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死在凛冬时 作者:伏姝   文案:   双商在线病弱受×淡漠深情美人攻   流放第五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温殊重回上京,又见故人,美人面下到底是   虚情假意还是真心错付?   ——————————   又甜又虐,非骨科,非骨科!耐心往下看   双温之争,是前朝遗孤获胜亦或是江湖少主无敌? 第1章 流放   ==============   夕阳渐落,北荒凛冽的寒风搜刮着皮肤,带起阵阵刺痛,穿着铠甲的小兵拿着鞭子抽打着地面,一边怒骂一边催促着流民们回住所,黄沙被带的飞起,渐渐模糊了人的容颜。   边境苦寒,遍地黄沙,不便种植,开垦数年也不过仅得区区七亩田地,年年收成又微之甚微,这点收成里近九成进了将士的肚子,流民苦不堪言。   凛冬将至,饥寒交迫下每年都有流民死于非命,且流寇甚多,将士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死活。   “公子!看我带回什么好东西”   温殊搓了搓干裂的手指,呼出一口寒气,刚提着锄头回了屋子,听到声响,扭头看去,微微愣神。   “从哪儿得来的?”温殊道   “今个儿来给将士老爷送粮草的曹爷给的,上次我偷偷拿银两跟他换,今儿就给我带来了。”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面黄肌瘦,但不难看出是个清秀的孩子,他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干枯的手指正拎着一只山鸡,此刻满眼放光的边流口水边说   “公子,咱们怎么吃它?好几年没沾腥了,我都快想疯了!”   温殊看他哪儿馋猫样,不由自主的笑了   抬手低咳几声道   “那就做鸡汤罢,正好鸡汤还能泡饭吃”   “好嘞公子,我这就去处理”青竹高兴的应声道   流放地的将士不管他们私下交易,因此青竹,也就是温殊的侍从才能轻易换来山鸡,边境苦寒,每年死的人数太多将士也不好向上交差,他们这些流放之人也算是苦力,人少了完不成活计吃苦的也是将士。   不过此事也只能私底下做,万一被发现免不了被抽鞭子。   温殊看着他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熟练的剥皮,又是笑了笑。   “尽量剥完整些,青竹,这皮毛晒干了还可做几副鞋垫”   见青竹点头,温殊这才进了屋,说是屋,也不过是泥土与茅草堆积的草房,冬季无法御寒,只能与来此送粮的官商买些皮草   此时天已黑,温殊点燃火烛,将碗筷拿出,那柴火点燃灶台,添了些水进去,静等水烧开,昏暗的灯光下,温殊的脸明暗交替着,隐隐看到额头上有一道疤痕,被头发挡住些许。   温家被流放时,温殊才十五,转眼间五年时光转瞬即逝,被抄家那天的画面宛如还在眼前,母亲的惨叫,仆从的逃离,浸透了血的青石地面……和凛凛的寒风,雨雪混杂的世界。   温殊发呆的想着,里屋的床上突然有了声响,闷闷的咳嗽声传来,温殊起身,掀开里屋的帘子   床上的人满头银发,听见脚步声抬起头,露出一张刚毅又不失英俊的脸庞,脸上的细纹突显出不年轻的年纪。   “父亲,感觉可好些了?”   温殊低声道,扶他坐起。   温敛低叹一声   “这身子骨就这样罢了,人老不中用,还连累你同我一起受罪。”   温敛说的是实话,北荒有矿山,流放之人每日需完成活计才能下工,温敛突感风寒,温殊就得做两人份的工,此种艰难,不必多言。   温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眼神晦涩,也没多言,温敛顿了顿,终究是没在说出口。   青竹在外屋喊   “老爷,公子!饭做好了,快出来呀。”   温敛哈哈一笑,撇开温殊的手,自己独自下床。   “今日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居然有鸡汤?”温敛惊讶   “嘿嘿,这不是寻思给公……给您补补身子嘛!”青竹咬了一下舌头,别扭的说道   “哈哈哈,你有心了,青竹!哈哈哈,月卿,快出来吃饭罢!”   温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扭头喊道   白白的鸡汤泡在水里,还带着点血水,仅仅撒了点盐巴,放在以前,温敛是绝对不会碰的   哪怕他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平时一切吃住也都是各种家常菜肴,样式精美   可现在两人却是如同在吃什么山间海味般一脸享受,就是连骨头都嗦了又嗦,早已没了主仆之分,温殊喉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坐下同他们一起吃。   他从床榻下面铺就的茅草堆里拿出一点私藏的药酒,走到门口,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处理身上的伤,今日活计繁重,免不了要挨一顿毒打,温殊早就习惯了   等处理完身上的淤青,温殊这才回去拿着一点糙米匆匆吃了几口,腹中也不知是饥饱,温殊没有感觉,温敛已经回去休息了,青竹给温殊留了点鸡肉,温殊没吃,拿出药材给温敛熬药。   等到熬完后给温敛服下,温殊正要出去,温敛突然开口   “束之,新帝已与两月前登基了,我们也快要回京了”   温殊眨眨眼,有点愣神,又有点不敢置信   “大哥是成功了?”   “今早传来的消息,错不了,束之,我温家终于熬出头了!有你大哥在,乃温家之幸!”温敛笑道   温殊知道他父亲私下与京中有自己单独的联络方式,虽然父亲不曾与他说道,但温殊也是高兴的,马上就可以恢复旧籍,怎能不高兴。   “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大哥说了,叫我们暂且再呆几天,很快就会接我们回京!”温敛忍不住披衣下床,兴奋的来回走动   温殊默默的扶着他   “束之,这些年苦了你了,纵使为父有千般万般悔恨,也难消这些年与你的伤痛,若不是当年我……唉,罢了罢了,不说也好!”温敛回头看向温殊,温声道,人至中年的人现在看着却已垂垂老矣   “父亲,我知”温殊道   “错不在你”错在我,温殊暗暗道   “唉…,束之啊,月卿的事儿,为父不好多说,当年非我本愿,但,那已是最快的破局之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可清楚,月卿面临的风险远比我们大……”温敛有些激动   “我知”温殊道   “父亲,我知”温殊又重复一遍,平静道   温敛看了看他,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渐渐的药劲儿突显出来,温敛慢慢睡去,温殊给他掖了掖被角,没再多言,悄声走了出去。   外间青竹早就睡去,鼾声如雷,温殊走出房门,看着天上挂的一轮明月,清瘦的眉眼上布满了寂寥,琉璃般的眼眸中满是倦意   我知,但……吾心难安!   【作者有话说:捉虫中,不会大修,各位看官大可放心食用】 第2章 过往   ==============   温殊一直都知道,当年他母亲温颜带着十三岁的他到将军府认亲,却被拒之门外   温颜哆哆嗦嗦的迎见将军,却不想先被将军夫人掌掴,身为农家女的温颜不能得罪身负诰命的将军夫人   世人皆传将军夫妇二人齐力合心,琴瑟和鸣   温殊知道,他们母子是不受待见的,因为连下人看他们的眼神也是充满鄙夷和不懈,他想叫温颜回老家   十三年里温颜带他躲躲藏藏,原先将他藏在山上,现在山上也不安全了,只好带他来投奔将军府   几日后,将军回府,管家才来请他们母子二人前去书房。   将军名温敛,是御上亲封的西北大将军,到温敛这一代已是世袭三代   那日,温敛同温颜在书房密谈许久,温殊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温颜牵着他的手时,很温柔,手心很柔软,令温殊很安心。   后来温敛将温颜母子二人送往别院,请仆从伺候,又请夫子教授温殊学识,却只口不提让他上族谱一事。   再后来将军府被判谋逆罪,满门流放,温敛找到他,让他顶替温烁景……   温殊见过那位被温敛捧在手心里的将军独子,不止一次。   那日他来给府里管事送账本,刚巧看到少年一袭青衫在湖边练剑,俊美的脸庞透出一脸肃杀之气,眉眼间又有一股淡淡的疏离,一双眼眸凉薄又冷清,薄唇紧抿。   温殊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练完,自行从他身旁离去,温烁景也并未给他一个眼神,高挑的身姿带着一股檀香的气息扑面而去,温殊久久没回过神   直到最后管事不耐烦出来寻人时,温殊在管事的骂声中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云泥之别!   他与温烁景,他是泥,卑微懦弱却贱到骨子里;温烁景是云,远在天边,洁白无瑕却不可高攀……   此后温殊总能时不时碰见他,有时他在廊下弹琴,有时他在湖心亭煮茶,有时在与友人下棋,更多时候则是呆在书房里看书作画。   温殊再次感叹,他与温烁景不过相差一岁,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的差距……以及自卑。   两年时间转瞬即逝,再后来,温敛沾着血迹的苍白脸庞颤抖着抱着怀里的昏迷的温烁景,温殊听到温敛让他们互换身份时自己答应的声音。   “啊,原来,这就是我的价值吗?”温殊自问   再后来,血,漫天遍野的血,天上下着血%2F水,周围都是尸%2F体,血液留到温殊脚下   服侍完温敛用药后,温殊匆匆吃完饭,将鸡汤压在锅子里,嘱托温敛起来喝,就匆匆拿上锄头去了矿地。   ++++*   +   细瘦的手指握紧了锄头用力向下凿。   温殊低喘几声,近五年的苦寒生活早已耗尽他的身体,此时跟油尽灯枯没甚区别   温殊痛苦的呜咽了一声,他感觉浑身都在泛疼,昨天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疼得温殊一度痉挛过去   ++“公子,不然您回去休息吧,青竹把剩下的都干完!”   温殊白着脸朝他细微笑了笑   最后还是坚持干完了,去领了今日的食物份额,两人这才回了住所。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在一个很平凡的日子里,一队装备精良的将士进入了矿山,守卫叫走了温殊和青竹。   青竹虽有疑惑,却没说什么,温殊已然猜测到了,平静的跟着他回到住所。   温敛此时已经颤颤巍巍的跪在了门口,看到温殊过来,赶忙急迫的招手道   +++“月卿,快过来!”   温殊点了点头,瞧了一眼马上的将士头领,阳光正盛,温殊被他身上银闪闪的盔甲折射,忍不住眯了眯眼,到底没看出此人相貌。   三人跪好后,为首的将领下马,营地头领低声道   ++++“曲将军,人都齐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为新帝初,念及温家月卿之情,近日监察御史,兵部尚书一同上书西北大将军一案提出异议   +++++特此彻查数日,终洗脱冤屈,朕不愿忠臣寒心,特批西北大将军温敛官复原职,改回旧籍,另赏黄金千两……钦此!”   “温敛,上前来领旨”曲红旗肃声道   温敛忍不住老泪纵横   “臣,谢主隆恩!”   “此行流放,一别竟五年之久,辛苦了,温将军!”   【作者有话说:攻出场时间较晚】 第3章 路途   ==============   “圣上仁心,愿意彻查当年一事,温将军理当感恩皇恩晃荡才是!”   温敛低头掩袖拭泪,曲红旗漫不经心的看向一旁站立的瘦弱青年,微微侧目   曲红旗皱了皱眉,他从前并未见过温敛这个私生子,今日倒是初次见,看来传闻并不属实……   温殊朝曲云旗拱拱手,低声咳嗽了几声。   曲云旗点点头,温声道   +++“辛苦你了,小温将军!”   “曲将军远道而来,才是辛苦,路途劳累,家父近几日又深感风寒,不知可否请求曲将军途中可否雇辆马车?”温殊又是咳了咳,看了一眼温敛,犹豫的询问道   “当然可以”   +++“温将军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启程罢,时候不早了,圣上在京中已等候多时!”   等三人收拾完毕后,在一干人的麻木又羡慕的眼神中逐渐远去,温殊叹了口气。   “你不必担忧他人,陛下是位英明的君主,很快大赦天下的皇榜就会召开,不出半年,这群流放之人便会重新入籍,改头换面”曲云旗驱使马来到他旁边   温殊低声道   “你尽管放宽心,这几人都为我心腹之人,没什么话不能说道,等到了幽州,我在安排人,彼时,你与月卿将身份换回来即可”   温殊称好,低垂着眉眼有种说不出的柔弱……   曲红旗叹了口气,不便多说,又转头催促手下加紧时间赶路,务必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下一个落脚地。   “边境苦寒,遍地黄沙,马车进不来,再过几个时辰,等出了这地界儿,马上就为你们安置马车,温将军,还请多多包涵”   温敛被马背颠簸的难受,但也不得不咬牙坚持,三人各自与其中一个将士同乘,在全力赶路的情况下,终于看到了远方边境小镇青石镇的地界儿   曲红旗翻身下马,又将温敛搀扶下马,扶着温敛的同时,曲红旗侧目看像不远处正独自下马的温殊   青年身形单薄,抬手拒绝了副将的搀扶,正艰难的下马,细弱的长腿在半空中荡啊荡,微微颤抖着   曲红旗嗤笑一声,正准备招呼将士进店,突然注意到温殊的左手,似是不敢用力般垂在身旁,导致他下马极慢……   吩咐店家要了几间房,付了钱后,店小二将马匹牵进马厩,曲红旗扭头对温敛道   +++“温将军,客房以及安排好了,等店家带你上楼,明日我便去寻马车,时候不早了,还请早些歇息,吃食一会儿我吩咐店小二送上去!”   温殊将温敛送入客房后,又下楼寻店小二将药熬好送上来,才进了自己的房间,劳累了一天的身心终于缓了下来。   清晨   温殊同温敛进入马车,青竹负责驾驶,温殊晃了晃脑袋,突然感觉有些许头晕,并未在意   ……   曲红旗看了看四周,这才下令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看到了一处村落,众人不由得呼出一口气   曲红旗上前敲敲马车壁,低声道   青竹爬进去,叫醒温敛,又扶他出来,这才进去喊温殊,曲红旗这时已经跟农户沟通好,见马车里传来一阵惊呼,不由得一惊,连忙掀开马车帘子,青竹哭着对曲云旗道   曲红旗抬头一看,面色冷凝   ……   温殊感觉自己很不对劲,浑身上下处于水深火热中,左手的疼痛尤其严重,仿佛有人在拿刀割裂他的手腕……   割裂……割,温殊痛苦的呜咽了一声,他烧的面色薄红,肤色却几近透明,唇瓣干裂,冷汗源源不断从身上流出,眼泪从紧闭的眼角处滑落,宛如一条细细的线,转瞬间消失……   温殊又是呢喃一声,音量极小,没人听得见,耳边好似听闻有人在说话般,似近非近,似远非远,模模糊糊中,温殊再次陷入昏迷   ……   曲红旗撩开门帘,侧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对大夫问   年过花甲的老者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深深叹了口气   “依老夫看,这位公子的病症乃是常年日积月累下来的,如今精气神一放松,往日积压在体内的淤气便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眼下此种状况算是较为好些罢   老夫已为他下了药方,需每日一剂,晚些服用,症状会减轻些许   ++++恕老夫经验不足,无法诊治,还请将军早日带这位公子寻得更好良医,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否则,时日无多了,唉~”   “老先生不必多言,情况我也大体了解,不过,还有一事,他的手还能接上吗?”   “这…若是三年内,老夫有办法,但我观公子的左手伤势,此伤已有近五年时间了,老夫无法医治,或许去往京城可以找到医治之法”   “老夫执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跟公子这般伤势严重之人,且伤势久远,早已无法根治,内伤不止还有外伤,也不知是何人能下的去如此狠手,唉”   曲红旗谢过老大夫后,看着老大夫一去三叹息的背影,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第4章 伤痛   ==============   曲云旗没想过温殊伤的如此严重,他此前从未见过温殊,少年时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是个胆小懦弱,上不了台面的少年,当时听的时候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好友温烁景也没表示过任何作为,他便从未说过什么,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此行前来,曲红旗也是不想来的,想他堂堂御前侍卫军统领,凭什么来接一个自己好友的外室“弟弟”,况且对于温敛他也是极为不耻的,一个豢养外室的男子,在大晋王朝中,是极度惹人不耻的行为……   对此,温烁景只说,“此行一去甚为重要,所以才交由你来完成,我当年与温殊互换身份,现如今只能在入京前换回来,虽非我本意,但总归我是亏欠他的”温烁景又顿了顿,清冷道“总归是亏欠他的……”   曲红旗这才点头,想起临出京城前,带着面具的温烁景对他缓缓又极为珍重道“帮我……好好照顾他”   温烁景站在城门前,一袭青衫迎风吹拂,恍若昨天   那个“他”是谁,不用多说,曲红旗也是知道的,现如今曲红旗头疼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青年,面色惨白,要不是胸口还有些起伏,说不定看到的人都以为这是一具尸%2F体呢   他以前从未跟温殊相处过,现在他可以重新改观认识一下了,难怪昨天下马时,他动作奇怪,原来从那时起青年就从未舒服过,不……是从五年前开始就从未享受过……与他而言,五年屈指一弹,但与温殊而言,五年却宛若一生,带给他漫长的痛苦,经久不散……   而温殊途中却从未抱怨过一句,即使难受的紧,也从未出声打断他们的行进,光是这一份毅力,就足以让曲红旗刮目相看,他这份坚韧,自己手下的将士大部分都做不到……   曲红旗觉得温烁景那会儿说的话倒是成了真,总归是亏欠,这亏欠的不仅仅是五年,更是一生,等换回身份,温殊则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与他而言,何其残忍。   青竹走了进来,把熬好的中药,慢慢喂给温殊,索性温殊还能喝的进去,曲红旗对青竹道“好好照顾公子”   温敛坐在外面的座位上,他感染了风寒,倒是不能进去探望,以免过了病气,此时一脸焦急的坐在座椅上,见曲红旗出现,不由得慌忙问道   “曲将军,我儿如何?”   “久病成疾,需慢养,一时半会儿治不好,虽不会危及生命,但于寿命而言是有损伤”言下之意就是活不了多久   温敛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腿软的坐了回去,颓然道“我不该……不该听了那妇人之言呐!”   曲红旗听出了温敛话里有话,却碍于情面,没有进行询问。   青竹从里面跑出来,哭道“公子这几年一直照顾老爷的习性,公子性情温和,有时候却格外执拗,有些事却是老爷你不知道的,当年公子说了不让青竹同老爷讲,今天青竹忍不住了”小少爷导豆子般噼里啪啦的说道,瘦削的脸上透出一股悲哀   “当年的事情青竹年纪虽小,但也是记得住事情的,将军府倒了,丫鬟小厮都开始抢劫府内各种金银首饰   可是官兵老爷们已经把府门给堵住了,一个都跑不出去,于是他们就在那里抢夺财宝,恶心至极,连昔日亲如姐妹的也在相互厮杀,甚至还有直接勾引官兵老爷求放她们出去的   可是最后都被不耐烦的官兵乱剑砍死了,鲜血流的满院子都是,青石板上都是血,尖叫声混杂着血腥味儿,我吓傻了,是公子救了我,我才捡回一条命!!!”   青竹忍不住抖了抖身体,继续道“后来公子被带走了,我跟着过去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老夫人要把公子当作挡板交出去,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公子不从,夫人就下令让人鞭打他,血流的满地都是……直到打的背上血肉模糊才停止   那个时候老爷你又在哪里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啊,公子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却被人处处针对!!!以前夫人每次在府里见到公子都会寻理由教训他一顿,轻则跪罚重则抽鞭子,久而久之,公子都怕了……”   曲红旗闭了闭眼,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努力克制住体内的杀意,绕是他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想杀人,温殊是怎么忍住的??   “后来我跟着重伤的公子来到北荒,老爷整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是我每天照顾着公子,但即便如此,工资还是落下了病根,公子惦记老爷的身子,每次有好东西第一时间给老爷送过去,可老爷对公子永远都是疏离的,青竹想问老爷,既然不喜欢公子,那为何又偏要承公子这份情呢??给了希望又破灭掉,你也太残忍了!   ……况且这里虽贫瘠,将士老爷脾气也不好,但也不会动不动就打人,我跟公子很快乐,即使我和公子每天还要去做工,那也是高高兴兴的去高高兴兴的回!”青竹激动道,抬手想把眼泪擦掉,可是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总是擦不尽   “青竹的命是公子给的,青竹只会伺候公子一个,公子去哪儿我便跟去哪儿!!!”   空气中一阵沉默,温敛痛苦的坐在座椅上,双手抱头,小小的房间内之余青竹浅浅的抽噎声,曲红旗沉默不语,他觉得等了到幽州时可能真的要把温烁景痛骂一顿了,这种事情温烁景不可能不知情……   短短时间里,曲红旗就对温殊大有改观,青年人行事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且曲红旗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四岁而已。   ……   温殊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被将军夫人带着往前跑,他跑不动了,夫人却一直拉扯着他,力道大的不行,温殊被拖着往前,背上被尖锐的石头划破,鲜血淋漓,温殊痛的满头大汗,却叫不出声。   只知道张大嘴巴,呼吸着口气,背上血肉模糊,逐渐麻木,温殊眼神呆滞的看向天空,昏暗暗的天空,就如同他自身一样,灰扑扑的宛如过街老鼠……   【作者有话说:小攻出场倒计时】 第5章 幽州   ==============   入目间迷迷蒙蒙,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喉咙如火烧一般生疼,温殊咳嗽了几下,努力挣扎了几下也没能坐起身,无奈放弃。   房间里点着檀香,宁静养人,味道悠长且淡雅,入目之处无一不是极尽奢侈……   摸了摸里衣,干燥柔软的布料让温殊有些愣神,身上盖的被子也是相当好的蚕丝被,温殊心想,大概是青竹帮他换的,不过北荒近数十里地方应当是没有这种规格的店家的……   他这是到哪儿了?   左边靠床的小桌上有一盏茶,温殊下意识抬起左手去拿,却发现自己左手腕上正死死的缠紧了绷带,触碰到的肌肤有股子冰凉凉的感觉……应当有人在里面涂了药   温殊:???   此时外间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道沉稳的脚步后面跟着一道明显轻快的脚步,温殊细细的听着,辨认道,应当是曲将军同青竹,温殊不由懊恼道   自己突然昏迷不知该给他们添了多大麻烦,这处应当离京城相当近了。   此时,脚步声渐近,温殊动了动手指,侧过头艰难的露出一抹笑容,腹中已经拟好正准备感谢曲将军的话,突然间说卡在喉咙里,温殊瞪大了一双美眸,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   里屋的帘子被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挑开,穿着一袭青衫的男子出现在温殊的视线里,温烁景与他默默对视,面色苍白的男子躺在床榻上,微微瞪大的眼眸显得有一丝可爱,温烁景心里有点突兀的想,走上前去低声道“醒了?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身材修长的男人倾身过来,一股淡淡的沉年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男人腰间系着一个香囊,一晃而过,温殊没有看仔细,如果有心之人看到的话便会发现这大红色的颜色跟这一袭青衣完全不相符,细看之下缝合的也不是多么美观,甚至还有些丑……   男人青衣上绣着浅浅的银色云纹,俯身过来的时候脖子上露出一截红绳,常年佩戴下已经陈旧不堪了,温殊只觉得有些眼熟   他太过震惊的说不出话,似是在观察温烁景是不是他人假冒的,冷不丁听他问   “嗯”   青竹从温烁景后面蹦出来,猛地扑到温殊床前,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打嗝道“公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青竹好害怕公子您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温殊顿时哭笑不得,温柔的好笑道“你这么咒我,我可曾做过什么苛刻你的事情?”   “公子才没有,青竹只是太开心了”   “哈哈”   ……   两人说笑间,温烁景直直的盯着他,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浅薄的唇瓣一开一合,不由得眼眸幽深,发觉温殊谈话时不由自主吞咽的喉咙以及干到起皮的薄唇,温烁景漠然开口打断了他们温和的对话   “青竹,去沏点茶水,另外再喊府内郎中过来看诊”   青竹如梦方醒,看到温烁景的眼神微微抖了抖身体,有些惊慌的跪下道“奴才失职,请大公子责罚!”   温殊一惊,立马想要抬手下床求情,温烁景一把抓住温殊细瘦的胳臂,低头对青竹皱眉道“马上去办”   又顿了顿后,侧头对上温殊温软又焦急的眼眸,心里一颤,冷淡道“不罚你,一柱香时间,速请来见我”   “是,大公子!奴才这就去请!”青竹这才慌忙起身往外跑去,随后脚步声渐渐离去。   温殊低头抽了抽自己的手臂,发现抽不出来,不由得愕然。   温烁景侧身坐在床沿上,一矮身将温殊扶起来,怀里的青年身材瘦削又软弱,温殊昏迷了七天,全身软弱无力,被温烁景扶着靠在他的胸口,不由得又气又恼,这种情况下忍不住又大力咳嗽了起来   温烁景抬手扶住他的背,缓缓往里面注入内力,四肢渐渐感觉温暖起来,不一会儿,温殊便觉得有了些许力气。   看着正抬起自己左手腕小心翼翼抚摸的男人,温殊有些惊疑不定但是没再敢动弹   温烁景抬头,深深的望向温殊眼里,片刻后才淡淡道,如高山泉水般舒适的嗓音显得分外好听   “昨日你们到达幽州,曲红旗便接到特殊命令,已经先独自回京城了,不出三日,便会回来”   温殊低头   “不同我说一会儿话吗?小殊?”见温殊不答,温烁景又自顾自的道“从你方才醒来到现在,你未主动与我说上半句话,我何时惹到你了?嗯?”   温殊自从醒来见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且温烁景的态度太过捉摸不定,导致他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听到温烁景的话后,温殊抬起头   “你想让我说什么?”温殊面容淡淡道,骨子里透出一抹疏离   “曲红旗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温烁景皱了皱眉头,缓声道,见温殊有些疑惑,便把曲红旗同他说的话重新复述一遍   看着温殊渐渐冷淡下来的脸,温烁景不甚在意,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总归是我亏欠与你的,我也不奢求你的谅解   你母亲我早些年就安排在京郊的一处别院里颐养天年,此次陛下大赦天下,温夫人早已知晓,日日盼着你的归来,我想,你也不愿这副模样回去见你母亲罢?”   温殊闭了闭眼,干涩道“温公子,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说过,与你互换身份是报答温将军对我们母子两人的养育之恩,承了将军府的情,总归是要归还的,所以,温公子不必可怜我”   温烁景看他一脸倔强的样子,不由得也叹一口气   “非是可怜你,我也知道你不需要同情,亏欠与你,我理当偿还,但现在我是以你兄长的名义来照顾你,你不用妄自菲薄,这是你该得的,小殊,年少轻狂,那时的我不懂事,没有关注过家中的事儿,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至少让我尽一份兄长的心”   温殊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闪过,眼角的泪痣犹如朱砂般红的刺眼,多少年后,温烁景仍然记得这副画面……   温烁景上前,抱住温殊,忍不住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发顶。   ……   【作者有话说:妈妈的好大儿终于出场了,虽然现在看着有点渣+不过放心+++儿子可是很善良的(我觉得)】 第6章 暧昧   ==============   温殊却在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七年前作为将军府耻辱的存在,现如今却被珍重对待,连温殊自己都没想过会发展成这样,命该如此还是轻易的被玩弄呢   温殊低头忍不住低喘几声,温烁景神情娴熟的将手贴上他的额头,一边皱眉一边道“好在不烧,手腕还疼吗?”   温殊身体僵硬,勉强笑了笑,低垂下眼“早就不疼了!”   温烁景见他不说话,两人之间氛围再次冷凝,低头看了一眼温殊,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鼻尖微微泛红,温烁景心里叹了口气“小哭包”   “忘了问你,你额头上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温烁景抚摸上去,修长的手指带着微薄的茧子,有点粗糙,他神情自然,全然没在意温殊又重新僵硬的身体。   “不小心摔倒了而已”温殊咬紧牙,咬牙道   “你不说实话,倒不如我直接去问青竹,想必他的答案应该会更加真实罢了”温烁景压低声音道   “初次到北荒时,没做完工,被守卫拿锄头砸的”温殊忍了又忍,才压低脾气道,白净的面容被憋的通红。   “那个不长眼的做的?我记得我不是没悄悄打点过北荒那些杂碎们,竟还有人敢对我的人动手”温烁景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度可怕   “包括半月前棒打你的那几名士兵,呵,我记住他们了”   温殊身体一抖,忍不住道“我未做完工,理应是我的错,本该罚,与他们无关”   “无关???你可知北荒那些士兵为了出头,给那些流民布置了多少活计?他们压根不拿流民当人看!!   你觉得他们对你态度平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私底下提前打点过了,难道你不知道那名平时来送粮草的官商敢私自给你们带物品却不敢给他人带是什么原因吗?”温烁景冷漠的质问道   温殊疲倦的闭上眼,有些问题渐渐浮出水面,此刻有了答案,难怪那些士兵会主动让他们把住处挑选在偏远地带,难怪温敛这些年生病时药材能在最快时间内到达……难怪   “你只看到了他们虚假的表面,小殊,你还是太过单纯,未经世事,这世间人心难测,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温烁景揽住他,忍不住闭眼,他在温殊这里碰到太多钉子,人也被磨的没大有脾气了,往常没有人这么遭他惦记,即便是父亲温敛,可生气总归还是生气的,气的是温殊不好好爱惜自己   两人怀抱姿势暧昧,气氛不由得有些许旖旎,温殊侧头,恰好看到温烁景修长如玉的脖颈上突然露出一块玉佩,细细的红绳缠绕在脖子上,温殊觉得有些眼熟   温烁景察觉道“这是儿时在通州的一个玩伴赠给我的,不过那时我八岁,恰随父亲经过通州一个小镇,我与那人约定好两年后再次见面,可我再次回到通州寻玩伴时却怎么也没寻到他人,况且年代久远,我早已忘记他的相貌了,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这块玉佩已怀念故人。”   温殊脑子一阵晕乎乎,仿佛平地一道惊雷,猛地被炸响,温殊忍不住想问别的……张了张口却突然收住,只是神色复杂的看向温烁景并不在言语,仿佛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温烁景自然没注意   此时,郎中早已在外等候多时,温烁景淡声道“进!”   郎中提着小药箱来到床榻前,先是朝温烁景拱了拱手,见温烁景点头,这才寻了一处矮凳过来坐下伸手把脉   期间并未抬头看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口不言,耳不听,到了他这把年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更何况大晋民风开放,男风也是极为盛行的,无关大雅,片刻神情自然的收手   严肃道“小公子身子骨弱,不能用药力太强的药,只能多服用补汤和药膳,争取早日将这亏空的身子骨补回来才是…”   “有劳大夫”温烁景松开眉头   郎中摆摆手,在一旁拿纸笔写下药方,温烁景让青竹去通知管家,拿着药方让管家去采购   青竹点点头,一脸担忧的看了温殊一眼,接着拿着药方快步走出去,温烁景将茶水倒满,让温殊靠着自己乖乖喝水,温殊抵抗了半天,无法,只好安安静静的埋头苦饮,颇为憋屈   温烁景看着怀里跟小鹿似喝水的温殊,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觉得有些心口似被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有点类似于天上放的烟花,“砰”的一声,炸开了花   温烁景移了移视线,视线在温殊身上来回扫射,最终停在了脸上,俊美的面容浮现一丝诡异的感觉,直勾勾的盯着温殊的唇,淡色的唇被温热的茶水包裹不一会儿就变的湿润嫣红,温烁景突然觉得有点渴了   ………   温殊被盯的差点差点扶不住茶杯,背后一寒,身的男人体温极高,本身武功不低,所以穿着甚少,坚实的胸膛犹如铁壁般硌的温殊生疼,硬邦邦的远不如温柔绵软的床舒坦。   可偏偏温烁景身形颀长,并不是多么体格健壮的,至少还不如曲红旗孔武有力   温殊仅着里衣感受十分明显,可他不敢动,男人的手死死的揽着他的腰,沉年香的味道慢慢浸染在了温殊身上   这股子视线火辣辣的,毫不掩饰,不知道的还以为温殊烦了什么错,温殊也感觉很恐慌,强迫自己喝了足足五六杯水,感觉自己终于喝不下了,嗓子不是那么的着火般了才住口   温烁景见他不在喝了,才起身扶着他躺会床上,颇有些遗憾的想着“腰真细,可惜不能再多揽一会儿了”   想着顺手就着温殊用过的杯子也倒了被茶水,唇瓣恰到好处的贴在了方才温殊喝过的地方,变冷的茶水苦涩难喝,温烁景却觉得甘甜无比,等喝过了才怔住,似是发现自己不寻常的动作了,表情有些奇怪   温殊则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难以言喻,他不觉得温烁景是突然如此的,如果说温殊像一朵路边的小白花,温软无害,那么温烁景就是高山上独自高贵生长的仙芝,清冷漠然;   可现在这位清冷的人仿佛如同上了瘾般对着茶杯处他喝过的地方含了又含,甚至还伸出舌尖舔了舔,温殊抖了抖身体,如同被人钉住般心里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   ……   温烁景,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作者有话说:温殊宝宝+你真相了++好大儿对你有非分之想!!!】 第7章 沉沉   ==============   ……   温殊刚得出这一结论瞬间有些愕然   ……   年少时候的温烁景的确光风霁月,宛若天人,是上京无数王侯世家待出闺阁的小姐们心上人选,也是众多王侯夫人心里的佳婿人选。   那时的温烁景虽待人冷淡,私下里却极好相处,下人们都喜欢在他院儿里办事,温殊见过温烁景曾拿自己的例银给自己老迈已离府的奶娘救济,也曾见过温烁景对打坏他名贵砚台的丫鬟淡声提醒“下次注意”,这样的人,难怪自己比不过,难怪大家爱慕与他   跟温夫人一点也不一样,温夫人姓虞,唤尺玉,母族曾听闻是江湖人士,不过断了联系,温夫人嫉妒心强,私下里同温敛父子关系并不好,甚至称之为冷淡,尤其是温颜母子出现后,这种表现更为明显,整日病态发狂,温殊一碰上她就吃苦头   温烁景与温夫人是不一样的,温殊想着,但自卑环绕着他,他十三岁之前生活在山里小木屋中,躲躲藏藏,母亲教他识字,十三岁后虽不用躲躲藏藏但温殊更向往以前的生活,现在过得太过压抑   ……   温殊原是喜欢男子的,大晋民风开放,并不禁止男风,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娶男妻之人。   温殊并未心悦过温烁景,他虽断袖,但这些年来也未心悦过他人,对于温烁景,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当出现任何超出亲情以外的感情   哪怕他们两人私下不合,台面上也仍需摆出兄友弟恭的温情场面,上京圈子不大,虽然温敛极力隐瞒,但消息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听去,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于是上京几乎近一半的人家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西北大将军温敛有了个外室,这个外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因此以往温大将军的深情人设也被全部打破,使得家宅上下不得安宁,温敛与其夫人也开始貌合神离……   不少人等着看笑话,甚至连温烁景的几位好友在聚会时也免不了调侃几分……   ……   温殊心里想着,有些自嘲的笑了,幸好温敛未曾许温殊入族谱,这才使得温颜母子逃过一劫,圣上倒也不知此事,圣旨下来时他恰好在将军府   温敛满身是血的背着身受重伤的温烁景进门,将士们将将军府围了起来,为首的将士进了前院搜查,前院的下人都慌了,抢夺,争吵,打架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里,哭喊声沦为一片,仿佛无间地狱般   直到闻老夫人喊他,来到后院,对着满屋子充满恶意的人,他才感觉到彻骨的寒冷,真正的无人救他……   居主位的温老夫人神情冷漠吩咐道“温殊,你自请前去认错罢,将军府养了你这么长时间,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温夫人坐在一旁,两年之间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此时正恶狠狠的盯着温殊,恨不得从他身上挖去块肉,神色里充满厌恶。   温殊这时候才知道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事,饥荒闹了好几年了,今年尤其重,户部拨下去赈灾款,饥荒非但未制止反而愈演愈烈,任谁都能看出来里头出了变故   一月后前去暗访的御史递上奏折,矛头直指将军府,温敛这才知道他是被人陷害了,但为时已晚,圣上大怒,下令满门抄斩,这时三皇子闻人京又递上奏折,虽不知圣上为何最后改口流放,但总归是留了性命   ……   温殊神色淡淡道“非是我错,为何要认罪?”   随后便被温老夫人罚了四十大板,鲜血流淌了一地,意识模糊间,温殊仿佛看到了被他护着的那个孩子正满眼含泪,捂住嘴巴藏在草丛间看他,温殊想安慰他,但说不出话来,心里叹了一口气,怕是吓到孩子了……   如今温殊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至极,圣上年迈又未曾立储君,眼下皇子都长大成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   再加上温敛手握虎符,五十万将士握在温敛手里,即使温敛不主动站队,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老皇帝也对他忌惮不已,摆明是怕他皇位不保,江山易主,这也给下面皇子们寻了理由名正言顺的除去温敛   如此简单的道理,温老夫人却没意会到,竟然还妄想拿温殊顶罪,该说不说,妇人无知又歹毒呢?   ……   他虽顶替温烁景前去,但温敛也不曾强迫他,是他自愿去的,只为断了这段恩情罢了……   温殊出神的想着,那边温烁景却放下了茶杯,眼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青竹把药端进来,伺候温殊服药,温烁景起身   “好好休息,改天再过来看你”说罢就起身离去,青色的衣摆消失在门帘间,那骨子致命的沉年香也渐渐淡去   温殊松了一口气,看向青竹“过会儿你也去歇息罢,这里不缺下人,你倒也不必一直侍奉我,户籍早已改成平民,不再是贱籍,你自由了青竹,往后想要离开随时说”   “我哪儿也不去公子!青竹这条命是你给的,青竹愿伺候公子您一辈子!青竹早就没了父母,往后有公子在的地方便是青竹的家!公子别不要青竹,求您了”青竹泪汪汪道,跪在地上用力给温殊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青了   温殊下不去床,只好心情复杂道“没不要你,小哭包,赶紧起来,地上凉”   青竹这才高兴的起来欢呼   喝完苦涩的药,温殊皱了皱眉,青竹从一边小桌上端过一小碟梅子干和蜜饯,温殊拿了几个放入口中,缓了缓神色   “你有心了青竹”温殊道,清俊的脸上透出一抹笑意   青竹挠了挠头,尴尬道“这些都是大公子提前着人备好的,房间在两个月前就布置好了等着您来,包括这处宅子也已经归您了,地契都在这儿呢”   温殊怔了怔,没再说话,心情复杂的很,但又回想起方才温烁景说的话,不由得坐立不安,躺着也浑身不舒服   “这期间从换药到擦身喂药全是大公子亲力亲为,家里下人们也都在说大公子很是宠您,纷纷羡慕不已呢”青竹又道   “当时公子您高烧不退,当地大夫已经不敢给您用药了,曲将军只能带我们快马加鞭的赶到幽州,大公子在后门接住您,然后便把您独自带走了,过了几天公子您就醒了才让我们进院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青竹嘟囔道   这下温殊更是感觉越发难受了,红着脸躲在被子里,如同个虾子蜷缩着,心跳止不住   这下他完全确定了,温烁景好龙阳的事实! 第8章 归京   ==============   幽州养伤期间,温敛来探望过一次,不过温敛似是不敢看他眼睛,总是躲躲藏藏道,温殊知道他是因为之前青竹趁他生病期间说的那些话而感到难堪   温殊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两人匆匆交谈过后,温敛便逃也似的走了,接下来几天相安无事,温烁景来看过两次,每次不是动手动脚就是握住他的手腕神情复杂   温殊这几日勉强能下床了,裹着厚厚的衣物坐在靠窗的榻上,外面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吹拂着,温殊打开窗户,静静的看着,没一会儿就感觉身体渐渐僵硬,身体不听使唤   温烁景刚进院子便看见某人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反而苍白着一张瘦削的脸在赏雪,当即有些生气,回头就喊人把他屋子里的窗户都给封死,青竹还是怕温烁景,被管事骂了一顿后惨兮兮的向温殊哭诉   时间飞快流逝   ……   雪停了,曲红旗到了,温敛换好衣服,温烁景跟着一同上了马车,温烁景回头沉默道“好好照顾公子,不出十日,我会回来接他进京”   管家颔首,弯腰行礼,恭送他们渐渐远去   说起来,当年他们两个替换身份,应当也是有人里应外合的,不然不会如此顺利,他虽小温烁景一岁,但当时两人身形相差无几,现在不同以往,温殊身量矮了温烁景足足一个脑袋,也不知温烁景怎样隐瞒……   当今陛下是当时的三皇子闻人京,不巧,温烁景当年就曾做过闻人京的伴读……   上京皇宫   “宣西北大将军温敛及其独自温烁景入殿!”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养心殿的殿门打开,温敛同温烁景走进来对着高位上的人一边跪下一边大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闻人京把奏折往旁边一甩,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温烁景,见对方低着脑袋没什么反应,瞬间有些无聊,摆了摆手,总管太监李福禄抽了抽嘴角,上前一步   “陛下允了,温将军,温公子,请起吧!”   温敛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谢主隆恩”   “赐座,温老蒋军别来无恙啊!”闻人京笑眯眯的看向温敛,神情和缓。   青年初继位,英俊的面容上有一双标准的丹凤眼,长眉入鬓,薄唇紧抿,标准的三庭五眼,端的是一副威严的帝王相。   他白皙的指尖轻点着桌面,实际上桌子下面的脚已经翘起了二郎腿,李福禄瞅了瞅,忍住乱抽的额角,沉默的喊人搬座椅。   温敛坐下后,才拱手道“难得陛下还记得我这一介糟老头子,微臣已经感激不尽了”   “哪里哪里,温将军过于见外了,当年朕早已知赈灾款非你过错,但奈何那时朕只是区区一介皇子罢了,干涉不了父皇的行为,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温老将军不要介怀才是”   温敛身上冷汗都出来了,闻人京的话过于深意,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于是迟迟不敢张口,怕说错话,只能喃喃拱手   新帝,不容小觑!!!   闻人京笑了笑,这才瞥了眼温烁景,笑眯眯问   “这便是月卿了吧,五年不见,月卿简直变了一个人,曾经月卿当我伴读的时候,你我二人可是相谈甚欢呐,怎的今日一见,如此沈默寡言?”   “这……犬子那时年少轻狂不懂事,还请陛下见谅,这……现下不同往日,陛下……”温敛大惊失色,连忙道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陛下,臣已不是儿时的伴读,臣现在只是平民之身,还请陛下见谅”温烁景清清冷冷的说道   “哦?朕不是已经恢复你们的职务了?”闻人京眯了眯眼   “陛下,将军府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家国安康,边境平稳,父亲与我也只求平平安安的生活,不奢望再强取旁的”温烁景跪下,低声道   温敛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温烁景,到底没再说别的   闻人京抽了抽嘴角,心里疯狂呐喊,口上却说“哦?是吗?那这样也好,朕观温老将军年事已高,不如直接回家养老,可好?”   温敛也不奢望陛下能此他虎符,毕竟年事已高,只是叹息他与西北那五十万将士,不能再与他们并肩作战了   “老臣接旨,臣愿告老回乡,颐养天年”温敛心中叹了一声,跪下接旨   闻人京当即拟了一份圣旨,又赏了不少东西,重新赐了几座宅子,又封温敛为长乐侯,挂了个虚名,这才让温敛回去。   温烁景被留了下来,闻人京已“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月卿”为理由留下他用膳,温敛并未多想,便先一步出了宫。   ……   湖心亭   李福禄把茶水端上来,亭子周围被厚厚的帘幕遮挡,四角都点着火炉,银碳烧着了非但没有烟熏气反而会弥散出淡淡的檀香,闻人京斜依在暖榻上,一手执旗,一手摇扇,好不快意   “你哪位好弟弟呢?”闻人京状似不经意的问起,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尚在幽州”   “哦?听闻你那弟弟此前深感重病,可是无碍了?”   “需静养,身体耗损太多严重,底子坏了。”温烁景皱皱眉   “唉~你那点心思温殊怕不是早知晓了,还藏着掖着做甚?也不怕憋坏了,切”闻人京不屑一顾道   “…………”   “曲红旗那家伙跑哪儿去了?还没过来?李福禄,去喊喊他”闻人京看不惯温烁景的木讷劲,有些恨铁不成钢   温烁景顿了顿,把棋子点在棋盘上   五年前,温烁景已经暗暗站队三皇子闻人京了,三皇子闻人京,年长温烁景三岁,母妃丽嫔,品级虽低,但为人刚毅待人温和处事不骄不躁,实乃帝王首选,奈何母族式微,朝堂上支持他的人不多。   其中由以德妃所出大皇子与兰贵妃所出二皇子势力庞大,母族关系盘根错节,皇后所出五皇子奈何年纪尚幼,虽为嫡子,但母族早年间被流放,无依无靠,非夺嫡首选,四皇子缠绵病榻,早早年纪就去了封地修养,长年不回京。   温敛夹杂在一干皇子间,手握兵权不说,更是众皇子拉拢的绝佳人选,奈何温敛油盐不进,忠心耿耿,老皇帝年事已高,疑心颇重,有心人稍加一把火,将军府很快便分崩离析了 第9章 刺簪   ==============   “当年一事,是你的主意不假,可你别忘了,真正推你上去的是父皇,帝王总是疑心颇重的,温月卿,朕也一样”闻人京又是扣下一枚棋子,顿了顿   “你有过错,朕也有,皇家向来无情,但那也是最能保住温家人性命的最好办法是否?只不过可惜了温老夫人及温夫人罢了,我那愚蠢的大哥同无能的二哥也是一手好棋打的稀碎,偏偏父皇还格外欣赏,昏庸的老东西,呵!”闻人京肆无忌惮的说道,眉眼间尽是嘲讽,这与众人眼中的新帝截然不同   温烁景手攥紧,紧抿着薄唇,没有说出话,当年一事,他们成功了,可温烁景本意是自己流放途中借着假死遁走,改头换面回来帮助闻人京夺下帝位的   他站队闻人京,不知怎的被大皇子的人知晓,沿路埋伏,连累将军府也被暴戾的大皇子闻人厉怀疑和打压,只能铤而走险   可谁知那日他被大皇子的人暗算,受伤颇重,整整昏迷了半月有余,醒来时温殊已经代替他去往了流放的路上,那时的温殊跟他身量相差不大,听闻途中大皇子的人吩咐路上特意“照顾”好“温烁景”,温烁景闭了闭眼,回想起他给温殊换衣时,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深可入骨,可见当时有多严重。   他此生唯一亏欠的仅温殊一人,可温殊并不领情罢了……   流放那日,家中长辈都被绑走,温老夫人于自己房中上吊自尽,请求圣上留情,可没什么用,帝王一怒,浮尸千里,温老夫人的死激不起一丝丝水花,却也真真正正叫那些忠臣寒了心   夺嫡之争愈演愈烈   温夫人在流放的路上,也自尽了,将士们想要玷污她,美丽的夫人自己拿着私藏的簪子刺入了胸膛中,死不瞑目……   一路上死的死,伤的伤,等到了北荒,已不足三十余人   “陛下,御前侍卫军统领曲红旗曲将军带到”李福禄在外面低声道   “宣”   “曲将军,请吧”李福禄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子   曲红旗身穿一身黑衣武官服,大步走了进来,英挺的浓眉一抽,回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李福禄   果不其然,那位太监总管眼观鼻鼻观心的规规矩矩的收好亭子,帘幕被合上,曲红旗掀袍跪地道“陛下”   闻人京歪歪扭扭的斜靠在榻上,丝毫不注意作为皇帝的威严,懒洋洋道“起吧”   曲红旗抽了抽嘴,又同福温烁景点了点头,温烁景神不在焉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陛下,你这样总有一天李总管会被你气死的”曲红旗无奈道   “怕什么,李福禄那狗奴才,朕为皇子时,无半分自由可言,整日战战兢兢,唯恐脑袋那天就被父皇砍掉了,如今做了皇帝,还不是我想怎么舒服怎么来,朕又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呵”闻人京无所谓道   “唉”曲红旗抚了抚额头,生无可恋   “今日唤你来,是想问问月卿他那弟弟是怎么样的一个可人儿,朕明里暗里的盘问硬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莫不是有天人之姿?”闻人京饶有兴趣的问   “……温殊他为人并非从前陛下与微臣想的那般,他人很好!”曲红旗愣了愣,认真道,眉眼间尽是温柔   “这朕当然知晓,年少时月卿就偷偷摸摸的偷窥他那弟弟无数次,只不过是你这个榆木疙瘩不知道罢了!”闻人京趣味盎然的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曲红旗   “这……这,月卿……这于理不合罢,你……我”曲红旗看了温烁景一样,结巴道,脸涨的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闻人京捧腹大笑,一手猛拍桌子,棋盘都乱了   “陛下诓你,你倒也真信了”温烁景冷淡道,月白色的脸在若隐若现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冷凝,曲红旗瞬间清醒了,只能暗暗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不,非是骗也,朕说的半真半假,猜对了一半不是吗?月卿?”闻人京伸出修长的手指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不怀好意道   “……”温烁景并不想搭理他   闻人京“啧啧”了几声,转头就跟曲红旗说“你那妹妹想来今年已满十五了吧?”   “回陛下,红衣明年春刚出头时办及笄礼,族中长辈已经都准备好了”曲红旗纳闷   “哈哈哈,甚好甚好,朕观月卿也已二十有一了,明年都二十二吧,这男子二十一枝花,不若朕同你寻一桩婚事可好?”闻人京拍手,笑眯眯道“朕看那小姑娘可是对月卿一往情深着呢,月卿意下之意如何?”   温烁景侧了侧脸,眼眸幽深道“陛下高看臣了,不过臣此生并未有娶妻的念想,还是不必耽误了曲姑娘才是”   ——   三皇子曾经在上书房学书时有两个伴读,其一西北大将军之子温烁景,另一个则为礼部侍郎曲大人的嫡子曲红旗   一则大晋朝堂仍为文人之流,武官一直地位低下,二则礼部侍郎属于从四品,算不上是职位高的,其嫡子曲红旗人长的高大威猛,必要时还可保护闻人京一二,故丽嫔左挑右选,给闻人京选了这两个伴读   一见面,上书房就鸡飞蛋打了起来,温烁景如同高岭之花一样冷淡的凝视着一干人,平日只知道念书,完成功课,如果不知道他先前轻而易举的拧断一个伴读侍童的手的话,众人还以为他是最好欺负的一个   曲红旗憨憨厚厚的,平日里只知道护着闻人京,温烁景则同样作为后盾般,每日功课也都认真辅导闻人京,故年长他们三岁的闻人京一直对他们两个很是看中   夺嫡路上若是没有两人相助,恐怕这帝位还轮不到他的手上   ——   开玩笑归开玩笑,闻人京见温烁景一口回绝,只能遗憾的耸耸肩   “今日之事,你与温老将军入宫觐见,是朕为你造势,温老将军既然已同意告老返乡,那么朕理应让你子承父位,担任西北大将军,可惜,月卿,你可是不愿?”闻人京敛了敛笑容,凝声道   “非是不愿,不过陛下认为,臣以一个流放北荒五年,身体遭受非人折磨后已经接近废物的状态下,尚有可能接任将军一职吗?”温烁景继续扣下一旗,淡漠道   “……你是想?”闻人京探究了一番温烁景的脸色,恍然大悟   “好主意,一会儿朕就派人拟旨”闻人京大喜   曲红旗看着两人宛如打哑迷般来来回回,不由得挠了挠脑袋,颇为不解 第10章 表白   ==============   当今大晋国内忧外患,闻人京这个皇帝坐的也不是很稳当,邻国与匈奴虎视眈眈,冬季国内粮草不够,有无数百姓死于凛冬中,不少达官贵人收敛钱财,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整个大晋像一个漏了风的麻袋,缝缝补补也无济于事   打仗需要银两,温烁景说的,无非就是趁着这次温敛告老还乡来一次朝堂大清扫,虽然大皇子二皇子势力残余还在,但已经无惧威胁,两人具是被温烁景了解的,尸体死无查证而已。   也趁着这次清扫,顺势把温烁景推上权力顶峰,让他自己身边可信之人手握实权,一箭二鸟   ……   晚膳过后,温烁景回了趟自己在京的府邸,又去书房同温敛密谈了许久才出来,温敛面容苍老的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放下了一身傲骨,温烁景出来时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幽州   ——   如今已是第六日   温殊裹着厚厚的裘衣在院子里走动,衣服太厚了导致温殊走动间很是艰难,温殊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身后步步紧跟的小厮砚台道“我还不至于娇弱到一碰就倒的地步,你下去吧”   砚台纠结道,一张小圆脸纠结成结,苦巴巴的   “可是公子……”   温殊又叹了口气,想他在北荒之时也是同样过的凛冬,那时的北荒比这儿更阴冷湿寒,他不是一样没事吗?   温殊瞥了一眼粗糙的手指,神情惋惜,刚想找借口避开砚台   这时青竹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张小脸通红,神采奕奕道“公子,大公子回来了,说要接咱们回京呐!公子,青竹好高兴啊!”   温殊愣住,看向院门口   过了片刻,白雪皑皑的院墙门敞开,一位身穿白色貂裘的男子从外头走进来,他身量极高,在寂寥的冬景中眉目如画,面容白皙,俊美至极,温烁景清冷冷的看向温殊,随即面色一缓,温殊突然面色一红,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遇走   温烁景一把拉住他,旁边的侍从如善从流的退了出去,给了两人空间   温烁景低叹道“跑什么?我难道会吃了你不成?”   温殊拽了拽手,没抽出来,泄气般道“你松手”   “我送手你可不许走,小殊”   “我不走,你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温殊羞愤道,清俊的脸上通红至极   “周围就你我二人,无人看得见”温烁景好笑道,不由分说的牵着温殊的手回了房间   “你……松手!”温殊气恼极了   到了里屋,解了外面的衣物后,温烁景理了理有些发皱的青衣,温殊捂住手腕警惕的推后两步,斟酌着开口“温公子,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已结清,还请问什么时候能回京……我母亲”   温烁景轻轻坐下,清浅的看向温殊   “温夫人前几年就被一户姓殷的商户接走了,那人直言是温夫人的丈夫,饥荒时他正在兖州经商,等他回来时,妻儿都不见了”温烁景淡淡道“我观温夫人神情间也是认识那姓殷的商户的,就随她去了”   “不可能,我从未见过什么姓殷的男人,母亲这是被人骗了,温烁景,你怎么敢轻易的把我母亲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温殊大惊,忍不住重咳了好几声,神色慌乱道   温烁景一抬手将他拉到怀里,一手扶上他冰凉的后背给他过渡内力,另一只手把他眼角的泪花轻轻拭去,修长白皙的指节划过柔软的面容,温烁景盯着他那颗泪痣,看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   “左右那商户已经在京城安家了,放心,我的人每天都在盯着那边,未出过纰漏,殷氏乃皇商,你母亲回去后便是正儿八经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况且那姓殷的家境殷实不说家中也仅温夫人一人,多年未纳妾,温夫人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岂不更好?”   “而且,温夫人过的很好,一直在等你回来”   温殊垂下头,眼里泛出了泪花,攥了攥手道“我已知晓,什么时候才能归京”   “不急,今日休整一晚,明日一早便可出发,现在我已归京,京城的探子不少,所以我只能送你到京城郊外,剩下的路我会派侍卫护送你过去”温烁景暗叹   “多谢温公子”温殊低声   “小殊,这些年来,我亏欠与你的,本该由我来偿还,你不必言谢”温烁景眼眸清冷,看向温殊   温殊被他看的抖了抖身体,这才想起他还坐在温烁景腿上,连忙慌张下来,像只煮熟的虾子般,连步后退到床边,道   “我……我知晓了,但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何事?”温烁景一挑眉,好整以暇的摆了摆青色的衣衫,俊美的冷淡面容浮现出一丝温和   “你……你可有龙阳之好!”温殊忍了忍,闭眼大声闻道,脸上迅速泛起一丝红晕   ……   空气有一瞬间停滞,温殊等了片刻后忍不住睁开眼看向温烁景,见那人正一手撑着一张美人脸,一脸笑意的睨着他   温殊:……   “你看我做甚?”温殊咬牙   “小殊为何如此认为?”温烁景走向一旁的小橱柜,从里面取出一瓶药膏又取出好些绷带,拿过一旁火炉上煨着的温水,接好了,淡淡问道   “你若不好龙阳,那为何……”温殊莫名有些羞耻   “嗯?”温烁景寻了个矮凳来到温殊床边,冲温殊道“左手伸出来”   温殊愣了愣,把手给他,又道“为何如此对我这般动手动脚的”   “我确实不好龙阳,经不知小殊居然误解我了”温烁景解开温殊手腕上的绷带,将手腕上残存的药膏拿手帕蘸水擦拭掉   温殊松了一口气,下一刻睁大了眼眸   “我仅心悦小殊一人而已”   温烁景将药膏涂抹均匀,那绷带给他缠好,抬头一看温殊呆傻掉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为什么?”温殊回过神,觉得手腕有些刺痒,又有些难以言喻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当年年少时远在通州征战,不是小殊这样告知于我的?嗯?”温烁景眼眸浅浅,清泠泠的笑   温殊呆愣住,这下是彻底傻了   ———— 第11章 香囊   ==============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官道上,向着京城的方向进发,车厢面积极大,三个人同坐也不嫌挤的慌   马车里只有温殊及温烁景两人,静谧的环境下容易滋生出不必要的情形   温殊离温烁景远远的,清淡的眉眼闪过一丝尴尬,只能装作看书的样子让温烁景也不好打扰他   自两天前温烁景识破温殊的身份后,两人便一直如此相处,但也只能说是温殊单方面如此,温殊苦笑,又瞥了一眼一眼温烁景腰间挂着的大红色香囊,更加纠结不已了   那日温烁景说等他答复,温殊又能答复什么呢?   那香囊多年佩戴,早已经变得破损不已,上面布料粗糙,针脚凌乱,温殊每多看一眼就要暗骂自己当年送什么不好,非要送香囊,可恨他年纪小,不知道香囊是女子专门送给心仪之人的!!   更何况,温殊头大如斗的看着温烁景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佩,虽然已经藏在了衣衫里看不见踪影,但想必正是温殊初入将军府时温敛赏他的那块儿,玉佩丢了让温殊好是懊恼不已,没想到被温烁景捡了去,还被他称之为“定情信物”   温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糗大发了。   旁边传来一阵布料摩擦声,沉年香的味道靠近,香味儿的主人低声问道“可是想好了?小殊?今日已是第三日了,我都等的心急了”   温殊撇了撇脸不去看他,歪头数着马车壁上的木头细纹,细声细语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温烁景不置可否,在温殊旁边坐下,揽住温殊的细腰,也不说话,温殊挣了挣,没挣过,便随他去了   马车里沉年香的味道越发浓厚,温殊被裹在其中仿佛要陷进去一般,逐渐陷入了沉眠……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揽过他给他盖上被小毯,清凉的吻印在了温殊的额头,温柔的抚摸温殊的脸,眼角的泪痣被磨了又磨……   ————————   时间回到十三年前,彼时温殊七岁,被温颜偷偷的养在深山里,山中无人,温颜仅会在中午偷偷过来给他送些吃食,有时候也是陪他玩一会儿,有时候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落泪,小小的温殊呆呆的躺在娘亲怀里没有反应,却也知道去擦温颜脸上的泪“软糯糯”道“娘亲,不哭”   可每当这时候温颜总会哭的更大声,惊的树林的鸟儿振翅飞走,在斑驳的树影交替间,温殊轻拍着温颜瘦弱的背,他是娘亲唯一的依靠。   温颜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去,神色慌乱,每次都是遮遮掩掩,温殊其实懂得,他娘亲还未嫁人时便怀了他,家中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娘亲的娘亲把娘亲打了一顿后还是尽心尽力的伺候温颜,努力的把温颜未婚先孕的消息瞒的死死的   等到温颜生产后,温家人再怎么解释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多出来一个孩子,所以温殊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住在这座山上,因为山中有一只老虎,村里的猎户也不敢上来打猎,因此无人打扰   这只老虎通体白色,只识得温颜的气味儿,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温殊,通常隔几天会到温殊的小屋门前睡觉,门口沾染了白虎的气味儿,使得山中猛兽少有过来惊扰,温殊一直在这儿长到十三岁   幼时的温殊不叫这个名字,温颜喊他“束束”,倒也相差无几,通常白虎不常过来陪温殊玩,温殊自己也是玩的也很开心   有时候温颜指着趴在她脚边撒娇的大白虎,道“这是你那素未蒙面的父亲给我的,当时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小”温颜手指比划着一个大小,温殊点点头,大概有一个小矮凳的长度,温颜眼里含着泪,抱着温殊道“父亲很快就来接咱们娘俩了,小殊乖”   温殊不知道“很快”是多久,反正他日日夜夜的等啊等,也没有等到,倒是有一天跟一个小少年在山中相遇了。   温殊还从来没见过除了温颜以外的活人,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温烁景也不敢轻易攀谈,眼里带着警惕,两个人默默无言的对视了片刻。   八岁的温烁景板着脸蛋迟疑道“你——”   温殊顿时紧张的用手扣着破烂的衣服,粗糙的面料与对面穿着华美的温烁景形成鲜明对比   “吼!”这是一条白影猛地扑了出来,大声嘶吼着扑向温烁景,温殊连忙跑过去费力的抱住白虎道“不行不行,不能打他,不能吃他,不然不跟你玩了!白白!”   温烁景抽出腰侧的佩剑,神情严肃,冲温殊焦急的感到“你疯了?快过来!”说罢便要举剑去看   白虎一看寒光闪烁的剑,顿时眸中杀意顿现,大吼一声,温殊眼睛一闭,宛如泥鳅般钻到一人一虎之间,大喊“停停停!”   白虎猛地收爪,矫健的身躯在地上顺势滚了一圈之后,委屈的又跑过来圈住温殊,尾巴将温殊划拉到自家怀里,低声冲温烁景吼叫   温烁景呆住,有些不敢置信,紧抿的薄唇微微开合,呈一个“O”型,温殊安抚完白虎,连忙跑过来羞涩道“你……你不用怕啦,白白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会伤害你啦”言语之间还抬头笑了笑,露出缺了一块的乳牙   随后年纪相仿的两人便结为朋友,温烁景告诉他,他跟随父亲随军出征,途径通州,在这边听说这座山上有一种罕见的草药,不过山中有猛虎,导致无人敢上来,温烁景突然萌发了想上去见一见那猛虎是怎样的生物,初生牛犊不怕虎   结果便看到了温殊,短短七天的时间,温烁景每天都偷偷上来寻温殊,七天的短暂相处,足够温殊回味一辈子了,他终此一生从未如此开心过,此时的他不再是累赘,是仅仅作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存活在这世间里。   虽然温烁景从未提及过他的名字,声称将士从军在外,不便透露,可温殊还是很高兴,他说他叫“束束”,温烁景犹豫了一番,道“那你唤我阿卿便是”   ……   温殊还拿出母亲前几日给他的新布料做了一个香囊给他,山中并无灵药,温殊采了几种不常见的花,晒干后装入香囊,想着前几日温烁景说他的香囊坏了,温殊便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打勾   这是他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仿照旧香囊的形状来缝制了,可做出来依旧歪歪扭扭,针脚凌乱。 第12章 身世   ==============   温殊扭捏的塞给温烁景,直言道送你的,却没有看到温烁景有些奇异的眼神,在温殊期待的视线中,温烁景带好香囊,一把将温殊搂进怀中,小少年脸憋的通红,但仍然不妨碍他的俊美,温烁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温殊,郑重道“我会回来接你的,等我”   说完,便手捧温殊的白净小脸吻了上去,看着温殊呆住的眼神,温烁景并不怎么笑得脸上泛出一抹笑容,真情实意多了。   临走前两人约定好两年后见面,可惜,温殊没有等温烁景,那时的他染上了风寒,被温颜接下了山放到镇上去修养了,温烁景没找到他确实没办法,谁知道这一别再次见面竟是六年之后,可惜两人都没有认出彼此,毕竟两人与当时那份音容相差甚远,少年抽条般长高,面容自然发生了变化   温殊以为父亲终于接他们娘俩回家了,可惜迎来的却是无尽的深渊   ————   “公子,公子!”青竹的声音在马车外轻轻响起,温殊睁开眼,身旁已经没有人了,空荡荡的车厢里就他一个,毯子盖在身上,温殊眼神复杂   “公子,咱们到京城了,侍卫大人说送咱们直接去殷府,事先交代好了,温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咱了!”青竹弯腰进来,伺候着温殊穿衣服,砚台在外面驾着马车   温殊瞪大眼睛,竟是有些慌张,连忙回头问道“青竹,我面色是否红润?衣着是否适宜?我……”   “红得很公子,这段时间大公子吩咐的补汤药膳吃下去,公子不但面色红润,还胖了不少呢,脸上都有肉了,夫人看了总归不会心疼,公子您这衣裳可是京城都好的成衣铺做成的,哪能不好!”青竹点头,笑眯眯道   温殊这才放下心,攥了攥有些渗出湿汗的双手,心里莫名有些近乡情怯   马车压在青石板路上吱呀呀的作响,终于停在一处门口后不再动,砚台在外面低声道“公子,到了!”   青竹先一步出去,兴奋道“公子,快出来啊,我看到夫人往府门这边走了”   温殊扶住青竹的伸过来的胳膊,青天白日下阳光肆意,温殊眯了眯眼,踩着矮凳下马,侍卫走过来抱拳道“公子既已送达,我等就先回去复命了”   温殊温声道“辛苦你们了,待我回复你家主子,多谢”说着让青竹取出一些银两给他们,青竹笑眯眯的走过去,侍卫涨红了一张黑黢黢的脸“使不得,公子”   “哎呀,你就拿着吧,今儿个我家公子高兴”说罢青竹利落的把银两塞进他的怀里,见侍卫收下拱手带着一干人骑马走后,温殊望了望门上的牌匾,上书“殷府”   马蹄声踏在青石路面上清脆异常,温殊看向府门里,终于一抹慌慌张张的绛紫色裙角出现在温殊的视野中,貌美的妇人身穿一身绛紫色衣裙,头上未带分毫首饰,一脸慌张的跑来,温殊眼眶一红,连忙俯身迎了过去   温颜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哭泣道“傻孩子,我的傻孩子,你可终于回来了!束束啊”   温殊身量高过温颜,轻易的看到娘亲鬓角的白发,温殊心疼极了,等着温颜终于缓过神来后,温殊轻轻推开温颜,在对方不明所以的视线里   温殊后退一步,猛地跪下,缓缓磕头“不孝子温殊,拜见母亲”   温颜又是忍不住哭泣,连忙扶他起来,“束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赶紧起来,我们去屋里说”   温殊眼中带泪,轻声应道   ————————   当年温殊被一同关押到将军府,远在别院的温颜丝毫不知情,等到温殊踏上了流放之路后不久,温颜才知晓这一切,温颜忍不住想把温敛打死   “当初真的瞎了眼了才去救的他,早知道就应当让他死在那场暴雨中才是”温颜气的忍不住直拍桌子,捂住胸口艰难喘息道   温殊忍不住劝解“非是……父亲所愿,是孩儿自愿前去的,母亲不要责怪才是”   温颜怔住,神情明显有些隐忍的悲哀,忍不住侧头   “束束啊,那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下,温殊忍不住惊愕了   随后,在温颜轻声讲述下,温殊才慢慢理会过来意思   原来,当年温颜年轻的时候跟镇上的一个少年私定了终身,少年年长温颜两岁,姓殷,名琉钺,家中经商,容貌清雅,说话间温柔不已,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便约定待温颜十五岁及笄礼后便上门提亲。   两人在一个夜晚忍不住偷尝了禁果,几个月后殷琉钺对温颜珍重道“家族生意需去兖州一趟,时间不定,等我回来,定娶你为妻”   温颜痴痴的等他回来,日复一日的等着少年的归来,却一日日没有踪迹,父母劝她不要等了,免得耽搁了出嫁的年龄没人娶她,可温颜不信,终是一日日的等着   在一个雨夜,温颜在山林里捡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温颜把他带到山上的小屋里,给他包扎好伤口后,嘱托白虎护好他便下了山,次日男子醒来,清俊的眉眼上透着一股疲倦,他说他叫温敛,是一名将士,回家的路上遭人暗算才惨受重伤   温敛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后伤好了,临走前温敛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说他家住在京城,若是有什么麻烦,就到西北大将军府去寻他,另外将自身的银票给了温颜,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后来村里的人见到温颜同温敛从山上下来,很快便散布出去,一时间村里人看温颜的眼神充满鄙夷与嫌弃,家里人不知道怎么说她,温颜什么也没表示,只是把银两拿出来给父母,后来温颜害喜了,父母还以为是哪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的,拿棍子打了她一顿   温颜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家丑不能外扬,后来月份大了,温颜便搬到了山上去住,温母每日送去吃食等,等到生产那日,温颜生产的很顺利,小小的孩子月份不足,又瘦又小的,温母看了都怜惜的不行   后来闹饥荒,猎户们合力把白虎打死了拿去分食,眼冒红光的猎户们甚至想吃了温殊,温殊急忙跑下山寻温颜,彼时的村里已经恶孚满地,村民见温殊长的与温颜有几分相像,便不怀好意道“未婚生子可是大罪,你这孩子也是不干净的东西,倒不如给我们,嘿嘿!”   温殊害怕极了,温父温母将温颜母子乱棍打出,虚弱道“别再回来了孩子,去寻你那情郎,寻他避一避罢”   温颜攥了攥手里的玉佩,擦干了眼泪带着温殊往京城去,一路上战火连天,灾民遍地都是,温颜小心翼翼的护着孩子,不敢有一丝耽搁的往京城去,那是温颜的唯一期望了   —————— 第13章 白衣   ==============   事情发展到这儿,就有了眉目了,温殊忍不住晃了晃神,眼里一片青黑,浑浑噩噩间温殊仿佛闻到了喉咙处传来的腥气,温殊忍不住笑道“那娘亲,我这么多年做的……”是不是无用功呢?   费心费力讨好温敛却不想竟真不是亲生父亲,温殊脸色惨白脑子一瞬间觉得浑浑噩噩,不知今日是几何   “束束,是娘的错,娘不该没有告诉你,不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温颜观温殊神色有些不对劲,连忙站起来慌张的走到温殊旁边,这一看忍不住一惊   温殊却再也忍不住,刚想起身,膝盖忍不住一软,“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嘴里淌出,顺着唇瓣沿着下颌滴在地上,温殊眼前朦朦胧胧   天地旋转间,温殊看到了温颜惊慌失措的美人脸,看到了周围仆从惊慌的神色,还看到了自己丑陋的左手,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北荒那段难以支撑的岁月……   晕过去之前,温殊解脱的想着   啊!就这样死去罢,反正我是个不需要的人……   ————————   皇宫——太极殿   “兖州如今是谁的封地你可知?”闻人京随意的瘫在殿内的榻上问道,长腿无处摆放就大咧咧的踩在矮凳上,他抬手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丹凤眼里渗出了一丝泪水   “陛下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对面的男子着一身简洁的白衣,白衣上有隐隐的云纹勾勒,其头发未束,仅用一条靛蓝色束带绑在身后,上面隐隐绣着“解”字,身长约七尺八左右,脸带面具,看不出相貌,露出来的眼眸深邃无比,清冷冷道   “呵!朕看你是去见你那小情儿见得心都搁哪儿了,也罢,你有新的事儿要办了,解白衣,朕现如今只能信任你了”闻人京嗤笑,随即坐稳了身子   “放心,这个身份朕用到的会是最后一次”闻人京拍掉手上的坚果碎屑,站起身来,围着解白衣走了一圈,啧啧道   “真是铁树开花,万年逢春呐,瞧瞧,啧啧”   “兖州镇守太史徐拓,此人镇守兖州五载,虽无甚出色的政绩,但……你可是怀疑饥荒是人为制造出的?”解白衣低声问,没有回应闻人京的嬉笑   “当然,饥荒已经盛行了长达五年之久,虽国库充盈但也抵不住这么个耗法,眼下又正值隆冬,朕前些日子减免税赋,勉强能让百姓撑住这个季,可一到春季,匈奴来犯,彼时国库空虚,将士没有粮草如何打仗?”闻人京嗤笑道   “……那便是景王有罪了”解白衣低叹“藏得如此深,让我苦寻不得,好手段”   “聪明,不愧是月……咳,白衣!”闻人京赞赏道“此行前去兖州,定要小心行事,闻人翊隐忍多年,保不定有什么手段尚未使出来,我这兄长,当真是藏的深极了,若不是徐拓这人愚蠢无能露出了马脚,怕不是我这皇位也让这兄长轻易夺了去了”闻人京暗叹   解白衣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你要的太医院御首汪太医朕已下旨让他自行前去殷府了,务必给你那宝贝小情儿好好调养”闻人京一挑眉头,坏笑道   解白衣不置一词,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此处又无外人,周围遍布影卫,你当朕幕僚已近六年,怎会有人怀疑你身份,面具摘下来不好吗,戴着也不嫌勒人”闻人京拿起串葡萄,嫌弃道   解白衣摇了摇头,闻人京见状也不再劝说   “温老将军过几日离京,你送他走后便上路罢,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我那位好哥哥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了”   解白衣点了点头,时间还尚有充盈,兴许还能见一见小殊,眼里透出一股笑意,看的闻人京暗暗称奇   “对了,朕今日下旨封你为兵部侍郎,从四品,近来惹人非议甚多,御史都递了好几份奏折,全都是讨伐你的朕看了头大如斗,待你回来便去兵部报道,让那些老头闭嘴”闻人京笑道,其实从四品就很低了,本来闻人京想直接封个候,从二品,但被他拦住了   解白衣,也就是温烁景这才拿眼倪了倪闻人京,眼眸冷清看不出什么情绪,闻人京知他对权势没什么心思,如今寻他只是身边无人,高处不胜寒,没坐上时想着如何谋权篡位,但登上帝位后才发觉是如此寂寥   ————————   等到温烁景走后,曲红旗从里间走出来,欲言又止道“陛下,你这样逼着月卿,总有一天会适得其反的,要知道月卿承了陛下的恩,可这恩早就还完了……”   曲红旗还有些话,但他没必要说出口,当初助闻人京登上帝位,两人都有所图谋,闻人京为权,曲红旗亦为权,唯独温烁景,他只为保全一家人性命而拼力奋战,纵观大局,唯温烁景一人,看的最为通透   正因为如此,闻人京才对他信任更深,颇为器重   闻人京揉了揉眉头,低哑道“朕知”若不是承了这份情,这份兄弟般的感情,温烁景是不会留在这儿的   但月卿,你可知,最是无情皇家人   ————————   解白衣从皇宫出来,他是闻人京身边最器重的幕僚,助闻人京登基的路上为帝王清了不少障碍,大皇子如此谨慎亦被他斩于马上。   不过解白衣在闻人京登基后就隐退了,现在被皇帝传唤,刚出现在皇宫内,就被不少眼线盯了去,一时间,京城暗潮汹涌,暗处的交锋数不胜数   解白衣坐进马车内,里面早已等候着一个人,同解白衣穿着一模一样,身量相同,见温烁景进来,连忙行礼,温烁景点了点头,揉了揉疲倦的眉眼,等到了府衙,冒牌解白衣大摇大摆的进了宅子,侍卫从一旁的马车壁上轻敲了三下   温烁景这才从马车里面走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副青色的衣衫,身量也恢复原先身量,温烁景翻身上马,对着侍卫们淡淡“回府吧”   说着看了看门口挂着的“解府”,毫不犹豫的离去   马蹄声踩着青石板路,哒哒哒的跑远,雨滴了下来,雾蒙蒙的   ———————— 第14章 病重   ==============   温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劳累过,身体沉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耳边最初听见几声哭喊声,带着深深地悲痛,渐渐听不清   温殊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   后来身体仿佛陷进了柔软的床榻,越陷越深,周围水波粼粼,温殊在梦境中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正渐渐沉入湖底,远处透着光亮的湖面宛如隔世一般遥远,遥远到不想伸手去争取,温殊放任身体逐渐向深处掉落,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睛,宁愿坠入深渊   “汪太医,我儿这病可有医治之法?”温颜急切的问道,手帕被她死死的捏紧,细软的手指上早已泛出青紫   一旁的高挑男子轻轻揽住她,宽声安慰,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无奈“我在这儿守着便可,颜儿,你已经守了整整两天了,再守下去也累倒了,叫殊儿醒来后怎么办?”   温颜忍了忍,终于忍不住抵着男子的胸膛哭泣道“钺哥,我该怎么办才好啊,都是因为我,都怪我没有告诉孩子真相,都怪我”温颜痛苦的哭道,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殷琉钺怀里,屋子里顿时兵荒马乱   殷琉钺眉头一皱,弯腰抱起温颜,对汪太医缓声道“家妻忧思过重,不甚晕倒,劳烦汪太医过会儿去景泰苑看诊,殷某感激不尽”   汪太医点了点头,毫不意外,殷琉钺微微颔首,随即抱着温颜急忙跑了出去,一干人随着殷琉钺跟了出去,屋里仅剩院内配置的众仆从以及青竹,砚台两人。   汪秉竹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一手把脉,过了一会儿,不仅眉头紧皱,连连叹气,吓得青竹与砚台在一旁心惊胆战   青竹忍不住战战兢兢的哭诉道“汪太医,您能不能说句话呀,您这样老是叹气,我家公子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啊呜呜呜”   汪秉竹眉头一簇,呵斥道“静心,闭气,不可言语,你刚才的话难道是咒你家主子不成!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青竹连忙跪下“汪太医,青竹不敢,青竹只是想问问我家公子的病到底……”   汪秉竹眉头皱紧,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正待呵斥,屋外响起一道低沉的声线“家中侍从顽劣,还请汪太医见谅,不知小儿身体如何?”   殷琉钺从外面走进来,他身长八尺,长相清俊,眼角的细纹显示他不再年轻的年纪,汪秉竹面色稍缓,道“小公子这是伤了内里,需得长期静养,不可忧思过重,不可大喜大悲,如此,方可活长久;且老夫还诊断出了稍微中毒的迹象,此毒已潜伏小公子体内近三年之久,若不是今日大喜大悲下气急攻心,老夫倒还真诊断不出”   殷琉钺皱紧了眉头   “不碍事,只是一种慢性毒,倒不会一时间破坏人的身子,殷家主不必担忧,药方过会儿老夫写下,殷家主自行取药便是。”   殷琉钺谢过汪秉竹后,寻了一小厮带汪秉竹去往景泰苑。   殷琉钺让一干仆从退下后,在一旁的矮凳落座,年近四十的男子长叹一口气,握紧了温殊的手。   ————————   漫天的血染红了视野,温殊后退两步,身体好像抵上了一个坚实无比的东西,有液体从头上滴落,落在了脸上,温殊抬手摸了摸,指尖的血红让温殊缩紧了瞳孔   “温殊,救我!”   “温殊,你不得好死!”   “陪我下地狱吧!杂种!”   ……   脑海里嘈杂的声音越发吵闹,温殊忍不住捂住耳朵大喊,浑身瑟瑟发抖。   后面伸出来一条坚硬的臂膀,死死搂住温殊的腰,温殊僵直了身体,回头望去,瞳孔放大到了极点   浑身是血的男人面容狰狞笑道   “偿命吧”   说着另一只手伸向温殊的脖子,温殊恐惧的大张着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身体被紧紧禁锢着,温殊努力挣扎却收效甚微,男人血淋淋的面容近在咫尺,温殊想也不想猛地抬手扇去,手腕被紧紧抓住的瞬间   温殊醒了   浑身的伤痛在醒来的一瞬间传递到脑海里,温殊忍不住闷哼一声,痛的脸色青白,嘴角咳出一丝血液,被人轻柔的拿手帕擦拭了去   温殊动了动眼珠,沙哑开口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长久的静默后,温烁景答   “是”   温殊闭了闭眼,左手腕上的布条被拆开重新包扎过了,温殊起不来身,侧了侧身   “你出去”   温烁景攥了攥手,挣扎了一番,轻声道“好”   “小殊,明日我出门一趟,你等我回来,我同你解释……”临出门前,温烁景道   温殊没有理会,干涸的眼眸眨了眨,却是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   温烁景走出景和苑,殷琉钺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观你神色,殊儿怕是醒了”殷琉钺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淡淡道   “他都已知晓了”温烁景淡漠道,青衣下的手攥紧   “你看起来倒没有表面上这么波澜不惊”殷琉钺浅浅的瞥了一眼“殊儿聪慧,知晓全局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非我本意,本想他知晓还得有些时日”温烁景道   “呵,三年前投毒一事怕是已经被查觉了,温烁景,你瞒不住的”殷琉钺道   “我知非你本愿,但你那血缘亲厚的家人可不这样想,抄家时温老夫人也是,五年前虞尺玉死的时候也是,三年前温敛想要害死殊儿也是,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造成的,温烁景,你可知殊儿这一身伤痛换来的是你五年韬光养晦,一举惊人,而殊儿自己却缠绵病榻,时日无多?”   温烁景默不作声,神色痛苦   “不必摆出如此神情,我本身也是个罪人罢了,人终此就这一生,尽管如何弥补,也抹不掉你做过的事实。”殷琉钺叹息   “听说你要去兖州?以解白衣的身份还是你现在一介白身的身份?”殷琉钺问,主动揭开这个话题,问   “自然是以解白衣的身份”温烁景冷淡道   “我在兖州经商十几载,人脉还是有的,可借于你,镇守御史徐拓已是景王的人了,此人不知变通又愚蠢无能,新帝拿他开刀再好不过了”殷琉钺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一沓文书。   “这些是我在兖州私下的人脉网,你尽管拿去用即可”   “多谢”温烁景道,修长的手指敲点着桌面   “你师父近来可好?”殷琉钺摆摆手,侧过头来问道   “安好”   殷琉钺点点头“此次在京城安家也是为了等殊儿回来,现在人也等到了,我也该启程回通州了,京城现在暗潮汹涌实在不适宜殊儿养病”   温烁景抬头“你是想离京?”   “原是有此想法的,就是不知殊儿愿不愿意了”殷琉钺点点头   温烁景皱了皱眉   “通州水路便利,位靠江南一带,风景宜人,山林众多,及其适宜养病”殷琉钺施施然道   “我该走了”温烁景站起身,朝外走去   “若是有缘,日后会再见的”殷琉钺笑道   温烁景回头,眼眸深邃,“不必提醒我”   殷琉钺望着温烁景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   温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吃药,让景和苑一干侍从着急的抓心挠肺   殷琉钺走进来,温殊背对着闭眼道“下去”   “殊儿可是要赶我走?”殷琉钺挑眉,轻笑道   温殊身体一僵,缓缓转头,入目是一张颇为清俊的脸,眼角有着些许细纹,“你……”   温殊有些迟疑   殷琉钺了然,“颜儿大概没同你说,我姓殷,名琉钺,是这殷府的主人,也是你的父亲”   温殊大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一连串的信息砸来,温殊人晕晕乎乎的   “说起来你与温烁景那小子真是一段孽缘”   温殊抿了抿唇瓣,硬撑着起来想要谢过殷琉钺,殷琉钺一把将他摁住“我知你现在还在生那小子气,但现在先养好身体再说”   “谢谢伯父,我……”温殊低声开口“我知非他所愿,但有些事无法释怀…”   “那你可恨我?”殷琉钺温声开口“可恨我年少时抛妻弃子,查无音讯数十载?”   “恨又有什么用呢?母亲还不是原谅了你”温殊呢喃道   “错了,颜儿到现在仍然还在恨着我,十几年的分离远非常人能比的,更何况当年饥荒是最混乱的一年,在此等情况下你母亲独自带你前往京城寻温敛庇护却没办法找到我该是何等绝望?”殷琉铖沉重道,清雅的外表下浮现浓浓的忧伤,含情的眼眸看了温殊一眼   “那年我被族中人关在院中,插翅难逃,等到我终于逃掉赶到通州时,看到的却是颜儿的家已经成了废墟,整个村落里一个活人都没有,我便觉得颜儿已是身亡,悲痛欲绝下便为她立了衣冠冢,发誓终身不娶。   去年来了京城,偶然一次郊游竟然碰巧与颜儿见面,而且还得知我们曾有一个孩子……我很高兴颜儿是恨我的,若她对我没有感情,那她怎还会还记得我的相貌,又怎会恨我”殷琉铖呼出一口气,背过身去把窗户合严实   “殊儿,那你呢?你恨我吗?你恨温烁景吗?”殷琉铖回过神,轻声问   ———————— 第15章 恨生   ==============   恨吗?   温殊反复咀嚼这几个字,这些年过来,支撑着温殊的是温敛的承诺,哪怕再苦再累,身体疼到痉挛的地步温殊也没喊过疼,因为温殊知道,遥远的京城里还有一位温柔的娘亲在等着他回去,而他要回去便必须活下去,坚持下去   可是现在这种信念在崩塌,温敛竟不是亲生父亲,温殊苦涩的想   原来不早就是这样了吗?在北荒,温敛还给他下过毒,这还是青竹发现的,现在一切不攻自破,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恨温烁景…   该恨温敛吗?   也不是,该恨的,是自己!   “虞尺玉当年是自杀的,她向你求救你不出手是对的,她那是在害你也是在害她儿子,为什么她不求温敛非偏偏来求你?手筋被她割断时你有想过她为何这么恨你吗?”殷琉钺连声质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父…温敛要我同她好好相处,可我不知该怎么办减轻她的怒气,也不知平日里温烁景同她怎么相处的,我…”温殊语无伦次道   “虞尺玉,当年嫁给温敛时就已怀有身孕了,温敛不想娶她,是虞尺玉死皮赖脸的昭告天下,温敛才不情不愿的娶了她   婚后虞尺玉是个妒妇,她不能容忍温敛从外面带回女人更不允许他纳妾,就连那几个通房丫鬟也是当摆设用的,温敛早就厌烦了她,正因为如此,温敛才想借你的手除掉她!”   “你该想问我一介商户是怎得知此等秘辛的,温烁景同我乃忘年交,他同我讲的,温殊,你且听我解释,月卿这孩子向来执拗,我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对你起的心思,但你不该埋怨他,然他本心待你本是极为澄澈的”殷琉钺顿了顿,真心实意的看向温殊   “月卿他虽然身为子女,但从小同父母感情并不深刻,温敛此人表面温和,内里虚伪,他一边厌恶着虞尺玉一边又想要月卿继承他的雄心壮志;   虞尺玉那个妒妇一边对温敛一心一意一边却对月卿冷漠至极,甚至于在寒冬腊月里下手推他入河,若不是我那老友浮云道长云游至此,恐怕月卿早已成了一缕孤魂”殷琉铖忍不住攥紧了手   “可……可他不是她的孩子吗?”温殊大睁着眼睛不可置信道   “是…也不是…生他养他者才为母;生他不养者不为母;嫉恨儿子夺走了温敛对她的关注而不惜下狠手致死者更不配为母!”殷琉钺痛恨道   温殊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从其中感到有些难以言喻的荒唐   “现在,你可还恨月卿?”殷琉钺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道,仔细观察温殊的面色   “我……我本就是不恨他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温殊苦笑一声,泪痣嫣红   殷琉钺扶他坐起来,给他后面添了软枕,又喂他喝了水,随后才宽慰道   “那是个好孩子,十岁那年随他师父拜访我时我便看出来了,他还同我讲起你,说要长大了对你负责,小小的孩子仅仅到我大腿,就有如此壮志凌云之词,让我忍不住欢喜”殷琉钺眉眼柔和   “可谁想,那日他所说的孩子竟是殊儿你,这莫不是天大的缘分?”   温殊忍不住发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年少时期的温烁景,瘫着脸一板一眼的说   “殊儿可是对月卿有感情?”殷琉钺饶有兴趣的问   ……   温殊卡壳了半天,才面色通红的把头埋进了被子中,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   “才不是”   那人一见面就忍不住对他动手动脚,原先在将军府时还那么冷淡,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就……   温殊抿了抿唇,身上的热度顷刻间降了下去   ————————   “哈哈哈,殊儿不乐意说就不说,我也不是过于死板之人,等哪一日你肯认我这个父亲的话,我肯定第一个同意这门亲事”殷琉钺笑道   温殊刚刚降下去的热度忍不住又升了上去,交谈一上午,温殊已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也乐意接近他,同他说话。   殷琉钺看在眼里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阵伤感   午饭的时候,温颜刚醒,抱着温殊好一阵哭,温殊抬手擦掉温颜脸上的泪,轻声道“母亲,我很好,不必担心我”   “我怎能不关心你,束束,流放之日温敛派人传唤我,我竟不知京郊别院竟还有地下暗道,惶恐不安的被那侍卫带到书房帘幕后面,听到你要待温烁景前往北荒,为娘慌了”温颜神情憔悴的看着温殊,眼神里满含忧伤   “可那侍卫硬是捂住我的嘴死死摁着我不让我冲出去,殊儿你走后,温敛便一把跪在我面前乞求我原谅他,我这时才看到温烁景浑身是血生死不明的躺在软榻边上”温颜擦了擦眼泪   “同样是孩子,我知温烁景那孩子若是去了路上便只有死路一条,可束束换你去的话那是在割为娘的肉啊!娘抉择不了,那时外面的官兵熙熙攘攘的大吵大喊   不一会儿我又听到了温夫人凄厉的惨叫声,我不由的神情慌乱,想去外面寻你,可温敛等不及了,着人打晕我,带着我和温烁景从暗道返还郊外别院,待我醒来,已是七日之后,看守的侍卫不让我出去,我……”温颜忍不住又是痛苦出声   “都过去了,娘,是我自愿的,我原是想偿还过这些年的恩情回来后便带母亲远走高飞的,我信…我信五年前的温烁景有逆天之境,总会把我们救出去的,正因为我信他,才敢如此赌”温殊笑了笑   “赌他终有一天会亲自来迎接我,好在看来也为时不晚,若是没有这一信念,我怕是要撑不住了”   ……   三人用完膳后,温颜拉着他不放手,两人在院子里消食,温殊忍不住发问   “母亲,您可于殷伯父早就认识?他…他曾言…”温殊吞吐半天,仍是没敢说出口   温颜让下人退下后,拉着他的手往梅林走去,大雪初融,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轻响,温殊还有些难受,病不是那么容易好的,更何况是积攒已久的旧病   好在温殊忍住了,温颜这时出声,温殊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   “我同你殷伯父是真的,束束,为娘这次没有骗你。”   “那…那娘亲可还恨着殷伯父?”温殊轻声道   “恨,怎能不恨,初见他时,他是那般美好,我从未见过如此光风霁月之人,同他一比,周围的孩子瞬间变得粗鄙不堪,再也瞧不上眼;年少时,我总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也不奢求他能停下步伐来等我,只是渴望…渴望着离心中明月更近一点”温颜抬头看了看天,缅怀道   “后来,他家中人跟了出来,我同往常一样,想要偷偷跟着他,却被侍卫当做小贼,掐着脖子立在半空,这是他开口制止了,伸出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扶起了我,他停下来等我了…后来,我们熟悉了起来,逐渐亲昵,他也常来寻我,白虎也是当时他赠予我的”温颜怀念道   “我们私定终身,偷偷私会,他却弃我而去,我怎能不恨;生下束束,被父母责备,被村中人辱骂,怎能不恨;当年饥荒,孤立无援,怎能不恨;束束你前往北荒,娘亲却无能为力,怎能不恨,可束束你回来后,娘亲心软了,娘亲不想再让你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了,娘亲想让你好好的”温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温殊瘦削的脸,轻声道   “娘亲不想恨了,他能护你周全,那娘亲便不恨他了”   温殊心里涩涩然有些涨的发疼,低下头笑   “回房吧,娘亲”   “好”   ————————   “你想问月卿去哪儿了?”殷琉钺饶有兴趣的抬头   “嗯,伯父,我想亲自见面同他说”温殊坐在书房的软座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总是回避也是不好的”   “等他回来同他说不也是一样?”殷琉钺合上信封,放在烛火上烧毁,火烛时明时暗的映着殷琉钺清俊的侧脸   “不一样的,咳咳,不一样的,下次再见,时间不定…我…”温殊张了张嘴,忍不住赧然   “你这孩子,他去了兖州,时间不定,我原是想带你回通州养病的,恰好我的几个老友也在,正好叙叙旧,观你神色,你可是不愿?”殷琉钺叹气   “伯父好意温殊心领了,不过,温殊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所以……”   “我知道了,但你病还尚未好全,兖州如今比京城更是暗潮汹涌,你若去了,月卿那小子指不定会赶回来骂我”殷琉钺点点头   “这……”温殊尴尬   “哈哈,你也不用如此担心,我带你去便是,否则你不安心养病,偷偷跑了怎么办?兖州是我族中所在,势力盘根错节,倒也不必担心咱们的安慰,”殷琉钺笑道   “正好此次回去,带颜儿入族谱”   温殊低头清浅的笑   殷琉钺看了看温殊与他并不相像的面容,满是柔和,这张脸更像温颜一点,只有一对薄唇,随了他   “手腕上的药膏是月卿从他师父哪儿拿来的,有奇效,可治断骨生筋,除此之外还有生肌膏,壮骨膏,内服外敷的药膏数十种,都是于你有用处的,看来月卿是把他师父的药室搬空了,殊儿,记得晚上睡下时唤下人涂上,这些药价值连城,有的还有价无市,别浪费了月卿一片心意”殷琉钺道   “温殊记下了”   ——————————   【作者有话说:下章开启新地图   兖州之行】 第16章 暴戾   ==============   “马上就要到了,殊儿,已经看见城门了”殷琉钺撩起门帘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道   “伯父…可有温烁景的消息?”温殊给他递了杯热茶,低声问   “……不曾,我的人昨天回信说他一月前入了城内,随后便不见了踪迹”殷琉钺摇头,皱了皱眉   “可曾是遭遇不测?”温殊闻言忍不住颦眉道   “未必,月卿向来做事有分寸,我等不必担忧,等入了祖宅后再派人寻他也不迟”殷琉钺抚了一把温殊有些光滑的头发   温殊点点头,这几日各种补汤药膳,内服外用涂抹下去倒显得温殊面容愈发红润了起来   “你母亲还得再等几日,我已吩咐家中护卫暗地里走另外道路前往兖州了,想必还差几日,兖州乃景王封地,入城以后切忌谨言慎行,莫要说错了什么话入了景王的耳朵”殷琉钺严肃道   温殊点点头,对那位缠绵病榻的景王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   兖州   王城   花白胡子的太医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豆大般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关太医,我儿这病可能治?”   轻纱后面的榻上躺着一位极其妩媚的女子,一手满意的观察自己涂满寇丹的手指甲,一边轻飘飘的问道   太医惶恐的拱手道“王上之病乃先天之疾,微臣…微臣…已尽全力医治,可…可”   “言下之意便是你治不好了?”女子顿了顿,从软榻上起身,扶住旁边的侍女的手臂站起来,轻纱被掀开,露出里面女子极为貌美的容颜,她肤若凝脂,眉眼含春,身材丰盈透出一股成熟,观面容完全不及三十余岁,可谓保养的甚佳。   “这…”关太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无趣,甚是无趣,怎的这般不经吓,来人,拖出去吧!”景王后瞥了一眼,不屑道   很快,关太医被拖下去,不一会儿殿外传来沉闷的响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景王后神情怡然的听着,大殿里的宫仆战战兢兢,唯恐说错一句话,殿内鸦雀无声……   不一会儿,下面太监来信,已经死了。   着人清扫殿外的污渍后,又是一片干净如初,景王后舒展了一下身子,妙曼的身躯显得丰盈动人,她点了点娇嫩的红唇,欢喜道“今晚点那个小东西的牌子呢?”   ——————————   “事情按您的吩咐已经办妥了,王上”暗卫从房檐上跳下来,沉声道   “咳咳咳咳咳,哦?那解白衣可是寻得踪迹了?”闻人翎从暗处走出来,苍白着一张脸问道   “三日前有探子在城内一家酒楼见过他,我们的探子在外面一直盯着…可昨天晚上一看,屋内早已不见踪迹了…”   闻人翎疲倦的摆摆手“料他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徐拓那边准备的如何?”   “徐大人说已全部安排妥当了”   “嗯”闻人翎咳了咳,说着摆摆手   门外太监低声道“王上,王妃过来请安了”   闻人翎看了一眼暗卫,等暗卫翻身藏好后   “宣”   “是”   大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副柔弱的身影晃晃悠悠的跑了进来,头上的金步摇被甩的叮当作响,她穿着浅红色的宫装,脸上画着精细的妆容,额角的花钿在幽暗的大殿里依旧显得粼粼耀眼   “闻人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嫁于你三年,对你尽心尽力,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为何对我的母族下手!”景王妃质问道,眉眼间尽是哀伤与嘲讽   “阿莹,你父亲贪脏枉法,这已是事实,众官都看在眼里了,你要本王如何包庇他?难道要寒了百官的心吗?”闻人翎揉了揉额角,温和的对着女子道   “你还想骗我?若不是王后偷偷将我哥哥捉去给她当面首,却最终受尽屈辱后被折断手脚丢进乱葬岗,尸骨无存,父亲走投无路最后找到我,我竟还不知道有此等秘辛!   闻人翎,你可真是骗我骗得好苦哇!现在你还要将我父亲斩首示众,为了那个妖后,你可真是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景王妃何莹捂住胸口艰难的喘息,闻人翎默不作声   “你我夫妻三年,同床共枕,我对你知无不言,无微不至,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哈哈哈哈哈,真的是瞎了狗眼才看上你的!”   “阿莹,你越矩了,再说下去可莫要休怪我无情了”闻人翎眯了眯眼,语气骤然森冷   “怎么?想要废掉我吗?我求之不得呢闻人翎,你真叫人恶心至极,今日你若不叫人杀了我,总有一天我会来取你项上人头,为父报仇!”何莹怒目道,容颜苍白   闻人翎彻底扯去伪装,他站起身来,一把钳制住何莹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一阵清脆的骨折声响起,闻人翎揪住她的领口,逼近她的面庞,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恐慌与惊惧,不由得笑了   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的脸,低柔道“你可想知道你犯了什么忌讳吗?阿莹”   何莹痛到无法呼吸,妆容一塌糊涂,冷汗顺着额角划过,被闻人翎轻轻擦去,他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缓缓的在她耳边吐着蛇信子,耳根止不住的泛起一层疙瘩,一滴滴冷汗划下   “你总是这般不懂得讨好母后,叫我怎么说你呢?唉~”   “此等妖后,枉论纲纪,不知礼义廉耻,果真是个青楼妓子,下三路的货色”何莹看了一眼神色愈发森冷的闻人翎,轻快的笑出声   景王后最值得令人诟病的一点,那边是她原来只是京都青楼的一名清倌,说是清倌,可也是年龄未到,老鸨还留着她的初夜,只不过后来走了大运把上了微服私访的皇帝,被领进宫后封了贵人,后来又得偿所愿的生下皇子,此子便是闻人翎   可惜皇帝早就忘了她姓甚名谁,加之闻人翎生来体弱多病,实属不是储君人选,皇帝便生出遗弃的心思,有远见的景王后带着闻人翎提前来到封地,坐山为王,当然也不失一种想要谋权篡位的心思罢了   “怎么?踩中你的痛点了?”何莹笑道,另一只手轻轻攥紧手中的簪子   “呵?怎么会呢阿莹,母后只不过是贪玩了点,怎像你说的如此?”闻人翎一把掐住何莹的脖子,高高举起,力气大的仿佛不像重病之人   何莹伸出手拿着簪子猛地扎向闻人翎,却被他另一只手攥着   “咔嚓”一声,另一只手腕也被轻易折断了,发簪掉在了地上   “嗬…嗬…!”何莹脸色由红转变为紫,在空中无力的伸腿,翻着白眼   “阿莹,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不听话的王妃可不是好王妃,你只需要乖乖坐在那个位置上当个傀儡就好了,可你为什么偏偏不听呢?!!”闻人翎温柔的质问,眼神却是彻骨的寒冷   等到何莹再也发不出声音,脸色转白时,闻人翎一把将她扔开,也不看墙角的人是否还有生息   大殿打开,门外的太监领着两个侍卫走进来   闻人翎取过手帕轻轻擦拭着双手,周围寂静一片,等他擦好后闻人翎这才神情悠闲的开口   “王妃倦了,送她下去吧,这几日不必让她出门了”   领头的太监低声回到“是”   这才转头吩咐侍卫去拖她的身体   侍卫刚刚伸手,却突然愣住,不由得看向太监,低声询问   太监皱了皱眉,一只手放在何莹的脖颈上,面色古井无波   “王上,王妃好像“永久”的睡过去了,不会再醒了”太监快步走到闻人翎身前,跪下道   “这样啊!那可能怪本王太过用力了,王妃也着实经不起折腾,呵呵,那便把王妃送到她该去的地方,我听说她近几日极为思念她哥哥?”闻人翎轻咳了几声,柔和的眉眼下是阴厉的疯狂   太监神情一凛,低头称是   临走之前闻人翎懒洋洋的声音从殿内穿出“对对,记得和牢里的何大人报一声喜,叫他别担心…”   太监闻言,侧头看了一眼了无声息的何莹,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像极了怜悯又像极了嘲讽,他轻叹了一口气,道“送去乱葬岗,手脚干净点,别办错了事儿”   两位侍卫对视了一眼,低声道“是”   等人走后,太监轻手轻脚的走回住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才拿出一张小纸条快速书写后揣进兜里,正要出去时一把刀顶在了他的背后,阴沉的声音从背后穿出   “拿出来”   太监一愣,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僵硬的抬手将纸条伸向后面,背后那人拿到后毫不留情的一把刀捅了个对穿   太监谦卑谄媚的笑容凝固在稍显稚嫩的脸上,透出了一股子疑惑,鲜血顺着身体源源不断的涌出   黑衣人拿到纸条后抬脚翻了出去,临走前低声道“怪你跟错了主子”   太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却渐渐失神,瞳孔大睁的看向远方   风……在响,像是呜咽又像是唳叫   等一个时辰后,来院内寻东西的宫婢突然发现死去多时的小少年,一声凄厉的尖叫穿出……   “啊啊啊啊…!!”   ……   闻人翎接过暗卫手里的纸条,看完后轻声哼笑   “多么温馨的一家人啊,看来是我错怪了小德子了,下次杀之前先看完纸条再杀,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可不多得,着实可惜了,拿些银两给那家人送去,也算积善行德了”说完苍白的指尖夹住那张小纸条,递向烛火   暗卫低头称是   在即将焚化殆尽的纸条间,分明写着“宫内一切甚好,勿忧,王上人很好,赏赐东西多,明日拆人送去”   —————— 第17章 情愫   ==============   ————————   “主子,宫内的眼线被除去一位”明鹿翻窗进来,低头跪下道   温烁景皱了皱眉,执起一枚棋子放入棋盘,瞬间,白子被吃去无数   “不可解吗”温烁景喃喃   “告诉明繁,要她务必多加小心”温烁景低头道,月光下一张姝丽的脸淡漠无情   “是”明鹿小心翼翼的回道,翻窗离去   温烁景轻点棋盘,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还有一事儿忘了告诉您了”明鹿又翻窗进来,挠了挠头尴尬道   温烁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无端端透出一丝沉默   “……说罢”温烁景转头看向棋盘,淡淡道   “今日探子看到殷家主的马车进了王城,马车头上有鸢尾花标识,错不了!”明鹿挺了挺胸膛道   “可确认是本人?”温烁景转过头,皱眉   “确认,还有温殊小公子同行”明鹿苦哈哈道   温烁景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眸幽深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啊这…主子您不是说不必要的事情不用第一时间告诉您吗?”明鹿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一张黝黑的脸上透出一抹慌乱   温烁景沉默了一瞬,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憨厚的明鹿,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头   “明日叫明月替你,你负责徐拓那边的事宜,短时间内我不想看到你”   “……是,主子”明鹿被看的一缩脑袋,苦声道,徐拓那边可是个苦差事   房顶上负责监视的明舒从窗外翻进来,一只手提溜着他的耳朵一边弯腰严肃道   “主子,属下现在就教训他”   温烁景闻言,极淡的眼眸瞥了明舒手下又痛又不敢叫出声的明鹿,轻轻点头   “嗯,《道德经》抄十遍,此事了结后亲手交给我”   明舒身体一颤,看向明鹿的眼神充满同情,一拱手道   “主子英明”   等两人翻窗出去后,温烁景这才站起身,看向窗外,明明暗暗的灯火在各家各户中摇摇曳曳。   不远处有一座勾栏院,是王城最大的销金窟,温烁景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徐拓大摇大摆的往勾栏院走去,期间搂住楼里的一个姑娘就往楼上走,边亲边脱衣服,老脸上满面红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他极为高兴   温烁景眯了眯眼,对着后面低声道   “行动吧”   影一从房檐上翻身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地板上   “遵命,少主”   温烁景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勾栏院,抬手带好面具走了出去   ————————————   温殊推开窗户,看着天上挂的一轮明月,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人,也不知现在去哪儿寻,温殊心里想着,又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冷的浑身发颤   正准备关窗时,身后伸出一条坚实的臂膀,轻轻的关上,淡淡的沉年香味儿靠近,温殊抬头,咳的冒出泪花的眼眸直愣愣的看向男人,似乎是想问他怎么进来的?   “怎么不乖乖在京城养病?”男人自上而下俯视,银制的面具紧密贴合着男人的面部,仅露出一对形状优美的下颌,浅色的瞳孔紧紧的盯着他   “我……”温殊哑口无言,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样让我很难不会猜想到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嗯?明明先前还不愿理我?”温烁景低头取下面具,俊美的面容上波澜不惊   温殊攥了攥手,却被男人轻易捉了去,低声呵斥“别用力,你是想让手筋再断了吗?”   说完抬手一勾温殊的腰,顺势将他揽在怀里,一手摁向他的后背给他渡内力,身体慢慢变得温暖起来,温殊有些昏昏欲睡,伸出右手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他直抽气,温殊看向温烁景满含不解的眼神,低头揪住他的袖口,低声道   “我只说一次,你听不清也不管我的事”温烁景皱眉,温殊小幅度抬头看了一眼迅速低头“我以前是恨过你的,恨你有一个疼你的父亲,现在回想起来那应当不是恨,只是嫉妒罢了,殷伯父曾问我说我恨你吗?”温殊顿了顿,瞥了一眼沉默的男人“我想我是不恨的,所以你我恩怨就此了解吧,温烁景,我来就是寻你来道歉的”   “我总觉得不快点告诉你的话就来不及了,也许我熬不过这个冬季了”温殊腼腆的笑了笑   “你还尚未给我答复”温烁景低声道,眼眸暗沉好像压抑着什么,在温殊呆愣的视线中突然摁住他的后颈亲吻了上去   温殊瞪大了眼眸,下意识想去推他胸膛,奈何人小力微,推不动,身体被死死摁着,温烁景亲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温殊脸都憋红了   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则是羞的,也分不清哪方面居多,总之温殊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那张堪比明月般皎洁的俊脸上,   “啪”的一声响,让温殊回神,忍不住气愤道“卑鄙,你……你怎么能……”   温殊说不出话,满面气愤的通红,温烁景缓缓摸了一把脸,侧着头看不出神情   温殊莫名觉得有些冷,声音发抖道“这件事我不会声张出去,此事之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黑夜里温烁景皎月般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温殊有点发怵,他都已经说完了,怎么还不走!   这一刻,温殊头一次发现面前的男人是如此可怕,全然不负原来的温文尔雅   果然是装的,温殊心里想,莫名有些感伤   温烁景抬头,看了一眼缩到角落里的温殊,忍不住扯住嘴角笑了,他面色暗沉,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温殊怔怔的抬头,高大的身影俯身下来,男人的眼睛莫名透出一丝红光   ******   美好的分割线╮(﹀_﹀)╭   ————————   温烁景确实被惹怒了,他原以为青年是来向他表明心意的,这样才能为他不远万里来到这危险的王城找到合适的理由,可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温殊的房间后却听见他在重复这些无用的借口,而且还说时日无多这种丧气话   烦躁,无端端的烦躁,温烁景忍不住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愤,给他点教训好了!于是垂头亲吻了上去   但是看到青年被欺负到泛红的脸庞时,温烁景听到了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跳声   ++++“咚,咚!”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无他,这份美景太过美好,且他看的出来,青年看他的眼神并非厌恶排斥,这让他心中忍不住的不可言说的念想更重一分。   温烁景低下头,用高挺的鼻翼点了点温殊泛着潮意的侧脸,低哑道“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不欺负你了,可好?”   温殊忍不住怔了怔,羞恼道“胡说八道些什么?登徒子!”   “叫不叫?嗯?”温烁景眼眸幽深,看了看他光滑细腻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唇瓣沿着形状优美的下颌擦过   温殊抖了抖,眼神迷蒙   ********我是美好的分割线   ————————   他张了张嘴,最终忍不住呆滞的随男人喊“哥哥”   温烁景唰的一下抬头,眼眸似乎有些隐忍,快速翻身下床,低头捂住自己的脸,身影颤动   温殊回过神来,面色爆红,伸出手把被子拉过来盖上,温殊恶狠狠的抬头“你……你怎么了?”   温殊看了一眼捂脸不语的男人,奇异的看到他白皙的耳廓泛红,宛如洁白的天空染上一丝落霞之色,叫人看了美不胜收……   “无碍”温烁景平复好波涛汹涌的感情后,心情颇好的解释道,神情淡淡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温殊总觉得他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得意,温殊咬了咬牙,简直憋屈死了   “你……”   “你还尚未给我答复”温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看了神色平平的温烁景,忍不住生气   “我给你什么答复?我怎么不记得”温殊侧过身去不看他   男人贴了上来,从后面搂住他,低声叹道“好束束,给我一个名分这么难吗?你我都有夫妻之实了!”   “你你你你……咳咳咳咳咳!!!胡说八道,还有……谁跟你…!”温殊猛地推开他退到床榻里侧,捂住胸口大咳几声,撇过脸去不看他   温烁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浅色的瞳孔透出一抹笑意   “不急,时日还早,终有一日会有夫妻之实的”   “你……你出去”温殊被噎了一下,看了一眼软硬不吃的臭男人,指着门口怒道   “你确定让我出去?束束,门外有你的侍从,我若现在衣衫不整的出去,那可是坐实了你我的夫妻之实”温烁景愉悦道   “你……我是男子,你在说些什么话!”温殊一锤床板,羞恼道,忍不住抬手去推搡他   温烁景一把抓住温殊的手将他搂到怀里,温殊动了动,忍不住瞪他   门外砚台轻轻敲了敲外屋的门“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温烁景突然微微一笑,启唇道“你……”温殊一把捂住他的嘴,急忙道“无事,你且自行去休息罢”   砚台疑惑的挠挠头,称了一声是,便回到外头继续守门。   【作者有话说:孩子其实是害羞了(*^ω^*)】 第18章 心结   ==============   温殊看了一眼外面,察觉到砚台的脚步渐行渐远才松了一口气,温烁景眸色淡淡的把他的手拿下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轻轻的看着他   温殊被这份炙热的感情灼烧的一哆嗦,忍不住拽手,没拽动,“喂!放手”   “方才不是还喊我哥哥吗?”温烁景不动   “那……那是你引诱我,我不注意……”温殊气道   温烁景暗叹“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比猫儿都难伺候”   一边拉着温殊入怀,轻轻亲在他的泪痣上   温殊僵住,温烁景亲完抵着他的额头问“如此,你可知我心意?”   “我……我……”温殊左右看了看,揪住温烁景的袖口捂住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温烁景笑出声,满怀欣喜的抱紧温殊   两人相拥在床上,片刻后温殊抬手抵住他的胸膛,道“你为什么就非我不可,我……我身体丑陋,我长的不好看……”还时日无多   “不许这么说,束束,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肤浅?”温烁景打断他的话,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神“你可知我是何时知晓你是束束的”   温殊呆愣“北荒流放第一年,我曾偷跑进去过,我混入流民中,看到你被侍卫抽打,被打的露出皮肤的地方有一处疤痕,我愣住了”温烁景低沉道   天知道他用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对那侍卫下手,那个疤痕让他异常熟悉,那分明就是那只白虎抓出来的,爪纹深深的刻入骨子里,亦如温烁景当时的心。   夜晚温敛拉住他,要他回到上京,帮助温家重返光明,温烁景拒绝了,他抱住浑身因为疼痛而冒出冷汗的少年,一贯冷淡的眉眼变得嚣张跋扈,如同恶狠狠的老虎,把自己心爱之物圈入怀中,别人动不得他分毫   可温敛居然跪地乞求他,温烁景心软了,仅这一次,却如坠深渊,他不信温敛能干出下毒这种阴损事,可是事实证明,就是温敛下毒,想必那个时候这个聪明的老将军就已经察觉出温烁景对温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存在了   这才想要快刀斩乱麻,但又担心儿子替身死了,复归原职的时候温烁景无法回去,下了慢性毒,可惜温殊挺了过来,并且如愿以偿的让温烁景寒了心   这几年的补药暗地差人送去却都进了温敛的肚子里,温殊却连寒冬腊月里的一碗小米粥都不舍得喝,导致现在喂他喝多少补药,他都丝毫不浪费的喝个一干二净。   温烁景心疼之余,连温敛告老还乡之面也没去送别,于他而言,职责已尽,他与温敛再无瓜葛。   京中的‘解白衣’几日前突然遇刺,圣上震怒,发誓要彻查凶手,皇城动荡,百官危危可及,唯恐触及皇帝的逆鳞,被拔了羽翼。   温烁景知这是闻人京表示开始行动的意思,可是温殊现在却过来了,这让温烁景不得不延后计划,唯恐伤到他心中的宝贝   “你……你看到了?”温殊怔住,忍不住低头揪了揪衣服下摆,心中浮现出浓浓的自卑感即将淹没他之际,温烁景一把拉住了他   “看到了才见到了你,才知是你,如今就算有再大的磨难,我也必护你周全”温烁景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我与你幼时相遇,分散,命运总是经不起捉弄,如此境况下竟显得极度可笑,哪怕你容颜已变,我也盼你归来时仍是少年   温殊垂下头,看不清表情,温烁景摸了一把他的脸   温殊伸手抓住他的手,放到脸旁“这些年,竟都是你在暗中相助,我原以为是哪位好心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只是为了各自利益而已”温烁景好笑道   “可你不是,对吗?”温殊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不是,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想把最好的送给你”只是不忍心再看你受苦受累,温烁景顿了顿,轻轻搂住他   两人相互依偎着抵足而眠,直至清晨,温烁景缓缓离去,床榻另一边瞬间冰冷,温殊睁开双眼,眸中似乎溢满悲凉。   他轻启唇,无声吐出两个字   “可惜”   ——————————————   “可是查到了?”景王后依偎在闻人翎怀里,懒洋洋道   “回王上,王后,今晨确实看到解白衣从殷府后门走出”暗卫蹲在地上,垂头道   “听到没有,翎儿,那个解白衣听说是个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你把他绑来,咱们一起享用可好?”景王后欢笑出声,声音如银铃般动听   闻人翎一脸痴迷的盯着衣着暴露的景王后,轻声道“母后所言极是,那便听母后的”说着,阴冷的视线宛如毒蛇般看向地上的暗卫   暗卫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属下遵命”   “呵呵呵,不知道哪个解白衣是否跟传闻中一样貌美,哀家还从未听说过他摘下过面具呢,万一是个丑的可如何是好?”景王后一脸烦恼道,邪肆的目光瞥向下首的暗卫   “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   暗卫抬起头露出一张貌若无盐的脸,平平无奇,景王后撇了撇嘴,懒散道“下去吧”   暗卫松了一口气,闻人翎这时开口“下去”   这才慢慢退下,空气中还弥漫着腻人的香甜味儿,还带着点腥意   好像还能听得到大殿里的娇笑声,仿佛带着勾子,有点惑人的意味儿,暗卫在他们即将开始某项行动时及时撤离,虽然他们并不忌讳……   快步走出大殿,暗卫翻身而下,快速穿梭在亭台楼阁间,转眼间到了一处冷宫,此处荒草遍布,乱石林立,灰尘覆盖着历经沧桑的宫殿,蜘蛛网无处不在,暗卫快步走进去,寻了一处,轻轻一转,一条通道出现,里面黑森森的,莫名令人感到恐惧   七拐八拐间来到了一处光线明亮的地下室,这里有数颗夜明珠镶嵌在石壁上,周围布置温馨,榻上正坐着一女子,身着一身杏黄色宫装,长相温婉,落落大方,明繁抬头看了一眼暗卫   “如何?”   暗卫递出一张信封,明繁仔细收好   “明繁姐,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每天听那妖后跟景王的叫*床*声听得脑壳疼的要死,还好我惯会伪装,要不然今天差点让那狗景王引起怀疑”暗卫抱怨道,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少年的脸,圆圆的极为讨喜。   “呵呵,怕什么,影三,自古而来,母子乱伦实乃大忌讳,若是等时机一到把消息放出去,哪怕威胁不了景王那也能给他添添堵不是?”明繁低头织着一块手帕道   “唉,也是,不过我什么时候能回少主身边啊,景王如此多疑,我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察觉的到了”影三紧张的乱抓头发   “计划已经开始了,用不了多久,景王内部便会自行分崩离析”明繁捂住嘴笑得和蔼可亲   “她什么时候醒啊!”影三抖了抖身体,赶紧转移话题   “放心,用不了多久,这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可不能让她一睡不醒,主子自有打算,好了,你也别抱怨了,出去做自己的事,小心别暴露,我这里最近几天就别来了,免得暴露了以后我还得重新寻地方,怪麻烦的”明繁举了举手里完成的手帕,满意至极,紧接着把修好的图案拼接到了一处布料,像是一件小衣服   “明繁姐,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有孕了?”影三纳闷的挠了挠头,大为不解   “你在说什么蠢话?”明繁无奈道“是她有孕了”   影三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女子,大为震撼“这……可景王不是好龙阳?”   “你也知景王好龙阳,还不是一样同那妖后行苟且之事”明繁瞥了他一眼   “原来如此”影三一脸震撼的走了   明繁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叹了口气   ————————————   “主子,徐拓已经安置好了,主子该如何处置?”明月从房顶越下,跪在温烁景跟前道   温烁景默不作声,思索了片刻道“他不是唯一眼线,继续往下查”   明月应了一声,漆黑的衣裙闪过,再回神,人已经失去了踪迹   温烁景手下有四个贴身护卫,九个影卫以及一手庞大的人脉网。   四个侍卫分别明舒,明繁,明月,明鹿,依次为掌剑,掌医毒,掌暗杀,掌刑罚,两男两女,均是容貌出众之辈,他们自温烁景五岁起贴身侍奉,只听从温烁景一人口令,却不现于人前,连温敛都不曾听闻温烁景暗处有自己的残存势力   影卫则负责护卫温烁景,各个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后来将军府被流放北荒,温烁景以解白衣身份横空出世,助三皇子闻人京夺得帝位,四位贴身侍卫这才现于人前,见四卫如见解白衣本人。   世人皆传解白衣乃不世出的天才,天生的谋士,可惜也只有温烁景自己清楚   真正达到天人之境的,是他那师父浮云,他们尊称温烁景为少主,整个教派隐秘于江湖,教主则是浮云,凌云不在意身外之物,早些年前就已经有意将整个教派交付于温烁景手中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被锁了,死因:太多暧昧章节   改了看看明天会不会过审呜呜】 第19章 怀疑   ==============   温殊朝外面看了看,轻声道“冬季马上就要过去了”   青竹刚取完梅树上的露珠回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抬起一张冻的通红的小脸道“还早呢公子,怎么这也得再过一个半月”   温殊把手中的游记放到桌上,上前抬手动作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玉壶,将里面洁净带着梅花香的露水倒入外间煨在火炉上的烧壶中。   “也不早了,很快”温殊轻笑,眉眼带着淡淡的笑容   青竹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温殊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笑什么?”   “公子从来没有笑得这么放松了,青竹高兴”   温殊僵了僵身体,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手腕,白皙的手腕上戴有一只翡翠色的玉镯,是男人昨晚荒唐时亲自给他带上的,据说有闻养身心的疗效   温殊脑海里回放起昨晚旖旎的画面,忍不住抵拳低声一咳,松开手时苍白的手上沾满了暗沉的血,温殊觉得喉头有些痒,不动声色的将手藏在袖子里。   转身将烧好的水倒入茶壶,沏茶,袅袅的白雾升腾起,渐渐模糊了温殊宁静的眉眼……   ——————————   “醒了?”   何莹睁开眼时,脖子仿佛要断了一样,彻骨的疼痛,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张了张嘴   何莹艰难的侧头望去,身穿一身水绿色宫装的女子正面带笑意的盯着她看   何莹张了张嘴,面带惊恐,嘴巴开合几次却说不出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繁笑了笑,“不过你不必担忧,我不会为难你什么,你所做的只需要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前进就好了”   明如白昼的地下室中,明繁笑的温柔极了,可何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漠然,与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判若两人   “唔……唔!”何莹挣扎着试图扭动自己的身体,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身体动弹不得,头被定在榻上,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   “不要动哦,我可不保证你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会怎样”明繁继续笑道   何莹大睁着的眼睛出现恐慌“啊!啊!”   “呀,让我猜猜看这个孩子是谁的呢?王妃姐姐”明繁看了一眼女子突然变得惊惧的神情,了然的捂住嘴   “莫不是,这孩子是你和外人私相授受怀上的?”明繁眯了眯眼,不在演戏,声音冰冷道,明繁眼珠膨起,突兀的挺出眼眶,惊恐的四下乱转,嘴里嗬嗬的突出一句不成形的话   “放…放…过…,求…求…你,…救”何莹艰难道   “下贱胚子,还以为你有多爱景王呢?原来也是装的”明繁变了脸色,鄙夷道“那这样可就构不成威胁了,你父亲被斩首后我原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能派上用场,如今看来,这孩子也是野胎了,那你属于无用之物了,王妃姐姐”明繁围着她转了一圈,冷淡道   何莹惊恐的看着明繁,青紫的脖颈上突出一小截青筋,她忍住身体上的恐慌和惊惧,哆嗦道“有…有用…证…据,我…我…知…贪污…”   明繁在心里雀跃了一下,忍不住想无意之中竟然爆出如此大的情报,面上浮现出狐疑“你所言可属实?”   何莹缓缓眨了眨眼,迫不及待的看向明繁,明眸中带着焦急和哀求   “好,那你现在就随我去!”明繁解开了她身上的穴位,在何莹想要动弹时,低声凑到她耳边“哦对了,王妃姐姐,我还给你下了毒呢,你若不好好配合,那可便是一尸两命”   何莹闭了闭眼,心里害怕极了,抬手摸了摸微微出现弧度的小腹,默默点头,明繁见她识趣,这才满意   ——————————   “主子,徐拓招了!”明鹿翻窗进入船舱,一脸喜色跪地道,一旁的明月瞥了他一眼,被黑纱蒙住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   温烁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明鹿抬头回视,一张憨厚的脸直愣愣的看向温烁景,两人又一次无言的对视片刻,明鹿的脸渐渐变红,手足无措的挠了挠脑袋,道“主子,您这样看着明鹿做甚?”   说完求助似的看向一旁跪坐沏茶的明月   明月抽了抽嘴角,忍无可忍的冷声道“主子让你说,徐拓说什么了!”   温烁景低头执白子,轻轻摁下一枚,旗子与棋盘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分外好听,温烁景自顾自的对弈,没有对明鹿施舍分外眼神   明鹿卡壳了一下,嘟囔道,让说就直接说嘛,看我做甚,看的怪不好意思的   明月一掀衣裙,一把淬毒的弯刀抵住明鹿的脖颈,明月冰冷冷道“诋毁主子,当诛!”说罢就要朝明鹿划去,明鹿急忙躲闪,眼看两人就要在这船舱中打起来了,内力上涌间使得船舱微微颤抖,温烁景皱眉   明月看了一眼温烁景,连忙回身跪下“属下失职,请主子赐罚!”说完,一脸杀气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明鹿   温烁景又是执下一枚旗子,如远山一般的眉抬起,淡淡道“嗯,《道德经》抄十遍,三日后交于我”   说完凉凉一瞥明鹿,明鹿顿时紧张“此事了结后,《道德经》加抄二十遍,自行前去刑堂受罚”   两人低头称是后,温烁景才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明鹿   明鹿立马低头道“徐拓说他有自己贪污受贿的账本在,这几年的赈灾粮都让他吞了不少,尤其是五年前那一次,直接导致皇帝怒火烧到将军府以至于流放,那些账本明舒已经去取了,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可说的了,手下盘问了数次,属下确信,徐拓所言属实”   徐拓是五年前成为景王党羽的,他母族一夜之间全部搬进兖州,景王信他又大力扶持,于是短短一年不到,徐拓就已经成了景王面前大红人,整个兖州大小官员互相巴结的对象;   可他又是皇上亲封的御史大夫,负责镇守兖州,又是检察寮,景王不信他也可以理解,所以徐拓身上必须要有什么景王的把柄在手,才能让闻人翎如此信赖他,哪怕这份信任是给外人看的,那也足够了   所以按理说手里应该有不少景王谋逆的线索,但却全是自己贪污受贿的少许信封,多少有点有人故意为之的意味儿   温烁景脸色有些沉静,眼眸沉沉的想   或许暗中之人,不止一位   可是,到底是谁呢?温烁景脑海中划过一道道身影又一次次否定   “看看证据是否属实,确认属实之下先将证据交于明繁让她收好,之后让影二易容成徐拓的样子,徐拓本人”温烁景低头,在棋盘上扣下一枚黑子   “秘密送回上京”   等明鹿领命走后,温烁景低头喝了一口茶,眉眼淡淡,他抬手,重新组棋,明月默默的跪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   温殊蹲在地上,轻轻摸了一把雪,洁白的雪很快融化在手中,进而流到地上,温殊的手变得青白,体内的热意被雪带走了,只剩下一副冰冷无神的躯壳   “万事俱备……”温殊轻声道“若是成功了……如此……我便心安了”   “公子,公子!您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青竹端了一盘鲜嫩的桃子进来,晶莹剔透的桃肉被整齐的放在小盘中,模样精致   “没什么”温殊笑了笑,用手帕擦拭掉手上的雪,脸上透出一股漠然,转身后却又露出一抹笑意   “桃子吗?母亲送来的?”温殊进入亭子,亭中炉火温暖,四周被遮掩了起来,之余一小块露出光线,温殊拿起一小块来放入口中   甘甜无比的桃肉在口中迸发开,鲜嫩多汁的桃液流入口中,顺着喉咙一路而下,无比熨贴,温殊舒服的眯了眯眼,“真好吃啊”   “是温夫人吩咐送来的,昨日夫人入了族谱,夫人高兴之余又不便过来,便差丫鬟送了过来,当然,夫人也叮嘱青竹了,让您一日不可多食!”青竹叉腰,劈手夺过温殊吃的仅剩两瓣的桃子,有些气愤道   “这桃子好吃是好吃但是太凉了,公子身子刚好一点,不可贪吃!公子若实在想吃,改日青竹给您做成桃羹再吃!”青竹拿着剩下的桃子走出亭子,声音越传越远   ……   温殊无声笑了笑,又是一阵沉闷的咳嗽,胸前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温殊闭了闭眼,强忍着胸口的沉闷,灌了口凉茶,砚台轻手轻脚的从外头进来,一身青灰色小厮袍穿在身上,面容清秀,温殊抬眼看了看他,对方惊恐的立马跪下   “公子,小的不是故意偷看的,小的只是无意……”砚台脸上冷汗划下,哆哆嗦嗦的看着地面,不敢抬头,他觉得此时的青年气场远比温烁景强大多了,怪他看走眼了,眼下青年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才是   “起来吧,你以后回祖宅伺候就是了,不要再过来了”温殊温和道   砚台不敢置信的抬起头,脸上愈发惊恐“公子……请公子原谅砚台,砚台再也不敢了!”被主人抛弃的奴才即使被送到住宅下场也不见得多好,砚台及其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咬牙恳求温殊谅解   可惜了,温殊低垂下眼眸,眼睫浓密,苍白着脸依旧温和道“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吗?”   砚台立马磕头,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很快地上就染上了一片血渍,但一切不言而喻   “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要”温殊叹了口气“可真让人苦恼”   “那你便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温殊眼眸幽深道   ——————————————   【作者有话说:注:明鹿憨批,明舒痴汉,明繁病娇,明月死忠   影一忠诚,影二女装癖,影三……影三大概是正常人吧】 第20章 风雨欲来   ==================   青竹回来的时候有些疑惑   “公子,怎么不见砚台人啊!”   温殊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一张温和的脸“离府了,说是回去陪亲人”   “啊?怎么会?砚台昨天还跟我说嫌弃这个月例银太少呢,况且他一个家生子,哪儿来的家人,出府岂不是送死吗?”青竹懵了,越想越不对,赶紧慌乱的往门外跑,温殊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响起   “骗你的,他在前院伺候殷伯父”温殊笑道   不再去看青竹气急败坏的表情,垂下头看了一眼茶面,碧绿的茶水宛如平静的水面倒映出温殊并不平静的心,那双眼里满是污垢   “是时候了”温殊静静的想   ——————   “哼!解白衣当真是好样的,竟如此快便解决了徐拓这老贼,可惜,计谋方面,这次却是我聊胜一筹!咳咳咳”闻人翎烧掉手中的信封,低头看了一眼下方静跪的人,不由得眯了眯眼   “可知解白衣身在何处?”   那人拱手,轻声说了些什么,闻人翎大笑的扶额“好,那便依你之言…”   大殿上熏香经久不散,天空阴沉沉,仿佛一场浓厚的大雨即将要下起来一样   ————————   “要下雨了,这王城怕是要守不住了”明繁眼眸幽深,回过头看了一眼何莹,将手里的证据仔细收入怀中   “云嫔,你……你身为闻人翎的侧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逆的?我竟不知……”何莹捂着脖子,面容复杂的站在一旁   “无可奉告,接下来你还需要帮我办一件事,保住你孩子你欠我一条命,现在我又治好了你的伤,你再欠我一条命但我给你下了毒,那便只需还我一条命,但我今天心情好,你只需再完成一件事,你就自由了”明繁笑眯眯道,一身嫩黄色宫装妥帖的穿在身上,煞是好看   “不,我这辈子就这一条命了,只要你能放过我孩子,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何莹深吸一口气,跪地道   明繁不管她,继续在书房里翻找,终于摸到了一个机关,往旁边一转,轰隆隆的响声传出,书架往两旁迁去,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密室。   明繁看了一眼何莹,伸出青葱细嫩的手指扶起她“唔…那你先进去探探路,我怕有什么机关”说着摆出一副害怕的神情   何莹看了她一眼,深呼一口气捂住腹部,慢慢的走进去,这里是她家密室,虽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但密室倒是无人发现,何莹没来过,慌张的走了几步,站定片刻,见没有什么危险,才轻轻喊道“没有危险,云……明繁姑娘,你进来吧”   明繁这才迈着轻缓的步伐走了进来,刚要开口戏弄何莹几句,眼的余光一瞥眼眸大睁,急忙上前抓起“西北大将军的虎符怎么会在这里?”明繁惊愕道,忍不住拿手打量了片刻,确认是真的后神情暗沉   明繁又在密室里找了片刻,除了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以及名剑,名画之类的,明繁找到了不少闻人翎私下招兵买马以及吞并灾粮的证据,这让明繁大喜,这些证据随便扔出去一张,在朝廷里都会掀起巨浪,实在是拿闻人翎下手的大好机会   “谋逆”的罪名铁证如山,现在只需要交给少主便大功告成了!   ———————————   “有这些证据足以让陛下愤怒,却无法定罪,我们还需要一个证人”明月低声道   “无妨,先将这些送往上京,不得耽搁,另外多派一队人马分不同方向回京”温烁景手里拿着那枚虎符蹙眉   “主子难道是觉得有人想要暗地劫持?可闻人翎应当不知道咱们的位置才对”明月有些疑惑   “怕是他早已知晓了,只是不知道暗地蛰伏在何处,准备寻一个时机将我们斩尽杀绝罢了”温烁景淡淡道,低头看了眼窗外的湖畔   此时天空中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枭,正奋力展翅朝这边飞来,温烁景伸出一条手臂,那枭飞扑过来稳稳的抓住了,随后睁着一张圆圆的眼睛看了温烁景一眼,温烁景喂了它一些肉食,便见它自己站在桌子一旁梳理起毛发了   温烁景挠了挠它的脑袋,低头从它腿上绑着的信筒里抽出一张纸条   “匈奴来犯,已成定局;兖州危险,速归;另,小心身边人”   温烁景神色一凛,低头用内力轰碎,随后写了张纸条重新塞回信筒,皱紧眉头将枭送走,雪白的枭穿破云层展翅高飞,逐渐消失   “少主,庄主可是有说什么?”明月见温烁景神情不对,凛然道   “无事”温烁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平静的眼眸宛如一汪死水泛不起一点波澜,仿佛刚才的神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心里却在暗暗排除,身边人?   浮云道人沈清水,温烁景的师尊,有勘破天机之资,遂他的话不得不提起警惕   ——————————   “你们当年囚困我一次,如今竟然还想囚困我第二次,真当我是个傀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殷琉钺坐在上位,施施然的看着下首的人,脸色冰冷   “成王败寇,我姬家蛰伏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若是你不能,那便由你的孩子来!!”下首一人高声呼喊,神态痴狂,花白的胡子凌乱,一身锦衣貂裘跪倒在地   殷琉钺面色一变“你……你怎么敢?你把殊儿怎么了!!!”   老者冲他恶毒一笑,挥开压在他身上暗卫的手,摇晃的站起来,殷琉钺看着一脸旁边垂头下跪的暗卫,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殷琉钺面容逐渐阴沉,站起身来   “好手段,你……”“噗嗤”一声响,殷琉钺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口中缓缓流出鲜血,向后倒去,那人轻轻扶住他,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殷琉钺体内,在他昏过去之前,殷琉钺疲倦的回忆起了往昔记忆……   “哼!不听劝的皇室仍旧是扶不上台面,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心力培养!把他关起来,这次一定不能疏忽,若是放他跑了,唯你是问!”老者站起身,抚了抚身上的灰尘,抬手让人扶殷琉钺下去疗伤,暗卫低声退走   “刀上有麻醉神经的药物,成人也能睡上足足六个时辰,族老不必如此担忧”那人轻轻道,嗓音低哑   “还算你有心,等他醒来,事情已成定局,看他还往哪里跑!”老者也就是姬燕道“我姬氏已蛰伏数百年之久,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我看他是被那个乡野女子给迷昏了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那人拱手,低声附和“殿下从小心便不在谋权,意在纵情山水”   “这岂是他想要不想要的问题?家国仇恨在他面前如同摆设,无用之人!五年前那次绝好的机会不用反而逃出去寻那个乡野女子,如今乃大好时机容不得他反抗,若是错过这一次,我姬氏将永无出头之日!”姬燕一拍桌子,怒道   “索性还有一位皇室血脉野性颇重,培养多年!正合我意!既然琉钺无用那便弃了让他来!”   ——————————   温殊看了眼窗外,又将视线转向手里的兵诀,青竹有些羡慕道“公子,你识字可真多,原先在北荒青竹就发现了,公子时不时的会喜欢在沙地上作画和写字”   温殊闻言,淡淡的笑了“想学的话我便教你”   青竹连忙摆摆手,像只兔子般跳到一旁,皱着脸道“我可不学,好难的”,温殊莞尔,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人,那人身穿一身黑衣,身量不高,同温殊差不多,头发高高绑起成一条马尾,随着走动在身后荡来荡去,面容苍白,沉默寡言   青竹一看见他就高兴的扑了上去“关叔,你可算来了,又带了什么好玩的,让我瞧瞧”   温殊合上书,浅浅的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一个温和如水,一个阴蛰深沉,目光相交间,仿佛什么事情都明确了一般   关雅离一把揪住青竹的衣领,没有让他扑到身上,淡淡道“站好”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造型精妙的琉璃灯放到桌上,“给你的,拿去玩吧”   青竹眼神一亮,目光犹豫的看了一眼温殊,看到对方轻轻点头,便欢呼的跑开了   看了一眼青竹跑远的背影,又四下张望了片刻,关雅离锁好门,皱眉道“你这奴才太过不像话”   “青竹不是奴才”温殊打断他的话,“况且你不一样纵容他吗?”   关雅离僵了僵,“事情都做完了,殿下已经被关押好了,姬燕意在推你上位,你……”   “正合我意”温殊道“姬燕拿我当棋子,终有一天会想到的,可惜,他发现的晚了”   “温烁景那边又有新的动作了,你多加小心,别露了马脚”关雅离担忧道,天边乌云密布,阵阵雷声传来,很快就要蔓延了过来   “风雨欲来,挡也挡不住”温殊望着被风吹打得劈咔作响的窗,听着耳边呜呜咽咽的风声,轻笑,白皙的脸在灰暗的天色下仍然姝丽无双,眼角的泪痣栩栩如生   关雅离不做声,面容复杂的看了他许久,才道“明日姬燕唤你过去,定当谨言慎行”,见温殊不做声,他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自己推门离去,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温殊低声咳了咳,看着手掌心里的鲜血,淡淡想“名利场上皆仇人,可惜一腔痴情错付于我”   “可惜……” 第2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上京   闻人京将手中的信封看完,免不了冷哼一声,吩咐李福禄递给下首的曲红旗   “闻人翎果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养私兵,真当朕动不了他还是怎的!”闻人京一把攥碎手中的玉盏,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血   曲红旗默默攥紧手中的信封,冷声道“景王罔顾朝纲,藐视王法,私自养兵,意图谋反!陛下,此事应派我前去捉拿景王,取他的项上人头来重振朝纲!”   闻人京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呵,你若真要去了,那便真是中了他的圈套了,此时京中形势混乱,你若是一走,这上京恐怕是要乱套了!保不齐那些余党会一齐出动,到时朕这皇位也不保了”   “李福禄,去拟圣旨,传令下去,就说朕因爱卿解白衣之死忧思过重,重病卧床!近几日早朝免了,不议事,若有事启奏,全权交由丞相一人,朕倒要看看,这些余党是否也跟朕那好哥哥一样,被权势迷住了眼,露出马脚呢?”   李福禄躬身,弯着腰快速走出了大殿,曲红旗回首,浓眉紧蹙,焦急道“陛下,京中如此混乱,这几日您接连斩杀多位朝廷命官,已是惹众官非议,这次您在装病,这上京怕是真的要乱了!”   闻人京看了一眼曲红旗,轻笑一声“乱又如何,朕要的就是搅浑了这一堆烂摊子,如此,方能斩除根源…”不这样的话,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可不会轻易的露头   曲红旗抬头,看了一眼高位上的帝王,那人依旧懒洋洋的仰躺在座椅上,坐姿洒脱,容颜如玉,曲红旗眸中晦涩不明,似是欣慰又是感慨,欣慰的是帝王已成,必将带大晋走向繁荣昌盛…,感慨的是皇家无情,这段兄弟情谊怕是终有一日要走向陌路了   曲红旗跪地抱拳“臣必当誓死追随陛下,保陛下无忧!”   闻人京笑了,看了一眼下面忠心耿耿的将军,轻轻呢喃“好啊!”   待朕辉煌时,必赐汝锦衣   …   圣旨一下达,上京如同炸锅一般,沸腾了起来,众臣议论纷纷,丞相左青沺同样也是大感头疼,这几日奏折如雪花般纷纷落入他的议事厅,众臣要把他的家门槛都要踏扁了   劝退一干臣子后,左青沺连忙跑去皇宫,却被殿前身穿一身盔甲的曲红旗给拦了下来,高大威猛的男人低声严厉道   “殿下重病,不得入内”   左青沺想这曲将军怕不是已有谋逆之心了?陛下难道被他困住了不成,于是上前同他理论,奈何曲红旗这人软硬不吃,仗着一身好武艺又是皇上面前大红人逼得左青沺不由气的大喊大叫   “曲将军,本相今日务必要见一见陛下的圣颜,你如此阻碍,怕不是其中有何猫腻?”左青沺怀疑道,他已年过花甲,又是三朝元老,穿着一身朝服在这寒冷的殿外跟曲红旗僵持了许久,冻的已经说话都不利落了,花白的胡子上布满冰碴子   曲红旗抽了抽嘴角,回首望了望里面的大殿内,他总不能说陛下装病呢,在里面左一口葡萄,右一口樱桃,如花美眷伺候着,好不惬意吧   左青沺见他神情这般,更加怀疑,不由得焦急的跳脚,想要强行钻进去,周围的御林军将他团团围住,曲红旗脑袋有些疼,也不知道这丞相是不是冻傻了,什么奇怪的想法都出现了,只能拿长枪不锐利的那端抵住他的官袍   严肃道“左丞相大人,你似乎太过越俎代庖了些,陛下吩咐过不见朝官,见圣旨如见陛下,还请丞相大人速速离去,不要逼我等强行扣押你”曲红旗的盔甲在寒风中极度锐利,左青沺神色一紧,正要开口,却见后面施施然走出一个人   李福禄轻轻拍打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将拂尘置于手肘中,慢悠悠的走来,他年过三十,面白无须,皮肤比寻常女子都要好,穿装一身太监总管的衣袍,走至跟前,挺背抬胸用稍微尖细的嗓音道   “咱家还寻思谁在殿下如此大闹惹得殿下不欢快呢,原来是丞相大人”   左青沺瞅了瞅周围众人,老脸一僵,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惊慌道“老臣不知惊扰到了陛下,还请陛下赎罪…”说着就要颤颤巍巍的下跪   李福禄一把将他拉起,轻柔道“咱家就是被陛下吩咐出来的,陛下不怪罪您,这天寒地冻的,丞相可要注意自己身子才是”说着看了一眼曲红旗   曲红旗挥了挥手,吩咐众人回原来岗位,左青沺轻呼一口气,试探道“这…陛下的病如何?李总管可否通融一下,让臣见陛下一面?”   李福禄摇了摇头,“陛下不见外臣,丞相大人,您也知道今日解大人下葬,陛下忧思难忘,所以才一下重病不起,太医说是要静养,禁止外人探望,大人要是有什么事咱家可以帮忙通报。”李福禄看了他一眼,面容慈祥   左青沺见李福禄出来的那一刻心就定下来一半了,无他,这李福禄是从闻人京身为皇子时从小贴身侍奉的太监,忠心耿耿,亦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左青沺三朝元老的身份在闻人京眼里也尚不如一个太监罢了   根本不可能被曲红旗那等粗人所差事,所以听闻圣上龙体微恙,又见自己在殿外大闹,只觉得自己面上羞愧,无言面圣,连忙摆摆手,推脱了一番就慌忙遁走   “本相无甚要事,还请公公通报陛下,朝中之事不必担忧,臣必当尽心尽力辅佐一切事宜,还请陛下早日康复,重归朝堂才是!”左青沺摆摆手,心中担忧道“天色已晚,臣家中还有孙儿在等臣回府,就不多叨扰李总管了!”   李福禄又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快慰熨帖的话,直说的让一把年纪的左青沺愈发羞愧,慌不则已的逃走   看着左青沺焦急的身影,曲红旗咋舌,偷偷看了一眼李福禄,心中默念,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这嘴上功夫了得,真的不亚于一介武夫的杀伤力!   李福禄微笑的回视,曲红旗连忙撇过头,跟副将换了位置,一头雾水的副将被推到李福禄跟前,只能僵硬的打招呼   李福禄点了点头,往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揉脸,逐渐恢复面无表情的神色   ——————————   上京   京兆尹府   “陛下患病此言当真?”汪幼擎急忙的问下首人   “大人,所言当真,殿内眼线亲眼所见,太医摇着头走出来后,李福禄吩咐的汤药连绵不断的送进去,偶尔还能听到咯血声,只不过殿内只有李福禄一人侍奉,眼线进不去”侍卫低头道   “哼,谁知道陛下此次是否为真,若他装病,此次计划免不了全军覆灭,我们不能冒险”汪幼擎背着手焦急的走来走去,难下定夺   “大人,我们不妨信这一次,这解白衣是真的死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动的手,但总比我们自己人出手要来的干净利落,左右景王殿下都已布置好了,哪怕现在陛下知晓一切,景王殿下也可揭竿而起,自立称帝,陛下奈何不了景王殿下,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大人,您说呢?”谋士在一旁道   汪幼擎来回走动了几步,其他几位谋士也是极为同意的,闻人京初登帝位,这皇位还没坐稳,若是再等几年可就真的翻不了身了!这下才坚定了决心   “差人暗中前往兖州,跟殿下汇合,就说……”汪幼擎一咬牙,“就说……时机已到,开春之日,就是殿下登基之时!”   ……   ————————   “哼哼,这些人的尾巴这么快就露了出来吗?影五,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解白衣这个身份别用了,以温烁景的身份重新来过,朕已安排好了,正待鳖入瓮中……”闻人京眸色深沉,冷笑一声   影五是个哑巴女子,黑布蒙面,她轻轻一点头,身入影般推窗而去   闻人京轻轻转动手中的玉盏,勾唇道“蠢货”   夜幕降临之事,城墙外默默出现好几道踪影,前行方向直指兖州……   地牢   闻人京吩咐士兵打开牢门,看着里面血肉模糊的人,忍不住扶额,往后一倒,曲红旗连忙扶住他“陛下!”   “啊,无妨,我就是觉得有些恶心,来人,把他喊起来”闻人京推开曲红旗的手臂,走到外头,坐上早已给他备好的软椅   “哼,闻人翎好手段,知道朕要捉拿他需要一个把柄,这徐拓还不够格,唯一的证人何大人早已被灭门,仅剩的女儿何莹还嫁给他做了正妃,当真是做的滴水不漏,可惜,终有疏忽之时,这唯一的证人很快便来京城了,彼时,就是他闻人翎身死之日!”此时牢内无外人,闻人京肆无忌惮道,神色愈发冰冷   士兵将徐拓绑到架子上,又拿盐水泼醒他,徐拓疼的大喊,凄厉的惨叫声让外面的士兵不寒而栗,徐拓神情扭曲,视线模糊间仿佛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向他走来,徐拓闻着熟悉的龙涎香,眼球凸起,身体剧烈颤抖,双腿之间仿佛有什么酸腐的味道流出,地面一片腥黄   “不…不是我做的…要找就找景王,不…不是…”徐拓摇着头,眼泪争先恐后的夺目而出   闻人京捂着鼻子嫌弃的向后退了几步,闻言眼神一凛,与曲红旗对视了一眼   “你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解白衣下线,终于不用来回切人名了】 第22章 筹码   ==============   “不是我做的,我什么也没做,不怪我…不怪我…怪就怪你们姬氏一族!”徐拓泪眼迷糊道   闻人京咬牙,心中猛然出现一股怒气,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此事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曾经先帝在世时提起过,姬氏,乃前朝皇室名讳。   姬氏一族若是还有残党存在的话,那想必已经谋划了相当之久,闻人京头一回发现原来他这个帝位还是很抢手的,忍不住头皮发麻   “姬氏竟仍未灭族!陛下,臣请求亲自审问徐拓,务必要他把所有的话亲口吐露出来”曲红旗目光冷冽,跪地道   “呵,他是把我当成别人了,可真是难为这些暗处的老鼠了,竟然隐瞒的如此之深,一个两个的都来抢夺朕的皇位,可惜,这个位置朕还没做够呢”闻人京呢喃道,曲红旗轻轻听着,不置一词   闻人京神情晦涩的看了一眼曲红旗,缓缓道“那曲将军可就辛苦你了,朕要这徐拓把他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如此,才好赐他个全尸不是”   曲红旗低声应允,闻人京心中涌现出一股戾气,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多日的疲劳已经使他精神极度亢奋,眼下他看任何人都是不信的,闻人京遏制住心里的情绪,隐忍的看了一眼徐拓,匆匆离去   闻人京终于理解了父皇所说的高处不胜寒是为何意了,皇位是踩着众人的尸骨上去的,坐上那一刻他才体会到众人看向他的眼神   猜忌,信任,期待,恶毒……   闻人京闭了闭眼,不再去想   …   ——————   “公子,今日我们要出门吗?”青竹疑惑的看着温殊   “嗯,你留下,我出门”温殊理了理头发,轻笑   “那怎么可以!”青竹大惊,叉着腰道“万一路上碰上什么岂不是危险极了!公子你还在病中,不能出去啊”   “我同他一起”关雅离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带着凉意   温殊安抚好青竹后,两人一同朝前院走去   “昨日姬燕唤你前去,可有说什么?”关雅离低声问道   “景王势头正猛,姬燕要我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他安排”温殊轻轻道   “其他族中人可还说过什么?”关雅离眉头一皱   “三日后,姬英要前往云州,从兖州进军上京,云州是必经之地,想必姬燕是想趁机埋伏景王的人…”温殊猜测道“不…亦或是姬燕想要吞并景王的人也不无可能”   “那样的话他的胃口可就太大了”关雅离冷声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姬燕肯定是有对策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自信”温殊走出府门,进了马车   关雅离神情一凛,同样进了马车,轿夫走上前,抽了抽马鞭,马车慢慢的前往远处   “你可有什么办法?”   “当年姬燕先一步寻到我,为的不就是这一步吗?我这个棋子当然要物尽其用了,你不妨向外看一眼,我们前去何处?”温殊依在车壁上,神色厌厌道   关雅离谨慎的一挑帘子,左右看了看,随即凝眉“你要去碧春阁?你去哪儿做甚?”   温殊轻笑,并不做声   关雅离轻叹一口气,“你就不怕被温烁景发现?”   “关叔,你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温殊咳嗽了一声,感觉头有些昏沉,自从进了兖州,他的病不轻反增,每日每日的补药灌进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也是多亏了关雅离,若不是他有内力傍身,以此支撑他,否则他恐怕连床都下不来   “哼,我好意关心,不识抬举!”关雅离撇过头,怒道   两人谈话间,碧春阁已至眼前,两人下了马车,吩咐店家要了一间包厢,等入座后,关雅离这才平复心情,继续追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凭你现在这副破烂身子,就应该在床上呆着,成天瞎跑什么!”   “与虎谋皮,焉能独善其身,关叔,这是你从小就交我的,从前我是真的拿温敛当亲生父亲的来对待的,可最终不也是被投毒险些身死?   我不能把姬氏当作救命稻草,亦不能相信温烁景,我所信的只能是我自己把握到手的”温殊低声道,一身白衣显得身形羸弱,皮肤几近透明   关雅离深吸一口气,却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温殊的脑袋,低声叹道“你还有我”   温殊抬眼,眼神温软道“关叔,我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懂”关雅离面容复杂,回神坐回座位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没说话,半晌儿才缓缓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孩子”   “知道了,关叔”温殊捂住胸口闷闷道“可惜,以后怕是不能再见了,多保重了,替我照顾好母亲…”   关雅离睁大眼睛,神色茫然的看向温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抓温殊的同时视线逐渐模糊,强烈的睡意传来   “你…”   “砰”的一声,关雅离倒在了地上,温殊轻轻戳了戳关雅离的脸,向外面道“进来吧”   砚台哆哆嗦嗦的行礼,圆脸上止不住的惊慌,温殊冷淡的盯住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否则下场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是,是公子”   “很好,去做吧”温殊关上房门,走下楼又向掌柜添了些银两,将时间延长至三天,见掌柜连声点头,爱不释手的抚摸银两,无奈的摇头走出了碧春阁   这种场所,风花雪月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温殊只是让砚台盯紧时间给关雅离喂迷药而已,关雅离武功深厚,普通的迷药时效太短,所以才出此下策   温殊神态自若的走出后,让轿夫先回府,自己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左右看,哪里有新鲜玩意儿去那边,他能感觉到暗地里有不少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善意的恶意的都有   温殊敛了敛眉眼,不动声色的进入一家成衣铺子,随意的挑了几件试穿,暗地里却偷偷的从后门逃走,暗巷子里光线昏暗,空气混浊,温殊低头拿出一枚药丸吞进去感觉头脑轻松了不少,不由得快速往前走去   行走间突然后面多出一股暗风,温殊神态一慌,加紧步伐向前跑去,后面伸出一双手,猛地捂住温殊的脸,迷魂香的味道顺着那人手里的帕子进了温殊的口鼻,呼吸逐渐不顺畅,温殊咳出几口颜色暗红的血,眼神迷蒙的向后倒去   ——————————   “重新说一遍”温烁景穿着里衣,头发未束的坐在主屋的座椅上,神情晦涩不明   黑夜暗沉,月亮高高挂起,屋里点缀着多个夜明珠,摆设奢侈但是却不高调,倒也不是很昏暗,淡淡的沉年香在屋子里流转,香味儿绵延不绝,却如同悬挂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刀,闪着寒光   “主子,属下失职,跟丢了温公子,今日公子进了那成衣铺子后过了半个时辰属下未见公子出来,于是就进入店内寻找,随后从后门的巷子里发现公子掉落的帕子,上面沾有迷药跟血迹…   来人做事缜密,逃走的路线未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属下…属下未寻到线索…还请少主责罚!”影四低头沉声道,额头上冒出一股冷汗,他身形魁梧,做事纤细,但今天却贸然出现纰漏,不由得惶恐不安道   “自行前去刑堂受罚,明月,去联系暗桩,全程搜索,务必要找到他”温烁景冷声道,摁在座椅把手上的手青筋暴起,把手顷刻间化为飞灰   明月跪地应声,转身离去,下属们好久没见温烁景发这么大的火了,不由得神情纷纷警惕,面容严肃   “明繁按原计划行事,明舒去一趟殷府,明鹿辅佐明月,其他人全部前去搜索,必须找到人”温烁景冷静的吩咐,修长的手紧紧攥起   “是!”   重新坐会座位后,温烁景低头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忍不住拿出来轻轻摸了摸,再一抬头,神情难已辨别   …   ————————————   高大清冷的宫殿内空无一人,层层叠叠的红纱填满了空旷的宫殿,殿内唯一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面容惨白,眼角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泪痣,给寡淡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旖旎,他身形瘦削,盖着厚厚的锦被都看不出有太大凸起的弧度,整个人宛若纸片   若不是正常浮动的胸膛,仿佛就像一具尸体,他手腕轻轻垂下,不似正常的形态,一头如墨长发蜿蜒在枕头旁,有几捋调皮的头发粘连在他的脸颊上,跟冷汗融合在一起显得格外脆弱   闻人翎撩起床帘,轻声哼笑,扭头看向一旁卑躬屈膝的人“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解白衣的心上人?”   “是,也不是,王上,此人还是殷琉钺悄悄带回来的私生子”来人谄媚道   “哼,那你倒是有功了,殷琉钺的儿子,有了这个把柄,我何愁得不到他的财力支撑,徐拓那个废物,被解白衣绑去不说,恐怕眼下已经被送去了上京,不过本王并不担心,谅他们如何查也是查不到本王头上,可惜了哈哈哈哈真是可惜!”闻人翎大笑出声,俊秀的脸上透出一股子痴狂   “给我看好他,此人身体如此破败,怕是一时不察岂不是魂归西天?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保住他的性命!”闻人翎皱眉道   “是,王上,小人一定按要求办好”那人低头跪地道   闻人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温殊明雅清俊的脸,突然心里一动,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触手的湿冷与柔软令闻人翎猛地一惊,后退几步,意味不明的看了温殊几眼,道   “待他醒来,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是”   …   【作者有话说:喜欢的话欢迎推荐收藏哦(′-ω-`)爱你们】 第23章 代价   ==============   温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昏暗的大殿内空无一人,温殊睁开眼,浑身上下绵软无力,忍不住低声咳了几下,鲜血顺着唇角划下,温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手腕上的绷带被解了下来,软趴趴的垂在一旁,温殊用了用力,没有抬起,便作罢   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不一会儿,殿门吱呀一声,一道身影缓缓走开,轻纱被一只苍白清瘦的大手掀开,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温殊想着,回首望去   一张阴蛰苍白的脸出现在视野里,闻人翎轻笑出声“果然还是睁开眼的美人最是好看。”   温殊看了他一眼,显然已经猜出来人是谁了,撑起身子勉强行礼道“草民拜见景王殿下,不知景王殿下为何绑架温某一介平民来此?”   闻人翎看他神色平静,做事张弛有度,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笑道“咳咳,你觉得呢?”   温殊眨了眨眼,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看到闻人翎泛着白光的靴子,不由得镇定道“草民不知”   “不知者无畏,但知者有罪”闻人翎眯了眯眼“解白衣倒是艳福不浅,可是也被你愚弄的团团转,到死都不清不楚,可惜了,不过本王倒是很是怜香惜玉,你若是肯主动交代,本王定饶你一命,如何?”   温殊沉默了,过了良久才嗤笑一声“景王殿下想让我交代什么?”   见温殊不在自称‘草民’反而自称‘我’,闻人翎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的走上前钳制住他的下颌,低头贴着他的脸道“交代什么?你的情郎都死了,你说本王让你交代什么?”   温殊不说话,闻人翎抬手摁住他眼角的泪痣用力摩擦了几下,直至泛红才住手,冷笑道“胆子不小”闻人翎松开温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后摔在地上用力踩在脚下碾了碾   温殊被他推的向后一倒,头磕在床沿上低呼一声,神情痛苦,闻人翎坐回座椅上,继续懒散的道“若不是你嘴硬,本王也不屑用威胁人的方式,说罢,你是想让你那贱民母亲身首异处还是供出你知道的全部?本王让你选,你若是不说,你母亲也别想好过”   看来他是知道了些事情,温殊想   “……放过我母亲,我说”时间过了良久,温殊才攥了攥拳,装作神情颓然道   “呵,这才对”   …   等到闻人翎离去后,温殊才松了一口气,望着闻人翎离去的方向,缓缓露出一丝深沉的笑   ——————————   “混账东西,养你们这么多年,连个女子都看不好”姬燕一把摔碎手里的茶盏,愤怒的拍桌,屋内一片静谧,关雅离低头沉默不语,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面容比之以往更加苍白,背后的伤口阵阵发疼,使他脸上冷汗不断,面容仍旧沉静,握紧的双拳却透露出了他的情绪   “现在可以肯定了,小殿下定是被景王的人掳走了,否则也不会又在昨日掳走小殿下的母亲…”一名长老思绪明了的分析道,只是心里仍然有些疑惑,为何温殊会在那一天偷偷出门?   “哼,关雅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姬燕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关雅离,神情阴沉“计划刚刚展开,温殊就被掳走,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你说呢?”   “属下不知,那日小殿下突然要属下陪同他去碧春阁,之后突然给属下下迷药,待属下醒来已经过去了三日之久…这…殿下从未透露过丝毫…”关雅离跪地道,其实他心里隐隐已经猜出了温殊想要做什么,只不过关雅离却不敢判断,因为这风险太大了,一旦开始,不得有丝毫闪失   “呵,你倒是忠心耿耿,这五十大板打下去硬是一丝水花也没有,无妨,这个不行就弃了,把琉钺放出来,我们的计划不能再拖了,五日后,开始执行!”姬燕眼神锐利的盯着关雅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关雅离心中一突,暗叹,做什么都躲不开这个老狐狸啊   关雅离走出房门后,望向暗沉的天,风轻轻吹起他黑色的衣袍,关雅离眉头紧锁,转身去了后院   “大殿下,属下无能,让公子被景王的人绑走了,现在连夫人也…”关雅离跪地   “咳咳咳,姬燕做事果然狠毒,也是为难那个孩子,我竟不知…”殷琉钺神情复杂的从床上坐起,面色苍白道“颜儿无事,我已派心腹跟随,有把柄在手,闻人翎也不敢拿殊儿如何,只是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殷琉钺低声道   声音渐渐低沉,关雅离侧头听着,连连点头   …   “那个解白衣死了是真的?”景王后依偎在一个面首怀里娇声道   “千真万确,王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趁着陛下病重,联合匈奴一举攻下皇城,这天下就属于您跟景王殿下的了,到时候您就是太后,想要什么没有?”那人谄媚道   “哈哈哈,甚好,徐圣经,你可真会花言巧语,不过本宫倒是极为欢喜,罢了!今日之事也好,你撺掇我儿派人去掳那平民也好,本宫一率不追究了,你若是将本宫伺候好了,本宫明日便让我儿出军,如何?”   景王后抬手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伸了伸如玉般的小脚,脚尖朝向台下俯首的人,勾了勾脚,徐圣经抬起头,一把上前抓住景王后的脚轻轻摁压   动作间,行为逐渐放肆,很快,宫人们缓缓退下,大殿内传来一声声极尽妖娆妩媚的喊声……久久不散   …   温殊勉强能下床的时候,已经快要开春了,他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原来是想觉得自己怕是连这个冬季都过不去的,没想到王宫内居然有千年份的人参,被景王拿来给温殊强行续命,以至于温殊还能再苟延残喘的多活许久……   桌子上摆放着早膳,温殊不喜有人伺候,周围并无宫婢随身侍奉,拿起手中的碗,手指摸到底部有轻微的鼓起,温殊不动声色的继续喝粥,手指微微用力,那纸条顺着手腕划入了宽大袖子中   等宫婢收拾完退出后,温殊拿出纸条,展开   “计划失败,线人已在路上被劫杀,温烁景失踪,景王怀疑你了,速逃!”温殊皱了皱眉头,在温烁景失踪的字迹上来回抚摸了好几遍,丝毫没注意后面的字眼,其实注意到了也没用,温殊走到这一步已经无路可逃了,毕竟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是…温烁景失踪?温殊不由得心里有些烦躁   兖州   边境城   “竟敢骗本王,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哈”闻人翎一把碾碎手中的断箭,冷笑道,回身望向兖州王城所在地,神情阴沉   “景王殿下,我们该怎么办?这…”下首的将领看着眼下的状况不由得恐惧道,他们被包围了,密密麻麻的大晋军团团将他们的军队围住,这时,人群分开,外围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容冷酷,表情坚毅,高声开口“圣上有旨,宣景王入京觐见!”   闻人翎盔甲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看着周围将领缓缓后退的样子,不由得咬牙道“恕臣拒绝”   “景王殿下难道要抗旨不成?”曲红旗皱眉,吩咐手下士兵后退   月前,审问完徐拓后,得知了前朝余党的旧部所在,闻人京当即下旨分封曲红旗为镇远将军,让其前往兖州一探究竟,若是闻人翎生出一丝抵抗之意,那就判断闻人翎与前朝余孽有勾结,可判为乱臣贼子,当诛!   眼下,曲红旗已经相信了一半,这个大关城门不肯放他们进城的景王果然有猫腻,不仅私吞赈灾粮而且还有谋逆之心,在这基础上再加上与前朝余孽有勾结,死一百次都不够!   “曲将军见谅,陛下唤我前往上京,总得有个缘由吧,况且,兖州乃本王封地,自古封地内的皇子不得重回上京,这是先帝在世时就已颁布的法令,眼下曲将军不说出各种缘由,本王是不可能去的”闻人翎道   “缘由?景王殿下,您是在说笑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等到了上京,您再同陛下理论吧!”曲红旗不耐烦道,挥了挥手,下令彻底歼灭闻人翎余党,活捉闻人翎   闻人翎见状,不由得表情阴狠,一口牙要被咬碎了。   那日温殊同他说,云州有前朝的余党残存,想要趁闻人翎造反之际埋伏在云州,趁机吞并闻人翎的军队,然后打着闻人翎的旗号,一举攻陷上京,之后顺利改朝换代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闻人翎狐疑道   “信不信由你不由我,我只是把我知道的都交代了罢了”温殊并不在意   “前朝?你是说姬氏?”闻人翎思索片刻“旧部在哪儿?”   “就在你眼前”温殊笑道   闻人翎瞪大了眼眸,阴蛰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证据呢?”   “十三岁之前我是一名乡野村童,大字不识一个,十三岁之后我是温敛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十五岁流放北荒,在北荒长达五年的时间,后来被殷琉钺认回,这跟景王殿下暗中探查的是否相同?”温殊道   闻人翎不语,眼眸暗沉的盯着温殊   温殊继续道“其实不然,三岁到十三岁这一段时间里我被姬氏暗中教养,连母亲温颜也不知晓,可惜我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是我父亲派来的教导我的,谁知姬氏是拿我当下一任傀儡殿下   十三岁那年随着母亲投靠温敛,这一切也都在姬氏的计划之内,包括流放北荒五年也在姬氏的掌控之中,姬燕此生唯一失算的地方是殷琉钺偶遇到了温颜,这也让殷琉钺产生了真正的脱离掌控的想法   而我,也见到了生父,此前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见到他,我一直以为同姬燕所说的一样,生父已亡,他所交代的只是让我听从命令”   温殊轻轻回过头,对闻人翎道“殷琉钺还有一个名字‘姬千珏’,对姬燕而言,姬千珏才是真正继承大统之人,而我,只不过是棋子”   闻人翎道“你觉得本王会信你这无稽之谈?”闻人翎脑子里实际上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前朝旧部残存在兖州如此之久,他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出来,难怪徐拓偶尔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丝丝怜悯,闻人翎下意识恐慌   “殿下怎么想都无所谓,不过还请放过母亲一条性命才是”温殊道   …… 第24章 逃与追   ================   “本王便信你又如何,姬氏余党不足为患”闻人翎冷声   “殿下终有一日会为今日所说的付出代价的”温殊叹道   …   闻人翎看着眼前继续施压的士兵,咬碎了一口银牙,低声冷笑“这便是代价?那你未免太过小瞧本王了!”闻人翎一把将下属将领拖到身前大喊“给本王杀出一条血路来”   曲红旗皱眉,独自下马,手执银枪冲向闻人翎,两人顷刻间过了数百招,曲红旗不由得冷声道“景王,你果然是装病!陛下说的不错,今日若是不将你捉拿归京,怕是改日你便能挥师南下,直入上京!”   言罢挥舞银枪直捣黄龙,闻人翎飞踢一脚,转身踹在自己身旁的将领身上,曲红旗收枪不及,那将领直接撞上尖锐的枪尖,血洒当场,令一干闻人翎部下胆寒不已。   闻人翎趁机抓住一名曲红旗的部下,一手持刀对准将士的脖颈另一手对准曲红旗的方向恶狠狠道“呵,本王装不装病与你何干?曲红旗,放本王走,如若不然,本王便当场杀掉你这位忠心耿耿的部下,让你的将领们看看,你这将军之位是不是牺牲部下的性命来稳固的!”   双方对峙之下,明显陷入了僵持,曲红旗看着被钳制的将士,心中焦急之余不由得大手攥紧手中的银枪,闻人翎明显注意到了,不由得高喊“曲红旗,你个小人,你牺牲将士的性命来获得陛下的青睐,现在又要拿将士的性命来抓本王,本王何错之有?”   看着周围将士纷纷疑惑惶恐的表情,曲红旗表情阴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景王殿下,还不束手就擒!”   “我说对了?当闻人翎的走狗当的舒服吗?曲红旗,你别忘了你身后的将士是跟着谁混出来的,竟然能把温老将军挤下台,该说不说你这野蛮之人还是挺有脑子的”闻人翎笑道,一手卡紧手中将士的喉咙,迫使他说不出话   曲红旗低沉的站在原地,没有反驳,众多将士纷纷停手一时之间不该如何是好   昔日温敛担任西北大将军,大晋有近四成的将领都出自温敛的提拔与指导,当年先帝罢免温敛的职位,令国内将士群英愤恨,恨不得揭竿而起,讨伐皇室,这也是先帝忌惮温敛的原因,后来因为夺嫡之争,国内争斗不断,事情不了了之   夺嫡之争持续五年之久,大皇子被闻人京手下解白衣斩于剑下,二皇子被赐鸠酒,五皇子则随同皇后一起自刎于宫内,后来闻人京继位,大赦天下,温敛归朝,众人以为能再次重现温老将军重振军风的一幕,可惜温敛却告老还乡,没有同众将领告别便先一步销声匿迹,一干人自然看出其中有猫腻,可惜无从查证。   月前,曲红旗被闻人京赐镇远将军,远赴兖州,一探究竟,具体事宜曲红旗并没有向所有人商讨,只是下达命令,令将领心中愤愤   可惜曲红旗出自书香世家,家父乃礼部侍郎,军中无背景,前身还是御林军统领,实打实的亲皇派,所以封为将军后,曲红旗的下属中基本沿用了西北大将军的遗属部下,可想而知众人并不是很承曲红旗的情。   因着温烁景还在,众将领最希望的是子承父业,温烁景现如今却赋闲在家,被闻人京赐兵部侍郎,过几日才上任,让一干将领更是心生不恁,此时见曲红旗一言不发,有人忍不住上前   “将军,景王所言当真?若是如此,我等岂不是要错杀无辜将士…”   “应当放景王走,不能错杀无辜将士,将军,您什么都未曾与我等商讨,手下士兵已是不满,现在再滥杀无辜,您可就失了将心了”   “将军,还请三思而后行…”   …   众人纷纷劝说   “景王殿下,真是好计谋,曲某愧不敢当”曲红旗冷声,闻人翎一边向后退一边笑“不敢当,还请曲将军听一听部下的意见放本王离去才是”曲红旗眯了眯眼,转过话头   “放过是不可能的,应陛下旨意,以陛下一切为准,本将军不得将心得民意便可,景王殿下若是执意要逃,那今日之后便可将你当乱臣贼子对待,一律格杀勿论!景王殿下要知道,这江山是陛下手中之物,由不得旁人染指!”   谈话间,两人距离愈发靠近,身后的将领听了曲红旗的话面面相觑,最后选择听从圣上旨意,大军渐渐逼近,闻人翎脸上划过冷汗,慢慢后退,脸上收住笑意,直至走到一处,才停下不再动,回头看了一眼   曲红旗见状,暗道不好,那头闻人翎肆意的笑道“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不过曲将军,这江山到底属于谁?我们来日方长…”说完猛地将小将士往外一推挡住众人的刀箭,自己倒向身后的草堆里,曲红旗一把推开踉跄的过来的小将士,手执银枪将草堆一扫而空,不由得面色深沉,道   “糟了”   只见草堆里干干净净,平底上有一道暗道,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就修建好的,蜿蜒曲折,内里暗道颇多,稍有不慎便踏入陷阱丢失性命,曲红旗一边派人下去追,一边一巴掌打在身后将领的脸上,“啪”的一声,曲红旗震怒道“身为大晋将领,竟然被一个乱臣贼子的言语混淆,你们的将心呢?”   众人纷纷下跪,低头羞愧的不语,曲红旗来回走了好几步,忍不住一锤手中的银枪,枪头敲击在地面上,泛出深深的裂痕,曲红旗深呼出一口气,厉声道“全力追捕!全军进兖州,攻陷王宫”   五日后   温殊醒来的时候,整个王宫到处一片喧嚣,尖叫吵闹声不断,从殿内隐约能听到隔壁侧殿内金银玉器被宫婢们互相争夺的声音以及嘈杂的走动声,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温殊慢慢走到窗口,他住的这处地处于一座高台上的宫殿内,由于位置高,不适合潜伏,及其适合闻人翎囚禁他,温殊看着不远处正率领大军进入王宫内城门的曲红旗,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泛着冷光的铠甲,表情阴沉,是温殊从未见过的表情。   观他的神色温殊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不过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温殊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神色淡淡的看着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宫殿,心绪翻飞,想着温烁景失踪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殿门被推开,一道匆匆忙忙的高挑身影走入宫殿,一张年轻英俊却又及其陌生的脸出现在温殊的视线里,温殊淡淡回视,极其熟悉道“道蘅?”   道蘅有些谄媚想要开口说话不由得脸色一僵,伸出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恢复正经的神态饶有兴趣道“咱们赶紧逃吧,小殿下,任务失败了,你再不走,闻人翎就来杀你了”   “你的景王后呢?”温殊不答反问,轻轻咳嗽了几声,继续看向外面   “这什么跟什么啊,我那是权宜之计,又没有真的跟那老妖婆上*床”道蘅挤了挤眉毛,温殊看了他一眼,“你带着道倾走吧,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自由了,不需要再为我办事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救了我们兄妹的命又要抛弃我们?哪儿有你这样的,小殿下!”道蘅敛眉   “咳咳,救你们也是为了完成我的计划,虽然失败了但也算是成功一半,我不后悔,遗愿终将达成,你带着我,怕是要招惹上麻烦”温殊轻轻道,回头看着将士往这边搜查的身影,低声道“走”   “那可不行,得罪了,小殿下!”道蘅一步上前打晕温殊,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看着温殊即使昏迷也是病弱苍白的脸,低声坏笑道,又拿锦被将温殊裹严实,随后神情严肃的看了眼下方正一步步搜查上来的将士,转身顺着一旁空无一人的城墙一步跃下,脚尖轻点墙壁,如同猫儿般轻轻落到地面上   下面接应的人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那人皱皱眉“你怎的把殿下打晕了?”他声音清润,如同水滴石穿般冷清,道蘅摸了摸鼻子,不由得眼睛转向旁边,心虚道“这个地方不适合交谈,咱们先出宫再说”   道倾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沉着脸一把将温殊夺过来,轻柔的驮在背上,运起轻功向后宫掠去,亭台楼阁在眼前匆匆过去,如同一道道剪影,就在快要到达后宫门时   前面落下一名女子,身穿绯红色宫装,容貌精致,笑眯眯的拦住去路,“这么着急?准备去哪儿?”   道蘅神色一冷,拦在道倾身前,低声道“你先带殿下走,我随后到”道倾点了点头,想要从一旁经过,女子继续笑道“后宫门此刻把手着曲红旗的重兵,你们确定要过去?啧啧”   “你是什么人?”道倾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看向女子,他接下漆黑的兜帽,露出一张冰冷的俊美面容,只可惜这张脸左眼至左耳这一段肌肤被一剑划过,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 第25章 暗道   ==============   “道倾,别跟她废话,赶紧走!”道蘅神情严肃,悄悄伸手探向背后的弯刀,道倾见状,只能咬咬牙,将温殊轻轻放到宫墙的一角,又理了理温殊有些凌乱的衣衫,抬步朝两人走去,行走间手指里赫然伸出两根寒光凛凛的毒刺   “道倾!你还愣着干什么!”道蘅正在与女子对峙,见身后走过一人,正是还没走的道倾,道蘅回头恼怒道   “你武力高强,应该由你带殿下走”道倾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谨慎的绷紧了肌肉,道蘅一把摁住他,气愤道“你非要现在和我过不去吗?你在她手里挺不过十招,听话!你带小殿下先走!”   “哈?你小瞧我!道蘅,明明是你不如我!”道倾横眉道   “哎呦祖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你才是…”   …   明繁看着互相争执的两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什么跟什么啊,搞得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思索间上方的宫墙上又落下来一个黑衣少年,少年面容清秀,面露好奇道“明繁姐,这俩人怎么回事,话说回来温殊公子找到了吗?”   明繁轻轻咳了咳,冲着不远处的歪在宫墙边上的人抬了抬下巴,影三一愣,呆呆看过去,惊呆了“谁敢把公子扔那儿去的,天呐,少主醒来怕不是要剁了那人?!!”   “小三儿,速战速决,先把公子抢过来再说”明繁有些无语的看着对面   “遵命”影三如同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般飞速的摸了过去,一步跳到温殊所在的宫墙上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往这边搜查的将士,忍不住磨了磨牙,低声骂了一句,立刻猫腰掉了下去,伸出手想要去抱温殊   这时旁边飞快闪过一丝寒光,影三视线余角扫过,赶忙避让,一根毒刺瞬间贴着影三的鼻尖直直的刺入一旁的宫墙内,差点射入体内,影三往旁边顺势一滚,一身黑衣瞬间变得灰扑扑,宛如落入泥潭的小狗,影三飞快的眨了眨眼“妈呀吓死了,明繁姐,你怎么不拦着他们啊!”说着忍不住拍了拍胸膛,惊恐道   方才还在争执的二人瞬间统一战线,道蘅冲上来一把拦住温殊的腰,这期间温殊宛如一只不会动的精致木偶,任由两人摆来摆去,明繁看了挑了挑眉,道倾摆出战斗姿势,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每个指节之间都夹着一只毒刺,目光森寒“找死”   影三目光如炬的盯紧道倾,两人之间气焰嚣张,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道蘅伸出一只手将包裹温殊的锦被再次细心的裹严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在外面这才收手,他又恢复先前的嬉皮笑脸,大大方方的拱手道“各位相逢即是有缘,何不放我等一条生路呢?”   “喂,是你身边这位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攻击我的好吧,又没说非要夺你性命”影三郁闷的拔掉头上的杂草道,方才滚到了草丛离去了,沾了一身草和土   “你!”道倾目光冷冽“道蘅,这两人一看就来者不善,你还跟他们讲什么?何不杀出重围!”   “且慢,我一开始就屡屡避让你们,何来不善之说,我只说一次,我们要的是你们怀里这位”明繁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捂嘴道   “而且凭你们两位怕是走不出这扇宫门便被官兵拦了下来,你们以为昔日西北大将军座下的虎骑是好相处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后宫门早已被封锁,你们若是想要出去,那边随我们来,如此,我等也好交差”明繁道   道蘅沉默不语,此时隔壁宫殿内传出一阵嘈杂的哭喊声,大批将士整齐划一的盔甲声清清楚楚的响起   听着越发逼近的将士的脚步声,四人均是面色一变,心中的想法只有一个,不能让官兵发现他们!   “来不及了,你们两个,若是信我便跟我来,一会儿再同你们解释,现在不是时候”明繁招呼影三赶紧过来,她本身武功并不高,全凭影三辅助   “来了来了明繁姐”影三犹豫的看了一眼道蘅怀里的温殊,飞快跑到明繁身边,揽住她的腰飞快的掠走   道倾皱紧眉头看着两人离去的地方,收起手里的武器,对道蘅道“不必听信那两人的话,说不定她是想趁机掠走殿下才出口此言的,方才你不是见到了,那小子敢当着你我的面抢殿下,若是一同前去,指不定那人会如何对待你我!”   道蘅看了看周围,轻轻将耳朵贴近地面,过了片刻直起身子面色难看道“那个女人是云嫔,我不晓得她到底是谁的人,但现在我们得信那个女人的话,后宫门现在布满了将士,我们的人说不定已经被逮捕了!”   “云嫔?怎么会!方才你不是还断定后宫门无人,怎么会这么快的速度就…”道倾大惊失色,面容沉沉,怀疑道“肯定是那两人做的,如此就更不可能跟他们走了!”   “来不及了,只有那两人走的方向没有官兵,你我现在都有伤在身,如何护得了殿下的安危,现在只能搏一搏,道倾,快撤!”道蘅抱紧温殊,看着温殊难受的颦眉,心里有些慌乱,道倾攥了攥手,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带着温殊向着明繁的方向快速跑去,直至冷宫的一处殿内,明繁让影三放下她,脚一落地就快速朝温殊的方向走去,沿途身上的金银玉饰叮当作响,道倾警惕的看向明繁,道蘅摁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你们放心,我只是看他不舒服而已”明繁指了指道蘅怀里的温殊,捂着嘴轻笑,道蘅看了看温殊面容泛白,留下冷汗的脸有些慌,给他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   明繁拨开他的手一步走上前轻轻把住温殊的脉搏,见两人如临大敌的看着她,无奈的摇头,侧过头认真号脉   影三跑进乱石堆里,轻轻转了转,机关被触碰到后,打开了一条通道,正是先前影三来过的那处,影三满头大汗的跑出来,对着明繁喊“姐,你们快过来呀”   影三又喊了几声,明繁皱了皱眉,眼神似是有些怜悯又有些钦佩的看了一眼温殊,给温殊喂了几粒药丸,看道倾盯着她像是要杀人似的眼神,好笑的冲道蘅道“你们先随我过来,放心,这药丸我也常吃”说着取出一粒放入口中,见两人脸上稍稍缓和,才再次招手,影三已经催促的不行了   等到所有人都进来后,影三马上关好密道口,伸手点燃墙上的火把,随着一声声轻响,火光照亮了整个地下道,台阶渐渐向下蔓延,明繁先一步领头走在最前方,影三殿后,空旷的暗道内只有几人匆匆的脚步声,道倾神情紧绷的看着周围,呼吸忍不住沉重   “你们放心好了,我等是听从主子的命令才来营救公子的,谁能想被人捷足先登了”影三吐了吐舌头,嬉笑道,丝毫没觉出现在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道倾与道蘅对视了一眼,道蘅轻笑道“那你们主子想必是跟公子有很深的交情了”   “那当然,公子可是我们主子的心上人,这次要不是主子受伤了也轮不到我们来营救”影三自豪的说   道蘅眼里闪了闪,正要继续套话的时候,明繁停下脚步,温柔的回过头,笑道“旁人家的事,还是不要轻易议论才对,对不对?徐盛京”   说完不顾道蘅冷下来的脸色,扭头对后面惊慌失措的影三道“记得自行去刑堂哦,小三儿”见影三苦哈哈的点头   才领着几人继续往前走,七拐八拐,一会儿往上走一会儿往下走,几人都要被绕晕了,只记得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这么长的距离怕是早就出了王宫,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道蘅皱眉,看着怀里瘦弱的青年,忍不住担忧的摸了摸他的脸,冰凉一片   途中明繁给温殊闻了一点迷药,又给他吃了点养神的丹药,道蘅见温殊脸色确实缓和了下去也就没说什么,等到几人越走越往上的时候,明繁停在了一道石门前   “到了,请进吧,几位”明繁轻笑,一把推开面前的石门,刺目亮眼的日光照射进来,仿佛昏暗的王宫像是昨天一般,几人都伸出袖子眯了眯眼,眼里泛出生理性的泪水,道倾挡住温殊的眼睛,路上他与道蘅互换了一下,道倾抿了抿唇,拉低了帽檐   外面一名黑裙女子警惕的走了过来,看到对方是明繁后又重新回到原地,坐了回去,只是仍旧用冰冷的目光盯着道蘅跟道倾   明繁低声问道“主子呢?”   明月扭过头,看向被层层遮掩的屋子,明繁叹了口气,心想,那便是还没醒,回头看向还在观察此地的一帮人,明繁道“小三儿,去给这几位准备几间房间,好好招待”   道蘅细细观察着周围,虽然明面上见到的就只有两名女子,可暗地里的视线可是不少,道蘅暗暗猜测这位“少主”到底是何人?   道倾却是没有注意这些,他观察到怀里的温殊好像皱了皱眉头,像是要醒   【作者有话说:注:道蘅跟道倾是小温殊小时候在姬氏死士营悄悄救下来的,对温殊忠心耿耿】 第26章 视角   ==============   明繁重新换了一身绛紫色衣裙,内衬为白,裙沿上镶嵌着金丝纹,头发轻轻挽了一个流云髻,斜插了一只白玉簪在上面,显得整个人光彩靓丽,与一身黑色衣裙,面带黑纱,身上缟素一片的明月形成鲜明对比。   她看向倚着床边面容苍白又不失清俊的人,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露出白皙的耳垂,柔和的笑道“现在感觉如何?公子”   如今已是开春,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温暖的春风从屋外吹来,透着一股子清新动人的味道,屋内一片静谧,摆件低调却又不失档次,从西域的珊瑚珠到上京的千金摆,名人诗画无一不价值连城,摆满了一屋子,温殊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坐着的女子,轻声道   “好多了,多谢姑娘”   明月默默的摇了摇头,低声冲明繁道   “既然他已醒,那我便继续回去守着主子了”   见明繁点头,这才起身出去,期间并未主动与温殊交谈,明繁笑了笑,不置一词,温殊轻轻咳了咳,又道“我的下属给姑娘添麻烦了,还请姑娘体谅”   “公子此言可要折煞我了”明繁上前一步,绛紫色的衣裙随风而动,透出淡淡的梨花香,她轻笑道“忠心护主的人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温殊愣了愣,看着她逼近的身影,抬起头仰视道“…姑娘所言极是”   明繁坐在他旁边,低头给他把脉,温殊神情平和的看着她,一动不动,过了片刻,明繁终于慢慢抬起头,面色复杂道“公子的身子自己是否知晓?”   见温殊点点头,面容古井无波,仿佛一汪死水再也掀不起丝毫波浪,明繁摇了摇头,叹气道“公子的身体真的是举世未闻的病例,在我看来,公子原是应该死了的人却不知为何硬是被吊着一条性命存活在世上”而且是活生生吊命了数十载…   两人之间气氛和谐,窗边的盆栽绿油油的,持续散发着清香,温殊看着那盆绿植轻轻咳了咳   “你不必怜悯我,本身我就是被创造出来的棋子,生死由命罢了,不过…”   温殊往身后垫了张软枕,脸色缓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之前下属曾写信于我,听说温烁景失踪了?可有此事?”听温殊侧过脸问,明繁这才收起脸上的怜悯,理了理衣裙,娴静的笑道   “莫须有的事情,是哪位在造谣生事呢?”温殊闭了闭眼,哑声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问什么,温烁景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明繁身形不动,依旧笑道“公子刚醒,该多加休息才是”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知道的,温烁景最是在意我,你若是不说,指不定我会做出什么”温殊闭了闭眼疲倦道   “……”明繁柔和的笑脸终于维持不住,僵了僵身子,忍不住转过身猛地拍了拍脸低声骂道“卑鄙!”   温殊轻笑“过奖”   ——————————   月前   “主子,京中来消息了”明舒推门而入,严肃道   “说”温烁景坐在上位,面容冷淡   影五翻窗进来,她一路风尘仆仆,跪地举起一张信封,明舒取过来交给温烁景,男人快速看完,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闻人京要干什么,不由得皱紧眉头,低声道   “胡闹”   温烁景重新抬头,冷淡的迅速下令“吩咐下去,让影二回来,徐拓这条线丢掉,另外所有在兖州搜寻的人马全都回来,让影二假扮成我的身份,被闻人翎‘抓获’,再假死,除去明繁与影三,所有人马三日内撤出王城”   “是,可是主子,温公子怎么办?”明舒立刻答应下来,刚要离开又转身询问,神情有些困恼,温烁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者立马乖乖快速离去,翻窗的动作十分娴熟   温烁景走到窗边,看着黑夜里摇摇欲坠的万家灯火,眸里一片沉寂   “你是不会骗我的…”他的轻轻呢喃如同风儿一样,悄无声息的掉入黑夜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次日兖州内部格局动荡,兖州镇守徐拓府内失火,等众人灭火后,整个府内已经是断壁残垣,漆黑一片,徐拓本人也被烧成了一具干尸,辨不清面目,只能依稀从手上带的玛瑙才能辨别出身份。   景王震怒,下令彻查凶手,几日后此事不了了之,无人问津,新的镇守还需等通报朝廷后才能派下一任,一时间,兖州境内人心惶惶   温烁景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衫,暗含银丝卷云纹,他坐在一处画舫内,看着湖面上浮起的波澜面容冷淡,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碧色的湖面如同眼下的局势一样,风雨欲来,明月依旧坐在他旁边,低头沏茶。   明舒进来的时候,温烁景正拿起一杯茶,明舒收好剑,单膝跪在温烁景面前“主子,事情一切顺利,影二已经成功打消了景王怀疑,今日便能脱身”   温烁景点点头,“何莹是否互送顺利?”那日何莹主动请求上京做指控闻人翎的证人,温烁景点头同意后,连同匈奴即将来犯的消息一同交给影五,只不过现在仍旧未有消息传来…   “还未收到消息”明舒道,手轻轻摩擦在背后擦了擦手上的吸汗,紧张道“但是主子,近期兖州内出现一股势力不明的人,好像是在搜查人,我们的人之前与之接触过,实力不俗”   “之前为何没有禀报?”温烁景把目光从茶水上转到明舒的脸上,眼神平淡,却让明舒无形中感到一股压力,直压的他不敢抬头,只能眼瞅着画舫的地板,暗暗叫苦“属下…属下认为这不是最主要的任务,所以…所以…”   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明舒只能面容惨白的痛苦道“还请主子责罚!”   温烁景轻轻撩了撩宽大的衣袖,不置一词,明月冰冷冷的出声“看来你跟明鹿在一起待久了,脑子也跟着不动弹了,明舒,按规矩,刑堂当执五十鞭,可知错?”   明月手中的匕首隐隐露出一抹寒光,眸中冰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明舒,刑堂一鞭可断人筋骨,十鞭可断普通人性命,五十鞭估计像明舒这样武功深厚的人也得需要足足一月有余才能勉强下床,明舒轻呼一口气,沉声点头“属下知错”   一只鸟从远处飞来,通身漆黑,静静的停在画舫窗边上,眼眸呆滞,不似灵动,温烁景拿起傀儡鸟掀开它的腹部,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   “公子在王宫内,守卫森严,不可接近;令徐拓旧宅下发现密道,直通冷宫”   催动内力焚烧掉纸条,温烁景重新写了一张,放入傀儡鸟腹中,调制好机关后见它渐渐飞走后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有些抖,温烁景闭了闭眼,敛去眸中暗沉的神情,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复清明状态   “郊外有宅院,你等派人先行前去整理好屋子”温烁景吩咐明月,顿了顿“郊外务必看守好,明日我自会前去,你们不用跟着我”   明月与明舒互相看了一眼,迫于温烁景强大的气场,只能低声应了下来   ——————   殷府   温烁景站在温殊曾经待过的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院子里的树仍然是走之前的样子,只不过树下的落叶无人清理   推门进屋,青竹嬉皮笑脸的围着青年团团打转,撒娇道“公子,在喝一口嘛,今日的药膳可好吃了,青竹不骗你”   温殊低垂眉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却还是仰头喝光了,青竹拿起蜜饯,温殊轻轻捻起一颗放入口中,淡色的唇瓣被温热的药膳染红,橘色的蜜饯在洁白的***间若隐若现…   温烁景轻轻一笑,向前探了探手,幻觉瞬间破碎,屋外的月光透下,屋内冷冷清清,没有青竹嬉皮笑脸的身影,也没有青年温温柔柔的笑容,空无一人。   摸了摸冰冷的床榻,温烁景缓缓走过去,坐上床榻,抬起一只手捂住脸,暗叹一口气“真是输给你了,束束”   “砰”的一声,房门大开,院子里瞬间灯火通明,数十位死士将温烁景团团围住,温烁景平静的站起身,随着死士们紧张的动作走出屋内   “哈哈哈,大名鼎鼎的沈清水的关门弟子今日一看果然人中龙凤,又或者喊你解白衣好还是西北大将军之子温烁景呢?”一位中年男子大笑着走进院内,声音透着一丝阴狠,歹毒道   温烁景负手而立,听完男子张口就说出了他的三重身份,淡淡道“过奖,不知前辈是何人?”   “我?”姬英一挑眉,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就当我是你长辈又如何?反正你与我们小殿下也已结下了不小的缘分不是哈哈哈”   “果然”温烁景心里想,靴子踩在院内的青草地上划过一丝明显的痕迹   “前辈谬赞了,深夜打搅乃小辈的错,月卿给前辈道歉,不知前辈可否通融,让我回去?”   黑压压的无数侍卫以及数十位死士包围下,温烁景依旧面不改色的问道,声音谦和有礼,显得丝毫不怯场   姬英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温烁景,摸了摸脸上失去的另一只眼睛,敛去眼中的恶毒,另一只手缓缓抽出身后的长刀,犀利的笑道“哦?你想回去?但是来别人家做客总要留下点东西才对吧?月卿贤侄…”   一言未尽,身体宛若一只豹子迅猛的扑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众所周知,不会翻窗的下属不是好下属(*^ω^*)】 第27章 剧毒   ==============   院内杀气腾腾,死士们全都看向院中心一身白衣的男子,眼中满是漠然和麻木,姬英猛扑上去,恶狠狠道“都给我上”   所有死士一齐举剑上前,团团紧逼的境况下,温烁景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香囊,眼中满是珍惜,明明已经掉色到不行了,可温烁景还是忍不住抿了抿薄唇,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其摘下来塞入怀内,珍之如重,宛如至宝   收入怀内的一霎那,温烁景轻轻一偏身,躲开姬英为首的攻击,长刀刺空,姬英狞笑了一声,随即顺势平砍过去,温烁景不慌不忙的面朝上下腰,躲过姬英的长刀   又伸出两指夹住旁边死士刺来的剑,白皙如玉的指尖一弹,死士被强劲的内力攻的不由自主向后飞去,连带身后几位死士一齐倒退着向后,最终一齐撞在了墙上,纷纷吐血站不起身来   将手指间夹住的剑一个翻空握在手中,温烁景向后一翻,层层叠叠的白色衣衫翻飞,像是一朵海棠花,惊天掠地般映入众人的眼底…   人在半空的同时,依旧抽剑与姬英对招了数十回合,强大的内力掀起阵阵巨浪,在两人对撞间爆发,众人被风压吹得直不起身来,院内树上的枯枝也被狂风吹拂的掉落了许多…   当两脚平稳的站在平底上,脚下的土地已经被内力逼压的仅剩光秃秃的地面,连一跟杂草都无,温烁景挽了个剑花,一张俊脸仍旧平淡无波,他看向一旁被自己打落,晕倒一片的死士,侧过头看向对面持刀而立的男子,“前辈,多有冒犯”   姬英左右看了看,抽了抽嘴角,低声骂道“没用的废物!”随后阴沉沉的大笑一声“哈哈哈,有意思!实在有意思!不亏是沈清水的关门弟子,简直跟他学了个十成十,看了就让我恶心至极!”   姬英摸了摸自己失去眼球的左眼,直勾勾的盯住温烁景,眼神仿佛要将他射穿,如果视线有如实质,那温烁景现在定然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原来是江湖恩怨”温烁景了然,手持着长剑,一身白衣在黑夜里猎猎生风,像是一道光,不耀眼却持久亮人   “不知前辈是何年何月何时挑战的小辈师尊?”   “你管我!”姬英差点爆粗,暴怒道,身边的一个侍卫轻轻低语,姬英恍然,立刻转头道“你想套话?”见温烁景无言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姬英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跟你说什么多有何用?杀了你一劳永逸,所有事情都会解决…”姬英恶毒的笑个不停,一抬手,对着剩余的死士以及周围的侍卫厉声道   “动手”   姬英捂住手臂向后退,刚才那一招他不敌温烁景,被划伤了胳膊,鲜血直流,止都止不住,姬英走向暗处,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看着远处前扑后继的手下,冷冰冰道“若是区区一个人你们都杀不掉,那要你们也无用了!”   “还未完事?动静闹得太大小心让景王的探子寻了去,之后就不好收场了!”暗处之人低柔道,身形一动不动的看着院内与众人厮杀的白衣身影   “现在看来,这温烁景实力果真了得,若是今夜除不掉此人,怕是我们今后的计划里他反而成了最大的敌人…”   “用不着你来提醒,姬襄,你小子不好好看着殿下,来我这儿做甚”姬英嗤笑了一声,一把推开替他包扎伤口的婢女   婢女哆哆嗦嗦,眼中含泪的快速爬到旁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姬英没有看她,一把手伸向暗处看不清身形的人,用力攥紧青年身上的衣襟,迫使青年抬头   月光下逐渐浮现出青年的面容,他穿一身灰色布衫,那张脸平平无奇,怕是扔在大街上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长相,唯一让人多看一眼的便是那双似水的含情眸   “你想抢功劳也不看看你是谁,带着你的人滚”姬英道,有些恶心的看向他,那样子仿佛在看什么脏了人眼的东西   姬襄面不改色的拍开姬英的手,有些嫌恶的理了理衣服,果不其然再次抬头姬英的脸已经黑如炭水   “大长老让我来的,你有意见?”姬襄凉凉道,姬英神情一僵,阴冷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哼,走狗!”   姬襄充耳不闻,看向院内仍旧厮杀的男子,在源源不断的重重包围下饶是男子浑厚充足的内力也是有些支撑不下,稍稍露出了一丝瑕疵,仅仅一回神的功夫,又恢复了本来的有条不紊   这一点却被姬襄的视线捕捉到,他眼神一亮,直接口头吩咐姬英道“加大人手,他体力不支了…”   姬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握紧了拳头却是没敢伸出去,咬牙切齿的吩咐下手,此时院内,房屋稍稍有些倾斜,枯树已经被拦腰砍断,黄土满地,青石地板都已经满是裂纹,侧房有些被轻微损毁   温烁景看了一眼周围团团围住他向他杀来的死士,终于面色不再平静,心里莫名烦躁,他皱了皱眉,看向已经被夷为平地的院内   抬手间,一波气浪成扇形刮向一众死士,使其立马死伤一片,找准时机摆脱众人,飞身而起,温烁景隐忍的看了一眼屋内,哪里温殊曾待过…   闭了闭眼,足尖轻点地面,温烁景脚踩院墙,面容冷漠的冲着姬英颔首   “前辈如此爱戴月卿,实在让人难以招架,有朝一日,月卿还会重来,今日多加叨扰,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你!”姬英怒喝,捂住胳膊想要干扰,可惜温烁景武功更胜一筹   一脚踏出,白衣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微微侧头的一霎那,温烁景与姬襄癫狂的视线对视,瞳孔猛地一缩,躲开迎面而来的飞箭,身体转了一个弧度后,又是三只短箭射来。   温烁景旋身躲过三支,脚踩一只短箭,却不慎被另一只擦中,立马身形不稳,坚持的提起内力,尽全力向远处飞去   终于落在了府内一处树上,四周空无一人,安安静静,温烁景捂住胸口,咳出了一口紫红色的血液,难受的捂住嘴,视线有些模糊   他眼睫向下,浮现出两扇浓重的阴影,面容俊丽稍显苍白,显得有些脆弱,他侧头看了眼腿,那处刚刚躲避不及,已经变成了乌黑色,抿了抿薄唇,动作利落的撕下一块布条缠紧小腿伤口上部…   树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温烁景一凛,神情盯紧下方,手中抓紧一只匕首,浑身紧绷,过了一会儿,树梢间出现一名黑袍人,温烁景淡漠的望去,刚想要行动,见那人摘掉头上黑色的兜帽,露出一张面带刀疤的俊脸,他冷冷的看了温烁景一眼,冷声道   “不想死就跟我来”   ——————————   “给我把他找出来,马上!”姬英气急败坏的跳脚,连忙提起内力向前追去,刚飞到半空中却被一箭射了下来,姬英面露呆滞,神情一瞬间僵硬,恍惚间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到的却是姬襄充满恶意的面容,姬英疯狂了,他恶狠狠道   “我一定要杀了你,姬襄,你个叛徒,你个小人!!!”   “哦?那也得你有命拿才行,殿下吩咐过,一定要捉拿此人,我已经背叛过一次可不能再做错事了,想必这次定能将功赎过,姬燕用殿下压我我忍了,可你怎么敢跟我抢的啊?你凭什么?老东西,该死!”   姬襄走上前踢了一脚姬英的头,姬英昏迷着被踢的一偏头,眉头蹙起,姬襄恶狠狠的碾了碾,平淡的面容下一双眸子凝满了泪水却又满含嘲讽…   “来人,去搜,那个方向一个角落都别给我放过,中了我的毒还怕你能逃出去不成?哈哈哈”姬襄面色不改的往回走,沿途吩咐人手让姬英手下把中了麻醉药的姬英拖走,看着姬英软趴趴如一堆烂泥的身体,捂嘴笑道   “蠢货!”   殷府一时间灯火通明,半夜内全是人手在四处探查,但因殷府占地面积极广,位置偏僻,一时半会儿人还不容易搜到,姬襄一边来回焦急的走动一边骂道“不知道声音小声点吗?吵醒南苑那边的长老让我如何交代!吩咐下去,减少火把,全力搜查,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下属被猛抽了好几巴掌后才捂住脸默默走了下去,姬襄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面容平静的回到寂静的西苑,打开房门轻柔的关上,借着昏暗的夜色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低柔的叹息“殿下…”我的殿下…   另一边   温烁景晃了晃脑袋,勉力抬手摁住旁边的树干,来势汹汹的剧毒一瞬间让他眼前一黑,冰冷的声音传来“最好不要用内力去抵抗,你若硬要如此做,那么不消一柱香,你便成了一具尸体了”   “多…谢”温烁景看出来,男子虽然面容不耐烦甚至嫌恶,但总的来说他也是来救自己的,温烁景点了点头,不再强行用内力去压制,情况反而好了一些,视线也有些好转   两人静悄悄的走在树林里,四周空荡荡的,只能听见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远处能听到夜枭的叫声,一声声的十分瘆人,冷风刮过,前面的男子停下脚步,俯下身体面容冷冽,他低声道“来了”   温烁景精神一震,透过良好的听力,察觉出不远处的深林中,一声声锁链碰撞的声音隐隐传来,男子神情难看,他扭头看向温烁景,神情中带着一丝温烁景略有不解的‘嫉妒’与愤恨…   温烁景垂下头,剧毒蔓延导致全身剧痛,身上不由自主留下了冷汗,他听到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焦急道   “快跑”   …   风一瞬间静了下来,夜枭的啼叫声也不复存在,空气微微凝固,温烁景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忍不住出手拦在男子身前与深处冲出来的男人缠斗了起来,锁链声响起,声声入耳,如同催魂厉鬼般,温烁景眼眶中渗出鲜红的血,脖颈青筋暴起   顷刻间便过了数百招,突然温烁景身形一晃,被男人逮住时机猛地一掌从十几米空中打向地面,“咚”的一声,温烁景正面朝上,仰头咳出了几口紫色的血,浑身骨头仿佛要断掉一样,剧烈疼痛   耳边传来两个声音明显不同的对话声,似乎是在争吵,叽叽喳喳的,温烁景没有听清说了什么,一歪头,彻底昏了过去   ……   【作者有话说:姬襄有些雏鸟情节,总是缠着自家殿下哈哈   注:这里的殿下是指年纪大的,小殿下才是束束宝贝儿,不要混淆哦】 第28章 离殇   ==============   道倾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儿,半吐不吐的看着半空中打斗的两人,显得有些憋屈,当然这股子憋屈没忍多久就随着温烁景轰然落地而结束了   道倾半蹲在树干间看着下方的两人,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一是锁链男子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武功不高,不敢轻易下去救温烁景,二是温烁景看上去情况并不好,面色惨白得堪比月色,浑身是血的倒在深坑中,他又必须得下去救他,可是下面的人他又打不过……   道倾脸色难看,看着温烁景持续的吐血,耳边又想起青年叮嘱的话语,一咬牙,运转轻功飞速而下,一只手举起几枚毒刺,深呼一口气慢慢接近锁链男子…   蓬头盖面的男子微微一顿,稍稍往旁边一偏头,露出半张苍白的侧脸,借着月色的照耀,显得有些眼熟,道倾脚步一顿,细细看了几眼,有些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   “关叔,你怎么在这儿!!!”   关雅离身形佝偻,高挺的身躯微微一颤,半晌儿轻咳了几声,有些艰难的侧头望向道倾,四目相对之间,竟有些尴尬的氛围环绕   ……夜枭扇着翅膀飞过,落在关雅离肩头,圆润的大脑袋微微一弯,犀利的眸子盯紧地上的温烁景,寂寥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寂静,关雅离镇定的摸了一把夜枭的脑袋,回身冷淡道“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我…先不说这个,关叔你怎么把他打伤了?”道倾低头紧了紧兜帽,露出白皙如玉的下巴,看了一眼地下的温烁景,僵硬的转移话题   关雅离看着他如此明显的举动,了然于胸,也不戳破他,嗤笑一声,自顾自的道“他中毒太深,只有这样才能逼出他体内的剧毒,但是也无法完全祛除”关雅离看了一眼手腕上缠绕的锁链,眼眸幽深,走上前去扶起已经昏迷不醒的温烁景   “姬襄的毒你也是知道的,无解,这颗丹药也只能保他十二时辰,若十二时辰无人研制解药,他必死无疑”关雅离将一颗药丸塞入温烁景口中,用力让他咽下去,昏迷中的男人依旧容颜如玉,俊美紧锁也挡不住惊天的姝丽,关雅离越看眼眸便愈发冰冷,心动突生歹意,手指渐渐摁向男人的喉咙,轻轻掐住,慢慢收紧…   道倾突然喊“关叔!”关雅离惊醒,犹豫不定的看着自己的手   忽然一只莹白如玉的大手伸出,一把握住关雅离的手腕,镣铐掉在地上,关雅离转头。   男人虽神志不清,眸中无甚光彩,却仍然面容平静的将关雅离的手抬离他的脖颈,用力之大,足以将腕骨捏碎,关雅离盯住他片刻儿,神情逐渐复杂,眸光变换数次,看的一旁的道倾也不敢说话,只能紧张的看着地上的温烁景,面容肃穆   “是小殿下喊你来的吧”关雅离松开手,见男人再度陷入昏迷,也不再动手,再次转过头看向道倾,后者冷冷点了点头,关雅离面瘫般的面容闪过一丝失落,一闪即逝,道倾怀疑自己有些眼花,再次望去他又恢复了平常的姿态   “关叔,您怎么在这儿?”道倾一步走上前,抓住温烁景的领子往后拖了一步,疑惑道,不远处渐渐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耳力灵敏的道倾脸色一变,将男人往自己背上一放,神色难得有些紧张   两人侧头听了片刻,关雅离看着道倾戒备的样子,转身将掉在地面的锁链重新绑回手上,平淡道“你觉得小殿下被掳走我会安然无恙?”道倾被他一噎,嗫喏片刻闭上了嘴   “放心,我还活的好好的,倒是你俩,务必护他周全,小心行事”关雅离低头冷静的吩咐   “这些不用关叔提醒,我们自会护住小殿下”道倾忍不住顶回去,耳朵一动,听着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焦急的转过头对关雅离道“关叔,我们不得不走了”   凛冽的寒风刺骨,穿出“呜呜~”的响声,关雅离侧耳倾听片刻,猛地向后飞去,身影如鬼魅般若隐若现,道倾隐约听到听到他说“东南方向,直走三十步,飞入高空,剩下的,自行领会”说完,声音散去,锁链的声音朝远处飞去,铿锵作响的声音飞速消失,夜枭飞入高空,叫声刺耳…   道倾后头,关雅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伸出,他只好点了点头,飞速消失在森林中,黑衣披下,笼罩住两人的身影,道倾低声呢喃“你最好不要轻易死去,否则我这一趟来的可真不值…”   ————————   早春的天气十分舒适,郊外别院的下人都穿上了轻薄的春装,可惜温殊依旧神色厌厌,面容惨白,他穿的极厚,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包裹下身形依旧显得瘦削,道蘅握住他冰凉异常的手,担忧道“咱们能不去看他吗?”   温殊抽出自己的手,拿出手帕低声咳了咳,鲜血渗透了帕子,温殊艰难的呼吸了几声,将帕子悄然握在手中,温柔的看了一眼道蘅,眼神几近怜惜,他轻轻张口“不可,若我早已被杀,我自当不必想这些事,可我还活着,我便应当去同他告罪”   窗外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可温殊仍旧感到身体冰冷异常,仿佛仍在寒冬,看着眼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道蘅,温殊摸了把他的脑袋,轻声道“我该去的”   道蘅遗憾的松开手,只好作罢,“切”了一声,站起身吊儿郎当的跳起来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随手抽出一根盆栽里的枝叶塞进嘴里,盘起二郎腿吞吐不清道   “小殿下你就是太心软了,该利用的一切都应当利用好才对,哪儿有什么对错之分,还非得告罪,杀了不就完事了…”,温殊抬起有些斑驳的手看了看,脑子有一瞬间放空,无奈道“你的意思是说连我都要算计在内?”   “不不不,我可没这么说”道蘅惊的从桌子上跳下来,连忙跑到温殊身边表忠心   “小殿下,您可是我们兄弟俩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可能算计您那”再说算计也算计不过啊,道蘅暗道,面上笑得灿烂无比,温殊侧头看了他一眼,道蘅极力显得自己十分真诚,眨眨眼,温殊扭头,捂嘴,稍微嫌弃道“你这张脸皮该换了,都出现褶皱了”   “艾?是吗?”不去看道蘅的怪叫,温殊回想起初见他们的时候,那一年他五岁,生活在荒山上,姬燕带了二十位年龄不等的暗卫营里的暗卫给温殊,让他挑几个随身保护,那其中就有道蘅道倾以及关雅离…   幼年温殊没有挑选,最终姬燕留了首位关雅离贴身侍奉,实则监视,一年后温殊在暗卫营后山里的乱葬岗偷偷救下了还未断气的道蘅与道倾,后来又机缘巧合的被强行挑选了两位暗卫,总计五位。   其中两位早在闹饥荒的那年以及在北荒的时候为了保护温殊而亡,道倾脸上的疤痕也是在前往北荒的路上被想要对他实施强暴的将士划破的,这五人也是温殊最坚强的后盾,且早已经不再是姬燕的走狗,可惜了已逝去的那两位…温殊低头想着,心中悲哀   明繁这时走进来,柔和的笑道“跟我来吧,温公子”   告别道蘅,不顾他撒泼打滚,温殊强行拒绝让他随从,两人行走的半途中,走过小桥,明繁看了眼池中的金鱼,不经意间道“温公子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温殊扫了一眼她明黄色衣裙,干涩的唇瓣紧抿了片刻   “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没什么好解释的”   “公子高明”明繁笑容不变,眸中透出一丝可惜   …   行至温烁景院内,这里假山林立,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怕是将军府邸也不遑多让,无暇顾及旁边美丽的景色,两人沿着长廊慢慢走近厢房,离厢房最近的走廊旁的长阶上坐着的黑裙女子回首望了过来,目光凌厉,隔着黑纱温殊看不清她的面容,直觉却告诉他,女子对他及其厌恶…   明月总是穿着一成不变的衣裙,黑色衣裙朴素至极,什么花色也无。   跟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天一套衣服首饰,精致到妆容的明繁形成鲜明对比。   明月走上前,一言不发的对明繁点点头,推开房门做了个抬手的动作,明繁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回头道“我们进去吧,温公子”温殊点了点头,抬脚入内,忽视掉明月杀人般的眼神   房间内部简朴至极,外屋仅有几把剑,挂在墙上,一套桌椅以及一套棋盘,走进内屋,内屋倒显得精细些,有小榻,屏风,书桌以及宽大的梨木床上躺着的人……   温殊心脏有一瞬间停止,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会从容应对,甚至于平淡的说出自己是如何利用他,并一度想借姬燕的手除掉他的话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错的离谱!   温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一种莫大的恐慌感浮现在心里,愈演愈烈,逐渐生出一只猛兽,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   明繁走上前,挑开帘子轻轻挂起,然后探手把脉,也不去管身后的温殊如何,神情难得严肃的轻闭双眼,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过敲打窗子的声响…   温殊后退一步,面容惨白的看着床上同样容貌俊丽且苍白无比的男子,随着床帘的掀起,他逐渐看清楚了男子的全貌   他身着里衣,胸部以下盖着锦被,仅露出的胸膛起伏微小,浮动缓慢,露出来的脖颈上泛起一道道紫色的花纹,透过血管渗透在体表处隐隐向上,差一点就要蔓延到脸上了   攥了攥自己汗湿的双手,温殊勉强咽下喉头的血腥感,沙哑的问道“为什么没早些告诉我,他是中了紫寐”没等到明繁回应,自顾自道“也是,你武功高强却突然陷入昏迷我早该猜到不是什么轻易可解的毒的…可为什么我没猜到?”   温殊又后退一步,神情痛苦,伸出干瘦的右手捂住整张脸,陷入迷茫,温殊呐呐道“明明没受伤,心为什么这么痛?…” 第29章 解毒   ==============   明繁收回手,取出金针,面容沉静的对准穴位扎下去,下手稳健,迅速,肉眼可见的床上那人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脖颈上的紫色细线缓缓下降,直至降至锁骨处才停下   “果然这种顶级剧毒依照我的手段还是没办法彻底根治,看吧,如公子所见,我家主子的病全都拜你所赐,温公子可是瞧清楚了”明繁背对着温殊,将温烁景的手轻轻放回锦被中,平静道   随后轻轻放下床帘,转过身道“温公子说出的承诺应当兑换了,请吧…”   温殊垂头,颓然的放下手,冷静了片刻,再度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轻轻点头,温声道“有劳”   却是再也没看床上那人一眼。   所说的承诺,当然是有解的,温殊的血便可解毒,因他身上带有姬氏血脉,对于解除姬氏人制成的紫寐之毒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取血量却非常大   取血的过程异常难熬,恨不得叫人发疯,血腥味充满了整间屋子,显得格外阴森诡秘…   因着胳膊上每天都要被划开一道口子,新伤添旧伤下,还要整整持续了一月有余,所以明繁格外重视温殊的身子,每天补药不断,且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理   又是一日取血日,明繁瞧着两条缠满绷带的胳膊无从下刀有些犯愁的叹了口气,温殊虚弱的躺在床上,连续取血使他这几日精神不济,萎靡不振,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看到的却是明繁唉声叹气的脸,温殊哑声道   “可以割腿上”说完重重一咳嗽,仿佛要将整个肺腑都要咳出来一样。   明繁心有不忍,举起刀子对准温殊纤细的小腿片刻,又重新放下,突然站起身来,纠结道“算了,这几日不用采血,主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等你伤养好了再取血也不迟”不等温殊回话,自己转身离去了   道倾脸色冰冷的从房檐上跳下来,走到温殊床前,一言不发的盯着他,温殊勉强睁开眼,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眶温声道“不必担心,有母蛊在我身上,死不了”   温殊说的话不假,早年姬燕为了控制温殊的言行举止,不仅派了关雅离随身监视而且还为温殊下了蛊毒,这种蛊为泣血   蛊入其名,若是中蛊者身受剧毒亦或是大量失血,身体里的蛊虫便会护住自主护住中蛊者心脉,保其性命,但也不是没有利弊,反作用更是会反噬中蛊者自身,若是中蛊者不甚违反了命令,那蛊虫便会钻入其血液中饮血直至将那人吸成一具干尸为止……   温殊有幸承受过一次,那一次的疼痛叫人生不如死,想想便毛骨悚然,不想再回忆那段记忆   因母蛊性残暴不易控制,故母蛊一般寄托在中蛊者身上,子蛊用来控制母蛊,跟寻常蛊毒是相反的,却比寻常的蛊毒效果更强大   这蛊毒救了温殊多次,若不是它,温殊怕是早已死在北荒中了,子蛊现如今寄托在姬氏人身上,但温殊被控制的时候很少,也不甚在意…   道倾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就是知道这一点他才更为后悔那一夜没把温烁景亲手杀死   “小殿下,你这样让我怎么向关叔交代”道倾跪在温殊床旁,垂头自责道   “别担心,生死由命,关叔不会责备你的,况且我早该想到我是斗不过那只老狐狸的,却还不自量力的想拼一把,只不过苦了你们了…”温殊苦笑一声,双目放空的看着头顶的帘帐,再度侧过头,摸了摸道倾的头   “若我有不甚,你们以后跟着温烁景罢,他不会亏待你和道蘅的,你性格单纯,道蘅性格老练,你们互相依靠,也算是有个好归处…”   道倾把牙咬的咯吱作响,他拂开温殊的手,恶狠狠道“你想都不要想,这辈子赖定你了,你若是死了,那我就给你陪葬”   两人僵持的对视了片刻,温殊终于支撑不住,扭头又睡了过去,道倾僵在原地,重重的擦了一下脸上淌出的泪水,俊美的面容上泛起层层苦涩   走出房门,见一向跟他不对付的道蘅倚在房门上,面容深沉,道倾走上前,刚要开口问他,却被道蘅狠狠地揉了一把头发,一头长发瞬间乱作一团,道倾一挥手,恼怒道“你做什么?!!”   “啧啧,你可是真的两面三心,为什么小殿下摸得了我摸不得?”道蘅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上面绣着朵朵白云,他今日又换了一张皮,整个人显得邪肆异常   道蘅故作调笑的看着道倾,后者不仅没被安慰到反而神情更加呆滞,道蘅‘啧’了一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   “收一收你那无用的眼泪,看了让人心烦气躁的”   道倾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擦了一把脸,把兜帽带上,捂住整张脸后施展轻功飞了出去,也不知去哪儿抒发心情去了,道蘅挠了挠脑袋,烦躁的垂了一下旁边的长廊,面容阴狠   令人窒息的一日又一日过去了,一月后,天气渐暖,道蘅推着温殊在花园里闲逛,远处飞来一道黑衣人影,是明舒,他忍了忍心中激动的心情,轻轻抱拳道“温公子,我家主子醒了,现在想见你,不知可否移驾…”   温殊愣了愣,点点头,看向道蘅,道蘅认命的抱起温殊,施展轻功快速掠去…   ————————   廊下气候宜人,天边风卷云般美好,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像是一团水墨画,%2F展开美好的画卷呈现在眼前,这一幕万般美好却仍比不过温烁景姝丽无双的容颜   他倚在床头,看起来虽面色苍白,仍旧美如冠玉,好在那些浮动的紫色线条不在了,更显的整个人恢复了往日光彩…   温殊静静的看着,道蘅轻轻将他放在小榻上,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温烁景淡淡一瞥,众人立马纷纷退下,明月撤下时想要说什么被明繁拉了一把只好不甘心的退出,温殊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温烁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上半身,神情淡淡,随后一把掀起锦被,朝温殊走来,他昨日刚醒,身体还有些难受,事情的大概也理的差不多了,看着眼前更加瘦削万分的青年,温烁景直接点出   “你不信我”   一语中的,温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坐在小榻上默不作声,全当默认,温烁景一把抓住他的手,入手的冰冷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可是这几日没办法动用内力,只好将他的手捂紧,试图用体温温暖他   “不问我吗?”温殊看着他一系列自然至极的动作,偏头问他,身形有些颤抖,却仍旧镇定自若的问   “问你什么?”温烁景岿然不动,低头撩起温殊的手臂,脸色难看,眼眸却异常柔软   “我利用了你…”温殊垂下头,不去看温烁景   “你指的是将军府流放之事还是我母亲之死亦或是我中毒之事?”温烁景将温殊胳膊上缠的绷带解开,重新给他上药,一边涂抹一边淡淡的问,“你是殷琉钺之子,你觉得我会不清楚你的底细吗?温殊”   温殊猛然抬头,唇瓣有些颤抖,连带着呼吸也开始乱了,温烁景顺势将他揽入怀中,侧头吻了上去,这一吻显得格外火热,唇舌相交间,下面就没办法写了,写了就会被锁,我真的不是在水文字   一吻即闭,温殊愕然的抽回自己的衣带,有些羞恼的摁住温烁景的胸膛,结巴道“你不能好好同我讲话吗?非要…”如此禽兽!!   温烁景见他神情好转,不似方才那般苍白,这才若无其事的将他再度搂入怀中,轻叹一口气,温殊趴在他怀里,两人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温殊似是想起什么,抬头望着温烁景形状优美的下颌,道“你从何时开始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温烁景低头吻了他的额头一下,清浅道“幼时的一见钟情实在难以忘却,哪怕我在上山的途中早已发觉不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虽然最后回去寻过你但却不是不可以忘掉,非要说的话,还是从母亲刁难你那次开始罢…”   温殊咋舌不已,继续听温烁景娓娓道来   “我见过无数家族中的私生子亦或是农家子,但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贪婪,你眼里没有,清澈见底,伪装的太假,我一眼便看穿了,觉得好笑之余又是忍不住心疼”温烁景停顿了一下,胸膛里穿出阵阵颤动,温殊知道他在笑,有些恼怒的打了他一下   温烁景见好就收,继续道“我一直在观察你,希望你露出马脚,可惜没有,将军府流放之事是我谋划已久的哪怕暗中你不去做,我也会做,当时的情景不得不这样,父亲不站队会死的很惨,流放还能保住性命,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同三皇子做交易的缘由”   “景王的手下掳走你时我已清楚你的目地为何了,去殷府则是为了救殷叔,可惜信息量太少,我只好以身为饵,想要钓出姬燕,可惜了…”温烁景暗叹   …   “互换身份入北荒是我唯一失算之处,也是我今生唯一的后悔之处”温烁景咳了咳,十分清醒道“我从未怪过你,温殊,哪怕是你利用我,我也甘之如饴。”因我知你难处,亦知你不易。   温烁景没有说全,温殊却透过他的眼睛知晓了一切,苦笑一声,温殊这才放松下了全身心,依偎在温烁景身上,轻松道   “左右我已经成弃子,就请温少主勉为其难,收下我罢”   “自然”温烁景轻笑一声“现在可心悦于我了?”   “流氓!”   【作者有话说:为了正文不水字数,在这里理清楚一下   首先攻幼时被沈清水收徒,天资自然十分聪慧,这也是为什么能一直看透受的理由   2受不是真的坏,他是被迫听从姬氏的命令,后期一直致力于摆脱家族   3受一直以为姬燕是他生父,所以殷琉钺爆出来时受懵逼了   4攻真的对受很好,不是白痴,是真的喜欢受,也知道他的难处,所以才纵容受去做想做的,自己来善后   5蛊毒是个好东西,至少让受受坚挺的活到大结局   6该虐反派了】 第30章 暗潮   ==============   兖州郊外别有一番风趣,庄园内部应有尽有,亭台楼阁,花鸟鱼虫,藏书百部…不过某人依旧不满意…   “你总不能一直关着我吧!温烁景!”温殊一把将身后的软枕扔到对面男人身上,气恼道   他已经被温烁景捆在床上整整一月有余了,还是不能让他出屋子   温烁景一动不动,被打到后轻轻皱眉,面色一白,温殊愣神,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慌忙走上前   “伤到你了?可是还痛吗”温殊紧张道,伸手去摸他的胸口,温烁景默不作声,等人靠到身前后才一把将对方搂到怀里,不撒手,温殊顿时恼了   “你诓我?”   “确实伤到了,没诓你”温烁景面不改色,温殊不敢用力抬胳膊,只能象征性的扭了几下,见男人眼眸越发幽深才尴尬的咳了咳,稍微挪了挪屁股,尽力忽视下面传来的异样的感觉   自哪日起,两人交代了始末后才算再也没了后顾之忧,这之后两人一边养伤一边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好不惬意…   温烁景解毒后,本就体质非凡,因此伤好的很快,但温殊就不一样了,现在依旧每天补药不断,伤也好的异常的慢…   温殊不理会他,扭头看他手里的信封,这才严肃道“匈奴都打到乌州了,你怎的一点都不惊慌?”温烁景稳如泰山的搂紧温殊的腰,淡淡道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天下是闻人京的天下,我该做的都做了,为何还要去为他解忧,经此一事,他已经大权在握,我若前去,怕是更易引他怀疑”   屋内点着味道清淡的熏香,引人昏昏欲睡,温殊有些精神不济,仍旧强忍着眨眨眼,温声道“你想多了,陛下是明君,可惜豺狼虎豹太多,仅他一人守着,怕是抵挡不住”   “你想让我帮他?”温烁景有些吃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若不是为了你,为了将军府…”   “有国才有家不是吗?”温殊打断他,顿了顿,思索道“他是明君,所以我更不希望晋朝被其他歹徒谋权篡位,若真得了他们的道,等他们得势,怕是第一个饶不了我们…”   温烁景用下巴摸了摸他的头顶,呼吸有些沉重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帮帮我好,嗯?”   温殊脸色爆红,“下流”   “好,下流”温烁景笑   …   两人温存片刻后,温烁景才揉了一把温殊的头发,闷笑“师门有令,我早已派人去搜查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所以你是在诓骗我?”温殊躺在锦被里,露出小半边圆滑的肩头,惊呆了,温烁景看着他懵懂的眼神,更是忍不住偏头笑得灿烂,温殊气恼的将头捂在锦被中,羞红了脸…   道蘅躺在屋外树上,嘴里咬着一枚树枝,听着屋内传来阵阵响声,忍不住啧啧了几声,瞥了一眼树下站着的明月,调笑道“喂,上来聊会儿?”   明月直挺挺的站在屋外,连姿势都不带变得,道蘅见状,眸中更加趣味盎然   “姑娘,年芳几何?”   “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姑娘,你会斗蛐蛐吗?”   …   明月烦不胜烦,回身一脚踹在树干上,抽出匕首一掷,匕首正好卡在道蘅的头顶,差一点就要穿颅而过…明月冷声道“再多说一句,死!”   道蘅僵硬的弯了弯唇,额角留下了冷汗,他做投降状,欲哭无泪道“好…好嘞姑娘”   两人的闹剧无疾而终,而此时的云州却暗潮汹涌…   姬襄躺在牢狱内的茅草上,意识模糊,这里气味难闻,潮湿异常,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和尿骚味儿,令人厌恶排斥,旁边的刑罚室传来阵阵哀嚎声,声声刺耳,过了一会儿…   牢门打开,一道身影走进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了小小的牢房,姬襄困惑的睁眼,他布满血污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疯狂的笑容,猛地站起来想要扑到那人身上,可惜镣铐栓住了他的身体,两排刺骨钉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将他盯在了墙壁间   姬襄被扯的往回弹,身上的伤口又被轻易地扯开来,鲜血顺着脏污的肌肤划下,落在地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姬襄挣脱了几下没整脱开,也不再继续动作,反而痴迷的往前嗅了嗅,充血肿胀的双眼早已不复原来的惑人心神,显得丑陋无比   来人身形丝毫未动,姬襄又是痴迷的闻了闻,深深吸了几口气,“殿下…您终于来接我回去了”   面前的男人面容阴沉,原本的温文尔雅,风流隽永早已失去,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保持温顺了数十年后终于伸出了狰狞的爪牙…   “颜儿在哪儿?”殷琉钺眼眸沉沉道   “呵,你在说什么啊殿下”姬襄困惑的歪了歪头,以往他是最喜欢做这个动作的,那样会显得他格外灵动活泼,可现在做出来却显得格外恶心,姬襄勉强看着眼前的男人,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茅坑里的蛆虫一般厌恶,顿时心里被泼了一桶凉水   “再问你一遍,颜儿在哪儿?”殷琉钺攥了攥拳,铁青着脸色问道   姬襄被激怒了,他嘶哑的叫喊“区区一介乡野女子,如此粗鄙不堪的东西就应该被挫骨扬灰,究竟哪里有值得殿下喜欢的地方?”姬襄脸上涌现出莫大的癫狂,周围被吓的面色惨白的向后退去   “您看看我,卑躬屈膝这么多年,您都不曾正眼瞧过我,我恨!我是那么的喜欢你,尊你,敬你,忠心耿耿,为你夺权多势,可你却不曾一顾,眼里全都是那个恶心的女人!”   殷琉钺面色不变,依旧冰冷的看着他,姬襄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哈哈一笑,凄凉无比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告诉你位置也无妨,也罢!就让你亲眼看看你心爱的女人是怎么被那些蛊虫啃食的尸骨无存,好断了你那点无用的妇人之仁!哈哈哈哈哈…   殿下,成大事者就应该断情绝爱,我是为了你好啊…唔”姬襄笑够了,这才缓缓道   “你该死!”殷琉钺冷声道   不欲听他多言,殷琉钺抽出侍卫的佩剑一剑捅穿了姬襄的心口,鲜血飞溅而出,点点血花滴在了殷琉钺俊美的脸上,蜿蜒而下,姬襄看着这位冷血无情的殿下,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想伸手去擦掉他脸上的污秽,却无力垂下了手,眼神涣散之际,他想起了数年前凛冬的雪花…   就是那夜,他被殷琉钺从乞丐堆里救回了殷府,并赐名姬襄,也是从那时起,他走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年少时的轻狂与爱慕,妒忌与鞭挞,终究造就了他的残暴与乖张,孤注一掷,终无法挽回…   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姬襄闭上了眼睛,余光的最后,是哪位终于断情绝爱的帝王身影,姬襄如愿以偿了,可也做错了最后悔的事…   殷琉钺松开手中的剑,顺势往旁边一扔,眼眸黝黑,深不见底,周围众人沉溺在他的无形气场中被压的满身冷汗直冒,没有理会姬襄的死活   殷琉钺转身快速向着姬襄所说的方位策马前去,一路奔波,等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已经成了废墟一片,大火连绵不绝,从中冒头的一些毒蛇与蜈蚣等毒物在里面痛苦的翻腾,殷琉钺不顾下属的强行拦截,硬是要强闯进大火中找人   “殿下!殿下!不可进去,里面危险!”   “殿下,夫人已亡,请您节哀啊”   “来人,绑住殿下,快!”   …   强烈的烟熏火燎的味道伴随着毒物产生的气体令人产生了幻觉,在殷琉钺的视线中,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突然出现一名温婉的女子,她仿佛听到殷琉钺的哭喊,回眸轻轻一笑,红色的衣裙随风而动,身上琳琅玉翠玲珑轻响…她冲着殷琉钺轻开檀口,樱唇微微吐出两个字   “永别”   殷琉钺瞪大了眼眸,他清楚女子在说些什么,于是拼力往前扑去,口中只喊“不要,不要,颜儿等我!”众侍卫只能拼命合力拦住他   突破无力,此时高大冰冷的男人终于嘶吼出声,眼里流出泪水,冲着宅院伸出手…   那股悲哀凄凉的嚎哭令一干侍卫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不要!不!颜儿…”   声音贯穿山野许久,连山边的鸦群都飞来凄厉的大叫,天气渐渐暗沉一片,远处大片乌云接踵而来,渐渐的大雨倾盆而下,宅院的大火渐渐熄灭,殷琉钺眼中燃起希望,他一把甩开微微有些松懈的侍卫围堵,跑进坍塌一片的废墟之中   伸出一双白如美玉般的修长大手跪在地上扒拉起废墟里的石块来,一块块砖石,木板被丢开,殷琉钺眼中的光却依旧亮人,旁边的侍卫一起加入进来,最年长的那位忍不住沉痛道“殿下,您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夫人她…唉”   充耳不闻的依旧挖掘,手上布满了血泡,指甲全都劈裂了,衣服上也满是尘土,殷琉钺还是没有找到,他越挖越用力,越挖越使劲,却还是什么也没挖到……   废墟里布满蛇的尸体,还有几具下人的尸首,都是被一刀斩首而死,殷琉钺不敢细看   “殿下,这里有一具女子尸首,您…”这时,旁边传来侍卫的喊声,殷琉钺眼前一暗,站起身摇摇晃晃,年长侍卫扶住殷琉钺的胳膊,搀扶着他走过去   侍卫站在尸首两旁,面面相觑,心有不忍,殷琉钺推开一人,自己慢慢进入,看到地上被摆放好的女子身躯,面容顿时惨白   … 第31章 朝堂   ==============   地上的女子尸体已经被火烤的焦黑一片,辨别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可根据身上残余的衣服样式依旧能猜出来是谁   殷琉钺走上前,心中的压力越挤越大,仿佛倒灌的潮水,一点点的淌入胀满的心底,只差一下就会砰的一声炸裂,头有些眩晕,殷琉钺看着尸首上的玉镯,那还是前不久他亲手给她带上的   殷琉钺呜咽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大声哭出声,他神情麻木的盯着尸首看了许久,却是不敢上前一步摸一摸她   人生有三大悲,莫过于少年丧夫,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这三大悲里,他可能全都占满了,父亲早年因病去世,族长之位被夺,年少时妻离子散,好不容易团聚,妻子也被奸人害死,儿子也被景王余党掳走,生死不明,殷琉钺觉得自己的一生实在失败   “把夫人好好安葬,就葬在通州吧,和白虎的墓葬在一起…”殷琉钺眨了眨酸涩难忍的眼眶,轻声道,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要魂升天界,有仿佛经不住诱惑要置身幻境   天空中的雨渐渐细密起来,殷琉钺混在这烟熏火燎的废墟内,衣衫湿透的抬眼望向空中,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却什么都看得到…   姬燕站在不远处,手下人给他打着一把伞,他细细瞧了片刻,这才欣喜道“姬襄牺牲的不错,殿下终于有了点储君应有的样子了,我姬氏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附和,姬英站在旁边鄙夷的看着众人,却是不屑一顾,他看着烟雨中殷琉钺被浸湿的身影,忍不住唏嘘不已,“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不足以形容殷琉钺的惨痛,可惜了这夺位真的是殷琉钺想要的吗?   等到男人好不容易踉跄的站起身后,姬燕走到他旁边,语重心长道“殿下,为了您的妻儿,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啊,否则还怎么为您的妻儿报仇?”   殷琉钺面容青白,冷凝的俊颜上布满寒霜,黑洞洞的眼眸麻木的看向姬燕,内里昏暗无比“真的是王室做的?”   姬燕心里一突,扯起老脸笑道“当然了殿下,姬襄在我们氏族内做了二十余年竟从未有人认出他是景王的探子,只是可惜了夫人,好端端的被姬襄掳来做了诱饵,也是我等的失职啊”   殷琉钺盯了他一会儿,直盯的姬燕心中发毛,终于男人冷淡的点头,寒声道“那边更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了”   姬燕欣慰的摸了把胡子,朗声大笑“殿下此言甚对,咱们大可等景王与皇帝争到最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彼时,这大晋又是我大雁的天下,何乐而不为呢?”   殷琉钺眼眸深深,他形容枯槁,没有顾及姬燕还在,径直走出宅院,行走的途中才低柔的笑道“是啊,那便按照你说的做吧”   姬燕大喜,脑海里充斥着这些年的野望终于要在他这一代实现了的喜悦,丝毫没有察觉出殷琉钺话里的歧义,于是更加手舞足蹈,看了一眼小心搬运女子尸首的侍卫们,他冷哼一声   “乡村野妇,也算还用最后一点用处,死得其所,也罢”说完甩袖离去   只不过,这黄雀到底谁才是真的呢?   ————————   闻人京仍然在装病,他其乐无穷的握住手中宫婢的手,教她作画,两人情意正浓,衣衫半解时,李福禄敲敲门,探头进来面无表情道“陛下,朝内文武百官在大殿外集体上书求见陛下”   闻人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忍不住扭头,将画笔扔到他头上,暴躁道“没看到朕在干什么?滚出去”李福禄吃了张红牌,这才告罪一声,低头关门,面不改色的收住房门,只不过眼角细微的抽了抽   左青沺来回走动,焦躁不安的站在殿外,周围一群文官武官将他团团围住,神情担忧,有些神情激愤道   “此等昏君,匈奴都已攻入乌州了,竟然还再荒淫无度,装病推脱,老夫忍不了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大晋马上就要毁在他手里了!”言官林御史忍不住气愤   “对啊,对啊”   “林大人所言有理”   有些则持中立态度   “臣认为应当尽快从侧支挑选适合的储君苗子,尽快接替圣上的位置,若再等下去,待到匈奴攻入上京,大晋就完了…唉”   “艾!非也非也,陛下定有他做的道理,我等还是等面圣后再做定论不迟!”   武官则是纯粹战斗派   “本将认为应该尽快接替曲将军的位置,本将承诺给本将一月,定将匈奴打回老家,寸草不留”   “哦!这可真是可靠的发言”众臣眼中闪过亮光   那名武将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脯,无比自豪   …   左青沺头疼的看着这一幕,眼下殿前嘈杂无比,比上京的闹市还要吵闹,众说纷纭,一人一套说辞,且大部分都是年轻面孔,众人神情激昂,面露红光的议论着,像是一群吵闹的麻雀,令人厌烦,又不得不忍耐   月前,曲红旗从兖州秘密归来,圣上立马下发圣旨,张榜告示,全国通缉景王闻人翎,这时众人才知道景王“反了”!   一时间消息如同炸锅一般,沸腾在上京各处,随后闻人京下令,兖州镇守徐拓因私通景王,隐瞒谋反罪名,赐旨满门抄斩,七天后,景王揭竿而起,同时间匈奴一同来犯,仿佛谋划好了一样,毫无防备的大晋军被打的晕头转向,节节败退   这也更加坐实了景王的罪名,罪加一等,不仅养私兵,谋逆外加联合外敌,一桩桩一栋栋事情直压的众人心里沉压压一片   随后闻人京仍在病中,硬撑着上朝,大怒道彻查上京底细,之后三天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京兆尹汪幼擎为首的一干官员分别以谋逆,贪污受贿,买通敌军等罪名捉拿归案,刑场那一段时间地上的血污不断,每天都有数位官员被斩首示众,茶楼里说书先生整天说到此事   新帝在外敌入侵的境况下,硬生生的将朝内隐藏数十年的毒瘤连根拔除,这一天被称为斩首日,是大晋史上最残忍,最血腥的一次大批官员斩首日,新帝的威望空前绝后,所有人都喜闻乐见,丝毫不会不满意这位陛下做的有丝毫不对之处   因着这次贪官大扫除,闻人京提拔了很多自己的部下,使得朝堂难得一见的统一口径,剩下的官员则是以左青沺为首的清廉派,虽然是一群言语过于迂腐,行为刻板的老头,但却是上京文人派的中流砥柱,不可轻易扫除   闻人京敬重有余,欣赏不足   随后闻人京传唤曲红旗上前,册封他为远征大将军,率领三十万西北军北下抗击匈奴,又派另一位老将担任主将,去迎击景王的私兵   直至此日,依旧没有捷报传来,反而匈奴大军势如破竹,已经逼入乌州,大晋三成的城池已经沦陷,落入匈奴之手   “肃静,大殿之上,吱吱喳喳,成何体统,还有为官的样儿吗!”   左青沺板起脸,站在高处高喝一声,一干年轻官员瞬间一个个如同鹌鹑般缩紧身影,不敢出声,左青沺看着他们稚嫩的面孔忍不住叹了口气,深深地觉得无力   内心深处俨然觉得大晋完了,心中哀伤无比,人生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一帧帧的飘过,左青沺已经想好见到圣上后怎么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已死明志来表忠心了   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揉了揉老脸,沉重道   “国破家亡,诸位今天来此面圣,想必还是对圣上抱有期许之情,那我们便信任陛下,也只能信陛下,剩下的,不可多言!”   “是!”   众官员纷纷作揖,面红耳赤,羞愧不已,左青沺深深叹了口气,回身望向不远处的殿内,那处隐隐传来娇笑声,混合着脂粉的香气掺杂在风里面,被他嗅到   左青沺瞬间面容铁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捂住胸口倒退几步,同僚担忧的扶住他,左青沺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丞相大人,可否听微臣一言?”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如泉水洗涤心灵,袅袅升仙   左青沺一愣,转过身去,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青年一袭官袍着身,束腰显得青年的腰纤细到盈盈一握,他身形瘦削,头发束冠,显得面色更加苍白,肤色白皙如玉,容貌清俊   眼角有一颗小红痣,使得整个人鲜活了起来,仿佛虚无缥缈的仙人越出了画卷进入了凡世,端的是一方清润公子模样,左青沺眼前一亮,瞬间产生了一丝好感   可惜外表加分,不代表此人内里锦绣千秋,左青沺依旧板着脸道   “何事?”   青年轻轻作揖,将左青沺请至一旁,旁人离他们远远的,温声道“大人可知陛下为何如此?”   左青沺头疼片刻,不耐道“我怎的知道,你不妨去问陛下”说完仍有些呼吸不畅,气喘吁吁   青年淡淡一笑,青色的官袍衬得青年更加清俊,肤白如玉,好似翩翩公子,袍角纷飞间左青沺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惊艳世俗的人物,不由得心里好受了点   “陛下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朝内怨声载道,陛下昔日斩首太多官员,与百姓而言,是好事,与朝堂之上,则是天大的噩耗,陛下得了民心却不得臣心,这种分崩离析的情况下景王又肆意谋反,匈奴顺势侵入,大人知道这是为何?” 第32章 祭剑   ==============   左青沺惊呼“你是说这后面难道还有第三只手?”老者细细思考片刻,又急忙摇头“不可能,自开朝以来,本相记忆中从未有过如此精妙绝伦的人物,仅靠一只手就玩弄权势于鼓掌之中,搅的朝堂上下风生水起,苦不堪言…”   温殊看着他不停摇头的模样,如善从流道“非是开朝以来,若是前朝呢?”   看着左青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温殊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继续暗示“丞相大人知道过会儿该如何做了吧?”   “当然,本相任职至今,还从来没有那个孽障敢如此戏弄皇室子弟的”左青沺怒极了,有些口不择言道“本相这便禀告陛下,务必让陛下尽快知晓”说着忙慌慌张张的往殿门口想传人通风报信   脚步踏出去之前他又转过身道“小辈,你这次立了不小的功劳啊,这次面圣,你跟在队伍后面,到时候,随我一同禀明圣上”   温殊又是一拱手,笑着应了下来   高大巍峨的红砖绿瓦下,神圣的宫殿仿佛笼罩着一丝难以洗掉的血腥味儿,温殊敛眉回到队伍中,不消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   闻人京一脸享受的瘫在榻上,看着对面静悄悄坐着的一对人儿,牙有些隐隐发酸,忍不住动了动脚,吩咐李福禄摁的再大力些   “没吃饭?这力度连朕的婢女都比你大,李福禄,张胆子了!”闻人京挑眉,看着面前的太监面白无须的脸上划下汗珠,李福禄低声道歉“回陛下,吃了的,小的再用点力”   “嗷!你想将朕的脚心挖下来吗?”闻人京抽回脚,更烦了,摆摆手道“下去下去,这儿不用你了”   等李福禄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后,房间里的三人相对无言,温烁景无情嘲讽道“你折腾他做甚?莫不是嫉妒?”   闻人京眯了眯眼,看向方才还在殿外的温殊,舌尖顶了顶上牙膛,气急败坏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明明走之前还是一副高冷不行的样子”   温烁景面无表情挡住温殊的脸“说我,看他做甚?”   闻人京:“……”   “好,我不看他”闻人京憋住一口气道,“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温殊推了推温烁景,从他身后走出,轻轻咳了咳,道“匈奴刚过冬,即是开春之季,手中也未必有充足的粮草,所以他们攻打的急迫”见两人均是点点头,又道“景王养私兵定是花了不少银两,且匈奴手中的粮草未必没有景王的援助,故现如今可以围困住景王,耗死即可,匈奴大军骁勇善战,如今攻下城池中尚有不少粮草,所以需派兵大战”   温烁景“不可,大军压境,京中无人留守,岂不是给了前朝那帮狼崽子突破口?”   闻人京饶有兴趣道“那便打吧,朕有地宫,上京沦陷后还能躲上一躲,等你们来救朕即可”   温殊摸了一把下巴,道“不可,陛下即是军心所在,若上京沦陷,将士心中大有戚戚然,甚至不战而败者,此法不可用”   见提议被否决,闻人京没再说什么,反而追问道“那你觉得何法甚好?”   温烁景同样看向他,温殊思考了片刻,望着墙上贴着的江山图不由得心中一喜,敲板拍定道“有一计,陛下看,此处乃乌州边境处一处山门所在,山谷地势凶险,山峰斗又翘,多熔岩巨石   匈奴大军对地形不熟悉,很容易掉进圈套中,我们可以派兵集中到此处,吸引匈奴追击,进而利用峡谷的利弊,一举歼灭匈奴最尖锐的前行军”   温殊伸出细细的手指,指着那处道,眸中光华万丈,似有点滴星光散出,映的整张脸夺目耀人   闻人京拍手叫好,夸赞道“不亏是温烁景的掌上明珠,果然是人如其名,姝丽绝雅”   几人又继续商议过事情后,最后闻人京下令,封温烁景为将军,接替曲红旗的位置,速速前往乌州复命   温殊站在城墙上目送男人离去,心中隐隐有些惶恐不安,可是看到男人沉静清淡的眉眼后,又忍不住静下了心,攥紧双手看着大队将士前往乌州   …   曲红旗阴沉着一张脸坐在营帐正中的位置,几天前他们围剿了景王宫,生擒了正在逍遥戏耍的景王后,将他带到御前问罪,不日匈奴来犯,边境被打的节节败退,他被任命将首,领兵迎击匈奴   望着闻人京看他犀利的眼神,曲红旗知晓,这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能再有下一次就难了,曲红旗凛然,于是带领将士私下探讨,更改了一个又一个的方案,却还是被匈奴打的遍体鳞伤,无奈的龟缩于乌州这块弹丸之地   耳边听着将士们小声的议论声,绝大部分都说他有勇无谋,担不了将军的责任,就连下属这几天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不忿,曲红旗有些无能为力,但想着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又不忍心放弃,于是只能僵持不下,成了如今尴尬的局面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营帐最中心的位置,板着脸问众下属道“各位可有什么计谋,说出来讨论一二可好?”   营帐里空荡荡,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哑口无言,曲红旗摸了一把疲倦不堪的俊脸,颓然道“难道我这个将军说的话你们也不听从吗?”   这时众人推搡着,终于推出一个新晋的年轻将领出来顶头,青年将领艰难的僵硬一笑,磕磕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曲红旗不耐烦的打断他,又下令散会,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这才神情痛苦的坐会座位上去   他也知道他不得军心,可没想过会如此不得军心,这真是此生最大的失败了,曲红旗想着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声响起,此起彼伏的激动声不言而喻,曲红旗揉了揉额角,掀开营帐,严厉道“谁在喧哗?”   所有人看到他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曲红旗扫视一圈后,终于看到后方被一些小士兵激动又互相拥簇着走来的温烁景   他一身白色的轻薄银甲,身上别了一把剑,长发高高束起,银冠着于其上,眉目冷峻,淡漠的眼眸看向曲红旗的瞬间,曲红旗自己产生了一股被冷水扑面的感觉,内心熊熊燃烧的烈火顷刻间化为飞灰   温烁景走上前,身后的小将一步上前,宣布所有将士前来听令,高声大喊   “今匈奴来犯,城池沦陷,百姓民不聊生,原将军曲红旗本领不济,故朕特此宣新任将领温烁景顶替原将军职位,率领大军大破匈奴,曲红旗将军任副帅,特此,钦此!”   将士听完,哗然一片,喜悦声占大半,曲红旗觉得面上无光,遂自行返回帐中,未曾主动向前祝贺温烁景,回去途中,他面容苍白,头重脚轻,眩晕的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感觉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温烁景撩开营帐,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剑放置在小桌上,看着他一言不发,曲红旗苍然的嗤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不等温烁景回应,曲红旗声音嘶哑道   “是啊,我不得将心,只懂得纸上谈兵,又未曾主动带领将士们打过一次胜仗,退回的途中甚至有百姓向我扔臭鸡蛋,小儿妇孺皆嘲笑我无能,致使多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民不聊生,我不配当主帅,圣上罢免我是应该的,我就应当以死谢罪!!”   温烁景轻轻敲了敲桌面,曲红旗看向桌上放置的剑,他人的这把剑,名剑龙泉,一剑斩河流,水层都被斩断却不合拢,实乃铸剑师楚河良作之一,未见过血的名剑透着初雪凌寒的味道   曲红旗突然觉得用他自己来献祭这把名剑也是可以的,趁着温烁景不注意,一把拔出,往自己脖子上扎去,温烁景飞速制止他的动作,皱紧眉头道“你还是没听清楚我的意思,你心生业障了,曲将军”   他不再叫曲红旗名字反而喊他曲将军,语气生疏,曲红旗痴痴的笑道“是啊,我魔怔了,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拿你当中心,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不及你,   人们称我少年成名,以后前途无量,可后眼看了你后又道明珠在前,朱玉在后,原来公子才是真正的命定之人,命缘天定,这是为了羞辱我吗?”   温烁景冷呵道“别说了!”   曲红旗挣脱开他的手,我行我素道“我要说,我从小到大都要跟你比,却什么都没比过,我妹妹心悦于你却被你无情推开,黯然神伤,这不怪红衣,都是你的错!我们兄妹何错之有?以至于事事都不如意”   温烁景冷凝着眉眼,皱眉道“今日我来,是陛下旨意,大敌当前,岂能儿戏…”   曲红旗恍恍惚惚道“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他语无伦次道,仿佛心魔上身,温烁景有些不放心,叹了口气,吩咐门口的将士看好曲红旗,别让他出什么岔子   说完,便撩开帘子,走远了   …… 第33章 计谋   ==============   事情到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曲红旗颓然的坐在地上,无力的捂住额头,内心及其难熬,无法接受自己如此肮脏的心思   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对温烁景说出及其伤人的话语,他心中满是对周围人的不信任,怀疑,愤怒这是战场上最忌讳的,可他却分毫不差全部占据,甚至不息伤害自己的兄弟,对圣上也心含怨怼…   黑暗的营帐中空空荡荡,只能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在庆祝温烁景担任将首而欢呼,分毫没拿他自己当将领看待,如此漠不关心,趋炎附势…   此时营帐被轻轻掀开一角,一个人影走进来,步伐轻盈,没有发出一声声响,天色已黑,那人点燃营帐内一角,火烛燃烧起明亮的火光,微微闪烁,曲红旗垂着头,不去看来人,冷漠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来人轻轻一笑,声音明艳动人,熟悉的声线让曲红旗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抬头,惊愕道“红衣?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在这儿,红衣为什么不能探望呢?”曲红衣轻轻抿唇一笑,烛光闪烁下,她的脸庞娇艳欲滴,肤色细嫩,一身月白色衣裳衬得她身材高挑,姿态动人,落落大方,她眨了眨眼睛,不言而喻   曲红旗头疼的捂住脑袋,沉声道“你当这里是何处?不是你平时小打小闹的戏台子…”说完曲红旗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往外走,边走边说“明日我安排下属送你回去,你一个姑娘家再前线做甚!”   “我不要”曲红衣甩开他的手,叉腰道,她取出一把折扇轻轻挥舞,生气道“哥哥怎知道我一个姑娘家会无用?我用处大了去了”   “听话,别闹!”曲红旗疲倦的叹了口气,他转过身,英俊的面容上满是沧桑,眼角微微泛红“这里是前线不是你一介女流该来的地方,我看你又是偷偷溜出来的吧!家里人该着急了,今晚给你安排营帐,住一晚,明日就给我乖乖回家,听到没有”   曲红衣被一语中的,神情有些尴尬,随后撒娇道“我不要嘛哥哥,好不容易跟着烁景哥的马车一起过来的,你立马就跟我走,我才不要呢”   曲红旗强忍住脾气,耐心解释道“你听话,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让兵士知道了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弹劾父亲,你的名声都要毁了!”   “父亲打算明年送我入宫”曲红衣不甘不愿的咬了咬下唇,埋怨道“这是我最后一年在闺中了,还不许让我好好玩一玩了…”,见曲红旗面色有些惊慌,她继续道“我知道哥哥担忧我,不过不是还有烁景哥在嘛!你就让我呆几天我马上就走,好吗?”   曲红旗摁住她的肩膀,急不可耐的询问道“你说什么?父亲要送你入宫?”他神色带着惊慌失措,“宫中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父亲怎么会…”他突然停顿,心里突然想起唯利是图的父亲,心中又有些了然于心…   也是了,他父亲最会趋炎附势,此次他担任将首,他父亲定会趁机将女儿送入宫内侍奉皇上,如此一来即能夺得圣心又能稳固地位,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曲红衣无所无畏的面容,曲红旗第一次怀疑自己如此贪恋权势到底是不是好事了…   “父亲前几年就决定了,只不过因为夺嫡不好战队,所以一直在等着,没事的哥,我早就知道我的命运了”曲红衣抬头一笑,带着微微苦涩之意,让曲红旗看了心中也是酸涩不已   “当今陛下年纪尚轻,长相俊美,现如今后宫微薄,我进去后还能讨个欢喜,况且哥哥同陛下交情不一般,陛下定是不会亏待于我的”   “可是…”可是我怎么敢让你在豺狼虎豹,钻心盈利的后宫争宠啊,怕不是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曲红旗面容难看,决定回去要同陛下好好乞求一番   曲红衣好似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把拉住他的手,轻轻道   “哥哥不需去求陛下,选秀一事我是同意的,不关旁人的事,毕竟我性子好强,烁景哥拒绝我之后,除了当今陛下我找不出比之更好的人选了”   她面容娇俏,眨眼轻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浓浓的低落,曲红旗哪里看不出她还是放不下温烁景的呢,说是来看他实际上是想趁机再次追求温烁景吧…   “我一定要让烁景哥知道,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一样可以过的好好的,我一定要成为国内最尊贵的女人”曲红衣攥了攥拳,坚定道   曲红旗噗嗤一笑,脸上的阴霾也如同阳光乍现般消融,笑过之后曲红旗继续板着脸道“这事儿跟你来军营的事儿没有半点冲突,明天你就给我回去,没得商量”   “我不要啊,你看我都穿了男装过来的,别人瞧不出来的哥”曲红衣神情呆滞,慌忙解释道“我可以当哥你手下的小兵,求你了哥”   她可怜巴巴的望向曲红旗,神情忧愁,曲红旗同她对视半晌儿,心中可疑的松动了一下,随即被他轻易的剔除,坚定道   “不可,你当将士们是傻子吗?他们只是不好意思戳穿你罢了”   曲红衣虽然身穿一身月白色衣裳,头戴银冠,胸部平平,但单薄的身板以及比花更为娇嫩的白皙娇嫩的容颜以及颈部平平没有喉结的脖颈,全都一一出卖了她   “想要来军营,下辈子投胎成个男子更为好些!”曲红旗冷漠无情的戳破她“你当我们行军打仗是儿戏吗?这是跟那些杀人不长眼的匈奴打仗,不是你来过家家的猎场,明日一早就赶紧给我回京,听到没有?”   曲红衣被吼的身子一颤,最后只能眼泪汪汪的哭了起来,一边哽咽一边擦泪道“让我回去便是,你凶我做甚!笨蛋哥哥!”   说完推开曲红旗自己跑了出去,片刻间就没了身影,曲红旗头痛不已的站在营帐内,过了一会儿便按耐不住的跑出去寻人去了,还是放不下心,一边指挥部下寻人,一边沿着营地周围寻找,无奈的叹气   ——————   闻人京的圣旨果然好用,安置好曲红旗后,温烁景步入议事营帐   黑夜里不远处的山野上响彻着野狼的嗷叫声,令人不寒而栗,天边的星月被灰暗的云雾遮挡,没有半点亮光   接连升起的火把一支支点燃整个营帐,因为是在城镇内扎营,所以周围有现成的遮挡物,曲红旗为了于众将士同吃同住,不愿意住在为他准备好的宅院内,这一点虽然获取将心,可自己本身的指挥能力并不足,所以在将士口中也是褒贬不一   温烁景俊美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越发熠熠生辉,他眉目如画,一对淡色的眼眸直视旁人时会显得异常淡漠无比,令直视之人敢到莫大的压力与惊慌   银白的战甲被一旁的明舒取下,放置在一旁的架子上,温烁景内里着一件青色束腰长衫,身形挺拔,光滑细腻的下颌轻轻垂下,沿着薄情的唇瓣而上是挺拔的鼻梁,光洁的额头,黝黑光滑的黑发被扎成一束马尾垂直到腰,一对淡漠的瞳孔轻轻扫视下首众人,他不置一词   一干下首不禁肃然起敬,温烁景开口,“开始吧”   他们一个个开始例行汇报,经过一番将士整合,温烁景大体明了,看着众将士愁苦的脸色,温烁景淡淡道   “各位乃我父亲温敛担任西北大将军时的旧部,父亲在职时承蒙各位前辈厚爱,晚辈也不敢托大轻易指挥各位,但我这里有一计,不知各位可听我说完?”   下属副将郭惊睿捋了一把灰白的胡子,思索片刻,抱拳沉声道“将军请讲”   温烁景轻轻点头,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的一处山谷内   “此处乃我们所处小镇的斜后方,名唤长岁谷,此地地势险峻,多岩石溶洞,尤其已这其中最大的一处裂谷为重,我们可以在此处伏击匈奴”   他长睫垂下,在烛火下显出浓浓的阴影,又道“现在处于休战状态,不知匈奴何时来袭,我们不妨化被动为主动,引匈奴上钩”   另一名副将典淮摸了摸光滑的脑袋,大手指着现在所处的小镇,清水镇,疑惑道“将军,那咱们岂不是要放弃此处?那这里的百姓怎么办啊!”   一干下首一同点头,纷纷看向温烁景,男人继续指到另一处匈奴所处之地,淡声道“此事先不急,打蛇需打蛇七寸方可一招致命,与我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消耗掉匈奴的粮草,所以我们需要先要清楚敌军的粮仓在何处…”   “将军是说要火烧他们的粮仓?”典淮眼神一亮,摩拳擦掌道   温烁景轻轻点头,“匈奴好战成性,人人膘肥体壮,每日需要干粮甚多,他们攻下的青州内部盛产矿产,粮食储备并不多且大多数为陈年老粮,匈奴人喜食肉,乌州乃大晋牛羊最大的生产商,所以他们急迫的想要啃下乌州这块肥肉”   “既是想要,势必会迫不及待,彼时便会露出破绽,我们便可抢劫他们的运粮队,火烧他们粮仓!”郭惊睿立马接上话,惊叹道   “将军好计谋,我等都未曾注意如此细小的地方,难怪最近几次匈奴进攻全都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骁勇善战到我等都难以招架的地步…”   一干将领纷纷惊叹,止不住的赞誉温烁景慧智仁心,心细如发云云   温烁景面无表情,眸中划过一丝柔和,此等细心之事当然不是他所想的,所想之人现在还远在上京…   【作者有话说:求推荐求收藏呜呜呜】 第34章 刺杀   ==============   “军中储备如何?”   “回将军,我军撤出青州时已经把粮草先一步押运了回来,加之城中父老乡亲的招待,还可保我军一月有余”郭惊睿接话,眼角的皱纹更甚,忧愁道   温烁景淡淡道“军中将士饭食如何?可曾有什么短缺之处?”   “这…”郭惊睿跟典淮互相对视,难得迟疑了一下,典淮憨厚老实道“将军你也知道,我朝近几年收成一直不好,又是大闹饥荒再者亦或是夺嫡…啊前几年的事情一直在征战,如今只能保持最基本的饭食和武器补充已是极为不易之处了…”   典淮声音停顿之处温烁景自然心知肚明,吩咐众人端上来的伙食中也仅仅是粗糙的菜汤伴着几道青菜,半点荤腥也不沾,将军如此,更别提底下的将士如何了   温烁景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茂密的山林,不置一词,明舒上前,递给温烁景一封信“主子,上京传来的”   温烁景取过来打开,信封上的字隽永雅致,风骨清冷,如清泉石上流般缠绵曲折,却又不失自己独特韵味儿,细细查看片刻,温烁景眉眼柔和的放置在怀中收好   敞开的领口若隐若现一根褪色的红绳,牵连着碧绿色的玉佩一闪而过   众将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敢上前开口询问,温烁景再次抬头时,眼眸幽深道“吩咐下去,派兵士寻找小镇中的铁匠过来,还有成衣铺,需要重新做一套铠甲,眼下虽是春季,但季节交替下正是容易感染风寒,不得让将士有半点闪失…”   “另外”他停顿了一下,“乌州边缘多山林,山中药材颇多,过会儿我会给你们一分清单,明日一早派一队将士去山中采药,熬好之后吩咐将士全部饮下”   “饭食之事,炊事兵多采购些肉食,给将士们开开荤吧!”   “是!”   清水镇四周山林环绕,位于青州与乌州交界处,本身不但是一座要塞而且还是一座著名的药材镇,这附近山中生长着许多药材,虽然大病治不得,但强身健体还是能做到的   温烁景吩咐将士前去采药的同时另一边让明舒去寻平时上山挖药的农户,两厢结合之下,一边出报酬一边出劳力,乐见其成的好差事,使得一干青年农户纷纷踊跃报名   此时天色已晚,各项任务下达之后,会议到此结束,直到现在曲红旗都没有主动现身   温烁景并不在意,虽然曲红旗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但于温烁景而言,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况且他并不贪恋权势,没办法想象曲红旗为什么如此注重名声   说到底,还是两人的理念不同,温烁景意在同心上人纵情山水,一生一世一双人,曲红旗意在高高在上的滔天权势,唾手可得的地位罢了   温烁景挑灯后坐在桌前,门口值守的将士已经换成了明舒,明月这次没有跟过来,被他留在了上京护着温殊   他从怀里取出信封,里面只有寥寥几语,大部分都是公事公办的汇总,最后只在结尾处问询了一下他的近况,表示很担忧,劝他小心行事   透过薄薄的信封都能想象出画面另一边的青年是怎样羞红着一张俊脸才执笔颤颤巍巍的写下这几句话的,不禁轻笑出声   帐外的明舒耳目聪明,听着里面的隐约的笑声,不由得摸鼻望向昏暗的天空,心里叹气   “爱情果然使人降智啊”   温烁景打开第二页,上面赫然是弓弩的制作方法,这款式是新型改良式,不仅整体轻盈,射击稳定性也大大增强,威力增强了整整五倍,这弓弩每只配备十只箭羽,制作材料简便,可以批量制作不说,上手也是很快   若是趁着火烧匈奴粮仓让他们应接不暇的空荡下,是可以花费极短时间能大量制作出来的,这些弓弩若是用到之后的长岁谷伏击中,想必会发出很大的能量   况且温殊在信中提到,弓弩的箭羽头部都需要细细打磨,使之尖锐最大化,如此才能一击杀敌,穿刺性足以瞬间刺穿一只麋鹿,如此一来,穿破匈奴厚实的皮脂层也不是难事   温烁景攥紧手中的弓弩制作图,眼眸清浅,这次弓弩能排上用场,闻人京很是高兴,甚至已经做决定以后用来当作秘密兵器使用,若是拿这等杀伤力极强的弓弩来征战各国的话,未必没有统一各国的可能…   想到这儿,温烁景觉得此战结束后,必须要把图纸损毁,哪怕闻人京暴怒也无所畏惧…   国家不需要战争这种劳民伤财的东西,更不需要弓弩这般利益极大的武器…   屋外穿出一阵脚步声,在营帐之前被明舒拦了下来,那人低声说了几句,明舒随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主子,曲将军在外面”   “请他进来吧”温烁景翻过一页兵书,淡漠道   “是”   曲红旗走上前,看着烛光下俊美无双的男子,羞愧道“月卿,是我失言,我不该如此诋毁与你,我…”他狠狠的垂了一把头,丧气的坐在温烁景对面的软垫上   营帐内点着沉年香的味道,周围用品一概从简,温烁景终于舍得抬了抬眼眸“无事,左右你也是难处颇多,不怪你”   看着温烁景与先前别无两样的态度,曲红旗松了口气,苦声笑道“你也知道,我苦读兵书二十余载,却从未真正上过战场   我一开始自负的以为能运筹帷幄,逆转大局,结果战场上一开场我就被打的节节败退,痛失了国土三成…唉,是我对不住国家,对不起百姓,更有负陛下的期望…”   “多说无益,做错了改便是”温烁景又是翻了一页后道“将士愁苦,衣食不饱,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才是现在你应当做的”   曲红旗沉声点头道“我知晓,可国库亏空多年,户部尚书一直死咬着不松口,我也没有办法,你可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国库空虚是不假,但户部尚书年事已高,陛下已经责令他告老返乡了,现在的户部尚书是陛下的人,自然会拨款过来,大敌当前,即使挖空国库也得补贴将士,如若将士寒心,我们做将领的倒也无甚用处了…”温烁景点点头道   “哈哈哈,倒也是,户部尚书那个老东西终于下马了,我观这几年贪污款项内少不了他的手笔,想来是自知轻重,自行递了辞呈的吧!”曲红旗哈哈一笑,大快人心   “陛下斩首的这些大臣内尽数被抄家,其中所搜查出的价值连城的物件不少   你所言即是,户部尚书却是贪污不少,陛下念在他鞠躬尽瘁数十年,便留下了他的性命也给了他足够的体面,但这些年所有积蓄连同其他官员的家产均是充公了,也因此国库才尚有余力支撑大军”   温烁景合上书,执笔在宣纸上写了一字“忍”   “林老将军所率领的一干将士已经将景王私兵团团围剿在兖州边境的郊外一月有余了,想必很快便能分出胜负,如此一来,我们这边需要加紧步伐了…”   曲红旗点点头   远处传来夜莺啼叫声,风吹的草木唰唰作响,寂静的黑夜中仅有温烁景的营帐依旧点亮,其他将士巡逻的巡逻,睡觉的睡觉,耳边轻响   温烁景不动声色的坐在原位置,对面曲红旗神经线条粗大的依旧在谈话,似乎是在头疼自己的妹妹明早该怎么劝她回去…   脚步声已经到了正后方,只能听到周围寂静的风声   不对劲,太安静了…   门外的明舒没有丝毫反应,曲红旗也意识到了,英俊的长眉紧蹙,两人对视一眼,当即面不改色的继续交谈,温烁景偶尔会上一句话,两人不咸不淡的聊着平淡的事情,耳边听着营帐后方的脚步声   太明显了,温烁景皱眉,宛如像是故意给我们听得一样…温烁景忽略了一个点,那便是脚步声虽然一直响起但是却总是徘徊在一个方位,不曾走动,不对!   意识到这一点后,温烁景瞳孔一缩,猛然抬头看向头顶上方,厉声道“退”   营帐撕裂开的瞬间,上方跳下来十几名蒙面的黑衣死士,他们手法狠毒,配合极好,招招致命,泛着寒光的淬毒弯刀不留余地的赐向温烁景   他们明显是来刺杀温烁景一个人的,此时曲红旗被抛在角落里,十几位死士团团围住温烁景,上下齐力,凛冽的刀锋划过他的面容,一缕发丝被轻易削下   温烁景转身一把取出龙泉剑,刀鞘朝上手臂用力顶住五位死士的弯刀,右手持剑一剑挥开另外几名死士,旋身而上,升入空中,青色的衣衫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层层叠叠煞是美丽   营帐瞬间轰塌倒地,不远处还在熟睡的将士们被猛然惊醒,纷纷拿起刀剑跑了出来,看清楚半空中正在鏖战的人影,纷纷咋舌,然后愤怒的跑上去增援   曲红旗面容难看,他身上没带武器,退开的瞬间一把扯住营帐的一根支柱当作长枪来用,厉喝一声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刺杀?”他的问题无人回复,那些死士一个个宛如吃了兴奋药一般,逮着温烁景不撒手,曲红旗怒极了,才在一旁的树木上飞身而上   温烁景从容的招架住,他武功高强,虽然能承受住这些死士的围攻但毕竟刚刚重伤痊愈,这些人仿佛是看准时机才来的,想置温烁景于死地   他脸上划过一丝汗珠,胸口的沉闷越发强烈,下方的曲红旗大声质问,可惜这是一群死士,问他们不会有任何回答   ……   未完待续 第35章 凶手   ==============   这群死士个个都是武功中等,甚至有几个还能跻身一流高手行列,温烁景胸口越发疼痛,手中却越来越稳,龙泉剑在手中轻松挽起一个剑花,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刺伤一个又一个死士   这时晕倒在地的明舒醒了过来,强撑着眩晕同曲红旗一起加入战局,在人员愈发的减少下,典淮同郭惊睿也冲了出来,死士们节节败退,不远处山林内发出一声信号,剩余的几名死士对视一眼,神色忌惮的推后,飞快消失   “给老子追,妈的,敢来军营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典淮摸了一把发亮的大光头,赤着膀子怒喊   在将士前去追踪的情况下,明舒扶住温烁景从半空中跌落   “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月卿,你可曾记得你招惹过什么人?”曲红旗跑过来接过温烁景后焦急的询问,“该死的,居然敢大着胆子进军营刺杀将领,怕不是一般势力,我会派人去搜查,月卿你先休息…”   拂开曲红旗的手,温烁景面色平静背手的站立在原地,胸口波涛汹涌来的疼痛令他差点站不住脚,却仍旧淡漠道“几位将领辛苦了,将刚刚追查的那些将士喊回来吧,不用追了,今日之事均是因我而来,各位将士不必担心,大可回去休息,明日还需完成任务…”   手下的几位小将士听命,连忙敢去拦下那些人…   典淮忙不迭的追问“可是将军,那等歹人就在附近山林里,我们为何不去逮捕他?现在前去,我保证立马活捉此人!”他神色焦急,憨厚道   郭惊睿瞪了他一眼,让他看眼色行事,可惜典淮仿佛跟眼瞎一般,神经大条的疑惑道“郭统领,你莫不是眼睛抽搐了?为何一直眨眼?”   郭惊睿:……   “罢了罢了”他摆摆手一脸无奈,彻底放弃了典淮,又看向温烁景,抱拳道“将军,那我等便先行回营帐歇息,明日还再继续叨扰将军”   温烁景颔首,暗暗攥紧了身后掐的出血的手掌,淡淡道“典副将也回去吧,此事皆因我个人而起,无需担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典淮只好压下一肚子疑惑,被郭惊睿强行拖回营帐,明舒捂住发昏的头在一旁幽幽的看向离去的典淮,心想“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安置好惊慌的将士后,一行三人也准备歇息了   温烁景面容平静的走进旁边收拾好的营帐内,刚一进入便忍不住捂住胸口半跪在地,吐出一口鲜血,面容苍白难看,曲红旗惊呼一声,慌忙扶起他将他安置到床上,一脸担忧的看向他   “我一早便看出你在逞强了,真是的,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明舒一步上前,取出明繁早前制成的药丸,喂入温烁景口中,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站在床旁,如同门神般   观其铁青的面色,一半充满愧疚一半充满自责一半又是愤怒一半还带有担忧,真真是曲红旗这一生之中见过的面色最复杂之人了   温烁景平复了一下汹涌的内力,感觉疼痛稍稍减轻,这才淡漠道“此次刺杀,免不了有此等目地,若是我有露出丝毫受伤的神情,怕是明日军心便会动摇,彼时暗处之人再施展计谋,这偌大的乌州怕是也要守不住…”   “主子说得对,为将者,不得将软弱之处示于旁人”明舒认真的发表自己的言论,表情认真   “这是最基本的将领之风,先前郭副统领也是看出这一点之后,才如善从流的自行疏散将士,为求稳定军心…”   曲红旗惊愕的看向脸上露出‘一脸你是不是蠢表情’的明舒,无语凝噎   温烁景低声道“明舒,不得无礼”   明舒马上低头认错“曲将军,明舒失礼了,还请不要同小人一般计较,免得伤了您的自尊心”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曲红旗:……他再听不出明舒在反讽他那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曲红旗轻声一笑,捂脸道“你们这几个侍卫当真一个个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啊,也罢,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认了”他大度的笑道   明舒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   “下属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我已无大碍,你且先行回去吧”温烁景平复了一下,淡漠道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再待下去岂不是驳了你的情面”曲红旗仿佛察觉出什么,轻笑一声   又好好观察了一番温烁景的伤势后,曲红旗吩咐明舒照看好,自行离去,在他走出营帐的后,温烁景冷漠道“那几个死士呢?”   “回主子,已经令我们的人将尸体带下去研究了,还请主子看这个”明舒跪地,从怀内掏出一块铁黑色令牌,双手捧着递给温烁景   “这时方才从那些死士身上掏出来的”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温烁景半倚在床头,神情疲倦的接过,令牌入手极沉,通身呈铁黑色,没有别的花纹,模样质朴,只是在正面刻有一个大大的景字,温烁景把玩着手中的令牌,长睫下垂,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睑,留下极其厚重的阴影   “你觉得如何?”温烁景看向明舒   “属下觉得不是景王,反而更像是有人栽赃陷害”明舒思索片刻,判断道,他伸出带有薄茧的手指搓了搓坚韧的下巴,英俊的面容肃穆至极   “更何况今晚这场刺杀反倒像是做给旁人看的……”   从两人来军营的路上之时,明舒便察觉到有人在暗地里跟踪他们,来人是谁,哪一阵营,无从得知,故温烁景方才出此下策,引狼入室,借以引诱   “那些死士身上没有其他东西?”将令牌放到一旁,温烁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入口的冰冷酸涩令他眉头一皱   “影四搜过身,没发现有其他东西,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记号”明舒又道,重新给温烁景倒了一杯热水   “你说的对”温烁景缓和下眉眼,示意明舒坐到他对面“这令牌确实是景王暗部的,但…这暗部一直以来并不归景王掌管,来人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   “那依主子之言,来人到底所属何方势力?”明舒刚坐下便忍不住问道   温烁景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   明舒有些失望,下一刻温烁景继续道“但已有眉目了”   …   闻人翎一把扔掉手中的文书,神色冰冷道“那帮子蛮人还要求什么?”   “回王上,这…他们说吃不惯青州的粗茶淡饭,想要更多的肉食…”来人身材瘦小,面容猥琐的搓了搓手,面露困难道   “那便加大武力攻打乌州!他们干什么吃的?”闻人翎不耐烦的拿起书桌上的砚台往他头上砸去   “嘶~王上饶命啊,小人只是负责传送消息,那头的蛮人老爷什么也不跟我说…”来人捂住头上被砸出来的血坑,满脸是血的跪倒在地,委屈道   闻人翎站起身来,烦躁不安的攥紧头发,暴怒道“滚出去,跟那帮蛮人说,从今往后,让他们自行解决粮食问题,真拿本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啧,一群猪猡”   “王上,不可,现如今若是跟匈奴断绝关系,那我军势必会腹背受敌,现在前有林尚武老将军临阵在前后有蛰伏在暗处那帮前朝遗部在后,我们已是吃不消了,倘若失去匈奴的援军,那我们很快便会败退了,王上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景王手下第一猛将徐康焦急的劝说道,他身高九尺,全身肌肉交错纵横,孔武有力,仅仅是站在那里,无形的气场就扩散开来了,难得一见的是,徐康不仅能以一抵百,更是心细如发,实乃文武双全的名将   徐康此人是闻人翎早年间外出时救下来的江湖人士,伤好后便主动提出留下来报恩,闻人翎派人查清楚底细后便让他留在了军营中教导军士习武,所以他在军中人气不比闻人翎少   因此他说的话闻人翎不得不掂量着来,徐康沉默的半跪在地,一言不发,任由闻人翎来回打量思索,可见他早已经习惯闻人翎这种疑神疑鬼的性格了   “徐将军说的不错,本王未必太鲁莽了些,你且先回去等着,过些天本王再派人往那边送粮”闻人翎重新坐回位置上,手忍不住抚摸手腕处带的玉镯,一遍又一遍,玉镯明显是女人带着的物品,可想而知闻人翎是从何处得来的   徐康低头不语,眼眸中悄悄划过一丝看不见的幽光,转瞬即逝   来人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房门打开,点点细微的光亮渗透进来,伴随着微小的尘土,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房门吱呀一声重新被关的严密,屋内归为一片黑暗,窗户被黑纱遮挡,闻人翎神情不安的四顾周围   随后稳定下来后让徐康就坐,徐康面无表情的行礼,重新坐回原位置,闻人翎目光幽暗的看了他一眼,随意道“这处不是王宫,徐将军今后不必行此大礼”   “不可,王上是皇室,不管在何处,臣下都是要行礼的”徐康不卑不亢道   闻言,闻人翎心中的狐疑减轻少许,他停下了抚摸玉镯的动作,徐康低垂头颅,眼角余光瞥见,不动声色的轻舒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明舒的脸色是扇形统计图】 第36章 清苑   ==============   “哈哈哈,徐将军忠心耿耿叫我好生叹服,快请用茶”   闻人翎轻笑出声,连忙喊他喝茶,两人气氛诡异的和谐,直至徐康走出闻人翎的书房后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回头望了望重兵把守的书房,徐康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在这温和的春风中他竟然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不由得心口一突   回到自己的营地后,将士纷纷过来行礼,敬重有加,徐康点了点头,神情严厉,这时一帮小孩子围了过来,他们嘻嘻哈哈的拽着徐康的大手,丝毫不顾及他看似恐怖的脸色   徐康也由着他们在自己身上乱蹦乱跳,脸色和蔼可亲   从一帮孩子身后走出一位身穿棉麻布衣的清瘦男子,他面容清秀,走路一瘸一拐,像是腿脚不好,慢吞吞的,男子面带笑意的看向徐康“回来了?”   徐康浓眉一皱,连忙走过去扶住男子,低声训斥   “清苑!你又不听我的话擅自跑出来!”   被称为清苑的男子低柔一笑“我又不是什么残废之人,平时都不能出来走动吗?”   徐康被他一噎,悄无声息的用大手箍住他清瘦的腰肢,贴在他耳垂边道   “我这不是怕你身子难受吗,昨夜那般折腾,那处可还疼?”   清苑脸色一红,羞恼的垂了他一拳,转身看着一群捂着眼睛却五指大张滴溜溜看着他俩的小孩子,面色更是鲜红欲滴,清苑咬牙切齿道   “老色胚,孩子们都在这儿看着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阿苑羞羞”   “他们在干不能看的事情,我阿娘说了,看了会长针眼”小男孩叉腰振振有词   “哇哈哈,羞羞,羞羞,快跑啊”   …   一群小孩子大笑着跑开,清苑回头,神情恼怒,徐康挑了挑眉   “我大晋男儿,有何不能知晓的?”   清苑无视他,转身走向屋内,坐在炕上拿起一些破旧衣服继续修补,徐康跟着他走了进来,一把将他拽入怀内,手掌下滑,抚住那处,低哑道“真的无事?”   清苑惊慌的摁住他的手“你疯了徐康,大白天的要是让人看到了不得羞死,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无碍,此时军兵们都在演武场,女子也都去河边盥洗衣物了,无人在,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今晨走的匆忙,都未来得及给你上药”   徐康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两人来回牵扯,清苑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臀%2F部时不时擦过,本来不想做点什么都要被逼的立起了   “你…你…我们有话好好说,我让你看不就是了,你别动手动脚的…”   清苑面容通红,一半是羞得一半是恼的,心里则是惶惶不安,他摁住想要亲住他唇瓣的徐康,喘了口气,轻声道   “今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清苑仔细观察着徐康的脸色   “从王上那里回来之后便是这样,王上是不是又…”   他停下话语,觉得此时不该说出口,神色不安的瞧着徐康   徐康停住动作,眼眸深深的看着清苑,大手一揉,低声道“阿苑,我们需要早点做准备了”他将清苑搂紧   “王后死后,王上的病情愈发严重,恐怕撑不了多久”   他抚摸着清苑的脸颊,带着厚厚的茧子的大手摩擦的皮肉生疼,他眼眸深情的看着清苑,柔声道   “我得想办法送你出去”   “你不走吗?”清苑抓紧他的手,心中悲哀“就算他救了你的性命,这么多年的生死相救已经是还了他的恩情了,难道你还愿意跟着他,承受他时不时爆发的怒火?”   “徐康,你清醒一点吧,景王无心无情,跟着他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的,若是你死了你叫我怎么活?”清苑攥紧徐康的大手,眼中含泪,徐康搂住他   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把对方揉进骨子中,像是末日的最后一对情人,等待着终将到来的宿命…   片刻后徐康沉默到“我答应你,会活着回去寻你,但现在我不能轻易抽身离去,如今我的名字相貌许多人都已得知,我同你一起,势必会连累你,清苑,你可清楚?”   清苑点了点头,心中顾虑重重却艰难一笑,“我知晓了”徐康看着他的脸叹息   “过几日我寻个时机送你下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前立刻赶往幽州,那里怕是大晋如今最安全的地方了”   两人商议片刻,徐康又回归正传,自发褪%2F下清苑的衣物,从容上药,已是成年男子的清苑却被徐康犹如老鹰捉小鸡般轻易制服,只能面%2F红%2F耳%2F赤的趴在他厚实的大腿上闷闷道   “这种事你就不能等晚上在做吗?”   “晚上做的是正事,现在只是开胃菜罢了,唔,幸好没受伤,阿苑好样的!”徐康坏笑道,言罢抽出手指,旖旎的声音响起,徐康不动声色的给他穿好衣物,又扶他起来   清苑坐起身,离开他的怀里又被拉了回来“跑什么,腰难不难受,我给你揉揉?”   “唔…”清苑的声音充满不情不愿,但是却被某人轻易堵住,只能发出细微的声响   ——————   “啧,何莹死的时候,到底是谁负责护送的?”影三屈腿坐在树上,嘴里嚼着牛肉干,不爽道,树下坐着几人相顾无言   影五用手飞快比划,布巾蒙面下看不清楚面容,影三眼晕的让她停手   “停停停,姐姐不要念咒了,我眼都要被转晕了”   明繁将药材从侧房内拿出来放到小院内晒好,让明月过来搭手,抬头望向树上的影三   “小三儿,无事可做便下来帮忙,别寻你五姐姐麻烦”   影三做投降状,翻身跳下,将手中乘着牛肉干的布袋递给影五,将手背到脑后,无聊道   “为啥我们要在这里啊,明明其他人都跟着主子去乌州了”他瞅了瞅紧闭的厢房门,神色气馁   “我也好想跟着主子去,影四那个榆木疙瘩都能跟去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剁了剁脚,颇有几分邻家小公子的骄横模样   明月冷冷看了他一眼,影三抖了抖身子,赔笑道“啊不是,我不是说你啊明月姐,我只是……只是”影三词穷,慢慢后退到影五身后,尽力缩小身体   影五默默拍了拍他摁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明繁今天又换了一身浅绿色衣裳,衬得她肤色莹白,面容姣好,撩了撩冰玉种耳坠,她卷起袖子拨弄着药材笑道   “战场可不是儿戏,主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择将我们留下照顾温公子的,况且依你的性子,去了指不定会帮倒忙”   影三小声“切”了一下   明月冰冷的冻人的嗓音响起“主子平时对你宽容,并不代表我们会,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其余莫深究”   影三僵硬的点头,只能神色慌乱的趴在影五身后不敢说话   “明月也是,不要动不动就吓小三儿,他都要吓破胆了”明繁宽慰道,明月冷哼一声,也不说话,明繁无奈   拾掇完药材,她坐在一旁小桌上喝茶,奇怪的问道“小三儿,你为何现在要问何莹的事?”   “哦,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何莹死的太蹊跷了,主子刚派人将她送往上京,路上紧接着就被人刺杀了,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影三也是觉得无聊,才问起这件事的   “啊~”明繁轻轻捂住嘴,像是突然想起来般轻呼一声“确实如此,不过小三儿,她的事儿最好不要知道哦”明繁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眨了眨眼,影五也认真的点了点头,明月更是浑身透出阴冷的气压,不说话   影三纳闷的挠了挠头,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明繁轻笑点头,喊了他一声乖孩子,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眸中划过一丝冰冷   …   道倾换下温殊额头上布巾又重新换上新的湿布巾,面容担忧   道蘅躺在一旁的小榻上,叼着一根青草“还没退下去吗?”   “没有,再这样高烧不退下去怕是又要伤底子了”道倾神情疲倦道,他胡子邋遢,眼冒血丝,面容青黑,已经连续几天守在温殊床边了   道蘅“啧”了一声,翻身而起“怕是他体内的蛊虫又在作祟了”   这几日温殊不甚又染了风寒,昔日在兖州别院内因放血放的太厉害,本就体质虚弱的,又连日奔波来到上京   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该受不住了,更何况温殊本身底子就差劲,全靠蛊毒硬撑着,如今失去的血液没补充回来,体内的蛊虫得不到滋养,自然开始闹腾   走到温殊身边,道蘅扶起昏迷不醒的人,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轻薄的身体仿若羽毛般,道蘅皱眉,一手扶住温殊,单手把脉,却摸到了他手上的一截绑带,愤怒道   “该死,还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昏迷不醒的人皱了皱眉头,嘴里发出难受的呻吟声,道蘅一把将其揭去,露出骨瘦嶙峋,模样凄惨的手腕   那处的皮肉早已不见,深可见骨,仅留有一点牵连着下方的左手,剩下的只留有深深的刀疤印痕,伤口处早已不能恢复如初,道倾撇过脸去,闷声道   “你倒不如让小殿下带着绷带,每次看到小殿下心情总是悲伤不断”   “呵”道蘅喂温殊服下药丸后,冷冷一笑“为何让他带着温烁景的东西,倒不如让他天天看着这处,好叫他不要忘了自我” 第37章 蛊城   ==============   道倾闭了闭眼“你非要如此口是心非吗?道蘅”   他看向依旧神色不安的温殊,低柔道“小殿下这样便够了,他受的伤害够多了,我不希望他再次重蹈覆辙…况且…”   听了道倾的话,道蘅将温殊放下,理了理他黏在脸颊上的发丝,轻柔的握住温殊放在床边的右手   “喂,道倾,我们应该相信外面那群人吗?”   道倾看向小院内的明繁等人,转过头来,冷声道“信与不信,我们只能信,毕竟…小殿下需要”   道蘅了然一笑,听出道倾言外之意,苦涩的将温殊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久久不语   ————————   “将军,城内所有的铁匠以及成衣铺老板都带来了”林庆余掀开营帐,跪地道   温烁景淡淡应了一声,从桌后站起,行至跟前却回头看向这名年轻小将,思索道“你可是林老将军的后人?”   “回将军,是的”林庆余抬头一笑,朝气蓬勃,看起来也才十五六七左右的年纪,他面容呈小麦色,肤色健康,呲牙一笑,显得整个人活泼有张力   “林老将军是小将亲爷爷”   明舒眼里闪过一丝恍然,看向林庆余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温烁景往外走,边走边道“林老将军戎马一生,培养一门虎将近十余名,乃大晋之旺,想必林小将以后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温烁景嫌少称赞旁人,可见林尚武的品格如何高洁   林庆余在前面带路,憨厚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将军说笑了,我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呢,爷爷老是骂我笨,不通世故,也不懂得变通,想要成为爷爷那样的人我还远远不够格呢”   明舒张大嘴巴,暗道你可真敢说   温烁景停下脚步,林庆余察觉到后转过头来不解的问道“将军?”   “有时候,什么不懂才是最好的”温烁景轻声道,他看向旭日东升,橘黄色的暖阳冉冉升起,扫除一切阴霾,迎来光明的新日   鸟儿在枝头鸣叫,山羊在山野游走,动物们出来觅食,一切仿佛那般美好…   “走吧”温烁景转过头,阳光映射下白皙的俊容融入其中,像是仙人误入凡尘,神色悲天悯人,眼里含光   林庆余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胸口涩涩的,涨满的情感似乎要溢出来,像是一壶热茶,需细细品尝,才能尝出独有的韵味   他呆愣的点了点头,对脑海中未来的一片大好山河而心生向往,大踏步向前走去,步伐轻快,英姿飒爽   等见到聚集在一起的铁匠们后,温烁景要求他们每个人都要在封口文书上签字摁压,守口如瓶,因山中采药,猛兽颇多,故药农都人人配备精良的武器,所以镇内铁匠铺数量较多,如今城内驻守士兵五万,其余士兵均驻扎在镇外,形成包围之势   温烁景先选出数百名技艺高超的老兵,提前为他们配备武器以及新的兵装,随后加紧排练,典淮负责这一块儿士兵的操练   郭惊睿则带着上百名年轻体壮的小兵进山采药,直至傍晚才归来,按照明繁给的方子,温烁景吩咐下去每日每天必须饮用,一日三次,一共七天   温烁景站在高处,看着人声鼎沸的军营,默不作声,曲红旗走到他身旁,白日他先一步去了长岁谷一趟,安置了一些事宜   “月卿,你所说的我都办完了,百姓全都疏散去了别处,文书先一步送了过去,那边的官员表示会全力配合”曲红旗走上来,迎着烈烈大风,看向站在高台中央的青衣人影   明舒抱剑站在一旁,眼神都不带抬一下的,温烁景低头注视了好一会儿下方将士的饮食,见他们按自己所说的照办不误,虽然绝大多数将士都苦着脸,被药汤恶心的直干呕,但却仍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温烁景甚至看到了典淮那仿佛被马蜂蛰到一样的痛苦表情,强大的身躯都抖了抖,可见这药汤有多难喝…   一旁的郭惊睿则指挥自己下属快点喝,表情严厉,自己也是一鼓作气捏住鼻子仰头喝完,一时间,军营中充满着浓浓的中药味儿和将士们的怨声载道…   “呕,这什么玩意儿,老-子吃了这么多年盐巴,从来没喝过比这更难喝的药汤,比那劳什子马鞭还要恶心,呕”典淮一边说一边神情扭曲的捂住嘴   林庆余被典淮一条坚实的肩膀压着,也苦着一张清秀的少年脸,看了一眼周围几个副将视死如归的表情,只好跟随一同快速饮下,浓浓的苦涩伴随着微不可查的臭味弥漫在唇舌间,林庆余眼角留下一颗晶莹的泪水   “快喝”郭惊睿严肃道,他看向手里乌黑色的药汤,也是忍不出眼角抽搐,看了一眼高台上的温烁景,咬牙喝了   温烁景点点头,转身对曲红旗道“曲将军做的很好,明日探子回来我们便可以开始部署计划了”   曲红旗认真的点点头,对他冷淡的称自己曲将军也是毫不在意   看了看下面沸腾的军营,他英俊的面容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月卿,你为何非要让将士喝药汤?”   温烁景走下高台,顺势进了营帐,他的帐内桌子上自然也是有一碗一模一样的药汤,光是闻味道就有些作呕,温烁景面不改色的饮完后,吩咐将士再去打一碗来给曲红旗   “此药用来增强体魄罢了,但…”温烁景取下一本兵书,从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他日我尚在上京时,家师递于我的,你且看看”   曲红旗疑惑的伸出大手,取信自行阅览,随后面色大惊“这…这上书所言可真?”   “家师的话,从无弄虚作假”温烁景站起身在地图前站定,他手指一处“匈奴现如今在此处,青州的翡玉城,之所以取之翡玉,全因此处盛产玉石”   曲红旗皱眉“那又如何?跟匈奴有何关系”   “看来你脑子里全是不值钱的废料?”温烁景顿了顿,冷漠道,曲红旗瞪眼   “这座城池是前朝时所建,因耗时颇长,城池精美,易守难攻所著称于世,这也是为何大晋先帝没有将其摒弃的缘由”   “但…这里还有另一个偏僻也无人知晓的名字”   曲红旗挠挠头,急迫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蛊城”温烁景转身对着此处重重一击,细细的银针直直的插入后方的木板内,入木三分,温烁景俊容深沉,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身处暖春仍感觉活在凛冬季   明舒端着药汤递给曲红旗,面无表情“曲将军,趁热喝”说着又往前递了递,就差点在他的唇上了,曲红旗闻着鼻翼间充斥的苦味儿,捏了捏鼻子,客气道“这凉了吧,我就不必…”喝   话音未落,面前的一碗药汤已经被明舒用内力烘的沸腾起来,曲红旗抽了抽嘴角,干笑一声   “我喝,但现在太烫了可否等会儿在喝”   明舒撇了撇嘴,只想说话,却被温烁景低声训斥   “明舒”   冰凌凌的嗓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明舒知道分寸,见他低头认错,温烁景也不予追究   明舒一步并两步,退出营帐后,曲红旗心有余悸道“你这侍卫太过蛮横无理了些”   温烁景瞥了他一眼,又道“匈奴此次先占领青州非但是蛮勇无谋,而是盘算的一手好棋,这蛊城内有一圣女,传言谁若是娶了她,便可得蛊城鼎力相助”   “言下之意便是那匈奴可是娶了那圣女?”曲红旗端到嘴边的药汤差点撒了出来“那若是得到蛊城的鼎力相助,我军岂不是危险了,原来如此…”   曲红旗看着手里的药汤恍然大悟,连忙饮下,苦的面容都扭曲了   “不知,防范于未然,仍不可掉以轻心”   温烁景受不了他那面目狰狞的脸,背过身去嫌弃道   “我此行来时便已派人前去查探,明日便可回信”   “难怪那群匈奴至今不肯出兵攻打我等”曲红旗揩去嘴边乌黑的药汤,恨恨道“原来竟是打着这如意算盘,如此不耻,妄为将士!”   温烁景没有回话,事情到现在已是有了些许眉目,匈奴的意图定然不是自己想起来的,定是有人暗中传授,否则以年年征战在马背上的蛮人来讲,这等计谋决然不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温烁景也没有提醒曲红旗   景王的动静太小,事情林老将军的镇压太过顺利也不是好事,更何况还有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前朝遗部,脑海中想起姬英那双如狼似虎的狠厉眼神,温烁景心中思索片刻,仍旧未能记起他是何人…   掀开营帐望向天空中明亮的星光,今日难得一见的大晴天,夜晚也是明亮,天空如同水洗地般泛着幽光,月亮皎洁的冷光照耀在大地,温和如水   温烁景突然愈发思念那个青年了,思念入骨,片甲不留,越是想念越是觉得此行便是煎熬无比,白日时那位猎猎红衣,似火般明艳的女子羞红着明艳的脸颊轻声道别   温烁景看着她,却代入了温殊的身形,呼吸不由得粗重几分,他捂住胸口,攥紧了内襟里扁平的香囊,垂头思虑万千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38章 假象   ==============   青州翡玉城   影一倒吊在屋檐下看着屋内左拥右抱的大汉,他正是现如今匈奴可汗,赫连雄   赫连雄膘肥体壮,络腮胡子满脸,面容称不上是好看,此时正徒手抓起桌上的羊腿大口咀嚼,口齿不清的叫嚣着让中间跳舞的胡姬过来他身边伺候   那女子青丝墨染,眉目间顾盼生辉,一只纤纤玉手指向落座中央的赫连雄,娇声道“大人想要我便来捉我呀”   “哈哈哈,美人等着,我这就来捉你”赫连雄两眼放光,眼中闪过贪欲   女子尖叫一声,在殿内公然与之玩起捉迷藏   酒席上一片靡靡之声,他们大笑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作风豪迈,一干头目们把酒言欢,笑谈人生,不断有侍候的女子递上新鲜的肉食与美酒   但…   影一看着里面那副奢靡腐败,荒淫无度的样子眼角微不可查的一抽,他瞧着底下搔首弄姿的影二非但没起什么异样的心思,反而觉得影二应当如此,虽然他看多了仍然觉得倒胃口   缩骨术主子传给他倒也没什么坏处,影一抱胸躺在屋檐上,听着里面渐渐传出不雅的声音,脸色逐渐铁青   这种声音足足持续了几个时辰,影一从傍晚天色渐黑一直坐到半夜三更,脸都被夜风吹僵了才听见影二悄悄的喊话声   翻身坐起,影一揭起一片瓦片后跃入其中,步伐轻盈的落地后私下探寻片刻猛地捂住口鼻,连忙倒退几步,被殿内的气味熏的差点昏厥过去   屋内遍布脚臭味儿,低俗的脂粉气息,酒臭味,还有某种不知名的液体味儿,影一用脚一踹面前的大汉,恶心的翻了个白眼   “呕”   夜里殿内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个醉的烂熟的大汉,大部分衣衫不整,手里拿着酒瓶,满手都是油,呼噜声震天,更有甚者那物件还置于女子体内   影一视力极好,看到后不免臭着脸色扭头走开,影二指了指前方,让影一随他过去,行进时影一看着前方猫着腰露出一小截莹白腰肢的影二,抽了抽嘴角   见此影二一乐,戏弄般晃着腰肢,扭着屁股一摇一晃的往里面走去,赤足走在光滑的地面上,映出了一片洁白   跟在后面的影一闻着充斥影二身上清香的桃花香,狐疑的看了一眼影二的小身板,又凑近闻了闻,皱了皱眉,奇怪他身上为何没有那般恶臭的气味儿   影二回头无声一笑,面容娇俏动人,大眼睛一眨,透过遮脸的红纱,隐约能看到他轻轻张开的红艳唇瓣以及半吐不露的鲜红小舌,影一心中突然一动,喉咙有些干渴,他盯着那张开合的嘴唇,咽了下口水,有些慌乱   影二娇声道“怎么样老大,本大爷的变装完美无缺吧”   梦想幻灭…   影一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极端的夜视能力,不由捂脸不语   他面无表情,大手一揽,扯住他的领子往前带去,期间两人打打闹闹,也未曾引起丝毫人的注意,影二全当他又在抽风,攀在他身上也省的走路了   两人到了赫连雄卧室内后,影一一把走上前掀开被子,看向睡得昏天黑地的赫连雄,皱眉,他一把揪起大汉的脸,手指摸向耳垂,片刻后收回   “没有任何易容的迹象,是本人…”影一有些奇怪,又有些难以置信   “这匈奴难不成真是傻的?”   影二在后边无奈的摆摆手“不知,我潜入时也发现了,你还不信,呐!主子吩咐的都完事了,咱们快回去吧老大”   影一拧了拧眉,将手放到赫连雄脖子上,咔嚓一声,大汉连叫喊声都没有,便身首异处,影一转过身,擦干净手后阴沉沉道   “不,此处幕后主事人不是他,我们被骗了,这个赫连雄分明就是个傀儡”   “赶紧走”影一夹着影二一把推开窗户的门户,看了眼下方,恰好是一处荷塘,耳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飞快过来,影一面色一寒,纵深跳下,丝毫不顾及影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噗通”一声,跃入水中,面朝下向上看去时,影一面容瞪大,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人物一样   水面波澜,浮起层层水泡,影一咬了咬牙带着影二飞速往前游去,身后之人好像并不在意他们,也没有追击,更像是不在意他们的行为   两人沿着这处水池遁入水道,等到他们逐渐上岸后,已经是城外的护城河内了,寻了一处把守士兵较少的一处,杀掉两位守卫后丢入护城河内   换上他们的衣服,两人借着夜色,快速往清水镇驶去   ————————   “不去追真的好吗?殿下”一双柔若无骨的白嫩小手敷上男人的胸膛,圣女娇柔道,她面容妖艳,身上穿的单薄,白皙的身子紧贴着面前的男人,身心迷恋无比   “不必”殷琉钺,也就是姬千珏冷声推开她道,“圣女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   他看着荷塘内惊慌失措的鱼群,眼眸眯了眯,转身离去   “你…”圣女被猛地一退,差点撞上身后的窗沿,她狠狠一跺脚,眼里阴狠歹毒的看着离去的姬千珏,愤怒的用牙齿紧咬手指,病态的笑着   “呵呵,总有一天你会属于我”   姬千珏走在小路上,他神色并不好,面容青白,身体虚弱,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缓缓,因为没有内力支撑也没有在体内中蛊,仅是一具普通人的身躯全然支撑不了连日奔波   可惜在那日目睹温颜的死后便彻底性情大变,不是沉默寡言便是冰冷无情,连昔日同游山水的友人都能痛下杀手,鲜血沾染了他从未被恶意染过的双手,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也是姬襄最想要看见的,冷漠无情的帝王   不过姬燕仍然有所顾虑,迟迟不肯将大权交付在姬千珏手中,意在考究他的能力,这蛊城便是其中之一,姬千珏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他一出手,圣女便落入囊中,非他不嫁,这令姬燕满意至极,此事一过,温烁景的大军败退,又为他们攻下大晋挣得了不少利处   然而姬燕不知晓的是,姬千珏同圣女所说的尽是结为虚假夫妻,有名无实,此事一过,便给她足够的利益,双方一拍即合   可惜在姬千珏虚假的演戏下,圣女一天天沦落,直至今天甚至产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绑在身边的念头   这一念头刚从脑海里浮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姬千珏察觉出来后当然不会轻易着了她的道,于是便演化成如今的模样,姬千珏眉目冷峻,周身散发这阴冷的气息,姬英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是那日在景王房内讨要粮草的猥琐男子   “事情办好了?”姬千珏坐在桌后,低声一咳,冷声道   “回殿下,全都准备好了,只消一步,便可将景王的粮仓搬空”猥琐男子紧张的搓了搓手,摆出自己最谄媚的笑容讨好道   姬千珏淡淡道“很好,让探子去林尚武军内散发消息,就说景王三日后要起兵反抗”   他看了看手下的姬英,后者冲他一笑,显得有些面容狰狞   姬千珏眉目舒展“逼他们起兵,可知道怎么做?”   猥琐男子支支吾吾片刻,用手比划了一个数额,嘿嘿一笑   姬千珏嗤笑一声,真是钱帛动人心,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不过,倒是意外的好用,比别有居心的家伙用着可太过放心了,姬千珏看了一眼旁边的姬英,意味不明   “就按你说的给,可还有其他?”   猥琐男子立马喜开颜笑道   “没有了殿下,小人这就去办,保证事无巨细”   等来人赔笑着退下后,姬千珏才重新看向姬英,阴冷道“你想追随我?”   姬英看着面前与原先大相径庭的男子,暗叹果然是个痴情种,察觉到姬千珏审视的目光,他连忙垂头下跪道   “姬燕把持大权已久,下属们早就暗中不满他的蛮横指挥了,当然,也包括属下”   “如今殿下重新愿意掌权,很多下属都是乐见其成的,只要属下开了这个头,往后这势力便是您掌中之物,任您差遣”姬燕恭维道   他另一只独眼垂头看着地上的花纹,室内静谧的可怕,久久无人说话   檀香在一旁散发出悠悠的白烟,气味儿绵延不绝,令人心旷神怡,不小心便沉溺心神无法自拔   这头姬英却是半分也不敢动弹,他承受着头顶无形的威压,浓密的发丝都被脑袋上冒出的冷汗浸湿,风一吹,透心凉   等了许久,直至婢女轻手轻脚过来换好新的檀香后悄悄退下,姬千珏才略微一动,轻轻咳嗽几声,缓慢的站起身,他躺在一旁的小榻上,直至调整好合适的姿势后,才看向姬英   察觉到姬千珏的凌厉的视线,姬英换了个方向跪着,不敢说话   “权势真是令人着迷啊”   此话一出,姬英便觉得心中有底了,他稳下心神,镇定自若的回道   “殿下若有心,这天下都是您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我为何不拿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呢”姬千珏哈哈一笑,随后重重咳嗽了几声,抬手让神色慌张的姬英不要轻举妄动   姬英只好跪在原地,沉默不语,力求自己看起来十分忠诚 第39章 梦境   ==============   姬千珏咳嗽了好一阵,才缓和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姬英,心中何曾想不到他也是带着目的来投诚的,瞧瞧这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心思   姬千珏轻笑,心中暗叹蠢货果然有蠢货该用的的用处…   真是令人厌烦,姬千珏眉眼倦怠   可,别无选择   “除你之外,可还有那几位长老乐意效劳于我?”姬千珏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随意的看向姬英   “这…姬庆,姬麟以及姬枭长老都有此意向,不知殿下…”   姬英小心翼翼回答道,他发现以前看似软弱可欺的殿下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于是更加谨慎的应对,手心冒出细细的汗水,被他不动声色的擦在衣服上   “哦?”姬千珏感兴趣的转过脸,一张俊脸直至中年也无碍于他的美色,衬着一池春水宛如初生的莲花般玉洁动人   “竟不知如此多的长老这般爱戴于我”   姬英额头滴下一滴汗水,奉承道“是啊殿下,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姬庆是九长老,没有实权,平时属于墙头草,哪里好往哪儿倒,区区小人,不足为据   不过四长老姬麟执掌刑罚堂,五长老姬枭执掌情报堂,这两位重量级人物倒阀倒是令姬千珏万分意外,他可不信这些人是冲着所谓复国理念过来投诚的   几代人过去,此种理念早已不复存在,如此看来也就仅有姬燕一人为了复国的野望在苦苦支撑,其余的人早就放弃了   若是自身有此等利益的话……譬如可以扳倒姬燕……也不无可能   看来自己被视为扳倒姬燕的唯一希望了   姬千珏思索着,时不时看向姬英   姬燕手握重权,内部所有大事需得交给姬燕过目,若非如此,其他几位早已出去自立门户,大概是被欺压太久,所以心生怨怼罢了   不过…姬千珏轻笑,眼神讽刺   也不看看是谁给的荣华富贵,蠢不自知的东西…   感受着头顶打量的视线从未断过,姬英暗暗叫苦,心里忍不住埋怨姬枭那个老东西,都怪他把自己先丢出来试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姬千珏站起身“归顺也好,但你的筹码却不够”   姬英抬头,讪笑一声,斟酌着措辞   “殿下指的筹码是?”   “呵”姬千珏轻笑,背光站立,阴影遮挡下的眉目说不出的鬼魅   “你该清楚的”他开口说了几个字   姬英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恐,冷汗悉悉索索的滴落,瞬间溃不成军   ——————   天光乍暖,明繁推门而入,她今日又换了一身粉衣,衬得眉目似水,青丝如瀑,温婉可人,裙裾散开像是一朵水仙花,走动间摇曳生姿,清甜的梨花香由远及近   香味儿飘近,温殊睁开眼,目光所至之处尽是密集的斑点,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刚要起身   明繁坐了过来摁住他,手法熟练的将金针刺入穴位,青葱般的指尖轻轻碾转金针   “公子还是不要起身的好”   明繁松开手,又取过一旁的已经碾碎成渣的药草,青绿色的草泥泛着清淡的味道,温殊眉目舒展,疼痛似乎减轻了少许   “多谢”低哑道   明繁将药泥均匀的涂抹在温殊的胳膊上,不一会温殊的两条胳膊便成了绿油油一片,取过绷带包扎好后明繁道   “公子不必谢我,份内之事罢了”明繁神色淡定   “公子体质特殊,这胳膊上的割伤一直不见好,这才染了病,也是怪我”   温殊不敢动弹,任由明繁包扎好后才眉眼倦倦道   “不怪你”   昔日他被景王俘虏时在王宫内见到过明繁,那时的明繁还是景王妃嫔,一身宫装明媚动人,与通身阴暗,眉目间满是死气的温殊对比深刻,两人虽无甚交集,但温殊是知道的   这女子想要救他   不为别人,就为自己,虽然这份心弥足珍贵,但…温殊并不领情   再次见到她便是兖州别院内了,想必曲红旗大军入城,景王逃走,王宫沦陷,已经不需要明繁做探子,温殊很高兴她是温烁景的下属,因为娇弱的嫔妃在那场战争下无一幸免,全都死于非命   并不是曲红旗太过残暴,而是那位景王母亲,景王后心狠手辣,她见不得那些收拾细软纷纷惊恐想要逃走的妃嫔,便下令赐鸠酒一杯,或是白绫一条…   死伤不论,自己却是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曲红旗   究其结果最终被愤怒的典淮一箭钉死在宫墙上,肮脏的鲜血染红了褪色的宫墙,蜿蜒曲折的血液染红了大地被后来的雨水冲刷一新,这般死法委实可惜了她   当然这也是她注定的结局   明繁定是恨他的,不止明繁,温烁景手下之人或多或少都暗中不满于他   但…那又如何   温殊不想去解释过多,先不提他本就不想活了,是温烁景强硬拉住他,不让他去往那彼岸花开,白骨遍野的黄泉…   再论温烁景被人伏击身受重伤一事,如何考究,温殊一点都不想解释分毫,于情于理,都不得好死   绵密的疼痛如雨点般打击着身体内每一处,这种疼痛温殊熟悉得很,是体内的蛊虫又在不满的焦躁,渴望他的鲜血灌溉   可血那是那么容易滋养出来的,少说这疼痛温殊还得承受一年,他体质特殊,本就不易受伤,每次伤好的极慢,所受痛苦成倍增加,这些他都不在乎   还可以再等等,等那个人…   耳边有一瞬间失聪,随后恢复如初,他听到明繁的声音   “公子好好休息,我……”随后的声音温殊便忘记了,眼眸恍惚片刻   昏迷之前温殊想着,还未同道蘅道倾说声抱歉…   又是那个梦,天空中下着连绵不绝的血水,温殊僵硬着站在原地,被血水打湿的衣襟泛着丝丝寒意,透彻心神   漫山遍野的尸骨层层堆积,死不瞑目的瞪大眼眸,险些要脱出眼眶的黝黑眼珠突兀的大张眼角,血水滴落,顺着冰冷圆润的眼球滑落,仿佛在泣血而鸣   死尸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盯着中央站立的温殊,成千上万个冰冷的视线汇集,无形的阴冷环绕周身,温殊恍若未闻,他摇晃着向前走,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儿似乎要拧成一团   边走周围的场景在迅速倒退,下一秒   温殊站在一处荒野内,四周无人,只有天空上的秃鹫在展翅飞舞,幽暗的视线盯着地上快要死掉的女人虎视眈眈,只等她死后下来啃食   温殊低头,胸口插着一把金簪的女人面容狰狞的扑向他,嘶拉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响起,没有刺成胸口,她滑落到地面上,手死死揪着温殊的手腕,用力划破   鲜血汹涌的流淌,滴在沙土般的地上,形成了暗红色的水洼,天空中秃鹫凄厉的叫喊着,振翅飞舞,声音越来越近   女人讥笑的张嘴,那张沾满血污的嘴唇上下蠕动,温殊听不清她的声音   只是满目疮痍的站在原地,任由女人对他进行攻击,他眼角留下一丝晶莹剔透的泪珠,伤处感觉不到一丝痛处   秃鹫从渐渐的女人倒地身亡,尸首融入沙土中,秃鹫俯冲直下一同没入其中   粘腻的感觉再一次传来,无孔不入,回首望去,一具骷髅站在原地,眼窝处凉气幽绿色的光,阴冷的盯着温殊   扭过头继续向前走去,温殊站在高大的房门前,踟蹰不进,身后走来一个独眼男人,他像老鹰提小鸡般将温殊丢了进去,房门关紧,仿佛能听见男人的嘲笑声,肆无忌惮   温殊看了一眼自己缩水的身板,突然想起来这是何处了,他看向灰暗的角落   黑色的房间里无窗无光,唯一的门户被人死死关紧,不留一丝缝隙,温殊站在原地,不远处悉悉索索的身影冒出,那是成千上百的毒蛇,粘腻无比   阴冷的竖瞳不含一丝感情的紧盯着温殊,温殊一动未动,蛇群扑向他,被撕咬的疼痛传来,身子一麻   再次睁眼时,身前站着一名青色长衫的男子,容貌迤逦,他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温柔   “走吧,束束”他说,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掌心朝上   温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佝偻着的腰肢轻轻抬起,温润的黑瞳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呢喃道“好啊”   将手放到男人宽大的掌心时,状况突变   视线一晃之际,眼前的人变得满身血污,俊美无双的面容变得残缺不堪,白皙的手上满是污浊   温殊沾了一手温热的鲜血,怔怔的放到眼前,闻了闻,瞳孔慢慢放大   温热的   血   是那个人的   那个人是谁?   是谁?   温殊眼含泪水,涕泪横流道“温烁景!”   眼前的遍体鳞伤的男人俯下身子,将跪倒在地的温殊抱在怀里,低柔的拍着他的背,鲜血滴落,伴随着温殊的泪珠   梦境又回到原地,满天的血雨依旧在下,温殊却不再只是一个人   一把油纸伞挡在两人头顶,温殊的眼中浮现出光彩,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揪住男人心口的衣襟,男人低头,双目对视   唇瓣贴合之际,是那般美好   两人在血雨中肆无忌惮的亲吻,在漫天尸骨的见证下,衣襟被染红,发丝被打湿,油纸伞被扔到一边,鼻翼间浓厚的血腥味不再闻见   全是两人唇齿间美好的味道   万般奇妙 第40章 商讨   ==============   再次睁开眼时,明媚的阳光刺眼异常,身体内传开阵阵疼痛,如同细小的蚂蚁在一丝丝啃食血肉,每一分每一秒都痛不欲生,活着便是煎熬   温殊眨眨眼,照例晃神片刻,瞳孔聚焦后道蘅的脸出现在眼前,贴的极近,鼻翼仿佛要挨到了一起   温殊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虚软着抬起手来便要扇向他,却被男子自然而然的攥住细弱的手腕,还轻浮的捏了捏   等身影退远些,温殊瞧得更仔细了点,有些恍惚   那是一张难得一见的俊脸,面容带了点未见过光的苍白,眸若点漆,长眉入鬓,唇似蔻丹,五官深邃,他白皙的手执起一把折扇,唰拉一声,展开在身前扇风,上书“君子如玉”   端的是一副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模样   “难得见您睡得这么安稳,小殿下,可是梦到什么好事儿了?”道蘅坏笑,收起折扇勾起温殊下巴道   “莫不是梦到我了?”   温殊轻笑,难得见到道蘅真容,他低声咳嗽几声,刚想说话   后方进来的道倾猛地飞脚一踹,将道蘅直直的从窗口踹了出去   随着道蘅哎呦一声叫喊,他的身子歪歪扭扭恰恰好好倒在了花丛中,压倒了不少名贵的花草   一套动作连贯下来,顺滑的不行   温殊看的有些懵,连忙起身,想要去看看道蘅样子如何   道倾拦住他,面无表情道   “小殿下不必管他死活,我看他这几日显得无事,给他松松筋骨罢了”   温殊哑然,松筋骨也不是这么个松法罢,可是看道倾眼含怒气的眼神,可见这些日子没少被道蘅愚弄   温殊无奈   “道倾,以后不可如此莽撞”   看着道倾抱胸冷哼一声,温殊看向花丛里呲牙咧嘴站起来的道蘅,摇了摇头   “算了,下不为例”   道倾给他倒了杯水,也不管道蘅趴在窗口的控诉,扶着他喝下后,自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盯着温殊,看他的眼神像是什么易碎的瓷器,温殊有些好笑   “我已无大碍,这样看着我做甚”   道倾抿抿嘴,轻声道“不放心,我知道您还是对温烁景不放心对吗?”   声音一瞬间停滞   温殊半卧在床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梦境,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温软   他手里被道倾塞了一个小暖壶,热的,攥在手里仿佛暖在心里   “我答应你们了”   温殊道,他低垂眉眼,看了看院子里已经和影三吵得面红耳赤的道蘅,双方就赔偿名贵花草的费用展开激烈的争执   “不再做干涉,可我仍旧静不下心,也不知是怎么了”   道倾隐忍片刻,道   “对,小殿下答应我们了,此事结束便归隐山林,所以”   他停顿了下,抬头看向温殊,眼中带着哀求   “所以道倾恳求殿下,多为自己着想些罢”   …   青天白日,影一半跪在地上,低声陈述事情   身旁还跟着灰头土脸神情哀怨的影二   他们刚从翡玉城方向过来,沿路已经清除了痕迹,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两人均是身穿一身轻薄里衣,路上已经把那一套守军的服装扔在了别处,用来混淆视听,虽然有内力傍身,也挨不过一夜的冷风萧瑟,此时已是冷的瑟瑟发抖,却仍是神色镇定的快速交代   温烁景皱了皱眉,吩咐明舒带两人下去洗漱,自己站在营帐地图前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的会议上,温烁景敲定,三日后伏击匈奴的送粮队随后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具体事宜早在先前就已安排好,此时倒也无人提出疑义,均是点头赞同   作为温敛的旧部,温烁景从一开始便占据了先决优势,军中不少老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知晓他从小便聪慧过人,了解过后,对他的计划几乎全部赞同,少部分不赞同声也被扼杀在摇篮里没了声响   典淮摩拳擦掌,大呼这段时间忍的鸡儿都疼了,迫不及待要大干一场   温烁景冷冰冰的给他浇了一盆冷水,直言任务派给林庆余去办,他有次要任务   典淮蔫了吧唧的咂咂嘴,百般羡慕的望向林庆余   林庆余望着各位营地统领幽幽望过来的眼神,屁股夹紧,紧张到结巴的行了一个军礼,发誓一定会办好   “时间地点过会儿我单独告诉你”温烁景点点头,继续部署   “郭副将,你率领十万将士从正面攻打匈奴,佯攻即可,为此大军气势要足”   “典统领,你且带兵埋伏进长岁谷”温烁景转头望向曲红旗   “任统领和季老便负责疏散百姓”   …   “曲副将,长岁谷一切都布置好了?”布置好一切后,温烁景这才问向曲红旗   曲红旗点点头,抬手在地图上指指画画,交代了具体的事项,直看的一众将领点头,纷纷叫好   郭惊睿惊叹的看向制成的弓弩,初步制成的弩,通体成银色,造型精巧,入手轻薄,射程极其远,他爱不释手的抚摸,可见十分喜爱   “将军如此谋略,我们又得此神兵相助,何尝不可击退匈奴?”   “是啊是啊,将军雄才大略,我等佩服”   “末将首当其冲,愿为将军挑阵于前”   …   两个时辰后,温烁景背手在后,看着被部署完善的地图,点点头,抬头道   “具体事宜,诸位都清楚了,那三日后,期待我们的大胜吧”   众人退去后,林庆余同曲红旗被温烁景留下   明舒臭着一张俊脸将外面探头晃脑想要偷听的将士哄了出去,两手抱剑站在帐外,眯着眼享受大好晴天   “将军,小将资历尚浅,何不派其他更有威望的人前去…”   林庆余苦恼的抓了抓脑袋,一脸郁闷   温烁景侧头看了一眼曲红旗,见他同样默不作声,不由得摇了摇头   “运粮队明日从兖州出行,途中配备景王的亲卫军,双方约定在青州与兖州交界处的观意庭交接”温烁景言罢,看向林庆余   “不过双方之间相差约一天时差,此期间,粮队仅有少数打手把守,趁这个时机,烧掉粮草”温烁景道   他低头喝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嗓子   林庆余惊愕的指了指自己,彻底傻掉了   “将军,所探消息属实?这无论如何”也得双方亲自交接吧,未免有些太过随意……   “你只需按我说的招办即可”   温烁景摇摇头,不予多言“你性子聪慧,善于随机应变,身手敏捷,此次任务由你来担任最为合适不过了”   实际上也是如此,林庆余此人背景清白,世代习武,年纪尚小可以把控,必要时还可斩草不留根,远比那些老成精的统领们好用的多了   “可是…”林庆余开口   “林小将,你可知违背军令是何等罪?”曲红旗表情不悦,看向呐呐站立不安的林庆余   “既是将军安排的,你只管照做即可,何来推拒之词?”   温烁景伸手止住他预往前质问的身躯,淡淡道   “想不想做随你”   “将军,属下听令”   林庆余被曲红旗一逼迫,又联想温烁景担任将首以来的种种谋略,脑海中浮现郭惊睿赞叹的神情,心下一横,应了下来   “很好”温烁景道,他抬头   “你还有一位同行之人,影二,进来”   帐外被踹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人“哎呦”一声娇喊,栽倒在地上,捂着腰呲牙咧嘴的爬起来行礼   “见过主子”影二仪态万千的弯腰行礼,眉目撩人,娇声道   帐外的明舒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鸟儿的啼叫声真清脆啊   温烁景神情一动未动,望着下面单膝跪地做女子装扮的影二   “这便是了”   林庆余呆若木鸡   “影二见过公子”影二娇羞的抚摸了一下脸上覆面的黑纱,轻笑一声,温软道   娇憨的吴侬软语听起来缠绵曲折,让听的人不自觉的酥了半边身子   从小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从未沾染过女人的林庆余瞬间脸红脖子粗,他扭捏了半天,愣是没吐出半个字眼来   随即他抬眼看向桌后坐着的温烁景,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控诉,像是在质问为什么要女子出面,可是他又不敢当面提出,唯恐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在他的印象里,女子应该都像他母亲那般娇弱无骨,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   “这…这…”   曲红旗抽了抽嘴角,在一旁捂着眼,一脸林庆余自求多福的眼神,林庆余疑惑回望,曲红旗却不再看他   温烁景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神情冷淡   “若无要事,你可以退下了”   最终林庆余只好带着一肚子疑问被‘请’出了营帐,随同而去的是想要提前熟悉‘感情’的影二,不过林庆余好像将‘影二’听成了‘莹儿’   没关系,不妨碍任务   行出老远的‘莹儿’冲着明舒俏皮一笑,眉眼弯弯,明舒还了他一副作呕样,影二撇了撇嘴,一把环住林庆余胳膊,吓的小少年跟烫手膏药般一蹦老高   当然,此时的林庆余还不知道自己遥远的未来会发生怎样难以忘怀的事,以至于他做梦都想回到此时将自己一拳打醒…   可惜还是青葱少年的林某人已经悄然陷入爱河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求推荐嘤嘤嘤】 第41章 预言   ==============   自从影二带着林庆余走出营帐后,营帐被明舒落下   屋内瞬间漆黑一片,温烁景淡淡喊了一声影一   下一刻屋内烛火被点燃,劈拉作响的劣质火烛的声响中,影一静悄悄的跪在一旁,影子被光影拉的修长,他默不作声行礼,温烁景点点头   “可是还有什么要紧事?”曲红旗看这阵仗,下意识发问   “赫连雄死了”温烁景道,他走过去坐下,影一紧随其后   “什么?他既然死了为何我们不一举进军,攻破翡玉城?”   曲红旗听后彻底不淡定了,猛拍桌子道,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恍然道   “不,不对,难道那匈奴已经成功博取了圣女的芳心?圣女要援助匈奴人来袭击我军?”   看着他一脸“我分析的对吧”的自豪表情   温烁景深深叹了口气,像看弱智般看了一眼曲红旗,无奈抚住额头   “如若那样简单倒也罢了,可惜城内不止有匈奴的人,换句话说,整个匈奴部落都被骗了,我们也同样被耍的团团转…”   “那赫连雄是个傀儡,左右死了之后幕后人还会推出第二个继承人,无伤大雅,重要的是…”   温烁景顿住,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曲红旗拧眉,默不作声   “城内有另一个势力驻扎我竟不知道,如此这般,那攻打青州时为其出谋划策的恐怕不是景王反而另有他人了…”   曲红旗感觉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起来,外加温烁景只字不言那个势力是何人,分明是打算守口如瓶,让他得以思索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温烁景去隐瞒…   “那赫连雄是谁杀的可知?”曲红旗摸了摸下巴,换了个话题问道   温烁景淡定回视   “不知”   影一蹲在一旁,羞愧的低了低头,黑面布巾下的俊脸憋的通红,是羞愧的   曲红旗眯眼,探究的看了他一眼,好在温烁景稳如泰山,神情丝毫未变   “唉,好吧,倒也无妨,只不过你让军中众人按原计划行事,岂不是正中圈套?”   曲红旗收回心里的猜测,忧愁道   温烁景又道   “眼下只能借机行事,我会暗中干涉,只要能引出匈奴,这件事便算是完成一半了,”   “明面上是匈奴在支撑,他们虽被利用但仍不可小觑,行事不可大意,背地里我会派其他人从中幹旋   实际上在明面大败匈奴,做给陛下与百姓看便够了,国家看到了希望,才会动用更多兵力给你支配,这难道不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吗?”   城内之人真是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人,温烁景转身看向翡玉城的位置,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随机应变吧,我协助你,月卿,有什么事随时吩咐即可”曲红旗眼眸一闪,随后拍拍胸膛,胸前的盔甲被他拍的啪啦作响   温烁景知道这是他同意的意思,点点头,两人商讨完一切,已是午时   此时是第七天,将士们分完药汤后自行在练兵,曲红旗则脱掉衣物同一旁的典淮大战一场,演武场上刀剑声不断响起   台下周围围了一群小将士,正吆五喝六的叫人来看,不一会儿也没人练习了,纷纷来观战,就连炊事兵也来凑热闹   一声又一声的叫喊连绵不绝,喝彩声不断,温烁景也不拦着,让他们尽情玩闹,开战前最后的欢呼,怎么着也得让将士们尽兴才行   温烁景则推搡了众人的提议,那日他与那群来追杀的死士大战后谎称身体不适,众将士体谅他,知他在北荒流放五年身体已是不太健康,所以平时并不过分要求他做一些武力事   每当这时,温烁景便会不由自主响起脑海中的小人儿,一想着他在遥远的上京还在等他归来,便心中涌出一阵暖流   自行观看了片刻,温烁景回到营帐内,明舒见他回来,当即呈上一封信,低声道   “这是庄主最后一封,此后便不再帮了”   温烁景点点头,这封信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上面被加盖了红色的印章,是枭的标识,代表这是一封预言信,还是事态极端严重的那种   温烁景皱了皱眉,自行打开,简单阅览后脸色大变   明舒亲眼瞧见了方才气场还算温和,至少不是冷气逼人的主子看完信后瞬间变脸,阴沉沉的脸色像是要滴出水来,让人看了惊惧不已   明舒倒退几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被强大的气场压的有些难受   温烁景强行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手哆嗦着再次看向那滴血般的红字信书,神情痛苦,恨不得现在,立刻,飞身前往那人身边   什么拯救天下苍生,力挽狂澜,当救世的大英雄,什么加官进爵,享尽荣华富贵,什么光耀门楣,壮哉温家之流,他统统不要!   可是,他不能弃着几十万将士于不顾,想必那人也是如此想的,如若用这几十万条性命去换他一人,想必他就算活着也会心下难安罢   “束束”温烁景扣紧心口出的香囊,低声呢喃   “等我”   三日后林庆余站在观意庭外的空地上,局促不安的四顾,神情慌乱且扭捏   他装扮成逃难在外的富家少爷,因于家里失去联系,落魄街头   旁边的影二扮演他的妾室,柔柔弱弱像菟丝花般攀附在他身边,惊恐的拽紧他的衣物   林庆余强忍住噗通乱跳的心神,脸色通红的站在原地   两人演技不错   轻易地骗过了来往的过客,有些甚至提出买走影二,林庆余脸一黑,刚想要发作便被影二拦了下来,商户被身强体壮的少年一吓,顿时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如此一来,周围垂涎影二美色的富商被吓的走了一茬接一茬   至于为什么江湖人士没有过来截胡,所谓外人看外表内人看门道   影二的武功在温烁景众多影卫中虽算不上多强,但起码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中高手,而且他惯会伪装,嫌少有失手的时候,被称为玉面修罗般的人物   自是不敢有人轻易造次   此时正直战乱,来往的人甚少,大多数是走镖的镖师和过往的商户以及江湖人士,很少有百姓途径此地   “我竟然不知道观意庭是坐镖局”   林庆余喃喃道,看着面前占地极广,环境优美,戒备森严的建筑群   “取个这么有意境的名字做甚”挠了挠头,纳闷道   “呵呵”   影二捂嘴一笑,理了理胸前的发丝,妩媚动人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观意庭虽乃江湖人士所建,但其名却意义非凡”   见林庆余面露好奇之色,影二不由得有些洋洋自得,张口道   “昔日前朝负有盛名的易安居士沈留照途径此地时,见此地山水伊人,美如画卷,大赞美景之余,便作词一首《观意》,已赞叹此处的盛景   他走后此词便在当地广为流传,甚至被人编造成歌舞,一直被传颂至今   被后世人人敬仰,已经到了妇孺皆知,人人歌唱的地步,而这观意庭便是那江湖人士为了致敬那位易安居士所建,当然,也有谋利一方面用处呵呵”   “原来如此,我一介粗人不懂这些,让姑娘见笑了”   林庆余听得津津有味,恍然大悟,惊叹不已,他挠头尴尬一笑   影二摇了摇头,笑眯眯道   “无事,公子乐意听,小女子便随口卖弄了一下辞藻罢了”   两人相谈甚欢,过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热,便坐在阴凉处躲避过于炎热的太阳,他们挨得极近   林庆余感受到胳膊上传开异样的柔软时吓的一哆嗦退了一把影二,面红的要滴血般,臊人的很   影二娇羞一笑,看他这么不禁逗,不由得愈发想要捉弄他一番   正要动作时,耳边传来一阵马车咕噜噜的碾压沙土声,影二神色一凛   “有人来了!”   林庆余还未回过神,便被鼻翼间的香风阵阵扑倒,影二趴在林庆余身上,透过墙角间的缝隙向外探去,低声道   “别动”   林庆余此时脑子都被浓郁的香气浸透了,唯命是从的听从吩咐,软乎乎的娇躯趴在他身上,他愈发感觉身体某处不听使唤,仿佛要顷刻间就要立起般   手脚虚软的放在一旁,不敢动弹   道路上从远处吱吱呀呀的行来一架马车,马车平平无奇,架马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面容被晒得黝黑   车子在观意庭门前停下,少年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接着取出一只小板凳,冲着马车里的人说了声什么   紧接着从里面下来一个黑衣男子,身形颀长,他头戴斗笠,黑纱蒙面,看不出面孔   影二觉得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男子似有所感般冲这边看了一眼,犀利的眼眸即使隔着数米远仍能感受得出那惊人般的锐利   影二背靠墙,躲过了视线后,皱了皱眉,暗叹好惊人的洞察力,紧接着又重新探去   此时黑衣男子好像并无察觉般从马车里下来,随后抬起一双苍白用力的手迎向马车内的人   影二敛目凝神,继续紧盯着,他有预感,这几人虽不是目标,但可能会对他们之后的行动带来很大麻烦,必须找机会斩草除根,影二眼里划过一丝厉色 第42章 接应   ==============   这时候马车里走出一位夫人,她身穿一身粗木麻衣,面容秀美,柳眉轻蹙,眉间仿佛有一丝化不开的忧愁,衬得面容更加憔悴   一身粗木麻衣仍遮不住身段玲珑的曲线,叫人一看便知道身份不一般,非富即贵,那种行为举止所展示出来的仪态远非寻常妇人可以做到的,经不知为何逃难于此   影二暗自思索   三人下了马车后,直接从观意庭侧门进入,可见是同人相识的,马车被里头出来的伙计麻溜的牵去马厩,马车也一同被抬了过去   林庆余这时候清醒了过来,凑过来问道   “莹儿姑娘,这三人有何处不对劲吗?”   他看到影二面容严肃的一直盯着那三人猛瞧,慌乱了心神   “兴许是我看错了”   影二回过神来,脑海中那位夫人的身影迟迟不肯散去,也好像从何处见过似的,他晃了晃头,还是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只能加强警惕盯紧三人行踪了   两人休息过后,继续走到路上沿路乞讨,模样憔悴,看似艰难困苦实则在一切在打量之中   徐康矫健一跃,坐上高头大马,看了一眼身后几十车运输的粮草以及神色沉稳的军士,面容严肃,心下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近几日军中出现一些不满的抗议声,越发浓厚,也不知是谁挑起来的事端,直言景王不把他们当人看,景王不配登基为帝,景王残暴云云   这些被他死死压着才不敢宣泄出口,唯恐被景王察觉,随后赐死,令本来忠心耿耿,团结一致的军内变得恐慌一片,令军士寒心   徐康就像是守着最后一亩三分地也要拼死一战的农户一样,忠心耿耿的守着景王这最后一点地盘不撒手   他也知道景王已经彻底废了,可笑的原因来源于景王后,只因为那个女人死了,景王从内心深处的跟上便废了,废的彻彻底底   可徐康不能撒手,他心中的理念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他只能死守住这座城池,像是盘踞在此的最后一条巨蟒,只可惜来杀他的人太多,谁能料到最终会是如何?   同样,也不知怎么回事,近几日对面按兵不动的林尚武老将军军营地内波动频繁,将士们轮番演练,看样子像是要起兵镇压,令徐康也是焦头烂额,不该如何是好   景王从那日开始便不议事,全权交由徐康掌管,自己独身一人缩在黑黢黢的书房内不再出门,但他的耳目却遍布整个领地   徐康手握大权的同时内心也是惶恐不安,遍体生寒   早年自己独身一人倒是不怕死   可如今身边还有一位心上人,是他此生唯一的珍宝,徐康不敢有半点疏忽,只能谨慎行事   现在,机会来了   此次交易,也不全是为了匈奴要求的肉食,事实上还有一些粮食之类的,足足装了几十车,这么多的粮食却要白白赠予匈奴人已然又是引起了下属强烈的不满,本身领地内粮食短缺,却还要赠予匈奴,军中人心惶恐,这几日也怠惰了起来,起床也晚了,练习时有气无力,徐康看在眼里却不敢厉声斥责,只能皱眉不已,暗自叫苦   只因如若惩罚了这些人那么剩下的军士俱是会寒心,继而军心散尽,领地不攻自破;   可如若不惩罚这些人,那徐康这个将军之位怕是越来越不稳当了,继而很快会有人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探寻他的底线   最好的办法便是景王现身,安抚军心   可徐康到底是低估了景王在景王后死后的残暴程度,他不仅派亲卫军将那几位领头的将领一一丢在众人面前斩首示众,而且还让人将骨肉剁成泥拌在饭食内让众人食用   不吃便杀   等一干人哆嗦着手脚吃完后,徐康拦着清苑的腰再也不想在耽搁下去了,必须立刻安排他离开   领地早在之前已被亲卫军层层把守,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想要偷跑出去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办法便是   徐康悄无声息的瞥了一眼其中一位防备森严的运粮车,他神情缓和,随后大喊道   “整装待发完毕,现在立刻出发”   “是!”众将士齐声喊道,这些人俱是徐康亲信,信得过   路边的一群妇女面带饥渴的看着车子上满载的粮食,眼含不舍,她们身形消瘦,穿着粗布衣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人敢上前阻拦运粮车,除非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   徐康看的心中一阵难受,这提议虽然是他提出的,可他本意并不是如此,他只是希望匈奴能帮他们分担一部分压力,诚然景王拥兵自立是不对,徐康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心中,此领地的百姓军士就相当于自己的亲人,可现在他正冒着让亲人被饥饿折磨的风险去给匈奴人送粮食,这一个无形的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叫他无地自容   况且他还送走了自己的亲眷,却无法拯救这些无辜的百姓,当真是失败的利己主义者   深吸一口气,徐康不再去瞧那些人如何看他的眼神,如针芒在刺的感觉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   他,不是个好将军   …   随着一声令下,整个车队开始前行   行至关卡处,守在此处的一队亲卫军上前,徐康面无波澜的从怀里掏出景王的文书给他展开来看,来人冷漠的点头,随后派兵一个个排查起运粮车来,徐康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幕   排查完一圈下来,守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快步从队尾走过来,行至中央车队时,突然一顿,面容疑惑的瞥了一眼装着几个大桶的运粮车   这里面装满了大米,他方才全都一一掀开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刚刚怎么好像是听到了一声撞击声   守卫统领眯了眯眼,看向为首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徐康,魁梧高大的男人纹丝不动,不过这样才是奇怪   他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伸手叫手下拿剑过来   徐康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微不可查的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一剑插进桶中,抽出时剑未变红,守卫统领表情不变,依次将几个木桶捅了个遍,仍旧未发现异样,不由得奇怪的看了一眼手中仍然是干干净净的剑表面,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徐康骑着马过来,跃下马大步走过来,拧眉道   “统领可是查到有何处异常?天色不早了,若是无异常那便不要耽搁我们的行程,否则王上怪罪起来,是你的错还是本将军的?”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丝毫情面不留   守卫统领颠了颠手中的剑,阴沉着脸,显然也是顾忌景王的威严,左右看了一眼下属,低声道   “当然不敢怠慢将军,无异常,放行!”   下属连忙跑到前方下达指示,徐康冷冷的瞥了守卫统领一眼,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车子骨碌碌的向前挺进,慢慢的行出营地数十里后,徐康才放下心来,后背已是浸满了细汗   这一路上走的官道倒也安稳并无异常发生   此处离着观意庭不算远,他们赶在下午太阳落山之际前便到了,由于景王疑心越来越重,他们送下后并不能久待,于是便交付银两后,托付给镖局看顾,随后便要快马加鞭的连夜赶回去   徐康让军兵们先走一步,他随后便到,由于在军中威信颇高,因此虽然疑惑,倒也无人提出异议,纷纷点头,神色匆匆,快速离去,毕竟回去的晚了又要挨一顿鞭子   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   徐康眼眸幽深的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夜色中显得格外模糊   一撂披风,他大步走向其中一座粮车,动作迅速的将里面的大桶盖子打开,里面的人已经喘气不匀了,徐康心疼的将他抱出,焦急的翻看他的身子,似是想要马上扯开他的衣襟   “可有何处伤到?”   清苑摸了摸他脸上的胡茬,温声道“我无事”   清晨守卫统领路过时他无意间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被那人察觉到了,索性那个米桶是经过特殊制造的,中间有一大段隔层,饶是如此,那人利剑刺穿时,也堪堪从清苑头顶划过,差点戳穿脑袋   不过清苑并不想告知徐康,让他做不必要的担忧,此时他在桶内蹲了有一阵子了,腿软脚麻,腹中饥饿难耐,早已经软成一团,不想动弹了   “我先带你去房间住下”   徐康亲了他一口,小心翼翼的单手将他抱起,解下披风将他严实的包裹住,仅露出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他温润的眼眸,忍不住又是吻了吻他的眼眸,沉声道   “我的友人已经过来了,明日一早带你去幽州”   他早已经看到桶内被戳穿的两个硕大的窟窿,心中抽痛,,幸好清苑无事,否则徐康可能会连夜提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守卫统领斩于剑下罢   时间来不及了,他越是晚一分,景王怀疑他便多一分,所以他只能步伐飞快的往后面阁楼跑去,神色沉稳   清苑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温软依旧,也不出声,只是细细的抚摸他的面容,似是要刻在脑子里,记得仔细   【作者有话说:车子直接开不上路,遗憾的说,只能砍掉部分剧情了】 第43章 离别   ==============   等到了屋前站定,徐康这才轻吸一口气,抬手谨慎的敲了敲房门   随后他便听见门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少年音,徐康皱了皱眉,同清苑对视了一眼,徐康握紧手中的刀   “关叔,好像有人在敲门,好奇怪啊,这个点明明没人来的…”   青竹刚想要走过来开门,便被关雅离拦了下来,他快步走到房间门口,袖口滑出一把匕首,身体贴在门边上低声询问   “那位?”   徐康方才还在疑惑是不是走错了门,安慰着怀里的清苑,面容沉重   这时门里传来熟悉的嗓音让他镇定了下来   “是我”他沉声道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被打开,关雅离仰头看向高大的男子,冷淡道   “进来吧”   徐康点点头抱着清苑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无人跟踪,随后快速抬脚进入,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严实后   关雅离揉了揉眉头,先一步止住徐康的话语   “夫人还在歇息,你小声点”   观意庭不仅仅代表一座镖局,他包括后面的旅店,酒楼,信局,赌场等一应俱全,俨然成为一座商业化巨大的地区,且这部分从不归朝廷管控,全权归属江湖人士掌控   旅店虽小却五脏俱全,店家虽态度敷衍但却从不打听来者何人,守口如瓶,价格高昂也说的过去   见徐康抱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进来店家也不奇怪,依旧懒洋洋的躺在柜台后面看书喝茶   只要不在店内明目张胆的打斗,杀人,店家基本上不会管这些闲事的,谁还嫌自己命不够长呢?   尤其是在这江湖中,死了可没人管,保护好自己的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徐康合上自己的嘴,将怀里的清苑放到小榻上,沉声道“多谢关兄此次相助”   “没什么”关雅离冷冰冰道“早年承你情今日还了便是”   他神色称不上好看,连日的奔波以及警惕来人已经让他疲于应对,此时见徐康将来人送来便立刻下了逐客令   清苑默默行礼,没有好奇的四处打量,见此关雅离神色缓和了些许   徐康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等到了幽州,”关兄带你安置下来以后,你便在幽州等我,不可跑远,如今世道颇乱,顾好自己,等我去找你”   “你也多加小心,不用担心我,我虽然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但最起码我也不会拖你后腿”清苑笑了笑   “徐康,顾好自己,我等你”他心头有些许酸涩,许是知晓了徐康将要走了,心头不舍   有旁人在此,徐康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大手克制的摸了摸清苑的脸庞,低声道“保重”   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道   “我爱你”   言罢趁着清苑懵懂的时刻快速离去,黑眸蕴含着无尽的悲哀也只能尽数收归眼底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中,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   “徐康!”清苑方才醒悟过来,眼含热泪的想要追赶上去,可是走到了门口便停住了脚步,蹲在地上哭泣出声   青竹好奇的看着他,不懂他为何哭的如此伤心难过…   “青竹,让他睡我那间屋子”   关雅离也不看泪眼朦胧的清苑,他没有照看别人的义务,哪怕这人是刚刚友人托付于他的男妻…   说完他便自行抱胸站在外屋通往里屋的门户间闭眼凝神,仔细的听着屋内人的动静   “哦,知晓啦关叔”   青竹应了一声便扶着清苑去了隔壁房间,几人说话俱是细微,甚至无声说话,等到了隔壁房间后,少年才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膛,恢复正常音色   “好啦,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就好啦,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可以,对了,我叫青竹”   青竹将他带到隔壁房间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欢快的说   见少年打了个呵欠,神情疲倦,清苑方才从徐康离去的悲伤中缓和过来,僵硬的扯起嘴角   “多谢,青竹弟弟”   青竹摆摆手,向外走去,清苑喊住他   “我名清苑,不知方才那位大人如何称呼?”   “哦,你说关叔啊,我只记得他姓关,名字倒是不知道,不过关叔人很好,虽然平时臭屁了些,你有什么事明天直接问他就好啦”   青竹挠了挠头,憨厚可掬道,背后摸黑关雅离的事他可没少干   清苑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又道了一声谢   “不过方才那人长的可真凶神恶煞,哥哥你跟那人什么关系啊,他叫什么名字?”   见清苑不再哭丧着一张脸,青竹也放松了下来,好奇的问道   “这…我是他的妻子,他叫徐康”   清苑愣了愣,有些脸红道,随后看着青竹震惊的表情,他苦笑一声   “男子交合之事是为人所不齿的罢,抱歉,小弟弟,我不该说出口的”   清苑难过的开口,明明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却无端端叫人看了心疼   青竹连忙摆摆手,口齿不清的解释道   “啊…这…不是…害…我当是什么呢,男子与男子有何不好,当初我家公子…”   青竹顿住,在空中比划不断的手停在原地,他也有些难过了   “我家公子原也是喜欢男子的……”   小少年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彻底无法自拔,眼神飘忽   清苑疑惑的叫了他好几遍,不由得赶紧上去焦急的摇晃他   “青竹!青竹?你怎么了”   等到青竹终于从自己的臆想中走出来时   恰好见后者疑惑不解的歪头,清秀的脸庞在昏暗的烛火中摇曳生姿,青竹看着他的身影视线逐渐模糊,脑海中自动扭曲成另一位身形更加消瘦,眉眼倦怠的青年   青年手持书卷,沉静的面容在烛火下或明或暗,突然青年放下书本,冲着他轻叹一口气,抬手拂过,青竹好像听到了耳边传来温殊温柔的嗓音,他道   “好端端的怎的哭起来了,快擦擦你的眼泪…”   “公子…”青竹喃喃道,眼眶中逐渐泛起泪花   “小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清苑慌了神,他只是问了个问题罢了,也不至于把人说教哭了啊   有些困难的跛着脚走到小少年身前,清苑擦了擦他的眼泪,斟酌着开口道   “可是我有何处说错?我道歉小弟弟”   青竹摸了把眼泪,哽咽道   “不…你没错,只是哥哥的身形十分肖似我家公子,方才一转头,就像是看到我家公子在冲我笑一般,所以才没忍住…嗝…呜呜”   他哭的连连打嗝,清苑犯了难,一时之间不该如何是好,却没有发现楼外墙的窗户边上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逐渐显出身形   此时大门被轻声打开,关雅离从走廊里进来,皱着眉道   “我道你这么久没回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竟在这儿躲着偷哭”   青竹瞪了他一眼,挺了挺平平的身板,小脸倔强道   “谁…谁说我在偷哭的?我明明是在光明正大的苦”   说完他怯怯的四下张望,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关雅离的神色,发现对方神色已经不耐烦了,这下仿佛触及到了青竹心中的某一点   “我想公子有错吗?关叔个大呆瓜呜呜呜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青竹一把甩开清苑的手,哭着跑了出去,过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是人听着都嫌疼,关雅离抽了抽额角,生疼…   他也不去追,任谁这一路上观看了他千方百计的玩闹程度也该波澜不惊了   “还请大人告知,方才小弟弟口中的公子是何人?”清苑好奇道   “与你无关,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其余的莫要追究”关雅离冷淡道,刚想要离去   “那大人,那位公子现在身在何处可曾知晓,可有危险?”清苑不放弃的问道,见关雅离停住身子,他连忙问道   “方才青竹小弟弟哭的那般伤心,令我感同身受,这才想问一问那位公子如今身在何处…关大人,我可是冒犯您了?”   清苑有些忐忑   关雅离身体一僵,不可控制的想到脑海深处的青年身影,自嘲一笑   “生死不明”   清苑瞪大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他不在言语,转移话题   行礼道“是清苑多嘴了,不过还是多谢关大人的救命之恩,清苑在此谢过”   说着便要跪下   关雅离一把抓住他细瘦的胳膊,心道又是个不省心的   “知道多嘴以后闭嘴便是,你这又是做甚?”   “清苑知关大人是承了鄙人夫…”   清苑话音顿了顿,似是有些害羞,但仍是坚定道   “鄙人夫君的情才出手相助的,清苑知道下面所言有些可耻,但能不能恳求大人救救徐康!”   关雅离看着殷切期待望向他的清苑,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似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但却又不像,他沉声道   “份外之事无力相助”他眯了眯眼,望向窗外,勾起唇角,看着清苑道   “徐康为人你最为了解,若是有破局之时,他自会前来寻你,你且等着即可”   清苑惆怅若失的跌落在地面上,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见分毫   他已然听出关雅离的言外之意,若是破不了局,便是死期将至!   “你且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关雅离冷淡道,微微点头,自行离去   房门被关严实,屋内静谧一片,清苑缩在床榻一角,呜咽出声   … 第44章 调戏   ==============   窗外偷听之人五味陈杂,两个人推搡不断   原本傍晚之时好不容易等来的运粮队伍,却是由景王手下首位猛将徐康一路护送,影二恨得直咬手帕,却不能贸然前行   唯恐使得徐康察觉,好不容易熬到军兵撤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发现徐康自己急行回去从运粮车内抱出一人,观其宠溺的姿态,像极了宠妾   此时夜晚的粮仓处影影绰绰,风吹起树林发出阵阵响声,对面的人影在徐康怀里异常娇小,令影二一看便自动带入小妾的角色   不过…影二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衣,曲线玲珑衬得身材极好,观旁边林庆余止不住的鼻血便知道了,虽然他偷偷往胸前塞馒头的行为对方并没有见到…   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妾”,总觉得对方比他还要搓衣板,莫不是徐康好那一口?   不对不对,影二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自己打回原形,想什么呢,不过影二又大胆猜测   难不成徐康出门在外还要自行带着小妾游山玩水?莫不是脑子有坑??   不对,这徐康偷偷摸摸的,肯定是有猫腻!   既是带小妾出门为何不一同骑马非得躲藏起来,影二越想越不对劲   于是决定跟着他,于是两人远远的跟着徐康,看着他进了一间旅店的房内后,两人飞快转到后方,施展轻功爬墙而上,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林庆余听得一脸感慨,小声道   “莹儿姑娘,我竟不知徐将军好龙阳,难道世间所有男人都有如此癖好?”   影二在一旁听得满脸黑线,心想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还错的离谱,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何说所有男人?”   “啊,也不是这样,是我碰到的大多数男子都是好龙阳之人罢了”   林庆余见他看过来,羞涩一笑,随后连忙慌张的解释道   “不过莹儿姑娘放心,我只喜欢女子”说罢还面色红红的看了一眼影二   影二:?   影二暗地翻了个白眼,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听他这个莫名其妙的话,主子莫不是派他过来协助个傻子不成   刚想迎合几句,突闻耳边传来烈烈风声,一声响亮的剑拔出鞘的声音响起   “两位,别来无恙”   关雅离在屋檐上挽了个剑花,冷声道   “不知这墙角听得是否舒服?”   影二叹了口气,示意林庆余闭嘴,施展轻功踏上屋檐,解下面上的黑布巾道   “晚辈见过关前辈”他连忙拱手作揖   方才影二见关雅离进屋看清了他的面容方才知晓为何这人这般熟悉   原来这人以前是江湖有名的高手,不知为何近几年消失匿迹,原以为他以身死他乡,竟然今日在此地碰上了,虽知他为何行事遮遮掩掩定有猫腻,可此行他们偷听也是过错   不赶紧道歉的话怕是项上人头今日便要留在此地了   “你是何人?”关雅离手中长剑并不收起,斜斜的指着屋顶上的瓦片,他看着面前模样姣好的黑衣女子,总觉得对方看起来有些浓重的违和感,他冷冷道   “晚辈…晚辈乃烟雨阁的屏岚,今日实在事出有因才多次叨扰前辈,实乃晚辈的过错,还请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晚辈才是”   影二娇弱道,他露出手臂上一条明显的桃花印记,用以表示自己并无撒谎   “烟雨阁的人为何出现在此处?”关雅离见他露出标识,皱皱眉道,心中已是信了三分,但还是怀疑的盯着他   影二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真相说出来,这样的话兴许还能活下来,他看了一眼下方还在委屈的蹲在窗沿上的林庆余,苦中作乐的想   “这傻小子竟然还有闲情雅致盯梢儿,属实无耻”   “楼里派我等前来执行任务,有人出价要我们损毁运粮队,方才我们一路跟踪徐康到此处,想必您已经早就知道了”   影二看了一眼关雅离手中的剑,腿有些发虚   镇定道“观意庭规矩甚多,运粮车全都存储在粮库内,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所以才跟着过来夺钥匙,加之徐康武力高强我们也不敢下手,所以便想从他这边下手,那知徐康走的太快…”   影二隐晦的看了一眼下方屋内的清苑,羞愧道   “你当真是烟雨阁之人?”   关雅离听完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影二信誓旦旦的点头,他又道   “烟雨阁何时退步这么多了,阁中之人真是蠢笨至极”   影二:?   关雅离当然不信他说的话,方才只是在吊他说的,不过是对方没有表露出杀气,他才跟对方如此心平气和的讲话   “你也知观意庭规矩比路边的野草都多,那为何选在这里动手?”   关雅离见对方面色羞愧,长剑一甩,径直上前,往他胸口直射而去   影二一惊,腰往下一软,顺势一滚,跌落屋檐,双手紧紧扒着屋檐顶上的瓦片脸色难看   这一言不合就打架的招式是跟谁学的,简直跟影一那个莽子一个样儿!   关雅离飞身而去,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长剑一挥便要划过影二的手指,那料影二顺势松手,身体随着重力下沉的瞬间将趴在窗沿上的林庆余快速扒拉到怀里   竟是徒手将一个百十公斤重的男子夹在胳膊与身体中间,他直直的垂落地面,脚尖轻点地面,在关雅离飞身斩下的一瞬间,他手里丢出一把迷魂散   “得罪!”影二厉声道,随即旋身而去   关雅离捂住口鼻,并未吃进药粉去,他本是可以追上去的,但想了想屋子里的其他人,还是停下了脚步,眼神冷冽得看向漆黑的深夜…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套动静极其细微,并未发出什么声音,关雅离静静的站立片刻后抬脚离去,黑靴在地上碾过一道重重的痕迹,他并未下死手,对方也未曾,不然的话,现在的对方已经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了   不过…关雅离笑了,火烧粮食确实是温殊能想到的点子,若是对方出的点子便好了   既然徐康说未曾在自己营地内见过温殊,那么想必温殊已经是安全的了,毕竟有道蘅跟道倾陪伴着,只不过对方并未寄信给他,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关雅离看向天边的月色,坐在黑暗寂静的窗前久久不眠,叹了一口气,现在当下还是先去幽州才好,夫人的身子再这样下去可是撑不住的   关雅离看了一眼里屋,里面的榻上躺着一位柔弱貌美的女子,她柳眉紧蹙,低低的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吟,似是在梦中也是噩梦连连,惊惧不断   …   另一边影二一把扔下林庆余,大喘气的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形象,叉着腰栽倒在地上   “该死的关雅离,好端端的不退居于幕后在这儿观意庭妨碍我,我祝他萎一百年”   影二气的破口大骂,像是个骂街的泼妇一般,   “莹儿姑娘你没事吧”   林庆余倒是还好,一副完完整整的清朗少年模样,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口喘息,面上香汗连连的影二   影二摆摆手,发现对方没有内力看不到他的手势,于是道“我没事”   接着便暗哼一声,轻嘶了一口气,方才逃走的仓皇,撞到了一截树枝,此时腹部已是青紫一片了,还好带了明繁的药膏,等下找地方涂抹一下便是   “可是有何处伤到,可否让我看看”   林庆余见影二痛苦的喊声,下意识的发问,看到对方黑衣禁锢中不由得有些担忧   黑夜里视线低下,看不到伤口在何处,因此他更加急迫的竟然想要摸索着伸手去揭开他的衣服   影二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两人都是男子,你有的我都有,而且有的部位还比你大,跟一个小少年比没有丝毫可比性   甚至他还轻轻歪了歪身子,把傲人的胸部抵过去,方便对方脱他衣服,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胸前塞的俩馒头的事儿   林庆余眼里发晕,源源不断的香气如同一股子强烈的炸药般在他鼻翼间爆炸开来,这下好了他脑子也晕了   脑子晕乎乎的同时,他利落的解开了影二的衣衫,眼角余光下瞥竟然看到一抹晶莹剔透的肌肤,还裹挟这一块不透明的白   林庆余有点懵,他抬手贴着衣衫摸了一下,入手的感觉柔软又有些坚韧,让林庆余感觉有些奇怪   影二突然发出一声娇气的喊叫声,那声音缠绵悱恻,如娇嫩的花朵被他人碾碎般发出痛苦的喊声   林庆余一哆嗦,忍不住松开手,呐呐的看着看着又痛苦又舒服的影二,一时之间倒也分不出对方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了   “莹儿姑娘你没事吧,我可是弄疼你了?”他问的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   影二坐起身子,嘴角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翘起,坏笑一声,刚想继续调戏   结果胸前“吧唧”一声,接连掉出两个白花花的馒头,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林庆余脚边   黑夜中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影二有内力倒也看的清,顿时有些尴尬,两人在黑夜中对视,林庆余手碰到馒头的同时,他面色惊恐的弹了起来,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哑声道   “莹儿姑娘,你的胸好像…掉了…”   【作者有话说:纯情少年真的最棒】 第45章 历练   ==============   空气仿佛一瞬间停滞在了原地,暗鸦发出低鸣,暖风吹过,敞开的领口突然凉飕飕的   影二轻轻一咳,顺势道“哎呀讨厌,林公子,这可不是奴家的胸,你且摸一摸看看是何物?”   他娇声催促道,一眨不眨的盯着隔着不远的林庆余   林庆余被震惊到呆愣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迷惑,他方才明明听到一声轻响…来不及思索,他伸出手去摸索,很快便碰到方才吓了他一跳的物件,触手绵软且坚韧,不过…   林庆余放在鼻尖细细一闻,惊讶道   “这是馒头?”   影二这时候已经歇息了过来,虽然面上还是香汗连连,但是这处也不是久待之地,虽说关雅离没有追来,但眼下从那头下手已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从明日匈奴取出运粮车后在路上下手,但愿不会有什么棘手的人物出现   “正是”影二揪起林庆余,面不改色的从他手里薅过来那两个馒头,笑眯眯道   “林公子,咱们还是快些撤退吧”   林庆余还是有些懵,他方才好似抓到了影二的胸部   记得在家中演武时曾听到连廊里的丫鬟们聚在一起悄声抱怨来了月信之时不仅腰酸而且胸部也是胀痛难忍,还要时不时的去入厕缓解自身的尴尬   那几日都不能近主子身旁伺候,饭食水平都下了一个档次,别提多难受了   林庆余想了想方才的情节,又看到莹儿姑娘表达出的的种种迹象,见他欲盖弥彰的掩饰自己的尴尬面容,想必莹儿姑娘定是来了月信,才慌忙想要遮掩过去,方才定是他弄伤了莹儿姑娘   林庆余想着,心里隐隐有些对心目中敬仰万千的温烁景产生一丝恼意,莹儿姑娘都来了月信,温将军真是个刻薄无情的主子,还不肯放过姑娘家…   但当下还是不是问询这个的时候,见影二利索的将他提起,力道大的不似常人,林庆余莫名多了一丝酸涩的心意,他侧头看向正在高空掠过的莹儿,此时乌云遮挡住的月光恰好落下   林庆余面色羞红,痴痴的看着影二宛如皎月般清丽无双的脸庞,郑重道   “莹儿姑娘,我林庆余定会对你负责的”   影二不明就里,歪头一笑,发丝拂过林庆余的面上,惊起一丝波澜,林庆余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此事结束,我便向温将军讨要过你来,莹儿姑娘,我心悦你!”   影二脚下一滑,差点将脚下的瓦片碾碎,他面容一瞬间差点扭曲成了匕首上的花纹,看着傻不愣登的林庆余,影二只能僵硬一笑,不答话   “莹儿姑娘,方才…”他神情扭捏,风声烈烈情况下他神情炙热的盯着影二的脸,大声道“方才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等战争结束,我们便成亲吧!”   影二被少年盯得浑身难受,心中泛起一丝不知名的涟漪,他只好装作没听见般继续向前,观意庭虽没有巡逻之人   但夜里规矩甚多,这个点不好出去,只能找家店住宿,顺便理一理他俩的“情债”   影二抽了抽嘴角,他找了一家隐蔽的小店,递交银两后开好了一间房,两人进入房内后,影二跟店家要了热水,道   “公子只能跟奴家住一间房才能保证安全,现在奴家要沐浴了,公子可不要偷看”   林庆余刚想说出口的话停在嘴边,只能闷声道   “我知道,姑娘放心,我定不会偷看”   这时店家将热水提了进来,影二进入屏风后,林庆余低落的坐在座椅上,他相信方才的话莹儿姑娘分明是听见了,却要装作不知,那拒绝的态度太过于明显,所以林庆余也不好追问   只能暗暗躲在角落苦恼,按理说他跟影二有了肌肤之亲,他就一定要和对方成亲的,虽说不保证对方一定是正妻,但林庆余也会真心待她,把她捧在心尖上宠的   可江湖女子难道没有这些礼义廉耻吗?   屏风内雾气缭绕,影二将衣服搭在屏风上,鞠了一把清水冲洗脸上的灰尘,满脸不虞的躺在木桶中,他居然逃了,影二心里不可置信   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逃脱了,还想娶他,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影二都能想象的出来他那帮同僚知晓后如何嘲笑他的表情了,尤其是影三   他磨了磨牙,闭目继续泡澡,不管了不管了,索性舒舒服服泡澡,这什么劳什子屁事…   影二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花纹印记自嘲一笑,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这个东西救了一命,他思索片刻,不再细想   等水凉后,影二从其中出来,穿好衣服,拿内力烘干头发,从其中走了出来,他身上没有涂抹其他香粉,此时满身的清爽气息,行走间隐隐约约能看得到白皙的长腿,林庆余听到声响后,看到的就是眼前一幕   女子手拿布巾轻轻擦拭长发,用簪子将其挽起,仅着里衣的身子看起来消瘦单薄却有无限风情在周围环绕不绝   女子的面容变得有些棱角分明,但依旧还是俊丽无双的,未施粉黛的俏脸上有着两抹红晕,是方才被水蒸汽烘的,衬得明眸似水,姣姣淑人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敞开的领口,白皙的大长腿,林庆余呆愣的看着,鼻翼间淌下一缕鼻血   太火辣了…林庆余想,这是在勾引他吗?   如狼似虎的年纪下正是容易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影二倒是没有细想,他这样惯了,以前还常用这副模样跟影一在河中洗澡,影一每次都是面无波澜,甚至还对影二的勾引诱惑提出点评   每次都是再接再厉,下次继续,妆容塌了,身材不好云云…   时间久了,影二就更不拿自己搓衣板身材当回事儿了,为何垫馒头也是因此而产生的,生怕林庆余不把自己当女人看待…结果,糟了!   如今看到林庆余火辣的眼神后,影二突然想起什么,慌忙的将衣衫挡住,往后退到墙角,谨慎的看着渐渐逼近眼神赤红的林庆余   “你想干什么?”   影二人都麻了,他慌不迭的抄起衣服来给自己打了个死结,又不能下死手,犯难的看着欲--望涌上心头的少年郎   “莹儿姑娘先勾引我的不是吗?”林庆余吞了吞口水,哑声道,视线飘忽的落在他光洁的大腿上,离得近了,那一抹细腻的肌肤仿佛要烙印在他的眼底般死死的黏住不肯下来,克制不住的想要将手贴上去   影二虚晃一下,跳到一边,腿一软坐在了床上,他嘴角一抽   “我何时勾引你了,我告诉你,你若非要乱来我就打的你亲妈都不认识!”   林庆余此时脑子里早就忘了自己想的什么,一团浆糊,脑海深处穿出诱惑的声音,让他扑上去,扑上去就好受了   所以在林庆余扑上来的一刹那,影二正想要动手   少年突然身子一软,身子软下来的瞬间被一只大手揪起后衣领扔到了一边,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暗哼一声晕死了过去   影二瞬间觉得自己自己的腰隐隐作痛   看着面前的高大面瘫男子,他眼神一亮,道   “老大你怎么来了?!”   影一瞥了一眼墙角昏死的人,眼神凌厉,板着脸面无表情道   “你做事太慢,主子说让我来寻你,早些完事早些回去,况且…”   他停顿了一下,影二意外的能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郁气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饥不择食…”   “不是老大你想的那样”   影二暴躁的揉了揉脑袋,想不出改从何处解释   见影一视线下移,盯着自己露出来的大腿神色意味不明,影二下意识一挡,又松开手,大摇大摆的直接露出,哂笑道   “你我不是早就赤--身--裸--体相互坦诚过数次了嘛,老大还嫌弃我身材不好”   “那是我觉得,你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影一反问道,示意影二穿好衣服   “老大!你这意思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莫不是我这身子很勾人?”影二惊喜的反问,影一不置可否,再次示意   影二撇了撇嘴,开始脱衣服,压住心中的骄傲,暗叫了一声老闷骚!   影一不去看他,转眼看向一旁的躺在地上眉头紧皱的林庆余,眯了眯眼伸手一抓将他丢到屏风后,见影二看过来,面无表情道   “还没换好?”   声音里莫名多了一丝委屈?   影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换好衣服后影二自己跟影一解释了一通,包括之前遇到徐康还有关雅离的事情,也不管男人到底听没听懂,拉着他宽大带有薄茧的手撒娇道   “哎呀老大,这次又不是我的错,你就别生气了”   这招果然好用,见男人拧起的眉头缓和下来,影二在内心比了个耶   影一站起身来,推开窗后看着远处层层把守的粮仓,神情一动未动,低声道   “主子那边一切都部署完了,就等这边一发暗号,其他人顺势而下,明日等粮队从观意庭出来我们立刻动手”说罢看了一眼林庆余,嫌弃道   “他就不必带着了,没用的东西”   影二尴尬的揉了揉鼻头,默不作声   天色愈发的暗了起来,影一下楼重新开了一间房,将林庆余丢到床上,两人回到新开的房内,继续讨论之前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我举报你,开假车是违规的!】 第46章 野火   ==============   影一坐在桌前,双手抱胸一言不发,他对面坐着影二,身若无骨似的趴在桌子上,影二重新把到来的这几日事无巨细的说明给影一听,半分假都不敢掺水,只不过他着实让那个小少年惊到了,这才显得有些疲倦   “关雅离一事暂且不提,此事回去后再禀告主子”长久的沉默后,影一终于妥协,面无表情道   “把你衣服穿好了,如此坦胸露背的做甚?”   他走上前一步将影二衣服穿好,穿的过程中手指不可避免的又要碰触到影二的白莹肌肤,粗糙的修长指尖触碰到娇嫩的肌肤,令两人身子俱是一僵   影二尴尬的咳嗽一声,转移视线,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衣带,掩饰般的挠了挠头发,入墨般的顺滑长发披散而下,遮挡住了不知何时泛起晚霞的脸庞   “老大,我自己穿好了,天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休息吧…哈哈”影二撇过脸,声线不稳道   影一又不是瞎子,分明看清楚了影二的动作,他皱了皱眉,在影二背对他穿衣服的时候抚上胸口,那处正在砰砰直跳,同以往的频率截然不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两人简单歇息一晚,凌晨便穿戴整齐溜了出去,温烁景交给他们的任务中当然也将观意庭也包揽了进去,秉承着不伤害江湖人士利益的缘由,两人自是不能在观意庭内动手   温烁景想出两个方案,其一,在运粮队到观意庭之前拦下他,悄悄焚毁,当然这也要在没有强力将领护送的前提下才能完成,若要成功,便可顺势将匈奴的怒火引到景王身上,军队趁机一网打尽   当然,翡玉城幕后之人未尝没有这么想过,显而易见,第一种方式行不通,所以温烁景派来了影一   其二,便是趁机混入匈奴的运粮队内,跟着粮队一起回城,进而连着一把火烧掉匈奴的陈粮仓,使得匈奴没有粮草来源,被逼无奈之下奋起攻入军内,再配合先前的一套行动,将匈奴大军引进长岁谷内逐一击灭   索性这次匈奴大军派来的是一名小将领,满脸络腮胡子,壮的像头牛一样,但不足为据   在影一影二第二次顺势潜入进匈奴军内后,他们全然忘了林庆余的存在   两人经过一番影二高超的易容术折腾后变成了两名又糙又黑的仆从,几个几天奔波终于顺利进城   在一日过后,顺利点燃粮仓,飞速撤离,一路上顺利的不可思议,连神经大条的影二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影一却只能僵硬着一张俊脸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他不要多想,赶紧回去复命才是   两人沿路清掉痕迹,很快便想着远处奔走,在人影完全走后,姬千珏从树后走出,轻笑一声,身着暴露的圣女将酥-胸贴在他坚实的胳膊上,搂着他娇声道   “我可是按你的要求做完了,你可不能反悔”声音发嗲,听了让人感觉像是躲在甜美的蜂蜜中歹毒的蜜蜂一样,稍微不注意便被蜂毒遮一下,虽不致命但极为恶心   她看姬千珏的眼神幽深阴郁,黑洞洞的眸子里满是污浊的腥气,像是忍不住要把他拆吃入骨似的,恶狠狠的看了便令人生厌   “圣女说的事我必然不会反悔,只不过之后的事还要圣女继续出力才是”姬千珏没有推开他,侧头温和笑道   俊脸在烧焦的风里显得格外有魅力,令圣女更是忍不住想要将他牢牢掌控住不撒手   姬千珏看着远方跑远的人影,转头对上焦急奔来的姬英,冷声道   “若是还捉不到放火者,你便提头来见吧”一句话就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顺便还讲姬英推上风口浪尖上   姬英脸色阴沉,看着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姬庆,恶狠狠的攥紧拳头,低头称是   …   温烁景坐在一头皮毛顺滑,四肢健壮的黑马背上,身穿银甲,他带着副将郭惊睿以及几名小统领率领十万大军已达城前叫嚣了三天了,期间不乏有脾气火爆的匈奴人上前来讨教,几天下来没沾到一点好反而惹了一身腥,令不少将士信心大增,士气大涨   也因此,温烁景见到了新任的匈奴首领,赫连雄的小儿子赫连康,看对方谨慎的样子却是着实不像匈奴人易怒奔放的脾气,倒是一个极有城府之人   温烁景沉得住气,他有足够多的方法引匈奴大军出来,反而是匈奴最近被逼迫的军心沦丧,士气大减   在这基础上,好不容易运过来的大量肉食又被无名小卒给放火烧了,连带着他们一直瞧不起的陈粮一同,全都被燃烧殆尽,发现之时来不及抢救,等到了最后已经是一堆黑灰了   吃了还几天陈粮的匈奴人怒了,现在城内纷争不断,对于他们来说,无肉可食,简直要比杀了他们更难受,所以内部纷争格外严重   温烁景进入营帐,对赶回来的影一影二点了点头,明舒从他们身边走过,冷哼一声,气的不行,如此小事,竟然需要这么久才能办好,若不是他还要保护好主子,他早就自己去办了   温烁景接过明舒润湿好的湿手帕轻轻洁面后,让众人坐下,点了点翡玉城的位置   “诸位,撩拨的差不多到火候了,今晚便连夜便拔营撤离,一分都不可耽搁”温烁景浅色的瞳仁看向再做的众人,强大的气压压的头次来开会的小将领头都不敢抬起   “将军办事,属下放心,那便听从将军的话,我这便跟将士们去说”郭惊睿摸了摸胡须,眼里精光一闪,哈哈一笑,自行离去   其他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的坐在座位上,有些呐呐的站起来拱手憨声问道   “将军,我们为何不一鼓作气攻入城内,如今匈奴人心涣散,正是袭击的好时候!”   明舒走上前,将面前的地图重新更换了一张,这张明显标注的更加清晰,一些小地点也同样标注了出来   温烁景示意众人围过来,亲自指导道   “翡玉城与清水镇交界处地势险峻,翡玉城处于地势高处,易守难攻,而己方则所在地身处平原,一旦稍有不慎,便可全军覆没,匈奴如今二十万大军驻守在城内,若贸然进攻进去,未清楚局势如何不说,甚至还可能被匈奴反将一军”   温烁景话头一转,继续道   “本来的任务便是将匈奴引出来逐一急迫,今晚我们连夜撤兵,使得匈奴被我们迷惑了视线   他们在粮食几近于无的情况下定会前来最近的清水镇掠夺,但小镇内的粮草早些日子便随着民众撤离而空荡了下来,不满足的匈奴定会又一次往前方进攻”   温烁景看着连连点头的小将领,摇了摇头,冷淡道   “彼时选做几个诱饵,便可将其引入长岁谷,全军歼灭”   等小将领们全军离去后,温烁景看着眼前的地图陷入深思   “主子,我们真要用方才的方法做吗?”明舒看了一眼地图,下意识问道   “用这个倒也无妨,不过还要再改一改”温烁景点了点图中清水镇的位置,沉吟道   “用方才的方法可骗不过聪明人,充其量不过是照顾一下这些军中将领的心意罢了”   明舒恍然大悟,意思便是军内这是满脑子全是肌肉的将领给他说复杂的定是听不懂,反正只要按照温烁景说的去做便是,没有一个说不好的,看典淮一脸兴奋样儿便知道了   “唔,你两个是不是忘了将林小将带回来了?”   温烁景不置可否,转头想回自己的营帐,后面顿住脚步,重新回到单膝跪地的影一影二身前,低头问道   空气一瞬间沉默,明舒在温烁景身后嫌弃的撇嘴,影二只能苦哈哈的道   “属下,属下忘记林小将了,还请主子责罚”   温烁景沉默不语,半晌儿后才道“罢了,此事结束后《道德经》抄十遍给我”说罢神色匆匆的抬步离去   面容急迫,很少时候见温烁景如此模样   明舒脸色绷不住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影二,让你每次做任务都偷奸耍滑,这下好了,终于栽了吧!”   他也不去看影二苦涩的脸,自己乐不可支的捧着笑得生疼的肚子跟上了温烁景的身影   顺便回头怜惜道   “可怜的小二,多跟你明鹿哥学学《道德经》是怎么能快速抄完的,哈哈哈”   影二立马抓住想要走开的影一的衣袖,可怜巴巴道   “老大你就帮帮我吧!抄经书比让我受刑还要难受!”   影一侧头闷哼一声,喉结上下翻滚一下,毅然决然的揪掉他的手,沉声道   “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怎么能这样!亏你还是我老大,咱们走的时候你不也忘了林小将了吗!”   影二站起身愤怒道,脸上通红跟个炸毛的鸟一样,怒气冲冲又充满委屈   影一往前走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顿,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的影二,天知道他看到那个意欲图谋不轨的少年时内心有多愤怒,所以才故意让影二遗忘掉他,直接把他扔在了哪里,反正观意庭称得上安全了,又不是害他   他突然想起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视线向上,脑海里突然出现某些物件,影一脑子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人仿佛透彻了般,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回头谨慎道“我帮你写,但之后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他神情带着一丝呆滞,又有一丝探索,小心翼翼的问向影二   【作者有话说:这章不好看,就是过渡章,全是废话】 第47章 影十   ==============   “老大你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去”影二忙不迭的点头眼神亮晶晶道   “你可以……”影一犹豫了半晌儿,紧张的攥了攥手,最终抿了抿唇   “陪我一晚即可”   ?   影二眨眨眼,有些懵,不过他还是站起身来嘻笑道   “这不好说嘛,咱俩谁跟谁啊,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说罢他还用手臂碰了碰影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个睡可跟你脑子里想的那个不一样…影一默默想   看着浑身放松,兴高采烈的影二,他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去,眼眸幽暗的盯了他的脸一眼后便克制的转移视线,下颌紧绷   影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道   “老大别这么悲伤嘛,经书不难抄,你可是答应我的,可别半道跑路了!”   影一面无表情   他们一行人,出身都不太好,除了明繁外,其他人均是沈清水早年间救下的乞儿亦或是被仇人追杀被其意外救下的孤儿   像是影五,儿时因父母皆轻信老道的箴言,传言她克父克母,若要将其养育,恐族内有血光之灾   于是其父便听从那老道的方法,在她刚出生时便将其舌头割下,抛尸荒野,割舍的缘由也是为了孩子死后在地府无法对阎王爷说出诋毁他们的话语,如此才残忍的屠杀鲜活的生命,其父以为孩子割掉舌头后满脸鲜血便是活不成了,便放下心来   小小婴儿被遗弃在荒野中,若不是沈清水行路至此,发现路边草地中传来微弱声响将其救下,恐怕她早已被山中饥饿难耐的狼群啃食殆尽了   影五命途多舛,她是沈清水收养的第五个孩子,影卫他们排名不分年龄能力,只按照沈清水的收养顺序来辨别…   因此缘由,后来被培养成各种人才,如今影六至影九还在教内侍奉沈清水,他们几个则先一步出来陪同温烁景   由于从小识字不多,他们绝大多数都不喜欢抄写经书,若是犯了错被抄经书那可比直接用上鞭刑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天知道那些经书为何字数那般多,毛笔为何那般难用,好不容易抄写完还被主子指责抄写的不规范重抄,最后还得哭唧唧的重新来过   若是有些时候,主子恰好心起提问,你答不上来还会加抄,甚至于明鹿如今对道德经都倒背如流,心似明镜般不问世俗了   不过上个月听影三说明鹿被温烁景责罚去写金刚经了,听着让人浑身一哆嗦…   被经书支配的恐惧再也不想来第二遍了…   …   影一忍了又忍,最后眼白都忍得冒血丝了还是没忍住将调戏他上瘾的影二一把甩了出去   一声惨叫声划过天空,化作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掉进了不远处的树林内,明舒舒舒服服的坐在温烁景营帐外的小板凳上,摆摆手示意将士们继续收拾,不要管那边   影一面无表情的回他们自己的营帐,恰好碰上灰头土脸坐在帐内神情哀怨的影四,见影一进来,两人均是面无表情的对视几秒,最后又分别移开眼眸,不自然的咳嗽几声   不过相对于憨厚呆板的影四来说,影一本身属于面瘫那一挂的,整个人显得更加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罢了   影一面无表情的换了一身衣服,回头正想要回温烁景身边时看到影四还是一脸凄哀的坐在一旁,周身凄凉的气场浓厚到了极点,影一仿佛能看到高大男人头上耷拉下来无形的耳朵   他抽了抽额角,影四看了过来,两人重新对视,明明也是面无表情的刀疤脸,可影一硬生生的从其中看出了一丝幽怨   ?   “你……”影一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的道   “为何不去主子身旁侍奉,反而在此处?”   言罢,好似看到影四身上被无形的刺了一剑,气场更加凄哀…   恰好影二这时候哀嚎着捂着细腰进来,边走边嘶哈的,一把撩开帘子没好气道   “老大你也太狠了,没你这样的,我就轻轻调戏了你一下你怎么下手这么毒嘶…你”   “你们怎么了这是?”影二傻眼了,见营帐内两人眼神沉沉看来,直觉不对   两人不说话,影二眼珠子一转,见里面情形不对,缩了缩身骨,重新走出去拉紧营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脚步抹油就想赶紧开溜,刚想抬脚,却发现人已经被一只大手揪起衣领,整个人卡在半空中,脚掌离地面半尺   他哀嚎一声,双脚乱蹬“啊救命啊救命…唔…我什么也没做啊放开我!”   影四一把将他捞回来,营帐再次合上,挡住了外面好奇探究的众人   他们的身份是温烁景的近卫兵,所以众人都对他们十分敬仰,若是影二一直在外面不注意形象的哀嚎,想必过不了一刻便会被明舒请过去被主子惩罚   当时候可就不止抄道德经那么简单了…   “别喊了!”影四松开捂住他的嘴,闷闷道   “我们又没打你,你跑什么?”   “额…”   影二捂着胸口,大喘气,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卡的胸口嗡嗡跳,他挠挠头,腹语道我还想知道呢,你俩不说话在哪儿对视气场太吓人了好不好…   他不说话,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想溜儿   影一抱胸站在身后,皱了皱眉,他严厉道   “不管怎么说,主子又不会责怪你,你不必如此担忧,做好分内事即可!”   方才影四跟他说明了事情,如此他才不放心的劝诫   影一掀开营帐,在影二红润润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身子一闪,自行消失   影二撇了撇嘴,暗嘲一声老闷骚   又见影四可怜巴巴的坐在营帐内,高大的身躯缩在矮小的凳子上,垂头丧气的不说话,影二看着他这样觉得十分新奇,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于是便道   “老四,你怎么了?莫不是主子责罚你了?”   影四闻言,摇了摇头,他闷闷道   “非是主子责罚,而是我未做好差事,自己想不开”   在影二连番追问下,影四才将事情经过理清,前些日子他彻查完那些尸体后翻找出了令牌,将那些尸体留了一些底样后焚毁殆尽,又踏上了温烁景给他的另一个任务的道路   但却未能收获半分,反而在半路被人探查到险些将踪迹暴露,谨慎下来后再次去看,那些人已然失去了踪影   “所以你就为这事儿烦恼?”影二大感无语   “未做好受罚便是,主子又不是多么残暴刻薄的人物,你非要这样头脑浑噩吗?”   影四摇摇头   “非是如此,我跟踪的那群人按理说并没有人能察觉到我的才是,只不过他们中途加入一人才让我着了道,可那个人我看了十分眼熟,却忘记了他是谁,正想凑近一些探查,便看见那人看了过来…”   影四掀开自己的衣服,示意影二看他腹上的伤,一个极深的口子显露出来,由于包扎了大量的绷带以及药草,影二至今才未闻出来血腥味   看到这儿,他瞳孔瞬间缩紧,肌肉紧绷,影四攥住他的胳膊,继续闷闷道   “那人好像叛离出去的影十…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时隔多年影十的音容样貌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可我仍然记得他那一双眼睛,那个人的眼睛,也很像影十…   我同那些人打斗了一番,拼力逃离,后来在想挣扎着前去探查时,那群人仿佛像是一团烟雾一样,不见了,连路上的痕迹也消失的干净,没有人能这么快清除痕迹…”   “傻大个!受伤了就别逞强去探查啊,你不知道先治自己的伤啊”   影二眼眶有些红红的,忍不住酸涩道   “我…我带了明繁的药,血止住后便去探查了”影四憨声一笑,随后严肃道   “后来我同主子说了细节又提出了自己的怀疑,主子反而叫我别再查下去了让我安心养伤,我觉得主子这是对我失望了是不是”   影二无奈捂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道   “主子肯定没有嫌弃你,你就按照主子说的做就对了,咱们从小跟着主子的,能不知道主子是何种性子吗?”   “况且,你伤的这么重,主子不让你查是对的,主子有自己的考量,你就别瞎想了!”   影二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忽然捂着自己的腰   “哎呦,我的老腰,老四你还有药膏没有,快给我抹上点,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竟然把我丢到了树上,害的我一把老腰都要被他折断了…”   影四恍恍惚惚的点头,然后便一言不发的给他抹药,细想今天他说的话有点多了,好口渴…   温烁景站在道场上的高台处,明舒上前来在他耳边道   “主子,风声已经放出去了”   温烁景点点头,余光瞥见郭惊睿,示意明舒退下   郭惊睿走上前行了一礼,温烁景身子半偏受了半礼,郭惊睿见状面容稍稍缓和了一分   紧接着便面含忧虑道   “将军,您真的有把握将匈奴一举歼灭吗?”   “郭副将如何想?”温烁景了然,随后问道   “此战若是成功便可一举夺回百姓的声望,彻底歼灭敌军,夺回领地;可若是失败,那便是千夫所指,遗臭万年,这二十多万的将士的性命可不是说笑的…”他捋了捋胡须,忧愁道 第48章 逐流   ==============   “我有分寸,但也是有风险在内的,毕竟我也不确保匈奴是否能躲避这次伏击…”温烁景抬头望向翡玉城方向   “如今变数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是温老将军在,也是如此”温烁景不便多说,他其实心中自有考量,毕竟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明日一战,便可知晓,不成功,便成仁”温烁景直视郭惊睿,淡淡道   这其中还有很多可幹旋的地方,未必要搭上二十多万将士的性命,温烁景眼眸闪过一丝暗光   郭惊睿见状,只能点头,将一切希望寄存在明日的一场大战   夜幕缓缓拉开序幕,众人趁着浓浓夜色迅速撤离,十几万大军动静极小,像是一团密密麻麻的黑雾匍匐前行在黑夜中,声响极小   温烁景站在清水镇周边的山腰处,看着不远处翡玉城内的耀眼火光,轻声道   “江逐流可是提什么要求了?”   “回主子,他要三千两黄金亦或是青崖山庄四分之一的产业链”   影一从树上跃下,低声道   明舒在一旁抽了抽眼角,暗道“口气不小”   温烁景望向城内忽明忽暗的一处暗灯,那灯灭了三次,又复燃了三次,意思即计划可行,他示意明舒上前道   “答应他,先付他半成,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他”   “可是主子…”明舒神情一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江逐流即那日景王面前,还有姬千珏面前的猥琐男子,他是江湖人士中有名的奸商,背后有锦衣教这个庞然大物支撑着,他本人亦是有不俗的实力,所以才能在江湖负有盛名   可此盛名非彼盛名,可惜这人犯-贱的厉害,非偷奸耍滑之事不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且样样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后来得罪了人被斩去三根手指,萎靡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重出江湖后便顶着锦衣教的走狗这个名头横行于世,为人所不齿   有人说他就是被锦衣教打的被迫屈服,有的人说是锦衣教教主赏识他邀他入教,还有人说是他自甘堕落入了锦衣教内,自愿同流合污,众说纷纭   可他们最是确定的事便是江逐流不能惹   锦衣教是江湖如今最大的邪教,教主武功高深,已至臻境,出入无人之地,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就连朝廷都不敢轻易掌控他们,这与武林盟这种与朝廷合作的势力不同,与沈清水温烁景之流藏身于高山之上避世不出的势力又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不同   虽然庄内不怕这人,但为了这点小事便动手怕是为人所嗤笑了   明舒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江逐流狮子大张口,说出了超乎意料的价格,他这个奸商同行商的商人又有所不同,他是专门负责引战,杀人,雇佣帮手,情报买卖之类的血腥事业,懂的人自然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也不乏一些王侯世家花大价钱雇佣他们   江逐流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的代名词,也多亏了江逐流,锦衣教现在人人面上带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为何笑?兜里有钱踏实啊,天知道以前教内穷的连刷锅水都要抢的时候是如何过来的,如此辛酸史不说也罢   温烁景不去看明舒震惊的眼神,示意影一去办,随后也不解释,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有些焦急,他如此安排,不惜下血本当然是为了快些结束这场战事好回去拯救他的小人   信封中说了,新帝登基第三年冬,叛军攻入京城,圣上面前大红人,当今礼部尚书温殊因护驾有功,得以赏赐黄金万两,加封一等功云云,后入住新府后当晚遇刺,当即毙命   享年二十有三,这信息没头没尾的,可温烁景却知道,行军打仗没个两三年是打不完的,况且与匈奴大军战完后还要对付景王余党,不仅如此更需要时刻绷紧神经警惕前朝余孽叛乱,再加上战事吃紧,邻国同样虎视眈眈,更加不得马虎   温烁景现如今要做的便是此事结束后,将温殊带到身边,贴身保护,随后青山绿水,你我共存,再也不管任何事了   他师尊沈清水说的对,他们庄内的人不该入世,此番他答应担任将首,是为了还温敛的养育之恩,因果循环必当如此,待此番事了,他们便不得入世,伤人害己了   温烁景抬头看向天空,夜色更加深了,乌云密布,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也挡住了他晦涩不明的脸庞   …   赫连康大马金刀的坐在高座上,旁边的榻上躺着姬千珏,圣女紧紧贴着他,神情暧昧,赫连康仅仅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他今年刚满二十五,个子又高又壮,肌肉爬满了身躯,显得整个人孔武有力,他头发微微发卷,穿着匈奴特有的服饰,袒露出半扇小麦色的胸腹肌,一双褐色的眼眸盯着台下   沉声道“晋朝大军三番四次搅局又遣人毁我粮仓,定然是想逼我们出城应战,想必他们还有奸计想要将我们彻底歼灭,这次我们应该稳住,不可轻易出军应战!”   “可是首领”络腮胡小头目站起来行了一礼,声音沉闷的宛若在敲击鼓面般发出的声音   “我们再不出去,兄弟们可都没饭吃了,难不成我们要活活饿死在城内?”   “就是就是,我们女人还没玩够呢,酒肉也没吃够,好不容易放松这下子老首领又死了,我们就应该出去好好搓一搓那些大晋狗贼的锐气!”   他们三言两语的争吵着,气氛瞬间变得急躁起来,姬英站在小榻后,眉头紧锁,忍了又忍,终于在没忍住之前听到赫连康一声暴喝,众人这才跟鹌鹑似的一个个不在说话   “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都给我听好,我的命令容不得你们违反,不服就上来单挑,来!谁敢!”赫连康恶狠狠道,眼里冒出的凶煞恶气引得众人面色一边,纷纷向后退去,最终无人敢强出头   姬千珏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赫连康完美的继承了赫连雄的特点在此基础上又加了智谋,可谓是智勇双全   可惜的是虽然脑子里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多   若是论计谋怕是无人能玩的过温烁景…   赫连康严肃的安排好各项事宜后才转头询问姬千珏的意思,态度十分恭敬   匈奴之前与他们签订好协议,助他们打下江山后,真个青竹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就尽数归匈奴拥有,他们所求不多,对于这种看似外表暴戾实则内心蠢笨的匈奴人来讲,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如何不可,看,这种天然的打手不就出来了吗?   景王完全就是个幌子,意欲使景王垮掉,就不得不加大私欲,如此这般互相制裁,方可绵长   如今…姬千珏看了一眼赫连康,对方眼眸深处顿时出现一抹微不可查的惊惧,姬千珏勾唇一笑,玩味儿的想到如今这匈奴里嫌少出现一个有脑子的首领,可惜碰上的对手与他有天壤之隔   若不是此次战争是做给百姓看的,恐怕温烁景带着他的一帮下属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便可将匈奴人尽数歼灭,可不要小瞧他们每一个人…   “我提议进攻,粮草日渐减少,如你们这样顿顿都需是大量肉食的话唯有乌州能满足你们,况且几十万大军驻扎此地,你们还怕一个区区二十几万杂兵的队伍吗?”   姬千珏是故意如此,趁此机会削弱他对双方实力的认知   赫连康不言不语,坐在高座上攥紧双拳,仔细思考良久,只道   “先生的意思我懂了,还是再让我思考几日,观察敌军动作后在做考虑吧”   姬千珏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毫不怀疑,任他去想,毕竟出不出兵不归他说了算,所有匈奴兵的性命可全都掌控在他手里   圣女在一旁勾了勾他的发丝,饱满的胸脯贴在他劉紫色的衣衫旁,娇滴滴道   “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好了,这城内所有人都吃了我的蛊毒,想跑也跑不掉…”   “哦?”姬千珏来了兴致,他侧过身道   “我也是?”   “当然”圣女涂满蔻丹的红指甲下移,顺着她的动作将男人衣衫撩开,圣女戳着他的胸膛,抵住中央   “这里是母蛊的位置,可掌控所有拥有子蛊的人”圣女轻笑一声,随后话音一转   “不过母蛊中有我的心头血,你啊,这一生都别想离开我”   圣女贴在姬千珏脸庞吹了一口气,美艳的脸上出现一丝阴狠,又带着一丝丝渴望   姬千珏面无表情的听完,冷哼一声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奴不这样做,夫君你丢下我跑掉怎么办呢?”圣女继续笑,对姬千珏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痴迷于拨弄他的发丝   两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小榻上,这些话说出口时两人紧贴着看似缠绵悱恻,实则却是暗藏杀机   姬英站在廊下,恶狠狠的盯着姬庆,一手钳制住他的脖子,一手便要去夺他腰间的令牌,姬庆劈手去夺,却被加重勒紧在半空中,差点失去生机   眼看着姬英拽下他腰间的令牌收入怀内,姬庆捂住脖子,躺在一旁大声喘息,眼带惊惧的看着他 第49章 做戏   ==============   姬英将令牌收好,侧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姬庆,黑压压的黑夜里更显的惊悚可怖,姬庆捂住脖子,听对方不耐烦道“啧,没用的东西”   他说不出话,也不清楚对方那他的长老令牌做什么,只能一脸恐慌的爬起来,慌不择的跑去寻姬麟去了,他要告状,这个姬英敢擅自做主拿他令牌,还得他实施强刑,该罚   他与姬麟互为表兄弟,掌管刑罚的他肯定会帮自己一把,可殊不知这一切背后都有一双大手暗自操控着,就是姬麟也没办法说出,只能冷淡道   “还不是怪你太无用,啧,能保你一命就不错了,还待如何?还不快滚回你的院内”   等到姬庆被骂完灰溜溜的走后,姬枭从后面的屏风后走出,两人对视一眼,四目相接,一个眉目冷冽一个眉目和缓   “可是想好了,此事一回头可就没有余地了!”   姬枭眯了眯眼,脸上的褶子成倍增加,看起来像个慈祥的老爷子   “哼”姬麟最是看不惯他这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了,面上有多和蔼背地里便有多阴狠   “轮不到你来说,你何时见我松手过?”姬麟抬手倒茶,老脸上一片冷漠   “倒也是…”姬枭笑了笑“不过姬襄倒是死的可惜了,唉”   “我看你是巴不得他死吧!老东西”姬麟一针见血   姬枭轻轻一笑也不戳破,落座在他对面   两人面前摆放着一杯茶,水面正在不停摇晃,看起来波涛汹涌,像是要淌出来似的,却是丝毫未流出一滴   “变天了”姬麟冷淡道   “是啊,终于等来了今天…”姬枭感慨万分   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风声呜呜咽咽,这股子风内像是夹杂着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姬麟眼疾手快,运转内力快速封闭门窗   屋外的风中啪嗒掉出一个还在蠕动的物体,恰好弹射在窗户上,留下一滩浓厚腥臭的血迹,若不是关好窗,下一秒恐怕便要掉在了他身上   屋外人声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丝毫动静,只有疯狂肆虐的邪风   远处阁楼上的江逐流蒙住口鼻,一边释放信号,一边神情厌恶,嘴里嘟囔着骂人的话语   圣女站在翡玉城至高点,手脚各穿戴金铃,全身穿着轻薄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胸脯和白皙的大腿,她对面躺着姬千珏,正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言不发   邪风从圣女周边刮过,像是在献祭又像是在亲吻,显得邪肆异常   “去吧,虫儿们”圣女娇声催促道,风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般竟真的按照她的命令而动   姬千珏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玉盏   一夜之间,城内便焕然一新,仿佛有什么变了又什么也没变   …   温烁景站在长岁谷一侧的山顶,向下望去,此处是一处长长的峡谷,两边均是陡峭光滑的崖壁,若是匈奴从下方经过,彼时定会中计   天气刚蒙蒙亮,将士们行进了一夜不免有些乏力,布置完弓弩后,温烁景让郭惊睿,典淮等安排将士们安营扎寨,先去歇息,随后自己和曲红旗站在崖壁上,四下观望   “匈奴当真会来?”曲红旗担忧道,他犹豫了半天,终是问了出来,总归这计划有些欠妥当   温烁景面色白皙,他理了理身上的银铠,一头墨发迎风飞扬,右手摁着龙泉剑,低头观察谷底的情况,一边冷淡道   “不知”   “不知?”曲红旗急了   “你莫不是在诓骗我们,这几十万将士可都被你安排在长岁谷周围了,若是匈奴未来,你该如何交代…”   温烁景侧头,浅褐色的瞳仁倒影出他焦急的脸庞,看神色不似作假   “不知何时来而已,总归会来”温烁景对曲红旗道,嫌弃的看向他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当你…”曲红旗抽抽嘴角   昨夜影一去了翡玉城,至今未归,那便是事情还未成功,影四重伤未愈,剩下的暗影俱是杀手出身,明舒在他身边,走不开,现下唯一能调用的便是影二   温烁景正想着是否派影二再去一趟翡玉城探一探究竟时,影一回来了   他捂住胸口,黑布蒙面,低声道   “主子,事情已成”   温烁景点头,刚想问些别的,鼻翼间却闻到了一股子异常的香气,扭头低声道   “你受伤了?”   “属下无能,被那人察觉到了…请主子责罚”影一不敢隐瞒,急迫道,有冷汗划下,滴到了他的眼睫上   “罢了,先去疗伤”   温烁景不便多问,先嘱咐明舒带他去疗伤   曲红旗见他神色严肃,步伐匆匆向营帐走去,还以为影一出什么事了   “我去叫军医过来”   温烁景顿住脚步,停下来看向他,道   “不必,曲将军先去安顿好将士,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   言尽于此,曲红旗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吗,于是他神情复杂的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温烁景继续前行,走到营帐前掀开营帐进入,此时影一正神志不清,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胸口被扒拉开来,露出胸膛处的一处深深的孔洞,乌黑的血源源不断的流出   明舒站在一旁啐了一口   “臭小子,真能忍,方才我都没看出他有异样!”   影四在一旁给他喂药,见温烁景看过来,不知所措的站起来,绕到一边,躲在影二背后,尽力蜷缩起身子   影二:?   “你躲什么啊老四,你看我这身板能挡得住你吗?”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温烁景一撂衣袍,伸出一只手摸向影一手腕,随即眉头皱起   “去取刀和火,还有银针过来”温烁景吩咐道   嘴里虽然骂着影一但仍是关系焦急的众人纷纷应声,最后还是影二跑的最快一溜烟儿的跑去取了,影四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在无知觉抓挠着身上四处的影一   片刻后   “情绝,此毒猛烈,短时间内无法疏解欲-望便要破体而亡”   “这…这从何处去给他寻姑娘的啊”   影二懵懂道,呆傻了片刻,忽然问道,随后下意识看了看自己   花容月貌,可行   “主子可还有别的有方法?”明舒急迫道   “有一法子,可试一试”温烁景道,随后眯了眯眼   “将源头割掉便是”   随后拿过明舒在火上烤过的刀,银针封好伤口周边穴位后,用刀刺入伤口,乌黑的血液顺着胸口流下,被影二用干净的布料接住,很快便浸湿了   影一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串黑血,神色瞬间惨白   温烁景嘱托了一声莫要用手直接接触那些血液,便再次用力将卡进胸口内部的细细的银器取出,此物又细又小,通身淬毒,极难发现,正是情绝的源头,温烁景将细针放到火上烤片刻便化为灰烬,一干二净   众人看的头皮发麻,方才他们听到了一声怪叫,好似那细针是活物般,这便是蛊城之人的可怕之处   明舒在营帐外守着,其他人要议事一干不予理会   取出的瞬间,眼看着影一神情一缓,温烁景眉头不仅没有和缓反而更加严肃了些,劈手快速封了周身几个大穴,温烁景抬手将他扶起,快速道   “影四过来,将他扶好”   等影四快速上前,沉稳扶好后,温烁景将手中的刀放到看的一愣一愣的影二手中   “你来做,将他胸口这块肉剖出来,跟着我的动作”   言罢,快速盘腿坐在影一身后,运转内力,双手摁向他的后背   温烁景所学功法乃沈清水一脉独传,其中最大的疗效便是具有压制毒素的能力,亦或是清心功效,用来压制影一体内汹涌迸发的欲-毒再合适不过   影二拿着手中的刀微微颤抖,止不住的慌乱,脑子里只能凭借着温烁景快速的指示来行动,割肉,剖出,再剜肉,再剖出,血腥味儿遍布整个营帐,影一却始终强忍住不出声,影二边看他边哆嗦着手去剜他的肉,脸色比影一还要惨白   影四看了他好几遍最后忍不住劝道   “不然还是我来吧”   “不用”影二咬了咬红润的嘴唇,唇瓣早就被他咬破皮了,还无知无觉的再次咬上去,几滴鲜血淌下,影四看了都觉得疼   “我来就好,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我不放心”影二白着脸继续道   突然被说教的影四默默低头,不吭声   温烁景闭目,继续传送能力,蓬勃的内里直接撞进影一的经脉内,重开体内被瘀塞在经脉内的毒素,温烁景立刻收手,喊影二继续剜肉,随后银针换了几个穴位,过了片刻,温烁景把脉后,拿出闲置的银针扎开他的指尖   只见指尖的细孔内流出一股乌血,不知名的香气扑鼻而来,温烁景示意他们捂住口鼻   “香味儿虽不致命,但却有催情效果,你二人谨慎行事,勿要吸入”   直至指尖流出鲜红的血液后才止住,温烁景以手封穴,止住血后才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只青玉瓶,撒出些许药粉撒在胸口,随后吩咐影四给他包扎好,温烁景看了一眼像是瘫软在地上的影二,眼里划过一丝恍然   “毒解了,不过仍有一些残留,好好照看他”温烁景说完便转身离开   接近着明舒走进来,拽了拽影四的后领   “影二留下照看,影四尚未痊愈随我住一起”紧接着就把一脸茫然的影四强势拉走了   影二爬起来,蹲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影一,嘴里低声念叨着“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让我怎么活…”   活像死了丈夫的妻子 第50章 亭中   ==============   温殊站在花园内,身上披着一件外裳,前几日闻人京召他入宫,欲封他为礼部侍郎,被温殊推拒了,敢公然违抗圣上的旨意,怕是仅温殊一人   闻人京也不意外,他推开欲要施压的李福禄,径直走到他身前,一把勾住他的下巴,轻笑   “无妨,朕怜惜美人,不做当个花瓶也好”   他这话说的无厘头极了,温殊却一下子便听懂了   无非就是闻人京暗嘲他无才无能,只能当个花瓶而已,温烁景一走他便如此,怕是一直以来都是瞧不上他的   前几日宫中选秀,曲红旗的嫡亲妹妹曲红衣赫然在列,并在哪儿之后成功晋升为四妃之一,家族随着闻人京扶持地位也水涨船高,上京之中各家名门望族全都眼巴巴的前去巴结曲家,这几日门槛险些都要被踏破了,无形之中给曲红旗施加了莫大的压力   这也让温殊明白了一点,他现在身在京城,并非是温烁景不想带他走而是这位皇帝陛下要留下他当作栓住温烁景的枷锁而已   皇家无情…温殊暗叹,这也难怪那日温烁景让影五送来信中提到不让他接受皇帝的提议的缘由了   曲红旗如此忠心,却还需其妹妹进宫相互制衡,也难怪温敛被污蔑贪污时皇帝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定罪   未必没有皇帝忌惮他的兵权亲手做掉他的嫌疑   他看着园内的无限风景微微感叹,影五从假山上落下,悄无声息的将一封信递给他,温殊谢过她后拿出温烁景给他的信件观看,影五点点头随即又快速离去   两人一直通信从未断过,温殊却把自己重病的事给避了过去,他不说,其他人自然装作不知道,自然温烁景从始至终也未曾听闻   看完信后温殊神情和缓,知道温烁景无事便可   于是他让服侍的仆从退下,自己独身一人坐在花园湖中小亭内喂食着湖面上的小鱼,金色的锦鲤纷纷跃出湖面争相抢食,明争暗斗的场面像极了如今的上京,温殊看着看着便没了喂食的兴趣,索然无味   道蘅和道倾近日好像追踪到了关雅离的消息,正外出寻人,看来近期便能团聚了,不过京城这个地界不算好,非要说哪里合适,那便是幽州了,那处离京城近,远离战乱,人民富足,更重要的便是那处有温烁景赠予他的一处宅院   正当温殊思索着,突然神情一凛,不知何时,四周声音消去了,周围太静了,静的不同寻常,就连湖中的鱼从方才开始便从未探头出来吃鱼食   额间划下一滴冷汗,温殊低头装作漫不经心的继续喂鱼,脑海中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此时背后通向湖心亭的长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步态平缓,走路间几乎不出一丝声音,踩踏着不太平缓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是个高手…   温殊手指微微僵硬,随后克制住回头的念头继续往湖中泼洒鱼食,背后的寒气渐渐逼近,下一刻就要来到身边时,温殊轻柔开口   “有朋自远方来,客人为何不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   寒气停在他身后,离着他的脖颈仅一线之遥,凛冽的杀气逼的身体疯狂预警,汗毛炸裂开来,不一会儿便通身瘫软   “哼”   那人轻哼一声,声音低柔如蛇竭般   “你倒是心大”   对方似乎并不急这一会儿就要杀他,反而旋身回到石凳上端起茶来轻抿一口   温殊顿了顿,勉强控制住身体的僵硬,体内的母蛊今日似乎过分活跃了,在心口不停的欢腾雀跃,仿佛要钻出皮肉来   他闷哼一声,心中已然知道来人是谁了,白着脸转过身去   “我早该想到你还活着”温殊看着眼前人低声道   风气拂过湖面,带着衣衫飘起,远处传来一声笛声,声声泣血,振聋发聩,掺着血的笛声更容易招来更加阴邪之物,温殊眉眼敛下,心情竟一瞬间平和了下来   “杀我可以,但要保证我体内母蛊还存活”   温殊看着面前的白衣人道,那人面容普通,一双眼宛若秋水剪瞳,似明镜般温软无害,可惜最是歹毒   当年泣血种植时,母蛊值于他身上,控制子蛊原本定在关雅离身上后来却被姬燕改在了另一人身上,那人便是姬襄,十几年前关雅离外出回来时听说族内多出来一位七长老,而且还是个小少年郎,简直觉得荒谬至极   单枪匹马去挑战回来之后却是重伤未愈,反而一脸凝重的告诉他不可与之为敌,这个姬襄在来族内之前便是个用毒天才,小小年纪,蛇竭心肠,日后必成大敌,谁能想不必等到来日,一月后姬燕便强行给温殊中蛊,给其内心留下不可磨灭的苦痛   温殊到死都能记住这张伪善的脸,尤其是这对骗人的剪水瞳   不仅如此,泣血的其余子蛊并非姬襄自身的泣血子蛊这么特殊,一旦温殊身死,他体内的母蛊死后其余几人便立马在三炷香内爆血身亡,首当其冲的便是道倾,道蘅……   温殊不敢细想   如若他是自然死去,身上的母蛊死后非旦不会累及其余子蛊,还会使其消融   可如若是子蛊携带者想要亲手杀掉母蛊那又当令论了,这种方式会激发母蛊的仇恶心,彼时不仅温殊自己会化作飞灰,连带着其他子蛊也会一并身亡   温殊不想两败俱伤,这件事尚有可谈的余地   姬襄低低一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依旧能任你差遣的呢?小殿下…”姬襄轻叹   “无知乃罪过,孰能善始善终?”   温殊眼眸闪了闪,坐在他对面一手敛袖亲手为他沏茶,一套工艺下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起来优美异常   姬襄一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着他的动作,一边勾唇   “小殿下还是老样子”   他露出来的手腕上尚且包裹着厚厚的绷带,通身穿的及其严实,温殊仔细观察后,不动声色的将茶水推过去,示意他   “请慢用”   他没去喝温殊递过来的茶水,自顾自的转着圈的走到温殊身旁,勾住他的腰肢轻在他耳边柔柔道   “你在想什么呢?让我猜猜看,是不是想等温烁景那帮手下来救你?”   温殊停下手中的动作,浓密的香味儿扑面而来,他侧了侧头稍微有些不适应   “你也还是老样子,姬襄,不,七长老,该说不说你依旧自负的可以呢”   温殊侧头看向他,面色平静   “什么?”姬襄猛地后退一步,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狐疑的看了看周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况且从方才进来他就在闭气,没道理着了他的道   看着他疑神疑鬼的样子,温殊终于肯定了一件事,于是继续和他幹旋,三言两语过后,姬襄终于反应过来,怦然大怒道   “你敢诓我?”   温殊脸上平静异常,他温和有礼道   “你我在正常谈论而已,何曾诓过你?”   “呵,巧舌如簧”姬襄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手抚摸过耳边掉落的碎发,神情从癫狂变得平和,转变之快   “激怒我是无用功,你想让母蛊制衡我体内的子蛊,我猜的对吗?”姬襄轻笑,随即低沉道   “你还是先一步去死吧,下一刻我会让温烁景下来陪你的哈哈哈”   温殊随即仰头弯腰,看着他劈手划过他身前的空气,鼻尖跟凌厉的内力仅差一毫,姬襄眯了眯眼,另一只手成爪般向他的胸膛抓去,似是想要取出他体内的母蛊碾碎   温殊自然不能如他的意,他继续操控体内母蛊,让道蘅道倾等人迅速前来,一边单手抓住湖心亭的立柱,旋身一绕,躲过姬襄的攻击,仅仅这稍微一动作便累的大口喘息,不等平复下来,后背被猛地拍了一掌,鲜血随即从口中喷出,撒在亭内各处   “你放心,温烁景那帮走狗早已经被拦下了,你要是想求救的话现在可无门路”姬襄并未下死手,他像个捕捉猎物的老手,在慢慢吊着猎物最后一丝濒临崩灭的心里防线   他的声音如毒蛇般缭绕在耳旁,温殊跪在地上,克制不住的口吐鲜血,他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摁住胸口的母蛊,那处因为子蛊的影响和温殊的受伤正在拼命的折腾,温殊感觉四肢都在渐渐变冷,母蛊猛烈的动作仿佛一瞬间心要被撕裂成两半,痛彻心扉   视线模糊间,温殊奋力坐在湖心亭四周的栏杆上,姬襄抬步慢悠悠的走近,轻笑   “瞧瞧瞧瞧,我们万分高贵的小殿下怎么变得如此脆弱了?看看这美丽的姿态,我都忍不住要把你的皮肉拆掉,一丝不落的吞掉呢”   温殊胸口染血,他一手捂住胸口,衣襟都被他抓的褶皱不断,另一只手摁在木制栏杆上把控着身体以免坠落,身体摇摇欲坠的在风声中慢慢抬头,他嘴角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染红了青色的衣襟,也染红了遍体鳞伤的躯体   美的触目惊心,也让姬襄眼中杀意更甚   “你是在嘲讽我吗?”温殊难堪道,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母蛊又在捣乱了,搅的他心口疼得一抽抽的   “小殿下当真是跟殿下如出一辙的姿态,跟那个女人一样令人作呕”姬襄眼中黑云密布,一步上前钳制住温殊的脖颈,将他缓缓提起   细长的手指插入他胸膛肆意搅动的同时,温殊神色涣散的望向远处的湖面   未起一丝波澜 第51章 下山   ==============   温烁景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望着下方正在通过的匈奴大军,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无法描述的恐慌,如潮水般缭绕心头   胸口出的玉佩突然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温烁景瞳孔一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也不顾一旁众将领诧异的眼神,自己快速往马厩跑,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用上了轻功   他无视身后曲红旗的叫喊,平静的脸上出现焦急无比的神情   等骑上自己的战马后,温烁景翻身上马,将怀里的虎符丢到后面匆匆赶来的曲红旗身上   “将首之位暂交给你,上京有事发生,我需先行一步”温烁景快速道,神色难掩焦急   “擅自离职乃大罪,你让军中将领如何想!温烁景!”曲红旗拦住他,一脸严肃怒斥道   “明舒留下助你,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说,来不及了,明舒,拉开他”温烁景下令   明舒立马拉开他,虽然不知温烁景问什么突然如此,但他一切听主子的,二话不说,赶紧吩咐人让路   等着温烁景的身影逐渐远去,哒哒的马蹄声听不见后,曲红旗才一把甩开明舒的胳膊,回头恶狠狠的,一拍大腿道   “你怎么能让他走!欺君之罪乃重罪,他不要命了?!”   说完便要上去追赶,却让明舒一把拦住   “主子心中有数,自会考究,曲将军还是先回去掌管大局吧,务必要挫伤匈奴,当然,功劳全归您以及郭副将,典统领等将领”   明舒面无表情的拦住他,声音冷冽道   曲红旗攥了攥拳,心中衡量万千后才忍不住垂下手去,转身大步回到山崖顶部,计划之前温烁景便告诉他了,所以知道该如何做,面对众统领疑惑的视线,他只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重挫匈奴后再细说   明舒看着曲红旗回去后,才侧头看着树上细细浮动的树叶,无妨,余下的暗卫全都随主子去了,他也不必担忧   这时影二面色红润的跑出来,手里拿着一缕碎步条,跑到明舒跟前道   “哥,我发现了疑点,这布条的质地明显是云州所出产的金丝蚕所做,除此之外别无他处,咱们可以从云州下手查一查,很快就能查到是谁那日派人来暗杀主子了”影二一脸兴高采烈道,说完疑惑的看了看周围   “不必,主子早以知晓是谁了”明舒摆摆手,眼眸沉下   “且那人现如今怕是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   乌州到上京快马加鞭也得需要整整两天两夜才能抵达,温烁景却仅仅用了一天一夜,绕是如此,也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人,突然后退几步,疲倦的捂住额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啪”的一声,明繁跪地自己打了自家一巴掌,垂头道   “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温公子”   其余几人跟着一同下跪,屋里空荡荡的,无人说话   温烁景满身寂寥,风尘仆仆的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张了张口,干涩道   “这算什么?”   “你逾矩了,月卿”   屋外走进来一名白衣人,他容貌俊美,五官清俊,身形颀长,一头银发用银色束带绑在身后,长长的直至腰间,白靴踩在地上未出一丝声响   温烁景眼眶红红的看向来人,虽然心中悲哀万千却仍是打起精神来向男子行礼   “师尊”   沈清水的确有办法保住温殊的性命,可他不出世多年,饶是自己的亲弟子温烁景请求也没有半分把握,方才所说的逾矩,便是温烁景违背了沈清水的话,擅自离开战场丢弃几十万大军不顾,这是极为损失功德的大事   “庄主”   明繁一干人见他走进来纷纷行礼,沈清水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中年人,一名身穿一袭蓝衣,端的是皎皎君子模样,一人则身穿一身红衣,眉目清艳绝伦,眉间一点桃花钿显得更是漂亮   男子为月影,女子唤月离,随身侍奉在沈清水身旁   温烁景一一见过后,众人便自觉的退出了房门   温烁景轻轻走上前,抚摸着温殊冰冷的脸庞,神情悲哀,修长的手忍不住颤抖,他半跪在床前,眼神眷恋的看着温殊的眉眼,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沈清水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师尊可以提要求,无论如何我都想把他救下来,哪怕是用我的命换”温烁景头也不回的轻声道   “他体内的母蛊已经被夺走了,他的身体自己断绝了生气,要想救回来必须把母蛊夺回来,取出其心头血再辅佐汤药方才能有一线转机”   沈清水淡漠道,他此次出山也是为此而来,前些日子他在点苍山占卜时,突然发现命局已破,已死之人居然重新跳入局内,逆转翻盘,他作为如今天道的始兴人,必须要将此捣乱命局之人斩杀才算功德圆满   此次出山也不算违背祖师爷的交代,更何况,命局当中首当其冲收到危害的便是自家徒儿,这让他不免焦急无比,可这逆徒这说的什么话   难不成他非得提要求后才能施展身手救他不成?!!   “师尊可是捉到那人了?”温烁景抚摸着温殊胸口上缠绕的绷带,冷声道   沈清水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尚未捉到,如有消息,月影会过来禀告的”   言罢他站起身无奈道“好了,不必多看了,死不了”   那日姬襄得逞后,却不知出自何原因,竟然将母蛊活生生的掏了出来放置于木盒中径直离去,温殊只能在最后一刹那拼尽全力将藏在牙齿后方的药丸咬碎吃了下去,虽不知这护心丸有没有效果,但总归要试一试的   他不能死,他还有道蘅和道倾,还有月卿,在等着他,不能…   等到一干人退去后,明繁方才拖着重伤的身躯赶来,影三以及影五早就昏死过去,明月正在一旁给他们疗伤,看到这一幕,明繁感觉脑袋都要眩晕了一样   只好赶紧给自己喂了一把药丸,然后催动仅剩不多的内力将温殊胸口的伤口勉强止血,周围的暗卫死伤一片,看的人头皮发麻   等到明月好不容易稳定局势赶过来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别说话,先将他送到我的药室”明繁咳出一口血,捂住胸口喘息道,明月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先送你去”   “不行,再晚一步这人便要死了,快些”明繁摇了摇头,催促道,自己挪动身子向前走去   明月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将地上满身鲜血的人托起,毫无重量的身躯令明月心惊胆战,她看了一眼温殊已经被摧毁的七七八八,破烂不堪的胸口时忍不住抽了抽额角,倒吸一口冷气   老实说,明月看着那无一丝起伏的胸膛想,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等到了药室,明繁将他的衣衫解开,露出里面破碎的心脏,疲倦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随即面容沉静道   “明月,去取我那套金针过来”   随即松了一口气,看来蛊毒改造了他的身体,即使母蛊离开体内也还能尚有一线转机,还未等明繁神情冷静下来,那破碎的心脏竟满满停止了跳动,明繁大惊,赶紧让明月传送内力,稳住他的心神   两个时辰后,在明繁终于满头大汗,眼看着人不行的情况下,沈清水推开药室大门,径直走了进来   之后的事便如温烁景所见   “这种方式能令他身体保存的更加完好”沈清水淡淡道   “什么毒?”温烁景摸了摸他面上越发白皙的容颜,心中有了猜测   “美人眠”   美人眠,顾名思义,此毒可保护人身体,能自发的护住中毒人心神,但需每日输送内力维持,其代价便是面容越来越美丽,身体却越来越干瘪,直至整个人身体被毒素蚕食殆尽,当然有内力和上好的药材压制那便是不可多得的一位护心神药。   沈清水望向窗外,银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他的面容融入进阳光里看不仔细   “他的身体不可能再存下毒素了”   关雅离推门进来,面容阴沉   沈清水让后面尝试阻拦的月离退下,自顾自的饮茶,也不言语   关雅离看了他那一眼,冷哼一声,上前一步便要拨开温烁景将其抱走   “你可要想好了,关雅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沈清水突然道,他摸了摸手中的棋子,侧头望向他   指着他怀里昏迷不醒,宛若尸体的温殊道   “他的命现在全天下只有我能救”   温烁景方才被退的一愣,远没有以前的清俊模样了,此时反应过来,面容冷淡的挡在关雅离面前,左手一挥,龙泉剑被吸到他手里,直直的指向关雅离,冷声道   “放下他”   屋外的月离已经明月几个纷纷进来,虎视眈眈的围住他   关雅离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沈清水,侧头看了一眼头歪在他臂膀内的温殊,心里软成一片,终于闭了闭眼   “我再信你这一回”   此言一出,屋内嚣张跋扈的气势荡然无存,众人纷纷退出去,温烁景从他怀里夺过温殊的身子,自顾自的揽着他传输内力 第52章 死缠烂打   ==================   影二回到营帐的时候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   影一依旧面色绯红的躺在床上,按理说他的毒应该解开了才是,神经大条的影二并没有发现男人如狼似虎般的饥-渴眼神,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方才明舒十分嫌弃的踹了他一脚,但他并没有当回事,相反面色淡然,反正已经被踹习惯了也不差那一脚   于是在他锲而不舍又一遍贴上去的时候被满身阴暗的明舒气急了一把抓起丢走了,抛物线再一起划过天空,影二唯熟能尔   “主子回上京了,明舒哥喊咱们原地待命,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引得主子那般焦急”   影二坐在一旁忧心忡忡道,在一旁碎碎念   嫩白的脸蛋沮丧起来,两条好看的眉毛蹙成了八字形引得人生笑   影一没吱声,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在他面前一吞一咽的细小喉结,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抓挠般难耐,草(某种植物)忍不住了   有点想干坏事儿   影一压下蠢蠢欲动的内心,扭头看了一眼窝在角落认认真真,姿态端正,正聚精会神的做针线活的影四,眼神沉沉,目光锐利,本来想用别的法子使对方转移注意力好为他跟影二行个方便   那料对方一拍脑袋,出去一刻钟后竟带着向军医借的针线又回来了,影一仔细观察了片刻,脸有些黑   影四竟是当真在一板一眼的做针线活,观那手法娴熟程度,想必没少跟月离叔学习女红   影一视线如钉子般,直直的射向影四,锲而不舍,过了许久这迟钝的大块头才感应到有人在拿要杀人的目光冷冷的盯着他瞧   影四手指一僵,大掌内的握住的衣物顺势掉在地上发出“扑”的一声细响   影二止住自己的自言自语,顺着影一的目光看过去,哎呀一声怪叫,随即撇嘴   “老四,你看你干的好事!衣裳落到地上都要脏了!”他忙不迭的跑上去训斥道,一边随手拿起来自己尚未修补完的衣物拍拍灰尘,一边抬手呼到影四脑壳上   影四被打的脑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忍痛不说,与影一四目相对之间,竟是奇妙的从其中察觉出来醋意   影四:???   影一这时候才开口道“出去,明舒大人现在应当急缺人手,去帮他”   由于他是冲着这边说的,影二自然而然的就把影一的话当成是冲自己说的,于是稍微一愣便要出营帐,刚走两步背后传来闷哼一声   影二连忙慌乱的回头,见影一赤裸着上半身掀开被子起开,捂住胸口直盯着他看   影一快要被气笑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脸,俊脸上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胸口疼”   影二瞬间进退两难,嘴里嘟囔着   “你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时候…谁让你起来的!”   嘴里这么说着,脚步还是迈开来三两步走了过去,低头去查看影一渗血的胸口   影四抽了抽嘴角,他才不会跟这个痴傻的影二说他方才清楚的看见这人嘴角的得意呢   影一抬头,眯了眯眼,冲影四扬了扬下巴,影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探手抓住影二的手,沉声道“老二,你在这儿,我去帮明舒大人”   说罢,未来得及等影二叫住他,自己便如同兔子一般,溜得飞快   影一站在营帐门口,气的叉腰破口大骂道   “臭小子!伤还没好到处窜什么!…”   等他骂够了,影二吐出一口浊气,一转身,被背后面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面前这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脚上的靴子不知去了何处,只穿着一双烂草鞋,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编的,经过长途跋涉堪堪露出几个黑不溜秋的脚趾,身上的衣服黑到看不出颜色,头发也是油亮一片,湿答答的黏在一块儿,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他低垂着头颅,身上散发着一股子不知名的臭味儿,也不知是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影二身后的   “哎哟,吓我一跳”影二拍了拍胸口,猛地退后一大步   惊疑不定的仔细观察了一眼,越看越觉得熟悉,忽然那人拨拉了一下头发,露出低下几日未见的一张俊秀黑脸   影二咳嗽了几声,眼里划过一丝尴尬,故作姿态娇声道   “林公子安好”他行了一礼   …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林庆余幽幽开口,他委屈极了,那日鬼迷心窍后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了,醒来后并未发现与他同行的莹儿姑娘不说,就连店家也是凶神恶煞的看着他,口口声声叫他还钱,住宿的账还没结呢   可怜林庆余呆呆傻傻的把自己全身家当连带着靴子一同赔出去后,光脚站在人来人往的观意庭门口懵懵懂懂了好一会儿   这才终于发现莹儿姑娘怕是将他抛弃了,想来定是因为那日他情不自禁欲行不轨之事将莹儿姑娘吓跑了,他自责一番,拍拍脸颊给自己打气,最后决定抓紧时间上路将莹儿姑娘追回来,表达心意   可惜整整数日过去了,他也未找到莹儿姑娘,回到清水镇却发现镇中一人也无,最后还是回来取落下东西的明舒将他带了回来   他尚未洗漱就来寻影二,见他丝毫不担心自己反而跟别人有说有笑自是委屈的不得了,想他这一路以来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回来的,她竟然一丝敢到感动的话语都未表达!   林庆余感觉胸口被射了一箭,心中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的难受死了,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比挨爷爷训斥还要难受,越发幽怨了起来   见此,影二赶紧安慰道   “林公子那日对奴家欲要行不轨之事…奴家…”影二装作嘤嘤嘤的假哭几下,取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眼角丝毫未落的泪珠   “奴家被惊到了,怎敢与公子一同,索性便让奴家同僚带奴家回来了”   影二眨眨眼,硬生生用手帕将自己的眼睛擦的通红,私下里轻嘶了一口气,我见犹怜道   “艾,你…我…我道歉,莹儿姑娘,那日是在下做的不对,还请莹儿姑娘原谅在下”   林庆余呆呆的挠了挠头,发觉头上污渍一片,突然脸庞通红,呐呐的低下头揉捏着衣角不敢说话,像个小媳妇般挨训似的站在一旁   影二见他低头,便放下手中的帕子,好整以暇道   “奴家不敢斥责公子,只求公子垂怜奴家,换奴家一片清白即是”   他眸色清明却隐隐带着使坏的想法轻声道,温软的话语从他嫣红的唇瓣中脱口而出,引得林庆余脑子恍恍惚惚,不由自主的便随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影二见状,赶紧行了一礼,想要趁机溜走,无他,因这林小将身上的味儿实在太过“浓厚”了   像是要中毒般,影二捏了捏鼻尖,在林庆余看不到的地方飞速扇了扇,猛吸了几口气,却在下一秒听到背后林庆余清晰无比又坚定不移的声音   “莹儿姑娘,我娶你可好?”   影二身子彻底僵住,心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忒不上道了   他不耐烦的抬眼,正要转身那一刻眼角余光却瞥见面对面的营帐不知何时被掀开一角   里面裸着上身的男人双手抱胸,上半身肌肉紧绷,正面无表情的靠在立柱旁边,像是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墙角般,姿势都固定不变   此时影二视线看过来后,他一双黑色眼眸清冷冷的瞥向他,黑色的眼眸暗黑到极致,黢黑黑一片不见光彩像是有某种猛兽要跑出来似的   四目相对间,影二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玹彻底崩断   完了   影二心想,老大这模样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身体行动力比脑子更一步快些动作了起来,影二旋身回到林庆余身边,背后是冷森森的饿狼视线,盯得影二一瞬间像是要招架不住般腿软的不行   影二皮笑肉不笑道   “为何?林公子并未侵犯奴家才是”   他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清醒的人定能发现他此时眼底已经要冒血丝了,可惜他对面的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林庆余还沉浸在莹儿姑娘的幻想泡泡中,此时听他一问,便乐不可颠的嘿嘿一笑,挠头道   “莹儿姑娘,我…”他黑脸上冒出一抹红光,虽然被肤色遮挡许多却仍然清晰可见,他可疑的停滞了一下   影二瞬间感觉到背后施加的无形压力,忍不住额头冒汗,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不可置信,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一万个摇晃脑袋道   大哥你可千万别说呀,说了我感觉后头那位要宰我了!   “你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快回去吧,我不同意”   影二脸色难看,背上犹如实质般的视线像是小刀般凌厉异常,他快速催促道,甚至伸出手去推搡林庆余,只把林庆余推的噔噔噔向后两步   任影二将眼睛挤兑成了麻花,林庆余仍然没有打眼一瞧,反而斩钉截铁的牟定道   “莹儿姑娘,你我可是有肌肤之亲的,你怎么能赖账呢?”   林庆余诧异极了,这跟他想好的说辞完全不一样好吗?应该是莹儿姑娘欣然接受的才是…   看着四周不知何时出现的看戏的将士,以及躲在人群里的明舒影四,影二感觉自己脑子哄的一炸,像是不知名的热气翻涌而上,瞬间红了一张脸,他感觉八辈子合在一起都没有这般丢人过,真的羞愤的要撞墙了   最重要的还是身后的人…   正当影二不知所措时   影一从他身后围了过来,长臂一伸将他半搂到怀里,姿态暧昧的向他吹了一口气,冷声道   “我竟不知,你何时与内子见过面” 第53章 暴乱   ==============   影二抽了抽眼角,目光呆滞的看着周围一片看热闹的军医,脑子一片空白,他看了一眼搭在肩膀上的那只修长的手,默默的探手猛掐了一把自己   嘶,真疼   影二这样想着,就听到耳边林庆余大声辩护道   “莹儿姑娘怎可能与你这等凡夫俗子在一起,还请不要玷污了姑娘的清白,把你脏手拿开”   说着便要上前来推搡他,却轻而易举被影一挥手推开   明舒站在人群里皱紧眉头看着这一处闹剧,眼神示意影一赶紧收场,眼下前方正一举围攻匈奴之际,正是将士攻打激烈的时候,他们在这儿吵吵闹闹扰乱军心,成何体统,这是在往主子脸上抹脏!   影一冷呵一声,瞬间被激怒了,他直直的盯着林庆余,丝毫没看到明舒直接冷下来的眼神,勾起唇角一把拂开欲要拦下他的影二,走上前顺势揪起林庆余的衣领子   “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说着便将影二搂在怀里,阴沉沉的盯着他道   “我同贱内成亲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天高路远,你管的未免太宽了些”   “轮不轮得到你说了不算,这是我与莹儿姑娘之间的事”林庆余也怒了,他激动道   “你和他的事更应该轮到我这个做夫君的来管一管了,难不成你想当着我的面同我妻子卿卿我我?”影一余光瞥见明舒大步走来的身影,冷嗤一声   “信不信你管不着,是不是,娘子?”他说话间一把掐住影二的细腰,暗示性极强的揉了一把   影二叮咛一声,差点叫出声,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林庆余,影二只好顺着影一的意思顺势体贴的趴在他的怀里娇羞无比,见影二这等模样,林庆余何尝不知自己是被骗了   看着他愣住的模样,影一不屑置辩,再次将林庆余甩开些许,拽着影二的手入了营帐,临走时,影一道   “好自为之”   林庆余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影二毫无负担反而舒了一口气的跟着影一进了营帐,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在说些什么,他无地自容的看着周围人窃窃私语的样子,满脸羞愧,这时明舒走过来   他跟随温烁景的时间最长,此刻温烁景不再,他便把温烁景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强大的气场压迫下来,面前的少年顿时汗如雨下,恶臭源源不断的传出,明舒环视周围,冷声道   “今日之事,不可向外传,如若发现,你们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是”   留下影四好好叮嘱一番众人后,明舒背手在后,跟在两人身后进了营帐   另一头两人进了营帐后,影一顺势双膝跪地,影二则面色苍白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紧随其后再次掀开营帐的明舒见状冷呵一声   “呵,长本事了!我的话不放在眼里是吧!”   “请大人责罚”影一面色淡然道,身杆子挺得直直的   “呵,明鹿过会儿带着影九过来,正好你跟他换了,回教内受刑,一百鞭”   明舒气急了,见影一如此不识趣且硬气十足,便冷声罚道   “是,大人”影一不卑不亢的接下来,仿佛全然没当一回事   明舒深深呼出几口浊气,来回走了两步,他虽然在主子面前忠心耿耿甚至有时候跟不上主子思维,但教训这帮下属却是绰绰有余的,他们四人有足够的权利指挥这几名影卫   赐名便是最好的证据,如影卫几人都是没有名讳的,可明舒几人不同,他既然排在明字辈首位,便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的实力够强   可实力够强不代表手下人是好管控,一百鞭明舒只是气话,真要拿教中那淬了辣椒与盐水的毒鞭抽打一百下恐怕影一就活不成了,他应该是知道的,却丝毫不服软,显然是对明舒方才的眼神所反抗   倔的要命!   明舒气的叉腰哈哈大笑,冷声道“你可别后悔!”   “影一不后悔”   “你!”明舒瞪眼,侧眼示意影二上前求情,双目对视,影二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他浑浑噩噩的跪在影一旁边,依偎着男人道   “影二愿同影一一起受罚,请大人批准”   明舒:???   “好!好!这可是你们说的,等明鹿来了你们便即可启程吧”明舒挥袖离去,步伐匆匆,表情窝火   等影四进来时,营帐内早已没了旁人的影子,果然不到一会儿,明鹿便带着人来了,他面上黑压压的看不出表情,明舒见状脸色一沉,两人过去商讨片刻后   再次回来,两人表情变得如出一辙,等到伤员被护送走后,明舒也没管那两个看起来暧昧不已姿势奇怪的两人,反而率先一脚将影四踢上马背,嘱托回教后让人轻着点打,别把人打死了   等他们一行人折腾完毕后,明舒也不顾来回奔波的明鹿是否疲倦,先带他去了山腰上抵挡匈奴,此时大军已经在山谷内死伤大半   温烁景不止叫人做了弓弩,还叫人把巨石绑在山顶,只等匈奴全军进入这冗长的峡谷内后从上方放巨石下来砸人   先砸死一波后再用弓弩,余下的步兵分成两拨围困在峡谷入口和出口,成为四面包夹之势,至于匈奴为何真的前来,那也离不开温烁景的妙计   此时已有幸存的匈奴大军反映了过来,此时正挥舞着大刀冲上了山腰,即便是地势陡峭也碍不着这群天生蛮力的匈奴,将士一时不察,被他们瞬间屠杀掉近百人,明舒等人的加入给了这群将士不小的信心,瞬间士气大涨   刚打了没一会儿,突然有一名将士焦急的策马而来,他从怀里掏出令牌,示意自己说隶属于典淮部下的副将,郭惊睿让人群散开让他进来   那名将领神色焦急的进去后便一下跪在地上,急迫道   “前门失守了,如今我方仅存将士十余数,典将军还在苦苦支撑着,请求支援”   他脸上沾满血迹,神情悲哀,声音止不住的惊惧,这一消息让在场所有人   五雷轰顶   “匈奴军有多少人?”   “回郭将军,匈奴现在余下有近五百余人,为首的是匈奴军中猛将拓跋恩”   那将领快速汇报着,曲红旗等不及了便先一步走出去,开始点兵点将让他们先过去助典淮一臂之力   正在山腰杀敌的明舒眼皮子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冲明鹿喊了一声   “我上去看看”   说罢便先一步上山,之后便见到曲红旗在点兵,了解一番后才知晓什么情况   “主子之前跟你吩咐过了,这种事情也在考虑之中,你当时为何不下令?”明舒冷冰冰的质问道   曲红旗难堪的低下头,阴暗道“你是说我不如温烁景?呵!滑天下之大稽!”   “你若这么想也没办法,我只不过提醒你,主子所做一切都是在利于将士们安危的基础上布置的,而你非但不听,还擅自躲过我的耳线私自下令,现在好了,前门失守,你说之后圣上怪罪下来,是你的错还是我家主子的?”   明舒甩了一把剑上的鲜血,冷漠道   曲红旗垂头不语,他本意是好的,可惜头脑简单,低估了匈奴的凶残程度,本应该在前门布置三万的军马被他仅仅安置了一万,以匈奴这种个个以一抵百的人马,就算两万军都不够他们杀的   如此看来,典淮做的还算不错,至少二十万匈奴大军去掉山谷内死去的几万,还剩的几万大部分都在他那边蹉跎着呢   明舒讥讽他一顿后,便主动进入营帐内议事,最终才了解过来事情始末   本来匈奴先遣军到来之后他们摁兵不动的,等到这些人回去传达消息后,典淮才带着他们出来厮杀,那料到对方实在太能耗,杀死他们之后,众将士甚至没有时间来撤退,便直接撞上了匈奴大军   随后便是他们所想的那样,一万将士根本抵挡不住奋力逃离的匈奴军,直接崩堤了   “此剑名为霜雪,我不介意此剑染上你的鲜血”   明舒请命出来后,看到站在外面的曲红旗再度冷声道   “若你再一意孤行,擅自违反主子的命令,不若将手中的虎符交出来给郭将军如何?”言至于此,明舒不再多言   他浑身染血,随意的擦了擦脸颊上粘稠的血迹,喊上明鹿等人施展轻功率先前往出口,神情难掩焦急   两州交界处地势陡峭,长岁谷是附近最近的一条快速进入乌州内部的渠道,在陡峭的山谷后便是一望无际辽阔的农田了,若是当真让匈奴进入腹地,那乌州那些无辜的百姓便要遭受折磨了   等到了出口处,只见典淮一人拿着大砍刀在出口大杀特杀,他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刀痕,正在往外渗血,可他仍然一往直前的向前猛冲,带着身后的将士如同打鸡血般怒吼着上前,声音咆哮如雷,锃亮的大脑门儿在队伍中显得异常扎眼,引得明鹿等人眼前一亮   纷纷赞叹此人当真天生神力,有领袖之风   看着这一幕,明舒也忍不住心中激荡万千,他眼眶微微泛红,吩咐其余几人去阻拦那些已经跑到大后方的匈奴人,自己前往大前方助典淮一臂之力 第54章 盛事   ==============   典淮举着大刀,迎面朝着拓跋恩奔去,口中大喊一声,周围的将士纷纷齐声怒吼,竭尽全力护送典淮进入敌军中心   典淮人虽然莽但却不傻,心知唯有诛杀敌军将首赫连恩才能击溃军心,于是便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即是为将士们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又是能起到震慑敌人的目的   此时将士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匈奴大军,双眼直冒红光,那哪是匈奴,那可是一个个的军功啊!   等到杀死这帮匈奴,还能活下来的话,那之后归京论功行赏肯定有他们的大把军功可拿,到时候升官发财指日可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呐!   谁都知道守住这块出口能带来什么,所以个个都使出浑身得劲儿来斩杀匈奴,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两个人不行就一群人围攻   打到现在,饶是匈奴人骁勇善战的胆量也被吓的惊疑不定,团团退缩   此时见典淮冲过来的身影,拓跋恩冷笑连连,矮身下马,拿起手中的刀便冲向典淮,两人纠缠在了一起,不分上下   战斗在持续,土地都吸满了血水,靴子踩在土地溅起一片血水,分不清是敌军的还是我方的,周围的花草也沾染上了血迹,被压弯了腰,每个人身上都沾染着凶煞之气,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经此一行,西北大军的威望将更上一层楼   这一批虎狼之师乃大晋唯一的铁板,其将士是真正征战过沙场的铁骨铮铮的汉子,此事过后,国家将会陷入空前绝后的参军猎潮,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等到明舒加入战局时,拓跋恩已经快要将典淮的头颅拿下了,明舒眯了眯眼,不再使用轻功,反而将霜雪剑拔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斜的刺了过去,拓跋恩动作大开大合惯了,一时不察竟被刺穿了胳膊   他一蹬腿,脚在地面上犁地几尺,几名近卫包围过来,将拓跋恩团团围住,他顺势后退的捂住胳膊,阴沉沉的盯着明舒道   “中原人,二对一,卑鄙无耻!”   他说话带有浓重的口音,应当是十分不习惯中原人的话语   典淮一下坐在地上,一边大踹气一边骂他   “格老子的,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   明舒甩了甩剑上的血水,板着脸道   “兵不厌诈,承认了”   随即旋身而上,他斜斜的踩着山谷外围的石壁而上,等到了合适的位置,后腿一跺坚硬的岩石,真个人直直的飞到拓跋恩头顶,长剑向下,径直俯冲下来   拓跋恩瞳孔一缩,随手揪过来一个近卫挡剑,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明舒接着捅了个对穿的尸体的力道旋身飞下   半蹲身子,长剑一扫,那几名近卫还没清楚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下身的剧痛占据了满脑子,鲜血四溅,惨叫声四起,在鲜血迷蒙的空中   明舒的伏低身体,速度飞快,在这群人因下腿被斩断支撑不住倒地的同时,举剑冲向拓跋恩   两人顷刻间过了数十招,拓跋恩变得满身狼狈,衣物变成碎步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而明舒虽身上溅满鲜血,却始终气息平稳,面无表情   拓跋恩终于怕了,他心中镇定道   “我匈奴人骁勇善战,是不会屈服于你的”   “哦”明舒撇撇嘴道   “那你看看周围还有你的人吗?”他说话间言语有些玩味儿   拓跋恩心里一惊,四下一看,瞠目结舌   只见漫山遍野堆积着匈奴的尸首,一群黑衣人正默默搬运匈奴尸体,渐渐堆成一个小山包形状   那堆尸首前还站着一个高大的黄衣男子和一个将手背在脑后,漫不经心的黑衣女子,两人俱是蒙着黑布,虽然声音听得不真实,但细细一听便听到了说的什么,毕竟距离不远   “我都说了,这些匈奴人身体内有蛊毒,赶紧的将他们尸体烧了,不然这蛊毒跑你身体里去我可不管”明鹿苦口婆心道   “哎呀我知道知道了,明鹿大人你好烦呐!”   影九啧了一声,她还是个小姑娘,但却是一个顶级高手,及其擅长刺杀,就是性格有些不喜被管控,老爱发小脾气,所以被留在沈清水身旁侍奉   如若要她跟影三相见,那必定免不了一场嘴巴打架,令人啼笑皆非   “你,唉,快点动作快点,趁着蛊虫还没繁育出来赶紧烧了眼不见心不烦”明鹿捂着额头心力憔悴   他们大大咧咧的将后背展露给拓跋恩,丝毫不担心自己被背刺   拓跋恩听到之后心都凉了一大截了,四处看看,现在出口处仅剩他一人站在这里了,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匈奴军近500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屠杀殆尽…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蛊毒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体内也有?   拓跋恩慌了神,身体摇摇欲坠,大刀掉在了地上,他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这才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转身就跑,后背露在明舒眼里   明舒冷冷一笑,岂能让你跑掉?   他以内力催动霜雪,那柄长剑势如破竹般直直的扎进了正在逃跑的拓跋恩的心口,“噗嗤”一声   穿胸而过,拓跋恩连声音都未曾发出来,瞳孔大张,刚低下头,口出吐了一口黑色的脓血,便轰然倒地,眼里的光彩迅速变得昏暗一片,逐渐无神放大接近于无   明舒走上前去将其头颅割下,尸体令暗卫拖到尸体堆   明鹿清点完人数,便下令一把火烧掉,随后带着伤兵和典淮撤离了,典淮胳膊搭在明舒脖子上,一边嘶气一边哈哈大笑   “草他娘的,还从来没这么爽过,哈哈哈,明舒小兄弟,要不要加入咱们西北军啊?”   典淮下意识的问他,公然翘起了墙角   “你这身手,在温将军身边可是屈才了,倒不如来我这儿,保准让你当大统领,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   明舒搀扶住他,不动声色的摁了摁他的伤口,瞬间疼得让典淮忘了刚刚讲的什么了,明舒默默又翻了一个白眼   笑话,他怎么可能离开主子,他可是忠犬   我为主子痴为主子狂为主子框框撞大墙!休想离间我!   等一行人回来后,郭惊睿一脸大喜的迎接他们,此前明舒未等到出口出的匈奴军便知道事情稳了   随后回来,果不其然   “明舒小兄弟辛苦了,快快进来就坐,大家伙都等着你们呢”   郭惊睿神色和蔼道,脸上的褶子都能砌墙了,笑得宛如一朵老菊花,不过是朵机智过人的老菊花,他很聪明的将温烁景一事绕了过去,如今只是在军中说温烁景去了清水镇执行命令去了,也未表明做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看到了眼中的笑意,明舒如善从流的接话道   “哪里的事,不过是根据主子的吩咐行事罢了,郭将军还是快点将典将军和几名伤员带下去治疗吧”   影九凑了过来冲他挑了挑眉,意味不明,明舒低声道   “给我一边去,听明鹿吩咐”   见对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后才深吸一口气跟随郭惊睿进入营帐   曲红旗坐在首位,郭惊睿站在一旁,等明舒在后方坐定后才点了点头,开始例行汇报   此次长岁谷计划可谓是顺风顺水,一切变化计谋都被温烁景精准算定了,他们未留一名俘虏,因着之前温烁景怀疑匈奴可能会利用翡玉城的圣女势力来投毒,此前每位将士都喝过七日药汤   虽美名其曰强身健体,但此药汤最重要的便是有解毒疗效,恰好明繁早年间在此地采过药,知道这边有这一味药,温烁景便没有叫人花大价钱从药材铺里购买   如此一来,即便是匈奴人血液内有毒素,短时间内沾到皮肤上也没有多大的危险,但那些伤口进了匈奴人的血液的伤兵还是要再次检查一遍的   于是明鹿便主动去排查了,他一是初来乍到,军中人对他不熟悉,因此不好发表言论,二是他也不喜这种严肃的会议,反而会使得他浑身上下不得劲   三则他早年跟明繁一样,随同月离研习过毒物,不过学艺不精,之后才随从月影学习剑法,也算是雨露均沾   故此事交由他去做恰到好处。   郭惊睿部署完后又再一次重申了一遍温烁景的去向,稳定军心后才安排接下来的布置,重创匈奴后,还有剩余匈奴军驻扎在青州各地,尤其为首领赫连康以及其他重要将领还驻守在翡玉城内   那处易守难攻,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问题,拓跋恩的头颅被绑在高头大马上,在军中游行了一段时间,随后曲红旗便下令让将士们派几个未受伤的将士下去处理尸体   随行而去的还有明鹿几人,虽然悲伤,但死去的大晋军将士的尸首也必须一同燃烧,不然无法保证蛊虫生出,最终此地沦为险境,亦或是爆发大型瘟疫   春天恰好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若是尸体放任不管,怕是没几日便滋生蚊虫之类的,这种情况更会让朝廷不堪重负,所以战后清理必须要谨慎行之   顾不上神情悲哀,捧着同僚尸首的将士们,郭惊睿又赶忙进行下一步部署,保不准何时匈奴又要憋出大招来 第55章 跳梁小丑   ==================   翡玉城内   圣女拿着一串金铃,在赫连康耳边左右摇晃,见后者神情无一丝起伏,依旧呆滞的很,便满意的勾起了艳丽的红唇   转身坐到男人腿上,她抚摸着男人的脸,满眼痴迷道   “我可是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如何?”   姬千珏冷淡一笑,轻轻哼声   “做的好,姬燕如何?”   后半句他是冲着刚入殿的男子说的,圣女满意勾唇一笑,依偎在他身旁   姬襄眼中黑云密布,看向圣女的视线中隐隐暗含杀意,却在姬千珏问话时转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殿下安排的都做好了,如今仅剩三长老和六长老尚未反水”   他伏低身子,语气低柔,轻声细语道   “哼,跳梁小丑,不足为据”姬千珏嗤笑,嫌恶的看了一眼姬襄   如今他韬光养晦,早已不是早年的他了,昔日做戏给姬燕看,如今亦是做戏给这些人   只不过   姬千珏遮下眼底的阴霾,温颜的死如同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心中这口气   如若不是还留着姬襄有用,他早就先一步杀掉他了   眼下这圣女也好,旧部也罢,终究沦为他复仇的工具…   先是景王,再是旧部,一个一个慢慢来,他等得起   余生漫长,山河与共,生死路上何所依?   若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如今整个匈奴都成了我们的爪牙,你让这么多匈奴大军去拜拜送死做甚?”   圣女有些不满,但却也没表示什么,只因这匈奴又不是自己族人,死了更好   “哼,买大晋皇帝一个人情岂不是更好?”姬千珏手抵着头,侧目看去   “去接人,算算时间该到了”   他吩咐姬襄道,神情无喜无悲,看不出表情   等到来人终于进门后,姬千珏这才神情恍惚,看着来人低低叹息   “终究还是把你盼来了,留照”   “果不其然,我算到的变数出自你手,乐安,你当真是好大的胆量”   沈清水抬头,看着大殿上斜躺在软榻上的男子,摇了摇头,微不可查的无奈   他身后跟着怀中抱着温殊的温烁景,在后面便是关雅离,月影月离等人   明繁几个则先行去了军营   月影揽着月离的腰肢,将她带到一侧,被岁月更迭过的俊脸上跳脱不在变得沉稳异常,他对月离轻微点了点头,后者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后退几步,留在了大殿门口   一行人站在一旁,温烁景面容虽疲倦但眼神却亮的惊人,他站在沈清水身后,听到姬千珏喊“留照”后微微一动   沈清水,字留照,前朝时期号易安居士,他的年纪无人知晓,修为更是出入无人之境,江湖上现在知晓他存在的不过泛泛   仅存知晓他的几人俱是江湖负有盛名的高手,可见他的威名   沈清水不出世已久,如今附一出现,便可知此时严重性   乐安,是姬千珏的字   两人也算是交好之辈,如今却走向陌路   也难怪沈清水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丝丝怜悯和叹息,他惯会悲天悯人,从入师门至今从未有过情爱   因此也不知凡人是如何对待感情一事   但   沈清水轻叹一口气,他从殿外唤了一声   “进来吧”   姬千珏不明就里,他站起身看着殿外慢吞吞走进来的一名紫衣女子,忽然眼睛大张,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后退几步,嘴角哆嗦了几下,猛地站起身,大步朝女子走去   带起一股劲风   耳边响起沈清水的话   “早年间我便同你说过,要你遇事不要慌,切忌遭受歹人恶意,可你却丝毫未听进耳中去,如今造成这种大劫难,该如何弥补?”   温颜抬头,看着他身后穿着几近赤裸的圣女,神情悲哀的后退几步,她站在温烁景身旁,一只手伸出拽着他怀中温殊的手,一只手捂住唇瓣   姬千珏欢喜的双手僵硬的落在半空中   他听到温颜对他说   “君已抛弃我,缘何再寻我?既已有新欢,何必再跟旧爱开玩笑?”温颜放下手,惨白一笑   “我放手了,你走吧”   姬千珏面色呆滞,他唇瓣紧抿,半晌儿才道   “非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不曾…”   “我知你秉性绝非如此”温颜打断他的话   “但即便是演戏,我也绝不容许我的夫君跟旁的女子如此缠绵”   温颜看了一眼后面紧随姬千珏而来的圣女   长相艳丽的圣女正直豆蔻年华,年轻貌美非她这已垂垂老矣的身躯能比,即便是年轻时,她也比不过光华正盛的圣女,更何况现如今…   “这就是你所说的已死的发妻?”圣女犹豫不定的看了温颜一眼,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却还在顾及着沈清水在面前不敢轻举妄动,她从这白发男子身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浑身寒毛四立   只能用嫉妒的眼神盯着姬千珏看向温颜柔和且充满爱意的视线,嫉妒的银牙都要咬断了,她死死的攥紧手,青葱般的玉手指甲嵌入白嫩的手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鲜血丝丝缕缕落下   温颜继续开口   “更何况,你们也做了那档子不该做的事对吗?”温颜闭了闭眼,佝偻下背,像是瞬间流逝掉数十年风光,一瞬间没了精气神   姬千珏如遭重击,他猛地将手抽出,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回答,沈清水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面色淡然的品茶,一言不发   此时大殿之上空空荡荡,只余温颜低低的抽噎声满满响起,关雅离护着温颜向后退去,将姬千珏挡在身后,他冷声道   “殿下,属下不管您到底是为何用此等手段,但现在,可否交出您的手下姬襄”   关雅离看了一眼已经被温烁景轻轻安置在床榻上的温殊,余光瞥见温烁景正轻柔的拂过对方的面容,理去对方琐碎的发丝,随后神态自若的低头一吻   关雅离眼神微暗,眼底敛去一丝细弱的不甘,冲着眼前昔日的殿下冷漠道   “请将姬襄交出来”   姬千珏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侧头去看关雅离背后的温颜,神情哀伤,头疼之余听到耳边关雅离冷漠的声音,不由得愣神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姬千珏诧异道   “你不知道?”温烁景听到后,这才唰的一下站起身   青色的袍脚扫过台阶,蜿蜒而下,他大步走向姬千珏,眼神幽深的盯紧他这昔日的老友   “将姬襄交出来,此行我们前来的目的就是为此”   温烁景一转身,背对着他,道   “你以为我是来跟你商讨合作的?可笑至极”   姬千珏皱眉,这才看向温烁景带来的人,方才进殿的人众多,温烁景又躲得隐晦,他的视线一开始在沈清水身上,全然没看到旁人   后来温颜出现,他的一颗心便全都落到了对方身上,悲哀大过心死,大喜大悲之余,导致他早就忘了其他人   这一看,他才皱紧眉头,走近一看,这才瞠目结舌,脱口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   躺在床上的正是昏迷至今的温殊,他被照料的记好,沈清水内功绝步天下,且修习的内门心法不知比温烁景高出多少倍有余,因此才得以围护好温殊的心脉,给他留一条活路   现在主要的目地便是找到那条母蛊,将其内里的心头血取出,如此沈清水才能得以救温殊,与此同时还有温殊的两名侍从也因此事处于昏迷中,因此这母蛊需得尽快拿到手   沈清水依旧神色淡然的品茶,月离在一旁给他沏茶,殿门大开,阳光乍现下,温殊的脸显得愈发苍白清丽   圣女搭眼一看,眯了眯眼,转头冲着沈清水娇声道   “敢问前辈,此毒可是美人眠?”   她神情中带着一丝贪婪,被隐藏在真挚娇憨的面容下   沈清水并未戳破,古井无波的眉眼弯弯,他低低颔首,并未着一词   见状圣女眼神一亮,她试探道   “不知前辈可否赠予晚辈一二?晚辈仰慕您许久,实在是羡慕您的制毒手段”   沈清水哑然一笑,他看了看在一旁对峙的温烁景同姬千珏,温声道   “礼尚往来,你先将这大殿内的毒蛊收起来如何?”   圣女脸色一变,暗道不好,面上依旧装傻充愣,实则身体正一步步的后退   月离不屑一笑   “你可曾知晓我家主人是何等人物?见都没见过的毛头丫头也敢随意叫嚣”   月离单手成爪,内力聚集,将圣女吸到手心里,揪住她的头颅漠然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圣女神情一慌,突然发觉自己周身无力,她一下瘫软在月离手中,任由她搓扁揉圆   “你,你们到底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晓”月离冷冰冰道,随即像抛衣物一般,将对方丢到立柱旁   “老实点,不然你的下场就同你那英年早逝的爹一样”   “砰”的一声,圣女的身体犹如破布般撞上立柱,引得众人齐刷刷看去,圣女口中噗的喷出一串鲜血,神情扭曲的倒在地上,听到月离的话语后   神情癫狂道“是你杀了我父亲?”   月离却不再看她,从宽袖中取出一只翠绿的翡翠玉迪,吹奏出一段音色迥异的曲谱,不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躲在暗处的毒蛊们纷纷爬走 第56章 渡门   ==============   沈清水这时才放下手中的茶盏,负手站立   “月影,将圣女请离此处”他唤道   月影这才从殿外走进来,靛蓝色的袍脚划过高高的门槛,他弯腰行了一礼,便上前捞起圣女,将她带了出去,月离并没有理会月影看她的眼色,反而撇过脸去   月影轻叹一口气,将仍旧在咆哮怒吼的圣女克制住,低头轻点穴位,架着瘫软如一摊烂泥的圣女走出了大殿   翡玉城的城主从殿外跑了进来,由于跑的太快,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身子向前摇晃的倒去,月影伸出一只手去拽住他,这才使得这官员免逃一劫   肥头大耳的官员吴肖摸了一把额头上滑下来的热汗,一边向月影道谢,肥胖的身体向一团球一样向殿中滚去,看着滑稽可笑   他刚想说话,还未曾开口便被关雅离阴冷的视线紧紧钉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眼   “你不该多嘴,月离”沈清水叹息,上前一步查看温殊的状况   早年间蛊城城主便是圣女的亲生父亲,此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一度被江湖与朝廷共同抵制,却在四十岁年华正盛的时候暴毙而死,死因奇特,甚为奇怪   但沈清水却是清清楚楚记得,缘由则是此人用了逆天改命之术,强行将一个人的命格改到另一人身上,此事乃绝对逆天之事,必须制裁   由于当时沈清水刚刚把温烁景带回点苍山,不便出行,故沈清水便派当时风头正盛的月离出面,事情办的很顺利,本来的命格也回了本人身上,为什么知道?   结因那人偷得命格本应属于温烁景的,沈清水与温烁景有师徒缘分,如若不是因温烁景大好出身却格外凄惨的童年,沈清水也不会大起闲心去卜卦一名稚子的命结,但这一卜卦却是出了大问题   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月离后退一步,低声道   “属下知罪”   声音不卑不亢,带着独有的音色,仿佛清脆的莺歌般优美动人   见她虽知错但仍没有悔改的样子,沈清水面色和蔼,不置一词   “也罢,本尊也是太过于娇纵于你了”   这意思便是不在追究了   温烁景不在意的想,随后转过身去冷静的对着月离道   “你且先行退下,一柱香后将姬襄带上来”   “是,少主”   月离面容一肃,沉声应下   殿中又恢复了安静   姬千珏却是再也忍不住沉声道   “你是说殊儿是被姬襄打伤的?温月卿!回答我”   温烁景满心满眼的温殊,见沈清水收回探到温殊手腕上的两指,他便急不可耐的连声询问   “师尊,束束可是好些了?”   他面带焦急,神情执拗的看着温殊的眉眼,攥紧双手紧抿薄唇   沈清水施施然收回手后看着弟子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一声   “行了,他无事,大可放心”   见温烁景松了一口气,像是浑身卸力般的模样,沈清水打趣道   “你这般心系于他,当初你尚在门内学习时,我要你学习医毒你却纹丝不动,一心一意想要修习武功,现在可知后悔了?”   沈清水看着自己昔日引以为傲的弟子如此模样,不由得摇头   情之一字,情之于理,为情所困,亦为情所伤   温烁景疲倦的应道   “若弟子能早些预料到今日,也不会如此惊慌失措了”声音是不同以往的坚定   沈清水淡淡点头,忽然道   “这姬襄之事是本尊的错,本尊未曾想过此人竟能起死回生,且这种起死回生术法乃极为阴损手段,更不知本尊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人妄想将我蒙骗在骨子里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姬千珏,眼神里的意味儿不言而喻   无人知道沈清水活了多久,从前朝到如今,他的面容丝毫未变,容颜依旧俊美,易安居士沈留照名声在外,当年与他齐名的还有汶河顾兆闫,可顾兆闫早已老死他乡,沈清水却依旧好的好好的,可见其内力有多深厚   姬千珏心中咯噔一下,深知他这种神情已然是动了怒气   不由得苦笑连连,却不再出声解释,事情发展到这儿,他已然清楚了前因后果,没必要讨人嫌的继续追问,况且现在殿内俱是聪明人,他也不再发挥自己的计谋   做无用功了…   天地辽阔,山河依在,所谓伊人,已在眼前   心中凶猛的复仇心思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所打断紧接着又被下一秒的噩耗所冲散,一时之间胸中沟壑纵横,竟不知下一步该去向何方   发妻躲着他,口口声声说被遗弃,他心中有苦难言   转头却发现苦寻已久的亲生骨肉重病在身,昏迷不醒,瞧瞧他这是干的什么好事?!!   沈清水不再看他,转身回到原处,继续沏茶   温颜同温烁景一起,坐在榻前的矮座旁,面带忧色的看向温殊   关雅离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突然明白了些许,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身后的官员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大人,下官何时才能前去参见温将军”他都快要急死了,袖中用来擦拭的手帕都被汗浸湿了个透彻   关雅离听到背后幽幽发出的哀怨声线,身子一僵,显然是发现已然忘记了这号人的存在了,他皱了皱眉头   刚要开口斥责,便听到温烁景的问话,   “唤他上前来”   温烁景身上还挂着大晋将军的头衔,此时见到城中官员来投诚,必不可免的要接见,不过此接见却非彼接见…   关雅离再次皱了皱眉头,眉间的沟壑仿佛要夹死一只苍蝇般深刻,他一言不发,用剑鞘捅了捅摇摇欲坠像是激动的要昏过去的官员,示意他上前   温烁景在副殿接见的他,此时他背后紧跟着两名影卫,气息沉稳,面目骇人,吓的官员两股战战,被温烁景催促了多次才敢坐在赐座上,但也仅仅是屁股边挨着座椅,丝毫不敢懈怠   温烁景随意敲打了他一番,便打听出来了城内布防情况,吴肖此人,最是圆滑,翡玉城内最大的主子并不是官府而是圣女势力,这座养蛊人的城池   如若小瞧了这位看似胆小怕事实则圆滑富有心机的官员的话那可便大错特错了   如此大的一座繁华城市,吴肖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无外乎得巴结圣女,这巴结可大可小,若论如今战事情况下   往大了说那便是通敌叛国之罪,往小了说那也是结党营私的罪状,吴肖自然知道这一点   匈奴攻打进来的时候他立马转移战角,死死抱住匈奴的大腿,可如今听闻匈奴大军被歼灭在长岁谷内,城内无粮的情况下吴肖算准了这城中主事人定会同大晋军方谈判,想要借此撇清罪过   吴肖正是抓住这点,才悄悄派人日夜坚守在城门口,不见到人不罢休   这不,天算地算,终于把人给盼来了,可吴肖心里却直打突,皆因为这人与他脑海中的样子并不相同   似乎…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好忽悠的   “下官翡玉城城守吴肖,拜见温将军”   吴肖心里嘀嘀咕咕,面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温烁景赐座后不欲跟他多言,也不废话,便简单直了的切入正题,冷淡开口   “城内百姓是无辜的,吴城守可是知晓该如何做了?”   吴肖眼珠子转了转,仔细琢磨这位爷的想法,口中的说辞在腹中过了一遍两遍后才斟酌开口   “温将军可是想借百姓之缘由,要下官以此做文章?”   吴肖小心翼翼的问道,心中虽镇定极了,却揣摩不透这祖宗的想法   “我军需要一个攻打的契机,吴城守也知前几日我军大败匈奴,眼下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但此处易守难攻,加之对方要求谈判   我军近期也不好动手,但吴城守也知道行军一日要耗费多少粮食,大晋许久未出现战争胜利的事了,我们还得快些人陛下知道才行   这些我们所说的话可都在陛下派来的探子眼里,吴城守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温烁景不再说话,抬眼看向吴肖   这意思是要听听他的意见   “将军是想要让下官里应外合?”吴肖眼前一亮,心中也极为赞同他这种为自己专门定制的洗白自身的方法,同时亦可以借此缘由博得百姓的心,一石二鸟   不过,却是有些难,吴肖本人的势力极其弱小,城中圣女盛势颇大,再加上今日进城的匈奴以及来源不明的势力,他们只能躲在犄角旮旯苟延残喘,若是真要打算接下这件事来,便要孤注一掷了   事情办成了他们变成大功臣,往日的琐碎一概不论,反而能得到升任京官的野望,若是事情失败,便可变成投敌叛国的宵小之辈,搞不好还会全军覆没,血洒当场   吴肖心中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心中隐隐想要生出坑温烁景一把的想法,他抬起头刚想要开口却看到对方一双浅色的瞳仁毫无感情的看过来的样子   冷气逼人,不寒而栗   温暖的春风都要被他冻死了   吴肖一哆嗦,瞬间打断心中想法   他恭了恭身   “下官定会全力办好此事” 第57章 千机   ==============   温烁景从偏殿走出时已是三炷香之后了,他心里比较满意吴肖的机灵,此人肥头大耳,却比谁都要狗腿,最适合不过了   “月卿,上前一步来”   沈清水背着双手站在榻前,盯着温殊的脸细细皱眉   温烁景心中一紧,上前低声询问   “师尊,可是束束有什么事…”   沈清水越看越惊奇,最后上前一步,将他扶起,坐在他背后,一手成掌轻轻拍向他的体内,内力浑厚无边,即是几人站的很远了些许仍旧感受的到惊人的热浪   温烁景抵住热浪一步上前,他弄懂了沈清水的意思,盘膝坐在温殊面前,一掌拍向温殊胸口   师徒两人修习的功法相同,但相性却不同,这本功法因人而异,沈清水所成功法温和杨刚,内力浑厚霸道,至阳至清,乃大道首选   温烁景清心寡欲,所成功法冷冽如风,运功时如临冬季,内力有镇静效果,也是大道的不二之选   师徒两人功法恰好相辅相成,只不过沈清水意在维护天道,温烁景意在心上之人   温殊被两人夹在中央,苍白美好的脸庞上渐渐露出一抹痛苦至极的表情   斗大的汗珠从发间划落,顺着鬓角留下,滴在了温烁景的手背上,使得后者心中一颤   “屏气凝神,抱元守一,很好,还有痛楚便代表尚有一丝希望”沈清水加大功力,开口道   他的声音清浅,带着丝丝磁性,像是一瞬间过电般,温殊全身用力一颤,随即唇角流出了一丝黑血   温烁景瞳孔一缩,这时关雅离站到温烁景后方冷声开口   “千机蛊?姬襄真是好样的,我竟没有发觉出任何异常”   他的声音出奇的愤怒,犹如冰天雪地里的冰雕一般   温烁景神情冷了下来,此前姬襄在城门口初见时便被他们捉拿了,现在正在殿外候着,温烁景听着千机蛊,虽不知是何种东西但一听是蛊毒便知道其中利害,结合关雅离的话,他便更是忍不住了   若不是沈清水一直在一旁提醒他注意,他可能立刻便会冲出去剁了那颗恶心的人头,他许久没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如此沸腾的时候了   饶是年少时母亲的殴打,他也早早的学会了波澜不惊,心平如水,但现在却和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气急了全身上下都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久,这段才终于完事,随着两人松手,温殊的身子顺势朝后倒去,沈清水接住他后,一只手摁向他的太阳穴,抵住后暗暗发力,不一会儿,对方疼痛难忍的面容变得平静柔和,沈清水像是看小辈一般,取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水   又取来笔墨纸砚写下几个药材,吩咐月离去取药熬汤,这才让殿外的姬襄进来   姬襄狼狈不堪的被人扔在了地下,周身穴位被封住,施展不来   可他的样子却是有些奇怪   他低垂着头颅,身子微微颤抖,不去看任何人,直直的盯着下方的青石板,姬千珏面带不善的看着他   温烁景让温颜好生看着温殊,便同沈清水一同站在他面前,温烁景面无表情,围绕着姬襄转了一圈,平淡开口   “那日未能将我杀死,想必你很是后悔罢”   姬襄充耳不闻,身子僵硬的跪在地板上   温烁景也不在意对方到底听没听的进去   只说“原以为你想借束束的手将我杀掉,却没想到你不仅仅是如此…”   那日夜里他前去殷府,原想着借此机会将姬千珏救出,却不想暗遭埋伏,不过区区几人构不成威胁   原本姬英作为主力军的话温烁景对付他们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翻手杀掉,却没想到引来了一个老熟人,这人对他熟悉的不得了,这才让他着了道   后面被道倾救回去了后昏迷数日,险些被毒死,后面在军营又被暗杀,很难不让他怀疑对方是何人,不过那副刻意留下的令牌却是让温烁景心中有了底   “我该如何称呼你?姬襄?亦或是影十?”温烁景垂眼看向对方,沉静道   “无论是紫寐亦或是血泣还是这千机蛊,都是点苍山的东西,你不该拿他出来为祸世人的”   沈清水观察完温殊的样子后终于起身过来,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依旧温和如水道   只不过姬襄却在这温和的嗓音中体会出了刻骨的寒意,他咬了咬牙,阴沉沉道   “尊主不是一直都不下山的吗?如今可是破坏了规矩,您作为问道者,这是对天道的大不敬吧?”   当初姬氏灭族,大晋朝立起,沈清水回到点苍山后卜卦七日,最终神情倦怠的走出天机阁   沈清水曾言,闭关锁山,摒弃一切外界事物,专心问道三十载,终年不出世,不下山,不为世人所知   唯一的一次下山是在天道提示下,接到了温烁景,于姬千珏而言,沈清水是在云游途中偶然发现的此子   但真实只有两人心知肚明,沈清水摆明是冲着温烁景去的,点苍山在东方,上京在西方,二者相差数千里,饶是游山玩水,也不可能五日之内便到了上京京郊河岸。   只不过当时只是觉得走水路比当时走在难民中要快的多,所以才选了水路,没想到将军府尚未到达,反而在水中捡到了宝贝徒儿   这次下山之前沈清水已有将近二十余载未曾下山,也难怪姬襄发问   沈清水没有回答他的必要,却仍然温和道   “你年纪尚小时本尊未曾说过本尊不会下山,天下有难,饥民遍地,战乱纷争,劳民伤财,本尊虽并不是一国储君,但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做好事”   他嗓音柔和,眼角笑得时候微微有些细细的皱纹,同姬千珏想必却是他更年轻一筹,同温烁景站在一起,倒是更想兄长一般无二   他与姬千珏乃忘年交,活的时间长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生不起脾气来,无他,这些人最终不是老死就是争权夺利而死,再不过便是纵情而死云云,犯不着生气   姬襄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只能用一双充满爱慕的眼神看向一旁俊美无涛的姬千珏,哑声道   “尊主永远不会知道,爱一个人到底是何等滋味儿”   不等其他人开口他便继续道   “儿时在点苍山我曾远远的见过尚且年幼的殿下,一眼看去便移不开视线了,所以在听到其他人议论时我总会忍不住去收集殿下的消息,知道他是前朝余孽亦知道他有一心上人…”   “这便是你逃下山的缘由?”沈清水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姬千珏   “是…也不是,我有野心,有抱负,点苍山不适合我,殿下的姬氏却刚好适合我”姬襄干涩道   他抛去了里子面子,剖出一颗真心拿给姬千珏看也不过是换来冰冷的斥责与嫌恶罢了,他睁开眼再度看去,果不其然,姬千珏的脸上仍旧冰冷漠然的看着他,一丝表情也无   如此,他也就死心了,一如那日他是真心想要杀死这个叫温颜的女人的,可就是那么一瞬间犹豫,便被关雅离踢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大牢里   现在看来即便是温颜走了也还有下一个女人到他身边,他身旁莺莺燕燕环绕却始终看不到我的一片痴情,饶是一腔热血,现如今也不过苟延残喘了   “动手吧,尊主,还请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   姬襄闭眼,神情悲怆,他仰起白皙的脖颈,身子挺直,一动不动   却听到一旁的姬千珏站起来冷声制止道   “月卿,让我来”   温烁景疑惑的侧过脸,姬千珏面容复杂的看了一眼姬襄,敛了敛眉头,低声道   “我尚有话要同他讲,别脏了你的手”   温烁景眼眸幽深的看了姬襄一眼,沈清水在后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温烁景这才转身离去   偏殿之上空空荡荡,关雅离抱胸不走,他看着姬襄胸中火焰暴涨,讥讽道   “殿下果然是宅心仁厚,束之被他害成如今这副模样,殿下还有何事要同此人讲?”   姬千珏面容僵硬,艰难一笑,他眼神冰冷的望向面前眼神暗淡一片的青年   “我问你,大晋永和32年,我让你去寻我妻儿的下落,你是否偷偷隐瞒了?”   “…是”   见他承认,姬千珏有一瞬间的窒息,温颜并未跟着前来,刚才哭的太过悲伤,在看过温殊后便由月离带了下去,他声音哑然,再度发问   “永和18年,姬燕要你前去开发蛊毒,此毒是否便是血泣?”   “是,我的殿下”   姬襄勾了勾唇,眼里满是恶毒   “您知道的,我最喜欢看着中蛊者痛不欲生的躺在地上哀嚎了,小殿下那副姿态可真是令人着迷极了,那雪白的肌肤上被蛊虫撕咬的全是红色的血线,美丽的不像活人哈哈哈哈”   姬千珏后退几步,胸中沉闷异常,咔嚓一声,姬襄忍住剧烈的疼痛   他的腿被关雅离一脚碾碎了,痛不欲生   关雅离面无表情的道   “畜牲”   “呵呵呵,你们连畜牲都不如,那个女人有哪里好了,不过是陪着殿下区区一个微笑的童年,凭什么值得殿下去挂念,我为殿下付出了多少殿下您可曾知道?”   姬襄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狞笑一声,面容狰狞的大喊 第58章 溯情   ==============   “属下最大的错误便是没有将小殿下亲手掐死在手中,若知今日之事,我便应当当初就将他杀死,若不是他一直刺激我,这才让我忍不住下了千机蛊   可惜了,尚且还能苟延残喘几日罢了哈哈哈,那个女人死不成就由他的儿子来代替,也不枉我人间走一回了”   姬襄仓皇一笑,面容阴沉道   姬千珏面色已然看不出何种表情了,他面上覆着一层冰霜,像是千年寒冰般,姬襄见状,空洞无神的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一丝光彩,眼白上遍布的红血丝显得唯一好看的眼睛也变得狰狞可怖   姬千珏推开欲要上前的关雅离,得到对方怒目而视后仍然全当没看到般向前走去   “对,就是这种表情,这才是我想要的殿下,如今这种局势您若是不出头,这皇帝还能由谁来当?”   姬襄低声笑道,声音由小变大,渐渐传遍空荡荡的侧殿   诡异渗人,不寒而栗   姬千珏回过身,冷漠道   “竟是你一直在逼我?我倒是小看你了”他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姬襄,惨笑一声   算计过来算计过去,到头来却还是没有逃脱命运   “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姬千珏冷漠道   “母蛊在我心中,它已经将我心中的子蛊啃食殆尽了,殿下,您若是想要我这颗真心,那您便亲手取出吧”   姬襄满眼希冀的看着姬千珏,跪地膝行数步   “那就还请殿下好好记住我这只忠心耿耿的…狗”   姬襄语气加重在忠心耿耿上,舌尖顶了顶上颌,眯着一双如水的眼眸,死死地看着姬千珏的面容,像是要将他脸上每一刻都要刻画在脑海中似的   耳边响起关雅离不耐烦的催促声,姬千珏心中裂开一道缝隙,呼呼的刮着冷风   姬襄唇瓣一张一合   “请殿下”   姬襄抿唇一笑   “赐死”   “唰”的一声,青年胸口被人从后面掏过去,“噗”的一声,大片的血液从口鼻喷涌而出   姬襄睁大了眼睛,看向姬千珏,面前的男人衣衫整洁,纤尘不染,一张芙蓉面仍旧面容冰冷的看着他   姬襄耳中流出鲜血,听不清对方的声音,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大片地面,他眼里划过一丝不可思议   随后表情永永远远定格在了惊讶的表情上了   “殿下…”   姬千珏看着他双眼渐渐失去焦距,最后变得没有光彩,空洞一片,这才将口中未说完的话讲出   “你也配弄脏我的衣衫?”   可惜姬襄听不到了,化尸粉倒在尸体上,片刻便化为一摊血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这次是真正的死了,这个人也再也不存在于世   他的一生可笑至极,又刻骨铭心;   他曾冲断荆棘,奋力向那人奔去,却在伸手抓住衣袖那一刻化为泡沫,虚无一片   若是从一开始,少年表明心迹,未必有如此下场…   可惜了…也只能可惜   关雅离半边身子沾满鲜血,面上也沾了一丝丝鲜血,他手里攥着一刻斑驳的血红心脏,隐隐能看到里面有东西想要冲破薄膜出来   他毫不在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液,面含讥讽的看着姬千珏,冷漠无情道   “殿下还是改一改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才好”   姬千珏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忍不住闭了闭眼,后腿了几步,瘫坐在座椅上不言不语   景王看着徐康,面容阴沉道   “前方战事如何了?”   “回王上,大晋铁骑骁勇善战,我等精锐尚且能抵挡一二,但时间一长恐怕于我军不利……”   徐康半跪在地上,抱拳道,他额角隐隐有青筋爆出,显然是极为克制自己动作才不敢做出其他轻举妄动来   尚有一事他还未曾告知,那便是恐怕要不了多久,军中便会自己反了景王,这些日子军中风气实在不好,唯有徐康手下的将领在苦苦支撑   可他们在前线打仗时景王又做了什么?整天吃喝享乐,不关心局势,也不关心军中政务,跟着他一同来到这边的将领,不少都寒了心   徐康自己也知道,若是一直打下去,他们这边只会死伤惨重,可若是耗着,不久他们便会粮草不足,饥荒遍地   可若是投诚,这些无辜的将士和柔弱的父母老少还能活过一命,但想必景王定是不会买账的   若是投诚,当今圣上已礼待宗室为己任,景王作为宗亲应当不会被斩首,反而会被削去王位,终身囚禁宗人府   可他作为闻人翎手下的走狗,首当其冲便是被拉出去斩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徐康心中酸涩,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尚未过门的妻子,不该娶他的,若是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我的好清苑…   徐康觉得他们需要想一个好的对策,一个瞒天过海的对策   “哼,区区林尚武,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不足为惧,要你们给匈奴传的密信可是送到了?”   闻人翎抓紧座椅把手,通过攥的泛白的指节便能看出他不想表面看起来那样若无其事   徐康内心低叹,随即低声道   “您还未曾知晓,匈奴十几万大军全军覆灭在长岁谷一事罢,这一场仗,是我们输了,王上”   闻人翎一皱眉,嗤笑一声   “你莫不是在诓我?徐康,难得见你也会开如此大的玩笑了…哼”   闻人翎神情有些不自然,甚至稍微带点僵硬,徐康心中一沉,默不作声   见徐康不说话,闻人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让门口的小太监去通传禁卫军首领过来   很快,禁卫军首领任恪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跪在徐康身边,低声行礼   闻人翎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让他汇报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任恪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康,见对方一动不动的跪在旁边,心中有了底,随后他便沉声的汇报最近的情况   …   在冗长的汇报结束后,任恪这才停下了开开合合不停的唇瓣,清了清火烧火燎的嗓子,嗓音干涩道   “属下汇总完毕”   话音刚落,脚边便迎来了一个茶盏,茶盏被猛地扔到了地上,砰然碎裂,四溅的碎渣崩的四处都是,大部分都扎进了任恪的腿上   任恪闷哼一声,一动都不敢动的跪在原地   昏暗的屋内静谧异常,只能听到闻人翎浓重的喘息声以及一声一声压抑不住的怒火   “好啊,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一个个的头顶没有我这个主子了是吧?”   闻人翎怒气冲冲道,压抑不住的来回奔走,由于起身太过急躁,座椅被他一脚踢翻在地   屋外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问道   “王上,您可无事?可否让小的进去看一眼”   “滚”   闻人翎暴躁怒喊一声,他捋了一把散乱未束的黑发,苍白的脸上抵不住的焦虑,他赤着双脚上前一脚将任恪踹到在地,暴躁的让他滚到一边,却不敢再教训徐康   闻人翎心中清楚,军中局势现在定是把持在了徐康手中,如今下属敢公然将消息隐瞒不报就是最大的证明   可是现在局势已去,他还沉浸在滔天的虚无权势中无法自拔,实在不应该,但若是想重新掌权,徐康是首先要铲除的,可若要将他铲除,下面的军士必定会发生暴乱,得不偿失   闻人翎眼神森冷的盯着徐康,犹豫不定的目光不断的徘徊在他身上   一边思索,一边头疼,一边在懊恼自把徐康的地位放的太高了,如今若想下手还需得从头再议   母后死了,他心中的甘霖也干涸无比,母后渴望的权势他会拼死为她夺得,待他韬光养晦,有朝一日等能将闻人京斩首于殿前,将母后加封为皇太后,将天下最尊贵的一切为她陪葬   可现下   “徐将军可有话同本王讲?”   他低声看着徐康,眼神像是毒蛇般蜿蜒在他身上,不放过徐康一丝一毫的表情,徐康淡然回视,眼睫下垂,粗犷的脸上面色平淡   他抱了抱拳,道   “王上,属下无话可说,但,若是王上怪罪下来,那属下请求王上放任统领一命”见闻人翎扫视过来的视线,徐康继续道   “大晋铁骑过境,片草不生,王上可知为何林老将军一直包围我等却不主动进攻呢?我军不过区区数十万人而林老将军带来的兵却足足二十多万,近乎一倍的差距,王上可曾想过个中缘由?”   “这是何意?”闻人翎坐在一旁的小榻上,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焦急的心情在徐康的平淡叙述下渐渐平复下来,眼下徐康还没有要反的迹象,闻人翎还等着再观察观察再下结论   “这都是计谋罢了,如今国库亏空,内忧外患,圣上不得已才派兵攻打我军,但这二者中却是匈奴最为重要,因此,圣上将最精锐的西北大军派给曲红旗,有他带领攻打匈奴,可剩下的杂兵哪儿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林尚武的骠骑后面全是未曾上过战场的杂兵?”闻人翎眼前一亮,有些怀疑道   “为何如此肯定?”   徐康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闻人翎,叩首道   “属下违抗指令,曾私自出去探查,从而得知,还请王上责罚”   他叩首的又快又狠,声音带着决绝和狠意,令闻人翎着实一愣 第59章 晚春   ==============   “徐将军站起身来,你这是做甚?难不成本王还要责备你不成”   闻人翎脸色有些难看道,见徐康仍旧叩地不起,心中怀疑减去几分   苍白鬼魅的脸上带有一丝丝冷意,他转了转玉镯,苍白的手抬起来,拂过下颌漫不经心道   “徐将军做的是好事,若是本王处罚你,让军中人如何看待本王?”   徐康心里一突,知道这是闻人翎在有意敲打自己,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   “臣不敢,只是王上您先前…先前不议事,臣见军内军士浮躁不安,又见林老将军带军行事实在有些奇异,便擅作主张先去…”   徐康嗓音艰难,有些意欲未尽,他就差点名道姓的指着闻人翎的鼻子骂他行事不羁了   闻人翎见状冷呵一声   “徐将军有何不敢?”   他倒是敢的很,敢擅自偷跑出去,敢拦下他的禁卫军,下一步是不是也敢拿下他的项上人头了?   不过…闻人翎眯了眯眼,对方性子太过忠厚,自己相当于救命恩人,道义面前徐康此人会变得是非不分   这也是闻人翎敢轻易用他的缘由,用狗就需得一个棍子一个甜枣,如此对方才可忠心耿耿   倒是不着急杀他,如今还留着他有用,且对方拥护者众多…   闻人翎低头思索   徐康见闻人翎冷呵一声,心中非但没有焦急反而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变相的告诉他,本王饶你一回的意思   “臣发誓再也不会行事如此鲁莽,还请王上定夺”   徐康抱了抱拳,面容沉稳道,这狗王爷心中倒是想的通透,可惜他忘了徐康也是人,是人便会有变得时候   当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之时,天大的事也会变得举足轻重罢了   一如当初英明果断又不失爱民之心的病弱景王爷,还不是堕落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闻人翎这时思索过来,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想着其他小心思,一时之间倒是显得格外宁静   任恪在一旁捂住胸口低头不语,见状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   等商讨完毕,徐康被口头责罚,此事重重提起又轻飘飘放下,所有人都摸不透景王什么心思   徐康走后,闻人翎却再次看向任恪,眼神随即阴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给本王说”   任恪双膝跪地,这才将这几日探查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虽然闻人翎思恋亡母,以至于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整顿军中,这才导致军中人心所向徐康,他这个真正的主子却被人遗忘厌恶到了犄角旮旯   但他也一直在观察整个局势   同匈奴的一场大战从初春打到了临近夏季,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闻人翎一直将匈奴退出去当挡剑板,希冀他们能将整个大晋的精锐兵消磨殆尽,为他铺路   然而事情却没有如他所想的展开   但这是最不重要的,闻人翎思虑至此,这才目光锐利道   “谁给你的胆子隐瞒不报?”   “回王上,非是属下不报,而是王上身边的暗卫传达命令,不让我等靠近您住处七尺之内,暗卫一直是您的代行者,因此我等未发觉有何异常之处…”   任恪背压的更弯了,恭恭敬敬道   “还请王上责罚”   闻人翎猛地抬头,冲着屋顶昏暗一片的地方冷声道   “给本王滚出来”   屋檐下跳下一个黑衣人,那人来到任恪身边,跪地不语   任恪能感觉到黑衣人身上犹如实质般冷冽的杀意,包在衣衫内的手臂上寒毛直立,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大片,他能感觉到对方想要杀了他般那等无机质的冷漠眼神   头皮有些发麻,任恪冷淡的垂下头颅,显得更加谦卑   闻人翎好像很喜欢踹人,他赤裸着一双宽大苍白的脚,一脚踩在暗卫头上,撤下他的面巾来冷声道   “给本王好好讲,讲不好就给本王去死吧”   闻人翎阴森森道   暗卫奇异的长了一张阴柔的面容,他肤若凝脂,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像是一双钩子般撩人,不过这双眼里不是含情脉脉反而是冷气连连,他的薄唇颜色稍显淡淡,紧抿的唇瓣一言不语   闻人翎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在任恪紧张到脚趾忍不住动弹般时却被突然扭过头来的闻人翎冷冷盯着,任恪装作面瘫般无甚表情,实则心中紧张到冷汗冒出来大半,衣衫都被染湿了   终于闻人翎开口让他滚,随后他便真的滚了出去,无视下属禁卫军奇特怜悯的眼神,任恪面不改色的前去领罚   心中却是差点冷汗流了下来,那个暗卫气息太过于恐怖,以至于他头脑瞬间浑浑噩噩,空白一片到现在才稍微缓和了过来   他在刑罚堂见到了受刑完的徐康,惊奇的问道   “徐将军为何?王上并无责罚才对”   徐康见状,拿着上衣走了过来,他赤裸着上半身,宽厚的背上满是伤痕累累,血流一片,任恪连忙叫他坐下又喊军医来疗伤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看懂了对方的心思   “王上虽不曾责罚,但我心中仍旧心怀愧疚,便命令军士依法行事”   徐康道,他将上衣整整齐齐的叠在一旁,模样看着倒是有几分乖巧   任恪还有事情想问他,便迫不及待的让军士给他行刑后拖着一身伤痕累累的身子走了过来   等军医上完药,两人并列趴在小床上,姿态一致   任恪呲牙咧嘴的挥手让人退下,等到屋内仅剩他们二人时   任恪才低声问   “你果然猜对了,王上又再一次问我匈奴之事为何不禀告了,徐兄料事如神”   徐康点了点头,毫不意外,任恪此人,忠心耿耿不假但也要建立在荣华富贵之上,眼看着景王要走下坡路,当然赶紧找下家,身为叛军向朝廷表忠心那是闲自己死的不够快   如此,徐康私下找他一回,后者很快便爽快回应,但面上却仍保持敌意连连,闻人翎新任任恪,这禁卫军统领一职,不知道是任恪巴结闻人翎巴结了几年才得来的   因此闻人翎尤其信他   “你让我拿王上身边的暗卫当挡箭牌我也用上了,不过,那暗卫是何身份?我观他面容迤逦,通身气派不似区区甘愿服从于王上的人,方才一见面就被他一身的杀气所蒙蔽了,徐兄可知其中一二?”   任恪神色紧张,不复往日沉稳,露出一抹好奇道,随即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毛手臂,晃了晃头   “我不知,但曾有一日我见过他夜里从景王房内出来,之后景王便要了水,还有一日我见过景王同他争执,后者将他摁倒在地…”   徐康不在多言,转眼看向已然傻眼的任恪   “这…那徐兄是如何推断出此人会隐瞒匈奴之事的?”   任恪呐呐了几句,尴尬的哈哈一笑转移话题,也没有问徐康为何会看到这些,只能说此地已然变成了徐康的天下,到处都是徐康的耳目,也幸亏自己早一点加入了徐康的阵营   不然早晚会被景王杀掉,亦或是被造反的徐康屠杀掉   “我推测的,不过消息我也不知属不属实,但任统领显然赌对了”   徐康语气平淡叙述道,也不管任恪到底生不生气,他一手取出自己方才叠的整齐的上衣垫在头下,一只手轻轻抚摸上衣上的每一处修补的痕迹   任恪心中气极却不敢发火,他强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憋屈的憋红了一张脸,他看向徐康   见对方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在哪儿乱摸衣服,好奇道   “徐将军这是在做什么?可是缺衣服了?我哪儿还有些许布匹,你可以取一些前去寻制衣处做衣服”   徐康顿住,大手放在衣服上,目光幽幽的看向任恪   任恪:???   也许是徐康盯得时间太久,任恪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都有些被看的发毛了,在任恪即将忍不住的时候,徐康扭头过去   “这是我家娘子为我做的…”他语气低柔,脸上露出一抹任恪从未见过的笑意   所谓铁汉柔情大抵就是如此罢   “我竟不知徐将军已然成婚了,不知嫂嫂姓甚名谁?我可好去拜访一二?…徐兄?你怎么了?”   任恪见徐康又再一次目光幽深的看过来不由得卡壳住,抓了抓头发崩溃道   难道又说了哪儿些没注意到的细节?   徐康啊徐康,你怎的比我老娘还要小心眼,还要磨磨唧唧?!!   “我娘子远在幽州,姓甚名谁无可奉告,事成之后若你我还活着,我便带你去寻他”   徐康转过眼,语气淡淡,在衣物上虔诚一吻   任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间里难得一片静谧,过了一会儿   徐康站起身,面不改色的取出里衣穿上,确保后背包扎的严严实实没有血迹露出后便那处衣物小心翼翼的套在身上,又穿上厚重的盔甲,冲着任恪点了点头,便面容沉稳的走了出去   任恪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走远,依旧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是好   这场仗必须要打,第一步便是将景王拿下,可现在景王身边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一时之间谁输谁赢还真是不知道了   那人绝对不是善茬,或许是江湖中人,是徐康旧识也说不定   任恪陷入思索中   晚春的风一吹,浑身起了一片战栗,这才穿上衣服早早离去 第60章 抉择   ==============   徐康最近得势,军中人心所向,是以军中某些将领私下寻过徐康,问是否将景王拉下马,他们将拥簇对方为王,反正已经变成反抗军,若是投降便是死罪一条,还不如放手一做...   对方意味不明的抬手作势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言罢谨慎的看向徐康,目光中带着隐隐的火热及疯狂   徐康抬起脸目光沉沉的看向对方,眸中非是喜色反而略带冰冷,他暗含警告的瞥了一眼已然冷汗连连的下属,冷声道   “王上还好好的坐在那张位子上你就敢说出谋逆大罪,好大的胆子”   那将领赶紧跪地求饶,徐康攥了攥手,让对方自行下去领罚,烦躁不已   他自己心中也是复杂无比,如闻人翎所见,他确实对救命恩人无从下手,可,这不是景王为所欲为的理由,视百姓于不顾,性情残暴成性,这样的人不适合座上那个尊贵的位置   所以他选择和他们合作将景王扣押,自行进京请罪   没错,他确实是偷偷进了对方的营地,但除去精锐的骠骑剩下的步兵却并非杂兵,之所以这么同景王将便是降低对方的警惕心,先下他唯有重情重义二字还能在闻人翎那边说得上话,所以他需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今日任恪说的那名跟在闻人翎身边的高手,徐康也见过数次,虽然看不清容貌,却隔的远远的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无穷无尽的煞气,令人胆战心惊   这几日小太监都不敢贴的闻人翎太近,生怕他身边的高手会悄无声息的将他做掉,如此浓重的煞气徐康只在以前的关雅离身上见过,对方怕是之前一直活在地狱当中,才会有如此浓重的死气   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在闻人翎身旁的,这人出现的悄无声息,徐康从观意庭回来后他便出现在闻人翎身旁贴身跟随了,且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因为这个人的出现,令徐康的计划一再搁置,直到今天不得不出手了   徐康坐在床上,从枕头下取出一条手帕,丝绸的冰丝手帕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徐康目光柔和的看着手帕上细密的针脚仿佛在透过这条薄薄的手帕在看某个远在天边的人儿一样,目光缠绵又悲伤   他伸出宽大布满茧子的手轻手轻脚的打开手帕露出里面包裹的物体,那是一个木雕,雕刻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形象,用的只是普通的桃木制成的,散发着好闻的木质香味儿   徐康轻轻捧起那件木雕,唇贴在上面吻了一下,目光缠绵道   “我好想你啊,阿苑”   他抬头透过窗口望向荒芜的天空,蔓延的寂寥   不知现在的你过得如何...怕是我们此生都不会相见了罢,他高大的身子站在窗边,眺望远方,显得浓重的孤寂感   任恪进来的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徐康耳朵动了动,侧过身,目光平静的看向任恪   “你来了?”   他示意任恪落座,自己将手帕和木雕妥善放好,任恪落座,目光闪烁的看着徐康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徐兄既然如此思念嫂嫂,为何不将嫂嫂接来营地...”他说完便立刻后悔了,不由得尴尬抬眼,手舞足蹈的想要解释,呐呐的不知如何是好   徐康顿住,随后收拾好自己,落座后为他斟茶后道   “我与他尚未成婚”   “这...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为何不...”   任恪急了,不明白两人为何如此纠结,既然相爱为何不在一起   “是啊,我欠他一场盛大的婚事”徐康眼里露出遗憾,片刻便收入眼底不见踪影,任恪看不懂他的神情,只是觉得如此坐在这里的面色疲倦的徐康才算是真实的徐康,平时的他太过沉稳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稳重感   可是人便会疲倦,没有人是时时刻刻都能一直维持一种状态的   “底下人都集结好了?”   徐康转移话题,谈起了正事,任恪便挺直了腰板,神色严肃道   “是,办齐了,眼下就等徐兄你一声令下,兄弟们赴汤蹈火万所不辞!”任恪神情激动道,面庞隐隐有些发红   徐康点点头,他摸了摸腰间的刀,低叹一声   “是时候该做出了断了”   时间不等人,至少最近大晋军近日动作连连,若真要攻打,恐怕他们这些人坚持不了七日便会全军覆没   也不知京中那位是如何做想的,偏偏让一干大军按兵不动,驻守此处,徐康不清楚皇帝如何做法,也不想去想,只能希望自己的计划不要被干涉,最好一鼓作气   如此,这一批反抗军还能有活路可言,这帮老弱幼才能平安活下去   徐康选择赌一把   闻人翎坐在高位上,身穿一身金黄色龙袍,他安稳坐好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   身旁的李福禄收到视线,眼角微微一抽,整了整拂尘,清了清嗓子,道   “各位大人可有事要奏上?无事便退朝即可”   左丞相一步踏出,擦了擦手心的汗,将其抹在官袍上,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天天受此等惊吓   “陛下,臣有奏!”   闻人京眯了眯一双眼,将手中的奏折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随后面色温和道   “左大人若是想要劝说朕纳妃大可不必再谈了”他眼里划过一丝怒火,勉强压了下来   左青佃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另一名御史大臣便站出来急声劝说道   “陛下,子孙繁衍乃大事,陛下千万不能不在意啊,眼下陛下年岁已大,便是先皇在位时也早已有了皇子,您是该考虑了!您应该为整个大晋着想啊!”那名御史大臣说的激情慷慨,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却让一干朝臣吸了一口冷气,不愧是御史大臣,敢说敢做,饶是陛下性情温和也不能如此大大咧咧的说出子嗣一事啊,这人太大胆,不可深交   看看李福禄总管的脸都黑了便知道这名御史大臣怕是以及惹恼了陛下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眼下内忧外患,纷争不断,许多百姓衣不蔽体,不知温饱,你们不去关心国家大事,偏偏天天在朕跟前思考如何让朕繁育子女,真是滑稽可笑至极!!”闻人京将一摞奏折径直从桌上推翻下去   哗啦啦一片倒塌声响起,众位大臣纷纷下跪,有几本滑落到位居前首的大臣面前,几乎三分之二的奏折都是要求闻人京多多繁衍后代的奏折,极少数是有关国家大事的奏折   “大晋便是被你们这些养尊处优,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吃喝享福的蛀虫吃倒的!看看外面的百姓,朕的大好江山马上便要被乱臣贼子攻陷,朕的将军们都在为国家鞠躬尽瘁,你们却在这儿干什么?都给朕滚出去!”   饶是闻人京再好的脾气也被点着了,看着纷纷求情的大臣,闻人京只感觉有心无力,他满脸疲倦的坐回原位置,摆摆手示意左青佃继续说   他坐在皇椅上胸口止不住的喘息,平复心里的怒气,李福禄赶忙端上水来喂闻人京喝下去,闻人京露出大病初愈的脸色,难看的盯着台下的众人,眼神里藏满了怒火   左青佃这把老骨头差点散架,他回身瞪了一眼那名御史大臣,随即回首叩首告罪道   “陛下息怒,老臣只是想问何时要林老将军回来述职?如今匈奴大势已去,温将军可以率领军队再次征战景王,林老将军的队伍理应回来才对了”   左青佃斟酌言语道,他苦着一张脸,国库空虚之下,养着这么一堆兵数日依然支撑不住,若不赶紧退下一波军队恐怕后续的将士温饱都成问题   闻人京点点头,让他退朝之后到御书房单独再议,李福禄又再一次吩咐众人可还有事要奏?无奏退朝   这下哪儿还敢有人提出上奏,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了   退朝后,闻人京将那位御史大臣贬值,外放其他地区,眼不见心不烦,他现在树立的形象还不能坍塌,要做一个宅心仁厚的好皇帝   李福禄站在他后面低声道   “陛下,方才那名大臣是恰好家中有适龄女儿,包含最近所有上奏的大臣家中几乎均有适龄女子,怕是想一步攀上高枝,所以...”   闻人京步伐悠闲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摆摆手,示意李福禄不必再说   “朕清楚地很,如今朕的确太弱,朕的新的一批心腹还没有进入权势中心,现在还不能撼动这些世家大族,自然得让这一些,不过,这种事情下次可以放任他们继续,朕还可以从中钻空子!”   闻人京抬头望向远方巍峨的宫殿,眼眸里划过雄心壮志的情绪,他的一番话自然点醒了李福禄,一行人相顾无言的回到了宫中   徐康看着进入闻人翎院内的男子,眼神眯了眯,看不出是何情绪来,他站在原地不动,旁边是任恪,任恪冲他撇了撇嘴,徐康神色缓和,转身走开   男人走近昏暗的房间内,转身看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的闻人翎   神色冷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闻人翎是被冻醒的   【作者有话说:全部改了,人麻了】 第61章 秋风   ==============   “秋风知我意,一如当年初见你时那般,可惜,景王殿下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人罢了”萧陵冷着一张阴柔艳丽的美人面轻声道   他自顾自的将身下的闻人翎一把揪起来,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腰肢贴在他耳边阴森森道   “如何?当年若是你那卑贱的母亲能早一点发现将我除掉,殿下说不定就不会受这份苦了”萧陵笑道   他便是方才闻人翎怒极了抬脚踹去的暗卫   男人有着一张不输于皇室的面容,一张芙蓉面衬的他如出水鸳鸯般艳丽,这样的面容放在女子身上定会引来众人称赞,纷纷求娶,可这容貌却是活生生长在一张男人的脸上   “萧陵,我要杀了你!”闻人翎憋红了眼,他面部朝下趴在床上,身上的男人动作不断引得他极为难受   他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般浓烈,可惜了他的头被死死地摁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萧陵悠然自得的坐在床沿上一只手死死摁住他另一只手探向别处,引得闻人翎疯狂挣扎   “若是想杀我,倒不必做如此姿态,现在便可出手,只是景王殿下您当真要如此做?”萧陵手指掐着一截细细的腰肢,侧头道   他的鼻息喷到闻人翎颈侧以及耳垂旁,引得对方苍白的皮肤隐隐生出些许战栗,闻人翎抖了抖身躯,幽深的眼眸深处传来浓浓的不甘心以及怨怼   见他不吭声,萧陵也不会自找无趣,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只是因为终于见到闻人翎才压制不住内心的扭曲怒火   萧陵慢慢动作,不慌不忙,他讥诮的看着闻人翎,神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面容笼罩在幽暗的环境里看的雾雾蒙蒙   ......   等到萧陵终于站起身,好整以暇的穿好散落在地上各处的衣物慢悠悠的站起来后,这才慢慢悠悠的想起来要帮闻人翎穿好衣物   “混账东西!”闻人翎坚持的撑起身子一巴掌,又惊又俱道   “啪”的一声及其清脆的响声传出,双方俱是一愣   见萧陵捂住变得通红的侧脸站在原地不再动弹,闻人翎心中咯噔一声,满腔的怒火也渐渐变成彻骨的寒冷   面前出现一道黑色的锦衣罗缎袍角,闻人翎胸口一滞,他缓慢地抬起头,却看到面前男人危险至极的毒蛇眼神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出   闻人翎惨叫一声,随即捂住嘴,浑身剧烈哆嗦的捂住自己断裂的腕骨,那处被人轻易掰折,白花花的骨头硬生生的漏了出来,带着白色的筋膜看了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嘘!”萧陵伸出一根手指竖直的立到唇边,薄唇微微一勾   “王爷是想引来奴才围观吗?”他看了一眼死死咬住干涩的唇瓣,疼的涕泪横流,面容扭曲的闻人翎,神情十分愉悦   闻人翎睁大眼眸看向萧陵,面前的男人情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经常时不时就会翻脸,今日是他冲动了,所以才导致变成如此场景   闻人翎痛的直咬下唇,血丝顺着唇瓣流了下来也不知晓,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看着男人再一次俯身下来了   那张阴狠的芙蓉面令他惊恐的失声大喊   “不!!!”   ...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门口把守的禁卫军头目奇怪的歪了歪脑袋侧头悄悄问道另一边的同伴   “我什么也没听到,大哥,可能是你听错了吧?”另一名小头目摇了摇头,无精打采的直视前方闲聊道   “也是,可能是我听错了”禁卫军头目听到他回话,也思考了一番,决定不再去想   “值守途中,严禁私语,我说过多少遍了?”任恪此时刚巡逻回来便听到了这么一段话,随即眉目一敛,上前呵斥道   那两名禁卫军看到任恪过来顿时面皮一紧,屁股一缩,面色肃穆的行了一个军礼,随后跪下请求责罚   念在两人述职期间表现良好又是初犯,任恪不予追究,便让两人去看守后门又拨了两个人过来值守   言语拷打一番后,任恪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昏暗无光,遮挡着严严实实的房子,眼眸中划过一丝看不见的幽光。意味深长的背手离开了   等到事情完毕后,萧陵这才随意拿了块布匹包扎了一下闻人翎的断手,也不顾及对方昏迷在床的苍白可怜模样,径直穿好衣服   他从衣襟的内开口里随意取出一颗颜色黢黑且气味怪异的药丸吃掉,面不改色   萧陵,祖籍云州青林郡人,无父无母,流落街头时被云州一大教派锦衣教收入门中修习,锦衣教乃魔教,他当时被送到江逐流门下研习,若是关雅离在此,定能瞬间认出他的身份   锦衣教的人普遍右耳垂上有一颗红痣,那红痣如蔻丹般艳丽,十分惹眼   但这颗痣却是剧毒,教派内的人全都需得每月服用一次解药,若是红痣颜色逐渐变得暗淡无光时,那便是这人即将要毒发身亡日   萧陵如今正是到了期限,于是便取出解药吃了下去,他是江逐流门下之人但又并非江逐流管辖,教中人各个心狠手辣,教中更是崇尚武力,整天滋事闹事者不断,相比安稳悠闲,讲求以礼待人的武林正道,锦衣教这才当得起名副其实的魔教   闻人翎不清楚如今他的底细,前些时日江逐流接了一个单子,但是他自顾不暇又不想撒手让这笔钱财插翅飞走便贪心升起接了下来,顺路转交给了萧陵   原本萧陵欠了江逐流一个人情于是便替他做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苦苦追寻多年的杀父仇人竟然就如此巧合的出现在了眼前   是了,当年萧陵尚未变成孤儿时,是青林群有名的商户家中嫡子,因云州盛产一种特殊的布料,所以云州商户大多对外售卖这种云锦,当然这其中他们家也算一个   不仅对外交易往来,而且跟兖州殷氏更是往来密切,殷氏作为皇商,免不了全国各地的商户去巴结他,其中珍惜特殊的云锦便得了殷氏的眼,同年上供给了皇室,被当时先帝谬赞不已,名声大涨   天大的喜悦从天而降,使得萧府地位水涨船高,羡慕者居多但也免不了遭到忌恨,可这也没什么,萧家最大的变故出自当时的皇宫晚宴,当时仍然还是贵人位份的景王后穿了一袭云锦制成的宫装在晚宴上跳了一曲,得了皇帝的青睐,可事后却突然晕倒在先帝怀里,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在皇帝彻查的这段时间里,宫中整整戒备了三日,最终查出云锦所制成的衣物上熏染了其他的药草与云锦一混合变成了一种慢性毒药,景王后日日夜夜穿着云锦制成的衣物自然毒素渐渐爆发出来,故此先帝震怒,下令将整个制衣局以及萧家满门抄斩!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可见先帝有多欢喜景王后,自此颇得圣宠的景王后,后来成了四妃之一的丽妃,她所出的闻人翎自幼体弱多病也被先帝误认为是萧家以及制衣局的错,此事牵连出众多人马,折煞了巨多宫妃的眼线,可谓是一发毙命   先帝愧疚之余,甚至想册封闻人翎为储君,不得不说先帝老年当真是昏庸至极,此言一出自然是得到权臣的反对,先不说在位的各个皇子正值壮年能力超群,更别提当时夺嫡之争极其惨烈,大皇子二皇子手段尽出,三皇子五皇子紧随其后,这些皇子大都背后有权臣追随亦或是母族追随,如此激烈的争斗,无权无势的丽妃当然是一口回绝并甜言蜜语的哄骗先帝,儿子年幼更适合兄长去担任储君,我儿更适合当一个闲散王爷...   轻飘飘的言语显然更让皇帝感到受用,如此一来闻人翎却是首当其冲在众位兄弟前头的头位封王的王爷了,随后先帝死后他们便快马加鞭赶往封地,龟缩在一隅之地不再外出   这也是其他皇子没有先拿他练手的原因,老实,识趣,这样的人他们宁愿当上皇帝后亲自去收拾也不愿意在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可萧家又何错之有?抄封当天,父母将他与身边贴身小厮的衣裳更换,让小厮冒名顶替他的位置,那日下着大雨,他站在刑场上看着父母以及年幼的妹妹没刽子手斩首示众,鲜血流遍了整个刑场,透彻心扉的冷   他父亲死之前曾说过,四皇子以及丽妃是借他们的手登上了妃位,他们平凡商户作甚要残害皇室中人?可惜人言甚微,圣上有令,不得不从   “可叹可悲,圣上居然被一介女子迷昏了眼,这丽妃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啊,陵儿,以后切记不要听信皇室中人的话,切记于皇室中人沾上关系,也不要为为父报仇,我儿平安顺遂便是最大的造化”   他父亲一把将他推进密道,急忙赶来的家中探子将他强行打晕带了出去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如何要他放下心中的仇恨,想着闻人翎母子在兖州悠闲享受着皇帝般的生活,他的父母亲妹却在无尽深渊中哭泣哀嚎他便内心亢奋的睡不下觉   如今终于逮到闻人翎了,如何不能叫他血债血偿? 第62章 醒来   ==============   萧陵眼里划过一丝痛色,手攥成拳,将玉甁攥的咔咔出声,他冷眼看着床上的闻人翎,冷哼一声,强忍住眸中通红的血丝,甩手离去   现在还不是下手的   他从屋里跳起,撬开房上的瓦片飞到屋顶,眯了眯眼看了看下方的禁卫军,嗤笑一声,便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遁走   徐康从角落里出来,面容深思的盯着对方离去的身影   心中思索不已,连守卫森严的禁卫军都能躲过,这人是个高手,但凡作为江湖中人,榜上有名的高手都未曾和此人对上号,也不知此人是正是邪   房间里闻人翎传出沙哑的吼叫声,徐康看了一眼昏暗的屋子,又看了一眼任恪   对方点点头,这群禁卫军以及小太监这才慌慌张张的鱼贯而入   等一阵兵荒马乱过后,闻人翎这才被折腾到连脾气也没有了,奄奄一息面色难看的躺在床上   王上受伤了,这消息像阵风一样刮过整个营地,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存歹意   但总归还是要去探寻的   闻人翎将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腕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只见了徐康任恪等人,他面色苍白的倚靠在床栏上,浓浓的眼圈裹夹住他狭长的眼眸,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沉   徐康面带思索的坐在一旁,方才闻人翎已经明确警告他们不得向外传递消息更不得擅自捉拿凶手,并让他们出去提醒其他将领   乍一提像是在害怕某些人似的,徐康看着闻人翎绵软无力又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屋子里依旧昏昏暗暗,透不过气的香气以及浓重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闻人翎三言两语将他们打发出去,这才一脸惊恐的捧住自己的手腕瑟瑟发抖,另一只手腕横在唇前被他死死咬住   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闻人翎控制不住自己这具该死的无力身体,痛恨无力的愤怒捶床,他的牙齿深深的刺进苍白的肌肤内,睁大的眼眸深处时浓烈的恨意以及惊恐,遮掩住的脖颈微微露出,浮现出大片的红痕,像是被人刻意留下的痕迹   想必此人占有欲当是极强   …   徐康先一步退了出来,随后喊了任恪一同回房谈论   刚一落座,徐康便道   “王上的武功被废了”   “什么!”任恪屁股还没沾上座椅便猛地弹跳了起来,目露惊讶的失声喊出   看着徐康颇为不悦的表情,任恪表情讪讪,尴尬一笑重新坐回位置   “徐兄为何能看出来,王上的武功…”   任恪言语间好奇   “王上武功虽不算高强,但也算是姣好之辈了,但今日他手腕受伤,观其遮遮掩掩的姿态便可知他是撒谎而已”   徐康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见状任恪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确实,方才我一进去便闻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味道,且王上这么大个人,定是不可能自己下床时摔伤了”   徐康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自然是骗人的,知道便好,但我观景王动作之间行动艰难,步伐绵软,脚步沉重,分明是普通人的气息,很可能,王上的武功是被他身旁的暗卫所毁,今日之事也是…”徐康停顿了下来,突然想到了某一点   任恪两手对拍,眼前一亮,显然也是想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满眼喜色   “天赐我也,如此一来,那位高手非但不会阻拦我等,甚至有可能会助我等一臂之力?”   任恪高兴道   “不可轻敌,来人虽非敌但也不可轻视,寻一个时机喊对方过来一趟,我们当面谈谈”徐康摇了摇头   “既然确定对方不是敌人,那么见一见倒也无妨”   温殊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绵软柔和的锦被中,屋子里暖洋洋的,被子异常柔软,温殊深深的陷在里面不得动弹   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向屋顶,繁复的花纹看的他眼花缭乱,身上传来浓重的疼痛和睡意,尤其是胸口,像是钉子般千锤万凿疼痛难以自制   温殊痛到没有知觉,他眼前雾蒙蒙的分辨不出是在何处,身子犹如千斤重,不得起身,等他好不容易适应好了后他侧头望去   一条翠绿的小蛇恰好爬过他的身前,碧绿的眼眸盯着他直看,鲜艳的蛇信一吐一露,看着娇憨可爱   温殊眼眸一缩,这条蛇让他想起了原先他被中蛊的时候的场景,加倍的疼痛从心口猛烈传来传来,温殊一瞬间白了脸色,他挣扎着后退   好几日滴水未进的身躯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温殊面上浮起冷汗,他咬牙使劲往旁边而去,眼里满满的全是滑溜溜的蛇躯,恐惧的无法自拔   他一动身,旁边听声辩位的翠绿小蛇便闻声而来,温殊眼里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唇角抖动了几下,心中一阵冰冷   温殊闭上了眼睛   身上传来一股温和的暖意,有些诧异,温殊还是睁开了眼,眼前却是没了小蛇的身影,转眼间却是一个红衣女子   月离板着的美艳脸上露出一股子歉意,她方才出去取药了,仆人也被她打发出去晾晒药材,不曾想温殊竟在此时醒来,身边还一人也无   月离刚进来便是如此情况,心中虽然十分奇怪,但还是连忙走过去将小蛇收入袖口中,此事错的当然是她,因此看着温殊被吓到失去颜色的容颜,忍不住软了心   她看到温殊睁开眼睛,清润的眼眸诧异的看过来时,她露出了一个看的上是和蔼的面容   “对不住了孩子,是我不知你竟害怕蛇”   月离轻声开口   温殊虽然好奇对方身份,但见对方先一步开口道歉,眼下蛇的踪影也不见了他也不再追究,张了张口,温殊吐出几个气音   说是挪动,他也不过是脑袋挪动了三寸之地,身上实在没有力气,月离却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先一步向他解释了一番   如此一番话下来后温殊总算是弄懂了,随后月离又扶着他用了药,又给他伤口换好药,温殊在这一串动作下昏昏欲睡   他本想开口问一下温烁景在何处的,可终究捱不过浓重的睡意沉沉睡去   匀称的呼吸声从口鼻传出,月离停下手中的动作,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不在发热了这才轻叹一口气,取好东西轻轻退了出去,并吩咐院子里的仆人们小声行事,不可喧哗   这才前去禀告沈清水   “哦?那孩子醒了?”   沈清水跪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三柱香轻轻点燃,向着上手的人物画像轻轻叩拜,听到月离的禀告,他来了兴趣   拍了拍白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踏着白日青光推开祠堂的房门走了出去,这处祠堂里原本供奉着点苍山开山祖师的画像,沈清水难得出山一次便想着过来逛逛   “月卿那孩子可是知晓了?”   沈清水边往回走边问,平淡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了   “这孩子再不醒来,怕不是月卿要把我这师傅拆了”他打趣道   月离听了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口道   “少主他远在清水镇,我已派人去回复,想必很快便会赶到了”   沈清水点点头不便多问,那厢月影飞掠而过,架马来到清水镇出口,出示了玉牌这才架马进入   他摇了摇折扇,蓝色的衣袍衬得男子面如冠玉,风流倜傥,不过谁也不敢信这人已经年过古稀了   算是修行得了好处了,点苍山一脉,根骨好的弟子如同月影月离,跟骨差的如同当初的四卫,月峰,月守,这两人早已年华已逝,自行离去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天赋仅是敲门砖,刻苦铭心又是另一种天赋,月影和月离不知熬走了多少批点苍山子弟才熬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可地位还是不如温烁景   无他,只因温烁景是沈清水演算了数十年之久,天道定下来的天赋绝佳,举世罕见的首徒人选   温烁景自然不负众望,他走到了如今这副地位,除了一个情字绊住了他别无其他   沈清水不是乐于棒打鸳鸯之人,他相信天道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无论是情还是旁的,温烁景定会勘破此道,进入臻境   至于是已何入道他并不关心,此生所做之事多了去了,他又不是多么顽固之人,乐于看到小辈们欢欢喜喜的样子,自然乐得悠闲自在,也得弟子敬重   明舒见过月影后,便领着他去见了温烁景,此时军中一片喜气洋洋,那日过后,沈清水将温烁景丢了回来,直言道   “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你的小情人我帮你治”   温烁景面容沉稳的站在首位,面无表情的商讨讨伐景王一事,日前温烁景回来之时带来了赫连康的项上人头,军中欢呼一片,随后便接到了闻人京的旨意   所以现在他们更改方案,要去往兖州同林尚武老将军的军队回合,一同攻打景王   虽然不清楚闻人京是何用意,但温烁景仅是深思片刻,便接下了圣旨,他与闻人京原本商讨的是讨伐匈奴后便卸下将军之位换给曲红旗   现在看到温殊这副模样,温烁景也不再客气了,这副情义不要也罢   最后一场,做完他便将自己的身份埋藏,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第63章 杀机   ==============   明舒轻车熟路的带着月影来到县丞,月影敲了敲书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温烁景此时坐在书房内的桌案旁处理政务,他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月影,随即眉头一皱   抿了抿唇瓣,站起身来道   “影叔前来可是师尊要何东西?”   月影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温烁景眼底里压抑不住的紧张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索性也不再瞒着他,扇子一摇,飞快道   “小孩儿醒了,快些回去,军中之事我留下替你管着”   温烁景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轻轻后退几步,腿撞上了后面的椅子角,发出长长的刺啦一声,这才从神色恍惚之中脱离而出,另一只手抚摸向自己的脸庞   随后很快放下手,面色维持着平静道   “那便请影叔帮忙多多看顾,明舒明鹿会留在这儿帮衬着您的”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多谢影叔”   “臭小子,谢我有何用,该谢的还是主子,快些去吧,知道你是等不及了”   月影笑骂一声,爽朗一笑,看着温烁景飞奔出去,引得周围将士面面相觑,以为军中出现什么要紧之事   曲红旗从后方演练场出来,呵斥将士们遵守纪律不要交头接耳,随即目露怀念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   这几日温烁景手段雷厉风行,因翡玉城内的匈奴被圣女的蛊虫所操控,所以他们不战而胜,随后温烁景又下令整顿全军,向上京发送喜讯   而后安排伤亡将士遗骸以及大肆欢乐一场,军中几名军功多的将领纷纷受到表扬,人人皆是满脸喜色   死亡的将士遗骸被烈火焚烧殆尽,其他同乡之人只能面露凄哀的手捧一抷黄土回去,一时之间,喜忧参半   随后便是等待上京的圣旨   下一步要求他们攻打兖州,景王叛乱军,军中一时之间士气高昂不已,温烁景也趁着这个时机下令重新演练   众人皆是一脸喜色   曲红旗则大大感慨温烁景果然是天生将才,无论是长岁谷亦或是翡玉城的计谋,温烁景都能明确算到,所谓天才不过如此   他熟读兵书数十载,武功高强,也不过乏乏之辈罢了   温烁景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随后身子一跨,便爬了上去,等到出了清水镇无人之时他才露出脸上细微的笑意来   中途经过一个小的驿站时,温烁景未做停留,可在即将要通过时,他眼眸一缩,身体像是有所狱警般向上飞去,脚尖点在马背上,一股无形的气劲掠过马背上空,连枣红色的毛发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宝马惨声嘶鸣,随即便倒地不起   温烁景脚尖点在一颗枯死的老树上,俯视着下方直直冲来的一群人,那群人果然和当日军营中的人群是一批人马   温烁景有一个能分辨气味的灵敏鼻子,从小便识得各种气味并能很快记住   这些人身上散发的味道和云州某种特殊的云锦有些许类似   如今谁的势力尚在云州那一块早已明白的清清楚楚   温烁景面无表情,他抽出龙泉剑挺身而上,不把后手逼出来想来他今日是无法快速回到他心上人身边去的   刀光剑影闪烁下,尘土飞扬,迷了众人的眼睛   温烁景躲过一招迷%2F药的攻击,挥手拧断了对方的脖颈,眼神一寒,龙泉剑如砍瓜切菜般将一干人拦腰斩断,鲜血横流   淌了一地血液以及断肢残骸,温烁景甩干剑上的血迹,全身纤尘不染,依旧干干净净,他面无表情踩过死士的尸体   来到宝马身旁,拧起了眉头,宝马已然断了生息,他若是自己赶路的话未必有宝马迅速,温烁景心中瞬间生出了怒意   他方才一直未曾动怒,相反反而平静不已,大概原因是他从小到大被暗杀的次数数不尽数了罢   不知有外来人的刺杀,还有沈清水给安排的刺杀,沈清水要让温烁景习惯这种法子,成王者必须得经过千锤百炼   温烁景站起身来,看向背后,此时空无一人的黄土地上突兀的出现一个头戴面具的人   那人一张银色面具遮盖住面庞,身上衣衫破破烂烂,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酒臭味儿,他疯疯癫癫的开口,吐字不清道   “不愧是浮云道人…嗝,…的关门弟子,老朽…嗝…佩服!”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一股子阴沉沉的样子,令人看了就不喜   温烁景并未回复他的话   后者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他自顾自的说道   “点苍山一脉不过如此,姬燕小儿还非得请老夫出山,也罢顺路挣点外快钱也无不可”   随即他眼神一厉   “小儿,对不住了,拿命来吧!”   温烁景皱了皱眉头,同来人对了一掌,双方均是后头两步,来人惊讶之余哈哈大笑   “痛快,未曾想到你这小儿竟然内力如此深厚,真是小看你了,再来!”   那人高兴了,随后再次欺身而上,再次已手成爪想他面部抓来   青衣与灰衣碰撞,温烁景略占上筹,老者碰着鲜血淋漓的胳膊爽快大叫,激动的情不自禁   温烁景则是皱眉问道   “姬燕请你来?你可知对方是何等人?”   “老%2F子不管那么多,有钱拿就够了!谁钱多便是老大,受死吧小辈!”   来人继续狞笑一声,看到血后明显更加兴奋   温烁景却不想跟他再战,只好跟他对了几招,一脚将他踹到原处,后者噗的吐出一口血   脸上的面具也随着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脸,对方疼得呲牙咧嘴,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身上粘着泥土更加滑稽可笑了   温烁景面无表情的用剑指着他的脸道   “姬燕出价多少?”   “哎呦疼死老%2F子了,三千两银子够老%2F子快活好一阵了”   温烁景:……   “我出价一千两…”温烁景看着老者脸上戏弄讥讽的不屑表情,眉角一抽,面不改色道   “一千两黄金”   老者瞬间瞪大眼眸,跟他一同商讨了许久,这才终于乐颠颠的冲着温烁景谄媚讨好   温烁景不为所动,他已然认出了老者身份   锦衣教右护法,人称酒痴,整日痴迷于喝酒,武功仅次于教主之下,虽然为人手段阴狠歹毒,但若是不触及他的害处其余时间便是一个热心肠的老爷爷   算得上是一个争议极大的人物   酒痴搓了搓手,生怕温烁景反悔似的要他立马跟他去钱庄取钱,温烁景拦住他   “我尚且还有要事,前辈若是同我一同回翡玉城可好?”   温烁景冷冷道   酒痴迟疑了一会眼睛余光撇到温烁景隐隐不耐烦的表情,立马怂了,有钱便是老大   方才他一声不吭的便将姬燕的动向全都泄露了个干净,估计姬燕也没想到,江湖上负有盛名的锦衣教右护法竟是一个蛮不讲理,擅自毁约的人   就算酒痴知道了也会不在意的摆摆手   若是想要合作,去找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君子去,为何要在锦衣教这等魔教中寻人?可笑至极   温烁景于是便带着这名老者回了翡玉城,起初一进城门酒痴并不觉得如何,可就在温烁景碰上坐在温殊院内喝茶的沈清水时   酒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满含忌惮的看了一眼悠然自得的白衣男子,心中警铃大作   “你这小子莫不是诓我,骗我来了之后不给钱还想把我剁了?”   酒痴后退几步,低声道,他看着师徒二人越想越肯定自己陷入坑里了,温烁景勉强能打过,沈清水就算了,毕竟这位可是把他们教主打趴在地上并用脚踩了好几脚的狠人   酒痴心中发慌,连连怒骂姬燕,狗贼,早知道便不去刺杀温烁景了,现在自投罗网这可如何是何   沈清水压根没在意温烁景带来的人,点了点头便让温烁景先进屋探望   温烁景点点头,听到酒痴在身后的低声细语,有些奇怪的扭头,难得心情平静的解释道   “师尊不会管我带来何人,你只需在此地等待几分,我一会儿便派人取钱于你”   他脚步一顿,又低头道   “还有些话尚要讨论,前辈莫急”   酒痴心中破口大骂,不敢看向沈清水所在的那处,又是后退两步,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见温烁景问话,只能面上只能连忙点头,神色和蔼的叫他快去忙   温烁景再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懂对方为何突然一下子改变了情绪   但现下还是先看温殊要紧,便一撩衣衫,抬脚入内,房门被吱呀一声关上   酒痴欲哭无泪,他怎么敢不然他去啊,明明沈清水在哪儿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敢不让他去吗?   老%2F子真是掉大坑里了,若是今日不能出去,不知道要被教内那帮狗崽子骂多久   酒痴心中碎碎念   沈清水未曾当回事,弟子的私事他一概不管的,除非牵连大事,虽然他认出来对方是魔教中人但也未曾开口斩杀,任由对方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   衣衫破损加上破旧的草鞋,有些还露出了脚趾   主要是身上的酒臭味蔓延到了沈清水旁边,叫他无论如何也品不下茶去了   沈清水无奈,放下手中可口的茶水,回头看向站在一旁服侍的月离   “月离,喊这位客人先去客房罢”   沈清水摁住额头,郁闷的揉了揉,俊美的面容上一片柔和 第64章 命格   ==============   月离点了点头,放下手中需要晾晒的药材,径直走到酒痴面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吧,客人”   酒痴本来不以为意,他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余光扫过这张浓重艳丽的脸上时突然在她耳垂上顿住,一皱眉,仔细看去   女子白皙的耳垂上挂着碧玉翡翠耳坠,其上方分明是一个已经褪色暗淡无比的浅色小痣   酒痴身子一抖,眼睛突然瞪大,手指着月离嘴唇蠕动几下,神情惊恐   “你...你是!”   他手指晃荡半天,哆嗦在半空中,愣是不敢再说半句话   月离身形一动未动,直挺挺的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容隐没在树荫下看不清神情   “客人,请吧”   月离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酒痴又是一抖,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酒痴恍恍惚惚的跟在月离的背后走进了安排好的院子,房门被从外面关上的一刹那,他才浑身一僵,捂住胸口坐在桌旁   他觉得这近十年受过的惊吓都没有今天这一次加起来多,酒痴捂住受伤的胸口躺在床上,掏出酒来便往嘴里灌,知道喝多了睡去   屋子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震得屋顶栖息的鸟儿纷纷飞走   月离重新回到原处继续收拾药材   如今已至夏季,空气中浮现燥热至极的空气,蝉鸣声响彻不断,沈清水却像是感觉不到半分炎热似的,身上清清爽爽,衣衫严谨的扣在最上面,捂得严严实实   他喝了一口凉茶,惬意的坐在小亭中,看着阳光下正在仔细晾晒药材的月离,女子一身烈烈红衣,白皙的肌肤白到反光   沈清水见她没有想说的打算,便不再提出疑问   温烁景进入房间内,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他先是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温殊,见对方仍旧在沉睡中,便又去了耳房洗净身上污秽,而后才换好干净的青衫走了出去   他头发未束,发丝还在向下滴水,身上散发着水汽,衣衫也不复原先那般整齐,微微敞开的领口内露出白皙的锁骨   一缕调皮的发丝蜷缩着身体窝在脖颈上,从远处看像极了一串反复繁丽的纹身,温烁景并未在意,他将窗户打开透了透气,远远的看着下方的鱼塘,余光瞥见数不清的眼睛正在监视这边   温烁景脸一黑,虽知道这些人是师尊手下的暗卫,但仍然是生出了些许被冒犯的感觉,以前自己一人时,尚且尚未觉察出不对劲,如今...   “砰”的一声,窗户被重新合上,温烁景这才面色好转了过来,他一回头,便看见原本仍旧在沉睡的青年睁开温润的黑眸正神色柔和的看着他   温烁景瞬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走上前,握住对方细瘦的手指,轻声道   “可还有不舒适的地方?”   温殊头没办法转动,他现在虚弱无比,只能缓慢的眨了眨眼眸,温烁景同他心意相通,马上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双方不说话,长久的对视过后,温烁景突然败下阵来,他肩膀一阵耸动,低垂着头颅看不清神色,温烁景死死地攥着手中的温润的手指,触手的温暖感觉清楚的告诉他   对方活过来了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对方就这样一走了之   “束束,我未曾照顾好你,是我的错”温烁景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他琉璃色的眼眸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神情疲倦,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温烁景半跪在地上,虔诚的握住温殊的手,轻轻印上一吻,镇之若重道   “从今日开始,我不再离开你,让我伴你左右可好?”   温殊脑子还是有些懵但也知道温烁景是什么意思,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未怪过温烁景,这世间一切事情发展皆有迹可寻,无论是他被培养成棋子亦或者是他怨天尤人不满足自身的枷锁想要跳出去所做的纷争   又或者他放弃挣扎却迎来了此生唯一的救赎,都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温烁景不必感到羞愧,这一次他躲过了这场劫难,下一次还会再来重蹈覆辙而已   因果报应罢了,温殊看的很是透彻   温殊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温烁景的面容,神情柔和,摇了摇头,沙哑的开口   “非你之错,我知”温殊喘了一口气   “你我携手共进,一直”   温殊承诺   温烁景眼眸中迸发出强大的喜悦   他们两人相识于年少,定情于十余年后,一切过往都太过不容易了,两人何其相似,如今终于走在一起自然欢喜无比   温殊看着温烁景很难得露出的喜悦表情,不由得神色更加柔软   他想起来方才沈清水进来为他把脉后说过的话,心下有些黯淡   沈清水告诉他,他本身身上的厄运并没有被彻底间断,这一次截杀有温烁景的气运遮挡了一下,下次再来的时间不会很长,而且会更大更严重,甚至于温烁景都会被牵连到   事实上温殊本身命格便是十分奇特之辈,沈清水推演不出他之后的生死线,仅能模糊见到他身上理不断的纠缠,就像是一团麻线   原本根根分明,在成长的过程中被人恶意缠绕硬生生变成如今的一团麻线,若是旁人恐怕现在便葬身他处了   但温殊身上有同温烁景纠缠的姻缘线,所以才得以在今生的浩劫下保全了自身,但如今这跟姻缘线所维持的生机也将消磨殆尽   沈清水明确表示不会管,且也不能管,也无力管,这是天道的示意,活在天道统治下的凡人如何能与天斗争?   温殊不能将这些告诉温烁景,他心中知道,若是没有了他,想必温烁景定能的有所成,成为沈清水之下的又一大能人   便让我这苟延残喘的躯体载送他一程吧   温殊将所有事情瞒在心里,因此同温烁景交谈时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心不在焉的神情   他倚靠在床栏上,身体消瘦的连骨头都能摸出来,咯手的很,眼垂下,睫毛微微弯出细小的轮廓,显得很是乖巧   温烁景眼色暗了暗,停下的话语,好整以暇的等着温殊反应过来,面色不虞   温殊这边心事重重,左手不自觉地攥住手下的锦被   他的手腕被沈清水治好了,名满天下的名医也不如沈清水这招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倒是叫温殊开了眼,他都没看清楚沈清水的动作,睡了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的左手能活动自如了,只不过那处皮肉却是没办法恢复如初   但仅是能回复自如便叫温殊感谢不已了那还说得出旁的   只不过这般厉害的人物都不能解决他身上错综复杂的因果,只能说他生来便是个错误罢了,生来便被这世道所不容   生来便是个祸害...   温殊心中微微发苦,突然觉得耳旁一阵清净,那如泉水般的声音也不知多久未曾发出声了   温殊猛地抬头,发现温烁景正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让他有些赧然,面皮微微发红   “月卿,我方才有些走神,我...”温殊神色尴尬的道歉,不敢看温烁景火辣辣的眼神   温烁景欣赏了好一阵温殊神色变化的脸色,心想一个人的脸竟有如此这么多的表情   有趣,实在有趣   见他道歉了,温烁景眼里划过一丝闪烁,直觉对方有事瞒着他,不过想必是不会告诉他的,若是这么直接逼问他恐怕会引得他心中恐慌   倒不如联想一下最近束束能接触的人,这种稍微一想便知晓了,温烁景心中自有打算,他坐在床边将对方抱在自己腿上,像抱小孩儿一样揽住他的腰肢   神色暗叹   “急什么,我又不会生气”   温烁景亲了一口温殊白净的额头,美人眠的毒素早就被沈清水去除,如今温殊的体内没有蛊虫续命也没有美人眠维持已是虚弱无比,这些日子全靠药汤维持,城中各种名贵的药材全部被招呼了上来   持续不断的为他续命,温烁景同他说了闻人京要他前去攻打景王的事,对半路遭到姬燕的人手刺杀分字未提   两人心中各瞒着心事,倒也交谈的其乐融融   ...   温殊推开还趴在他身上的温烁景,神色羞愤,耳垂红红的   “快些收拾一下你自己”   温烁景合拢了一下衣衫,挡住了白皙的胸膛,又取过锦被盖过温殊的身子,两人虽然未做全套,但也差不多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做了,温烁景怕温殊身体虚弱再次染病   所以仅做了一回便草草结束,见对方面色红扑扑的便挑了挑眉,面色平静的亲了一口他鲜嫩欲滴的唇瓣   “我去去就回”他声音沙哑带着微微喘息道   随后对方又去了耳房借着凉水疏解自己的欲%2F望,哗啦啦的冲水声音传来,温殊艰难的翻了个身,将头埋在锦被里不敢探出,脸上冒出升腾的热气   若是旁人看见了,定是觉得他是发热了,可温殊清楚知道,他们方才在做的什么荒唐事,若是知道外面院内还有一干武功高强的前辈以及周围遍布的暗卫,恐怕此时要羞愤的不敢出现在人前了   “白%2F日%2F宣%2F淫!”温殊嘟囔了一声   耳垂还是红彤彤的回不过神来,他摸了摸脖颈上的红色痕迹,再次羞红了脸 第65章 解密   ==============   盛夏时节,树上的蝉发出刺耳的叫声,绿叶繁茂,遮挡住整座小院   “这天怎的如此热?”   影三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怨不已,明鹿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怒骂道   “臭小子,伤还没好就敢把绷带解开!给你胆子了是吧!”   说完明鹿一脚将少年踹回屋子里   影三踉踉跄跄的喊着,脚一崴,往屋子里跌去,身子恰好撞上慢吞吞出来的道倾   双方俱是一口倒吸冷气,道倾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下影三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瞬间磕了青紫一块,脑子恍惚   道蘅比道倾还要高出一头,他笑眯眯的站在后面扶住后倒的两人,三人像是叠罗汉似的歪歪扭扭的黏在一起   关雅离刚扶着温颜进入院内便看到如此一幕   他脸一黑,身子一挡,遮住温颜的视线,面色不虞的盯着他们冷声道   “你们倒是还有闲情雅致”   道蘅道倾两人纷纷打了一个冷颤   那日过后多亏沈清水,才得以为他们续命,是以一帮人得以冰释前嫌,这几日几人伤俱是好的差不多了,这才被吩咐可以出来走动   夏季伤口本就容易感染,需好好注意疗养,是以姬千珏便拨了这件遮阴良好的二进制院子给他们一行人居住   炎炎夏日下,众人喝了一口冰镇的绿豆汤,纷纷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汤是温颜熬制的,那日探望完温殊,想起来夏日甜汤,便多做了一些给他们带来   如今姬千珏还在门外呆呆的站着等他,温颜对他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温殊身上,现在只求孩子平安无事便好   他们几人在此养伤,原本温烁景想叫他们会点苍山养伤的,可既然沈清水下山了,那便在此养伤罢了   养完伤待回到点苍山,再进行责罚即可   明月,明舒尚且还在清水镇,这清水镇的由来追本溯源也是沈清水的名讳得来的   前朝此处本无镇城,仅仅是一个贫困的村落,偶然一次,沈清水外出游历到此,在旁边的山上发现了独有的药材,心中便升起了同他们做交易的冲动,村民淳朴老实,热情好客,听到沈青水的如此方法后,心中大喜之余便欣然同意   村长同点苍山签订药材生意后,整个村落的日子变得越发红红火火,周围不少村落的人也加入到这个小村子里,带动大家一起发家致富   最终,几个村落聚集到一起渐渐发展成了城镇的模样,且此处多为药材商人聚集地,之后朝廷才派发官员下来担任县丞,已经变成药材商人的村民们对沈清水十分感激,于是,便把城镇的名字取名为清水镇,借用了沈清水的名讳   “慢点喝,锅里还有呢,多的是”   温言笑眯眯的看着众人,温婉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她低头吩咐身旁的婢女去小厨房里再取绿豆汤,侧过头来,对着一帮青年道   “夫人,您做的真好喝”影三狂喝三碗之后谄媚道   他嘴甜,会讨好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温颜说的脸上笑意不断浮动,捂住嘴,笑个不停   众人好是其乐融融了一会儿   温硕紧看着青年又再一次沉沉睡去之后,这才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喟叹一声   与影三他们其乐融融的场面截然相反,温舒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便看到沈清水,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的亭子里   温烁景同他师尊四目相对,一方眼神冰冷淡漠,一方眼眸清润淡然,沈清水也看到了温烁景看过来的眼神,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月离将要晾晒好的药材拿到了自己的药房内,回来后端着沏好的茶水,进了小亭中,亭内四周放了驱逐蚊虫的艾草   四周放有白色的纱帘遮挡,温烁景进来先是向沈清水行了一礼后,才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到了沈清水的对面。   沈轻水惯会自己同自己对弈,如今,他面前恰好摆放着一套碧玉棋盘   月离倒好茶水后轻轻退下,白色的纱帘再次遮挡,挡住了对方的视线,沈清水喝了一口茶水,舒展了一下眉眼   “你我好久未曾对弈了,今日,不妨陪师尊我来一局”沈清水挑了挑眉毛,悠然自得道   温烁景没说是或不是,只是点了点头便一手执起黑子,两人静静下棋,周围静的出奇,就连树上的蝉鸣声都消失不见   温烁景也不在意输赢,他一边下棋一边问道   “师尊可是同束束说过什么要紧的话?”   温烁景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棋盘上道   刚才在从温殊欢好之时,便已察觉出对方明显心不在焉,稍微一想,将在此期间见过温殊的人纷纷排查过后,唯一可疑的便是他的这位师尊了   “我是同那位小辈说过某些话”   沈清水从不骗人,听闻温烁景的问话,淡定的承认,这才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敏锐”沈清水扣下一枚白子   “那小辈命途多舛,早年间我叫你同我修习演算之术,你不愿现如今可是着急了?”   温烁景沉默了半晌儿,聪明如他,显然已经知道沈清水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师尊的意思是说,束束身上的劫难还未消去?”   温烁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努力压抑着自己胸口的怒火   “他人之灾难,非你我能插手,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一样还没有改变他的命格?”   这意思便是无法救了,温烁景一把掐碎手里的黑子,狠狠的拍在桌上,有些恼怒的失控道   “难道人无法胜天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很可惜,人不能胜天,姬氏是如何亡国的?我跟你说的,你可曾还记得?”   沈清水面不改色,他放下手中的白子,一手扶着头,一手轻轻将茶水再次倒满   温烁景的恼怒当然在沈清水的意料之中,这些日子他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他这个弟子是对那个小辈有多么的疼惜与爱慕   哪怕他不曾踏足过情爱,也为这一段美好的爱情所感叹   可是也言尽于此   “他的命格无法改变,这么多年的努力,你也是知道的,当年我故意让温敛受重伤,晕倒在通州那座荒山下,为的就是让温颜同温敛相遇,那小辈的命格如此奇怪,我只能从他血亲身上改变他的命格”   沈清水叹了一口气   “通州那场刺杀我已经为他挡过一次了,可后来在上京,又有一次,那一次,你将他送往了北荒,暗中派人保护,我也知道,我并未阻拦你”   “只因这孩子命格古怪到令我也怜惜的程度,可是月卿,你要知道我们三番五次的篡改他的命格,已是为他的人生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北方流放五年,姬氏的偷偷寻找,以及我们不知道的这孩子的复仇心,这才使得他的命格线越来越纠结缠绕,如同一团乱麻一样,月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清水苦口婆心道   这些年因为两人的互相阻拦才得以规避温殊两场必死的结局,现如今,他们已经不能再出手了,天道要亡他,温殊被选作温烁景的情缘   为的就是作为牺牲品,成全温烁景的大道   天道想让他死,所以不得不死   “我不能看着我唯一的心上人身首异处,师尊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对不对?”   温烁景有些失态的打翻了桌上的茶杯,面色有些惨白道   沈清水叹了一口气   “没有,若是有办法我何须拦着你,月卿,这是他的命格,旁人无法改变”   温烁景面无表情,他目光幽幽的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战局,是他输了…   “师尊”   长久的沉默过后,温烁景沙哑开口   他摸了摸腰间佩戴的香囊   “我不服输,我会一直保护他到最后那一刻的,想必天道也不想让我这等气运者毁于一旦吧”   他眼神中像是冰凌凝结一样,在炎炎夏日里依旧寒冷冻人   沈清水凝视了他许久,温烁景依旧面不改色的对视回去,过了良久,沈清水才终于欣慰的笑了出来   沈清水活了不知多少年,见证过许许多多的人分人散,从未生出什么感慨之情,但这一次放到自己亲近的人身上,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浓厚的兴趣,想要看看对方到底能不能抵过天道的质押   …   两人商讨许久,沈清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交给温烁景   沈清水摆摆手,覆手走下台阶,出了院子   “这块玉佩转交给那小辈即可,我同他有缘在先,此物可保他不受蛊物迷惑”   温烁景冲着沈清水的方向鞠了一躬,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尊是出了名的淡漠名利,更是对除了点苍山以外的人并不抱有什么好感   面上虽说是温和似水,但内心却比谁都要冷漠无情   此事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沈清水不想让温烁景为了一介小辈,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所以才转了其他理由让他交付给温殊   温烁景攥了攥手心的玉佩,触手极温的感觉,用于养护温殊的心脉记好,这块玉佩跟了沈清水多年,是万中无一的宝物   温烁景转身,重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今晚可以再多待一会儿了   … 第66章 荔枝   ==============   “京中来旨,务必赶在入秋之时将叛军全军覆灭”   曲红旗将圣旨拍在桌上,一脸烦躁   “今年盛夏格外炎热,军中不少将士均已中暑,且各地出现数十年未见的大旱,百姓贫苦,若是再兴战事恐怕会引起百姓的不平”   曲红旗忧心忡忡道   闻人翎按兵不动,若是擅自派兵出动,谁也不清楚闻人翎到底会不会同众人于死网破,再加上京中下了死命令,不许擅自攻打兖州,众多大臣将领一时摸不清闻人京的想法   温烁景看了一眼桌上的圣旨,眸中淡淡看不出什么心思,曲红旗坐在旁边,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   “月卿,你可知道陛下是何等心思%3F当初下令让我领兵兖州的是陛下,后来让我攻打匈奴的也是陛下...”曲红旗皱紧眉头   “按理说,林老将军率领的骠骑完全能将景王叛军一网打尽,或者按兵不动,被困在一偶之地的乱贼早晚会投降,何必让你我率领西北军跨越数十里地特意去歼灭叛军?”   曲红旗这样分析也不无道理,看来也并非脑子多么蠢笨之辈,原先倒是错怪他了,温烁景略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眼里略有一丝嫌弃道   “自己想,想清楚了再来同我商讨!”   曲红旗:???   等着曲红旗丈二头摸不到头脑的走出去得时候,温烁景这才叹了一口气,明鹿从一旁给他端上来一盘新鲜的荔枝,在温烁景看过去时乐颠颠道   “主子,吃点荔枝吧,这是温公子特意吩咐过给您送来的”   温烁景眼神缓和,他看着桌上的圣旨,取过来展开看完后便放到了一旁,过了一会儿温烁景处理好事务,问道   “束束如今在哪儿?”   “回主子,温公子在和温夫人一起游园”明鹿道,他这次代替尚在军营管理事务的明舒过来可谓做了好一番准备功课,他们四人中,他的资质最为低下,因此许多事他看的并不如其他三人透彻,主子对他也不是过于亲近   因此此次更要把握住这次得来不易的差事   温烁景点了点头,收下荔枝后让他去寻明繁过来问话   等人推门出去后,温烁景眸中瞬间变得深沉,手瞬间攥紧手中的毛笔   闻人京打的一手好算盘,他倒是不知道对方竟然还会用这种方式坑骗曲红旗   帝王无情倒是真的名不虚传,哪怕他早就知晓闻人京已渐渐的和他形同陌路也未曾知晓他竟会下如此狠手,更何况是对曾经拥簇他尚未的曲红旗   虽说曲红旗贪恋权势不假,但他却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奉闻人京为陛下的人,若说朝堂众臣是对皇座上哪位九五之尊效忠,那曲红旗便是仅对闻人京一人效忠,意义当然不同   温烁景目的不在于此,被闻人京摆了一道倒也不至于过于厌恶,最令温烁景对他寒心的便是他并未让人保护好温殊了,对两人之间所作承诺只字未提,这才是温烁景最为恼火的地方   沈清水叫他还完因果便可以归隐山林,这意味着他接下这最后一件后便对他在无约束了,所以闻人京这才将目标转移到曲红旗身上   从明面上看派将领去攻打叛军并无错处可挑剔,如今景王式微,先前姬千珏又对闻人翎伤害温殊恨之入骨,早之前便委托江逐流去进行搅局了,按理说景王那边已经开始乱了才对,可现在一丝风声也未传出   不免令人产生一丝可疑,他们位于兖州郊外的一处荒山内,那处三遍环山,山清水秀,唯一一处出口处便把守着林尚武老将军的军队   如今林老将军传信,最近有人在军内散播留言,激的军中士兵个个热血沸腾,纷纷想要单枪匹马进山取闻人翎的项上人头,他本人戎马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正摩拳擦掌,准备派人进军搓一搓这帮叛军的脾性的时候便接到京中来信   闻人京是何等想法温烁景看的仔仔细细的,可惜闻人京算到了他会接下圣旨却并没有算到他会不会按照他猜测的道路前进   温烁景摇了摇头,心中说不失望是假的,当初年少三人,一起游山玩水,一起拼搏,早已成了往事,三人中唯有曲红旗尚在坚持着一片赤诚之心,可惜高座上那位并不领情,甚至想至曲红旗于死地   若是他们即刻前去兖州,路途遥远不说,行军途中也会多发意外   今年数年不见的大旱天气,将士大多中了热病,再加上刚打完一场大仗,将士大多都在休整状态,匈奴首领的头颅刚被砍下不久,闻人京就急着下圣旨,可谓是丝毫不顾及将士死活   行军打仗本就劳民伤财,耗费时间,这一次全国范围内的战斗不只要损耗多少,听闻前不久匈奴部落老首领赫连枭亲自带着使团进京求和去了,不管下场如何,这边的事情总归可以放一放了   青州境内的百姓正在一个个组织归家,大量流民从边境的翡玉城纷沓入境,温烁景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便是为了此事   既是为了组织疏散刘民,又是安置匈奴庞大的俘虏,等待匈奴部落前来赎人,这大批的人员每日的饭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索性姬千珏不只用何方法说服圣女将他们的存粮取出,这才得以苟延残喘几日,但这样下去不行,温烁景虽然想上面申请拨款了,但朝廷下发需要一定的流程   在粮草尚未发放下来,如此多的流民尚未疏散时他不能贸然让如此多的将士行军上路,这不是大仗这是在残害同胞!   可林老将军给他发的密信竟是上京传来消息让他们班师回京,这便是硬生生要搬罪过在他们身上了   多亏了老将军同温敛有几分交情,当初见温敛被满门流放也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情,连带着对这次的将首温烁景也生出几分看重,不然不会让孙子林庆余参军西北军,所以得知圣旨下发后,他命令全军暂停,整顿几日   便领人快马加鞭向这边送信商讨,来人跑死了五匹马这才看看到达,温烁景已让明鹿带着人下去好生照顾了   眼下闻人京分明是在给他们下绊子   若是领旨即刻进军,军中将士没有粮草支撑,顶着盛夏灼热的烈日,拖着中暑的病躯很容易在路上发病,且翡玉城流民就这样抛弃不管更容易引起百姓的愤恨,造成更大的动荡,平生事端   可若是抗旨不尊,早秋之时若是不能铲除景王叛军,那便是违抗圣旨,株连九族的大事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温烁景冷冷一笑   先不提闻人京如何做想,这背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毒蛇在暗中盯着这外面的局势,闻人京打的一手好算盘,不仅令忠心耿耿的将士寒了心,更令背后的人放声大笑,温烁景细细思索片刻,便有了对策   明繁这时推门进来,温烁景将卷轴放到桌子上,明繁低头行礼   “将士的热病可有好转?”温烁景揉了揉额角,问道   “大部分都在好转,只要这几日不在烈日下过分暴晒即可”明繁笑了笑,看了一眼温烁景眼下浮现出的青黛色,有些担忧   “主子定要注意好自身休息才是,切记劳累”   温烁景点点头,又问了一些城内流民的事情这才让对方退了出去,他派人前去追击暗中姬燕的踪迹,到现在还未有丝毫动静   难道不是云州?温烁景思索道   这个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阵轻缓的步伐传来,温烁景头也不抬道   “可还有事?”   他以为明繁又回来问话,等了许久尚未等到来人的声音,皱眉抬头,看清楚来人后不由得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起身站起来冲对方迎去   “不是同伯母游园去了?如何?身子可是好些了?”   他连声发问了好几句话,直问的的温殊好笑不已,他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桌上一动未动的荔枝   “我送母亲回院子里了,侍奉她歇息后才过来的,身子好多了”他细心回答,温润如玉的嗓音带起一丝丝涟漪   “可是不合你胃口?”温殊指了指桌上的荔枝,被对方带到座椅上做好   温烁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鲜嫩欲滴的荔枝挂着细密的水滴大刺刺的在托盘内刺激着眼球   温烁景面不改色的说谎道   “当然”   见温殊挑了挑眉头,一脸诧异的看过来时   “只有你亲手剥的才好吃”   温烁景面无表情,眼眸亮晶晶的俯下身与温殊对视道,眼神中满是炙热一片   温殊一下子红了脸,羞恼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自从那日两人赤诚相见后,这人像是敞开心扉似的,动作越来越猛浪,有时候当着外面有人的时候还在动他,弄得他满身狼藉,对方却好整以暇的戏弄他   温烁景认真回应   “我所言自然为真”   温殊耳垂红彤彤的,温烁景看的眸中幽暗一片,忍不住揽住对方的腰肢去了后方的小惬的榻上   一番云雨后,这荔枝最终还是让温殊趴在他怀里一个一个剥开喂他吃的   美好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作者有话说:怎么有点像杨贵妃的赶脚(狗头保命)   】 第67章 囚徒   ==============   男人拨开繁茂的树丛走了进来,他看向林中深处小亭中正盘膝而坐的矮小男子   行至跟前,这才引起对方的注意   江逐流眼前一亮,拍了拍手中的坚果碎屑,道   “快坐快坐,我方才刚想要去寻你”   萧陵默默的看了一眼他脚下已经嗑了一地的瓜子皮,有些无语,这夜黑风高的,真不知道对方是有何等闲情逸致在这种阴森幽暗的树林里悠闲的嗑瓜子的   况且,他并未看出丝毫这人想要寻他的急迫心情   江逐流不动声色的抬脚挡住,哈哈一笑,欲盖弥彰的热情洋溢道   “先前交代过你的事情可是办的妥当了?”   萧陵刚一落座便听到了他的问话,稍微有些冷凝,下颌收紧一言不发   江逐流眯了眯眼,狭小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不出声,静静的看着萧陵,等他主动开口   “尚未”   萧陵憋了半天,这才脸色难看的蹦出这么两个字来,叫江逐流看了大为惊奇   “传闻景王阴险狠辣,不近人情,周围高手如云,你若是不能得手,那我得考虑让教内其他人出手了”   江逐流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余光瞥向萧陵,观察着他的神情动作   对方神色一动未动,只是在他说到景王的字眼时眸中划过一丝阴冷   “不必,七日内,我会让景王悄无声息的死去”   萧陵打断了江逐流的话,并且对他的行为极其不满意,谁都知道,江逐流手下这个萧陵可是个狠角儿,心思狠辣歹毒不说,而且惯会折磨猎物,使得其生前痛不欲生不说还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逐流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猥琐一笑,将酒壶拿过来打开喝了一口,他倒是丝毫不怕萧陵这满身的煞气   只是觉得有意思极了,就好比养了数十年的狗突然某一天瞒着他跟外面的狗配对了一样新奇   虽然不满意但却尚未超出他所容忍的程度   “哈哈哈,有意思,那我便再给你七日,若是七日后你还未完成,那你便会教内接受处罚吧”   江逐流笑眯眯的看着萧陵道,随后在男人面色波澜不惊的表情下低声道   “不过,你可得悠着点,毕竟我可不是什么闲心事都去管的…”   他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陵,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萧陵神色一凛,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由得脸上冒出一股杀气,看的江逐流啧啧称奇   “省点心吧,你现在这水平可打不过我,况且酒痴过几日也会过来,你可切记千万不要给我捅什么篓子”   江逐流转身冷冷的盯住他   “安安分分的做好份内之事我还尚且不会追究,若是让酒痴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那你可少不了吃不了兜着走了”   萧陵闻言却是直直的皱起了眉头,锦衣教右护法的名讳他自然是听过的,平时也是敬畏有加,虽并未见过几面,但仍是心存警惕的   如今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他要实施计划时过来,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思及此处,萧陵猛地看向江逐流,聪明如江逐流也,他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事了,仅靠这点猜测是不可能的,难道两人串通好了?   萧陵脑子里杂乱如麻,一瞬间思考过种种原因,对江逐流也产生难以避免的警惕之心,一边想着一边后退几步,离得远远的   江逐流:???   看着眼前青年连连后退且眉眼拧起的模样,仅是稍微一思考,江逐流便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瞬间有些无语凝噎   像是嗓子里卡了枣子,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很   江逐流没有多余的闲心去管这个,他翻了个白眼,将自己的酒壶提起来别在腰间,摆摆手道   “七日后曜日过来,你若是办不到就赶快交给曜日,雇主那边早已等不及了,你以为这一趟我有多乐意来似的”   说着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想着树林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迷雾里   …   萧陵直起身,皱着眉头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一时之间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江逐流最是鬼魅,谁也不清楚他脑子里想些什么,便是他这张脸据说也是假的,萧陵不管这些,他只清楚江逐流这个人便是了   如今已过九月,恰逢入秋,他在这景王身上浪费了整整三月有余,起初接到江逐流的任务后他发现对方是景王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   在大晋军方战营里散播好谣言后,萧陵特意挑选了一个时机进入了景王阵营,且不提这景王是如何变态可恶的,但就这副身子倒是叫他回味无求   看着这狗王爷一脸羞愤的看着他的样子,萧陵更是大感快活,尤其是在做那一档子事时,这狗王爷竟然哭着叫喊他那早已死去的贱人母亲,叫萧陵很是愤怒折磨了他一段时间   做完一系列事后萧陵本想玩弄这狗王爷一阵子便将他除之而后快的,可他却仔细的发现了一幕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狗王爷不仅恋母居然还喜欢女装,萧陵这前半生的恨意凝聚到了皇室身上,仅闻人翎一人便占了大半过去,知道他这隐晦的秘密后,萧陵更是得寸进尺,夜夜笙歌   况且在知道了闻人翎早已失去军心,军心全都倾向于手下猛将徐康且徐康早已生出犯心后,萧陵更是笑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他心中倒是有了一个全新的点子   将这狗王爷掳走,悄悄掉包,带到教内,日日夜夜让他尝受他已经他早已逝去的亲人们遭受的痛苦!   这一想法一经出现在脑海里便一发不可收拾,令萧陵想的日夜发狂   这几日见徐康手下动作连连,可谓是蠢蠢欲动了,前几月他出手压制了几场动荡,摸摸暗杀了几位军中叛逆心极强的将领后,军内好是消停了一阵   徐康对他这种善恶不分的人多有所顾忌所以才强忍着不出手,狗王爷对他也平添了几分信任,引得两人在云雨时,对方主动了不少   后来萧陵得了趣,便越发想要存心留下这个祸害将他日日夜夜锁在床上这存方寸之地不得出去,虽知晓狗王爷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无害,但萧陵心中竟可耻的产生了一丝维护之心   眼下听闻乌州温烁景率领的西北军将要往这边赶来,原本驻扎在出口的大晋军又早已班师回朝,不少百姓想着偷偷溜出去却都被景王军杀死了   一时之间,风雨欲来   徐康蠢蠢欲动,闻人翎隐忍不发,众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可是逃要往那里逃?   逃进大越吗?   如今大越也是风雨飘零,夺嫡之争剧烈,国潮涌动,自顾不暇,若非如此,早就趁着匈奴进攻时一举拿下大晋了   萧陵倒是理解徐康的所作所为,这位悲天悯人的大将军最是心系百姓以及将士,若是闻人翎是一位心系天下的明主,恐怕徐康说什么也要簇拥着闻人翎登上帝位了   可惜,闻人翎是个暴君,他从小被景王后养在宫廷之中不识人间疾苦,长大些许被封王直接进入封地继续享受奢靡的生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母后   没有经历过夺嫡之争的残酷也没有体会过世间百姓饱受饥荒,战乱摧残的艰难   这种人从根本上并不适合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萧陵虽然狠毒了皇室,可却不得不承认眼下坐在皇位上的这位,才是名副其实的天子,大晋的明君   闻人翎是有计谋不假,可这一切要建立在景王后还在世的基础上,他心里母后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所以在景王后身死时这般寂寥无助,醉生梦死,寒了军心   …   萧陵站了片刻,便立刻回到闻人翎身边,如今这狗王爷身边群狼环伺,稍有一不注意的时候这人便能瞬间葬身狼腹,死无葬身之地   萧陵挑过对方的下巴如饿狼般啃了上去,像是没吃过肉的狼崽子一样,将他拆吃入腹   闻人翎被吸的喘不上气,怒极了一巴掌挥了上去   当然并未得逞,萧陵攥住他的手腕,意味不明的装作要折的样子,冷冷的看着下方的身影瑟瑟发抖   萧陵低叹一口气   “哭什么?又不是当真要折断”   萧陵摸了摸刚刚长好的腕骨,薄唇贴在苍白的肌肤上嘬了一口,一个细小却深刻的红痕突兀显露出来,跟苍白的皮肉一样紧紧的贴着闻人翎的腕骨,显得旖旎无比   闻人翎默不作声,又是悄悄一抖,像是没了脾气的困兽一般,虽然虚弱但仍然凶狠,见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萧陵心中更加激动,血液刷刷的流淌声十分迅速   萧陵勾唇一笑,沙哑道   “若是将你四肢打断困于床上供我玩弄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你这个畜牲”   闻人翎恶狠狠的开口,声音带着虚   他被锁在屋子中多日,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进行,偏偏这人有充分的理由诓骗屋外的手下,那个傻不拉几的小太监竟然真的信了这臭男人的话   他的脚上带着镣铐,苍白的脚腕上青色的血管环绕,丝丝阳光透过厚厚的帘幕缝隙照射进来,肌肤像是透明一般   萧陵慢慢的抚摸上去,艳丽的薄唇一笑   和颜悦色道   “怪你没拴好狗链子叫我跑出来了” 第68章 用意   ==============   …   马车压在官道上,碾压到细微的石子发出咯吱的响声,全军总共十万大军整装上阵,全军将士满面肃穆,一路上从未发出过任何动静,仅有整齐的脚步声   马车被包绕在中段,前有骑兵后有步兵,十分安全   天空中的雁群发出悠长的鸣叫,引得为首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抬头看去   他英俊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五官犀利,眸入鹰隼般深刻入骨,身穿盔甲显得整个人神武非凡   他看了一眼后便再度垂下头继续直视前方,目不斜视,只不过偶尔余光会瞥向身旁同他齐头并进的男子   男子全身包绕在银铠中,仅露出一张俊美疏离的脸庞,那张脸上是一贯的冷淡清净,曲红旗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立刻缓下了心神   马车的帘子被轻轻拉开一角,探出一个少年人的脑袋,那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的飞快,悄悄的张望了片刻才合上帘子   少年看向马车内的青年,声音止不住的欢呼雀跃   “公子,咱们快到了!”   温殊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被,听闻少年的话,咳嗽了好几声,脸上却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忧虑   好在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之间并没有察觉到温殊出乎意料的反应,依旧的兴奋的手舞足蹈   这马车外看十分简陋,内里却是装饰的温软异常,整个空间十分大,躺着都可以,刨除两遍的扶手,全部都铺上了软包,锦被铺在上面,使得躺在其中之人不会磕碰到,显然吩咐旁人订做此物的人定是心思细腻之辈   温殊忧虑太多,他们此行前去兖州,盛势动荡,引得百姓纷纷围观   如今已经入秋了,温烁景这才下令整装待发,未必不是与京中撕破脸皮的举动相仿,这也是忧虑的缘由   西北军早在温敛的指挥期间便有一种倾向于温家军的意思,如今全军无条件服从温烁景的命令,无疑是给京中那位的脸上狠狠的扇两巴掌,这种类似谋逆的举动不像是温烁景能干出来的   温殊想了很多,仍然是焦躁不安,引得头痛连连,几日前他刚刚有一场发热,因着他体虚,硬生生的拖延了全军的进程,为首的曲红旗并未说什么,其他将士也不好深究   但仍旧在军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哎呀!公子快躺下”   伪装成小厮的影三这才神经大条的看见了青年突然惨白的脸色以及眉头蹙起的难忍表情,顿时大惊失色,赶紧扶着他躺下,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辅已内力将其迅速在体内化开   等到温殊好受点了,便听到前方传来的消息   全军扎营歇息   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的大晋军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影三将马车停在一处,撩开帘子看着里面即使睡着了也不是很安稳的青年,眉目一敛,跳下马车,跑去了前方   直到看到了明舒的身影时,影三这才喘了一口气,见少年跑过来,明舒直觉他所言之事于青年有关   “可是又发病了?”明舒低声道   “我刚服他吃了药,但看似效果并不好,等会儿请明繁姐再去看看吧”影三也不意外明舒能猜出来   事实证明,这一路上温殊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可着实把他折腾的够呛,所以明舒能了然的说出来影三毫不意外   明舒进了刚刚扎好的营帐,同里面的男人说了情况,片刻后才目光沉着的出来   “小三儿,你先回去,过会儿我让明繁过去”   影三点了点头,回到马车上时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曲将军?您怎么在这儿?”   影三诧异道   曲红旗放下帘子的手一僵,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少年   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质问,曲红旗轻轻一咳   “本将军闲来无事,便来看看好友,怎么?这还得向你过问吗?”   曲红旗略微严肃道,面上端的是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模样,心中悄悄打鼓,幸好面前的少年不似温烁景那般精明,稍微一糊弄便了然于胸   曲红旗叮嘱了影三一番,然后才离开   影三看了一眼曲红旗离开的背影,一撇嘴,这才重新进入马车内   温殊的眉眼包绕在温暖厚实的锦被内睡的正香,影三观察了片刻,见他并未有异常之处这才重新出去   马车内太热了,眼下虽然入秋空气凉爽,可对于他这种血气方刚的男子来说恰是热到不行,对于温殊而言温热的环境却不适用于大部分男性,温殊太过于虚弱了,他接连数场大变故皆是造成他如此模样的元凶   不得不小心对待   等温殊一觉醒来,天色已悄悄变暗,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温殊撑着手臂支起身子,突然发觉到他的腰间横跨过一条手臂,坚实有力的将他环绕进怀里   “可好些了?”   温殊眨眨眼,听到耳边传来冷清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道温凉的风,扫过他的耳垂,温殊身子一激灵,黑暗中他的视线几乎看不到人的影子,只能凭借感觉摸索着   “好多了,你怎的不去前面同众将领商讨?”   温殊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拍了拍,示意他抬起来压的很难受   温烁景挑了挑眉,将带着凉意的大手伸进他的里衣内,摁住他的后腰轻轻揉捏,摸着手里稍微长了二两肉的宣软身躯,淡淡道   “曲红旗自有定夺,如今他为将首,我仅仅是辅佐罢了,不必时时刻刻盯着他”   这场战役,温烁景挑了十万大军前往,剩下的将士由郭惊睿及典淮留守翡玉城继续维护秩序,分散流民   至于姬千珏则陪着温颜也留守在了城内,这翡玉城内危机四伏,还有圣女的残留势力需要清算,所以姬千珏选择留在城内帮衬众人   因着姬千珏的叛离,城内属于他的势力尽数归于大晋,但可惜的是姬英没有被捉到,让他给逃走了,只留下一个没有丝毫用处的姬庆   当然,城内的两个老家伙见情况不对,早就逃跑了,如今逃的逃,捉的捉,现如今仅剩下姬燕一党以及景王残部,只要诛灭殆尽,剩下的便是闻人京这儿皇帝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君子不入仕,朝堂之事温烁景不管,曲红旗一介莽夫,更是不可能掺和进去,故闻人京早前那一手极为震撼朝纲   如今手下没有信得过的人就算了,竟然还敢把注意打到他身上,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温殊点了点头,不在追问军中之事,只是他仍旧有些许疑惑   “景王残部苟延残喘至今,我听关叔说过,他有一位故人在景王手下当差,眼下正是造反的大好时机,景王自顾不暇,陛下为何还要我军声势浩大的去攻打?”   温殊将脱口而出的发问憋在心里,他甚至还想问一问拍林老将军去不就够了?为何还要让远在乌州的西北军去打?   这一招攻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路数可不是温殊所想的那位陛下所出的注意   温烁景点燃一根蜡烛,挂在车壁上,车内渐渐凉了起来,浮现出温烁景冷凝的侧脸   温殊有些疑惑,便见温烁景说到   “杀鸡儆猴罢了,如今西北军声势浩大,福泽绵延,饱受百姓喜爱,可这其中却没有对皇帝的”   温烁景看了一眼外面正在河里打鱼想要开开荤的将士,垂下了浓密的睫毛   “危及到皇帝的名望,闻人京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   温殊听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不由得皱眉   “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最是无情皇家人”   “……”   温殊无言,想到闻人京那一段对他堪称变脸的场景仍然觉得心中发寒,可难道得到皇位后就这么容易迷失自我吗?   …   用过饭后,温殊躺在马车内手捧着一个香囊左看右看颇有些不好意思   夜里温度骤降,温差极大,温烁景出去为他寻披风去了,所以温殊才得以抽出空来看一眼这个他早在翡玉城养伤时闲来无事所绣的锦囊   这锦囊通体呈天青色,上面绣了青竹,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安神的药材,料子用的上乘的云州云锦所做,温殊做了自然是为了寻个时间给温烁景的,但一直苦于找不到缘由,所以便罢了   眼下是个给他的好机会,可是温殊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两人已经做过那档子事,互相倾诉过心意,也见过了他的师尊,但仍旧羞于启齿   虽然自己命数将近,也尚未同男人成亲,拜过天地,但温殊仍然想要男人留个念想,哪怕是百年之后依旧能记得他的模样…   温烁景打开帘子,吩咐影三盯梢,便一步踏入进去,他身上有种好闻的沉年香的味道,行军几日过去了旁人身上都是汗臭味四溢,唯有他依旧清清爽爽,好似仙人   温殊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回来的如此之快,于是下意识的将手往身后一藏,乖巧一笑   “你回来了,怎的如此快?”   他头靠在马车壁上,白皙的脸庞上露出温顺的笑容,清眸流淌着无尽的柔意,怎么看都是一位俊秀的公子哥,如果忽视他欲盖弥彰,尽力往后藏起的细手的话…   温烁景面无表情的揭穿他   “藏了什么?” 第69章 求娶   ==============   温殊抿了抿干涩的唇瓣   “没什么”   温烁景眼神闪了闪,将厚实的貂裘盖在他身上,趁着对方低头的瞬间从他身后拿了出来,摊开手心,看清是什么后着实一愣   “快还给我”   温殊着急了,病态的脸上急出了一丝红晕,他劈手去夺,温烁景举过头顶,揽住对方的腰肢   细细的一截腰肢在手心盈盈一握,比之女子的腰肢还要细瘦,温烁景不动声色的捏了捏   眼中异彩连连   “送于我的”   温烁景肯定道,目光灼灼的看着锦囊,越看越是欢喜   温殊去抓那锦囊的手一僵,身子一软,顺势将头埋进温烁景怀里,不做声   温烁景细细打量片刻,珍之若重的握在手里,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那白皙的耳垂上早已是绯红一片,不难猜出脸上亦是同样情况   温烁景抱住他,低低叹了一口气,他嗅着温殊身上的药香,这一刻十分弥足珍贵,让人沉浸其中,想要永远停留在此处   “我本想偷偷塞进你的衣衫里的,哪知你回来的如此快”   温殊好不容易过去那股子羞恼劲儿,这才从他怀里钻出来,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眼去   温烁景将锦囊揣进怀里,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簪,那玉簪通体呈白玉色,色泽十分温润精美,温烁景慢慢给他发间插上,眼神极其专注,温殊看着他白玉般坚韧的下巴   鼻头有些酸涩,下一刻便听到男人沉静的低语   “我本想待此事结束后同你议亲时将此物作为定情信物的”   温殊瞪大了眼眸,心头有些沉闷   “眼下我手中并无其他可拿的出手的,唯有此物,这只白玉簪是我师尊早年赐予我之物,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此物乃无价之宝,也唯有此物,能衬得上你”   温烁景俯下身子,渐渐同温殊平视,往日的他一直是高于温殊一头的,眼下两人四目交接,均是闪耀着惊人的情丝   “可愿嫁与我为妻?”   温烁景上前一步,慢慢伸出白皙修长的大手同眼前已经被养的不再粗糙洁白如玉的双手交握   “天地为证,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定不负你,束束,嫁给我可好?   温殊慢慢抬头,看着温烁景平静且柔和的姝丽面容,他的目光像是琉璃般清淡,透着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小心翼翼以及紧张,即便他隐瞒的极好,可温殊却是一眼便发现了   骄傲如温月卿,何时有过如此卑微低伏做小的姿态!   温柔亦如温月卿,一见钟情误终身   温殊亦是   温殊听到自己嗓音稍稍有些颤颤巍巍,但依旧清晰无比且坚定道   “好”   ……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凡   徐康带人闯进景王的卧房内,用剑柄挑开床帘,看到床榻上鼓鼓的一团,紧接着看都未看便一剑捅下,随即瞳孔一缩,掀开床榻,见床上的仅是一团团好的枕头立刻扭头   “该死的,来人,立刻派人去追,他们往后山跑了!”   徐康的脸上沾了大片的血污,这场谋逆徐康谋划了许久,为的便是拿景王的项上人头换来这里生活的子民将士的性命   可眼下闻人翎居然能从如此森严的把控下逃离,无外乎是有人帮他了,那人的身份几乎都不用猜测   “怎么了徐兄?”   任恪神情严肃的围了上来,低声问道,神情不由自主的四下警惕   “景王逃了,让那个萧陵带走了,该死!当初就不应该信他”   徐康猛地一锤地面,神情焦躁不安来回走动   眼下是深夜,他们来的人数量有限,不宜声张,在杀掉外围把手的暗卫以及少数忠诚于景王的禁卫军后他们来到卧室却并没有发现景王的踪影   本想着一夜之间改朝换代却未曾想被人截胡了   “可恨,那萧陵我早就该想到他不是个好东西,今日一看,当真如此!”任恪也是神情憋屈,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惜这人却来阴的   “如此一来,便只能兵从险境了,去将外面的尸体寻一架同景王身形相仿的搬来”   徐康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狠声道,如今计划即将大功告成,也没有退步可言,如今就只能强行出手了!   “徐兄你的意思可是?”   任恪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然后动手比划了几下,明白了徐康的意图后便立马让亲信去外面寻尸体   阴风阵阵,乌云密布,夜…似乎更黑了   徐康令所有人消除痕迹,随后又安排驻守的禁卫军装作昏迷的样子,他们大部分人快速撤退,仅剩下一人留守此地   徐康则带着人站在远远的山坡上,望着黑黢黢的院子片刻,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将手中的火把举高轻轻扬了扬   微弱的火光被风刮的猎猎作响,飘忽不定却又顽强不灭   那边留守的人很快看到信号,立刻取出手中的火折子,点燃在院子旁的易燃物上,呼的一声   火光由小转大,渐渐的声势越发浩大,像是一团剧烈燃烧的火团,映射在众人的瞳孔内   这么明显的光亮,不出一柱香,很快便会被人注意到   “大家装作何事都未曾发生过,迅速回去”徐康转过身,吩咐众人道   他眉心紧蹙,因长期的皱眉已经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其他人见状,分分点头,不动声色的迅速离去   “徐兄,你说若是王上突然再回来可怎么办?”任恪担忧道   此处仅剩下他们两人,呜咽的山风咆哮着,像是在痛诉世人的不公一样   “萧陵不会打没有胜算的算盘,闻人翎这个人在这世间已经消失了”徐康冷漠开口,他话音一转   “若是再出现,杀了便是”   …   巨大的光亮迅速席卷众人的视线,引得众人纷纷前来救火,但似乎天公不作美,这把火借着风势越少越烈,仅是水源已经是解脱不了的事态了   高大的火焰直直的燃烧上天空,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兴奋的,冷漠的,压抑的,惊讶的…等等,就是没有悲伤的   看吧,闻人翎,你也知道你是多么一个可恶至极的昏君了吧,没人喜欢你,你就像无可救药的赌徒,机关算尽却还是输在了人心上   死的好!   徐康心里冷然   等到终于扑灭火势,当然便是闻人翎尸首被发现,理所当然的被一帮子惺惺作态的将领好一番哭诉,随后便草草下葬了,徐康冷眼旁观了一切   徐康站在土坟前,这坟墓修建的乱七八糟,他们甚至没有为闻人翎寻一块棺材,直接挖了个坑埋了了事   他望着面前昔日的主子的坟墓,扯起嘴角讽刺一笑   随后面无表情的走下了小土丘   议事厅里众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有的人坚持先立头领,随后全军撤退,有的人则坚持立新王,主动出击西北军…   徐康穿着厚重的盔甲走了进来,众人争执的声音略微停滞,徐康径直走到一处角落里的座椅处,大马金刀的坐在哪儿,他不说话时身上散发出无穷无尽的低压气场,压的众人呼吸艰难无比   所有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在多数人的推搡中,终于有人站出来问徐康怎么办?   群龙无首,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说的便是这群人罢了   之前商讨的明明白白,如今景王一死,瞬间变卦,恨不得生啖对方的血肉似的争得不可开交   丑陋的嘴脸   徐康盯着那人好一会儿,直直的叫人脸上冒出了虚汗,仍旧一言不发   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有另外一人忍不住开口懦弱的询问,声音充满了谄媚讨好,徐康这才开了金口   “投降,百姓是无辜的”   众人纷纷哑然,他们定是不能接受投降的,可若是他们擅自逃跑,一无兵卒保护,二无地方可去,甚是令人胆寒   徐康说完便一眼不发的起身走开了,他高大的身躯略微有些佝偻,却依旧挺拔   任恪抱胸靠在柱子旁,看着徐康走后又是一场争执不断的场景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一群无用之人   此时西北军已经大军压境了,争执了一番,始终未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的将领听到手下的消息立刻神色一慌   他们可不是年前和大晋军对打时的景王军了,那时的他们骁勇善战,可此时得他们早已经怠惰不已,根本不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西北军的对手   更何况就算是鼎盛时期,整个景王军也不是西北军的对手   …   将领们纷纷收拾包裹跑路,有的拖家带口,有的自己一个人收拾好金银细软便偷偷骑马跑了,一时之间,阵营内混乱不已,哭闹声以及纷争声不断,就在众人纷纷寻找徐康的踪影的时候   徐康正一个人骑着马站在西北军压阵的大前方,等着敌军的到来   他穿着厚重的盔甲,手里握着大刀,身下的战马嘶鸣一声,及其通灵性,徐康拍了拍马的头颅,眼神极其复杂   徐康并非想一人单挑整个西北军,他只是忘不了自己的使命,他这一生都在为了百姓所奋战,前半辈子的记忆没有没关系,那后半辈子就用来用来护着他所坚守的百姓   只是可惜了我一生挚爱   清苑…   徐康轻轻吐出这个字,眼眶泛酸,他抬头望天,昏暗依旧 第70章 红鸾   ==============   先遣军来到时发现的便是如此一幕   高大挺拔的将军满身悲怆的一人站立在阵营前方,巍峨的身躯像是一座不可横跨的高山,带着所有人的期望而战   他的背后是战火疮痍,哭喊震天,浓烟在身后升起,抹不开的画卷般看了惊叹   先遣军随后回到营地禀明曲红旗,曲红旗同温烁景商讨片刻,决定孤身去会一会这位将军   温烁景驾马陪从在他身旁,三人相顾无言,最终徐康先一步下马,将大刀砰的一声插进黄土中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   “叛军徐康拜见曲将军,温将军,如今叛军首领闻人翎已亡,我军群龙无首,徐康斗胆,请降于此!”   曲红旗略感诧异,他回头与温烁景对视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曲红旗克制住自己的嗓音,镇定道   “你所言为真?”   “徐康所言为真,并未弄虚作假”徐康垂下头,急忙道   曲红旗虽然仍旧疑惑连连,但仍是先派人将徐康绑了收押好这才派人进入营地   等到先遣军归来后,尚未等到汇报,温烁景看到那将士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悦后便知道这事情有底了   他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景王的军队伏诛,可奈天大的好事,所有叛军一应收押为俘虏,押解回京听从陛下审判,已逃跑的派人立刻去追,押解回来罪加一等,谁都逃不掉,剩下的老弱病残大多数都是将士们的家眷,也是逃脱不掉的,等到所有事物都安置好了以后,已经是三日后了   温烁景站在闻人翎坟前,目光晦涩不明,徐康此人,不是惯会撒谎之人,他能骗过所有人的视线却终究骗不过他的   至于这人去了哪里,温烁景不会去想,仔细推测一番便可知晓,对方怕是被旁人掳走的,若是让他抛弃自己辛辛苦苦营造了如此之久的势力,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难容易接受   下场不会太好…   他想起徐康穿着囚服进入囚牢前突然转身伏低眉眼说过的恳求之言,再次感慨时势造英雄,如此爱戴百姓的将军这世间可不多见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温烁景也不能保证这些叛军最后是何等下场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温烁景回过神来,看向来人,眉眼柔和   “束束”   温殊抬起头,这块小山丘地势不低,他爬上来也是废了不少时间,如今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了,这副柔弱的身子骨怕是挺不过今年了   他鼻头冒汗,脸颊通红,看向温烁景,笑弯了一双眼   “月卿”   他声音软糯,藏了不知道多少喜悦在心头   “此处风大,怎的上来了?”   温烁景温柔的责备他,抬起衣袖擦了擦他面上的汗珠,一错不错的盯着他,观察他神情有哪些不适的地方   “马上便要整装待发归京了,我在房内等了你许久也未见你下来,只好上来寻你”   两人双手交握,温殊裹在厚厚的狐裘内依偎在他身旁,温殊看了一眼他身后闻人翎的坟墓,感慨道   “昔日我在王宫时便发现这位也是一位惊才艳绝的人物,可惜我同他之间并无交流且其人性格怪诞,行事乖张,未曾想到他竟也有反心”   温殊有些话不能说,这位王爷太过于依赖母后,大抵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的,可惜他没有,他身边的人可不会甘心于此   “今日他死在这荒郊野岭,当真是可惜了”   温殊轻声道   “哼”温烁景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有些吃味道   “有何可惜,闻人翎暴虐成性,一生害人无数,虽说枭雄但却是奸雄,最为人所不齿,况且…”   况且此人多半不知在哪儿苟延残喘着   温烁景闭嘴,不再多言,见温殊一脸好奇的看过来,终于忍不住醋意大发的将对方压住亲了个够   唇齿交接间模模糊糊吐出一句   “关心他做甚,何不关系关心我”   温殊哭笑不得,呜咽了一声,被对方趁虚而入,攻城掠地,占尽了一切便宜   等到一吻罢了,两人唇边牵扯出一缕%2F银%2F丝,温殊的唇瓣变得娇艳欲滴,眼中满含泪光,勾的男人眼中幽暗重重,恨不得再度上前时   温殊才叫停,忍不住四下张望,见无人发现这才将狐裘上的兜帽一下子兜住整个脑袋,羞耻心爆棚道   “你真的够了!这是在外面,你…你!”   温烁景上前一把揽住对方,不经意间瞥见原处树上的影三,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见对方浑身一抖跳下树后才面色稍霁   “无碍,此处无人看见”   他心情大好的拦腰搂住温殊的腰肢,将他抱起,运转轻功,直直的飞掠了过去   七日后   上京   闻人京坐在大殿上,看着跪在下首前来赴职的温烁景等将领,面色大号,连番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曲红旗如愿以偿被封为镇国公,世袭三代,地位水涨船高,郭惊睿以及典淮等均因为国征战有功连升两级,荣华富贵不可多言   唯独温烁景,他拒绝了所有的赏赐,请求闻人京下旨掠夺他身上的官职,解甲归田   这一次闻人京反常的沉默了,他令所有人推下,仅剩两人在金銮殿内议事,就连曲红旗也被驱赶了出来   李福禄尖声细语道   “各位大人快些回家罢,想必各位大人的家眷早已等不及要为你们接风洗尘了,陛下仁心,赏赐过会儿会派人送到你们府上,各位大人恭喜了!”   他笑眯眯道,面上白皙,说的一嘴的流利官腔,令一干武将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面含担忧的被宫人送出了宫   “为何如此快便要弃去职位?”闻人京面色遮掩在昏暗的阴影内,平淡道   “之前便说过,陛下的道与我的道并不相同,之所以为陛下所差遣,为的便是了结因果而已”   温烁景身上穿着一袭青衫,一如几年前初次见面时那般光风霁月,潘若谪仙   闻人京闻言有些神情恍惚,他叹了一口气,头一次脸上没有出现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朕以为,月卿会陪朕走到最后,孰不知月卿早已生出退意…”   “陛下切记注意言辞”   温烁景打断他的话,冷淡提醒道   闻人京愣了愣,再去看他冷漠无情的眼眸,瞬间反应了过来   “何时知晓的?”   闻人京摁了摁额头,轻笑一声   “……”   温烁景盯着上方的皇帝,没有开口,眼神足以证明一切   “果然是天才,是我不如你了,本想着等到除掉你那个小情儿之后再向你坦白一切,可惜朕倒是低估了你的手段了”   他这么说几乎断定了这些事全都是他所谋划的了   温烁景眼眸一冷,手攥成拳,咔咔作响,他身子一倾,瞬间出现在闻人京身旁,一掌拍向闻人京胸口   后者被他一掌拍出瞬间口吐鲜血,虚弱的倒在一旁,但还不足以致死   他身后走出一道身影,将他扶起来,心疼道   “陛下怎的如此不注意身子”   “不必扶我,一报还一报,朕今日允他还了一掌,那便是抵消了”   来人是姬燕,他早已年迈,此时作为前朝残党却堂而皇之的站在闻人京背后,甚至十分担忧的看着这位帝王   如此情景,已然说明了一切,电石火光之间,温烁景又是想起了某些事情,眼眸沉沉的望向上首,风雨欲来   “同聪明人打交道甚是好,朕都不用多说,你看他便立刻想到了”   闻人京拍手称快,空荡荡的大殿上响起了阵阵回音,化作涟漪一片   姬燕点头附和,一张老脸在闻人京身后歹毒的看着温烁景   这一切还要从当年说起   温殊年幼时确实住在通州的荒山上,身上养着白虎,陪同他玩耍,但早在哪儿之前,温殊刚出生时便被带回了姬氏,只不过那几年的记忆温殊没用了   所以他的记忆是从五岁开始,五岁之前的记忆全部被人为消去了   五岁之前的他度过了一段及其惨烈的童年,以至于导致他太过于痛苦所以将记忆封锁进了脑海深刻,不愿意再拿出来   闻人京的母妃是姬燕的亲生女儿,这一层无人知晓   等到他的女儿顺利诞下麟儿时他脑海中才迸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将闻人京所经受的噩难全部转接到一个命格坚韧的孩童身上,这个人必须要能经受的住厄运,因为这种禁术一旦施展开便是万劫不复,仅能作用一人   姬燕千挑万选,挑中的这个人选便是温殊   且为了隐瞒掉他所做的事,他还暗地里怂恿翡玉城的圣子去做相同的事   “那个蠢货果真上当了,引开了点苍山的人”   姬燕大笑出声   “两方禁术同时展开,怕是强如沈清水也不会轻易发觉躲藏在暗处的我哈哈哈”   五岁之前的温殊被绑在祭坛上,由着姬燕请来的人做法事,小小的孩童究竟受过多大的苦楚才导致了他如今内敛温润的脾性   温烁景红了眼眶,恨不得立刻击毙一干人   等到禁术成功,温殊便是一个命格多舛之人,而闻人京却是真正的明君命格,旁人对比之下,也是挑不出错的   况且两人相隔数里,素未蒙面任谁都想不到这一点 第71章 成王败寇(全文完)   ============================   温烁景眸色淡淡,敛下其中的杀意,看向大殿之上的两人,他们二人丑恶的嘴脸温烁景永生都不会忘记   闻人京皱了皱眉,他看向下首的温烁景,男人依旧清冷冷,不置一词的看着他们,仿佛方才姬燕所说的一切权当没听到一般   他开口   “朕早就提醒过你了,帝王无情,看来你还是没记清,罢了”   他顿了顿   “朕可以给你卸去军职,允你归乡,你我之间的承诺自然作数,这点朕还不至于拎不清,现在,你自由了,温烁景,朕赐予你的赏赐稍后便给你送去将军府,当然你若想回来,朕可以为你官复原职”   闻人京看着温烁景笑了笑,神色盎然有趣   “当然,前提是你需将你那小情儿交出来”   温烁景没说话,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来,冷嘲一声   “当今陛下也不过是越活越过去了,你当我为何好端端的站在此处同你讲话?”   他的话音一落,大殿之上凭空多了数名暗卫,均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温烁景   “你以为朕能与你相安无事的共话?你想太多了,温烁景,这一场是朕的胜利!”   闻人京冷笑一声,大掌一拍龙椅站起身来,从上往下俯视着温烁景,大权在握的样子   温烁景依旧冷淡的四下看了一眼   入宫需要搜刮所有随身携带的武器,闻人京今日便是试探温烁景,若是他一言不发的接受赏赐闻人京便放他一马,可若是不接受,那便修怪他无情无义了!   他早该想到当日他撤离护卫,暗中令人协助姬襄去刺杀温殊是个极为冒险的举动了,如今索性也不再伪装,直接暴露本性   温烁景抬眼看了他一眼   “是吗?”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有人剧烈敲门,李福禄浑身是血的走进来,他捂住胸口,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胸口流淌而出   李福禄张嘴大喊   “皇上快跑!”   还未朝闻人京伸出手,胸口又被从背后刺了一刀,瞬间无力倒在地上眼中失去了生机   闻人京瞳孔一缩,强忍住镇定看向来人   “什么人?胆敢擅自闯入朕的宫殿!”   来人嗤笑一声,背着的身子缓缓转了过来,露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姬英?!!”   姬燕惊疑不定的看着对方,皱眉道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姬英舌尖顶了顶上颚,狞笑一声,他看了一眼温烁景见对方并未看向他,撇了撇嘴,随即朝着门外喊道   “两个老东西,快点出来,别让人家皇帝久等!”   说完,大殿外涌入大批的御林军,将殿内众人团团围住,而后才从所有人身后缓缓走出来两个老人   姬英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谨慎的老东西!   用舌头舔了舔刀尖滑落的鲜血,痴迷的朝天做拥抱状   后方走出来的两人正是姬枭和姬麟,他们一个一脸和蔼可亲,一个一脸阴狠冷冽,走过来后直接站在温烁景身后   虽然未置一词,却足矣表明态度   “你们…你们!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姬燕瞪大了眼眸,指着两人怒吼道,可方才包围温烁景的暗卫却纷纷不动弹,姬燕心中咯噔一声,咬牙飞身上去,想要教训两人   三人痴缠在一起,战的不可开交,最终姬燕灰头土脸的被两人反剪住双臂,硬生生的挑断腿筋脚筋,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闻人京暗道不妙,他慢慢向后退去,俨然是想从后面的暗道中逃脱   温烁景这才抬头道   “你想逃?”   闻人京身躯一僵,看着下方不可置信随即满脸愤怒的姬燕,眯了眯眼   “看来朕今日说的话难免滑天下之大稽,你是何时知晓的?”   闻人京这次问却不再神色轻松了他问的是全过程   温烁景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步行到离闻人京更近的地方,站定后才道   “束束还有最后一劫未到,陛下认为这以后一劫由谁引起的?”   闻人京眸中划过一丝阴冷,心中却是咯噔一声,难以置信道   “你竟然敢!你怎么敢!”   温烁景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闻人京大步向前,想要扯住对方,却被一干御林军面无表情的揽住,他心中的裂隙渐渐扩大,无与伦比的恐慌感袭来   他大声质问   “这一劫本应该是他的,凭什么,凭什么!温烁景,你给朕回来!”   大殿之上所有的暗卫御林军的刀尖均指向闻人京与姬燕,如此一番风雷电掣的速度彻底将这位帝王囚禁在了这处宫殿内,闻人京穷其一生都无法出去,这是他的报应   闻人京被困在其中,他往日雍容华贵的外表尽数崩塌,他怎可能不知道,这一切分明就是温烁景安排好的,可恨跳梁小丑竟是他自己!   “啊啊啊啊啊!”闻人京怒吼,双目赤红,终于大发雷霆!   …   事情到这里,已经有些眉头了   自那日翡玉城一事后,姬千珏主动为温烁景提供了许多线索,姬英也是他们故意放跑的   与此同时,姬麟同姬枭主动现身,说明来意   两位老狐狸老谋深算,他们早就知晓姬燕有了私心,偏偏还一脸都是为了复国的表现奴役他们几个兄弟为他所用,心中恶心的不行   实际上九位长老中,除了姬燕以外,手握大权的就是这二位了   早知姬燕有作茧自缚的一天,所以他们一直在寻求明主,之前温殊身边的护卫便是姬麟偷偷安排的,其中便有道蘅道倾二人   现在姬千珏立起来了他们二人当然主动依靠过去,现在姬千珏同点苍山的传人联手给谁乐见其成   二人商讨片刻,便主动出现同他们商讨一干事宜,但从旁人口中说出来自然跟主事人口中说出的意义不同   沈清水知晓此事后也有些恍然大悟,这次他才察觉事态严重性,随即重新推演天机,这才感觉荒唐的一塌糊涂   可这禁术一旦发动便是终身不可逆转,闻人京又是皇家命格,即便他不与温殊互换命格,他一生的生就也不会低于此,但此事已发生,沈清水也是懊恼不已,可温烁景却只觉得这是天道的愚弄罢了   温烁景同沈清水道   “甘愿用气运抵消温殊的劫难,只求天道垂怜”   在温殊养伤期间,师徒二人便举行了巨大的仪式,因此事同沈清水亦有关联,所以他也需分担一部分   等到仪式完成后,沈清水再次推演,却发觉温殊这最后一难已然回到了闻人京身上   如今事过千帆,终于尘埃落定,温烁景也不想去听闻人京的悔过言语,他给过这位皇帝机会,不止一次,可他仍旧对温殊痛下杀手,为的便是更快的将自身劫难抵消掉   这是古老禁术,是姬氏皇族隐藏在藏书阁深处的禁术,被姬燕带了出来,最终施加在两位少年身上,歹毒至极   禁术有言,承担者需不得活过弱冠之龄,如今温殊靠着温烁景的气运硬生生活到了二十有一,也难怪闻人京自乱马脚派人杀他,却被温烁景抓住一丝一缕,若不是早就知道,温烁景怎可能放任姬燕这种人物在外面滥杀无辜   怕是暗杀温殊不得,翻过来强行先要斩杀他这大气运者罢,该说不说脑子是否被烧坏了呢!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过于多,还是让这些琐事随同他的帝位一同埋进宗人府吧!   …   温烁景直直的走了出去,大殿外站着姬千珏,他一袭黑衣,站在白玉阶前看着远处巍峨壮观的宫殿建筑群,久久不能释怀   温烁景在他跟前站定,姬千珏转身,低声问道   “心愿可了?”   温烁景不答,反问道   “伯父可曾有过未完成的心愿?”他双眸淡淡,有一丝执着在心中挥散不去   姬千珏苦笑一声,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忧愁,看向远方   “多的是,我终其一生也无法释怀”   温烁景点点头,不再多言,自行离去,一路走来,温烁景从未如此清晰的有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未了的心愿便是未能从一开始便陪伴在温殊左右,若是再有来世,他定当陪伴其左右,一直不在离去   他看向天边的暖阳,吹过的微风,想起当初拜师后沈清水曾言   “月卿,你此生若是有挚爱之人,你可曾愿意陪伴其左右,一生不离?”   “若是相爱,定当全心全意,若是无意,自然会任其付诸东流”   “人生有很多道路,月卿想的倒是通透”   沈清水不在发言,转而教授起课业,温烁景这时才想起   原来那个时候,师尊便已然推演到了他同温殊的相遇了,如今再度想起,心头竟是酸涩涨满,有些不可避免的想起青年的身影,竟是十分想念他,温烁景摸了摸正在剧烈跳动的心口,勾了勾唇   他不常笑,可一笑便是俊美异常,光彩夺目   行至前殿,转过绯红的宫墙,再一转眼,远处的小路上,站着一个青年,他白衣墨发,雪肌玉肤,眉眼温和   那人听到声音,低低一咳,微微一笑,朝他伸出细软的手   “回家吧,月卿…”   温烁景看着对方,笑容更加剧烈,大步走过去,反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   “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未补完的世界线以及主副cp的感情线会在番外不定时播出,敬请期待】 第72章 双温(完结)   ======================   点苍山环境优美,自成一派,山中有迷阵,若无人带领便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温殊躺在廊下的藤椅上,看着下方正在练剑的道蘅道倾二人,眼里缓缓浸出一丝笑意   青竹叉着腰站在他身后,不满的大声喊道   “公子!您又偷跑出来了!”   温殊被抓了现行,瞬间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好言相劝了许久青竹才肯饶过他,被扶着回房时温殊略带遗憾的看了一眼道倾   后者被他羡慕的眼光看的一愣,装作不经意的扭头,咳了咳,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温殊败下阵来,耷拉着肩膀回了房间,手里被塞上暖炉,身上盖上锦被,窗户被青竹死死关严实   温殊眼花缭乱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头疼   “青竹,快停下,晃的我眼晕”   青竹哼了一声,这才抱胸站在温殊床前道   “公子若是想耽搁婚事,那您大可再回去坐着!”   温殊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到底谁是主谁是仆啊,不过他记着青竹的话,只好暂时忍耐这段时间   结亲一事极为繁琐,需准备婚服,喜帖,主事人等等   温敛告老还乡后便云游四海去了,他老友众多一时之间倒是尚未寻到老人的踪迹   两名男子结亲,很多繁琐的礼节都省下了,但温烁景却着重在这几处   从繁复的婚服到喜房以及需要宴请的友人,礼仪等方面均是面面俱到,令人挑不出错,导致温殊到现在还未看到外面到底布置的如何了   温烁景每晚都回来陪他,可一旦温殊提起这件事他却是一脸高深莫测,怎么问都不肯开口,温殊无法,只好偷偷询问其他人   但道蘅却一脸坏笑将温殊推回房内,叮嘱他温烁景早就放下话,若是谁敢说出口便罚抄《金刚经》   此等苦楚,不是他们想承担的   如此煎熬七日   天尚未亮,温殊便被青竹从温暖的被子里摇晃了出来,一脸困顿的被推进耳房,他起的早尚且有些头昏眼花,抬手扶住屏风揉了揉额角,闷声咳嗽几声,压住喉间涌上的腥意   看着青竹担忧的眼神不由得安抚道   “无事,你去取新衣来罢”   温殊面色苍白,因咳嗽所致眼角透红,温润的眼眸冒出难忍的泪光,等青竹急急忙忙的走后才解下已经汗湿的里衣,走上台阶进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温极其舒适,温殊渐渐缓和下眉眼,透过蒸腾的雾气看着头顶的房梁,有些呆愣   时间过得真快,昨日仿佛还在北荒苟延残喘,朝不保夕,今日却要同他心中触不可及的月光成亲了   说不上是何种心情,喜忧参半罢   知晓互换命格一事后温殊仍旧是想不起来那段记忆,恐怕太过于痛苦不想记起罢,温殊并不在意,人固有一死,但却因男人对他的真挚感情而开始害怕死亡   温殊叹了口气,将头埋进水里不在胡思乱想   …   片刻后,青竹伺候温殊宽衣后,青竹满眼惊艳的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的男子,他身穿一袭红衫,衣襟上用金蚕线绣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料子则是上好的云锦,如水绸般顺滑,细瘦的腰肢上被系上金边镶嵌的腰带,挂着火红的穗子,即使站在屋子里也是熠熠生辉,夺目耀眼   艳丽的红色衬着温殊白皙的脸煞是好看,温殊转了一圈,衣襟如同一朵海棠花般缓缓展开,无一不诉说着这礼服是如何价值连城的   “公子,您可真是太好看了!”   青竹满眼惊艳道,忍不住咋舌,这一身婚服怎么说也太过于奢侈了,这规格不亚于一国君主的婚袍了   温殊撩了撩垂在身前的墨发,白皙的侧脸透过铜镜看向里面的人,侧过脸去抚摸着婚服的每一处细节   这是一件挑不出错的婚服,用料极其奢华,其云锦整体轻盈,用来做衣裳不仅穿起来飘飘欲仙且穿在身上几乎毫无重量,这显然是在照顾温殊病弱的身体   这时门外充当护卫的道蘅道倾也走了进来,他二人一改先前的黑袍转而穿上一袭蓝衣,为了不抢新郎的风头也是煞费苦心   “小殿下当真是貌美无双,让我看了也是心动不已”道蘅调笑道,眼里也是压不住的惊艳   道倾手肘一击他胸膛,面色冷淡的将他推了出去   “不会说话便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砰的一声,道蘅在外面摔了一个狗啃屎,呲牙咧嘴的趴在地上   道倾这时转身过来认真的赞叹道   “小殿下应多穿些颜色鲜艳的衣裳,这件是道倾从跟了殿下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件了”   道倾的夸赞朴实无华,却格外富有深意,温殊面上一红,认真道谢   这时道蘅捂着腰重新进来,众人嬉皮笑脸好一阵才消停下来,此时天色渐亮,温殊在青竹搀扶下坐到梳妆台前   恰好此时房门外被敲了敲,道倾前去打开,面容一愣,这才赶忙行礼道   “夫人”   温颜点了点头,她面容秀美,抬头去寻温殊的身影,找到人后也不让温殊站起身自行走上前温柔似水道   “娘亲从未护你周全过,让你受了如此多的伤痛,如今娘亲的束束已寻到执手一生之人,为娘甚是欣慰,月卿那孩子品性好,把你交给他娘也放心了”   她身后跟着明繁,明繁听到温颜如此话语,不由得柔柔一笑,上前道   “时候不早了,夫人还是快些为公子绾发罢!”   温殊透过铜镜与明繁对视一眼,淡淡点头,众人纷纷退出后,温殊看着温颜有些泛白的鬓角不由得红了眼   “娘亲待我极好,是束之没有常常陪伴在娘身边,才会令您如此着想了”   温殊拿起那支白玉簪将其放在温颜的手心,珍重道   “往后束之同月卿会一直伴您左右,不会再让您烦心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   温颜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连连点头,差点将今日精心描画的妆容给损毁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体己的话,温颜亲自给温殊束发,带冠,发丝上半被撩上去束起戴上白玉簪,另一半则用篦子打理好,任由泼墨般顺滑的长发落下   两位男子结亲本就不同于一般婚嫁,所以礼节都按照二人喜好来   等温殊收拾好之后,青竹才领着温殊前往喜堂,从走出朴素的院子后温殊便被入目的红意惊艳了双眼   门前挂着红灯笼,路边的长廊上挂满了红绸以及喜庆的剪纸,就连树上都挂着吉祥如意的坠子,路上的仆从均是一脸喜色   秋风刮过,带起了温殊逐渐变得喜悦的心绪   一路上尽是熟人的面孔,他们纷纷身着明艳的衣裳,满含喜色的祝贺着温殊,眼中纷纷带着惊艳感   深秋的树叶哗哗落下,落了一地金黄   这是一条及其漫长的小路,繁花落尽,满是秋霜   青竹放开扶着温殊胳膊的手   “公子,前面这条路得公子您自己去走,新郎官在前面等着您呢”   青竹眨了眨眼,调皮道   温殊被催促,顺带被往前一推,这条青石板路笔直的通往喜堂,路的两旁之人均是明眸皓齿,锦衣玉带的貌美婢女,她们手持花篮,向天空挥洒着鲜花   粉色的花瓣飘飘散散的落下,遮住了温殊探寻的目光,婢女们身后是方才见过的熟人也有未曾见过的点苍山之人,有老有少,他们纷纷用鼓励的目光看向温殊   目光汇聚之处,温殊即是焦点   抬步迈出,花香伴随着鸟声,白枭在天空中飞翔,它的脖颈上带着一只红绣球,扑闪着翅膀在喜堂高空徘徊,尖锐的叫声不断   往近了走,发现了礼乐交汇的声音,清脆的乐器交相辉映,谱写出一首美好的乐曲,是改谱过的凤求凰,温殊眼眸微闪,同原曲不同,在原曲的基础上加了一些金戈铁马的声响,显然是迎合男子   温殊走过花路后终于在花瓣落地的瞬间看到了尽头男人的身影   他同温殊所穿衣裳相仿,不过领口处特意加了云纹,是点苍山独有的标识,温殊视线下移,发觉他腰间挂着一直红色的香囊   那香囊已然褪色,发出暗淡的红色,破旧的红绳迎风飘散,温殊仿佛想起了年少时的温烁景   只此一眼,惊为天人   男人向他伸出手,一如既往的抬起清冷的眸,勾唇一笑,百花盛开   温殊捂住扑通乱跳的心脏,同他对视,片刻笑开,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温热大手   白枭扑闪着宽大的翅膀扑到温烁景肩上,温烁景摸了摸它,同他脖颈上取下红绣球,递给温殊   两人各执一端,牵着红色的绸缎步入堂屋   高座上安安稳稳的端坐着沈清水同温颜,两人行至面前,先是冲着二人磕了响头,沈清水乐呵呵的看着二人,目光看向温殊的时候依旧温和有礼,温殊同样回之一笑,温颜则冲着温烁景点头,眼神中不难看出满意至极   后随着司仪的声音再次跪拜天地,温殊在人头攒动的宾客中看到了姬千珏的脸,对方面色复杂,即是欣慰又无限懊恼,他看了一眼,随即低头下跪   最后则是两人对拜   温殊看向男人俊美的面容,微微一笑,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红绸,垂下头弯腰,两人贴的及近,众人看了也觉得万分缠绵,两人是天作之合   因着温殊体弱,所以温殊同各位宾客说了好一会儿话后便被责令回去休息   …   夜晚,温烁景面色不改的进入一早布置好的喜房内   他虽被灌了许多酒,但仍是稳如泰山,内力将酒散去,又好好打理一番后这才进入屋内,院子内没有服侍的小厮,他们两人都不喜人打扰,平时尚且还有青竹在侧屋随时侍奉   今日不同以往,没人不赶眼色的前来   温烁景进入房内,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两人对视均是满眼惊艳   温殊看着温烁景,男人一身红衣,衬得眉目姝丽,面容俊美分明,温殊微微有些愣神,内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正左看右看的时候,突然无意间瞥见床头放置的红盖头,瞬间脸红了个彻底,欲盖弥彰的想要藏起来   白日被送回时他只是稍微假眯了一会儿,便被喊起来吃了些饭,他又看了会儿书歇了好长时间,这才等着到了时辰步入婚房,再看见红盖头时,心里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心头一动,拿起来盖在头上   如今见温烁景回来,他这才慌乱的扯下来放在身边,还未等重新叠好便让男人看到如此羞人的一幕,让温殊面色赤红的想要赶快找个洞钻进去   忽然听到男人的笑声,温殊的手彻底僵住,他看向偏头一只白皙的手抵住唇边低声发笑得男子,头脑有些眩晕   温殊将红盖头团成一团丢向他,羞恼着说   “还笑!”   温烁景准确无误的接到盖头,唇微微抿起,轻轻一咳   “未曾笑你,我只是觉得束束很可人”温烁景满眼柔和   “盖上这盖头可好?”   温烁景看着旁边的千金秤,也不知是谁突发奇想放在这儿的,不过,做的甚好   两人着实纠缠了好一番,这才让温殊颇为别扭的盖上了红盖头   温烁景取过一旁的千金秤,细小的秤杆通体金色,分量极沉,是纯金打造,温烁景单手取过,满怀期待的轻轻挑开盖头的一角   由下至上,从繁复的衣裳到白皙的下巴,微抿的淡粉色唇瓣,再到温润略带湿润的眼眸,温烁景眸色沉沉   温殊略带紧张的看着温烁景,男人直直盯着他的同时,他也在看着温烁景   他身形颀长,一身红衣衬出了他别样的魅力,清冷的眸子里布满了灼热的欲%2F望,两人共饮合卺酒后,烛火悄无声息的熄灭   红帐落下,昏暗的房间隐约传出一阵阵细微的呻吟声,引人遐想…   …   【作者有话说:这其实是be,不过如今这个时间段是he   温殊在婚后不到半年便因病去世了   符合这本书的文名,死在凛冬时   好了,亲们看到这里就可以了,将他当成he就好啦,所以我不会再写双温之后的故事了,毕竟那样太惨烈了QAQ   注:大家仔细观看也能看到在这一篇里温殊有吐血的征兆,这意味着温殊身体并不好   好了,感谢大家收看这本小说,我会根据读者意向不定期更新番外的   具体有   ①影卫之间②闻人翎萧陵③徐康清苑④闻人京   感谢大家收看,大家江湖有缘再会!】 第73章 彩蛋(仿现代)欢乐多多   ================================   婚后   温殊第n次扶着腰从床上起来,身上虽然清清爽爽已经被某人打理好了,但身下某处的胀痛依旧难以忽视,想必早已经红成一片了,温殊黑着脸看着胸%2F膛上的斑%2F斑%2F点%2F点,青紫痕迹一片,甚至连***都有,他本来皮肤便极为细嫩,如今被某人折腾一晚更甚   等他终于从洗手间出来,磨磨蹭蹭的走到楼梯口处,从楼上向下俯视时,便看见下方的沙发上正坐着好些人,为首一人留着一头不合时宜的长发,泼墨般的披散在肩头,他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但仍旧无人忽视他的气度   那人听到声响,抬头一看,抿唇一笑,温殊瞬间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旁边一人肤色极白,见状一愣,立马看去,却并未发现楼梯口的人影   温烁景扎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他长身玉立,身上穿着高级定制的衬衫西装裤,他将温好的牛奶放到桌子上,耳朵一动立刻抬头一看,瞬间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下来   他将挽起的袖口放下,走上二楼扶着温殊下楼   温殊气急,一方面不想让老熟人们看到他的糗态,另一方面自己的却无法自行下楼,身后某处地方生疼,导致他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早餐给你准备好了,快下来吃吧”   温烁景扶了扶金边眼镜,眼睛看着温殊低声道   “别生我气了,嗯?”   温殊一边维持着良好的仪态,笑着看向沙发上的众人,一边从背后狠狠的掐了一把温烁景的后腰肉   后者面不改色的继续扶着温殊来到沙发前,见状温殊气馁,却又无可奈何   等好不容易坐到沙发上,看到众人或多或少的异样眼神时温殊再次感叹,今天怕是他的社死日了   关雅离看了一眼温殊,严肃训斥道   “平日不可纵%2F欲%2F过度,束束体虚,你还如此无节制,若再如此,下次我便接束束去我那里住”   他这话是冲着温烁景说的,见此情景,温烁景只好开口道歉并表示下次不会再犯,关雅离这才面色稍霁,端起桌上的茶喝里一口   温殊听在耳里面色更是愈发红润,恨不得立刻逃遁   沈清水这才施施然开口   “平日里管教这么多做甚,他们都是大人了,懂得分寸,夫夫之间的事便交由两人自行安排罢”   瞥了一眼温殊,见对象依旧像个鹌鹑似的龟缩在沙发上,他好笑的开口劝慰   “今日我来,是月圆之夜,午门大开,天道允我过来,见到你二人安安稳稳的,我便放心了”   温殊这才抬头,恢复往常姿态,给沈清水行礼,几人交谈了一番后,便安排沈清水去歇息了   每逢月圆,沈清水便会从对面的世界过来,每次长达一周,每年一次,今年是第三次了,沈清水也不常过来,每次来也都是为了见一见他们,看一看两人的身体   只是今天来的时候有些许巧合,恰好碰上大部队前来探望,于是便同他们一起,在沙发上交谈了许久,如今恰好有些乏了,便上楼歇息去了,他一走,整个大厅压抑着心情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   看来沈清水的威压只增不减   “影一影二没来?”   影九一脚踩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问道,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口香糖,一脸大姐大模样,想必平时没少看网络剧   明舒一脚踹了过去,冷着脸道   “坐好”   等到影九像个小媳妇乖乖做好后,明繁这才放下手中从一开始就捧着拜读的书本,笑道   “人家两个小年轻谈恋爱,你个单身狗管不着,小九儿,还是抓紧时间找对象吧,不然变成老姑娘了可没人要你”   明繁顶着一张温柔知心大姐姐脸却无情的戳中了影九的小心脏,还是穿心而过   影九败下阵来,跟明繁拉开了距离,跑到影三后面偷摸的画圈圈   温烁景将一个软枕放在温殊腰后,温殊瞬间好受了不少,白了一脸男人,这才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接受所有人的问候,一时间,整个大厅嘈杂不断   明月木着一张脸同明鹿,影四,影五坐在一起,他们四人都是沉闷的性格,明鹿是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不在点子上,同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月是懒得开口,影四则为闷骚,影五则是开不了口只会比划   他们埋头苦吃,看着桌子上的零食水果像是再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影三同样穿的简单的白T恤黑色牛仔裤,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头红毛迎风飘扬,拿着手机在哪儿疯狂开黑,眼神极其专注,嘴里骂声不断,俨然成为一名新时代嘴炮少年   不过嘴炮少年很快被明舒一巴掌拍在脑袋上随即安分的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敢说话,手指动作不断看的温殊眼花缭乱   好在沙发买的够大,足够一次性承担下这么多人   约两年前,所有人醒来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里,这里没有纷争王权,没有贫苦的百姓,也没有尔虞我诈,亦没有烧杀掠夺,所有人脸上均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平静欢乐的好像如同世外桃源一样   比点苍山的风景更加优美,众人经过短时间的适应,很快便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其中温烁景适应最为良好,他甚至还自己申办了一家公司,是一家茶庄,也不知是从何处弄来的本钱,温殊没有询问   为了努力挣钱,温烁景每天早出晚归,最终于一年前买下了这栋大别墅,产业也日渐蓬勃发展,也算是终于能够闲了下来   他将影三影九送进学校,明舒担任秘书,明繁则为会计   剩下几人均在公司拥有职位,至于关雅离,他则进了警察局,以他优异的身手,很快在众人里脱颖而出,很快变成了特警,如今算是事业美满   道蘅和道倾二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跻身进入了演艺圈内,有温烁景的保驾护航,他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现如今变成了大红大紫的一线明星,道倾则担任道蘅的私人保镖,某次被道蘅的粉丝偷拍到发到网上也小火了一把   道蘅坐在温殊旁边,坏笑道   “小殿下需不需要补肾的中药材,我有一个朋友…啊”   他笑着将视线转移到满眼冷意的温烁景身上,突然捂住嘴,疯狂摇头,一只手举过头顶惊恐的发誓,温烁景眸中的冷意这才渐渐褪去   道蘅黑着脸坐在一旁,他面上的疤痕依旧存在,却为他增添了不少魅力,此时见道蘅踢到铁板,不由得嗤笑一声   道蘅有苦难言的看了一眼道倾,这可是金主爸爸,他可不敢得罪,万一得罪了那他这次要制作新专辑的钱谁给他付?   温殊甚至没听清道蘅说的什么,有些迟钝的看向他   “啊?你说什么?”   道蘅咬了咬牙,见泛着冷意的视线再度出现在他身上,身子一寒,立刻垂头道   “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吧小殿下!啊哈哈”   温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行吧   等到了晚上,一群人吃完饭后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影三和影九目前养在影四和影五家中,名义上为兄妹,当然所有人的证件全都是温烁景给弄来的,也不知道是何等神通   晚上温殊被男人压在床上,翻来覆去时温殊终于怒了   他扯住温烁景的头发,将男人推开   “你是不是有病温烁景!一天不发情就忍不住是吧?!!”   温殊气喘吁吁的叉腰站在床上看着温烁景,满脸通红的指着他   “你!给我出去!”   温烁景看他这样,终于充满情欲的俊脸上露出了慌乱,他低声亏欠道   “我不发情,束束,别赶我走好吗?”   可惜温殊正在气头上,将枕头一把摔到男人俊美的脸上,气愤道   “出去!”   见状温烁景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穿着睡衣魂不守舍的走了出去,房门被轻轻从外面关上,咔哒一声   温殊这才从气愤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心疼之余还是气愤这狗男人不知节制,他也知道创业那一年早出晚归,两人根本没有时间温存   温烁景忙着给温殊制造更好的环境养病,温殊则去外面做一些零碎的工作,比如超市收银员之类的,可当遭遇尾随后,温烁景便不在让他工作,强制要求他在家安心养病,温殊只好安稳的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温殊永远记得温烁景将那人废了之后的可怕表情,随后便更加对温烁景更加贴心起来,争取做一个贴心小棉袄   他也知道温烁景日夜索取是想将那一年未曾温存过的日数补回来,刚开始温殊还顺从,任他索取,到后来,脸色逐渐发黑,以至于今日被众人看到后忍到晚上才爆发   温殊脑子里越想越烦恼   索性只好蒙面睡去,一觉好眠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等他洗漱完下楼后见楼下无人这才问道从厨房内取出午餐给他端上桌的刘姨   刘姨为人踏实本分,做饭好吃,是以温殊才格外喜欢他,见温殊问起   刘姨这才指着后院道   “温先生正同友人在后院下棋”   温殊面色又是一黑   好你个温烁景,昨晚如此气我,今天还有闲情雅致下棋了!!   温殊忍下一肚子怨气,拿起筷子先填饱肚子再说,孰不知他这个样子看在刘姨眼里却是妥妥的怨夫模样,刘姨默默在心里为温烁景节哀,点了跟蜡   等到温殊吃完后他才大步朝后院走去,等到快要靠近茶室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沈清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门外,同温烁景对视一眼,这才道   “月卿,此次茶庄危机重重,你若是过不去这关便同我回原本世界吧”   “我定会度过此次难关,就不劳师尊费心了”   温烁景扣下一棋子,冷淡道   “你当年也是如此,为了建造茶庄,你把自己的佩剑卖给了黑商,这才得到了初批启动资金,后来为了构建人脉,多次向国家提交多件收藏   就连你头上的玉冠都献给了国家才换来如此庞大的关系网,使得茶庄建造起来,这次外国企业来势汹汹,怕是难逃收购的命运,你不妨现在告诉束之,我也好带你们回去,玩也玩够了,是时候回去了,唉”   沈清水语重心长道,满眼担忧   门外的温殊听到后却是僵在了原地,一些不知晓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使得他十分心疼温烁景   同时对昨晚将温烁景赶出门外一事感到十分懊恼,后悔   而房间里的温烁景却冲着沈清水竖了竖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沈清水抿唇一笑,心情骤然舒畅,夫夫二人小打小闹也颇不失一种情趣,他还是很疼惜小辈的,在不违反常理的情况下他可以帮一帮自家痴傻的徒弟   事情同沈清水讲的相似,但却又不相似   温烁景的却将龙泉剑卖出去了,可卖出去的瞬间又从黑商手里强行夺了回来,并且他还一人单挑了黑商手下数十人,将黑商打的心服口服,自发的成了温烁景的钱袋子   上交国家的一些藏品多数是温殊不想要的累赘物,与其让他丢在角落吃灰,倒不如卖国家一个面子,从而得到庞大的关系网何乐而不为呢   温烁景听着门口的动静,半晌后消失不见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当晚,温殊便低声下气的道歉,并且又回到了最初温软的小棉袄的姿态,勾的温烁景眸色沉沉的再一遍压了上去   夜   还很深   日子   亦是很长   ——题记   【作者有话说:小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若是想看其他人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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