怎么会？”吕小玲有些不理解。
“他现在已经是远山处的编外特工，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到处乱跑找不到人。他准备找房子，我家又空着那么多房子，就邀请他了。”孙阳说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真正的目的他不想对吕小玲说，认真说起来，黄斗其实算是吕小玲的朋友，虽然他早已经知道黄斗对吕小玲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他还是不想让吕小玲觉得自己在算计黄斗。
他只是想搞清楚黄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可能话，从他身上学一些符咒之外的本事，而这些，通过这样的途径是最简单的。
虽然不算是寄人篱下，但长期在孙阳家住，他总不可能完全拒绝孙阳的请教。另一方面，就算他是一个很能伪装自己的人，他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伪装自己吧？
吕小玲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想向他学点防身的东西。”孙阳说道。这一点不可能瞒得住吕小玲，而且他也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他不可能教你神打术。”吕小玲说道。“他们这些门派的门户之见很重，除非你拜入他门下……你愿意这样做吗？”
孙阳摇了摇头。
叫黄斗师傅？端茶送水地伺候他？
这样的画面太美，他无法想象。
“只是那些体术之类的。”他对吕小玲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人啊？”李丽这时候凑了过来。
“黄斗，小玲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李丽一脸怀疑地说道。
“他一会儿可能过来，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好了。”孙阳说道。
……
马斌下了班之后，习惯性到心斋书吧来陪李丽，顺便蹭顿晚饭，但他推开大门，却看到一个年轻而又高大的男子坐在柜台前的板凳上，一大群女孩正围着他，让他表演魔术。
“黄斗？”他惊讶地说道。两人是在黄其虎那个事情的时候认识的，不过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马斌你好。”黄斗微笑着点了点头。
“快点快点！我要再看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孩愤愤地看了马斌一眼，似乎是在怪他打扰到了黄斗。
“李丽。”马斌对柜台里的女孩打招呼道，但李丽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着他。
“哇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抓住黄斗的手，反复地检查着。“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黄斗看着她的眼睛，手伸到她的耳边，李丽突然害羞起来，就在这时，旁边的女孩们都惊讶地叫了气起来：“怎么回事？”
那个杯子突然又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硬币魔术她们已经看过很多，可杯子这么大的目标是怎么藏起来的？
“李丽？”马斌走到了柜台旁边，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到那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只能愤愤地走到旁边，对站在角落里的孙阳问道。“他怎么会？”
“他被龙青庭聘用担任远山处的编外特工了。”孙阳说道。他也无法理解，黄斗为什么就能这么容易吸引到那些女孩的注意力。无非就各自高一点，帅气一点，阳光一点，这有什么？
“什么？”马斌惊讶地说道。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几个小时之后，有个女孩背着一把吉他，怯生生的问他会不会弹，他便微笑着拿过来随手弹唱了一首时下流行的歌曲，这下子，心斋彻底成了他的民谣专场。
“有什么了不起的……”马斌在旁边拿着一瓶啤酒，随溜溜地说道。
“孙阳，小玲，我们请黄斗在店里工作吧？那些女孩子一定会每天都来捧场的！”李丽兴奋地说道。
“工作？”黄斗愣了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帮帮忙，工作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一定要一定要！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里的生意一定会好得不得了的！”李丽却拉住他的手说道。“拜托了，你一定要来这里打工！一定要！”
“李丽！”马斌一下子吃味了，他向中了箭的兔子那样跳了起来，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黄斗有其他事情要忙，别为难他！”
“真的吗？”李丽失望地问道。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黄斗答道。
“太好了！”李丽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记得还有一件围裙的，改一改应该可以给你穿……一定会很帅气很暖的！”
“我其实也可以来帮忙的。”马斌急忙说道。
“你？”李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脸花痴地对着黄斗。“黄斗，除了魔法，吉它，你还会什么？”
“还会什么？”黄斗用手挠了挠鼻尖。“你们这儿卖咖啡吗？如果卖的话，我可以试试。”
“有的有的！”李丽说道。“我们有咖啡机！全套工具我们都有！”
“牛奶有吗？”
“有！有！”李丽忙着跑到柜台里翻找起来。
马斌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孙阳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黄斗和吕小玲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样子。
他突然开始有些同情马斌了。
黄斗这时候已经被拉李丽拉到了柜台里，就连吕小玲也被赶了出来。
大家怀着完全迥异的心情看着黄斗以娴熟的手法烘培咖啡豆，研磨，温杯，萃取，然后加热牛奶并且生成奶泡，最后将牛奶与奶泡的混合物以很有美感的手法均匀地倒入马克杯中，缓缓地拉花，并且最终在表面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枫叶形状。
一切如同行云流水，不像是在泡咖啡，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极为精彩的表演。
李丽彻底瞪大了眼睛，黄斗把咖啡放在她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请用。”
“啊~~~~！”李丽突然大叫了起来。“我不行了，不行了！”她夸张地用双手在自己脸前面扇着，就像是在给自己降温。“怎么办？小玲，我已经中毒了！”
马斌差一点就把手里的杯子给捏炸了，孙阳同情地看着他，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听到马斌一字一顿地咬着牙齿说道。


440.第440章 噩梦（2）

“大帅！”一名牙将双眼赤红，半跪在地上焦急地叫道。“消息传来，黄王已于六月十五在虎狼谷被沙陀兵杀了！尚让降了时溥，李谠、葛从周等人降了朱全忠！各方大军云集，顷刻就要西来！何去何从，请大帅速作决断！”
“是啊大帅！那沙陀兵实在是厉害得紧！黄王十几万大军也不堪一击，不如我们也降了吧！”另有一将大声地叫道。
这是要逼宫了吗？
他右手悄悄握住剑柄，笑了起来：“你们慌什么慌？黄王身死，可他麾下十几万大军不会须臾间覆灭。这泼天的大功，李克用那独眼贼与时溥、朱全忠等贼要如何划分？此二人皆是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小人，与吾等在陈州大战半年，死伤无数，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大功全归于李克用？我看宣武、河东、感化数军必将先行内斗起来，黄王虽死，但吾等却安如泰山。”
“大帅！”这样的话却不能让众人安心，只是要他率众速速投降，保得荣华。
“也罢！”他只能说道。“但我等尚有数万部众，究竟是降与何人为善？”
众将皆争议起来，他假意起身小溺，绕到帐后，秋娘马上迎了上来。
“秦郎……”
“一群无胆鼠辈！”他低声地骂道。
“谁能知道，黄王竟败得如此之快？”秋娘摇头叹道。“十几万大军土崩瓦解，难怪众军胆散。”
“该死！”他一脚踢翻了一个凳子，心中仓皇愤怒却无从发泄。
“族中四位长老有三位死于此役，天狐一族……”秋娘心乱如麻，暗自垂泪。“秦郎，我们……”
“你也要我投降？”他心头烦躁，拔出佩剑，一剑将眼前的一个矮几斩为两段。“你可知道，别人皆能降，独我秦宗权不能！我去年五月方才归顺黄王，此时再降唐室，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如果黄王尚在，我降了唐室，只要奋力作战，立下不世之功，或许还能保得住身家性命……黄王一死，我秦宗权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功勋，谁肯留我一条生路！”
“秦郎……”
“你看那尚让、李谠等辈！黄王败得如此之快，正是此等小人倾力反戈之果！黄王被沙陀兵所杀，此辈正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功劳不够抵充当年追随黄王祸乱天下的罪责！难道他们不想杀了我换取自家的性命富贵？”
“但天下大势已去……”
“未必！”他突然狞笑了起来。“既然我活不了，那就全都不要活了！秋娘，你且施术将这大帐遮蔽起来，我这就起阴兵将这群背主求荣的小人尽数杀了！我手下还有五万大军，这蔡州之地还有十数万民众！你我二人这就以天悲术将他们尽数血祭，必可得十万鬼卒！谁人敢当？你去联络黄王帐中此刻四散的修士、妖族，只要愿意来依附于我，我愿与他们共分这天下！如此，大事必定可成！”
“秦郎？”秋娘大惊。
“怎么，你不愿随我做这拼死一搏？”他转头看着秋娘，就像是一头自地狱而出的凶兽。
秋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奴的心，郎君还不知道吗？只是这天悲术太过有伤天和……”
“有伤天和？”他大笑了起来。“成王败寇，若是让我死中求活，谁敢说我有伤天和？！若是我取了这天下，自有帝星庇佑，这天罚又能将我如何？秋娘，我为帝，你为后，享尽这天下的尊荣，岂不快哉！？”
“诺。”秋娘低声说道。
白雾陡然涌现，只是须臾之间就将大帐隔绝起来，他心中一横，取出一个狰狞可怕的木雕，左手捏了一个法诀，割破右手掌心，将鲜血淋在那木雕之上，片刻之后，密密麻麻不足一人高的阴兵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咬牙切齿，低声说道：“去！将那些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
“你做噩梦了。”黄斗的声音在旁边说道。
孙阳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几秒钟之后才把那些诡异而又恐怖的景象从自己脑海中驱走，但那遍地死尸，万鬼屠城的景象却依然让他战栗不已。
“我睡了多久？”他低声地对黄斗说道。
“不到十分钟。”
怎么可能，梦中的那一幕幕，就像是整整一个世纪。
他感到喉咙干渴得厉害，四处找水，黄斗从旁边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谢谢。”孙阳低声地说道。
“怎么回事？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孙阳摇了摇头。
“你应该知道，打坐吐纳并不能完全取代睡眠。”
“我知道。”孙阳说道。
“如果你是个普通人，我大概会认为你被厉鬼缠身了。”黄斗说道。“这样已经很久了吗？”
“从洛邑回来就这样了。”孙阳终于说道。“只要一闭眼，就像是在经历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很可怕？”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也认识那个人。”
“哦？”黄斗惊讶了起来。
“邙山鬼王……但不是他死了之后，而是他活着的时候。”
“没有道理。”黄斗说道。“它的魂魄当时被你的荡秽符消灭了大半，然后被龙青庭全力一击，早应该烟消云散。”他摇着头。“我当时看得很清楚，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留下。”
“我不知道。”孙阳无力地答道。
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因为恰逢其事而被邙山鬼王的一丝怨念附体，但身为修士，他反复地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存在。
“你一回来就这样了？”
“不是，之前我们……”孙阳把谢家鬼楼的事情讲给黄斗听，他专注地听着孙阳的讲述，等他说完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问题应该在那肉芝的身上，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能够对修士造成什么伤害……它不是被特案管理局抓了吗？你没有从它那里问过？”
“它在白琪的密切控制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个事情。”孙阳说道。
黄斗略微思考了一下，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孙阳感激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阳光明媚的午后，店铺里的喧闹声随着黄斗打开后门而倾泻了出来，给这条僻静的小巷带来勃勃生气。
他竟然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睡着了。
一缕阳光透过小巷两侧高高的房屋，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用手挡着阳光，抬头看着那蓝得让人心醉的天空。
一群鸽子正从这片小小的天空中掠过，一架飞机拉出一条长长的航迹云。
平和，安详。
和梦中的那个充满了血和杀戮的世界相比，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天堂。


441.第441章 紧急任务

孙阳和黄斗几乎是同时接到了远山处发来的紧急集合信息，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在他们加入特案管理局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孙阳载着黄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集合地点，却发现聚集在那里的大多数都是像他们一样的异类，几乎没有普通的特工成员。
许多人身上都有着强烈的妖气，孙阳从来没有想到，龙青庭身边已经悄悄地汇集了这么多的妖怪。
“楚州分局发来急电，五小时前，云梦泽突然有强大的怪物出没，导致四条渔船和两条游船倾覆，将近两百人下落不明。湖面上随后出现大雾，能见度不到二十米。楚州分局立即派出快艇和直升机进行调查，但三艘快艇和一架直升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去联系，人员应该已经遇难。一小时前，五渚湖西岸的重湖县遭到袭击，渔业码头几乎全毁，两个村落被夷为平地，大约四百人失踪，数百人受伤。现在整个云梦泽湖区都被大雾笼罩，常规武器和探测设备都无法发挥作用。楚州分局紧急封锁了湖岸，并且调动江防舰队封锁了云梦泽通往荆江的几个出口，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白琪面无表情地介绍着情况，在她背后，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是云梦泽的卫星地图。
“怪物第一次出现的位置是在云梦泽南部的万支湖，然后迅速向东移动到了云梦泽东部的水道，在与楚州分局的队伍遭遇，开始沿寿江向西移动。最后一次发现它的时候，它的位置在五渚湖西岸。以此推断，它的行动速度非常快，有可能达到每小时两百公里以上。”
她用激光笔在图上分别指出了位置。
龙青庭随后从旁边走了过来:“这次的任务最大的难点是所要搜寻的范围太大，水面面积三千多平方公里，流域面积六万平方公里，水面河道复杂，支流众多，而且目标不明，它的攻击方式和实力都还不明确。”他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担忧和畏难，反而有些微微的兴奋。
“楚州分局已经向总局正式发函，要求由远山处和原特别行动组进行支援，总局也已经正式发函请求我们的襄赞。雷副局长特别打电话给我，请求我们全力以赴，避免出现洛邑事件中那样生灵涂炭的情况。而那些守旧派们，我们在帝都的线报表明，这一次他们集体失声了。”他在讲台上慢慢地踱着步子。“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新的势态下，国内的那些守旧势力已经开始全面退缩，局势开始向着我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各位，这将是我们重新进入主流视线的重要一步，此役过后，我们介入大夏内部将成为一种常态。因此，我决定特别行动组全员出动，一定要以雷霆之势解决这次的问题！”
“各位，有什么问题吗？”他停下脚步，看着台下的部下们说道。
“我们可以做到哪一步？”一名蒙着面纱，看不出年龄的女子问道。
“你指的是化形？”龙青庭说道。“没关系，在这样的大雾中，你们可以随意行动。但要注意，尽量不要对人类聚居点造成破坏。至少不要对乡镇以上的区域造成太惨重的伤亡。”
“这倒是个好消息。”一名矮胖的男子兴奋地说道。孙阳感觉到他身上有着浓烈的血腥味。
“屠甲，你要浑水摸鱼可以，但不要太过了。”白琪说道。
男子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这样做会不会暴露了我们的实力，引起总局的警惕？”一名身材极高的老者问道。
“大雾有利于我们的行动，这次任务本身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的实力，至少要让他们清楚，激怒我们之后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白琪继续解答道。“已经不止一次有守旧派的激进分子叫嚣着要用洲际导弹把龙王和觉慧抹掉，这一次要让他们清楚，即便是不考虑龙王的力量，我们也有能力让大夏伤筋动骨。”
“如果这反而激起皇室的敌意呢？”老者继续问道。
“他们不会冒这样的风险。”龙青庭说道。“木老，大夏帝国的皇室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打破一切的人在掌控了。皇族之中还没有人踏入灵虚境界，他们绝对不敢彻底和我闹翻。”
“既然你们已经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那我就没有什么疑问了。”老者说道。
“我们这一族在这样的环境下很不利，这一次是不是就不出动了？”一名穿火红色外袍的男子问道。
“可以，你们就留守远山。炎道人，赤逻，你们也是如此。”
“没有问题的话，我开始布置任务。”白琪说道，她按了一下遥控器，背景上的地图划分成了三块。
“我们把整个云梦泽化为三块，水域面积最大，水最深的东部区域由龙王带队负责，南部区域觉慧大师带队，西部区域……”她稍稍顿了一下。“黄斗，由我来辅佐你，你看如何？”
异类们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黄斗的存在，但还是轻声地议论了起来。
“不胜惶恐。”黄斗说道。
“可以吗？”白琪却再一次问道。
“在下必不会有负龙处长的重托。”
“那样最好！”白琪说道。“现在我来宣布分组。”
孙阳果然是和黄斗分在一组，那个名叫屠甲的男子也在这一组，加起来大概有将近二十人。孙阳没有看到殷柘，不知道他是不是另有任务。
“飞机已经准备好，现在出发。”白琪说道。
“各位。”龙青庭说道。“十年厚积，自此薄发。还请诸君努力！”
“诺！”众人齐声答道。
混在这样的队伍里，让孙阳感到十分别扭。
白琪带着他们沿应急通道上了楼顶，分别乘三架重型直升机到军用机场去转机，孙阳原以为她会向黄斗介绍一下队伍里的成员，但她却一直闭着眼睛休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孙阳这时候才想到应该打一个电话给父母和吕小玲，但他刚刚掏出手机，白琪便睁开了眼睛。“你要打给谁？”
“告诉家里人不回去吃饭了。”
屠甲一下子大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
“小子，你可别尿裤子啊！”他对着孙阳说道。孙阳看到他空中满满的都是尖锐的牙齿，十分恐怖。
“管好你自己吧。”孙阳答道。


442.第442章 浓雾

孙阳最后还是只发了几条短信，简单地告知了父母和吕小玲自己的去向。
三架飞机在中途就分开，孙阳他们所乘坐的军用飞机很快就降落在云梦泽西侧一座靠近湖区的军用机场，在降落之前，孙阳便看到了下面延绵数百公路的浓雾，即使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大雾依然没有丝毫散开的迹象，就像有生命一样不断翻腾着。
他马上想起了之前在洛邑时秋娘制造的雾气，难道这次的怪物比她更加强大？
“很多水系的妖怪或者是妖兽都有制造大雾的天赋。”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担忧，黄斗轻轻地说道。“看着声势浩大，其实除了遮蔽视线之外没什么用处。一会儿我们俩一起行动，你驱使鬼卒搜寻，我来处置。”
“好。”孙阳点了点头。
对于肉体强横的妖怪他的办法不多，但他却可以驱使大量的鬼卒四散进行搜索，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最合理的。但他忍不住看了看那些坐在军用运输机机舱里形容各异的异类们。
“不用管他们。”黄斗说道。
几名楚州分局派来的联络员在机场等待着他们，但白琪等人却毫不意外地拒绝了他们陪同的提议，只是要他们尽快安排十艘加满油的快艇，配备好防水的卫星电话，以及详细的云梦泽的水域地图。
“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来人对于他们的要求丝毫不感到意外，也许是在出发前双方就已经做过沟通了。
“按照刚才的安排，两人一组，遇到情况马上通知我。”白琪说道。她丝毫也没有询问黄斗意见的意思，很明显，所谓的辅佐，根本只是一种说法罢了。她既不信任黄斗，也不愿意被他指挥。
黄斗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和其他人一起静静地听白琪安排各自负责的区域，黄斗和孙阳负责云梦泽西部区域水面最广，也最深的五渚湖，其他人则负责那些交叉纵横的水网。白琪与另外一个女子一组，她们负责的区域在孙阳和黄斗的南面。
“发现目标首先通报，让附近的人过来支援。我们的目标是一举消灭它，不要因为贪功而让它溜掉。”她看着那几个桀骜不驯的队员说道。
他们只是笑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屠甲，别太过份了。”她又说道。
“你放心，放心！”屠甲笑了起来。
楚州分局的人用车子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快艇码头，队员们很快就各自驾船离开，消失在浓雾当中。孙阳仔细地看着手中的防水地图，五渚湖距离这里不算远，大概有十几公里的样子。
黄斗不紧不慢地驾船驶离岸边，孙阳开始连续不断地绘制役鬼符，在他们彻底脱离其他人的视线之后，他一股脑地召唤出了三十只鬼卒。
“去，找出制造这浓雾的元凶！”他下令道。那些鬼卒迅速向周围散开，有些甚至直接就钻入了水底。
“和你组队看起来会很轻松了。”黄斗悠闲地说道。
同时分心关注三十只鬼卒对于孙阳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他一面看着地图，一面通过符咒的力量给它们发布命令，鬼卒活动的范围在他们周边两公里左右，在这样的浓雾里，运用这样的办法确实要比凭借自己的眼睛高效不知多少倍。
两只鬼卒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负责探路，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之前遭遇袭击的地方，湖岸上还是一片狼藉，楚州分局的特工正在处理后事，把人们从岸边撤离，他们听到了快艇的声音，但因为大雾却看不到快艇的位置。
“我们是远山处过来支援的队伍！”孙阳大声地对他们叫道。“情况怎么样？那东西有没有再次出现？”
“长官！”一名年轻的士兵向他们敬了一个礼。“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伤亡如何？”这时候快艇已经靠在了水边，黄斗当先跳到了岸边。
“很惨……现在统计出来的失踪人数是三百八十人，大部分人可能在那些残骸底下或者是落入了水里还没有被发现，我们已经找到了将近两百具尸体。”一名军官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他应该知道远山处的背后意味着什么，看着黄斗和孙阳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抗拒的意味。
“这是它留下的痕迹？”黄斗问道。
“是，长官。”那名士兵答道。
岸边的泥地上有着巨兽碾过时留下的痕迹，但并非足印，而是类似蛇类爬过的痕迹，一些靠近水边的房子直接被压扁，水边的养殖区和小码头几乎被完全摧毁，大量的垃圾飘在水面上。
“目击者怎么说的？”黄斗一边看着它留下的痕迹一边问道。
“巨大的蛇类，有些人声称它的长度超过了一百米，但我们现场勘查之后认为这不太可能。以它在田地里留下的痕迹判断，它的长度应该在五十米左右。”
“有监控摄像头拍下当时的过程吗？”
“有，但是雾太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那名军官通过对讲机让一名部下把平板电脑拿过来，点开视频之后，孙阳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水边已经满是浓雾，几乎看不到水面，一些渔民在岸边说着什么，更远的地方，有人在渔船上整理渔具。
雾气突然向着岸边翻腾过来，人们惊讶地看着雾气涌动的方向，一些孩子兴奋地跑来跑去，有很多人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浓雾中一闪而过。一艘木制渔船突然碎裂，上面的人跟着碎片飞了起来。
“倒回去，以零点一倍速播放。”黄斗说道。
军官按照他的吩咐做了，画面开始一帧一帧地跳动，这一次孙阳终于看清，一条巨大的尾巴突然从浓雾中出现，抽打在渔船上，在那些渔民飞起来得时候，那条尾巴快速地挥舞着，它上面似乎有尖锐的勾刺，将他们在半空中直接刺穿，随后拖入了浓雾当中。
后面的画面开始不真切起来，宛如怪兽电影中的灾难场景，人们惊恐地四下奔逃，却被浓雾中不断挥出的尾巴勾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摄像头旁边掠过，看不到它的全貌，只能看到它那与蛇极其类似的细长而又满是鳞片的躯体。
“白琪，你听到吗？”黄斗拿起了卫星电话。
“有什么发现？”
“我和孙阳在之前被袭击的码头。”黄斗说道。“那个怪物有可能是勾蛇，据我判断，很可能不止一条。”
白琪那边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知道了。”
“勾蛇？”军官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传说中的一种怪蛇。”黄斗说道。“体长在二十米以上，全身覆甲，尾部分叉，上有尖刺，常在水边捕杀岸上的动物。上尉，这东西的攻击范围很广，你要让自己的人远离水边，远离雾气。”


443.第443章 勾蛇

五十米长的巨蛇？
那它会有多粗？
孙阳有些无法想象这样的巨兽，他曾经在动物园看过号称是世界上最重的蟒蛇森蚺，那条蛇不过六米长，已经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把那东西放大十倍？
这样的东西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为什么以前一直都没有发现过它的踪迹？
如果不是龙青庭和白琪同样对此一无所知，孙阳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他们把这些东西放了出来。
“你说不止一条？”
“如果你注意看的话也能发现，鳞片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明显有差异，不可能是同一条巨蛇留下的。”黄斗说道。“而且蛇类的食量有限，虽然大多数失踪者应该是落水或者是被压在了废墟底下，但仅仅就我们看到的视频，被它们用尾巴勾走的人就有将近十个。这不太可能是一条勾蛇能吃得下的数量。”
“那它们为什么要到岸上……”孙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东西并不仅仅是野兽。”黄斗说道。“古代它们就被称为妖兽，说明它们有一定的智商。也许有人在岸上攻击它们，或者是它们觉得受到了挑衅或者是威胁……至少我觉得应该是这样。这东西不太可能是云梦泽土生土长的怪物，不然早就应该被人发现了。”
孙阳点点头，这和他的判断一样。
两人沿着湖岸向北开始搜索，孙阳命令那些鬼卒特别注意水底或者是湖岸边得水底是否有巨大的洞窟存在，但在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将整个湖面搜索了一遍之后，他们却一无所获。
“它们的巢穴应该距离这里不远。”黄斗说道。“蛇类吃饱了之后应该会懒得动弹，不会跑远的。”
“但白琪说它们的移动速度很快。”孙阳说道。
“之前她并不知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们的数量有多少，仅仅是按照目击记录的地点来估算，如果有许多条勾蛇，那这个结果肯定不对。”
就在这时，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我是白琪，龙王在东云梦泽找到了四条勾蛇，已经把它们杀死了。”白琪的语气里流露着轻松而又兴奋的情绪，但对于孙阳他们来说，这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辛辛苦苦跑来，经过了一番努力，但就在你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接近答案的时候，却有人突然跳出来解决了一切。
这样的事情真让人感到挫败，至少对于孙阳来说是如此，就像是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一下子被否定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黄斗问道。
“原地警戒，看雾是不是会开始散去。”白琪说道。
“如果雾没有散呢？”
“那就继续搜索，直到把所有勾蛇杀死为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孙阳觉得，以云梦泽的水体，四条勾蛇应该已经是极限了。楚州分局的人应该已经开始处理勾蛇的尸体，也不知道等到雾气散去的时候有没有机会看到它的真身是什么样子？
“西面的那些小河应该满足不了它们行动的需要，我们到南边连接万支湖的那几条水道去看看吧。”黄斗研究了一下地图，对孙阳说道。
两人再一次启动了快艇，孙阳再一次把鬼卒都放了出去，让它们以快艇为中心，在两公里范围内形成一个严密的搜索网。
沿着五渚湖的湖岸前行了大概两公里，右侧的鬼卒突然兴奋了起来。
“黄斗！”孙阳叫道。“那边有情况！”
黄斗转向沿着一条宽阔的河道向右前行，经过一个空无一人的闸道之后，一片废墟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人都戒备了起来。
这是一座靠近河岸边的村庄，小桥流水，绿柳石堤，本应是一片安宁祥和的田园风光，但现在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被袭击过后的断垣残壁。那些精致的白墙黑瓦的房子被粗暴地推倒，稻田被巨大的生物碾得稀烂，拱桥从中间断裂，渔船被甩在了河岸上。
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气味，但却看不到任何尸体。
“不是勾蛇。”孙阳对黄斗说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地面上的那些痕迹虽然乍看上去和被勾蛇袭击过的码头很像，但地面上却没有鳞片留下的痕迹，稻田中的痕迹与其说是被巨大的蛇类破坏成这个样子，倒不如说是被某种同样巨大，但却以四足行走的怪物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其他怪物！”孙阳马上说道，他拿起卫星电话想要打给白琪，黄斗却按住了他的手。
“有人过来了。”他对孙阳说道。
“哟~这不是黄斗和孙阳嘛。”那个身材矮胖的屠甲悠悠地从一幢房子后面走了出来，他的搭档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他看上去满面红光，孙阳感到他身上的血腥气更重了。
“这里怎么了？”孙阳问道。
“这里？”屠甲不在意地看了看周围。“不就是被那些怪物袭击了嘛！不过龙王已经把它们杀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哈哈。”
孙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屠甲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气，这里到底是被勾蛇或者是别的怪物破坏成这个样子，还是被他……联想到他之前的表现，这样的猜测越发明晰了起来。
“屠甲，你要浑水摸鱼可以，但不要太过了。”
孙阳又想起了白琪的这句话，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龙青庭和白琪早就知道他会做什么，但却放纵了他。
这座村庄的规模不大，但至少也应该有上百户……不知不觉地，孙阳的双拳紧握了起来。
“你的搭档呢？”黄斗问道。
“到那边去搜索怪物了。”屠甲说道。孙阳眼前一花，他突然就闪到了孙阳的面前，伸手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拖到了面前。“我非常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他狞笑着说道。“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孙阳急忙把所有鬼卒召集回来，但屠甲身上的煞气太重，那些鬼卒竟然无法逼近他的身体。
“都是同事，何必要动粗？”黄斗突然站到了他们身边，他伸手抓住屠甲的手，屠甲得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下一秒钟，他的脸突然就涨得青紫了。
孙阳终于从他手中挣脱出去，黄斗在这个时候也放开了屠甲的手臂，他恶狠狠地看着黄斗，用左手轻轻地揉着被黄斗捏住的地方。
“我记住你了。”他对黄斗说道。
“随便你。”黄斗微微一笑，无所谓地对他说道。
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白琪，云梦泽东部区域的雾气已经散了，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周围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水面都被雾气笼罩着。
“没有明显的变化。”孙阳答道。
就在这时，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团雾气突然向着这边翻滚了过来！


444.第444章 杀戮

两条巨大的黑影从浓重的白雾中突然向他们三人袭来！
黄斗抓住孙阳轻轻地闪到了一边，但屠甲却没有这样的反应，他只来得及把双手挡在自己身前，只听到“铛！”的一声巨响，就像是两团铁块撞在一起，屠甲的身体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了水里。
“该死！”孙阳说道。
刚刚把鬼卒都收回来，它就出现了？这也太巧了吧？
黄斗拉着他退了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雾气中的战斗，丝毫也没有想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一声怪异的怒吼突然从水中传来，屠甲落水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头巨大的怪兽，它浑身上下都是短短的黑毛，看起来像熊，却比熊大得多，足有十米高，身体短粗，手臂却又粗又长，看上去极不协调。
“原来是一只傲因。”黄斗笑着说道。“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吧！”
屠甲身上被勾蛇尾巴上的尖刺扎得鲜血淋淋，对着浓雾咆哮了起来，两条影子突然一左一右从浓雾中划了出来，屠甲闪过其中一条，双爪抓住了另外一条，一口咬了上去。
浓雾中那个东西怪叫了一声，黄斗拉着孙阳再一次向后退去，只见浓雾翻滚之处，一张硕大无朋的巨口突然从浓雾中扑出，向着屠甲咬去。
屠甲丢开勾蛇的尾巴，双爪牢牢地抓住勾蛇的脑袋，那足有两米多粗的脑袋被它死死地压在身体底下，勾蛇的身体突然卷了过来，将屠甲的躯体裹在里面，两个怪物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团巨大无比的肉山。
孙阳这时候才终于看清勾蛇的样子，它乍看上去和一般的蟒蛇很像，但在它的脑袋周边却有一圈尖锐的大小不一的骨刺，让它的脑袋看上去狰狞可怕。它的尾巴在终端十几米处就分为两条，上面满是带有倒钩的尖刺，就在它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这两条尾巴不停地在屠甲的身上抽打，让他痛苦地尖叫起来。
“快来帮忙！”人的声音从那巨大的身躯里发出，让人感觉极其怪异。
黄斗笑了起来。
“让我来。”他对孙阳说道。“你站开一点。”
孙阳让两只鬼卒带着自己飞离了这个地方，黄斗的身影突然微微一曲，随后便像利箭一样射向正在争斗中的两只怪物。
勾蛇一下子咆哮了起来，孙阳只看到红色的血雾突然将那个地方的雾气压了下去，勾蛇的身体在湖岸边的石头上扭动抽打着，尾巴甩过，将一幢房子直接从中间打成两截。
在孙阳的位置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看到湖水变得血红，勾蛇巨大的身躯疯狂地在水里扭动翻滚着，几秒钟之后，它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孙阳来说并不意外，勾蛇虽然强大，但毕竟是没有多少智商的妖兽，黄斗当初杀死巨山鬼时甚至比这还要轻松。他既然能在邙山鬼王面前全身而退，这样的巨兽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让鬼卒带着自己向那边飞去，但就在这时，屠甲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他的身躯高高地立了起来，双爪在空中愤怒地挥舞，下一秒钟，他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生机，直挺挺地摔在了湖水当中。
“黄斗……”孙阳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屠甲的后脑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血洞，黄斗从里面掏出一个鸡蛋一样的东西，满不在乎地转过身来。
他从屠甲的肩头跳到岸边，孙阳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你应该知道，这个村子里人都去哪儿了。”黄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傲因这种妖怪专吃人的脑子，他长到今天这么大，应该已经吃了成百上千人。他的所作所为比这些妖兽还不如，既然被我撞见，那绝对不会姑息。”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有一种感觉，黄斗杀死屠甲，更多的是为了他从屠甲脑后取出的那个东西。
一个人影这时候沿着东南面的一条河飞奔了过来，他看到黄斗和孙阳的身影，马上向这边跑来。
“发生了什么事？屠甲呢？”他是屠甲的搭档，之前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孙阳从他身上也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味，只是没有屠甲那么浓重，他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水边。
“他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人惊叫向水边跑去。
黄斗突然出手，这个人下意识地向侧面闪去，但黄斗的拳速实在是太快，他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移动，已经被黄斗一拳击穿了胸口，直接把他的心脏打碎。
他被这一拳打得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化为原型，随后重重地摔在一片废墟之上。
一头巨大的很像是狼的生物，鲜血从它的胸口喷涌而出，只是几秒钟之后它就彻底失去了生机。
“狈精。”黄斗轻蔑地说道。“龙青庭身边还真是收集了不少吃人的怪物。”
孙阳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黄斗再一次走到它的头颈处，挖开后脑的皮肉和骨骼，掏出一个椭圆形的球体。
“黄斗……”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要发不出声音。“你到底是……”
“我答应了要帮龙青庭办事，但却没有答应他对这些吃人的怪物视而不见。你觉得我做错了吗？”黄斗问道。“他们在龙青庭的庇护下不知道杀害了多少人，只不过以前残害的是缅甸人，而现在，他们到了大夏的境内，开始残害我们的同胞。和这样的怪物为伍，你不觉得耻辱吗？”
“但是……”孙阳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像他所说的这么简单，但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反驳，去质疑他。
“我不会把这些怪物视为同伴，我相信你也不会。”黄斗说道。“对于这些吃人的怪物，我绝对不会手软。”
“龙青庭那边……”孙阳说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它们死在我们俩的手上？”黄斗微笑了起来。
他向那条已经死去的勾蛇走去，如山一般巨大的身躯在他手里就像是没有重量，被他轻松地从水里拖到岸边。另外两具尸体也被他如法炮制，堆在了一起。
他随后寄出一道符咒，一道不显眼，但却无比炽烈的火焰便在它们的尸体上燃烧了起来。
这道火焰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快速地沿着它们的身躯扩张，只是几分钟就彻底蔓延开来，但奇怪的是，没有烟，也没有刺鼻的气味。与其说是燃烧，倒不如说是它在一点点吞噬它们的身体。
十几分钟之后，三具硕大的躯体就这样消失无踪，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点骨灰和残骸。
“我们从没见过屠甲和他的搭档，对吧？”黄斗对孙阳说道。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445.第445章 妖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那条勾蛇被黄斗杀死，眼前的迷雾似乎正在渐渐散开。
但孙阳心里的迷雾，却越发浓烈了起来。
黄斗单手控制的船舵，操纵快艇在水面上快速地航行，看上去很轻松，甚至有些愉快，对于杀死屠甲和他的搭档这样的事情似乎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但孙阳却没有办法做到像他这么坦然。
屠甲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孙阳几乎可以确认这一点，那个村庄绝对不可能是被勾蛇破坏的，结合之间白琪对他的一次次警告，屠甲和他的搭档是真凶的可能性非常大，但黄斗的决然却让他感到有些心惊。
一个团队中的队友，虽然不是好人，甚至有可能是恶人，但就这样杀掉了？
他从他们的脑袋里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孙阳有种感觉，黄斗实力的飞速增强，与他不断地搜索和获取这样的东西有着很大的关系。
“你还是没有办法释怀？”黄斗突然问道。
“不……”孙阳答道。
“他们本来就不是人类，而是以人类为食的怪物，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它们自古以来就是我们修士的敌人，我们杀它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从它们身上取出的是什么东西？”孙阳终于问道。
“你说这个？”黄斗从口袋里把其中一个掏出来，随手扔给孙阳，他下意识地一把接了过来，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从后脑取出来的东西，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地发腻。
“这是妖丹。”黄斗说道。“妖怪修炼的过程和我们人类不同，他们身体中没有气海，也没有丹田，但在吸取了足够的灵气出现灵智之后，却能在身体里生成一颗或者是多颗妖丹。某种意义上说，你可以把它看成是妖怪体内灵气压缩到了极致之后所生成的东西。妖怪的力量越强，妖丹的质量越好，里面所蕴藏的灵气也越多。自古以来，这就是对于修士们修炼有着极大帮助的宝物。古代强大的宗门经常派遣门下的弟子到处猎杀妖怪，一方面是替门派扬名立万，一方面是除暴安良，而更重要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妖丹。”
“你一直到处游荡，就是在找这种东西？”
“不错。”黄斗很坦然地答道。“我的修为能够突飞猛进，和这些东西有着很大的关系。但这不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法术，而是我偶然在一个洞穴中发现的玉简中记录的功法，应该是古代某位强大修士留下来的东西。”
他的坦诚让孙阳心里舒服了很多。“但你要怎么面对龙青庭？他们俩始终是他的部下……”
“你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龙青庭的野心了。”黄斗说道。“你觉得他究竟想走到哪一步？特案管理局局长？还是更高的位置？”
孙阳摇了摇头。
“我并不喜欢特案管理局，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存在对于我们这个社会来说，远远比古代的那些宗门要好得多。如果龙青庭仅仅是想要实现个人的抱负，或者是为我们这样不融于主流社会的修士争取一片天空，争取更多的话语权，那我很愿意帮助他。但他的野心如果远超于此，甚至不惜利用屠甲这样的怪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我就要毁灭他！最起码，也要挫败他的野心！”
他的话让孙阳大为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孤家寡人的黄斗，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知道龙青庭有多强吗？”他忍不住问道。
“我当然知道，别忘了，他与邙山鬼王战斗的时候，我也在旁边。”黄斗说道。“但他同样在邙山鬼王手上吃了大亏。这说明他的力量并不比邙山鬼王强多少。我知道你在洛邑的时候曾经召唤过一个名叫无终鬼王的强大存在，这意味着，现在的你就有打败龙青庭的能力。”
“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那些鬼王。”孙阳苦笑了起来。“它们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根本就无法驾驭。这样的力量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黄斗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在龙驹寺外，是什么人在暗处对你开枪？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孙阳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答案也非常清楚。
但他宁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答案。
其他人都没有对他动手的理由，只有龙青庭或者是白琪，他们才有这样做的动机。
但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根本就没有和他们翻脸的本钱。
他把那块妖丹递回给了黄斗。
“这笔账不需要急着算。”黄斗说道。“你有太多的顾忌，但龙青庭又何尝不是？在仰光的时候，山高皇帝远，东南亚那些小国的政府又软弱，他想怎么来都行。但在国内，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绝对不敢乱来。他的野心越大，顾虑就越多，敌人也就越多。在这种情况下，他要考虑的问题绝对比你多。我们大可慢慢地观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慢慢地等待机会。”
孙阳默默地点点头，又默默地摇了摇头。黄斗的思路非常对他的胃口，就像是替他量身订做的一样。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黄斗这样简单而又果决。
“你现在的能力偏科太严重了。”黄斗说道。“如果你愿意，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可以教你一些体术，虽然未必有多厉害，但至少能够让你战斗的时候多一些变化。”
“我当然愿意！”孙阳急忙说道。
“那就说定了。”黄斗微笑着说道。
这时候，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白琪，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她焦急地问道。
孙阳看了看黄斗，后者微微地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大概在五渚湖东南方向通往万支湖的水道上。对了，现在这边的雾气也开始慢慢地消散了。”
“你们有没有遇到过其他队伍？”
“其他队伍？”孙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如常。“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白琪说道。“你们不用过来了，龙王我们正在往你们那个方向走，你们就在原地等待我们！”
“好。”孙阳答道。
“这是一个考验。”黄斗说道。“没关系，只要你确信我们做的是对的，就不会露出破绽，他们也没有证据来怀疑我们。”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446.第446章 法阵

孙阳和黄斗把船停在湖面上，等待着龙青庭和白琪的到来。孙阳百无聊赖地把之前召唤出来的那些鬼卒释放出去，让它们在周边警戒并且继续搜索水面之下。
“这些鬼卒真的很好用。”黄斗说道。“如果你们驱使更强大的鬼物，比如说鬼卫、鬼将甚至是鬼帅，那你基本上就能横着走了。”
孙阳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他在自己绘制得最多的护身符和荡秽符上多多少少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在绘制的过程中，可以有意识地将自己体内的真炁注入符咒当中，以此来增强符咒的能力。在绘符得过程中必须保持一心二用，符咒本身不能出错，而真炁的注入也必须保持稳定均匀，这样做的结果是，成功率甚至不到原先的百分之一。
也许在熟悉了这种手法之后，这些符咒的威力能够无限接近完全版，但就目前而言，想要获得强力符咒的唯一途径还是寻找灵气丰沛的地方。
对于孙阳来说，用这种办法快速提升自己的能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希望更多的还是寄托在黄斗的体术上。
两人随意地聊着，黄斗把自己之前在大夏那些荒山野岭遇到的事情当作趣闻告诉孙阳，突然，孙阳感到一只鬼卒发现了某个东西。
他马上把它召唤了回来。
“你找到了什么？”
“一个法阵。”这只鬼卒是个脸色发青的青年，看上去病怏怏的。“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蛋壳。”
“有多大？”孙阳问道。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这次勾蛇出现的原因。
“大概一人合抱。”鬼卒畏畏缩缩地答道。
那孵出来来的东西也不可能有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么大啊？如果它们是从这样的大小慢慢长到现在这样的庞然巨物，那在周边捕鱼和搞养殖的渔民不可能直到今天才发现它们。
“带我们过去。”
那只鬼卒把他们俩带到了那个区域的正上方，雾气这时候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水有些浑，看不到水下的情况。
“距离水面多深？”
“大概有三丈。”鬼卒答道。
那就是九米，对于五渚湖这样的地方来说，这里有可能已经是最深的地方了。
孙阳拿起来了卫星电话，拨通了白琪的号码。
“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在水底，大概需要潜水设备。”
大概半小时后，一艘汽艇带着潜水设备赶到了这里，龙青庭和白琪的快艇也赶了过来。孙阳和黄斗这时候都已经直接潜下去看过几次，但因为没有设备，只能大略地进行检查。
那是一个布置在湖底的怪异法阵，法阵选择在一片平坦的湖底，杂七杂八的污物和垃圾都被清理到一边，这让它很容易就能被发现。法阵用好多种石头和玉石组成，看上去颇为复杂，但黄斗和孙阳都不知道它的用途，碎裂的蛋壳就放在法阵的中心位置，黄斗捡了一块碎片上来，蛋壳的厚度大概有一厘米多，上面有灰褐色的斑点，看上去很诡异。
法阵的中心有一些灰色的粉末，黄斗猜测那应该是用来驱动和维持法阵运转的物质留下的痕迹，整个法阵显然已经失去了作用。
龙青庭和白琪换上潜水服潜了下去，许久之后才把整个蛋壳都拿了上来。
龙青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们必须搜索整个湖区。”白琪说道。“一方面确认这些东西是不是和勾蛇的出现有关，判断勾蛇的数量。另外一方面，也许能找到设置这个阵法的人所留下的痕迹。”
龙青庭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孙阳主动请缨道。
龙青庭看了他几秒钟，随后点了点头。“五渚湖这边你已经全都检查过了？那就拜托你们再检查一下万支湖那边的情况。”
孙阳有些心虚，默默地点了点头。
“龙王在东部区域杀死了四条勾蛇，觉慧大师在万支湖杀掉了两条。”白琪说道。“如果这东西真的和勾蛇的出现有关，那至少应该能再找到五个和这一样的法阵。”
孙阳突然意识到不好，黄斗杀死的这一条已经死无对证，无论最终的结果是找到多少这样的法阵，最后的结果至少会有一个法阵是多出来的。
要故意隐瞒一个结果吗？
他和黄斗在这里没有多做停留，向着万支湖驶去，因为目标明确，孙阳很快就在万支湖的湖底找到了三个法阵。他们把位置用浮标标识出来之后，转而向北，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在东云梦泽把另外三个法阵也给找了出来。
每三个法阵之间都距离得非常近，孙阳就算想要隐藏其中的一个也没有办法做到。
“一共有七条勾蛇。”白琪说道。
孙阳总感觉她在说话的时候还在一直看着他，这让他心虚得很。
“还有一条去哪儿了？”她对龙青庭说道。“而且屠甲和贝九也失踪了，这可不是在雨林或者是深山老林，周围全都是人烟密集的区域，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黄斗，他们是你那个组的成员，你怎么看？”龙青庭问道。
“这还是应该问白助理。”黄斗不慌不忙地答道。“名义上这个组由我负责，可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白助理给他们分配的区域在什么地方。失踪的人叫屠甲？”他摇了摇头。“这个人的个性如何？能力有多强？什么信息都没有，我没有办法给出什么意见。”
“他们俩负责的区域在五渚湖的西南方向，距离你们不远，是一片密集的水网，有大量的湿地、河流和鱼塘，也有很多村庄。屠甲的能力当然远远比不是上你，但绝对不是弱手，你应该见过霍斗的能力，屠甲只是稍稍比他弱一些，如果单论肉体的强横，屠甲也许比霍斗还要强一点。”龙青庭很耐心地说着，似乎一定要黄斗给出一个答案。
“那他的个性呢？”黄斗也很认真地继续问道。
“有点冲动，脾气不太好，很容易得罪人。”龙青庭说道。“我听白琪说，你们在来的路上就发生过一些冲突？”
“冲突？”黄斗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白琪，摇摇头笑了起来。
孙阳觉得，他如果去做演员，一定会是偶像派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孙阳就和他说了一句话而已，要是这也能算冲突……”他摇了摇头。“白组长，你太过于敏感了。”
“他们现在消失了，在附近区域，唯一能威胁到他们的就只有你。”白琪直接了当地说道。“孙阳，你们到底有没有遇见过他们？！”
“白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黄斗猛地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是疯子？就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嘲笑了孙阳一句话就把他杀了？你如果想找机会对付我们，大可以找更合理的理由，或者是直接动手，没必要用这么可笑的理由！”
龙青庭久久地看着黄斗，最后点了点头：“我们会找出真相的。”


447.第447章 幕后者

“这个法阵的作用应该是孵化这些卵，并且催发里面的妖兽。”一名老者说道。
他并没有潜到水下，但白琪用一个法术完美地把她在下面看到的景象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会感到极度饥饿，疯狂地袭击水域周边的人。”他继续说道。
“那就是有人策划了这些事情了。”龙青庭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这个神秘的幕后人物所做的事情和他正在做的事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这样的差别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能看出法阵维持了多长时间吗？”
“这个很难判断，但从旁边被清理出来的那些东西的状态来看，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
“两个月？”白琪有些吃惊。
“勾蛇正常孵化的时间是两年，而且孵化地点也应该是岸边而不会是水底，设置这些法阵的人很不简单。”老者微微地摇着头说道。
“最后一条勾蛇和屠甲他们的下落也许和这个人有关。”黄斗毫无破绽地说道，仿佛事情真的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孙阳，你说过在洛邑的时候曾经见过身份不明的修士？”
孙阳点点头，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他们曾经试图通过要挟的办法从他手里获得佛骨舍利，后来又直接对他们发起了攻击，特案管理局隐蔽行动局的局长关默乘坐的直升机曾经被其中一个可以驱使灵兽并且自己也能变成怪物的家伙袭击，差一点就死掉。而在孙阳召唤出无终鬼王杀死他之后，发现不远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掠阵。那个人甚至用替死的办法从无终鬼王手中逃脱，从这一点来看，他的修为未必比之前的那个人弱。
这件事情记录在洛邑事件的文件中，龙青庭和白琪都看到过。
能够驱使灵兽，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能够驱使勾蛇这样的妖兽？从这个角度考虑，确实很像是他们所做的事情。
白琪的脸色变化不定，但她最终接受了这种可能性。孙阳在洛邑遇袭的事情在关默的笔录中非常详细，特案管理局认为袭击者很有可能是曾经在西北一带很有名气的万兽山庄的余孽。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和他们有关，那屠甲和贝九很有可能是遇上了万兽山庄的人，并且撞破行藏发生了冲突，被杀，或者是被俘。
但他们在云梦泽搞出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为了向特案管理局示威或者是报复？”黄斗分析道。“与孙阳战斗的那个人，按照孙阳的描述应该已经是现在难得一见的强大修士，在宗门势力式微的今天，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宗门中的无名之辈，很有可能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他们不可能对这样的损失无动于衷。但彩云省有龙处长坐镇，他们不敢上门报复，关局长在帝都更是他们无法轻易进入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云梦泽这样的空档来实施报复。也许他们本来的计划是把我们调动到这个地方，然后袭击落单的目标？也许他们本来想要袭击的目标就是孙阳，只是不巧遇上了屠甲他们。”
这样的分析合情合理，刨除屠甲和贝九的死，就连孙阳也认为很有这样的可能性。毕竟动机、时间等各方面都吻合。也许他们未必有胆量攻击龙青庭的部下，但在人烟密集的区域释放出勾蛇造成破坏，以此来报复特案管理局，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卫星照片出来了吗？”龙青庭这时候问道。
“那时候整个云梦泽上空都有云雾遮蔽。”白琪摇了摇头。如果有卫星照片可用，楚州分局根本也不会向他们求助，发现勾蛇的踪迹战斗机就直接出动了。
“能够不惊动附近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打败屠甲，来的人不简单。”龙青庭说道。“白琪你马上通知远山做好警戒，防止他们调虎离山在远山搞破坏。黄斗你护好我们的人。觉慧，我们俩再找一找！”
两人在黑暗中骤然消失，孙阳看了看黄斗，他一脸淡然地看着白琪给留守远山的人员打电话。
真的会有什么万兽山庄的人来报复吗？
孙阳突然有些开始担心自己的父母，龙青庭在远山时，他不会有这样的担忧，无论是青丘的那些人，或者是鬼玄宗的那些人应该都不敢到远山闹事，但现在，龙青庭已经离开远山，非但如此，黄斗，孙阳自己……
他不知道留在龙青庭留在远山的那几个人有什么本事，但他没有办法放心，于是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吕小玲，请她帮忙保护自己的父母。
龙青庭和觉慧很快就回来，白琪看着他，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雾已经完全散开，这说明云梦泽的勾蛇已经完全离开，至少已经不敢再露头了。”龙青庭对自己的部下说道。“我会留下向楚州分局的人说明情况，白琪，觉慧，你们带着所有人回去。注意安全！”
人们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原本应该是龙青庭向外部进一步展示力量的行动，却因为屠甲和贝九的失踪而变得虎头蛇尾，一条勾蛇至今下落不明，这让龙青庭也没有办法坦然向楚州分局宣称自己已经彻底解决了问题。
他一向在国内以强悍而又干净利落的作风而著称，这一次却不得不以这样不清不楚的结局收场。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他第一次面临这样完全无法预测对方下一步行动的情况。
对方的目标真的制造混乱泄愤，或者是偷袭他的手下？
为什么是屠甲和贝九？
他们会不会在另外一个地方设置了同样的法阵？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继续发生？
对于龙青庭来说，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他完全无法容忍。
他要从明处转到暗处，留在楚州继续搜寻这个人，或者是这个组织的下落。
在人们离开之前，他叫住了白琪：“盯住黄斗，如果有可能，二十四小时盯住他。”
“我们的人很有可能被他发现。”
“那就亮明身份之后盯着他。”龙青庭说道。


448.第448章 理不清

“那两个人还在外面。”吕小玲对孙阳说道。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心斋对面的车位上，两个男子正在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不时地看着他们这边。
孙阳忍不住转过头去，黄斗正围着一条与吕小玲和李丽一个花色的围裙，站在柜台里一边泡咖啡，一边和一群女孩说着什么，她们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地笑声或者是惊呼声，不用说，黄斗又在对她们说那些经过他改编之后的冒险故事了。
所有的怪物在他的故事里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野兽，而他自己也成了一个稍微比一般人强一些的冒险家，这样的故事配上他高大帅气的外形，对于这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们，有着无穷的杀伤力。
孙阳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当事人都这样无所谓，那他这个旁观者，或者说被动的同谋者又怕什么呢？
“随他们去吧。”他对吕小玲说道。
他并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吕小玲，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让吕小玲来一起分担这样沉重的秘密，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在吕小玲面前表露出他对黄斗的疑虑。
他只是没有想到，白琪竟然会在他们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就安排人员对他们开始进行盯梢。
“如果我真想隐瞒一些东西，他们这样又能看到什么？”黄斗无所谓地说道。“他们只是在用这种办法向我们施加压力。不用管他们。”
话是这么说，但孙阳却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坦然。他时不时也会驱使鬼卒在家里、车子上和店铺里寻找有没有被人安装上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所幸白琪也许真的只是要表达“我会盯着你们”这样的态度，还没有夸张到那一步。
心斋的生意随着黄斗的到来变得突然好得不得了，之前的消费群体主要是情侣和那些来看美女的宅男，而现在，则被一群群地女生们给彻底占领了。她们的消费能力要比男生或者是情侣高得多，吕小玲和李丽从一家著名的西点屋买来的那些甜点和糕饼竟然供不应求，每天都要让对方加送一次货。
“我说的没错吧？”李丽不止一次兴奋地对他们说道。马斌对这样的局面感到愤怒而又无可奈何，但无论是以什么来与黄斗对比，他都丝毫没有办法占据上风，他渐渐来得少了，就算是来了，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黄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喜欢李丽吗？”孙阳不得不在一天晚饭之后单独找黄斗问道。
“李丽？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会这么问？”黄斗看上却很疑惑。
“你不觉得，她好像对你……”孙阳不得不小心地斟酌着词语。
“怎么可能！”黄斗爽朗地笑了起来。“她不是马斌的女朋友吗？”
“但是……”
“我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吕小玲我也是这种态度，对任何一个来店里的女孩我都是一样的态度。”黄斗有些不解地说道。“怎么？她和马斌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我去和她说说吗？”
“不用了……”孙阳只能无奈地说道。既然他对李丽没有任何想法，那他搀和到这个事情里，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吧？
他静下心来回想，不得不承认黄斗的话的确没错，孙阳甚至没有办法说他滥情，因为他对每个女孩子，甚至是那些长得不太好看的女孩子都是同样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暧昧或者是别的什么。如果要让孙阳形容，他更像是牧场里的饲养员，对于每只动物都悉心照顾，每只动物也都认为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但其实，他根本对于她们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在这一点上孙阳真的没有办法去指责他，总不能说，你错就错在对那些女孩子太友善，对她们冷淡一点，别给她们好脸色不就没这些事情了？
但为什么他明明什么过份的事情都没做，却让人感觉他就是在撩妹呢？
他私下里把马斌约出来说了一下这个事情，但他的努力显然什么作用也没有，马斌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对黄斗这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要不然，你和李丽谈谈吧？”孙阳无奈之下，只好对吕小玲私下说道。两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两人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发生矛盾。
“谈什么？”吕小玲有些莫名其妙。
“她和马斌的事情啊！”
“马斌自己不争气胡思乱想，关李丽什么事啊？”吕小玲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就只会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不好，努力赶上就行了，为什么要怀疑我们女孩子？难道我们是这么容易就变心的人吗？”
孙阳觉得她的话里有话，就像是在影射之前他自己在面对黄斗时的态度，于是他只能彻底噤声了。感情的事情，还是交给当事人双方自己去解决吧。
云梦泽的事情发生以后一个礼拜，龙青庭在终于从楚州回来。每天像上班一样来盯梢的人终于撤走，但龙青庭又把黄斗找去谈了一次，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但显然，黄斗杀死屠甲和贝九的事情并没有败露，而龙青庭也没有能够找到那个释放了勾蛇的人。远山处的警戒级别提高了一个等级，不过对于孙阳他们这样的编外人员来说，除了不能离开远山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楚州方面是怎么把这件事情抹过去的，但孙阳并没有在电视、网络和其他新闻媒体上看到任何与勾蛇有关的信息。那些沉没的船只和被摧毁的码头在通稿中都被称为是偶然出现的极端气候。
看这条新闻的时候孙阳正在店里，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但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对这样的新闻感兴趣。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真相。
“今天起，我们俩一起锻炼吧。”一个与平日里毫无区别的清晨，黄斗突然对孙阳说道。
孙阳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点了点头。


449.第449章 外修

两人一起到了水库附近一片稀疏的树林里，这里是孙阳平日经常会来锻炼一下体术的地方，但他只是简单地做一些练习。
空气很清新，有着一种泥土和植物天然的芬芳，让孙阳的心情非常好。
“我这一门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存在不入宗门就不能外传功法的说法。”黄斗说道。“但我们这一派修习神打术的方法和其他神打宗门有很大的不同，很讲求缘法，如果缘法不到，很可能会终生都没有寸进，却没有办法再修习类似的功法。另外一个方面，你之前修炼的功法与神打术可以说是南辕北辙，虽然也不是没有内外兼修的高手，但那意味着更多的努力，更多的投入，要求更高的天赋。你要提前想清楚。”
“这没问题，我愿意学。”孙阳答道。
他本身应该也没有机会找其他人学神打术了，虽然黄斗的本领也许更多的是因为他所得的奇遇，但无论怎么看，孙阳都没有在这种时候打退堂鼓的道理。
“你不是本门弟子，渊源之类的东西就不说了，我现在把基本功法传授给你，你先背熟，我再帮你引导气息，渡过第一关。”
口诀都是短短的四字短句，一共不到一百字，朗朗上口，应该是给刚刚入门的小孩子记的，与那些错综复杂的符咒相比，简直不能算什么，孙阳只是听他念了两遍就记了下来。他复诵了一遍，黄斗确认无误之后，便开始一一对他讲解每一句的意思。
黄斗出身的这一派叫做九宿拳，名字听上去十分普通，而他们在燕北之前实际上也开了一个名为九宿拳馆的道馆，表面上传授人们普通的武术，实际上也在中间挑选一些比较有资质的弟子，经过一番考验之后，引入内门传授真正的功法。
九宿拳走的是正宗道家的路子，口诀中的很多内容对于孙阳来说都不陌生。
但他之前修习的法门是将真炁沿着体内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一次次地运转，最终在丹田、气海中汇聚，凝练，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淬炼自己的精神，慢慢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阴阳相济，生生不息的小世界，最终达到炼神入虚，抛去肉身，以凡入圣的境界。
而九宿拳的法门却是要将真炁通过经脉倾注到身体当中，配合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捶打和药物的作用，不断地洗刷和强化肉身，增强真炁的强度，在这个过程中凝练筋骨，排除杂质，最终达到脱胎换骨，金刚不坏，肉身成神的境界。
两种修行的办法都要首先生成气感，但在这之后所要走的道路却完全迥异，可以说是走入同一个入口之后，马上就分道扬镳。孙阳完全能够理解黄斗所说的每一句话，但却没有办法按照口诀来引导真炁注入身体当中。真炁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按照之前的法门在经脉中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根本就没有办法按照新的功法来。
即使是在黄斗的引导下，也只能勉勉强强地明白真炁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驱使。
“这本来就不简单。”黄斗说道。“如果你从来都不知道真炁可以在经脉里流转，那或许会简单一点，但你入道以来真炁一直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流转，身体已经形成了惯性，甚至不需要你自己主动引导就能开始运转。现在要反其道而行知，硬生生地拦住河水不让它往宽阔的河道流，而是要把它们留在田地里，肯定需要一个过程。但你体内已经有很浑厚的真炁存在，只要不断地加以练习，一旦成功，肯定会突飞猛进。”
孙阳只好按照他的指点一次次地尝试着阻挡住真炁的自然流动，这果然像黄斗所说，困难无比。
这一天他都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我已经告诉小玲她们，你这几天要闭关修炼。”黄斗在傍晚回来的时候对他说道。“店里的情况一切都好，小玲让你不用担心。”他手中拿着一大包各种各样的药物，在树林里直接用石头和泥土垒了一眼灶，将一个大缸装满了水放在上面，点火烧开。
“不会是要把我放进去煮吧？”孙阳忍不住问道。
“不是。”黄斗答道。“不是煮，是熬。不过这要首先等你掌握了真炁运转的法门，不然的话，这些药材和高温对你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孙阳毕竟是曾经吃过佛骨舍利的人，体内已经被强行地进行过改造，在这一天半夜的时候，他终于第一次成功地截断了真炁的流动，将它们均匀地分散在了身体当中。
“好！”黄斗说道。“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进来吧！”他指着大缸对孙阳说道。
面对滚动的药汁，孙阳心里真的有点发毛，但黄斗之前教他的法门最大的作用就是用真炁保护身体，他精神高度紧张地把脚踏进大缸当中，感觉虽然很热，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
“我那个时候是从热水开始，慢慢地才到开水，不过你既然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我就直接帮你升级了。”
这种像一只猪蹄一样在缸里煮的感觉颇为奇妙，每隔一段时间，黄斗便会让他从缸里起来，用一根铁棍不断地抽打他的身体，让他快速地做各种各样的高强度动作，随后又让他重新进入缸中熬煮。两天之后，他才终于停止了这样诡异的做法。
“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些。”他对孙阳说道。
“哈？”
“你现在再试一试。”黄斗说道。
孙阳试着驱使自己的真炁，却赫然发现，因为不得不每时每刻都用真炁护住自己的身体不受高温和鞭打的伤害，他现在竟然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将真炁倾注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但他心念转动之下，真炁却又能够如同之前那样，沿着经脉如流水一般运转，并随着每一个周天而变得更加凝练。
“你尝试着把一部分真炁倾注在手臂上。”黄斗说道。“然后对着那棵树全力挥击。”
那是一颗胸径将近二十公分的大树，孙阳看了看它，犹豫了一下。
“试一试。”黄斗说道。
孙阳只好站在了树前，调整了一下距离，然后将真炁缓缓地注入到手臂、拳头……
“出拳！”黄斗大喝道。
孙阳咬牙一拳击出，只听到一声轻响，木屑飞溅，他的拳头竟然直接在树干上击出了一个十厘米深的大洞！
“恭喜你，你现在已经可以自称是内外兼修了。”黄斗说道。“接下来就是不断地重复这个过程，不断地调整药物的配方，加大锻炼的力度，把铁棍变成钢鞭，然后最终变成利刃的过程了。我只能帮助你不断加强外功的部分，教你一些如何更好的发力，如何最有效率的使用真炁达到最大杀伤，以及腾跃躲闪快速移动的方法，但内功和外功如何形成稳固配合，如何分配你体内的真炁并且达到平衡，怎样在战斗中灵活地运用它们，这就是你自己要摸索的东西了。弄得不好，你也许会反而变成一个庸手。但如果你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最适合的应对，那你就真正能够成为一名高手了。”


450.第450章 拳法

两天入门，让孙阳感觉自己也许之前点错了技能树，或许自己的天赋其实是在修炼外功上？
“当年我达到这样的境界花费了将近两年。”黄斗说道。“但最耗费时间的其实是从完全的门外汉到有气感，然后不断凝练直到真炁的量足够形成内循环这样的过程。你体内的真炁量在相同修为的人当中应该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这让你能够一举越过新人的阶段，突飞猛进。但接下来就不会这么容易了，没有大量的练习，身体无法形成正确的条件反射，你就永远不能迈入高手的境界。”
孙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终于体会到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在四肢包裹上铅块开始绕着水库奔跑，然后是用巨木和沉重的混凝土块进行肌肉锻炼，在体力耗尽之后，回到房间用浓浓的药汁泡澡，随后该做什么做什么，晚饭之后，则是练习拳术的时间。
“这看起来和八卦、太极那些没什么区别啊？”孙阳忍不住说道。黄斗向他演示的拳法看起来软绵绵的，根本就不像是什么高深的招数。
“真的吗？”黄斗笑了笑。“你来攻击我，随便你怎么打都行，我就只用这一招还击。”
他的左手慢慢地从胸口往上挡拆，右手一记正拳，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也不可能有什么变化。
“随便我怎么打？”
“对。”黄斗点点头。
孙阳慢慢地围着他的身体移动起来，黄斗在圆心中央跟随着他慢慢地转动，双手自然地放在胸前，看上去很放松。
“你只用这一招？”
“对。”
就在黄斗点头的同时，孙阳一个侧步移动到黄斗的侧后方，一脚向他踢了过去！
“来的好！”黄斗的身体微微转动，左手向下一挡，一推，孙阳的身体微微有些失去平衡。黄斗右拳突然加速，只是一瞬间就到了孙阳的面前。孙阳急忙用双手格挡，黄斗却变拳为指，轻飘飘地戳在他的心口。
“你已经死了。”黄斗说道。
“怎么会？”孙阳十分吃惊。
黄斗的判断，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而且恰到好处，动作看上去不快，但却正好能够在最恰当的时间通过最短的距离到达应该到的地方。
“你觉得套路没有用处？”黄斗摇了摇头。“每一个套路都是经历了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时间总结提炼出来的身体应对不同状况的最佳反应动作，可以在不同的情况下，用最少的消耗，最短的时间，发挥出最大的效果。闪躲、防守、牵制、锁拿、诱导、反击，不同的套路有着不同的适用场合，用来应对敌人的不同攻击方式，力量大小甚至是精神状态。每一招在不同的情况下都有不同的变化，衔接完全不同的后手，而这些反应都不是通过大脑来控制，而是身体经过无数次锻炼之后形成的条件反射。以前你因为修炼道术而比一般人有着更快的反应速度，更强的力量，能够对付一些简单的情况，但因为没有系统的训练，你的动作存在很大的问题。”
他侃侃而谈：“首先是预备动作过大，不够隐蔽，我很容易就能从你的眼神，身体的移动、摇摆和肌肉发力的情况判断出你要攻击什么位置，用什么手段攻击。第二，你选择出脚的线路并非最短，发力的方式也不对，这让你的速度和力量远远没有达到最强，很容易就能挡下来。第三，你缺乏正确的应变，我挡住了你的攻击，然后呢？你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变得犹豫不决。是继续攻击，回防，还是闪避我接下来的反击。你明明知道我将用右拳反击，但你在发动攻击前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攻击如果被挡下来之后应该怎么做。只是在我出拳之后，才慌张地用双手格挡。但你同样没有考虑到我攻击的方位和虚晃一枪的可能，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反应力来做出应对，在被我迷惑之后，你完全放弃了对胸口的防守。”
他再一次摇了摇头：“如果我想杀你，就算这一击不能致命，但至少能够把你重创，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你这样的战斗方式，对于比你弱很多的人适用，如果是与你同等水平的修士或者是妖怪，一旦让他们近身你就会很惨。”
“好吧。”孙阳不得不承认他被黄斗的话给彻底弄迷糊了，听上去很有道理。
“你先把这些套路练熟，然后我告诉你应该怎么来运用它们。”
……
“很累吗？”吕小玲问道。
前面照例是交给了黄斗、李丽和来打工的女孩，两人坐在后巷，看着头顶的一块小小的天空发呆。
“也不是，就是觉得自己很菜鸡，有点伤心。”孙阳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身体，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柔时光。
即使只是点到为止，每天练完拳之后他还是免不了满身淤青，好在黄斗给他的药方对于身体非常有益，在浸泡一两个小时之后，身体都会恢复到最佳状态。孙阳试着在这时候调息，发现真炁流动的速度都要比平时快得多。
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神打术门派都有这样的传承，很难想象，古代那些称雄一方的宗门会有什么样的秘密。
孙阳曾经感到非常不解，如果古代的宗门力量如此强大，为什么华夏没有凭借这样的力量统治整个世界？
“那是因为妖族、巫术的力量同样强大。”黄斗答道。“以前天地之间的灵气数量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在那样的环境里，妖族只要花很短的时间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是因为人类善于学习和创造出更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并且善于借助天地之间的力量，早就已经被消灭了。华夏文明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才一点点铲除了那些盘踞在山林湖泽之中的妖族，慢慢地把自己的地盘扩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这个过程很简单吗？”
“为什么灵气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孙阳问道。
“我不知道。”黄斗摇了摇头。“也许天地间的灵气总量是恒定不变的，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一拨又一拨的生灵，一次又一次的争斗已经把它们消耗一空，只有很少的一些地方还有留存。所以妖怪们变得弱小，宗门也开始衰败，只有那些因为怨气而生的鬼灵不受影响，慢慢地站到了台前。”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役鬼的宗门在以前从来都是最末流的货色，但现在，真正还在传承的宗门，有几个不是靠与鬼灵有关的术法在支撑着？”
“这个世界，早已经进入末法时代了。”


451.第451章 凶案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吕小玲是货真价实学过古武术的人，孙阳此前也曾经和她练习过，但因为两人的反应力、体力和真炁的巨大差别，孙阳在她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拳术的威力。
但他现在明白，吕小玲在基础这一块比他实在是强得太多了。虽然教她这些拳术的师傅并没有黄斗这样的实力，也不懂得道术或者是任何修行的法门，但那些东西，与黄斗教给他的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如果他没有从小就陪伴他一起长大的那道护身符和那本符书，也许他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今天的成就。
“你可以教我？”吕小玲有些惊讶，这样的修炼法门难道黄斗没有对孙阳提出任何的约束条件，可以任由他传授？
“他说整个宗门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也就不打算再遵守那些古老的规矩了。”
“是吗？”吕小玲低头考虑了一会儿，但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先把叔叔留给我的这些符咒掌握好吧。如果再分心去学那些东西，我恐怕越发没有进步的可能性了。”
孙阳没有勉强她。“你和那本书之间，建立起什么联系了吗？”
吕小玲摇了摇头，小心地掀开里面穿的T恤，把那本符书拿出来给孙阳看。
戴百川离开远山之后，两人一起把这本书从之前藏匿的地方取了回来。孙阳决定把这本书交给吕小玲随身携带，希望她能够像自己一样获得与这九道符咒的某种联系，从而获得修为上的提升。
但好几个月过去，吕小玲却丝毫也没有感到有什么收获。
“时间还短。”孙阳只能这样安慰她。“你想想，我贴身携带它至少也有十几年，短短的几个月，肯定不会有什么作用。”
“嗯。”吕小玲微微点了点头，重新把它收藏在衣服里面。
“就是冷落你了。”孙阳轻声地说道。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几乎规律到了苛刻的地步，每天与吕小玲见面的机会就是在心斋的时候，但在这样的地方，两人又有什么机会单独相处，说说心里话？每天在店里不忙的时候一起到这个闹中取静的后巷，享受短暂的属于两人的时光，已经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我不是那种黏人的女孩。”吕小玲说道。“你最重要的宝物都给了我，难道我还不明白你的心思吗？”
孙阳笑了笑，重新把她搂在怀里。
“你还在做噩梦吗？”吕小玲轻轻地问道。
“已经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缘故，在跟随黄斗学拳之后，那烦人的梦境就再也没有纠缠过他，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意外之喜。
“是吗？”吕小玲的声音却听不出太多的喜悦。“那就好。”
“你怎么了？”孙阳感觉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吕小玲轻轻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等这个阶段过去，我们一起到什么地方去玩玩吧？”孙阳说道。“就我们俩？”
“好啊。”吕小玲笑着答道。
“吕小玲！”门被推开，李丽提着一桶污水走了出来。“好啊你们俩！我们在前面忙得要死，你们却在这里亲热！你们好意思吗？”
孙阳和吕小玲相视一笑：“好啦好啦！我们来了！”
……
“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石剑木讷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就像是一块深山里的顽石。
“那就不是偶然过路的家伙了！”南堰大佬之一，被称为紫渊的元虎阴沉着脸说道。“有多少人看到？”
“之前那两次都是自己人先看到，就处理了，这次这家伙直接把尸体扔在这里，看到的人不少。”石剑答道。他对外公开的身份是职业打手，而真实的身份则是南堰妖族的秩序守护者。“费了花妖不少功夫才把他们的记忆清理了，很麻烦。”
“是不是有人想故意捣蛋给我们惹麻烦？”迟书德有点战战兢兢地说道。自从龙青庭进入远山之后，各地的妖怪能躲的都躲远了，不能躲的多半都进了南堰，庇护在他们几个大妖之下。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妖的地方也不例外，其中有几个修为高深的，对他们五个掌控南堰妖怪势力的大权早已经有所不满。他们对于凶名在外的紫渊、石剑、晃原不敢动什么脑筋，但对于名声不显的书呆和尾狐却有颇多的怨言，大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监控摄像头有没有拍下来？”诨名晃原的花店老板姚秋叶皱着眉头蹲在地上，细细地看着那具包裹在黑色塑胶袋里的干尸，尸体已经高度碳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三次袭击事件都有雾挡住了摄像头。”石剑答道。“这个家伙很慎重。”
“尾狐，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天狐一族干的？”姚秋叶终于站了起来，把位置让了出来。
“不用看了。”姬春水用一块绸布挡住自己的鼻子，就好像一个极度矫情的女人。“能把人弄成这种样子的妖怪有不少，如果是天狐的话，能把人吸干到这种程度，至少也六尾。我所知道的只有青丘的那一位，但她没有理由千里迢迢跑到远山，跑到南堰来做这样的事情。”
“其他可能呢？”元虎问道。
“花妖、黄皮子、蛇妖，能干这个的妖怪绝对不少，但能干到这种程度的，单打独斗肯定都比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强。他想要什么大可以直接找上门来，没有必要这样藏藏掖掖的。”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还是过路的，只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远山滞留，所以他随手就弄死了这些人，根本也没有藏匿尸体的想法。”姬春水摇摇头说道。
“这样一个大妖潜伏在远山，龙青庭会知道吗？”迟书德说道。
几个人的目光都有些闪烁。
据说北面有些宗门正在对龙青庭进行报复，他们不敢正面来，只敢在背后弄点妖兽出来给龙青庭惹麻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不明身份的大妖隐藏在远山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站在妖怪的立场，他们再怎么也不可能把这样的消息传递到特案管理局去。
但龙青庭上次来访的时候已经表明了态度，而且听说他的部下里也有不少妖怪……
“如果他真的怀有目的，又怎么会这样胡乱杀人然后丢弃？”姚秋叶却表示怀疑。
“先看看吧。”元虎最终说道。“我们躲在这南堰多年，大概有人以为我们已经不行了？要是他这就收手，那大家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可他要是再这样在我们的地盘上搞事，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452.第452章 尾随

姬春水送着一位夜总会的熟客从大堂中出来，对方的手一直在她身上不干不净地摸着，试图占她的便宜，却总是被她不声不响地推开，一次也没有得逞。
“春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客人开始不高兴了起来。这家夜总会的老板娘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谁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几岁，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底细，但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媚却吸引着他们，让他们一直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可他们这一群经常在南堰游荡的寻欢客偶然闲聊起来，却发现还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在这个女人身上占过什么便宜，每一次或软或硬地快要得手，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是被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搪塞了过去。
“吴总，今天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做什么？早点回去休息吧。”姬春水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朱唇微启，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下次，下次你想要怎样都依你，好不好？”
名为吴总的男人刚想说什么，脑袋里却突然一浑，身上突然感觉软绵绵地，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他眼色迷离了起来。“好，今天就放过你。不过下次，下次你可别想……”
姬春水终于把他送上车，轻轻地啐了一口：“身子骨这么虚，还想占老娘的便宜！要不是我悠着手，早把你吸成人干了！”
她回身向夜总会里面走去，门口的小弟们低声叫道：“春姐！”
她点点头，刚想迈步走进去，却感到身后有一阵微弱而又异常熟悉的气息慢慢地走过，就像是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亲人或者是死敌，全身的寒毛都一下子立了起来。
她掏出一支女士香烟，一名小弟急忙拿着打火机上来给她点烟，她趁这个机会悄悄地回头望去，却看到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子正从不远的地方走过。
她的身材很高挑，红色的紧身皮衣把她美好的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清爽而又干练的妆容，在这样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反倒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但吸引姬春水的却不是她的美貌，而是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只属于天狐一族的气息。
绝对不会认错！
姬春水悄悄地站到了旁边，假装接一个电话，目光却一直小心地跟着那个女子。
她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在这样的世界里隐藏自己身上的妖气，姬春水也从来没有在南堰见过这样一个同类。
“会是她吗？”她的心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在一次次的战乱，一次次被围剿之后，天狐一族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成为很少见的妖族。在她离开修炼之所进入这红尘之后，三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同类。
虽然对方很有可能是制造三次凶案之后撒手离开，把麻烦留给他们的那个不知名的大妖，但对于同族的天然亲近感和狐族特有的好奇心却让她无视了可能存在的危险，突然有种强烈的想要跟着她去看个究竟的欲望。
“我出去一下。”她对站在门口的领班说道，随即悄悄地跟在那个女子身后，向着远处的那片夜店走去。转过一个路口，姬春水已经变了装扮，成了一个在这个区域很常见的叛逆少女。
身穿红色皮衣的女子看上去对这片区域并不熟悉，她在喧闹的夜店区稍微绕了一圈，最后进了一家名为“红粉”的夜店。姬春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跟着她走了进去。
侍者只是稍微来问了她一句话，便丢下她不管任她自行其是。这家夜店与她经营的夜总会不同，在这里寻欢的男女更多地寻找的是那种与陌生人暧昧，甚至进一步发展为一夜爱的乐趣，赚钱的主要客体是那些慕名而来的猎艳者，所以对于她这样单身而又样貌不俗的女孩儿，店里总是很欢迎的。
她马上就发现了那个女子，她一个人坐在中央舞池附近的吧台附近，点了一瓶啤酒，正在直接对着瓶子喝。
与周边的女孩儿们多半抬着鸡尾酒和小杯洋酒的姿态相比，这样格格不入的气质反倒吸引了不少男子的注意。
“一杯威士忌，加冰。”姬春水坐到她斜对面的地方，隔着一根立柱悄悄地观察着她。
已经有不少男子过去与她搭讪，但她却显然对他们并不太感兴趣，冷冰冰地把他们赶走了。
姬春水很清楚她在寻找什么样的目标，一个气血充盈，能够让她饱餐一顿的人。
要把紫渊、石剑他们叫过来吗？
姬春水有些矛盾，数十年没有遇见过同类，她很想与她结识一下，但她却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气息，这让她感觉有些危险。
这时候，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走了过去，红衣女子看了看他，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男子惊讶地看了看她，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女子把一张钞票放在酒瓶下面，两人一前一后地分开人群，向着夜店的后门走去。
姬春水突然有些兴奋了起来，这么快就选好了目标？
看起来她已经很饿了。
她悄悄地跟着他们穿过那些在夜店角落里迫不及待就开始寻欢的男女，穿过一条僻静的走道，向着夜店后面的小巷走去。
一团迷雾突然涌了起来。
“果然是她！”姬春水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激烈了起来，雾气让她的感知力一下子下降了不少，她只能感觉那两个人停在了路边，很久都没有移动。
不对！
不管她要做什么，都不可能这么久！
姬春水终于忍不住从藏身的地方轻轻走了出去，果然，那个角落里只剩下了那个男子，头靠在墙壁上站着。姬春水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有如枯木一样地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一股寒气突然从后方逼上来，姬春水知道不好，这时候，尖锐的爪子已经抓住了她的后颈，搭在了她的颈动脉上。
“你跟了我这么久，想干什么？”一个娇媚的女子的声音在她而后轻轻地说道。“小朋友，你家里人没有告诉过你，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吗？”


453.第453章 接触

“你是谁？我从来都没有在这里见过你。”姬春水的心却放了下来，她用一种天真烂漫的声音问道。
如果对方想要杀掉她，那刚才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既然她没有动手，那就说明对方对于她同样充满好奇。除非自己触到对方的逆鳞，否则对方就不太会杀掉她了。
“别给我来这套。”红衣女子却轻声笑了起来。“在我看来，你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好一点。”
“是吗？”姬春水被她放开，缓缓地转过身来。她已经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既然对方早已经发现了她，那她之后的一系列行动都变得很可笑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英气勃勃的脸，这样的容貌很少会出现在由天狐变化的女子身上。
“五尾，你叫什么？”
“姬春水。”她老老实实地答道。
“姬氏？你是土狐的后裔？”红衣女子微微地皱了皱眉。“你们不是一向在西北一带出没，怎么会跑到这里的？”
“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姬春水小心地消化着这这句话里隐藏的信息。“前辈，我们姬氏在蒙元入侵的时候就已经衰落，分散躲藏到各地。不瞒前辈，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见过其他天狐了。”
“天狐一族已经衰微到这一步了？”女子看上去略微有些吃惊。“你可知道火狐赵氏的下落？”
“火狐？”姬春水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有一群天狐躲在金三角的一块幻境中，她们把那里命名为青丘，那儿应该是少数依然有族群存在的地方了。”
“青丘？”红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通往青丘国的通路早已经在上古时代的那场大战中被硬生生撕裂，成为滞留在人间所有天狐一族永远的伤痛和憧憬，竟然有人把自己的幻境命名为青丘？
“前辈，不知道您是？”
红衣女子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重新发问道：“既然天狐一族已经式微至此，以你的低微实力，如何在这里谋生？那龙青庭何等强横之人，难道会容你在他卧榻之侧？”
“我正想向前辈禀报。”姬春水说道。“前辈应该知道，现在人族大兴，妖族生存不易，只能抱团求存。这南堰之地聚集了上千各族妖类，以五人为尊，拉扯了数万愚民在此与人类勉强相持。晚辈不才，勉强跻身在五人之列，若是前辈有意在远山久居，晚辈愿将这席位拱手交给前辈，也好让那些冥顽不灵之辈，看看我天狐一族的风采！”
“你不用试探我。”红衣女子却说道。“我要你的职位干什么？”她似乎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我的目标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只要别阻碍我，看在同族的份上，大家各不相干就是。但如果你把我的事情散布出去……”
“前辈，晚辈决计不敢做出那种事情！”姬春水急忙说道。“但前辈，今晚这样的猎食之举，实在是……”
“怎么？”
“如果是被妖族看到，随手处理掉也就是了，但如果被人类看到，少不得又是一番手脚。而且这些人的身份……无权无势也就算了，可如果是某个人类家族或者是公司的重要人物，前辈这样做，多多少少……”
“你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前辈有所不知。”姬春水急忙说道。“这远山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能够容忍南堰存在至今，南堰民风强悍是一个方面，更多地靠的是南堰妖族小心行事，从不惹出什么麻烦……南堰上千妖族之中，以人为食者不少，但它们平日里都小心谨慎，只以那些无牵无挂、无权无势之人为食，之后也有专人处理手尾。虽然确实是麻烦些，口味也不佳，但多少年来，总算是与官府相安无事……”
红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你们这样，还能算得上是妖族吗？”
“前辈恕罪，但这南堰几十年来能够在远山存活至今，靠的就是这样的谨小慎微，还请前辈体谅。”姬春水深深地拜了下去，却没有立起身体来。
“也罢，那你说，该当如何？”
“多谢前辈体谅！”姬春水大喜，这红衣女子看不出深浅，但实力在六尾以上是确凿无疑的，对于她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大臂助。虽然她的目标很可疑，有可能带来更大的风险，但对姬春水来说，却是机遇大于风险，值得一搏。她的实力在南堰五妖当中，只能算是末流，近身也许比那迟书德要强一些，但如果拉开距离被他设下阵法，却决计讨不了好。目前南堰暗流涌动，她正担心自己的席位不保，有了这样的臂助，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当下最关键的，就是要与这个身份不明的火狐保持良好的关系，并且替她做一些事情。
“晚辈的店铺当中，颇有一些无依无靠来路不明之人，前辈如有需要，只需给晚辈一个电话，晚辈自然能把人送到前辈制定的地方。后续的事情也是如此，由晚辈一力包办就可！”
红衣女子微微地点点头，姬春水急忙取了一张名片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那今晚这里你就收拾一下吧。”红衣女子说道。“如果有需要，我再和你联系！”
姬春水还想说什么，眼前雾气突然涌动起来，只是一瞬间，她便消失了。
“好高明的土遁之术。”姬春水暗自感叹。
雾气渐渐散去，她看看周围没有什么摄像头存在，便把那具尸体用几个垃圾袋盖起来，打电话给其他四妖。
“你确定她没有敌意？”紫渊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对方真的是六尾天狐甚至是更强大的妖怪，又给尾狐做靠山，那他南堰妖族首座的位置可就有点不稳了。
“前辈已经说明了，她的目标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应该不会是针对龙青庭和远山处有什么动作。”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就是真的？你们天狐五大氏族之间一向老死不相往来……”
“你非要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下次前辈找我的时候，你去问她好了！”姬春水说道。
“让我来。”石剑说道。“她如果真的打电话给你，让我陪你一起去见她。”
姬春水正有此意。
迟书德却说道：“如果她真是六尾，甚至是超过六尾的前辈，对南堰来说也许也是好事……那龙青庭投鼠忌器，也许我们的日子会更好一点。”
“如果他感觉到南堰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反而对南堰更加强硬呢？”紫渊却说道。“他上次向我们示好，无非就是想要在某个时候借用南堰妖族的力量。如果我们的力量突然强大起来，甚至是超出了他的掌控，你觉得他这样的人还会对我们客气？”
迟书德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随即苦笑了起来：“我只想安安稳稳，谁也不惹……唉！为什么这人间的事情，却总把我们妖族牵涉在其中？这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桃源？”


454.第454章 巧遇

激烈的电子乐和鼓点，无数在闪烁的灯光下疯狂扭动的身体，香烟，洋酒，啤酒的泡沫，如火的红唇，男女之间的嬉笑和呓语，一个个拥抱在一起的身躯。
一张模糊的脸，听不清楚的声音。
随后，是冷冽的寒风，一股奇怪的真炁涌入身体的快乐。
吕小玲猛地睁开了眼睛。
窗户外面已经开始微微地有些亮色，但周围还是一片黑暗和宁静。
她重新闭上眼睛，但口中那烟草和酒液的感觉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又来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冲到自己的更衣间，那件已经很久没有穿过的红色紧身皮衣上果然又有被穿过的痕迹，已经擦干净收起来的长筒靴随意地放在一边，上面有细小的泥点。
她猛地抬起头，镜子中的那张脸上，充满了惊惶和恐惧。
究竟发生过什么？
……
“小玲，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老是没精打采的？”李丽一边用一块雪白的毛巾擦着架子上的玻璃杯，一边对吕小玲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睡得太晚了。”
她终于可以体会到之前孙阳所说，不敢睡觉的痛苦，每天晚上仅仅是依靠打坐和吐纳来休息了放松精神，然后就是一张张地练习着绘制符咒。
她甚至尝试着用一台摄像机对准自己，希望能够拍下发生的事情，但拍下的画面里，有的只是她在睡梦中皱起眉头，轻声呓语着什么的画面。
坚持了许多天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这样徒劳无功的尝试，但谁知道，那种感觉又马上就出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梦游吗？
她偷偷地上网查了与梦游有关的资料。按照那上面的说法，梦游产生的原因非常复杂，而且往往与精神压抑有关。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症状呢？
她无法理解。
网上的资料显示，大多数梦游者的行动并不会太复杂，但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定不简单，她平时从来不饮酒，但每次有这样的感觉，口中总是会有酒液带来的臭味。这说明，她不但出去过，而且至少是到周围的超市或者是酒吧里买过酒。
但奇怪的是，她以自己的东西丢了为理由去调看大厦的监控录像，却没有拍到自己离开房间，进入走廊的视频。
“你告诉孙阳了吗？”李丽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
孙阳正处于向黄斗学习拳术和神打术的关键时期，她不想用这样的事情去打扰他。而且她有一种感觉，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不应该让别的人知道。
“今天我约了花店的老板去看货，准备把我们花架上的花全都换掉，你要不要一起去？”李丽问道。“那个花店老板很有意思，你说不定会喜欢她哦！”
“不了。”吕小玲摇了摇头。
“走嘛！成天就呆在店里，你不烦吗？我们俩都多久没去逛过街了？”李丽过来扯住了她的手臂。“今天就把事情都交给孙阳和黄斗，我们俩到外面逛逛去！”
吕小玲拗不过她，只能把围裙摘了下来。
孙阳在柜台里对她笑了笑。
至于黄斗，照例是被一群女孩围着。
两人开着李丽的那辆红色迷你车往南堰驶去，李丽一边开车一边向吕小玲抱怨着马斌最近的消沉和不争气，然后又抱怨说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买过新衣服。“我都变成你们的奴隶了！”她抱怨着说道。“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在一件事情上投入过这么多时间呢！”
“你自己也是股东啊~”吕小玲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说道。
“我才占百分之三十！根本就是你和孙阳手下的小妹好不好？”李丽说道。
车子右转进了一条街道，两侧满是霓虹灯和五颜六色的招牌，地上满是前一个晚上留下的垃圾。这是远山的不夜城，但现在，它却在清晨的阳光中沉睡了。
“来这里干什么？”吕小玲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这个地方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很确定，自己应该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地方。
“抄近路啊？”李丽答道。“我也是上次走错路才发现的，这条路出去再左转就是南堰步行街了！”
吕小玲没有再说话，路边的一块招牌突然让她的心抽动了一下。
红粉。
为什么？
难道这里和自己的诡异感觉有什么联系？
路上很空旷，李丽于是把车子开得很快，那块招牌很快就被甩在了她们身后。
“到了！”李丽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往计时器里塞了一大把硬币，然后兴冲冲地拉着吕小玲就往商业中心走。这个地方以前她们俩倒是经常来，但吕小玲却没有想到，在距离这个地方不远的地方，会有那么大一片夜店。
她心里的疑惑和怀疑很快就被李丽给搅散了，她拉着吕小玲从一家店逛到另外一家店，很快，吕小玲的购买欲也被彻底勾了起来。
直到三个小时之后两人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急忙把手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手提袋塞进车里，匆匆忙忙地向李丽所说的那家花店跑去。
欢芫。
很奇怪的名字。
吕小玲这样想着，李丽已经用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秋叶，我又来了哦~~~！”
“李丽？”一个身材高挑英气勃勃的女孩从一大片花丛里站起身来，向着这边摇了摇手，但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却突然僵了一下。
“今天生意怎么样？”李丽正低头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盆栽，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但吕小玲却看到一道淡淡的黄气在她身上一闪而过。
她不是普通人！
吕小玲马上戒备了起来。
偌大的花店里只有这个女孩一个人，整个店铺都是透明的，阳光透过玻璃斜射在植物的绿叶上，让这个地方看上去生气勃勃。
“小玲，我跟你说，秋叶可是很厉害的！上次有两个小混混想来收保护费，被她一脚一个就踢出去了……”李丽手拿两盆盛开着黄色小花的盆栽直起身来，却看到吕小玲手里捏着两张符咒。
“你干什么？”她惊讶地问道。“这里不干净？”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不是。”吕小玲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她的脸上也是一脸的迟疑和困惑，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即使她是修士甚至是妖怪，在这里开店，又一直和李丽保持着很不错的关系，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那你？”
吕小玲把符咒收了起来。“大概是我弄错了。”
“你可别吓我。”李丽没好气地说道。她热络地给两人介绍着：“秋叶，这是我的死党吕小玲，我的那家书吧就是和她一起开的！小玲，这是姚秋叶，这家花店的老板。你别看她文文静静的，打架说不定比你还厉害哦！”
“你好。”吕小玲和姚秋叶都站在原地勉强地打了一个招呼。
“你们俩怎么了？”李丽有些不解。她一直觉得吕小玲和姚秋叶在某种意义上说，气质非常的相似，她一直很期待两人见面的时候会不会凑出什么火花。但这么平淡？
“你们的花要换了？”姚秋叶看了看吕小玲，对李丽问道。
“对啊~这次也好给个好价钱哦~”
“知道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先挑好，我改天送到你们店上去。”
“好啊好啊！小玲你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帮我挑啊！”


455.第455章 追溯

“孙阳？”
“嗯？”孙阳抬起头来，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吕小玲。
她本想和他说说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你说上次和龙青庭一起到南堰去，遇到了几个很厉害的妖怪？”
“对。”孙阳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孙阳微微有些奇怪。
“李丽订花的那家花店，今天我跟她一起去了，那个老板有点古怪。”
“古怪？”
“我说不上来，反正应该不是普通人。”
孙阳放下了手里的纸盒。“黄色的制服，短头发？”
吕小玲点了点头。
“她不会是叫姚秋叶吧？”他问道。
吕小玲点了点头。
“那她就是其中的一个了。”孙阳说道。“龙青庭说她是树精。不过我感觉，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树精？”吕小玲轻声地说道。
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出现那么惊讶，甚至是本能地驱动了妖气呢？
“你觉得她有威胁？”孙阳问道。
“不是。”吕小玲说道。“我只是觉得，她瘦瘦的样子……”
“第一个向龙青庭动手的就是她。”孙阳摇了摇头。“当然，被打得最惨的也是她。他们和龙青庭的差距太大了，如果你担心李丽，我和黄斗可以去找她谈谈。他们这群妖怪在南堰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不用了。”吕小玲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李丽推开后门对他们说道：“秋叶把花送来了！快来帮忙！”
一名看上去很酷的年轻男子抬着一个双层花架从外面走进来，他看到吧台里的黄斗，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从后门走进来的孙阳和吕小玲，动作彻底僵住了。
“放在那边就行了！”李丽指着花架那边说道。“谢谢！小玲，孙阳，你们俩发什么呆？快点帮忙把原来的花换下来！”
姚秋叶这时候也抬着一个单层花架走了进来，看她轻松的样子，应该不是抬不动，而是不想让旁边的人吃惊。
她看到黄斗和孙阳同样愣了一下，然后在李丽的招呼下，把手里的花放在了地板上。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送来了！”李丽很高兴地说道。“今天你怎么有空亲自送来？”
“今天我朋友刚好没事。”姚秋叶看着黄斗和孙阳说道。“我也想来看看被你吹上天的书吧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怎么样？”
“果然是让我大吃一惊。”姚秋叶说道。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小玲的男朋友，孙阳，这是他们的朋友黄斗。”
“你好。”黄斗站在柜台里满脸微笑地说道。孙阳却有些尴尬地抬了一下手。
李丽看着姚秋叶，她愣了一下之后才介绍道：“这是石剑。”
石剑沉默地对他们点了点头。
他只是听姚秋叶说偶然间碰到了一个和昨晚监控视频中的那个人很像的女子，所以跟着来确认一下，没有想到的是，非但看到了曾经跟随龙青庭一起到南堰去的那个人，还见到了另外一个实力非常强大的男子。
这个名叫黄斗的年轻男子笑容很阳光，但石剑却能分明地感觉到，在他进入书吧的那一刻，有如实质的气扑面而来，让他差一点就扔下手中的花架出手抵抗。
“要尝尝黄斗泡的咖啡吗？”李丽很热情地问道。“这可是我们这儿的一绝！今天你们运气好，人不多，不然的话，至少也得等半个小时！”
“不用客气了……”姚秋叶也能感觉到黄斗的强大，虽然他身上的气已经完全收了回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无害的普通酒保，但正是这样强大的内敛能力，才越发证明了他的强大。
“不行！难得你来一次，怎么能就这么让你们走了？”李丽却很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吧台前面。“黄斗，快快！展示一下！”
“两位喜欢什么样的口味？”黄斗微笑着问道。
两个妖怪如坐针毡，只能答道：“什么都行，我们对咖啡不太懂。”
“另外一个也是？”吕小玲轻声地问道。
孙阳点了点头，双手快速地把花换了过来。
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吕小玲现在完全可以确认这一点，但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们甚至不愿意等待到明天，而是在今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非要来心斋确认自己的身份？
难道我在梦游的时候和他们发生了什么冲突？
她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孙阳。
李丽却在那边和姚秋叶火热地聊了起来。确切一点说，是她在聊，而姚秋叶则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黄斗和孙阳他们的动作，只是偶尔对她所说的话简单地回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里的花就是没有你种的好。”李丽有些懊恼地说道。
“无非就是光照、温度、湿度、水分和空气的差别。”姚秋叶说道。“没关系，如果你的花有什么问题，随时到我那儿换就行了。半年内出什么问题都可以免费调换。”
“真的吗？”李丽很高兴地叫道。“那太感谢了！这样吧，要是你到这边来，一定到我们这里坐坐，别的不敢说，咖啡一定免费！”
黄斗这时候正好把两杯拿铁放在两妖面前。“请用。”
“谢谢！”“不敢。”两妖急忙答道，同时端起咖啡。
“你们俩怎么这么拘束啊？”李丽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哈哈~”黄斗笑了起来。“他们俩大概是不喜欢说话，李丽，你别打扰他们了。”
两妖喝完咖啡之后很快就借故离开了，李丽微微地感到有些奇怪，而其他三个人则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唯一不同的是，吕小玲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隐藏下来。
……
“喂？”
“怎么样？确认了吗？”
“长得很像，但身上没有半点妖气。”石剑说道。“暂时无法确认她的身份。”
“你们难道没有出手试探一下？”元虎问道。
“上次和龙青庭一起来的那个人和她很亲密，据说是她的男朋友。”石剑答道。“店铺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很强。”
“很强？”
“我不知道。”石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非常危险！几乎和面对龙青庭的时候一样！”
元虎沉默了一下：“你们先回来，见面再说！”


456.第456章 救美

南堰众妖为吕小玲的身份感到头疼不已的时候，吕小玲却也在为自己的异状而心烦意乱。
这两个妖怪找上门来，显然是因为要确认什么，那也就是说，或许自己梦游的那段时间里，与他们发生过什么交集？
“你应该知道了吧？”在李丽去后巷倒垃圾的时候，孙阳隐晦地对黄斗问道。
“两个小角色而已，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敢惹什么麻烦。”黄斗说道。“只是有点奇怪，他们找上门来是想干什么？”
这一点孙阳也想不通。上午吕小玲刚刚见过他们中的一个，傍晚的时候他们就找上门来，难道他们这么嚣张，想要杀人灭口？
“要不要我们到南堰去警告他们一下？”他对黄斗说道。
黄斗自然是无所谓，吕小玲说道：“他们应该知道我们这里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地方了，再逼上门去，也许反而不好。”
孙阳于是点点头，很快就把这个事情抛在了脑后。
晚上九点半，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之后，“心斋”终于到了关门歇业的时候。大家等着孙阳操纵两只鬼卒把店里的一切打扫干净，所有东西都摆放到位，准备离开。
马斌照例是在街口等李丽过去坐车，自从黄斗来心斋帮忙之后，他就很少进到店里来。
“小玲，你不舒服？”孙阳问道。“要不要我送你？”
“没有。”吕小玲摇了摇头。“你和黄斗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和黄斗练拳？我自己骑车回去就行。”
“真的？”
“我真的没事！”
在吕小玲的坚持下，孙阳只能和黄斗离开。
吕小玲跨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拿起头盔，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到南堰去看看。
十点钟，对于南堰的夜店区和红灯区来说，盛宴还远远没有到入席的时候，所有的夜店都猜刚刚开始营业不久，里面也只是小猫三两只。
吕小玲走到“红粉”门口，身边那些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让她感到很不适应，她觉得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人们看她的样子，又何尝不在猜测她的身份？
“小姐，几位？”
“就我一个。”吕小玲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
“请进吧。”那个侍者便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向着新走进来的一群男女迎了过去。
吕小玲懵懵懂懂地走了进去，昏暗而又狭窄的空间，刺鼻的酒液、香水、香烟甚至是水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DJ在台上自我陶醉地摇摆着身体，鼓动着场内的气氛，但因为人还不多，场子里有些冷淡。
吕小玲学着那些单身女子的样子，找了一个吧台坐下。
“今天喝什么？还是黑啤？”酒保马上迎了过来。
“你认识我？”
“当然！像你这么特殊的女孩子，我一向都不会忘记。”酒保把一瓶啤酒从冰桶里拿出来，打开瓶盖递给了她。“昨天晚上怎么样？开心吧？”
吕小玲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把酒瓶接过来放在旁边。“昨天我都做了些什么？”
酒保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昨天你可没喝多少啊？”
“我不知道，也许是后来喝多了。”吕小玲说道。“你能告诉我，我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吗？”
“怎么？想找那个男人？”酒保微微地笑了起来，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你等一会儿吧，最多不超过十二点他们那帮人肯定会出现的。”
吕小玲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如果不是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她几乎要相信在自己梦游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自己抱恨终身的事情了。
她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啤酒，问道：“你这里有什么饮料吗？”
“饮料？”酒保微微地有些奇怪，但还是拉开了后面的冰柜。“红茶？橙汁？”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不施粉黛的吕小玲，开始以各种借口来找她搭讪，过了一会儿，甚至有几个女的走了过来。
吕小玲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她们的意思，聊了几句之后，她才意识到了她们的取向，慌张地把她们赶走了。
酒保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女孩和昨天晚上相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那些人。
“他们来了。”他对吕小玲说道。“不过你要找的人好像不在里面。”
“谢谢！”吕小玲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她把一张大钞放在酒保的面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从来都没有逛过夜店的新人。
“小心点！”酒保对她说道。
吕小玲穿过乱糟糟的人群向那群人落脚的卡座走去，她刚刚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人就站了起来：“玛的，臭表子！你居然还敢出来？卓子去哪儿了？”
“桌子？”吕小玲愣了一下，她马上意识到，那应该是昨晚和她有过交集的那个人的外号。“我不懂你说什么！他怎么了？”
“跟我们出来！”另外一个男人站了起来，用手隐蔽地狠狠推了她一下。但这样的力量对于吕小玲来说根本就是在挠痒痒。
吕小玲没有拒绝，这里人太多，也太嘈杂，根本就不是问话的地方，正好她也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问他们一些问题。
酒保看到吕小玲被两个男人押着向后门走去，这样的女孩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许并不是完全没有，但吕小玲身上却有一种气质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担心了起来。
“帮我看一下这边。”他对身边的另外一个酒保说道。
“你要干什么？别惹事！”
“我马上就回来！”他却钻出吧台，匆匆忙忙地穿过人群，向他们消失的地方跑去。
穿过幽暗而又曲折的通道，他终于看到了通往后巷的那道门，但几乎就在同时，他却听到了拳头砸在人身上的啪的一声响，有人痛哼了起来。
该死！这些家伙竟然真的打女人！
他一下子冲动起来，从旁边堆着的空酒瓶箱里抓起一个酒瓶，拼命地冲了出去。
“住手！”他大声地叫道。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彻底呆掉了。
那个他以为已经遍体鳞伤的可怜女孩正抓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衣襟，把他顶在墙上，显然正要狠狠地揍他。而另外一个男人则已经躺在地上，明显是晕过去了。
“这……你……”他彻底风中凌乱了。


457.第457章 胁迫

场面变得非常尴尬，酒保手中高高举着酒瓶，但他想要袭击的目标却早就已经被制服了。
他呆在门口，几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讪讪地把酒瓶放了下来。
“不好意思，你……”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他之前热血沸腾，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毒打一顿的准备。但现在……
“谢谢你。”吕小玲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你敢动我们？”被她顶在墙边的男子这时候才从震惊和蒙比当中清醒过来，他色厉内荏地叫道。“你知道我们是……”
吕小玲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惊讶而又愤怒地看着吕小玲，但她的回答却是另外一个耳光。
这个人疯狂了起来，但吕小玲看上去文文弱弱，力气却大得出乎他的预料，他越是挣扎，被抽耳光的频率就越高，终于，他彻底绝望了。
“大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吕小玲终于把他放开了：“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她拿出一叠钞票，放在他的面前。“这些钱就是你的。”
这个人彻底尴尬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大姐，你……”
“昨天你们都见过我？”
这不是废话吗？
男子只能点头。
“跟我走的那个人，他怎么了？”
“不知道。昨晚他跟你出来没多久，手机就关机了，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联系上。我们今天本来是有事情要做的，他没有来，大哥很生气，说他是……是……要狠狠地收拾他！”
“你们都去他平时去的地方找过了？”吕小玲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既视感，这样的事情她其实经历过，只不过，那时候的主角不是她。
“都找过了，因为没找到他我们几个还被大哥大骂了一顿，要不然……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冒犯大姐你啊~”男子苦笑着答道。
“滚吧！”吕小玲突然说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匆匆捡起地上的钱，拖着自己的同伴向夜店里走了。
吕小玲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始翻找小巷里的那些大垃圾桶和垃圾箱。
“你有什么东西丢了？”酒保诧异地问道。
吕小玲没有回答，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而且非常大，这让她一下子乱了方寸。
该怎么办？
“要不要看看监控录像？”酒保没有得到回答，这让他越发的感到尴尬，但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却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替她做一些事情。
“好。”吕小玲说道。
“昨晚的后巷的监控？”监控室里的混混有点不耐烦。“几点的？”
“大概晚上两点钟左右。”酒保陪着笑答道。
混混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又用鼠标点选着，诧异地说道：“谁它玛动我的机器了？”
“怎么？”
“昨天晚上的记录被人删掉了！”
应该是那几个妖怪做的，也许他们发现了尸体，并且及时进行了处理。
他们肯定从这里拿到了监控录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脸。
真是讽刺，她以为他们心怀叵测，但其实，也许他们在这个事情里才是正义的一方。
吕小玲从监控室里走了出去，酒保急忙谢了那个混混，追着她走了出来。
“你丢掉的东西很重要吗？”他看着吕小玲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猜测着。
吕小玲没有回答，而是向后门走去。
“你怎么了？”他追在后面问道，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回答，他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吕小玲马上反扭着他的手臂，让他痛得叫了出来。
吕小玲放开了他的手臂。“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她对他说道。“谢谢你，回去吧。”
酒保揉着被她拧疼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才惘然若失地折返了回去。
吕小玲掏出了电话，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必须告诉孙阳他们，但在她经过一间已经关门的店铺时，玻璃上她的影子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想做什么？”
“秋娘……”吕小玲轻轻地说道。
“你想做什么？”那个虚幻的影子又一次问道。
“我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吕小玲愤怒了起来。“你对我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秋娘的影像微笑着问道。
“随便你了。”吕小玲摇摇头。“我一定会把你从我身体里赶出去的！”
“是吗？”秋娘依然微笑着问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但在孙阳和黄斗赶来之前，我会用你的身体杀死这里你所能碰到的每一个人，你相信吗？”她像恶魔一样笑了起来。“那时候孙阳该怎么办呢？他是会因为要保护你而与这个世界为敌，还是为了维护正义而亲手将你这个杀人魔鬼消灭呢？”
“你根本就做不到！”吕小玲说道。
她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一对年轻的情侣从她身边走过，她的手突然向他们伸了过去！
吕小玲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自己的右手拖了回来，那对情侣被她诡异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张地向旁边快走了几步。
“神经病！”她听到那个男孩轻声地说道。
“你还这么肯定吗？”镜子当中，秋娘的影像微笑着问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右手突然又恢复了控制，吕小玲愤怒地问道。
“我不会害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在洛邑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做了。”秋娘的影像在镜子当中说道。“我只是在追寻一个答案，在找到这个答案之后，我自然会离开你。”
“你骗我。”吕小玲说道。
“就算我在骗你好了，那你又能如何呢？”秋娘说道。“我们俩本来并没有根本的分歧，我只是在你睡着了之后才偶尔使用一下你的身体……”
“你杀人。”吕小玲说道。
“都是这个世界上的渣滓。”秋娘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你认为我会犯这样的错误？我杀掉的那些人本身就有取死之道，我杀了他们，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在狡辩！”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感觉舒服一点。我本来可以在街上随意的杀人，何必要这样费时费力地寻找合适的目标？”
“我会阻止你……”
“你大可以这样试试。”秋娘说道。“你可以在明天孙阳和黄斗面对面的时候把我的存在告诉他们，也许他们会有办法，那样就皆大欢喜了。”她的脸突然狰狞了起来。“但如果他们没办法把我从你的身体里驱走，你就惨了。我会用你的身体杀掉李丽，杀掉马斌，杀掉李薇，杀掉曹道平一家，杀掉所有你和孙阳重视的人，然后用你这双手把孙阳父母的心当着他的面挖出来。他从此以后会怎么看你呢？他当然明白操纵这具躯体的并不是你，但他看到你，难道不会想起这美丽的画面吗？”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镜子中的秋娘突然微笑了起来。
“为了证明我不是虚张声势，就让他来做牺牲品吧！”
吕小玲的脸变得惨白，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她惊惶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着那个追上来的酒保。
“你还好吧？”他换了一件衣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温和的邻家男孩。“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你喜欢我吗？”吕小玲听到自己的嘴这样说着。
快点走啊！快点离开这里！
她的灵魂无力地叫喊着，但身体却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
酒保一下子呆住了，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不想回家。”吕小玲听到自己继续这样说着。“你带我走吧。”
酒保用手摸了一下鼻子，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为什么她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
“怎么？你不敢吗？”吕小玲轻笑了起来。“没用鬼！”
那一瞬间的风情突然让酒保失去了理智，他忍不住抱住了她，而她则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相信你！快点让他走！
不，你不会相信的……除非你亲眼看到。
“讨厌！不要在这里，我们到那边去……”她听到自己媚笑着说道。
……
“喂？”
“姬春水？”
“你是哪位？”
“马上过来帮我处理一具尸体。”吕小玲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酷地说道。“在一家叫‘魅族’的夜店背后。”
“前辈？您暂时别离开好吗？我马上过来！”


458.第458章 吕小玲的决定

白天曾经见到过的那个表情严肃的男子和另外一个一脸狐媚的女子很快就出现了，男子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熟稔地用一个厚厚的黑色大塑料袋把尸体包裹进去，随后运上了车子。
“前辈。”她听到那个女子用娇媚的声音说道。“这是……”
“不该你们问的事情不要问。”她的声音说道。
她的身躯突然闪现在那个男子面前，他似乎早有防备，马上就做出应对，但她一拳击出，男子试图格挡的右臂马上就折断了。
“前辈！”那个女子惊惶地叫道。
“记住这个教训。”她的声音说道。
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扶着自己的手臂一言不发。
眼前的景物突然一阵扭曲，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数十米外，随后又是几次同样的变化，她停在了自己的摩托车面前。
身体突然又恢复了控制，让她差一点猛地撞在旁边的一个报刊亭上。
“你可以尝试自残或者是自杀。”秋娘的脸在摩托车的后视镜里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会一起死掉，也许我可以彻底控制这具身体。”
她的影像彻底消失，吕小玲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咬了咬牙，跨坐在摩托车上，发动了车子。
她的速度甚至比平时还要快，那个酒保在她眼前被吸食成干尸的景象不停地折磨着她，让她好几次差一点就撞在迎面而来的车子上，有几辆车子被她吓得差点失去控制，她终于凝下神来，全速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一进门她就把所有能够强烈反光的东西要么放下要么用衣服遮蔽了起来。
虽然通过镜面的影像对自己说话应该是秋娘带给她的幻觉，但只要有可能遏制她的出现，她都会去尝试一下。
她可以探知自己的思想吗？
这是吕小玲必须要搞清楚的第一件事情。
如果秋娘能够做到这一步，那她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了。
但她相信这应该是秋娘还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如果她能够做到那一步，她大可以在自己做出任何不利于她的行动之前控制自己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必要做出那样的威胁。
第二点要搞清楚的是，她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她绝对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随意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理由很简单，如果她能够做到，那她就没有必要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自己。吕小玲相信她即使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或者是有一定的时间或者是其他限制。
吕小玲一个字一个字地回想着秋娘对自己所说的话，回想着她控制自己的身体前后的不同。
为什么护身符没有产生任何变化？难道它只能克制鬼灵附体，却没有办法克制妖物？
我不会害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
我只是在追寻一个答案，在找到这个答案之后，我自然会离开你……
我们俩本来并没有根本的分歧……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
你大可以这样试试……你可以……也许他们会有办法……但如果他们没办法……
为了证明我不是虚张声势……
你可以尝试……也许我们会一起死掉，也许我可以彻底控制这具身体……
秋娘的情绪是一步一步升级的，一开始的时候，她试图用比较温和的办法来说服，甚至可以说是讨好的言辞来打动自己，在发现自己绝不接受之后，她才突然转变了做法，变得激进起来。
这让吕小玲相信，她也许能够短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绝对有着很大的限制。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这种附身应该无法转移，否则的话，她应该会选择一个更加容易控制的躯体，而不是自己。
她必然对孙阳或者是黄斗有着某种顾虑或者说是恐惧，否则的话，她大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远远离开远山，悄无声息地消失，远离被发现的危险。但她知道自己失踪之后会引来孙阳永远也不会停止的追寻，暴露在强大的力量下，所以她宁愿赌自己会在她的威胁下选择妥协。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掌控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是伴随着她的一次次杀戮而变得越来越强。
不能让她如愿。
绝对不能按照她所说的来。
……
“早……”九楼的女孩走进电梯，对着吕小玲笑了笑。两人出门的时间几乎相同，长长会碰到一起，因此也混了个脸熟。“你的样子有点憔悴，昨晚没睡好？”她随口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
她一直看着电梯里的镜子，但秋娘却并没有出现。
制约条件会是夜晚吗？
她无法确认，如果是她的话，绝对会在自己见到孙阳和黄斗之前再一次显示出逃脱并且完全控制这具躯体的能力，以此来加深恐惧。
但秋娘并没有这样做。
是因为她在白天变得虚弱，没有办法出现，还是她故意留出的一个破绽？一个后手？
女孩见吕小玲没有聊天的兴致，便也没有继续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到了一楼，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电梯。
吕小玲选择坐出租车到心斋去，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生任何的意外。
出租车司机看到乘客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卖弄起来，试着想要和她攀谈，但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告诉他目的地之后，便一直看着那反光的不锈钢隔网。
上面她小小的影子看上去有些疲倦，但秋娘依然一直都没有出现。
车子在学苑路口停下，她付了车资，慢慢地走向心斋的店铺。
门虚掩着，隐约可以看到孙阳和黄斗的身影。
他一定又在使用役鬼符驱使鬼卒做开业前的准备了。
吕小玲的心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快步向店门走去，用力地推开了门。
“小玲，你来了？”孙阳向她走了过来。
抹布和拖把在自己快速地工作着，如果有人不小心在这个时候进入店铺，一定会被吓得尖叫出来。
黄斗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孙阳轻轻地用手摸着她的脸。“不舒服？”
黄斗也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记住这个教训。
秋娘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吕小玲很清楚，这句话其实更多的是说给她听的。
那个酒保被吸成干尸的那一幕又开始她眼前出现，似乎是在提醒和警告着她。
“你怎么了？”孙阳的声音无比温柔，他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拂过，就像是最和煦的春风。
吕小玲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瞳孔里，有个小小的她的影像，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459.第459章 轮回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孙阳问道。
吕小玲看着他，话到嘴边，最终却变了味道：“只是没有睡好。”
“是吗？”孙阳关切地看着她。“你要有什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别藏在心里。”
吕小玲点点头。
不久后李丽也来了，她同样很容易就发现了吕小玲的异状。
“你怎么了？”她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没什么。”吕小玲同样答道。
“你是不是和孙阳怎么了？”李丽小声地问道。
“没有啊！”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李丽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着我哦！”
“不会。”吕小玲答道。
中午开始，渐渐有客人开始来了，大家都渐渐忙碌了起来。
吕小玲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些镜子和反光的地方，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在看什么？”孙阳问道。
“没什么。”
“你今天有点怪……”孙阳说道。
“亲戚提前来了？”李丽在旁边说道。
吕小玲拿起抹布向她扔了过去，她尖叫着逃走了。
“你别瞎想，我什么事都没有。”吕小玲答道。
“那就好。”孙阳看她的目光仍然有些不太放心。“那就好。”
“要不孙阳你陪小玲回去休息吧，反正你们俩在这儿也是碍手碍脚的。”李丽在远处说道。“我打电话找人来打零工不就行了？”
吕小玲并不想离开店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单独面对孙阳，但在李丽的催促下，他们俩还是只能换了衣服，走了出去。
“你没骑车？”
吕小玲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去？还是你想到什么地方去走走？”
吕小玲再一次摇了摇头。
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可能还有到什么地方散心的心情。
“那我做饭给你吃？”孙阳问道。
吕小玲点了点头。
两人开着孙阳的车子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大包小包地带回了家。
吕小玲刚刚进了厨房，就被孙阳从后面一把抱住了。
“今天你休息，我来照顾你。”他在吕小玲耳边说道。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小玲你到底怎么了？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孙阳见状急忙把她拉到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的！你要相信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吕小玲看着他眼中的自己，那个小小的看不清脸的身影，似乎正在鼓励她把真相说出来。
“没什么。”她终于说道。“就是有点感动。”
“傻瓜。”孙阳愣了一下，用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看电视或者上会儿网吧，我来做饭。”
“可不准又让鬼卒帮忙！”吕小玲说道。
孙阳愣了一下：“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捡菜洗菜这些总可以让它们干吧？”
“那倒没问题。”
“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孙阳抱住她，把她从厨房里轻轻巧巧地抱到了沙发上。两人的脸离得很近，他的呼吸突然沉重而又缓慢，随即慢慢地吻了上来。
“孙阳……”她轻轻地叫道。
“嗯？”
“你会为了我而付出一切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她把头埋在他的身上，轻轻地说道。
……
“早……”九楼的女孩走进电梯，对着她笑了笑。
吕小玲却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电梯里的镜子。
那里面除了她们俩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你的样子有点憔悴，昨晚没睡好？”她随口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
她一直看着电梯里的镜子，但秋娘却并没有出现。
制约条件会是夜晚吗？
她无法确认。
女孩见吕小玲没有聊天的兴致，便也没有继续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到了一楼，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电梯。
这样的景象让吕小玲觉得似曾相识，她的脚步停了一下，那个女孩差一点撞在她身上。
“对不起。”吕小玲说道。
女孩摇了摇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吕小玲不想骑车，但当她站在路边等的士的时候，心里却突然一阵烦乱。
“小姐？坐车吗？”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快步走开，出租车司机嘟囔了一句什么，把车开走了。
公交车上的人很多，但有些人还是把路边买的早饭带到了车上，混合着人们的汗臭，发出可怕的气味。
站在吕小玲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女孩突然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但过了一会儿，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子却借着车内的拥挤，缓缓地将自己的身体又一次移到了她的身后。女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咳嗽了一下，但那个猥琐的男子却丝毫也没有被她吓到，继续用自己的下体摩擦着她的身体。
吕小玲愤怒了起来，车子在这时突然一个急刹车，好几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大家都谴责起司机来。吕小玲放开了拉住吊环的手，车子突然启动，她假装失去平衡，向着那个男子摔了过去。
男子看到一个比自己眼前的女孩更漂亮的女子向自己摔过来，变得非常兴奋，甚至把身体转了过来，准备好好地把她抱在怀里猥亵一番。但吕小玲的膝盖却重重地顶在了他的要害上，让他疼得一下子站也站不住了。
“不管好自己，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吕小玲一把抓住他，在他耳边说道。
他疼得满头大汗，却什么话也不敢说，慢慢地挤到人群后面去了。
那个女孩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她感激地看着吕小玲。
“你越怕，他们这些人就越得寸进尺。任何时候都不能向他们妥协，知道吗？”吕小玲对她说道。
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吕小玲才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不锈钢扶手上，那个看不清楚脸的小小的影子。
不能向她妥协吗？
车子在学苑路口附近的车站停下，她下了车，慢慢地向心斋走去。
门虚掩着，隐约可以看到孙阳和黄斗的身影，店里放着一首陌生的曲子。
吕小玲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前行的脚步，用力地推开了门。
“小玲，你来了？”孙阳向她走了过来。
抹布和拖把在自己快速地工作着，如果有人不小心在这个时候进入店铺，一定会被吓得尖叫出来。
黄斗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面带微笑看着吕小玲，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孙阳轻轻地用手摸着她的脸。“不舒服？”
黄斗也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眼前的场景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地上演过，但又好像极度陌生。
“我没事。”她这样回答道。


460.第460章 决断

欢快的铃声响起，把吕小玲从睡梦中惊醒。
房间里依然是所有镜子和金属反光表面都被用衣物遮住的状态，她摇摇头，很奇怪，她记得自己最后一个举动是在床上坐下开始打坐吐纳，但为什么，最后竟然会睡着了？
是秋娘又做了什么？
她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扑向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摄像机，但拍下的视频却只是她在打坐过程中，慢慢困倦，然后仆倒在床上睡着了的过程。
她用八倍速回放着整个夜晚的过程，自己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她看着自己的脸，视频中，她一直紧皱着眉头，口中似乎在低声地说着什么。
她把画面放到最大，却依然看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在说什么。
你大可以试试……
秋娘的话再一次快速地从脑海中划过，她匆匆洗漱之后，抓着自己的包出了家门。
“早……”九楼的女孩走进电梯，对着她笑了笑。
吕小玲皱起了眉头，这样的景象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的样子有点憔悴，昨晚没睡好？”女孩随口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有什么地方不对。
女孩见吕小玲没有聊天的兴致，便也没有继续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到了一楼，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电梯。
楼梯间里空无一人，门口保安的位置上空空的。
吕小玲让九楼的女孩先走，自己则停留了下来。
两分钟后，有人乘另外一部电梯下来了。吕小玲审慎地看着他们，那是一个吕小玲从未见过的小女孩，她对着吕小玲笑了一下，背着书包，牵着一名老人的手向外走去。
保安这时候从大厦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吕小姐，早啊？”他对吕小玲打着招呼。
吕小玲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之前出去的是？”
“哦~刚刚搬来的一家人，住在七楼。”保安答道。
吕小玲点点头，她推开门走了出去，阳光正好射在她的脸上，让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一下眼睛。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小姐，坐车吗？”司机探着头问道。
吕小玲摇摇头，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公交车站台上，人们正排着队往车上挤。公交车司机大声地叫着：“快点快点！往后面走！后面还空着！大家往后面走一走！”
一个文静的女孩被人从后面推着，脸红得要命。
吕小玲从不远的地方走了过去。
一条狗对她大声地吼叫着，狗主人死死地拉着狗，对她说了一声抱歉。
树叶在晨风的吹拂下在空中旋转起来，随后又落在不远的地上。
吕小玲从一排卖早餐的小摊旁走过，小贩们大声地吆喝着。她一个个地看着那些围拢在摊子前的人的脸庞，有些人似曾相识，而更多的人给她的却是陌生感。
路边的广告牌，路上的遇到的行人，她随意地在街上行走着，在每一个路口按照随意地直行，左转或者是右转。
目的地已经不重要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她有一种感觉，这样做是对的。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孙阳。
“喂？小玲，都十点了，你怎么还没到？”
“我还在路上。”吕小玲答道。“马上就到了。”
“你没什么吧？”孙阳的声音关切地问道。
“没有。”吕小玲答道。“我没事。”
……
“你今天有点奇怪，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玲，有任何事情都不要瞒着我哦~”
“是不是那里不对？”
“你要相信我！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的。”
“小玲，你怎么了？”
“小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玲……”
……
“我没事。”
……
熟悉的铃声响起，把她从沉睡中惊醒。
九楼的电梯门开了，那个女孩和一个吕小玲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子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根本就没有看到吕小玲这个外人，她于是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去按下了关门键。
两人在电梯里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让吕小玲非常不自在，电梯门一开她就马上跑了出去，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景象。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司机一脸倦容，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吃着一份简易的早餐，吕小玲听到他正在和什么人争吵着。
吕小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公交车站台上，人们正拼命地往车上挤着。“别挤了！后面的车马上来了！”公交车司机不耐烦地叫着。“要关门了！当心夹手！”他一点点地把门关起来，将那些还没有登上车子的人挡在了外面。有人愤怒地敲了一下车门，但他根本不为止所动，启动车子走了。
一条梗犬对她狂叫着，似乎要扑上来在她的脚后跟上狠狠咬一口，狗主人冷漠地看了看她，随口叫着狗的名字，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满地的****，一群身穿校服的男生相互追打着从后面跑上来，吕小玲为了让开他们，不小心踩到一块，费了好大的劲才擦干净。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微微地有点开心。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小玲，都快十点了，你怎么还没到？”李丽在电话里问道。
“我还在路上。”吕小玲答道。“马上就到了。”
“你没骑车？又发什么神经啊？”李丽没好气地说道。“快点快点！记得顺路给我带一份街口那家的米粉，要多放辣！”
“孙阳呢？”吕小玲问道。
“跑后面巷子里抽烟去了。你要找他？”
“不用了。”吕小玲答道。“黄斗今天来了吗？”
“来了啊~”李丽答道。
吕小玲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推开门，孙阳正在给绿色植物浇水，黄斗在给吉他调音，李丽在旁边和他说着什么。
“我的米粉呢？”李丽抬起头看着她空空的两手，不高兴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吕小玲径直走到了黄斗面前。
“我被附身了！”她一把抓住黄斗的衣服说道。“快点控制住我！”


461.第461章 封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黄斗的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吕小玲叫出那句话的同时，他已经放开了手中的吉他，一只手扣住了吕小玲的脉门，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天灵盖。
李丽惊叫了一声，她还没有真正理解吕小玲话里的意思，黄斗干净利落的动作吓住了她。
孙阳丢下手中的水壶冲了过来。
“没有异常。”黄斗轻声地说道，但他并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至少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丽，你去把门关上，挂上歇业的牌子。”孙阳说道。他握住了吕小玲的手，她微微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你再说一遍，发生什么事了？”黄斗说道。“不要急，慢慢来。”
“你们还记得洛邑的那个狐精吗？”吕小玲告诉他们。“她现在在我的体内。”
孙阳的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但他忍住了自己的焦急，只是紧紧地握着吕小玲的手，等待着她说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她偷偷地在我睡着的时候用我的身体出去杀人……昨天晚上，她在我神志完全清醒的时候控制了我的身体，当着我的面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以此来要挟我不准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黄斗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我已经把她封印了啊！”孙阳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之前她不是曾经劫持过小玲一段时间？也许是在那个时候动了手脚？”黄斗分析着。“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我听说，你封印那条七尾天狐的时候，它已经接触到小玲了？”
“你的意思是……”孙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黯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丽这时候已经去把门关了回来，六神无主地问道。
“你之前并没有用过镇岳符？”黄斗说道。“那你怎么判断它的用法？也许它把小玲的身体作为载体，把七尾封印在了里面。但小玲本身的能力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封印，于是七尾慢慢地集聚了妖力，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突破了封印。这就解释了，它为什么在洛邑的事情结束之后这么久才慢慢地开始行动。”
“你们用普通话说行不行？”李丽焦急地说道。“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你感觉怎么样？”孙阳心乱如麻，他紧紧地握着吕小玲的手，低声地问道。
“现在没有任何异常，但她威胁过我，如果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会对李丽她们，对李薇姐他们，甚至是对你的父母下手！”
“该死的！”孙阳重重地在桌子上锤了一下，那张桌子无法承受他的力量，竟然一下子碎成了几块。“我不会让她得逞的！”他对吕小玲说道。
吕小玲点了点头，她能做、该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孙阳和黄斗了。
“为什么她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黄斗却说道。“她在你体内潜伏了几个月，应该很清楚你的个性。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在事情败露之后想办法在能够控制你的时间段内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来避免自己的败露，而不是用威胁这样的手段来试图控制你的行为。如果没有办法，我也许会让你身受重伤，没有办法行动也没有办法说话，再慢慢地想办法。”
“我不知道。”这样的话让吕小玲有些后怕，她摇摇头说道。“也许这样做对她的伤害也很大。也许她现在还很虚弱，只能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控制我的身体。”
“这是肯定的，但我还是不能理解。”黄斗说道。“虽然我只是和她交过一次手，但她不像是会这么撞运气的人。”
“这以后再讨论吧！”孙阳焦急地说道。“黄斗，你有没有办法把她从小玲的身体里驱赶出来？”
黄斗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她很擅长土遁术。”他继续说道。“虽然现在感觉不到你的身体里有其他灵魂的波动，但我们没有办法确定她是不是在故意示弱等待机会。可我不可能这样一直锁着你。”
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那条七尾在你的体内？”龙青庭微微地挑动了一下眉毛。
“龙处长，你有什么办法吗？”孙阳焦急地问道。
“等一下。”龙青庭用手扣住了吕小玲左手的脉门，她能够感觉到一股强横的气流从那里涌进了自己的身体。
片刻之后，他把真炁撤了回去。“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但她确实存在。”吕小玲说道。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龙青庭说道。“等她出来。”
“如果她逃出去了呢？”孙阳说道。黄斗和龙青庭可以对秋娘的威胁毫不在意，但他却像吕小玲一样，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风险。
“她逃不出去的。”龙青庭说道。“我不擅长这些东西，但我手下有人擅长。”
他所说的人孙阳也曾经见过，就是之前处理那幢鬼楼时曾经见过的男子，龙青庭简单地告诉他所发生的事情之后，他点点头，开始着手布置一间屋子。
“也许没有办法把她从吕小姐的身体里驱赶出来，但让她无法使用遁术，无法用法术从房间里逃出去是可以做到的。”他对孙阳他们说道。
就像上次一样，他在房间的特定位置放置上一面面的小旗，然后用金漆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绘上了古怪的文字和图案，当他绘完最后一笔时，孙阳通过天眼看到，所有的图案闪了一下，微弱的白光随即开始沿着他所画出的纹理缓缓地流动了起来。
“这个阵法的持续时间是十二个时辰。”男子对他们说道。“如果在那个时候还没有解决问题，那我必须重新来描绘一遍。”
“多谢你了！”孙阳说道。
男子走出去，房门关上之后，黄斗终于放开了吕小玲。
“你感觉怎么样？”孙阳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
当然说不上好，但在当前的情况下，也不能说有多糟。
“现在我们就只能等待了。”龙青庭说道。
他自然不可能陪着他们一直呆在这个房间，但孙阳和黄斗都留了下来。对于修士来说，这样的等待并没有什么，他们一次入定往往都是几个小时。
孙阳一直陪在吕小玲身边，因为黄斗在一旁，两人没法说什么肉麻的话，但看着孙阳的表情，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吕小玲的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如果说昨天晚上是担心自己被秋娘控制，那今时今地，她却希望秋娘能够快点出现，让孙阳他们能够尽快地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你不会有事的。”孙阳不知道是多少次这样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时间一点点推移，他们这个房间位于特案管理局的地下设施之内，看不到外面的光线变化，但体内的生物钟依然能够让他们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不要担心，我们会解决她的。”黄斗在吃饭的时候这样说道。
吕小玲点点头，道：“多谢你了。”
黄斗微笑了起来。“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朋友。”他对吕小玲说道。
但异状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吃完晚饭后，黄斗坐到一边开始炼气，而孙阳则依然是握着吕小玲的手，轻声地陪她说着话。
吕小玲终于困倦了起来，昨天晚上她就几乎没有睡，而且一直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虽然她在内心一直告诉自己放松放松，但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放松下来？
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二点，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突然，一股陌生的气息从她的手上传了过来。


462.第462章 驱逐

孙阳的身体马上就坐直了，但那双的反应却比他快得多，他甚至还连一个动作都没有，吕小玲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嘴，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但黄斗的速度却同样惊人，就在孙阳的身体刚刚离开座位的同时，他已经发现了吕小玲的异状，并且直接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呵~”吕小玲笑了起来，但孙阳和黄斗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已经不再是吕小玲了。
“秋娘。”孙阳用手轻轻地揉着被她抓疼的地方，轻轻地说道。
“黄斗，如果你想要连吕小玲一块儿杀掉的话，那就动手吧。”秋娘微笑着说道。
黄斗轻轻地哼了一声，把她往沙发上一推，站到了孙阳旁边。
“你究竟想要什么？”孙阳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秋娘慢慢地坐了起来，她用手梳理了一下被黄斗弄散的头发，媚眼如丝地看了孙阳一眼。“当初把我封印在吕小玲身体里的不就是你吗？你想要我做什么？”
孙阳语塞了，黄斗问道：“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秋娘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动吕小玲一根手指头，即使是偶尔用一下她的身体也是在她睡觉了之后。每次我都小心翼翼，生怕掉了一根头发交代不过去。你们看，我都已经做到这样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现在一心一意想要动手消灭我的人恰恰是你们，你们两个大男人气势汹汹地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别来这套。”黄斗说道。
秋娘笑了起来：“真头疼啊~你们要是有办法把我从吕小玲的身体里赶走，大概早就动手了吧？那是不是意味着，从今以后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黄斗看着她，退后几步对着门敲了三下，然后又是三下，几分钟之后，龙青庭带着白琪来到了房间里。
“哟~人越来越多了？”秋娘说道。“那么，现在是要油炸我还是清蒸我？”
龙青庭走了过来，抓住了她的右手，开始检查她体内的情况，秋娘却娇笑了起来：“孙阳，这些臭男人抓着吕小玲的手摸来摸去，你就一点儿也不介意？”
孙阳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不去理他，等待着龙青庭检查的结果，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秋娘突然娇声地呻吟了起来：“啊~对，就是那里~嗯~嗯~对，再用力一点儿~”
“你给我适可而止吧！”孙阳再也无法容忍她，大声地叫道。
“奇怪，他的真炁在我身体里跑来跑去，确实很难忍啊~难道我连出声的自由都没有？”秋娘却问道。“你这么在意的话，就别让他来摸我啊~”
龙青庭对白琪微微地点点头，她突然拿出之前孙阳见过的那支金笔，在吕小玲的脸上画了起来，她想要反抗，但龙青庭只是微微地注入了一丝真炁，她的动作便僵住了。
白琪运笔如飞，她拉开吕小玲的衣服，在她的肌肤上绘上奇怪的文字和图案。秋娘大声地叫了起来：“孙阳！你是不是男人！就这样让他们看吕小玲的身体吗？”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衣服叫比基尼。”龙青庭笑着说道。“而且我们也不会真的绘到那些隐私的地方。”
白琪手中的笔一刻不停，吕小玲的脸、双手和双脚上都被她绘上了金色的图形，龙青庭这时候放开手，拉着黄斗向后退了几步，走到门边。白琪便掀起她的衣服，开始在她的身体上绘图。
秋娘想要反抗，但那些图案却像是给她戴上了镣铐，让她动弹不得。很快，她的全身几乎都绘满了这样的金色图文。
秋娘不再挣扎，只是冷笑着看着白琪。
白琪绘完最后一笔，将那支笔放在秋娘的肚脐，默默地念诵起来，金色的电流突然在吕小玲的身体上涌现，并且快速地流动起来。
吕小玲痛苦地叫了出来，一开始是秋娘的声音，但很快就变成了吕小玲的声音：“啊！好疼！孙阳~他们在干什么？我受不了了！”
她的身体像是被放到滚烫油锅里的鱼，激烈地挣扎起来。
孙阳无法分辨是到底是秋娘还是吕小玲，他只能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着牙关。
吕小玲的尖叫声越来越大，随后渐渐变得微弱，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头发像是被雨淋过，湿湿地粘在脸上，但白琪却丝毫也不为之所动，仍旧在继续念着符咒。
吕小玲突然尖锐里叫了一声，身体猛地弹了起来，随即重重地摔回沙发里，孙阳终于忍不住想跑故去，但一双手却拉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
“你过去的话，她的这些苦就白受了。”黄斗的声音说道。“你要是受不了，那就先暂时出去。”
孙阳心如刀绞，他紧紧地咬着牙关，轻轻地摇了摇头。
吕小玲就像是彻底昏死了，但几分钟后，她又笑了起来：“真有趣，吕小玲被你们搞的快不行了，可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在帮她呢？还是在帮我？也好，弄死了她，这具身体应该就是我的了。”
白琪口中的咒语终于停了下来，她看着秋娘脸上的表情，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拿起笔退了回来。
龙青庭重新扣住吕小玲的脉搏，检查前后的不同，秋娘格格地笑了起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又何必要鬼鬼祟祟的隐藏自己？”
“你不要太得意了！”孙阳愤怒地说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跪在地上求你们放过我？”秋娘冷笑了起来。“现在受苦的是吕小玲，但如果你们真的能把我从她的身体里驱逐出来，对付我的应该就不是这么轻松的手段了吧？”
“跟我出来一下。”龙青庭对孙阳和黄斗说道。
“但是她……”
“没关系，白琪的阵法可以暂时克制她的力量。”龙青庭说道。
孙阳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吕小玲的躯体，终于还是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你那道镇岳符的力量很奇怪。”龙青庭说道。“这样的情况和普通的鬼魂附体或者是妖灵附体都不同……她们俩的灵魂力量似乎纠缠得很紧，坦白说，我现在没有太好的办法把她们分开。”
“那怎么办？”孙阳心如火炙，已经彻底没有了章法。
“我可以与泰国僧伽集团那边联系，看看他们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归根结底，也许还是要从你的那道符咒着手。”
“我根本都不知道它的来历！”孙阳说道。他简要地把那本符书的来历说了一遍，龙青庭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他对孙阳说道。“我动用远山处的力量追查一下你说的这个老道士的这条线，另外和泰国那边接触一下。这几天就只能委屈吕小玲，让她呆在我们这里。我会安排雷檀每天来加固这间屋子的封魔阵，另外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器是能够压制那条狐狸力量的。”
孙阳沉默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463.第463章 迷雾

“那么，现在你们又想怎么对付我了？”秋娘这时候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白琪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目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龙青庭说道。
“好啊~我最喜欢做交易了。”秋娘笑吟吟地答道。
“我们可以让你出去，但你不能再用吕小玲的身体做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情，如何？”
“为什么我只听到了要我做什么，却没有听到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以恢复自由，这还不算好处吗？”龙青庭微笑着说道。
“是我的理解有问题，还是你在逗我？”秋娘笑道。“如果这就是你给出的条件，那我还是被关在这里舒服一点，毕竟吕小玲控制这具躯体的时间要长得多，任何痛苦也是她品尝得更多。相对而言，看到她痛苦，比你给我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自由可有意思多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条件？”龙青庭问道。
“白天归吕小玲，晚上归我。”秋娘说道。“我保证尽量不用这具身体乱来，你们不干扰我做我要做的事情。”
“这不可能！”孙阳说道。这样的条件吕小玲不可能接受。
“那就没办法了。”秋娘遗憾地说道。“为什么你们就这么固执呢？我现在已经和她是一体了，杀了我，吕小玲也活不下来。给予我的任何便利，其实都是给她的便利。”
“你以为我会放任你出去杀人吗？”
“真奇怪。”秋娘说道。“你就没杀过任何人？就没有任何无辜的人因为你而死去？这个世界上浑浑噩噩，甚至是对这个世界有害无益的人那么多，我杀掉他们也是为这个世界做点贡献，有什么不好的？”
这样的逻辑孙阳简直无语了，但他却没有办法回答秋娘问出的那个问题。
“对了，你和你的父母为什么要搬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不就是因为有很多人因为你们而死掉了么？”
“闭嘴！”孙阳低声地叫道。
“你从来没有吃过猪，没有吃过鸡，没有吃过鱼么？以人类的思维来限制我的行动，真是滑稽。”
“它们是没有智慧的……”
“这话你对猪妖、鸡妖和鱼精说去，看他们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说法。”秋娘笑了起来。“你们现在把这叫做什么？双重标准？精分？”
“那就只能委屈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龙青庭说道。
“没关系，反正有吕小玲陪我。另外，孙阳和黄斗也会跟着我一起关在这里，不是吗？”秋娘愉悦地笑了起来。
龙青庭和白琪离开了，黄斗重新在门口的沙发上打坐，秋娘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但现在已经是午夜，几乎没有什么可看的内容。
“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秋娘把遥控器往边上一扔，转头对孙阳说道。“莫非你喜欢我？”
“你要怎么才肯离开她？”
秋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要怎么才能明白？要是能够离开她，那我早就这么做了，何必要和你们在这里耗着？难道我在那个地洞里被关了上千年还不舒坦，非要再被关上一千年？你与其指责我，倒不如想想别的办法。你以为我很喜欢和这个男人婆共用一个身体吗？”
孙阳无话可说。
“其实有个办法可以试试。”秋娘说道。
孙阳没有回答。
“我现在无法离开是因为我太过于虚弱。如果让我恢复足够的力量，我应该就能挣脱这个封印，彻底离开吕小玲。”
“你觉得我傻吗？”孙阳问道。
秋娘很认真地看了看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大部分时候都很傻。”
房间里沉默了下去。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秋娘突然问道。“现在男女之间不是已经很随便了吗？为什么你和吕小玲还一直都没有夫妻之实？甚至连亲热都很少？”
孙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不要太过份了！”
“你们一心一意只想消灭我，我都不生气，在这儿心平气和的和你聊天。还处处为你考虑，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我呢？”秋娘叹了一口气说道。“心浮气躁，以你这样的资质竟然还能有今天的修为，这倒真是一件怪事。你看，黄斗就根本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动容。”
孙阳闭紧了嘴，决定不再理睬她，但她却像一条蛇那样突然爬过来缠住了他。
“你们俩究竟是谁有问题？”她的声音媚得就像是有人在拨动着孙阳内心最脆弱的那个地方。“其实小玲的身体很敏感……难道你有什么隐疾？”
她的手开始不轨起来，孙阳不得不跳了起来，远远地避开了她。
“呵呵~真有意思呢~”秋娘笑了起来。“你其实一直都很想吧？干脆让我来帮你们跨过这道障碍~你们一定会感谢我的~”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
“所以呢？你要怎么收拾我？我好怕啊~~”秋娘却用手捂着心口，轻轻笑着。“难道我们就这样干坐着等这个夜晚过去？不找点乐子，怎么对得起我第二次从封印当中成功地逃脱出来？”
“如果你不想被捆在沙发上，那就别太过分。”黄斗突然说道。
“高手发话了，我好害怕。”秋娘笑了起来，但她终于没有再戏弄孙阳，而是重新捡起了遥控器。
孙阳看着她趴在沙发上看着那些在午夜剧场重播的肥皂剧，不时轻轻地摇动着身体，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睡着了。
龙青庭也拿她没有办法，究竟该怎么办？
孙阳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情极度茫然，又极度混乱。
……
“秦郎？”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让他感到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周围一片混沌，影影绰绰似乎有许多个影子在移动，他刚刚想停下脚步，后面就有许多影子挤了上来，硬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秦郎！”那个声音又一次叫道。
“秋娘！秋娘是你吗？”他努力地在影子的潮流中回头张望，想要看到是谁在叫他。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秦郎，我终于找到你了！”她惊喜地说道。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一双温暖而又温柔的手抓住了他，想要把它从这无穷无尽的影子当中拉出去。
一道雷霆突然爆发，重重地披在他们之间。那个影子惊呼一声，被重重地弹了出去。
“秦郎，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拖着她往远处走。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小玲？”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464.第464章 囚徒

吕小玲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
那痛彻骨髓的电击的刺痛似乎就在刚刚才发生，那种深彻入底的痛苦，让她的灵魂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房间里空无一人，甚至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孙阳？”她情不自禁地叫道。
没有任何人回答。
怎么回事？
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吕小玲记得这个房间，它深入地下，是特案管理局的安全屋之一。
孙阳不可能丢下她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孙阳？”
依旧是没有任何人回答。
她有种感觉，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
这种古怪的熟悉感让她难以评述。
她站了起来，屋子的角落里有一块穿衣镜，但吕小玲站在它面前，镜子里面的她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里不是现实。
她对自己说道，无边的寂静却很快就让她无法忍受。
修行者对于这样的环境的承受能力要远远地超出普通人，但他们同样没有办法长时间呆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环境里。
唯一的声音就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心跳，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秋娘！一定是你！出来！”
没有人回答。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终于忍不住走向房门，但她刚刚拧开它，如同潮水一般的黑色尸虫便淹没了她，活生生地开始啃咬她的尸体。
……
“你究竟想要什么？”
镜子里的她愤怒而又沮丧，却丝毫没有办法。
门内，是单调而又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声音的狭小空间。
而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却是各种各样痛苦的死法。
虫噬，烈火，极寒，利刃，滚油，但可怕的并不是那些令人痛苦的死亡，而是在失去意识的下一秒，一切又回到她醒来的那一刻。
“你究竟想要什么？报复吗？”
但却没有任何人回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回沙发前，然后回头看了看那面镜子。
“你想用这种手段打垮我？”她大声地对着这个空旷的屋子叫道。“不可能！你听到了吗？不可能！有什么招你就尽管使出来吧！我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的！”
……
“那个道观已经查过了，什么都没查到。”白琪说道。“孙阳之前就已经去彻底查过一次，我们现在能够得到的信息仅仅是比他多了当年那个道士入狱的相关资料。可那些资料流失的很严重，已经查不到他的底细了。”
龙青庭看着桌上的显示器，里面是那间安全屋的情况，微微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帮他们？”白琪继续说道。“黄斗来历不明，孙阳立场可疑，花费这么多精力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根本就得不偿失。”
“你不觉得好奇吗？”龙青庭却问道。“以孙阳的资质，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到现在这种地步，甚至已经可以威胁到我……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其中的秘密？”
“他的一切都来源于那本书，如果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制作一个赝品把它换出来。”
“没用的。”龙青庭摇摇头。“你觉得孙阳对吕小玲会藏私吗？他肯定已经不予余力地把自己的经验用在吕小玲身上，但结果你也看到了。吕小玲两年多以来的确有一定的进展，却没有超出她的资质。这要么说明那本书已经没用了，要么，真正的原因依然是在孙阳的身上。”
他随手操纵鼠标把画面放大，定格在孙阳和吕小玲的脸上。
他们俩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就像是在做梦。
“秘密究竟在什么地方？”龙青庭喃喃自语道。
他手下并不是没有人尝试着复制孙阳的符咒，但威力却远远不能与孙阳所使用的符咒相比。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办法理解其中的道理所在。
“明天你再去尝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能奏效，那就让孙阳把镇岳符的秘密拿出来，你和他们一起分析，如果他愿意，让他把其他符咒也一起拿出来分析。这些符咒应该有共通之处，为了拯救吕小玲，孙阳不会拒绝的。”
白琪点点头，把手中的资料夹放在他的桌子上走了出去，他却没有看那些资料，而是把镜头转移到了黄斗的脸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低声地说道。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感到自己遇到了对手。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兴奋了起来。
“我会一点点把你的皮扒开。”他微笑着说道。
……
“她究竟怎么了？”孙阳焦急地问道。
吕小玲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睡着，他们尝试了很多种方法，甚至都用了医疗方面的措施都无法让她醒来。无奈之下，只能将她送到特案管理局的法医中心来进行检查。
虽然这里通常是用来解剖尸体或者是分析妖怪的生理结构，但用来做人体的检查也丝毫没有什么问题。
“身体一切都正常。”医生一脸不解地答道。“所有的体征都很正常，很平稳。唯一奇怪的地方是，脑电波的活动频繁。”
“有点过于频繁了。”他有些诧异地对孙阳说道。
“脑电波？”孙阳问道。
“要我猜的话，她应该正在做梦。”他用手轻轻地掰开吕小玲的眼皮，她的眼珠正在快速地转动着。“也许做得太多了。”
……
“我必须承认，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吕小玲在沙发上逼着眼睛冥思，没有理睬她。
“我很好奇，我已经用上千个梦境测试过你，确信你不会把我存在于你身体当中这件事情说出去。但你为什么会做出完全相反的选择？你在梦中故意蒙蔽了我？但你应该不记得自己之前曾经做过的梦，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在现实当中……你是怎么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的？”
吕小玲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她。
“你觉得现在你的身体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秋娘突然问道。“我可以把你变成一具不会说话不会行走，什么都做不到的活死人，植物人？你们现在是这么叫的吧？你会永远被困在这个房间里，要么永远都不改变，要么一次次地体验死亡的痛苦。直到你的精神崩溃，或者是你的肉体死掉。”
“或者，我将会慢慢地熟悉你的一切，以你的身份去和孙阳相处。他会渐渐忘记你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逐渐接受我，而你，将永远被困在这个房间……呵呵呵，真有趣呢。”


465.第465章 囚徒（2）

“元始安镇，普告九天，化现天岳，威制万灵。百神森卫，天罡骇动，散布五岳，囚鬼禁神。”
随着孙阳的念诵，一个小小的黑色光圈出现在那道符咒之上，随即迅速扩大，符咒向着作为实验目标的鬼卒飞去，众人眼前一黑，就像是有一道黑色的光闪过，那个鬼卒便消失在半空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如同玩具兵人一样大小的鬼卒雕像。
材质与之前被封印的七尾天狐和那幢鬼楼完全相同，非铁非石，前所未见。
白琪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在她身边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一排将近十个这样的雕塑。
“下一步，我们来实验是不是可以把它们封在人体当中。”她对孙阳说道。
“太危险了。”孙阳摇摇头。封印被他从鬼界召唤而来的鬼卒，这他没有太多的抗拒，但如果是人……他无法想象自己把一个人变成这种雕像。
“我们有一批死刑犯用来做这样的试验。”白琪却目无表情地说道。“你不用替他们感到难过，或者是为了他们的命运而担忧。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囚犯，被用于这样的目的，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赎罪。”
话是这么说，但孙阳还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之后才终于同意一死刑犯来进行后面的试验。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镇岳符却没有表现出能够将鬼卒封印在他们身体当中的用途。无论是他们怎么尝试，那些鬼卒都在被镇岳符触碰到的瞬间，化作雕像落在地上。
白琪自己也尝试着绘制镇岳符，她对于这道符咒已经非常熟悉，但曾经出现在吕小玲身上的问题却同样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就算是已经对这道符咒的笔顺有了完全的认识，体内的真炁量也远远超过吕小玲，但她却还是像吕小玲一样，无法成功。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白琪有些愤懑地说道，她无法接受自己对于这些符咒完全无能为力的结果。“明天我们来实验是不是能够通过什么手段把这些被封印起来的鬼卒释放出来，如果能做到的话，那也许就能把这个名叫秋娘的天狐释放出来。让她离开吕小玲的身体。”
“这些雕像就放在这里，你如果晚上没事，可以自己先进行一些尝试。”
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孙阳由衷地对她说道：“谢谢！”
他很清楚作为龙青庭副手的白琪有多忙，在仰光的时候他曾经见过白琪忙碌的程度，龙青庭现在是远山处的主官，还兼任彩云省分局的副局长，白琪要处理的事情只会更多，更忙。她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抽出一天时间来帮助他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让他感到很感激。
白琪的脚步稍稍停滞了一下。
“不用。”她生硬地说道，随即走了出去。
吕小玲仍然躺在沙发上，孙阳洗干净一块毛巾细心地擦拭着她的脸。
“他们应该别有目的。”黄斗对孙阳说道。
他很清楚这个房间里必然有为数众多的隐蔽摄像头和窃听器，但他并不怕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但这是我唯一的指望了。”孙阳答道。
他用手轻轻地在吕小玲秀美的脸颊上抚过，她的眉头一直都在微微地皱着，让他感到很难受。
她正在经历什么？
如果这是秋娘的法术，那她正在做的这些梦里，她在经历着什么样的折磨？
孙阳无法想象。
十二点过后，吕小玲终于醒了过来。
“小玲！？”孙阳马上就发现了这一点。
“很抱歉，是我。”娇媚的声音答道。
“你把她怎么了？”
“可以等会儿再说这个吗？我饿的要死了。”
孙阳犹豫了一下。“我不会让你杀人的。”
“该死！当然不是要吃人！我说的是这具身体能够吸收的那些东西！一整天就只是用针弄了些水进来，我都快要被饿死了！你也不想看到吕小玲被活生生饿死吧？！”
特案管理局食堂的效率很高，虽然已经是午夜，但他们还是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弄来了一整桌小吃。考虑到秋娘的食性，里面大多数都是肉食。
“这个时代比大唐好太多了。”秋娘一边大吃大喝一边摇着头说道。她的动作非常优雅，看上去细嚼慢咽，但奇怪的是，那些东西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嘴里。“新奇而又漂亮的衣服，绝美的首饰，还有这些美食……”她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世界里，为什么还要争斗呢？享受生活不好吗？”
“破坏这一切的人恰恰是你。”孙阳说道。
“为什么你就是无法理解？”秋娘再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和吕小玲都这么冥顽不灵？我并不是随意就选择杀死完全无辜的人，死掉一两个渣滓，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很喜欢这个世界，随手净化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吗？”
“把小玲放出来。”孙阳强忍着愤怒说道。
“除非她向我屈服……还有你。”秋娘说道。“她无视了我的威胁，那她就必须接受惩罚。或者，我按照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去做。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是这样的惩罚，还是我真的去杀掉那些人？”
孙阳握紧了拳头，对她却没有什么办法。
“我想要的并不过分，既然我和吕小玲已经被迫共用这个身体，那一人一半不是很公平的决定吗？我已经做出了让步，同意不会用她的身体乱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呢？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如果换成是她被困在我的身体里，我可不会像你们这么自私。”
“这是她的身体！”
“但是你把我弄到了这里面。”秋娘说道。“别忘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不相信你！”孙阳说道。“当你逐渐变得强大，你还会遵守这样的契约吗？难道你不会得寸进尺，占用更多的时间？”
“当然！”秋娘笑了起来。“这是很有可能的，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嘛！可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被困在这里，吕小玲连一半的时间都得不到，被困在梦境中遭受无穷无尽的折磨。出去，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还能正常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你们不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呢？我可以慢慢恢复自己的实力，吕小玲同样也可以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确保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啊？我想以她的个性，在这样的竞争中一定会动力很足！呵呵，那样的情景我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励志很激动人性呢！”
“你！”孙阳愤怒地站了起来。
“羊肉不错！你要尝尝吗？”秋娘却微笑着说道。“黄斗？你要吗？”


466.第466章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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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夜晚过去，吕小玲同样还是没有醒过来，而且也同样没法把她叫醒。
孙阳的心里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简直无法再继续容忍下去。
“体检的结果还是和昨天一样。体征一切正常，但脑活动过于频繁。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能够一直承受这样强烈的脑活动。”远山处的法医对孙阳说道。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孙阳问道。
“最坏？”医生愣了一下。“她也许会崩溃，甚至成为植物人。”
整整一天孙阳都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他全力配合白琪对镇岳符进行着试验，以其他类似符咒的状况来进行类推或者是反推，但都没有什么结果。
“泰国那边有什么结果吗？”当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孙阳终于问道。
“还没有答复。”白琪说道。“这边的情况已经发给了他们，但他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暂时也没有什么对策。”
孙阳沉默了一会儿。
“我准备接受她的条件。”他说道。
“你想清楚了吗？”白琪的眉毛扬了起来。“让她离开这里，她也许会带着吕小玲的身躯远走高飞。你在洛邑应该见过她的土遁术，如果她一心想要逃走，哪怕是黄斗也不一定能够抓住她。”
“我已经想好了。”孙阳说道。
他不知道吕小玲在遭受什么样的折磨，但现在的局面对于吕小玲来说却极其不利，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换个角度去想，就算秋娘真的带着吕小玲的身躯远走高飞，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了。
还能坏到什么地方去？
她真的会去杀害那些他们所珍视的人？
凭借孙阳对于秋娘的认识，他认为应该不会走到那一步去。
“随便你吧。”白琪点点头。“那你准备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直接回去？”
“我想和她谈谈，然后再考虑其他。”
“好。”白琪说道。“那今天晚上就不用再加固封印阵法了？”
孙阳点了点头。
黄斗也没有劝他或者是给他什么建议。
他们三人被困在这里已经三天两夜，但问题却丝毫也没有解决的希望。非但如此，吕小玲所面临的局面还比一开始差多了。
如果是当面对决，已经从八尾变成七尾的秋娘绝对不可能是黄斗的对手，但现在这样的局面却让他有力无处施展。
寻找一些变数或者是突破口也好。
两人一起等到了午夜十二点，秋娘果然又准时醒了过来。
“哟！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吓死人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孙阳和黄斗在沙发旁边看着她，不由得用手抚了抚胸口。
“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孙阳说道。
“早这样的话，大家不就都没事了吗？”秋娘笑了起来。“不过，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吗？”
“这间屋子的阵法应该已经开始失效了，白琪之前在你身上绘制的符咒应该也已经开始失效……”
秋娘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脖颈，黄斗的身体动了一下，却没有阻止她。
“看起来果然是这样……”秋娘笑盈盈地放开手，孙阳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你就不怕我带着吕小玲的身体跑掉吗？”
“你不会的。”孙阳说道。“白天这段时间是你的软肋，你能够完全控制这具身体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不到六个小时，剩下的十八个小时你准备怎么办？找个地洞藏起来？”
“你不知道我还有族类吗？”
“你真的信任它们？”孙阳说道。“他们能够给予你的真的会比我们更多？而且……”他认真地看着秋娘的双眼说道。“如果你真的逃走，那谁收留你，我就杀了谁。对你我没有办法下手，但其他人，我不会手软。”
秋娘笑了起来，但孙阳一直看着她，她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你是认真的？”
孙阳没有回答。
“那好吧。”秋娘叹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看起来，和你们这些笨蛋在一起应该是最稳妥的选择。”她突然又笑了起来。“对我没有办法下手~~这话说得人家心里小鹿乱撞呢~~”
孙阳的脸一下子黑了。
“那么，我的食粮怎么解决呢？”秋娘正色道。“最大的分歧就在于此了吧？”
“不可能让你每天都杀人。”孙阳说道。这样的话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但他却没有别的办法。
“真虚伪！”秋娘马上说道。“每天杀，隔天杀，或者是每个礼拜杀，每个月杀，除了数量上有点区别，有什么不同？难道死得人少了，你的良心就会好受一点儿？”她摇着头。“只要杀了一个人，吕小玲这双手上就已经沾了血，难道血多血少会有根本的区别？”
“死囚的数量不足。”孙阳说道。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办法了。但以远山处的能力，一个月能够弄到的死囚数量也不多。
当然孙阳没有办法去考虑如屠甲那样的妖怪以前是怎么解决自己的食粮问题的，他也不想知道。
“哈~”秋娘再一次笑了起来。“结果还是走到了我的那条路上？”
“不，你只是凭借自己一时的好恶胡乱杀人，而这些死囚都是有罪的。”
“你怎么确认他们当中就没有被冤枉的？”秋娘摇着头问道。“省省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这是我的底线。”孙阳说道。
他无法容忍秋娘用吕小玲的身体去胡乱杀人，他相信这也是吕小玲的底线。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秋娘突然说道。
“什么？”
“你不愿意让我杀人，那杀妖怪总没问题了吧？”秋娘说道。“强大的妖兽也可以，只要是气血充盈的生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牛羊这些……”孙阳说道。
“那不行。”秋娘摇了摇头。“必须是气血充盈具有灵智的动物。如果你能找到这样的生物，那我也许可以少杀或者是不杀人。”
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秋娘吞噬这些东西所获得的能量也许会迅速地让她强大起来，但如果她因此而不再胡乱杀人……
“我知道什么地方有妖怪。”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在此之前，你不能再杀人。”
“我需要一个时限。”秋娘说道。
“一个月以内。”
“成交。”秋娘微笑着说道。
她突然抓住孙阳的衣襟，把他拖过来吻了上去。
孙阳愣了一下，马上醒悟过来，用力地把她推开了。
“你！”
“这有什么问题？昨晚看的那部电视剧里，人类和妖魔签订契约不就是这么干的么？”她笑盈盈地说道。“你和吕小玲又不是没有这样过，难道你还嫌弃吕小玲的身体？”
黄斗在背后忍不住摇头，孙阳瞪着秋娘，对此却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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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第467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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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秋娘问道。
“随时都可以。”
“那我们还等什么？”
三人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白琪大概是早就把人撤走了。
他们一路从安全屋走了出来，几道关卡都没有任何的阻碍，孙阳和黄斗在新的远山处已经不算是籍籍无名之辈，加上白琪之前就已经下过命令，当然能够畅通无阻。
当他们最终推开房门走到地面，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
“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回到地下了。”秋娘说道。“任何情况下都不想。”
孙阳默默地看着她，这是因为那被封印的一千年？
“怎么走？”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坐我的车子。”
……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白琪有些不忿。“他们到底把我们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那只妖狐和他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龙青庭微笑着说道。“那些符咒的资料整理出来了？”
“没什么用。”白琪说道。“要么他藏私了，要么他对于这些符咒的理解就完全是错的。”
“他不太可能拿吕小玲的安危来开玩笑。”龙青庭说道。“等咒鬼回来，让他看看这些东西。”
“是。”白琪说道。
“万兽山庄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有情报说，他们有可能躲在蒙古，但我们在蒙古的线人却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加派人手。”龙青庭说道。“如果那些勾蛇真的是他们弄出来的，那他们对于我们的计划就很有用，一定要把他们控制在我们手里。”
“是。”
……
黄斗在半路就下了车，虽然孙阳显然并不是秋娘的对手，但既然他们已经决定把她放出来，那未来秋娘与孙阳，与其他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多得是。他不可能永远都守在秋娘身边，如果秋娘真的想对他们下手，那她总有成功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大气一些。
“你们好像很放心我呢？”秋娘看着黄斗的背影说道。
“你会让我们放心吗？”
“你说呢？”秋娘白了孙阳一眼，突然把身体靠在了他的身上。
车子在路上扭了一下，差点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真是有趣的反应呢~”秋娘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孙阳沉默不语，秋娘也没有再调戏他，两人就这样到了吕小玲所住的公寓。
孙阳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秋娘慵懒地倒在了沙发上，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看着他。
“长夜漫漫，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究竟做点什么好呢？”
孙阳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把东西一样样收起来。
“我先洗澡了，你可别不来偷窥哦~”
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压下去。
但他又不能离开，如果秋娘真的信守诺言，那吕小玲醒来之后，他希望能够陪着她。
秋娘披着浴袍走了出来，很干脆地坐在了孙阳怀里，孙阳急忙把她丢开，自己坐到了另外一边。
“真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秋娘愤愤地说道。
“你不是吕小玲。”
“是吗？但我懂得可比她多哦~”
“请你自重！你答应过不用她的身体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
“我可没有违背她的意愿！难道你觉得她不喜欢你，不想靠在你怀里吗？”秋娘再一次笑了起来。“你觉得她不想你亲她吗？”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是吗？”秋娘突然向一只猫那样爬到了孙阳的背后，娇美的身躯触碰到他的后背，让他全身都战栗了起来。“悄悄地告诉你，其实吕小玲的身体很敏感哦~”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孙阳愤怒地叫道。
“咦？你以为我做了什么？”秋娘很无辜地眨着大眼睛问道。
孙阳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因为脑充血而暴毙，动手打不过，动口又是找死，究竟该怎么办啊？
“呵呵呵~”秋娘愉快地笑了起来。“看在你们主动让步的份上，我就把吕小玲还给你吧~不过，她现在疑心病和自闭症很严重，你大概要花点时间才能让她恢复正常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片刻之后，竟然就这样趴在孙阳背后睡着了。
孙阳没有办法辨别她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他迟疑了一会儿，发现她是真的睡着之后，便把她抱了起来，准备放到床上去。
走了没有几步，吕小玲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小玲？”孙阳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她怀里的吕小玲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把我放下。”
孙阳急忙把她放在沙发上，吕小玲坐直了身体，再一次看了看周围，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小玲，是你吗？”孙阳有些不能确定。这个时段醒来，很有可能是秋娘，她又想戏弄自己？
但如果真的是吕小玲呢？
吕小玲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孙阳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过了一会儿，吕小玲站了起来。
“你要什么？”孙阳问道。
吕小玲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房间里慢慢地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判断这是不是梦境。
“我们和秋娘做了交易。”孙阳不由得说道。“同意把你晚上的时间交给她，她保证不会乱来，不会拿你的身体做违背你意愿的事情，也不乱杀人。”
吕小玲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龙青庭那边同意可以弄一些死囚……我知道你不会赞同这样的决定，但我们已经尝试了现阶段能够尝试的手段，没有办法把她从你的身体里赶出去。而且她也同意，如果我能够给她找来一些妖怪，她就可以不杀人。”
吕小玲这时候走到了门边，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猛地把门拉开。
孙阳分明地看到，在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她的身体无法遏制地颤抖了起来。
“小玲？！”孙阳马上冲了过来，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
她挣扎了一会儿，却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已经结束了。”孙阳无法体会她曾经经历的那些东西，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表情出现在吕小玲的脸上，一种发自内心的酸楚和疼痛涌上心头。
就算是秋娘假扮的又怎么样？万一真的是吕小玲呢？她已经经历了多少梦魇？如果真的是她，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里给她安慰，那他真的会恨死自己。
他用力地拥抱着她，轻轻地吻着她，不断地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已经结束了……你已经回来了。”
吕小玲看他的目光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却让孙阳越发的心痛了起来。
“一切都好了。”他把她抱在怀里，不断地对她说道。“我们会解决的，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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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第468章 同居

“叮铃~！”门头上的铃铛被推开的房门撞响，李丽抬起头来，看到孙阳小心地推着门，吕小玲神情有些诡异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小玲？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她马上从柜台里跑了出来，但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吕小玲的那一刻，吕小玲的身体却突然颤抖了一下。
李丽愣住了。
“小玲？你怎么了？”她惊讶地看了看孙阳。
那天吕小玲说出那番她很难理解的话之后，孙阳、吕小玲和黄斗他们三个就匆匆地离开了。
之后几天，她打他们的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这让她担心极了。可现在见到吕小玲，却给她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疏离感。她有一种感觉，那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孙阳摇了摇头，把吕小玲带到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下。“你想喝点什么？”
吕小玲看着店里的陈设，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就果汁吧？”孙阳勉强对她挤出一个微笑说道。
他走向柜台，李丽跟在他背后，在离开了吕小玲一段距离之后，她一把抓住了他。“小玲她怎么了？！”
“她……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孙阳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李丽解释。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有闲功夫对李丽详细地进行什么解释。“你只要正常地和她相处，她一定会恢复正常的。”
李丽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担心中回味着他们离开之前的那些对话。
有什么东西侵入了吕小玲的身体，杀人，威胁她……
她看着吕小玲有些呆呆的样子，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她究竟受了多大的苦，才会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变成这个样子？
“小玲……”她含着眼泪走到吕小玲身边，蹲在她的旁边。“我是李丽啊！你还记得我吗？”
“她不是失去了记忆，而是记忆太多了。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区分这些记忆当中，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只是梦境。”孙阳拿着一杯番石榴汁走了回来，低声地对李丽说道。
这是他在与吕小玲相处了一个晚上之后，最终得到的结论。
有研究说，人们醒来所记得的梦境，其实只是醒之前那几分钟所做的梦，但它们的内容有时候却长得令人感到惊讶。
绝大多数的梦境大脑根本就不会记忆下来，可以想象，如果吕小玲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一直都在做噩梦，而且每个梦境都记了下来，对她来说是多大的负担。
孙阳无法想象，也许这样的场景在她的梦境中也出现过，甚至在下一秒就变成一个梦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害怕接触任何人，也拒绝和他们交流。
他甚至猜想，也许梦中的自己也曾经这样来安抚她，宽慰她，但在某个时候，却突然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梦魇。
这样的猜测让他的心情极为沉重，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直保持这样的耐心，一直安抚她，她总会恢复过来的。
“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马斌说道。
因为黄斗的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心斋出现，但吕小玲身上出了这样的问题，李丽一下子变得脆弱，这让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价值。
孙阳摇了摇头。
让吕小玲恢复正常一定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他已经发现，每次接触一个新的人物都会让吕小玲紧张，甚至是惊恐。在店里坐了很短的时间，吕小玲就已经被那些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吓得几乎要失去控制，他只能把她带回了家。
见到孙阳父母的时候她同样极度惊恐，孙阳不得不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抚她，这才让她平静下来。
马斌的到来同样让她惊惧不已，这让孙阳确信，应该减少她见到其他人的机会。
松林水库这边远离远山市的喧闹，周围都是风景秀丽、宁静而又美丽的山林，这个地方应该能够让她平静下来，渐渐地恢复正常。
他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橡树下呆呆看着水面的吕小玲，再一次摇了摇头。
“我会让她恢复正常的。”
马斌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他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觉得现在不是适当的时候。“心斋那边我和李丽会看着，这段时间你就好好陪陪小玲吧。”
孙阳点点头，看着吕小玲那纤细的背影，他的心情无法形容。
“换地方了？这里的环境好像很不错啊~”十二点一过，秋娘便准时复苏了。“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孙阳强压着怒意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秋娘却答道。“几万个，也许十几万个梦境，你以为我会记得吗？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噩梦喽~”
“记得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想想都很可怜呢~”她对着镜子，用手摸了摸了那张已经有些消瘦的脸。“她究竟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啊？为什么我感觉这么饿？”
“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胃口。”孙阳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难怪了。”秋娘说道。“我闻到了鸡汤的味道？是为我准备的？”
孙阳下楼去把厨房里那些温好的饭菜拿出来，准备拿到楼上去，秋娘却跟着下来了。
“你干什么？”
“既然是在家里，何必搬来搬去的？”秋娘却说道。“好温馨的地方，就在这儿吃好了~”
孙阳没有办法解释他是不愿意让父母看到吕小玲的这个样子，他提前把发生的情况告诉过父母，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按照他的想法，既然秋娘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那完全可以避免她与父母见面。
但他却忘记了，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秋娘的行动。
母亲听到声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想看看是不是要帮忙。
秋娘突然微笑着迎了上去：“阿姨您好~第一次见面呢~我是秋娘，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哦~”
孙阳的母亲愕然地看着她，手被她握住，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秋娘却根本就无视她的紧张和不知所措，拉着她热情地聊了起来。如果她是另外一个女孩，或许孙阳的母亲会很高兴和她这样一个嘴甜懂事的女孩聊天。但这明明白白就是吕小玲的身体！
这让她感到极其荒谬，也非常不安。
“妈你快点去睡吧！这些事情你别管了。”孙阳急忙过来给她解围。
“那你们……吃完以后放着就行了，明天早上我起来弄……”孙阳的母亲急忙回到卧室。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那个操控着吕小玲身体的妖怪正对她微笑着，骇得她急忙走了进去。
“怎么？我又做错什么了？”面对孙阳的不满，秋娘却一脸无辜地说道。“难道看到阿姨出来我要装作没看到吗？以后毕竟是要在一起生活的，大家提前熟悉一下不好吗？”
“一起生活……”孙阳咬牙切齿地说道。
“难道不是这样？”秋娘说道。“你和吕小玲结婚以后，难道不住在这里吗？”
“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秋娘笑了起来。“按照约定，晚上的十二个小时可是属于我的~这么考虑的话~按照华夏人的生活习惯，夫妻生活的时间可是都归我的哟~~”
她显然非常愉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469.第469章 回归（2）

孙阳的精神渐渐开始无法集中。
白天时他要时刻注意吕小玲的行动，在她受惊或者是出现什么异状的时候第一时间安抚她的情绪。
而在晚上，他又必须监督秋娘的行动。
他早已经完全停了向黄斗学习拳术的事情，也再也没有关心心斋的生意或者是特案管理局的事情，每天就是在自家的房子附近活动。
“你看起来很累哦~”就连秋娘也终于这样说道。“我看这样下去的话，要不了几天你也就垮了。”
“这不用你操心。”孙阳倔强地答道。
每天他都只能趁秋娘和吕小玲意识交替前的那短短的一段时间打坐吐纳，勉强恢复精神。
而这样做的结果，对他的身体最终还是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你去睡吧。”在带着吕小玲住进家里的第十天，秋娘突然这样说道。
孙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着她。
“我就在这里上上网，看看电视，什么也不干。你要是不放心我，那就把黄斗叫过来盯着我好了！”
“不用你装好心。”孙阳说道。
“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找妖怪和妖兽去？”秋娘第一次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话。“我保证什么都不干，你去睡好了。”
孙阳疑惑地看着她，但他最终还是接纳了她的建议。
“今晚就拜托你了。”他对黄斗说道。
“其实我早想和你说这个事情了。”黄斗说道。“长时间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修为也会下降，这对于你或者是吕小玲都不是好事，只是白白地便宜了那条狐狸。”
“请不要当着别人说这种话好不好？”秋娘坐在电脑桌前抗议道。“我的确是打不过你，但惹恼了我，孙阳和吕小玲都没有好果子吃。”
孙阳和黄斗都没有理她。
黄斗盘膝坐到了门口的地毯上，闭目调息。
孙阳迟疑了一下，终于爬到了床上。
“让我睡两个小时就行了。”他对黄斗说道。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的他马上就睡着了。
秋娘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她的笑容却多少有些苦涩。
她看了看黄斗，放开鼠标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孙阳身边。
“你想干什么？”黄斗闭着眼睛问道。
“不关你的事。”秋娘说道。她轻轻地躺在了孙阳身边，脸正对着他的脸，相距不到十厘米，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
“你究竟是谁？”她突然轻声地说道。
随后伸手抱住孙阳，把他的头拥在了自己的怀里。
……
今天能看到她吗？
他坐在村口的那个小山丘上，忐忑不安地看着那座大宅。
两个雄壮的壮丁手持齐眉棍站在门口，目光故意没有看向他这边，但他知道，他们不是没有看到他，只是不想把他赶走而已。
他的脑海中又想起那娇娜秀美的身影，那有如月宫仙子般绝美的面容，心情便无法遏制地慌乱和动摇了起来。
可师门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他一路上御气狂奔，也得花费一个时辰才能赶到这里。
在这个小小的山丘上翘首企盼半个时辰，又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否则的话，就赶不上宗门中最重要的晚课。
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他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总是不见人。只有与他住在一起的四师兄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在奔波不停。
“凡家之女，值得你为她如此牵挂吗？”
“师兄，你不知道，她不是凡女，是天上的仙子。”
他又看了大宅那边一眼，心里越发烦躁了起来，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在旁边的树上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那是家乡的一首小调，讲述的是男女之间的思念之情。以前他无法理解，但现在，他的心里却满满地都是那样的柔情。
“噗哧~”小丘背后突然有人笑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惊讶地转过身，却看到几个年轻的女孩正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但在所有人当中，他却只看到了那个人。
春天突然就这么到来了。
“傻瓜……”
“嘿嘿嘿……”
“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有个傻瓜每天午时都会在门口的山丘上发呆……”
“嘿嘿嘿……”
“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傻瓜……记住了，我叫秋娘……”
……
孙阳醒了过来，但梦里那种温馨的感觉却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没有散去。
这个梦又来了，但这一次，却不是那些血淋淋，或者是让人紧张难受的场面。
他已经不记得梦里的事情，但那对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却让他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的烦闷而不安毫无缘由地就消散了不少。
秋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已经亮了，吕小玲像只小猫那样和衣躺在他的怀里，蜷缩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他稍稍抬起身体，发现黄斗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重新躺了回去，十几天来，他第一次感到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吻了吕小玲一下，她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就像是一只小猫那样调整着自己的睡姿。
孙阳在极近的地方看着她的脸，与白天醒着的时候完全不同，放松、慵懒、而且无忧无虑。
她还在做梦？还是仅仅是睡着了？
孙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吕小玲什么时候才能从梦魇中走出来？
对于秋娘，其实他一直没有办法真正恨起来，但她对吕小玲所做的这些让他没有办法原谅她。
“孙阳……”
吕小玲突然在睡梦中低声地叫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孙阳的心马上就被融化了，他轻轻地用手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温柔无比地吻了上去。
“嗯~”吕小玲轻轻地哼了一声，但却没有醒来。
孙阳一点点地侵入着她的嘴唇，就在他完全得逞的那一刻，吕小玲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他愣了一下，但吕小玲却抓住了他的衣领，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玲？”
“嗯？”
“你回来了？”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拼命地吻着他，就像是已经分离了很久很久。


470.第470章 若即若离

“小玲？！”孙阳的父母惊讶地看着她，她显然已经从那种呆滞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虽然看上去还是虚弱得似乎没有什么力气，但至少，她现在看起来已经活了过来。
“叔叔，阿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吕小玲有些羞涩地想要推开孙阳，但他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这是说什么话！”孙阳的母亲高兴地说道。“看到你好起来，我们比什么都高兴！你等着，我去杀只鸡给你补补！”
吕小玲笑着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干什么！”
吕小玲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孙阳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到院子外面，满院的果香让吕小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忘了那些东西，一切都好了。”孙阳低声地对她说道。
吕小玲微微地点点头。
一切当然并没有都好，最起码，秋娘还在吕小玲的身体里没有出去。
现在的情况最多只是回到了吕小玲最初发现她时的情况，但对于吕小玲来说，却遭受了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吕小玲已经变得不像是之前的她，那个急躁，冲动，永远不服输，不妥协，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吕小玲已经不见了，在听到孙阳怀着愧疚的心情告诉她自己被迫做出的妥协时，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让孙阳心疼得要命。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他对吕小玲说道。“但我不会再这么莽撞，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吕小玲轻轻地摇摇头，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慢慢地沿着湖边的那条小道走着，孙阳刻意不去问她所遭受的事情，而她也没有说。
黄斗从对面小跑着过来，微微愣了一下。
“小玲？”
“这些天多谢你了。”吕小玲对他说道。
他默默地打量着吕小玲，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两人都没有心思到其他地方去，吕小玲似乎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孙阳，而他也是如此。他们就这样在松林水库周边逛了一天，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相互依偎着说点鸡毛蒜皮的事情。
孙阳的父母专门弄了一大桌子菜来庆祝这个事情，他们大概是以为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但孙阳知道，他们与秋娘漫长的对抗才刚刚开始。
越是靠近十二点，吕小玲就显得越发不安和烦躁，孙阳只能不停地安抚她。
渐渐地，她靠在孙阳的怀里睡着了。
孙阳的心情却变得恶劣至极，他看着墙上那一步步跃动着的秒针，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秋娘的到来。
“你的状态看上去不错嘛。”熟悉的声音准时响起，他把手从那个身躯旁抽开。这样的举动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于是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吕小玲已经恢复正常了？”秋娘说道。“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考虑我的食粮问题了？你当时答应的是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十天了。”
“我不会忘记的。”孙阳答道。
“我很好奇，你准备到什么地方去抓妖兽或者是妖怪？南堰？还是青丘？”秋娘摇了摇头。“以你现在的实力要踏平这两个地方都很困难吧？难道你准备拉上黄斗一起去？”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孙阳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吕小玲的情况我不可能让她离开远山。我必须要离开几天，希望你能够遵守约定，不要再给她任何刺激。”
“其实我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想过要对她怎么样，是你们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是你们咎由自取。”
这样的争论没有任何意义，孙阳闭上眼睛，准备学黄斗那样应对她。
“你这样可不友好。”秋娘却爬到了他的身上。“对我这么冷淡的话，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想我到外面去找乐子解闷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孙阳说道。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条狐狸的思维方式，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开始这样调戏他。青丘的胡姣奴和南堰的姬春水也是这样，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勾引身边的男性，和他们调情。
狐狸精难道都是这样****而又下流的生物吗？
他又想起了梦中的那个秋娘，他完全没有办法把那个痴情而又专一的女子与眼前这个占据了吕小玲身体的妖怪的形象重叠起来。
梦中那些景象到底是从何而来？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他脑海中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没有任何根据的幻象？
“你讨厌我了~？”秋娘的身体突然离开了他。“你以为我对什么人都是这样吗？”她似乎有些恼怒地说道。
“我有什么特殊的？”孙阳摇摇头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特别呢？”
那个梦境困扰了他很长很长的时间，他突然很希望从秋娘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她却摇了摇头。“也许是吕小玲的潜意识在干扰我~呵呵~”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很抗拒，甚至因此而把我看做放荡下贱的女人，那我以后对你退避三尺好了。”
孙阳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要再耍我了。”
秋娘却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到了电脑面前，开始上起网来。
这个夜晚，她都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
“早！”当早晨的第一缕光线从湖对面的山岗上射过来，当那些不知名的小鸟开始在窗前鸣叫，吕小玲睁开眼睛，看着趴在床前呆呆看着她的孙阳，她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早。”孙阳说道。
吕小玲像只嗷嗷待铺的小鸟那样等待着他的亲吻，但孙阳吻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微微地有些失落。
他和吕小玲一起向楼下走去，电话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紧急情况！”白琪的声音冷峻地说道。“长江中游从今天凌晨四点开始被浓雾笼罩，航运已经被迫停止，沿岸四个分局向远山处求助。叫上黄斗，我们直接在机场碰面！”


471.第471章 蛇群

或许是吸收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并没有出现那样大张旗鼓的景象。
孙阳和黄斗在机场所碰到的，仅仅是龙青庭和白琪，甚至连觉慧都没有出现。
同样的状况又一次出现，这或许说明情况正向着黄斗分析的那种可能性无限恶化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将觉慧留在远山以防止对方调虎离山也是应有之意。
“她怎么来了？”白琪却不满地问道。“你当这是……”
“随他们吧。”龙青庭却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你们只要能够保护好她就行了。”
孙阳在来的路上想好的理由就这样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这让他就像是一拳挥空，很是难受。
“孙阳……”吕小玲说道。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的！”
把吕小玲一起带来是黄斗的建议，把体内藏着一只妖狐的吕小玲留在家里同样有着很大风险，另一方面，他们已经答应了要在一个月内要给秋娘找到一头妖兽或者是妖怪作为食物，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如果目标还是勾蛇的话，它在黄斗面前只是送菜，而孙阳存在的意义则是用大量的鬼卒充当黄斗的眼睛，帮助他找到目标。只要不是真的有人在暗处狙击他们，吕小玲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很小。
他们自己外出寻找妖怪和妖兽也要面对这样的风险，既然是这样，有龙青庭和特案管理局作为同伴和支援，肯定要强得多。
孙阳马上就被他说服了，吕小玲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我们将降落在彭泽口。”白琪虽然对于他们的这种做法有些不满，但并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而是开始在一张地图上说明这次的任务。“这次被雾气笼罩的区域更广，从云梦泽一直到居巢，涉及将近八百公路的江段，还有三座大湖和数不清的支流。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和教训，这一次他们向我们求援的时间要比上一次早得多，而且重要的目标和港口已经有部队在驻守，如果目标依然是勾蛇，那它们向那些地方发起攻击时将会遭到地面部队的强大火力反击。三座大湖的汇流口都已经有炮舰在保护，周边零散的水域也暂时不用去管，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确认它们的数量，并且在它们造成重大损害前消灭它们。我和龙王从彭泽口向下游搜索，你们三个向上游搜索，然后你们再一次搜索云梦泽，我们负责居巢湖，最后重新在彭泽汇合。首要任务是确保干流的安全。有问题吗？”
孙阳和黄斗都摇了摇头。
飞机很快就起飞，然后迅速到达了目的地，这一次给他们安排的不是上次那样的小艇，而是有一定吨位和火力的快艇，配备了船员。
这让孙阳稍稍有些迟疑。
但情况紧急，他也没有过多的迟疑，很快就像上次那样绘制了三十张役鬼符，然后把那些鬼卒全部召唤了出来。
“目标是制造这场迷雾的妖兽，以及水底可能存在的召唤阵法，发现可疑目标就在原地快速转圈告诉我。”他对那些鬼卒们说道，随后将它们分派了出去。
船员们应该是多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景象还是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他们怀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孙阳把那些形容古怪的鬼物们召唤出来，然后又派出去，对于他们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敬畏而又疏远。
虽然是逆流，但快艇的最高航速依然能到四十节以上，可江面的情况远比上一次搜索的湖面要复杂得多，江水的深度也远远超过了上次他们搜索的云梦泽大部分的水面，这让他们前进的速度不得不保持在二十节左右。
江面上的能见度很低，饶是这艘快艇上的船员都对这段江岸的情况非常熟悉，因为停航也没有与其他船只碰撞的可能性，在这样的速度下行驶依然让人心里发毛。
船上安装了声纳系统，在孙阳派出大量鬼卒搜索江底的时候，声纳系统也在不断地把周边的情况传递回来。
远处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地炮声，艇长马上与本次行动的指挥部联系。
“城子口！”他对大家说道。“两条！和上次一样，是勾蛇！”
那是距离他们大约二十公里的一个水陆要冲，如果全速前进，只要不到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保持航速。”黄斗却对他说道。“那里不是我们的战场！我们有我们的任务！”
船员们只能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求战心保持着航速，同时听着那持续不断的炮声。
将近十分钟之后，情况通报了过来，两条四十米以上的勾蛇试图攻击城子口码头，遭到江州分局应急部队的全力反击，一条勾蛇当场被炸死，而另外一条则向上游逃窜，两艘炮艇已经追了出去。
船员们都喜形于色，恨不得马上加入到这场战斗中去，这时候，孙阳却感觉到一只鬼卒在右舷大约五十米外的地方快速地旋转了起来。
“那边！”他对艇长说道。
声纳上没有任何显示，它发现的应该不是勾蛇。
快艇减缓了速度，缓缓地按照孙阳的指示靠了过去，两名潜水员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做好的准备，快艇刚刚停下他们就带着摄像设备下了水。
水面下的能见度很低，浑浊的江水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十几分钟后，他们在艇上还是收到了水底通过电缆传上来的图像。
那是一个与上次所见的法阵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的法阵，只是大了许多倍。
人们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在那个法阵的中央，大约有十几个已经裂开的巨大蛋壳。
“这次可玩大了。”黄斗轻轻地点了点头。
艇长慌张地向指挥部汇报他们的发现，不久前刚刚取得的战果在这样的发现面前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清点清楚数量之后，继续前进。”指挥部在几分钟后才发来了这样一条信息。
上次他们一共发现了三处法阵，这说明对方并没有把所有勾蛇蛋集中在一起孵化的习惯。
如果比照上次的结果，那这一次，他们也许将面对总数超过二十条勾蛇的袭击，刚刚被他们击退的，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该死！”艇长低声地骂道。


472.第472章 蛇群（2）

前方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勾蛇，这让所有船员的神经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航运停止之后，数百公里的江面上或许就只有他们这一艘船在行驶，毫无疑问，他们必然会成为勾蛇的目标。船上的炮手早早地就到了炮位上等待命令，但声纳系统中暂时还没有显示出有巨大的生物在向他们这边移动。
“十二个……”潜水员把最后半块蛋壳放在网箱里让车上的船员用卷扬机拖到床上，与上次他们在云梦泽见到的蛋壳几乎没有明显的区别，可以确定，十二枚蛋都是勾蛇。
艇长把这个结果告诉指挥部，快艇把潜水员收回船之后继续前进。
黄斗的表情微微有些兴奋，但孙阳却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
“究竟会是什么人？”他轻声地说道。吕小玲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这么烦恼。
她没有见到勾蛇上次所造成的破坏，所以对于这十二枚蛋壳背后的意义没有孙阳知道的那么清楚，孙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勉强地对她笑了笑。
“真的会是万兽山庄的人吗？”孙阳对黄斗问道。“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无法理解。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对特案管理局的报复，当然在龙青庭等人的认知里，还有对收留了孙阳的远山处重要人员的狙击。但孙阳很清楚，所谓的狙击根本就不存在，杀死屠甲和贝九并且夺取了他们妖丹的恰恰是黄斗而不是别人。
但这样的法阵和数量这么巨大的勾蛇蛋对于一个消声灭迹拼命隐藏自己的宗门来说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的东西。如果他们有这么强大的资源可以用来这样挥霍，那他们的实力应该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地步，没有理由连龙青庭之前都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如果他们仅仅是想要造成破坏和恐慌，完全没有必要发起这种规模的袭击。按照孙阳的想法，这样的事情每半个月来一次，每次动用两三头勾蛇。在长江流域长达数千公里的干流和支流水域中，足以造成难以遮掩的后果，无论是特案管理局还是龙青庭所代表的远山处都会焦头烂额。
但他们这一次的做法却像是要孤注一掷把这件事情闹大，这让孙阳觉得极不合理。
“不管是不是他们的人，现在有大量的勾蛇存在就是现实，那些事情就让龙处长他们去考虑，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可以了。”
黄斗的话是没有错，但孙阳却没有办法像他所说的那么坦然。
第二起袭击事件很快就发生了，而且恰恰是之前从城子口追击出去的炮艇，他们仅仅是来得及发出遇袭的报告就失去了联系。有观察哨报告说曾经在江边看到大雾中心爆发出火光，听到爆炸声和巨兽的吼叫声，但因为浓雾的原因，没有看到结果。
所有人的知道，他们应该是牺牲了。
这让孙阳他们这艘快艇的压力一下子变大了。
船员们当然没有办法理解黄斗有着能够一下就把这些庞然大物杀死的力量，他们的情绪变得悲观起来。
第三起袭击事件的消息在十几分钟后传来，那是距离他们将近两百公里外的一座江边小镇，虽然已经动员长江两岸的居民离开危险区域，但八百公路的江岸涉及了将近两亿人生活和居住的场所，甚至还有两座省府和十几座大城市，特案管理局又怎么可能强大到面面俱到。
特案管理局仅仅是能够做到知道在那个地方发生了袭击事件，但具体的损失和勾蛇的数量却都不明。
然后是第四起、第五起……
袭击事件越来越多，中间虽然也夹杂着江防部队用炮火击伤或者是杀死勾蛇的消息，也有龙青庭一次性杀死了四条勾蛇的好消息，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好消息根本就没有办法弥补那巨大的伤亡。
孙阳的心情也随着越来越多的坏消息而低落了下去。
“往好的方面想想，我们已经检查了一百多公里的江段，只发现一处法阵。”黄斗说道。
就在这时，孙阳突然感觉到侧前方两百米处的一只鬼卒开始疯狂地绕起圈来，而声纳员也大叫了起来：“发现可疑物体！方位右前！距离……三百米！”
“开火！”艇长马上命令道。
快艇上的37毫米高平两用炮马上对目标方向扫射了起来，浓重的雾气中远远地有怪物痛苦的嘶吼声传来，这让艇长和船员们都兴奋起来，但就在这时，声纳系统上显示了另外两个目标，而孙阳也接到了鬼卒发来的警告。
“机枪！”艇长操作着快艇向左侧进行规避，但勾蛇的行动速度却远远超出了机械的反应速度，艇上唯一的一门舰炮没有办法同时应对三个目标，一些船员架起机枪无望地对着浓雾中扫射起来。
在驾驶舱的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声纳显示屏上那三个正在高速袭来的物体，抓住身边的固定物准备迎接一次激烈的碰撞，除了孙阳和吕小玲之外，谁也没有注意到，黄斗在这时悄悄地走了出去。
勾蛇的嘶叫声突然在右舷很近的地方传来，出乎人们预料的是，它们并没有撞上船体，但如同激流一样的鲜血却喷在了甲板上，一条巨大的满是尖刺的尾巴从船尾一扫而过，勾住一名船员，拖着他飞了出去。快艇努力地想要摆脱它们，但江水却突然翻腾起来，巨浪似乎要把快艇淹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江水，形成巨大的暗流，让它完全失去了控制。
人们大声地叫了起来。几名船员被巨浪直接冲进了水里。
但仅仅是几分钟后，巨浪突然就毫无预兆的平息了，勾蛇的嘶吼声也停止了。
黄斗一手提着一名船员轻轻地落在了甲板上，在人们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他再一次消失在浓雾中，然后再一次带回了两名船员。
快艇停了下来，声纳上那三个巨大的物体已经不再移动，他们也没有再听到怪物的吼叫声。艇长大声吼叫着走出驾驶舱，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看到自己的部下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斗，有人甚至双膝跪了下来。
“那边。”黄斗说道。
他们小心翼翼地驱船向他所指的方向驶去，很快，一个硕大无朋的黑影便出现在了快艇的前方，然后是另外两个。
船员们惊呼了起来，它们显然都已经死了，但仅仅是漂浮在水面上的部分，可见的长度就已经超过了四十米，甚至比他们这艘快艇还大得多。
其中一条勾蛇的身上有明显的被火炮击伤的痕迹，但显然，这并不是它的致命伤。
人们看着黄斗和孙阳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
“向总部汇报，让他们安排人员来处理尸体，我们继续前进。”黄斗说道。
“是！”艇长敬畏地答道。


473.第473章 蛇群（3）

时间在寻找勾蛇的过程中飞速地消逝，孙阳他们仅仅是在午饭和晚饭的时候稍作休息。但船员们却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高强度的连续作战，他们在黄州稍做休息，换了一艘相同型号的快艇，继续沿着江水逆流而上，寻找着勾蛇的踪迹。
新的船员或许是从之前那艘快艇的船员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但人们对于很多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事情接受度往往会很低。孙阳感觉他们对于他们的态度中，好奇和怀疑远远抽出了敬畏。
但这样的情绪很快就在第二次与勾蛇在江面上的相遇后彻底改变，当他们亲眼目睹了黄斗犹如魔神一般的战斗力之后，迅速地变得服从了起来。
在到达三镇口前，他们再一次发现了一处法阵，并且搜寻到了九枚蛋壳。龙青庭和白琪也发现了一处法阵和十枚蛋壳。这就意味着，他们至少要面对三十一条勾蛇。
而这时候，被岸防炮火杀死的勾蛇有七条，被龙青庭杀死的有九条，而被黄斗杀死的则有五条，还有十条勾蛇下落不明。
袭击事件仍然在不断地传来，但在孙阳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却不再是眼前的怪兽，而是即将占据吕小玲身体的秋娘。
“不会有事的。”临近午夜，他轻轻地对吕小玲说道。
吕小玲无奈摇摇头，几分钟后，她的神态突然发生变化，秋娘占据了她的身体。
“我希望你不要表现出什么异状来。”孙阳对秋娘轻声地把当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龙青庭并没有把她附身于吕小玲的事情大张旗鼓地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仅仅是在远山处内部有少数人知道。秋娘在洛邑时曾经杀死了特案管理局的许多人，邙山鬼王脱困也与她有着密切的联系，孙阳很担心她的身份暴露之后，特案管理局总部会不顾一切地把吕小玲带走。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秋娘微微笑了起来。“好吧，不管你这样做是为了吕小玲还是为了我，这个情我领了。”
“黄斗之前杀死的那些勾蛇已经被回收，没有办法交给你，但现在还有至少十条勾蛇下落不明。我们一定会信守约定，但请你在这之前一定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你是在怀疑我的演技吗？”秋娘笑了起来。“别忘了，除了火系法术之外，我最擅长的可是幻术。”
昨天晚上的冷淡似乎已经过去，不知不觉，孙阳心里竟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前面马上就到嘉州了，三位，你们需要休息吗？”艇长这时候小心翼翼地过来询问道。
从上午十点开始搜寻任务，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指挥部开始担心他们的体力和注意力是否会受到影响。
“龙处长那边是什么情况？”黄斗问道。
“他们还在继续搜索。”
“那我们也继续吧。”
“是……”
孙阳和秋娘走到了侧舷，船员们很自觉地走开，留给他们空间。但孙阳觉得，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对那些时不时出现的鬼卒们感到恐惧。
“这些东西……很让我怀念呢~”秋娘突然说道。她伸出手去，让鬼卒们身体的鬼气从她的指间穿过。
孙阳马上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梦，那个梦中的人。梦中的主角总是那两个人，秦宗权，赵秋娘，他不知道这些梦境为什么会一直纠缠着他，但他此时却突然很想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不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你不恨我们吗？”他突然问道。
“恨你们？”秋娘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有什么可恨的呢？他和我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只要我们活着，就会一直杀戮下去。那么，我们被被围攻，被消灭，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希望的时候当然要尽力抗争，死中求活。但既然已经看到了结果，那又有什么可以恨的？”
孙阳有些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
“更何况，一切也许还没有结束。”
孙阳很想问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在这时，距离快艇最远的那只鬼卒突然发出了警告。
“黄斗！”孙阳大声地叫道。
驾驶舱里又开始混乱起来，虽然人们已经知道黄斗的战斗力，但那些东西过于巨大，如果不及时做出规避动作，快艇很有可能被战斗造成的巨浪倾覆。
黄斗站在侧舷，等待着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孙阳驱动其他鬼卒去拖延勾蛇的行动。但它们的身躯太过于巨大，小小的鬼卒根本就没有办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发现五个目标！”声纳员在驾驶舱中几乎是尖叫了出来。
黄斗的确很强，但他能够同时应对这么多的目标吗？
一个巨浪翻过，黄斗的身影突然消失，孙阳的精神全部倾注在前方开始混乱的浓雾当中，片刻之后他才愕然发现，秋娘也不见了！
该死！
不是让她不要乱来的吗！
他看着周围的船员，他们却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就好像吕小玲依然留在他的身边。
浓雾中的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孙阳通过鬼卒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黄斗的身影，他站在一条勾蛇的尸体上，周围是四条已经死去的勾蛇，而秋娘则一直在与剩下的那条勾蛇进行着战斗。
孙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但最终，风浪终于平息，黄斗和秋娘先后回到了快艇上。
“这具身体太弱了。”秋娘低声地说道。
她的脸上带着饱食之后的慵懒和心满意足，黄斗脸上则是淡然。
“你准备怎么收场？”他突然对秋娘问道。
“什么？”
“那条勾蛇被你吸成了干尸，你觉得不会有人怀疑吗？”
秋娘愣了一下，再一次消失，几分钟后，浓雾中突然有灼热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船员们惊讶了起来。江面上离奇地燃起了大火，蔓延上百米的距离，即使是在离开火焰中心几十米的地方也能够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
这让快艇迟迟没有办法靠过去。
“两条？”黄斗问道。
“这么大规模的火焰消耗太大。”秋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孙阳的身边。“我得补补。”她毫不在意地说道。


474.第474章 北方妖族

第三批船员陪伴他们完成了对长江主干的搜索，这时候龙青庭和白琪已经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开始对居巢湖进行搜索。
他们很快就在居巢湖口的位置找到了第四处法阵，并且找到了八枚蛋壳。
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幕后主使这样做的理由，在妖兽已经比濒危动物还要罕见的现代，勾蛇已经是一种强大的水生妖兽，如果精心地进行培育，以道术或者是某种邪术进行祭炼，它们完全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是毫无价值的死去。
三十九条勾蛇中，岸部队杀死了十二条，龙青庭杀死了十一条，黄斗和秋娘杀死了十条，还有六条下落不明。但各个分局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吸取了总够的经验，勾蛇的出现伴随着浓雾，让常规的侦查手段难以奏效，但声纳、热感应等科学手段仍然能够在一公里左右的范围内及时发现它们的踪迹。
反坦克枪，单兵导弹，迫击炮，火箭炮，舰炮，高射机枪……虽然往往要多种手段齐上，而且要付出惨重的伤亡才能消灭它们，但它们已经不再是完全没有办法应对的危险。在意识到这一天之后，为了尽可能消除长江中断航运的不良影响，整个八百公里的流域内，数万部队开始了对勾蛇的搜索和反击。
这样的做法很快就开始奏效，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在付出了将近两千人伤亡的代价之后，剩余的六条勾蛇被一一找到并且杀死，甚至没有再动用龙青庭和黄斗的力量。
“我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做法……”秋娘一脸困意地说道。“死去的那些人，他们都不会法术是吧？既然敢于向勾蛇这样的怪物发动进攻，那应该是精锐部队才对。明明只要等待多一天的时间就能避免这些人的伤亡……指挥官究竟是怎么想的？”
孙阳无法回答。
事实上，他一直都没有办法真正理解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把真相隐藏在迷雾下的决定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就孙阳看来，让人们知道真相也许能够在很多情况下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虽然有可能造成宗教甚至是邪教的发展，但人们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他只能告诉自己，这后面或许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秋娘越来越困，最后直接靠在孙阳的怀里睡着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脱下外衣裹住了那个身体，以免着凉。
“直接回远山汇合。”白琪发来龙青庭的命令。
他们在机场碰了头，龙青庭的脸上丝毫看不见喜色。
“辛苦了……”他淡淡地对孙阳等人说道。
“龙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黄斗忽然说道。
龙青庭没有回答。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或许会为了远山处的援助，为了你的强大而被折服，但这样的事情如果再一次次地发生下去，而且间隔的时间还这么频繁……”黄斗继续说道。
“这样的道理你以为我们会想不到吗？”白琪说道。
黄斗笑着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建议？”龙青庭问道。
“反客为主，反守为攻。”黄斗说道。“我听说已经查出万兽山庄的余孽藏匿在蒙古国？我有点搞不懂，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别说你们还在收集证据……我记得，一切宗门余孽都是特案管理局的敌人。”
龙青庭看了看他，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他说道。“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刚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孙阳开着自己停在机场的车载吕小玲和黄斗一起回去，经历将近二十四小时的连续作战，大家都已经很疲倦了，但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很简单。”黄斗答道。“这样的事情人们还能承受几次？不彻底把根子打掉，就永远也不可能解决问题。”
话听起来是没有什么错，但孙阳总觉得，龙青庭这样任意妄为的人都没有动手，那背后应该有什么东西存在。
“蒙古国那边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吗？”
“明面上当然没有了。”黄斗笑了起来。“但是当年蒙古人几乎席卷和统治了整个世界，你认为真的是骑射的力量？”
“宗门？”
“不是宗门，而是妖族、巫术，再加上后来黄教的力量。”黄斗说道。“道门当中也有一支想要分一杯羹，但他们加入得太晚，没有得到多少实利。”
这里面的信息让孙阳愣了一下，因为它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历史观和世界观，但站在他所认识的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来考虑，这又是合情合理的。
“北方妖族的力量一直都很强大，尤其以狼族为尊。”黄斗说道。“突厥的阿史那家族，辽国的耶律氏，蒙古的黄金家族，无一不是强大狼族。”
“那女直呢？”
“金的时候是虎妖，到清的时候已经是彘妖和熊妖的联合……”黄斗说道。“匈奴的阏氏和辽国的萧氏都是狐族，不过不是天狐，而是一般的妖狐。”
孙阳无言以对。
苍狼与白鹿，他一直以为只是一个民间的传说，但现在看起来，也许那恰恰正是现实。
“所以……蒙古那边现在还有强大的妖族存在？”
“已经不多了。”黄斗摇了摇头。“黄金家族早已经在一次次内斗当中把血脉消耗殆尽，又被女直彘妖狠狠地摆了一道，几乎灭种。等到西方入侵，他们才匆忙联合在一起，但却在大炮和火枪面前一败涂地，把最后一点实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对它们的衰落感到有些惋惜。
“那龙青庭在顾虑什么？”
黄斗笑了笑，却没有再回答。
这个关子让孙阳憋得很难受，但黄斗不说，孙阳也没有办法硬逼着他一定要说出来。
……
“黄斗意有所指。”白琪对龙青庭说道。
他没有回答。
“我查过与万兽山庄有关的资料，他们地处西北，很少驱使水生妖兽。这些勾蛇应该与他们无关。”
“如果不是他们，那会是什么人？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白琪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这么大批量的勾蛇卵的来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动用这种手段的人应该不是我们知道的势力。但他们的实力不弱。”
龙青庭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却说道：“黄斗想引我们到蒙古去……难道那边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查一查，看他有没有去过蒙古，如果有，看看他都到过些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475.第475章 道观之争

吕小玲的状态终于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比起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变化，但至少，她已经走了噩梦的阴影。
秋娘也老实了起来，她不再调戏孙阳，转而在网络上调戏那些彻夜不睡的宅男们，自得其乐，孙阳也渐渐对她放了心，晚上终于有了一些正常的休息时间。
“看起来你的拳术只能放一放了。”黄斗有一天对他说道。“不过我能教你的东西也不多了，无非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上继续加以练习。”
这样的话让孙阳愣了一下：“你要离开？龙青庭那边？”
“他派我到蒙古国那边去解决万兽山庄的事情……”黄斗说道。“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很麻烦？”孙阳问道。
之前黄斗就对北方的事情语焉不详，这一次，孙阳就更不明白了。
“曾经差一点就统治整个世界的妖族。”黄斗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孙阳和吕小玲一起送他去坐飞机，黄斗的情绪看上去却并不算差，在孙阳看来，他心里或许其实很期待这次的任务。
“也许我就是不习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呆着，不过我会想念松林水库的。”他对孙阳笑了笑，直接转头走向特案管理局的通勤专机，没有回头。
“他这个人真有点奇怪。”孙阳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对吕小玲说道。
吕小玲摇摇头没有回答，这时候，孙阳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孙先生吗？我是紫雁的伯伯啊！”
孙阳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回想起他是谁，之前让他额外照顾那个女孩的时候，他曾经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这个人。但这段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孙阳完全忘记了这个事情。
“我是孙阳！出了什么事情吗？”
对方说话的口音有点重，孙阳费了不少力气才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还是与那座道观有关。
认真来说的话，当年于紫雁的师傅在那座悬崖上建立道观的时候并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只是和村里签了一份租地协议，约定租期为七十年，租金五万元，一次性付清。
对于村里来说，那个地方远离村子，没有水源，也不是什么经济林木的生长区，一块悬崖上光秃秃的平地能够卖出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
但道观建起来之后，道人凭借自己的医术和道法，却渐渐让这个小小的道观在周围有了些名气。这让村里的某些人便动起了脑筋。
在道人莫名失踪后，动这脑筋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孙阳和吕小玲之前遇到的那次，不过是少数人借着村长老父亲得癌症的事情做出的一次试探，真远观虽然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道观，但因为建在这么一个地方，看上去倒是有些灵韵，加上它距离省府远山市的距离也不算是太远，便有一些外地的道士动了脑筋，悄悄来找到村干部，希望能够把这个道观承包下来，包装一番之后，重新开门迎客。
他们承诺除了每年向村里支付一笔保底租金之外，每年的香火钱当中有三分之一也作为村里的收益，这样的利益终于让村人彻底被收买了。
一个孤零零的盲女，占据了能够给村里带来稳定收入的资源，这怎么可以？
完全没有人意识到，这块土地早已经租给了女孩的师傅，而且这个道观也根本不是村里建起来的，所有权根本就不在村里。
他们挑了一个好日子，直接就上门准备把女孩强行带走，让那些道士接手道观。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道观里的神像突然显灵，把他们全都吓得魂不附体，狼狈而逃。
但这样的事情却没有把他们的贪念平息，反倒让那些道士们彻底眼红了。有灵性的道观在整个大夏也没有几座，即便是有，也多半是在名门大派手中。这样资源就这样白白地被一个盲女占据，什么利益也不产生，这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犯罪。
村人已经不敢再去闹事，于是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几个据说是法力高强的道士，再一次找上门去准备把女孩赶走。
可想而知，结果是当天去的道士，一个也没有回来。
他们的家人马上就向官府报了案，而且把事情闹得很大。这些人都是整村整村到全国各地去承包庙宇和道观，以此牟利的商人，势力庞大，而且与京中的大官颇有往来，文根县衙不得不马上派遣干员到真远观调查，却在道观附近的山崖下面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了……”于紫雁的伯父叫苦道。“现在衙门的人抓了村里的好几个人，说是他们谋财害命……逼着他们认罪。”
“我知道了。”孙阳无奈地答道。“我回头再给你电话。”
吕小玲看着他。
“我真的不想再求龙青庭了。”孙阳说道。但他还是拨通了龙青庭的号码。
“一个能够操纵光暗两种灵体的盲女？”龙青庭说道。“听上去很有意思。这样吧，如果你能说服她加入远山处，那我就把这件事情担下来。如何？”
“我尽力而为吧。”孙阳只能说道。
他打电话给于紫雁的伯父问他们在什么地方，结果才知道，真远观已经被封了，女孩也已经被衙门的人作为证人带到了县衙。
一个瘦弱而又看不到东西的女孩，还真没有人认为这事会和她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等着我。”孙阳对他说道。“我马上赶过去。”
……
“小玲姐，你怎么了？”
刚一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女孩便惊讶地站了起来。
这反倒让孙阳和吕小玲吃了一惊。
“你看到了什么？”孙阳马上问道。
“有个影子在小玲姐的身上……”
“之前没有吗？”孙阳问道。如果她能够看到秋娘的影子，为什么之前她没有看到它呢？如果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吕小玲的身体里有其他东西……
“我不知道……”女孩喃喃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小玲姐和我一样……但这个影子有着自己的灵魂……小玲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吕小玲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别说我的事情了，还是先把你的事情解决掉吧。”


476.第476章 新成员

于紫雁根本就不知道特案管理局是什么，她也根本不愿意离开那个曾经带给自己幸福和快乐的地方。
“真远观根本就和村里没有关系，都是我师傅请来工匠一砖一瓦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凭什么他们就要强占掉？”她愤怒地对孙阳和吕小玲说道。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你只是一个小女孩，根本就不会有人重视你的意见。我们当然可以帮你想办法把这个事情压下去，甚至从法律上确认你对真远观的继承权，可只要它在那里，你就没有办法消除那些人的贪念。”吕小玲拉着她的手说道。“那些人不是自己失足落下去的，对吗？”
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她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惊慌和不安。
“是他们硬要来……”她低声地摇了摇头。
“以后你还能在那个地方安心地生活下去吗？”吕小玲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我想，你师傅也不希望你遇上这样的事情吧？”
女孩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个地方承载了你的很多记忆，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但你就这样一直沉浸在那些记忆里活下去吗？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紫雁，你应该去接触更多的事情。”孙阳说道。“跟我们走吧。我们会帮助你，照顾你，你相信我们吗？”
女孩点点头，但却马上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她仰起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照顾我？我和你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你们来照顾我？我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
她的问题让孙阳一下子语塞了。
他对女孩怀有愧疚，是因为女孩相依为命的师傅死在他们手上，是因为他们错误地放出了被封印在黑河子的那个东西。但这些理由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
“因为你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吕小玲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身上有着强大的天赋，可以做到别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吗？难道你不想用你的天赋去帮助更多的人？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天赋就这样白白的浪费掉？”
“跟我们走吧。”她握着女孩的手说道。“紫雁，请你相信我。我有着和你相似的经历，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我相信你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上天给了你这样的天赋，绝对不是要你在这个小山村，这个道观一个人默默无闻地过完这一生。它给了你这样的天赋，一定是要借你的手来完成某种使命。这是你的命运，不要逃避。相信我们，让我们一起完成你的使命，好吗？”
女孩再一次沉默了，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吕小玲向她解说特案管理局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但女孩却不太能够理解。“我会申请让你成为外围人员。”孙阳告诉她。“你可以过正常的生活，只不过，需要在某些时候完成一些任务。”
女孩依旧对此懵懵懂懂，但这已经不妨碍她同意加入特案管理局，孙阳马上打电话给龙青庭，半小时之后，女孩和村子里的人就被放了出来。
女孩不愿意与村人相处，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想和他们讲，而对于村民们来说同样如此。死人，财路断送，甚至还差一点就遭遇了牢狱之灾，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女孩所带来的灾祸。
孙阳载着她回去拿她要的东西，女孩在道观里坐了很久，然后才收拾了一个大大的包裹走了出来。
“给我吧。”孙阳急忙说道。
女孩没有拒绝，但令孙阳和吕小玲没有想到的是，她把那个牛头人身的灵体召唤了出来。
“紫雁？”吕小玲惊讶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牛头巨怪抓起那个巨大的木桩，狠狠地向道观砸去。只用了十几分钟，这座在这片悬崖上曾经矗立了十几年的道观就在女孩低声的哭泣和孙阳、吕小玲沉默的注视下，化作了一片废墟。
当最后一道墙壁化为碎片，牛头巨怪突然在空中散开，女孩站在原本是道观大门的地方，低声地哭泣着，跪坐了下来。
许久之后，她终于擦去了眼泪。
“我们走吧！”她对孙阳和吕小玲说道。
……
龙青庭并没有出现在对于紫雁的能力测试现场，因为他此前对于她的能力表现出了很大兴趣，这让孙阳略微有些吃惊。
“天生灵体……”白琪对于于紫雁的能力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但却遗憾地告诉孙阳他们，因为没有在最适当的时机进行引导，也没有及时进行有针对性的修炼，她的能力几乎已经定型在了现在这个水平。“成长的空间不是没有，但那需要专门针对她这种情况的功法，可遇而不可求。”
吕小玲和孙阳都感到有些可惜，以于紫雁的资质和年纪，未来的成就至少应该会超越吕小玲。
“那就按照龙王的意思，先帮她办一个编外特工的身份吧。”白琪说道。
这正是孙阳想要的结果，对于一次次帮助了自己的龙青庭，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于紫雁自己对这个事情倒是不太在意，她在意的事情是孙阳和吕小玲把她带到了松林水库旁的家，面对完全陌生，从来没有过的生活环境，她显得非常紧张。
孙阳的母亲对他带来的这个外表有些诡异的女孩有些担心，但在听孙阳悄悄告诉她了女孩的身世后，她全身的母爱似乎都泛滥了出来。
“我一直都想给你要个妹妹，只是一直没有怀上。”她用纸巾擦着眼泪说道。“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只要她愿意，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妈……”孙阳不知道该怎么说。“紫雁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她身边可能会……”
“不就是你们那些乱起八糟的东西吗？”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妈却一点也不担心。“我和你爸已经不怕这些东西了。”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早就习惯了。”
孙阳心里有些歉意。“妈，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和你们商量就直接把人带来……”
“别说这些了，你快带她到周围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我把旁边那间客房收拾出来，把床单这些给换换，晚上她就能睡了。”
孙阳满怀着对母亲的歉意和感谢回到前院，却看到吕小玲和父亲正带着紫雁参观他的大棚。他们养的那两条狗出奇地对紫雁很友好，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女孩用手抚摸着它们的身体，开心地笑了起来。
“喜欢这里吗？”吕小玲问道。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477.第477章 临江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孙阳一直担心着秋娘和紫雁相处的问题，但女孩在山里住惯了，习惯早睡，这一天对她来说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还不到十点就开始哈欠连天，被孙阳的妈妈带去新的房间睡觉了。
“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吕小玲对孙阳说道。
“我也是。”
但准时得就像是最精密的钟表，十二点零一秒，秋娘准时接过了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你们还真是放心我啊~”秋娘马上就发现黄斗已经走了。
“那你值得信任吗？”孙阳问道。
她摇了摇头：“随便吧~反正在这里呆着也蛮有意思的。”她突然仰起头。“有其他人？”
“一个女孩。”
“女孩？”秋娘摇了摇头。“我从她身上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她应该不是纯粹的人类。”
两人一起到女孩的房间去，女孩已经睡着了，但那个白色的灵体却坐在她的身边，感觉到两人没有敌意，它便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行动。
“操灵师……而且还是天生的。”秋娘笑了起来。“真有趣，你在收集怪物吗？”
“你说什么！”孙阳对她的这种说法很不满意。他把秋娘从房间里拉了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如果你和紫雁碰面，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这样说，行吗？”
“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怜香惜玉~但为什么对我态度就这么恶劣呢？”
“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好吧好吧~真是麻烦~干脆杀掉你们逃走算了。”秋娘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电脑面前坐下，熟练地点开了聊天软件。
孙阳无言以对。
吕小玲渐渐开始恢复正常，重新到心斋去看店，而紫雁则成了孙阳母亲的小尾巴，成天跟在她身边。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再这样下去，孙阳的母亲大有把紫雁收为干女儿的架势了。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过去。
孙阳偶尔会到特案管理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事情，但却几乎插不上什么手。
勾蛇的事件也变得没有了下文，就像它突兀地出现那样，突兀地再也没有发生。
孙阳的梦境偶尔还是会出现，梦中的主角依然是秦宗权和赵秋娘，黄斗曾经答应过要帮他想办法把那个肉芝弄出来解决这个问题，但他现在既然已经远走北方，这个事情也就这样摆了下来。
“一个月马上又要到了。”一天晚上，秋娘突然说道。
孙阳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
“明天我去一趟临江。”孙阳对吕小玲说道。
“曹大师打电话过来了？”吕小玲问道。“他那边出事了？”
“不。”孙阳摇摇头。“是为了秋娘的事情。”
秋娘每个月都要吞噬至少一只妖兽或者是一个妖怪，这是孙阳与她的交易。她现在每天晚上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上网，简直就成了一个宅女，这让孙阳也不好意思违约。
但无论是南堰还是青丘，在黄斗离开之后，都不是孙阳轻易可以对付的目标。
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其他地方。
而他唯一知道有妖怪存在的地方，就只有曹道平家地下的那个房间里了。
之前孙阳曾经帮助他加强过那里的封印，其中一些是恶鬼，而另外一些则是邪物，孙阳猜想，那里面应该有一两只妖怪。
以曹道平和吕楼的实力抓住的妖怪，在此时的孙阳看来，已经不能算什么了。
按照曹道平的说法，它们都是作恶多端的怪物，拿来给秋娘吃掉，正好。
吕小玲点了点头。
虽然极度不情愿，但她也渐渐只能接受自己体内有另外一个灵魂，而且每天晚上一到十二点就会掌握自己的身体的这个事实。
孙阳和她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但强如龙青庭和白琪这样成名已久的修行者对此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又能怎么办？
孙阳一直在继续偷偷地研究镇岳符的用法，大概摸索出了一些手法，但如何解决秋娘被封印在吕小玲身体中这样的偶然事件，他还没有太好的办法。
在这样的前提下，为了避免自己变成杀人狂魔，吕小玲也只能暂时接受这种以妖物为食的做法。
“我和你一起去吧。”吕小玲说道。“我也很久没有去看过曹叔叔了。”
曹道平对于他们俩的拜访显然非常高兴，对于他来说，吕小玲相当于半个女儿，而孙阳则相当于半个徒弟。某种意义上来说，孙阳其实是由他带到这条路上的。
但在他修为尽失之后，孙阳和吕小玲就很少再与他联系。一方面是因为忙碌，而另一方面，却是不想再让他接触这个幕后的真实世界。
曹道平几乎不知道孙阳和吕小玲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偶尔通过一些官场上的朋友，知道孙阳已经进入了特案管理局系统，而且似乎在某些事情里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你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他笑着对孙阳说道。“什么时候喝你们的酒了？”
孙阳愣了一下，吕小玲的脸却一下子红了：“曹大叔，你再这样逗我，我就去欺负你孙女了！”
“她这个鬼灵精，你不被她欺负就好了，还想去欺负她？”曹道平哈哈大笑。
吕小玲脸嫩，而且也不愿意被当着面说秋娘的事情，找了个借口就去厨房帮忙了。
曹道平把笑容收了起来：“干我们这个的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还是吕楼的那个事情有眉目了？”
“曹大师，我们换个地方谈。”孙阳摇了摇头。两人下到曹道平的工作室，之前的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收了起来，一张大大的桌子上，有一幅写好了还没有裱起来的字画，看上去，在失去修为之后，曹道平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书画上。
孙阳迟疑了一下，决定把紫雁的事情先告诉他。
“是这样吗……”曹道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也算是解开了当时的一个疑团，但对于他们真正要解决的事情却没有什么帮助。
“我觉得她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关于那个怪物的事情，只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她的天赋中有一个部分能够用来搜寻一些虚无缥缈的目标，希望几年以后，她的能力能够得到增长，帮助我找到那个从黑河子逃出来的东西。”
曹道平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用着急，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能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欣慰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孙阳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却无法回避。“您一定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地讲。”


478.第478章 士隔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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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提前让曹道平做好心理准备，但秋娘的事情还是让他一下坐倒在椅子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玲那丫头……”他不断深深地吸着气，孙阳连忙过去给他抚胸顺气。“她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孙阳不敢让他知道吕小玲曾经遭受过的那些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把她从小玲的身体里驱赶出去，就连龙青庭也没有办法。”
“龙青庭？”曹道平愣了一下。
如果说，龙青庭以前的名声被特案管理局刻意压制，仅仅是在一个圈内人的小范围内流传，那在他接掌远山处，解决了洛邑、云梦泽等地方的事情之后，他的名声已经快速地传递到了大夏修行者的整个圈子当中。
这里面当然未必全部都是正面的信息，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无论是在什么样的传言里，他和他的手下已经是强悍的代名词。
“连他也没有办法？”曹道平原本想找一些自己以前结识的道友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孙阳已经找过龙青庭那个级别的人物，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找的人会比龙青庭更强。
他不由得再一次深深地叹起气来。
“我和她的交易是每个月至少要抓一只妖怪来给她……”孙阳这时候才说出了来意。
“你的意思是？”曹道平的目光转向了那道门。“好吧。”他点了点头。“但这是饮鸩止渴，你知道吗？如果不能把它从小玲的身体里彻底驱赶出去，它一天天变得强大起来，那就更没有办法克制它了！”
“这我知道。”孙阳说道。他们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秋娘却用他无法接受的方式警告了他们。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他不想再让吕小玲冒这样的风险了。
“那么，我让曹芳他们到城里去避一下，今天晚上就动手。”
这也是应有之意。
这和加固封印不同，要把它们当中的某一个给秋娘吃掉，就必须先把它放出来。而这无疑有着极大的风险。
“曹大师，关于封印，我也有些东西要向你请教。”
曹道平修为尽失，但见识、经验和知识还在，孙阳向他详细地讲了自己所用的镇岳符的相关情况，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得到一些解决秋娘被封印在吕小玲体内这个困局的办法。
“口说有点看不清楚，今天晚上你让我亲眼看一次，我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饭时饭桌上还是其乐融融，但曹芳敏锐地感觉到了父亲和孙阳的异状。
“芳儿，你们收拾一下东西，今天晚上到城里去看看她外婆他们，别回来了。”曹道平对她说道。
曹芳愣了一下，随即对孙阳说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孙阳有些尴尬，但这些事情曹大师不在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曹芳姐，我一定会保证曹大师的安全，请你相信我。”
“你也答应过再也不找他做这些事情的！”
“芳儿！”曹道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不懂这些，不要乱讲话！不是孙阳要干什么，是我要他帮忙，你明白吗？”
曹芳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如果是父亲有事让孙阳帮忙，那孙阳他们的到来就应该是提前约好的，不可能搞这样的突然袭击。
“你别说了，收拾一下东西，带着孩子快点走吧！”
好好的气氛变得很糟糕，曹道平径自去房间里休息，为晚上的事情修养精神，而曹芳则含着眼泪去收拾东西了。
“曹芳姐……对不起。”孙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希望着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保证……”
曹芳看着他，默默地摇摇头，叫上老公，带着女儿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孙阳和吕小玲，颇有些尴尬。
“我们以后也会是这样吗？”吕小玲突然说道。
“不会的。”孙阳摇了摇头。“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一无所知，也不会让他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们一定会比我们强。”
吕小玲点点头，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
“至少得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吧？”孙阳说道。
“你想得美！”吕小玲红着脸说道。
孙阳把她的手捉住，紧紧地抓着，不肯放开。
“曹道长……”秋娘对曹道平点点头，但曹道平对她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知道我？”
“我可以看到吕小玲的梦境。”秋娘说道。“你和她的叔叔吕楼出现过很多次。”
“是吗？”曹道平淡淡地说道，从此再也不与秋娘直接对话。
他指导着孙阳解开了那道门上的封印，三人一起走进了那间密室。
“以当下的灵气水平来说，这里算是费了不少心思了。”秋娘随口评论着。“不过就这些喽啰级别的妖怪和鬼物，正需要用这么大的阵仗来应付？”
曹道平的脸都青了，越发不想搭理她。
她笑了笑，也不说说什么，随手抓起一个用符咒密密麻麻包裹起来的陶罐。
“小心！那是……”
曹道平的话还没有说完，秋娘已经把陶罐直接往地上一扔，一团白雾伴随着尖锐而又恐怖的大笑声出现在房间里，但那个声音却突然就被斩断，雾气散开，孙阳和曹道平看到秋娘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某种动物的躯体，而它正在迅速地变成一具干尸。
“太弱了，比勾蛇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她随手把它扔在地上，摇摇头说道。
曹道平彻底说不出话来，孙阳轻轻地用脚踢了一下秋娘的脚，她笑了笑，终于不再说同样的话了。
三个被封印的妖怪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秋娘吸成干尸，剩下的都是鬼物，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了。
“这些东西孙阳你应该可以轻松地对付它们，只要一个荡秽符，就全都解决了。”
曹道平惊讶地看着孙阳，上一次见面时，孙阳还只会使用护身符和搜魂符。
孙阳尴尬地笑了笑，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你有办法困住它们吗？”他对秋娘问道。
“这种程度的妖物，你召唤些鬼卒出来，就算打不过，缠住它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鬼卒？”曹道平再一次惊讶了。
“曹大师，那我就献丑了。”孙阳再一次尴尬了。
他把用具掏了出来，开始在地上绘制役鬼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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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第479章 随手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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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阳提前就给了曹道平一枚正牌护身符，但虽然有秋娘这样强大的妖怪在一边掠阵，为了保证那些被封印的鬼物不至于逃走，孙阳还是召唤了三十只鬼卒出来，把密室围得水泄不通。
这个数量是他目前能够灵活指挥的上限，他的真炁量足够绘制出更多的役鬼符并且召唤出更多的鬼卒，但超过这个数字，他就完全没有办法兼顾到每一只鬼卒，知道它们在什么方位，大概在做什么了。
曹道平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道术中，役鬼之法一直都是长盛不衰的一个流派，他也认识好几个能够役使鬼灵的术士。但他们大多都只能豢养少量的鬼灵供自己驱使，像孙阳这样不要命不值钱地把鬼卒往外弄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年多不见，孙阳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这可只是不完全版的役鬼符哦~”秋娘献宝似地说道。
但对于曹道平来说，这已经足够厉害了。如果让他知道孙阳能够从鬼界把鬼王级别的鬼物召唤到这个世界，他恐怕要被吓出心脏病来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孙阳说道。
他并不是那种很喜欢卖弄的人，曹道平事实上把他引入了这个世界，他对于曹道平也一直有着强烈的感激，在他面前卖弄自己的本事，这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不自然。
一个刻满了符咒的竹筒被孙阳打开，一只面目狰狞的鬼物马上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曹老鬼！”它厉声叫道，但这只是虚招，它马上就试图向出口逃去，孙阳心念一动，三十只鬼卒一拥而上，死死地缠住了它。
“上仙！上仙饶命吗！”这是一只鬼卫级别的鬼物，它在竹筒中被关了数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作恶时的戾气，这让它见势不妙马上就开始求饶。但孙阳把它释放出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他默默念动咒语，一枚镇岳符飞出，正正地贴在它的身上。
曹道平早就凝神等待孙阳施为，之间眼前黑光一闪，那只当年他和吕楼费尽周折才抓到的鬼物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半空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如同玩具一样的雕塑，落在脚边。
惭愧~
曹道平在心里暗自说道。
孙阳在对于经典的解读和研究上也许还远远比不上他，但如果仅仅以道术这一项来看，孙阳早已经远远超出他很多倍了。
青出于蓝，想通此节，曹道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曹大师？”孙阳迷惑地问道。
“哎~是我失态了。”曹道平抚着胡须说道。“孙阳，你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过我和吕楼了。”
孙阳却摇了摇头。“吕大师当年让我术道并举，我现在有术而无道，怎么敢说超过了你们？”
曹道平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认识，比我当年的时候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只要你恪守本心，潜心学习，这不会是什么问题的。”
他弯腰把那个鬼卫的雕像从地上捡起来，细细研究，但从雕像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也无从着手。
秋娘在旁边看着，两人总不能当着她的面讨论如何把她从吕小玲的身体里赶出来。曹道平研究了一会儿，便让孙阳继续施为。
当年曹道平和吕楼费尽周折才抓住的这些鬼物，对于孙阳来说却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这还是因为要防止它们逃走，只能一个个把它们放出来的原因。以孙阳现在的本领，如果只是要消灭它们，就像秋娘所说，也只是一张正牌荡秽符的事情。
孙阳把那几句干尸拿了，放到一个金属桶里，秋娘手指轻轻一挥，一朵火花便飞了出去，将它们燃烧了起来。
“这样一来，我心里挂着的事情总算是又完成了一件。”曹道平对孙阳说道。
这间密室里封印的妖怪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女儿女婿都不懂这个，如果有一天他撒手西去，真的很担心他们会无意中把这些东西释放出来。
现在里面的妖怪全都被秋娘吃掉，鬼物又全都被孙阳用镇岳符变成了一个个的雕像，完全感觉不出鬼气，他也就彻底放心了。
“看起来，也真的到我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只要那件事情再了结，我就什么牵挂都没有了。”
孙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很清楚曹道平心里牵挂的是什么，但现在，对于黑河子里逃出去的那个东西，他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啊？”秋娘有些不满地说道。
孙阳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曹道平年纪大了，修为尽失之后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熬夜，自己上楼去休息了。孙阳和秋娘留在楼下，这里没有电脑，也上不了网，她一下子无聊了起来，便拉着孙阳在曹道平的工作室里翻找他的东西。
百无聊赖之下，她拿起曹道平放在桌上的笔墨，随手画了起来。
“你还懂这些东西？”孙阳惊奇地问道。
“你以为呢？当年我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孙阳突然想起了梦中的场景，他忍不住说道：“是远近闻名的村姑吧？”
秋娘抬起头看了看他，却出奇地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低头在纸上画着。
孙阳自觉失言，但秋娘没有对这个事情做任何表态，他也没有办法道歉。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却看到秋娘笔下，一个小小的山村跃然纸上，村前两名壮丁正在闲谈，山坡上，一名少年郎正在吹着竹叶，而在他背后的山丘后面，几个女孩正嬉闹做一团。
他的心里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不就是他在梦中看到的场景？
虽然只是寥寥数笔，画中的景物和人像却栩栩如生，只是那个少年和其中一个女孩的面目却空白着没有绘上。
秋娘提着笔，痴痴地看着画中的那个少年，突然蘸了一团墨，将他重重地涂黑了。
“他是谁？”孙阳明知故问道。
“不关你事。”秋娘突然不高兴了起来，她抓起砚台，把上面的墨倒在画上，手中笔胡乱地画着，把一幅好好的画卷瞬间就涂抹得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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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第480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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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也许比黑河子的那件还难。”曹道平看着自己书桌上那虽然被涂画得不成样子，但却依然能够看出相当功力的图画，突然这样对孙阳说道。
孙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黑河子的那件事能等，这件事却不能。以它的修为，天长日久之后完全占据小玲的身体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曹道平一脸凝重地说道。“你摸清楚她的底细了吗？”
“您知道秦宗权吗？”孙阳问道。
“唐末的那个杀人魔王？”
“秋娘应该是他的皇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秦宗权能够闹得那么大，和她应该也有很大的关系。”
曹道平摇了摇头，一千多年前的人物，对于他来说真的有点太遥远了。
但对方既然和那个一度被认为是华夏有史以来最残暴的枭雄有着这么密切的关系，那很显然，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对付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就很可能要面对可怕的报复了。
“其实我们已经尝试过一次……”孙阳说道。
他怕曹道平过于担心，没有把吕小玲所遭受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告诉曹道平，但仅仅是他说出来的这个部分，已经足够曹道平变色了。
“我还以为小玲是因为长大了……”他悠悠地叹道。
“这件事情还不能广而告之，您应该知道洛邑的事情？秋娘在洛邑的时候至少直接造成了超过五百名特案管理局的人员牺牲，邙山鬼王能够脱困和她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被那些人知道她并没有被彻底消灭，还躲在小玲的身体里，我怕他们会不顾小玲的安危……”
这样的事情当然有可能发生，以特案管理局北方各局的行事作风，把吕小玲直接杀掉以除后患也是有可能的。
曹道平微微变色，随即再一次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会牵涉到这些事情里。”他无奈地说道。
孙阳只能把那个通过网络吸取宅男精元的术士的事情告诉他。
“这样的邪恶道术，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传授给其他人？而且还是通过网络？”曹道平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还有其他事情。”孙阳干脆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都一一讲给曹道平听，当然，有些事情他并没有说自己是里面的主要人员，只是一笔带过。
“前段时间长江中断航运是因为这个？”曹道平再一次摇头。“这不对头。”
“您听说过这个万兽山庄吗？”
“没有。”曹道平说道。“但他们这种做法，既不合逻辑，也没有任何意义。”
孙阳深以为然，事实上，这正是所有人都感到不解的原因。
“如果他们真的要对特案管理局进行报复，一次性消耗这么多的勾蛇卵根本就不上算。”曹道平说道。“大夏的疆域这么大，到处都有河流和湖泊，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制造舆论或者是让龙青庭疲于奔命，那把这些勾蛇卵分散到大夏各地，连续不断地引发，那样的效果难道不会比现在这样好得多吗？”
“但那样一来，他们暴露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吗？”
“如果他们真的把混乱散播到全国各地，这么大的排查量，暴露的可能性反而不大。”
“勾蛇卵的体积很大，也许是因为运输不便……”孙阳说道。但他马上又反驳了自己。一枚蛋的体积再怎么也不会比一堆蛋大，运送一大堆勾蛇蛋暴露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我有一种感觉，有人正在有预谋的扰乱大夏。”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说。龙青庭当然是想要让局势混乱然后从中取利的人之一，但后来的这些事情不像是他的手笔。
是那些遍布于大夏周边的宗门余孽们在经历了数十年的修生养息之后，终于开始蠢蠢欲动了吗？
但处在孙阳和曹道平的位置，这样总揽大局的事情他们是没有资格做的，所以在表露了一定的担忧之后，他们还是把注意力重新转回了吕小玲和秋娘的身上。
“有个问题，但不知道和她有没有关系。”孙阳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
“从洛邑回到远山之后，出了一件事情，然后我就一直开始做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曹道平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普通人的梦境是他大脑活动的延续，也就是说，无论梦到的是平常的生活点滴，还是令人惊惧的冒险，本质上无非都是大脑白天所接受的信息，在无意识状态下的一种表现。即使是再匪夷所思的梦境，其来源也不过是白天所看的小说，电影，电视剧甚至是所玩的游戏在大脑中形成的一种潜意识。
但修士的梦境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一旦踏入修行之路，命运之线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因果，报应，缘法，天人感应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他们身上却有着实实际际的作用。修士本身就很少做梦，但如果真的做梦，而且是某种有着实际意义的梦境，那往往意味着已经沾染上了某种因果。
“主角不是我，而是两个人。”孙阳说道。“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旁边看着他们俩千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曹道平静静地听着他的叙述，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曹大师，问题很严重吗？”孙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不知道，但如果这些东西不是有人刻意通过某种手段灌输到你的脑子里让你看到的，那你和他们两个一定有着很重的因果。”
“邙山鬼王是被我的符咒所伤，然后被龙青庭消灭的。秋娘也是被我的符咒封印在了吕小玲的身体里……”
曹道平愣了一下，孙阳之前告诉他的东西里并没有这些内容。
“也许是，但也许不是。就我自己的感觉，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会是她吗？”孙阳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只知道自己是在鬼楼事件中被那个巨大的肉芝用幻术攻击之后才开始做噩梦的，但会不会，其实秋娘才是在这件事情里真正觉醒过来的？
在他被鬼楼抛出的那段时间里，在吕小玲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秋娘在那次的事件中被意外惊醒，随后，因为某种理由而在他的潜意识里灌输了那些梦境。
但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他很少在午夜过后还和吕小玲在一起，两人之间虽然已经明确了关系，但却一直没有到达那个阶段。如果秋娘能够在白天向他灌输这些梦境，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她在吕小玲身体中能够做的事情，远远比他们知道的要多得多？
“很有可能。”曹道平说道。“狐性最狡，她没有道理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告诉你们。也许这就是她留给自己的杀手锏。”
孙阳突然觉得，貌似已经平静的生活突然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果秋娘真的隐瞒了这样的真相，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所表现出来的合作和通情达理，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我会去试探一下。”孙阳对曹道平说道。
“等几天。”曹道平说道。“我有一个老友是很著名的催眠师，如果你的这些梦境真的是有人故意灌输到你脑子里的，他一定能看得出来。”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481.第481章 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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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阳和吕小玲于是只能继续留在临江，秋娘对此感到非常不解，好在曹芳的女儿徐玥没几天就要过生日，他们便以这个理由留了下来。
因为怕秋娘隐瞒了自己白天也能活动的事情，孙阳甚至没有把真实的原因告诉她。
几天之后，曹道平的那个朋友终于到了临江。
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个子不高，很瘦，但是看上去却很有精神，两只眼睛并不大，却给人一种很有神的感觉。
“这是我的老朋友孟重，这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小朋友，孙阳。”
“孟老师您好。”孙阳连忙和孟重问好。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曹道平的朋友表示足够的尊重。
“孙阳。”孟重对他的了解却显然更多，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却没有说出来。这让孙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疙瘩。
“事不宜迟，我们抓紧之间开始吧。”曹道平说道。
为了不让吕小玲，或者说是秋娘生疑，他们是以出来给月儿买生日礼物的借口出来的，能够耗费的时间有限。
“老曹之前在电话里大概和我说过一些。”孟重说道。“那么，请你把最近的一个梦境向我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下，细节越多越好。”
孙阳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秋娘所画的那副图画。
“来，你躺到这张沙发上，不用紧张，放松就行。”孟重对他说道。“你要水吗？”
孙阳摇了摇头，按照他的要求半躺了下来。
这张沙发很符合人体工学的设计，躺在上面非常舒服，但孙阳却有点担心。
他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有一些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无论是与殷柘一起让粤西荀家灭门，还是和黄斗一起杀死了龙青庭的得力下属屠甲，甚至是其他的一些东西。这些秘密泄露出去将会带来极大的麻烦，甚至引起一场灾难。
但已经到了这里，却没有突然放弃的理由。
“那是一个古代的庄园，门口有两个强壮的庄丁……”
在孟重的引导下，他开始慢慢地重新构建那个梦境里的一切。
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慵懒的夏日午后，懒洋洋的太阳，一切突然清晰了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孟重问道。
在他和曹道平面前，沙发上的孙阳已经睡着，正在均匀地呼吸着。
“一个山丘，大概有二三十米高。”孙阳含混不清地答道。
他的回答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一个小小的水晶球上，孙阳所看到的画面正像电影一样反映出来，唯一不同的是，这画面的视线很窄，仅仅是一个人所能看到的东西。
“山丘上面有什么？”孟重问道。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却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一群牛，还有……”孙阳在寻找着那个少年郎，但他却不见了。
“要怎么才能判断出他的梦境是不是被人为植入的？”曹道平低声地问道。
“自我意识。”孟重答道。“每个人的自我意识都是很强大的，梦境当中，唯一的主角只会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有一切都将以视角的主人为中心。也就是说，梦境中的一切都以做梦的人为中心，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就不存在，梦境中所有的人都跟随做梦的人行动，梦境中的世界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唯一的规则就是，一切以做梦者为主。但如果梦境是被植入的，那它的主要目标就是表达特定的内容，无法构筑出一个完整的世界，当孙阳离开他之前所看到的东西，他所看到的世界应该是不完整的。”
那个少年呢？
孙阳的心里却突然有些恐慌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孟重马上就发现了他的不安。
“这里应该有一个年轻人。”孙阳说道。“他应该躺在这个山坡上，一直在看着那道庄门。”
他转头看着庄门，很奇怪，那里的庄丁呢？
“没关系，让我们看看其他地方。山丘后面有什么？”
一群女孩。
而且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就是秋娘。
但奇怪的是，孙阳却很抗拒到那个地方去。
他有一种感觉，那里有他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孟重说道。
孙阳的状态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进入梦境，而且是重复已有梦境的人，不应该像他这样紧张。
他突然奔跑了起来，似乎有某种东西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行动。
“孙阳，你在干什么？”孟重问道。
“那后面……”孙阳答道。
果然，山丘后面同样空无一人，那片草甸上，只有牛羊在悠闲的吃着草，可故事中的主角们却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
孙阳茫然地爬上山丘，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那座山庄突然变成了废墟，到处都是火焰焚烧过的痕迹。一座小小的亭子矗立在断垣残壁之间，单薄的影子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格外凄凉。
怎么会？
“孙阳？”
怎么会？！
孙阳快速地跑下山丘，沿着瓦砾之间的小路进入那片废墟当中，毫无来由，但他就是觉得这个地方异常的熟悉。
“孙阳，慢一点，我们可以慢慢来。”
青儿去什么地方了？晚晴呢？赵四虎呢？
一个个孙阳从来都不知道的名字突然就从他的脑海中滑了过去，在曹道平和孟重面前的水晶球里，那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像。
“怎么了？”曹道平问道。
孟重没有回答，而是专注地看着那快速变化的图像。
孙阳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站在后园的池塘边，对面的绣楼已经彻底倒塌，绣楼侧面的大树被烧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主干，地上有好几个大洞，就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发生过争斗。
秋娘~
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孙阳的脑海里，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马上把她找出来。
“孙阳，你能看到水面吗？”孟重突然问道。
水面？
它就在自己面前，孙阳茫然地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却看到水面上的影子，是一个身披重甲的中年男人。
让孙阳惊愕的是，他所看到的，却是苍老了十几岁的，自己的面容！
“陛下~”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这里已经变成一片白地了。”他听到自己感慨地说道。
“破家为国，赵家庄早就没有人留下了。”
“秋娘，我们错了吗？”
“陛下，既然已经选择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秋娘一身盛装，与孙阳记忆中的那个惫懒女子完全不同。
肃杀，这是他脑海中唯一想到的词语。
“哈哈，是我着像了。”他听到自己说道。“如此，就从此处北上，与那朱全忠决战吧！”
无数的鬼物呼啸而来，整个大地似乎都被它们淹没，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天地之间，只余下一望无际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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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第482章 前世

曹道平和孟重目瞪口呆，几秒钟之后，孟重才用一个铃铛在孙阳面前晃动，让铃声由弱到强，把孙阳从沉睡中唤醒。
“我怎么了？”孙阳有些茫然，他只记得自己在孟重的指挥下睡在沙发上，然后就失去了意识。“我睡着了？”
曹道平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他们看到的东西告诉他。
“曹大师？孟老师？”孙阳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我说了什么吗？”
孟重犹豫了一下，“你自己看吧。”他对孙阳说道。
孙阳已经记不得自己的梦了，当他看到水晶球中被孟重记录下来的影像，同样吃惊得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意思？”他马上问道。“孟老师？”
“你先休息一下，我们等会儿再来一次看看。”孟重眉头紧皱，连连摇头。
“这会是她灌注给我的记忆吗？”孙阳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孟重答道。“就现在看来，不太像。等会儿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听我的指令行事！”
休息了五分钟，并且让孙阳调息静气恢复了精神之后，孙阳再一次回到那个沙发上，孟重将那个铃铛放在他的面前，轻轻地摇动起来。
眼前突然变得模糊，下一个瞬间，他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山丘前面，那座山庄的残骸面前。
但此刻却已经是寒风凌冽的季节，山丘上满是皑皑积雪，树木也都变得光秃秃的，死气沉沉。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肃杀，白茫茫空无一物。
孙阳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发生了什么？
“尽量远离这个地方。”孟重的声音说道。
孙阳知道他所说的是眼前的赵家庄，他本来想到那里去一探究竟，但现在，他只能往其他方向走去。
脚步开始散乱起来，孙阳回头看去，却看到雪地里只有自己留下的那一行深深的脚印，还有一连串如同梅花一般的血迹。
血迹？
他低头向自己的身体望去，却看到黑色的重甲已经破烂不堪，自己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不断地往外面渗血。
这是怎么了？
喘息声越来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慢。
“孙阳！你要尽量脱离这条线索！”
脱离？
他苦笑了起来，那些人会放过他吗？法林寺的秃驴，龙驹寺的妖僧，还有朝阳宫的那些牛鼻子道士，谁能想到，身为大唐七大宗门的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投靠了朱全忠那个匹夫……难道天命真的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不会！不可能的！
那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又有何德何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一口血气突然从胸口翻涌上来，他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已经到极限了吗？
他甚至没有办法清除地上的那些痕迹，凭借他们的术法，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孙阳！不要被它牵着鼻子走！你不是他，你是孙阳！你记得吗？”
孙阳？
你在说什么？
吾乃大齐神尧大圣武烈皇帝！
“孙阳，你醒醒！”
真是呱噪！是什么人的幻术吗？
他握紧了手中的血池镜和万魂幡，但身边却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秋娘去了什么地方，不然的话，这些鼠辈又何足挂齿！
我不会有事的！蔡州虽破，可我在江淮还有数万精兵！孙儒、马殷等人皆是一时之英，只要逃过几天，等我杀尽江淮之人，又是百万鬼卒！
平地中突然一道霹雳凌空而来，他将手中的万魂幡举起，但他却忘了里面的诸多鬼将都已经在之前的争斗中消耗殆尽，雷光直接将万魂幡炸碎，一块碎片从他的耳边飞过，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
“秦宗权，你这恶贯满盈的屠夫！还不束手就擒！”
“可笑，想要我的命？先拿你的命来吧！”
一名道士御剑而来，他手中血池镜一晃，如海一般的血浪突然涌出，将道人裹在里面，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喊便化为污血。
“哈哈哈！还有谁？”
“九师弟！”一道飞剑突然破空而来，他念了一个法诀，右手伸出，只用两个指头便把它夹住。
“万剑诀！”
飞剑突然在他手中爆开，化做无数细小的利刃，但他早有防备，手中血池镜一挥，层层血雾便护住了他的身体，将那些剑光全部挡在外面。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一只巨足突然从半空中重重踏下，方圆数十丈内，避无可避！
“来得好！”他大笑道，双手抱住血池镜，全力催动，如海血浪再次汹涌而出，在半空中变成一个血肉巨人，硬生生将那巨足抱住。
“下来吧！”他咬牙爆喝，胸口剧痛，但他反而越发刚烈，血肉巨人身躯突然再一次暴涨，硬生生将那巨足从空中扯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好孽障！”如海佛号突然从四面八方直刺入耳，天地之间，一时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语，十余座巨大的金人从四方向这边走来，每一尊金人皆有数十丈高，手中或捏法诀，或持法器，隐隐间已将他围拢在中间。
“法林寺十八罗汉？”他却爆笑起来。“好！今日我便看看，禅宗祖庭最强力量究竟有什么稀奇！”
“孽障！受死吧！”一尊金人将手中的降魔杵祭了出来。
“看是谁死！”他爆喝了起来。
铃声突然响起，一开始是轻缓的，随后变得越来越响，到最后，天地之间竟然全都是那铃声，天空之中突然像琉璃那样裂开一道口子，随后，整个世界都化作碎片。
孙阳猛地坐了起来，大汗淋漓。
“你怎么样？”曹道平关切地问道。
孙阳静了片刻，胸口突然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好厉害！”他喃喃地说道。
与之前的那次不同，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那个自己的暴戾之气似乎也跟着他从梦境中脱出，让他突然有一种把眼前的一切都毁灭的欲望。
“孙阳！”耳边一声大喝，他终于清醒过来，却看到自己手中已经抽出一张正牌役鬼符。
他被惊了一身冷汗，用力地摇了摇头。
“曹大师，孟老师，我……”
孟重郑重地摇了摇头：“你与这秦宗权必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因果……”
“孟老师……”
“我可不敢再来一次了。”孟重摇了摇头。“在我这里做梦和你平时做梦不同，如果控制不住，梦中的你和现实的你有可能会重叠起来。这对其他病人来说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有可能帮助他们找回自己的失去的东西，但对你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我……我身上到底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秦宗权或许是你的前世……”


483.第483章 今生

“前世？！”孙阳再一次重复道，似乎无法明白自己口中这个词语的意思。
“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但你和梦中这个人的纠葛之深，似乎只能用这种情况来解释。”
孙阳用力地摇着头：“但秦宗权……不，邙山鬼王的鬼魂并没有进入轮回，而是在龙驹寺外的凌云塔下一直被用佛骨舍利镇压着啊！”
“这我没有办法解释，但你这样的情况，我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见过。”孟重说道。“也许秦宗权的执念过于深重，灵魂一分为二，一半进入轮回，另一半则留在了原地……”
这样的解释有些过于勉强，但孙阳对梦境没有任何研究，没有办法去质疑他的话。
他突然有一种怀疑，自己会不会正在梦境当中？而这一切，全都是秋娘的阴谋？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孙阳，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吕小玲的声音在电话中问道。
“路上有点堵车！”孙阳慌忙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吕小玲的声音，他突然有一种慌张，就像是一个躲着妻子出去偷情的男人，以这样拙劣的借口掩饰着自己的出轨。
前世？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绝不可能！
一路上，孙阳和曹道平都没有说话，在车子驶入别墅区的大门时，曹道平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曹大师？”
“孽缘……孽缘啊。”他摇摇头说道。
“曹大师，你不会相信孟重的话吧？”
“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也见过那些被前世困扰的人……”曹道平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以秋娘的强大，会甘愿接受你的交易。也许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或者，她根本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曹大师，这是不可能的！”孙阳突然一脚踩在刹车上。“这一定的秋娘的阴谋！”
“为什么？”
孙阳一时语塞。
是啊？为什么？
为了彻底占据吕小玲的身体，还是因为他？
孙阳从来也不相信自己身上的魅力能够足到让一只数千年的妖狐对自己一见倾心，煞费苦心编造这一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重新启动了车子。
礼物是曹道平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个专门订做的毛绒公仔，还有三层蛋糕，看到这两个礼物，月儿本来因为等待而变得有些不满的脸一下子就浮出了笑容，抱住曹道平亲了好几下，就连孙阳也爱屋及乌地被亲了一下。
饭菜马上就端了上来，大家一起祝小寿星生日快乐，但曹芳和吕小玲都感觉了出去的那两个人情绪有些不对头。
“怎么了？”吕小玲悄悄地问道。
“没什么。”孙阳连忙摇头，但他却不敢去看吕小玲的眼睛。
……
“真好吃！”秋娘坐在别墅的屋顶上，像一只猫那样斜斜地躺着，手中却拿着一大块蛋糕。
孙阳坐在她的身边，看得直摇头，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她这种毫无风度的表现。
吕小玲越来越淑女，而秋娘却越来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样的变化简直让他有些无法直视。
“你有点怪异哦~！”秋娘舔着自己的手指，突然对孙阳说道。
“哪有！”孙阳有些慌张地说道。
“你是不是和那个老头一起在想办法对付我啊？”
“没有的事！”孙阳急忙说道。
“哼哼~”秋娘突然爬到他的背后，攀在他的身体上。
“你遵守约定，我就也遵守约定！你不要乱想了！”孙阳有些紧张地答道。
他没有发现，在知道秋娘很可能是自己前世的妻子之后，他对于她的容忍程度突然变高了。
“有问题！”秋娘凑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只狗一样嗅着。
“别发疯了！”孙阳不得不说道。
“有-问-题！”秋娘却一字一顿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孙阳干脆站了起来。
“哼~谅你和那个老头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秋娘却说道，继续吃着手中的蛋糕。
“你究竟想要什么？”孙阳却忍不住问道。
他突然非常不希望看到秋娘和吕小玲有相互残杀的那一天，现在的状态虽然不好，但至少两人都相安无事。如果真的有一天，吕小玲的身体被秋娘彻底占据，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想要什么？”秋娘问道。
“你每天就是上上网，看看电视剧和电影，玩玩游戏……你究竟是……”
“你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大妖怪，应该要弄个什么大阴谋，祸乱天下才对？”秋娘突然阴森地笑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搞这些呢？”秋娘却一边吃蛋糕一边说道。
“你说什么！？”孙阳惊叫了出来。
“骗你的！”秋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好骗。“我每天就只能控制这个躯体几个小时，还全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说我能干什么？再说了，就算我想干什么，这个时间段也找不到人啊~”
孙阳突然感觉有些内疚。
在那件事情之后，秋娘就像是一个深度宅女那样整夜整夜地呆在电脑面前，有时候，孙阳都觉得她有点安静得过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妖怪了。
“你想出去吗？”他突然冲动地问道。
“你说什么？”秋娘愣了一下。
“如果你想出去看看，我可以陪你去。”
秋娘再一次斜着眼睛看着他，而这一次，是长时间的忒视。“你真的很不对劲！”她说道。
“不想去就算了！”
“谁说的！”秋娘突然一口把那个足有她半个脸那么大的蛋糕一口吞了进去，让孙阳目瞪口呆。
“我可是夜店女王哦~！”她一把抓住孙阳，大声地说道。“你惨了，既然你逗起了我的兴趣，那今晚你就得陪我嗨到天亮了！！”
“快去开车！”她大声地说道。
孙阳简直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是发什么疯？
但让他惊讶的是，秋娘并没有让他去找临江的夜店区，而是让他到了临江著名的西子湖边。
虽然已经是半夜，但仍然有夜猫子像他们一样在湖边闲逛，其中大多是情侣，这让孙阳颇感尴尬。
“你知道吗？”秋娘却在长堤上蹦蹦跳跳，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虽然看上去是吕小玲修长秀美的身体，但却一点儿也不让人感觉到突兀，反而有种她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错觉。“两千五百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小狐狸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哦~”
“两千五百年前？”孙阳说道。“你可别告诉我，西施是你的前辈。”
“你果然聪明！”秋娘却说道。
“你是乱说的吧？西施可从来都没有在西湖周边……”
“你以为呢？”秋娘却鄙夷地说道。
“这简直……”孙阳这才想到，传说中西施被发现的苎萝村其实离临江并不是很远。
“可叹啊~”秋娘却幽幽地说道。“要不是她爱上了范大夫，我们本可以借吴国之力，或者是借越国之力……”
吴国和越国的确曾经先后横行江淮，诸侯毕贺，号称霸王。
而他们之间的交替，传说的确与西施祸乱吴国有关。
孙阳看着远处湖心的三潭印月小岛，突然发现自己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484.第484章 临时任务

“我会继续想办法。”曹道平对孙阳这样说道。
虽然有着远远超过孙阳的阵法、符咒等法术的见识，但曹道平同样还是没有办法对孙阳的镇岳符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孙阳对此也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白琪对于这些东西的认识应该远远超出曹道平，而且所花的时间和科学研究分析的态度也更严谨，如果他们那边都没有能够取得进展，那曹道平这里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办法，那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办法了。
“前世与现世是不同的，本质上来说，即使你的前世真的和秦宗权有关，经过轮回之后，你也已经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明白吗？”曹道平反复地告诫着他。“你要做的是想办法摆脱他对你的干扰和影响，而不是纠葛越来越深。”
孙阳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金玉良言，无论对于他或者是吕小玲都是如此。
但他已经发现，自己面对秋娘的时候，越来越难以抱有敌视的态度了。
曹道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人在面对自己无力管束，也没有办法继续施加影响的后辈时，往往都会有同样的无力感。
他突然觉得，自己带孙阳去见孟重也许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在机场等着登机的时候，远山处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喂？”
“你现在的行踪？”白琪问道。
“我在临江机场，正准备回远山，怎么？”
“取消航班。”白琪说道。“江海出了一个恶性事件，那边请求我们派员协助。”
“为什么是我？”孙阳微微有些吃惊，这样的命令他还是第一次接到。
“你离那边最近，而且你最有把握解决问题。”白琪说道。“很有可能是厉鬼。”
“那好吧。”孙阳说道。从他身上的符咒对于鬼物的克制来看，他的确是远山处最适合处理类似事件的人选。“我怎么过去？找什么单位？和谁联系？”
“联系人的号码我会发给你。”白琪说道。“你抓紧时间，自己想办法过去，到江海之后给他打电话就行了。”
孙阳挂掉电话，无奈地对吕小玲摇了摇头。
“我和你一起去。”吕小玲说道。
孙阳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临江到江海最快捷的交通方式是高铁，但孙阳和吕小玲还是包了一辆出租车过去，对于孙阳来说，或者是对于所有的修士来说，都本能地抗拒一切需要过安检，并且被问这问那的交通方式。
他们往往很难解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些符咒和法器的作用，虽然孙阳现在已经可以使用特案管理局编外特工的身份获得免检走特殊通道的待遇，但那同样要等待当地特案管理局设在机场或者是火车站的人员的确认，这让他宁愿多花一些时间也不去惹那个麻烦。
白琪很快就把联系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发给了他，同时还发了一些简单的案情通报过来。
尸体是在两个小时前被发现的，位置是江海南郊的一片废旧工厂区，死亡人数大约在二十几人到三十人之间，之所以是个约数，是因为现场几乎全都是碎尸，办案人员还在把它们一块块拼凑起来。
现场留下的痕迹很难用普通案件的思维去解释，理所当然地，很快就上报到了特案管理局江海分局，并且很快就通过灵气信标证实了那里有着强烈的灵气或者是鬼气存在过。
但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向远山处求援？
这完全不符合其他分局做事的风格。
正当孙阳对此疑惑不解的时候，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在路边迎面而来。
“当好东道主，办好江海世界博览会！”
原来如此！
“请上车！”
被派来接他们的特工显然对于孙阳和吕小玲的年纪有些天然的不信任，但他们并没有强烈地表露在脸上。
“这里本来已经划入新的开发区中，准备整体推平后建成一个新的科技产业园区，但随着国际整体经济形势的恶化，开发计划被无限期后延，这里也成为了一片废弃之地。”他一边开车一边向孙阳和吕小玲介绍着情况。“这里很快就成了江海一些黑帮的根据地，他们自作主张地进入那些被封闭的厂区，在里面进行毒品或者是其他违禁物品的交易，甚至在某些地方建立了地下俱乐部，提供色情服务，举行地下拳赛，开设赌场。”
“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管他们呢？”吕小玲问道。
特工的脸上有些尴尬：“这不是我们的业务范畴。”
“还是说说案情吧。”孙阳说道。
“是。”特工点点头。“出事的地方是其中一家主要从事****业的帮派的据点，据说他们除了正常的服务之外，还提供多种不正常的服务，甚至包括凌虐，强暴等项目，曾经有外地到江海来旅游的女学生被诱拐到他们这里遭到凌虐致死的记录，当时一共有四人被捕，判处了七年到十五年不等的徒刑。”
孙阳点点头，如果涉及厉鬼或者是其他非正常的东西，这应该会是一个很有可能的突破口。
“尸体是在四个小时前被这个组织的几名外围人员发现的，他们当时正按照惯例，带了本周的花红来上缴。”
“他们应该还在控制当中？”孙阳问道。
特工点了点头：“已经反复对他们进行过审讯，但并没有什么很有力的线索。按照尸检的结果，房间里的人死亡的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但因为这个地方并不是他们开设俱乐部的场所，而是他们用来处理内部事务的据点，很少会有外人进入，尸体直到今天下午才被发现。”
孙阳点了点头：“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了吗？”
特工却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怎么？”孙阳微微有些诧异。
特工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被勾起了某种不好的回忆。“等会儿你们看了就知道了。”他脸色发白地说道。
车子这时候转入了一条僻静的街道，借口有一辆警车在封锁，看到他们的车子，站在路边的军装警员拉开了围挡让他们过去。
一幢被红色砖墙围起来的二层钢构厂房出现在他们面前，周围几乎都是同样的建筑物，但彼此之间相隔得很远。粗大的钢构柱子锈迹斑斑，白色的外墙被雨水浸得斑斑点点，蓝色的彩钢瓦屋顶被风吹得东一块西一块，上面的标牌已经坏了一半，塌拉在半空中，只能看到“有限公司”几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大字。
如果不是有人带，孙阳绝对不会认为这里面会有什么人呆着。
二三十辆各式各样的警用车辆和救护车停在附近，警灯闪得让人感觉眼睛不舒服，不时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哇地一声吐在路边的阴沟里。
“到了。”特工对他们说道。


485.第485章 血肉现场

“套上鞋套吧。”站在厂房门口的那名特工说道，孙阳和吕小玲犹豫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了鞋套，然后是发套和手套。
“小心。”他对他们说道。
这让孙阳微微感到有些古怪，凶手已经走了，又要担心什么？
但他马上就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已经对自己有可能看到的景象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孙阳和吕小玲在踏入那间厂房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某种东西涌了上来，差一点就直喷出去。
地面上满是已经凝固了的混合了无数尸骨的血块，非但如此，天花板上，周围的墙壁上，还有厂房里那些还没有搬走的巨大设备的表面，全都是这样的东西。
红的是血，粉的是肉，白的是骨头或者脑浆，黑色的是内脏的碎片或者是凝固的血块，绿色的是胆汁或者是某块内脏，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凝固，胶结，但天花板上仍然不时有某种东西掉落下来，而脚踩在那些东西上时，软软的，腻腻的，偶尔还会有没有完全碎裂的骨头夹杂在里面，咯吱咯吱地响。
吕小玲走了两步之后，终于还是退了出去。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某个梦境，这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小玲？”
“没关系。”她尽力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孙阳摆了摆手。
孙阳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继续走。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希望能够找出一条通路，但他很快就发现，那是徒劳。
也许踩着别人的脚印走进去是唯一的选择，但那也没有办法避免与这些令人反胃的东西进行亲密接触。
孙阳突然很想召唤出两只鬼卒带着自己直接飞进去，但这里人来人往，人多眼杂，最终打消了他的念头。
好几个人在拍照，有人在用一个个套着塑料袋的筐子和塑料小铲子把这些东西装进去，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秃顶男子一脸颓然地站在场地中间某块已经清理出来的地面上，身上的西装早已经落满了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人体碎块。
“冯局长？”孙阳向着他走了过去。
“你就是孙阳？”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是没有礼貌，而是在这样的地方移动真的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是。”孙阳答道。
“我听过之前你在江海帮我们做的事情，多谢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孙阳说道，并且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有什么线索？”他对冯局长问道。
两人没有握手，冯局长的双手手套上也都是血迹。
“不多。”冯局长摇摇头答道。“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很严重了，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拍了不少照片。大致上能够猜测出一些当时的情形。”
孙阳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默默地听着。
“杀死他们的不仅仅是鬼物。”他对孙阳说道。“地面上曾经有一个人的脚印，我们认真地对比过，不是发现现场的那几个人。他从二楼的办公室走了下来，然后从楼梯那边走到这里。”他用手指着方位，向孙阳介绍着情况。“从他留下的痕迹看，他应该是从那边一路杀了过来。到这里之后。”他指着不远处一个血肉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就突然消失了。”
“突然消失？”
“从痕迹上来看就是这样。”
孙阳点了点头。这样的案子用传统的观点来看简直没有办法破案，因为警察们不可能理解凶手是用什么样的凶器制造了这样的修罗场，又是怎么离开的，但作为修士，不留下痕迹而离开这里的办法，孙阳就知道好几种。遁术，御空或者御器飞行，或者是直接由鬼灵带出去。要造成这样可怕的现场也许不容易，但如果孙阳愿意，他可以召唤出鬼卒制造出不亚于这个现场的血腥。
对于孙阳来说，事情变得略微有些复杂。如果是鬼灵的话，它们的行动往往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或者是简单粗暴容易被追查。但对方如果是修行者，他们会比普通人更加难缠，更加警觉，用普通的占卜或者是推算也没有办法追查他们的下落。
“没有找到目击者，附近的监控也没有拍到可疑的人物。我们根据脚印大致上能够判断出他的特征，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二之间，男性，穿四十一码的鞋，体重应该在六十五到七十公斤。没有找到什么能够证明是行凶者遗留物的东西。”冯局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现场简直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正常的侦查。”
按照这个标准，整个江海应该能找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个吻合的目标。
孙阳摇了摇头。
只要满足几个特定的条件，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这么复杂。他无法提供证据，但却可以找出答案。
“可以确认死者的身份吗？”
“很难。你也看到了，所有尸体都没有办法区分，也没有办法做正常的验尸。”冯局长说道。“我们现在判断死者的数量是通过审讯这个帮派的其他成员，然后以到现在还没有露脸的人来估计的。”
“可以取得死者的照片、生辰八字和出生籍贯吗？”孙阳问道。“有这些东西的话，你的人也许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在疑似已经死亡的人里，有将近十五人的详细资料马上就被调了出来，他们大多数都有一次甚至是几次前科，取得一般的资料并不复杂。他们随后通过医院的系统查到了他们具体的出生时间，这样一来，孙阳所需要的要素就都齐备了。
“可以了，请先清场吧。”孙阳说道。
大部分特工都被请了出去，冯局长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打着一把很大的伞，穿着渔民的连体衣重新走了进来。特案管理局江海分局的几个主要头头脑脑也是同样的打扮走了进来。
孙阳也不管他们，他画了一道搜魂符，把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疑似死者的生辰八字和籍贯写了上去，符咒被催动，几秒钟之后，一个模糊的球形符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里面是一个淡淡的，畏畏缩缩的鬼影。


486.第486章 目标

这是孙阳第一次在特案管理局的其他人面前展露这样的法术，但他现在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且龙青庭手下的怪人那么多，也不多他这么一个。
“你叫什么？”他通过符咒输送了一点真炁过去，好让那个鬼魂跳过漫长的凝聚能量，重新恢复神志的时间。
“李……李国良。”那个鬼魂颤颤巍巍地答道。
“你还记得发生的事情吗？”孙阳问道。
鬼魂的身体激烈地抖动了起来，似乎完全被恐惧所占据，身体也变得黯淡，孙阳不得不再一次传输真炁给他。
“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他对鬼魂说道。
在他背后，江海分局的领导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种玩法？
以后破案还有什么难度？
案情马上就变得清晰了。
这个帮派一贯都以绑架孤身到江海来旅游或者是打工的年轻人，用暴力和药物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逼迫他们****以谋取暴利。
这样做的风险当然不小，但相比所能取得的利益，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在江海这样即使是在全世界人口也排得上前列的城市来说，一年失踪十几二十个人，根本就连水泡都不会冒一个。
这次也是这样。
他们其中一个专门负责物色猎物的成员在一家青年旅社发现了一对外形不错的情侣，于是装作是普通的背包客与他们结伴行动，很快就弄清楚了他们的背景。
不是什么有身份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仅仅是两个家境普通的年轻人，假期到江海来旅游。他们甚至没有固定的计划，而是想到哪儿就走到哪儿，家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到什么地方去。
这样的目标简直就是这个帮派的最爱，很快，他就和帮会中专门负责绑架的成员取得联系，并且把他们引诱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这样一对年轻情侣当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他们很快就被蒙上了头，装在车里带到这里，准备进行第一步。
“第一步？”孙阳皱了皱眉头。
他大概能够猜到那是什么。
“但是今天不巧聚在这里的人太多，而那个女的长得又太好看了……”鬼魂小心翼翼地说道。
二三十个人里，至少有四分之三都对那个女孩下了手，剩下的四分之一则是因为他们更偏爱走后门。帮派的大佬对于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忿，但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觉得，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好货色看来要被他们弄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来赚钱。
灾祸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那个男的……他突然变得像鬼一样……”鬼魂说这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鬼了。“见人就杀……任何人落在他手里都是……逃不掉，也无处可逃……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被杀了。”
“等一下。”冯局长问道。“杀死你们的是两人当中的那个男的？但他不是被你们抓住了吗？如果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动手？”
“我不知道？”鬼魂痴痴呆呆地答道。
“现场找到那个女孩的尸体了吗？”孙阳问道。
冯局长摇了摇头，现场的情况他非常了解，绝对没有发现女尸或者是属于女性的长头发的痕迹。
“她死了吗？”孙阳对鬼魂问道。
依照他的理解，惨遭最少十几个流氓的侵犯，她很难活下来。
“我不知道。”鬼魂答道。“我只顾自己跑，突然一下就没知觉了。”
“最后一个事情。”孙阳说道。“这里有碳粉和纸，你帮我把他们的样子画下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绘画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对于鬼魂来说，却只是把碳粉洒到正确位置而已，只是几分钟，两幅人像便绘好了。
“投胎去吧。”孙阳绘了一张袶魂符，把它送走。“下辈子别干这种事情了。”
他把图递给了冯局长。
几乎和照片没有太大的差异。
“拿去扫描，马上进系统寻找他们的身份，在道路监控系统和所有视频系统里寻找匹配的目标。”冯局长马上就行动了起来。“但目标推定具有非常大的危险性，发现目标之后不要轻举妄动！”
人们快速地行动起来，孙阳他们也从那个血腥的厂房里走了出来。
“如果发现他们，你们会怎么处理？”孙阳问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并不认为这个杀人者有很大的罪。虽然手段看起来相当残暴，但因为他们的遭遇，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一般意义上的恶人。
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江海警察的不作为，让这些黑帮这么猖獗，他们才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么一想的话，真正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谁呢？
“虽然情有可原，但他毕竟杀死了二十几个人。”冯局长当然清楚孙阳的意思，对于这个有着强大能力的修士，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如果他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且愿意接受特案管理局的监督，保证不再继续使用这样的能力，我们可以考虑不消灭他。”
孙阳叹了一口气。
这或许是冯局长的最大让步了，但他的话里显然有着另外一层意思：这个杀死了二十几个人的目标很危险，如果他拒绝接受特案管理局的处置并且继续滥用这样危险的能力，他们将会毫不犹豫地消灭他。
“那就这样吧，在找到他们之前，我会一直留在江海，如果有任何需要，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了。”他对冯局长说道。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接下里的搜寻工作与他已经关系不大了。大夏境内的城市这些年来安装了越来越多的摄像头，即使他们已经离开江海，甚至已经踏上返回故乡的道路，只要他们的脸出现在摄像头内，很快就会被发现，追踪，并且最终处置。
等待他的或许是一颗狙击枪的子弹吧？
孙阳对自己说道。
要设法帮助他们吗？
他向吕小玲走去，心里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487.第487章 寻医

“已经结束了？”吕小玲问道。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而且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还是让她有些无法忍受，更何况，这样的场景还激发了她对那些她刻意想要忘记的噩梦的记忆。
实在令人舒服不起来。
“算不上。”孙阳说道。
他小声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吕小玲的表情渐渐拧了起来。
“他们会杀掉他吧？”她低声地问道。
孙阳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样判断的，而且很可能，他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如果是龙青庭的话，也许第一个想法是这个人能不能为他所用。这是因为他对这样的力量有着绝对的压制。
但在江海，唯一能够保证他们安全的做法就是首先开枪。
“我们先去找他！”吕小玲脱口而出道。
孙阳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那个好事冲动，喜好打抱不平的吕小玲终于又回来了。
“好！”他点了点头。“我们去找他！”
孙阳向冯局长告辞，两人约定了通报情报的时间和联系的方式之后，孙阳向冯局长要了一辆车子，开车和吕小玲离开。
“也许会有窃听器或者是定位仪。”吕小玲警觉地说道。
“车子是我随手选的，窃听器应该不会有，但定位仪肯定会有。”孙阳说道。“这没有关系，我们的目标本身也不是要和他们对抗，只是要抢在他们前面找到这两个人。”
他看了看吕小玲手中打印出来的两个头像，微微地摇了摇头。
女孩很漂亮，看上去大概二十三四岁，虽然只是黑白图像，但公允地讲，她甚至比李丽还要漂亮一些，只是多了些秀气，少了些活泼。
而那个制造了这一切的男子大概也是这个年纪，看上去有些文弱，不瘦，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运动健将类型的人。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以那样的手段杀死了那么多人。
“按照那个鬼魂的描述，他的能力是突然觉醒的？”吕小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看他们的头像一边说道。
“也许是某种和紫雁相似的能力？”孙阳猜测着。那个鬼魂对这一块的东西描述很混乱，而且支离破碎，但这也正常，在那个时候，他脑子里大概全都是怎么逃命这样的概念，不可能还很冷静地观察并且分析对方的能力是什么。
吕小玲点点头。
这样的天赋让人羡慕，但如果觉醒的代价是这样的惨痛，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认为他会去什么地方？”孙阳问道。
他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江海的地图。
“如果女孩没有死，我觉得他会带她到最近的医院去。”吕小玲说道。“但这特案管理局和警察肯定也想得到，如果他去了医院，他们早就发现他了。”
“他们是被蒙着头带到这里的，不是本地人，手边又没有地图，他不可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孙阳说道。
“他可以问路。”
“对。”孙阳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居民点或者是正常的街道，会在这里行动的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知道自己杀了这么多人，一定会被警察追捕，他还会大摇大摆地到医院去？”
“黑医！”吕小玲说道。
孙阳明白他的意思。
在城市的地下世界里总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擅长治疗枪伤、刀伤之类的外伤，同时也擅长治疗各种各样的性病。他们依附于城市的地下社会生存，帮助那些见不得光的人，以远远高于正常水平的价格收取医疗费用。
这样的人处理不了正常的疾病，但对于那个生死不明的女孩，应该正好是对症下药。
“我们要怎么去找这里的黑医？”孙阳说道。
“问路！”吕小玲说道。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她久违的笑容，孙阳的心也变得愉快了起来。
附近的黑帮应该都知道了之前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情，这让他们似乎都藏了起来，孙阳和吕小玲在周围转了好几圈才看到几个头发花花绿绿一脸死相的年轻人蹲在路边抽烟。
孙阳把车子慢慢地靠了过去。
他们马上谨慎地站了起来。
“我要找医生。”孙阳摇下玻璃对他们说道，一张伍佰元的大钞被他放在手边。“能够处理枪伤的医生。”
“艹！”其中一个绿毛盯着他手里的大钞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去城里找啊，傻叉！”
周围的人都欢快地大笑了起来。
“一千块。”孙阳把另外一张大钞放在那里。“附近最好的医生，没有麻烦的那种？”
“我知道。”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把那两张大钞拿走了。“你从这边过去，前面那个路口右转，大概走一公里，可以看到一个废弃的红色顶的房子。马医生，就在那里。”
孙阳点点头，把玻璃升了起来。
那群年轻人突然爆笑了起来，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他找到那个人所说的地方，所看到的只是贴在一面破烂围墙上的小广告。
“梅毒，淋病，请找马大夫。”后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但这个广告看上去已经很久了。
吕小玲偷笑起来，孙阳叹了一口气，猛地一拉方向盘，把车头调了过来。
那群人已经不再原来的地方，但他们在附近绕了一圈，很快就在另外一个借口追上了他们。
他们再一次爆笑了起来。
“怎么样，电话打通了吗？”之前那个绿毛大笑着问道。“”
孙阳的回答是直接把车子向他们前面冲过去，吓得他们四散逃开了。
孙阳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傻叉！你找死是吧？”这群小混混马上就围了上来，其中几个已经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掏了出来。“把你的钱交出来！”绿毛一脸凶相地说道。
“最后一次机会。”孙阳说道。经过黄斗的训练之后，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睛里满是破绽。以他的能力，放倒他们全部也许只要几分钟，其中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追捕他们的过程当中。“我在找附近的黑医，如果你们知道，最好是快点告诉我。”
“最好是快点告诉我~”绿毛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其他人这时候已经把他围住了。“你的确是应该知道医生在什么地方。”绿毛说道。“因为你马上就要哭着去找他们了。”
混混们大声地笑了起来。
孙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打你们很没有成就感知道吗？”他对绿毛说道。“简直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
“你说什么？”绿毛疑惑地说道。
孙阳的手不知怎么就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他的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艹！”一个混混惊讶而又恐惧地叫了出来。


488.第488章 杀戮

孙阳很小心地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但在面对匕首的时候，他还是不小心用大了力量，这个失误带来的后果就是，这群混混当中有五个手腕脱臼，其中两个应该伴有骨裂或者轻微的骨折。
其他人也没有多好，那个学孙阳说话的绿毛脸被抽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跪在地上哇哇大叫。
当所有人都要么睡在地上，要么跪在地上，孙阳终于又一次问道：“附近最好的黑医在什么地方？”
一个黄毛马上就告诉了他五个地址，孙阳把手机拿出来，让他把那些地方都标注出来。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孙阳无奈地对他们说道。“以后对人动手之前，多想想今天吧。”
他重新回到车上，吕小玲看着他直摇头，脸上满是笑意。
“很帅是吧？”孙阳问道。
“帅个头！”吕小玲骂道。“骚包！”
孙阳笑着发动车子，驶往最近的一个目标。
那是一幢废弃的铺面楼，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附近的一幢厂房里隐隐约约有灯火亮着，许多车子正从四面八方往这个地方过来。
孙阳好不容易才敲开了门。
“还没到时间啊！”一个干瘦的老头不耐烦地说道。
“你见过这两个人吗？”吕小玲把那两张头像放在他面前。
“没有！你们是干什么的？”老头问道。
“对面是什么地方？”孙阳问道。
“滚滚！不看病来我这里干什么？”老头大声地说道。
孙阳从之前那些混混身上已经学会了要怎么和这些人交流，他单手抓住老头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然后把一张大钞放在他鼻子面前。
两名手臂上全是纹身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但却被老头制止了。
孙阳于是把他放了下来。
“两位，你们想知道什么？”他一改之前的恶劣态度，低眉顺气地问道。
“对面是什么地方？”
“三石帮的赌场，今天晚上正好是拳赛……”老头小心翼翼地答道。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他看不出底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绝对惹不起他们。
“你见过这两个人没有？”孙阳再一次问道。
“真没有……”老头说道。
孙阳没有回答。
下车的时候他就已经召唤了一只鬼卒，并且让它以隐形状态进入屋子去进行搜索。虽然眼前这些人不太可能替那个年轻人隐瞒，但他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而放过线索。
不过鬼卒很快就退了回来，告诉他没有任何发现。
“附近的黑医里，有谁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没有露面吗？”孙阳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刚刚觉醒能力的年轻人不太可能身怀巨款，至少在那个血肉现场里，保险柜并没有被破坏。他当时应该满脑子都是救人，没有想到要拿钱。
这样一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能力威胁对方，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太可能放对方出来。
“一直没露面？”老头愣了一下。“这我还真没注意到，你应该知道，干我们这行都是晚上开业，白天休息……”
“那你知道有谁的店昨晚没有开业吗？”吕小玲问道。
老头愣了一下。“昨天倒是有两个刀伤过来的，我给他们治的时候，他们在骂老马没有开门，让他们多走了两公路的路。”
“老马？他的店在什么地方？”
按照老头的指点，孙阳和吕小玲再一次出发，这个白天看来绝对是一片死城的地方在进入了夜晚之后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地方，尤其是在他们去的那个方向，一路上，衣着暴露打扮妖艳的站街女渐渐多了起来。
一些破旧的房子上竟然还有霓虹灯闪耀，提示人们这里同样有酒店存在。
孙阳把车子开到了一片破旧的住宅区后面，与前面的街道不同，这里安静得就像是一片死域，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老头告诉他们的那家地下医馆关着门，看上去空无一人。
“进去看看。”孙阳对鬼卒说道。
几分钟之后，它兴奋地跑了出来。
“死人！好多死人！”
孙阳于是一脚踢开了医馆的大门，在这样的地方，这种程度的破坏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
一楼的地面上有一片血迹，但却看不到尸体，鬼卒带着他们直接上到二楼，在走廊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塞了四具死尸，看上去应该是给医馆看场子的人，而在走廊的尽头，他们看到两具身穿白大褂，但头颅却被砸得完全粉碎的尸体。
背面的墙上一片血肉模糊。
很眼熟，完全就是之前那个地方的翻版。
这个房间里有一个手术台，上面还有些血迹，但现在却是空着的。
鬼卒被孙阳驱使着在建筑物里寻找其他尸体或者是生还者，但却没有更多的收获了。
“他带着那个女孩找到这里，逼迫他们就她……”吕小玲推测着。
“然后她死了？”孙阳说道。
手术室里的东西被砸得一片混乱，两个死去的人手上还带着乳胶手套，医疗用具掉在旁边。
这绝对不是欢庆手术成功的样子。
“他会干什么？”孙阳看着吕小玲。
按照之前那个名叫李国良的鬼魂的交代，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是那种很暴戾的类型，不然也不会被他们选为目标，但在目睹了自己女友的遭遇，自己也同样被侵犯之后，他一定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从这里留下的痕迹来看，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们得发出警告！”吕小玲说道。
虽然在这个地方流连的大多数都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应该因为这种理由而被杀掉。
孙阳拿出了电话，但就在这时，电话却首先响了起来。
“喂？”
“我是冯海洋！孙阳，你还没有走远吧？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冯局长在电话中大声地说道。
他发了一个地址过来，孙阳发现，那个地址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五百米。
他和吕小玲直接跑了过去。
人们正疯狂地四散逃离，警车艰难地在人群里穿行，一些警员试图拉起警戒线，但却被惊慌的人群冲开了。
“冯局长？”孙阳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装甲车上下来，冯海洋就站在那旁边。
“什么情况？”
“会所里面的帮会分子全被杀了。”冯海洋摇了摇头。“就是半小时以前的事情！他应该就在附近！”


489.第489章 狙击

孙阳找了一辆没有人的车子，用最快的速度画出二十张役鬼符，然后把它们全都召唤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之前他曾经当着江防部队的人做过，但那时候身边有黄斗，龙青庭和白琪也在不远的地方。在这些人当中，他不算是最醒目的。
但这里是江海，而且只有他一个，所以他决定低调一些。
加上之前的那只鬼卒，二十一只鬼卒马上隐蔽了身形向四周分散出去，冯海洋等待着结果，却看到孙阳和吕小玲向他走来。
“怎么？”
“能做的我已经做了，现在只能等结果。”孙阳说道。“如果他还留在两公里以内，那我很快就能找到他，但他如果已经走远，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要等多久？”
“两分钟左右。”孙阳答道。
鬼卒可以直接穿过建筑物、汽车、甚至是人体，丝毫不受限制地快速移动，这让它们可以很快地对周边的环境进行搜索。但孙阳的法力仍然无法突破两公里这个限制，超出这个范围，他将失去与鬼卒的联系，只能强行把它们召唤回来。
“两分钟。”冯海洋说道。“好吧。”
两分钟的时间，搜查完半径两公里的范围，这已经是很惊人的效率了。
但对于他来说，也只是聊胜于无。
嫌犯从这个地方离开是在半小时以前，这段时间足够他跑到很远的地方。他只能期望，他会像很多恶性犯罪的罪犯那样，忍不住回到作案地点周围来看案发后人们的反应。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当嫌犯已经从激情杀人发展到有意识的报复，他作案的性质就已经发生了完全的改变。
冯海洋开始用对讲机向周边的特警布置应急措施，对方在天黑以后作案，这对他们的追捕是一个很严重的干扰，但在江海召开世界博览会的这个紧要关头，他们必须用一切手段去防止事态扩大。
“孙阳，你应该知道江海现在有什么活动吧？”他还是忍不住向孙阳确认了一下。
“从临江过来的时候看到了。”
“那就好。”冯海洋说道。
就在这时，孙阳突然感到东北角方向的一只鬼卒突然失去了联系。
“怎么？”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身上的冯海洋马上就发现了他的异状。
“我要确认一下。”孙阳迅速命令附近的鬼卒往那个地方集中，但只是几秒钟之后，四只鬼卒便再一次失去了联系。
“东北角，距离这里大概一公里半。”他对冯海洋说道。“他很危险！”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灭五只鬼卒，这样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孙阳对他的预期。
早就在等待命令的一只特警队马上驱车向那个方向赶去，孙阳和吕小玲也跳上冯海洋的车子往那个地方赶去，孙阳把剩下的鬼卒全都集中过来，准备以人海战术对他进行牵制，但就在这时，他们却看到先期赶到的那辆冲锋车停在路边，门开着，却什么人都没有。
“你们留在这里。”孙阳马上对吕小玲和冯海洋说道。
车子还没有停稳他就跳了下去，一只鬼卒贴着地面飞过来，孙阳跨坐到它的身上，向着那个方向快速逼近。
不远的地方突然有枪火亮了起来，但只是一瞬间就熄灭了，孙阳马上命令鬼卒往那个地方飞去，一个身影正快速地从一幢楼房的顶上跳向另外一幢楼房。
“阻止他！”孙阳心念一动，四只鬼卒便加速往那个男子逼去，但黑暗中只看到暗红的光芒一闪，那四只鬼卒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艹！
孙阳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效率也太夸张了吧？
他身在半空中，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男子这时候已经落到了那幢房子的顶上，他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孙阳的方向。
两人之间相隔大概两百米，在这个距离上不可能看到男子的表情，但孙阳却有一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等一等！”他大声地叫道。“我没有恶意！”
男子停在原地，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强大的压迫力让孙阳选择保持距离。至少在知道他的攻击方式之前，他决定还是不随便冒险为好。
既然已经被他盯上，那男子就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他觉得，什么都不说好像更不妥。
“别妨碍我。”那个男子突然说道。
看到孙阳他似乎有些震惊。这也正常，他在能力觉醒前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真实。而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他却经历了以前只有在小说中才有可能遇到的事情。他的能力应该还在不断的变化和发展中，在这个时候，看到孙阳这样一个凌空而来的人，很难说他会怎么想。
“我可以帮助你。”孙阳说道。“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一直杀戮下去？你现在正在报仇，我可以理解。然后呢？你准备做什么？一直这样杀下去？”
“不用你管！”男子大声地叫道。
“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我们这样的人有专门的政府部门来管辖，他们所遵循的法则和一般的法律绝然不同。你杀死的那些人都是社会败类，渣滓，作为普通人当然是严重的犯罪，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孙阳努力地想要说服他。
他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坏人，如果不是遭遇了这样的惨剧，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于情于理，他都值得拯救。
“我杀了警察，这也没有关系吗？”男子突然问道。
孙阳愣了一下。
那辆冲锋车上的特警全都被他杀了？
“果然不行吗？”男子绝望地笑了起来。“是他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一道红光突然扑面而来，孙阳急忙驱使鬼卒向侧面闪避，这一击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只是一瞬间，如果不是相隔那么远的距离，孙阳说不定就交代了。
那是一条发出黯淡红光的触手一样的东西，一击不中之后，它迅速地收缩了回去。
灵体！
这个东西和于紫雁身上的那两个灵体很像，但显然，它的杀伤力和速度要比那两个灵体强大太多了。
“你不要冲动。”他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大声地叫道。“有办法解决的。”
“有办法？”男子颓然地重复道。
就在这时，孙阳身边的一幢楼房上，突然有一道枪火一闪而过。
男子的身体被子弹穿透，就像是被铁锤从正面狠狠地一击，向后直飞了出去。


490.第490章 血脉

孙阳呆住了，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在男子似乎已经被他的话打动，也许可以进一步警醒沟通的时候，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枪，让他有种重重地一拳挥空的感觉。
“击中他了！”有人在远处兴奋地说道。
警车、救护车呼啸而来，一些之前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特警队员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开始向那个地方汇集。
孙阳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当初自己在洛邑被击中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想法让他再没有了去一看究竟的念头，他缓缓地落在地上，向着吕小玲和冯海洋的方向走去。
冯海洋手拿对讲机，喜形于色。
吕小玲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孙阳走到她的面前，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能把他……”
“这不怪你。”吕小玲说道。
“冯局长。”孙阳对冯海洋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回远山了。”
“不用这么急吧？”冯海洋有些愕然。“我得好好请你们吃顿饭谢谢你们。”
“不必。”孙阳说道。“你要忙的事情太多，没必要专门为我们浪费时间。”
“话不能这么说……”冯海洋说道。
孙阳之前就和江海分局打过交道，当时办案的特工对于他的评价呈现了两极分化，有些人觉得他太过于桀骜，也有人认为他能力强大而又易于相处。虽然只是短暂地相处了几个小时，但他给冯海洋留下的印象却很不错，尤其是他那一手直接把受害人的鬼魂召唤出来的破案方法，简直绝了。
对于普通的警察部门来说，这样的手段当然没有办法作为法庭上的证据。但对于特案管理局这样往往不需要死板执行法律程序的暴力机构来说，这样的手段简直就是绝对的利器。
冯海洋觉得自己以后有可能会用得上孙阳，对于这样一个人，他当然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造成双方有什么误解或者是留下不好的印象。
“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行了，你们留一天，明天无论如何也赏脸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理论上来说，冯海洋的级别比龙青庭还高半级，孙阳当然没有非要不给他面子的理由，他看了看吕小玲：“那好吧，冯局长你什么时候抽出时间来，打电话给我就行了。”
“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你等我电话。”冯海洋很高兴地和他们握了握手，匆匆向那个人倒下的地方走去。
孙阳和吕小玲慢慢地往回走，准备去开车。
吕小玲看出他兴致不高，于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也许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坏人，但后来就不一样了。能够帮助他当然好，但把他绳之以法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我知道。”孙阳点点头。
但他还是难以释怀，这个人的遭遇让人没有办法把他当作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另一方面，这也让他又想起了粤西荀家的那些人，甚至是想起了被秋娘杀死的那些无辜的人。
如果以手上沾的血的数量来评判，也许他并不比这个男人更无辜。
身边的街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人，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人迹罕至的废旧工业区，出了事情之后，人们拼命地逃离，马上就让这个地方陷入了死寂。
孙阳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告诉冯海洋那个黑诊所的事情，他掏出电话打给冯海洋，但那边或许是正在忙着，一直都没有接听电话。
孙阳于是编了一条短信发过去，随后和吕小玲上了车，驱车向江海城区驶去。
他们赶到江海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五点钟，在现场忙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在附近转来转去，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但经历过那个血肉现场，两人虽然都感觉到饥肠辘辘，却没有什么胃口。最后在路边找到一家卖海鲜粥的摊子，停下车来点了两碗粥。
在等待的时候，时钟跨过了十二点，吕小玲慢慢地开始打瞌睡，然后在那个时段之后，突然就神采奕奕了起来。
“饿死人了！”秋娘抱怨地说道。
老板娘这时候把粥上了桌：“两位，抱歉啊！”
“不是这个意思~”孙阳急忙说道。
“这点东西怎么够吃？”秋娘说道。“老板娘，你这里有烤肉吗？”
“有的。”老板娘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女孩本来病怏怏地说是什么都不想吃，现在却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但能够有生意做她当然不会拒绝，她很快就把菜单拿了过来。孙阳看着上面各种各样的烤肉和烤内脏，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先生，你这是？”
“矫情~不用管他！”秋娘毫不在乎地说道。
她点了一大堆东西，老板娘喜笑颜开，而孙阳则赶快吃着自己的粥，准备赶在上菜之前躲到车上去。
“到底怎么了？怎么会饿到现在？”秋娘问道。
周围没有什么客人，孙阳于是把事情简单地对她说了一下。
“听上去蛮有意思的。”秋娘说道。“红色的灵体？”
“暗红色。”孙阳说道。那跨越了将近两百米距离扑面而来几乎击中他的一击，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他也许有妖族的血脉，但不知道是哪一种。”秋娘说道。
“妖族的血脉？”
“很奇怪吗？”秋娘反问道。
“人和妖怪之间难道没有生殖隔离吗？”
“生殖隔离？”秋娘诧异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孙阳于是尽可能用她能够理解的词语向她讲解了一下。
“你以为呢？”秋娘却大摇其头。“妖怪和人类结合生下后代的例子数不胜数。前几天我看的那本《聊斋》上，这样的故事不是很多吗？狐狸精和人类的书生生下孩子，通常来说都很聪明，要么学会了法术，要么就考上了状元。还有那个白素贞，不也生下了一个儿子吗？”
“那应该只是故事吧……”孙阳汗颜。
“反正这样的事情很多。”秋娘理所当然地说道。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秋娘点的烧烤终于端了上来，孙阳急忙站起来准备到车上去。
“别忘了给钱！”秋娘说道。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冯海洋的来电。他应该是从现场的混乱当中抽出身了。
“喂？冯局长？……嗯？……你说什么？”
秋娘看着他的表情，感觉到有些奇怪：“怎么了？”她把手在他面前挥动着。“你见鬼了？”
“冯海洋死了。”孙阳对她说道。“现场的所有人都死了……刚才用他的手机打给我的是外围的人员，他们和里面的人失去联系之后，匆匆赶到现场……只看到满地的尸体。”


491.第491章 死而复生

“我有点弄不懂啊~你不是亲眼看到他死了吗？”秋娘一边吃烤肉串一边问道。
那些东西的气味和形状都让孙阳感到强烈的不适，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开车这件事情上。
“我的确是看到他死了。”他摇着头说道。
他亲眼见到子弹穿透了那个男子的心脏，而且他也飞出去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按照常理来说，他肯定是死了。
“在洛邑的时候，你不是也被枪打过？”秋娘说道。“大半个身体都碎了，不也活了过来？”
“那不一样。”孙阳说道。那时候他体内有两枚佛骨舍利，如果没有它们的力量，黄斗也不可能把他救回来。
“有很多妖族的生命力都很顽强。”秋娘却摇着头说道。“有些东西，你不把它整个烧成灰，根本就不算杀了它。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很多时候修士们明明已经打败了妖物，却不杀了它们而是把它们封印起来？”
“当初他们封印你也是因为这个？”
“我不一样。”秋娘摇了摇头。“他们封印我是为了抽取我的力量给那个阵法提供源源不断的法力，那时候他们已经抓住了我，如果要杀我的话，我活不下来。强大得像妲己那样的十尾天狐都被斩了，我这样一条小小的八尾又算什么？不过有些藤精树怪之类的，还有那些从天地灵气中诞生的精魄，或者是上古的妖神都很难被杀死。”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
“我又没亲眼看到，这怎么猜？”
两人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回了那个地方，更多的警车和救护车停在周围，把中间围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孙阳！”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在远处对他们招了招手，下午孙阳在那个厂房里使用搜魂符的时候他曾经在场，之前不知道是被派到什么地方去，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
“抱歉，你是？”
“我叫李楚，这里现在暂时由我负责。”
“冯局长他们？”
李楚摇了摇头。
“袭击是从救护车上开始发起的。”他对孙阳说道，同时把他们带往现场。
秋娘手拿一大堆烤串跟在旁边，这让李楚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她。
“嗯？噢！”秋娘终于意识到了不妥，她快速地把手中的烤串一扫而光，把竹签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含混不清地说道：“走吧！”
李楚看着她一嘴的油光，握紧了拳头，却不好说什么。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隔离区里面，地上到处都是还没有来得及收敛的尸体。比之前那个地方稍好的一点是，他们虽然同样七零八落，但至少还能看出人形来。
越靠近中心的地方尸体越多，在那辆顶被削落的救护车旁，足足有三四十具尸体，全都是江海分局的高层和骨干人员。
他们到这里来也许是为了讨论对于今天这个造成了恶劣影响的案子，但却没有想到，被一网打尽了。
冯海洋的尸体就倒在救护车旁边，他或许是第一批被杀死的人，他的身体从腰部斜斜地断成两截，右手也同样被切断，内脏流了一地，而他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你等我电话。”
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他所说的这句话似乎还在耳边，但再一次见面，他却已经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孙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怒火就这样燃烧了起来。
那个人也许之前是无辜的，但现在，他无论如何也和无辜两个字扯不上关系了。
他掏出符纸和朱砂准备绘符，秋娘却拉了他一把。
“他往那边去了。”她对孙阳说道。
“你怎么知道？”
“天狐的嗅觉可是很灵敏的。”秋娘说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
孙阳把现场丢给李楚，和秋娘一起在夜幕中向着东北方向追踪过去。
“为什么帮我？”孙阳忍不住问道。
“你生气了不是吗？而且，抓住他的话，这么强的对手气血一定很充足吧？”秋娘一脸理所当然地答道。
秋娘的能力远远地超过了孙阳，在不动用完全版役鬼符和镇岳符的情况下，孙阳只有被她吊打的份，但两人追踪了将近两个小时，最终却停留在了江边。
“他下了水。”秋娘说道。
两人沿着两岸搜寻了十几公路，却没有再找到那个人的踪迹。
秋娘摇了摇头：“要么，他一直沿着河水离开了。要么，他上了一条船。”
孙阳看着眼前的绿水河，因为工业化和城市排污而变得让人无法忍受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似乎是在嘲弄着他们。
“还有一种可能。”他对秋娘说道。
“什么？”
“下水道。”
绿水河有无数条下水道通往城市的各个角落，如果他躲到了那里面，要找到他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他们重新和李楚联系上，让孙阳惊讶的是，李楚告诉他，龙青庭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而帝都派来代替冯海洋的人员也已经在飞机上。
江海是大夏最大的城市之一，而且也是大夏对世界的窗口，在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影响力远远不是洛邑所能比拟的。
孙阳微微有些失望，但同时却也有些放松。
龙青庭来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真没出息！”秋娘却说道。“以你的实力，被他从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还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但我们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还能怎么办？”
“你必须行动起来！而不是这么傻傻地等着龙青庭过来！那个女的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们应该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身份，用搜魂符把她召唤出来，通过她把他引出来！”
这种做法让孙阳感觉自己就像是故事中的反派，但一切都非常顺利，他们很容易就获得了女孩的相关资料，很快就把她的鬼魂召唤了出来。
她在符影中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带我们去找！”秋娘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的尸体就在那个黑诊所附近，用一个巨大的冰柜作为棺材，被深深地埋在了绿化带里面。
她的身体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伤痕。按照秋娘的推测，其实她在被送到黑诊所之前就应该已经没救了。但很显然，那个男子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他用武力逼迫黑诊所的医生继续对她进行抢救，在经过长时间徒劳无功的抢救之后，他才在极度的愤怒和悲痛中确认了她的死亡，然后杀死了黑诊所里的所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体尽可能地擦拭干净，给她换上干净的裙子，然后才把她安葬在了这个地方。这大概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直到将近二十四小时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杀戮。
“你要怎么做？”孙阳问道。
“有一种法术可以让她暂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秋娘说道。“要怎么让他知道这一点并且知道她关在什么地方，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不可能相信的。”
“是吗？”秋娘却说道。“他自己都能做到死而复生，为什么他不会相信自己的爱人也死而复生了？”


492.第492章 诱饵

龙青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那个女孩，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在东南亚经常面对降头师和巫师，他早已经练就了这样的眼力。
那是个死人。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等待孙阳向他解释。
“这是秋娘的主意……”虽然秋娘口口声声说让孙阳说是自己的主意，但孙阳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拿死去的人来作为诱饵，怎么想都让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就像是一个反派。
龙青庭听他说完，微微地摇了摇头。“虽然是个好主意，但的确不是你的风格。她呢？已经睡了？”
“她和吕小玲都睡了，在车上。”孙阳答道。
他渐渐发现一种规律，在秋娘控制这具身体的过程里，如果她做的事情太多，很快就会困倦起来。除非有气血补充，否则她很快就会困得睁不开眼睛。
这是因为吕小玲身体无法提供过多的能量？还是因为她被封印在吕小玲身体中的后遗症？
“我们走吧。”龙青庭说道。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江海分局的人看上去都已经非常困顿，只能靠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一杯接一杯地喝浓咖啡来振作精神。龙青庭没有管他们，而是让孙阳直接开车带他到了三个现场，在路上听了他的汇报。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对孙阳说道。“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以后记得一定要赶尽杀绝就行了。有时候，即使他化成了灰，也一定要把他的灵魂超度了才能算完。”
这样的词语用得孙阳心里怪怪的，他们一起去看了第一个现场，然后是那个黑诊所，那个被袭击的俱乐部，然后是冯海洋他们死亡的现场。
“他进步的速度很快。”龙青庭评价道。“第一次那些死得那么难看，是因为他还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用力过猛了。但在诊所这里，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能力，只把头打烂。你看，在俱乐部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学会使用斩击了。你说他差一点就击中你？”
孙阳点点头：“距离将近两百米，不然的话，我或许就被击中了。”
“这样的血脉真是难得。”龙青庭微微地摇着头说道。
“龙处长……”孙阳心念突然一动，既然龙青庭能够包庇觉慧，包庇自己，包庇秋娘，为什么他不能再把这个人护下来呢？
龙青庭摇了摇头：“没用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早就已经死了。”
“死了？”孙阳惊讶地说道。
“血脉觉醒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你大概不知道，其实很多人身体里都或多或少有一点妖怪的血脉，这是上古时代人类与妖怪杂居的结果。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这样的血脉已经很淡很淡了。像于紫雁那样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自己的血脉，但却因为凡人的躯体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力量而双目失明，但她也因此而打开了另外一道门。”
“但这个人已经二十多岁了，没有经过修炼的普通人，身体的灵气量和血脉浓度根本就不可能支持这么大的力量，他能够活蹦乱跳到处杀人，应该是因为他觉醒的时机刚好是他死亡的那一刻，他的恨意让他变成了厉鬼，而因为仇恨和灵魂的扭曲而产生的戾气和鬼气刚好又支撑了血脉的觉醒。他看上去还是人，但其实，只是由厉鬼驱使的一具带有灵体的身躯罢了。”
“僵尸？”孙阳想到了一个名词。
“可以这么说，但的确是很特殊的一种。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承受狙击枪的攻击倒下，没多长时间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知道对方是鬼，孙阳反倒轻松了不少。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对付鬼物的符咒。
“那我们怎么办？”
“双管齐下。”龙青庭说道。“我应该可以找到他，但如果他躲藏的地方不合适动手，那还是只能把他引过来。”
江海的特殊性让龙青庭也只能收敛起来，在这个地方，这个关口大打出手，影响力直接没边了。
他来这里是帮江海分局擦屁股，同时刷自己的声望值，可不是来给他们背黑锅的。
如果能够靠近他，孙阳觉得自己用掉一张正牌荡秽符应该可以解决问题，但显然，龙青庭并不这么想。
他让江海分局准备了一份新闻稿，紧急加印在江海销量最大的报纸封面，照片上是警车和救护车的远景，那个女孩一脸茫然地从镜头的一角走过。在江海早新闻的采访画面中，他也让女孩直接从背后走过去。
“就这么短的一段画面？”孙阳觉得他是不是太草率了。
“主要是报纸，新闻是让他进一步确认消息的时候看的。”龙青庭说道。“如果直接在新闻里让他看到这个女孩，他一定会觉得是陷阱。但如果她看上去只是茫然地在那里走来走去，难道他不会认为她像自己一样死而复生了？难道不会想到这里来找她？”
孙阳看着他，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他和秋娘的思维方式还真像。
“那我们现在？”
“等待吧。”龙青庭说道。
他其实早已经用法术找到了他的位置，但他却一直逗留在江海绿水河边最繁华的区域，不知道是准备做什么。
“如果他在那边开始胡乱杀人呢？”孙阳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总比我们过去之后他开始乱杀人要好吧？算他们倒霉吧。”龙青庭说道。
孙阳无法吐槽他的这番话，但换个角度想，龙青庭愿意对他说这些，其实多多少少也在表示把他当成自己人看的意思。
吕小玲还在睡觉，那个女孩在孙阳的指挥下坐到了路边。她的灵魂还在搜魂符的控制之下，按照秋娘的指点，孙阳没有给她太多的真炁，她的神志并没有完全恢复。
“黄斗和你联系过吗？”龙青庭突然问道。
“没有。”孙阳摇了摇头。
“你不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孙阳看了看他。
“不想。”
地图上的那个信标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后开始移动了起来。
“来吧。”龙青庭说道。
信标开始沿着绿水河移动，但很显然，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这里。


493.第493章 陷阱

移动的速度不快，看上去就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移动。
龙青庭估摸了一下时间，拉着孙阳向对面路边的一个小面摊走去。摊主大概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照惯例一大早就来这里摆摊了。
生意清淡得要命，他看着那些被警察封锁起来的建筑物，看上去正发毛。
“龙处长？”孙阳愕然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吃面？
“饿着肚子怎么干活？”龙青庭笑笑。“算算他过来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三份面条，一份带走。”他对摊主说道。
摊主大声地答应着，把面下到锅里，龙青庭坐了下来，看上去就像是根本没有任何压力的路人。
“龙处长……”
“吃完再说。”
孙阳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因为龙青庭已经撤了法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到了什么地方。
那个女孩的躯体被他按照龙青庭的指示留在街对面的台阶上屈膝坐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他随时都会出现。
“你真的很有意思。”龙青庭突然说道。
“哈？”孙阳再次愕然。
“没什么。”龙青庭摇了摇头。
因为不需要等，两碗面倒是很快就上来了，孙阳快速地把自己的那一碗吃完，龙青庭还在慢慢地吃着，于是他干脆把打包的那一份拿去给吕小玲。
但就在他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一种凌冽的感觉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扑倒，一条暗红的影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划了过去，向着面摊那边挥去。
面摊老板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孙阳也来不及提醒他。
“砰！”龙青庭右手拿着筷子，左手向前伸出，那条暗红色的影子被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捏住，随后突然消散了。
面摊老板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不远的地方，孙阳狼狈地趴在地上。
“小师傅，你……”又一条暗影以一个诡异的弧线向着龙青庭直斩过去，他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筷子，侧向退了一步。
暗影快速地收了回去，老板惊讶地看着龙青庭，几秒钟后，那张桌子，那个碗突然缓缓地列成两半，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
龙青庭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身边。
“这……”老板张大了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白日见鬼了，孙阳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掏出一张大钞塞在他手里，对他说道：“赶快逃命吧！”
男子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陷阱，但他更多地是在寻找和躲避着那些有可能存在的狙击手，就在他把注意力分散的时候，龙青庭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这才大吃一惊，身体中突然有无数道暗红色光影出现，密密麻麻地向龙青庭扎去。
“疾！”龙青庭却微微一笑，手中捏了一个法诀，一个暗金色的光圈突然出现在他周围，将那看上去避无可避的攻击一下就挡了下来。
男子趁这个时候向侧面的楼房跃去，但就在他快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龙青庭突然出现在他的上方。“下去吧！”
男子的身体向流星一样猛然下坠，重重地砸在绿化带里。
龙青庭轻轻落下，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对手，让他专门从远山那么大老远跑过来，真是让人火大啊。
男子挣扎着爬了起来。
龙青庭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
更多的光刺向龙青庭袭去，但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抵挡，而是突然加速向前。
一击，男子像个断了线的风筝那样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一面围墙上，稀里哗啦地摔成一堆。
“孙阳，你来解决他。”龙青庭说道。
明尊至阳诀用来消灭这些东西当然没问题，可他突然觉得兴意阑珊，这样的对手，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
孙阳犹豫不决地走了过来。
他真的不太想与这个男子坐对手，他的经历让孙阳感觉自己就像是电影中的反派，但他已经杀死了太多的人，而且他细心地用天眼观察，发现男子身上果然如龙青庭预料的那样，有些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死气。
他已经死了。
现在在这里战斗的，与其说是那个可怜的被害者，不如说是他的执念所产生的怨魂。
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悲剧。
他把一张袶魂符掏了出来。
“安息吧~”
暗红色光影突然****而出，孙阳下意识地向后倒去，但红光依然击中了他的身体，护身符被突然触发，猛地爆开，将那道红光远远地推开。
那个男子突然从围墙里面冲了出来，向着那个坐在路边的女孩冲去。
孙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明明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小兰！我们走！”他听到男子惊慌而又焦急地叫道，但灵魂还太弱小而没有形成自我意识的鬼灵，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也没有办法给予他任何回应。
孙阳抓起两张山寨版的荡秽符，以黄斗传授给他的步伐，快速地向男子冲去。
龙青庭显然不会出手了，他唯一会出手的情况也许仅仅是在男子准备逃走的时候，那么，来吧！
男子紧紧抱着那个女孩，试图将她带走，但她却极度不配合，让他愕然地看着她。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荡秽！”
金光闪烁，男子一声惨叫，身体上曾经被子弹击中的那个地方快速地溃烂，深红的血从那里浸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染在了女孩的脸上。
“去死！死死死！”男子爆喝一声，犹如一只刺猬那样，带着无数暗红色的尖刺向孙阳扑去，孙阳避无可避，手中一张护身符迅速激发：“清风护体，百邪不侵，开！”
爆炸再一次发生，男子被重重地推了出去，落在女孩的身边。
“你束手就擒吧。”孙阳心中不忍，轻声地对他说道。“我送你们到应该去的地方，何必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
但他的话却彻底激怒了男子，他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怕，身上的鬼气突然浓烈了起来。
竟然在这个时候从鬼卫级别的鬼灵变成了鬼将……孙阳不得不苦笑起来。
这个误会，真是……


494.第494章 暗玉

“孙阳，你究竟要迂腐到什么时候？”龙青庭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孙阳愣了一下，随即捏紧了手中的符咒。
“你以为自己对他们有恻隐之心是对的？我倒想知道，当他杀死更多人的时候，你的良心要怎么才能面对那些死者的鬼魂。”
“不要说了！”孙阳摇着头大声地说道。
那个男子这时候已经完成了鬼卫向鬼将的变化，他的脸已经变得全然不像是人脸，身体也变得庞大而又满是棘刺和块状的板甲。
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狞笑着向孙阳伸出手。
“啊~~~~~~~！”有人在旁边的街道上尖叫了起来。
鬼气突然涌动起来。
孙阳不再犹豫，手指在腰包里快速地翻找着，身体却已经冲到了鬼将身体的正下方。
无数鬼气和灵体化成的尖刺向下急刺，但孙阳已经在这个过程中默默地驱动了符咒。
如同烈日一样耀眼的金色光芒突然爆发，鬼将尖叫了一声，只是顷刻之间，身体就已经化为乌有。
一具残破的躯体突然落在地上，他用最后一点本能向女孩伸出手，重重地倒在地上。而女孩身躯中脆弱的鬼灵早已经在完全版荡秽符的作用下烟消云散，她的身体坐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在控诉着孙阳的无情。
孙阳默默地站在他们的尸体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昨天晚上你见到他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做，冯海洋那些人也许根本就不会死。”
这样的话无异于雪上加霜，但孙阳却没有办法去反驳。
“你遇到的事情还太少，死在你面前的人也还太少。”龙青庭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今天你所坚持的一切都无比可笑。”
孙阳不愿意回答，但龙青庭这时候却走了上来，掏出一个东西在男子的躯体上吸了一管血。
“你这是？”
“我从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血脉的强度，他能够觉醒真是奇迹，白琪一定会对他这个样本很感兴趣。”
孙阳对于他这样的态度简直无言以对，他之前曾经详细地向龙青庭讲过这对可怜的情侣所遭遇的事情，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在龙青庭的心里有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龙青庭的脸色却突然变化了一下，孙阳感到有些诧异，他走过去，却看到龙青庭手中拿着一块小小的玉佩，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什么？”
“暗玉。”龙青庭答道。
他随手把这个东西扔给孙阳，一股暴戾的情绪突然涌出来，让孙阳心里的郁闷和不高兴猛然放大，突然有一种想要随手把周围的一切都毁掉的冲动。
但这样的戾气在他的脑海里只是一晃而过，一股真炁涌上心头，把那股戾气从他的脑海里驱逐了出去。
“这是……？”
“这下子有意思了。”龙青庭这样说道，但脸上却丝毫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
龙青庭却没有回答，而是在男子的身体上寻找着什么，很快，他就在男子的手臂上找到了一个刺青。
不知道是因为他死去之后尸体发胀还是什么原因，孙阳觉得刺青周围微微地有些发胀。
“原来如此……”
“什么？”
“你自己看吧。”龙青庭说道。
孙阳接过那条手臂，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很快，他就发现，男子刺青的每一笔图案其实都是由更多细小的图案组成。
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刺青，而是一个法阵！
龙青庭向那个女孩走去，她的胸口也有一个相同的刺青，表面上是一只漂亮的蝴蝶，但事实上，那是一个不知道用途的法阵。而她的胸前也同样挂着一块暗玉的吊坠。
孙阳茫然地看着龙青庭。
“之前你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那些流氓的主要目标是为了赚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龙青庭说道。“要么是暗玉的作用，要么就是这个法阵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他们身上设下了诅咒，让他们遭受这样的痛苦然后变成怨灵？”
“你觉得呢？”
怒火瞬间点燃，如果这样的猜测是真实的，那幕后的人简直该杀！
“为什么？”孙阳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龙青庭说道。“之前你表弟的那件事情也是在江海，还有那些勾蛇的事情。有人正在密谋着什么。”
孙阳对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经验，只能看着龙青庭。
“被你荡秽符消灭的鬼魂就魂飞魄散了？”龙青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能调查出来的。”
他掏出电话打给江海分局的人，很快就有车子赶来把两人的尸体拉走，这时候总局派来临时阶梯冯海洋职务的人也赶到了，孙阳吃惊地看到，来的人是曾经在洛邑和他打过交道的关默。
“关局长，怎么会是你？”
“他们大概是觉得我们在洛邑合作的还算不错。”关默苦笑着答道。“我以前在江海分局呆过一段时间。”
孙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刚刚听说，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
龙青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孙阳便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和他们的猜测说了出来。
关默的眉头越皱越紧。
“龙处长，你的想法是？”
“这只能靠江海分局了。”龙青庭说道。“刺青很显然是最近才纹上去的，他们是到江海来旅游的情侣，刺青的地方要么在他们到过的旅游景点，要么就在他们逛过的街道。以江海监控探头的密集程度，这样的信息应该不难查吧？”
关默点点头。
听起来工作量很大，但配合特案管理局最新的面部特征识别系统，应该能在减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作量，虽然不是一定能够有结果，但查到一些东西的可能性是乐观的。
他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点上。
“龙处长，今年以来所发生的类似事件已经超过过去十年的总和，你怎么看？”
“关局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龙青庭微笑着说道。
“我们一直在调查洛邑事件背后的真相，结果追查到了一些很奇怪的线索，你想知道吗？”
“愿闻其详。”
“有人出了一百万元雇他们去寻找一些东西。”关默看着龙青庭说道。“而这些证据显示，雇用他们的人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去找到那只妖狐，以他们的命去把它放出来。”
孙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吕小玲睡着的那辆车子。
龙青庭笑了起来：“关局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你总不会认为，是我故意让洛邑发生那个事情的吧？那么，难道你认为云梦泽和长江的事情也是我干的？”
“这我不知道。”关默说道。“没有证据我不会乱说。”
但他却一直看着龙青庭，答案显而易见。


495.第495章 游说

这种时候孙阳只能站出来打圆场，虽然关默未必会给他面子，但最起码，他也算是救过关默的命。
他没有办法替龙青庭打包票说洛邑的事情不是他们干的，事实上，回想起洛邑的事情来，龙青庭的出场时机简直太过于凑巧，没有办法不让人怀疑。
但云梦泽和长江的事情，孙阳几乎可以确定和龙青庭无关。
龙青庭一直都对这个事情感到非常的恼火，如果是他所为，孙阳相信他和黄斗不可能有任何表现的机会。
关默点点头，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我看我还是离开的好。”龙青庭说道。“有关局长坐镇，江海想必是稳如泰山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看到麻烦就逃，这好像不是你龙处长的风格吧？”关默毫不示弱地说道。
孙阳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这时，龙青庭却大笑了起来：“老关啊老关，你果然还是这么有意思！我不管，这几天你要负责带我们把江海好吃的地方全吃个遍！这总没问题吧？”
“只要你龙处长赏脸，我肯定是奉陪到底！”
孙阳简直不知道他们俩究竟是在演什么戏，但他知道，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曾经有过很多的不愉快。
好在他们之间的交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关默其实应该很清楚，这个阶段他还必须依靠龙青庭来解决问题，而他手头的证据对于龙青庭来说也根本是不疼不痒。
孙阳猜测他对龙青庭说这番话更像是在敲山震虎。
但龙青庭这样看上去无害实际上却非常骄傲的人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警告而改变自己原有的计划吗？
孙阳一点儿也不看好。
但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考虑范围，他现在只想找出那个陷害了这两个无辜年轻人的幕后真凶，干掉他，然后和吕小玲一起回远山去。能够把秋娘的问题找个妥善的解决办法那当然最好，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要她们俩之间不要有一方出什么问题，能够保持这样的状况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龙青庭想要做什么，他没有能力去阻止，也不想去多想。
只要不影响到他的家人，一切他宁愿当作不知道。
但关默的目的却显然不止如此，在把他们安顿在酒店之后，他突然私下找上了门。
“关局长……”孙阳知道他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事，但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办法。
“你在远山处呆了那么久，想必已经知道龙青庭的为人了吧？”
这样的问题孙阳真的没有办法回答。
“我听老戴说过你的情况，你这样的年轻人非常难得。”关默却像是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即便是局里那些二代三代们也未必能够有你这样的操守，更没有你这样的坚持。”
“关局长……我真的……”
“我知道龙青庭帮过你很多忙。”关默说道。“但你一直对他若即若离，这是为什么？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你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是错的，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会给大夏的人民带来灾难！对不对？”
孙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知道他从来也不把普通人的生命当成一回事，他救人，并不因为他觉得那些人值得挽救，而是因为他觉得救了那些人能够帮助他向他的目标更进一步。”
“他的目标是什么？”孙阳问道。
“我不知道。”关默摇了摇头。“最乐观的猜测是他想要成为特案管理局这个帝国幕后的强力机构的最高权力者，但我个人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你看过史书吗？我说的是那些真正记录了王朝交替背后真相的史书？”
孙阳惊讶地看着他。
“我很担心他最终会走上这条路。”关默点点头。“如果他的野心真的是那样，那将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的灾难。”
“不会的。”孙阳摇了摇头。“他手上没有兵，仅仅是……怎么可能？”
“现在当然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野心，也绝不会愚蠢到现在就去做那样的事情。但如果他真的掌握了特案管理局的大权……你应该知道，特案管理局的权限有多大，通过几年的时间控制一批军队是完全有可能的。军人最崇拜的就是强者，而他恰恰能够满足这样的条件。”
“难道他就是这个国家最强大的人了？”孙阳问道。“我不相信。”
“当然不是，但那位……”关默摇着头，似乎很无奈。“那位从十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过问特案管理局的事情。除非龙青庭真的胆大妄为到铤而走险，否则的话，他或许都不会做什么。”
孙阳很好奇他说的是什么人，这个国家真正的最强者？
但关默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让他没有机会继续探听消息。
“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孙阳，如果龙青庭真的走到那一步，你该何去何从？”
这样的问题让孙阳无法回答，事实上，关默问出的很多问题他都无法回答。
“我只是个小小的修士，你们之间的这些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你太小看自己了。”关默却说道。“在洛邑的时候，龙青庭几乎已经用上全力了。也许他手下那些人还没有用上，但他的能力也就是如此了。我见过你那道符咒的威力，你真的认为自己全然无力阻止他？”
“关局长，那道符咒的破坏性比你想象中更大。”孙阳摇了摇头。“有任何闪失，也许你就不用考虑龙青庭的问题，而是考虑更糟糕的情况了。”
这样的话让关默有些无法理解，但他并没有放弃对孙阳的游说。“核武器不需要使用，只要让人们知道他的威力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有些东西，不用比用了效果更好。”
“但我不可能与龙青庭决裂。”孙阳说道。“他现在并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情，他帮过我很多，我没有任何理由出卖他。”
“我不是要你现在出卖他，也不是要你为了什么人或者是什么理由而背叛他。如果他愿意恪守正途，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那有什么问题？”关默看着孙阳的眼睛说道。“但我们都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希望你能够站出来，让他不要有机会踏出那一步。”
他殷切地看着孙阳。
孙阳完全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把这么重大的担子压在自己的身上，也许他们对很多人都说了同样的话，但此时此刻，却让孙阳有种沉甸甸地被压住的感觉。
“不要辜负你自己，也不要辜负这个国家的人民。”关默最后这样说道，然后把孙阳留在了房间里，默默地离开了。


496.第496章 分析

孙阳郁闷了整整一天。
关默的那些话他真的无法理解，自己就是一个小人物，何德何能参与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又何德何能成为其中重要的因素？
但关默离开时所说的话却让他没有办法完全不把这些话当作耳旁风。
我真的应该那样做吗？
他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但却不知道应该找谁。
关默并没有真的带他们到处去吃大餐，龙青庭当然也没有这么做。
事实上，他们这一天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等待着江海分局的结果。
他们在楼顶的旋转餐厅看着繁华的江海市区，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轻声地说着自己的猜测和判断。
龙青庭已经推翻了自己的原先的看法，现在他认为这个男子觉醒的主要原因就是暗玉和法阵其中之一，那个幕后真凶在两人身上都设置的同样的手段，不同的是，男子在遭受了极度的痛苦之后成功地发生了变化，而女孩则没有。
而那些流氓混混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其中某种力量的干扰，龙青庭判断应该是暗玉。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之下，暗玉中蕴藏的暴戾之气被引发，让这些本来就说不上是什么好人的家伙们彻底失去了理智，而他们也求仁得仁，成为了第一批祭品。
男子能够迅速成长为鬼将应该与他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许多人有关，四个他所动手的现场，牺牲者加起来已经接近一百人。这么多人在痛苦死去的时候所释放出来的戾气全部被他吸收，成为了他成长的养料。
“如果你我没有到江海来，他今天应该会杀死更多的人。”龙青庭对孙阳说道。“以江海分局的力量，如果没有及时采取措施，一个完全失去控制的鬼将一级的鬼灵，将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个法阵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吕小玲说道。
“为什么只有他这一起是吗？”龙青庭说道。“机缘巧合。下午的时候我进入特案管理局的系统查询了最近一个月的意外死亡，把其中曾经在最近三个月到过江海的人找了出来。结果很令我吃惊。”
“还有同样的事情？”
“这个女孩被同校的女生凌虐后跳楼自杀。”龙青庭把笔记本电脑移到了孙阳和吕小玲面前。“死前穿着红色的衣服。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觉醒，也没有变成厉鬼。警方调查那些凌虐她的人时，你猜她们怎么说？”
孙阳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就很想欺负她，想要看到她痛苦的样子。”龙青庭说道。“还有这个，青年在夜宵摊上被隔壁桌的人捅死，起因只是他多看了对方一眼。杀死他的那个人说，自己当时喝了酒，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的样子就来气，就只想教训他。”
“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吕小玲有些怀疑。
龙青庭笑了笑，把一直在手中把玩的暗玉扔给了她。
吕小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身体就像是开始不受控制，孙阳急忙一把将那块暗玉从她的手里打掉。
“小玲，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道。
吕小玲摇了摇头。
“对不起，孙阳之前没事，我以为你也应该……”龙青庭说道。
“我没事。”吕小玲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真的没事？”孙阳依旧担心，但吕小玲坚持说自己没事，他也不好一直追问下去。
“让周围的人对他们施暴应该是暗玉的作用，但它只能放大这些人心中本来就有的阴暗面。法阵才是真正让他们发生变化的东西。”龙青庭把暗玉捡了起来，继续说道。“这东西的成功率显然并不高，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有这么多案例的话，江海分局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他们共同到过的地方了吧？”孙阳说道。“你把这些东西告诉关局长了吗？”
龙青庭看了看他，点点头说道：“两个小时前就已经传给他们了。”
三人又沉寂了下来。
“希望能够快点抓住他！”吕小玲说道。
“影响已经造成了。”龙青庭喝了一口咖啡之后说道。“就我所找到的案例当中，时间最久的已经是两个半月之前到过的江海。如果他是在某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开店，一天至少也应该能够在二三十人身上动手脚。只是他的运气看来并不是很好，一直到现在才有了第一个结果，还马上就被我们制止了。”
“如果孙阳没有消灭他，他会杀死多少人？”吕小玲问道。
“在江海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如果我们不在，单纯以江海分局的力量，有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死亡人数和别的因素无关，只在于我们能够在多长时间里赶到。”
“那会有多少人？”
“二十万？也许更多。”龙青庭说道。“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也许还会继续成长，如果让他杀死足够的人变成鬼王，那也许会死上百万人。”
“幸亏他只成功了这一次。”孙阳说道。
“是啊。”龙青庭点了点头。
如果在江海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件，而是震动整个世界的大事了。
孙阳突然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在江海这么重要的地方，却没有一个强大的修士坐镇？
“你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吗？”龙青庭笑了起来。“你这个想法很好，干脆你去说服他们，让他们同意让觉慧或者是黄斗到江海来坐镇？”
孙阳摇了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也许恰恰因为江海的位置太过于重要，所以关默、戴百川他们那一派才会坚决反对龙青庭手下的人马在这里常驻。他们一直都希望能够把龙青庭的影响力限制在西南靠近东南亚宗门力量重灾区的地方，却没有想过，如果那些反对势力绕过龙青庭管辖的范围，来到这些防范薄弱的地点，带来的也许将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后果。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吕小玲说道。
仿佛是被她催促，龙青庭和孙阳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
“找到他了！”关默说道。
他一定是同时拨打了他们俩的电话。


497.第497章 突然爆发

“那家店在华山北路和江宁西路的交叉口，人流量很大。”一直有一辆车子在楼下等他们，他们匆匆下楼上了车，关默则在电话里向他们介绍着调查的结果。“开业已经两年，但是生意一直很普通。三个月前，一个外省人花大价钱把它盘了过来。我们没有去打草惊蛇，而是直接控制了之前的店主，据他交代，接手店铺的是一个大概二十三四岁的男子，他自称陶乌。”
孙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张图发送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而且人畜无害的男子，打扮很时尚，有一种很韩系的感觉，就像是电视上的偶像歌手。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是那件事情的幕后真凶。
没有搞错吧？
“查到他的底细吗？”龙青庭问道。
“问题恰恰在于此。”关默说道。“没有陶乌这个人存在。”
龙青庭沉默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黄斗，同样是二十三四岁，同样是不存在于人口系统中的人，同样神秘而又强大。
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这个人存在？”孙阳问道。他一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通过附近的监控录像取到了这个自称陶乌的人的面部特征，但是在大夏人口登记系统中查询，没有匹配的对象。”
“他是从国外潜入进来的？”吕小玲问道。“你们所谓的宗门余孽？”
“有可能，但我们同样没有在入境信息里查到这个人。”关默说道。“他要么是通过非法途径偷渡进来的，要么就是从地底下突然钻出来的。”
“能够查到他第一次出现的位置吗？他的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龙青庭问道。“在华山北路那个地方盘下一个店铺，没有三四十万不可能做到吧？”
“他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三个月前，至少我们在监控体系里查的结果就是如此。”关默答道。“至于钱，他给的是现金，三十九万都是现金。”
没有通过银行的话就没有办法追查钱的来路，三十九万的现金，可能有很多种来历，很难在这条线上追查下去。
“现在你们做了些什么准备？”龙青庭问道。
“四组狙击手，两组特警，还有四组支援人员。”关默答道。“周围高楼太多，街道又太狭窄，没有办法采取更多的措施。”
以江海分局之前的损失，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重新拉起这么大的队伍，关默的能力和人脉也算是很厉害了。
“但是华山北路那个地方人流量太大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由你们出手。不用考虑任何后果，能抓住当然最好，如果不行，直接格毙也行！”
“但如果幕后不是他呢？”孙阳问道。“那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我们不能在江海冒这个险。”关默说道。
“我知道了。”龙青庭说道，随即挂掉了电话。
“我不明白。”孙阳对他说道。“这么草率的杀掉他，如果幕后另有其人呢？”
“你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龙青庭说道。“我记得你们俩两三年前曾经遇到过一次寄生魔物的事情？如果现在再让你选择，你会怎么办？”
孙阳没有回答。
“第一时间杀掉被寄生者，让寄生魔物无法增值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我，而我又没有任何法术，那我的唯一选择是直接一枪打死那个被寄生的人。”龙青庭说道。“修士都是攻强守弱，突然袭击有可能杀死一位强大的术士，但如果你给了他应对的时间，哪怕只是一秒钟，后果也许就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道理当然正确，但会有多少人被这样草率的杀掉？
“这就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了。如果你想要好受点，可以告诉自己，你救的人比你误杀掉的人多得多。”龙青庭说道。
这就是他们心硬的理由？
孙阳看着龙青庭，什么也不说了。
“马上到了。”开车的特工突然说道。
孙阳这时候才理解关默紧张的理由。这个区域也许是江海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之一，道路上到处都是行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除了人头，还是人头。
无数的人在街上走着，快乐的，麻木的，幸福的，疲惫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里将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孙阳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周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狭窄的街道和小巷，如果被他逃走，那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抓住他或者是杀死他，付出的代价一定会非常可怕。
也许龙青庭和关默是对的？
“确认目标在里面？”龙青庭对匆匆赶过来汇合的关默问道。
“我们问过从店里出来的人，他就在里面。”
“好！”龙青庭点点头，直接向那个店铺走去，孙阳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跟上去还是在外面做支援。
但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店铺里却突然有人走了出来。
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龙青庭~龙处长，还有孙阳。”他微笑着说道。“等你们很久，你们终于来了。”
突然有一个东西狠狠地撞在他的面前，就像是有一道波纹在空气中猛地荡开，几秒钟后狙击枪沉闷的响声才从后面的大厦上传来。子弹在他面前那个无形的屏障上很快耗尽了所有动能，啪地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龙青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但他的拳头同样被那道屏障挡住，再也无法寸进。
龙青庭开始默念法诀，他的身体迅速变成金色，陶乌脸色微变，双手在胸前张开，一道狂风突然突然从两人之间的那个狭小空间里爆发出来，将龙青庭硬生生推了出来。
龙青庭脚下一点，丝毫不给对方拉开距离的机会，紧紧地跟了上去。
“龙处长，你这么热情，我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对方这时候已经飞上了半空，龙青庭还没有接触到他就被一阵狂风硬顶了回来。
他满脸微笑地看着龙青庭，就像明星在看着自己的歌迷。


498.第498章 人质

孙阳和关默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孙阳。
这是什么情况？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龙青庭跟不上对手的节奏。
但这个名叫陶乌的男子却只是简简单单地用一阵风就把他吹了回来？
龙青庭的动作一刻不停，他刚一落地就沿着侧面的大厦只跑起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到了陶乌的侧上方，手中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一条金龙，强大的压倒一切的力量向着陶乌直扑过去。
“来得好！”陶乌却不慌不忙，他双手依旧是在胸前捏了一个法印，猛然张开，那条金龙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镜子弹开，一头撞进旁边的一幢大楼，几乎将整个楼层都直接摧毁。
一道涟漪突然又出现在陶乌面前，子弹依旧是在距离他身体半米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寸进，他脸色微变，摇摇头说道：“真是碍手碍脚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龙青庭再一次试图直接攻击他，但陶乌的身边就像是有无数的空气在流动，强大风力把他推了回来。
“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已。”陶乌笑着摇了摇头。
“小人物？像你这样的小人物，还真是平生罕见。”龙青庭说道。
陶乌看上去没有马上就动手的意思，他便也停留在一幢五层楼的房子顶上，默默地开始积蓄力量。
“其实我们不必如此大打出手。”陶乌说道。“龙处长的抱负我一向都是很钦佩的，我们俩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可以说是殊途同归，我看不出我们有非要在这里分个胜负的理由。”
“黄斗知道你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吗？”龙青庭突然问道。
“黄斗？”陶乌眨了眨眼睛。“是什么人？”
“你们俩身上有着相同的气质。”龙青庭说道。“别把我当成那些傻瓜。”
陶乌大笑了起来：“真有意思，虽然我不认识什么黄斗，看经龙处长你这么一说，我倒突然有点想认识他了。”
龙青庭摇了摇头。
陶乌的态度里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他有一种感觉，这个陶乌和黄斗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你要怎么才肯收手？”他一面默默地念诵着一道强大法诀的法咒，一边问道。
“收手？”陶乌再一次大笑了起来。“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谈什么收手？倒是龙处长你，大夏乱起来难道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和平年代你和你的人要突破层层屏障达到目的有多困难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这样做其实是在帮你，你难道不明白？”
“那些勾蛇也是你放的？”
“不是我，不过我知道是什么人。”陶乌答道。“我们理念不同，早已经分道扬镳。如果龙处长你愿意和我联盟，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底细，保证可以让你有机会借他们的头来更进一步。”
龙青庭突然冷笑了起来：“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拿，不需要通过你这样的家伙。”
“怎么？”
“下来吧！”龙青庭这时候已经将一直在酝酿的阵法完成，一道金光突然在陶乌身边亮起，将他整个包围在里面。龙青庭双手汇拢，真炁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出，“破！”他突然大吼一声，明尊至阳诀化作一道所向披靡的金色利剑，向着金光阵中的陶乌直斩下去。
孙阳等人在地面上看到这一幕，无不凌然。
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陶乌虽然被困在半空中，但却丝毫也不慌张。他双手抱团，一股强大的气流突然****而出，化作一道透明的盾牌，硬生生地将这一击挡了下去。
楼宇之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金色巨剑以毁天灭地无可匹敌的威势直斩而下，似乎要将整块大地都一分为二，但一道无形无影的盾牌却突然挡在它前进的道路上，骤然碎裂。
下一秒钟，另外一道一般无二的盾牌再次出现，再度碎裂，然后又是第三道。
弹指间，无数道盾牌碎裂，但却有无数道盾牌不断地闪现。
巨剑与盾牌的撞击声一直不停，听上去就像是同一道声音，一直为停，但几秒钟之后，那把金色巨剑突然出现无数嘣口，随即化作碎片，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好！”龙青庭大笑道，
下一瞬间，另外一把巨剑骤然出现，向着陶乌直刺过去。
无数盾牌再一次不停闪现，不停崩塌，最后将金色巨剑的威势完全挡住，但这一次，巨剑距离陶乌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龙青庭的大笑声中，又一把金色巨剑从侧面斩来。
陶乌的身体突然模糊起来，龙青庭面色微微一变，他已经躲过了这一击，直接站到了关默和孙阳身边。
孙阳反应极快，手中符咒马上向他拍了过去，但关默只是经过训练的常人，怎么可能预料得到这样的变化。孙阳手中的符咒在两人之间炸开，陶乌就像是没有了重量，抓着关默轻飘飘地荡开，落在了不远地地方。
“龙处长……”他单手捏住关默的脖子，将他高高举了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借这个机会除掉他？”
这样的威胁比“你过来我就杀了他”之类的话要更加犀利，陶乌他显然很清楚特案管理局内部的斗争情况。关默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偏偏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在这里。
“不要管我！”关默竭力挣扎，大声地叫道。
但陶乌之是稍微用力，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也马上涨得青紫了起来。
“孙阳，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最好是不要来趟这潭浑水。”陶乌见龙青庭的攻击停下，笑着对孙阳说道。“不要逼我对吕小玲动粗。”
“你知道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孙阳惊讶地问道。
“大夏新晋的符咒大师，想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很难吧？”陶乌笑了起来。“特案管理局的网络上关于你的说法可不少，要是你对这个有兴趣，我们倒是可以探讨一下。”
“放开关局长。”孙阳咬着牙说道。
“然后呢？你们会放我走吗？”陶乌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他现在就是我的护身符，是我的平安签，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放他走。”
“你想怎么样？”孙阳说道。
龙青庭这时候也从高处跳了下来，缓缓地走了过来。


499.第499章 危机

“其实我一直都很仰慕两位的风采。”陶乌说道。
他很阳光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却让孙阳心里一阵极度的不爽。
“两位果然不凡，几个月了，那么多玩具当中，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成功，却被两位轻轻容易就毁了。按照一般的原则，原样赔偿，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孙阳强压着心头的愤怒：“玩具？你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吗？”
“不知道，但想必应该是极度的痛苦吧？不然的话，也没有办法用这么短的时间催生出鬼将级别的鬼物。”陶乌答道。“真是可惜，这样的好戏我却没有能够看到。”他摇摇头，一副错失了一场好电影的样子，让孙阳越发愤怒了起来。
他看着关默，关默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但他的眼睛里依然有着一种决然的态度，让孙阳知道他的意思。
戴百川以前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是为了消灭敌人，那杀了我也没有关系。”
但他却没有强力的可以击败这个陶乌的符咒，可以从龙青庭的法阵中逃走，并且抵挡下他数次攻击的人，究竟要怎么才能打败他？
“我知道你有办法召唤出强大的鬼灵。”陶乌继续说着。“我要求也不高，你杀掉我一只很有希望升级到鬼帅的鬼灵，那就陪我一只，如何？”
“你真的这么想？”孙阳说道。
召唤出鬼王肯定可以干掉他，但在这样人口密集的区域，孙阳真的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
上次为了对付那块肉芝而召唤出的恶鬼让他心有余悸，如果他打开的是通往类似鬼界的门，那江海将毫无疑问成为地狱。
他偷偷地看着龙青庭，希望他能够找到机会出手，但龙青庭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注意力并不在这边。
“看来龙处长你已经发现了。”陶乌笑了起来。“那么，就让他们陪你们慢慢玩吧，我先告辞了。”
他的身躯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孙阳猛地向前一步，关默已经失去控制向前跌了下来。
“我很好奇，你们会怎么处理他们？”陶乌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祝你们玩得愉快！”
“为什么不动手！”关默大声地叫道。
龙青庭却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周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他们的眼睛全都红红的，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这是？”孙阳惊讶地说道。
“果然，他还是在拖延时间。”龙青庭说道。“在我算计他的时候，他也在算计我们。”
“他们怎么了？”关默这时候才看到周围的那些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上千人，许多人手中都拿着棍棒和各式各样临时抓在手里的武器。
那些本来围在纹身店周围的特案管理局特工们已经完全被他们包围在了里面。
“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们，不要再过来了！”一名特工说道。
但站在他面前的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脸上是狂热而又呆滞的表情。
一名特工向天开了一枪：“停在原地！”他大声地叫道。
但枪声却丝毫也没有震慑力，反而让那些人兴奋了起来。
不远处的大厦上突然连续地响起了枪声，几秒钟之后，一个身穿军服的身躯从楼顶落了下来。
关默焦急地叫了起来：“呼叫援助！”
人群在这个时候突然扑了过来。
很显然，这些都是被迷失了心智的普通人，但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成了比任何鬼魅都要恐怖的敌人。
站在最前面的特工终于开始没有办法对着这些无辜的群众开枪，但他们却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铁棍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很快，骨头断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往后撤！往后撤！”关默焦急地大叫起来，特工们快速地向中心汇集，那些人行动的速度不快，但很坚决，这样反而对他们有着更大的震慑力。
“龙青庭！孙阳！你们有什么办法吗？”关默焦急地问道。
“杀掉他们，或者是打晕他们。”龙青庭说道。
“你疯了吗？这么多人！”关默大声地叫道。
“那怎么办？看着你的部下一个个被他们杀死吗？”龙青庭问道。
一名特工仓皇地呼叫着支援，但眼前这些人扑上来也就是几秒钟之后的事情了，什么样的支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奏效？
孙阳将一张荡秽符对着他们扔了出去，但陶乌用的显然不是与鬼魂或者是邪物有关的法术，金色的光芒闪过，对与那些被迷惑的人却丝毫也没有起到作用。
又是枪声响起，两名特工惨叫着被从旁边的一幢大楼上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那些失去了神志的人们却看也不看那里，只是缓缓地，癫狂地抓着手里的东西，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一名特工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手中的枪对着天空连开数枪，但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他们甚至没有机会逃到什么建筑物里面去躲避，只能以几辆车子为中心，越来越挤。
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那是特勤队所在的方向！
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袭击。
特工们的目光已经开始绝望了，人们已经到了几乎一伸手就能摸到他们的位置，再没有动作，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准开枪！”关默大声地叫道。
但他只是临时空降到这里来收拾残局的领导，这些人并不真正在意他的命令。
生死面前，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等死吗？
一名特工握紧了手中的枪，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用手握紧了胸前装有老婆和儿子照片的吊坠。
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
孙阳的目光一直焦急地在周围寻找着，陶乌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施的法术？如果能够搞清楚这一点，也许就能让这些人清醒过来。但他们之前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龙青庭和他的战斗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边。
就这么完了吗？
真的要对这些无辜的人动手？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紧了牙关。


500.第500章 愤怒

龙青庭突然动了，他的身体拉出一道残影，在人群中快速地变化着方位，他经过的地方，那些迷失了心智的人全被打晕，直接倒了下去。
但这样并不意味着安全，那些站在他们后面的人根本就像是看不到这一点，直接踩着他们的身体往前走。一大群人就这样摔在一起，压在最下面的人马上就死了。
而他们甚至连叫都没有叫出来。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就像是电影里那些被病毒转化了的丧尸。
而这一切让场面变得更加诡异。
枪声终于响了起来，那是一名特工因为过于紧张而失误触动了扳机，子弹从人群的头顶飞了过去，但却马上就触发了混乱，一连串的枪声响了起来。
那些站在他们面前的人被一个个击倒，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关默大声地叫着，但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的叫喊根本就没有人听到。
直到子弹打光，人们本能地依照训练更换弹夹，枪击才终于停了下来。
前面已经倒下了一大批人，一个女人被旁边一个被一枪爆头的人喷了一脸血，正在恐慌地大声叫着，但却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推倒，重重地一棍砸了下去。
她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孙阳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龙处长！”他大声地叫道。
龙青庭正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试图带着人群从这里走开。但他的目标太小，行动又快，几乎没有办法吸引到那些人的注意力。
“打断那些消防栓！”孙阳大声地叫着。
如果鲜血能够让那个女人清醒过来，那巨量的水一定也可以！
龙青庭没有看到那一幕，但这并不妨碍他试一试。
那样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几乎没有障碍，路边人群中的一个消防栓很快就被他一脚踢飞，大量的水像喷泉一样从断开的水闸直喷出来，足有四五米高。
好几个站在旁边的人都被水流冲倒，孙阳紧紧地盯着他们，他们的动作停下了，然后，开始疑惑而又恐慌地看着四周。
成功了！
更多的消防栓被龙青庭破坏，水柱因为压力的分流反而变矮了，龙青庭干脆把一辆车的引擎盖拆了下来，用它来改变水流的方向，把它们向人群撒去。
越来越多的人恢复了理智，而江海分局的特工们也终于找到机会逃向一个被破坏的消防栓，开始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把水往那些人的脸上泼。
张晓舟第一时间画出了十张役鬼符，十只鬼卒聚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碗，接了满满的水，然后升到半空中，把水撒了下来。
终于，所有人都恢复了神志。
“那边！”关默一把抓住孙阳，指着之前传来枪声的地方叫道。
孙阳猛然清醒，发生的问题的并不仅仅是他们这个地方！
更多的鬼卒被他召唤出来，它们不断地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把水带到空中，然后飞往那些正在发生暴乱的人群，将水倾倒在他们的头上。
周边几公里内都是一片混乱，一群特工终于从一幢写字楼里找到了消防水管，接通了水开始从高处往下撒，而关默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调集周围的消防队。
两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在附近的地铁站把最后一群疯狂的人群唤醒。
地上到处都湿漉漉的，既有水，也有血，随处可见被那些发狂者打死打伤的人，或者是被竭力反抗的人打死打伤的发狂者，被践踏致死和受伤的人，因为躲避他们而被车撞伤的人，一辆公交车和好几辆私家车都被点燃，里面的人几乎没有逃出来。
关默对于这样的结果几乎无言以对，他沉默了一会儿，迅速开始调集周边区县的力量来平息这里的混乱。“截断一切未经授权的通话！”他对通讯公司的高层大声地叫着。
但整个过程长达将近四个小时，无数人都在打电话，这里的消息早已经被传到了外面。
受害者中有许多是外国人，在江海所发生的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没有掩盖的可能性了。
“龙处长。”孙阳走进那间纹身店，龙青庭脸色铁青，正在看着店内的东西。
“吕小玲呢？”
“她在外面救治伤员。”孙阳答道。
“你记得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吗？”龙青庭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啊？”
“很奇怪，他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但我却没有找到任何属于他个人的遗留物。那些工具，那些用具上都没有他所留下的信息，他就像是带了一层手套在使用它们，而且从来不掉头发，从来没有细胞脱落。”
孙阳看着他，他知道龙青庭因为久在东南亚那个地方活动，学会了一些降头师的术法，他一定是在这里寻找和陶乌有关的东西，以便用法术追踪他的下落。
但，完全找不到任何遗留物？
这可能吗？
“除非他不是人类。”龙青庭说道。“但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他是什么妖怪。”
“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单纯在江海搞破坏吗？”孙阳问道。
“你知道吗？之前我们在那上面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知道放出那些勾蛇的是什么人。”龙青庭突然说道。“按照他的说法，他和那些人应该是一伙的，但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了。”
孙阳心里突然就像是有一座山脉压了过来。
敌人是一个人可怕还是一群人可怕，答案应该不难选。
一个陶乌已经这么难搞，在加上更多的同伙？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孙阳忍不住问道。
他一直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的动机，就算是恐怖分子，在制造了袭击事件之后也会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
但他感觉，这些人就像是单纯地在制造恐怖和慌乱，完全就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他们这样做的逻辑何在？
不停地制造事端，带来杀戮和死亡，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会查出来的！”龙青庭说道。
孙阳惊讶地看着他。
龙青庭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对身边的一切抱着一种轻松而又戏诙的态度，看上去总是玩世不恭，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触动他。
但现在，孙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很平静，但身体里却充满了愤怒。
就像是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501.第501章 追踪

“死亡人数超过四百，受伤者超过两千人……”关默用手用力地捏着自己的鼻梁，闭着眼睛听着部下的报告。
“被枪击致死的有多少人？”他问道。“受伤的呢？”
“枪击致死的有一百一十七人，枪伤者大约一百八十人。”
因为都是在极近的距离内开枪吗？
关默无力地想到。
伤亡肯定大多来自特勤队那边，他们配备的火力让他们在对付这些疯狂的民众时有着绝高的效率。
那两只特勤队的指挥官肯定要上军事法庭了，在自己的国内，对着平民开枪扫射而且被传了出去，任何人也没有办法替他们把事情揽下来。
就连关默自己最终也难逃特案管理局的内部审查。
他被派到这里就是为了要解决问题，把事情消除在萌芽阶段的，但现在，事情却已经闹大了。
江海常年都有外国记者常驻。
在大夏帝国逐渐超越美国这个超级大国的时刻，帝制已经无数次地成为美国这个自诩为民主国家的疯狗疯狂撕咬大夏的最大靶子。
事情仅仅是发生了两个小时，欧美各大媒体就已经把大夏帝国经济中心江海闹事区发生暴乱并且遭到军事镇压的消息传得满世界都是。
无数现场亲历者的照片让这些新闻看上去非常可信，偏偏特案管理局却没有理由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只能顺着这样的思路走下去。
洛邑的事情也被他们翻了出来，只是因为那里处于大夏腹地，而且事情发生在深夜没有留下太多的证据，真相才没有被这些该死的蛀虫披露出来。
天知道他们如果得到关于洛邑的真相，知道那令人恐惧的伤亡数字，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来。
“可以查到他的下落吗？”关默对龙青庭问道。
龙青庭在这个事件中被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毕竟，他只是临时被请来做支援而不是进行指挥，现场也是由他和理论上隶属于远山处的孙阳平息下来的。
但龙青庭显然却早已经把这件事情当作了自己的平生大辱。
“我的人正在往这边赶来，只要他没有离开，就一定能找到他！”
“我已经安排了将近五千警力和预备役部队来追踪他的行动。”关默说道。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但看过陶乌使用遁术从龙青庭面前消失，谁都知道这样的举措只是聊胜于无，敲山震虎，向外界表示决心。“我们在对江海和江海周边上百万个监控头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数据分析，只要他在其中一个摄像头下出现，只要十分钟我们就能知道。”
“好！”龙青庭点了点头。“我们会抓住他的！”
“你把黄斗也招过来了？”孙阳问道。
“黄斗？”龙青庭摇了摇头。“没有。他那个地方据说已经有了线索，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
他们等待了将近三个小时，白琪和另外几个孙阳没有见过的人出现在了酒店。
“他们是最好的追踪者，而且也是最好的猎手。”龙青庭说道。
这几个人的长相非常像，如果要让孙阳形容的话，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猎犬。
“没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龙青庭说道。“他们就是一群犬妖，兄弟五人。他们强大的嗅觉不仅仅是能够追踪一般的气味，还能够追踪灵气、妖气和鬼气。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气味分子存在，他们就能追踪下去。”
“白琪和娄梵擅长布置阵法，能够把他的遁术暂时封印起来。”他对孙阳说道。“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龙青庭很少会这样一次次地重复他已经说过的话，这让孙阳有一种感觉，龙青庭未必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样对这件事抱有信心。
他们马上驱车回到那个纹身店，随后，犬妖兄弟分散开来，开始在周围寻觅起来。
这是一项极其繁琐的工作，遁术的最远距离可以在两公里左右，这就意味着，每找到一个确定的点之后，他们都必须搜索十一二平方公里的区域寻找陶乌的下一个出现地点。
将近两个小时之后，空气中的微弱气息带着他们到了江海市西郊，接近震泽的区域。
这里的人口密度比江海稍稍要少一些，但依然是大夏人口最为密集的区域之一，随着陶乌的踪迹渐渐远离江海市区，他使用遁术的频率和距离也越来越近，到最后甚至留下了连贯的气息。
“我们抓住他了！”犬妖中的一个兴奋地说道。
孙阳没有办法区分他是五兄弟中的老几，但他兴奋的样子，确实像极了一头即将抓到猎物的猎犬。
“小心些，不要让他跑了。”龙青庭说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陶乌的脚步在这里突然又变快了，他很快转向震泽西南方向的山岭地区，使用遁术的距离也变得很远，几乎都是按照遁术的极限在行动。好在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在追踪他，所走的几乎都是直线，这才让追踪的速度没有因此而变慢。
“我知道他的目的地了。”白琪一直在看地图，然后突然抬起了头。
“什么地方？”孙阳问道。他对这样无休无止的追踪已经开始有些疲倦了。
“安江水库。”白琪说道。
那是大夏四十多年前在安江上游建设的一座大型水库，水域面积多达近六百平方公里，加上周围的林区有将近一千平方公里，水最深的地方有将近一百米。
“他在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龙青庭说道。
否则的话，他没有任何理由在江海闹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之后，马不停蹄不做任何停留地赶往近千公里外的一个深山大湖去。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对于龙青庭来说已经是许久都没有尝过的滋味，他冷笑了起来：“好，我就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龙王？”白琪问道。
“就算是一个陷阱，那他也要拿出足够分量的诱饵才能让我们心甘情愿的跳进去。饵，我当然要吃掉，但能不能钓到我，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吃了饵，砸了杆，再把钓手干掉，这怎么样？”
白琪点了点头。
“当然！”她一脸平静地说道，反复龙青庭所说的是已经发生的现实。


502.第502章 谋划

这一路追了将近两天，开始的时候还都可以开车，但越到后面，陶乌选择的行进道路就越远离公路，他们也只能放弃汽车开始徒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陶乌前进的速度开始缓慢了下来。
这是犬妖兄弟们根据空气中气味的浓度判断出来的，据说可以非常准确地判断对方在这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误差只有十五分钟。
孙阳不知道他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以便他们追上来，或者是因为他自己连续使用遁术也开始感到疲倦。但到了后来，不但白琪他们开始露出疲态，就连龙青庭也稍微有些困倦了。
“他应该就在前面等着我们。”白琪对龙青庭说道。
对方根据他们追踪的速度刻意保持着与他们的距离，这样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这让白琪等人对于陶乌的轻视渐渐收了起来。
能够侥幸从龙青庭手中逃走是一回事，给他们带去诸多麻烦之后从容地逃走，然后一路上还有余力时刻注视着身后追踪者的位置，随时随地调整着自己行动的方位和速度，这就很可怕了。
虽然他们还是相信龙青庭在大夏罕有敌手，但显然，这个来历不明的陶乌正是其中之一。
龙青庭的态度也渐渐开始审慎了起来。
当他们快要靠近安江水库的区域时，他甚至专门停了下来，找了个地方让大家睡觉。
“龙王？”白琪有些不解。
“他明显已经发现了我们，并且牵着我们的鼻子走，那为什么还要按照他的节奏来？”龙青庭说道。“不急，休息够了再去找他。”
吕小玲的疲态最为明显。身躯被秋娘占据了夜晚的时间之后，她本身就很容易犯困。这或许是身体被两个灵魂占据，长期得不到有效的休息而带来的后遗症。
但是孙阳好几次提出让她回江海去等待结果，她却一直都不愿意。
“这样的恶棍，我要亲眼看到他的灭亡！”她对孙阳说道。
那对被陶乌诅咒然后遭遇了一系列可怕命运的情侣的遭遇一直是她心底的痛，更不要说，陶乌在逃离之前所做出的事情。
“我可以帮上忙的！”她对孙阳说道。“即使我不行，只要时间合适，秋娘也应该能够帮上忙。”
孙阳一直不清楚白琪的真正实力有多强，她似乎一直都是作为龙青庭的助理存在，替他处理那些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琐碎事情。但她能够一直留在龙青庭身边，孙阳相信她的实力不会很弱，但也应该不会非常强悍。
名为娄梵擅长阵法的男子和那五头犬妖的能力显然还不如孙阳，他们存在的意义更多的是作为龙青庭的支援，寻找陶乌和他可能存在的同伙的位置，设下阵法阻止他再一次逃走。
这样看来，秋娘的战斗力在这些人当中甚至可以排在第二，而孙阳在不使用正牌役鬼符的时候，也许还得排在白琪后面。
“你的任务是保护好娄梵。”龙青庭对孙阳说道。“全家五兄弟我不会让他们到距离陶乌很近的地方去，只在外围待命，但娄梵必须要帮助我把陶乌困在那个地方。”
孙阳点了点头。
他们来的路上一直在分析陶乌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但这真的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
他显然是擅长风系术法的妖怪，或者本身就是某种木系的怪物，一般来说，这样的怪物都会很擅长雷法。这可以说是传统道术中最强大的攻击性法术。
孙阳一直都无法忘记的吕楼与黑河子的怪物同归于尽的法术正是五雷正法。
那种毁天灭地吞噬一切的威能，至今让他感到战栗。
但陶乌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能够使用雷法的迹象。
在与龙青庭纠缠的过程中，他一直都是在用一种类似风盾术的防御法术，一次次地化解了龙青庭势在必得的攻击。而他逃离时，所用的显然也是很高级的风遁术。
“我认为他应该是类似娄梵这样，擅长法阵、诅咒和风系法术的妖怪。”白琪这样判断道。“如果他有能力反击，没有理由一点也不用。”
“也许是他故意示弱呢？”孙阳问道。
“这有可能。”白琪点了点头。“但他在三个月前就开始在这里布置一个陷阱专门对付龙王，然后故意示弱把我们引到这里动手，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如果他有能力反击，在江海做的效果绝对比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要好成千上万倍。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制造混乱和影响，而不是专门狙杀龙王。”
这样的分析合情合理。
“而且他的实力也可以解释。如果他是某个宗门或者是妖族专门培养出来潜入大城市制造混乱的精英，那比起把精力分散在学会完整的术法，只专门学习用来制造混乱的破坏的法阵、诅咒术，专门用来保障自己安全的遁术，这样的效率肯定会高很多。”
虽然孙阳觉得她的设想有点太过于一厢情愿，但她的这些猜测在逻辑上是能够说得通的。
“那你认为在安江水库会有什么在等我们？”吕小玲问道。
“如果他之前对龙王所说的话不全是说谎，那在这里的应该是布置那些勾蛇卵的人。”白琪说道。“如果让我猜的话，应该会是一个水系的妖怪。”
“我们现在距离安江水库四十公里，那么，我们晚上十点出发。由我来对付对方的最强者，由秋娘来对付次强者，白琪和娄梵负责设置阵法困住他们，孙阳负责保护白琪和娄梵。”龙青庭说道。
“如果对方的强者数量太多……”孙阳问道。
龙青庭大笑了起来：“大夏能够打败我的人不多，我这样安排是为了万无一失。如果对方强者众多，那就由我来牵制其他人，秋娘来对付最强者。以她现在七尾天狐的实力，一般的妖怪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吕小玲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我会和秋娘说的。”孙阳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先吃饭，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去灭掉他们！”


503.第503章 巨物

“听上去很有意思。”秋娘微笑了起来。
孙阳会支持龙青庭，这在她看来并不奇怪，但吕小玲一直坚持着把这具身体带到这里，然后等待时间跨过十二点之后交给她，这多多少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在那无数个噩梦中，她用过无数的手段却折磨吕小玲，希望让她屈服，却没有奏效。现在看起来，吕小玲的软肋其实是她过于泛滥的同情心和正义感。
为什么当初没有往这个方面试试呢？
因为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傻的人？
“那么，你对分工有什么想法？”白琪问道。
“我是火狐，安江水库这里如果是水系妖怪的基地，我也许很难发挥自己的作用。”
“没问题，水系的敌人都由我来牵制。”龙青庭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把陶乌交给我。”秋娘说道。“吕小玲变得这么上道，我也得完成她的心愿。”
“可以。”龙青庭再一次点了点头。
一行人再一次恢复行动。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安江水库的外围，一道环湖公路绕着整个库区，远处能够看到夜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湖中大大小小的岛屿，甚至能够看到湖对岸灯火辉煌的旅游景区。
“他们会躲在一个岛上吗？”孙阳不由得说道。
安江水库的别称是千岛之乡，水库淹没的大大小小的山峰和丘陵构成了无数个岛屿。对方既然把巢穴选在这里，那就很有可能是其中某个远离旅游区的无人小岛。
但这样一来，想要无声无息突破过去就变得很困难了。
“应该在这附近了。”犬妖中的老大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僻静的湖湾，对面距离岸边大约四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三座长满了树木的小岛，它们之间呈品字形排列，距离旅游区非常远。
很安静。
“你们先离开吧。”龙青庭说道。
犬妖点点头沿着湖边的密林离开，龙青庭看着那几个岛，沉吟了起来。
“我们做两手准备。”他对人们说道。“白琪，娄梵，你们现在岸边合适的地方设好阵法，我过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们引过来。如果不行，我就直接开打，孙阳你护送他们过来。”
这样的计划有些简单粗暴，但却很符合龙青庭的实力和特点。
白琪和娄梵选择了一个隐蔽的湖湾，快速地取出用具设置起来，孙阳开始不断地绘制役鬼符，直到他们的阵法设置好，他已经绘了将近六十张。
“你的真炁量这么充足？”龙青庭微微有些吃惊。
“只是熟能生巧而已。”孙阳答道。
孙阳一次性召唤出自己能够同时驱使的上限三十只鬼卒，让它们在周围做好准备。把白琪和娄梵保护起来。龙青庭点点头，身上突然金光大盛，就像是夜空当中一朵璀璨的烟火，贴着湖面向那三座小道直冲过去。
喂！说好的偷袭呢？
孙阳被惊得目瞪口呆。也许在龙青庭的眼里，一直潜伏到现在才高调出手，已经算是很猥琐丢脸的事情了……
秋娘也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
一团火光突然把她的身体整个包围了起来，众人眼前一闪，她便闪现在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小岛上，甚至比龙青庭还要早一步。
火光马上把岛上的树木点燃，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俩快速地把三座小岛走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甚至没有任何建筑物存在。
犬妖们搞错了？
龙青庭突然飞上高空，这三座岛周围并没有太多的岛屿，他快速地向着它们飞去，但同样地，什么都没有发现。
“把犬妖他们叫回来！”龙青庭的电话打到了白琪这里。
秋娘慢慢地在小岛上漫步，整座岛都开始燃烧，她却不以为意。
“这该死的狐狸！”白琪低声地说道，同时开始拨打电话。
孙阳有些不解，这时候，他突然看到水面开始翻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水下快速地涌上来。
“下面！”他忍不住大声地叫道。
龙青庭和秋娘显然也发现了异状，毕竟在几百米外都能看到水面的涌动，在他们那里已经不是轻微的变化了。
秋娘马上闪现到了岸边，但龙青庭却反而向着那个地方迎了上去。
巨浪突然向他****而去，这不仅仅是水下那个东西带来的威势，还夹杂着法术带来的水箭。
龙青庭金色的身影在半空中快速地躲避着，但巨量的水最终汇集成了一个避无可避的水团，狠狠地向他砸了过去，他双手放在身前，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剑突然出现，硬生生地把水团从中间劈成两半。
白琪突然紧张了起来，一个巨大的身影在混在水浪中间突然向龙青庭袭去！
来势汹汹，避无可避，但龙青庭不惊反笑。
“破！”他面前的金色光剑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向那道黑影一往无前地直劈下去，气流将那个地方的水面压得沉了下去，随后又高高的翻了起来，变成巨浪向岸边扑来。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巨大的身躯竟然将那把金色巨剑直接打碎，继续向着龙青庭猛砸了过去。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就像是有一只苍蝇在空中飞来飞去，而你抱起沙发狠狠地向它砸去！
这样的比喻或许并不恰当，但两者之间的体型差距就是这么巨大。
龙青庭的在半空中双手挡在自己面前，那个巨大的物体所有的动能都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像个高尔夫球那样狠狠抽得飞了出去，消失在崇山峻岭之间。
巨浪将白琪和娄梵之前布置的法阵冲得起零八落，但即使不是这样，他们这个小小的法阵也不可能困得住这么巨大的东西。
那三个小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脑袋出现在水面上，因为没有参照物，孙阳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它的大小，但他可以肯定，那个东西的大小一定远远地超过了之前他们曾经杀死的那些长达五十米的勾蛇。
这是什么怪物啊！
“小狐狸，你要来趟这潭浑水吗？”一个低沉，沙哑到像是有人在用锉刀磨你的耳朵的声音说道。
孙阳惊讶地抬起了头。
“巴蛇。”他听到秋娘惊讶地说道。“你不是早已经被后羿杀死了吗？”


504.第504章 巴蛇

“后羿！！”那个巨大的身影抖动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秋娘瞬间闪现到远处，巨大的蛇尾从她之前所在的地方扫过，水边的一座小山丘直接被打得崩塌，树木向牙签一样四散飞舞。
“巴蛇……”白琪轻轻地说道，随即拉着娄梵向着远离湖岸的方向悄悄地走去。
“它是什么东西？”孙阳忍不住问道。
“你不知道？”白琪诧异地反问道。“它是上古时代盘踞在云梦泽的强大怪物，被周边的妖族奉为神祗，帝尧时期，人类的力量向云梦泽周边区域扩张，与它所率领的妖族战斗，它被帝尧手下的强大修士后羿击败。传说中它逃亡到巴陵一带后被后羿所杀，但看这个情况，它应该只是被封印了起来。”
孙阳这才想起，曾经在神话故事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黑暗中看不清楚它的全貌，但即便是它露出水面的部分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它的身躯巨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秋娘在它面前就像是一只试图攻击人类的蚊子。
“你身为妖族，却与人类作伴~该死！”巴蛇用它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咆哮着。
秋娘快速地向岸上闪现，巴蛇猛地一抖脖子，一团巨大的物体突然向她飞去。即使是隔着将近五六百米，那浓烈的腥臭依然清晰可闻。
秋娘惊叫一声，身体接连闪现，终于逃过那如同暴雨一样的毒液。它们落在一片树林上，只是十几秒就将它们彻底腐蚀，变成一片废墟。
“快走！”白琪急忙拉着娄梵向山林中逃走。孙阳驱使两只鬼卒抱住他们，带着他们贴着地面向山里逃去。
但他自己却悄悄地向着秋娘逃走的方向跑去。
一道金色的光柱突然从远处****过来，巴蛇微微将头一低，水流凭空出现，将那道金光挡在了外面。
“蝼蚁~”巴蛇轻蔑地说道。一团毒液向着龙青庭所在的方面喷吐出去，让他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贴着地面向巴蛇猛冲了过来。
孙阳正向秋娘消失的方向疾步快跑，却看到她的身影在几十米外一闪而过。
“秋娘！”他低声地叫了起来。
下一瞬间，秋娘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惊讶地问道。
“我……”孙阳不好意思说自己担心她的安危。“我看看能帮什么忙。”
“那东西很厉害，龙青庭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秋娘一把抓住孙阳，带着他向远离战场的地方逃去。
“怎么会？”孙阳惊讶地问道。
“那可是上古时代和巫神后羿战斗过的妖魔！”秋娘一边回头看那边的情况一边说道。“就算我是九尾的巅峰时期，见到这样的东西也只能避其锋芒……”
两人说话间已经跑出去将近一公里，树林把湖岸边的情况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龙青庭的怒吼，巴蛇的咆哮和持续不断的爆炸声。
“不应该啊？”秋娘惊讶地说道。她放开手，突然跃上了一棵大树，孙阳让一只鬼卒抱住自己，飞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
“以龙青庭的本事，不可能和它纠缠这么长时间……”秋娘看着远处那不断斩向巴蛇的金色巨剑，喃喃地说道。
“也许它刚刚从沉睡中醒过来，还没有恢复？”
“那个陶乌不是说勾蛇都是它布置的吗？那它醒过来至少已经好几个月了，怎么可能这么弱？”秋娘不停地摇头。天狐一族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不搞清楚原因比死还难受。“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孙阳一把没拉住她，只看到她迅速地出现在几百米外的树梢，然后又再一次闪现到距离那个地方更近的位置。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就在这里等着，让两只鬼卒带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在树梢之间向那边飞了过去。
湖面上渐渐有雾气飘了起来，孙阳原本以为可以调动空军过来轰炸，但这样的情况显然已经不乐观。
龙青庭似乎已经放弃了使用之前的法术与巴蛇纠缠，而是直接跑到巴蛇的身上寻找机会，但巴蛇不想勾蛇那样只会使用肉体攻击，它用起水系法术就像是没有任何负担，无数的水球、冰柱追着龙青庭飞来飞去，巨浪不断地向他涌来，逼得他只能不时的离开巴蛇的身体。
巨大的足有十几米长几米粗的尾巴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将湖岸周围砸得一片狼藉。龙青庭几次试图直接攻击巴蛇的身体，但它的体表有一层厚厚的鳞片，龙青庭的攻击砸在上面就像是没有任何作用，换来的只是巴蛇的咆哮。
就像是一只小蚂蚁在人身上爬来爬去，试图把人一口咬死，但不管它怎么下嘴，就连最外层的表皮都无法攻破。
“七寸！”秋娘的声音突然叫道。一团巨大的火球突然出现，向巴蛇的颈部砸去，却马上就被凭空出现的水球淹没。
“你找死！”巴蛇愤怒地咆哮道。十几团水柱突然在秋娘藏身的地方喷发，她一时躲避不及，被一团水柱从下而上一记直击，砸得向半空中直飞了出去。
巴蛇的颈部又是猛地一抖，一团毒液向着半空中的秋娘****而去，这一切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秋娘双手捏诀，试图以土遁术逃离，但她离开地面太远，法术已经发动不起来了。
“糟了！”她本能地将体内的真火爆发出来，希望能够以此来抵抗这强大的毒液，却听到一声惨叫，一股力量将她重重地向后甩了出去。
“还有老鼠？”巴蛇狞笑了起来，几团水柱突然在树林里迸发出来，孙阳慌张地逃离，差一点就被它击中。
“你怎么不听话！”秋娘趁这个机会到了孙阳身边，拉着他就逃。
但她心里却有些温暖。
如果不是孙阳把自己的鬼卒全都挡在她面前，替她缓了一下巴蛇的毒液，说不定她已经被重伤了。
“小心！”数十团水流向他们所在的地方****过来，孙阳手中役鬼符连续驱动，十几个鬼卒瞬间出现，奋力将他们从那个地方带了出来。


505.第505章 粉碎

他们不敢回头，一个劲地向外围逃去，孙阳不停地指挥着鬼卒挡住那些向他们直射过来的水流，终于在几秒钟之后逃了出来。
他们停下脚步，却正好看到龙青庭被一道巨浪化作的长矛击中，远远地飞了出去。
“不对。”秋娘却摇了摇头。“这样的实力比起我全盛的时候还略有不足，怎么配得上它的名头？它应该出了什么问题！”
孙阳一点也不觉得它有什么不妥，如果它这个样子还叫不妥，那它真实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情况？
天空中突然有轰轰的声音传来，孙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战斗机！”他惊喜地说道。
一道火光在数公里外的高空中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向巴蛇巨大的身体飞来，它怒吼一声，一道巨浪突然涌起，导弹一头撞在上面，爆出巨大的火光，但却丝毫也没有伤到巴蛇的身体。
孙阳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凝注了。
巴蛇却愤怒地仰头看着高空。
脱困以来，那个人一再告诫它们要小心行事，在他口中，现世虽然已经没有了那些强大的修士和巫神，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名为科学的异术，能够让凡人也拥有杀死妖神的能力。
出于对那个人的信任，它忍辱负重，逃到附近水气最为深厚，灵气也相对浓郁的地方修养生息，慢慢地修补自己的身体。
但这些该死的蝼蚁，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挑衅！
那个人曾经告诉过它的异术当中，这在高空飞行的铁鹰正是其中之一，但现在在它看来，它也不过如此。
飞得高一些，快一些，无非是打不到它，又有什么可怕的？
正这样想着，另外两颗导弹向它直射过来，巴蛇心念一动，两道巨浪突然涌起，它们一头撞在上面，在水柱中爆开，却没有对巴蛇造成任何伤害。
“不过如此！”巴蛇轻蔑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什么好隐藏自己的了。
它看了一眼那些蝼蚁消失的地方，突然转身向着湖对岸灯火辉煌的旅游区快速地游了过去。
“糟了！”孙阳惊叫了起来。
但秋娘这时候却轻轻地拉了他一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身体从山林里向他们走来，他手中提着两个身影，看上去正是刚才逃离战场的白琪和娄梵。
“好戏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着急离开呢？”那个人带着笑意说道，正是他们一路追踪而来的陶乌。
“你是谁？”秋娘却像是炸了毛的猫，浑身地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无名之辈。”陶乌在黑暗中笑着答道，随手把白琪和娄梵向他们丢过来，孙阳急忙驱使鬼卒接住他们。
他们看上去没有大碍，甚至没有战斗过的迹象，似乎是直接被打晕了。
“陶乌……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孙阳忍不住问道。
“我们想要什么？”陶乌轻轻地摇了摇头。“死亡，混乱，恐惧……人类繁衍得太快，把所有的生存空间都占据了，我们想要你们把空间还给我们。”
“这不可能！”孙阳脱口而出道。
“当然！”陶乌说道。“你们肯定不会自己离开，所以，没办法，我们也只好帮你们一把了。”
孙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样荒谬的话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有着一种无可否决的味道。
“你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秋娘却低声地说道。
“天狐，我听说你们这一族从几千年前就一直背叛妖族，与人类为伍。你竟然堕落到和人类共用一个身躯……”陶乌单手伸出，一股强烈的气流突然将她卷了起来，直接带到了陶乌的面前。
“我很好奇，天狐一族并非那些需要依附于强者才能求存的弱小妖族，是什么让你们选择背叛？”
“你究竟是谁？”秋娘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几乎喘不过气来，孙阳想要猛冲过来，陶乌向他举起一只手，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面前变成了一片空白，就像是没有气了，肺也像是被抽空，整个人就这样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十几秒后，空气突然又回到了他的肺里，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自己就像是死了一回。
“这么弱……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看重你。”陶乌却轻轻地摇着头说道。“真想在这里就杀了你。”
他所说的“他”是什么人？
孙阳从地上爬起来，悄悄地从包里摸出一张役鬼符，但陶乌却马上就看到了他的动作。
“有意思……你想用这张符咒消灭我？”他笑了起来。孙阳看不清楚他的脸，却能看到他雪白的牙齿。
“打开鬼界之门，让恶鬼吞噬这个仅存的人间界？”陶乌摇了摇头。“这样的符咒不知道是什么人创造的，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孙阳眼睁睁地看着他轻轻地一挥手，他腰包中的那些符咒便全部被旋风卷着飞到了陶乌的手里。
“这些东西在你手里也没有什么用，不会毁了。”
他口微微张开，一道旋风突然在他们面前卷了起来，那些用什么手段也没有办法撕碎的符咒却在这道看上去丝毫也不起眼的旋风里突然被撕得粉碎，他轻轻一吹，那些碎屑便随风飞舞，然后散落在了树林里。
“我原以为能看到一场好戏。”他似乎有些失望地说道。“没想到被吹得神乎其神的龙青庭也不过如此。早知道是这样，那我在江海就干掉你们好了。”
孙阳心里如同一片死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符咒这么简单就被毁掉，这简直直接摧垮了他的意志，他看着那些落在地上的符咒的碎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
秋娘似乎一直被他压制，只能呜呜地发出一些声音，却说不出话来。陶乌向她走去，一只手指向她，一道旋风便把她卷了起来。
“再会吧~”陶乌说道。“希望下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会变得有意思一些。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无趣了。”
一阵旋风突然凭空出现，卷着他和秋娘向巴蛇前进的方向而去。
那种迫人的压力陡然消失，孙阳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
他到底是谁？
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应该是巴蛇已经到了旅游区的繁华地带，或者是龙青庭在试图阻止它。但孙阳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甚至连回头看一看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已经被撕得粉碎的符咒，慢慢地，不停地摇着头。
怎么会这样？


506.第506章 异变

爆炸声越来越远，这像是在告诉孙阳，那是龙青庭在继续和巴蛇纠缠。
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孙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引以为傲的符咒，就这样全都被毁了。
他还能做什么？
从黄斗那里学来的一点点皮毛的格斗术，在这种级别的敌人面前，根本就什么作用都没有。
吕小玲……秋娘……
他双手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些粉碎的符咒突然被他震动了一下，轻轻地飘了起来。
重新陷入黑暗的湖边林地中，突然有微弱的乳白色光芒亮了起来，孙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发现，那全部都是从粉碎的符咒中慢慢渗出来的灵气。
失去了符咒的束缚而引导之后，它们慢慢地从那些粉碎的符纸和笔划中流淌了出来，在这块低矮的洼地上，慢慢地汇集了起来。
就像是拥有生命的水滴，落在地上，但却又不时地因为孙阳的动作或者是一阵风拂过，调皮地在空中相互追逐了起来。
每一滴灵气都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和脾气，它们相互吸引着，相互拥抱和融合着，渐渐地，汇集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气的池塘。
孙阳的心里一下子激烈地跳动了起来。
腰包中的朱砂和毫笔还在，但包括空白的符咒在内，所有的符咒都被撕得粉碎，他愣了一下，随即脱下了自己的体恤，伸手将它撕成了如符咒那样大小的布条。
在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湖中的雾气已经渐渐开始浓重了起来。
孙阳回过头去，雾气已经浓到十几米外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快！
他对自己说道。
但怎么办？
现在要绘什么符咒？
拿着笔，把布条铺在地上，他突然犹豫了。
役鬼符的威力太强，但问题也最严重。在这样的强敌面前，他绝不可能有余地去一边压制那些绝傲不驯的鬼王，一边借用它们的力量去对付巴蛇和陶乌。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陶乌又一次偷袭或者是干脆杀了他，那失去控制的鬼王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行！
他马上摇了摇头。
没有灭掉巴蛇和陶乌，却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更恐怖的东西，那他简直就是罪人。
那么，镇岳？
它能够轻轻松松就把爆了一条尾巴的秋娘封印起来，但它对付巴蛇和陶乌也会有用吗？
另外一个问题是，他有机会靠近他们，悄悄地把这张符咒贴到他们身上吗？
灵气绘成的池塘突然出了问题，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径，开始慢慢地变少。
“不要！”孙阳焦急地叫了出来。
已经不能再犹豫和迟疑了！
他握紧了拳头，轻轻地给了自己一拳。
“拼了！”
他决定绘制一道全新的符咒。
之前的那几次，他都是凭借新的符咒才击败强敌获得了胜利，这一次，他决定也这样做。
所有的符咒他早已经烂熟于胸，只是因为没有足够多的灵气才没有实验过，但现在，这些符咒被毁之后，它们所蕴含的灵气汇集在一起，让他有了赌博的可能。
他尽力让自己不去看那正在以越来越快速度消失的灵气，而是把注意力放到符咒本身。笔顺并不是问题，但他却渐渐开始感觉到，因为周边的灵气不足，他的笔开始凝滞了起来。
不要这样！拜托！不要这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真炁快速地运转起来。
动作越来越慢，笔变得越来越重，那些如同泉水一样的灵气迅速地被他的笔端吸引，旋转着从那个洼地里飞起来，如同天上的星系那样，以孙阳的笔端为中心，一点点地注入到他所绘制的符咒中去。
但这个符咒的消耗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背负着一整座山峰，正在慢慢地被它压垮，沉入地底。
如果失败，一切将变得无可挽回。
凭借龙青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同时战胜陶乌和巴蛇！
孙阳狠狠地在自己的舌尖上咬了一下，将体内最后一点真炁压榨出来，一次性注入笔端。气海和丹田承受不了这样的负压状态，反过来压榨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就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一口鲜血压抑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最后一笔只是勉强完成，但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灵气马上就开始在符咒上流转起来。
大量的灵气在那块布和那些朱砂绘制的笔顺上茫然无措地流动着，就像是在拼命地想要从那上面挣脱出去。
失败了？
孙阳心如死灰。
这道符咒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竟然失败了？
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所有的灵气都被消耗一空，周围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就连他的身体里也是空空的，一点真炁都没有了。
完了吗？就这样完了吗？
眼前的那道符咒上，真炁和灵气依然还在纠缠，争斗，他轻轻地摇着头，但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气息突然加入了它们的争斗当中，真炁很快变得壮大起来，血气和真炁开始引导那些毫无章法的灵气，强迫它们沿着符咒的笔顺流动起来。
几秒钟之后，那灰扑扑的布块突然就焕然一新，在夜色下散发出淡淡的微微带着红色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孙阳对发生的事情目瞪口呆，但现在不是追究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他迅速盘膝坐下，在心里调息吐纳，几个周天之后，他感觉自己的真炁已经足以应对一般的情况，便急忙停了下来。
剩下的布条上全都被他绘上了役鬼符，这样的材质当然没有办法与那些精制出来的符纸相比，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好在召唤出来的还是鬼卒，并没有因为介质的改变而变弱。
“你们两个在前面开路！你带我飞到湖对面去！”孙阳急切地叫道。“快！”
爆炸声仍在持续不断，这或许表明龙青庭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
他还在与巴蛇纠缠？还是在同时应对陶乌和巴蛇的同时进攻？
秋娘和吕小玲被陶乌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孙阳心急如焚。
“坚持住！”他在心里焦急地叫着，不断催促着自己召唤出来的鬼卒，让它们加快速度。


507.第507章 黄雀在后

龙青庭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向那条硕大无朋的巴蛇发起攻击了。
一开始的时候它还回身反击，但在偶然发现龙青庭无法打破它身上的鳞甲时，它干脆对他不闻不问，只是不断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只有在龙青庭试图攻击它防御最薄弱的七寸时，它才再一次使用水系法术，将龙青庭的攻击挡在外面。
两者之间甚至都没有了对骂和交流，龙青庭不断地寻找着可能奏效的攻击方式，而巴蛇则不断地加快着自己前进的速度。
龙青庭终于暂时退了回来。
雾气浓重起来之后，飞机对于巴蛇的攻击尝试也终止了，在这样的黑夜和这样的大雾中，无论何种制导系统都已经变得没有了作用。
但如果有人在附近手动给出准确的坐标，导弹依然能够对它发起攻击。
这或许是眼前唯一的办法了。
它的身躯是如此的庞大，只要能够击破它召唤出来的水柱和巨浪，不需要制导也一定能够击中它！
“该死！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焦急地拨打着白琪的号码，但那边却一直都没有人接。
死了吗？
龙青庭马上就想到了一直都还没有露出身影的陶乌。
但秋娘和孙阳究竟又去了哪里？
他愤怒而又烦躁地看着之前他们所在的方位，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先去和他们一起解决了陶乌，然后再一起过来解决这个皮糙肉厚的巨无霸。
旅游区的那些游客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但他知道巴蛇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它如此一心一意地宁愿承受他的打击也要过去吃人，必定有某种原因。
他开始快速地在巴蛇身上奔跑，水柱和冰凌不断地向他袭来，却被他轻松地躲了过去。
问题不是在头部，也不会是在一直对他发动攻击的尾部。
那么？
龙青庭突然快速地钻到了水底，沿着巴蛇的身体往下游。
这样的动作无疑于把自己暴露在敌人最擅长的区域，但龙青庭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他的直觉现在告诉他，巴蛇的行为一定有某种问题。
湖水冰冷而又浑浊，巴蛇巨大的身体将湖水搅动得满是气泡和泥污，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进入了水下之后，龙青庭明显感觉到巴蛇对他的行动又在意了起来。无数的暗流向他涌来，试图将他从这个地方带走，巴蛇甚至把一团毒液吐到了这个地方，逼迫他离开。
问题一定在这个地方！
龙青庭突然想起了那个关于巴蛇的传说，后羿在杀死它之前，曾经用箭将它射伤，然后把它斩为两段？
是了！
它之所以急着去吃人，就是因为要凭借巨量的血气，来修补自己的身体。
“去死吧！”龙青庭突然从水中跃向旁边的一座小岛，巴蛇的尾巴迅速向他扫来，他轻轻悄悄地避过这一击，重新跳回巴蛇的躯体。
一把金色巨剑再一次出现在半空中，但这一次，它猛地斩向了巴蛇的身体！
“找死！”巴蛇的身体不得不扭动了起来，召唤出一座巨浪将它挡了下来。
“卑鄙无耻的人类！去死吧！”
无数的水箭向龙青庭****而来，这根本就对龙青庭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他快速地在巴蛇的身体上移动着，不停地变化着自己的位置和姿态，把那些层出不穷的攻击一一避开。
巴蛇的行动终于被他遏制住，而他也找到了它的弱点。
现在，就看秋娘和孙阳的了。
……
“你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被龙青庭寄予厚望的秋娘却像是一只真正的狐狸那样蜷缩着身体，被陶乌困在半空中。
彼此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让她干脆放弃了任何反抗的念头，只想搞清楚对方的来历。
“我是谁很重要吗？”陶乌摇着头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怕我杀掉你，吃掉你的妖丹？”
“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妖丹。”秋娘却轻松地答道。“如果我还在自己的身体里，虽然依然未必是你的对手，但你想要这么容易就抓住我？那也未必？”
陶乌笑了起来：“你果然很有意思。”
“你听说过我？”秋娘马上意识到了他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
“知道太多往往会被杀掉灭口。”陶乌说道。
“你要想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了。没有必要把我留在这里。”秋娘说道。“你很强大，但我却看不出来，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觉得龙青庭会赢吗？”陶乌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注意力引向了正在几百米外纠缠着的巴蛇和龙青庭。
“很难说。”秋娘答道。“巴蛇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恢复到自己的正常状态，但龙青庭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如果他不调用那些人类的新武器，两人也许会一直这么纠缠下去，直到某一方耗尽自己的力量。”
“你知道当年后羿和巴蛇斗了多长时间吗？”陶乌笑着问道。
秋娘摇了摇头：“那件事情距离我产生神智的时间太过于久远了。”
“九天九夜。”陶乌说道。“如果后羿没有那些巫将帮忙，巴蛇虽然打不过他，但肯定也已经逃走了。虽然它现在重伤未愈，但以这个龙青庭的能力，不可能消耗得过它。”
“但马上就要天亮了。”秋娘说道。“现在的人类已经不是以前，天亮之后，人类将会可以调动更多的武器来对付巴蛇。以它的体积，不需要太精准的位置就能击中它。到了那个时候，巴蛇肯定会败落下来。”
“和我的想法一样呢。”陶乌笑了起来。“那么，就让我们再等一等吧。”
秋娘对于他的话依然是疑惑不解，几分钟后，她突然恍然大悟了起来：“你想要夺取它的妖丹？！怎么会？你们不是盟友吗？”
“它可不是我的盟友。”陶乌摇了摇头。“这些无法适应这个新时代的妖怪，简直就是在浪费它们身体里蕴藏的强横力量。把它们从这些废物的手中取出来，由我们这些更聪明的妖怪使用，难道不好吗？”
秋娘惊讶地看着他，之前的淡定突然荡然无存。
这样的妖怪，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究竟是什么？


508.第508章 要挟

孙阳几乎没有花费任何功夫就追上了巴蛇和龙青庭。
虽然没有办法凭借肉眼看到他们之间的战斗，但事态似乎正在向有利于龙青庭的一面发展。
按照鬼卒的汇报，龙青庭正不断地向巴蛇身体的中后方发起攻击，而巴蛇则不断地怒吼着，以各种各样的水系法术将他的攻势化解。
龙青庭变得游刃有余起来，巴蛇已经不再继续向旅游区移动，而是想要在这里就彻底把龙青庭杀死。但攻守易位之后，体型更小，活动更灵活的龙青庭却微微占据了上风。他在巴蛇的身体上不断地变换着位置，消耗着巴蛇的力量。
孙阳小心地停下了脚步。
符咒只有一张，但敌人却有两个。
巴蛇当然是凶名赫赫的怪物，但孙阳却并不觉得它有多危险。
龙青庭的状态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
但陶乌……
孙阳于是马上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虽然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孙阳有种感觉，他绝对比巴蛇更加危险！
他在什么地方？
雾气很浓，凭借肉眼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孙阳只能凭借聊聊两只鬼卒来寻找陶乌和秋娘的下落。
他们肯定就在附近，而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惊动陶乌。
但现在却有另外一个麻烦。
秋娘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他们到达安江水库的时候就已经十二点，在折腾了这么久之后，天已经开始渐渐地亮了起来。
依照惯例，秋娘将在五点多的时候睡去，而吕小玲将慢慢地醒来。
如果她发现自己被陶乌抓住，她会怎么做？
孙阳不由得焦急了起来。
……
“有趣。”陶乌突然说道。
“嗯？”秋娘看着他。
“有个鬼卒在附近游荡。”陶乌说道。“是孙阳？”他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毁掉他的符咒之后，他已经没有办法了。看来他的承受能力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坚韧一些。”
“你到底想要什么？”秋娘的心情却微微沉重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她对于孙阳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感，在附身吕小玲之后，这样的感觉就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有时候，她甚至会有一种感觉，孙阳似乎是她很熟悉的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让她莫名其妙地就安心起来，心里那些暴戾的东西也会不知不觉地就被压了下去。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天狐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妖怪。
几乎每一次天狐的出现，都会给世间带来战乱和灾祸。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们也不会变成街边的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你好像很关心他？”陶乌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这具身体的本能……”秋娘答道。
“我还担心要怎么让你就范。”陶乌却笑了起来。很显然，秋娘的谎言根本就没有办法蒙混过去。
秋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你要我做什么？”
“既然找到了你的软肋，那就可以说了。”陶乌答道。“只是要你做你们天狐一族的最擅长的事情而已。”
“最擅长？”秋娘低声地说道。
“迷惑君王，祸乱宫廷，制造混乱，这不就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吗？”陶乌说道。“我原本想要找一条九尾，但你们这一族堕落得太快，现在能够找到的只有四尾五尾的弱胚。算起来，你还算是里面最有用的一个了。”
“但我没有办法真正掌控这具身体……”
“只要你听话，这不是问题。”陶乌说道。“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秋娘沉默了。
“这不急。”陶乌说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做这件事情。大夏皇帝也许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我觉得别的地方也值得一试。”
他操纵着旋风让他们躲开孙阳派出来的鬼卒，看着孙阳在下面焦急而又无奈的样子，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究竟是在寻找你，还是在找这具身体的主人？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秋娘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就要把控制权交出去了。”她对陶乌说道。
“没问题，我会让你好好睡的。”
秋娘于是不再说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知道对方的目的永远都不会令他们恐慌。怕的是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在知道了陶乌的目的之后，虽然不能完全放心，但她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强撑了一个夜晚，她感到很困顿，于是打了一个哈欠，深深地睡了过去。
“有趣的狐狸。”陶乌低声地说道。他的手微微摆动，一道小小的旋风带着一些细微的粉末向着秋娘飞去，于是她睡得越发沉了。
“现在，让我看看所谓的科学究竟有多厉害吧。”陶乌说道。
东方已经开始微微地发白，在这个季节，天五点多就已经开始发亮了。
巴蛇变得焦躁了起来。
即使不惧龙青庭或者是那些名为飞机的机关之物，它还是本能地开始不安起来。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它来说就越危险。
它迟疑了一下，突然抛开龙青庭，向着水下钻了进去。
龙青庭愣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追下去。
安江水库最深的地方有一百多米，而它的水域面积则高达近六百平方公里，在这样的地方与巴蛇这样的水系妖物战斗，简直就是极为不智的举动。
他绕着巴蛇消失的地方飞了一圈，突然看到了躲在远处一个小岛上的孙阳。
“秋娘呢？你们碰上了陶乌？”龙青庭马上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了发生的事情。
孙阳摇了摇头：“她被陶乌抓走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毁掉了我所有的符咒！”
“但你毫发无伤？”龙青庭问道。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最无法理解的就是这一点。
陶乌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白琪他们呢？”龙青庭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陶乌或许就在附近，不，他肯定就在附近，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渐渐地愤怒了起来。
“他们没事，在那边。”孙阳说道。


509.第509章 雷声隆隆

“龙副局长，你这个想法，我只能说，真的不现实。”
说话的是安江本地特案管理局的负责人，白琪在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全都找了过来。
江海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触及了特案管理局的底线，在这个事情上，龙青庭获得了极大的权限。
“为什么不行？”
“安江水库的蓄水量是二百二十亿立方，是大夏第四大水库，比云梦泽的水量加起来还要多，而它的面积只有云梦泽的六分之一。这么大的水量，蓄水都蓄了好几年，即便是我们把所有的阀门全部打开泄洪，下游河道也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也根本不可能把它排干。”对方摇着头说道。“这样的事情太大了，完全就没有办法解释。”
龙青庭考虑了几秒钟。“那么，换另外一种办法。”
安江水库的旅游区被暂时停运，上百个架次的军用运输机把他要求的东西运来，然后由水上飞机优选投放到目标水域。龙青庭一直在水边等待巴蛇出现，但它或许是根本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一直躲在水底没有出现。
“这是最新型的定向攻击水雷，总重一点二吨，可以布置在五十米到一百五十米深的水域当中，以雷达、声纳和卫星进行遥控，攻击近一千米内的目标。这样的雾气不会对它们的使用有任何干扰。”一名海军军官向他们介绍道。
“很好，现在已经投入多少枚了？”
“二十二枚。”
“很好。”龙青庭点点头说道。“尽快把其他十八枚投放到位，然后开始布置漂雷。”
大量的军机来回于安江机场和安江水库之间，孙阳不禁有些怀疑，巴蛇是不是已经通过其他途径逃掉了？如果它会化人，龙青庭调来的这些东西岂不是白费了？”
“如果它会化人，那它昨天夜里就不会一直和龙王纠缠。”白琪说道。昨天晚上没有能够发挥任何作用，甚至连陶乌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打晕，这让她感到非常的羞耻。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格外投入。“而且声纳也已经在水里探测到了巨大的不明物体。我们有完整的安江水库水底的地形图，通过对比，可以确认它的位置。”
“我们要一次性用海量的炸药让它明白，这已经不是它这样弱智的怪物能够凭借巨大的身体称王称霸的时代了！”
孙阳不由得摇了摇头。
白琪的目标是在安江水库区域投放四十枚定向攻击水雷、两百枚锚雷和五十枚漂雷。锚雷和漂雷用来吸引巴蛇的注意力，而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却是一开始就陆续沉入水底的定向攻击水雷。
它们已经把巴蛇藏匿的水域重重包围了起来，巨量的炸药量足以把一座山夷为平地。
“来吧！”她暴戾地说道。
孙阳却一直感到担心。
他知道陶乌一定就在附近，但无论他怎么尝试，却都没有办法找到陶乌的踪迹。
他在等待着什么？
巴蛇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有一种感觉，这样做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巴蛇明显对湖区造成了重大的威胁，他完全没有理由去制止他们的行为。
“有任何发现吗？”他只能一次次地向龙青庭问道。
陶乌劫走秋娘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时候已经是吕小玲在控制那具身体，这让他越发的担忧了起来。
布雷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大夏承平日久，海军几乎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这些武器，这让他们几乎是怀着极度激动得心情在做着这一切。没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要在大夏腹地的一个大型水库中安放这些武器，但声纳兵偷偷告诉他们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既惊讶又兴奋。
按照声纳的结果判断，那个他们用这些武器将要对付的东西有将近两百米长，直径超过了三十米，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科幻电影中的外星生物。
虽然有着严密的保密条例，但人们还是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
那究竟是什么？
一条龙？
为什么要用这些武器对付它？
“报告首长，一切就绪！”他们整整忙碌了一天，终于在天黑之前完成了所有的布雷任务。
“很好，感谢你们的努力，请撤离吧。”白琪代表龙青庭说道。
“首长，那到底是？”
“少校，请管好你的好奇心！”白琪突然严肃起来，这让对方也马上严肃了起来。
“抱歉！首长！对不起！”
“天黑以前全部撤离！”白琪说道。
岸边已经安装了将近三十台声纳装置，现在整个湖区都在她的监控之下。安江水库比云梦泽好的地方就在于水域集中而且足够深，这让声纳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在她看来，巴蛇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它有什么动静吗？”龙青庭问道。
“一直保持原状。”白琪看着声纳装置的显示屏答道。
事实上，蛇类妖物经常会沉睡数百年的时间。
也许巴蛇认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潜入上百米深的水底攻击它？
它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这些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的妖怪，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开始吧！”龙青庭对孙阳点了点头。
孙阳操纵着三只鬼卒把一枚沉底雷从岸边抱起，慢慢地向巴蛇沉睡区域的正上方飞去，在白琪的指挥下，它们飞到了巴蛇身体的中后方，再三确认位置之后，将它小心地放了下去。
这是一枚触发雷，而且装药量很大，算是比较原始的库存品，但它的威力却不会打什么折扣。
三人默默地站在屏幕前等待着，几十秒后，湖水突然隐秘地振动了一下，随即，声纳显示屏上的那个东西猛地抖动了起来。
“来吧！”龙青庭大笑着说道。
湖水开始像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那个身影迅速向水面靠近，却触碰到了布置在深处的锚雷，从声纳上看，它一定遭受了重创，再一次扭动了起来。
一道道的水箭突然从水底向上不停地迸发，那些水面上的漂雷被一一引爆，造出巨大的声势。
“我去迎接它。”龙青庭说道。“准备好我们真正的礼物。”


510.第510章 隐秘

雾气依然没有散去，这或许是水系妖怪最擅长的法术。
但即使是在距离湖岸上百米，用一辆装甲车临时充当的控制室里，依然能够听到哗哗的水声。
湖面已经开始翻腾起来，龙青庭身上带着一个定位装置，用来告诉白琪，巴蛇的准确位置在什么地方。
这完全就是不对等的战争，巴蛇完全没有理解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变化，它对于这些武器的理解还停留在高明的机关术，所以它必将因此而尝到苦果。
它的咆哮声响了起来，巨大的头颅从水下猛地向半空中冲去，带着无数的水箭扑向龙青庭。但他却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巴蛇的雷霆一击。
巴蛇的身上血迹斑斑，那些锚雷显然已经给予了它沉重的打击。就孙阳所知，其中一些锚雷的威力可以直接炸沉军舰，对于肉体强横的巴蛇来说，这显然已经超越了它肉体的承受能力。
龙青庭大笑了起来。
巴蛇愤怒地再一次对他发起攻击，但同样无功而返。
两人从昨天晚上就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龙青庭无法对巴蛇破防，而它则没有办法追上龙青庭的速度。
“滋味如何？”龙青庭问道。“这就是人类与你们妖族的差距。我们的绝大多数个体虽然弱小，但我们却能够以智慧创造出超越你们妖族能力的武器。以前的神臂弓如是，现在这些武器也是如此。”
巴蛇受到重创的愤怒终于清醒了过来，它再一次向水底潜了下去，而这次，迎接它的是在白琪操作下从五个不同方位射来的定向攻击水雷。
巴蛇已经意识到了那是有可能对它产生威胁的武器，无奈它的身躯太过于强大，而这些东西距离它的位置又太近。它虽然第一时间就用水箭去攻击它们，但白琪没等它们真正击中巴蛇就引发了爆炸。强烈的冲击波通过水流对巴蛇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而这个时候，更多的定向攻击水雷已经被引发，快速地向它直射了过去。
巴蛇不得不再一次向湖面逃去，它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东西。
体积不大，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苏醒之后第一次，它开始感到了恐慌。
“让我们做个交易！”它大声地对龙青庭说道。
一连串的爆炸在它的身体下方发生，几乎将它凭借大量的生命力才拼接到一起的身体从中断的地方炸开。
海量的鲜血从那个地方涌了出来，附近的湖面都变红了。
“交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交易？”龙青庭狞笑道。巴蛇可以算得上是他平生所遇的强敌之一，也许只比邙山鬼王稍逊一筹。
“是谁出卖了我？”巴蛇咬牙切齿地说道。“陶乌，还是黄斗？”
“黄斗？！”龙青庭的眼睛一下子眯了下来。
巴蛇完全没有意识到，它在无意中已经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印象让人觉得极为相似的黄斗和陶乌，他们果然是一伙儿的！
“是黄斗？”巴蛇咬牙切齿了起来。“这该死的东西！果然都不值得信任！”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龙青庭问道。
“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巴蛇答道。“非但如此，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放过你？”龙青庭说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海军进行配合，而且巴蛇的身体还如此巨大，即使是在如此浓重的雾气里，让它逃走也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它此时明显因为受伤而不得不委屈求全，龙青庭很清楚这些妖怪的心理，等到它复原之后，必定会来找回这个场子。
“我要冒的风险太大，你却只给我一个信息？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我可以为你效力！”巴蛇说道。“服从强者，这本来就是我们妖族的规则。”
龙青庭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你为我效力。如果你没有更多的筹码，那就不要怪我了。”
“等一下！等一下！”巴蛇急忙说道。“我知道很多事情，我知道很多宝藏埋藏的地方！”
“已经过去了几千年，谁能保证那些东西还在？”
龙青庭拿起手中的对讲机，准备让白琪继续攻击，巴蛇却大声地叫了出来：“我知道昆仑的位置！你们这些人族修士的根源之地！不是吗？我听说你们已经有数千年不知道昆仑的下落了。那里有无数的珍禽异兽，有数之不尽的宝物，有能够让你变得强大的功法秘籍，难道你不想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消息终于让龙青庭动容了。
昆仑，传说中的万法之源，据说人类几乎所有的道法都来自那个地方，强大的宗门，强横而又桀骜的强者，神秘的仙人。
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大约在三千年前，所有人都和那个地方失去了联系。
人们不得不开始凭借自己的领悟修改那些从昆仑学来的残缺不全的法术，按照自己的理解补全它们。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役鬼、神打、风水、卜算、丹鼎、符箓、炼器、御剑、奇门遁甲等九种流派。
有人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昆仑的入口，希望能够重新与仙人们取得联系，重新从他们那里得到教诲。
但也有人猜测在昆仑发生了更加级别存在之间的战斗，并因此而彻底摧毁了它。这些人认为那里将是一片死寂之地，甚至有可能有强大而又邪恶的力量。
大夏的修士在持续不断的外族入侵中被不断地消耗力量，然后又是几十年前的那个事情。
昆仑的下落就这样成为了一个悬疑。
“你放走我又有什么损失？”巴蛇说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要一见面就要分个你死我活？你让我离开，我便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它的身体渐渐探出水面，身体前部紧紧地折叠在一起，慢慢地收缩，但龙青庭却像是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你先把陶乌和黄斗的底细告诉我。昆仑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龙青庭说道。
“好！”巴蛇答道。
它的身体突然像利箭那样射了出来，龙青庭一时不查，竟然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第511章 后招

白琪和孙阳在这边却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龙青庭的命令一直没有发来，但他带在身上的那个信标的位置却已经沉入了水底。
“这是怎么回事？”孙阳惊讶地问道。
“龙王！龙王！”白琪连续呼叫着，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
孙阳马上把鬼卒派了出去，但它回报的结果却是：湖面上除了一些红色的血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龙青庭被吞下去了？”孙阳惊讶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对巴蛇游刃有余！
白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阴沉，她连续在操作台上输入，剩下的所有定向攻击水雷都被一次性启动，向着巴蛇所在的位置发射出去！
沉闷的爆炸声通过水体传到岸上，然后又传到他们这里。
白琪和孙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信标的位置，它在水下移动了一会儿，突然沿着水下向旅游区的方向快速移动了起来。
白琪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海军的电话。
“我们需要在安江水库投放深水炸弹！马上！”
这些东西早已经被提前运到了机场，只是还没有投入使用，出于谨慎考虑，白琪和龙青庭让他们撤离的时候，留下了一支反潜飞机中队的编制。
大夏军人的高效在这个时候表露无遗，仅仅是八分钟，第一批三架反潜飞机就带着渗水炸弹飞向了白琪指示的位置。
爆炸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而这一次，因为炸弹爆炸的位置比较浅，声音变得更响。
“旅游区那边的撤离工作怎么样了？”白琪通过对讲机问道。
“这里有将近七万人居住！还有三千多游客，怎么可能在短时间里就完全撤离？”
“目标已经开始向旅游区方向移动，大约半小时后就会达到岸边。如果不能及时完成撤离，那你就自己考虑结果吧！”
“什么？”对方一下子惊讶地叫了起来。“局势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你是谁？龙副局长呢？我要找龙副局长！”
白琪直接换回了与海军反潜飞机的联系，声纳系统和定位装置一直在准确地把巴蛇的位置告诉他们，这让白琪每一次都能够指挥它们准确地对它进行投弹，巴蛇行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按照飞行员汇报的欣喜，迷雾已经开始变淡，而他们所攻击的位置，有大量红色血涌了上来。
“目标已经受伤了！”他们兴奋地汇报着。
虽然因为保密条款而不能过多地深入这次的事件，但他们多多少少猜到一些东西。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的一生中都将成为一个无法磨灭的痕迹。
“投弹完毕！”两架飞机开始返航，但剩下的那架却开始向下拉低。
“你干什么？”他的同伴问道。
“好像能看到什么东西了？”他不确定地说道。“我试着拍个照吧？”
飞机开始缓慢地靠近水面，他突然看清了那下面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惊讶而又恐惧地尖叫了起来：“老天爷！”
“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一道水柱突然从水下猛烈地向上喷发，这架反潜飞机突然失去了平衡，在空中翻滚了一下，一头撞在安江水库的湖面上。
巴蛇终于完全露了出来。
“我靠！那是什么鬼东西！”
“拉高！拉高！”
两颗巨大的水球突然向它们飞了过去，一架飞机惊险地以一个非常规的飞行动作避开了这一击，而另外一架则直接被击中，在空中解体，四分五裂。
孙阳看得目瞪口呆，白琪却抓起对讲机，继续说道：“我们需要攻击机！需要反舰导弹！”她快速地把信标的信号频道传给了军方。
“攻击机十分钟后到位，反舰导弹十二分钟后到位！”
“你不怕伤到龙处长吗？”孙阳问道。
白琪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只是暂时被困，不会有事的！”
孙阳感觉她对龙青庭的感情似乎有些复杂，但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说这方面的话。
她开始调用卫星图像，巴蛇应该是已经在连续不断的被攻击中已经受了重伤，它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也没有办法再维持大范围的迷雾，卫星图片上依然看不到它的位置，但那个区域的湖水几乎已经变成了红色。
它真的会被这么消灭吗？
孙阳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如果它真的曾经被后羿封印，那是不是意味着，它这样的怪物根本就没有办法被彻底消灭？
要把唯一的一道符咒用在它身上吗？
白琪让人们送来了符纸，这让他得以再一次大量地绘制役鬼符，并且把它们全都派了出去。
按照常理来说，陶乌一定还在附近停留，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找到他和吕小玲的踪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孙阳感觉并没有过去多久，但两架攻击机已经出现在了远处的天空中，四颗导弹在距离还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脱离机体，但因为有龙青庭所携带的那个信标进行引导，它们准确地穿过迷雾，再一次给予了巴蛇致命的打击。
它终于开始哀鸣了起来，动作也停下了。
“我们过去！”白琪马上丢下手里的东西，对孙阳说道。
两只鬼卒分别带着他们向那个地方飞去，雾气这时候已经完全散去，但因为是在夜里，能见度并不很大。
一个身影在巴蛇的头部附近悬着，似乎是在和它说着什么。
“龙王！”白琪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起来，但他们马上就看清了那是谁。
陶乌！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陶乌轻轻地鼓着掌，对巴蛇摇了摇头。“这个时代，以体型取胜的妖物看来已经注定要退出舞台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孙阳问道。他并没有看到吕小玲，这让他万分紧张和担忧。
“当然不会是来谈心的。”陶乌轻笑着说道。“你们的表现终于超出了我的预期！”
孙阳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来不及告诉白琪，让鬼卒直接拖着他就往岸上逃。
“我不会杀你们的，至少不会是现在。”陶乌微笑着说道。
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很惬意。
就在这时，一个物体突然从低空疾速而来。
反舰导弹！
陶乌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了。
爆炸突然爆发，将巴蛇周围的区域全都包在了里面。


512.第512章 真身

巴蛇的身躯变成了一团火海，这是专门用于攻击巡洋舰和航母编队的反舰导弹，威力惊人，即使是提前意识到这一点，早早就拉着白琪离开，他们还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波及，重重地摔在湖岸边的树林里。
他死了吗？
陶乌看上去并非没有实体的鬼物，他的肉体在怎么强横，这样的攻击也不可能让他毫发无损吧？
孙阳这样想着，从地上爬起来，却看到硝烟散去，那个小小的身影却依然漂浮在那里。
“这简直……”孙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家伙，他有这么强吗？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那张符咒，悄悄地向着岸边潜伏过去。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他不知道这道符咒的威力有多大，也不知道它的有效范围是多远，但他现在距离那边足足有一公里多，无论是怎样的符咒应该也不可能在这么远的范围发挥作用。
必须要想办法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乘其不备。
靠近之后，陶乌的状态看上去倒不怎么好，脸上有一块污迹，看上去就像是血，而且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孙阳心里终于放松了一些，这至少说明，陶乌并不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体。而自己这道符咒奏效的可能性也变得更大了一些。
“帮帮我……”他听到巴蛇气息奄奄地说道。
它已经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许多地方都已经露出了骨头，身体中后部甚至已经断成了两截，从它身体里涌出来的血几乎已经把附近的湖面都染红了。
陶乌却冷笑了起来：“为什么？”
“陶乌……我们之前有过协议……”
“但是你并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不是吗？”陶乌笑道。“你太愚蠢，又太自大，根本就无视我的警告。如果你真的愚蠢到到处杀戮，那至少也能带来一些影响，勾起人们的恐惧。但你又太懦弱，竟然只想着让几条小蛇去制造影响，而自己却跑到这里躲起来。你说，你对我还有什么用处？”
“不……不是这样的……”
“你已经没用了。”陶乌说道。一股旋风凭空出现将巴蛇的脑袋钻出一个窟窿，它痛苦地嘶吼着，但在片刻之后便停了下来。
它的脑袋已经完全变得血肉模糊。
陶乌突然向巴蛇的头颅直扑了过去，这个动作让孙阳感到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黄斗也曾这样挖取过那些勾蛇的妖丹！
原来陶乌把他们引到这个地方来，目的就是要借他们的手削弱巴蛇，然后吞噬它的妖丹！
他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巴蛇这个级别的妖怪，妖丹中所包含的力量肯定会非常强，如果被陶乌成功地取走并且吞下……那他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他心下一急，忍不住就想要激发手中的符咒，但这时，异变突发！
就在陶乌的手伸向那个血口时，一只手突然如同铁箍一样牢牢把他抓住，随后，无数金色的拳影突然爆开，将措不及防的陶乌打得飞了起来！
龙青庭！他果然没事！
龙青庭显然一直在等待着最合适偷袭的机会。他和陶乌在江海时曾经短暂地交过手，陶乌对于风系术法的使用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在拉开距离的情况下，龙青庭擅长的攻击方式很难对他产生效果。于是他一直在巴蛇的体内等待，直到他主动扑向巴蛇的那一刻，才突然发动，随后，便一直牢牢地锁住陶乌，一刻也不让他有拉开距离的机会。
这样的战术显然有效，在最初被草虐了几拳之后，陶乌开始不断以旋风和风盾挡住龙青庭的攻击，但龙青庭却一直用左手死死地锁着他的右手，右拳不断地向他砸去。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即使是陶乌也没有办法硬生生加入如同之前那样多的风盾，龙青庭的拳头不断地砸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面色迅速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孙阳终于可以大着胆子向战场靠近，但看起来，似乎已经用不上他的符咒了？
“该死！”当龙青庭的拳头再一次突破陶乌的法术，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他终于暴怒地咆哮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让已经走到两百米内的孙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龙青庭的拳头再也没有办法寸进，挡住他的，已经不是那肉眼看不到的风盾，而是一只狰狞可怕的爪子！
陶乌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从体内撑爆，血肉四散飞舞。
龙青庭第一时间放开手，果断地拉开了与它之间的距离。
这又是怎么了？
“竟然把我逼到了这一步……”那个怪物用低沉而又令人极度厌恶的声音说道，声音已经完全不同，但那语气却与陶乌一般无二！“我果然还是小看了你们。”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龙青庭再一次拉开了与它的距离，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完全和之前不同。如果说那具名为陶乌的身体给人的感觉是神秘而又强大，那这足足增大了十倍的新的身体，让人感觉到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力量，像是要毁灭一切的狂暴。
孙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面前的怪物。
虎身，长毛，背身四翅，却有着一张狰狞恐怖的人脸，两只尖锐的獠牙立在下唇，向外突出，背后长长的尾巴搅动着一股旋风。
就像是电子游戏中才会出现的怪物，被人们肆意地把各种生物的特征以极不协调的方式粗暴地拼合在一起，然后赋予了强大的力量。
“无知……”那怪物却摇了摇头。“你毁掉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肉身，哼哼哼哼~~你有福了，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好好地感谢你！”
孙阳下意识地想要驱动暗藏的符咒，但那怪物只是轻轻地摆动了一下尾巴，孙阳便感觉自己身体周围的空气完全消失，他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但更严重的，却是措手不及之下，迅速产生的窒息。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心？真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你吗？”那怪物狞笑着说道。
一把金色的巨剑突然出现，斩向那怪物，但这一次它却只是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就灵巧地躲了过去，非但如此，一道数百米高的水龙卷突然在它面前出现，向着龙青庭直扑过去！
龙青庭不得不把金色巨剑召唤回来，重重地斩在水龙卷上，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无数的水汽四散飞舞，周围就像是下起了一场暴雨。
孙阳用手紧紧地抓着喉咙，他感觉自己的肺就像是已经被榨干，似乎马上就要喷出来了。


513.第513章 恐惧

一团火焰突然点燃了怪物的尾巴，措不及防之下，它对于孙阳的控制力终于降低，而这个时候，有人抓住孙阳，拖着他往远处狂奔了出去。
“七尾！”怪物很快就用一股水龙卷浇灭了尾巴上的火焰，同时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
“秋娘？怎么会？”孙阳这时候也看到了拖着他的身影，但是，现在明明还没有到十二点啊！
“没有时间解释了！”秋娘将孙阳的身体向远处猛地抛了出去，孙阳这时候已经完全缓过劲来，急忙让两只鬼卒接住了自己。“管好自己！这不是你能参与的战斗！”
秋娘看到他已经到了安全距离之外，身影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了湖岸边上。
“你竟然挣脱了……”怪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看是谁找死吧！”秋娘爆喝一声，一团巨大的火焰突然在她身前爆发，化作一只朱雀，向着怪物猛扑了过去。
龙青庭见此情况，也不废话，两道金色巨剑突然出现，一上一下，向着半空中那个怪物劈了过去。
“幼稚！”怪物大笑起来，但它的声音听上去却比哭还要难听。
但它伸出两爪，几团巨大的风球便突然涌现，分别向火鸟和金剑迎了上去，非但如此，它的身体在空中突然消失，下一瞬间，便出现在了秋娘的背后。
“小心！”孙阳急忙叫道。
如同秋娘身体一般大小的巨爪在她的身上狠狠地扫过，但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那只是一个幻影，抖动了一下之后，突然消失，而这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然在怪物身后不远的地方爆开，狠狠地撞上了它的身体！
孙阳兴奋地握紧了拳头，但让他失望的是，火光散去，怪物却只是表面上多了一层黑灰，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它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孙阳的位置。
不好！
一股凉意突然涌上心头，就像是老鼠被猫盯上，青蛙被毒蛇锁定，孙阳很清楚，下一个瞬间，这个怪物必定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拼命地驱使鬼卒拉住他向后飞走，但那个怪物巨大的身体在空中一闪，便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差一点就撞在了它的身上。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孙阳努力地想要用最后一口气把手中的符咒驱动起来，但这道符咒偏偏是他从符书中学会的神秘符咒中，最长也最复杂的一枚，仅仅是念完半句口诀，他的身体便已经无法再继续承受下去。
秋娘的身影突然闪现在怪物的身后，她的背后幻化出七条巨大的尾巴，如同利箭一样向怪物刺来，它却早有准备，回身用风盾挡住那些刺尾的攻击，巨大的爪子向她的身体猛攻过去。
秋娘疾速后退，但这时候，怪物却用那长长的尾巴卷住了孙阳的脖颈，将他拖到了两人之间。
“有趣。”它兴奋而又残忍地说道。“有人说你们天狐一族总是烂泥糊不上墙，我现在总算明白原因了。”
“放开他。”秋娘说道。
“杀了龙青庭，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孙阳的脸色开始铁青起来，大脑也开始缺氧，秋娘咬着牙，僵在了那里。
怪物将困住孙阳脖颈的尾巴松了一下，但马上又拧紧了。
“你没有第二次考虑的机会了。”它大笑了起来。
龙青庭这时候正在急速向这边冲来，怪物的笑越发得意，它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龙青庭遭到秋娘的偷袭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强大的力量首先赶到，它唤出一道龙卷将那似乎永远也不会穷尽的巨剑撞毁，然后大声地喝道：“还不动手！”
剧痛突然从背后传来，它又惊又怒地转头抓住那条刺穿了自己身体的狐尾，惊讶地说道：“你……”
“你杀了他吧！但你一定会死得比他更惨！”秋娘目光赤红，整个身体都像是开始燃烧了起来。
“白琪！”龙青庭的声音突然叫道，一直被人们忽略的女子突然从他们脚下的树林中跑了出来，在怪物和秋娘惊讶的注视下，她突然化作一把白色的长剑，猛然加速，飞到了龙青庭的手中。
“剑灵？”“剑修？”
龙青庭右手捏了一个剑诀，长剑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将怪物的尾巴一刀两段。
孙阳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时候怪物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考虑挟持孙阳的事情了，剑修一直都是昆仑九术当中威力最大，速度最快，最不留情面的一支。他们唯一的弱点是防御远远低于攻击力，但能够突破飞剑攻击他们的对手，也很少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真是该死！他的情报一点儿也不准确！”怪物在半空中愤怒而又狼狈地咆哮了起来。“你竟然是剑修！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龙青庭脸上却一点儿也不轻松，眼前这个怪物已经是他平生所见最强的对手，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托大和放松，唯一的想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斩杀！
他和白琪的关系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御剑者和剑灵的关系，维持这样的状态对他真炁的消耗非常巨大，
白琪化作的飞剑以超越修士视觉追踪能力的疾速围绕怪物飞行着，不时突破它召唤出来的风阵和风盾，突入那些极小的缝隙直刺入它的身体。
怪物愤怒地咆哮起来，数十股足以毁灭周边一切的巨型龙卷风突然出现，以摧毁一切的威势向周边肆掠，龙青庭不得不暂避其锋芒，抽身向后飞去。而秋娘也打消了爆掉一尾杀死它的念头，飞快地抱住孙阳，向着远处没命地逃了出去。
“竟然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怪物彻底愤怒了，它的身体突然消失，下一瞬间，它出现在了巴蛇的头颅旁边。
“糟了！”秋娘和龙青庭同时暗叫道。
但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来得及阻止它，它直接穿透了巴蛇的头颅，将妖丹连着它的一大块尸体一起吞了下去。
“准备迎接恐惧吧！”它大笑着飞上高空，在这个过程中，它的身体再一次开始变大，而那些被飞剑杀伤的伤口则在快速地愈合着，很快就长出了新的皮毛。
云层也开始旋转了起来，随后是安江水库中的湖水，最后，周围山上的树木也开始一棵棵被连根拔起，在空中急速地飞旋了起来。


514.第514章 底牌

天地似乎也在这样的旋风中开始转动起来，龙青庭早已经回到了地上，在这样的风暴当中保持飞行状态简直是自废武功，他将手中的长剑向面前的地面抛去，白琪落在地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之前那犹如剑雨一样的疯狂攻击让龙青庭消耗甚大，对她来说也并不轻松。
两人一起抬头向天空中望去。
那个怪物已经飞到了很高的地方，在这样的狂风中，即使是御剑术也很难再保持对它的攻击。但周围这些不断飞旋的物体对他们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威胁。无论是那些高速飞舞的碎石还是那些在空中盘旋的树木，任何一个碰上来都是实打实的伤害。
最糟糕的地方是它们之间也在无时无刻发生着碰撞，随时改变着移动的方位。
龙青庭迅速找到一个洼地，让白琪先躲进去，自己挡在外面，但那怪物在天空中肯定看到了他们的举动，无数的巨木开始往这个地方落下，然后又被卷起，十几秒后，这个地方就已经完全被暴风吹得面目全非。
“这样不行！”龙青庭大声地对白琪叫道。
怪物完全吸收和消化内丹一定需要一个过程，这正是它现在主动与他们拉开距离，并且使用这种大范围法术的原因。
这样的法术所需要的消耗绝对不会是一个小数字，但它宁愿保持这样的消耗，说明那颗妖丹能够带给它的好处，绝对远远大于它的消耗。
他们在这下面躲避暴风和这些飞行物的袭击同样存在消耗，而且也有点不少，此消彼长之后，真的很难说，今天他们会不会交代在这个地方。
“必须要想办法，不然就只能逃了！”
白琪点点头，但堪比十六级台风的环境下，他们又能做什么？
应该想办法撤退了。
两人从对方的目光中不约而同地读出了这个意思。
但这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以陶乌的强大，如果完全吸取了巴蛇的内丹，完全有可能在这块土地上横行。
他甚至有可能变成任何样子。
如果它有着妖族惯有的睚眦必报，必定会杀到远山去，把龙青庭的所有班底都干掉。
再加上那个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与它是一伙，居心叵测的黄斗。如果他真实的实力能够达到陶乌之前的水平，那这块土地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挟制它们？
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就这样毁于一旦？
龙青庭紧紧地咬着牙，心里就像是要滴血了。
这些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我们走！”他一把抓住白琪，闪过迎面而来的一棵大树，顺势在它上面蹬了一下，快速向风暴的外围方向冲去。
“想跑？”怪物的声音却如同雷鸣一样，在天地间回荡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龙青庭，若是不能让你死在此地，岂不是辱没了我梼杌之名！”
“梼杌？”
白琪愣了一下，龙青庭抓着她的身体在无数飞舞的树木之间来回窜动，但自称梼杌的怪物指挥风暴显然比他在下面逃亡的速度要快得多，风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强了。
“往水边逃！”白琪说道。
但他们费劲周折去到水边，看到的却是一个空旷的深沟，岸边的水几乎已经全都被吸走，湖岸整整后退了数十米！
龙青庭毫不犹豫地拉着白琪跳了下去，这时候，他看到数百米外的另一处岸边，秋娘也提着孙阳跳进了水里。
他马上向他们那边游了过去。
孙阳所有符咒都被摧毁，这让他对孙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秋娘他还是可以指望一下的。
如果她愿意再一次自降修为……天狐的尾巴里蕴藏着它们毕生修炼的能量，而最为奇特的一点是，一旦她们下定决定拼命，爆掉一条尾巴之后，战斗力都能飙升到一个令人惊叹的地步。
在洛邑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穷途末路的秋娘从八尾爆成七尾，不断马上将一直占据上风的霍斗杀死，还顺手杀掉了龙青庭好几个得力的部下，这样的力量如果在这个时候不用，那还有什么地方可用？
水位又一次开始下降。
但空气中能够承受的湿度和水份终究是有限的，梼杌再强，也不可能把整座水库巨大的水量全部抽干。
他看到秋娘对着他点了点头，于是加速向旁边一座露出水面的岩石岛游去。
在水下避开梼杌的目光之后，终于可以不用再承受那可怕的风暴了。梼杌似乎也接受了这一点，知道他们进入水下之后，凭借风暴很难再继续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风暴的烈度突然明显的变小，随之而来的，是几乎直接是从天空往下倒的洪水。
他们只能一边小心地隐藏自己，一边跟着水位向上移动。
“秋娘，我们现在必须全力以赴！否则我们四人不可能活着离开了。”龙青庭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在这里败了，我大不了逃到外国去，凭我的本事，躲过它的追杀不是问题。但你和孙阳，孙阳的父母，他们逃得了吗？”
这样的话让孙阳有些难受，但他却无法否认。
“龙王，你不必这样激将我。正好我也想问你，你还有没有压箱底的本事？”秋娘说道。“孙阳还有一道符咒，威力应当远远大于役鬼符，而且是雷符，在这样的天气下如虎添翼。唯一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靠近它？”
“我曾经从密宗学过一个秘法，可以把全身功力在十分钟内爆发出来，但之后会虚弱得如同常人。”龙青庭说道。“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用这个秘法。”
这样的法术其实和神打术很相似，但乃是密宗的不传秘术，对人体潜能的激发和效力都要远远超过一般的神打术。
他盯着孙阳。
孙阳把那道绘在体恤布上的符咒拿了出来。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虽然不知道符咒的具体威力，但符咒上所蕴含的那股力量却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的。
龙青庭看了孙阳一眼，对他之前的藏私微微有些不满，但他知道，这也许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干吧！”他点点头对秋娘说道。


515.第515章 引雷

“你先全力向它发动攻击，吸引它的注意力。”秋娘说道。“然后我爆尾之后带着孙阳出去，以幻术分散它的注意力，尽可能的接近它。孙阳发动符咒。”
三个步骤，非常简单。
但在任何情况下，越简单的步骤才越容易配合，越不容易出错。
“它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发动大范围风术！孙阳在那样的情况下可以驱动符咒吗？”白琪问道。
“很难。”孙阳实事求是地说道。
“我会用我的身体来挡住他！但你们也要让它没有余力对我发动更多的攻击！”
“就这样办吧！”龙青庭马上拍板。
每一秒钟梼杌的力量都在变得更强，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他马上盘膝坐下，开始默默念诵法诀，十几秒后，他的身体突然有金色的梵文开始在流淌，随后，突然就变得巨大了起来。
秋娘急忙拉着孙阳让开。
龙青庭的眼睛突然睁开，此时，他已经是一个身长五米的巨人。
“白琪！”
白色长剑再一次浮现，但这一次，龙青庭将她握在手中之后，她竟然迅速巨大化，成了一支比之前龙青庭召唤出来的金色巨剑还要庞大的武器。
“终于肯出来拼命了吗？”梼杌却欣喜地大笑了起来。
暴风重新变得强横，但巨大化之后的龙青庭却反而摆脱了风力的束缚，细小的石块直接被他无视，那些在空中飞行的树木和巨岩，全都被他直接挥剑斩断！
只是一瞬间，他便冲到了梼杌的面前，手中巨剑有如没有任何重量，快若雷霆地向梼杌直刺出去。
“来得好！”梼杌依然是大笑着，看着龙青庭手中的巨剑将它身体周围的层层风盾击溃，然后伸出右爪，将它牢牢地抓住。
“哈哈！”它爆笑起来，但那柄巨剑却突然如同冰凌一样碎裂，从他的手中滑了过去，然后迅速在它身前重新汇集！
梼杌一声怒吼，白琪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它的躯体。
龙青庭继续用力向前，但梼杌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牢牢卡住了剑刃，梼杌爆喝一声，双拳重重地砸在白琪之上，几乎将它直接从中间折断。
龙青庭微微有些色变，心念一转，握剑的右手放开剑柄，白琪便恢复到之前的大小，直接从伤口中摔了出来。
她马上开始绕着梼杌高速飞行起来，疯狂地向它的破绽刺去，但吸收了部分巴蛇内丹的力量之后，梼杌的机体强度大大增强，这样的伤口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让它狼狈，复原的速度快过了她制造伤口的速度。
龙青庭却在这个时候和梼杌面对面硬碰在一起。
这本来不是他所擅长的战斗方式，更像是觉慧的风格，但五米的巨人几乎已经和梼杌一样高大，没有可能再继续以灵巧战斗。两人在半空中抓在一起，一拳换一抓，打得毫无美感，鲜血淋漓。
但龙青庭和白琪对梼杌造成的伤害却显然赶不上内丹发挥作用的的速度，它胸前那个巨大的尚伤口在这样惨烈的搏斗中却开始缓缓愈合。
“开始恐惧了吗？”梼杌大声地咆哮道。
它突然一口咬向龙青庭，龙青庭侧身躲过这一口，顺势闪到它身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它重重地向地面砸落！
梼杌背后的翅膀马上展开，带着它向龙青庭扑来，就在这时，一个火红的物体突然出现在他们正下方，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
“狐狸！”梼杌的身后像是长着眼睛，它在半空中比龙青庭灵活得多，只是一个瞬间就翻转到了上面，那个火红的影子却在触碰到龙青庭之后马上散开，而在这时，另外一个红色狐影却出现在梼杌身后，利爪狠狠地向梼杌袭来。
梼杌大喝一声，双抓迎了上去，但十足的力量却将那条狐影再次搅散。
又是幻影！
龙青庭这时候已经追了上来，而白琪也开始不顾一切地疯狂向梼杌的口鼻部位乱斩乱刺。
“无知！”梼杌一声爆喝。
三道龙卷风突然以它的身体为中心爆发出来，随即不断分散，迅速变成占满了整个区域的龙卷风暴群，龙青庭大喝一声，直接以自己的身体撞破一道风暴，而白琪则紧紧地贴在他身后，直接向梼杌的鼻孔刺去。
天空中狂风骤雨再一次开始肆虐，但这一次的声势更加浩大，云层重得像是已经压到了他们的头顶，无数的雷光在其中闪烁，不是炸出一团令人惊惧的摧毁一切的火光。
梼杌用爪子挡住白琪的拼死攻击，摔开龙青庭的纠缠，天地间的异状已经脱离它的掌控，让它感到隐隐约约的不安。
它疯狂地在周围寻找着，突然，它在自己侧后方的风暴中发现了一个东西！但用眼睛看过去，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大胆！”它暴怒起来。
龙青庭再一次扑了上来，但已经察觉到不妙的梼杌已经提前驱动了法术，它的身形一闪，便已经出现在那个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
一个在隆隆雷声中几乎听不到，但却坚定无比的声音正在念诵：“……诏命三界，收斩邪精。飞雷激电，听吾号令……”
“死！”梼杌以全身之力，狠狠地向那个地方攻去，秋娘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浮现，它咆哮起来，但却只是用巨大的尾巴继续护住孙阳，让他完成最后的咒语。
“……吾身所指，雷斧灭形~~轰！”
爪子重重地砸在秋娘身上，将它打得直接飞了出去，但在其中的孙阳却丝毫也没有受到振荡和冲击，只是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后，失去保护从她的尾巴里被甩了出来，和她一前一后地向着地面坠落下去！
“你们都要死……”梼杌狂吼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条紫色的闪电突然从距离它极近的地方爆发出来，狠狠地劈在它的身上。
梼杌一声痛吼。
一种恐怖的来自于天地的力量突然锁定了它，让它一下子绝望了起来。
“不！这不可能！”
数百条比那条闪电更粗更恐怖的闪电突然出现，犹如一道精心编织的囚笼，将它死死地困在了里面！


516.第516章 梼杌

龙青庭和白琪这时候已经远远地逃离了那个区域，龙青庭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到原状，这让他的虚弱期可以稍稍的短一些，但现在，他已经明显力量孱弱，转而由白琪带着他向地下落去。
孙阳和秋娘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为了保护孙阳，秋娘在梼杌袭来时几乎没有怎么保全自己，此刻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团由火焰组成的狐影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属于吕小玲的那具身体，而且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好在孙阳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在半空中及时把自己的鬼卒召唤回来，分别托住了自己和秋娘，同样慢慢地向地面靠近。
孙阳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放在梼杌身上，但龙青庭和白琪却不会这样，他们一直看着空中那团不断爆炸的雷光，越来越多的闪电正劈向这里，但梼杌的怒吼声却一直都没有终止。
它不止一次地尝试着从那个囚笼中逃出来，但无论它怎么尝试，在这雷霆的怒涛之中，都无法再与它所熟悉的风取得任何联系。
风雷本来同为木属，算得上是梼杌最为熟悉的术法之一，但现在，它却只感觉到了恐惧。
真是可笑啊~本应是给世界带来恐惧的凶兽，现在却又一次要自己面对恐惧了吗？
“你们杀不掉我的！”它用最后的元气对着那些逃走的对手们叫道。“我们是这个世界不灭不死的生灵，只要还有人怀有恐惧，我就不会灭亡！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个世界！”
一道足有数十米粗的紫色雷霆突然从空中降下，直接把梼杌的整个身体吞没，高温，高热，狂暴而又纷乱的力量开始撕扯着它的躯体，麻痹它，让它开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在这恐怖的力量下，梼杌的躯体终于开始瓦解。
“啊~~~！！”它痛苦地咆哮了起来。“……别得意的太早……很快……会再一次降临……杀掉你们……毁灭一切……”
一直包围它的那个雷电囚笼突然向中央收拢，一阵巨响之后，天地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云开始缓缓地散去，那可怕的暴雨早已经悄然停息，空气中满是雷雨过后那种臭氧特有的气息，天空就像是被洗涤过一次，变得格外干净。
安江水库周围的山上落满了从空中掉下来的树木和石头，但再也看不到一棵活着的树。大量裸露在外的泥土被暴雨冲刷到湖中，让湖水变得就像是泥浆一样，浑浊得什么都看不清。
龙青庭突然感觉自己很疲倦，有生以来第一次，突然觉得没劲了起来。
他走向一根倒在地上的巨木，靠着一根枝桠坐了上去。
“龙王……”白琪说道。
“我没事，就是……微微的有点累了。”龙青庭说道。“你不累吗？”
白琪愣了一下，看看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龙处长！白琪！”孙阳的声音慌张地在远处响着，但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和心思去回应。
一条鬼卒很快从他们附近掠过，随后，孙阳抱着吕小玲的身体，被几个鬼卒带着飞了过来。
“她一直昏迷不醒！”他紧张地说道。
白琪站起来替她检查了一番。
“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告诉孙阳。“至少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应该只是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不得不进入沉睡状态。”
孙阳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但是，但是她被那东西……”
“我看到了。”白琪点点头。“她应该没事。”她安慰着他。
这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少发生的事情。
但无论是龙青庭还是孙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到处都湿漉漉的，孙阳于是一直抱着吕小玲的身体，让鬼卒变成沙发让他坐在上面。
“你们要不要？”
“不必了，现在这样就很好。”龙青庭说道。
白琪重新坐回他身边。
“它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孙阳终于想起了梼杌被消灭之前所说的话。“我们杀不了它？只要有人还有恐惧，它就不会灭亡？这是什么意思？”
“梼杌，你不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吗？”白琪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它是四大凶兽之一，饕餮、混沌、梼杌、穷奇，这你没有听过？”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
“传说和现实，现在你怎么区分？”白琪摇了摇头。“四凶兽分别对应贪婪、混乱、恐惧、凶恶。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它那番话的意思应该是，它可以从人们的恐惧情绪当中汲取力量，慢慢重塑自己的生命。”
“这怎么可能？！”孙阳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它们都是上古时代伴随天地灵气自然出现的生物，这样的事情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未必真的不可能。”白琪说道。“如果它们能够被杀死，那上古时代帝舜应该就已经杀死它们了，不会让它们继续在这个世界出现。”
孙阳不由得沉默了。
“但这个过程肯定是很漫长的，我想在你的有生之年应该是看不到了。”
这样的话听上去怪怪的，但由白琪这样一个剑灵口中说出来，倒也不算奇怪。
“巴蛇也是如此。”白琪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它所需要的元素是什么，但它现在既然已经死在这里，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都不会再复活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另外一个家伙！”
“谁？”
“黄斗！”龙青庭说道。
“黄斗？！”孙阳惊讶得叫了出来。“黄斗？”
他并没有听到龙青庭与巴蛇的交谈，更没有听到他与梼杌的对话。
“现在看起来，他还真是好好地玩弄了我们一把……黄斗，驩兜，哈哈~~哈哈哈哈！”龙青庭突然爆笑了起来。
“我不明白！”孙阳说道。
白琪解释道：“黄斗，驩兜，也就是混沌，那是它的别名之一。梼杌，陶乌。它们起化名的时候的确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可笑的是，我们也真的没有能猜出来。”
“这不可能！”孙阳无法相信这一点。如果黄斗就是混沌，那它就是当年被吕大师和他一起从黑河子放出来的东西。
他不但没有远走，反而大摇大摆地专门跑来找他和吕小玲，甚至还和他们交上朋友，甚至成为生死之交？
这太过份了！
“这不可能，如果黄斗就是混沌，那他明明知道我和吕小玲一直在找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了我们！”
“他代表的是混乱，制造混乱，玩弄人心，挑拨人们之间的矛盾。”白琪说道。“状如天狗，四足六翼，有足无爪，有目不见，有耳不闻，有腹无脏。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她突然想到，龙青庭之前的大笑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
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原来在黄斗的心里，龙王是这样的人么。


517.第517章 对策

孙阳一下子沉默了。
黄斗刚刚出现的时候孙阳对他可以说是极度厌恶，但随着他一次次地帮助和拯救他们，他已经开始把黄斗看作是自己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伙伴，可信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龙青庭。
但现在，他是和造成眼前这一切的梼杌同样的怪物？
他住在自己家里，教自己拳术，督促自己每天早起，锻炼，陪自己练拳，这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好玩？为了玩弄人心？
孙阳真的没有办法相信，更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点。
但他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为什么他一直出现在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为什么他要吞噬妖丹，为什么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如此强横？
还有，于紫雁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古怪？
她是被培养来准备用一身时间监视黑河子的人选，如果不是因为……
一种强烈的遭到欺骗和背叛的酸楚突然强烈地刺穿了他的身体，让他一下子变得颓废起来。
于是，在四个人所处的这个地方，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虫鸣，没有蛙鸣，也没有鱼儿在夜下突然拨动水面，周围的一切都被之前那恐怖的风暴摧毁，荡然无存。
但漫天的星光却映射了下来。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孙阳的记忆中，几乎没有机会看过这么璀璨的星河。被雷暴洗涤过的天空澄净得可怕，漫天的星斗就像是被人突然粗暴地倒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摘取。
“我们该怎么办？”良久之后，孙阳才问道。
“镇之以静。”龙青庭说道。“梼杌之前流露出来的意思里，隐隐约约还有些惧怕他。决定它们之间地位和关系的不会是因为其他因素，只会是实力。那说明，他最少也比吸收了巴蛇妖丹的梼杌强大。在我们有了对付他的办法之前，最好不要让他怀疑。”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绘制你今天用的这道雷符需要什么条件？”
“灵气。”孙阳答道。“需要灵气非常浓郁的地方。”
“灵气要有多浓？”
孙阳考虑了一下：“至少要和上次我发现佛骨舍利的那个地方查不多。”
“我知道这样的地方，而且不止一个。”龙青庭说道。“但是都很麻烦。”
这是必然的。
上古时代也许很容易就能找到灵气浓郁的灵山福地，但现在，这样的地方早已经可遇而不可求。
“我来想办法。”龙青庭很快说道。“这件事一定得快，我担心他到蒙古去是为了别的理由……如果他再放出四凶里的任何一个，那就难办了。”
“我去监视他，找机会迟缓他的行动。”白琪说道。“反正我一直都是三无，他不会发现我有什么异状。”
龙青庭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他和孙阳都不是那种可以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的人，如果面对黄斗，也许很难不被他发现其中的问题。
“那么远山谁来负责？”孙阳略微有些担心。
龙青庭去帮他找灵气，而白琪则去蒙古？
“现在还操心远山处干什么？”龙青庭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家伙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让他们得逞，那我们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远山处乱不到哪儿去，戴百川一个毫无特异之处的凡人都能管好，难道我手下找不出一个能胜任的人？”
“我在想它最后说的话，如果它没有特意误导和欺骗我们，那他们的最终目的一定是一个远远超出四凶能量的上古凶神。”
“蚩尤？”孙阳问道。
让曹道平功力全失的那个洞窟里供奉的凶神正是蚩尤，而驩兜和梼杌也列在其中，现在回想起来，里面似乎的确有饕餮和穷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巴蛇？
似乎有。
“我们的麻烦大了。”他对龙青庭和白琪说道。“外面至少还有一个强大的怪物在游荡！而且已经很久了。”
“是什么？”“是谁？”龙青庭和白琪几乎同时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特案管理局的专家猜测是朱厌，但那个祭坛上的雕塑在歌颂另外一个魔神。如果那里是一个封印，那我们要面对的也许是朱厌。但那里如果是个神庙，那我们要面对的，搞不好是……刑天！”
“刑天？”即使是龙青庭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四凶兽在传说中不过是被帝舜流放的四个怪物，但刑天，却是在蚩尤之后胆敢与黄帝直接对抗的强人。那至少说明了，他自认自己的能力不比蚩尤弱多少。
“什么案子？归哪个分局管？”白琪马上问道。“我马上和他们联系，让他们把档案转一份过来！”
她站了起来，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现在并不是在办公室或者是某个临时指挥部里，而是在一个已经完全被暴风破坏肆虐之后的荒芜之地里。
“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了！”白琪马上说道。
但周围却看不到任何灯火。
安江水库周边广大的区域显然都已经成为无人区。
“往东北方向走。”龙青庭也站了起来。聊了这么久，他的虚弱期已经过去，而那短暂的失衡心态也已经被他粉碎。
那边是临江方向，更远的地方则是江海，安江的风力超过十六级，那里也许也受到了影响，但越大的城市，救灾的力度和自救的能力也越强。
往那个方向走，他们找到通讯和交通工具的可能性也更大。
“但是……”孙阳踌躇了一下。
无论是秋娘还是吕小玲都没有醒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们找到直升机后马上回来找你们。”
“好。”孙阳点点头，这应该是最有效率的方案了。
但就在这时，怀抱中的人却突然微微地挣扎了一下，嘤咛了一声。
“秋娘？”孙阳急忙问道。
“孙阳？我怎么会在这里？陶乌呢？”
醒来的是吕小玲，她一脸困惑，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孙阳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一下子统统都没了方向。
“你醒来就好了。”他最后抱紧了吕小玲，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一切都好了。”


518.第518章 撂挑子

一行人按照原定计划向东北方向前进，为了节约体力，都由孙阳召唤出来的鬼卒带着沿低空飞行。沿途几乎没有任何遮蔽，所有的土地上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山头。
好在大坝应该没有受到破坏，走出去二十几公里后，他们终于开始看到树木和房子。
但被暴风摧毁的依然很多，因为还在夜里，大部分村落都只能自救，很多老旧的房屋坍塌，把沉睡的居民压在了下面。
电力线路几乎全毁，通讯也完全中断，走出去三十公里之后，他们才看到了第一支试图进入灾害中心救灾的部队。
龙青庭和白琪上去表明了身份，他们马上被送往指挥部，随后，大规模的救灾行动终于正式展开。
暴风的波及范围达到了将近五十万平方公里，严重受灾的范围超过了五万平方公里，将近二十万人在这场毫无预兆的风灾中失踪，另有超过三百万人受暴风和暴雨的侵害，流离失所，变得一无所有。超过八百万人因为风灾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经济损失无法计算，仅仅是在风灾中损失的房屋，林地和道路、码头、机场等，预估损失就已经达到了近五百亿元，而其他损失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统计。
安江水库被大量的泥沙淤积，库容严重缩水，大量的湖水从泄洪道排入春江，对于下游的临江等城市都造成了一定的威胁，只能牺牲上游的几个县来泄洪规避险情。
死亡人口也许没有洛邑那么多，但就影响的范围，受到影响的人数和造成的经济损失而言，梼杌所造成的破坏远远超过了邙山鬼王。
龙青庭的心情极度恶劣，这样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也超出了所有对他抱有期待的人的预期。
在人们的印象里，没有龙青庭出马搞不定的事情。但现在，一件件的事情似乎正在说明，龙青庭也不是神，也有他的局限和弱点，和特案管理局的其他中层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通过保密线路向帝都汇报了关于梼杌的事情，只是他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把黄斗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而是隐秘地提醒他们，现在在大厦境内或者是大夏周围的国家，有可能游荡着与梼杌同级别，甚至是更强大的怪物。
这样的情报让帝国也震动起来。
洛邑的事情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资源才最终平息下来，然后又是那一系列的勾蛇袭击事件，江海、安江风灾。每一件事情发生之后，帝国都必须消耗大量的资源来平息和掩盖其中的真相，甚至在透支自己的信誉和软实力。
这样的事情对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东南亚那些小国，国家已然被颠覆，暴乱和大量的难民必然已经开始向周边的国家扩散。
“大夏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了，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已经触及底限了，龙局长，你明白吗？”电话中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这我掌控不了。”龙青庭答道。“这些事情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万局长，如果你有其他人选，我真的不想再参与其中了。远山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复杂，我没有精力再去考虑其他地方的事情了。”
“龙青庭，你这是在逼宫吗？”对方的声音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我不敢。”龙青庭答道。“但你们这是对一个刚刚平息了事端，差一点就死掉的人应有的态度吗？我很累了，万局长，真的没有心思去陪你们玩那些游戏了。事情并非因我而起，我应邀来帮忙解决，但最终却好像变成了我的阴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继续一次次的充当救火队员，然后继续承受你们的猜忌和怀疑？万局长，你是老前辈了，你教教我，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龙局长，你不要意气用事，对于这件事情，你对总局显然有误解……”
“就算是我的误解吧。”龙青庭说道。“但我真的受够了。我的责任区在远山，但从我接手远山处以来，却一直都在替别的地方擦屁股。我想我做得也足够多了，我所知道的情报也都已经进行了汇报，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我很快会把书面文件上报，下一次，请总局考虑安排其他人吧。”
“龙青庭……”
他挂掉电话，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我们走吧。”
一路上都不断有电话找龙青庭，但他一概不接，对方也没有胆子阻挠他们的行程，他们从临江直接乘专机返回远山，然后在机场分别。
“你等我的通知。”龙青庭说道。“接下来远山处会全力处理这个事情，别的一概不管。一定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整个旅程秋娘都没有醒过来，他私下和白琪交流过，认为秋娘即便是没有受重创而死，也至少是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复原的可能性非常小了。对于他们来说，从这里能够借用的力量除了黄斗、秋娘和孙阳，又变成了只有孙阳一个。
“其实黄斗也未必不能用，只是，要想办法瞒住他。”白琪说道。
龙青庭摇了摇头：“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满是佛骨舍利，让他进入那种地方，简直就是纵狼入羊群，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碰那些地方的。”
“你怎么了？”吕小玲对孙阳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孙阳勉强地笑了一下。“又是好几天没睡了。”
“那我来开车，你睡一下吧。”
“好。”孙阳说道。
但他却没有办法睡着，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回想着秋娘被击中时的情景。
按照龙青庭和白琪的描述，梼杌那时候愤而出手，几乎爆出全力，但他在秋娘的尾巴保护下，却既没有手上，也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
如果不是秋娘失去知觉让他被狠狠地抛了出去，那他甚至不知道梼杌到了面前。
她这么拼命地保护自己，仅仅是为了能够确保击败梼杌吗？
孙阳想要知道答案，但他却发现，自己或许永远地不可能凭借这样的方式找到答案。


519.第519章 朱厌的下落

“明天我想到店里去看看。”吕小玲在床上一边看掌上电脑一边说道。
“好啊。”孙阳说道。
“那你去吗？”
“当然。”
这已经是他们回来的第三天，而孙阳也终于确认，秋娘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但他没有把这个过程告诉吕小玲，只是告诉她，秋娘也许是在与梼杌的战斗中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不得不陷入了沉睡。
孙阳和吕小玲很有默契地没有对他们说所经历的事情，只是说遇到了暴风，被迫在临江呆了几天。
“气象局都是****的！”孙阳的父亲气愤地说道。“这么大的台风突然登陆，竟然会一点都没有发现？”
“人家都说了不是台风，是龙卷风。”孙阳的母亲说道。
“跟你说话真累，龙卷风能波及那么大的范围？”
“我是不懂，可电视里说不是台风啊！”
“算了算了，跟你讲不清楚！”
两个老人眼看要吵起来，孙阳尴尬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却见于紫雁三言两语就把老爸给搞定了。
“你说了什么？”
“秘密！”
于紫雁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倒是如鱼得水，她早就已经能不用任何人帮忙就摸到房子包括院子的任何角落，帮孙阳的母亲照料花草，替孙阳的父亲照顾那些菜蔬，让他们极为满意。
孙阳现在有种感觉，她很快就会正式成为自己的妹妹了。
“随便吧，你们高兴就好。”
但在晚上上楼睡觉，看到黄斗的房间时，孙阳的心情却又一次地低落了下来。
“他打过电话来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于紫雁答道。
“你还不睡吗？”孙阳终于把思绪收了回来，对吕小玲问道。
“我还不想睡，这段时间睡得实在是太多了。”孙阳默然无语，吕小玲爬到床边把空间让给他，并且主动把灯光调暗，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你也要早点睡……”孙阳说道。
“嗯。”那个点着头却依然看着电脑屏幕的身影，恍然就是秋娘，在这一刻，孙阳突然有些分不清楚了。
“小玲？”
“嗯？”
“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
“黄斗……他玩弄了我们那么久……”
“但他也救了我们很多次，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坏事。”吕小玲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我一点儿也不恨他，也不讨厌他。不过我很清楚，我们俩都有责任想办法把他重新送回黑河子去！”
孙阳点了点头，终于躺了下去。
“你觉得梼杌和巴蛇会是他放出来的吗？”
吕小玲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吧？”
“那些勾蛇杀死的人，巴蛇杀死的人，梼杌杀死的人，就都应该算在他头上了。”
吕小玲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了梼杌要杀死巴蛇？”孙阳继续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那么早睡觉。
十二点钟还没有到。
“龙青庭他们不是说了，是为了它的妖丹吗？”
“但他们不是同伙吗？”
“也许他们并不是完全一条心？也许梼杌和巴蛇有私仇？或者梼杌想借此压过黄斗？”
孙阳点了点头：“所以这也是梼杌不能自己直接动手，而是想借我们的手先杀死巴蛇，或者是重创它的原因？”
“大概是这样吧。”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孙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是蚩尤？”
“应该是。”吕小玲说道。
她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急切地说道：“孙阳你快过来看看！”
“什么？”
那是一个网友发的帖子，名叫“三哥叼炸天的ps神迹！”，里面的内容是他偶然在国外一个网站上看到印度南部一个印度教的圣地，一名游客拍摄下来的神迹。
视频当中无数的村民正对一片广场正中的一个巨大身影顶礼膜拜，而那个东西，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只巨大的猿猴，它看上去兴致勃勃，尾巴缓缓地在半空中摇曳着，不时抓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祭品食用。
视频的像素很低，应该是用质量不太好的手机拍摄的，而且因为拍摄者过于激动，画面抖动的很厉害。但在有限的画面里，两人依然能够辨认出，那是一只全身赤红，头顶雪白的巨猴。
朱厌！
这与当时那位王教授告诉他们的朱厌的形象是完全一致的！
“有更多的信息吗？”孙阳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
吕小玲早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搜索，但遗憾的是，针对这个视频衍生的大量批论都只是关于视频提供者拙劣的图像处理技术和敢于上传视频的勇气，根本就没有人意识到，画面中的那个东西很有可能是真的。
朱厌竟然跑到了印度？它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孙阳突然想到了朱厌的属性，他马上对吕小玲说道：“查查印度国内的局势！”
那本身就是一个多灾多难水深火热的地方，而最近，最引人眼球的就是印度国内两大宗教在南部爆发的剧烈冲突。据称冲突因为长久以来对于牛的认知不同而引发，但却已经严重到必须由军方来把双方隔离开，据某些媒体的披露，此次冲突由印度教一方首先发起，而且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坚信，“神猴”在帮助我们！
“一定是它搞得鬼没错了。”孙阳说道。
朱厌本身就是预示着战争的怪物，而这一次，它显然利用了某些愚民的信仰。
但，事情和大夏没有半点关系，甚至可以说，离着好几千公里。
要管吗？
“明天一早把这个事情告诉龙青庭他们，看他们怎么说。”吕小玲这样说道。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不过不管怎么说，找到了他们所知的最后一个妖物的下落，总比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作恶要好。
龙青庭会怎么处理？
这已经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但是，印度应该还有修行者阶层存在吧？为什么他们会容许朱厌作恶呢？”吕小玲说道。
孙阳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二十了。
秋娘，果然是不会醒来了。


520.第520章 力量的根源

“让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龙青庭在电话中这样对孙阳说道。
朱厌到印度去兴风作浪，这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里有仅次于大夏的人口，远远超过大夏的宗教传统，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黄斗或者是梼杌把它派到那个地方去，一定有着某种图谋。
放任不管当然是不明智的，但问题是，他们没有理由以大夏帝国特案管理局特工的名义跑到那个地方去公干，只能以私人身份出行。
在那种人种单一，民族对立严重、宗教狂热分子众多、种姓问题严重的印度偏远地区，他们这些外来人将会举步维艰。那个地区已经爆发了严重冲突的地区，朱厌究竟已经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
如果它真的被认为是神猴现世，任何试图对它不利的行为，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严重的问题，引来无穷无尽的敌人。
“那些人怎么会怎么愚昧啊？”吕小玲忍不住说道。“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它是妖怪吗？”
“在古代，妖怪和神的差别本来就不明显。”马斌说道。
在档案处做了很久的冷板凳，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看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让孙阳感觉他有文化多了。
当然，他们还没有告诉他黄斗的真实身份。孙阳觉得，他也许是世界上对黄斗的真实身份唯一会感到兴奋的人。
“就以佛教来说吧，恶人、恶鬼，放下屠刀成佛的故事并不少见，而我们的神话故事里，也有很多怪物本来是妖怪，但被某个大能收服之后，就成了神佛。我们就说《西游记》吧，虽然这个故事很有可能完全是假的，但也许反映了某种现实。你们可以看到，里面妖怪和神仙的界定其实真的不大，同样是孙悟空，在花果山就是猴妖，到了天庭就是神仙，跟着唐僧就是行者，而到了西天完成取经的过程，就成了佛。这中间他又什么本质上，或者是思想上很彻底的变化吗？其实没有。”
“我觉得，朱厌在那里干什么才是更值得考虑的事情。”孙阳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它有可能是在吸取信徒身上的力量，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孙阳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李丽和马斌都吓了一跳。
“你再说一遍？”
“什么？”
“你刚刚说的！”
“它有可能是在吸收信徒身上的力量……”
孙阳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马斌，你知道历代皇帝都供奉一些什么样的神吗？”
“皇天后土什么的吧？”
“你快去查查特案管理局内部的资料，看看历朝历代供奉的对象有什么样的变化，还有，各地，就以远山来看好了，城隍、山神、土地之类的，有些什么样的变化，能不能查到这些人的身份？”
好端端地在店里坐着却突然被赶出去，这让马斌觉得莫名其妙，但看着孙阳的样子，他终于开始动身回去了。
晚上关店的时候，他终于赶回来，把一个移动硬盘放在了孙阳面前。
“累死我了！”
孙阳从柜台里把笔记本电脑抱了出来，大家一起和他看马斌拷贝出来的资料，但大多数都是一些古旧图书的扫描件，很多内容还是古体字，没有标点符号，让人看得好累。
孙阳却一目十行看得津津有味。
“哎，小玲你看懂他在找什么了吗？”李丽悄悄推了吕小玲一下问道。
“不知道，但他找到之后一定会告诉我们的。”
孙阳一边看一边在一本本子上坐着笔记，大家也不打扰他，把店里打扫完毕，他这边还没有结束。
“孙阳？要关店了？”李丽不耐烦地问道。
“哦~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还是吕小玲开车。她现在比起以前已经温柔了很多，完全看不出哪个飙车族的风范了。
“你究竟在找什么？”看到孙阳一路上都还在不停地看那些资料，她终于也好奇了起来。
“我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特案管理局要封锁关于鬼神存在的消息，为什么整个西方世界都在封锁关于鬼神的真实的信息。今天马斌偶然说起那句话，我突然有个猜测。现在我正在努力去证实。”
吕小玲摇了摇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孙阳整个晚上一直在对比那些资料，甚至上网搜索了大量的人名和记载，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关上电脑，开始疯狂地在纸上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在一切都写完之后，外面已经重新亮了起来，家里的那几只鸡在喔喔喔地对着初升的太阳鸣叫着。
充满生机的新的一天又到来了，但孙阳的后背却突然冷飕飕地。
“你一晚上没睡？”吕小玲终于醒了过来。她从床上挣扎着抬起头，却看到了孙阳的表情。“你怎么了？”
“我没事。”孙阳摇了摇头。“只是，也许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得了的事情？”李丽睁大了眼睛，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了。“快说快说！”
孙阳看了看马斌和吕小玲，派一只鬼卒去把前后门都关好，才开始诉说他的发现。
“还是从马斌昨天的那些话开始。”
“我的话？”
“别捣乱！”李丽说道。
“妖怪、仙魔、神佛之间也许没有什么差别，还有，吸取信徒身上的力量的事情。”孙阳说道。“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有没有可能，以西方国家为主的所有发达国家，率先消灭了国内的修士和妖怪，并且从数百年前就开始隐瞒这些东西存在的事实，并不简单地仅仅是因为不愿意重新回想起那段历史，而是，想要斩断那些东西的力量来源？甚至是，从他们手里夺取力量的来源？”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丽问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孙阳问道。“为什么鬼、妖怪、修行者这些东西本来就实实际际地存在着，但特案管理局这样的机构却宁愿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不惜动用公权力和暴力，也一定要把它们所造成的事情以意外，或者是人祸？”


521.第521章 力量的根源（2）

“按理来说，难道不是让人们知道这些东西的真相，更容易帮助人们避开和减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吗？”孙阳继续说道。
其他三个人懵懂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偏偏没有！我一直非常想不通这一点。尤其是洛邑这么大的事情，大半座城市都被毁，死了那么多人，竟然被硬生生的封锁了下来！”
这的确是件令他们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东南亚的那些小国就根本不做这样的事情，非但如此，他们根本也不避讳自己的国内有这些事情发生。只是没有发达国家的媒体进行报道，这些事情无法被公诸于众。”
“是啊？那是为什么啊？”李丽问道。
“我昨天在马斌的提示下突然有了一种想法，然后请马斌回去查了那些资料，昨天晚上，我想方设法地查阅资料，想要把其中的那些人的名字查一查，但很多人根本在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根本无从下手。这反倒让我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在我们的传统神系里面会有一些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人物？而且在某些历史断代之后，这些人物甚至完全发生了变化。要么已经不是以前那些人名号和人物，要么还是原来的名号，可以人却已经换了？”
“然后我想到了从龙青庭那里，从黄斗那里，还有从种种途径得到的一些信息。我们的历史背后，其实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王朝更迭，家族门阀的更迭，更重要的是，宗门的更迭！我对比了马斌查回来的资料，我发现，很多王朝更迭比较温和的时代，神系当中配享香火的众神的名字调整的幅度就会比较小，而那些战乱连年，甚至是经历数百年战乱，门阀完全发生变化的时代，神系当中配享香火的众神的名字变化就会非常大。”
“你的意思是，每次王朝更迭都会有一个新的封神榜？”
“不确切，但意思有点相近了。”孙阳说道。“我相信每个朝代能够在神系中配享香火的众神，要么是与王朝建立有着密切关系的宗门的人物，要么，就与他们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这种形式能够让他们以某种方式参与到这个国家的力量分配当中。而我觉得，这有可能与一个国家的气运或者说国运有关系。”
“我不太明白？”李丽说道。
“以前国家的祭祀是很神圣而且也非常庄严的事情，人们也非常的崇信这些经过国家认证的神祗。我相信，他们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分享到这个国家所有人民所带来的力量的好处。”孙阳说道。“地方上的城隍山神水神和土地也是如此，以前一地城隍在信仰体系中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每年都要由官府定期来主持进行祭拜，城隍庙、土地庙往往香火也非常旺盛。而这些城隍爷、土地爷又是什么人？有本地的名人死后有德而变成城隍的，也有皇帝册封的，甚至有地方官或者是一地豪强修庙确立起来的。城隍土地一般不会发生变化，但偶尔也会有突然就换成另外一个人的情况，这或许说明，地方上的神系有多种分配和建立模式，因为宗门在一个地方长长会存在比较长的时间，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在这里面占据主导，而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也有机会染指这方面的权力。”
“听起来感觉很奇怪啊，难道你们修行者的修为不是依靠自己的勤学苦练吗？”
“以前我觉得是，但我现在觉得，也许那只是其中的一种。”孙阳答道。“但是现在我们的公祭都拜祭些什么人呢？没有皇天后土三皇五帝这些原有的中央神系了，也没有城隍土地这些地方神系了，我们拜祭的是大夏的开国皇帝，拜祭的是大夏建国以来牺牲的仁人烈士，祭拜的是这个国家本身！”
“这没什么问题啊？”
“当然没有问题，所有人的信仰都归结到了对大夏这个国家的信仰上，这对于国家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所有的力量，或者说国运，都归结为王室，归结为大夏帝国本身。我现在相信，西方国家之所以能够崛起，也与这有关。”
“国运？”这样的说法让李丽感到奇怪而又无法理解，但听上去，的确有那么几分歪理。
“国运，或者是气运，也许不叫这个，但我认为这比较容易理解。为什么皇帝当年会所向披靡，因为整个大夏帝国的气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而欧洲历史上的那些成功者，或者是接近成功者，比如拿破仑，他们也许也承接了一国的气运，只是在最后关头，因为与太多国家的交锋，或者是因为丧失了人们的信仰而最终才不敌而败下阵来。”孙阳一边说，思路也渐渐地被理清了。“所以完成了现代化，抛弃甚至完全摒弃了宗教迷信的国家很容易就能战胜那些落后的国家，科学是一个方面，国家气运的强势，集中和更高效的使用也是一个方面。如印度这样，宗教混乱，阶层固化严重，人们笃信的国家，虽然有着众多的人口，科学技术也不算落后，但信仰和力量却分散在了众多不同的载体之上，让他们的国运强势不起来。”
“所以？”
“所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特案管理局要一直用这种手段来封锁真相，因为他们不愿意大夏的气运分散到那些神佛那里。为什么朱厌要跑到印度去，因为它在那里可以骗取到大量由信仰而带来的力量。为什么梼杌要散布恐惧，因为恐惧就是他的力量来源。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就是要让特案管理局再也遮盖不了真相，要让人们开始恐惧，混乱，开始求神拜佛，把希望寄托于鬼神而不是国家，让大夏的气运开始分散和衰落。他们甚至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秘密地建立起一个新的宗教，吸收信徒，以此来强化他们所要复活的那个人的力量。”
“你想得太远了吧？”
“不。”孙阳摇了摇头。“我相信，这就是他们要做，而且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522.第522章 电话

黄斗的名字在孙阳嘴边转了好几圈，却一直都没有吐出来。
李丽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孙阳真的很怕她在什么时候就把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
现在黄斗好歹还在用正常的工作掩盖他背地里的目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凭他的本事，孙阳真的想象不出，他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但他知道，那既是他不想看到的，也是人们无法承受的。
“这样的秘密真没意思！”李丽突然说道。“我还以为会是什么人的八卦~~”
孙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有些不知道，她的大脑回路应该不是正常规格吧？
“别理她。”马斌说道。
他对孙阳的说法也很感兴趣，而且这也和他这几天看书的结论类似。
“我还有一种想法，现代社会里，宗门、妖怪和各种各样魑魅魍魉的力量衰弱，会不会和这个措施也有关系？”他兴致勃勃地对孙阳说道。“有没有可能，人们的某种强烈的情绪，无论是信任，崇拜，恐惧还是愤恨，只要是对这些东西实际存在的，就会对它们的力量有所加成。所以所有国家都在拼命地掩盖真相，目的就是要让它们彻底无人问津，甚至是无人知晓，最后彻底自然消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西方的那些讲述吸血鬼、狼人、巫女的小说，电视剧和电影，难道是这些东西故意流出来刷存在感保命的吗？”李丽问道。
“未必就没有这种可能。”孙阳说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它们真实的样子和这些故事里的描述差距有多大，这些故事会不会彻底南辕北辙，把人们的注意力彻底引到和他们无关的方向去，彻底不相信有这些东西？”
“这倒是。”李丽忍不住点了点头。“看多了那些故事之后，就觉得吸血鬼和狼人好帅，好想和他们谈恋爱啊……”
马斌的脸色有点难看。
“你的意思，这些东西对于西方社会的意义就像大夏现在到处都有的骗钱的道观和庙宇，存在的意义就是彻底让人们不相信鬼神的存在？”吕小玲问道。
“我觉得是这样的。”孙阳说道。
“说了半天，知道这个你所谓大秘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李丽问道。
孙阳愣了一下。
国家层面的东西其实和老百姓又有多少关系，但还是不是人人每天都在谈？
但李丽当面而又直接的这样问过来，他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没有什么答案可以拿来回答。
虽然他已经不能完全算是游离于这个国家真实一面之外的人了，在某些时候，他的建议也会被那些上层的人们认真地听取并且进行讨论。但说到底，这种无法改变的国策问题，真的好像和他们关系不大。
“咸吃萝卜淡操心！开店了！”李丽大声地说道。
看着孙阳愕然而又无奈的表情，吕小玲笑了起来，随后对孙阳说道：“别理她！”
“个个都不理我？好！那老娘我今天不干了！”李丽开玩笑地叫道。
……
“美国那边动手了，不用我们操心。”中午的时候，孙阳突然接到了龙青庭的来电，他的态度显得十分轻松。
“美国？为什么？”
“它的利益觉得了它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幅员辽阔而且人口众多的国家重新建立起强大信仰。对印度是这样，对于大夏又何尝不是这样？如果印度教突然在印度占据主导地位，并且被朱厌以神猴的身份篡取了信仰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总之，这件事情你不用再担心了。”
孙阳很好奇美国人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解决朱厌的问题，但无论是大夏的新闻媒体还是欧美的主流新闻媒体都没有报道这个事情。
吕小玲也只是找到了一条隐秘的关于印度南部宗教冲突的后文：两派之间的大规模暴力冲突已经结束，印度政府调用了国防军，将双方强行分割，并且逮捕了大量的骨干成员。
孙阳猜想，美国人的惯用伎俩无非就是无人机定点清除，战机空袭，但这些东西已经证明了对于它们这个级别的存在几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直到几年以后孙阳才知道美国人用了什么办法。
当地一家化工城发生剧烈的爆炸，整个厂区和周围数十平方公里全被夷为平地。但一直都有幸存者声称当天他们遭到了空袭，在现场也一直都能够检测出放射性超标的迹象。
孙阳有理由相信，美国人那天在那个地方直接动用了一颗战术核弹。
真是……不在自己的地盘上不心疼也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那么，我们的目标就只剩下一个了？”
“至少还有一个。”
“等我的通知。”龙青庭这样说道。
随后的几个月，他一直不知所踪，而白琪也按照之前的说法，北上蒙古去监视和干扰黄斗的行动。远山处只剩下觉慧一个人一力承担，很自然地采取了收缩政策。甚至比戴百川管理的时期还要不管事。
远山处的收缩让孙阳这样的天师们有了充分的表演的空间。孙阳混迹在各种各样的蓝道中间，心情复杂地处理着各种各样的灵异事件。
因为已经知道了特案管理局隐藏真相的理由，他反倒变得束手束脚，生怕被更多的人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让那些东西的力量强大起来。
但他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出工不出力，在一次次地解决了问题之后，他的名声却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出名。而他刻意很少宣传自己的行为，也被人们视为高手应有的风范，越发受到人们的追捧和奉承。
他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来自北方的消息，但黄斗就像是消声灭迹了一样，龙青庭和白琪也是如此。
那段时间，无论是龙青庭、黄斗还是白琪，全都杳无音讯，就像是全都失踪了一样。
在这样惴惴不安的等待中，一年过去，春去夏来，一个特殊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喂？”
“我是黄斗。”那个让他又惊又怕的声音不容否定地说道。“马上收拾东西，到机场坐最快的一班飞机到海东来。”
“黄斗？”孙阳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不流露出任何的马脚。“什么事？我这里……”
“龙青庭找到昆仑了。”黄斗说道。“但他却被困住了。我们现在要去把他救出来。就是一句话，你来不来？”
“你们？”
“白琪，觉慧，你觉得呢？还会有谁？”黄斗的声音听不出半点问题，甚至听不出任何怀疑或者是不对劲的地方。“你到底怎么说？”
“我马上出发。”孙阳说道。


523.第523章 队伍

龙青庭的电话照例不通，而白琪则是已关机。
孙阳在路上打电话到远山处去找觉慧，办事人员回答说副处长有紧急公务，现在不方便和你联系，你可以稍后打来看看。
黄斗电话中的的信息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奇怪的是，所有的关键人物都联系不上，这让整个事情就像是一场专门针对孙阳的阴谋。
他在骗我过去？
但为什么？
我有什么特殊？
孙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吕小玲建议他不要轻举妄动，等远山处那边落实了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但觉慧却一直都联系不上，最后远山处整个混乱了起来。
龙青庭外出公干数月不回，白琪外出公干数月不回，现在是觉慧突然不告而别？
人们去调查了他的下落，但他家里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后来查询出入境人员才发现，他乘坐早上六点飞蜀中的那班机出发，然后在蜀中转乘去海东的飞机，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海东。
奇怪的是，他没有给远山处的人们留下只言片语。
“我去找他。”孙阳于是说道。
是什么样的消息会让觉慧放下一切，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就匆匆忙忙离开？
他突然感到非常好奇。
远山没有直达海东的飞机，他的选择同样是先飞蜀中，然后中途转机。
在蜀中机场等待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情里，觉慧也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也许这件事情根本和龙青庭无关。
他给人留下的印象的确是对龙青庭忠心耿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告而别就一定是因为龙青庭。
但不管怎么说，最多还有几个小时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于孙阳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飞机很快起飞，然后降落在海东机场，刚刚出门，他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等他的黄斗。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一班飞机？那个号码我后来打回去，人家说是路边的上商店……”孙阳稍稍有些别扭地和他拥抱了一下，但黄斗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我们有个很厉害的占卜者，她告诉我你会在这个时段到达。”黄斗答道。“气色不错啊？”
“还好。”孙阳勉强地笑了一下。“其他人呢？”他问道。
“都在做准备工作。”黄斗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进进出出的旅游点。”
看不到熟悉人，这让孙阳多少有些紧张，但黄斗一路开车，把他带到郊外的一所房子，打开门，里面大约有四五个人在忙碌着，白琪赫然就在里面。
“孙阳……”白琪的表情看上去略微有些复杂。“谢谢你这么快赶来，等会儿我有话和你说，你先去看看自己休息的房间吧。”
黄斗带着孙阳上楼，正好看到觉慧下来。他看到孙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孙阳感到一切都透着古怪，但黄斗一直在他旁边，他没有机会找白琪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是龙青庭的人？还是黄斗的人？
白琪不是来监视黄斗的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觉慧为什么要丢下一切跑到这里来？有什么必须这样做的原因？
龙青庭到底怎么了？
一切都让孙阳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这时候，一个四十来岁身上满是各色玉石配饰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卓玛……”黄斗说道。
“你等的人来了？”女人低声地说道。
孙阳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虽然很漂亮，但却没有半点神采，也无法聚焦。
但看她走路的样子，也丝毫也看不出她是一个盲人。
“你好，我是孙阳。”
女人笑了起来：“你可以叫我卓玛，很抱歉，我可以看看你吗？”她突然问道。
孙阳愣了一下，女人轻轻地用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随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宿缘未了的人啊~”
“宿缘？”孙阳愣了一下。
“也好，到了昆仑，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卓玛微笑着说道。
“到了。”黄斗说道。“这是你的房间，不过明天就要出发了，这里只是暂住一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坐飞机赶过来也累了，先休息吧。”
“黄斗。”孙阳叫住了他。
“什么事？”
孙阳看着他一脸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辜的脸，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总之是一言难尽。”黄斗笑了笑说道。“路上有的是时间，路上我们再详细聊吧。”
“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先去格尔木，然后一路向西，进入可可西里，从那里沿昆仑山一路向西。”
“你们不知道龙青庭和昆仑的具体位置？”
“有线索，但必须到附近才能确定。”黄斗说道。“你先休息吧，有什么晚上再说。”
孙阳先打了一个电话回远山保平安，然后就一直等待着白琪，但直到吃晚饭的时间，白琪或者是觉慧都没有单独来找他。
一切都透着不合逻辑和诡异的气氛。
到了吃饭的时候，那个自称卓玛的女人过来敲门让他下楼，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白琪等人正在做的事情，是在子弹上绘上细微的梵文阵法。
“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说道。“四辆车，相互之间保持距离……”
“我有点不懂。”孙阳说道。“为什么不直接坐直升机过去？”
“那个地方从天空里是看不到的。”卓玛答道。“只有凭借我们的脚走过去，它才会向我们展开臂弯。”
孙阳感到她在故弄玄虚。
但其他人没有开口，那他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孙阳，你的任务是在我们放弃车子之后驱使鬼卒搬运行李，同时进行警戒、侦查，有问题吗？”白琪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任务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任务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样古怪的组合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他等待着白琪的解释。


524.第524章 队伍

龙青庭的电话照例不通，而白琪则是已关机。
孙阳在路上打电话到远山处去找觉慧，办事人员回答说副处长有紧急公务，现在不方便和你联系，你可以稍后打来看看。
黄斗电话中的的信息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奇怪的是，所有的关键人物都联系不上，这让整个事情就像是一场专门针对孙阳的阴谋。
他在骗我过去？
但为什么？
我有什么特殊？
孙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吕小玲建议他不要轻举妄动，等远山处那边落实了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但觉慧却一直都联系不上，最后远山处整个混乱了起来。
龙青庭外出公干数月不回，白琪外出公干数月不回，现在是觉慧突然不告而别？
人们去调查了他的下落，但他家里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后来查询出入境人员才发现，他乘坐早上六点飞蜀中的那班机出发，然后在蜀中转乘去海东的飞机，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海东。
奇怪的是，他没有给远山处的人们留下只言片语。
“我去找他。”孙阳于是说道。
是什么样的消息会让觉慧放下一切，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就匆匆忙忙离开？
他突然感到非常好奇。
远山没有直达海东的飞机，他的选择同样是先飞蜀中，然后中途转机。
在蜀中机场等待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情里，觉慧也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也许这件事情根本和龙青庭无关。
他给人留下的印象的确是对龙青庭忠心耿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告而别就一定是因为龙青庭。
但不管怎么说，最多还有几个小时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于孙阳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飞机很快起飞，然后降落在海东机场，刚刚出门，他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等他的黄斗。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一班飞机？那个号码我后来打回去，人家说是路边的上商店……”孙阳稍稍有些别扭地和他拥抱了一下，但黄斗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我们有个很厉害的占卜者，她告诉我你会在这个时段到达。”黄斗答道。“气色不错啊？”
“还好。”孙阳勉强地笑了一下。“其他人呢？”他问道。
“都在做准备工作。”黄斗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进进出出的旅游点。”
看不到熟悉人，这让孙阳多少有些紧张，但黄斗一路开车，把他带到郊外的一所房子，打开门，里面大约有四五个人在忙碌着，白琪赫然就在里面。
“孙阳……”白琪的表情看上去略微有些复杂。“谢谢你这么快赶来，等会儿我有话和你说，你先去看看自己休息的房间吧。”
黄斗带着孙阳上楼，正好看到觉慧下来。他看到孙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孙阳感到一切都透着古怪，但黄斗一直在他旁边，他没有机会找白琪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是龙青庭的人？还是黄斗的人？
白琪不是来监视黄斗的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觉慧为什么要丢下一切跑到这里来？有什么必须这样做的原因？
龙青庭到底怎么了？
一切都让孙阳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这时候，一个四十来岁身上满是各色玉石配饰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卓玛……”黄斗说道。
“你等的人来了？”女人低声地说道。
孙阳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虽然很漂亮，但却没有半点神采，也无法聚焦。
但看她走路的样子，也丝毫也看不出她是一个盲人。
“你好，我是孙阳。”
女人笑了起来：“你可以叫我卓玛，很抱歉，我可以看看你吗？”她突然问道。
孙阳愣了一下，女人轻轻地用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随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宿缘未了的人啊~”
“宿缘？”孙阳愣了一下。
“也好，到了昆仑，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卓玛微笑着说道。
“到了。”黄斗说道。“这是你的房间，不过明天就要出发了，这里只是暂住一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坐飞机赶过来也累了，先休息吧。”
“黄斗。”孙阳叫住了他。
“什么事？”
孙阳看着他一脸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辜的脸，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总之是一言难尽。”黄斗笑了笑说道。“路上有的是时间，路上我们再详细聊吧。”
“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先去格尔木，然后一路向西，进入可可西里，从那里沿昆仑山一路向西。”
“你们不知道龙青庭和昆仑的具体位置？”
“有线索，但必须到附近才能确定。”黄斗说道。“你先休息吧，有什么晚上再说。”
孙阳先打了一个电话回远山保平安，然后就一直等待着白琪，但直到吃晚饭的时间，白琪或者是觉慧都没有单独来找他。
一切都透着不合逻辑和诡异的气氛。
到了吃饭的时候，那个自称卓玛的女人过来敲门让他下楼，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白琪等人正在做的事情，是在子弹上绘上细微的梵文阵法。
“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说道。“四辆车，相互之间保持距离……”
“我有点不懂。”孙阳说道。“为什么不直接坐直升机过去？”
“那个地方从天空里是看不到的。”卓玛答道。“只有凭借我们的脚走过去，它才会向我们展开臂弯。”
孙阳感到她在故弄玄虚。
但其他人没有开口，那他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孙阳，你的任务是在我们放弃车子之后驱使鬼卒搬运行李，同时进行警戒、侦查，有问题吗？”白琪问道。
孙阳摇了摇头。
任务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任务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样古怪的组合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他等待着白琪的解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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