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奇幻]我靠地图攻略学霸   作者: 姬梦岚   简介:   ^O^中二热血少年攻ⅤS天才学霸受^O^   每日二更,多谢收藏。   零分考生魏俊行被传送进另一个时空。   开局只拥有一把折扇的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扇子不仅是神器,还为他赢得了天才选手何景铄的青睐。   奇怪的是明明为差生开设的补习班却混进来一名真正的学霸。   当面对魏俊行的置疑时,学霸直接用唇封上了他的嘴,还声明是受了他的蛊惑。   补习班里的主讲是活了二千年的鬼将军,考试NPC不是宠物就是传说里的妖魔鬼怪。   #诸位主考官大人,前方高能,有二位帅哥迎面走来#   #唔唔唔,大人饶命,我们只喜欢看他们亲亲#   史上最能打鬼将军扛着长刀正在赶来的路上。   最佳女配龚念薇扬扬手要送一座梦幻游乐园给他们玩。   最帅历史老师白狐狸精要带你们寻找千年古墓之谜。   魏俊行勾唇一笑,扶着何景铄的肩膀,   “媳妇,他们都欺负我!”   何景铄手中银枪一挥,冲他们摆开阵式,   “来一个打一个,来二个打一双!” 第1章 :穿越   八月的天气,骄阳似火,烤得人直冒油,魏俊行踢了踢脚下二个大大的黑色旅行包,望了一眼早已消失在大门外的魏爸爸的车子。   说真的,至今他都没弄明白,他为什么高考科科都是零分,如此整齐划一,毫无波澜。   初查成绩时的茫然到现在来到补习班的惶恐都还在他的心头萦绕,他却不能有一丝怨言,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魏爸爸那辆黑色桑塔那冒着尾烟,一骑绝尘地离开。   一大早爸妈极为难看的脸色已经明显预示着山雨欲来前的暴发时刻,是他主动提出要上补习班的。   可是他虽然是个学渣,但也不至于离谱到每门功课都考零分的程度,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是眼前这个补习班,就是魏爸爸执意要带他来的这个补习班,从他进门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小到大,作为学渣的他,上了不少的补习班,然而这样的一个地方,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大敞着的斑驳蓝漆大门,满院子疯长的野草,还有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院落,看起来像个荒废许久的旧院子,根本不想一个学校的样子。   还有从刚刚魏爸爸的黑色桑塔纳开进大门到魏爸爸扔下他和行李,甩了他一脸尾气扬长而去,魏俊行还没见到一个人影。   那些其他的补习班来了新学生,补习班的老师都极尽谄媚地早早就迎了出来,用尽浑身解数招揽他们。   然而这个地方,不仅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更甚的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魏俊行的影子和他脚边的二个行李包。   教学楼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上课铃声,也没有朗朗的读书声,没有停车场,更没有门牌号,只有四周沁浸到人骨子里令人发毛的安静。   虽然站在大太阳底下,魏俊行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便不自觉地去口袋里摸手机,然而摸了半天,摸了个空,他才想起来,手机一大早被老妈没收了。   老妈说他的成绩差就是整天不思学习,只想玩手机游戏造成的,于是,在来之前,直接扣留了他唯一的希望--手机。   魏俊行想着老爸开车离开时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想必现在即使自己说害怕,恐怕他们也不会让他回家。   何况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魏俊行站在太阳底下,眼观鼻,鼻观心,心理建设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接受了这个已定的事实。   他弯腰提起了地上的旅行包挂到肩上,迈着慷慨就义的步伐,向着那爬山虎覆盖的三层小红楼走去。   这座三层红色小楼,迎面的木门和墙上的红色油漆都是掉落大半,露出了原来不好看的土黄底色,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鬼片里的古宅。   魏俊行刚迈出去二步,又忍不住心里发毛。   不就是个高三补习班吗?怎么搞得像拍恐怖片似的。老爸老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儿子成绩再不好,也不能就这样丢出去让别人吓死吧?   魏俊行忍着头皮发麻,极忐忑地推开了那扇古旧斑驳的木门。   不出所料地大门一阵吱呀呀响动,在外力作用下打开了,迎面一股霉腐的味道奔涌而出。   魏俊行捂住口鼻,全身一阵战栗,停在门口再也不敢向前迈动半步。   他好奇地望了一眼,正对面的走廊里铺着一些青白相间的方型磁砖,看起来倒是光洁干净,只是那磁砖的样式有些年头了,完全不像是现代的建筑风格。   魏俊行脑子一转,这装修风格,这院子,还有这教学楼,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可是他的大脑却突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就像他过去的记忆一下子被抽空,关于身边的一切感知仿佛瞬间消失。   这不对啊,这里明明到处都是杂草,为什么却安静的连一丝空气流动的声响都没有,鸟吟虫鸣呢?   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静止的密闭空间,连吹过草丛的风都停了下来。   魏俊行一个激灵,肩膀上的旅行包啪嗒掉到了地上,他瞬间惊醒,   “不,他不能呆在这里,这里有古怪。”   他拽起包转身就要往外跑,变了腔调的大喊声响起在走廊里,   “救命啊,救命啊!救……”   他听到自己呼救的声音像是不连续的电波飘散在空气中。   眼前的走廊,光洁的地面,突然开始旋转起来,就像他整个人掉进了电影的一个回旋镜头里。   他的腿想往外跑,但身体却被死死定在原地,身后的大门,就在他一转眼间,已经消失不见。   他瞳孔放大,手脚冰冷,整个人随着地面不停下陷,恐惧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大门消失了,走廊消失了,光洁的地板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倏然快放的电影镜头,向着他身后飞逝而去。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这一切如暴风雨般消失殆尽,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魏俊行看到自己面前的一条小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地通往远处一口大青石垒起的水井。   水井旁放着二只已经生锈的铁水桶,一弯清塘将水井环绕,水塘里的水漫上了井台,哗哗地流进井里。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蛙叫声、蝉鸣声,丝丝缕缕刺激着魏俊行惊魂未定的神经。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熟悉?”他轻声自问。   一直混混沌沌的大脑此刻却不知为何,一时清醒起来,是的,这个地方他极熟悉,极熟悉。   他转身看到小路的另一边那座土坯墙围成的院落,墙头上顽强生长着几簇绿油油的野草,黑漆木门下边一块木头露出本来的土黄色。   这,这里?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他的故乡,那个他梦里百转千回,始终走不出来的地方,拥有着青草香甜气息,麦香遍地的小村庄。   魏俊行紧走几步,颤抖着双手推开了那扇斑驳的厚重木门,木门已经被虫蛀得失去了原来的样貌,黑色底漆下露出发黄的一截截木头。 第2章 :怪异补习班   他一时间不知是惊还是喜。   那时村子里还没有公路,井边的池塘还没有被填上,他上学时还经常断电。   他转脸看到了学校,三层红色小楼岿然屹立,学校的东边院墙正对着他家朝西的大门。   对啊,他终于想起来了,那座教学楼,不就是村子里的小学吗,他曾经在那里上过学的啊!   魏俊行拾起包,慢慢地踱进院子,看到了被枣子压低了的二棵枣树。   正是盛夏时节,枣树绿油油地迅速生长着,抬手就可以摘到碧绿如拇指肚般大小的枣子。   二棵枣树中间盖着一个鸡窝,是青砖砌成的二层豪华住宅,每当傍晚鸡们都会出来放风,那只领头的大公鸡总是叫得特别欢,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着它的领地。   他是穿越了吗?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   没,他没有穿越,魏俊行低头看到了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他还是那个一米八三的高三学生魏俊行。   “铃铃铃……”   一阵响亮的上课铃声,自他心底深处轰然响起,如同一道惊雷轰然炸开了他绷紧的神经,不,他不是穿越到了故乡的村子,他是来上补习班的。   魏俊行脚下一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学校的院墙而去。   他记得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不喜欢绕远路去走学校的大门,经常会直接翻院墙进学校上课。   此时这上课铃声如一道催命符一般,扯着他直奔了学校的院墙而去,他习惯性地想要攀墙而过,可是那红砖砌成的整齐院墙,却在他到来前,迅速打开一道门,将他拉了进去。   跨进门,就是一间教室,蓝色的桌椅上坐了十几个人。   魏俊行恐惧惶惑的目光自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他不认识他们。   而同样的目光也出现在了那些坐在教室里的人脸上,不过他们看穿着,也都是一般的普通中学生,魏俊行与他们对视片刻,便听到有人小声议论着。   “这里是什么破地方?补习班为什么变成这样?”   “我也很奇怪,我好想回家啊!”   “我也是,我都开始后悔没有听他们的话,好好学习了,我害怕……”   ……   那些他不想听却直往耳朵里钻的话一下下敲在魏俊行的心上,真的,他也想回家了。   虽然儿时的村庄是他一直想回来的地方,可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他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恐慌。   教室不大,只有四排桌椅,横着有五张桌子,他看到了后排仅剩的一个位子,似乎这间教室就是为他们这些人量身定做的。   魏俊行慢慢走至那个空位上坐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前边坐着的同学们。   很明显,大家看起来都是高中生的模样,一定是跟他一样来上补习班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回到他小学时的教室里?   魏俊行想扭脸看看窗外,却不期而遇地与隔壁桌一道目光隔空相对。   那人面孔白晳,眉峰犀利,目若深潭,坐在与他相距一米之外的课桌边上,一脸镇定,完全没有其他同学脸上的惊慌神色。   魏俊行有些莫名地眨了眨眼,这位?他一眼瞧见了对方邻座的是一位大美女。   波浪长发,粉色长裙,整个小脸上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最是醒目好看,而那美女也正顺着她同桌的目光望向魏俊行。   魏俊行不由自主地抬手撩了撩额角的头发,帅气地甩了甩头收回了视线。   他的邻座此时朝他伸出了肥厚的手掌,挤在课桌与墙壁间的肥胖身子很是不适地扭动了一下,   “我叫卓珲,很高兴认识你。”   魏俊行伸手,轻轻与他握了一下,   “魏俊行。”   俩人刚认识完毕,教室门吱扭一声响了一下,有人推门而入。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进来的人身上。   那人长脸,直眉,眯缝眼,板寸头,穿着时下流行的浅蓝色丝绸衬衫,白色七分裤,白色皮鞋,手里还拿着一根灰不溜丘看起来像是教鞭的东西,迈着阔步走进了教室。   “各位同学,欢迎来到梦境补习班。”   他站在讲台上,向着台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看起来极认真慎重,但又有几分滑稽。毕竟这种鞠躬的礼节已经消失许久,与他这一身现代化的装扮很是不搭。   台下的同学有几个憋不住的,轻声笑了出来。   只见他脸上神色一凝,有些许不满意地轻轻一扬手,他手里看起来软趴趴的那根教鞭,便像根棍子一样杵了起来,点到了黑板上。   那教鞭黑油油的,枯枝虬扎,竟像是一截藤条。   他手腕一翻,未见多用力,那黑板上却写下了三个光闪闪的白色大字,“张和光”。   “在下张和光,三十有二,是这个补习班的老师兼班主任,纪律委员,主考官……”   他声音清亮笃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啊?……”   教室里一片哗然。   魏俊行忍不住也啊了一声,意思是这穷酸的补习班请不起其他老师了吗,怎么就这一个?   张和光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不要吵,接着藤条一挥又说道,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就是,这个补习班与其他补习班不同,在这里我们所学的是在这个社会上逐渐消失的礼节,而不是课本内容。   一切结束之后,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会成为一个勇敢、正直、自信的社会栋梁之才。”   他这段话毕,台下又一片窃窃私语。大家都是高考失利来这里补习的,没想到这里居然不学课本知识,那要学的是什么?   勇敢,正直,自信,栋梁之才是个什么东西?   魏俊行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什么乱七八糟的。   卓珲的大烧饼脸往魏俊行耳边一凑,低声嘀咕了一句,   “不学书本知道?我倒是头一次进这样的补习班。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外边的世界很奇怪,那就是个土不拉叽的乡下村子。究竟这补习班是个什么鬼地方?” 第3章 :第一堂课   魏俊行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可是心里却有几分厌恶卓珲的说法,毕竟卓珲口里这土不拉叽的村子,正是他这些年一直想回却又回不去的故乡。   他离开后的几年,趁着放假也回去过几次,但都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村子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不给回忆留下任何一丝憧憬的空间。   “什么鬼地方?”   那清亮的声音又响起在讲台上,张和光好像长了顺风耳般重复了一遍卓珲的话,那根深褐色的教鞭,竟一下越过众人直冲到了卓珲面前,看起来更像一根藤打了。   在课堂上被老师发现交头接耳还逮了个正着,这种事显然不光彩,卓珲一张烧饼大肥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这位同学说的没错,这里确实与别处不同,但学到的东西却是要超过别处百倍千倍,相信每一个同学来到这里都会受益匪浅。”   他话音落下,那藤条在卓珲的额上轻轻一点,一个深红色小点便出现在卓珲那肥头大耳的脑门上。   “这是朱砂痣。它代表了你受到处罚的次数,超过五个,便是当作没有毕业,不允许迈出这梦境。”   藤条点完痣又如一条小蛇般,滑溜溜地缩回到张和光的手里。   张和光挺了挺腰杆,自讲台的一边走到另一边,接着说道,   “自然,这里是梦境,便是施展想象力的好地方,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比如这样……”   他一旋身,身上的衬衫七分裤瞬间消失,换而代之的是一席灰白长衫,脸上也架了一副无框眼镜,俨然已经回魂到民国教授的身上。   “这样……”   他又一旋身,束冠长发,衣袂飘飘,穿到了宋代的侠客身上,手中藤条也顺势变成了一把宝剑,落在他的手中。   下边的同学们一时间盯着张和光瞪圆了双眼,再没有一人交头接耳。   转眼间讲台上的张和光换了几身行头,又回到刚进来时的模样,他藤条在黑板上一点,写下一个白光闪闪的大字,   “仁”。   “这节课,只说这一个‘仁’字,仁,人人心德也。   心德就是良心,良心即是天理公义。所以仁字,从二人相处,人不能离群而独存。   发挥老吾老幼吾幼之怀抱,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事物为人,而不为己,发为恻隐之心,宽裕温柔,仁也。”他摇头晃脑像是念经一般念了一串文字,台下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很明显这是语文老师来讲古文了。   只是这变化多端的老师,没有课本的教室,又有模有样的讲着古文的老师,一时间让台下二十人皆摸不到头脑。   魏俊行斜眼瞄了刚才与自己对望的小白脸一眼,那人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张和光,眼神复杂。   而坐在他旁边的美女,双手托腮,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根本没在听课。   台上的张和光一口气念完了这一段,像是完成了一个极大的任务似地长出一口气,藤条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穿大裤衩的小人。   “同学们,这个谁认识?”   魏俊行刚想说那不就是一个大裤衩吗,但转而又看到张和光脸上严肃的表情,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正在他犹豫间,那小白脸举手站了起来。   张和光点头示意他回答,   “这是春秋时期,魏国的货币,名为布。”   靠,这一定是特招进来的,这谁能看出来是货币?张和光这画画手段也太次了些。   然而张和光那双眯缝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笑了笑,   “这位同学,”他低头看了一眼讲台的桌子,确认了一下小白脸的名字,   “何景铄是吧?因为这回答,获得魏国货币‘布’一枚。”   他扫视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们,收起了指在黑板上的教鞭,   “大家凭本事从我手里拿走五枚布,便可以光荣毕业,离开这梦境补习班。”   说罢,一道绿光穿过众人直飞进何景铄的手中,何景铄低头攥起了拳头,直看得其他同学眼红起来。   魏俊行又忍不住多瞄了小白脸一眼,学霸啊!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嘛,不就是鼻子眼睛长得好看了些,恰好长在黄金比例上吗?   魏俊行在心里酸唧唧地撇了撇嘴,又听到台上的张和光道,   “同学们,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我们就下课吧。   铃声一响,大家就要守规矩回到教室上课,其他时间则是自由考试时间。   大家可以自由参加,只要成功了,便有奖励,失败了也有相应的惩罚。希望大家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对待在这里的每一天。”   说完,一道白光闪过,张和光整个人便凭空消失在讲台上,教室里安静了一秒钟,随即像炸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卓珲丧气地往桌子上一趴,扭脸对着魏俊行道,   “还没开始,我就被罚了一个,这岂不是一下子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魏俊行望着沸腾的教室一时间也惊慌失措起来,明明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却又与补习班的制度没什么分别,除了学习就是考试。   “那驴脸的意思是不是不见老师的时间都是在考试?”   卓珲有些同情地望着魏俊行,   “老弟,你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们是同道中人,说来说去,我就真的只听出这一个信息。”   魏俊行又忍不住扭头瞧了瞧那小白脸,低声向着卓珲问道,   “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卓珲眉梢微扬,语带羡慕,   “他叫何景铄,学霸一枚。”   “切,我也看出来了,我是说其他的,你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   教室里一时炸开了锅,魏俊行看见学霸何景铄正低头跟他的同桌说着些什么。   他的同桌,那位看一眼就被魏俊行认做是班花的大美女,正崇拜地望向何景铄,嘟着嘴,眼中冒着红光,要是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一定早就超过了平常的运行速度。   果然班花配学霸,不变的学校定律。   魏俊行见留在教室里也没什么收获,便偷偷溜到教室后边,拉开后门,走了出去。 第4章 :神仙胡同   他只觉眼前一黑,耳边阵阵风过,再转身教室门已经消失在身后,他则出现在了两堵土坯墙的中间。   他定了定神,看见一轮蛋黄般的落日正从土坯墙的墙头落下,墙头边上几棵生命力极强的狗尾巴草兀自在风中摇曳着。   魏俊行心中毛毛地爬上一层凉意,这土坯墙他认得。   小时候砖瓦还没有流行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用泥混了麦桔夯实了砌墙,这种土坯的墙壁不结实,极容易被大雨冲倒,但好在冬暖夏凉,也算实用,经常修修补补也可以安然度日。   但此时他面对的这个地方,却让他心里一阵的发紧,这里是-----神仙胡同。   之前村子里盖房子,东家与西家之间总会隔开一段距离,留出路来方便行走,统称为胡同,一般都会比板车宽上一些,以方便农具进出,也方便家具搬入。   而这神仙胡同,却恰好是二堵非常接近的墙之间的胡同,容不下一个板车,只容得下二人并排走过。   小时候大人总是说这胡同里闹鬼,只要太阳下山,便不可以再从这胡同走。   ‘鬼’这个词,自然是忌讳的,于是这胡同便得了个神仙胡同的美名。   魏俊行眼看着那日头如被金乌叼着般飞快地落了下去,暮色慢慢涌上来,小时候那些吓唬孩子的故事一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头,直吓得他双腿打颤,浑身冰凉。   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胡同迈去,眼前黑影飘忽,宛如无数孤魂野鬼围在他的身侧,对着他张牙舞爪。   魏俊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能不能弃考啊,他真的不想经过这里。   魏俊行此时只想回到教室里去抄十套卷子,也不愿在夜色里走这神仙胡同。   他听到耳边有忽忽的风声,似是有无数飘动的叶子从他耳边穿过,他还听到一阵阵低低的啜泣声,像是女人隐忍的抽噎。   魏俊行的大长腿一阵痉挛,飞快地迈动起来,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没有机会反悔,有股力量一直带着他向前奔去。   他记得小时候几个小屁孩比赛胆量的时候都会来神仙胡同,谁要是一口气穿过神仙胡同,那绝对是胆子大的,会被奉为老大。   他那个时候也跑过神仙胡同,他记得飞快跑过去,也不过就是一分钟的事。   可是如今他都一米八三了,这飞奔起来,越过神仙胡同,也不用一分钟吧?为什么却漫长的像是跑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心里一边不停念着“百无禁忌,百无禁忌……”,一边拼了命地往前跑。   但夜色,风声,啜泣声,就像根本摆脱不了一般,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吓得他心脏砰砰乱跳。   他奋力向前跑着,簌簌的冷汗直流,两边的土坯墙就像二座大山,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可是他越害怕,越担心,却越会出现什么,本是飞奔着的他,突然被左边的墙壁拦了一下,他低头一瞧,“啊”地一声,吓坐到地上。   一截苍白枯瘦的手臂自做实的土坯墙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正将他往墙里拖。   “不,不,我不去。”   魏俊行屁股往后一撤,早已七魂出窍,六神无主。   不行,打死他他也不能被鬼拖了进去,要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他来这个补习班还有什么意义。   他嘴里哇哇乱叫,双脚蹬墙,与那截枯枝般的苍白手臂进行着拔河,奈何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还是被枯手拖得脚底板冒火,直接进到了墙里。   本以为是实体的土坯墙,居然也跟学校的墙壁一样,在他身子到来之前,闪开了一道缝隙,魏俊行整个人没墙而入。   他吓得闭上了眼,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被鬼吃掉时的疼痛感,充斥在他耳边的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慢慢硬撑着头皮睁开了眼,竟在一片昏黄灯光里看到了一盏儿时的煤油灯,吐着黄色的灯芯,上边罩着一个颈小肚圆的玻璃灯罩,冒着一股子熟悉却又呛鼻的煤油味。   灯边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瘦弱老人,他面前则是一张淡雅古朴的树根小方桌,桌上摊开一面竹骨折扇。   魏俊行望着那长眉及颌的老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见那老者微微点头,眼都没睁,声音却如风吹过枯枝般来到了魏俊行耳中,   “小友,此地凶险,你当有一样防身武器,不知它如何?”   他身子未动,魏俊行却一下意识到了对方所指,靠,什么武器,那不就是他行李包里那把折扇吗,上面还龙飞凤舞的写着五个大字“兄弟买挂吗”。   魏俊行一时间不知是该说行,还是不行。说行吧,他实在觉得这把折扇没多大用处,说不行吧,又怕被张和光拿藤条点朱砂痣。   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神仙,这武器是不是只在自己行李里拿?”   老者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微微颌首。   魏俊行没有异议地一把抓住折扇,好吧,他没有选择的空间了。   他的行李里除了这把折扇,就是书本衣服铅笔盒之类的,估计也挑不出什么趁手的兵器。   谁能想到进个补习班还输在了带的行李上,他怎么就没把过生日时候买的那把加特林带上呢。   魏俊行还没从无限懊悔中回过神来,又听到对面的老神仙说道,   “这个世界,万物有灵,灵光便是你最得心应手的武器,你要好好利用。”   话毕,他手一挥,便消失了踪影,而魏俊行眼睁睁又回到了刚才的神仙胡同里。   他一时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补习班?明显就是一个打怪游戏吗。开局给他一张儿时的地图,又给了他一把破折扇,从此他就要在这个游戏里层层闯关,可惜这初始值有点低,他不知道最后究竟是他手撕怪兽,还是怪物来碾压他。   看起来,大部分是后者。   魏俊行手里抓着折扇,心里一阵慌乱,可他还是继续朝着神仙胡同的另一头走着,此时的他,经过了这番惊吓之后,突然已经有些接受眼前的现实了,既来之则安之,谁让他不小心上了这贼船呢。 第5章 :我们组队吧   魏俊行怀着极度无奈的心情抬头望了一眼神仙胡同的另一头,本以为已经到了尽头了,可是他这一看,全身冷汗又呼呼冒了出来。   在黑暗的另一头,一明一灭的一点荧火正在空中飘荡着,像是一只独眼怪兽的大眼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火?   不会真的有鬼吧?   魏俊行已经被那长须老者吓得灵魂出窍了,这迎面又烧来一团鬼火,真的是不想让他好好出这个胡同了。   魏俊行忍不住手心冒汗,脚下虚浮,像踩在了棉花垛里。   那黄澄澄,红漆漆,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的鬼火,一直在前方忽明忽暗着,闪得他心里发紧。   神仙胡同仿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般,越走越深,越走越黑,他心里害怕,但脚步却不受控制地一直朝鬼火挪去。   汗水顺着衣角直往下滴,好像水不要钱似的,他颤抖着埋下头,不敢去看那鬼火,怕一对上鬼火,自己就被鬼吃掉。   想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地绕过去,可是那火光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混乱。   虚空里一声长长带着尾音的叹息声落了下来,吓得魏俊行直接跪到了地上,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我只是……”   “哈哈哈……”   魏俊行的求饶声还没结束,就听到了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他惶惶地睁开眼,视线上移,看到了一条白色西装长裤,再往上,是一件做工考究的棉质白衬衫。   魏俊行这才看清眼前的火光,哪里是什么鬼火,明明是某人站在黑夜里叼着一根燃烧的烟卷,那火光竟是燃烧的烟丝。   而此时叼着烟卷的人正眯着他那双满是探究的双眼,打量着魏俊行,左手食指和中指优雅地夹着烟,举在肩侧。   他不屑地望着一脸菜色的魏俊行,缓缓弯腰,浅色的薄唇在魏俊行脸侧吐出一个非常之圆润的烟圈,   “同学,愿意和我组队吗?”   烟喷了魏俊行一脸,可是这话却更令魏俊行吃惊,什么?学霸要和他组队?他不是应该跟那位同桌大美女组队吗?   魏俊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扶着墙站了起来,这香烟也很是怪异,没有了原来他讨厌的尼古丁味道,反而透出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   魏俊行不解地望向何景铄,何景铄又优雅地吐了个烟圈,   “你知道全班二十人,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吗?也就是说,这次的考试你是最后一名。”   这果然是张和光的考验,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最后一名组队?”   魏俊行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却忘了自己若是跟学霸组队的话胜率不是更高吗?   可是魏俊行又仔细一琢磨,就对方这说话方式根本就没几分诚意。   谁知道对方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   “这样才更有挑战性啊,否则就太没意思了。”   魏俊行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真想一拳挥过去,把那长在黄金分割线上的鼻子打歪。   可是他还是忍下了要一拳挥过去的冲去,指了指何景铄手中的烟卷,   “行李里的东西不是不准带出来吗?你不会发了一根香烟当武器,然后被你无所谓地吸掉了,接下来你要带着最后一名徒手撕怪过关斩将吗?”   何景铄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这位同学,你真是太逗了!杀伤性武器只有一把,大家都不会轻意露出来的,这烟,不过是消耗品。”   听他这么一说,魏俊行也一下子恍然大悟。自然游戏里除了武器之外,还有消耗品吗。   他不着痕迹地把折扇往袖子里藏了藏,虽然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杀伤性武器,但也不能轻意被别人看到,否则他不是连一张底牌都没有了。   学霸就是学霸,总是比他这学渣渣了解的多些。   魏俊行又抬袖子擦了一把汗,感觉整个棉质T恤都贴到了后背上,像水洗的一样。   “我不喜欢组队,我喜欢单打独斗。”   魏俊行挺了挺腰,想扳回一些面子,但话说得似乎没什么底气。   何景铄扔掉了手中的烟,白色皮鞋在上边狠狠碾了二下,嘴里缓缓吐出一句,   “所以仁字,从二人相处,人不能离群而独存。”   这句是---张和光念的那段文字?原来是有玄机的。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能从任何地方找到有用的信息。   天彻底黑下来,魏俊行握着折扇,不知道下一步还会遇到什么考验,但这里,他明明有着主场的优势,却又没缘由地觉得越来越害怕。   他脚步沉重,一身疲惫地离开了神仙胡同,沿着村子中央的泥泞小路,回了自家院子。   朝南的一排五间土坯正屋,小时候魏俊行就随着妈妈住在最东边的那二间,他习惯性地推门而入。   熟悉的桌椅板凳,未收拾的餐具,屋子正中央吊下来的一只灯泡亮着,似是一顿晚饭结束之后,家人们都出去乘凉了,只有他被留在了家里。   可是他们人呢?他至今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一切场景就像一张童年的老旧照片,而他不过是不小心走了进来,一切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魏俊行伸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强压下心中的惊恐,想好好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一转脸看到何景铄也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何景铄轻轻掩上了门,一点也不见外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迎上魏俊行那不友善的目光,   “我们是队友,自然要一起的。”   “我还没答应跟你组队呢。”   “我还以为你会欣喜若狂呢。”   何景铄眉梢上扬,无视了魏俊行的拒绝。   魏俊行暗暗切了一声,正欲反驳,却听到了外边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不大,缓缓的响了三下,见没有动静,又轻轻敲了三下。   魏俊行有些紧张地望了一眼何景铄,从进补习班开始,除了同学们和张和光,这里并没看到其他的人,那些同学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里,那么,这个时候来敲门的会是谁? 第6章 :发疯的小黑   魏俊行瞬间警惕起来,他惊慌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出卖了自己。   何景铄眼神微凝,耸了耸肩,手背到了身后轻轻攥了起来。   魏俊行一步走至门边,敲门声又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他凝神望着门片刻,忐忑地伸出手,又回望了一眼何景铄。   在看到何景铄点头之后,他伸手一把拉开了房门。   迎面一团黑黝黝的影子朝着他直直扑了上来,魏俊行吓得后退几步,后背倚在了墙上,灯影下现出一道苗条的身影。   那人穿一身轻薄黑纱,脸也被黑纱遮住,露出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前凸后翘的,一看便是一名女子。   她进门便扑向魏俊行,吓得魏俊行长臂一伸,与那女子隔开一臂的距离,   “半夜三更的,美女请自重。”   谁料那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喘息间还扬起一阵愉悦地低吠,声音娇嫩欲滴,   “魏哥哥,你不记得小黑了吗?”   “小黑?”   魏俊行脑袋瓜一时间转了几个圈,小黑可是一条身材不过两尺长的小土狗。小时候他经常带着小黑在田野里奔跑,跟他一起追蝴蝶,捉蚂蚱,可是……后来……   只见那女子伸手一把扯掉了面上的黑纱,露出一张黑毛脸,嘴巴凸起,二颗尖牙露在长嘴外侧,又想往他怀里拱。   魏俊行捂脸,果然是小黑那张土狗脸,但这人不人狗不狗的模样,他真的一时难以接受。   魏俊行忍不住皱眉,又伸出手臂与小黑隔开一段距离,   “停,小黑你站在那别动,你这副样子真能吓死人,你知道吗?”   小黑低头瞅了一眼,又捂上了面纱,娇滴滴道,   “魏哥哥,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一到晚上就变成这副模样,白天会变回正常的小黑。但是有了人的样子,可以跟你说上一句话,我觉得挺好的。”   她说着,又要扑上来,幸好她的尾巴没在,要不然魏俊行都能想象得到她摇着尾巴围着自己转圈的模样,那画面简直辣眼睛。   魏俊行后背紧贴着墙,指了指他刚才坐过的椅子,   “小黑,你坐在那别过来,我不想对你动手。”   小黑圆溜溜的黑眼睛泪汪汪地盯着他,似乎有道不尽的魏屈,不过她还是依言坐在了椅子上。   站在一边一副防备模样的何景铄,眸子黑沉地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小黑,无声向着魏俊行撇了撇嘴,意思是,这是怎么回事?   魏俊行无奈地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魏俊行见小黑老实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只一双滴溜溜圆的眼睛望着他,多少有些尴尬。   小黑本是来找他说话的,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非常怀念小黑,但一想到跟一只狗叙旧,魏俊行还真没想起来该说些什么。   正在他犹豫间,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这次的敲门声显然与小黑的敲门方式不同,不仅力度大,而且声音极为响亮,咣咣咣,力道十足地落在门上。   何景铄一闪身站到了门后,又朝着魏俊行点了点头。   有了小黑的前车之鉴,魏俊行也想看看又是哪位找上门来,他左手在背后握拳,右手迅速打开了门,透过屋内昏黄的灯光,魏俊行看到门前一位人高马大的黄纱衣男人。   同样面上盖着一块面纱,嘴部微凸,魏俊行略有些迟疑地问道,   “大黄?”   站在门口的黄衣男人明显停顿了一秒,接着分外惊喜地脱口而出,   “魏子!”   他很是热情地朝着魏俊行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魏俊行。   魏俊行有些讶异地拍了拍大黄的头,他居然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   而站在门后的何景铄本想着若是来人有异,好方便他偷袭的,谁料到人家进门便无比亲热抱到了一起,他讪讪收回了手,抱臂看着魏俊行。   “大黄,我正想问小黑呢,你就来了,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大黄的面纱没有摘,被黄毛盖住的眼睛清澈明净,嘴巴凸出一块,不用看,底下也是一张土狗脸。   他说话时面纱被张合的嘴巴吹得一鼓一鼓的,声音浑厚,是成年男性的嗓音,   “魏子,这里的动物晚上都会化为人形,四处走动,不过他们不能进屋,只有受到邀请才可以进来,你晚上不要出去。   还有,白天他们会躲在暗处伺机伤人,你要多加小心。”   说罢,大黄望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小黑,   “我现在把小黑带走,你好好休息,有更多的考验在等着你呢。”   他看起来有些急,手轻轻在魏俊行背上拍了一下,就一把推开魏俊行朝着小黑去了。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原来坐在椅子上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魏俊行的小黑,此时却一动也不动,眼珠似是一下被定在了眼眶里,木讷地眨也不眨一下,魏俊行心道不好,拔腿就朝院子里跑。   何景铄有些莫名地站在原地,刚刚故友相见叙旧叙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变了脸,大黄不是说外边危险吗?   魏俊行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步跨到院子中央,抓着枣树的树干,三下五除二便爬了上去。   大黄上前扯了一把小黑,见她没动,一时间黄纱衣无风自动,背上撑得鼓起一块,他面纱一扯,露出长狗嘴,冲着小黑呲牙狂吠起来。   小黑蹭一下站了起来,定住的眼珠开始逆时针方向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简直就快转成了一对黑陀螺,眼看就要夺眶而出。   她唰地一下自背后抓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朝着何景铄就劈了下来。   “不好!”   何景铄身子一偏,躲过菜刀,望了一眼此时已经爬到了树上的魏俊行,后者正抱臂站在树杈上看热闹呢。   何景铄眨眼间又看到小黑举着菜刀劈了下来,他身体迅速后仰,躲过这一刀,脚下一滑,向着门口溜去。   这个时候不用魏俊行提醒,他也知道躲到哪里最安全。他脚下用力,一个箭步冲出房门,爬上了枣树。   这枣树直径约有三十公分,在树干离地面近一米五左右的地方分了杈,何景铄伸手抱住了一根树杈,回头望着从屋子里冲出来凶神恶煞般的小黑。 第7章 :受伤的龚念薇   小黑抓着菜刀追到了枣树底下,对着枣树就一阵乱砍,而大黄后背凸起,鬃毛直立,站在门口对着小黑一阵狂吠。   何景铄见小黑不会爬树,一棵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才算安定下来,他朝抱着另一根树杈的魏俊行望了一眼,心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小黑还没必作,魏俊行就猜到了她下一步的行动?   这枣树虽然粗,一时间站了二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还是摇摇晃晃,支撑得有些吃力,何景铄却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没有察觉。   魏俊行抱着树权,眼看枣树就要被砍倒,心里一阵发毛,他可不想掉下去被小黑砍成肉泥。   他望了一眼在门口的大黄,大黄此时也正有担忧地望向他,魏俊行伸手从树上捋了一把枣子,抬手朝旁边的鸡窝扔了出去。   只听枣子砸在鸡窝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小黑被那声音吸引,脖子卡巴一声扭到了另一边,身子依旧对着枣树,像螃蟹似地横向挪动脚步,朝着鸡窝奔了过去。   小黑到了鸡窝前,举着菜刀咣咣咣砍了一阵,然后手中菜刀一丢,二只手不停地疯狂抓起头来,就像她脑子里正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她,非要把脑仁抓出来晾一晾才行。   魏俊行看着树下身体渐至扭曲的小黑,心里一阵的发紧,为什么又让他陷入了这样的一个黑夜里,他以为那噩梦般的记忆,已经离他远去了,可是现在又卷土重来了。   大黄站在门口,向着树上望了一眼,后背躬起,对着小黑汪汪直叫,似是在安慰,又似是无可奈何。   何景铄透过树叶,看到了魏俊行脸上痛苦的神色,有些担心地低声问,   “小黑这是怎么了?”   魏俊行身子一抖,似乎在意识到何景铄也站在树上,他收回了落在小黑身上的视线,神眼空茫地望向何景铄,喃喃道,   “小黑在生过一窝小狗之后疯了。”   “为什么?”   “狂犬病呗,农村没有打疫苗的习惯,小黑晚上发了疯,一直撞门,撞门,然后第二天就死掉了。”   魏俊行声音明明极,却听得何景铄冷汗突突直冒,那情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魏俊行说完闭目靠回到了自己那边的树杈上,   “幸好狗不会爬树。”   小黑一直在树下疯狂抓头,哀鸣不已,每一声狂叫都像是割在魏俊行的心上,当年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何景铄听着小黑的吠叫声也难受不已,可是他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想到了其他问题。   为什么魏俊行知道小黑的来历,这里究竟与魏俊行有什么关联?   魏俊行的面部轮廓隐在树叶后边看不真切,但他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魏俊行站在另一边的树杈上,隔着树叶微微侧头,   “看够了没?”   何景铄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他也想学魏俊行靠在树杈上闭目养神,然则狭窄的树杈只能容得下一只脚站立,很快脚就麻了,又要换另外一只,根本没办法好好安定下来。   他不明白魏俊行怎么能躺得这么安然自在,好像真睡着了一样。   “我在想你是怎么站得这么稳当的?”   “习惯而已。”   魏俊行依旧没睁眼。   何景铄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果然这其中还是有猫腻。   二人就这样相对着在树上呆了一夜,直到一声金鸡啼鸣,东方金乌升起,晨曦透过枣树的叶子落在彼此的脸上。   太阳撒落一地金晖,魏俊行抹了一把脸上的露水,看到房门口的大黄渐渐身体蜷缩,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依旧威风凛凛,很是帅气,大黄留连在朝着魏俊行叫了二声,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而小黑却一时间消失了踪影,不知去向。   魏俊行有些虚脱地从枣树上跳了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腰身,一头钻进屋子里往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何景铄也从树上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魏俊行,你告诉我,这院子里还有什么动物,还有没有发疯的狗啊,猫啊什么的,这很重要。”   魏俊行也很想集中注意力去想,但院子里的活物真的太多了,鹅,狗,鸡,猫,这是明着的,还有暗地里的,老鼠,蛇,刺猬,黄鼠狼,不一而足,要是都活过来,变成人,那场面,魏俊行一想,脑仁就针扎似的疼。   “何景铄,你先让我睡一会,我就睡一小时,醒了再跟你分析。”   他翻了个身,很快睡着了。虽然在这梦境里肚子不饿,但身体还是会疲惫,大黄说得没错,他需要好好休息。   何景铄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双臂往脑后一枕,也欠身躺在了床边,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睡意。   在这种环境下,以他警惕的个性,他根本睡不着,只是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恍惚间便听到有人在喊魏俊行。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外边的天色已经大亮,他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一遍,果然有人在外边的街上喊魏俊行的名字。   何景铄匆忙来到院子里,那喊声更清晰起来,他确信是从大门那边传过来的。   他拉开了那厚重的斑驳黑漆木门,看到门外正沿墙叫着魏俊行名字的胖子卓珲。   卓珲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边走一边喊,已经是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卓珲一眼看到走出来的何景铄,顿时犹如见了救星一般,拉着何景铄就哭上了,   “学霸……学霸,你快救救她吧,她昨晚被那只疯狗咬了。”   此时何景铄才注意到卓珲背上还趴着一个人,那人垂下的雪白手臂上两排清晰的狰狞牙印,像是被什么咬了,长发披散,遮住了脸,但身上那沾了血的粉色裙摆却一下提醒了何景铄,   “龚念薇?”   趴在卓珲肩上的人听到了何景铄的声音有了反应,轻轻呻吟了一声,抬起头来。 第8章 :找药   何景铄皱眉,扶住龚念薇,只觉她手臂滚烫,浑身都在颤抖着,头发披散,一张小脸煞白一片,   “怎么会这样?卓珲,你们晚上遇到了什么?”   卓珲看来被吓得够呛,听他这么一问,哽咽着翻来覆去只说着一句话,   “龚念薇被疯狗咬了,龚念薇被疯狗咬了……”   原来他们也碰上了疯狗,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碰到这样的情景?小黑和大黄的出现也是一种考试?   何景铄胡乱猜测着,同卓珲一起扶着龚念薇进了魏俊行的院子,又将人扶进了屋。   龚念薇刚在椅子上坐定,恢复了一些神智,便一下趴进何景铄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哭得何景铄一阵心烦意乱,他为什么会相信那人的鬼话来这个鬼地方。   他又忍不住朝魏俊行望了一眼,如果真的可以从他身上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这一赶就算冒险也值了。   何景铄轻轻拍了拍龚念薇的后背,安慰道,   “我马上去给你找药,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他示意卓珲去叫醒魏俊行。   卓珲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轻轻拽了拽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魏俊行,   “魏俊行,你醒醒啊,魏俊行……。”   魏俊行正睡得香甜,还没刚缓过来,就觉得有人在扰他清梦,甩手就给了卓珲一巴掌,正好拍在卓珲的胖胳膊上。   卓珲揉着有些发红的胳膊,又继续摇晃魏俊行,   “人命关天啊,你快醒醒吧,龚念薇被疯狗咬了。”   卓珲见自己叫了半天,毫无进展,胖胳膊一伸,直接将魏俊行上半身拖了起来,这下魏俊行想睡都不能睡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谁?谁被狗咬了?”   他揉着眼从床上跳了下来,挪到了何景铄的面前,大手一伸,把何景铄拨到一边,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本是趴在何景铄怀里的龚念薇勉力地抬起胳膊,魏俊行一眼就看到了那二排清晰的牙印,最前边还有二个很深的洞,渗出来的血已经黑紫黑紫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明显是狗牙咬的。   此时龚念薇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睁开,就如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直把魏俊行看直了眼,这不就是何景铄的同桌,那位班花大美女吗?   何景铄一眼瞧见魏俊行傻愣愣的目光,他身子挪了挪,把龚念薇的胳膊抽回去,隔开了魏俊行望来的视线,   “魏俊行,快想办法啊,她现在伤得很严重,需要打狂犬疫苗,还需要免疫球蛋白。”   魏俊行一个激灵从迷糊的状态醒了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看美女,这被疯狗咬,可大可小,要是治疗不及时,或许也能得狂犬病啊。   一想到龚念薇跟小黑一样在树下抓头的样子,他就一阵的头皮发麻。   他抓着已经乱成鸡窝的头发在原地转了一圈,他们都是来参加补习班的学生,想来每个人的行李里也不会带药品,既然外来的没有,村子里有没有药呢?   这可是我小时候的乡下啊,要是有疫苗,免疫球蛋白,小黑至于得狂犬病吗?   魏俊行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绕着屋子走圈,卓珲跟何景铄就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跟着他在屋子里转。   他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没有疫苗消炎止痛药总行啊,龚念薇这伤是不能拖的,一看龚念薇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受过这种伤。   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啊,村子里不是还有一个赤脚医生来着吗?   对,去他家看看。   魏俊行想到此,心中大喜,一把扯起何景铄,   “走,我带你找药去。”   说罢,他又对着卓珲吩咐道,   “你照顾好龚念薇,我跟何景铄去去就来,记得一定不要给别人开门,谁敲门也不要让他们进来。”   说罢,拉着何景铄就往外走。   何景铄被魏俊行强扯着出了门,他留意到院子里昨夜被小黑砍坏的鸡窝和枣树如今又恢复如初,被踩踏的乱七八糟的路面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在看到龚念薇和卓珲之后,何景铄发现了一个问题,也就是说,他们都在昨夜面对了发疯的小黑和赶来的大黄,而被破坏的东西,第二天又完好如初。   这种情景难道不像是一个游戏里的副本吗?只要找开这个副本,他们每一个玩家都会面临同样的考验。   大黄和小黑,应该就像游戏里的NPC和BOSS,负责来发布任务,监督所有人完成,而这张地图,那魏俊行呢?他在这里又是什么?   随着魏俊行往村子的另一边走着的何景铄,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在他身边的魏俊行,他下颌绷紧,面部表情凝重,显然对龚念薇受伤这件事很是在意,   “哪有上个补习班还丢了命的道理,龚念薇千万别出事啊!”   何景铄听到他嘟囔着的是龚念薇的时候,神色一紧,匆匆赶上魏俊行的步伐,接着就听到魏俊行问道,   “班花,噢,不,是龚念薇,她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史啊?”   何景铄蹙眉,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思顾这个,先有药再说吧。   “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魏俊行扭脸满是疑惑地望向何景铄,   “什么?你们不熟?我看你们挺亲密的?”   魏俊行忍不住沾沾自喜,原来他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啊。   “说了不熟,不认识,如果你看上她,我可以帮你介绍,前提是先要治好她伤。”   魏俊行挑眉,“这是自然。”   何景铄满脸嫌弃地扭头呸了一口,吓得路边一只青蛙扑通一声跳进了水塘里。   他们经过了村子中央的水塘,向北直走,大约走过了二个胡同,再左拐,很快便看到了一扇原木色的大门。   那大门只用清漆刷了,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在这一堆土坯房子中间,却显得很是尊贵典雅。   村子里这个赤脚医生姓杨,大家都称他杨大夫,他凭着治病救人,积攒了不少财富,他家的院墙是红砖砌成的,而不是土坯墙,进门便是一排五间红砖大瓦房,看起来相当气派。 第9章 :粉色灵光   魏俊行依稀记得杨大夫家诊室在正屋的最西边,进了正屋大门就朝着左边一直走到了底。   那时候的药物中西医混搭,诊疗室里不仅有占了三面墙的中药药匣子,还有放着西药的瓶瓶罐罐,简直是五花八门,杂乱不堪。   那些匣子上,有的标了名称,有的没有,想要找个东西, 简直难如登天。   魏俊行进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扒拉着抽屉翻找,何景铄跟在他后边进来,四下打量了一眼,正不知从何处下手呢,就听魏俊行指挥道,   “学霸,你找那边,我翻这边,这样快点。我不知道哪个是消炎止痛的针,而且这里也没有一次性针头,都是通用铁针头,需要在热水里煮沸消毒,”   他说完又继续扒拉着那些抽屉,还一边找一边念叨着,   “但也别抱多大的希望,那时候缺医少药的,找不到疫苗和免疫球蛋白很正常,但消炎药,伤药应该是有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的左手大拇指化脓,疼得受不了,我妈带我来杨医生这里。他连麻药都没给我用,直接拿了把小刀烧了烧,照着我的拇指就挖了下去,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我怎么活过来的!”   魏俊行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翻着抽屉,而另一边的何景铄却突然没了声音。   “怎么了?”   魏俊行有些不解地抬头望了一眼,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何景铄竟来到了他的面前。   何景铄二话没说,一把抓起了他的左手拇指仔细看了看。   魏俊行被他这么一抓,只觉面上一热,想要抽手,却被何景铄紧紧抓着,一下没抽回来。   “何景铄你发什么神经?”   何景铄抓着魏俊行的左手迅速翻看了一遍,他十指修长,修剪整齐的指甲覆盖在圆润的手指肚上,这大拇指跟其他正常的手指也没什么分别。   魏俊行狠狠瞪了何景铄一眼,想要抽回手时,却不知为何,左手大拇指指尖处,突地一下冒出一簇如烛火般的粉红火炎,映亮了何景铄的脸。   何景铄脸上神色一变,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忙松手退后一步,将手背到了身后。   但碰过魏俊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上突然一片滚烫,也亮起了粉红的火光。   他匆忙间低头,把那火光掐灭,绕回另一边的桌子前,他也搞不动自己刚才怎么了,就是那一刻身体不受大脑控制,直接做出了这看似亲密的举动。   魏俊行的好奇心被自己手指上的火光吸引,没留意到何景铄慌乱的神色和手上跟他一样亮起的火光。   “灵光?这难道就是神仙胡同里那位老神仙所说的灵光?”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火光,看起来像火苗,但摸上去根本没有热度,只是一簇光而已。   魏俊行又望了一眼何景铄,见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大拇指,突然想起在神仙胡同口何景铄告诫他的话,有些事还是藏起来的好。   他讪讪地收回手搓灭了灵光,继续找药,却听到身后的何景铄幽幽地问道,   “那时候你几岁?”   魏俊行抬脸凝神想了想,   “也就七岁左右吧,好像没上学的样子。”   说完,他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脸对上了何景铄望来的关怀目光,顿时嘴角上扬,一伸长臂,搭上了何景铄的肩膀,   “学霸你是在担心你的队友吗?”   何景铄面上一红,掩饰地别过脸去,   “你可是我的搭挡,不应该吗?”   何景铄被他这么一搭,只觉刚刚捏过魏俊行大拇指的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一跳,那二簇粉红的灵光又亮了起来。   魏俊行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何景铄一个极拽的答案,   “那倒是,我可是这个梦境世界里类似NPC的存在。”   NPC?何景铄惊讶于魏俊行的这个比喻,难不成自己的思想也在潜意识里受到他的影响?   魏俊行王婆卖瓜般地夸完了自己,又继续在抽屉里翻找着,根本没留意到何景铄满脸的不惑。   一阵稀里哗啦的翻抽屉之后,魏俊行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吼了一嗓子,   “找到了,找到了,学霸,你看看,青霉素怎么样?”   何景铄抬眼看到魏俊行手里捏着一个装着粉末的玻璃瓶,上边贴着张白色标签,用毛笔工整写着几个黑色小字“青链霉素”。   “拿着吧,反正有比没有强。”   得到了何景铄的肯定,魏俊行小心地把玻璃瓶装进了口袋里,又在桌上的白瓷盘里拿了一根针管和一个针头。   何景铄则在一个大抽屉里找到了消毒的酒精,医用棉纱,还有消毒棉。   两人拿上东西又急匆匆往回赶,白天的村子竟是出奇的安静,没有鸡鸭狗子在街上乱跑,也没有人声,只有树上的蝉鸣和水塘里的蛙叫声。   龚念薇被卓珲安顿在床上睡着了,卓珲则眼都不眨一下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陪着她,见魏俊行他们回来,卓珲的神精才算放松下来。   卓珲见魏俊行进门之后就迅速去厨房里找了一个小铝锅,烧了一锅水,把针管和针头在锅里消毒,然后又催着何景铄给龚念薇打针。   何景铄举着针管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魏俊行手里的青霉素瓶子,打了些盐水进去,用力摇均,然后抽了些药液出来。   魏俊行见何景铄举着针管,迈步走至床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何景铄可是跟他一样的高中毕业生,他怎么就这么相信何景铄会打针呢?   “学霸,你行吗?”   何景铄抬眼,目光沉静,   “看别人打过。”   卓珲从椅子上一下跳了起来,   “意思就是不会啦?”   “也不能这么说。”   魏俊行跟卓珲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有默契地一起背过身去,   “您请。”   魏俊行假装端着铝锅出去倒水,不想看屋子里这悲壮的一幕,而卓珲也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一起出了屋子。   龚念薇伤得严重,高烧不退,再不消炎,命在旦夕,而他们除了相信学霸的能力之外,似乎没什么别的选择。 第10章 :第二堂课   “阿行,你觉得何景铄会不会打针?”   卓珲还是有些担心龚念薇的安危,连带着对魏俊行都亲切起来。   魏俊行放下手里的锅,故作镇定地道,   “要相信学霸的能力,这学霸可不是白叫的。”   卓珲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虽是有些担心,还是长嘘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有二个人站在他的身边了,   “昨天晚上可把我吓坏了,要不是龚念薇在,我恐怕今天就见不到兄弟你了。”   魏俊行把铝锅放在地上,在门前的一个小树墩上坐下来,   “瞧你这出息,还让一个女生保护你,你这身肉白长的?”   魏俊行伸手戳了戳他的大肚腩。   卓珲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整张脸皱成了一个大肉包,   “我也不想啊,但我就是害怕吗,那个黑黑的胡同已经吓得我尿裤子了,出来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个院子休息,恰好龚念薇先在里边了。   她邀请我一起,我想着跟一个大美女过一夜也不错,谁成想,半路跑来一个黑衣女人,龚念薇怕她在外边着凉,好心收留她,她反而发了疯似的咬了龚念薇,直到天亮,我们都没敢合眼。”   “那你呢?你就眼睁睁看她被咬?”   “我也想救她啊,但是出手晚了,有个穿黄衣的大汉先扑上来拖走了那个黑衣女子。直到天亮,我才看见他们变成了土狗的模样,这才知道原来龚念薇是被疯狗咬了。”   魏俊行扭脸望了一眼屋子,想着龚念薇跟何景铄同居一室,他却蹲在屋檐下束手无策,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意思是,你之后要跟龚念薇组队了?”   “组什么队?”   卓珲满脸问号,魏俊行忍不住给他解释了一遍张和光那个仁字的意思,只是现在组队成型,能不能再换人,他也不太清楚。   魏俊行想着,要真的跟班花一队,他来照顾班花的话,说不定可以发生点什么也未可知。   可是他又想了想现在的情形,似乎跟美女一起真的不太合适,毕竟这可是危险重重的真实战斗副本。   卓珲听完极为崇拜地望向魏俊行,   “阿行,我能不能跟你一队,我不想死在这里。”   “晚了,我已经被学霸预定了,而且看起来这组队也不是随意可以变更的……”   他话音未落,超级刺耳的铃声又叮铃铃响了起来,直往他的耳膜里钻。   何景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表情平静,看不出结果是好还是坏。   魏俊行暗暗地想就算何景铄把龚念薇扎成了筛子,他恐怕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吧。   “走吧上课去。龚念薇没醒,去不了了。”   他轻掩上房门,同魏俊行和卓珲往外走,穿过学校的院墙回了教室。   二十人的教室里,空了五六个座位出来,有些人在低声聊着昨晚发生的事。   何景铄依然心有余悸,这才刚第一天,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受伤了,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考验?   虽然教室里有不少人在说话,但语气里完全没有了昨日的兴奋,大多都在唉声叹气。   还有些人甚至想要离开,只是不知道离开的方法,都在悄悄低声打探,奈何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吱扭推门声一响,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张和光顶着一张驴脸,一身紧身黑色衣裤,剃了个锃明瓦亮的大光头,身后还披着一件说不清是绸子还是貂皮的披风。   这一身装扮跟台下同学们的T恤、短裤相比,简直就跟巴黎时装周上走秀的模特一样异类。   台下所有的同学都屏气凝神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再敢哄笑出声。   可是张和光面上却和颜悦色,甚至有几分喜上眉梢,他手中藤条一挥,很是得意,   “同学们,这第一堂课的表现不错,很多同学都过了关,而且还有二名表现不错的学生,竟然领悟了灵光的奥义。   自然,这是在互帮互助中成功的,为了奖励这二名同学,我会给他们二枚布,而其他到场的同学,一人一枚。   没到场的,也就是受伤的同学,算起来无功无过,什么也没有。”   他话音一落,魏俊行手中便多了二枚青绿色的钱币,就是起初他看着像穿大裤衩小人的东西。   现在看来,不过就是长着铜锈的古钱币,握在手里,有几分重量,但看在眼里,还是像二个小人穿着大裤衩。   台上张和光藤条一甩,那藤条滑溜溜一下穿过一众学生,点到了何景铄的头上。   魏俊行喉头一紧,何景铄应该没犯什么错吧,为什么藤条要来找他?   而何景铄就算是藤条点到了眼前,依旧高傲地昂着脸面不改色,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气势,他仰脸与台上的张和光对视,丝毫没有惧意。   张和光与他相视二秒,紧锁的眉峰间瞬时爬满笑意,变脸的速度堪称光速,   “这里特别表扬下何景铄同学,张老师特赠诗一首。”   那藤条唰拉拉又收了回去,点在黑板上写了四行字,   慧眼如炬辨善恶,长拳一挥定乾坤。纵使凌云鸿鹄志,不及景铄半杆枪。   魏俊行扭脸望何景铄,猜测着张和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对待何景铄,岂不是将何景铄推到了众人面前,变成大家嫉妒的靶子。   何景铄目若寒潭地盯着黑板上的那一首诗,直到那二十八个字完全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那戳在黑板上写字的藤条又吡溜一下攀到了何景铄的腿上,然后攀上课桌,变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长驴脸,向着何景铄频频点头,表示了他的赞赏之情。   张和光望着何景铄,目光灼灼,   “作为全班最优秀的学生,我给你一个用布提问题的机会。”   同学们频频回头,而魏俊行心里咯噔一下,若是何景铄想离开这梦境,加上自己手里的二枚布,何景铄已经凑够了五枚,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唯一有资格出去的便是他们这一组了。   而张和光却把一个提问的机会给了何景铄,也就是说,要强拿走他一枚布,不让他有机会离开。 第11章 :如何离开   何景铄与魏俊行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给了魏俊行一个会意的眼神。   自然魏俊行能想到的事,何景铄又如何想不到呢?   何景铄毫不迟疑地掏出了一枚布,放到了眼巴巴缠在他腿上如今又变成一只手形状的藤条上。   藤条身子一扭,卷了布回到了张和光的手臂上。   “我想知道五枚布集齐,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张和光鼻子一皱,站在讲台上抚掌,   “何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好。”   那藤条也直立在他的手臂上不住地点头,然后又变成棍子敲了敲黑板,   “在我居住的地方,有一个缠枝牡丹的募捐箱,它最喜欢善良正直的人给他募捐,只要收到布,它身后就会出现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张和光说这话的语气极轻,轻到大家以为他睡着了,可是这句话对于所有人来说无异于烈火中浇下的一道甘霖,一时间大家都似乎看到了希望。   “那,问题回答完了,我们来继续上课,这节课又是另一个字,‘义’字。   义:义者,宜也,则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之意也。所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见德思义,不滥取不义之财物。   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所以人发为羞恶之心,发为刚义之气,义也。”   他如读天书般念完了课程,黑光一闪消失于讲台前。第一节 课的时候,魏俊行还没发现这其中的意思,但这次再听,他倒听出了一些门道,而且这张和光话里有话,又精于算计,想必接下来他跟何景铄想要拿到布会变得更困难。   相信经过了昨晚之后,这二十人里,没有人想再在这里留下来,只想快些集齐手中的布离开。   好在何景铄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但接下来问题又来了,张和光的住处又在哪里?   魏俊行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起身想要出去。   卓珲立马也站了起来,迈动胖腿跟了上来,他同魏俊行一起推开了教室的后门,   “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我先去看看龚念薇。”   这次出来的地方依旧是魏俊行家的大门口,看天色依旧是正午时分。   何景铄也跟着走了出来,拉住了要回家的魏俊行,   “俊行借一步说话。”   何景铄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裤,依旧是做工考究的棉质衬衫和西装长裤,在这里,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想穿什么全凭想象,但人的思维定式还是与自己以前的生活分不开,只看何景铄的穿着,魏俊行就猜到他的家世一定不错。   魏俊行回头示意卓珲先回家,他则站在门口对上何景铄,   “你是想问我张和光的住处在哪?”   “不是这个,我们能不能单独聊会?”   何景铄目光闪烁,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避重就轻的回了这么一句。   魏俊行略一迟疑,经过昨天的事件之后,他暂且认定了何景铄与他是一队的,而有些事,他也正好想找何景铄聊聊。   魏俊行率先沿着学校的院墙向南走去,紧挨着魏俊行家的南边是村子的大队支部,而学校的东墙恰好对着魏俊行家和大队支部,学校的大门朝东,在更靠南边一些。   虽然补习班的学生看起来像是在一个班级里上课,推门出来的地方却未必都通往一个位置,起码在这段时间里,魏俊行只见到了卓珲,龚念薇和何景铄。   何景铄自不必说,而卓珲和龚念薇是自己找来的,那些其他人都去了哪里?他们又将面临什么样的考验?   魏俊行带着何景铄一路走到了正对学校门边的操场上,再往东,便是块光滑平整的空地,在魏俊行的记忆里,大家都叫这些地方场沿,就是各家用来晒麦子、豆子等农作物的地方。   此时是盛夏,小麦已经收了,麦秸堆成一座座椭圆形的小垛放在场沿边上,儿时的魏俊行最喜欢和小伙伴们在场沿里疯跑,玩捉迷藏一玩就是一天。   魏俊行找了个背阴的麦垛坐了下来,手里抓着折扇呼呼扇着,等何景铄在他身边站定,他拿起脚边的一根树枝,用脚尖把麦秸推到一边,空出脚下一片空地,开始在地上画起来,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这个村子是我小时候的村子没错,但关于张和光我却一无所知。”   何景铄侧脸,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魏俊行拿扇子遮住脸,脚尖点了点地,   “看这里,别看脸。”   何景铄朝他身边靠了靠,魏俊行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雪松气息,他想问问是不是何景铄喷了香水,用的什么牌子的?但又想到他们还没熟悉到会问这种私事的地步。   “学校,我家,大队支部位于村子的正中央。我家北边这条东西小路直通村子中央的那片小水塘,再往西就是我们曾经去过的神仙胡同。   从神仙胡同往北,就是我昨天我带你去的杨大夫家那个胡同,再往北,不到二公里,是村子的最北边。有一条公路,公路二边都有水塘,公路北边的水塘边上也有一口井。   村子南边有一条小河,河上有桥,水泥的。再往外围,就是田地了,此时地里应该种着的是黄豆和玉米。”   魏俊行一边画,一边给何景铄讲着村子的布局,他也知道凭他的智商他想不出张和光会藏在哪里,而加上何景铄就不一定了,这个时候一定要摒弃一切不合,求同存异。   书上不是说了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何况学霸何景铄起码也是一个顶俩的角色。   何景铄的目光落在魏俊行树枝点着的地面上皱眉思索着,直到魏俊行介绍完,才抬起头,   “至今为止,在这个村子里你都没有发现你熟悉的人对吧?”   魏俊行与他四目相接,眼底荡漾着波光,回忆里数不清的画面不断涌现,   “小黑和大黄不是人,顶多算是宠物,教室里的十九名同学里也没有我认识的。” 第12章 :受谁的影响   “也就是说来这里的人都是随机的,而村子里原有的东西却都还在。”   魏俊行点了点头,   “大黄是我死党家养的狗,我死党就喜欢叫我魏子,所以大黄这么叫我,我一点也不意外。   小黑是我家的狗,很是听话懂事,生了一窝小狗,你猜小狗是什么花色?”   何景铄正在专心听着他的描述,想在其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却没想到不按常理出牌的魏俊行突然问了一个这么无聊的问题。   何景铄给了他一个白眼,想说别无理取闹,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自然是黑色,或者黄色,或者黑黄花。”   “错。”   “为什么?”   “是黑白花。”   “黑白花?”何景铄重复了一遍,心中疑虑又起,明明看着大黄对小黑很是有情有意的。   “你说小黑生完狗仔之后就得狂犬病死了,那大黄呢?”   “大黄死的时候,小黑还没来我家,它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因为它们不在同一个时间轴上,但大黄是寿终正寝的。   小黑生的那一窝小黑白花,我们家留了一只,其他几只都送了人。我家留的那只,没活过半年,也得狂犬病死了。”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忆那段过往,那是他童年岁月里无法抹去的噩梦。   何景铄听到魏俊行渐至伤感的语气,还有他黑沉的面色,一时间觉得四周的空气中都充斥着一种悲伤的气氛。   “所以当你看到小黑时,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那时你一定很伤心吧?”   何景铄这句话一出,心里忍不住唏嘘,他这无缘由的共情能力,无缘由的心疼,是怎么回事?   “嗯。”   魏俊行轻轻点头,目光幽远,竟没察觉出何景铄的异样,   “想不到我还能回来。刚离开的那几年,我一直在想念这里,想要回来。这几年,刚刚放下些,却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这个地方。这就算是一场梦,也太过真实了吧。”   何景铄的心绪也被魏俊行带着伤感起来,在这里只不过呆了二天,他却像过了很久很久,他都快要不记得当初来这里的目的了,可是他不能这样受魏俊行的影响,他想要的,他……   何景铄猛然间伸手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强压住心头的附和情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   “那么你觉得张和光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浪费了一个布,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但实质上对现在的处境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张和光的出现与消失根本无迹可寻,更别提找到他的住处了。   何景铄问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自从昨天找药他莫名地关心魏俊行的手指开始,他便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以他的心智、能力,按说不会受到别人的蛊惑才对,更何况魏俊行也根本没有吸引他的地方,可是他却在十九人里一眼挑中了魏俊行,还跟在他后边回了家,甚至现在心里越来越心疼他,想要靠近他,打听他童年的那些事。   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打听这些是为了将来离开这里做准备,但有些事他还是不能漠视,他正在或多或少地受着魏俊行的影响,这影响不知道是这里的游戏设定,还是组队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地图是魏俊行的故乡。   可是他又不得不靠近魏俊行。   何景铄越想越不对劲,他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游戏里的BUG,可是现在想来,若是魏俊行本身就是这游戏的一部分呢?   若是他想找到的东西就在魏俊行的手上,他必须要过魏俊行这一关,他又该如何选择?   何景铄如墨般的眸色越显深浓,他不想受魏俊行的影响,他只想要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在他想得入神时,眼前绿光一闪,突然冒出一只肥嘟嘟,绿油油,全身发亮的大青虫。   大青虫被魏俊行手指捏着,费力地挣扎、蠕动着,绿豆粒大小的黑色复眼圆溜溜地对上何景铄的脸。   自小在城里长大的何景铄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大叫一声,魂都飞了出去,脑子里那点理不清的想法被吓得一干二净。   “我在跟你谈正事呢,你在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何景铄捂着胸口,怒目圆瞪,若真是游戏里有个常住NPC是魏俊行这样的,那设计游戏的人该有多脑残。   魏俊行看到何景铄被吓得脸色惨白,捏着大青虫笑弯了腰,   “想不到学霸还有怕的东西,真是太有趣了。”   何景铄极为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快丢掉它。真恶心。”   魏俊行长腿一撑,笑着站了起来,不仅没丢,反而把那大青虫放在手掌心里,他眼神专注地望着手心里挣扎蠕动的胖虫子,像是看着一块美味的蛋糕,要不是因为何景铄在场,说不定他就啃上一口了。   何景铄伸手捂住嘴,蹲到了一边。   不一会,那趴在魏俊行手中的虫子竟周身冒起一团绿光,只见魏俊行手轻轻一抬,被绿光围绕的绿虫子腾空而起,直奔何景铄的头顶而来。   何景铄忍着胃里的翻腾,瞧了一眼头上的绿光,满满的恨意,   “魏俊行,你究竟在玩什么?”   “老神仙不是说过吗,万物皆有灵光,想不到豆虫也有,我觉得我好像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何景铄吓得动也不敢动,他担心魏俊行一个不小心控制不好,那又肥又恶心的虫子会掉到他的脖了里。   “什么奥秘?”   魏俊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何景铄的头上,乐得合不拢嘴,   “要想生活过得去,必须头上戴点绿。”   何景铄一阵无语,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凝神于掌心,手掌一翻,掌心里凭空冒起一团火光,像一团燃烧的烈焰,   “魏俊行,你敢给我戴绿帽子。”   他大喝一声手中火光朝着头顶拍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用绿帽子这个词确实有点欠考虑,但火气上来,想拦也拦不住,火光乍起,红色烈焰与那绿光在他头顶相撞。 第13章 :偷蛋贼   只听噼啪一阵裂响,那胖虫子的灵光不敌何景铄的火光,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块豆饼,像黄绿染料洒了一地。   魏俊行满脸可惜地望了眼掉在地上的虫子,拿起树枝向着地上一戳,把胖虫子串到了树枝上,然后手捏着虫子往下用劲一撸,胖虫子自里向外,翻了个面,串在了树枝上。   登时那黄绿染料又翻了个面,染在了树枝上,魏俊行把黄黄绿绿一坨胖虫子尸体又递到了何景铄面前,   “送你。”   何景铄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这个人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亏他还觉得自己对魏俊行产生了好感,   “魏……魏俊行,你是不是疯了,送人这东西?这什么?树枝木乃伊?胖虫子干尸?”   魏俊行见他吓得一步退出去好远,忍不住嘴角上扬,宝贝似地把树枝收了回来摆在了麦垛边上,   “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这豆虫吃了黄豆叶子,一肚子的油,晒干了当火把点着,能烧好久呢。”   何景铄本是躲着远远的,不想再靠近魏俊行半步,但还是听到了他这句话,忍不住胃里又一阵翻腾,弯腰就吐了一口黄水。   他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变态的魏俊行,目光落在那片绿油油的豆田里,此时场沿边的那块豆田里似是亮起了无数绿色荧光,像点点星火,渐有燎原之势。   何景铄又看了一眼在那专心致志抓豆虫做“火把”的魏俊行,一时间情绪复杂。   一轮红日渐渐西沉,暮色漫了上来,黑沉沉的麦垛边上,魏俊行摆的那一排火把,闪着淡绿色的荧光,看得魏俊行自己都傻了眼,而那豆田里闪着的荧光,愈加明显,连成了一片绿光的海洋。   “喂,何景铄,你看到了没,那片荧光。”   他奔向碧绿的豆田,那片绿色的海洋被他搅动,突然波光粼粼,晃动起来,宛如万人空巷的演唱会现场亮起的荧光棒。   魏俊行举起双手,无数荧光汇聚于他的身侧,像是给他周身镶上了一层绿光的金边,直映得他身姿挺拔,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他旋身,荧光便随着他的转动飞舞,点点荧光像一条绿色飘带,随着魏俊行的转动,飞舞着,旋转着,化成了一片光的海洋。   有那么一刻,魏俊行似乎觉得他的身体充满了能量,他一踮脚便可以够得到天空的星星。   豆田里的荧光闪闪如同一片绿光的海洋,波澜壮阔,浩瀚无边,一直延伸向无边的远处,而他,只掬起这一捧,就拥用了无尽的能量,若是全部拥有?   魏俊行一时间似乎找到了一种可能,可是那片波光,却突然间似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一个个连续的光点飘动起来,形成了一条绿光的银河,向着远处流淌而去。   魏俊行面上一怔,拔腿就追着那绿光银河飞奔而去。   这些灵光可是他鼓捣出来的,为什么不受他的控制,反而飞去了别的地方,不会是与张和光有关吧?   点点绿光如同天上掉落的星子,汇聚成一条绿色的银河,在他们眼前流淌,魏俊行一时间傻了眼,想要伸手抓住那些绿光,却没有一个愿意在他身边停留的,有的甚至绕过他,心无旁骛地飞奔着,向着召唤它们的方向而去。   那光照亮了整个沉睡的村子,跟在后边的何景铄听到了其他地方有人喊了一句,   “绿色的银河。”   只是声音突兀地响起在他耳边,说话的人却又不知道在何处,只因眼前的绿光太过刺目闪亮,其他的一切都再也看不清楚,直到他跟着绿光一路追到了村子的最北边,这里就是魏俊行所说的公路南边的一片水塘。   何景铄因为跑得太急,几乎撞到了一下刹车停住的魏俊行身上,绿光在水塘边未作停留,直接飞向了水塘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个小土堆,像是水塘里的一座小岛,那些飞奔而来的绿色灵光正被一个悬浮在空中闪着白光的大大的椭圆型的蛋吸收着。   那蛋看起来有一辆小型轿车那么大,那些绿光流淌到此处便被它一一吞没,那蛋壳之中隐约看到绿光越聚越多,越来越挤,很快,那蛋壳就要被绿光撑破,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欲要脱壳而出。   何景铄右手食指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喘着粗气的魏俊行先别说话,两人找了棵水塘边的大树躲了起来。   魏俊行识趣地禁了声,他眼看着绿光已经挤满了蛋壳内所有的空间,熙熙攘攘就要撑破蛋壳奔涌而出,这要是孵出一只那么大个的豆虫,他还真是给撸不成火把。   他向着前边目不转晴盯着蛋壳的何景铄低声问道,   “你不怕那蛋里出来一只超大青虫啊,还敢这么看?”   何景铄只顾着想这蛋要是破了壳,里面的东西吸收了这么多灵光,战斗力该有多高,他们打不打得过?却没想蛋壳里究竟会钻出个什么来,被魏俊行这么一提醒,身上立时汗毛直立,悄悄向后撤了撤身子,   “俊行,你觉得这蛋里会出豆虫?”   魏俊行低头想了一会,有些不确定,   “我倒没看到过豆虫从卵里孵出来过的情景,但豆虫的卵好像不是这个颜色,而且它也太大了些吧,但它在吸收灵光,马上……”   魏俊行抬眼,看到那白晃晃的蛋壳上似乎开了个黑色的小洞,有些荧光从那洞口淌了出来,他还听到了嗞嗞的啜吸声。   他们一时间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那蛋壳下黑色的洞口正对着下边草丛里站着的一个全身披着毛茸茸披风的怪物,他正对着那黑洞伸长了嘴巴稀溜溜惬意地吸着蛋液。   何景铄紧张地一把抓住了魏俊行的胳膊,   “那偷蛋贼是什么人?不能让他吸收完所有的灵光,快想办法!”   刚才因为那蛋壳太过白亮晃眼,他们竟然没注意到蛋是怎么浮在空中的,现在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人在下边举着它。 第14章 :刺猬仙儿   魏俊行也看出来了,这家伙明显是借用这蛋在吸收豆虫的灵光。   “我们要阻止他,阻止他。”   魏俊行想也没想,手中折扇一挥就要往水塘的土堆上冲,何景铄却一把牢牢抓着他的胳膊,极冷静地道,   “你再想想,什么东西,嘴尖,喜欢偷蛋,我们要知道它是什么才好对付它。”   魏俊行望向何景铄镇定的眼神,那股就要冲上前去的慌乱思绪慢慢沉静下来,他仔细想了想。   那家伙嘴尖细,身上披着黄灰色披风,隔着远,看起来那披风毛茸茸的,要是近的话,那毛应该没有这么细小。   不,那应该不是茸毛,离得远看不真切,实际上,密密匝匝,应该是一根根细刺才对!   魏俊行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刺猬仙儿!”   没错,那是只刺猬,只有刺猬喜欢偷蛋,而且会幻化出这样的面相和披风。   小时候他经常去偷看老鹅下蛋,可是有一次,他却看到了一只跟他一样等着老鹅下蛋的刺猥。   那时候他还小,以为所有的小动物都怕人,结果他与那刺猬对视了一分钟,那刺猬竟没逃,最后倒是魏俊行叽哇一声哭着跑回屋里向妈妈告状。   何景铄还没想出如何对付这只吸收万千灵光的怪物,没想到他却有一个魏俊行这样的猪一般的队友,他这拖着尾音的刺猬仙儿一出口,那正在吸食蛋液的怪物停了下来,它慢慢转过头,   妈呀,果然是一只嘴尖上翘,瞪着一双圆溜溜黑色琉璃眼珠的刺猥。   何景铄极具防备的向后撤了一步,那充满绿光的大蛋立时消失于无形,而那刺猬仙儿的身体一时间暴涨十几倍,向着他们二个躲藏的地方迈步走了过来。   何景铄只觉耳边一阵风过,他低头侧身躲闪的瞬间,一根带着银光的细长暗器撕裂了空气,咣啷一声插进了他脚下的地面里。   魏俊行吓得往地上一滚,起身向后看时,身后地面上插了二根银光闪闪的长针。   他伸手拔起了一根,乖乖,足有一米长,直径约有一公分左右,这要是插到身上,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NND,张和光,这才第二关,他就送来这么大一个BOSS,这可怎么办?说运用灵光的能力吧,他也是半斤八两,说武器吧,这把折扇根本没啥杀伤力。   “怎么办怎么办?何景铄你快想想办法啊?”   魏俊行只觉地面一阵剧烈晃动,那刺猬仙高约十米的巨型身躯已经下了池塘向着他们这边走来,他每迈一步,都踩得大地一阵震颤,像是踏在了魏俊行的心上。   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他只在游戏里的高级副本里见过,每一次他都是死去活来,好不舒爽。   何景铄盯着渐渐向他们走来的巨大型人身刺猥头怪物,他们已经暴露,如何应对这么大一只怪物,他也没有经历过,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但面上却依旧假装镇定。   “俊行,我能不能变得跟他一样大?”   “啊?这种事你怎么来问我?奥特曼打怪兽,变身都是自己来的,我不懂啊。”   “这种时候,你别说你不懂,刚才的荧光就是你弄出来的,打BOSS,也是组队一起上的,这个时候,你没有要逃的道理。”   何景铄声音沉稳,极富感染力,让已经乱了阵脚的魏俊行脑子迅速转了起来。   对啊,刚才刺猥不就是吸了那些豆虫的灵光而变身的吗,何景铄为什么就不行呢?魏俊行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试试。”   说罢,他盘膝坐在地上,掌心向上,双手往膝盖上一摊,心中默默摒弃杂念,集中注意力,所有的心神都回到了那片绿油油的豆地里。   很快一片片绿色的荧光又重新朝着水塘边汇聚过来,直向着魏俊行的头顶而来。   魏俊行只觉身体一震,全身充满了力量,而他坐的地面一阵晃动,刺猥仙已涉水来到了他们跟前。   魏俊行集中所有能量汇聚于指尖,仰手指向何景铄,只见一道绿光闪过,何景铄的身体咔咔伸展,迎风长了起来。   何景铄抬脸对上那轰然靠近的怪物,他的视线渐渐上移,竟很快与那刺猬仙持平了。   夜色里,何景铄只见一道道银光不知从何处飞旋而至,覆盖了他的全身,肩甲虎头凌然,前后胸铜镜闪着光芒,直摆甲片泛着磷光,活脱脱一副战场里走出来的银甲将军。   这要是在游戏里,妥妥的就是一身布衣升金装的节奏。   阔步走来的刺猥仙瞪起圆溜溜的小眼,鼻子吸了吸,显然对眼前突然变大了的人很是好奇。   何景铄伸手缓缓自背后抽出一把银杆长枪,这杆枪正是他一直藏而未露的武器。在进来之前,他偷偷装进行李包里的。   魏俊行见何景铄手中长枪往前一戳,迎上了同样高大的刺猬仙,脸上一样的镇静,毫无惧色。   原来张和光诗中提到的枪便是这杆枪了,可明明这杆长枪寒气凌然,帅得一塌,怎么到了张和光嘴里就变半杆了呢?   枪杆笔直如电线杆般粗细,舞动起来呼呼风响如雷鸣,枪头红缨,瞬间化作道道彩霞,飞舞在空中。   魏俊行小时候喜欢跟着妈妈听评书,像罗成啊,薛丁山啊,岳飞啊,那些英雄们每次出场都自带背景,但如今看何景铄,想必也不会输了他们,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大敌当前,魏俊行却迷醉于何景铄的样子,他觉得得给自己的想象力打满分,再加上何景铄本身长得就好看,配上这一身装备,活脱脱是评书里走出来的将军。   刺猬仙有些诧异地瞪了何景铄半天,好似忘了自己走过来的目的,他长长翘起的嘴巴上小鼻子耸了耸,开了腔,声音像细风吹过砂砾,尖细刺耳,   “你们是哪里跑来的,竟打扰我吃饭?”   本以为是强敌对阵的画面,被刺猬仙这一句话瞬间破了功,魏俊行强憋住一口气才没笑出声来。 第15章 :大战刺猬仙   何景铄却懒得回答,举枪便刺向了刺猥仙。   刺猥仙也不示弱,双手一伸,二根两头尖细长约一米左右的长针已经握在手中,抬臂就架住了何景铄的长枪。   何景铄这些功夫完全是平日里玩游戏学来的,谁料到还能有真正用得上的时候,他内心欢呼雀跃,表面却依旧镇定自如。   为了他这一身得之不易的行头,他也要与这刺猥仙战上一战。   刺猥仙这二根长针一架,还颇有些大侠的风范,他眼珠一转,身子一抖,何景烁没来得及低头,便听护胸镜上咣咣掉了二根针下去。   何景铄一下想起来刺猥不就满身是刺的家伙,他这身上暗器可不缺啊,奈何他这身铠甲太沉,身材与刺猬仙又相差无几,根本没能力去扯掉刺猬仙的斗篷。   若要阻止刺猬仙用暗器,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出手,打得刺猬仙手忙脚乱,没功夫再抛暗器。   他脑子里徘徊了一堆打法,只是已经临阵对敌才开始演练从没用过的招式,确实有些为难学霸了,而且这胡乱打出去的招式会不会被对方嗤笑,也是个未知数。   唉呀,管了不了那么多了,何景铄一跺脚,溅起水塘里水花无数,刚才那暗器被挡下,看起来这身铠甲还不懒,他现在只能尽量护住头,不让针击中脑袋,其他随意吧。   他双手持枪,手腕一抖,挽了个枪花,斜刺里扎向刺猥仙的腿部,刺猬仙后退半步,持针挑住长枪,那架式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何景铄不觉心头大喜,开始的担忧一扫面空,手中长枪一抖,与刺猬仙在水塘里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二人在水塘里不停扑腾着,溅了旁观的魏俊行一身泥,魏俊行脖子都仰酸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太过高大,在他们面前,他只能仰视,而小水塘对他们二个来说,就像一个泥巴坑,踩来踩去的和稀泥,一时间真看不出谁赢谁输。   不过他也知道何景铄的斤两,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除了游戏里玩玩打架,谁还真上过战场不成?   他看来看去,发觉这刺猬仙的功夫也高不到那儿去,两只长针在手,挥来挥去也就那二下子。   只是刺猬仙身上的刺太多,化成暗器真是数不胜数,到时候全部飞出来,何景铄的铠甲受不受得了?这铠甲耐久,时限如何?他完全一无所知。   魏俊行想着,还是速战速决的好。他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折扇往腰后一别,抬手拔起地上的一根刺猬针,一挥手给自己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趁着夜色飞奔向水塘边的一棵老柳树。   那老柳树弯腰照树也不知在河边生长了多少年月,魏俊行疾步飞爬了上去,压得柳树抖了几下,好在没有没进水里。   何景铄虽与刺猬仙对打着,但他还是留意到了魏俊行的移动,只一个眨眼间,他便领会了魏俊行的意图。   他长枪狠狠刺出,逼退了刺猬仙数步,眼看刺猥仙的身体已经碰到了那棵老柳树。   魏俊行跃跃欲试地跳了几下,想要抓住刺猥仙身后的披风,奈何距离上还是差了一大截。   何景铄只敢偏头扫一眼,发现魏俊行像一烂小黄豆一样蹬腿用力跳了半天,连刺猬仙的毛也没碰着。   而刺猬仙倒退的瞬间双脚用力扎进了泥力,双眼泛红,长针一挥,又迈开大步,朝着何景铄下盘攻来。   何景铄只好抽枪抵挡,当当二下长针又挑开了长枪,将何景铄逼到了水塘中央。   何景铄又与刺猬仙过了几招,二人实力相当,没办法再将刺猬仙逼到柳树旁边,只好曲线救国,抬腿腾腾腾跑了几步,绕过了刺猥仙,自己到了老柳树的旁边。   刺猥仙还以为何景铄要逃,迅速踩着水追了过来,长针一伸,刺向何景铄面门。   何景铄侧脸躲开长针,抬枪挡下,但他架住刺猬仙长针的同时,身子晃了晃,似是体力不支一般倒进了泥塘里。   而就在何景铄倒下去的瞬间,他抬手一把抓住了魏俊行。   魏俊行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被别人一把抓在手里的一天,但等不及他细想,何景铄的长枪因为这一跤,脱手而出,挂在了那棵老柳树上,柳树不堪重负喀嚓一声拦腰折断。   何景铄无瑕顾及长枪的下场,借着弯腰的一瞬间,一甩手将魏俊行扔到了刺猬仙的披风上,然后双手握拳站起来冲向了刺猬仙。   刺猬仙身上有数不尽的长针,他这样冲上来无异于自寻死路,但好在他身上的铠甲还算有些实力,挡下不停飞来的暗器。   只听咣咣咣长针与铠甲不停碰撞,像是架子鼓上敲出来的不规则鼓点。   但百密一疏,铠甲虽然护住了身上的重要部位,可是手上并没有防护,不一会,二只拳头就像二个仙人掌一般,被刺猬仙射了满手的刺,刺猥仙不停后退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飞针射得更加欢快起来。   何景铄害怕刺猥仙发现魏俊行的存在,一直不停进攻,为魏俊行争取时间。   刺猥仙手中长针挥舞,不停应对着拼命攻上来的何景铄,根本就没留意到身上跟小黄豆一样的魏俊行。   魏俊行就像一只草丛里被带起的苍耳,挨到刺猬仙披风的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它身上的一根长刺,开始在长针森林里攀行。   好在魏俊行这些年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运动天赋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在初中闲来无事的时候还练过一阵攀岩。   只见他在刺猬仙的长刺密林中一阵的飞攀,很快便爬到了刺猬仙的肩膀上。   他喘着粗气,坐在刺猬仙的肩膀上扭头一看,迎面正对上二个如同巨型仙人掌般的大拳头。   刺猬仙抓着长针,左右抵挡着那二个大拳头,二人就像泥窝里打架的熊孩子,完全没了形象可言。   魏俊行忍不住心里腹诽何景铄,不就是学习好吗,打架还是不行。   他略微喘了一口气,压下因狂奔导致的心跳加速,迅速调整好姿式,举起了手中长针,朝着刺猥仙脖子上的主动脉位置狠狠扎了下去。 第16章 :困惑   他这一针,与那高约近二十米的刺猬仙的巨大身形相比,真是没什么威慑力,就像是被大蚊子叮了一口,可是刺猬仙还是觉到了疼,他握着长针,手臂扫向了脖子。   何景铄趁着刺猬仙分神停手的一瞬间,弯腰拾起了掉在老柳树枝杆间的长枪,眼瞅着魏俊行抱着长针还扎在刺猬仙的脖子上,刺猬仙的手臂马上就要落下。   他长枪风驰电掣般出手,一枪扎进了刺猬仙的大腿里,与那一针相比,这一枪绝对是致命一击。   刺猬仙吃疼,单腿一屈,跪进了水塘里,也顾不上魏俊行那小针了,身子一抖,又朝着何景铄丢出去无数长针。   何景铄来不及躲避,长枪一松,双臂抱住头脸,滚进了水塘里。   魏俊行只觉脚下一阵晃动,他紧紧抱住长针,双腿力用一蹬,奋力拔出了长针,一个燕子翻身,跳进了刺猬仙的耳窝里,身子往耳道里一探,长针狠狠又戳了进去。   这一下,虽然他看起来只是一粒小黄豆甩出了一根针,但却是戳在了耳膜里,只听刺猬仙,啊的一声怪叫,眼珠一翻,二手抱着脑袋倒了下去。   何景铄转身,黑夜里看不清水的颜色,只看见刺猬仙倒进了水塘里,水里涌出一股深色的水流。   何景铄等了一会,见刺猬仙不动弹了,忙蹲进水里去找魏俊行,他不敢乱动,怕踩到魏俊行,只能左右转圈在水里划拉,可是他在水里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小黄豆般的魏俊行。   而他自己的身体眼见地开始缩水,很快水没过了他的胸口,他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深吸一口气,正要潜入水底找魏俊行,却听到身后一阵水花飞溅的声响。   何景铄扭脸,看到魏俊行已经钻出水面,晃着头上的水珠,朝他裂嘴露出一口白牙。   很快魏俊行游到了他的身边,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岸。   那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柳树树根整个从泥里拔了出来,树干不堪重负倒进了水里,寿终正寝了。   俩人躺在草地上,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水塘里咕嘟一声冒出了一个潜水艇般大小的白蛋,困在蛋里的绿色灵光,纷纷自蛋壳旁的一个黑洞里钻了出来,像一串飞舞的萤火虫四散在水面上,久久徘徊,不愿离去。   魏俊行躺在草地上,只觉太阳穴处火火的疼,他抬手摸了一把,有些粘稠的东西沾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处,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刺猬仙的血,但好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场战斗终于过去了。   他突然想起张和光上课时穿的那件披风,怎么像极了这刺猬仙的披风,难不成刺猬仙也是考试的一部分?   何景铄躺在另一边的地上,双眼望天,大声吼了一句,   “过瘾。”   魏俊行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水,一翻身,右臂曲肘撑地,目光灼灼地对上何景铄,   “喂,学霸,你怎么想到我爬到柳树上就是要去偷袭刺猬仙呢?万一你那一丢不中,我被它发现,岂不是小命不保?”   何景铄没有转脸,只仰望着天空稀疏的几颗星斗,脸上荡起笑意,   “俊行,你要相信一个学霸的计算能力和判断力。”   魏俊行不屑地切了一声,目光落在何景铄的侧脸上,这个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喔喔喔”如同金钟般响亮的鸡啼声骤然响起,东方天光微露,水塘里升起一股薄薄的雾气。   似乎这一声啼叫,一下关闭了黑夜的副本,什么刺猬仙儿,绿色的荧光啊,大白蛋啊,一瞬间都消失不见,甚至昨夜已经躺在水塘里死过去的老柳树又恢复了原来弯腰照水的姿态。   只有魏俊行太阳穴处火辣辣的伤口证明了昨夜他曾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而何景铄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手背上一个个针扎般小孔,像布满了一手的麻子,又痒又疼。   魏俊行起身,就着水塘的水洗了一把脸,看到自己太阳穴处蹭掉了一块皮,还渗着一些血丝,但并无大碍。   何景铄也坐了起来,他在魏俊行身后,声音轻快地吹了声口哨,   “清晨在满是草香的水塘边坐着活过来,这还是我人生的第一次。”   他说罢,还不忘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满怀感慨。   可是这句听在魏俊行的耳中却突然变了味道,是啊,他一看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而且还是品学兼优保送上大学的那种,怎么会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过呢?   魏俊行对着水塘的身体僵硬地向后退了几步,来至何景铄的身边时,他猛地一个转身,往何景铄身上一扑,将何景铄压在了身子底下,厉声问道,   “你一个学霸为什么会来这种高考失利的学生补习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魏俊行的折扇抵上了何景铄的脖子,若是他有小黑的二颗獠牙的话,恐怕此刻已经朝着何景铄呲起了牙。   何景铄脸一红,一时无言以对,他能感觉到魏俊行的愤怒,甚至他喘息间呼出的气息就在鼻尖萦绕,魏俊行猜得没错,他当然不是来这里补习的。   他被魏俊行压着,一时喘不上气来,而那折扇竹制的骨架,恰好就卡在他的脖子上。   虽然折扇没多少杀伤力,他也明明知道这个威胁一点作用也不起,可是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说出来,说出来。   何景铄想要强制自己与受魏俊行影响的情绪抵抗,可是他的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就在他的声音快要破空而出的时候,他身子一挺,唇一下含住了魏俊行的唇。   何景铄只觉脑子里有东西轰然间崩塌,那种被压迫的感觉不见了。 魏俊行的唇居然柔软甜蜜,像是吃着一块绵软的芝士蛋糕。   而魏俊行万万没想到何景铄一本正经的学霸会为了逃避问题而做出这样的行径,他瞪大了双眼,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他的初吻居然这样稀里糊涂地毁在了一个男人手里,他本以为他的初吻会送给一个像龚念薇那样甜美漂亮的女孩子。   他只是愣怔了一秒钟,伸手一把推开了何景铄,慌乱地站了起来,指着何景铄气结地说不出话,   “何……何景铄,你欺人太甚!” 第17章 :一吻的困惑   他跌跌撞撞地跑离了河边,朝着家的方向奔去。这一夜简直太过疯狂,他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何景铄是疯了吗?为什么要亲他,他究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如此这般,不是更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魏俊行又恼又火又气,满肚子疑虑,却又心乱如麻,他只想关上门,捂着被子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刚推开自家的大门,迎面就对上了脸色苍白的龚念薇。   龚念薇见魏俊行慌里慌张地一身泥水,心里一急,抓着魏俊行,劈头盖脸地问了起来,   “何景铄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魏俊行一想到何景铄刚才闭眼吻他的样子,心里便一阵的烦躁,   “不知道。”   他甩开龚念薇就想进屋。   卓珲正弯腰在院子里的压水井边压水,见魏俊行一身泥水,没头没脑地往屋里钻,开口叫住他,   “阿行,你跟何景铄一夜未归,去了哪里?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魏俊行一脸悲愤地扎进屋里,他的一世英明真的就毁在何景铄的手里了。   他说不上自己究竟要回来做什么,想换件衣服,发觉其实他没有要换的衣服,只要自己意念一转,身上就可以换一套不一样的衣服,可是他竟然没来得及换,让自己如此狼狈地出现在龚念薇和卓珲的面前。   魏俊行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是被狗吃了,何景铄根本就是想利用他,根本没打算跟他说实话。   卓珲不一会端着一盆刚压出来的清凉井水进了屋,丢给魏俊行一块毛巾,   “快洗洗吧,你瞧瞧你这一脸一身的泥。”   刚要出去,一扭脸,卓珲又看到了魏俊行脸上的伤,担忧道,   “你受伤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俊行接过毛巾,兴致缺缺地擦了把脸,然后给自己换了件天蓝色短袖T恤,还有一条黑色大裤衩,可是不管他如何想要忘记刚才那一幕,他都越是记得更清楚。   “没什么,擦破了点皮。你们昨晚没碰到什么事吗?”   卓珲摇了摇头。   “我回来刚进屋,就看到龚念薇醒了,我们睡了一夜的安稳觉,什么也没发生。”   魏俊行擦好脸,又把毛巾递还给卓珲,   “那就好。”   也就是说与刺猬仙的这一战,并不是张和光的考题,是他们倒霉恰好遇到了。   打了这么一架之后,本来他还有些兴奋的,但一想起刚才何景铄享受的表情,他就一身的不自在。   他记得何景铄的脸,何景铄唇齿间雪松般凌冽的味道,原来那不是香水,是他身上自带的味道,连唇齿间都有的味道。   他爱吸烟,却闻不出烟味,是不是有些奇怪?   魏俊行本是问着卓珲问题,却又不知不觉间想到了何景铄头上,他狠狠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袋。   卓珲看着魏俊行一会在那发呆,一会晃脑袋,也是一肚子的猜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俊行抓着头发,照了照镜子,洗过脸之后, 看起来自己的样子好多了,他又拿酒精擦了擦太阳穴处的伤口,在卓珲无限挽留的目光里,又跑出了家门。   魏俊行昨晚看到豆地里升起的无数荧光时,还在庆幸自己又回到了这里,又重温一遍儿时的时光是多幸运的一件事,却没料到,只是过了一夜,心情便这样被何景铄带进了谷底。   此时他只想尽快找到出去的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村子的格局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未曾有半分更改。   青石铺陈布满青苔的老井,静静地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水塘,还有聒噪的蝉鸣声蛙叫声,一切都像那个十岁夏天的故乡,被劫持在了时光洪流里,再也没有改变过。   只是那些故乡里的人呢?魏俊行坐在老井边的皂角树下,扇着扇子发呆,越想越沮丧,究竟张和光的住处在哪里?   不行,他得好好想一想了,要想出去,必须要找到张和光的住处才行。   魏俊行伸手,隔空抓出一支水笔,他翻过扇子,开始在扇子的背面画村子的地图,他要把整个村子都画在扇子上,然后好好研究一下。   吱啦吱啦的蝉鸣声,咕呱咕呱的蛙叫声,日光下水塘里的波光,故乡的水井,这些是多少次曾在他梦里出现的情景。   可是,此时真的在眼前时,他又觉得每一处都像是一个陷阱,不知道里边藏着什么怪物,在等待着他。   他想回去的是那个热闹的村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一个。   他喜欢傍晚大家都从田里归来,忙着来水塘里给自家的牲口淘饲料,忙着蒸腾起灶台里的一缕缕坎烟,忙着喊在外边瞎跑的孩子回家吃饭的村子,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死寂沉沉的故乡。   魏俊行一边画,一边鼻子酸酸的,眼眶一热,泪就掉在了扇面上,他想家了,想回到爸妈身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   “俊行!”   何景铄清亮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在他耳边,魏俊行啪地一声收起折扇装进了裤子口袋,他抬手抹去眼色的泪珠,斜眼望向何景铄。   何景铄隔着老井与魏俊行遥遥相望。   他见魏俊行眼眶通红,猛然间紧绷的身子,似是转脸就要扑向他的架式,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别,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讲和的。”   魏俊行是想扑上去跟他再打一架,但实在乏力,而且,他不想在这样的关头先自己内讧起来,毕竟张和光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正偷偷地观察着他们的举动呢。   “你有什么话好说?”   魏俊行不想看何景铄的脸,抬眼望着皂角树的某处,那里一只蜘蛛正在小心地忙碌着,想要结一张网出来,虽然没有风,但二片叶子之间的空隙太大,它跑来跑去,+始终没有结网成功,只是徒劳。   何景铄见魏俊行没有冲过来,但他也不敢太靠近魏俊行,就盘膝坐在了老井边的青石上,整个人暴晒在日头底下。 第18章 :解释就是掩饰   “你也知道这里的环境怪异,而实际上我们是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这里是你的故乡,你对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在跟你组队的同时,我也发现我在或多或少地受着你的影响。   我会忍不住地关心你,心疼你,甚至在你说出你的手被挖的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去看你的手,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何景铄一番的长篇大论之后,魏俊行终于把目光从蜘蛛身上移到了何景铄的脸上,视线在何景铄脸上逡巡,想要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   “那你跟我那个,也是不受控制?”   何景铄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绝无虚假。”   魏俊行绛色的薄唇抿了抿,这里的一切太过诡异,他也不是不知道,或许他就是所有人里唯一知道这地图是什么的人,若何景铄这么解释的话,似乎也说得通。   可是何景铄毕竟还是隐瞒了他来的目的。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魏俊行又问了一遍。   何景铄脸色一沉,他发现离魏俊行远一些,就不会受到他情绪的影响,控制自己的说话又容易一些。   他垂头思虑片刻,再抬脸时,目中已经没有了挣扎,   “我来这里不过是想找一样东西,但至于是什么,又放在哪里,我也不一清楚,魏俊行,”   他突然拔高了声调,   “你能相信我吗?如果我们能从这里安然出去,我一定会告诉你为什么,但现在我还不能说。”   他无声地指了指天空,   “我现在在想,或许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也许那东西根本并不存在,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离开,我想在这件事上我们是能达成共识的。对吗?”   魏俊行歪着头想了片刻,没错,他也是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其实何景铄要找什么又与他何干呢?他为什么要为此生气?   不得不说何景铄是一个谈判高手,一席话说得一肚子火气的魏俊行终于开了窍。   “好吧,”   魏俊行叹了口气,头埋进皂角树的阴影里,   “那经过昨晚之后,你有什么发现?”   何景铄起身,向着魏俊行这边挪了几步,也跨进了树阴里。   他换了一身白色短袖运运服,看起来很是清爽干净,他只要一靠近魏俊行,魏俊行就能闻到那股雪松的清冽味道,而这股味道无时无刻不在他鼻间环绕,让魏俊行恨不能闭气不呼吸。   何景铄说他在受着自己的影响,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也受到了他的影响。   魏俊行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与何景铄隔开近二米的距离,静静等着何景铄的下文。   “我回你家看了一眼,卓珲说他们一晚休息的很好,并没有刺猬仙出现,而且大家一大早没有听到铃声,因此,我猜那刺猥仙是冲着我们二个来的。若是昨晚我们丧命在刺猬仙手里,不知道我们会去往哪里?”   他抛出了一个问题等着魏俊行。   魏俊行眨了眨眼,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他不敢认真想罢了,   “其实从开始,我们一直面临着生死危机,我其实也想知道若是在这里死了,会不会回到现实里,或者就从此消失不见?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   还有那些豆虫的灵光也困扰着我,想来刺猬仙喜欢那些灵光,他自身的功力大约也是靠吸收灵光而来。   我虽然用了一次,给你做了一身铠甲,但它真正的用处,我想不止这些。”   “啪啪啪”何景铄拍了几下手掌,表示他的赞成,   “我就说我们能达成共识,我的想法与你的一模一样。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可以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魏俊行默默点了点头,那一吻,何景铄说是受了他的影响,他们这样算是达成了共识,以后不必再提了吗?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一样乱乱的。   沉默的青石井台,喧嚣的蝉鸣,以及魏俊行说不上来的憋闷,这就是他来渡过的故乡的夏天吗?   他又拿起笔在折扇上勾勒着,这破地方真的太安静了,安静的都有些令人发狂。   何景铄看着他画扇子,眸子深沉晦涩,水塘里偶有小鱼探出头吐个泡泡,都能听到那气泡破裂时的声响。   井壁上的水滴,叮咚一声落进井里,带起阵阵回响。   这个烈日当空寂静的午后,魏俊行坐在地上画扇子,何景铄侧身看他,井台边树阴下的二人,坐成了一副相依相偎的水墨画。   “景铄救我!”   一声惊呼犹如晴空里霹雳雷声骤起,打破了这暂时的宁静。龚念薇花容失色地向着井台边奔来,身上的碎花长裙沾满了泥污,接着一声响亮的“嘎”拖着长长的尾音直逼魏俊行耳膜。   魏俊行起身,伸臂挡在了何景铄面前,与那追着龚念薇出来的大白鹅迎了个对脸。   他听到扑进何景铄怀里的龚念薇口齿不清地念叨着,   “景铄,这鹅发了疯一直追我,还啄我,你快想想办法啊。”   大白鹅迈着小短腿,伸长脖子,扇动翅膀,朝着魏俊行的腿便啄了过来。   魏俊行身子一侧,手中折扇一挥,朝着大白鹅的脑袋就敲了过去,然而那大鹅极为灵活,长脖子一扭,竟然躲过了魏俊行这一招。   魏俊行小时候没少受这些白鹅的欺负,现在他人高马大的,连刺猬仙都不怕了,还怕一只比他小上许多的白鹅不成?   只有那些没见过世同的大小姐才会怕白鹅呢,他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何景铄,此时他正轻轻拍着龚念薇的后背安抚她。   魏俊行心里一酸,没缘由地把气都洒在了扑上来的白鹅身上,见一招没打中白鹅,又迅速挥了几扇子出去。   然而那白鹅甚是灵活,扑扇起翅膀,张大了黄黄的大嘴巴,一边不停嘎嘎叫着,一边同魏俊行周旋着。   魏俊行一时火大,举着扇子啪啪不停出招,只是想不到的是,连个刺猬仙都被魏俊行打趴下了,这只大白鹅却在他的扇子攻击下存活了许久,直到另一声嗄又响了起来。 第19章 :大白鹅   魏俊行抬眼,看到从四面八方各个胡同里一瞬间钻出来许多补习班的同学,他们身后都有扑扇着翅膀追着他们跑来的大白鹅。   魏俊行刚才还嫌弃这村子里太过安静,白天除了蝉鸣蛙叫声,便再没有声响了,谁料到竟是转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只见一只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迈着小短腿,伸着大黄嘴,追着一个个同学自周边的胡同里窜了出来。   那些同学们的样子跟龚念薇差不多,都很是狼狈。   有个率先来到魏俊行身边的同学,眼镜已经掉到了鼻头上,快到水塘边时,看到魏俊行正在与白鹅周旋,一时间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向着魏俊行求救,   “同学,我叫牧新,要如何对付这白鹅啊?刚才在村子里走着的时候,突然就跑出来一只,追着我不放。”   牧新一边拽着魏俊行围着他转圈,一边回头望着已经追上来的大白鹅。   魏俊行也正在苦恼呢,怎么就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白鹅呢,说话的空当,二只大白鹅已经扇着翅膀扑了上来。   魏俊行伸腿朝着扑上来的一只踢了一脚,另一只又扇着翅膀向他扑来,他一挥折扇给另外那只挡了一回去,这个村子里的鹅都发疯了吗?   何景铄眼看着鹅越来越多,他急是在井边转了几圈,突然转身向着魏俊行喊道,   “下水,把他们带到水里。”   那名眼镜快要掉到嘴边的牧新同学率先反应过来,一步冲着水塘奔了过去,追着他的大白鹅随着他一起跳进了水塘,游了起来。   魏俊行也跟着奔向了水塘,那只与他战斗半天的大白鹅叫嚣着,跳进水里,游走了。   其他被白鹅追着的同学也陆续到了水塘边,都纷纷如法炮制地把大白鹅引进了水塘里,至此,那吵人的嗄嗄声才消停了下去。   一群大白鹅跟下饺子似地扑通扑通都进了水,魏俊行略扫了一眼,发现同学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却唯独少了大胖子卓珲。   他朝还在何景铄怀里嘤嘤哭着的龚念薇望了一眼,前天某人还说他跟龚念薇不熟,怎么这个时候抱在怀里抱得这么自然。   何景铄见魏俊行饱含深意的目光望来,很是不自然地推开了龚念薇,   “一只鹅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卓珲人呢?”   他柔声问道,像在哄人,又像是在跟龚念薇撇清关系。   龚念薇抬手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四下望了一眼,好像也才想起来卓珲是他的队友,   “我中午睡了一会,醒来没见到他人,就想着出来找他,谁知道刚出院子就被这只白鹅追,跑着跑着就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你们。”   她目光柔软地落在何景铄的脸上,含情脉脉,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心里眼里的喜欢。   魏俊行轻轻咳了一声,想骂何景铄人渣,又想骂龚念薇瞎了眼,可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那卓珲有没有留下字条什么的?”   “没有。”   龚念薇答了一句,身子一软,又靠进了何景铄的怀里,   “景铄,我头有些晕,我的伤还没好呢?”   魏俊行翻了个白眼, 只有卓珲不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胖子最胆小,怎么可能离开院子呢?而龚念薇说话时的心虚态度明显也有问题。   何景铄低头轻声安慰着龚念薇,还伸手帮龚念薇揉起了太阳穴,她受伤不假,但这个时候还做作成这样,魏俊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初见龚念薇时的惊艳竟被这一举动生生打得烟消云散。   一时间井台边叽叽喳喳,同学们都在说着自己怎么被白鹅引到了这里,而那些追他们到水塘边的白鹅,此时正自在地在水里游来游去,完全没了刚才的戾气。   “同学们,大家先在这里等一会,还有一个同学没来,我去找找他。”   魏俊行朝着井台边的同学们招了损毁手,引他们在树阴下站了。   之前他们除了在课堂上能互相见面之外,在外边接受考验时,基本上都没碰过面,而就在刚才半小时前,这里还安静的落针可闻,转瞬间便被挤了个热热闹闹,驱赶他们过来的竟是村子里的大白鹅。   之前家家户户都养一只白鹅镇宅,鹅的警惕性高,而且极为护主,所以即使有的白鹅不下蛋,大家也愿意养着,只是此刻他们倾巢而出,不知道张和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魏俊行想先回家看一眼,找找卓珲,说不定他已经回家了,可是他刚跨过井台,还没抬腿就看到一条全身黑亮的狗子,朝着他汪汪叫了二声。   “小黑?”   小黑乌溜溜的一对黑眼珠盯着他看了一会,似是眨了眨,见魏俊行没动,上来伸长嘴巴扯起他的裤腿就往另一边的大路上拉。   小时候小黑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就喜欢这样拽着魏俊行去看,   “好了,你让我跟你去是吧?我知道了,不用扯。衣服虽然是变来的, 但扯也会扯坏的。”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随着小黑往村子的另一边走。   与魏俊行家院子东边相邻的是他同学家的院子,这位同学家的西厢房背对着魏俊行家的东厢房,门前有一片水塘,干脆院墙也没垒就直接西厢当正屋,对着面前的一汪水塘。   家里养着鹅鸭无数,小黑一路引着他来到了他同学家的院子里。   魏俊行刚拐过屋墙,就看到大黄嘴角滴血地蹲坐在西厢房门口。   魏俊行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不会是大黄发狂咬了卓珲吧?以前的大黄异常凶猛,对于陌生人那是毫不嘴下留情。   魏俊行脚下一个急刹,举起扇子挡在胸前做防御状冲着大黄就吼上了,   “青天白日的,怎么连人都敢咬?你过来受死。”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怕得要命,这大黄当年咬人的风姿他是亲眼见过的,虽然夜里变成人的大黄显得温顺可人,可是白天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它又不会说话。   大黄垂着头,没有理会魏俊行。 第20章 :突变的天色   魏俊行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村子里来了一个乞丐,恰好走到他死党家门前,结果一个没留意大黄跑了出来,上去咬着人家的胳膊就不松。   直到死党的爸妈出来,才算解了围,那乞丐赖在他死党家里足足呆了大半个月,才把伤养好。   有小黑咬伤龚念薇在前,魏俊行不得不对大黄充满戒备。   他不仅看到大黄嘴上有血,而且还看到地上稀稀拉拉落了几滴,一直延伸到房子里。   魏俊行更加确信了他的推断,卓珲被大黄咬伤吓得躲进了屋子,而小黑害怕去找他来支援。   只是大白天,大黄不会变身,而他身上也没有灵光,要是真跟大黄打起来,他有多少胜算?   魏俊行四下瞅了一眼,想找件趁手的武器,恰好就发现墙边竖着一根竹竿,他脚下步子一滑,伸手抓了起来,朝着大黄就挥了过去,   “让你咬人,让你咬人……”   大黄嘴上滴着血,朝着魏俊行一阵狂吠,看起来超级凶猛,叫得魏俊行心里直发毛。   他挥着竹竿将大黄赶到水塘边,自己一低头钻进了屋子,想看看卓珲的伤势如何。   他刚迈开步子进了屋,就一眼看到正蹲在灶台边鼓着腮帮子朝灶台里吹气的卓珲,一张白面饼似的大脸上沾了一堆锅底灰,黑漆乌拉地像个调色板。   魏俊行一时间愣在了门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黄没咬卓珲?那小黑找他来干嘛?   他一步迈至灶台前,拉起卓珲,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卓珲不但没有受伤,而且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一点也没有那些被白鹅追赶的同学们的狼狈样。   “你没受伤?”   卓珲抬手抹了一把汗,三根手指上的锅灰就都留在了右脸颊上,一个脸更没法看了,他莫名地问了一句,   “谁告诉你我受伤了?”   魏俊行一脸尴尬,谁也没说,他只是猜测,他真是错怪大黄了。   “那地上的血是谁的?不是大黄咬的吗?”   卓珲一听,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胖手一抓灶台上的大锅盖,眼神望了望锅里,   “它的。”   魏俊行一瞧,锅里一只光溜溜的大白鹅正躺在清水里沐浴着呢,而灶下的火还没升起来。   “你又不饿,你煮鹅干吗?”   卓珲又坐回了灶台边,向着灶台里扔了一根点着的火柴,   “刚才这只大白鹅追我,我吓得不轻,是大黄上来一下咬住了它的脖子,把它给咬死了,我想把它处理一下,给大黄吃。”   “大黄生的也能吃,不一定是熟的。”   “魏俊行,你能别拆穿我吗,我就是闲不住,想做好吃的,我不想吃,但我想做,行吧?”   卓珲脸红脖子粗地抢白了一句,赌气地坐在灶台边,狠狠踢了一下灶台,   “这破地方,天天让人神经紧绷,我再也呆不下去了,阿行,你能让我出去吗?我真的受够了。”   魏俊行一时间感同身受,卓珲的无助他看在了眼里,刚才他坐在井边疯狂画村子的地图时,他也同样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这破地方真的一刻也让人呆不下去了。   “卓珲,你再忍忍,我正在想办法……”   他刚想安慰卓珲几句,外边突然传来大黄和小黑一起的吠叫声,他只觉屋子里一暗,窗台边的风一阵阵呼啸而过。   那时候农村的房子本身就矮,窗户又开得小,屋子里不开灯,都是昏暗一片,只有到门口才看得清外边的天色。   魏俊行来到门口,抬头望天, 只见天空中一片乌云翻卷而来,就像天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扯起一块黑布,慢慢将头顶的太阳和白云蓝天遮了起来,整个地面一时间黑如漆墨,小黑和大黄一同对着那乌云狂吠起来。   他们眼见得身子拉长,从地上站了起来,大黄又变成了穿一身黄纱衣的壮汉,像是九天下凡的罗汉,而小黑又穿了一身黑纱,曼妙地扭着腰身向魏俊行走来。   “魏哥哥,你快点躲进屋子,不要出来。”   大黄也像一座金刚一样一下堵在了门口,   “魏子,千万别出来,我跟小黑会守着你的。”   魏俊行一时间被这忽如其来变色的天空吓住了,原来在这里不只是日升日落这么简单,这天色会随时变化的。   天黑了,天黑之后那些动物们会变身,听小黑和大黄的口气,似乎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小黑,你引我来这里是为了避开什么?你快说?”   魏俊行突然意识到了有事要发生,而小黑和大黄完全是为了他好,原来大白鹅引同学们到水塘那边是有原因的。   小黑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转,瞪了一眼身边的大黄,   “他不让我说。”   “大黄?”   魏俊行又扭脸朝大黄吼道,“怎么回事?”   难怪何景铄会误会大黄和小黑的关系,就小黑这怯生生看大黄的这一眼,不是老夫老妻,哪来的这表情。   大黄哼了一声,向着门口挪了挪,打算缄默不语。   卓珲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刚刚不才正午吗,怎么一下子天就黑了?”   魏俊行没理会他,只皱眉看着外边的天色,一定是有事发生,他本来就觉得那群白鹅闹妖。   现在大家都被集中到了一个地方,意思就是这场考试是要大家一起来面对的。   “小黑,你是不是知道要发生什么,所以才将我引到这里来,想让我躲过那场考试?昨晚发生的刺猬仙事件根本不是这次张和光考试的内容,现在的才是,对吧?”   小黑有些无辜地又转了转眼珠,没有答话。   但看在魏俊行眼里,就当她是默认了。   没错,小黑和大黄为了保护他,故意把追卓珲的大白鹅咬死,然后把卓珲留了下来,引他过来,想让他离开那是非之地。   可是,他一想到围在水塘边的同学们,是自己让他们在那等的,岂不是正好随了张和光的意。   要是大白鹅全部变身,同学们会不会被一网打尽?还有何景铄,他们是一队的,刚才还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   “大黄,小黑,我谢谢你们的好意了。可是我真的不能躲在这里。”   说罢,他又摸起了门边的那根竹竿,想要重新回到村子中央的水塘去。 第21章 :鹅人的棍子   卓珲看得一头雾水,可是他明显觉出了魏俊行的紧张,他也跟着害怕起来,   “阿……阿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天黑了?”   魏俊行叹了口气,极为郑重地对着卓珲道,   “从离开课堂开始,我们一直在等下一场考试,可是昨晚你跟龚念薇在家里住了一夜,风平浪静,一直没遇到什么事,今天白天却被白鹅追赶,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刚才在来这里之前,班里所有的同学都被白鹅追到了村子中央的水塘边,可是唯独少了你,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你,没想到是大黄帮你咬死了白鹅,所以你才没有跟大家一样仓惶逃到水塘边。   现在天突然黑下来,大黄和小黑都变了身,你觉得那群下了水的白鹅会怎样?而所有聚集在水塘边的同学们又会怎样?”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才是真正的考试,张和光的意图是让我们大家与白鹅群殴?”   魏俊行点了点头,   “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但除了白鹅,我还担心有其他的,大黄,你说是吧?”   大黄粗着嗓子哼了一声,   “魏子,你现在安全,躲到明天天亮回教室领奖励不就行了,其他人管他那么多干吗?你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最要紧的。”   卓珲听了大黄的说辞,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魏俊行,他们是可以躲在这里,可是那些同学们呢?   “阿行,我们……”   卓珲想要去帮忙,可是他觉得自己确实一点用处也没有。   魏俊行又伸手抓起了墙边的竹竿,   “你可以选择躲在这里,也可以选择跟我一起去战斗,我不能自己躲在这里等着胜利,而将其他同学的生死置之度外。”   卓珲低头犹豫了片刻,接着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似的,抬起头,朝着魏俊行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说罢,唰拉一声自背后抽出一把约有一尺来长的西瓜刀,明晃晃地举到了自己胸前。   魏俊行瞄了一眼那威风凛凛的大西瓜刀,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吃货的世界真是不可理喻,   “卓珲,你居然来补习班还带把大西瓜刀?”   卓珲有些尴尬又腼腆地回了他一句,   “夏天不是吃西瓜的时候多吗,但是一般都会因为没有刀而发愁,所以我就带了一把。”   魏俊行一时间百感交集,自己怎么就一点也不贪吃呢,孬好带把水果刀,都比这破扇子强呗。   大黄藏在黄纱下的手臂一伸,五指瞬时长出如精钢般的利爪,   “魏子,你确定了要和大家一起战斗?”   “没错。”   魏俊行极肯定地点头。   小黑伸手自背后唰地一声也摸出了她的菜刀,   “那魏哥哥,我们跟你一起。”   夜里的村庄原本宁静安详,没什么光亮,但此时鹅叫声阵阵,天空由黑变红,呈现出诡异的绛紫色,更有点点灵光闪动,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魏俊行左手拿着扇子,右手举着竹竿,后边跟着卓珲,大黄,小黑,大家举着武器朝着村子中央的水塘奔了过来。   错乱的时空,分不清昼夜的时间轴上,他们都是任人摆布的蝼蚁,但即使蝼蚁也惜命,也不想把脑袋就放在砧板上任人砍杀。   魏俊行刚靠近水塘,就听到一片的喊打喊杀声,夹杂着人的哭泣,呻吟,还有大鹅嗄嗄嗄的洪亮叫声。   魏俊行举着竹竿冲到了井台边,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群白衣长颈的打手,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轻纱,伸长了脖子,手中抓着一根类似棍子的东西,跟同学们扭打到一起。   大白鹅的战备整齐划一,而同学们这边的装备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什么铅笔刀,量角器,三角板,钢笔,铅笔,有的甚至只是拽着一块围巾,在那左蹦右跳,跟耍猴似的。   唯有正前方一把银光闪闪的枪杆,在那里左右舞动,身边已经躺倒了几只白衣大鹅,那人正是正儿八经地拿着一把武器的何景铄。   而龚念薇就一直躲在他的身后,随着何景铄步子不停左右躲闪着。   魏俊行也说不清是因为看到龚念薇被何景铄保护而生气,还是因为何景铄这个渣男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喜欢而生气,总之看他俩贴那么近就很是看不下去,他举着竹竿就先朝着何景铄奔来了。   何景铄也看到了冲上来的魏俊行,他一边挥枪挑开扑上来的一只鹅人,一边扯着嗓子问魏俊行,   “你是不是跟张和光一伙的?让大家在这里等着,明摆着想把大家一锅端。”   魏俊行举着竹竿,本想来给何景铄解围的,谁知被他这一句话直接击在了心口上,一时间乱了分寸,竹竿直接拐了弯,压到了何景铄举起来的长枪上,   “废话,要是我跟他一伙,我来这里干嘛,等你骂我?”   他要是想躲起来躺赢的话, 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刚刚还说二人要齐心协力寻找出路,转脸就又怀疑他。   何景铄手中长枪一停,那鹅人竟然直直跃过枪杆,扑向了龚念薇。   龚念薇手无寸铁,见大鹅棍子敲来,瞬间抱头,蹲在了地上,连躲也不会躲了。   魏俊行惊起,手中折扇疾挥,想去挑开大鹅的棍子,但折扇的长度受限,他整个身子都横在了空中,还是没够到那棍子,眼见龚念薇就要挨上这一下。   魏俊行大叫一声不好,扇子差点脱了手,可是那大鹅的棍子就要戳到龚念薇头顶时,突然长脖子横空断成了二截,棍子掉到了一边。   魏俊行往大鹅身后一瞧,正看到小黑举着菜刀朝他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魏俊行忍不住朝小黑竖起了大拇指,给了她个大大的赞。   何景铄抽枪,向着小黑点了点头,   “多谢。”   他背过身,拉起龚念薇,长枪一挥,挑开一只扑上来的鹅人,直奔了魏俊行家的方向去了。   魏俊行手中竹竿往地上一戳,迎着其他鹅人一阵乱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一杆长枪吗。   他举着竹竿,不停向着鹅人的长脖子扫去,就你会救人,我也会。 第22章 :再战刺猬仙   魏俊行拿着长竹竿,左扫右扫, 竟在自己身侧以自己为圆心,扫出了一片安全地带,再加上小黑大黄和他并排一站,一堆的鹅人竟一时都冲不过来,隔在了水塘的另一边。   补习班的同学们一看他们这道防线很是牢固,纷纷往他们身后躲了过来,鹅人们一时不能近身,只在外围与他们对峙嗄嗄叫着,局面一时陷入僵持之中。   天空乌云翻滚,阴风阵阵,本是暴躁不安与他们对峙的鹅人突然叫声嗄然而止。   魏俊行只觉脚下地面一阵晃动,面前的小水塘波纹暗涌,连水井边的大青石都跟着摇晃起来,接着他听到了由东向西而来的咣咣咣迈动的脚步声。   接着是去而复返的何景铄,拖着长枪,仰着头一步步倒退回魏俊行的身边,跟在他身后的龚念薇面色苍白,与何景铄一起抬头仰望向东方。   地面晃动得更厉害了,有个巨型怪物正一步步逼近了水塘。   那怪物尖着长嘴,披着发黄的茸毛披风,一对眼珠像黑灯笼似地朝着地上的他们瞪来。   “妈呀,刺猬仙儿!”   魏俊行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感情昨晚他跟何景铄白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这怪物又复活了,只是现在看来刺猬仙似乎比前一晚矮了一截,但站在这村子中央的水塘边也着实吓坏了一帮同学们。   何景铄皱眉向着魏俊行身后的同学们大喊了一句,   “同学们,跟着龚念薇同学往东边跑,躲到黑漆大门后边,天亮之前都别出来。”   他喊完,轻轻拍了拍龚念薇的背,低声道,   “听话,先回去,我一会就来。”   魏俊行撇撇嘴有些不屑,   “要不是碰见你打不过的刺猬仙,是不是就带着你的小情人躲回家里,再也不出来了?”   何景铄回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你不躲起来,反而又傻傻跑来送命?”   “哼,我可不像某人,只会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宁愿跟大家同生共死,也不想独活。”   “你伟大。”   何景铄眼神一暗,不想再争辩,   “现在有这么多鹅人,没办法单独对付刺猬仙,只要保证大家能撤退便好,没必要死战,攻他的下三路。”   何景铄语速仍快地撂下这句,挺枪踏水就冲了上去。   魏俊行忙指挥他们这几人转换阵型,将一群同学隔向东边,好让他们能顺利撤退,而小黑和大黄往他右侧一移,重新拦起了鹅人,保护着同学们撤离。   魏俊行见龚念薇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何景铄,撒腿向着他家跑去,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久,大家都撤得差不多了,他挥着折扇,举着竹竿便冲向了刺猬仙,奈何围在他身边的鹅人太多,他一时也脱不开身。   这刺猬仙此时手中依旧拿着二根长针,弯腰戳向何景铄,何景铄却不也与他硬碰。刺猬仙身高近二十米,手中的长针跟一个电线杆子一样,要是此时与何景铄手中手腕粗的枪杆对钢,不用问,也是何景铄倒霉。   但好在何景铄前一夜与刺猬仙一战积累了不少的经验,现在即使何景铄不能在魏俊行的帮助下变身,他也可以灵活地进攻刺猥仙的腿部,缠住他,不让他对其他同学下手。   魏俊行见何景铄一直在刺猬仙脚边转悠,也一下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一边拦住几个攻上来的鹅人,一边向着刺猬仙靠近,但奇怪的是,此时刺猬仙竟然没有打出暗器,只是挥着两根铁针舞来舞去地想来戳他们。   怎么着,这难度系数还降低了?   魏俊行想着手里的折扇冲上去也没啥攻击力,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来聚集灵光,想要对付刺猬仙,他一扭脸,看到举着西瓜刀的卓珲正脚底抹油地想要跑路呢。   他挥手挡开一个冲上来的鹅人的棍子,举着竹竿,朝着卓珲一指,   “拿刀去砍刺猬仙的脚,快!”   卓珲本是看着大家撤得差不多了,也该是自己撤退的时候了,突然接到这么艰巨的任务,顿时心里升起一股凉意,两腿发颤,还没动就先抖了起来,   “我……我不敢,我害怕。”   “出息。快点,他身高太高,不够灵活,你可以的。我帮你开路。”   说罢,他挥竹竿一路扫掉几个鹅人,卓珲紧跟在他身后,向着刺猬仙就冲了过去。   何景铄此时已经充分拉住了刺猬仙的仇恨,小黑和大黄跟在魏俊行的身后不停挡住冲上来的鹅人,卓珲迈着怯生生的小碎步,蹚水到了刺猬仙的脚下。   身高二十米的刺猬仙,脚长也近一米多,卓珲蹒跚来至它的脚下,举起了西瓜刀,朝着它大拇指的方向狠狠插了下去。   他一刀下去,也没看刺没刺中,刀也不要了,拔腿就朝着魏俊行家跑去。   水塘里的水还留着正午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温度,而天空却越来越黑,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脚下水在他的奔跑下扑通扑通溅起来的声响。   身后有伸长着脖子追着他跑的鹅人,还有一个巨型刺猬仙,对一个胖子吃货来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卓珲的腿虽然也不短,但因为太胖,跑起来总感觉短了一截,他正拼尽全力往前跑着,可是身子却越跑越吃力,猛然间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凌空而起。   卓珲一时候间吓得腔调都变了,嗓子像个破铜锣,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冲着下边就叫了起来,   “魏、俊、行,救命,救命,救命啊……”   他用尽全力向下大声喊着,很快身子就飞到了三层楼的高度,整个漆黑的村落尽收眼底,这要是被扔出去,必定会被摔成一团肉泥。   正在拿着枪左戳一下,右戳一下,绕着刺猬仙跑的何景铄眼看着刺猬仙跟一堵铁墙般的身子砸了下来,匆忙间闪避时,却发现刺猬仙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一弯腰手指抓起了一个人。   那人不停扑通着手脚,挣扎着,还喊着魏俊行救命。   何景铄只听了一耳朵,就猜到了是卓珲,这人的肺活量可见一般,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听得一个清晰透彻。 第23章 :受伤的何景铄   魏俊行眼睁睁看着卓珲被刺猬仙抓了起来,心急如焚,但不停涌上来的鹅人简直不要太烦人,他竹竿推开一个又上来一个,而且他这武器都不能一击致命。   眼看着卓珲就要被刺猬仙送到了嘴边,魏俊行抱着竹竿,助跑几步,将竹竽往水塘里一戳,撑竿跨过了一群鹅人跳到了刺猬仙的脚下。   与此同时,他看到何景铄也助跑了几步,撑着银枪,一跃爬上了刺猬仙的披风。   昨晚他就是这样攀上了刺猬仙的肩膀,给了刺猬仙致命一击,想必何景铄也想再来一次。   魏俊行眼神沉了沉,看到了那把插在刺猬仙脚下的西瓜刀,他疾跑几步,上来一把拔出了西瓜刀,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唰唰唰在刺猬脚腕处砍了几刀。   然而刺猬似是没察觉一般,依然在原地站着动也没动,他才突然意识到刺猬全身是刺,即使这腿腕看不到刺,也坚硬无比。   他手中西瓜刀一挥,又朝着刚才拔刀的地方插了下去,刀尖瞬间没入水中,头顶上方,卓珲又大声呼叫着救命。   魏俊行不敢停顿,伸手拽出西瓜刀,接着朝相同的方向不停插下去,刺猬全身有刺,但脚部却没有,他这几刀下去,刺猬仙吃疼,又弯腰下来用手抓人,刺猬仙的脚也顺带着挪开一步。   西瓜刀在刺猬仙的脚指上插着,魏俊行被刺猬仙连人带刀一起挪向了另一边,一时间水塘里泥水飞溅,他被刺猬仙带得晕头转向,还没忘记往刺猬仙的披风上瞟了一眼。   只见何景铄抓着披风上直立的刺针,像一只灵活的猴子般顺着披风一路攀到了刺猬的后心窝处,而另一边只听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响很是刺耳。   肯定是刺猬仙脚疼得厉害,无瑕再吃卓珲, 将他扔了,来抓魏俊行了。   魏俊行有点担心卓珲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不会摔死,但此时刺猬仙已经又弯下腰来,那大手掌带着风声,迅疾而至。   魏俊行稳住身形,手上用力,唰地一声又抽出了西瓜刀,翻身向着水塘边跑去。   他想跑出刺猬仙的攻击范围,奈何在齐腰深的水里他根本跑不快,刺猬仙一步就能赶上他十几步。   他不想跟卓珲一样被刺猬仙再抓个正着,他一边跑,一边抓着西瓜刀防备着,万一那刺猬仙抓过来,他一定先砍了它的爪子。   眼看着他已经到了水塘边上,只觉身后一阵飓风袭来,他猛地扭身闪过,西瓜刀往身后一劈,本以为能劈中刺猥仙的西瓜刀却扑了空,魏俊行整个人被迎面溅起来的泥水浇了个透心凉。   魏俊行匆忙间抹了一把脸,巨大型的刺猬仙已经消失在他的身后,原来带着飓风袭来的根本不是刺猬仙的手,而是刺猬仙倒地时带起来的风声。   那高约二十米的巨大身躯轰然倒地,砸烂了井台,溅起一水塘的水,而那些正在水里,或者在岸上跟小黑和大黄战斗的鹅人,有的被刺猬仙砸倒,有的被小黑和大黄杀死,剩下得也寥寥无几。   魏俊行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幸好何景铄出手够快。   他突然又想起刚才被扔下来的卓珲,刺猬仙倒地的位置,似乎就是卓珲刚才掉下来的地方,他不会被砸到刺猬仙身子底下了吧,刚才摔到水里就再也没动静了,不会……   魏俊行又噗嗤噗嗤往水塘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卓珲的名字。   另一边的小黑也扑通跳进水里,想要帮着魏俊行找卓珲,此时站在岸边的大黄朝着身后指了指,   “他在那边,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拉他上来了,等到你们去找,人早淹死了。”   魏俊行沿着大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躺在地上瘫成一堆肥肉的卓珲,这才放下心来,喘了口气。   可是他一口气还没喘停当,又想到了何景铄,他人呢?把刺猬仙打倒,怎么没听到他的声音,   “何景铄,何景铄……”   魏俊行又担心地喊了起来。   “在你后……”   何景铄那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在魏俊行身后, 只是他一句话没说完整,魏俊行只听扑通一声,身后水声响起,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急转身,一把捞起倒进水里的何景铄,   “喂,何景铄,何景铄……”   魏俊行拍着何景铄的脸,发现他脸颊冰冷,而身体却滚烫,全身都是水。   他二话没说,一把将何景铄背到肩上,给他换了身衣服,拖着他往家走。   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小黑和大黄把卓珲送回去。   何景铄跟魏俊行身高差不多,但明显比魏俊行瘦些,背在身上,没多少重量,也不知道是不是魏俊行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何景铄轻飘飘的,似乎一眨眼就能从他背上消失一般。   “何景铄,你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不会帮你照看龚念薇的。我猜你们进来之前就认识对吧?要不然她怎么出事就知道找你呢?你肯定是没完成任务,这样半途而废可不是一个学霸该有的行为,何景铄?”   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唠叨着,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唠叨,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控制不住自己。   这才刚刚上了二堂课,二次考试,就这样损兵折将,张和光的住处和募捐箱还没一点影呢,以后的路还怎么走啊?   一想到何景铄要是不在了,让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他就觉得更丧了,他需要何景铄活着,他需要跟他组队一起逃离这个鬼地方。   “何景铄,你怎么这么笨呢,前一晚你看到我没?爬到刺猬仙的肩膀上给他来了二下,毫发无损,而且还活蹦乱跳的,今晚还是一样把他打趴下。   你呢?不就是爬到他披风上,而且是在我把他的脚打残了之后才爬上去的,你怎么就这样了呢?啊,不应该啊!”   水塘离魏俊行家不过就是一二百米的样子,他背着何景铄一边念叨一边很快便到了家门口。   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虽然人挨人人挤人,但是很安静,大门被插得死死的,魏俊行用力一拍,里边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第24章 :失魂   魏俊行又轻轻拍了二下,“龚念薇,牧新在吗?我是魏俊行。”   他知道大家都害怕,不敢乱开门,但里边的同学里,他只知道这二个人的名字,于是他都叫了出来。   里边一阵轻轻的脚步挪动声,龚念薇的轻细嗓音响了起来,   “我在,我来了。”   她拉开了门栓,先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见是魏俊行,才打开了门,又看见魏俊行背着的是何景铄,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景铄?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魏俊行,魏俊行,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俊行被她摇晃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拖着何景铄进了屋子。   屋子里人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凝神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果然张和光教的这一招在这里最实用,他又打了盆水,小心翼翼地帮何景铄擦脸,擦手,给他物理降温。   龚念薇就站在他们旁边手足无措地低声啜泣着,她目光落在何景铄的脸上,神色慌张。   一场考试伤一群人的补习班,这辈子魏俊行再也不想上 第2回 了。   此时小黑和大黄拖着卓珲也进了院子,魏俊行让人把东厢的床让出来,给卓珲抬了上去,安排牧新照顾他。   他进进出出帮着打水,端水,自己一脸的泥混着血都还没来得及洗。   何景铄手上、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刮伤,幸好那天从杨大夫家里拿的酒精和磺伏还有一些,魏俊行小心地替他处理完伤口,才坐下来洗了把脸。   但这些伤完全都不是要害部位,何景铄不至于昏迷不醒才对,他究竟是怎么了?   卓珲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但好在没有发烧,只是睡过去了,还呼呼打起鼾来。   魏俊行把二个伤员处理完走出屋子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见他出来,一直等在屋外的小黑向着魏俊行招了招手,魏俊行会意,走了过去。   小黑贴着他耳朵低声道,   “魏哥哥我看何景铄的情况不太妙,好像丢了魂。”   魏俊行背着何景铄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正常,怎么刚说一句话就晕倒在水里,还一直在发烧,虽然在龚念薇不停地物理降温下,体温恢复了正常,但人还没醒过来,难不成真的是失了魂?   魏俊行一阵的脑门发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丢了魂,就是每天蔫蔫的睡不醒,还总想哭。   当时行尸走肉般地过了好几天,才被神婆姨姥把魂给找回来,后来听姨姥说他的魂是被压在墙头边的一块砖头底下了。   那何景铄的魂是丢在水塘里吗?可现在没有神婆,只有一帮什么也不懂的高中生,谁能把他的魂给寻回来?   “那你有什么办法没?”   魏俊行情急之下只能抓着小黑问,天马上就要亮了,小黑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小黑瞅了一眼大黄,无奈地摇了摇头,   “魏哥哥,我们时间不多了,马上要天亮了,你自己要小心啊。接下来或许更危险,一定要多保重自己,不要什么事都自己往前冲。”   大黄在一边也嗡声道,   “魏子,遇事多动脑,别蛮干。”   很快第一缕晨曦自东厢屋脊射进了院子,小黑和大黄瞬间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一溜烟地消失了。   魏俊行脑中铃声骤起,站在院子里的其他同学也都猛然间抬头,怯生生望向院外的学校。   果然,大战鹅人与刺猬仙,也是一场考试,这一夜过去,他们迎来了新的一课,比起第一节 课大家还有兴致聊上二句,估计这节课,大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魏俊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院子,何景铄没有醒来,龚念薇出来的时候低垂着头,谁也没看,跟着大家一起朝着院外走去。   越过院墙就是教室,众人坐定,大多都是双目无神,目光呆滞,连窃窃私语声都没了,整个教室里显得死气沉沉的,气氛压抑得令人难受。   卓珲在铃声大作时醒来,随着众人浑浑噩噩地进了教室,他坐在魏俊行的身边,二只胖手不停地在身前搅动着衣角,黑眼圈浓重。   另一边的龚念薇则一直趴在桌子上,精神萎靡,头都没抬。   魏俊行则满脑子都是小黑那句:何景铄丢了魂。   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找不回来,何景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他自己是不是要单打独斗撑到最后?   魏俊行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担心,还是难过,他不想何景铄出事,却又不旦旦是因为他们要应对接下的来的考试。   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发现他已经开始依赖何景铄,他讨厌自己有这种感觉,可是没有何景铄,真的很难应付下边的考试啊。   张和光如约而至,这次他穿着一身相当考究的银灰色西装,领扣,袖扣,都扣得严丝合缝,头发也用发腊特意打过,戴着一条暗红牡丹花纹的领带,像是从婚礼的主持宴会上刚下来的司仪。   他长脸尽露喜色,手中藤条一挥,向着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的考试,我觉得大家还是极为团结的,为了奖励大家,每人一个布,尤其是没到课堂上来的何景铄同学,竟然舍生忘死,单独打败了刺猬仙,特此奖励二枚布。   还有魏俊行同学,本可独善其身,却又奔回战场营救大家,这份义气真是天地可鉴,奖励三枚布。还有卓珲同学,更是勇气可嘉,奖励二枚布。”   他说完两手掌心向上,举了举,等着同学们的欢呼与掌声,可惜没有一人应景地给他一个反应,都用一种尽乎绝望的眼神望向他。   张和光自找了没趣,藤条往黑板上一指,   “要是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那么我们来上……”   “等等……”   魏俊行蹭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急迫,   “张老师,我能用我手中的布跟你交换个信息吗?”   张和光眼珠一转,笑意爬上了唇角,   “当然。不过要是关于何景铄的问题,我想你手中的三枚布并不足以交换这个如此重要的信息。”   “五枚。” 第25章 :第三堂课   这是魏俊行手里所有的筹码了。   张和光思索片刻,眼珠转动,满脸狡邪,   “你真的愿意放弃离开这里的机会而交换何景铄的命?”   魏俊行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根藤条瞬间从讲台前溜到了魏俊行的桌子边上,变成了一个手掌伸到他眼前。   “不过魏同学,你手中不过五枚布而已,而这个消息至少值七枚布。”   七枚?他去哪里再另找二枚?这只老狐狸,凭什么何景铄交换一个信息只要一枚布,而他却要七枚。   他向着身边的卓珲求救似地望了一眼,见他二只胖手紧紧抓着那二枚布,生怕它们会长了翅膀飞了一般。   魏俊行又扭脸望了一眼龚念薇,上次她没有赶到课堂上,现在她手中只有一枚布,即使借来也不够。   此时龚念薇也抬眼望向了魏俊行,魏俊行原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布来救何景铄,但龚念薇望向他的眼神冰冷,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抓住那枚钱币,没有松手。   魏俊行没有办法,只好低声下气地向卓珲借,   “借你的布用一下,回头何景铄醒了让他还你。”   卓珲胖手紧紧攥了攥,没有看他,低声回了一句,   “万一他醒不了呢?去哪里找他要去?”   魏俊行见卓珲不肯,也不想强人所难,毕竟那是卓珲拼了命才换来的。   魏俊行转身走出了座位,站在教室中间,向着在坐的所有同学深深鞠了一躬,   “有人愿意借我二枚布救何景铄吗?我保证救了何景铄之后一定如数归还。在下先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他一句话掷出去,本以为会有人看在他昨晚替他们挡怪的份上借给他,结果这句话就像石沉大海未激起任何波澜。   台上的张和光扫了一眼座下的同学们,嘴角轻蔑地扯了起来,   “魏俊行,看来你借不到,那就算了吧。明天……”   他怀着看热闹的心情,一转身想黑板上写字,继续下边的课程,可是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力的声音,   “我借。”   牧新推了推眼角的黑框眼镜,满怀坚定地站了起来。   魏俊行接过那二枚饱含牧新体温的布,感激地向着牧新深深鞠了一躬。   “等何景铄醒来一定归还。”   想不到危机时刻,竟然站出来的是文质彬彬的牧新。   魏俊行把七枚布交到了藤条手里,张和光接过布若有所思地望向魏俊行,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人命格中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而昨日的战斗中,何景铄丢了最关键的一魂,生魂。生魂主命门,所以他才一直昏迷不醒。”   “怎样才能救他?”   “自然是去来处找,去来处救。好了,解疑答惑时间已完,接下来,是我们正式上课的时间,这节课我们来讲‘礼’字。”   那藤条瞬间化作一根褐色教鞭在黑板上工整写了个“礼”字。   “礼:礼者,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释名:礼,体也,得其事证也,人事之仪则也。进退周旋得其体,乃是正人身之法也。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淫乱不犯,不败人伦,以正为本,发为恭敬之心,斋庄中正之态,礼也。”   魏俊行自张和光进教室的那一刻开始,不管是对他的穿着,还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默默记在心里,就这“礼”字的解释,他也一字不漏地都记了下来。   何景铄不在,他一切只能靠自己,他要记住每一个或许对自己来说有用的细节,他要救回何景铄。   张和光连磕巴都没打一下地讲完了这一段,化作一道银光消失了,剩下一教室迷茫的同学们。   有几个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有几个不时瞟魏俊行几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魏俊行用了所有的布,竟然只换回来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来处在哪?   佛曰:自来处来,向去处去。他自醒领悟不了这样的语句,但是,他必须要去做些事,他不能这样呆着,否则他就要发疯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令人压抑,在他过去的十八年岁月里,从来没有这样令他举足无措过,即使学习不好,他也从没感到过如此的无助。   要是可以重来,他宁愿好好学习,好好刷卷子,也不想再进这样的补习班。   魏俊行心情沉重地推开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他回到了自己屋子里,看到依旧躺在床上动也没运过的何景铄。   他脸上的伤已经变黑结痂,魏俊行摸了摸他的头,烧也退了,可是他就是醒不过来,整个人安详的让人心里发毛。   魏俊行抓起何景铄那骨节分明的手,又絮叨开了,   “学霸,你要好好活过来,否则学霸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何景铄的手竟是出奇的柔软,不像他,天天打球,手掌上都是老茧,而且何景铄本身就白,手指纤细,这样的一双手,魏俊行都想象不到如何拿着那杆银枪挑了刺猥仙的。   昨日一战,大家都吓得不轻,但他跟何景铄并没有太多慌乱,他本以为二人对付刺猬仙会游刃有余的,可谁曾想何景铄竟丢了生魂。   魏俊行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回何景铄的生魂,让何景铄活过来。   其实在魏俊行童年的记忆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事,他本想带何景铄一起去瞧瞧,可是只看了一个豆虫火把之后,他们就已经身不由己了,如今还欠了牧新二枚布。   自来处来,向去处去。除了这一句,再也没有其他提示了。   魏俊行还记得何景铄打败刺猬仙之后,在他身后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何景铄平时说话的语气,完全是生魂离体后没有温度的声音。   莫非魂就丢在了水塘里?可是怎么样才能找到丢失的魂呢?是白天找还是晚上找?   魏俊行一时又犯了愁,要是当年的神婆姨姥还在就好了。   魏俊行望着何景铄苍白的脸色一时间犯了愁,心里就像有上百只猫在不停地挠一样,只搅得他心烦意乱,不得安生。 第26章 :井底幻境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生魂是在水塘边丢的,可是他要怎么把魂给拿回来?要是一杯水,或者一袋粮食,都可以考虑拿什么东西盛回来,但一个人的魂要如何才能盛回来?   魏俊行抓耳挠腮地又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小时候,孩子生病,大人总说孩子吓掉了魂,通常会拿一个碗,装半碗水,然后在村子里转着叫这个人的名字,说是叫魂。   魏俊行想起这些,也不管有没有用了,起身去厨房找了个白瓷碗出来,然后盛了半碗水,端着就出了院子,来到了村子中央的水塘边。   水塘里的水面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被砸烂的青石井台也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就像昨夜的流血牺牲,你死我活的一战不曾存在过一样。   日光晒得发白的水面闪着波光,看起来虚幻而迷离。   魏俊行举着碗,绕着水塘,边走边唤着,“何景铄,回家了。何景铄,回家了。”   这幸亏是在梦里,若是现实里,被别人看到这么一个大小伙子,端着个白碗在水边转悠,还叫着别人的名字,一定会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水塘边背阴的树下有很多青苔,走上去滑滑的,魏俊行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在上面,嘴里不停地叫着何景铄的名字。   可是他端着碗围着水塘转了一圈,碗里的水却一丝变化都没有,他根本就不知道生魂会不会跟这水产生反应,又如何去判断生魂能不能回来?   儿时的记忆有时候并不全面,也不真实,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这种方法根本就是给自己找安慰。   他端着碗沮丧地坐回了皂角树下,垂头又唤了二声何景铄的名字,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水滴掉落的一记声响。   魏俊行低头,看到碗里的水似是晃了晃,他怕自己看错了,忙抬手揉了揉眼,想要确认一遍,结果只是看到一抹平静的水面。   奇怪的是,他旁边的井台边却飘动着一楼白烟,忽左忽右地徘徊不去,似是正在向他招手问好。   魏俊行又揉了揉眼,确信自己这次没有看错,他蹲下身,急切地朝着白烟问了一句,   “何景铄是你吗?是你吗?”   话没完,他已经朝着白烟伸出了手,魏俊行只觉指尖一阵寒意,白烟飘渺晃动,瞬时缩回了井里。   魏俊行只觉眼前一阵目眩,他的身子也跟着一起掉进了井里。   井里寒意更浓,魏俊行一晃身,给自己换了一件厚实些的衣物,他以为自己掉进了井里,但实际上他只看到眼前一条黑暗的通道,而通道的开口就是他掉下来的位置。   通道的尽头似是有光亮,魏俊行抬手一摸,摸到了有些湿滑的石壁,与井台边的青石手感相似,脚下也是这样滑腻的感觉。   他扶着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亮光摸去,刚走了十几步,突然就听到一阵嬉闹声,接着有道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句,   “官人,快来,快来。”   接着另一道混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了,你别跑,”   魏俊行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着,想去看个究竟,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而那远处亮起的一道光,似是对他也有着深深的诱惑。   他四周寒意深浓,脚下深浅不一,像是踩在绵软湿滑的冰窑里行走,终于他走进了光源里,看到了一座六角红顶的亭子。   亭子四周垂下无数青色薄纱,被里边的昏黄灯光一照,灯影婆娑,如梦似幻,轻纱里朦胧透出二个追逐的身影,一红一白。   魏俊行向着前方奔跑的白色身影追去,那人穿着白色轻纱,宽袍博带,回眸间的眉眼,像极了何景铄。   只是他点了珠唇,画了峨眉,眉间还攒了一朵小巧茉莉花钿,用金笔细细勾勒,雌雄难辨,极媚极惑。   追在他身后的红衣男子,星目飞扬,鼻直口阔,红衣若彩霞纷飞,向着那白影奔去。   魏俊行一时间心神恍惚,分不清了谁是谁,他只觉那红衣男子就是自己,他正一身火红地向着那如雪松般清冽的白影追了过去。   他伸手搂住了那人的细腰,将人拽进了怀里,他弯腰,吻上了那如花瓣般的珠唇,竟是如掉进了蜜罐般香甜,甜到他觉得他已经为这件事奔波了一辈子了。   可是一转脸,怀里的人突然睁眼,如墨的眸子覆上了层层寒霜,魏俊行只觉胸前一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何景铄突然间变了面目,早已不是白皙长在黄金分割线上的嘴鼻,而是换成了一对鼓眼泡,大嘴色的青色面庞,朝着魏俊行就咕呱叫了二声,   “年青人,梦该醒了。”   那声音犹如粗糙的砂砾刮过井台。   魏俊行倏然间惊醒,再睁眼,哪里有什么轻纱凉亭,不过还是一口泥泞的老井,对面站着一位穿红衣的鼓眼蛤蟆精。   魏俊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收拾这一地的尴尬,他为什么会有这样旖旎的念头,还被一只如此丑陃的怪物看了去。   他一把推开了那冰冷的蛤蟆精,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   “你是谁?到底想干嘛?”   他捏着袖子里的折扇,目光挑衅地迎上对面蛤蟆的脸,这张阔嘴,大鼻,肿眼泡的青绿面庞,简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丑陋。   还穿着一身红纱衣,鼓着一个怀胎十月般的大肚子,透过纱衣,还能看得见里面青绿色的皮肤,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蛤蟆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魏俊行的面前,要不是刚才他有些脑袋不好使,说不定也被吓掉魂了。   他记得小时候有个关于水井里蛤蟆仙的传说,据说这井里住着一位肚子很大的蛤蟆仙,一口能吞下整个井里的水。   天旱时,他就吐出肚子里的水帮大家止渴,天涝时,他就把多余的水吸进肚子里储存。所以无论旱涝,这水井里的水位总是处于一个不变的水平线上。   水井供应全村人的用水,劳苦功高,而井里一直有水,也全是依仗蛤蟆仙保佑,因此村里人都拜蛤蟆仙为水神,每逢过年,都有去井边祭拜蛤蟆仙的习俗。 第27章 :蛤蟆仙   往往是家里大人带了些过节的吃食,烧上一柱香,在井边磕上几个响头,然后将吃食分给孩子们,以祈望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水源充沛。   “咕呱!”   “蛤蟆仙?”   “已经有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蛤蟆仙摸着肚子感叹了一句,不知为何,魏俊行竟从他有些粗粝的声调里听出了一丝落寞。   蛤蟆仙身量中等,魏俊行还高出他半个头,因面目保留了一惯蛤蟆的表面特征,也看不出他的年龄,但听声音,不过三四十岁青壮年的样子。   “您知道我朋友的魂被压在了何处吗?”   蛤蟆仙双手放在大肚皮上,很是不和谐地又咕呱叫了一声,   “不知道。”   “可我明明刚才看到他在这儿,而且刚才……”   “哈哈哈……”   蛤蟆仙笑了起来,整个井底都荡漾起了波光,魏俊行看到了头顶水光潋滟,而自己正站在水的下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水神的世界?   可这里一滴水都没有,像是一个透明的水底世界。   “你究竟想要怎样?白天你不是不可以化为人形的吗?你违背了规则不怕受到处罚吗?”   魏俊行拿出了仅有的一点逻辑思维能力,他确信何景铄就在这里,癞蛤蟆在撒谎。   “这井底似乎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而且一来就来了一对有趣的人,我能不高兴吗?处罚,谁在乎呢?”   “你……”   “刚才的幻境如何?是不是就想这样过一辈子呢?世人大多被一叶障目,只看眼前,而不识危险,所以,你才如此盲目……”   “你……”   魏俊行一时羞愧难当无言以对,他调用所有的脑细胞,想要想出些关于蛤蟆仙的事来,可是脑子里就是一团乱。   小时候的事太过模糊,这蛤蟆仙又与那小黑大黄不同,他没直接接触过,谁会想到传说里的人物也会出现在这里。   魏俊行挣扎片刻,发现一切只是徒劳,就在他想要放弃,跟蛤蟆仙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段童谣,   “鼓着大嘴巴,挺着大肚皮,咕呱咕呱笑哈哈,爱捉大青虫,爱偷花衣裳,送给小媳妇乐得笑哈哈。”   那时候街头巷尾的孩子们都喜欢追着卖货郎的车子唱这个。   “我可以留下来陪你,换何景铄回去。”   这句话没经过魏俊行的脑子就直接冒了出来。   蛤蟆仙有些玩味地抿了抿,盯着魏俊行的脸,鼓起的大眼珠转了一圈,   “井底阴寒寂寞,一坐百年千年万年,你都不在乎?”   魏俊行觉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干脆直接坐在了湿地上,给了蛤蟆仙一个不容置疑的答复,   “不在乎。”   蛤蟆仙鼓胀的大眼珠又转了一圈,换了另外一副轻佻的语调,   “你想换,可我却不喜欢这样玩,有些无趣。不如你出去找一样东西来交换他如何?生魂离开身体七日,便无法再回去,你要抓紧时间了。”   他说罢,轻薄的袍袖一甩,魏俊行眼前一花,只觉水流逆转,脚下升风,再睁眼,他又回到了井台边上。   无力感瞬间遍布全身,魏俊行只是徒劳地扒着井台喊着何景铄的名字,让他拿什么来交换一个生魂。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悠然吹过的风,还有不停荡漾着的水波。   魏俊行坐在井边呆愣了片刻,确信是蛤蟆仙拘了何景铄的生魂,那蛤蟆仙看起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该怎么办?   魏俊行只觉在井下呆过的这片刻时光就像一场梦一般,究竟是真还是假,他都有些不确定了。   而四周却被暮色渐渐掩盖,平静的水塘升起一股朦胧的水雾,水塘边的小路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不知何时竟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耳边突然响起小黑那清脆如铃当般的声音,“魏哥哥,庙会开始了,走,看热闹去。”   “庙会?”   这村子里何时有了庙会这种东西?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对啊,东边的土坡上有庙会,可热闹了。”   “对啊。”   大黄跟在他们身后附合了一句,魏俊行随着小黑开始往村子的东边走,而大黄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二米远的距离,说真的,魏俊行有些害怕天黑之后的小黑,他倒更愿意跟大黄走在一起。   他扭脸与大黄遮着黄纱的面孔隔空相对,大黄眼中透出一股别样关怀的目光,这让刚从一阵阴寒里出来的魏俊行感到了一丝温暖,这种眼神,是很多年前大黄看他的眼神,可他竟然怀疑大黄会咬伤卓珲。   他想跟大黄道歉,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黑手里挑着一盏大红灯笼,沿着大路向着村子东边走去,而村子的这条路上络绎不绝地走着穿各色轻纱的人们。   说是人吧,都顶着一张动物脸,大多都是轻纱覆面,看不清面目,但即使不看,魏俊行也可以清楚地猜出面纱下是些什么样的面孔,   那白衣长脖子的是大白鹅无异,而红衣金冠的或许就是那只一大早啼鸣的大公鸡,黄纱袅娜的估计是谁家的小黄猫……   他随着小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走着,很快走上了村子最东头的一个大土坡,土坡上去是一个宽敞的场沿,远远地就听到前边的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魏俊行记得这个场沿就是他死党家的,小叔的新房子就盖在这场沿南边,如今这场沿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形动物,他们都抬脸望着场沿的上空。   点缀着星斗的黑色夜幕像一副打开的巨大宣纸,一只无形的笔正在那里挥毫泼墨,用金光描边,红砖砌墙,一砖一瓦地画着一座宏伟的宫殿。   很快宫殿落成,红砖黄瓦,气势恢弘,它被那只无形的笔一扯,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场沿的中央。   魏俊行仔细看去,那宫殿黄墙上迎风招展的着经幡,而鼻息间闻到一股香火的气息,这竟是一座庙宇。   魏俊行身子缩了缩,退到了一边,冷眼看着疯狂向庙里扑去的人们,那里边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是补习班的同学们。 第28章 :平地起庙宇   他们也都换了各色的轻薄纱衣,但没有用纱覆面,面孔在一群家禽宠物里很好辨认,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在争先恐后地朝庙里挤。   魏俊行看到大家脸上失控的神情,心里一时又急又乱,这平地起庙宇本就蹊跷,他们怎么还可着劲地往里冲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俊行本能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潮带进庙里,他着急地原地转了一圈,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一抬眼,看到了人群里的龚念薇和卓珲。   魏俊行一伸手抓住了他们二个,还没开口,卓珲的胖手已经挥了上来,一巴掌甩到了魏俊行的手上,   “魏俊行,你真是好样的,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大家,这次又想怎样?想要拦住我们自己独享灯油吗?”   “什么灯油?我怎么不知道。”   被卓珲这么一指责,魏俊行的脑子更乱了。   “你看看你……”   卓珲的食指如同金刚指般一下戳到了魏俊行的脑门上,就像那天早上魏俊行说他的口气一样,   “就会装模作样,明明你就是这张地图的拥有者,还在这里装无辜,你还要欺骗大家多久?”   龚念薇也冷着脸抬手打掉了魏俊行抓住她衣角的手,   “魏俊行,你究竟在做什么?”   她一把拉起卓珲,赌气般地朝着庙门里奔去。   魏俊行一时愣在了原地,这件事只有何景铄知道,是谁告诉他们的?   接着迎面走来的是牧新,他一身天青色轻纱长衫,依旧戴着黑框眼镜,神色看起来很紧张。   他冲着拦下他的魏俊行眯起了眼,   “魏俊行,我的布已经给你了,现在再不努力赚布,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你还想怎样?”   “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大家都往庙里去?”   牧新再看他,目光中已带了凶狠,   “你来问我?NPC大人,这里可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说罢,一甩衣袖,直奔了庙门而去。   魏俊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来,牧新已经一头扎进了庙门里。   魏俊行站在庙门前进退二难,他想蛤蟆仙要的东西或许就在里边,可是一想到那些冲进去的人,他又胆层了。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难道不奇怪吗?   小黑跟在他的身后探头探脑地向着庙里看了看,不确定魏俊行的想法。   不光是这庙宇奇怪,就连这晚上的村子也很异常。原来黑漆漆的村子道路,如今灯火通明,不管是路边的房屋还是花草树木都自带光亮像是活了过来。   可是如今何景铄不在,他究竟要怎么做才好?思来想去,魏俊行咬了咬牙,攥紧了手中的折扇,不管如何,他还是要进去看一眼。   魏俊行撩起袖子就要往庙里走,而这时大黄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急匆匆附在他耳边嗡声说了一句,   “魏子,他们接到的新任务,就是散布你是NPC的谣言。”   “什么?”   魏俊行一嗓子引得四周过去的人形动物们纷纷侧目,他忙弯腰向大家致歉,情急之下,也为自己换了一身轻薄纱衣。   耳边却传来小黑啧啧啧的赞叹声,“魏哥哥,你这身真好看。”。   魏俊行低头,顿时脸红了大半,他为自己换的这身,居然是在蛤蟆仙那里穿过的大红色。   可他也来不及再换别的,扒拉着大黄又问道,   “那这些人都往庙里冲是几个意思?还说什么灯油什么的,……”   “这些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补习班的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你这个假NPC了。”   魏俊行顿时气得牙根直痒痒,他不仅花了七枚币换了个不知所谓的消息,还刚出教室就被张和光策反了。   那这庙是进还是不进呢? 这种明明知道是陷阱,却还要往里掉的感觉真是超级不爽。   可是就在他火烧眉毛,咬牙切齿的时候,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黑,   “魏哥哥,以前我们关系可好了,但现在你却跟我生分了。”   “小黑,我现在正急着呢。你别来捣乱。”   他伸手将小黑按进阴影里,吩咐她不要动,他则探出头,望着庙门口进去的人群。   这庙是够气派,红墙金瓦,四处都亮着八角宫灯,与那青灯古佛的庙宇越看越不同。   他仔细观察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要是何景铄在就好了,他有各种各样的知识储备,可以提供参考,可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   魏俊行只见往庙里进人,没见一个出来的,而刚才进去的补习班的同学们也一个都没出来,   “小黑,你今晚的任务是什么?”   魏俊行冲着阴影里的小黑问了一句,然而身后的小黑只委屈地“汪”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唉,你不是话多吗?怎么关键时候又没声了?”   魏俊行转脸看到小黑垂首站在自己身后,面纱被吹得鼓起了一块,   “不能说?”   小黑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魏哥哥,总之你要小心了。”   魏俊行看了小黑一眼,反正关键时刻谁也指不上,还得自己来。   他一大步迈到了庙门前,举着折扇,瞄到了庙门前“初醒庙”三个字,门的左右二边还挂着一副对联,很有禅意,可惜他看不懂。   “幻影斜月映照故土百年,黄梁一枕半生如梦初醒。”   NND,这是梦吗?明显的你在欺负老子不识字。   魏俊行提长衫下摆进了庙门,本是一墙之隔的外边村子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可是一跨进这庙门里,却冷清异常,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刚进来的人群就像是被无声地吞没了。   一阵阴风吹过,凉飕飕吹得魏俊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抓紧了手中的折扇,小心向前探着步子。   只是他刚走了几步,就觉眼前一花,一缕白烟倏忽飘到了自己面前,这白眼就像中午井台边的那一缕一样,在他眼前左右晃动,像是要跟他说些什么。 第29章 :香烛幻境   魏俊行抬手捂住快要被吓得跳出胸腔的心脏,冲着白烟小声问道,   “何景铄?”   那白烟妖娆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仿似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   魏俊行猛然间惊醒,这里,他知道是什么地方了,不行,他要快点带同学们出去,拿什么破灯油,真的就是一个陷阱。   他拔腿冲着大殿就跑了过去,可是刚才明明近在咫尺的大殿,跑了很久都没到。   等他再想看一眼庙里的情况时,四周却只剩白茫茫一团雾气,魏俊行停住不敢再走,隐隐约约中又传来何景铄那捏着嗓子尖细的声音,   “官人,来追我啊,来啊,来啊……”   魏俊行脑子一疼,又来,要疯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起折扇扇了几下,眼前的雾被扇子驱散了些,白茫茫的雾气里忽然掠过一道黄光。   魏俊行举扇仔细看了一眼,那黄光竟是他的扇子发出的,那一面他用黑水笔画的小村地图此时竟不知为何竟熠熠生辉起来,在这迷雾重重的庙宇里,那地图如同一盏灯般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更神奇的是,折扇上的小村地形图也如同这庙宇一般,慢慢立体起来,脚下的道路、正殿、前殿,后殿、僧舍,一时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三维立体图?   魏俊行瞪大双眼,扒拉着折扇,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画居然也能活起来,此时他才有了一丝自己是NPC的感觉。   既然有了地图,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搁,拔腿朝着正殿急奔而去。   灯油肯定是在正殿里供奉香火的地方,他虽然不知道同学们拿灯油干嘛,但去那里肯定能找到他们。   何景铄那尖细的嗓子还在他耳边不停叫着官人,魏俊行已经大步流星地冲进了正殿。   正殿挑高约有五米左右,从上到下密密麻麻供奉着九天神佛,各路菩萨,魏俊行顺着大殿的左边墙壁一路摸了过去。   这庙里看起来香火旺盛,四周灯影重重,每一个烛台上都点着香烛,灯油也添得满满的,却唯独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何景铄那捏着嗓子叫的一声声官人。   魏俊行越往大殿深处走,这声音便越是清晰,灯影重重里,一道自天而降的纱帘被风带起,露出黄纱后垂立佛像前的一抹白色身影。   那人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极孤单冷清,像是在抽泣,魏俊行忍不住就想上前安慰,但转而他又想起刚才在井底的一幕。   一定又是那个蛤蟆仙捉弄他,他不能再上当了。   他止住就要冲上前的脚步,大红纱衣下心脏跳动声响如同擂鼓,他强制自己不去想何景铄,只站在帷幔后静默数自己的心跳,一直数到一百,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冲着那背影轻轻唤了一声,   “何景铄回家了……”   对方丝毫没有反应,而另一边的帷幔一动,走出一身粉色纱衣的龚念薇,她樱唇微启,轻轻唤了声,   “景铄?”   那白色的背影动了动,侧脸望向龚念薇,龚念薇莲步轻移,激动地扑进了何景铄的怀里,   “景铄,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吗?”   何景铄轻轻嗯了一声,将龚念薇紧紧搂住,而龚念薇在他怀里仰脸,目中星光聚集,唇轻轻吻上了何景铄。   魏俊行站在帷幔后刚平静的心绪,又忍不住激愤起来,一心只想冲上去揭穿那个龚念薇,让她拿个布出来救何景铄她都不肯,竟然此时在这里装好人,   “何景铄,你别相信这个女人,她是个骗子,何……”   魏俊行听到自己几近疯狂的声音直往自己耳底里钻,而相拥的何景铄和龚念薇却似什么都没听到般,头也没回。   魏俊行一时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有苦说不出,若是此时牧新奔向何景铄邀功,他都说不出什么,可是这龚念薇算哪根葱啊。   佛门圣地,你们这样难道不会心里有愧吧?   什么,佛门圣地?魏俊行一着急,差点忘了正事,他明明刚才已经想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还被眼前的情景迷惑呢?   从他进庙门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此时的龚念薇与何景铄跟之前他和何景铄如出一辙,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那些进来的人形动物和同学们,除了龚念薇,他一个也没见着,这明显又是那蛤蟆仙耍的诡计。   魏俊行鼻子轻轻哼了声,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何景铄抱着龚念薇在做什么,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极为不不屑地指着大殿正上空开了嗓,   “井底之蛙,鼠目寸光,只会这些嘤嘤小小,还妄想参拜九天神佛,真是只自不量力的癞蛤蟆。”   话音刚落,那轻纱帷幔无风自动,一对人影早已没了踪迹,大殿轰隆隆摇晃起来,佛像身上的金漆簌簌掉了一地金粉。   魏俊行抱头,躲到一座佛像下,继续骂道,   “死癞蛤蟆,臭癞蛤蟆,除了制造幻境,你还会什么?你出来跟小爷打啊,你个缩头乌龟。”   他冲着正殿上空越骂越来劲,什么祖宗十八代都给他问候了个遍,直到骂得口干舌燥,全身虚脱。   神奇的是,经过他这一番破口大骂之后,大殿里立起的九天神佛不见了影踪,浓雾也尽数散去,他听到大殿后方传来一阵嘤嘤的人声。   魏俊行起身,隔着一层黄纱,看到了补习班的同学们,他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根香烛,目光呆滞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魏俊行沿着他们的视线望去,那上方有一个肚大腰圆,鼓眼大嘴的镀金佛像,乍一看似是弥勒佛,再仔细看,分明是那井底之蛙蛤蟆仙。   魏俊行一把扯下眼前的黄纱,急步走至佛像前,冲着下边呆滞的同学们大吼一声,   “都醒醒!”   他一声巨吼,如当头棒喝,震醒了一帮被幻境迷惑的同学们。   他们仿似一下从梦中醒来,哪里还有金碧恢弘的大殿,哪里还有什么佛像,看到的不过是一只癞蛤蟆,他们手里拿着的香烛,蜡油都滴到了手上,还都浑然不觉。 第30章 :小道消息   有几个看到这情景,吓得吱哇一声扔了手中的香烛,全身发抖地抱成一团,还有几个吓得直接哭了起来。   魏俊行逮着离自己最近的牧新询问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我是NPC,又为什么要来庙里拿灯油?”   牧新推了推掉落在鼻尖的眼镜,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有些尴尬地道,   “大家从教室出来,都是在一起的,却唯独少了你。后来就有人收到字条,说你是NPC,这次考试的关键是拿到庙里的灯油,就可以救回何景铄,帮他招魂。”   魏俊行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人,所有人都在,只除了何景铄。   “那是谁告诉你的?”   牧新扭头,望了一眼卓珲,卓珲的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阿行你要相信我,这种话我可不敢乱讲,是龚念薇说的。”   魏俊行的目光又移到龚念薇的脸上,她脸色绯红,别过脸去,   “别看我,我听李玲说的。”   她看向了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女生,魏俊行就这样一直追了一圈,最后追到一个叫张枫的同学身上,然后那人转脸,再找其他人时,发现所有人都是听别人说的,而他是听谁说的,他记得也是一名同学告诉他的,可是却在人群里找不到了那个人。   这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被人误导了。就是这样一个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让本就互相不熟悉,又心存芥蒂的同学们产生了分歧。不知道这算是考试的一部分,还是不是,但终归都在心里结下了个疙瘩。   魏俊行长嘘了一口气,   “我知道大家对我有所怀疑,但我不是他们所说的NPC,我对这里的规则一点也不了解,否则我就没必要借布去跟张和光交换信息了。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个荒废的村子是我童年时的故乡,我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没想到居然只是打开了一张家乡的地图,但这里的NPC,或者发任务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也不是说不认识,”   魏俊行挠了挠头,很是无奈,   “有些是我熟悉的动物,他们化成了人形,但有些也只是传说故事里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这里的一个BUG,但我对大家要应对的考验,还有如何出去也是一无所知,请相信我,我也一直在摸索之中。   而且,我也同大家一样,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不要再受到别人的挑拨,只有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能一起离开这里。”   魏俊行一席话说得发自肺腑,底下的一群人停止了哭声,牧新抓着他的胳膊低声跟他道歉。   魏俊行自然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本为他也是想要找出蛤蟆仙的弱点,救回何景铄,唯今之计,还是先出去为好。   “从现在开始,大家跟在我的后边离开这个鬼地方,手中的香烛都拿好,若是能救回何景铄,我替我的队友先谢过大家。”   魏俊行举着折扇走在前面,后边的同学二二一组排着队跟在他的身后,大殿此时已经不算一个大殿了,佛像坍塌大半,正对面的大佛也露出了青绿色的肚皮。   大家有序地离开了正殿,院子里依旧浓雾弥漫,辨不清方向,幸好扇子上的地图还算清晰,魏俊行带着一帮同学走出了庙宇。   小黑和大黄还站在庙门前等他,见魏俊行出来,小黑先一步抢到魏俊行面前,挽起了魏俊行的胳膊,   “魏哥哥,你好厉害,竟然没用一个小时就出来了。”   出了庙门,魏俊行紧绷着的一口气才算松开,但对于小黑的夸赞,他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小黑,你带着同学们先回家去,把香烛都点起来,摆在何景铄的身边,大黄和我再去井底一趟。”   “还去干嘛?那里很危险的。”小黑一把抱住他不让他走。   魏俊行无奈地挣脱开小黑,何景铄还等着他去救呢,再怎么危险他也不能退缩了。   小黑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见劝说无效,只能带着大家先回去了。   大黄同魏俊行一起,跟在同学们身后也向村子中央走去。在他们身后的初醒庙,在昏黄的灯光里倒塌的无声无息。   街上走动着的那些人形动物,也像是集体失忆了一般,继续赶着路,人来人往,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魏俊行心情低落,他被蛤蟆仙耍了一次又一次,居然还没找到何景铄的生魂。   蛤蟆仙说生魂离体七日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样一黑一白,若是算一天的话,已经有二天了吧,但这鬼地方时间的运行根本没规律可循,谁知道张和光的日子是怎么个算法。   他心里一急,又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的那首童谣,不知道当时的宠物大黄有没有印象,   “大黄,儿时的那首唱蛤蟆仙的童谣,你还记得吗?”   大黄跟在他的身边,听到他这么问,有些好奇,   “魏子,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是不是这样唱的,”   他没理会大黄的反问,轻轻哼了起来,   “鼓着大嘴巴,挺着大肚皮,咕呱咕呱笑哈哈,爱捉大青虫,爱偷花衣裳,送给小媳妇乐得笑哈哈。”   大黄皱眉想了片刻,想起什么似地先呵呵笑了二声,   “那时候你跟军子天天去地里捉青蛙,最喜欢唱这个,可是我记得最后一句,好像是:媳妇拿来笑哈哈。”   “啊,是这样吗?”   魏俊行又仔细地想了想,还真是,说起来童谣也有对仗工整的问题,这样听起来似乎更顺耳一些。   “魏子你问这个干嘛?”   “我在想蛤蟆仙的媳妇在哪?”   大黄虽然是条狗,倒是见多识广,听魏俊行这么一说,突然也想到一件事,   “魏子,我记得之前他们有讲过一个关于井里蛤蟆仙的故事,也不知道跟你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就是老一辈人曾经说过,蛤蟆仙以前是有个媳妇的,但是蛤蟆仙为了村子里的人有水吃,只能长居井底,虽然受人供奉,混了个蛤蟆仙的名号,但它却离不开井底,久而久之他这媳妇就不乐意了,于是搬离了井底。” 第31章 :风水宝地   “后来呢?”   “后来他们说这蛤蟆仙每年都会与他媳妇见上一面,总是把他接受的供奉送给他媳妇,这样蛤蟆仙的媳妇才可以拥有无尽的寿命,陪着他一起长生不老下去。   而他媳妇搬去的地方,据说风景优美,四时常青,与这蛤蟆仙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蛤蟆仙待她却始终如一,年年去看她,还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了他媳妇。”   “啊?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傻子。”   “谁说不是呢,所以说只是传言嘛。”   大黄这一溜狗话说得真是与人一般无二,若不是他面纱下蒙着一张大狗脸,魏俊行简直就以为是他的死党在他身边。   这个故事虽然有些离谱,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一线生机,也就是说他终于想到了蛤蟆仙最在乎的是什么,他媳妇呗。   就算两地分居,竟然也能痴心不改,也亏得他这么痴情,可是他却明显看到了蛤蟆仙坐在井底时的寂寞。   想想这世间的人都没几个熬得过二地分居的,一只癞蛤蟆倒是做到了,听起来竟是极为讽刺。   魏俊行目送着同学们进了自家的院子,他则带着大黄匆匆跑到自家的场沿里拿起了前几日他串的那几只豆虫火把。   大黄见魏俊行给自己换了一身黑色短打,还拿着豆虫干一直往怀里揣,颇有些疑惑,   “魏子,你想干嘛?”   魏俊行嘴角轻扯,坏坏地笑了笑,“去找蛤蟆媳妇。”   说到这村子里风景最好,又对修炼极为有益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   他把那些豆虫干放好,又顺路从经过的一家锅台上拿了一盒火柴,带着大黄一路朝着村子北头去了。   村子北边的那个水塘,前一天何景铄还跟魏俊行一起将刺猬仙打倒在水塘里,刺猬仙会选这个地方吸收蛋液修炼,绝不是偶然,只能说明了一点,这个地方可是个风水宝地。   这个水塘跟村子中央那个老井一样,不管天旱天涝,水位线始终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那天他们看到刺猬仙在这里修炼,吸取天地精华,想必这里才是整个村子风水最好的地方。   而那个被蛤蟆仙捧在手心里的媳妇,既然搬出了井底,肯定要找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不必说这里也是最佳之选。   到了水塘边,魏俊行脱了衣服,把豆虫火把和火柴包好,顶在头上跳进了水里,游向了水塘中央的小岛。   说是小岛,不如说是一个小土堆,也就是十平米左右的一个地方,草木茂盛,水气充沛,绝对是个不被外界打搅,又适合修炼的好地方。   大黄游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冲着魏俊行就夸上了,“魏子,你简直是太聪明了,一下就想到这个地方。”   他竖起了狗爪子,给魏俊行比了个大拇指。   魏俊行从头顶拿下衣服,刺啦划起火柴,点上了一根豆虫火把,沿着小岛就开始找起来。   这蛤蟆媳妇要是不在外边吸收日月精华修炼,一定就是在洞府里安眠享乐,有个如此忠诚的丈夫,简直不要羡煞众蛤蟆。   很快魏俊行就在小岛上的一棵手腕粗的柳树下发现了一个核桃般大小的洞口,凭着他小时候捉青蛙的经验,他极为确定这是癞蛤蟆的洞。   随后他又绕着小岛转了一圈,发现了几个类似的洞口,他先用黄泥把其他几个洞都堵了,只留下二个洞口。   他分了一些豆虫干给大黄,让他去另一个洞口守着,他则蹲在柳树下这个洞口观察了半天。   水塘边凉风习习,少了村子里的燥热,一切都静悄悄的。这个洞看起来与其他的青蛙洞没什么分别,看天色,东边的天空已经渐渐有了些灰白,这一夜快要过去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魏俊行望了一眼守在另一边的大黄,向他比了个点火的手势,他则随手从旁边地上拔了一些艾草堆在洞口。   小岛上的艾草生长旺盛,水分含量高,魏俊行点了半天才点着。   艾草一着,一股呛人的烟气随着风便飘满了整个水塘,魏俊行把点着的艾草直接就塞进了蛤蟆洞里,不消片刻,那几个被他封住的洞口开始往外突突冒起烟来。   魏俊行一看有烟了,迅速又点了几根豆虫火把,朝着洞里猛塞,滚滚浓烟很快升起在他眼前。   他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沉,似乎一下被拉进了浓烟滚滚的洞府之中,而且还闻到了一股艾草的呛鼻味道。   魏俊行习惯性地捂住口鼻,然而此时他已经没了实体,对这烟味也不怎么敏感。   他忍不住一阵窃喜,果然他猜的没错,蛤蟆仙这二口子二地分居的也不算远,而且拉人的手法都这么相似。   魏俊行在艾草迷雾中高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没走十几步,就听到了人声。   声音自前方传来,听着真切,仿佛就在耳边,却又看不到人,但那声音……   “女王陛下,请吃葡萄。”   甜腻到骨子里,若是平时何景铄这么说话,魏俊行都得给他一脚踹一边去。   是的,魏俊行居然在蛤蟆媳妇的洞府里又听到了何景铄那捏着嗓子尖细的声调。   可是气完,他心里又阵阵地难受起来,一向倨傲的何景铄,究竟是让他们怎么折磨的,竟卑躬屈膝至此。   魏俊行伸手摸到了湿滑的墙壁,扶着墙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拐了一个弯,浓烟消散,眼前才豁然开朗。   这里的构造跟井底的蛤蟆仙那儿如出一辙,只是亭子换成了一座轻纱摇曳的红色古床,帷幔遮掩的古床边跪着一名白衣男子,他瓷白手指正提着一串葡萄往躺在床上的人嘴里送。   那床上之人的长相一言难尽,鼓突眼珠,青绿面皮,二团大红腮红,细看睫毛贴得跟合欢花似的,一个脸上也不知道怎么画得,五花八门跟砸了个大染缸。   只见她大嘴一张,就着那细白手指,一串葡萄下了肚,皮都没吐。   魏俊行本想着抓了这蛤蟆媳妇去交换何景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何景铄这一缕生魂居然已经送来了这里。 第32章 :蛤蟆媳妇   这蛤蟆仙的想法还真是与旁人不同,送个比自己好看上千倍的男人给自己的媳妇天天瞧,这到底是什么创世纪想法?   “谁?”   那蛤蟆媳妇倒是异常机敏,魏俊行这边刚一站定,便听到里边大喝一声,随即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魏俊行手中折扇未动,腰已经被缠住,他只觉手臂一阵温热滑腻,人已经被拖到了古床边。   魏俊行只低头看了一眼,就一阵的犯恶心,卷着他腰的竟是一截肉乎乎的大舌头,而且腥味里还掺着点葡萄的味道。   只听呲啦一声,在进洞之前他刚换的一身蓝色纱衣,被这一拖一拽,竟直接撕裂,露出了他半截大腿,魏俊行忙弯腰去捂,下巴却被一只纤纤玉指挑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那手指,脸就被对方抬了起来,正对上那张五花八门的青绿面庞。   若说眼前这恶心的蛤蟆媳妇勉强算是个美人的话,这手指绝对可以打个一百分,根根如葱白,白嫩细长,只是这脸,倒扣一百分还得再找点。   “哟,这位公子长得,”   床上的蛤蟆媳妇捧着魏俊行的脸左右瞧了一眼,啧啧了二声,   “够俊的啊!你也是那老不死的送来的?”   魏俊行一听,这送人生魂的事,看来蛤蟆仙没少干,   “正是,女王陛下。”   “哟,瞧这小嘴甜的。啧啧,今儿个有你们二个在这洞府之中,我算是也逍遥一把了,那个老不死最然是最懂我的心思。”   魏俊行脸上谄笑,心里暗骂,何景铄,要不是为了你,小爷至于牺牲成这样吗?大黄,你快点火啊,再不点,小爷这清白不保啊。   “那女王陛下不如尽快让小子伺候你宽衣休息吧?”   跪在另一边脚凳上的何景铄望了一眼魏俊行,眼中全无情绪,像看一个陌生人。   魏俊行看着何景铄近在眼前的面庞,心中不免又咬呀切齿起来,何景铄,你这一天之内可什么好事都做完了。   当着蛤蟆仙的面勾搭我,又当着我的面亲龚念薇,现在又在这里跪伏在癞蛤蟆媳妇脚下讨她欢心,看你醒了,我怎么教训你。   床上的蛤蟆媳妇翘起兰花指,轻扯身上的绿色纱衣,露出一副凹凸有致的身体,纤纤玉指一把拉住了魏俊行,   “来,你上来,”   魏俊行一下傻了眼,上床的意思,他懂,可是他这十八年单身生涯,除了空手打枪,实战经验丝毫全无。   他尴尬地扫了一眼何景铄,而此时对方正垂目直立,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十分自觉。   大黄怎么这么慢,再晚,小爷真的就要露馅了,再说对着那张脸,连打枪都没兴致,还能做什么啊!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我!   他跟念经似地在心里嘟囔了半天,眼珠一转又想出来一个办法,既然是哄人,不如来个更好玩的,   “女王陛下既然不想休息,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魏俊行一把拽掉了腿上碍事的纱衣,露出里边的白色底衣,与那鼓眼泡癞蛤蟆四目相对,   “心跳游戏。”   蛤蟆媳妇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拍手叫好,   “好啊,好啊,怎么玩?”   “就是,”   魏俊行忍着恶心伸出了手,按在了蛤蟆媳妇的左胸上,触感柔软油腻,就是有点反胃,   “把手放在心上数心跳,谁跳得多,谁就赢了,谁就说了算,如何啊?”   “哟,”蛤蟆媳妇的纤纤玉手一把抓住了魏俊行的手,   “你小子真坏,不过我喜欢。”   魏俊行忙把手抽了回来,指着何景铄道,   “为公平起见,让他来数,他可是天才。”   何景铄听他提到了自己,幽幽抬起头来,那本就如墨般的眼眸此时全部变成了黑色,眼看就要被黑色吞没。   魏俊行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生魂离体太久会有反噬?这个样子完全不是原来的何景铄,他得尽快想办法才行。   “好啊,好啊,我先来。”   那蛤蟆媳妇一伸右手,捂上了魏俊行的心口,整座洞府里立时响起了有规律的扑通声。   魏俊行想起在井底看到何景铄时的模样,那时候他可是艳光四射,明媚动人,此时却目光呆滞,眼珠如墨,难不成七日就快到了?这里的时间轴混乱,谁知道折腾了这么久,算是几日了。   “七十八下。”   何景铄斩钉截铁地道。   魏俊行见那蛤蜞媳妇的手还放在他的胸口处留恋地摸索着,忍不住伸手不着痕迹地将她手抚了去,   “女王陛下,换你了。”   蛤蟆媳妇抬袖擦了把汗,嘤嘤道,   “这洞府之内怎么越来越热呢,等下我脱了衣衫再来。”   她说罢,轻解纱衣,已脱掉外衫,只露内里一个粉红肚兜,遮不住的胸前风光袒露无疑。   魏俊行闭眼,心里又暗暗骂大黄动作太慢,   “我来了……”   他伸手贴上了蛤蟆媳妇的左胸,有规律的心跳声又响了起来。   魏俊行完全不知道变成人形又修炼这么久的癞蛤蟆还有没有她原来冷血动物的特性,他只想拖延时间,等着大黄进一步的行动。   “三十八下。”   何景铄又机械地报了个数字。   躺在床上几近赤裸的蛤蟆媳妇一听这个数字有些不满了,   “怎么会这么少呢?不对啊?”   “愿赌服输,我赢了就得听我的。”   魏俊行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星目一眯,舌头在嘴角边舔了舔,   “女王陛下,我可来了。”   他说罢欲要扑向那蛤蟆媳妇,那癞蛤蟆一时喜上眉梢,   “好啊好啊,愿赌服输。”   她往床上一仰,肚兜后边的系扣都自动解开了。   “你先闭上眼,我准备一下,数到一百……”   他作势去解衣服,蛤蟆媳妇乖顺地闭上了眼,开始数数。   魏俊行一把拉起何景铄,就开始往外跑,他凭着自己对地图的超强记忆力,在一团烟雾里飞奔起来,向着南边他进来时的洞口奔去。   他进来之前烧的那把艾草烟味已经快散尽了,余留的味道也恰好给他引了路。 第33章 :还魂   而他们身后的洞府之内却越来越热,一边烧着火一边冒着烟,简直就像人间炼狱,难怪刚才癞蛤蟆要脱衣服,这时候洞里的温度少说也快八十度了。   魏俊行闻着艾草味拉着何景铄一阵狂奔。   何景铄却只是无知无觉地跟在魏俊行身后,没有言语,也没有反抗,轻得像是一缕烟,似乎一松手,就会跟着那艾草烟雾飘散而去。   很快潮湿的意味更重了,魏俊行知道接近了洞口,他的魂魄一旦出洞口就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何景铄的要如何回去?   魏俊行突然想起他在来之前让同学们把庙里拿回的香烛点在何景铄的周围。   对,香烛。何景铄的身体就在灯光最亮的地方。   魏俊行用力握了握何景铄的手,就在离开洞口的瞬间,他向着何景铄大喊道,   “何景铄,你听好了,出去之后, 往灯光最亮的地方去,听到没有,一定要记下。灯火最亮的地方,灯……”   他最后一个“光”字还没出口,眼前白光一闪,他看到了站在柳树下的自己,眨眼间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而此时晨曦微露,大黄一边拿着一个大荷叶不停扇着火一边朝着魏俊行喊着,   “魏子,好了没?我已经扇了大半天了。”   魏俊行也不知道何景铄那已近呆滞的生魂回没回去,但此时那柳树下的洞口里不停冒出火光,烟突突地从各个洞里往外冒着。   魏俊行只想招呼大黄快些离开,但一阵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堆簌簌晃动起来,随着一声震彻天底的咕呱声,一张近半米长的蛤蟆脸一下杵到了他的面前。   那大蛤蟆嘴一张,腥气扑面,咬着牙恨恨道,   “小子,你居然敢骗我?”   一条长舌裹挟着风声瞬间向魏俊行袭来,魏俊行抽出折扇,慌不择路地想逃,但双腿怎么也快不过那截舌头,竟又生生拦腰将他缠住,   “大黄,救命啊!”   魏俊行双手死命扯着那截滑不溜秋的大舌头,防止着自己被它勒断腰,此时他真的好怀念卓珲那把西瓜刀,这折扇毛用没有。   大黄收了荷叶,利爪一伸,向着癞蛤蟆扑来,冲着那截舌头伸头就咬。   癞蛤蟆不敢硬碰,匆忙收了舌头,又朝着大黄卷去,大黄拔腿就跑。   小岛本就不大,癞蛤蟆站在原地不动,一条长舌便可以横扫全部,魏俊行一边跑一边还在担心着何景铄能不能回去,而东方渐露鱼肚白,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和大黄交叉往相反的方向跑,不让癞蛤蟆一次得逞,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腿肚子跑得都快抽筋了,那声期盼已久的金鸡啼鸣才响彻了云霄。   在魏俊行忐忑又期盼的眼神注视下,东方的日头升了起来,大黄高大的身形慢慢缩了回去,癞蛤蟆也恢复了原形。   大黄跑上来朝着癞蛤蟆狂吠了几声,癞蛤蟆伸腿蹬地,几个拔高跳,扑通落进了水里。   魏俊行一屁股坐到地上,简直生无可恋,累到吐血,可心里还压着一块大石,何景铄究竟够不够时间回去?   大黄蹲在他身边朝他叫了几声,黄光一闪,消失了踪影,只剩下他自己喘着粗气坐在水塘中央的小岛上,孤零零地望着一池碧水。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很喜欢跟小伙伴来这里抓蚂蚱,找屎瓜,还喜欢在春天来找古蒂吃。   只是现在回来的意义又在哪里?从当初的惊喜到现在的身心疲惫,他觉得他已经开始厌恶这个地方了。   故乡若是没有了那些小伙伴,没有了那些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们,他独自一个人回来,又有何意义?   他收拾起还没用完的豆虫火把,举过头顶,游回了岸边,换了身休闲的白色运动衣裤,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家。   魏俊行刚到院门外,就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很是热闹,他强压下激动的心绪,伸手推开院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贪吃鬼卓珲站在门口,一眼见到魏俊行走进来,异常讨好地迎上他,   “阿行,学霸醒了,正在找你呢,快去看看吧。”   魏俊行抹了把脸,这一天一夜的,他如同阴曹地府门口走了一遭,几近崩溃,好在结果还不差。   进到屋里,看到何景铄坐在床边,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见魏俊行进来,何景铄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意,   “谢谢你,阿行。”   魏俊行听他这么一叫,心里一阵的烦躁,这人不会是魂没回全吧,怎么突然间对他这么亲切了?   魏俊行拉了把椅子坐定,盯着何景铄的脸瞧了半天,对方那如墨般的黑眸神采飞扬,隔空与他相对,   “虽然救了你,但也不用这么亲切,好像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感激我似的。”   魏俊行确认了半天,一直担心那缕单薄的生魂会受到蛤蟆夫妻的影响,但现在看起来,何景铄似乎一切都挺正常的。   直到何景铄双腿微屈,在他面前蹦了几下,魏俊行这才长出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好了之后就要跟你算账了。欠牧新的二枚布先还给他,为了救你,我可是抵上了全部身价你也得赔给我。”   何景铄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眼中充满笑意,长臂一伸,勾住了魏俊行的脖子。   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直逼魏俊行的鼻腔,比起艾草味,癞蛤蟆的腥臭味,这算是对他最好的奖赏了。   他听到何景铄在自己耳边愉悦地答道,   “赔,一定赔。”   何景铄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个有温度的怀抱一扫那癞蛤蟆府里的寒凉。   “走,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咱们单独聊。”   魏俊行没想到何景铄一醒来就这么有精神,他迟疑了片刻,答了声好。   此时旭日东升,平静的白天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正要展开娇美的容颜,迎着太阳升起的这一刻,村子又回归了平静。   魏俊行含着一棵狗尾巴草,双臂垫在脑后,躺在麦秸垛上,而何景铄就坐在他的身边,一同望着远处碧绿的豆田。   “阿行,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会到处跑着玩?还有什么趣事,都说来听听?” 第34章 :相处   在这里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操心,钱更是身外之物,何景铄觉得欠魏俊行一个人情,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何景铄没想到魏俊行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虽然失了生魂,但魂魄所经历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楚,现在除了利用自身的优势找出离开的方法,别的对于魏俊行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现在他们二个只剩下三枚布,要想出去,按照张和光的要求,在接下来的考试中,他们必须不遗余力,齐心合作才行。   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何景铄也隐约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蛤蟆仙这一关,他觉得整件事都有些针对他跟魏俊行,以后他们能不能顺利拿到布也成了一个问题。   魏俊行沉默了很久也没有答话,他依旧双臂抱头,抬头望天,那根狗尾巴草,只剩一个尾巴露在嘴角外边,草杆被他吞下去大半截,   “你还好吗?”   何景铄有些担心地又问了一句,才听到魏俊行幽幽地道,   “当初我回到这里是有些开心的,可是现在我开始后悔了,没有伙伴,没有父母的故土不过就是一副熟悉的图画而已,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魏俊行语声沮丧。   何景铄翻身掣肘,撑在他的身侧,目不转睛地望向魏俊行,他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好,   “明明你救了大家,又救了我,现在我醒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找到出口,现在还不是丧气的时候。”   魏俊行迷茫的眼神与何景铄相对,一时间百感交集。   何景铄拍了拍胸口,“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你现在好好想想,以前村子里有什么传说啊,故事啊,有关于一个教书先生的,或者是类似的怪人的?”   魏俊行吐出已经嚼到发白的狗尾巴草茎,坐了起来,盯着何景铄摇了摇头,   “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们走不出去,被永远地困在这里。”   何景铄醒来就听他们七七八八地说着发生的事,也为魏俊行捏了一把汗,   “害怕又能改变什么呢?”他目光灼灼,满脸坚定。   魏俊行眸色微动,沉寂片刻,突然扬脸,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也是啊,你终于醒了,这本是件好事,我不应该扫兴才对。”   何景铄听魏俊行的语气,突然明白了他意有所指,忍不住蹙眉恐吓道,   “昨天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听到没?”   何景铄明明是想要威胁魏俊行,可是听在魏俊行的耳中却完全没有震慑力,反而有了几分娇嗔的味道,   “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学霸居然内里是这么闷骚的一个人,在蛤蟆仙洞里究竟是你自己本来的意识,还是受了蛤蟆仙的……”   他话还没说完,何景铄的拳头便直接挥了上来,魏俊行抬手招架,二人在麦垛上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何景铄出拳速度非常快,而且很快占居了麦垛的正中央,魏俊行上来就躲他那一拳,身子一歪,差点滚下麦垛,他匆忙间一把抓住何景铄的脚踝,   “学霸,我认输,我对天发誓,绝不把昨天的事说出去。”   何景铄见魏俊行终于被自己的拳头降服,跪在麦垛上,倨傲地道,   “我可是跆拳道黑带选手,想在拳脚上胜过我,你还得再多练几年。”   魏俊行伸出长腿,又爬到了麦垛上,趴在何景铄的身边,   “你黑带?怎么打刺猬仙的时候还那么逊。”   “谁还没有个适应过程?”   “对对,我甘拜下风,对学霸肃然起敬。”   魏俊行抱着头,又躺回了麦垛上,活动了一下,感觉心情好多了。   “学霸,你说什么样的事才会对我们现在的状况有帮助?”   “既然小黑,大黄,刺猬仙,青蛙仙,都曾经是你小时候的玩伴或者传说故事里的人物,那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也会与那些有关,所以我就想多了解一些,你想一想,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魏俊行经他这么一提点,还真想起来一件,在他小时候也算是有趣的事,而且是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事。   他跳下麦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眯着眼望了一眼北方的天空,   “走,带你去个地方。”   何景铄跟着跳下麦垛,跃跃欲试道,   “你想起了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魏俊行迈开阔步,风风火火朝着村子东北方向而去,故乡,他想回的故乡,原本是童年那个热闹的村子,现在看来,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可是这里毕竟还是他的地盘,他存放的东西或许有用也说不定。   阳光猛烈,照耀着寂静的村落,白天沉默,夜晚恐怖的村庄,藏着魏俊行的童年故事,也藏着数不尽的谜团,他想尽快逃离这里,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里。   村子的东北边,也就是昨夜初醒庙出现的场沿边上是小叔盖的房子,后来小叔搬了家,魏俊行就和妈妈搬到了这边住,新家的对面,就是死党军子的家。   那时候二人经常一起玩,一起上学放学,而那个埋下的秘密盒子,也是埋在小叔家新盖的院子里。   村子里的院落除了种枣树,就是种榆树。榆树会在春天结出许多绿色小圆钮扣似的榆钱,可以充饥。   以前穷的时候,春天青黄不接,榆钱就成了救命的粮食,同枣子一样受到大家的喜爱。   虽然现在已经不会再饿到依靠榆钱求生的地步,但种榆树的习惯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小叔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直径近五十公分的老榆树。   小叔盖房子的时候,早就不再用泥坯,而是换成了红砖红瓦,正屋本是要盖五间的,因为没那么多人住,就只盖起了三间,另外二间只打了地基空在了那里,空着的地基里种着向日葵。   此时正是向日葵的花季,它们个个都捧着花冠朝向太阳的方向努力生长着,蝉声阵阵,骄阳似火,榆树下的树阴里,杵着一个低头忙碌的身影。 第35章 :金蝉宝贝   这里的时间轴混乱,魏俊行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他埋下的东西,可是这房子还在,想必东西也一定在吧,他记得小黑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发了疯,撞墙而死。   魏俊行拿着铲子蹲在地上挖土,何景铄就蹲在旁边看蚂蚁拖食,   “这屋子明显比你家那院子要新好多,是后来盖的吧?”   “嗯,最早我们是住在学校旁边那个院子,后来才搬到这里的。”   魏俊行一边挖土,一边答道,结果一铲子下去,挖出了一个拇指粗细的洞来。他忍不住心里的兴奋,高兴地叫出了声,   “老年糕,老年糕,快来看,……”   他小心翼翼地拿铲子把那个小洞拨大,何景铄好奇地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   “你拿个树枝过来,”   何景铄依言在院子里找了个树枝,魏俊行指了指那个洞,示意他放进去。   何景铄把树枝朝着洞里戳了进去,   “嘘,”魏俊行两眼放光,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何景铄眨眨眼,忍下没再说话。   那洞不深,笔芯粗细的小树枝插进去,很快碰到了底部柔软的部分,洞没有拐弯,直上直下的。   树枝插在那里一会,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左右晃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油里攀住了树枝。   正在何景铄诧异之际,魏俊行手一抓,把树枝提了上来,随着树枝出来的,还有一个带着土腥味,拇指大小的小东西。   魏俊行提着那小东西就往何景铄手里塞,何景铄吓得倒退几步,直接甩手给扔了出去,   “什么啊,这不就是土里吧唧的一个虫子吗?”   何景铄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虫子。   魏俊行鄙夷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识货不?这可是金蝉,完全无污染,无公害的高蛋白食物。”   何景铄猛然间瞪大双眼,   “你说这是蝉的幼虫,饭店里几十块一盘那个?”   “没错,大少爷,估计你是只会吃,没见过本尊是什么样子吧?”   他极为珍宝地放在手心里,任金蝉那六条腿在自己掌心里扒拉着。   “可是你刚才明明叫得不是金蝉,你说什么老,年,糕?”   何景铄抓到了重点,   “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它爬得慢吗,所以叫老年糕,呵。你帮我拿着,我还没挖完呢。”   他说着把金蝉往何景铄手里一塞,抓起铲子又挖了起来,何景铄好奇,小心翼翼地抓着金蝉在手里摆弄着。   这个小东西本身就长得一身土色,毫不起眼,六只脚,前边的一对大钳子,都不知道怎么会抓住树枝爬上去的。   平地上的湿土越堆越高,魏俊行几乎半截身子探进了挖的洞里,铲子终于碰到了一块硬梆梆的东西,他袖子一甩,用力挖了二下,只听喀嚓一声铲子断了,湿泥里露出一块生锈的黑铁块。   魏俊行又就着铲柄挖了二下,拽出来个约有半尺长,二寸宽的铁盒子,像是个废旧的铅笔盒。   “找到了找到了。”他抓住盒子一阵狂喜。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来对付张和光,要是真有用处,那就太好了。   何景铄探过头来,等着他打开盒子,想第一时间看看魏俊行小时候的宝贝。   魏俊行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盒子外表因为被湿泥包裹锈得不成样子,里边倒是还算光洁干净。   可是何景铄搭眼一瞧,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便笑得弯下腰去,再也直不起来了。   魏俊行也一下傻了眼,他记得当时他问魏爸爸家里有什么宝贝的时候,魏爸爸拿给他一块玉来着。   魏俊行就把那块玉当成了宝贝放进了铁盒里埋起来,可是现在这铁盒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发黄的字条,因被土气长期沁浸,已是字迹模糊。   何景铄笑完,直起腰,催促道,   “快打开看看,是不是哪个贼把你宝贝偷走了,还给你留了张字条。”   魏俊行泄气地一把扔掉了盒子,还指望着他能找到件宝贝对付张和光呢,谁知道又是白费力气。   他一把扔掉了盒子,打开字条,一串熟悉的字迹映入他的眼中,那龙飞凤舞,堪有大家风范的字迹,赫然就是魏爸爸的。   “儿子,要是有一天你打开这盒子,又看不到宝贝,想必很失落,所以爸爸给你留了张字条。   平安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没错,但不能埋在这里,所以,爸爸拿走了。   也许你永远都想不起来挖这个盒子,而这字条也就陪着你儿时的美好愿望一起长眠于地下吧。”   魏俊行揉碎了那纸条,扔进了土坑里,立时就想回去找魏爸爸理论。   无论换自己的东西也好,扔自己进这破补习班也好,做父亲的竟从来都没考虑过他作为儿子的感受。   可是当何景铄的目光落在那平安扣三个字上时,他脸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手中的金蝉也啪嗒一下毫无预兆地掉到了地上。   平安扣?不就是圆圆的,中间有洞的玉件吗?   他装作不经意地弯腰拾起了金蝉装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在身上抹了抹手,伸手拽了拽魏俊行的衣角,   “魏爸爸也是为你好,万一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搬家自然是要带走的。”   原来这就是张天师所说的契机吗?   “哼,他从来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魏俊行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泥土,只觉得魏爸爸令自己在何景铄面前丢了面子很是不快,   “一个破平安扣而已,还真当了传家宝了。”   断掉的铲子头被他踢出去老远。   何景铄的眼神随着飞出去的半截铁铲闪烁了几下,抿紧嘴唇没再说话。   蝉鸣声一时更加响亮起来,在这蝉声的响亮鸣叫里,掺进一声咕呱的叫声,那声咕呱,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青蛙叫,只听得魏俊行一阵的头皮发麻。   不会那一对癞蛤蟆又来了吧?   果然南边的天空一团乌云翻涌而来,眼看着天色就慢慢黑了下来,起初还能看清眼前的树木房屋,很快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魏俊行暗暗咒骂了一句,抓了一根豆虫火把点上,同何景铄一起往家赶。 第36章 :蛤蟆的宫灯   何景铄一边跑一边朝着魏俊行家的方向望去,西边的半边天空都变成了诡秘的暗红色,自云层中渐渐露出一片绛紫色的光,笼罩了整个院子。   蝉鸣声戛然而止,四周咕呱声连成一片,魏俊行回头同何景铄交换了个眼神,大事不妙。   那笼罩院子的绛紫色云层慢慢下落,映出斜对角一对衣袂飘飘的仙人,绿色轻纱长衫,绿纱覆脸,他们似是扯着一块幕布自天而降,旋转直下。   魏俊行定了定神,才看清那不是幕布,那是一盏巨型的八角宫灯,宫灯被纱绢包裹,画得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那二人左右拉着宫灯,将魏俊行家的院子整个套在了里边,就像给院子罩了一个灯罩,本是喜庆的图案,被这暗红的灯光映照得诡异而恐怖。   宫灯下更是围了无数癞蛤蟆,蹦来蹦去,咕呱咕呱叫个不停,像是在念咒一般。   魏俊行一阵胆寒,NND,果然还是逃不掉。看那面纱下鼓出来的两只肿眼泡,不用问,也是那只讨人厌的癞蛤蟆。   “你们二个居然敢捉弄我媳妇,是不是找打?”   蛤蟆仙伸手从背后抓出一眼根木棍,迎着魏俊行和何景铄劈头盖脸地就扫了过来。   魏俊行跟何景铄眼看那木棍呼呼生风,自天而降,他们二人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木棍。   “官人不必多言,先抓住他们再说。”   蛤蟆媳妇娇声叱喝,右手一甩,一根青纱已经直奔了魏俊行面门。   魏俊行抓着折扇,冲何景铄大喊一声,   “男的归你,女的我来。”   “你倒是不谦虚。”   何景铄眉峰一挑,也不多话,右手唰拉自背后拉出长枪,长枪在夜色里银光一闪,红缨甩过,直奔了蛤蟆仙。   被蛤蟆仙拘了魂,又被送到蛤蟆媳妇的洞府里忍受那般屈辱,这可是何景铄活着得十八年生涯里遇到的最腌臜的事。   他自醒来就一口气憋在心里还没处撒呢,没想到这蛤蟆二口子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魏俊行折扇一挥,金光乍现,有了灵光的加持,折扇也变得犀利趁手起来。   折扇在他手中一转,卷上袭来的轻纱,用力往怀里一带,将那蛤蟆媳妇拉到了眼前,   “这位大仙,我在洞府之中对你百般忍让,已是仁至义尽,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蛤蟆媳妇目眦欲裂,手中青纱一扯,恨恨道,   “小子,如果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便放了你所有的同学,否则,他们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全部化为血水,一个也别想活。”   魏俊行望着那鼓眼泡里透出的狠绝,恐惧感油然而生,这次是来真的了?   他折扇挽了个花,往后一撤,自青纱中挣脱,挥拳朝着蛤蟆媳妇的脸上打去。   这蛤蟆媳妇的身手也不简单,迎着他的拳就上来了,也不躲闪,只伸出一只纤细手臂,向他推开一掌。   毫无悬念地魏俊行的一拳与她的一掌相撞,不仅没起任何火花,还被对方抚掌上来,摸了一把手,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那蛤蟆媳妇手掌一翻,朝他抛了个媚眼,恶心得魏俊行只想去一边吐去。   这蛤蟆大仙有个如此风骚的媳妇,也不知道给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他居然还对这媳妇一往情深。   魏俊行本来就知道自己功夫不怎么样,无心与这癞蛤蟆打,一直在想着怎么快点挪开那个破宫灯。   此时咕呱声更盛,八角宫灯无声旋转起来,直转得外壁上的图案连成了一道金光,像一道道绳索,将整个院子缚住,似要将院子撕个粉碎。   魏俊行抓着折扇,左躲右闪地不敢跟蛤蟆媳妇硬碰硬,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麻,刚打了几下,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胡同口的小黑和大黄。   小黑见魏俊行被蛤蟆媳妇追着打,抬手抓住菜刀就要上前帮忙,可是身后的大黄却一把位住她,   “先别动。”   小黑身子往后撤了撤,紧张地蹲在暗影里。   “魏哥哥打不过她,不上去帮忙,在这干嘛?”   大黄扫了魏俊行一眼,低声道,   “刚才你不到,魏子朝你使眼色,他不想我们现在上去。”   小黑默然,举着菜刀,又向着胡同里躲了躲。   另一边,魏俊行转身,将折扇唰地一下打开,气喘吁吁地道,   “等下,我们休息一会,聊聊天,再比比心跳如何?”   他不说,对方还不气,他这一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那青纱被蛤蟆一甩,飘至空中,瞬间铺满他眼前的天空。   还没等魏俊行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青纱犹如瀑布流水般,倾泻而下,直接把魏俊行从头到脚裹成了个木乃伊。   蛤蟆媳妇想起昨夜被这二个小子戏弄,气得眼圈都红了。她青纱一扯,魏俊行身不由己地被他拉至身前,蛤蟆媳妇二话没说,用力一脚踹出,魏俊行躲闪不及,被她踢了个结结实实。   魏俊行只觉胸前一闷,一口甜腥之气涌至喉间,   “小子,要不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早就把你一口吃掉了。”   魏俊行硬把涌至喉头的血咽了回去,与蛤蟆媳妇怒目而视,   “你要是收了那宫灯,我同在就随你回去。”   蛤蟆媳妇扯着手中轻纱,撇撇嘴,   “小子,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绝不会再上第二次。”   说罢她朝着与何景铄打得火热的蛤蟆仙看了一眼,   “就算我肯,官人也未必肯。”   她又上来一脚踹到了魏俊行的小腿上,魏俊行腿一弯,躺倒在地,癞蛤蟆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上,   “等他们打完了,我就带你们二个回去,我们三人逍遥世界,快活无边,比你们在这餐风饮露的好上几百倍。”   魏俊行心里暗暗呸了一口,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也是,跟着大仙修炼个几年,说不定也能成个仙什么的,这个主意不错。”   小黑躲藏的位置就在他们身后,魏俊行强忍着胸口的憋闷,一脸忧色地看着正紧张输出的何景铄,   而蛤蟆媳妇的目光也一直放在蛤蟆仙身上,一时没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变化。 第37章 :穿越迷雾   何景铄那边一边打一边往魏俊行这边瞅了一眼,怎么着,就打了这么几下子,已经被人捆了?   可他手下不敢松懈,迈动步子,举枪与蛤蟆仙的长棍碰到一处,响起了铿锵的铁器交汇声。   只碰了一下,何景铄就觉虎口处隐隐发麻,看来蛤蟆仙的力道远远要大于何景铄自己。他迅速回枪,不敢再与棍子硬碰,出枪尽量躲着棍子的轨迹,寻找蛤蟆仙的空当出手。   何景铄经过跟刺猬仙的一场大战之后,对双方打斗也基本有了些了解,奈何这些说不上是什么精怪的东西,个个都不按套路出牌。   就比如对方这棍吧,明明看着朝自己正面而来,却又不知怎么就刁钻地绕到了自己身后,让他一时应接不暇,根本猜不出对方要打哪里。   起初他体力还行,但打得久了,他便渐渐不支起来,这棍子打在身上虽然不致命,但屁股上,胳膊上,肩膀上,很快砰砰挨了几下,他也恼火起来。   但越恼,这脑回路反应就越慢,竟躲闪不及,被一棍子捣到了脸上,一时间只觉右脸颊火辣辣一阵疼,视线受阻,连枪刺出去的位置都有点偏了。   对方棍子一挑,又将他磕开,棍子眼睁睁又朝着他的左眼而来,何景铄正欲抬枪去挡,只听身后一声断喝,   “癞蛤蟆,住手,否则我就削了她的脑袋。”   那棍子堪堪在离何景铄左眼珠前方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蛤蟆仙持着棍子一扭脸,看到自己那大花脸媳妇落入了魏俊行的手中,而魏俊行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抵到了他媳妇脖子上。   何景铄喘了一口气,盯着蛤蟆仙,迅速侧移几步来至魏俊行的身边,这风云变幻莫测,真是一时间令人又惊又喜。   上一刻,他还见魏俊行被人捆得跟粽子似的,下一刻,魏俊行就拿刀抵到人家脖子上了。   魏俊行有些担心地望了眼何景铄,   “你没事吧?”   何景铄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脸颊。   魏俊行抓着蛤蟆媳妇,朝着那蛤蟆仙又喊道,   “喂,癞蛤蟆,快点把你的破宫灯提走,否则我就让她脑袋搬家,让你们阴阳两隔,等着修来世夫妻。”   蛤蟆仙握着棍子的手一抖,差点棍子都掉到地上,   “你别别,别,我马上拿走,马上……”   那蛤蟆媳妇在魏俊行的大菜刀威胁下,嘤嘤念着,   “官人,救我。”   蛤蟆仙长袖一甩,只见罩在院子上方的暗红色宫灯缓缓向上飞了起来,露出两棵大枣树挺立的院落。   魏俊行收起了菜刀,一把将蛤蟆媳妇推给了蛤蟆仙,   “以后管好你媳妇,不要再让我抓到她……”   他话音未落,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那蛤蟆仙一把扯过她媳妇,长舌一伸,卷住了魏俊行的手。   大黄反应最快,飞身扑上来,利爪唰地一声挥了出去,但那长舌反应更快,拖着魏俊行沿地面一阵飞驰。   魏俊行只觉眼前一白,四周浓雾滚滚,转眼间便失去了伙伴们的踪影,他又被蛤蟆仙耍了。   他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么容易就把人给还了,他不是应该挟持着人质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才放人吗?   魏俊行一阵的后悔,手却被那滑腻腻令人恶心的舌头卷着什么也干不了,他只能可怜兮兮地唤了二声,   “何景铄,何景铄?”   除了嘴还能用上,其他他也没别的办法了,至于何景铄听不听得到,又能不能帮什么忙,他也不知道。   魏俊行只觉脚下一滑,那舌头拖着他,像坐过山车似的,一路向着村子里奔去,身边浓雾滚滚,连蛤蟆的叫声都听不到了。   何景铄也是被浓雾层层包裹,身边明明刚才还站着小黑,他抬手一划拉,扑了个空,   “魏俊行……”   他摸索着向前走了一步,试着喊了一声,可是四周响起空荡荡的回音,他像是又被困在了井里。   何景铄心乱如麻,抓着长枪向四周挥了几下,要是魏俊行再被他们抓了去,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四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碰上。   何景铄长枪狠狠往地上一戳,却发现脚下根本没有村子里的小路,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像是没有实体一般。   不好,他们一定是又进入了蛤蟆仙的幻境里。   可是如何打破这幻境?上次是魏俊行在庙里骂得癞蛤蟆收了幻境,可他没魏俊行那骂人的二下子。   正踌躇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胸前的口袋动了一下,何景铄低头,看到他之前装进口袋的那只金蝉已经蜕掉了外壳,正一身嫩绿地用大爪子抓着他的口袋边缘往外爬呢。   何景铄轻轻将它捏了出来,放在掌心里,这犹如新生般的嫩绿色小东西舒展了一下腰身,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餍足好睡,挺身打了个哈欠。   何景铄眼看着那金蝉抖了抖身体,看起来软叭叭的翅膀唰拉一下伸展开来,透明的蝉翼,带着清晰的脉络,瞬时有了呼吸一般,张驰起来,它前腿蓄力,双翼展开,呼地一声直飞向天际。   那蝉周身绿光闪耀,带着一声如哨般的响亮蝉鸣,直冲天空而去。   说也奇怪,这响亮如钟磬般的蝉鸣声,像是一下惊醒了迷雾中的何景铄,眨眼间,他身边迷雾尽散,看到魏俊行正被一截粉色大舌头拖着经过他的身边。   魏俊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响亮的蝉鸣,一睁眼就看到了何景铄站在眼前,他长臂一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了何景铄的小腿。   何景铄举枪毫不犹豫地向着那舌头刺去,魏俊行被丢了下来,蛤蟆二口子消失在了浓雾中。   一声金鸡啼鸣,天光放亮,一阵阵同学的叫嚷声自院子中传了出来,首先是卓珲的,   “怎么回事?我竟然睡过头了,天亮了都不知道。”   “对啊对啊,我也睡得太死了。”   “怎么就在院子里躺着睡着了,我明明刚才还在摘枣吃呢?” 第38章 :第四堂课   一群人吱吱喳喳,魏俊行抹了一把大汗,朝何景铄竖起了大拇指,   “学霸还是你厉害。”   何景铄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才刚刚回了魂,又高度紧张了一个晚上,真是身心俱疲,   “我也不知道,就那个金蝉,突然脱了壳,然后飞了起来,叫了一声,迷雾就散了。”   魏俊行有些惊诧地向空中望了一眼,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它啊。”   或许金蝉才是这里唯一不受这幻境诱惑的生物,它一直在鸣叫。   小黑,大黄伏身现了原形,追着二只青绿色的癞蛤蟆跑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魏俊行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这一夜一夜的,正常人都会被逼疯。   他拉着何景铄,仔细看了一眼,那被棍子戳到的右脸颊,乌紫乌紫的肿起来一片,连右眼都遮了起来,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不是跆拳道黑带吗?怎么就被打成这样?打不过不能跑啊,非得硬钢吗?”   魏俊行说不上来自己是想损何景铄,还是心疼他,但看他伤成这样,就是想唠叨唠叨。   何景铄抬手捂住了右边脸,满不在乎道,   “没事,皮外伤,用冷水敷敷就好了。”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声响,上课铃声又响了起来,何景铄率先站了起来,捂着脸,朝魏俊行伸出了左手,   “走吧,要上课了。”   以前的何景铄最是在乎自己的皮相的,现在却已经将这些都看淡了,这一夜能活着挺过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这点伤真是没什么。   魏俊行抬脸,看到逆着晨曦向他伸手的何景铄,周身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仿若神祇一般,一时间看傻了眼。   他向何景铄伸出手与他的左手交握,目光停在何景铄另一侧的脸上。多少次梦里迷了路,总会有一只手牵着他,将他拉出来。   他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却原来真的有这样的朝他伸出的一只手,可是他们明明之前只是陌生人。   院子里也陆续有学生走出来,看到魏俊行和何景铄都很有默契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刚在教室里坐定,魏俊行看到龚念薇落在何景铄受伤的脸上的担忧目光,心里便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是嫉妒?难过?还是恐慌?一时间难以分辨。   何景铄把受伤的脸扭到一边,与魏俊行的目光相对,朝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魏俊行才转过脸。   吱扭一声,教室门被推开了,张和光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轻薄长衫走了进来。   藤条缠在他手臂上,看起来像条垂头丧气的蛇,又像一个没有生命的腕饰,而张和光的脸色也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下边坐着的同学们本就害怕,再一看他那张脸,更是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同学们,这次的考试说真的我很不满意,都知道为什么吗?”   没人哼声,只有几个胆大的,默默摇了摇头。   “同学间应亲密无间,互相信任,没想到却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一句话,而引起大家的猜忌。不仅没人求证消息的真假,还互相传播,差点闹出人命。   大家走进庙宇,明明看到了初醒庙的匾额,却还是被幻境迷惑,走了进去,无法脱离幻境。   而你们在幻境里呈现出的内心世界,更是精--彩--纷呈。”   他一个“彩”字拉长了音,充满了讽刺的意味,目光还不经意间扫过了何景铄和魏俊行。   魏俊行想起庙里看到的一幕,不觉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那不是他能控制的行吗,谁让蛤蟆仙在井底给了他那样的暗示,他不过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十八岁小伙子,哪受得了那样的诱惑。   下边的同学虽也疑惑,但也没人敢交头接耳,私下议论。   “还有,明明说好只要在外边就有可能是考试,可是大家居然都睡了过去,连危险靠近都没一丝察觉。幸好敌人被外边的人消灭了,否则你们岂不是被敌人一窝端了?”   他说罢,目光一一扫过下边的同学们,每一个坐在教室里的人顿时如坐针毡,脊背挺直。   卓珲侧目望了魏俊行一眼,魏俊行裂嘴笑了笑,他们是睡得安稳,就是累坏了他跟何景铄了。   “这一枚珍贵的布,本是因为大家取灯油成功救回何景铄同学而发给大家的,可是又因为你们失去警惕,而差点丧命要被我罚下,暂时存在我这里,看下一场大家的表现。”   他手中的藤条哗啦竖了起来,直奔了何景铄而去,那藤条明明只是一根褐色的棍子,可是奔到何景铄面前,却像长了脸一般露出一脸讨好的笑,看得魏俊行很是不爽。   “何景铄同学还魂归来,可喜可贺,可惜你现在手里只有三枚布,想要离开此地还要继续努力才是。但人虽无过,生魂在井底的一切却很是令人不齿,”   张和光手一抬,那藤条早就跃跃欲试地爬到了何景铄的脸上,   “点痣以示警告,希望你好自为知。”   魏俊行没敢再动,却在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他一直认为何景铄那一缕生魂在井里所做之事是受了癞蛤蟆的影响,可是听张和光这么一说,倒像是他自己刻意而为了。   魏俊行这边还没想清楚,那藤条又滋溜一下爬到了他的腕上,朝着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魏俊行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根破藤条怎么还会做鬼脸,吐舌头呢?   但事实上这根藤条确实幻化了一张类似张和光的脸。   “大家都应该感谢魏同学,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在大家沉睡时赶走了蛤蟆仙,而刚开始对他产生怀疑的同学们应该感到无地自容才是。   他不仅没有对大家怀恨在心,反而是在强敌当前的情况下,沉着冷静救了所有人,所以,这次只有魏俊行获得了二枚布。”   那藤条极不情愿地朝他点了点头,倏忽间又回到了讲台上,化作一根教鞭,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智”字。   “智者,知也,无所不知也。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即人发为是非之心,文理密察,是为智也。” 第39章 :魏灵公冢   张和光读完了这一句,站在黑板前静默片刻,好似在掩卷沉思,可是他手里从来都没有书。   只是这次他没有突然消失,反而低头望了一眼魏俊行,神色力有迟疑,   “魏同学,我知道你聪明过人,对所有事物有着一颗敏感之心,但再七窍玲珑,也总有被感情蒙蔽的时候,不要学了那癞蛤蟆,不得善终。”   他这句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的话说完,没等魏俊行回答,便唰地一下消失了。   何景铄心里乱成一团,果然张和光还是意识到了什么。这张地图是魏俊行的故乡张和光定是知道的,只是暗地里小黑和大黄帮助他们的事,他会不会知道?他又会如何处理小黑和大黄?   魏俊行这次为了救回他,赌上了他所有的布,可是这课程,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们还能不能赢得那五枚布了?   魏俊行捏着手里的二枚布,很是认真地思考了张和光最后冲着他说的这句话。   他也忍不住回看了何景铄一眼,而此时何景铄也正抬眼望他,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隔着一室静寂的时光,似是都看进了彼此心里。   魏俊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推开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蝉鸣声若有似无地响着,一切又归于了平静,可是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村子里还有什么传说呢?关于一个如同张和光一般的教书先生的?张和光又究竟是什么人?   “阿行,”   何景铄双手插进裤袋里,追着他跑出了教室。   他脸上的肿块消了但右眼框下边还是一片青紫。   他跟上魏俊行,同他并肩走着,   “我猜你在想张和光的出处?”   “我一直想不出他究竟是谁?就算凑够了布,找不到募捐箱还是出不去。”   何景铄抓了根麦秸在手指上捋着,那麦秸金黄,缠在他细长手指上,像是戴了枚戒指,忽而缠上,又忽而捋直,   “我倒是想到了一点,要不要听一下?”   “洗耳恭听。”   “张和光讲的五常,由孔子,孟子,董仲舒前后修订。这其间经历了春秋战国到汉代的演变,而他手里的布,却是战国时魏国的货币。   也就是说,这张和光或许跟当年的魏国有关,而你又姓魏,这里又曾经离马陵之战的战场不远,那一战庞涓战死而魏太子申被俘,身首异处……”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或许这里与曾经的魏国有关?”   何景铄目光闪烁,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只是猜测。”   可是魏俊行心头却突然飘过一缕若有似无的思绪,他好像一下抓住了些什么,但脑子里却一下想不起来了。   他皱眉没思片刻,猛然间抬头,惊喜道,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地方确实曾经发生过战争,在我们村子北边的不远处有一座古墓,被县里当成文物保护起来了。墓前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魏灵公冢”四个大字。”   何景铄挑眉,怔怔望着魏俊行,   “难道与这个有关?也说不定。你看之前我们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物,不管是传说里的,还是生活里的,他们都曾经在你的故乡出现过,说不定张和光就与这墓有关?”   “没错,没错……”   魏俊行连连说了几个没错,确实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别的了。   他内心一时波澜起伏,想起了许多关于这个魏灵公冢的传说,拉着何景铄就在场沿边上坐着讲了起来,   “据说这魏灵公冢是一位将军的坟墓,他战死沙场之后,手下的士兵将他埋葬于此。   第二日来祭拜时,竟发现他的墓一下子变的好大好大, 更令士兵们感到奇怪的是,那个墓前竟然自己立了墓碑,就是我说的那个‘魏灵公冢’。   士兵们都认为是将军的忠义之举感动了上天,所以才给了他这么壮观的一个坟墓,所以更是对这位将军肃然起敬。   后来这个故事代代相传,十里八村的人都对这将军敬佩不已,直至到了近代,又有一个关于这个墓的传说。   就是说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家里穷,想要给儿子娶媳妇,办酒席,却没有足够的桌椅餐盘。   这位老父亲很是愧疚,出门借了一圈也没借到需要的东西,于是坐在魏灵公冢前对着那坟头诉苦。   说着说着那老人家居然睡了过去,等天光大亮,老人家一觉醒来,一睁眼发现在魏灵公冢的旁边摆着一些桌子、凳子、餐具,老人家一数,正是自己缺的那些数目。   老人家心中大喜,忙找人搬了回来,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等他用完了这些东西,他又一件件将这些东西擦轼干净,把它们送回了魏灵公冢前。   第二天,这些东西又不见了。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十里八村人的都知道了这魏灵公冢还有这功能,纷纷前来借东西,果然一借就灵,想要的东西必定在第二天出现在冢边。   可是有一次,一家人借了东西之后,贪图那些盘子好看,偷偷留下了一只,没有都还回去,后来再有人来借便再也借不到了。”   “你们这村子里的传说还真多!”   何景铄托着腮子听完了这些故事,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那是,这地方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魏俊行本也为自己的故乡自豪来着,可是转而想到现在的处境,又沮丧起来,   “这也只是传说,没头没尾的,又没有年代考证。而且人家将军姓魏,他姓张,明显不是一个人。   再说了,传说中忠义受士兵爱戴的将军,怎么会是张和光那张喜怒无常的老驴脸呢,完全不搭边。”   魏俊行刚刚被挑起来的兴奋劲又被自己这么一分析,又彻底地凉了下去。   何景铄却是听得饶有兴致,他想了一会,对着魏俊行道,   “虽然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关联,但那蛤蟆仙出来的时候你不也没头绪?到那看一眼再做决定吧。”   何景铄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魏俊行,魏俊行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那好,就照你说的办吧。” 第40章 :黑白花   何景铄讪讪收回手,跟上了已经大步走在前边的魏俊行。   越过刺猬仙和蛤蟆媳妇修炼的水塘,再往北是一条东西大路,后来这条路修成了宽阔的公路,走过这里,再北边就是一片梧桐树林。   之前魏俊行画村子的地图的时候也只画到这条公路边上,他一直以为公路的北边没有建筑物,就不算村子的范围了。   现在想来,公路北边的田地也是村子里的,算起来也是村子的范围才对。   这片梧桐树林树叶遮天避日,走在下边,微风扫过,带起一片清凉。   何景铄亦步亦趋地跟在魏俊行的身后,观望着四周的情况。他脸上肿胀未消,不想让魏俊行看到。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椭圆型的大土堆,说是坟冢吧,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原本一望无际的田地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大土堆。   土堆上长着一些手腕粗细的小榆树,有一棵还长在边上被风吹弯了腰,探出一截树枝,似是在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魏俊行绕到土堆南边,在一块青石碑前停了下来。石碑崭新,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石碑正中间从上至下刻着四个楷体大字,“魏灵公冢”,右下角则写着“XX县重点保护文物”。   “庞涓与孙膑本是同门,但各为其主,马陵之战,庞涓败,孙膑擒获魏太子申,将其杀死。   也有传言说,魏太子申并没有死,而是被一名手下救走,后来魏国败,太子申也不知去向。”   何景铄望着石碑,继续说出了那段没说完的史料。   魏俊行抬手摸着石碑上的字迹,若有所思地道,   “你觉得这冢与那马陵之战有关?”   “这里时间轴错乱,我只是从布的来历里推断了一下,不能做数。   历史记录多有不详,一个小将军或许根本没人记得,但在他的家乡却已是了不得的大官,因此有座高坟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传说有真有假,我担心的是会不会又跟蛤蟆仙一般,当时听起来是传说,而最终还会出现在我们的考题里。”   魏俊行蹙眉,他这脑袋瓜里存的资料本就有限,更何况还是一个连何景铄都想不通的问题,   “我也想不出。”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南边的天空竟又开始阴霾密布起来,这冢前就孤零零的一块青石墓碑,没有碑文,也没有相关的记载,只是这么看一眼,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张和光真与这魏灵公有关联,这里说不定就是张和光的住处,一个住在古墓里的教书先生?   那募捐箱呢?究竟会在那里?难不成要钻进这墓里去找?   魏俊行这么一想,身上忍不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连井底的蛤蟆仙都能出来,还有什么没可能出现的事呢?   荒冢的四周都是杂草,梧桐树林里传出的蝉鸣声渐高渐远,杂草晃动间,一道白色影子一晃而过。   魏俊行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何景铄还没看清是什么,见魏俊行冲着田地里就去了,他也不敢耽搁跟着就追了上去。   那道白色影子在草丛里左突右窜,魏俊行与何景铄就跟在它后边追,一直追出了近一公里,追到了一片坟地里。   魏俊行本以为那影子会是张和光,毕竟刚才那堂课上他穿了一身白衣服,可是抬眼四顾,见进了一片坟地,心里一时嘀咕起来。   关于这个荒坟地的恐怖故事,可不是一个二个的。   魏俊行紧紧抓住赶上来的何景铄,开始往回跑。   何景铄见他一脸戒备,跟着也紧张起来,   “怎么了,不就是一片坟地吧?难道以前……”   他一句话没完,阴风恻恻迎面吹来,只觉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层层爬上一阵寒意。   那道白色影子停在了他们正前方,看起来像一只白色的博美犬,但又比一般的博美要大上许多,耳朵更尖细一些。   它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坐在一个坟堆前,向着他们瞪起了圆溜溜的黑眼珠。   “黑白花?这不会就是小黑的那位?”   何景铄瞬间想起那天魏俊行跟他提的小黑的孩子是黑白花。而这只小狗全身白得没一丝杂毛,看起来这才是小黑正牌的老公。   魏俊行紧紧抓着何景铄的手,听他这么一说,脸色更难看了。   “我也没见过那白狗,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他转身就跑,何景铄被他拉了个趔趄,也跟着跑了起来,只是他转脸的瞬间,仿似看到那小白狗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还冲着他们不无得意地叫了一声。   但那叫声,不是狗的叫声,更像是一种吠叫。   坟地里到处都是杂草,来的时候跟着那只小白跑进来的,魏俊行根本就没留意四下的环境。   他突然想到整个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白狗,以小黑原来的状况来说,她也不可能跑出村子的范围而跑到这坟地里来。   之前他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大人们都说:去去去,小孩子问这个干嘛。   可是如今他再细想,没有白狗的村子,小黑却生了那么一窝的小花狗。而且小黑疯了,那几只小花狗也没好好活下来,说不定欺负小黑的,根本就不是狗,而是狐狸。   那他从来没见过的小白若是狐狸的话,他们这样被引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他觉得都不会有什么好事,魏俊行拽着何景铄一阵狂奔,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何景铄一个没留神,一下撞在了前边猛跑着的魏俊行身上,他伸手一把搂住魏俊行的腰,正想问他为什么停下来,一抬头被面前的景象吓得大叫出声,   “妈呀!这是什么?”   何景铄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只在夜里看到过诡异的景像,却没在大白天看到过。但现在晴天白日的,他们前进的方向上一排梧桐树像是列阵的士兵一般,齐齐整整地迈着方步走了过来,将他们的前路拦得死死的。   魏俊行拉着何景铄一扭身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但很快同样的情景又再次发生了,最终只剩一条他们刚刚跑过来的路,就是朝着那荒坟堆里去的。 第41章 :白狐狸精   那只长得像博美的白狐狸还坐在坟头上等着他们。   魏俊行抓着何景铄的那只手开始抖了起来,他回头对上何景铄同样惊慌的眸子。   “或许我们真的不该来这里。”何景铄极度后悔。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如果这里一早就设置了陷阱等我们,就算我们不来,也总会找上我们。”   恐惧像蛛网般慢慢盘绕心头,狐狸是出了名的狡猾,魏俊行不相信他们能赢过一个成精的狐狸,而且坟地里不只是有狐狸,还有别的。   他暗暗抓紧何景铄的手,这个时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适,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对于现在的处境真的很抱歉。   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我本想着能安全地把大家带出去,如今看来有些困难了,我……”   魏俊行还想再说下去,何景铄却伸手堵到了他的唇上,   “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之前我说过,我们是一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没开始,先不要说丧气话。”   他二只手紧紧握住魏俊行的手截钉截铁地道,   “要上一起上,要死一起死。”   何景铄转身走到了魏俊行的前边,二人迈步往回走。   那只坐在坟前的白狐狸就在他们眼前直立变身,长出了长腿、手臂,一席月牙白长衫穿在了身上,道不尽的风流倜傥,只是那张似狗似狐的尖嘴有些煞风景。   他张了张嘴,吐出人声,是极好听的男低音,像极了串场的主播,   “你们果然聪明,竟然找到了这里。”   魏俊行依然握着何景铄的手,他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了何景铄的前边,对上白狐那对骨碌乱转的黑眼珠,   “你就是小黑的那个姘头?”   那白狐摇着手中折扇,毛绒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看动作,倒是很逍遥自在。   “魏哥哥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只不过是请你们来府上做客,何必如此污言相待呢?”   他那折扇扇骨上铺着一层细白的绒毛,扇动起来飘然若仙,可他一脸白毛,尖嘴利齿,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不,是好宠物。   “哼,鬼才相信你的话。”   那白狐摇了摇扇子,双臂一展,四周梧桐枝叶伸展,在他们头顶犬齿交错,渐成红砖白墙,青瓦庭院。   面前的白狐脸上的白毛也渐渐敛去,露出一张细眉入鬓,黑瞳渐沉的脸。   “你瞧,这样是不是更舒服一些。说是请人做客,自然是要有规矩的。”   何景铄站在魏俊行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冲着白狐恭敬道,   “这位大仙,那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狐折扇一收,向着他们一抬手,   “请……”   何景铄扭身给自己换了一席白色轻纱长衫。   魏俊行也知逃不掉,再恶言相向只会激化矛盾,倒不如进去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也摇身换了一身红色轻纱长衫,按下满肚子恐慌,随着白狐进了门。   小时候经常听到关于坟地里闹鬼的传闻。有人会在喝醉酒的夜晚不小心闯进坟地,然后看到阔门大院,在那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却发现自己还在坟堆里。   对于坟地,魏俊行有着天生的恐惧,这也是他一直没跟何景铄提到魏灵公冢的原因之一。但此时,明明知道这里就是坟地,还带着何景铄闯了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了一眼何景铄,看到何景铄右脸颊上的伤已经消了,青紫也不见了,想必也是白狐幻化的功力。   这院子看起来也相当考究,脚下青砖铺路,二侧园林花枝修剪整齐,正面一排红砖青瓦气派大屋,简直就是他们村子里老一辈人口里啧啧称道的大户人家,还是书香门第。   何景铄转头,看到魏俊行的一身红衫,忍不住抿了抿嘴。   魏俊行还在忙着四下打量环境,没有注意到前边何景铄渐至沉重的脚步声。   白狐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带着他们走过青石砖小路,绕过回廊,进了正屋。   正屋进门正对大堂,一张黑漆枣木八仙桌,油光发亮,甚是好看。   魏俊行家的正屋里也有一张类似的,只不过早就没了漆,掉色掉得斑驳难看。   八仙桌上方挂着一副白猫戏蝶的祝寿图,那白猫宽脸长须很是憨直可爱。   八仙桌下边左右两排八张黑漆枣木方椅,白狐带二人进屋,将二人安置在椅子上坐了,并奉了茶水上来。   接着他长袖一挥,面带笑容,极为客气地道,   “我这就去请我们家夫人出来。”   魏俊行皱眉。 什么?他这么嚣张跋扈,居然还不是正主,   何景铄与魏俊行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大仙请便。”   白狐摇着扇子,出门左拐,脚步声渐远。   何景铄待他走远,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挨到了魏俊行的跟前,跟他咬耳朵,   “快说说,还有什么关于坟地白狐狸精的传闻典故?”   魏俊行已经满头大包了,想了一路,也没想到小白这姘头是什么货色,村子里根本没有关于狐狸精的传闻啊,这哪里钻出来一只。   他无奈地摇摇头,   “我没有听说过啊,所以我才害怕。”   何景铄头更大了,连魏俊行都不知道的存不,那不是遇上强敌了,   “那关于坟地的呢?”   “有倒是有,就是说醉汉到了坟地里走不出去,晚上梦到了高宅大院,享齐人之福之类的,但大多出去之后就没啥了,都当那是做梦,呶,”   魏俊行朝着正屋努努嘴,   “高宅大院有了,齐人之福马上来,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享受了。”   何景铄握拳就想给魏俊行脸上来一记,   “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快点想啊!”   魏俊行垂眸无可奈何地说,   “学霸,我真的想不出。要是有,都这种时候了,我还藏什么,一会随机应变吧。”   他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叠踏的脚步声,那白狐去而复返,臂弯里挽着一位容貌妖艳,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的妇人。 第42章 :黄大仙的传说   那妇人黑发盘髻,脸如嫩荷,一弯柳叶眉若新月初露,映出眉下二弯含星水塘,宛若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美人。   她一席淡黄轻纱长衫,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摇曳生姿。   在这里白狐都幻化出了人脸,这妇人也跟人一模一样,没有原来的辨识度,魏俊行也猜不出这位是个什么。   依照老家的规矩,见了比自己年长的人,要上前行礼的,他便拉了何景铄,上前鞠了一躬。   “见过夫人。”   那夫人端庄有礼,伸了一双嫩白的纤手扶了他们,言辞恳切,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魏俊行被她手一搀,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耸了耸鼻子,这种味道,虽然对方用麝香掩盖,反而令麝香味显得不伦不类。   是一股骚味,又有些腥味,这是---黄鼠狼?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来了一只黄鼠狼偷鸡吃,被小黑追得慌不择路,恰好到了他的脚底下。   当时他手里正拿着一根木棍跟小朋友对打着玩,看那黄鼠狼过来,便对着它脑袋来了一下,他记得当时那只黄鼠狼就是这股味道,又骚又腥的味道。   他抬眼望了一眼那妇人,这长相,这穿戴,真是看不出是只黄鼠狼,难不成她比这只白狐狸的道行还高?   二人礼毕,又坐回椅子上,魏俊行心里已经不只是害怕了。   要是这只就是当年偷他家鸡的那只,魏俊行偷偷望了一眼这位妇人皮笑肉不笑的脸,好吧,他们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魏俊行只觉椅子下边好像立了一排钉子,怎么坐都有些扎屁股。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跟何景铄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干巴巴等着这位妇人的下文。   只见那夫人抬了纤纤玉指,一撩裙摆坐了下来,旁边的白狐狸精忙奉上了茶水,她声音极尽妩媚,   “二位同学,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她有些玩味的目光看看何景铄又从何景铄脸上移到了魏俊行脸上,   “我这里只有一个考题,就是谁能猜对我的年龄,谁就可以离开这里。”   “什么?”   “WHAT?”   魏俊行跟何景铄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用了二种语言,以前的考试那些NPC还没这么直接过。   何景铄匆匆望向魏俊行,这怎么可能猜中呢?再说猜中猜不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对就是对,说不对就是不对啊。   魏俊行一时更慌了神,先是大仇在前,如今生杀大权又在对方手里,   “若是猜不中呢?”   他紧张地问了一句。   那妇人仰脸,露出好看的下颌,思索片刻道,   “不中的话,自然是要接受惩罚。”   她嘴角轻抿,玩味的目光直接从屋檐处落到了魏俊行的手上。   魏俊行随着他的目光下移,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顿时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关于黄大仙的传说,还有一个,那是奶奶在他不听话的时候讲出来吓他的。   就说从前有个人在夜里赶路,突然前方看到一间亮灯的屋子,他想借宿一晚,进了门,发现有一位妇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那孩子一直在那哭个不停,那路人就问了,   “你这孩子为什么一直哭啊?”   那妇人就说了,   “谁知道呢,反正也不是我的孩子。”   那路人见孩子哭得可怜,就说,   “你哄哄他啊,这么哭总不是办法。”   那妇人却答非所问地道,   “没事。客人,你饿了吗?不如吃点东西吧?”   这路人确实也饿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是有些饿了,那就多谢夫人了。”   那妇人正卡巴卡巴地嚼着什么东西吃,这路人伸手接过妇人递过来的吃的,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好吃的,明明是一截胖嘟嘟的小孩手指头。   这路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出了那间屋子。   魏俊行的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他瞄了一眼何景铄,何景铄也正在望他,而魏俊行已经宣告塌房了。   何景铄看到魏俊行煞白的脸色,心里疑窦顿生,就算当时二人第一次对付刺猬仙的时候,他也没见魏俊行吓成这样,这个妇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二位可有答案了?”   这妇人又看了二人一眼,催促道。   何景铄见魏俊行已经神色恍惚,完全没了主意,便心下一横,先开了腔,   “我猜夫人应该有三十岁了。”   妇人听罢,微微扯了扯嘴角,娇笑出声,   “呵呵,同学,你明知这一切都是幻境,竟还相信眼前所看,果然这聪明也不过如此啊!”   她极为可惜地叹了一声,眉梢一扫,   “李白,带他下去。”   “什么?”魏俊行忍不住向着那白狐狸精望了一眼,小黑的姘头叫李白。   可没容他细想,那狐狸精便走上前来,推着何景铄就往外走,   “喂,你要带他去哪里?”   魏俊行抬腿去追何景铄,可是刚至门前,便怎么也迈不动步子,眼前似乎一下打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挡在了屋内。   李白隔着大门转脸向着魏俊行暧昧一笑,   “魏哥哥,一会你们就见到了,何必急在一时呢。”   何景铄朝着魏俊行点了点头,示意他别急,见机行事。   魏俊行重新坐回椅子里,心魂难定,他向着妇人舔脸笑了笑,着急想去找何景铄,   “我猜夫人当年去我家偷鸡时不过二岁有余,如今我已经十八岁,过了十年,你不过十二岁吧。   当然这是按照人类的年龄算的,就是不知道黄鼠狼的年龄是不是跟人一样的算法?”   他笑得谄媚,奈何这话又说得极尽刻薄,明摆着要挑衅面前这位。   那妇人听罢只是愣了一下,接着莞尔,纤纤玉指直接抵到了魏俊行的额头上,   “这位同学,你向来自诩聪明,看来也不过尔尔,又是错了。李白,带他下去。”   她说罢,身子一晃,一道黄光闪过,消失在了屋子里。   那只狐狸精又脚步生风地跑了回来,面无表情地对着魏俊行道,   “走吧,魏哥哥,这次你们可以团聚了。” 第43章 :谁最年轻   说着,他上前一把抓住魏俊行的胳膊,带着他便往下走。   “去哪?我要见何景铄。”   魏俊行被狐狸精架着胳膊,动也动不了,只能机械地随着他迈着步子向外走。   正厅大门一出,外边绕院的回廊、青石砖的小路路边剪裁得体的盆景,刹那间都消失了,四周阴森森树丛林立,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庭院。   白狐狸拖着魏俊行一路狂奔,可是越走魏俊行心里越发毛。   这又是什么地方?是幻境还是现实?为什么四处都是墓碑,荒冢林立,像是又回到了原来的坟场。   “去哪?我要见何景铄,何景铄在哪?他在哪?”   魏俊行扯着嗓子,想要引起沉默的狐狸精的注意。   白狐狸只是不答,走路带风,一路狂奔。   很快那些石碑被甩到了身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魏俊行竟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魏灵公冢的那块青石碑前,而身后,哪有什么庭院,红砖白墙,还是那个大土堆而已。   他看到了趴在石碑前小狗状态的小黑,见到他来,仰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望向他。   “小黑,是你找他带我出来的?”   魏俊行难以置信地望着小黑,竟然真的被何景铄猜中了,这只白狐狸就是那只传说中的小白,与小黑是旧相识。   他再转身,那只白狐狸失去了人身,现了原形。   “你倒好,还念些小黑的旧情,可是我不想出来,我想见何景铄。”   白狐狸摇了摇头,转身又朝土堆走去。   小黑上来扯着魏俊行的裤腿就往村子的方向拉,这次看来又是小黑想要带他躲开这是非之地,可是何景铄还在里边,他怎么可能抛下何景铄不管呢。   魏俊行蹲下身,拍了拍小黑的后背着急地道,   “小黑,你别这样,我要救何景铄,我不能把他扔在那里不管,而且那只黄鼠狼……。”   他这话一出,正走向土堆的白狐狸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黑眼珠急速地转了一圈。   小黑冲着魏俊行汪汪大叫二声,极力去扯他的衣服。   魏俊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眼前一黑,四周景物飞转,他又回到了那座庭院里,身边站着一位黑衣姑娘。   白狐狸又变成了人的貌样,摇着折扇,龇牙冲着魏俊行和小黑吼道,   “你居然看出了夫人的本像,那你就不能再离开这里了。”   没等魏俊行反应过来,一道白绫已经将他和小黑缠了个结结实实。   小黑急得直跺脚,伸手扯着魏俊行,   “魏哥哥,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白绫唰地飞上来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小黑原来一直蒙在黑纱下的那张狗脸,现在变成了一张清秀的女孩面孔。   小鼻子小嘴大眼睛,乌发蓬松在脑后用钗挽了个髻,其他自然垂落,一副小家碧玉的貌样。   她一脸焦色,冲着魏俊行直哼哼,奈何已经开不了口。   魏俊行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还不知道小黑给了白狐狸多少好处才把自己放出来,他居然傻傻的又把自己搞了进来,还顺带连累了小黑。   白狐狸拖着二人朝院子里走去,正屋往左,绕过一个回廊,便看到了二排用圆木打造的笼子,有的里面关了人。   魏俊行还没看清笼子里关的是谁,他和小黑就分别被白狐狸扔进了另一边的笼子里。   等白狐狸把笼门锁了,魏俊行才惊魂未定地看到对面笼子里恰好关的是何景铄。   可令他意外的是,何景铄旁边的二个笼子里关得竟是卓珲和龚念薇。   魏俊行扫了他们一眼,卓珲怕被他看到似的扭过了脸,而龚念薇也将头别到了一边,不敢看魏俊行。   除了他们二个,魏俊行再没看到其他同学,稍微一想,也猜到了他们俩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   只是现在的处境如此,魏俊行也已经无心再追究这个。   他本该跟着小黑先逃出去,等晚些再回来救何景铄。可是他又担心没有白狐狸的带路,他进不来这里,更担心这其间黄鼠狼会趁他不在对何景铄下手,所以他还是又进来了。   可是这样进来跟何景铄关在一起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白狐狸把他们关进了笼子,自己摇着扇子离开了。   魏俊行一见他走开,抓着笼子,冲何景铄问道,   “学霸,你出生日期是几月几号?”   何景铄没料到魏俊行进来的第一件事就问这,这个时候了,还是关心生日的时候吗?   “为什么问这个?我们不是应该想想怎么出去才对吗?”   “别废话,快说,没时间了。”   何景铄虽是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犹豫地报了生日,   “20XX年10月17日。”   他报完日期,又满脸疑惑地望着魏俊行,猜他一定想到了些什么。   魏俊行又转向了卓珲,   “卓珲你呢?”   本是不敢看他的卓珲听到提起自己,顺从地回答道,   “20XX年8月20日。”   卓珲报完,魏俊行目光又落到了龚念薇身上,   “龚同学你的生日?”   龚念薇颤抖着身子,怯生生地望了何景铄一眼,别过头,依旧没有看魏俊行,   “女孩子的年龄是……保密的,这个不能说。”   魏俊行没想到这种紧要关头,龚念薇还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个龚念薇真的除了长得好看这一点之外,真的一无是处了。   何景铄那边也有些不耐烦了,冲着魏俊行就喊上了,   “你查户口呢,她不愿说不说就是了,我们现在要想着怎么逃走才是正事,问这个干嘛?”   魏俊行抓着木笼的手指狠狠扣进了木头里,这个何景铄居然到这个时候还在袒护龚念薇,他真不应该傻拉巴叽地跑来陪葬,他们才是天生一对的傻。   小黑坐在魏俊行对面的笼子里,无限哀怨哀怨地望着魏俊行。   现在倒好,为了一个何景铄,还要搭进个小黑,明明他能逃走的,怎么就犯贱回来呢,人家又不领情。   “这妇人是只黄鼠狼,这里人人都叫她黄大仙,最喜欢吃人的手指头。我记得小时候大人讲故事,都喜欢拿黄大仙来吓唬小孩,而她最喜欢吃小孩的手指头。” 第44章 :我喜欢活的   何景铄听罢,倒吸一口凉气,急声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中谁年龄最小的,有可能先被她拉去吃掉?”   “是的,学霸理解能力真好。”   魏俊行已经丧到了极点,就这样等着被吃掉吗?这里没看到其他同学,也就是说这不是对所有同学的考验,卓珲和龚念薇是跟着他们来的。   他记得大人们说黄鼠狼睚眦必报,不用问,当年的事人家记得可清楚了,这明摆着是公报私仇。   何景铄此时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这果然不是打一架可以解决的。   “那你的生日呢?”   他有些心慌地问了魏俊行一句。   魏俊行晃了晃头,   “20XX年8月27日,我们三个同年,但日期不同,何景铄你最小……”   他又抬眼望了望龚念薇,   “那位美女不肯报自己的年龄,自己心里想去吧。”   何景铄一时急了,抓住木笼边的木桩冲着魏俊行喊了起来,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死吗?你好好想想怎么逃出去啊,看你一点也不紧张?”   魏俊行听他这么一说,一时火更大了,怎么一提到龚念薇,何景铄就不淡定了呢?   “喂,学霸,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愿意被那黄鼠狼吃掉?愿意看着你们你侬我侬的……”   说了一半,魏俊行又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而且生死关头,还计较这个有什么用。   靠,这是什么天道。   魏俊行干脆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一甩袖子盘膝坐在地上。   他手中的折扇完全没有光亮,这意味着还没到夜晚,灵光也不能用,要怎么样才能打开这个笼子?那黄鼠狼又什么时候饿了要来吃他们?   众人缄默,尤其是小黑,瞪着一双无辜又不解的黑眼珠望着魏俊行,更令魏俊行坐立难安,说起来,小黑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四周一时间安静的像是沉进了水底。   没过多久,回廓的尽头响起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那只黄鼠狼换了一身浅紫色的长衫,在白狐狸的陪伴下袅娜地向着笼子这边走来。   她莲步轻移,拽着落地长裙,先冲着魏俊行的笼子走了过来。   她脸上笑意盈盈,说话不缓不急,   “魏俊行,想不到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不如先让我尝尝你这手指的味道,……”   她舌尖微露,脸上贪婪之色尽显,狰狞恐怖。   小黑隔着木笼无助地伸出手来,向着黄鼠狼哀求道,   “黄姐姐,这里我年龄最小,你先吃我吧,魏哥哥他……他不好吃……”   黄鼠狼脸上神色一凝,转而嘴角上扬,身子却动也没动,   “啧啧,小黑啊,我说你怎么就是傻呢。这里一年到头能来几个人啊,你让我吃你?你就在我边上,你以为我不敢吃啊?我只是嫌弃你臭而已。   你跟李白那些事,我不跟你计较。只是让你发了疯,算是对你的仁慈了。你还自动送上门来,这次你想走都走不了。”   她不屑地吹了吹右手的食指,连目光都不曾落在小黑的身上。   站在黄鼠狼身边的白狐狸低下头去,低声唤了句,“夫人。”   而黄鼠狼压根没放在心上似的,朝他摆了摆手。   小黑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眼看着就要站立不稳瘫坐在地,她双手牢牢抓住身边的圆木,凄惨地叫了一声,   “魏哥哥……”   魏俊行已经是满身火气,又听到黄鼠狼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   原来小黑发疯的背后居然是黄鼠狼搞得鬼,而且小黑那一窝小狗,也都发了疯,一定也与这黄鼠狼脱不了干系,   “你这只死黄鼠狼,当年小爷就该一棒敲死你……啊!”   他一句话还没完,一道白绫唰的一声缠上了他的脖子,那白绫用力一扯,窒息感如潮涌般瞬间袭来。   魏俊行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头顶似是冒起来一缕白烟。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魏俊行想。   也罢,死在小黑的前边,也好过看小黑替自己去死。   就在他看到那股白烟在头顶上直往上窜的时候,他听到了黄鼠狼带着威严的吼声,   “住手!谁叫你这么做的?”   黄鼠狼厉声指责白狐狸精,顺带冲着魏俊行娇媚一笑,   “我喜欢吃活的,你不知道吗?”   魏俊行都没见她动弹,只觉眼前黄光一闪,他脖子上的白绫被啪得一声弹开了,而那道黄光收回去的瞬间,直接抽到了白狐狸精脸上。   窒息感一消,魏俊行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回流,从脑门上流回了四肢百骸,整个身体再无支撑,瘫坐在了笼子里。   狐狸精白皙的脸上浮起一道红印,他捂着脸,退到了一边,不再吭声。   黄鼠狼步态袅娜,又朝何景铄走了过去,黄纱像长了腿一般,滋溜一下钻进了笼子里,抬起了何景铄的下巴,   “这位小哥倒是俊俏,想必很好吃。不错不错。”   她就像菜市场挑萝卜似的挨个看着。   何景铄冲着他呸了一口,别过脸去。   “哟哟哟,怎么还不乐意了,我可是对任何人都很公平的,愿赌服输,你猜错了,就得受到惩罚。”   龚念薇一直脸朝里,没有看他们这边,如今听到何景铄的声音,抬起了脸。   在黑发的映衬下她那张小脸更显苍白,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嗓子沙哑着说,   “吃我吧,别吃他。”   龚念薇此话一出,魏俊行立时愣在当场。当初她可是连个布也不愿出借的人,怎么现在竟然肯替何景铄去死?   那黄鼠狼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朝天哈哈笑了一阵,她径直越过卓珲的笼子,目光落在龚念薇的脸上,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看清楚点,小命只有一条,替了别人可就再没机会了。”   只见龚念薇缓缓抬起头,迎上黄鼠狼玩味的目光,神色坚定,   “我不后悔。”   可另一边的何景铄却急了,   “念薇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不用你救,来吃我,黄大仙,先吃我吧,求求你……”   从来都没看到何景铄如此慌乱过,他在乎龚念薇,甚至超过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魏俊行心上像被针扎了一样,可是他回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何景铄去送死吗? 第45章 :先吃我   “喂,臭黄鼠狼,当年可是我敲的你,要恨也是最恨我,先吃我吧,快点,小爷早就不想活了。”   “黄姐姐,你放过魏哥哥,先吃我,先吃我。”   ……   一时间几个人都争着抢着让黄鼠狼先吃自己,只有卓珲躲在笼子里,头也没抬,一句话也没说。   黄鼠狼被吵得头都大了,她手一挥,四条黄纱同时飞了出去,堵住了四个人的嘴,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既然大家都急着要去送死,我就不客气了,”   她手中黄纱一扯,拉得龚念薇身子往前抢了一步,只听她极为愉悦地朝着白狐狸吩咐道,   “就她先来。我喜欢小的。”   说罢,她收回了黄纱,扭着腰身走向了回廊。   白狐狸朝着龚念薇的笼子伸手一指,那笼门上的大锁掉到了地上,一席白绫飞至,捆起了龚念薇。   龚念薇身不由己地随着白狐狸精离开了笼子,一路向着后院去了。   空气静寂,一时间落针可闻,何景铄望着龚念薇离去的方向目呲欲裂,双拳狠狠捶到了笼子上。   魏俊行望着何景铄笼子边上顺着流下来的血珠,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卓珲吓得坐在笼子里唔唔哭了起来,他真后悔听了龚念薇的话跟着魏俊行他们来了这墓地,现在倒好,大家都要被吃掉了。   他一身肥肉在他的抽泣声中颤抖着,泪眼模糊,心如死灰。   可是就在他泪眼矇眬间,他似乎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一阵锯木头的声响。   卓珲抬手揉了揉眼,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胆怯地抬眼,看到身后果然有人在拿着锯子锯木头。   这牢笼都是用手腕粗细的圆木围起来的,不管怎么掰,都不太容易弄断,除非拿锯子锯。   现在,就在他笼子的后边,一个满脸黄须的大汉正拿着一把锯子在锯他笼子的木桩。   其他三人也听到了声响,纷纷向这边望来,魏俊行一眼看到了那一身黄衣,   “大黄?”   正在锯木头的大汉朝着魏俊行眨了眨眼,卓珲的笼子恰好在树木的阴影里,很快他锯断了一根木头,卓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了出来。   卓珲从大黄手里拿了一根锯条,开始帮着大黄锯小黑的笼子。   很快小黑,魏俊行和何景铄都走出了笼子,何景铄刚出笼子,就逮着大黄问道,   “龚念薇怎么样了?我们快点去救她,还来得及。”   大黄虽然有了一张人脸,但声音依旧嗡声嗡气,不急不缓,   “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救了。”   何景铄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他眼圈泛红,伸手从身后抽出了长枪,冲向回廊,   “我要杀了那只黄鼠狼。”   魏俊行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他,   “大黄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来不及了。我们一定会替她报仇的,但不是现在。大家先逃出去再说,你这样去找她,只能是死路一条。”   大黄也附和道,   “是啊,我们先出去吧,替龚姑娘报仇的事,再从长计议。”   何景铄脸色难看地扫了一眼小黑大黄卓珲。   是的,他不该连累大家跟着自己一起冒险,他又讪讪收回了长枪,跟着大黄开始往院子的另一头走。   他们刚绕过回廊,踏过青石砖的小路,走在最后的魏俊行就觉耳后一阵风来,他手中折扇一挥,碰上了一段白绫。   跟在他身侧的小黑迅速转身,菜刀一挥,斩断了白绫,冲着白狐狸砍了过去。   几道黄纱唰唰唰围了上来,将他们身侧的几棵树缠了个严严实实,正好把几人困在了树的中间。   魏俊行手中折扇一挥,带起一道黄光,冲着黄纱劈了下去,看起来灵光有用了,已经是夜晚了。   小黑抓着菜刀对着白狐狸左劈右砍,刀刀狠辣,魏俊行刚挣脱了黄纱,想要上去帮忙,可是却被自天而降的黄鼠狼伸手拦住。   何景铄见路都被堵了,正好他也要找他们二个报仇,二话没说,抽枪便刺了过去。   黄纱围出的空间本来就小,不利于长枪施展,黄鼠狼又速度奇快,何景铄的枪还没刺出去,黄鼠狼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只见那黄鼠狼手掌化刀,一掌向何景铄后心劈来。   这么近的距离之内何景铄根本躲无可躲,魏俊行来不及细想,折扇迅疾掷了出去。   黄鼠狼的掌刀被他折扇一挡,偏了方向,一掌劈在旁边的一棵手腕粗的小树上,那小树喀嚓一声断成了二截。   何景铄大惊,收枪又刺向黄鼠狼,跑在前边的大黄见黄纱缠住了树木,阻了路,利爪一伸,唰唰切断了黄纱,朝着何景铄和魏俊行大喊,   “来这边,快。”   何景铄长枪已经刺了出去,魏俊行折扇刚捡起来,拿在手中,听到大黄的喊声,朝着大黄那边迅疾挪了二步。   但脚下步子未稳,那黄纱已经又蜿蜒缠了上来,将二人的脚踝死死缠住,不让他们逃跑。   何景铄一个趔趄倒了下去,魏俊行本想伸手去扶他,可自己也一样绊倒在地。   青石砖的路面硌得魏俊行身子一阵发麻,魏俊行就地往前一滚,想要摆脱那黄纱,奈何那黄纱越缠越紧。   他挣扎着要去抓何景铄,可眼前白光一闪,白绫瞬息又至,缠住了他的双手。   魏俊行只觉身下一滑,捆成了粽子的他已经被拖到了黄鼠狼的脚下,双手被缚,双脚被缠,他眼看就要被黄鼠狼踩在脚底下。   小黑想奔过来救他,奈何那白狐狸根本没给她机会。   魏俊行双眼一闭,果然,他们还是难逃黄鼠狼的毒手。   正在魏俊行想要放弃挣扎认命的瞬间,却觉脚上一松,再睁眼,看到一堵墙似的卓珲挡在了他面前。   卓珲手里举着西瓜刀,像一尊黑铁神佛般站在他面前。   魏俊行大喜,立时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扯住何景铄,卓珲举刀又砍断了何景铄脚上的黄纱。   他挣断手上的白绫,挺枪刺向黄鼠狼。   黄鼠狼闪身避过,借着黄鼠狼闪避的一瞬间,他们一起奔向了院子的尽头。 第46章 :石室壁画   大黄抬爪撕碎一截黄纱,推开了院子尽头的一扇黑色小门,大黄朝着疾奔而来的三人背后用力一推,自己则一转身迎上了那赶来的黄鼠狼。   魏俊行只觉脚下步子一空,身子急速下坠,与跟在他身后的人一起掉了下来。   眼前漆黑一片,身子急速坠落,很快他闻到了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   他双手护头,待全身挨地的瞬间,向前滚了一圈,卸掉了下坠的力道。   但身体与下边坚硬的地面接触的瞬间,还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魏俊行捂着摔得生疼的半边胳膊,喘息了片刻,才摸索着地板,站了起来。   他打开折扇,借着扇子上黄色的灵光,看到了四周都是石壁,脚下也是青石砌成的地面。   他折扇往前递了递,一眼看到了靠墙坐着的何景铄,他又照了一遍四周,卓珲没掉下来,这里只有他们二个。   魏俊行拉起何景铄,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何景铄身上没有大碍,   “你没事吧?”   何景铄默默摇了摇头,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这是哪里?”   魏俊行抓着折扇,扇了二下,仔细听了听身后,   “还不确定,但他们好像没追来。”   这里四周全部都是半尺宽一尺长的青石堆砌而成,明明感觉是从上边掉下来的,但上边却没有洞口,只有青石的屋顶。   他又打开折扇研究了一下地图,看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村子的北边,应该是魏灵公冢附近,但看不到完整的局部地图。   因为过了公路,魏俊行都觉得那不是村子的范围,根本就没画在扇子上。   他站起来沿着墙壁挨着摸了一遍,发现石头与石头之间贴得紧密,没有任何缝隙。   只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黑咕隆咚的石室里,突然在墙壁的四周冒出了四盏宫灯,像鬼火一样突突燃烧起来。   魏俊行走上前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发现那宫灯没有实体, 像是虚化出来的。   但确实照亮了石室。   何景铄坐在那里一直没动,心情看起来很不好。   魏俊行借着灯光,发现石室的四壁上居然有一圈壁画,看起来人挺多,画得很热闹,   “学霸快来看,有壁画。”   何景铄表情凝重地站起来,借着那四壁上的宫灯,仔细看了一眼壁画。   第一副壁画里画的是一队骑兵,领头的是一位穿战甲的将军,他举着一柄长刀,威风凛凛,似是要奔赴战场。   第二副画里,将军持刀与另一位穿铠甲的将军对战,双方长刀长枪对上,战得激烈。   第三副画里,那长刀的将军一刀刺穿了持枪的将军,似是战胜了对方,他身后的战士举旗呐喊庆祝胜利。   第四副画里,长刀将军的头被挂在城墙之上,墙下的士兵都悲痛地望向那城上的将军。   第五副画里,那持刀的将军又挥刀与一群妖怪战斗,那些妖怪长得人形狗头,猫头,鹅头,一如他们最近遇到的那些。   魏俊行观察了半天那持长刀的将军,那张长驴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何景铄修长的手指抚过壁画上长刀将军的脸,   “这长刀将军明明战胜了,为什么却被砍了头放在城墙上呢?”   魏俊行目光也落在了那副画上,叹了口气,   “自古无情便是帝王家,打了胜仗,未必就会受到胜利的待遇。”   何景铄想了片刻,也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   他又望了一眼那持刀的将军,   “阿行,你有没觉得这将军有几分眼熟?”   “你也看出来了?”   “张和光!”   两人同时报出了这个名字,好像有某样东西突然间就闯进了他们的脑海里。   魏俊行一巴掌拍到了何景铄的肩膀上,   “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何景铄倒抽一口气,皱眉站在壁画前沉默良久,接着眼中浸满挥之不去的雾气。   他又垂头靠墙坐了下去,没再说话,石室里空气一时沉闷起来。   魏俊行坐在何景铄的旁边,望着他颓败的侧脸,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该从可说起,他想何景铄一定是在为龚念薇的事自责。   但何景铄在龚念薇被吃掉这件事上,确实难过不假,可这种难过又不像单单只是对龚念薇的,反而感觉是对他自己的失望一样。   魏俊行对于何景铄的怀疑一直都在,就像何景铄一直怀疑他一样。   虽然表面上某些时刻他们达成过共识,但有些事,想必问了,何景铄也不会说。   只是现在又出现了更严重的问题,他们虽然逃离了黄鼠狼的洞穴,却又掉进了另外一处困境里。   若张和光真是这壁画里的将军,那张和光的住处肯定是这古墓无疑了。   募捐箱也肯定是在这古墓之中,唯今之计,是尽快离开石室寻找募捐箱才对,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魏俊行正想着怎么才能找到石室的出口,他对面的石壁上却突然间没有预兆地轰隆隆打开了一扇石门,从门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轻纱白衫,手握白绫,一双吊梢狐狸眼,细眉斜飞入鬓,正是刚才追着小黑打的白狐狸精。   魏俊行顿时心中火大,手中折扇一挥,冲着白狐狸就奔了过去,他一边出招一边厉声问道,   “关于小黑的事可都是真的?”   白狐狸手中折扇在左手手掌中啪啪敲了二下,嘴角邪魅上扬,声音挑高,脚下步子轻移,躲过他的攻击,   “魏哥哥,这件事我想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小黑的情份刚才我还了,可你却不领情。   说起来,大家陷入此等困境,都是因你一意孤行而起,你还好意思为小黑抱不平?”   他话音刚落,折扇哗哗打开,冲着魏俊行迎面打来,魏俊行匆忙间闪躲,心中怒气更盛。   他还记得小黑在半夜三更撞墙撞门,硬生生把自己撞死在院子里的情景。那时他只当是狂犬病,但没想到还有黄鼠狼的参与。   害小黑的原因,大致魏俊行也猜到一些,是与自己当年跟小黑一起追黄鼠狼,打倒她那一次有关。   李白不过是黄鼠狼的一条狗,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他还了小黑的情份。 第47章 :密室幻境   魏俊行强聚灵光与折扇之上,打算与白狐狸拼命。   折扇在昏暗的石室里金光闪动,与白狐狸手中那白色羽毛折扇碰到一起,“砰”的一声,二人同时向后倒退了数步。   魏俊行觉得本应是退到墙壁边了,抬脚一碰,身边却依旧空荡荡一片,早没了石室的墙壁。   狐狸精在对面嘿嘿笑了二声折扇又戳向他的面门,魏俊行侧身躲过,挥扇迎击,与那狐狸精打到一处。   奇怪的是,他打左,白狐狸便也提扇迎左,他打右,对方一样向右边抵挡,似乎他攻击的每一步对方都能预料到,从而做出相同的防御对策。   一时间魏俊行有些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心思对方能看懂?   但此时石室的面积似乎又扩大了几倍,他连石室的墙壁都看不到了,身旁四周都是朦胧蒸腾的雾气。   狐狸精的折扇又精准地朝着他的右臂袭来,他长臂一收,折扇堪堪划过手臂。   魏俊行只觉手腕处一阵巨痛,回眸看那白狐狸的折扇,每条扇骨之间隐约露出一片银色刀光,有一片上边还向下滴着血珠。   魏俊行挥舞折扇,又碰上了那白色羽扇。   他刚才在想,若是他的扇子有一层刀片,有些杀伤力,也不至于打来打去这么被动,然而明明对方的折扇飘若无骨,却猛然间长出刀片。   魏俊行心下一惊,何景铄呢?明明刚才他还在他的身后呢。   这不会是又陷入了幻境吧?   魏俊行一时间强逼自己收手,不再进攻,而对面的白狐狸果然也站在了原地,冲着他奸诈直笑。   这间石室他进来之后每个地方都查看过,根本就没有门,哪里会突然就跑进来一只狐狸精?   刚才从四壁上出现那四盏宫灯开始,他就已经觉得不妙了,肯定又是进入了某个幻境。   魏俊行皱眉,牙关紧闭,忍疼咬破了舌尖,朝着对面吐出一口血雾。   果然,他这口血一喷,四周的迷雾散尽,又露出石室的本来面貌。   黑暗里只有他手中一把折扇泛着金色的光芒,哪里有什么宫灯白狐。   他手碗上破损的红色纱衣下有一道划痕,看起来都像是自己的扇子划出来的,已经见了红。   魏俊行低头发现了另一边蹲在墙角的何景铄,不知为什么,他双手向前推拒着,脸色苍白,满嘴呓语,   “念薇,你别这样,跟你说过不要你跟来,你偏跟来,现在好了,变成这样,你满意了。你就是想要我欠你是吧?想让我用这条命还你是吧?”   他喃喃着倒退,手中唰一下抽出了那杆银枪,举起来就要朝自己的喉咙刺去。   魏俊行吓得慌了神,一步抢到何景铄面前,紧紧抓住了长枪。   何景铄缓缓抬头,如漆墨般的眼珠盯着魏俊行片刻,长枪一抽,朝魏俊行刺来。   魏俊行松手躲闪,一旋身转到何景铄身侧,伸手在舌尖上沾了些血,朝何景铄脸上一弹,   “学霸你醒醒,那只是幻境,学霸……”   可是何景铄就像根本没听到似的,长枪转瞬又朝着他刺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躲长枪,不停地叫着何景铄的名字,好让他尽快醒过来。   果然,他也是困在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上,而那个梦境里的人是龚念薇。   何景铄举着长枪不断朝魏俊行刺来,魏俊行只好举扇抵挡,二人你来我躲,过了几招,直到何景铄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聚,他才一脸茫然地收了枪,   “怎么回事?我明明刺的是黄鼠狼,怎么变成了你?”   魏俊行一脸无奈,   “我们都中招了, 这是幻境。”   何景铄借着枪上的灵光抬头,发现那四盏宫灯不见了,也没有什么壁画,脸一下沉了下来,   “阿行,是不是从那四盏宫灯出现开始,我们已经进入了别人的幻境?”   魏俊行点了点头。   何景铄悻悻收起了枪,能被别人利用,说明他还是有弱点,这对意志坚定的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污辱。   魏俊行收起折扇,搂住蹲在墙角自责的何景铄,轻声安抚着,   “你别这样,我刚才也陷入了幻境,只不过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咬破了舌尖,才醒过来。这幻境与那蛤蟆仙的幻境不同,很难分辨,不怪你的。”   他轻缓的语气响起在密闭的空间里,碰到四壁,阵阵回响。   何景铄抬头,目中似是有泪光,他身子一软,瘫倒在魏俊行的怀里。   魏俊行揽着他,靠着墙角坐着,心里慌乱成河,愈加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窒息感越来越强。   他舌尖动了动,有些疼,这次不是幻境,是真的。   这里是个密闭的空间,当他们活动量增大的时候,需要的氧气就增多,而经过刚才那一番自己与自己的打斗,此时这里的氧气已经快要耗尽,再找不到出口,他们可能会闷死在这里。   他抱着何景铄,想着这一路走来无限的困境,如今又被困石室,逃脱无望,忍不住一阵心酸。   石室里无门无窗,连他们掉下来的地方也严丝合缝,怎么才能出去?   魏俊行打开折扇,又仔细察看石室。虽然每一个石块,每一个缝隙之间都差不多,但他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死。   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刚才宫灯出现的地方,那里怎么看都与别的地方有些不太一样,他轻轻晃了晃何景铄的肩膀,   “喂,学霸,你看?”   他指了指那个地方,可是何景铄却完全没了动静,空气似是瞬间凝固了一般。   他不敢低头,有些颤抖的食指慢慢凑到了何景铄的鼻子边,最坏的情景,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切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魏俊行不敢想象这个时候何景铄出了事他会怎么样。   他的食指被一阵温热的气流冲击,幸好,还有气息。   看来何景铄只是晕了过去,不知道何景铄是气急攻心晕过去的,还是因为这窒息的空气晕过去的。   他轻轻松了口气,怎么办?那个黑点离得太高,他也够不着,必须要何景铄醒来才可以。 第48章 :舌尖血   他舌尖还有些火辣辣的疼,轻轻顶了顶腮帮子,死就死吧,就这一回。   他微微侧头,俯身,脸慢慢靠近了何景铄,唇碰到了何景铄的唇上,他又闻到了何景铄唇齿间那股清冽的味道,令人沉醉。   他含上他的唇,鼓起腮帮子就要向着何景铄吹气。   只是他一口气还没吹过去,就觉何景铄身子一抖,似是打了个寒战,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魏俊行吓得一口气又咽了回去,手一松,差点给何景铄扔到地上。   何景铄伸手撑住了自己,莫名地望向魏俊行,问了一句更尴尬的问题,   “你想干嘛?”   魏俊行一时间红了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鼓着腮帮子,支吾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给你人工呼吸啊,你突然晕过去了,我有些担心你。”   何景铄蹙眉坐了起来,盯着魏俊行看了一阵,   “晕过去不应该掐人中吗?又不是溺水,要人工呼吸?”   魏俊行经他这么一提,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没想到呢?被抓了个现形,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想占他便宜吧?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珍贵不能浪费,所以才想跟你分享分享。”   他这话一出,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醒了就好了, 我们不说这些了,你过来,我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幸好他脑袋转得快,瞬间消化掉了这尴尬的气氛。他起身,指了指离自己头顶处约有一米左右的一个很显眼的黑点,向着何景铄招了招手,   “你踩在我肩上,去按一下那个黑点看看。”   何景铄扶着墙起身,头沉得像是灌了铅,他蹒跚走到魏俊行身侧,仰头看了一眼,果然在墙壁的石缝处看到一块黑色的凸起。   “你行不行?要不先缓一会,我看空气还够用一会的。”   魏俊行见他扶着墙,颤颤巍巍,有些担心。   何景铄冲他摆摆手,   “不必了,我可以。”   魏俊行蹲了下去,何景铄扶着墙,踩到了他的肩膀上。每当何景铄靠近他,魏俊行总会闻到那股味道,清冷中带些凌冽的味道,似乎这种味道就是为他散发出来的。   魏俊行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何景铄的身高与他相仿,但明显重量比他轻了许多,他站起来根本没费劲,但何景铄却喘息得很厉害,胸腔里跟拉了一个风箱似的。   “学霸,你行吗?”   魏俊行缓缓站了起来,感觉到何景铄踩在他肩膀上的腿一直在打颤,不知道是因为空气稀薄还是因为别的。   何景铄伸臂,慢慢靠近了那个黑点,在下边看只是一个黑点,而靠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黑色的犹如乒乓球般大小的按钮,而这样昏暗的光线里能发现它,确实不容易。   何景铄伸手,轻轻按了一下。   只听身后的石壁卡巴一声发出一声没闷的响动,石墙慢慢裂开一道缝隙,轰隆隆向两边拉开,一股清新的空气自外边扑面而来。   魏俊行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了下来,何景铄小心扶着墙从他肩膀上下来。   他刚一落地,身子往墙壁上一靠,腿又颤抖起来。   魏俊行反手扶住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何景铄没有答话,猛然间一下抱住了魏俊行,身体贴了上来。   他唇滚烫地含住了魏俊行的,舌尖直接探进了魏俊行的口中,舔舐着他舌尖的伤口,直接让魏俊行懵在了当场。   他疯了吗?为什么这样?   魏俊行心里叫嚣着,却忘了推开何景铄,只是双手环住何景铄的腰,迷茫又无措地望着何景铄那近乎发狂的眸子,黑得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   而紧贴着他大腿的下边某处鼓了起来。   魏俊行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这种状况不对啊, 他不会又陷入了幻境吧?可是刚刚他明明很清楚地去按开关啊,为什么?   突然舌尖处传来一阵刺痛,魏俊行猛然间惊醒,不,这不是幻境。   他用力推开何景铄,望着他又渐至涣散的眼眸,他伸舌,拉过何景铄,舌尖抵在了何景铄的眉间。   魏俊行的舌尖血留在了何景铄的眉间,那鲜红的血珠若一点朱砂在他眉间凝固,又倏忽间消失不见。   何景铄渐渐闭上了双眼,直到他再次睁开眼时,魏俊行才发现他的眸色恢复了正常。   何景铄迷茫地抬脸,看到了对面打开的石门,石门后露出一段向上的台阶,   “找到出口了?”   魏俊行盯着何景铄,默默点了点头。太恐怖了,原来从开始他就没有从幻境里醒过来,清醒的只是魏俊行自己罢了。   要是何景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不会直接疯掉?   魏俊行握紧了手中折扇,打算这一段先让它过去。他率先向着楼梯走去,何景铄也捡起了地上的长枪,拖在身后跟了上来。   台阶是倾斜向上的台阶,跟石室里一模一样的大青石铺就,也不知通往哪里,但好在这里没有石室里的沉闷窒息感。   魏俊行一直担心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又落入幻境,那种感觉简直太令人抓狂了。他咬着舌尖,有咸咸的血腥味,还有一段来自何景铄的旖旎味道。   魏俊行小心翼翼地抬脚向着石阶迈去,想先探探路,只是他的脚步还未落下,跟在身后的何景铄却一把抓住了他,   “阿行, 别动,有问题。”   “啊?”   魏俊行迈出去的右腿停在了空中,向着台阶仔细看了一眼,是有些奇怪,那台阶似乎一直往上,看不到尽头,仅在他可观望的视线范围内,根本不知道石阶通往哪里。   魏俊行收回脚,回头问何景铄,   “哪里古怪?”   何景铄长枪一伸,向着第一个台阶用力戳了一下,只见那台阶如同一阵烟灰似的破碎消散于无形。   魏俊行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盯着何景铄,等着他的指示。   何景铄长枪又戳向第二阶台阶,第二阶没有消失,确定是实心的,魏俊行才跨步迈了过去。   台阶下黑幽幽的一片,看不到底,也不知道是什么,没有任何声响,致使魏俊行一直觉得现在依旧是在幻境里,他们根本就没走出来。 第49章 :黄纱围城   人声很轻,像是在窃窃私语,唯恐别人偷听了去似的,但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很多人。   直到走到台阶的尽头,魏俊行一眼看到了一个大殿,那大殿同样是青石堆砌,挑高足有五米以上,黑漆漆看不太分明,但大殿四周九根盘龙石柱很是宏伟壮观,每根石柱的正下方,挂着一盏昏黄的八角宫灯。   人声是从大殿中央传来的,魏俊行跟何景铄踏进大殿,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补习班的同学们。   他们也看到了自黑暗中走出来的魏俊行和何景铄,一时间表情凝固在脸上,紧张地望向他们。   魏俊行惊喜万分,跳下台阶向着同学们奔了去,看到他们,便意味着这些考验是张和光的考试项目。   卓珲也看到了魏俊行,他往人群里挤了挤,不敢与他对视。   站在人群里的大黄一眼瞧见魏俊行,绕过众人向他走了过来。   大黄又蒙上了面纱,嘴巴位置高高拱起,嗡声问魏俊行,   “小黑没跟你一起吗?”   他急声问,听起来找小黑很久了。   魏俊行一时间也有些傻眼,小黑没出来?当时情况混乱,他根本没留意到小黑的动向。   魏俊行扫了一眼大殿里,补习班的同学都在这里了,只有大黄混在这些人里有些不伦不类,按说这个时候他应该避嫌的,看来他是真的着急小黑。   魏俊行又回忆了一遍掉进石室前的情景,当时被黄鼠狼和狐狸精追得头昏眼花,根本没留意到小黑有没有跟上,   “她当时拦住了李白,你是最后一个留在里边的,大黄,你没看到小黑吗?”   大黄望着魏俊行那充满希翼的眼神黯了下去,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些颤抖了,   “我本来……是……是想留下接应小黑的,可是却没看到他,一定是被他们抓了,我一定。我现在就去找她。你别乱跑,在这等着。”   魏俊行一听也急了,要是小黑真的没回来,肯定是被黄鼠狼抓了。已经死了一个龚念薇了,他不能再让小黑出事,   “我跟你一起去。”   大黄知道拗不过魏俊行,点了点头,   “那你别乱来,听我指挥。”   魏俊行跟着大黄就往刚刚他们来的时候的台阶走,跟在魏俊行身后的何景铄也抽了枪跟了上来,却被魏俊行伸手拦住,   “学霸你别去了,你容易中幻术,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何景铄抬手一把拨开魏俊行拦他手,极为坚持地摇了摇头,   “你去我也去。”   魏俊行也知道摆脱不了他,只好作罢,三人正要走上台阶,离开大殿时,整个大殿灯光一暗,头顶上轰隆隆响起一阵雷声,九根盘龙石柱瞬间被黄纱密密匝匝包裹起来,脚下犹如地震了一般,不停晃动起来。   何景铄一把拉住魏俊行,迅速退到了人群边上,低声道,   “这下不用去找他们了。”   他手中长枪哗啦啦往地上一拖,满面戒备地望向大殿的上方。   此刻的情景,像极了刚才魏俊行他们被捆在黄鼠狼院子里的情景,只是这大殿比起原来的庭院要大上许多。   而他们被这么一围,简直就像鸡笼里待宰的鸡娃子一样。   魏俊行抓着折扇与何景铄背靠背站着,这黄纱他见识过,是黄鼠狼无疑。   难不成被吃掉也是考试的一部分?   果然黄纱如游龙般将整座大殿包裹,自空中传来一道妩媚的声音,   “呀,这一下可以吃很久了。”   接着另一道声音附合着呵呵笑了二声,正是那白狐狸精好听的男低音,   “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魏俊行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气得牙根直痒痒,   “装神弄鬼,快点出来与小爷一战。”   “嘿嘿,魏哥哥你别急啊,我早晚会来的。”   “呸,别学小黑那么叫我,你不配。”   说罢,他折扇一展,向着空中某处就扔了过去,随即人也一个地滚,向着那一道虚空中的白影击出一拳。   空中一道白光闪过,狐狸精那张精致的瓜子脸出现在魏俊行面前。   他又嘿嘿一笑,嘲讽道,   “多谢魏哥哥带路,我们才有了这么多吃食。小黑傻,你也好不到哪去,反正都是盘中餐,我不和你计较。”   说罢,他手中扇子一挥,几道白光向魏俊行迅疾而来。   魏俊行身子一矮,又滚到了地上,在幻境中他看到白狐狸的扇子上有刀,现在居然发现是真的,而且那飞刀像一片片柳叶般飞过他身侧,袭向他身后的那帮同学们。   魏俊行大叫一声小心,身子跟着飞了出去扑向白狐狸。即使有他的提醒,在他扑过去的同时,他还是听到身后响起了几阵唉呀的惨叫声。   何景铄提枪刺向白狐狸,二人围着白狐狸精打了起来。   大黄没有加入战斗,依旧警惕地望向四周戒备着。   魏俊行的扇子只能近身,而何景铄的长枪却只能远攻,二人打来打去,都被白狐狸一一躲过,一点也没有效果。   若说刺猬仙的战斗力算是青铜的话,这白狐狸的战斗力可以称得上是星钻级的了,可是令魏俊行奇怪的是,大黄的脸还是那张狗脸,这白狐狸精却可以幻化成人脸,难不成他的道行真的比大黄、小黑他们高上许多?   可是小黑和大黄为什么进了那个宅子之后,却也可以变出人脸来?   魏俊行一边挥扇一边心中疑窦丛生,但这么打来打去也没什么意思,他们必须速度拿下这狐狸精,专心对付黄鼠狼才行。   魏俊行举着扇子退出圈外,把主攻位置让给何景铄。   何景铄长枪一挽,刺向狐狸精正脸,对方身子侧翻,伸扇来挡,很快他便被狐狸精带到了一边,二人缠斗起来,谁也不让谁。   此时大黄向着空中汪汪叫了二声,魏俊行只觉一阵风过,他侧身闪避,却未料寒光一闪,脸上一阵刺痛传来。   他提扇打了出去,黄光闪过,一身黄纱的黄鼠狼显出身形,只见她右手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匕刃上已经沾了血珠。   她举起匕首放在眼前,伸舌舔掉了那血珠,冷眼望向魏俊行,   “当年一棒之仇,今天看来可以报了。” 第50章 :大战黄鼠狼   她手中匕首唰唰挥了二下,朝着魏俊行就削了过来。   魏俊行捂脸,左右躲闪,果然被他猜中,黄鼠狼是来找他寻仇的。   大黄利爪一伸,挡在了魏俊行身前,与那黄鼠狼率先打了起来。   魏俊行站在一边,狠狠揉了一把脸,血糊了一脸,感觉特别难受,   “小黑呢?”   黄鼠狼根本没把大黄放在眼里,匕首寒光一闪,将大黄逼退到一边,听到魏俊行问小黑,她嘴角上扬,极为得意地道,   “吃了。而且味道极好。”   对方语气中的轻蔑,不屑直接激起了魏俊行的怒火,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举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想到小黑是为了救他才被黄鼠狼吃掉的,魏俊行就忍不住急火攻心,恨不能手刃黄鼠狼。   后边的同学,有几个被狐狸精的刀伤着的,慌乱了一阵,把受伤的同学挪到一边,安置妥当,又转头看打成一团的魏俊行他们。   有些人有心上来帮忙,但手里没什么武器,也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魏俊行拿着扇子一阵的乱戳乱打,搅得大黄也无从下手,黄鼠狼却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二人中间,他的扇子根本没碰到她分毫。   站在后边的卓珲,提着西瓜刀望着哇哇乱叫着冲向黄鼠狼的魏俊行,眼神一阵黯然,要不是他们一定跟着魏俊行过去,说不定龚念薇就不会被黄鼠狼吃掉了。   他举起刀也冲了上来,想替龚念薇报仇。   魏俊行侧脸看到卓珲一脸狰狞地挥舞着西瓜刀,眼圈泛红地冲了上来,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   西瓜刀与折扇完全是二个不同的概念,卓珲拿着西瓜刀一阵乱砍,魏俊行则拿着折扇偷袭黄鼠狼,大黄在一边也时不时的抓上一爪。   三人围成了一个圈,一时间黄鼠狼竟难以突出重围。   黄鼠狼站在中间,手中黄纱一舞,嘴角上扬,匕首迎着西瓜刀先去了。   卓珲一身肥肉,出刀毫无保留,那西瓜刀带着风声劈了出去,咣啷一声与匕首撞上,他想要一刀将黄鼠狼劈倒。   只见西瓜刀与那匕首相撞的瞬间,刀身就像一块冻住的猪肉遇上了切肉刀一般,生生被拦腰切断,眨眼间,卓珲手中的西瓜刀就只剩下了一半。   黄鼠狼匕首寒光又至,卓珲躲闪不及举刀相迎,刀锋相碰,咣当一声,黄鼠狼那锋利的刀刃破断刀而过,直刺向了卓珲面门。   卓珲吓得瞪直了双眼,魏俊行眼看不妙,抬起一脚,踹向卓珲。   卓珲那肥胖的身子咚的一声狠狠摔到了地上,堪堪躲过黄鼠狼这一刀,手里只剩下了一个刀柄。   黄鼠狼一扭身,匕首朝魏俊行削来,魏俊行手中折扇用力挥出,折扇啪的一声挑开匕首的攻击,他侧身闪过。   黄鼠狼见一击未中,提起匕首又刺了出去,黄鼠狼的攻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若不是其间有大黄上来抓黄鼠狼二下,魏俊行根本就应付不来对方如此迅猛的攻击。   就在大黄被匕首逼退,魏俊行冲上来的一瞬间,那黄鼠狼匕首自右手直接掉落到左手,自下向上斜刺里穿出。   魏俊行本想偏身躲过,奈何身子左偏的幅度有些小了,他只觉左肩处一阵刺痛,踉跄后撤之时,黄鼠狼的匕首已经架到了魏俊行的脖子上。   正欲扑上来的大黄,眼看着魏俊行被黄鼠狼挟持,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定在了原地。   “都住手。”   黄鼠狼匕首往下一按,魏俊行受伤的左肩血流不止,脖子上也渗出了血珠。   何景铄与那白狐狸正打得火热,听到黄鼠狼的喊声,只是一个愣神的空当,那白狐狸的白绫已经缠住了他的枪头,欲要夺下他的武器。   何景铄手上用力,与那白狐狸暗地里较劲,奈何他的臂力还是略逊了白狐狸一筹。   白狐狸长眉一紧,脚下用力,手臂一拉,将长枪抢了去,只听那边黄鼠狼吆喝了一声,   “李白,快走。”   李白将白绫一甩,顿时在场的十几名同学都被白绫裹了个严严实实,被白狐狸精拽着就要往大殿外边走。   黄鼠狼手指一伸将大黄和魏俊行都用黄纱裹了起来,跟白狐狸精一样,也要带着人离开这里。   魏俊行扭动着身子,心里连连叫苦,这次是真的完蛋了,被人家一锅端了。   这黄鼠狼为了那一棍子要吃掉他也还说得过去,可是他把所有的同学都绑了,也是想要吃掉他们吧,这岂不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大家。   一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黄鼠狼的阴谋还是张和光的考试?   黄鼠狼收起缠绕龙柱的黄纱,拖着魏俊行和大黄就要往殿外走,而此时,那九根盘龙石柱不知为何,自上而下唰地一下亮起了无数盏八角宫灯,将整个大殿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而刚才魏俊行走进来的地方,那扇石门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自大殿的另一边响起一阵卡嗒卡嗒的响声,那声音似是从地底深处翻滚而来,震撼着整座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那嗒嗒声响起的地方望了过去,只见空洞洞的石壁上冒起了一团黑气,渐渐走出一匹枣红大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位黑甲将军。   那黑甲似是吸收了石室里所有黑暗的颜色,早已看不清他本来的样子,只在他周围蒸腾起一团黑色雾气。   那黑色头盔下一张长脸,笔直的眉似是因怒气而飞扬起来,眯缝眼更是瞪得滴溜溜圆,已是盛满了怒火。   “黄鼠狼,你胆大包天,居然来我的地盘抢人。”   他开口含着一股子冰碴子味,直看呆了魏俊行。   这位不就是壁画上的那名将军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他怎么长得这么像张和光。   魏俊行扭脸看了一眼黄鼠狼,这位大仙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在听到对面将军的声音时,脚下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一时间被白绫缠住的何景铄和其他同学们也都呆在当场,他们也都看清了这位将军的容貌。 第51章 :黑甲将军   那黄鼠狼手一松,将魏俊行推倒在地,向着那黑甲将军伸手一指,   “鬼将军,怎么就兴你在这里逗弄人,却不许我们吃上一个二个的,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再说,我们不过是要带走这么几个人,你也不必气得从棺材里跑出来。”   她用黄纱捂嘴,嘿嘿笑了二声,没待那黑甲将军搭话,一根黄纱便飞了出去。   只见枣红大马上的黑甲将军嘴角动了动,挥刀一拧,将黄纱压在了刀下,   “在外边你想怎么吃我不管,但是到了我的地盘上,就不行。”   说罢,未见刀动,那缠在刀上的黄纱呲啦一声裂成了数片,无声滑落在地。   他催动座下枣红大马,嗒嗒几步跨了过来,长刀挥起,劈向黄鼠狼。   黄鼠狼手中匕首一伸,双手抓紧黄纱往臂上一缠,   “既然想打,那就来吧。”   她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那黄纱像二条有生命的蛇一般盘绕着冲向了黑甲将军。   大黄先是挣脱了黄纱的束缚,又帮着扯断了魏俊行身上的黄纱,将魏俊行扶了起来,他有些担心地检查了一遍魏俊行身上的伤口。   魏俊行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转身就去帮何景铄他们解白绫,而此时站在一边的白狐狸精却不知了去向。   大黄又帮着其他同学扯断了白绫,一时间大家都站在了盘龙柱下,望着大殿里激烈打斗的二人。   黑甲将军长刀在空中左右一划,那二条黄纱便应声落地,长刀在空中带起一道电光,斜劈向黄鼠狼。   黄鼠狼就地一滚,躲过长刀,手中断掉的黄纱又迅速长出,唰地一声掷了出去,直接缠上了枣红大马的腿。   黑甲将军还未来得及挥刀去砍,那黄鼠狼又一个迅速往前俯冲,已经将马腿缠住,她用力一拉,马腿下弯,黑甲将军从马上掉了下来。   他长刀在马上很是威风,一落地,那刀便显得有些过长,舞动不起来,他见长刀碍事,手一松,将刀扔到了一边,抬手抽出了腰间一把寒光闪闪的佩剑。   脚尖踩地,追上黄鼠狼就是一剑。   黄鼠狼挥纱抵抗,只见长剑与黄纱相碰,一阵铿锵金器声响,溅起一地火花,倏忽间黄影暴起扑向黑影,二人在大殿里追逐起来。   那二道身影在九根柱子间盘旋,来回翻飞纠缠,时而合在一起,时而又分开,每一次相撞都有铁器铿锵之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直到二道影子在大殿中间猛然间分开,魏俊行看到黄鼠狼摔倒在地,血珠自她嘴角流了出来。   她抬起黄纱擦了一把,黑甲将军长剑又至,她再无躲闪之力,被剑架到了脖子上。   “一只黄鼠狼,一只狐狸精,还想来抢我的人,未免太嚣张了些?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他说罢挥剑就要去砍黄鼠狼的脑袋,他剑如闪电,却在抬起的瞬间被一道白绫死死缠住,同时黄鼠狼腰间也缠上了一道白绫,眨眼的功夫,黄鼠狼就被拖到了大殿的另一边。   白色的影子一闪,隔空抱住了黄鼠狼,正是消失的狐狸精,大家眼看着二人往空中一跃,消失在了大殿里。   那黑甲将军抬头向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佩剑咣啷入鞘,手一挥带着枣红大马也消失了踪影。   九根盘龙石柱上的宫灯又依次熄灭,只余一盏昏黄宫灯。   魏俊行捂着肩膀坐到了地上,他只穿了一身红色轻纱,黄鼠狼的匕首只是稍微蹭了一下他的肩膀,那里已经皮肉外翻,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何景铄见战事已停,奔上来查看魏俊行的伤势。   魏俊行收起折扇,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没事,皮外伤而已。”   何景铄刺啦一下撕掉了长衫的下摆,帮他把肩膀包扎起来,魏俊行扭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中的折扇微微透出金黄色的光,说明这一夜还没过去。   他见大黄怔怔站在他的身边,其他同学身上的束缚也都没有了,开始在那小声商量着如何出去。   魏俊行望了何景铄一眼,低声在他耳边道,   “你发现了没,……”   何景铄右手食指一下按在魏俊行的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黄鼠狼受了伤,……”   魏俊行踉跄站了起来,怎么着学霸就是学霸,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拉过大黄,沿着他们刚才过来的路,又悄悄往回走。   那间石室明显是与黄鼠狼的洞府相通的,三人相携着又跨过了石阶回了石室。   刚进入石室,魏俊行就拉着大黄问了一句,   “是不是黄鼠狼跟你们不是一伙的?”   大黄点了点头。   “你们归黑甲将军管?”   大黄又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已经死的动物归黑甲将军,而没死的,只有二只,就是白狐狸和黄鼠狼。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大黄又点了点头。   何景铄对这个倒不是很有兴趣,他只是望着魏俊行肩膀上的伤,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的伤没事吧?我担心不趁现在出手,我们以后也对付不了他们。”   魏俊行假装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其实真的很疼,可是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杀死黄鼠狼的好机会呢?   “我想替小黑报仇。”   大黄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魏子,虽然小黑不是实体,但被黄鼠狼吃掉之后, 他的魂魄也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说罢,他捂着脸就唔唔哭了起来,一个表面上五大三粗的壮汗,捂着脸哭,确实有些不雅,可是他们都清楚,大黄为什么伤心。   魏俊行心里也一阵难受,他刚来的时候还怀疑小黑对他别有用心,可是没想到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是小黑出现救了他。这次也是因为救他,小黑才被黄鼠狼吃掉的。   “走,大黄,你带我们回去找她,我要杀了黄鼠狼和白狐狸精给小黑报仇。”   大黄抬袖子擦了一把泪,推开了石室另一边的门,那里进去,居然就是当时黄鼠狼的院子。   寂静的院落,剪裁得体的盆栽,几盏宫灯挂在墙角,安静得令人心里发毛。 第52章 :火烧黄鼠狼窝   他们沿着出来时候的回廊,又走回了当时囚人的牢笼旁边,沿回廊一间间屋子寻了过去,也没发现黄鼠狼他们的身影。   最终他们三人回到了正屋的八仙桌旁,整个庭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有他们的影子,难不成他们没回来?   “除了这里,他们没地方可去。”   大黄嗡声叫着,抬腿踢飞了一张黑漆枣木椅。   那椅子咣当一声撞倒了八仙桌后的屏风,碎成了一堆木渣,而伴着椅子落地的声音,魏俊行似乎听到了一声呻吟。   他竖起食指朝着黄嘘了一声,指了指八仙桌后边,三人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没想到屏风后居然还有一扇竹制小门。   何景铄长枪一挑,戳开了竹门,迎面一道青石砖小路,三面回廊,都是青砖瓦房,而西边的一间屋子里正亮着灯。   三人轻轻来至窗前,魏俊行站在窗边往里一望,恰好看见那白狐狸精与那黄鼠狼盘膝坐在白幔垂挂的床塌之上。   白狐狸精的双手拍在黄鼠狼的后背上,二人周身都是白茫茫的雾气,看起来像是在给黄鼠狼疗伤。   黄鼠狼嘴角挂着一串血珠,面色苍白如纸,白雾将她整个笼罩,她双目紧闭黛眉深锁,看起来极为痛苦。   魏俊行想也没想,抓着扇子就冲了进去,以前武侠小说里都提过,这种疗伤的场景下最忌讳被人打扰,他还不趁这个机会下手,更待何时?   大黄利爪一伸也跟着冲了进来,他进门冲到床榻前,朝白狐狸脸上就是一爪。   魏俊行的折扇直冲黄鼠狼面门而来,而何景铄持枪刺向黄鼠狼后心。   白狐狸双掌还拍在黄鼠狼的后背上,被大黄一抓,吓得闪身躲避。   魏俊行的折扇直击黄鼠狼面门,那黄鼠狼像没有知觉似的,根本动也没动,就在魏俊行的折扇击中黄鼠狼面门的同时,他看到那杆银色枪头自黄鼠狼左胸露出头来。   何景铄站在黄鼠狼身后,眉都没皱一下,唰的一声又抽回了长枪。   黄鼠狼整个身子软了下去,眨眼间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黄鼠狼,蓬松的毛散了一床。   那白狐狸一见黄鼠狼死了,怒火中烧,他手中白绫一甩,向着三人冲来。   魏俊行早有准备,一侧身闪过,与何景铄交换了个眼神,何景铄持枪朝着白狐狸刺去。   那白狐狸疯了般冲上来,直朝着何景铄枪口上撞,何景铄抬枪与他的扇子碰到一起。   那扇子白光闪动,耀出点点星芒,一排柳叶刀又唰唰唰甩了出来,何景铄抽枪躲闪。   大黄一爪自白狐狸后心抓来,魏俊行伸扇也直指他的后心,魏俊行扇子拍出,白狐狸的白绫也掷了出来。   魏俊行没有躲避,反而任那白绫缠住了扇子,大黄一爪未中,又反身朝着白狐狸脸上抓来,白狐狸向后闪避,缠着魏俊行折扇的白绫却被魏俊行一把抓在手中。   此时白狐狸左手白绫扯着魏俊行,右边又有大黄不停攻击,他一时腾不开手,而何景铄躲过柳叶刀之后,长枪已经握在手中蓄力半天。   大黄一爪抓过,一个闪身,让出何景铄面前的空当,何景铄拼尽全力将手中长枪刺了出去。   长枪带着凌厉的气息,直击白狐狸左胸,他想抬折扇去挡,然而那长枪直接刺破了羽扇,扎进他的左胸。   白狐狸精瞪着难以置信的狡邪狐狸眼望向何景铄,他没想到一个普通人的武器竟然可以穿透他的身体。   何景铄手肘一弯,抽回长枪,白狐狸瘫倒在地,缠在魏俊行扇子上的白纱也悄然落地。   白狐狸精目光渐至涣散,口中却喃喃叫了一声,   “玲儿……”   他身体向着那黄鼠狼慢慢挪了过去,何景铄眼神一变,向后退了一步,一把抓住了魏俊行的手。   头顶屋梁簌簌落下一阵灰尘,整个院落开始摇晃起来,大黄朝着地上的白狐狸狠狠呸了一口,   “魏子快走,院子要塌了。”   何景铄拖着长枪,最后看了一眼白狐狸精渐渐变回原形的爪子,有那么一刻,他就要够到黄鼠狼了,他居然叫黄鼠狼玲儿。   三人绕过正厅,沿着回廊一阵狂奔,在经过正厅前边西厢的一间屋子时,魏俊行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魏俊行止住脚步,推门闯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凌乱成碎片的纱衣,有粉色,也有黑色,桌子的砧板上还留着一滩血渍。   魏俊行想伸手去捡地上的衣衫碎片,但他的手实在没什么力气,怎么也捏不起来,他只觉泪水不停地自眼中涌了出来,洒在了伤口上,好疼。   何景铄冲了进来,想去拉魏公行,但因为院子抖动的厉害,刚进门就一下摔到了墙角。   随着他摔出来的还有一个箱子,那箱子被这么一晃,从里边掉出来一堆灰绿色的东西,他定睛一看,竟是一箱子布币。何景铄一脚踢翻了箱子,抓起一把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大黄也中了进来扯起跪在地上的魏俊行,“魏子快走。”   何景铄弯腰拉起坐在地上拾碎片的魏俊行,跟大黄一起拖着魏俊行向着大门口跑去。   院落如风卷残云般在他们身后轰然崩塌,在他们踏出大门的那一刹那,何景铄听到了一声金鸡啼鸣,东边天空渐露灰白,一轮红日挣脱了夜的束缚,爬上了天空。   他们再回望身后,那里只是一片坟地,孤零零立着几座墓碑,杂草丛生,哪里还有什么坍塌的豪华庭院。   魏俊行捂着肩膀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大黄恢复了原形,何景铄皱眉,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着了坟地里的杂草。   一簇火苗慢慢向着坟地蔓延,最终燃起了熊熊大火,白色的天空一时间被黑烟笼罩,飘起一股腐臭的味道。   魏俊行仿佛看到了一白一黄两缕白烟,飘向了梧桐树林深处,他不知道这二位的灵魂是不是也会再留在这里。   而他们耳中上课铃声大作,新的一节课来了。   何景铄拉起魏俊行的手,迎着阳光,向着学校的方向奔去。 第53章 :第五堂课   这一夜经历了太多太多,他们奔跑着,像是赢得了一切,却又像在逃离一场荒谬的战斗,可是为什么眼眶滚烫,泪就这样迎着风流了出来。   教室里大部分的人都回来了,唯独何景铄的同桌龚念薇没有回来,空着的桌子,仿似说着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故事。   何景铄眼神暗了暗坐回了椅子上。   魏俊行看到何景铄脸上落寞的神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楚,虽然杀死了狐狸精和黄鼠狼,可是小黑也永远地消失了。   大黄那么悲伤,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很快张和光穿着一身洁白长衫出现在了教室里,他手上的藤条很是乖巧地盘在他的左臂上,张和光面色严肃地走进门来,朝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当那名黑甲将军出现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终于来了救星,然而当看清黑甲将军的脸时,所有人又都心死了。   那藤条变成了教鞭在黑板上端正写了个“信”字。   “信:信者,不疑也,不差爽也,诚实也。就是言出由衷,始终不渝。   信字从人言,人言不爽,方为有信也。   诚心之意也,以诚居心,必然诚实。处世端正,不诳妄,不欺诈者,是为信也。”   他头也没抬,像复读机一般读出了这些字,只听得魏俊行心里一阵的毛骨悚然,若这是要求他们毕业的标准,好吧,他们没有一个达标的。   而且那可以放进布币的募捐箱还没有着落。   通常读完他的课程就会消失的张和光这次却在讲台上站了一会,他沉思片刻,怀着异常沉痛的心情道:   “当年马陵一战,庞将军被孙膑所骗,羞愤不已,自杀于树下,太子申亦被孙膑所擒。   而我,本是奉了国君之命,带人来营救太子,恰在此处,碰到了押送太子的囚车。   当时押送的人不到百人,我杀死了对方大将,救下太子,然而世事难料,个中曲折却是一言难尽。   千百年来,我看尽人间丑陋嘴脸,本来只想守着这一方净土安稳度日,……”   说到此处,他幽深难测的目光扫过魏俊行,又移向何景铄,   “你们本与我无甚关联,但想到申太子,便又心下不忍,因此才设了这样的课程。   或许有些人在离开此处之后,便再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没关系,只要是经历过,就一定会有所助益。”   他洁白长衫无风自动,藤条慢慢扭动伸向教室上空,长出无数根藤条,将整个教室上空盘缠起来。   “鉴于这次的考验大家都没有通过,还引来了黄鼠狼和白狐狸,因此,布不能给大家,就看明天能否通过我最终的考验了。   能通过的就可以安全离开,不能通过的,就永远留下来陪我,我会给你们讲更多精彩的故事。”   张和光一挥手,藤条在空中化作万千绿叶,飘洒于教室之中,同学们被叶子盖了一头一脸,白光闪处,张和光消失了踪影。   魏俊行捡起一片叶子放在眼前,卵圆型的碧绿叶子,脉络清晰,边缘有着小小的锯齿,这叶子看起来像是榆树的叶子,难道那藤条是一根榆树枝?   可看形状又不太像。   魏俊行手中捏着叶子沉默片刻,再看何景铄,他竟然跑到了前边的同学跟前,正弯腰往几个同学口袋里塞东西。   何景铄这是在干嘛,还带发课堂作业的?   何景铄绕着同学们走了一圈,最后来到魏俊行跟卓珲的座位前,低声问卓珲,   “你有几枚布?”   卓珲伸出了他胖乎乎的手,手心里躺着三枚青绿色的布,何景铄手一伸,扣在他的手上,卓珲登时瞪圆了双眼,   “学霸,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   “小声点。这个你就别问了,等着明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就好。”   魏俊行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给何景铄使了个眼色,站了起来,朝着教室后边走去。   何景铄拍了拍卓珲的肩膀,也跟着魏俊行走出了教室。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又来到魏俊行家的场沿边上,   “你哪来的这些?”   魏俊行长腿一伸,又坐上了麦垛。   何景铄坐在他身侧,手一伸露出一把布。   “在黄鼠狼窝里发现的。”   “原来你在黄鼠狼的窝里摸到的是这个?”   何景铄点了点头,眼神晦暗不明,   “不然呢?我还去帮她补房子不成?”   魏俊行沉默片刻,愤愤不平地道,   “你听到张和光说什么了吗?他根本没打算让我们离开。他也说了,他平生最恨背信弃义之人,想必这些布来得不光明正大,到时……”   何景铄抓着布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发白,   “你忘了他当初怎么说的?不是把布投进募捐箱就可以离开吗。现在大家都有了布,只要找到募捐箱就可以了。如果他说话不算话,岂不是也成了他自己讨厌的背信弃义之人?”   “你相信张和光不会成为他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魏俊行无法对张和光,或者现在应该叫魏灵公的这个人有半分的信任。   何景铄迎上魏俊行询问的目光,眼中也满是疑虑,   “我不敢确定。若说他一直站在正大光明的一面,可是他也曾在背地里挑拨过大家的关系。人生来善变,谁又说一切都能一成不变呢?”   连何景铄都不敢确定张和光的为人,魏俊行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明天一战,真是凶多吉少。   “可是至今募捐箱的位置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个自然要问你了,你对这里最熟悉。”   魏俊行挠头,一脸苦相,“你每次都这么说,我又怎么会知道?”   何景铄没有搭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眼中波澜尽显。   魏俊行被他看的一阵脸红心跳,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画面,却不是关于张和光和募捐箱的,而是石室里何景铄跟他的。   “我再好好想想,还有……?”   魏俊行有几分忐忑地低声问道,   “石室里的事你还记得吗?”   何景铄突然想起石室大门打开的时候,他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可是自己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哪里有受过伤,后来模糊记得似乎发生了些事,但不是很清楚。 第54章 :如果   他见魏俊行红着脸低下头去,一时间似乎想起了点什么。   他身子一转,侧身抬臂,扣住魏俊行的肩膀,脸凑了上去,   “你说这样?”   二人面对面只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喷到对方脸上,空气一时间凝滞,魏俊行瞪大了双眼,有些慌乱地想要避开何景铄炯炯的目光。   何景铄嘴角微扬,果然,他没有猜错,魏俊行脸红的是这件事,只是为什么他这么容易受到幻境的影响,他一时还没想明白。   魏俊行见何景铄恍神,一时间松了手,他迅速挪开了身子,躲开何景铄的钳制,又躺回了麦垛上,   “对于龚念薇的事,我很抱歉。”   何景铄摇了摇头,   “这不怪你。”   魏俊行枕着双臂沉默了片刻,望着天空低声道,   “小时候捉迷藏,总是躲在黑暗里,直到有人找到我的那一刻,才觉得光明忽然来临。   虽然喜欢这种游戏,但每一次一个人偷偷躲起来,都像脱离了整个世界,变得孤独而寂寞,因此才更盼望被找到的,所以才会越来越迷恋这个游戏。”   何景铄收回纷乱的思绪,又望了一眼魏俊行微红的脸,琢磨了一遍魏俊行的话,   “你是说我们找张和光,也如同你小时候捉迷藏一样?张和光享受着被找到的这一刻的惊喜,所以迷恋上了这个有人找的游戏?”   魏俊行眸色低沉,双手抓着一堆麦秸,揉成了一团,   “也许吧,我似乎有些了解他,可又觉得隔着一层玻璃望他,不够真切。   不过明天我们要面对的,应该是张和光本人,也就是魏灵公冢里的黑甲将军。   你觉得我们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少?”   何景铄坐了起来,望着天边的云朵,若有所思。   此时天空晴朗,白云飘飘,一片烈日晴空,看起来详和而美好。   可是平静的画面之下,明明已是暗潮汹涌,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然而这种紧张的情绪他不想传达给魏俊行,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尽快离开这里。   “我们不需要打败他,只要拖住他一时半刻,大家找到募捐箱,把布投进去,离开不就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需要大黄的帮忙,你找大黄商量一下。”   魏俊行担忧的目光落在何景铄脸上,他知道何景铄怎么想的,他们之间最能打的,非何景铄莫属。   魏俊行还记得刚开始打刺猬仙时,他还嘲笑过何景铄要带着龚念薇逃跑,没想到最后的时刻,反而还是何景铄站出来。   “可是我担心你抗不住张和光,更担心他会耍诈。”   何景铄皱眉,轻声道,   “你看看,这样以来不是又回到关于张和光的诚信度问题上。我们都不敢确定他是怎样的人,可是我们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   魏俊行默默摇了摇头。   何景铄深深吸说道,   “或许这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对于你好不容易回来的这个地方,阿行,你有什么想法吗?”   魏俊行斜睨他一眼,都快上断头台了,怎么还想起问这些。他想回讥何景铄几句,可是不知为何,却从心底里翻起一股无奈,   “起初对这里的留恋与想念在经过这么多波折之后,恐怕已经消失殆尽了,以后大约也不会再想回到这里了。”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魏俊行侧目,感觉何景铄这次出来总有些怪怪的,但看他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魏俊行也不由得郑重起来。   何景铄清了清嗓子,目光中充满希翼,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都好好地离开了这里,你能来找我吗?”   魏俊行盯着他如墨的眼眸望了片刻,何景铄想要什么?是另有所图还是希望这段感情继续?   魏俊行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到何景铄沉声道,   “以前总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没有可以难倒我的事,直到父亲……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所以……”   何景铄欲言又止,望定魏俊行,   “如果,阿行,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离开了这里,我没有去找你,你记得一定来找我行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魏俊行心头一颤,莫名觉得何景铄在交待后事的感觉。   “就算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何景铄望着远处的豆田,眼神忽明忽暗。   “如果你来找我,我就全部都告诉你。”   一时间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天色变幻,很快暮色四合,夜晚又悄悄降临了。   魏俊行没说出口的承诺,却在心里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大黄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等着魏俊行回来,见到魏俊行,他粗糙的大手拍了拍魏俊行的肩膀,   “小黑的心愿就是送你离开这里,我想她不能继续了,这件事就该我来做,明天我可以帮你们离开。”   魏俊行忍不住一阵心酸,小黑的离开,是他、大黄都难以承受之痛,只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大黄。   “谢谢你,大黄。”   跟在身后的何景铄抢在魏俊行前边向大黄道了谢。   他向着大黄走了一步,   “大黄,我跟阿行有个计划,现在找你商量一下,明天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何景铄拉着大黄去了一边商量,魏俊行走进屋子。屋里除了卓珲默默坐在那里发呆,再也没了其他人。   卓珲看起来情绪低落,只是瞟了眼魏俊行,接着又低下头去。   魏俊行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望着何景铄和大黄的身影,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梦醒,这些人是不是都要消失不见了。 第55章 :抗争   绛色天空,墨色乌云若巨浪翻涌自天边滚滚而来,天色一时明暗不定,魏俊行抓着手中折扇,望着面前长长的青石甬道。   他换了一身青色运动衫,站在青石砖面上,目光锐利望向甬道另一端缓缓走来的枣红大马上的黑甲将军。   马蹄敲打着青石发出阵阵清脆的嗒嗒声,回响在四周空旷的天地间。   魏俊行知道看起来四周辽阔,云黑天高,但他始终还是在魏灵公冢的那个土堆范围之内,一切皆是幻象,亦真又亦假。   黑甲将军很快走到魏俊行的面前,墨色头盔下映出那张瘦长的驴脸,没有表情,只有冷漠。   他双手举起长刀,那明晃晃长刀裹着雷电,迅疾至魏俊行眼前。   魏俊行挥扇来挡,枣红大马上黑衣黑甲的将军嘴角轻蔑上扯,腕上用力,竹扇骨架刺啦一声,自三分之二处斜撇里齐齐斩断。   来梦境这么久,这把扇子也陪他打了无数次架,这次居然就这样被斩断了。   只听天边一道霹雳雷声斩下,乌云压顶的天空,斜撇里黑了一片,似那片天空也被长刀劈去三分之二一般。   魏俊行转身急奔,再不敢莽撞,此刻他除了逃跑,竟是丝毫没有应对之策。   扇子在他手中随风展开,只余二笔黑色的墨迹,“挂吗?”   魏俊行大惊,这是天要亡他啊,连扇子都在嘲笑他,   “完蛋,真的要挂!”   折扇上被削掉的的另外三个字,“兄、弟、买”,正随狂风在头顶飞舞,像个大大开口的笑字。   魏俊行捏扇,边跑,边外厉内荏的骂着,   “呔,你个说话不算话的死人,不是说好赢了五布便可离开这里,大家明显都赢了,你却又出尔反尔。”   只听身后马蹄嗒嗒,夹着魏灵公那裹挟着风声的怒吼,   “竖子小儿,小偷小摸拿来的布你也好意思说是赢?本将军平生最恨背信弃义之人,你……”   他长刀直指魏俊行脑后,   “你居然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今日若不将你斩于马下,将来必成大患,被后世唾骂,污我魏门门风。”   “靠,什么时代了,还魏门门风,我们家东南西北风啥风都有,就是没门风。”   他只溜了这一句,就听耳后风声骤起,那带着横扫千钧的刀锋,朝他右耳边劈来,他仓惶间偏头,一缕头发被长刀齐刷刷削掉,吹到眼前。   魏俊行吓得脚下一顿,侧身滚地,堪堪躲过这一刀,只是他身形未稳,长刀瞬息又至,魏俊行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他迅速汇聚灵光于手中断扇,打算硬抗这一招。   “奶奶的,若是小爷死在这里,我也让你张和光不得安生。”   空气一时凝滞,那被风吹起的已经毛边的扇子,还未碰上刀锋,只听咣当一声,红光闪动,银光乍裂,一杆长枪抵住了黑甲将军的刀锋。   魏俊行抓着那还剩三分之一的折扇,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长嘘口气,   “学霸,你再晚来半步,小爷的命就没了。”   何景铄扭脸极是关切的目光扫下,胯下大黄,也斜眼贴心地瞄了魏俊行一眼,   “大黄变身需要时间,我也是无奈。”   但来得还真是时候,魏俊行朝何景铄无限感激地点了下头,目光落在何景铄骑着的大黄身上。   以前的大黄只在夜里能变身,但看现在的天色,真是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昨晚他们商量了半天,大黄也不知道怎么就接下了这个苦差事,大黄这是明摆着与自己的上司撕破了脸。   此时大黄耷拉着耳朵本来蓬松高卷的尾巴也拖在地上,与那一身银甲银铠如同战神一般的何景铄一点也不般配,   “要求一条土狗硬充良驹,是有点过份了噢!”   大黄本就明汪汪,亮闪闪的一对狗眼,瞬时眨了眨,表示他很赞成,同样的,他更害怕。   能不害怕吗?魏灵公可是他们这里的主宰,他这么明着与魏灵公作对,回头他魂魄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而魏俊行更担心的是,一个不小心,大黄现了本相,到时别说打魏灵公了,就连打条狗也没了气势。   魏灵公见何景铄举枪赶来,拽回长刀又劈了下来,何景铄举枪相迎,二人战到一处。   魏俊行眼一瞪,手中折扇一挥,心下狠狠道,   “小爷今天就跟你拼了。”   说罢,他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头顶黄光迅速汇聚,   “用我之力,换你之功,加持。”   只见一道凌厉黄色光芒自魏俊行指尖飞向大黄,大黄身子抖了抖,劲上鬃毛直立,似是瞬间又长了几尺,腾空扑向魏灵公。   刀枪碰撞火花四溅,咣咣轰鸣声震得何景铄手脚发软,魏俊行把全部功力给了他和大黄,但愿他能挡下魏灵公片刻。   魏俊行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后卓珲带着同学们冲了上来,扶着他,口齿不清地问道,   “阿……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魏俊行脸上表情扭曲,本是俊朗的眉眼间铺开一层阴沉,   “还能怎样,快点找到募捐箱,离开这里啊!”   说罢,他便直冲了墓门而去,身后的同学互相对看了一眼,也跟着冲向墓门。   魏俊行率先冲到墓门前,这青石砌成的墓门需要仰视才可以看得到顶,跟之前他们大战黄鼠狼的那个大殿的高度差不多。   说不定这道门就直通那个大殿。   他在门前仰脸看了片刻,青石砌成的大门,严丝合缝,只在中间左右二边有二个铜质兽环,但以他现在的高度,他连够那个兽环都够不着,更别提这石门如此高大,如何推开真的是个问题。   而且何景铄和大黄能撑多久?他心里也没数。   “卓珲,过来。”   他望着那铜兽环,头也没回,叫了卓珲一声。   站在后边的卓珲颤抖着走到魏俊行的身边,他不停向后望着,听到那刀枪相撞的声音,直击他的心底,这一战胜负已定,谁能不担心。   “阿……阿行,怎么了?”   “你蹲下,我要站在你肩膀上,上去看看。” 第56章 :撕扇   魏俊行示意他蹲下,然后踩上了卓珲的肩膀。   卓珲扶着大门慢慢站了起来,魏俊行够到了那个铜兽环。   就在他的手摸到铜兽环的片刻,一阵刺骨的寒意自他指间唰地一下钻进他的身体,脑海中似有千军万马奔涌而过,铁骑铮鸣,人声鼎沸,像是在他脑子里开拓了一个战场。   他看到坚硬的石门上突然浮起一串水珠,那水珠渐渐汇聚,凝结出一张驴脸,那脸勾唇一笑,持刀驱马奔向了路的另一边。   而另一边,一位银甲将军,举枪迎上他,与他打到一处。   这情景像极了此时在甬道上大战的魏灵公和何景铄。   但那位银甲将军似乎不是魏灵公的对手,枪刀相撞几次,长枪脱手,他坐下白色大马被黑甲将军劈倒,银甲将军跌落马下。   银甲将军瞪起黑如泼墨的眼眸望向那迎面砍下的大刀,长刀带着森森寒意劈向了他。   “不,不要……”   魏俊行惊得喊出了声,那水珠波纹中的画面一时间如巨石投水,涟漪阵阵,再也看不清二位将军的面目。   唯有那双黑瞳在他脑海中转动,像极了何景铄那双如墨的双眸。   魏俊行突然间惊醒,他晃了晃头,靠,他又陷入了幻境,那水珠不过只是另一个被打开的幻境。   魏灵公想让他看到什么?何景铄就是那个与魏灵宫敌对的将军?   魏俊行定睛望向眼前的石壁,恍然间水纹散开,被打败的银甲将军似是无声朝着他喊了一句。   刚开始时他还记得听到了马蹄阵阵,战鼓雷动,可是此时,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水声哗啦啦流过。   魏俊行望着那对挣扎的眸子,心疼不已。   他伸手想越过那水纹去抚银甲将军的脸,可是手指还未探过水纹,只觉一阵犀利风过,长刀又至,直接刺穿了银甲将军的左胸,血溅了魏俊行一脸。   魏俊行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他双手颤抖地捧起了银甲将军的脸,   “学霸,你别丢下我,学霸……”   那张脸在他的眼前慢慢消失,扩散,如同一片片拼图的碎片,被火炎燃烧,渐化为灰烬。   他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双手伸向那不停流血的心脏处,却听到自远处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泪目下,水纹消散,他尝到了嘴角一股咸涩的味道,他竟然哭了。   他听到卓珲在下边大喊了一声,   “门开了,门开了。”   卓珲蹲下身,魏俊行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脸上泪痕未干,心中酸楚凄然。   难怪魏灵公怪他不争气,非要杀了他不可。   沉重的石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这个墓地里所有的地方本来就是虚幻,但一切看起来又如此真实。   魏俊行带着大家走进了石门,空荡荡的大殿里,他又看到了九根宏伟的盘龙石柱,他猜的没错,这扇门的后边果然是那天大战黄鼠狼的大殿。   大殿正中央的一张树根茶几上,放着一个大红色镶着缠枝牡丹花纹的募捐箱,站在他身后的同学们一阵的欢呼。   魏俊行率先冲到了箱子前,将手中五枚布币尽数扔了进去。   魏俊行还记得大殿的另一边还有一道石门,也就是他跟何景铄踩着无数台阶走过来的时候碰到的那个门。   但此时大殿的另一边黑洞洞看不到尽头,仿佛那里通往的是另一个世界。   卓珲跟上来,肥胖的手指捏着布正要投入投币口,但因身体抖得太过厉害,几个布掉到了箱子外边,怎么也没投进去。   接着有其他同学涌了上来,直接把他挤到了一边,都发疯般的往募捐箱里投币。   然而整个大殿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他们想要出去的路。   盘龙石柱上的宫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下边十几人苍白的脸,大家所有的布币都投了进去,可是门呢?离开的路呢?   大殿里依旧一片死寂,暗黑得令人压抑。   他们被骗了。   魏俊行抱头在募捐箱前转了几圈,这个张和光,该是叫他魏灵公吧。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最恨背信弃义,难道他真的就想成为自己口的那种人?   那,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又算什么?他恨别人背信弃义,他自己这样不算是背信弃义吗?   魏俊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其他同学则面面相觑。   远处枣红马嘶鸣声更盛,魏俊行听到了大黄吃力的低吠声,何景铄真的撑不了多久。   魏俊行抬头望着大殿的顶梁,想起了那片被劈开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与另一边绛色的天空界限分明,仿佛刚才魏灵公劈他的那一刀,将天空也劈成了二半。   情急之下,魏俊行将折扇举至眼前,对啊,他的扇子,他看到自己扇子剩下的那部分,只有二个字“挂吗”。   不,他不能挂。   他又翻过了背面,他举起扇子,看到背面他画的村子地图也被劈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一部分,竟然是这边魏灵公冢虚空的这一块。   他匆匆跑出正殿,把刚才被长刀劈砍的位置对准了天空界限分明的那条线,脑子里迅速计算了一下面积比例。   有点巧,削掉的那一块,居然对着扇面上的三分之二处。   身后的同学们见他跑了出来,也跟着一股脑地都跑了出来,同时望向西天边那被绛色云层和墨色云层覆盖的天空。   魏俊行右手食指捏住了扇子的右下角,手心冒汗,鬓角已湿,若是他判断有误,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此毁在这里,将所有人淹埋?   他不敢确定,但危机关头,又能怎么样呢?不能都在这里等死吧。   他目光迅速扫过十几名同学,他们也正焦急地望向他,等着他做决定。   远处魏灵公一刀劈下,何景铄手中长枪几近脱手,眼看大黄就要撑不下去了。   魏俊行眼一闭,心一横,他们逃不掉,也是死在魏灵公的刀下,早死晚死,总归是死,不如拼一把。   他颤抖的十指和中指捏住了那已经破碎的扇面,这可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武器,一旦损毁,什么也没有了。 第57章 :光门   只听嘶啦一声,扇子的右边扇骨被他一把扯下,远处那片绛色的天空一暗,地底一阵轰隆隆嗡鸣,伴着正殿前一道墨绿色裂痕陡然出现。   十几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向后倒退了数步,互相搀扶着大气也不敢出。   魏俊行努力保持着脚下的平衡望着那道裂痕越来越来宽,缠枝牡丹的募捐箱带着大家充满希翼的布币毫不留恋地滚落于墨绿色的深渊之中。   裂痕迅疾蔓延至他们脚下,大家朝着进来的甬道退去,石门在裂痕的另一边轰然倒塌,倒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白如银链的亮光,那亮光越来越盛,竟化作了一道光门。   魏俊行大喜,原来魏灵公幻化出这样的大殿,又想出这么多花样,不过就是想掩盖一个事实,魏灵公冢才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卓珲,快,那里就是离开这里的门。”   他伸手去拉站在身后的卓珲,卓珲胆怯地向下望了一眼,墨绿色的深渊,深不见底,若是跳不到那扇光门里,岂不是要掉下这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阿……阿行,我不敢!”   魏俊行见他这个时候还怕东怕西,心头火大,一脚踹了过去,   “就知道吃,不动脑了,你不敢,换其他人来。”   说着,他向后边的甬道侧了侧身,让出身前的位置,朝着后边的同学大喊,   “想要离开的朝那扇门跳过去。”   有个胆大的同学上前走了几步,他望了眼魏俊行,眼底依然有深深的疑虑。   “牧新,你别怕,想信我。”   牧新深深看了一眼魏俊行,他身高腿长,往前用力跨了一步,屏气向着墨绿色的深渊跳了过去。   牧新欣长的身影像一只翻飞的蝶般跨过深渊,稳稳落在了那道光门前,看似隔着无限距离的深渊,却只是一纵跃就跳了过去。   牧新扭头,又望了眼魏俊行,他朝着那道光门伸出手,身影迅速消失在光门里。   其他人见牧新成功了, 也跟在他后边跃跃欲试起来,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冲到了深渊边,准备助跑起跳。   魏俊行见大家都可以逃出去了,又高兴,又激动。他拔腿朝着战场上的何景铄奔了回去,在离战场几米远的地方朝着何景铄挥手,   “学霸快走,门找到了,门找到了!”   此时何景铄的长枪又与长刀撞到一处,火光四溅。   那长刀一翻直接压下银色枪杆,何景铄终究力有不及,整个人都被压躺在大黄的背上,大黄一阵呜咽,四股战栗,背上鬃毛塌落。   魏俊行心里一惊,冲着何景铄大喊,   “快走……”   只是何景铄被长刀压制,根本脱不了身。   黑甲的魏灵公双目赤红,扭脸望向魏俊行,手中力道却不松懈,本就受他控制的大黄在他的奋力压制下曲膝倒下,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魏俊行眼看魏灵公手中长刀抽回,再次举起劈向何景铄。   他想也没想,身子一矮,往前一滚,来到了枣红大马的后腿边,举扇便朝着马腿敲去。   他想着不管如何,大黄倒了,魏灵公也不能骑在马上,先把他打落下马再说。   大马吃疼,一个旋身,魏灵公长刀砍偏,何景铄躲过了这一刀。他双手抱枪滚至一边,起身便朝着墓门飞奔而去。   魏俊行见何景铄脱身,心里松了口气,转身也朝着墓门飞奔,看起来只是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但跑起来却像是隔着天涯一般,不一会他又听到身后响起了马蹄声。   何景铄已是筋疲力尽,满头大汗,手中长枪拖在身后,划拉着甬道的青石,哗啦啦直响。   魏俊行赶上来,一把夺过了他的长枪,转身,朝着魏灵公便掷了出去。   长枪带着呼啸的风声,径直飞向 魏灵公。   魏灵公端坐马上,略一迟疑,身体后仰,举刀一拨,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咣当一声插进了青石砖里。   何景铄银色的铠甲已经多处破损,有些破了的地方还渗出了血丝,已是到了强弩之末。   魏俊行咬了咬下唇,眸色低沉,推着何景铄往前跑。   甬道里响起二人跟风箱似的喘息声,很快二人已到了那墨绿色的深渊前,同学们已经都跃过了深渊,逃离了这里,就连胖子卓珲也不见了踪影。   魏俊行转身止住身形,朝着对面的光门一指,   “快跳,从那里出去,快……”   何景铄倒退几步,欲要加速跃过深渊,而此时魏灵公又举着长刀追了过来。   刀锋瞬息已至,魏俊行展臂举扇迎击,想为何景铄争取逃走的最后一线生机。   何景铄已经腾空的身子,却在空中一个翻转,又退了回来,他双手一把抓住了那劈下来的长刀。   魏俊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失声大喊,   “学霸, 不……”   长刀根本无视了何景铄那双手的力道,带着破空的撕裂之声,直直插进了何景铄的左胸。   魏俊行眼前的一切,就像一个慢慢切割的镜头,那柄闪着红光的刀尖,自何景铄后肩胛骨刺出,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脸上血色尽失,手中折扇一握,越过何景铄直直朝着魏灵公去了。   好吧,要死,我们就都死在这里。   他一步步紧逼,而魏灵公却昂首仰立,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何景铄被穿在长刀之下,根本不能动弹,可是他拼力往前挣了一下,死命扯住了魏俊行,   “阿……行,记得来……找我。”   何景铄嘴角鲜血如注,奋力扑向魏俊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竟硬生生将身体自那长刀里拔出一寸,在靠近魏俊行的瞬间,狠狠推了魏俊行一把。   魏俊行如一片枯叶般飘过深渊,落在了那道光里,而他惊愕的目光里只剩下被长刀刺穿的何景铄,他眼睁睁看着那具他曾拥抱过的身体,血光四溅,摔倒在地。   魏俊行眼前一黑,手中折扇尽碎,整个世界轰隆隆瞬间崩塌。   青石砌成的甬道,绛色的天空,连带着魏灵公和已经倒地的何景铄统统都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第58章 :梦醒   啪嗒,一滴水掉落在青石上,激起阵阵回响。   滴滴滴,好像有人按响了闹铃,将他从梦中唤醒。   这是哪?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阿行,阿行……”   那声音像是隔着一道玻璃,听不真切,却又异常急切,是谁在叫他?是谁?   为什么他觉得这么熟悉,却想不起来那是谁?   魏妈妈按响了病床边的警铃,护士闻声赶来,魏俊行的心率已经瞬间飚到了150。   一时间午夜的病房里乱作一团,医生护士的脚步纷至沓来。   魏妈妈已经不记得守在这里多少个日夜了,他们说他的儿子或许会变成植物人永远都醒不过来,他们还说,从来没见过突然睡着就醒不过来的人。   可是魏妈妈一直坚信他的儿子会醒来,不管他们怎么劝,她都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   她不停地给魏俊行按摩,不停地呼唤他,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儿子醒了。   魏俊行的主治医生急匆匆赶来,正要上前查看魏俊行的状况,却见他毫无预兆地僵直坐起,瞪着赤红的双眼,口中直呼,   “何景铄,何景铄……”   他声音悲怆,满面泪痕,痛不欲生。   有护士想要上前将魏俊行按下,医生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后。   他站在病床着盯着魏俊行看了一分钟,魏俊行才从悲愤激动的情绪里稳定下来。   魏俊行眼珠微动,找回了些焦聚,迷茫地望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魏妈妈身上。   “妈?我这是在哪?”   魏妈妈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得魂都没了,她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孩子,这是医院啊,你都睡了四个月了。”   “什么?”   魏妈妈泫然欲泣,语声哽咽,   “孩子,你还记得你怎么昏倒的的吗?”   魏妈妈不经意的一句话,如同在魏俊行刚平复的脑海里投进了一粒石子,瞬间又激起无数动荡。   他是怎么昏倒的?为什么会在医院里?他不是去了补习班吗?何景铄呢?他死了吗?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头好疼,就像一根针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扎。   可是他记得何景铄那苍白如纸的脸在他眼前消失,像一帧画纸上擦去的笔迹,他记得他穿银甲俊美铿锵,朝他笑,朝他撇嘴。   “疼,头疼,我的头好疼……”   他终于忍受不住,双手抱头,滚倒在床上。   魏妈妈一把抱住他,无助地望向医生,   “医生,你快救救他啊,他这是怎么了?这孩子是怎么了?”   医生上前一步,双手按在了魏俊行的肩上,在他耳边极为镇静地道,   “什么都不要想,深呼吸,吸气,吐气,……”   魏俊行强忍住疼痛,跟着医生的节奏调整呼吸,缓缓吐纳了一阵子,那疼痛感便如抽丝剥茧般慢慢消失了。   医生又站在一边观察了他片刻,掏出笔在病例上写了几行,还顺便安抚着一脸担心的魏妈妈,   “不用担心,他只是短暂性失忆,这是大脑在受到较大刺激时的应激反应。最近不要刺激他,等身体恢复一些,会慢慢好起来的,他醒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他说罢,又低头交待了护士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照看魏俊行的护士又重新帮魏俊行挂上点滴,交待了魏妈妈几句,也相继离开。   魏妈妈激动地掏出手机,给还在值夜班的魏爸爸打了电话,让他快些到医院来,并嘱咐魏爸爸带些易消化的吃的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魏俊行也累了,他望着一滴滴掉落在针管里的药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魏妈妈担心地盯着魏俊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不敢再刺激魏俊行,怕他又头疼,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点滴缓缓滴落的声响。   魏爸爸急匆匆开车赶到医院,刚进病房就看到呆愣坐在病床上的儿子,他激动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魏俊行的手,   “孩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间就睡着了呢?”   魏妈妈在一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看魏俊行的目光里都存了小心,   “孩子醒了就好,这些事我们回头再说,他不记得了。”   魏爸爸的目光落在魏俊行的脸上,那本是神脸飞扬的脸上现出苍白消瘦的病容,他眼眶一热,几欲落泪。   “好,好,先不说这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说着掏出保温盒,要给魏俊行倒粥喝。   魏俊行身上没什么力气,坐在那里已是勉力支撑,可是他现在还有一件最关心的事,   “爸,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声音一出,嗓子沙哑地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魏爸爸一边倒粥,一边连声道,   “你醒了,我就不担心了,你这一睡就是四个月,爸爸怎么能不担心呢?”   他掩饰地转脸轻轻吹着粥,怕魏俊行看到他落泪的模样。   魏俊行撑起身子,靠在病床边,追着魏爸爸问道,   “爸,你知道何景铄这个人吗?”   “是你的同学?”   “不记得了。”   “你等下……”   魏爸爸放下粥,转身掏出了公文包里的笔记本电脑,   “我上网查一下,或许有这个人的信息。”   这个时候不管魏俊行有什么样的举动,魏爸爸都一刻也不迟疑地想要顺着魏俊行。   可是他刚说完,又想起刚才魏妈妈说的话,怕刺激到魏俊行,又担心地问,   “儿子,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魏俊行有些吃力地点了点头,   “只看不去想,应该没事。”   魏爸爸低头按了几个键,然后把电脑推到了魏俊行的面前,只一眼,魏俊行便确定那屏幕上的人就是何景铄。   他皮肤白皙,尖下颌,头发中长,眉如新月,覆在一双黝黑如深潭般的双眼上,犀利却不失俊逸。   “宁边市首富何宇达的儿子。何宇达早年间靠卖墓地起家,后来涉足房地产,何景铄是叼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魏爸爸也凑上来望了一眼,   “他不是你同学啊,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人?” 第59章 :想见他   魏爸爸的目光也停留在了那一行介绍上,   “何宇达?这个人我倒是有些印象。他之前似乎也住在凤首镇,后来家里有钱了,就搬去了宁边市。孩子,你怎么一醒,就问这个人?”   魏爸爸既担心又困惑地问了一句。他儿子之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贪玩,其他的事都不怎么关心,更何况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魏俊行却仿似没听到似的,目光直直盯在墓地两个字上,   “墓地,墓地……”   他脑海里一阵翻滚,仿若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突然卷起一层巨浪,瞬间吞没了一切。   魏灵公出来的地方也是一个墓地,叫什么来着,……   寂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嚎叫,魏俊行抱着头滚倒在病床上,刚扎好的针头又被扯出了来,手背上全是血。   魏妈妈吓得腾一下站了起来,接住他的手,扯着嗓子喊医生。   魏爸爸慌忙地收起笔记本,一把抱住了魏俊行,   “好了,好了,别想了,别想了。”   魏俊行抱着头,眼神迷乱,他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压抑着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脑子里就像装了一个暗器开关,只要他想,那开关就会打开,簌簌簌射出一团暴雨梨花针。   等医生闻讯赶来的时候,魏俊行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医生听了听魏俊行的心跳,见他又恢复了平静,便有些责备地对着魏爸爸道,   “他刚醒尽量不要再刺激他。这么年青,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魏爸爸讪讪地收起笔记本,连声应着,把冷好的粥端给了魏俊行。   魏俊行也尝到了脑子疼的滋味,暂时不敢再去瞎想,乖乖地吃了粥,睡下了。   第二天魏俊行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他还是不能想太多,只能放空大脑,尽量避开疼痛区。   魏妈妈担心他的头痛病再犯,便多在医院停留了几日。   可是记忆这东西与身体的其他机能又不太一样,医生也找不出他片断性失忆的原因,最终魏妈妈只好带着魏俊行出了院。   十月的凤首镇已经是秋风阵阵,满目金黄,魏俊行坐在轮椅上被魏妈妈推着慢慢回了他们位于镇西的家。   一路走来都是魏俊行熟悉的环境,他不用费力去想,便都记得清楚。   他家在三楼,三室一厅的房子被魏妈妈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喜欢打篮球,鞋架旁专门给他放了一个四格的篮球框,竖直放着几个篮球。   魏俊行这几日一直在试探地想一些东西,就像在给自己做一个循序渐进的恢复治疗,有些事他可以记起来,有些却不能去想,一想脑子就针扎似的疼。   身体了除了瘦了些,没别的毛病,但记忆却像是一段磁带突然间被抹去了一些,又接回来之后,总有些错乱。   魏妈妈担心他,又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守了他几日,后来见魏俊行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上班去了。   这天魏俊行坐在卧室的桌子边发呆,桌上堆积如山的高考复习资料,试卷上潦草的笔迹,都将他渐渐拉回了原来的生活。   他找了毕业纪念册,找了同学们聚会的照片,他一再确认同学里有没有何景铄这个人,事实上答案早就在他心里了,他只是不想承认。   魏俊行翻着桌子,小心整理着那些桌上的资料,没留意一张纸条从书页间滑了出来。   魏俊行捡起来,仔细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写着他名字的高考准考证。   上边的高考日期是今年七月,也就是说他今年参加过高考的,可是现在十月了,他的成绩呢?   爸妈怕他头疼,这几天对于他的过去一字未提。   魏俊行抽去了盖着电脑的防尘罩,打开了桌上的电脑,准备查一下自己的成绩。   他熟练地搜到了查分网站,输入了他的准考证号,很快那成绩栏的框框就跳了出来,每一门成绩也整齐地罗列了出来。   魏俊行瞪大了双眼,瞅了又瞅,他名字下的每一门成绩都是零分。   那些零如同一个个冰封魔咒扑面而来,一时间撞得他头昏眼花,脑海深处乌云压顶,有些东西似是被层层叠叠的沉沉雾霭笼罩。   零分,怎么可能?就算随便答个选择题也不至于全部零分,除非他根本就没参加考试。   可是明明发了准考证,他为什么没参加考试?妈妈说他在考场晕倒了,是真的吗?   脑海中那层层雾霭下被压制的东西纷纷蓄力待发,欲要喷薄而出。   潮涌翻滚,搅起层层巨浪,魏俊行抱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那些画面如同阵阵海浪奔流不息,零分,补习班,神仙胡同,刺猬仙,蛤蟆仙……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在他脑子里翻滚着,最后定格在何景铄那张苍白着流满鲜血的脸上。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这四个月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张苍白的脸最后对着他说,记得来找我,来找我,来找我。   对,他得去找他,去跟他要那个答案。   魏俊行匆匆抓起背包,带了些零花钱,坐上了去汽车站的公交车。   宁边市离凤首镇不过五六十公里,长途车站里每天都有开往那边的汽车,魏俊行随着人群买了车票,登上了城际大巴车。   秋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魏俊行的身上,此时那些记忆突然找了回来,脑子里反而更清明起来。   他抱着背包,黑色棒球帽盖住了那双如星般的朗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他。   这是他这十八年里最熟悉的生活,可是突然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唯独那张梦里惨白的脸,如此清晰明了。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魏俊行到达了宁边市,几十个人从车上鱼贯而下,转眼间便消失于各条忙碌的街道上。   宁边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背着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正在愁着怎么才能找到何景铄时,突然想起网上有提到过宇达集团的地址。   魏俊行抬手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出租车很快载着他到了宇达集团的门口。 第60章 :陌生人   魏俊行背着包,观望着这栋近二十层的大楼,茶色玻璃自上而下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豪华壮观。   大门右侧横放着一块长约三米的巨石,上边黑色苍劲笔迹写着“宇达集团”四个大字。   魏俊行抓紧了背包的带子,抬腿走进了大楼。   光可鉴人的深灰色大理石地板,金光闪闪如同璀璨群星般的顶灯,一切都奢侈的不像话。   魏俊行刚在门口探了下头,前台的美女接待就向着他走了过来。   咔哒咔哒的高跟鞋伴着极甜美的嗓音,   “同学,你有预约吗?”   女孩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穿着合体的白色衬衫与西装短裙。   魏俊行刚从沉睡中醒来,本就对这个世界感到异常的陌生,这样的场合,他更没见过几回,顿时手足无措甚至还有些口吃起来,   “我……我没有预约,我想找何景铄。”   这美女一见魏俊行窘迫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找我们家太子爷啊,那不该来这里啊,他现在该是在上课呢。”   美女上下打量了一眼魏俊行,   “你是他同学?他保送进南康大学的事可是人人皆知,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么一说,魏俊行更窘了,说得也是,何景铄跟他一样大,这个时候是该在学校里,而不是跟他这个零分考生一样四处游荡。   “谢谢姐姐提醒,我放假放得有些傻了。”   他转身正要离开,站在接待台里的另外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对着刚才的女孩低语几句。   接待他的女孩抬眼又望了一眼魏俊行,看得魏俊行手心直冒汗,   “同学,你等下。”   那女孩朝着电梯口瞄了一眼,   “今天太子爷好像在这,就是不知道他想不想见你。”   说罢,她转身就要去接待台上拿电话,对面的电梯却叮的一声停在了一楼,有二人自电梯里走了出来。   二人都穿着藏青色西装,一位年龄较大,头发花白,一边走着,一边专注听着身边的年青人说着些什么。   那年青人走路带风,横眉冷峻,目若寒潭,虽是低声说着话,但眉毛依旧深深蹙着,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   前台接待的女孩看到何景铄出来,朝着魏俊行眨了眨眼,示意他人就在那呢。   魏俊行一时间心跳加速,太阳穴突突直跳,没有任何预兆地竟低头往旁边让了一步。   他们曾经躺在高高的麦垛上枕着手臂,望着蓝天白云说过心里话,他见过何景铄最灿烂的笑容,像盛开的烟火。   何景铄也曾叼着烟,冷峻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可以跟他组队,一张张何景铄的面孔如同翻开的书页在他脑海里唰唰而过。   可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冷峻的何景铄,经过他身边,连头也没抬一下的何景铄,他竟然有些怕了。   何景铄跟着那个中年人走向大门口,魏俊行不由得追着何景铄出了宇达集团的大门,却只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绝尘而去。   魏俊行像一座雕像般定在了宇达集团的门口,他们曾经如此熟悉,可为何却又这般陌生?他们曾经如此亲近,却为何又如此疏远?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可为何却又如此的真实?   可是他又该怎么去跟何景铄解释?如果何景铄忘了呢?   可是何景铄不惜用身体挡下魏灵公的长刀,助自己脱身,让自己来找他,又是为何?   魏俊行一时间脑子混乱,手足无措,就连身后那个接待他的女孩冲他喊了几声,他也没听出说了什么。   直到脑后一阵风过,有人朝他袭来,他才仓惶间抬臂去挡。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魏俊行只觉喉间一滞,脖子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狠狠勒住,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一截藏青色西服的衣袖横陈在魏俊行颌下,魏俊行的鼻尖顿时充斥着淡淡混合着烟草味的凌冽雪松气息,这声音,这味道,是何景铄?   “何景铄,跆拳道黑带。”   魏俊行喃喃念出这一句,就好像他背了无数遍一样。   身后人听到这句,似乎愣了一下,但手臂上的力道不减,拖着他突突左移数步,绕过了宇达集团的大门,闪进了旁边的巷子。   魏俊行跟着他走动,并没有想要挣脱,反而顺着何景铄的力道,贴上了他的胸膛,隔着西装外套衬衫,他听到了身后人咚咚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那颗强有力的心脏还在他的胸腔里跳动,没有被长刀贯穿,没有惨白的失去血色的脸。   魏俊行一时间鼻子一酸,竟有了要落泪的感觉,他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身后的人见魏俊行没有反抗的意思,手臂略松了一下,低低问了一句,声音依旧冷峻,   “谁告诉你的?”   魏俊行转身,眼眶微红,何景铄尖瘦的脸,浓墨般的横眉,深遂的眼,瞬间映入魏俊行的眼中。   何景铄被魏俊行这么一看,似是被烫到似的,松了手,惶恐退后一步,背抵到了墙上。   可是他双手依旧握紧了拳头,异常防备地望着魏俊行。   魏俊行略一迟疑,双手举过头顶,立在原地,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昏迷了四个月刚刚醒来?你有没有关于昏迷期间的记忆?”   何景铄眼中一道电光闪过,迅速双手握拳,语气极为不爽,   “你没病吧?”   魏俊行看着他略有瘟色的脸,又略略退后一步,与何景铄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依旧举着双手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确定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而且,我们曾经在梦里相识,你还为了救我……”   “停!”   何景铄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这位同学,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听你在这里瞎扯。”   他冷着脸,身子一偏,避过魏俊行,疾步走出了巷子。   魏俊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起来何景铄完全不记得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自己来找他呢?   “我叫魏俊行,住在凤首镇凤凰小区,要是你想起来了,记得来找我。” 第61章 :遥远的距离   魏俊行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也追着他走出了巷子。   只这几步,魏俊行也没赶上何景铄,眼看着何景铄钻进了停车场边的一辆白色宝马车,疾驶而去。   魏俊行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南康大学,谢谢。”   出租车油门一踩,不到十分钟已经停在了南康大学的门口。   魏俊行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那气派的拱型石柱大门,和大学的精典LOGO苍松。   据说南康大学因为校园环境优美,被评为五星级旅游景区。   放假其间经常有研学的中小学生过来参观,而学校里的物理科目更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说起来,何景铄会选什么样的科目,他倒有了些好奇。   魏俊行挠了挠头,朝着门岗的保安裂嘴笑了笑,想进校园里参观参观。   奈何保安大叔双臂交叠,手里抱着警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校牌?”   保安指了指魏俊行的左胸。   魏俊行低头,突然意识到这学校也不是随便进的。   刚才他倒是有留意到何景铄左胸上别着一个牌子,看起来挺别致的。   魏俊行忙堆了笑脸,谄媚道,   “忘戴了,通融通融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然而保安却不为所动。   魏俊行见他不放行,马上又换了另一副焦燥的面孔,   “大叔,马上要上课了,我迟到会被老师罚的,您能不能……”   话还没完,保安大叔回到岗亭里掏出了一本册子,转脸问他,   “你是哪个科系的?下午什么课?”   魏俊行一听傻了眼,再也编不下去了,感情这保安大叔早有准备。   他抓耳挠腮地退回到路边,一转身,看到了停车坪上一辆白色宝马车停了下来,这不就是何景铄开的那辆嘛。   很快何景铄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个开车的,居然比他打车的还慢。   魏俊行搓着手正要上前找何景铄,何景铄却绕到了副驾驶座的那一边,护着一位身穿粉色长裙戴着墨镜的女孩下了车。   龚念薇?   魏俊行一直都觉得龚念薇和何景铄在现实里是认识,现在看来他猜的没错。   何景铄曾经许诺说离开那个地方就告诉他所有的真相,然而现在的何景铄,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想要来个死不认账?   何景铄从车后座上背了二个包下来,龚念薇跟在他的身后,向着校门这边走来。   魏俊行眼瞅着二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伸手扯住何景铄。   这次他注意看了他左胸上那校徽的样子。银色边框,四边松枝缠绕,中间工整写着“南康”二个大字。   “何景铄,你给我十分钟,我只跟你说几句话,不耽误你上课,何景铄?”   魏俊行连珠炮似地说了一趾,何景铄却根本没想给魏俊行说话的机会,一把拨开魏俊行伸上来的爪子,   “你最好识趣点,否则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冷峻的眸子突然抬起对上魏俊行的目光,冲着冲上来的保安道,   “我不认识这个人,他不是南康的学生。”   说罢,甩开魏俊行,脚下生风地一溜烟走进了校园。   魏俊行手里一空,又被保安伸手拦住。   跟在何景铄身后的龚念薇走了上来,她停在了魏俊行的身边,极端高傲地扶了扶遮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墨镜,   “同学,来找何景铄的人很多,你算是最不识趣的一个,”   她抬脸望着何景铄的背影嘴角上扬,   “我为你的勇气鼓掌。”   她双手碰在一起,轻轻拍了二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校园里。   魏俊行眼巴巴看着何景铄的背影消失在南康大学干净的水泥路面上,心中一片怅然,原来他们现实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别看了, 你进不去,还是快点离开得好,”   保安冲着魏俊行举了举警警告道,   “要想进去,除非你考进来,没这个本事,就别在这搞事情。”   魏俊行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窝火,要不是看在你们二个都死掉的份上,我才懒得来找你们。   可是这没来由的火气,更被保安的一席冷嘲热讽加油添醋了一把。   魏俊行一把扯住了保安的衣领,怒道,   “你记好了,小爷明年就考进这个学校给你看看。”   说罢,袖子一甩,一把推开了保安,迈着大步走了。   保安抱着警棍耸了耸肩膀,不知可否地回了一句,   “等你考进来,我就不拦你了,你爱干嘛干嘛。”   魏俊行赶在魏妈妈下班前回到了家里,刚刚跟保安的一阵大放厥词,令他一路上都忐忑不安起来。   他可是一个零分高考生,南康大学却是标准的九八五大学。   可是何景铄在那里,他想要接近何景铄。   魏妈妈下班回来,刚掏出钥匙要开门,就听到屋子里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扑通声,似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魏妈妈吓得心脏慢跳了半拍,匆忙开了门,来不及放包,就冲向了魏俊行的房间。   “阿行,怎么了?怎么了?……”   只是魏俊行的房门紧闭,轻轻推了一下,没推开,门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魏妈妈更加担心起来,双手拍门,高声呼叫,   “阿行,阿行,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关门啊……”   接着魏妈妈又听到扑通一声,又有重物掉落在地上,接着屋子里传来魏俊行那清亮的嗓音,   “妈,你等下,我马上下来。”   “孩子啊,你在干嘛,可吓死我了,怎么叫你都不出个声?”   听到魏俊行的声音,魏妈妈才安下心来,接着他听到有人从椅子上跳下来的声音。   房门打开,魏妈妈看到魏俊行顶着一头灰尘站在椅子边上,地上还扔着几捆被尼龙绳捆好的书。   “你这是?”   “妈,我打算去复读,明年考南康大学。我把高一高二的书都找出来了,再好好看看。”   魏妈妈一时愣在当场,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儿子向来在学习上吊儿郎当,虽然有些小聪明,却总是不用在正道上,这一觉醒来,怎么还转了性呢。 第62章 :有美女找   魏妈妈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忧,但最多的还是担心。   儿子为了不上学都能在考场上睡着,给他们拿个零分回来,怎么这一下子又努力起来了,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南康可是九八五大学,你的成绩妈担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我想考,我一定能考上的,妈,你就等明年我的好消息吧。”   魏俊行极为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魏妈妈有些狐疑地望着一头灰的儿子还有满地落满灰尘的书籍没再多言,进厨房做饭去了。   按说孩子一下知道用功努力,还定了这么高的目标,她应该高兴才对,然而她却反而觉得更沉重起来。   这孩子自从醒来就一言不发的坐在屋子里发呆,这怎么突然间又想考大学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魏妈妈一直记着医生说过的话,尽量顺着他的心思,不要刺激他,以免留下什么后遗症。   果然魏俊行身体力行,说话算话,在把自己屋子里落满灰的书全部拿出来之后,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收拾了东西去镇上的复读班报了名。   高三的课程本来就紧张,魏俊行现在又拉下许多,他为了赶上课程,不敢浪费一分一秒,连走路吃饭的空都用在了看书上。   魏妈妈和魏爸爸就只能一边心疼地看着他,一边又担心得不得了。   这还是他们以前那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每天都快乐地不得了的儿子吗?怎么昏迷了几个月醒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魏俊行却完全没有发现爸妈的异常,手不离书地过了一周。   这天天气阴沉,秋风吹着梧桐树的叶子直在马路上打滚,傍晚下了课,魏俊行抱着书走出复读班。   重新回到课堂的感觉其实挺好的。不用提心吊胆,每一天周而复始,只沉浸在书里。说起来也算是一件平静幸福的事。   怎么他在以前就从来没觉得上学这么有意思呢。   魏俊行一路机械地走着,脑子里还在过着一串英语单词,而走在他旁边的同桌郜宾轻轻戳了戳他,   “阿行,有人在看你,还是………”   他倒抽一口气,“大美女!”   “哪会有人……”   魏俊行抱着书抬头迎上了一双美丽的眸子,   “龚念薇?”   魏俊行愣了片刻,龚念薇来找他干嘛   “宾子,你先走,我这边有点事。”   郜宾又看了一眼龚念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在拐过复读班墙头的时候,还不忘又回头瞟了二眼,眼里满是艳羡。   龚念薇依旧烫着大波浪,只是换了一身厚丝绒粉色长裙,手里还提着一款同色的包包,像极了一位名媛。   她站在梧桐树下,就像站进了一副风景画里,无论是谁经过,都会多看上二眼,可是在魏俊行的心里,却一直记得她的另一副面孔。   龚念薇抬手撩了一把耳边的头发,目光微动,   “魏俊行,我是来提醒你的,最好离何景铄远一点,不管他找什么名堂接近你,都不要搭理他。”   魏俊行一时间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龚念薇叫他的名字叫得这么自然,何景铄失忆了,她怎么还记得?   龚念薇面上一红,眼神闪烁了几秒,   “反正你别管他的事就对了。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说罢,也没等魏俊行再回答,就踩着十公分高的白色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坐进了路边停的一辆奔驰车里。   魏俊行抱着书在梧桐树下站了片刻,怎么感觉龚念薇说话的语气和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怪异呢,他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龚念薇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警告?   龚念薇喜欢何景铄,他们又一直在一起,而且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他魏俊行现在对何景铄来说不过就是被他遗忘的一个外人,说起来龚念薇来找他的用意在何处?   可是想到何景铄冷酷的目光以及将自己拒之门外头也不回时的神情,魏俊行心里还是说不上的堵,他们本是约定好了的,可是何景铄却忘记了。   吃过晚饭,魏俊行抱着英语书坐在书桌前想背背单词,可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拉也拉不回来。   梦境补习班里发生的事真的只是一场梦吗?他望着窗外茫茫的夜空,明明何景铄还活着,却又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星空的另一端,宁边市医院的一间高级特护病房里,何景铄依旧穿着他那一身白色休闲服,坐在病床边上。   他手里拿着一块浸湿的毛巾,小心地替病床上的人擦着手,   “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快撑不住了。一切的努力还是徒劳,看来我真的做不到……”   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在毛巾上,被白色的棉线迅速吸收。   病床上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岁的样子,眉目间安详恬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乍一看那眉眼,与何景铄有几分相似,只是皮肤比何景铄黑了些。   病床边的医护架子上挂着点滴,一滴滴坠落着,像是拼命不停地往这俱躯体里注入活力。   “我听张天师的话,去了那个空间,却一无所获,我现在有些怀疑……”   他的话说到一半,病房门吱扭一声推开了。   何景铄忙抬手擦了一把脸,转脸,便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   “赫叔。”   推门进来的人头发花白,穿着盘扣黑色大褂,浓眉,细眼,手里还提着一盒美味佳的点心。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吗?怎么又来这里?我在这就好了。”   正是中午跟何景铄一起走出宇达集团的那个人。   他说着,把点心递进了何景铄的手中,   “你得好好保重身体才行,宇达集团以后还要交到你手中,指望着你发扬光大呢。”   他夺过何景铄手中的毛巾,又接着小心翼翼地帮病床上的人擦着脸。   何景铄拿着点心,朝着赫叔点了点头,   “幸亏有赫叔在,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男人帮病床上的人擦好了脸,把毛巾放进了水盆里,悄声道,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咱们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我跟你爸,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你爸现在昏迷了,我是你的长辈,这些都是应该的。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好。”   何景铄拿着点心退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门他没有急着离开,反而靠在一边的墙壁上抬头望着玻璃窗外的夜色。   那个年青人?他说他叫魏俊行来着,住在凤首镇凤凰小区。   下午他去了张天师那里,张天师一定要见这个人,说他与父亲的昏迷有关。   事情竟然越来越复杂了,本以为他进入另外一个空间会找到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只是没想到回来之后,却还是这个样子,而他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63章 :历史课   一大早起来,魏俊行吃了点东西去上课。   到了教室里,发现郜宾比他到的还早。   郜宾见他坐下,朝他身边靠了靠,满脸八卦地问魏俊行,   “昨天那个美女是谁啊?你女朋友?”   魏俊行放下书包,没好气地道,   “我可高攀不起人家,她不过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   “啥?”   魏俊行不愿多说,幸好此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历史老师抱着教科书走了进来。   今天上课的内容是春秋战国时期,魏俊行打开书本,翻到老师指定的书页上,一眼就看到了马陵之战。   这不就是魏灵公所说的那场战争吗?   他之前比较讨厌历史,对这历史书上的这寥寥几行字根本就没啥印象,可是何景铄曾经提起过,魏灵公也曾经提过。   魏俊行等历史老师讲完了课,举手站了起来,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   历史老师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岁,穿着简朴的白衬衫黑裤子,国子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这位同学,请说。”   “马陵之战后,庞涓战死,而魏太子申被俘,据说太子申在被押回齐国的路上曾经被魏国的一队人马救下,后来孙膑赶到才又抢回了魏太子,有这回事吗?”   历史老师听罢,沉吟片刻,   “马陵之战是历史上设伏歼敌的最好战例。正所谓成王败寇,胜的一方孙膑青史留名,而败的一方魏国从此没落。   太子申是被押回齐国之后,齐威王下令斩首的,但历史上这段并没有更详细的考证。   若论起来,一国太子被俘,作为国君自然是会想尽办法营救,但至于如何营救,过程又如何,我实在给不出你答案,史料里也没有记载。”   魏俊行其实有些怀疑神神叨叨的张和光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位将军,但史书记载的大多都是战功赫赫声名鹊起的大人物,像张和光这种,或许还不够青史上留一笔的。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虽然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魏俊行还是很感谢历史老师的这一番推测。   历史老师点了点头,目光有几分赞许地落在魏俊行身上,   “同学,虽然考试不会考到这样的内容,但你钻研好学的精神值得称赞。   若是真想弄明白的话,宁边市图书馆那边或许有这方面的资料,你可以去看看。”   魏俊行听历史老师这么一说,神情一凌,怎么他就没想到要去图书馆查一查呢?   “谢谢老师提醒。”   下午的课程很快结束了,明天是周六,魏俊行打算去趟宁边市图书馆,好好查查魏灵公的身份来历。   他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郜宾从外边急匆匆又跑了进来,   “阿行有人找。”   “谁啊?”   魏俊行忍不住皱眉,不会又是那个讨厌的龚念薇吧。   “不认识啊,是个大帅哥,还开着一辆拉风的车子。”   魏俊行一听,急匆匆把书塞进书包跑出了教室。   何景铄不是极讨厌他的吗,怎么还来找他?   停车场外的梧桐树下,何景铄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校服,靠在身后的白色宝马车上炫目耀眼。   他双手抱臂,迎着魏俊行探寻的目光,眼里透出几分热切,然而却不是魏俊行想看到的那种。   魏俊行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见何景铄还是不想见。   若是何景铄真的想不起梦境里的一切,他现在来找他,一定是别有用心吧?   “怎么着,太子爷,竟然屈尊来到这种小地方,不怕脏了你的衣服,又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吗?”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何景铄语声冷漠,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一如当初他站在神仙胡同外那样直接,也许他向来就是如此,可魏俊行却觉得那时的何景铄明明更亲切一些。   “什么?”   魏俊行把手放在耳后,假装没听到。   “我想让你跟我去个地方,你怎么才肯答应?”   何景铄又冷冷重复了一遍,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是在求别人。现实里的何景铄,真的挺令人讨厌的。   “呀呀呀,何家太子爷居然也有求人的时候,真是意外啊!”   魏俊行盯着何景铄,眼里落进了一抹晦涩,是什么让他们又变成了陌生人。   他其实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吧,只是在梦境里少了外界的干扰,他隐藏更深的东西容易表露出来罢了,现在他又用层层盔甲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要我答应也不是不行,除非你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怎样?”   魏俊行抱着书,冲着何景铄瞪了回去。   何景铄脸色一沉,阴云密布,   “你想要钱是吧,要多少?”   “呀呀呀,真看不出来,太子爷还是一个拿钱压人的人,除了钱,你还有什么?小白脸?”   魏俊行本就与何景铄面对面站着,只隔着一臂的距离。鬼使神差的一抬手,就摸到了何景铄的脸颊。他指腹轻轻擦过何景铄的皮肤,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带给他一阵战栗。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去接近他,摸摸他。看他生气也好,对自己冷漠也罢,只是这样他居然就很满足了。   何景铄身子一偏,似是受到了极大屈辱般攥紧了拳头,但他还是努力抑制着,只是绷紧了面颊没有发作。   魏俊行一时心里便不舍起来,   “算了,小爷不跟你计较,不过,我不要钱,我想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何景铄抬眼,没想到魏俊行这么快就答应了,   “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喜欢钱的人,倒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魏俊行抬脸望天,想了半秒,   “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罢,他绕过车头,径直坐进了副驾驶座里。   何景铄坐进驾驶室,扣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魏俊行熟练地把自己的书包甩到了车后座上,拿着手机,对着何景铄的侧脸就拍了张照片,   “拍照为证,下次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你可不许反悔。”   说罢,他在照片的下边备注了年月日。   何景铄咬着牙,打着方向盘,怕魏俊行反悔似地迅速开离了凤首镇。 第64章 :只是梦   车子很快驶上了高速公路,将凤首镇甩在了身后,魏俊行从车窗外收回视线,盯着何景铄问,   “你有没有驾照啊?”   “有。”   “去哪?要多久?”   “山上,不确定。”   魏俊行也猜不透何景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那天对他极为不耐烦,如今又求着他,想必跟之前梦境里的事有关。   魏俊行中途给魏妈妈打电话报备了一声。   他很想知道现实里的何景铄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而那些梦境里的人又是什么原因被传送了进去,想必只要跟着何景铄很快就有答案了。   何景铄听他打电话报备,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天色越来越暗,他是个新手,不敢开太快,幸好这段高速上也没什么车。   何景铄忍不住瞄了一眼魏俊行,这人除了皮肤黑点,长得倒也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就连前台接待的那二个美女都看着顺眼的帅哥没几个,魏俊行算一个,就是幼稚了点。   可是明明是陌生人为什么他倒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似乎错过了些什么。   何景铄一边专心致志的开车,一边暗地里观察着魏俊行,但这个时候,魏俊行的魔爪居然伸向了他放在驾驶台中间的手机。   他大大咧咧地拿起了手机,   “密码?”   何景铄翻了个白眼,毫无反抗能力地回了一句,谁让他现在是求着人家呢。   “888”   “有跟没有似的。”   魏俊行有些嫌弃地抱怨了一句,解了锁,拨了自己的号,然后又自己扫了微信加上了何景铄的微信,   “我得联系你是吧?”   何景铄咬牙,这人还真会得寸进尺,但面上却隐忍含笑。   魏俊行不仅拿着何景铄的手机加了微信,还拿着他的手机翻了半天,估计把何景铄手机里玩的看的都检查了一遍。   而何景铄莫可奈何,只能咬牙继续开车。   玩了一阵手机,魏俊行觉得没意思,又去点车上的开关。   整个车厢里一会热,一会冷,一会DISC舞曲,一会轻音乐,直吵得何景铄二耳生茧,后牙根发痒,想上去把魏俊行那两只多余的手剁了。   然而他是个新手,而且还是夜间驾驶,他一点也不敢大意,只能忍,忍,忍。   是谁说学会了开车之后就有香车美人的?   魏俊行玩完了何景铄的手机,玩完了车之后,又百无聊赖地扭脸,目光落在何景铄的脸上。   他收起了那无聊的神情,像是不经意间,又像是极为小心翼翼地说,   “何景铄,我梦到我去了一个怪异的补习班,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你。”   何景铄微微侧脸,瞅了魏俊行一眼,   “说了只是梦而已。”   “是梦,可是梦里的人为什么会在现实里出现?而且明明之前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何景铄略一沉思,莫名地觉得这一切有那么几分不真实,可是很多事一言难尽,他对眼前这人并不了解,   “说不定我带你去见的这个人,他可以告诉你真相呢?”   魏俊行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还以为何景铄真的相信了他所说的,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何景铄放在档位上的右手,   “当真有人可以解释这一切?我现在真的很混乱。”   魏俊行抓着何景的手犹如铁钳,何景铄一时间摆脱不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那是位高人,能解一切疑惑,你见了他便知道了。”   他踩下了刹车,轻声说,   “到了。”   魏俊行有些尴尬地松开了何景铄的手,   “你大老远的跑去凤首镇,就是带我来见个人,替我解惑?”   魏俊行觉得何景铄才不会这么好心。   何景铄眼神一闪,避过魏俊行探询的目光,把车子停进了车位里。   魏俊行扒着车窗,望了一眼外边,四周黑漆漆的,没什么亮光,冷风飕飕,像是在山林里,   “这是哪?”   魏俊行想着自己可心真大,虽说何景铄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现实里,他确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这大半夜的,他一路上竟光顾着想何景铄了,竟然忘了看看外边,究竟到了哪里。   他抱着臂膀,有些害怕起来。   “要去哪?”   他又问了一遍。   那醒过来之后一直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他闻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   何景铄停好了车子,拿了手机,打开手电筒,   “这里是何家位于居山脚下的一个别苑,我带你见的人,就住在这别苑旁边。”   何景铄说话间已经朝前走了一段,魏俊行小跑着跟了上去,   “何景铄,我是被你带出来的,你可得对我负责,否则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何景铄继续走着,忽略了他的警告,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上,他大约也不会怕魏俊行再跑了,甚至连敷衍也不想敷衍了。   一阵冷风倏忽而过,竟有细细的冰冷雨滴落在了脸上,魏俊行忍不住又紧追了几步,   “喂,学霸,你究竟带我来干嘛?这地方看起来阴气森森的,都不像个好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走在前边的何景铄冷不丁来了一句。   黑夜里看不清方向,只感觉四周暗影重重,绿化的相当到位。   空气中飘动着风雨欲来时的潮湿意味,而且细雨已经下了起来,魏俊行很想立马折回去。   但在这荒郊野岭的,他刚才匆匆看了一眼手机,这方位在宁边市的东北边,秋雨湿冷,寒气袭来,他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是上了何景铄的当了。   大约走了近十分钟的样子,迎面看到一盏气死风灯,映出大门上三个大字,“初醒观”。   魏俊行止步的瞬间,风雨声骤起,豆粒般的雨点被狂风吹起,打的他脸生疼。   何景铄已经快步迈进了初醒观。   魏俊行一时间又想到了那癞蛤蟆的初醒庙,不会他们是一家子吧,他有些担心地紧紧跟着何景铄,   “喂,姓何的,你不说这是你家别苑吗?为什么却是道观?你究竟带我来干嘛?”   魏俊行刚走进大门,身后吱呀呀一阵重响,木门轰然关闭。 第65章 :初醒观   凄风冷雨,深山老林,黑漆漆夜里闯进一座道观,魏俊行觉得何景铄一定是疯了。   他却还跟着何景铄一起疯。   何景铄依旧头也不回地贴着观里的西厢廊下走着,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屋檐、地面,声音震耳欲聋,   “喂,姓何的,你究竟想干嘛?”   魏俊行又跟紧几步,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打颤起来,有种很不详的预感徘徊在心头,他想扭头逃走,可是又放心不下何景铄。   何景铄根本没理会魏俊行的抗议,走得飞快,很快穿过回廊,进了正厅。   这观里四处黑灯瞎火的,除了门前那盏灯之外,只有正厅里亮着灯,四周飘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是何景铄身上凌厉的雪松气味,而是类似植物的香气。   是桂花。   魏俊行吸了吸鼻子,正是桂花开的季节,只有山里有这桂花树,相信他没有进入幻境。   他握紧了手机,心一横,跟着何景铄,迈进了大殿。   三更半夜的,他想看看何景铄究竟要搞什么鬼。   大殿里虽是有亮光,但整个屋子挑高高,空间大,只在屋顶中间虚挂着一个昏黄的电灯泡,也只有这一个电灯泡,让魏俊行还觉得他活在现实里,而不是那个张和光制造的梦境里。   四周都挂着飘荡的黄色帷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带得帷幔飘飘悠悠,乍一看,像长了无数触手的幽灵一般,狂魔乱舞。   何景铄已经背对着魏俊行跪在了一个蒲团上,他的正前方端坐着一人。   那人微闭了双目,脸颊细长,颌下一缕长髯,手中抱着拂尘,一副已经入定的模样。   何景铄对着那人磕了个头,嗓音低沉,极为郑重,   “大师,我已经将人带来了。”   魏俊行立时身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听这意思,何景铄是把自己出卖给了一个臭道士,亏了自己还掏心窝子地想要补偿他。   魏俊行此时想要吃人的心都有了,他满是恐惧的目光落在老道士身上。那人手中拂尘无风自动,瞬间双目睁开,直吓得魏俊行往后倒退几步,差点就坐在地上。   那老道士,双目细长,一张大驴脸,怎么看怎么像梦中披着黑甲一刀穿透何景铄的魏灵公。   然而此刻,何景铄却毕恭毕敬地跪在他的面前,给敌人磕着头。   魏俊行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拉起何景铄,指着老道士怒目而立,   “魏灵公,你又想干嘛,你杀他一次还不够,还想利用他?”   何景铄被他用力扯着,一时挣脱不开,只能朝着魏俊行吼道,   “你发什么神经,不可对张大师不敬。”   “张大师?张和光?”   他一时心里更加惊恐起来,那不是梦,张和光居然可以穿越到现实里来。   “小友,在下确实姓张名和光,只是不知道初次与小友见面,小友从何处得知的鄙人姓氏?”   他语声迟缓,却偏偏抬眼斜着望来,嘴角扯起诡异一笑。   魏俊行一把抱住何景铄,不敢再去看那道士,他将头埋在何景铄的颈间压低了嗓子,   “快走,他不是好人。快。”   何景铄也是目光一滞,他感觉到了魏俊行的害怕,魏俊行搁在他身背上手都在不停颤抖着,他抬眼望了一眼张和光,   此时那人诡异的一笑尽收眼底。   “可是?”   何景铄只这么一迟疑间,大殿四周的门窗便咣当当一扇跟着一扇地关上了,而他们身后的大门,在他们还没撤步之前,也咣当一声关上了。   只听座上的老道士厉声喝道,   “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住上一阵吧!”   说罢,他手里拂尘一扫,迎面便朝着何景铄和魏俊行扫来。   何景铄本就会些功夫,见那老道突然翻脸,带着魏俊行旋即转身,堪堪躲过拂尘,他只觉校服后腰一凉,转脸看时,衣服后背上已经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魏俊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不到逃离了梦境,竟还是逃不开这个人,究竟他们上辈子结得是什么仇什么怨。   魏俊行只是愣怔了片刻,何景铄已经带着他在大殿里转了几圈,那老道士身体未动,拂尘却像长了眼一样,追着他们扫来。   魏俊行转了一圈,又转回到正门前,但门窗紧闭,根本跑不出去,他大喘口气,一把抓起地上的蒲团,迎面朝着老道士丢了过去,   “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别在关键时刻发呆啊!”何景铄望着飞出去的蒲团埋怨道。   魏俊行冷着脸回了一句,   “他杀过你一次,你还来跪他,求他,你是不是有病?”   何景铄只觉脊背一凉,一股冷气自脚底突突升起,随着魏俊行迅速后撤,靠近了门边。   他手背在身后,用力拉了一下门栓,门却稳丝未动,魏俊行一边倒退,一边观察着道士的行动,那人拖着拂尘正一步步向二人逼近。   魏俊行来不及细想,身体用力向着大门撞去,本是木质的大门,在他的撞击下晃了晃,道士的拂尘瞬间又扫将过来,   何景铄抬腿,把被门板弹回的魏俊行踢到了一边,躲过了拂尘,奈何道士不依不饶又赶了上来。   魏俊行身后就是大门,但却死死关着,躲无可躲,何景铄眼看拂尘就要扫到魏俊行的脸上。   这拂尘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打到身上比刀子还锋利,何景铄与魏俊行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望向大殿深处。   看不到尽头的大殿,四周都是黑黝黝的,但也比在这里挨打强。   就在拂尘再次扫来的瞬间,二人左右一分,奔向了大殿深处。   幸好四周的帷幔帮了他们的忙,魏俊行躲在一块帷幔后边,大气也不敢出,只静静藏了起来。   那老道士站在门边等了许久,见大殿里毫无动静,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手中拂尘一扫,向着大殿里摸去。   魏俊行则绕着帷幔悄悄向门边摸。   何景铄见魏俊行动了,自己也随着他的步子朝着门边挪动,可是那老道士明显只是向里虚晃了一招,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二边的动静,   他见帷幔一动,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经到了门边,老道士也速度奇快,一步又退回到门边,拂尘挥了出去。 第66章 :张天师   魏俊行想逃跑是假,但想借老道士的力量开门是真,他料到老道士会向他攻来,他身子迅速旁移,想要躲开,奈何腿脚还是比不过老道士的拂尘。   那拂尘直接扫到他的右边侧腰上,大门也在拂尘的扫荡下应声而破,何景铄眼尖地一步冲了出去。   魏俊行伸手捂着腰,不敢怠慢,跟着也钻进了雨雾里。   一时间帷幔晃动,灯光忽明忽暗,老道士意识到自己被二个小鬼骗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二个身影已经冲进了雨雾里,跑出了大殿。   秋夜的雨劈头盖脸地浇了魏俊行一身,腰上传来阵阵刺痛,那破拂尘简直比刀子还厉害。   何景铄的上身校服已经被拂尘刮得七七八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索性一把将上衣脱了,扔进了雨里,一路跑出了初醒观。   魏俊行见他扔了衣服,顺手脱下自己也快裂成二半的上衣,将何景铄一把拉过来,盖在二人头上,顶着雨向着停车场跑去。   何景铄从头到脚滴着水在发动车子,他踩开刹车,车子平地转了一圈,朝着山下驶去。   等车子终于开出了一段,确定道士不会追上来之后,何景铄才算缓了口气,一扭脸发现魏俊行脸色苍白,正龇牙咧嘴地低头望着右边的腰,   “你受伤了?”   魏俊行用力捂着右腰,拧着衣服上的水,咬牙切齿道,   “皮外伤。”   何景铄打着方向盘,皱紧了眉,   “我本来也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只是……一言难尽。   但我也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有个何家的别苑,离这里不远。   你觉得那个老道士会不会追出来?”   最后一句,他有些心虚地问道。   魏俊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不无嘲讽地回了一句,   “你那么聪明,你觉得呢?”   魏俊行觉得碰到何景铄真是倒八辈子霉了,莫名其妙地传进梦境里不说,现在又被人无缘无故追杀。   要不是,唉。他转而又想到何景铄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才被人一刀刺穿,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应该不会,否则他就不会让你骗我来这里了。”   魏俊行咬牙,浑身冰冷,腰上的伤刺骨的疼,连指缝间流出的血都流得速度缓慢,像要被冻住了一样。   也不知道那拂尘上有没有毒,万一中了毒,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次不是亏大了。   “你的那个梦说来听听?”   何景铄见魏俊行半天没有回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魏俊行扭脸望着窗外风雨如晦,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何景铄开着车很快拐上一段公路,开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驶进了一栋别墅的院子。   院子的大门是带自动识别车牌的,何景铄的宝马车刚到门前,大门便自动打开了。   二人下了车,顶着雨进了屋。   这是座二层的小洋楼,风格魏俊行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极尽奢华,显摆着主人有钱。   何景铄打开门,蹬蹬蹬跑上二楼,很快抱了个药箱下来,朝着还站在门口打量客厅的魏俊行使了个眼色,   “进来啊,坐沙发上,我先看看你的伤。”   魏俊行低头,挪开手,腰上一条长约二寸的大口子,被雨水这么一泡,皮肉外翻,血肉模糊,现在连血都不怎么流了,但好在看起来只是刀伤,并没有中毒发黑的迹像。   他乖乖坐在了沙发上,咬着牙,撩起已被淋湿的衬衫,露出狰狞的伤口,   “没事,只是小伤。”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魏俊行咬牙硬撑着。   何景铄眼皮一跳,   “这还小伤,都这样了,我这辈子还没看到过这样的伤口……”   他唏嘘一阵,突然想起来魏俊行是因为他才受的伤。只好小心翼翼地拿出碘伏,用棉签沾了,轻轻在伤口四周消着毒,他每沾一下那伤口,都能感觉到魏俊行身子在颤动,一定很疼。   “你忍着点,一会就好了。”   他一边小心擦着,一边还吹着气,想让那磺伏快些干了,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看起来真的很恐怖。   魏俊行低头看何景铄,他好看的侧脸线条,挺直的鼻梁,如墨的眼眸与记忆里的另一个何景铄重合,其实这个世界他的与那里的他真的很不一样。   是什么不一样?对自己的态度吗?或者某种外在的东西所给的底气?   何景铄很快把伤口清理干净,贴上了敷贴,他见魏俊行一直愣在一边,还以为魏俊行在怪他,很有些不自在地道,   “客房里有浴室,柜子里的浴泡,你去洗一洗,换件衣服,注意别碰到伤口。”   他朝着沙发左边的一个房间瞄了一眼,示意魏俊行过去。   自己则一脚踢了鞋,匆匆奔向了二楼。   魏俊行把泡了水的运动鞋踢到了一边,光脚踩着地毯向着客房走去。   客房像极了旅馆里的大床标准间,洗潄用品一应俱全,他拿了浴袍一头扎进淋浴间。   这一路惊险,但好在何景铄终于相信了他说的话,那场如梦似幻的奇遇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只有何景铄才能给他答案。   可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吗?当何景铄勒着他的脖子问他是谁时,当他被拒之南康大学校门外时,他心里又何尝不曾绞痛过。   魏俊行很快洗完,拿着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走出了客房。   何景铄已经坐在了沙发边上,穿着跟魏俊行一样的白色宽大浴泡,头发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面色瓷白,整张脸在灯光的映射下有了些许生气,一扫刚才的阴郁。   他抬手拍了拍右边的沙发,示意魏俊行坐过去。   魏俊行趿拉着鞋,向他走来。   沙发在魏俊行坐下的瞬间,往何景铄的一侧塌了下去,何景铄盘在沙发上的膝盖碰到了魏俊行的大腿。   魏俊行只觉面上一热,擦头的手一时间停在了肩膀上,有种东西在心里呼之欲出,他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何景铄显然没有发现他的窘迫,反而待他坐定之后,又朝他身边挨了挨,   “我想听听关于张和光的那个梦,这有助于我接下来的行动。” 第67章 :奇幻故事   魏俊行挑眉,   “你还相信那个臭道士?”   “我从来都没相信过他,只不过是想看看那些人究竟要干什么,如今知道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什么你这一边,我这一边,我不懂。”   魏俊行的眉皱得更厉害了,说真的这个现实世界的规则他还不是很清楚。   何景铄莞尔一笑,   “早晚会懂的。”   何景铄笑起来竟如此好看,好看到魏俊行眉头舒展,连腰上的伤一时间都忘了疼。   魏俊行一边擦头,一边大体跟何景铄说了一遍梦境补习班的事,只是中间略去了他们很多亲近的段落。   何景铄一边撑着头,一边满脸疑惑地听完了他的讲述,他眼神有些古怪飘忽地望向魏俊行,似是了解又似是什么也不知道。   魏俊行依旧拿着毛巾擦着那早已干掉的头发,手足无措地解释着,   “我知道接受这些需要时间,但……反正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你这种被保送上大学的人,又怎么会理解一个零分考生的痛苦。”   何景铄双手交握,一时眼睛里似是刮起了惊涛骇浪,可是表情却极为镇定。   “零分?什么意思?”   “学霸,零分就是表面的零分的意思。我从梦境里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其实高考的时候我一上场就睡着了,然后就进了医院的病房,在二周前才刚刚醒过来。”   “噢。”   何景铄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   “所以是我在临死前叫你来找我,然而现在我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魏俊行点头,把毛巾扔到了一边,   “算了,你别想了,万一也想到脑子疼就麻烦了。你曾经跟我说过,若是我们都活着回来,你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那么现在呢?”   魏俊行抱臂靠在了沙发背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不至于压到自己的伤口,即使何景铄把梦境里的事都忘了,现实里他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吧。   何景铄低头侧靠在沙发上,没有看魏俊行,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要是我把那段记忆找回来,说不定我就可以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他身边的一切太过复杂,他不敢轻意相信任何人,但是魏俊行说的这些,他有些信了,却又觉得荒谬。   可是那道观里的张和光他又如何解释?魏俊行明明第一次见他,却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也是巧合?   他对魏俊行那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魏俊行撇了撇嘴,透过一楼的落地玻璃窗,魏俊行已经看到了东方微露的晨曦,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但噩梦和懵懂的何景铄还在这里,一切还是没有改变些什么。   何景铄站起来伸了伸坐得有些僵硬的腿,冲着魏俊行道,   “这件事因我而起害你考了零分,我想我有责任帮你再重新来过,”   他又扭脸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   “今天是周末,你想必也没什么事,去睡会,然后我送你回去。”   魏俊行没想到何景铄在经过这一夜折腾之后,就只轻描淡写地给他来了这么一句,对于为什么要带他去道观却只字未提。   他突然觉得现实里的何景铄比起梦境里的那个何景铄,更深沉,阴郁,有心机。   魏俊行看着他上了楼,也坐了起来,趿拉着鞋子进了客房。   自他醒来之后,身体一直还在恢复当中,昨晚对付那死道士已经累得够呛,回来又熬了一夜,再加上受了伤,又淋了雨,脑袋一沾枕头就呼呼睡了过去。   梦里乱七八糟跟走马灯似地轮换着出场了许多人,魏俊行分不清他们是谁,他又身在何处,直到他勉力醒来,强撑着睁开眼,才想起来是在何景铄家别苑的客房里。   他只觉全身酸疼,张了张口,嗓子肿得像有个鸡蛋堵在那里。   他想挣扎着起身,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抗议,最终他还是无力地又躺了回去。   外边适时的响起了敲门声,魏俊行捂着被子,嗡嗡说了一句,   “进来。”   何景铄换了一身浅蓝色西装,干净利落地走了进来,把手中的一套黑色衣服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你的衣服不能穿了,我拿了一套我的,你暂时将就一下。”   他抬腕看了眼表,   “现在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我送你回去吧,再晚你家人该担心了!”   他突突突说了一堆,而躺在床上的人连动也没动,何景铄才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魏俊行?你怎么了?”   他一步来到床边,伸手把魏俊行从被子里扒出来,手在他额头上一摸。   天啊,这额头烫得跟热锅样。   “喂,魏俊行,你听得到吗?我,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何景铄想到昨天魏俊行腰上的那个大口子,一时间慌了神,那么长一个大伤口,又淋了雨,什么身体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不发烧才怪。   本以为自己已经醒过来的魏俊行,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拉他,可是他眼皮太沉,怎么都睁不开眼,脑子一团浆糊,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何景铄拖着他穿好了衣服,背着人就往门外走,可是看起来精瘦的魏俊行,背起来却很是吃力。   好不容易半拉半拖地把魏俊行塞进车里,何景铄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帮魏俊行绑好安全带, 开车一路带着魏俊行进了宁边市的人民医院。   好在他父亲在这医院里有股份,何景铄的车刚停在停车场里,就有人出来帮着他把魏俊行抬进了医院。   又是抽血,又是化验,折腾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将魏俊行在病房里安顿好。   何景铄看着魏俊行那张从头到尾都紧闭着的双眼,感到莫名的一阵心烦。   这人,这熟悉的触感,这一切看起来陌生却又熟悉,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他却记不起来了呢?   若真是如魏俊行所说,那一切曾经真的发生过,也是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吧,张天师说他醒来可能记得也可能不记得。 第68章 :胖子卓珲   但这一切是不是都与他想找的东西有关?   何景铄正想得入神,病床上的人突然呻吟了一声,何景铄匆忙换上笑脸,   “你醒了?”   “这是在哪?”   “医院啊,你受伤发烧,我把你送来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帮你点外卖?”   魏俊行全身都软得像躺在棉花堆里,右侧腰际那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勉强摇了摇头,又睡了过去。   何景铄摸到魏俊行的手机,拿他的脸解了锁,拨了魏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亲切,温柔,让一直以来没有妈妈疼爱的何景铄愣住了,   “你不是阿行?阿行怎么了?”   对方一听不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就有些急了。   “阿姨您别担心,他就是学习太累睡着了,我替他打个电话,明天会回去的。”   “噢?这样啊。”   明显对方对这样的解释不是太相信。   但何景铄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匆匆挂了电话,祈祷魏俊行明天能好好醒过来。   何景铄也无心再回家,反正那个家跟在医院里也没区别,冷清的可怕。   他拒绝了医院给他一个房间的提议,就在魏俊行的病房里打开一张看护椅躺了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从没轻松过,父亲的事就像一座大山一直压在心头,而宇达集团现在更是乱成一锅粥,一切他都无能为力。   何景铄望着吊瓶里不停一滴滴掉落的药液,视线一时间模糊起来,不知为何,他听到了一声水滴的声响,仿佛自天空最高处坠落,又仿佛是自石壁的间隙滑落。   有人穿着一身黑甲,持着长刀一刀将他刺穿,痛铺天盖地而来,似是将他撕裂了一般。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猛然间从陪护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死是这样一种感觉,就好像一切都迅速被黑暗遮住消失了一般。   病床上的魏俊行眼珠动了动,很快醒了过来,迷茫混乱的眼神落在旁边何景铄苍白的脸上,   “学霸,怎么了?”   何景铄抬头,对上那双关切的眸子,心头涌上一股酸楚,他一下跃过陪护床,跳到了病床上,抱住了坐起来的魏俊行,低声抽噎起来。   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因为魏俊行的到来,又因为他讲了那个故事而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魏俊行瞬间清醒了,他用没有打针的左臂环过何景铄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没事了, 只是个梦而已。”   何景铄趴在他肩膀上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抬手摸了摸魏俊行的额头,烧退了。   从来不在人前示弱,已经好多年没流过泪的何景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尴尬地站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有些手足无措地想去摸烟,又想起是在病房里,   “你烧退了,饿不饿?”   魏俊行仔细看了何景铄一眼,确认他没事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何景铄掏手机去点外卖,魏俊行就躺在床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刚才何景铄扑向他的那一刻,他觉得这个人才是梦境里的那个何景铄。   已经近了午夜时分,但外卖还是很快送到了病房,何景铄小心地打开盒子,倒出小米粥递给魏俊行,   “医生说吃东西要清淡一些,好消化的。”   魏俊行伸手接过来,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过何景铄,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慢慢吃起来。   何景铄也端了一碗陪着他默默吃着。   魏俊行很快把一碗粥喝了下去,又躺回了床上。   何景铄心里也一块石头落了地,吃完东西,何景铄又躺回陪护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医生来查房,何景铄才醒过来。   魏俊行的烧退了,拔了针,受伤的创口又换了药就可以出院了。   何景铄本想再让魏俊行在医院呆一天,反正是周末不用上课,可是魏俊行坚持要出院,还要何景铄陪他去宁边市的图书馆看看。   何景铄无奈,只好开车载着他一路去了图书馆。   人民医院离图书馆并不远,不过隔着二条街,魏俊行先下了车,站在图书馆的门口等何景铄去停车。   图书馆门口有一个小杂货店,摆着几张过时的报纸,魏俊行无聊地瞥了一眼,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满怀惊喜地叫了一声   “阿行?”   魏俊行转身,看到正对报亭的一辆贴着花花绿绿食品海报的早餐车,从那早餐车里探出一张大饼似的脸。   “卓珲?”   那大脸顿时笑成了一个大肉包,   “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果然是你。有没吃早饭?来个汉堡包如何?”   卓珲说着便绕出了早餐车,拿着一个油纸包着的汉堡包硬塞进魏俊行的手里。   魏俊行难以置信地望着卓珲从餐车里走出来,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小啊!   卓珲认得他,也就是说他没有失忆。   何景铄停好了车,来到魏俊行的身边,皱眉望向魏俊行手里的汉堡包,   “你刚好,还是别吃这么油腻的,不然……”   “学霸?”   何景铄话还没说完,那张大饼脸一下又杵到了何景铄的面前,吓得何景铄倒退了几步,   “你谁?”   何景铄的右手已经伸向了卓珲的后腰,要不是魏俊行行动快,说不定卓珲现在已经被摔到了地上。   魏俊行将何景铄和卓珲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冲着卓珲解释道,   “他不记得了。”   “为什么?我明明记得很清楚,他怎么会不记得?”   魏俊行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卓珲只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就释然了,   “不记得也好,本来也没啥好事。不过经过那场昏迷之后,我现在倒是轻松了。”   何景铄皱眉,怎么看着这二人说话,好像有毛病的人是自己似的。   卓珲抬手指了指背后的早餐车,   “我爸妈终于认可了我不是读书的材料,不再逼我读书,我还是对吃的感兴趣,所以弄了个早餐车。” 第69章 :跟踪   魏俊行莫名感到一阵的宽慰,至少还有人记得那里的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对了,卓珲,你是怎么进到那个补习班的?也是高考那天突然睡了过去吗?”   “是啊,那天进考场我本来是想做做样子答几个题的,谁知道一下就睡了过去,而且一睡就是四个月。   这下可把我爸妈急坏了,醒来之后他们就不再逼我上学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满脸通红地望向魏俊行,   “你呢?”   “跟你差不多。”   卓珲接着又望向何景铄,何景铄一脸不屑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零分,我根本没参加高考,我是直接保送的南康大学。”   魏俊行与卓珲对了个异常了解的眼神,果然学霸就是学霸。   卓珲得知魏俊行受伤发烧之后,又拿了二杯甜豆浆,硬塞进魏俊行和何景铄手里,   “在那里的时候,多亏了你们俩我才能出来,真的谢谢你们。”   何景铄拿着豆浆,拖着魏俊行进了图书馆,刚离开卓珲的视线范围,他就顺手把豆浆扔进了垃圾筒里。   魏俊行则嘬着那杯甜豆浆一直进了图书馆找到桌子坐下还没松手。   何景铄立时受不了了,这人怎么自从看到那个胖子之后就像变了个样子似的。   “喂,魏俊行,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陪你来图书馆不是陪你来发呆的。”   他见魏俊行一直没动静,在一边催促道。   魏俊行终于被何景铄叫回了魂,他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全是书架,全是书,一时间傻了眼,这到哪里去找去?   魏俊行放下手中的豆浆,开始在桌上的电脑里搜索书籍,一边找,一边向着何景铄问道,   “学霸,你说关于马陵之战的史料,这里能找到更详尽的吗?”   何景铄瞪眼,   “什么意思?你想查魏灵公的来历?”   “对啊,”魏俊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上何景铄已有些瘟色的眸子,   “还有,卓珲不是说他也考了零分吗,也就是说那个补习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这样。你能不能把今年高考的零分考生找一找,看看可不可以对上那些人?”   何景铄脸色一沉,极度不悦道,   “魏俊行,我可没说当你的助理,怎么什么事都找上我?”   魏俊行举起手机,向何景铄挥了挥,,   “这件事就是我要求你做的,抵前天欠的。”   何景铄回瞪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地掏出了手机,   “算你狠。”   他转身去到外边打电话。   这间图书馆分上中下三层,魏俊行坐的这里正好是上层,都是些成人书籍,下边则是一些小学初中的学习教材,有些家长带着孩子在下边挑选着资料。   魏俊行查了半天目录,终于找到一排历史资料的架子,他站在一堆史料里扒拉着。   只是像魏灵公这种算不上有大功绩的将军,自然正规的史料里都不会写到他。   野史呢?又大多编纂、处理的痕迹严重,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若魏灵公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与史料里的可以对得上,那昨夜那个张天师真的也是魏灵公吗?何景铄又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见他?   魏俊行本以为何景铄接受了梦境补习班的事,也就能跟他说一说为什么要那么做,但事实上何景铄什么也没打算说。   他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魏俊行看到何景铄发来的一条信息,有一份今年高考零分学生的名单。   大约有三十个之多,他略微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卓珲、牧新、他赫然在列。   接着手机又响了一下,   “你在哪?”   是何景铄发来的。   “从前边数第三排架子这里。”   发完,魏俊行又继续找书。   这一排排的历史资料分年代排列着,足有上千本,在这浩瀚如星海般的历史长河中找一个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魏俊行瞄着书脊上的字一路望过去,完全不知道该看哪一本,每一本都厚得跟成语词典差不多。   他走了几步,突然瞄到了一本褐色的硬皮书,上边有几个烫金大字,“武西县志”,这不就是他故乡的县志吗?   魏灵公冢也算是县里的保护文物,县志里说不定有关于这个墓地的记载。   魏俊行一时间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抽出县志翻了起来。   只是他这边还没看二页,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魏俊行猜是何景铄过来找他了,正要转身招呼,一只大手一下挥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那股他熟悉的味道自背后瞬间钻入他的鼻腔。   魏俊行瞪大了眼,扭脸望向身后的何景铄。   只见他表情严肃地正盯着书架外边的一个人影,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他拉着魏俊行在书架边蹲了下来,与魏俊行咬着耳朵,   “别出声,有人跟踪我。”   这可是晴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怎么会有人跟踪一个大一的学生?   魏俊行眨了眨眼,表示他明白了,何景铄才慢慢松开了手。   隔着书架,魏俊行看到另一排书架边一个穿着一身浅蓝色牛仔服,看起来约摸二十几岁的青年,正沿着书架朝前走去,对两边的书视而不见。   “你得罪了什么人?你不是有钱人吗?找人查啊?”   “要是能查到,我还怕啥?就是查不到啊。笨。”   说着,何景铄站了起来,又将魏俊行拉起来,担心地问道,   “你伤口怎么样?有没有碰到?”   魏俊行摇了摇头,   “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魏俊行把那本厚厚的县志递到了何景铄面前。   何景铄眼睛一亮,   “县志?这个里边说不定有。走,借了快点离开这里。”   说罢,他拉起魏俊行就朝外边走。   二人匆匆办了借阅手续离开了图书馆。   何景铄开着车,带着他拐弯抹角地转了几圈,把车子停在了一个篮球场的边上。   魏俊行被他神神秘秘地拉着下了车,他从左侧揽着魏俊行的肩膀,避开右边的伤口,拉着他往篮球场边的巷子里走。   魏俊行手里抱着县志,也被他搞得神经兮兮的,连说话声音都不觉降了几个声调,   “我们这是要去哪?” 第70章 :县志   “跟着我走就行了。”   说着,他们又拐进了另一条巷子,其间何景铄还不停向身后张望着,担心有人继续跟踪他们。   魏俊行完全没料到作为一个大一新生的何景铄所面临的局面竟是这样的,感觉比起梦境里,他现实的世界更复杂。   昨天初醒观被道士追杀,是何景铄自己送上门的,今天被人跟踪,难不成还跟这道士有关?   魏俊行一想到自己会被跟踪,忍不住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些电视剧里的黑社会画面顿时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们走过一个巷子,又拐进另一个更偏僻的巷子,走了约摸五六十米的样子,魏俊行迎面看到一个叫“末儿”的咖啡馆。   那咖啡馆是在一栋居民楼的下边,门不大,二边都用油漆涂成了咖啡色,又用白色油漆画了几朵简单的小花,名字也是白色。   大门开着,门口挂了一个布帘,同样的咖啡色。   何景铄一掀布帘走了进去,魏俊行左右看了一眼,这里地方偏僻,除了他们,连个人影也没有,确实不好找。   屋子里零散摆着几张茶几,窗明几净的,显得很是宽敞明亮。   吧台后边只有一对老夫妻在进进出出地忙碌,见何景铄进来,很是亲切地打招呼,   “景铄来了,快来坐。”   听称呼,魏俊行觉得何景铄跟这对夫妻应该很熟悉。   那老夫人头发盘起在头顶,用一颗镶着珍珠的发卡固定住,圆脸,笑起来很是慈祥。   “老刘,来给景铄上杯蓝山,这位是?”   老夫人望向魏俊行,何景铄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欢畅地向对方介绍道,   “刘姨,这是我朋友,叫魏俊行。他受了伤,给他杯清水好了。我们还没吃饭,一会你给我们做二份煲仔饭吧,我们要在这儿看会书。”   何景乐说话的语气不仅没了紧张,反而有几分撒娇的样子。   魏俊行不由得又打量了一眼这里,只有六张桌椅的小咖啡馆,以及说不上时髦的夫妻二个究竟跟何景铄有什么关系?   那被他叫做刘姨的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后台忙了。   魏俊行则傻傻看着何景铄,这还是他找到何景铄以来,第一次见他的笑得这么没有诚府,看来这个地方是他熟悉且放松的地方。   他原来笑起来这么好看。   这是第几次,魏俊行觉得何景铄笑起来好看了?他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别样的东西又冒出泡来。   何景铄坐进沙发里,伸手拉魏俊行坐下,从他怀里拿过了县志,一边翻还不忘一边讥讽魏俊行,   “拿来,我看看。真担心你这考了零分的人,能不能看得懂。”   魏俊行听到他说话,才一下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把书递了过去,他怎么对害自己受伤的人还这么上心呢?真是犯了病了。   “对,你聪明,你好好研究吧。”   魏俊行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做了个甩手掌柜。   他确实也懒得动脑子,每天就那些学习的课程就已经快把他逼疯了,现在又受了伤,他更不想动弹。   何景铄抱着书开始翻了起来,一本县志看着有成语大词典那么厚,也不知道找到何年何月。   一会刘姨把咖啡和水端了上来,摆在他们面前,   “吃的要慢一些,你刘叔正在做,等一会。”   魏俊行礼貌地道了谢。   很快何景铄翻到了一面,他瞪着眼瞅了一会,往魏俊行跟前挪了挪,几乎与他脸碰脸,   “阿行,你看,我找到了,这里……”   他手指着书里一行字,   “魏灵公冢,在19**年被县里鉴定为一级保护文物。对于此人生平未有详细考证。   因县城与当年马陵之战的战场相距较近,在冢里又出土了一些春秋时期的瓷器,因此有人提出魏灵公是魏国人。   有人沿着这条线寻找史料,找到一位将军,官居六品,属于魏太子申手下的一员大将。   他本姓张,名讳不详,因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被国君赐姓魏。   据说有一次他经过山林时,山上的猴子竟都向他朝拜于是又都叫他灵公。   魏灵公生卒年不详,但死于公元前344年。   这一年恰好是马陵之战的这一年,因此推测魏灵公是随太子申一起死于那场大战。   只是坟冢未见墓志铭,更不见生平事迹,这些都为推测。还有……”   何景铄又翻到了一页上,手指着那里,   “武西县曾是魏太子申的封地,但他一直住于京都并未回过自己的封地。家臣守封地的祖制向来就有,所以这更佐证了魏灵公曾是魏太子申的手下一说。”   “也就是说,魏灵公所说的那些,或许是真的?”   何景铄点了点头。   “年代是对上了,这只能说明魏灵公确实曾经姓张,可是跟那个道士有何关系?而且之前我见那个道士的时候,他本来不是那个样子的,否则我怎么会半夜去那里找他……”   何景铄一句话未完,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他抬眼停下了话头,心虚地望了眼魏俊行。   魏俊行本就对这一切心存戒备,自然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何景铄,是那个道士让你带我去见他?你……你,你居然自己送死不够,还要带我去……真……真是气死我了。”   何景铄极为尴尬地抱着县志,一时间没了言语,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   依着魏俊行以前的脾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气不起何景铄来。   可是这一站,带着伤口疼了起来,他捂着伤口坐离了何景铄,扭身在一边生闷气。   何景铄见魏俊行气鼓鼓地转到一边,尴尬地坐了片刻,轻轻拽了拽魏俊行的衣角,先是服了软,   “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而且我失忆了啊,我对之前的事根本就不记得了。所以才这样吗,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行吗?” 第71章 :平安扣   魏俊行沉默不语,只是伤口却没缘由地疼了起来,他暗暗咬呀。   何景铄见魏俊行一时脸色苍白,默然不语,心里又急又气。   他靠近魏俊行,也不管他让不让,硬是扯开了魏俊行的上衣。   从医院出来本是包扎很好的伤口,现在又渗出了血,打湿了外边盖住的纱布,看起来很是吓人。   何景铄极为内疚,   “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我们再回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魏俊行只低头扫了一眼伤口,是有些疼,但真正令他心疼的是不知道何景铄所说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得回凤首了,不能再在这呆,明天还得上课呢。”   魏俊行吃力地想要站起来,恰好刘姨满脸笑容地端着煲仔饭上来了。   魏俊行看了看刘姨,又望了一眼内疚的何景铄,只好又忍疼坐下。   他一边吃,一边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魏俊行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刚推开门,迎上来的就是齐唰唰魏妈妈和魏爸爸审视的目光。   他们家儿子可从来没在外边过过夜,这一下就在外边呆了二天二夜,虽然每天都有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但实在是放心不下,毕间他才刚醒过来不久。   魏俊行推门进来的时候,穿得还不是自己的衣服,看左胸那白色对勾的牌子,这套衣服价格不菲,很明显魏俊行的零花钱买不起这样的衣服。   “爸妈,我回来了。”   魏俊行打过招呼就想背着书包回自己屋子。   沙发上的魏妈妈坐不住了,一口叫住了他,   “等下,有些事我得问问你。昨天晚上打电话回来的人是谁?你昨天晚上究竟怎么了?连个电话都不能打吗?”   “什么?”   昨晚有人打电话回来?他发烧睡着了,那打电话回来的,还能有谁?这个人渣,究竟跟我妈说了什么,   “啊……就是玩得太累了,然后睡着了。那个是我朋友。一起出去玩的。”   他挠了挠头,假装没放在心上似地想要进屋,躲过二位的盘查。   魏妈妈可没想这么轻意放过他,   “等下,你这身衣服?”   魏妈妈指了指他左胸上白色的那个对勾,   “至少要几百吧,你哪来的钱买的?”   魏俊行经魏妈妈这么一指,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而且他穿了一天都没仔细看过。   “他,他的,就是昨天打电话那人的。说起来,就是借来穿穿,明天我还得还给他,这么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送我。   对了,妈,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魏俊行捂着肚子假装难受地差开话题,不想再跟魏妈妈谈论这个,他脑子里浑浑噩噩,不想再为这个头疼。   魏妈妈一听儿子饿了,又见他精神不好,想着还是先去厨房做饭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魏爸爸此时跟着魏俊行进了他的房间,魏俊行一阵的头大,他可没有魏妈妈那么好糊弄。   “儿子,你说出去玩,我怎么看着你不太像呢?你这脸色白得吓人,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魏爸爸在政府机关上班,这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厉害,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爸,我……”   魏俊行开口想跟爸爸说一说现在的局面,确实以他的智商有些应付不过来。   可是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处说起,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忽而他又想到一件事,   “对了,爸,我小时候在老家不是把那个平安扣装进盒子里埋进了地下吗,前一阵子我怎么又在你抽屉里发现了那个平安扣,你是怎么找到的?”   魏爸爸本是进来想要打探一下儿子这二天去了哪里,谁想到却被儿子一下反问住了,略有些尴尬地在门边站了一阵,   “那个……”   “爸,虽然我是小孩,但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   魏爸爸自知理亏,摸了摸魏俊行的头,   “那个平安扣吧,是你爷爷留给我的,就是一个念想。那东西怎么能留在老家里呢,所以我就挖出来带回家了。”   魏爸爸一惯是本着尊重儿子的宗旨的,只是这件事他做得确实有些不妥当。   “那爷爷留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这个平安扣的来历?”   魏俊行坐在椅子上,一边从书包里拿书,一边拉开要学习的架势,怕引起魏爸爸的注意。   魏爸爸的目光在魏俊行脸上停留了片刻,略是想了想,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说是个老物件,要我好好保管。   对了,儿子,你那天去上复读班的时候,可是说要考南康大学的,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明年能考上?”   魏爸爸看来并不想再讨论平安扣的问题,他这差开话题的本事比魏俊行还高。   “那,爸,平安扣的来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小孩子,关心这个干嘛?要是没事,早点吃饭,复习,有空多想想你的作业。”   说完,魏爸爸抬屁股走人了。   魏俊行抱着书坐在桌边,一时间有些回不了神。   他本以为现实世界里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每天的生活就是上学放学。   但自从见了张天师之后,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仅牵扯到梦境里的人,而且还让现实里的何景铄陷入了险境。   想到何景铄他更是一阵心烦,若是何景铄肯坦诚布公地跟他说一说遇到的问题,说不定他也能帮上忙。   可是何景铄根本就不信任他。   魏俊行在遇到卓珲之前还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卓珲的出现,以及那份何景铄查来的名单,都证实了那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问题又来了,卓珲会记得所有的事,何景铄却不记得,究竟是不是与梦境里何景铄死掉有关?可是同样死掉的龚念薇为什么还记得呢?   难道何景铄所谓的失忆是假装的?但看起来也不像啊。   魏俊行长长叹了口气,这些事怎么想也还是想不明白。   本以为逃离了那个地方就会摆脱这场噩梦,现在看来他还是被扯了进来。   魏俊行打开书包,拿出那本厚厚的县志,决定好好研究一下。 第72章 :复习资料   第二天魏俊行依旧背着书包去复读班上课,腰上的伤虽然好了些,但还是不能碰,睡觉也只能朝一个方向睡,很不方便。   刚在教室里坐定,就看到数学老师拿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   “今天是第三单元的小测试,看看大家的学习情况,摸摸底。”   魏俊行一下子傻了眼。才想起周五的时候数学老师说过要好好复习,这周一考试的。奈何他这周六周日都慌里慌张的,根本连书都没摸。   卷子发下来,魏俊行跟卷子上的数学符号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确认一个题目他都不会。   最终,魏俊行只能出大招,抓阄。   魏俊行头昏脑胀地上了一天课,傍晚抱着书走出学校大门,就看到一身淡蓝色休闲装,抱臂靠在车边,等着他的何景铄。   宁边市虽然离这边不远,可开车过来也起码要一个小时呢,就何景铄那车技明显才刚刚新手上路的样子,估计会需要更多时间。   魏俊行一时间看到他,想着何景铄不辞劳苦地跑来,还略微有那么一丝丝感动的。   可是感动之余,难免又心生怨怼,何景铄接近他,同梦境里一样,不过是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吧?会是那个平安扣吗?   在魏俊行看来,何景铄如果忘记了他,除了另有目的,完全没必要再来接近自己。   何景铄见他出来,面上堆笑很是热情地抬手跟魏俊行打招呼。   “嗨!”   魏俊行神色不定地走到他跟前,还没开口,何景铄已经自然地从魏俊行身上接过了书包,   “你伤口怎么样?有没有很疼?”   魏俊行坐着上了一天的课,确实伤口有些不舒服,但也还没疼到动不了的地步。   “还好了,你怎么来了?”   何景铄背着书包,绕到车子后边,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当当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魏俊行蔫蔫的,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至于何景铄会带什么来,他也没什么期望,经历过一次失望之后,他已经心冷了。   “这是……”   魏俊行揉了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备箱里大大小小摞了三大捆书,比他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还多。   “何景铄,你究竟想干嘛?”   魏俊行直接牙根发痒,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送三年模拟五年高考,就这几摞书,明眼人都看得出何景铄对他的恨意有多浓。   “何景铄,你放过我吧。你这礼物我真消受不起。”   魏俊行一把将后车厢按上,仿佛那些书转眼就要飞出车子钻进他书包里一样。   他这么一伸手,直接牵扯了腰上的伤口,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喂,你不是要考南康大学吗?我可是明年等着你这个学弟入校呢。   这些可都是我的学习宝典,虽然我没用上,但你可以用啊!   你知道吗,我这个保送名额可是凭实力拿来的,要是考的话,我也肯定能考上。”   他一把扯住魏俊行不让他逃走,还极力说服魏俊行接受这些,   “反正大一的课程不紧张,我可以带你复习,真的,如果我辅导你的话,明年考南康一定没问题。”   说着,他把魏俊行的书包扔到了后车座上,将人硬塞进了副驾驶,   “走,上车,我送你回家。”   魏俊行一时间生无可恋,他一定是被何景铄蛊惑了,怎么会想去考南康大学呢,他咬牙恨恨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何景铄神秘地眨了眨眼,“听保安大叔说的。”   魏俊行立马僵在了车座上。   何景铄兴冲冲地开车进了魏俊行家的小区,搬着一大堆复习资料就直接上了楼。   魏俊行背着书包,开了门,本想趁着魏妈妈还没下班,抓紧把这堆东西运进自己屋里,然后打发何景铄滚蛋。   可是没想到一开门跟魏妈妈正撞了个对脸。   魏妈妈眼尖地一下就看到了跟在魏俊行身后,充当苦力抱着一摞辅导资料的何景铄。   魏妈妈平时看自己儿子哪里看哪里好,每天都忍不住多夸上几嘴,但这新来的小伙子,长得比自己儿子还白,比自己儿子还好看。   “这位是……”   魏俊行刚想说朋友,后边何景铄就开了腔,   “阿姨好,我那天晚上给您打过电话。”   “噢,快请进请进。 ”魏妈妈一听声音有些耳熟,想起来那天晚上打电话的人。   看到何景铄抱着一大摞书东摇西晃的,自己儿子反而只背着书包就晃晃悠悠上了楼。人家毕竟是客人,怎么能这么不懂礼貌呢。   “儿子,你看你,哪有朋友上门坐客,让人家拿东西的道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说着魏妈妈就要去接何景铄手里的东西。   何景铄闪身抱着资料就进了门,   “阿姨我来就行了, 不用您麻烦。”   魏俊行径直走到自己屋门前打开了门,何景铄抱着书就送了进去。   何景铄放下资料,抬眼打量了一眼魏俊行的屋子,虽然小但看起来整洁干净,此时外边厨房里正飘出饭菜的香气,让人顿觉温馨异常。   魏俊行指挥着何景铄放下了东西,就要赶他走。可是碍于魏妈妈还站在客厅里,他只好推着何景铄在沙发上坐了,给他倒了杯水,希望他能自觉点快点喝完走人。   何景铄打量了一眼四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魏妈妈含笑道,   “阿姨,我昨天碰到阿行觉得我们二个很投缘,就多聊了几句。   我在南康大学学的是社会新闻系,现在正在做一个高中生的调查报告,恰好阿行说他要考南康,所以我就把我之前的一些复习资料拿给他了。   我刚上大一,正好有空,阿行帮我完成报告,我帮他复习高三的课程,明年希望他也能考上南康大学。”   妈呀,这一番话说得魏俊行简直就要把中午吃的东西吐出来了。   你个毛孩子,不就是比他早上一年大学吗,怎么说得跟个灵魂导师似的。   魏俊行朝着他直瞪眼,完全没明白何景铄是怎么个意思,送资料还不算,还要天天来辅导他功课,他没病吧? 第73章 :辅导老师   何景铄却根本没理会他,只是朝着魏妈妈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人畜无害。   魏妈妈果然真的就信了,   “你看看这孩子,多懂事啊,要是阿行有你一半懂事,今年高考也不会睡着了。行,你帮他辅导,明年要是他考上南康大学,阿姨一定好好奖励你。”   “真的吗?那先谢谢阿姨了。”   说完,魏妈妈就高兴地钻进厨房做饭去了。   魏俊行直直瞪着何景铄,压低了嗓子问道,   “你究竟想干嘛?直说。”   何景铄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没什么,就是这个意思啊。我想来你家帮你辅导功课,要有个理由吧,以后我还要找你出去,总归也要理由的吧。一下全解决,不好吗?”   “什么,什么,你等等,谁让你帮我辅导功课,又是谁说要跟你出去?再说了,你害我一次还不够吗?”   魏俊行指了指腰上的伤,突然想起昨天穿回来的何景铄那套衣服,他到了阳台,把洗干净的衣服装进袋子里,提着袋子出来就塞到了何景铄的怀里。   “你的衣服还你,在我考上南康大学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   何景铄眼看着魏俊行摆出了送客的姿势,也没恼,只是低声冲着他道,   “别人穿过的,我是不会再要的。”   说的话与一本正经坐着含笑的样子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魏俊行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明上周何景铄还对他横眉竖眼的,这周却跑到家里来赖着不走了,要说他没有企图,鬼也不信。   很快魏妈妈的饭做好了,何景铄在魏妈妈的盛情款待下,跟魏俊行貌合神离地吃了一顿晚饭。   何景铄千恩万谢地走了之后,魏俊行却被迫开始了魏妈妈与他的一对一的家庭辅导。   魏妈妈对于魏俊行在外边交朋友,夜不归宿,不打电话,让别人代打,还有不懂礼貌的种种条款都一一摆了一遍,一条条说过去足足说了近二个小时。   直到魏妈妈说累了才饶了魏俊行。   魏俊行拖着受伤的身心回到自己房间,心里恨恨地诅咒了一遍何景铄。他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碰到何景铄这样的人。   魏俊行支着头坐在桌子边,看到那堆何景铄抱上来的高三复习资料,真的头都大了。   他不是笨,只是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随手抽了一本笔记出来,上边满满的都是例题,一般题目都有至少二种解法,字迹工整,极为用心,果然学霸的世界真是不能理喻。   就算在梦境补习班里,四顾茫然,他还是很快能找到症结所在,能很好的处理事情,这也是学霸的本质吗?   这种一边讨厌他,一边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情,魏俊行一时间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魏俊行心里总有一块解释不清的地方,何景铄究竟是不是真的失忆?   如果真的是失忆,明明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的何景铄,怎么又突然跑来找上他?   如果没失忆,又为什么要装?   梦境里何景铄接近他,是因为那张地图是他的故乡,在那里他可以给予何景铄足够的指引,可是现实里的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何景铄想要的?   魏俊行越想头越大,连睡觉也开始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会是魏灵公,一会是张和光,一会是张天师,最终还是嘴角鲜血,硬生生将身体从长刀下拔出来的何景铄。   午夜梦回,冷汗淋漓。   导致魏俊行第二天起床有些晚了,就踩着点跑进了教室里。   不出所料地,数学课上被数学老师拽出来当了一回坏学生的典型,好一番批评教育,直听得魏俊行昏昏沉沉,脑门发热。   放了学,魏俊行刚走出教室,就看到站在车边等着他的何景铄。   何景铄极为自然地接过他的书包,扔进了车里,然后锁上了车门,   “走,我们出去转一转歇歇脑子,回头再上辅导课。”   何景铄蓝白相间的格子T恤扎进长裤里,从身后看背影笔直挺拔,落在夕阳下,俨然一幅风景画。   魏俊行就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背景发呆,秋风袭来,不复夏日的炎热,只余清凉。   沿着小河走了一段,魏俊行实在忍不住,紧追几步,赶上何景铄,将他拦下,   “凤首镇这么小,哪有宁边市好,你天天往这里跑不累吗?”   何景铄好看的眉眼在夕阳下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斜眼望向魏俊行,淡淡道,   “你知道我累,就别辜负我一片好意,我是为你好。”   何景铄在河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他拽了拽衣角,端正坐好皱眉望着奔涌的河水,沉默了好一阵,才又开口,   “魏俊行,说起来我这人是很惜命的,所以我宁愿自己死也要换你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即使现在我不记得,但理由一定是我无法拒绝的。”   他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示意魏俊行坐下。   凤首镇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恰好穿过小镇的最西边,沿河建的是一个生态公园,种了很多的花花草草。   十月的河边依旧绿树成阴,河水在渐渐下沉的夕阳下闪着粼粼波光。   魏俊行没有坐下,反而抱臂望向了远处,他回来的这些日子,不就是一直希望能跟何景铄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吗?为什么却搞成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   “那行吧,我接受你来帮我辅导。至于明年考不考得上,我也说了不算,到时你别说我又辜负了你一片心意。”   何景铄仰脸,唇角上扬,笑了笑,   “你又不笨,考个南康还不是小意思吗?除非你现在就承认自己笨。”   “你……”   魏俊行垂脸与何景铄四目相接,一时间何景铄含笑如画的脸落进魏俊行的眸中,把他一肚子想反击的话堵在了嘴边。   魏俊行又想起了那鲜血淋淋的刀,虽然只是一场梦,可是毕竟那是生死一线,何景铄却冲了上去。   生命之所以珍贵是因为这一生只能过这一回,所以很多事在生死面前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第74章 :学习的窍门   何景铄见他失神,莞尔一笑,又说道,   “你受伤了,我来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魏俊行给了他一个很是无奈的眼神,虽然为自己挡刀是真的,但何景铄接近他的止的不单纯也是真,可他还是又一次选择了相信。   何景铄见魏俊行没再搭话,沉郁的目光落在河面上,沉默了片刻,又道,   “有些事我自己也还没弄清楚,我需要再好好想想。”   他说完,站起来自然地揽过魏俊行的肩膀,   “走吧,不说这个了,回家复习功课。学渣。”   “我不渣好吧。”   “行,你不渣,你好着呢……”   魏俊行一边走,一边望着何景铄的侧脸,心里始终有一团散不去的谜团。   魏俊行家离复读班不远,何景铄已经走得熟门熟路,魏妈妈这个点还没回家。   虽然魏俊行答应了何景铄帮他辅导,事实上面对现实里的何景铄总让他感到有压力。   梦境里他们是队友,可以互相帮助扶持。   可现实里,他总觉得何景铄这样的人不会跟他成为朋友,他们根本就是二个世界的人。   虽然他的内心里可以接受这样的一个何景铄,但何景铄呢?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何景铄进门之后一点也不见外地径直进了他的房间,拿了本书出来坐在书桌边就摆开了要帮他复习的架势。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了一把椅子,先被何景铄占据了,魏俊行只能坐在床边。   魏俊行有些不自然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打算先看会,可是还没来得及翻,便被眼尖的何景铄一把抢了去,顺带收获了何景铄一连串的讥笑声,   “阿行,我真是高估了你,这卷子,怎么才考了二十分?你这些天都在课堂里睡大觉了吗?说你学渣渣还不承认。”   魏俊行反应过来是那张数学卷子的时候,何景铄已经笑倒在椅子上,他伸手去够,何景铄偏不给,二人在屋子里抢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用劲过大,刺啦一声,一张试卷被扯成了二半。   何景铄捏着手里的试卷,一个愣神间没留意脚下,朝着坐在床上的魏俊行就摔了过去。   好巧不巧地手恰好就按在了魏俊行受伤的右腰上。   魏俊行倒抽口凉气,脸唰地一下白了。   何景铄吓得不轻,想要快点挪开手,结果手一抬,整个身体便直直压到了魏俊行身上。   魏俊行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二个人已经面对面,脸挨着脸了。   何景铄有些尴尬地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   魏俊行也扑腾着想要爬起来,结果二人又双双摔倒在床边。   “你没事吧?”   何景铄看他脸色不对,担心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魏俊行则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慌里慌张地坐了起来,   “没事,我们开始吧。学习学习……”   何景铄盯着窘迫的魏俊行嘴角上扬,   “你坐那边,”   他指了指书掉,伸手拿起了魏俊行手里另外半边卷子,找了胶带粘好,把卷子铺在了书桌上,   “那就从这张卷子开始吧,这一题……”   何景铄噼里啪啦开始了他的辅导,可是魏俊行只是抓着笔,心思却不知飘去了哪里,试卷上的字符都认识他,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梦境里何景铄渐渐靠近的脸,还有那个谈不上多好的吻,又在他脑子里冒了头。   何景铄见魏俊行发呆,抬手在他脸前挥了挥,   “喂,我脸上有花吗?看卷子,别看脸。”   魏俊行忙低下头去,红着脸,想要集中注意力,奈何怎么也做不到。   他眼观鼻,鼻观心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哎,学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何景铄从卷子上抬起脸,这人一到学习怎么就这么多毛病,   “说,我们一次说清楚,免得浪费时间。”   他往床上一坐,等着学渣渣的问话,   “你是真的失忆,还是能记得那么一点点?”   魏俊行掐着小手指比了比。   何景铄眼神一暗,他若是说一点也不记得,他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可聊得话题了,可是他要留下来。   “也不是不记得,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何景铄学着魏俊行的样子也掐了一小节手指,只是比魏俊行的还短一些。   “那是什么?”   坐在桌前的魏俊行扔了笔,极好奇地打听着。   那怕是那么一点点,他也想知道何景铄究竟想起了什么。   何景铄一愣,他那夜听魏俊行讲过他们之间的事,可是他确实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上次在医院里,他似乎是梦到了自己死时的画面。   只不过那究竟是梦还是他丟失的记忆,他也说不清。   可是魏俊行那充满希冀的目光望来,他又不忍抚了他的意。   何景铄暗暗捏紧了拳头,本能地闭上眼,将脸凑了上去,一个轻若鸿羽的吻落在了魏俊行的唇上。   魏俊行直接僵在了椅子上。   果然还是何景铄的风格,他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始终是这样的解决方式。   魏俊行瞬间抽回了手,红着脸不再追问。   何景铄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讲他的学习窍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何景铄那清朗有节奏的声音。   魏俊行不知道究竟脑子里听没听进去,就一直处于蒙圈的状态,可是他明明之前很讨厌何景铄这样的举动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觉得他并没有想要推开何景铄,反而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些什么的,远不只是朋友这样的定义。   可那是什么?   卡嚓,门锁打开的声音一下惊醒了沉思中的魏俊行。   他慌乱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赶着就要去关自己的房门。   何景铄却拿着书从容地走到客厅里,准备迎接魏妈妈的到来。   魏俊行脸更红了,他这是怎么了,怕魏妈妈知道吗?何景铄不是说好要来给他辅导作业的吗?他心里究竟在怕什么?   魏妈妈进门,一眼看到站在客厅里的何景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   “哟,景铄在啊,快别站着啊!你们继续,我去做饭,今晚吃红烧排骨怎么样?” 第75章 :新同学   何景铄礼貌地答道,“好,麻烦阿姨了。”   魏俊行抓着书站在门口,一时无言,他为什么感觉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个现形似的。   何景铄拿着书又转回到门口,轻轻拍了他的头,   “小子,好好学习知道不,看看阿姨上班赚钱,下班伺候你,多辛苦。”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魏妈妈听到了这句更是乐了,   “景铄啊,你就好好替我教训教训他,再不好好学习,就去门口蹲着,没饭吃。”   魏妈妈穿好围裙进了厨房。   魏俊行挨了这一下也不敢发作,听妈妈这口气,显然对何景铄比对他这亲生儿子还满意。   他狠狠挖了何景铄一眼,又退回屋子里。   何景铄跟着进屋, 关上了房门。   魏俊行还没在椅子上坐下,就觉身后的何景铄直接靠了上来。   他想躲,奈何桌子跟床之间的空隙根本就不允许他有什么大动作,不得已转脸,对上的就是何景铄那含笑的眸子和充满威胁的口吻,   “魏妈妈可是很在乎你的成绩的,要是这数学试卷给她看一眼,你猜会如何?”   魏俊行想到那大红的二十分,立时蔫了下来,   “不许说,听到没?”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可是牺牲了我所有的课余时间来给你补课的,你还在想些有的没的,你对得起我吗?”   魏俊行瞪眼,他还真当自己是辅导老师了。   “我……”   他举手想去敲何景铄的头,立时发现了此时二人的距离有些近了,而且那姿势有些一言难尽。   他双肘撑在床边,两腿大开,而何景铄就站在他腿中间,双手撑床,直直盯着他。   魏俊行一翻身爬上了床,脸更红了。   “好了好了,听你的,我本来也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   第二天上课,魏俊行刚在位子上坐定,班主任语文老师就带着一名新同学走了进来。   魏俊行本身除了对同桌郜宾有些了解之外,对班上其他同学都还没熟悉过来,对新转来的同学也不感兴趣,他只顾着拿书出来,准备上课。   同桌郜宾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阿行,你看是谁?这不就是那天找你的……”   “什么?”   魏俊行看郜宾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来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他视线移到讲台上,一眼就望见了站在讲台上的某人,穿着及膝的淡粉色长裙,大波浪长发清爽地扎成了个马尾,正向着台下的同学频频鞠躬示好。   “龚念薇?”   那天魏俊行去见何景铄的时候还看到她在南康大学上学,怎么转眼间又进了复读班,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放着好好的九八五不上,又跑来复读,这脑子不只是进水了,而且是秀逗了。   一时间魏俊行竟找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就是想好好学个习,怎么就这么难呢。   话说何景铄接近他还带着什么目的话,那这龚念薇跑来干嘛?他不是应该跟在何景铄的身边好好看着他的吗?   “同学们,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龚念薇。她因为对自己大学的专业不喜欢,所以选择了复读重考,精神可嘉。   大家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又回到了这里,所以,今年要好好努力了,争取明年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语文老师是个年近五十岁的老阿姨,说话慢条斯里,从来不会大声呵斥人,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她介绍完,指了指魏俊行旁边隔了一条走道的位子,龚念薇便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过来。   语文老师开始了一天的讲课,魏俊行开始了一天脑子发懵的上课生涯。   一天很快结束,魏俊行急匆匆想收拾书包走人,不想跟龚念薇有什么瓜葛。   也是,他男朋友天天缠着自己补课,这女朋友跟来也没什么不对,不是吗?   只是这龚念薇从进了教室开始,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令魏俊行浑身都不自在。   魏俊行着急忙慌地收拾书包想要离开,奈何龚念薇根本没想给他开溜的机会,他还没站起来,龚念薇已经堵到了他的桌子边上。   魏俊行假装还在装书,不想理会,但一边的郜宾却坐不住了,立马笑着跨过魏俊行迎上了龚念薇,   “同学,我叫郜宾,以后请多多关照。”   龚念薇只是看了一眼郜宾,哼也没哼一声,郜宾混了个没趣,背起书包走人了。   经过魏俊行身边时,还狠狠跺了跺脚,提醒魏俊行别这么不识好歹。   郜宾一走,整个教室里也没剩下几个人,龚念薇依旧盯着魏俊行。   魏俊行磨蹭半天,终于收拾好书包站了起来,   “同学让让,我要回家。”   龚念薇抬起头,挺起胸脯,直视着他,一步也不肯退让,   “上次我不是提醒过你,让你别跟何景铄出去吗,这下好了,受伤了吧?”   说真的,魏俊行就算在梦境里曾经看龚念薇顺眼过,觉得她漂亮,有想接近她的意思,但在见过他对何景铄的心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想法了。   “喂,龚念薇,你没病吧?你不是应该看着何景铄,跟着他,守着他的吗?来这里干嘛?”   他这一嗓子不要紧,前排几个正要走的同学都回头瞄了他们一眼。   魏俊行忙低下头,背起包就往外走,前排几个本来想看热闹的同学也嘻嘻哈哈地转过头去跟着出了教室。   魏俊行这边还没走出校门呢,老远就看到了那辆白得发亮的宝马车,晕,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下可好玩了。   何景铄抱臂站在车边,向着魏俊行挥手,只是他的手刚挥到一半,一眼看到了跟在魏俊行身后出来的龚念薇。   那绽开了一半的笑容一时间停在了脸上。   魏俊行耸肩,这画风简直了,他在中间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这二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魏俊行背着书包,硬着头皮往前走。 第76章 :争执   这小镇本就不大,复读班的位置在之前他上的高中后边,转过学校的大门,前边有一个大型的操场。   魏俊行一把把书包扔到了操场正中间,回头迎上了后脚跟着他上来的何景铄和龚念薇。   他掐着腰,站在操场的中间,冲着亦步亦趋的二人大吼了一声,   “现在,你们二个把话都说清楚,究竟来这里干嘛?别这样一直让我猜来猜去,我真的没那个心思。”   昨天魏俊行才刚刚说过,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来着,转眼就陷进了这样的桃色事件,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到他想大声骂娘的地步。   魏俊行抱臂站在操场中间,浑身发抖,想象总是美好的,但生活总是一地鸡毛。   何景铄先是一步冲了上来,嗓音沙哑,情绪有些激动,   “我说过了,我来照顾你,因为你受了伤,而且我也想明年在南康看到你,所以来辅导你作业,算是有资格吧?”   何景铄说完,魏俊行还没说话呢,另一边的龚念薇却先冷冷哼了一声,   “何景铄你能这么好心?他刚醒来找你,你就带他去那个什么破道观,害他受伤,你是不害死他不罢休是吧?”   何景铄听到龚念薇这一句,立时火起了,   “龚念薇,你别欺人太甚,之前我敷衍你,是因为二家长辈有言在先,我不得不那么做。   现在你既然撕破脸,也别怪我不客气。   那好,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互不相欠。”   魏俊行一听,好吧,这二位还真是门当户对,父母指婚的。   难怪当时他一眼就看到他们很般配,但听何景铄这语气,怎么这么急于要跟龚念薇撇清关系。   可是明明在梦境里龚念薇死了之后,他看起来很伤心的。   龚念薇也不示弱,跑上来一把扯住了魏俊行的胳膊,向着何景铄瞪了回去,   “没错,魏俊行就是我的阳关道,请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来招惹他。”   魏俊行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想要在一边吃瓜这场争战,却没料到龚念薇先下了手,直接把他扯进了战场。   何景铄瞧着一脸懵逼的魏俊行,恨铁不成钢的咬紧了牙关,他完全没想到龚念薇会站出来跟他抢魏俊行。   这究竟是演的哪一出啊,这剧本他怎么没看懂呢?   可是他也不能示弱,他猛然向前跨了一步,扯住了魏俊行的另边一边胳膊。   但不巧的是,他扯的是魏俊行的右胳膊,直接就碰到了魏俊行腰上的伤口。   魏俊行顿时疼得啊了一声,直接蹲到了地上。   何景铄紧张地低头看了他一眼,松了手。   “你没事吧?”   魏俊行立时看清了二人对峙的原因,而他自己就是这件事的导火索,他一甩胳膊,脱离了龚念薇的禁锢,倒退了一步,   “我有事,快死了。你们再吵下去,我立马入土为安。”   龚念薇也想起了魏俊行受了伤,担心地问道,   “你没事吧,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我带了……”   “停。你们都不要说了。我回家了。不要再来烦我。”   他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日子一天天过得简直生不如死,魏俊行一个脑袋二个大。   魏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没听到他儿子在屋子里的长嘘短叹。   吃饭的时候魏妈妈还问了一句,   “那个景铄怎么没来帮你辅导作业啊?是不是有事忙了?”   魏俊行一听何景铄的名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含糊回了一句,饭都吃不下去了,一推碗回了自己屋子。   他拿出今天老师发的模拟卷子想要做套卷子,奈何一脑子的乱七八糟根本做不下去。   魏俊行坐在桌子前,慢慢呼气吸气,吐纳了半天,才算恢复平静,拿起笔正要做卷子,就听到书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魏俊行看了一眼挂钟,居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   来电显示是何景铄。   魏俊行一想到下午他跟龚念薇争执的情景,就一肚子气,抬手就硬生生按掉了电话。   他刚按掉电话,没过一分钟,又接着响了起来,直到响了七八下之后,魏俊行实在烦得不行,又怕吵到魏妈妈睡觉,才接了起来。   “喂,是魏俊行吧?”   对面传来嘈杂的声响,但声音却不是何景铄,魏俊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为什么何景铄的手机会在别人手里,   “是的,我是。何景铄人呢?”   “他人在酒吧里喝醉了,你来带他回去吧。”   “在哪里?哪个酒吧?”   “浮风。”   “好的,好的,我马上来。”   魏俊行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走到门口,才想起爸妈都睡了,又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出了门。   凤首镇本来就是一个小镇子,酒吧没几个,浮风就是仅有的一个生意比较好的酒吧。   魏俊行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呢。他本以为何景铄跟龚念薇吵完架后,会开车回去,没想到何景铄竟然跑来酒吧喝酒,甚至在这里喝了个烂醉,连个能找的人都没有。   刚进酒吧,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耳膜发紧,整个里边乌烟瘴气的,充斥着一股酒精、香烟、劣质香水混合在一起的熏人味道。   平时看何景铄也是爱干净的一个人,虽然抽烟,身上却没有那股呛人的烟草味,可是没想到他会来这种地方。   现实里的何景铄,其实与梦境里的何景铄究竟是不是一个人,除了长相之外,一切都令魏俊行感到很是困惑。   但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何景铄,大约都是攻于心计的吧。   魏俊行刚在酒吧门口站定,往里边瞧了一眼,就看到大厅正中央的沙发上闭眼躺着一身白衣的何景铄。   旁边正有个穿着酒吧制服的小伙子擦着他面前的桌子,而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手机,就放在桌子边上。   魏俊行穿过吵闹的人群走到沙发跟前,酒吧的服务员立马站了起来,   “是他朋友吧?他刚才说给你打电话,然后就睡了过去。我担心一会没人送他回去,所以就帮他打了。需要帮忙吗?” 第77章 :开房   “谢谢,请你帮我叫个车,去离这最近的四季宾馆。”   魏俊行是真的力不从心,要是换成以前,他也许能背着何景铄健步如飞,可现在他腰上有伤,用不上力,伤口一碰就疼。   服务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魏俊行就站在沙发边上,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何景铄。   何景铄双眼微闭,脸色菲红,一身酒气。   他似是感觉到有人站在边上,勉强睁开了半边眼,看到魏俊行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换上了笑容,脚下虚浮手脚并用地去桌上抓酒杯,   “阿行……来,来陪我喝一杯……”   魏俊行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杯,满脸嫌弃地扔到了一边,   “都快喝断片了,还喝?”   何景铄乐呵呵地笑着站了起来,服务生很是有眼力劲地拿过账单,他举起手机付了账,然后手脚并举像大章鱼似地扒在魏俊行身上,眼睛眯了起来,喷了魏俊行一脸酒气,   “你别嫌我烦,我帮你……辅导功课去……”   魏俊行一把捂住他的嘴,还辅导功课呢,你自己是谁知道吗?   他一阵脸红心跳地拖着何景铄就往门外走,这要是被他老妈知道了他来这种地方,肯定又要教育他半天。   “你别说话了行吗?”   魏俊行一边扯着何景铄,一边警告他别再乱说话,哪个好学生会来这种地方。   他终于在服务生的帮助下,连拖带拽地把何景铄弄到了门口,扶他上了一辆等在门口的出租车。   下车的时候,幸好司机师傅热情,帮着扶了何景铄一把,魏俊行才替他开好房,送进了房间里,要不然凭着受伤的自己真没办法处理这个醉鬼。   魏俊行把何景铄扔到了宾馆的床上,又转回头研究了半天,才把房间的灯打开。   他还是第一次单独一个人来宾馆开房间,他扶着腰,坐在沙发上喘了半天气,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正在隐隐作痛。   而何景铄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魏俊行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何景铄的,怎么着碰到他就没有什么好事。   魏俊行坐在沙发上了半天气,才捂着腰站起来,又研究了一会房间里的电器,才找到空调的摇控器,打开了空调。   他擦了把汗,去卫生间拿了毛巾洗了洗,帮何景铄擦了擦脸和手,帮他把外套鞋子脱了,盖好被子。   看着他熟睡的脸,魏俊行又忍不住想,何景铄向来冷静自持,这次是因为龚念薇吗?   可是龚念薇明明对何景铄有意思,怎么又跑来骚扰他?他们究竟怎么了?   魏俊行的脑子就像被一堆浆糊堵上了,怎么也想不通,突然感觉这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他真不应该无故卷进来。   只是,他望着何景铄那因醉酒而爬上一丝红晕的脸,好看的像是一枝开在春天里的璀璨桃花。梦境里何景铄不断靠近的脸,那喷在自己脸上雪松味的气息,又不停地钻进自己的脑子里。   有些东西在心里呼之欲出,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何景铄的脸,不去想何景铄。   他深呼吸一口气,想到龚念薇,她今天那么说一定是在气何景铄吧。   无论从家世还是长相,还是什么,总之龚念薇都不可能看上他才对。   可是就算是气何景铄,装装样子也就罢了,为什么退了大学而来上复读班?这一点魏俊行真是完全搞不懂了。   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二个大。   魏俊行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个中的原因,他又看了看何景铄,看他睡得死沉,想必也没什么问题,就打算收拾一下离开。   只是他还没走,就听何景铄那边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   “阿行,平安扣!……”   “什么扣?”   魏俊行一时没听清楚,又反问了一句。   何景铄依旧闭着眼,嘟囔着,   “阿行,能借你家的……平安扣……用用吗?   这次他听清楚了,何景铄说得是平安扣,魏俊行心中连着的那根本就摇摇欲坠的弦啪的一声断成了二截。   何景铄曾经说要去梦境里寻一样东西,当他挖出地下那个铅笔盒时,他明明看到了何景铄脸上一闪即逝的失落神情。   那时何景铄就一直问他关于童年的事,一方面是为了应对考验,另一方面大约也是为了这个吧。   那时他还傻傻的以为何景铄也对他的童年感兴趣,他们一同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之后,他起码也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感念吧。   可是这一切不过如此。何景铄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也只有何景铄知道平安扣是唯一一样连接梦境与现实的东西。   也就是说何景铄一早就知道在梦境里死也不过就是现实里失忆罢了,他宁可死也要自己记得梦境里发生了什么,让自己去找到,这才是何景铄真正的目的。   魏俊行越想心里越凉,自己那一时起得旖旎想法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他拨开何景铄抓住他衣角的手,将房卡放在了床头柜上,拖着火辣辣疼得冒火的伤口回了家。   不仅是腰上的伤,连心里都感觉血肉模糊疼到了极点。   魏俊行身心疲惫地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也没睡着,等他终于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连手机的闹铃都没吵醒他。   他一骨碌爬起来,看到桌上魏妈妈留的字条,叮嘱他一定别忘了吃早饭,帮他学校请假了,不想去上课就不用去了。   这要是之前他上高三的时候,魏妈妈早就拳脚相加了,可是自从自己从梦境醒来之后,魏妈妈对他的宽容程度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魏俊行看着手中的字条,眼睛一阵酸楚,他突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谁会真心地对他,真心地关心他?   他为了那些人生生死死又换来了什么?   魏俊行洗了把脸,去爸爸屋子里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那枚祖传的平安扣。   魏爸爸没事的时候喜欢把玩,之前魏俊行从来没注意过这个东西,不是因为突然间回到了故乡,他也完全不会想起这枚平安扣。 第78章 :奇怪的龚念薇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何景铄却愿意用生命相搏,为什么?   他举起那枚平安扣,灯光下,看到内里飘浮着一层薄薄的棉絮物不成规则,外侧则用极细的雕刀雕着缠枝牡丹。   以前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件,但现在看来,它不像是玉质的,更像是瓷器。因岁月长久,表面已经浸润成了深褐色,像是镀上了一层釉质,看起来像是一个玉件。   魏俊行握紧了平安扣,心下滴血。   即使何景铄不千方百计的接近他,直接跟他讨要,说不定他也会直接拿出来,毕竟何景铄曾经用死换回了他的生命。   他又想起那张惨白得满是鲜血的脸,硬生生拔出的穿胸的长刀,那种痛,该用什么形容。   何景铄竟可以为此做到这种地步,这个平安扣究竟对他有多重要?   魏俊行匆匆下了楼,骑着自行车直接到了四季宾馆,去了何景铄的房间。   他轻轻敲了几下,听到门里起床穿鞋的声音,接着何景铄有些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见是魏俊行,开门让魏俊行进来,转身又想躺回床上。   魏俊行却抢先一步,扯住了他皱巴巴的衣服,脚步停在了门口,没想再进门。   “学霸,我不进去了,这个给你。”   何景铄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魏俊行没容他分说,一把拉过他的手,把还带着他体温的平安扣塞进了何景铄的手里,   “我虽然不知道你要用这个干嘛,但是我相信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这个给你,我们两清了。”   他说罢,一扭脸,跑下了楼。   眼泪无声地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了出来,顺着脸颊一路流到了嘴边,还没等魏俊行抬手去擦,竟就硬生生地钻进了嘴里。   又苦又涩。   魏俊行到了学校,第2节 课的上课铃声刚响,他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赶上了历史老师的这节课。   那本县志还放在家里,周末他要记得还回去。他跟何景铄之间,从些就不再有牵绊了吧。   他还记得何景铄带他去图书馆借书的情景,记得他们一起吃煲仔饭的情景,记得他关心的目光,他辅导作业时认真的样子,还有梦境里战斗时的样子。   但以后,或许再也看不到他了吧。这一切他所给予的,不过就是一场另有目的的阴谋罢了。   魏俊行刚走进教室,就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抬眼看到跟何景铄吵架的龚念薇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   从他进教室开始,龚念薇就一直盯着他看,魏俊行很不友善地瞪了她一眼。   龚念薇换了一身黑色针织长裙,双手托着下巴,望向他的目光满是关切。   魏俊行没来由得心脏一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何景铄接近他是有目的,那龚念薇又是所为何来?   以前的龚念薇是从来没用过那种温暖且关心的目光望过他的。   魏俊行此时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根本没心思再想龚念薇的事,只坐在座位上掏出了书,一天的的课程听得索然寡味。   傍晚放学的时候,他走出复读班的大门。   他发现经常停在大门外的宝马车消失了,自然也没了何景铄的身影,这一点魏俊行并不意外。   何景铄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然没必要再来讨好他,可是他却感到一阵阵的失落。   龚念薇在他身后不远处走着,一路跟着他,到了他家的小区门口。   魏俊行本不想揭穿她,可是他实在心情不好。   他扔了书包,疾走几步,一个急转弯,逮住了欲要躲闪的龚念薇。   龚念薇惊恐的眸子,黝黑的眼珠,望向他,   “魏俊行!”   魏俊行心里窝着一团火,咬着后槽牙直想打人,他举着拳头,抓着龚念薇的衣领,眼看就要挥到她脸上。   龚念薇吓得后退了一步,背直接抵到了墙上。   “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魏俊行一拳捶在了墙上,顺着墙壁流下一串血珠,直吓得龚念薇脸色苍白。   身材高大的魏俊行将龚念薇箍了墙角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努力,咬牙道,   “龚念薇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男朋友不会再来这里了,你还跟来干嘛?……”   他望着龚念薇因惊恐而苍白的脸,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龚念薇眼看着渐渐逼近的魏俊行嘴角的一抹邪笑,头直接贴到了墙壁上。   龚念薇的脸色更白了,完全失去了血色,她胆怯地盯着魏俊行那因怒火而发红的瞳孔,   “你……你想干嘛?”   魏俊行目光直直与她对视,赤裸裸地显示着自己眼里的欲望,   “你猜,孤男寡女的,能干嘛?”   他说着,脸朝着龚念薇压了下来,他之前不是看她漂亮,想要亲近她吗,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龚念薇更害怕了,双手伸出来,胡乱地抵到魏俊行的胸前,语无伦次地骂了起来,   “魏俊行,你无耻,下流你……你……”   就在魏俊行的脸快要凑到龚念薇脸上的时候,龚念薇拼尽了全身力气,大声呼救,   “救命,救命……”   魏俊行伸手一把捂住了龚念薇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来,可是脑海里却又闪现了何景铄那张欠揍的脸。   他又不是何景铄,什么人都能下得去嘴,何况他从心底里就讨厌龚念薇。   他捂住龚念薇的嘴,空气一时静寂,龚念薇只瞪着那双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的眸子盯着他,无声地抗议着。   魏俊行的目光垂下,脸垮了下来,   “龚同学,今天小爷心情很不好,你不要来招惹我。   何景铄已经拿着他想要的东西滚蛋了,你也不必为了他跟我来到这里,你也可以滚了。”   他说完手一松,转回头去捡自己的书包,果然,他跟何景铄之间是真的出了问题。   龚念薇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直起腰,望着魏俊行的背影低声嘟囔了一句,   “我不是因为他才来找你的。”   虽然极轻,魏俊行还是听在了耳中,然而他一点也不关心龚念薇是为了什么,他想不通的是自己的心。 第79章 :惊醒   龚念薇背着书包,又追上了他,急急地辩白了一句,   “我醒来之后觉得原来的生活真的一点也没意思,所以不想在宁边市呆着,就想出来透透气,所以,我只不过是想你带我熟悉一下凤首镇的环境,没想过别的。”   龚念薇背着书包,逆光站在夕阳下,冲着魏俊行说出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极尽真诚的让魏俊行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放着好好的城市生活不过,非要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这牵强的理由鬼才信。   魏俊行拍了拍书包上的土,丢到肩膀上,   “可是我累了!”   “是不是因为何景铄?你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为什么从镇上消失了?”   龚念薇又冲着他喊道。   魏俊行皱眉,刚才还说跟何景铄没关系,转眼又关心起他来,女人的话就是不能相信,尤其是漂亮女人。   “你走吧,我累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背起书包蹬蹬蹬上了楼,他真的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了,什么死不死,活不活,都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魏俊行一头扎进了屋子里,躺在床上,脑袋疼得厉害。他什么也不想去想,就想这样睡过去,睡一个天荒地老。   可是只躺了几分钟,他又站了起来,撩起屋子里的窗帘,望了一眼楼栋边的拐角处。   龚念薇还背着书包站在那里没走,目光明显是望着他家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龚念薇真的没毛病吗?   吃过晚饭,魏俊行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就躺在床上抱着一本英语书发呆。   第二天到教室上课的时候,他又看到龚念薇来到了课堂上,还跟其他同学一样,拿着书在认真背书,就像一名真正的复读生一样。   魏俊行这下是完全搞不懂了,何景铄走了,她还留在这干嘛?   同桌郜宾见魏俊行从上课开始就一直目光呆滞滞,神情低迷,有些担心地问,   “阿行,这美女是不是喜欢你?没转学来之前就找你,现在又为了你从城市跑到镇上来,一定爱死你了吧?”   魏俊行听到郜宾说话,才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上课,他有气无力地瞪了郜宾一眼,   “她有男朋友,就是开宝马车的那个,而且人家关系好着呢。”   郜宾听他这么一说,眼睛瞪得比魏俊行的还大,   “阿行,你们三人这关系够复杂的啊!”   谁说不是呢,魏俊行也觉得一个头二个大。   他不是明明发誓要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考上南康大学的嘛。   郜宾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又神神秘秘地靠近魏俊行,   “我看他们关系未必如你说的那样。这位龚同学一定是怕男朋友被你抢走,所以才来盯着你这个情敌的……”   “什么,什么情敌?”   魏俊行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可是郜宾却一本正经地望向他,很是肯定地说,   “我可不是凭空想象的,我可是有证据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你去酒吧背着那个帅哥走了,然后去宾馆开了房,一夜都没出来,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了,你说?”   郜宾盯着他,眼里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郜宾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砸下来,只震得魏俊行大脑发麻,一时间找不到东西南北,他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   郜宾见魏俊行脸色不对,还以为他怕别人知道,又急急分辩道,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喜欢男人也不稀奇,何况是长得那么帅又多金的男人,谁不想要,对吧?”   他说完还蹭了蹭魏俊行的肩膀,而魏俊行只能垂下头掩饰自己眼中的震惊,难道这一切的纷乱就是因为这个,他为什么从来没想过?   郜宾的这句话刚落音,嗖的一声,一支粉笔带着犀利的破空声飞奔而至,直袭郜宾脑门。   他“啊”了一声,埋下头去,再也不敢讲话了。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弹了弹袖子上的灰,继续面容严肃地讲起了解方程。   魏俊行表面镇定,心里却已是翻江捣海,即使在梦境里何景铄曾经主动亲过他,可他一直都没觉得他们之间怎么了,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可是经郜宾这么一提,他突然间觉得就有了那么一丝暧昧不明的味道。   不会真的如郜宾所说吧?   不可能啊,他可是喜欢胸大腿长皮肤白的妹子的。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何景铄骗了他,拿着平安扣消失了之后,他就这么难受呢?   魏俊行昏昏沉沉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之后,刚走出校园,就又被小跑着赶上来的龚念薇一把扯住。   魏俊行一怔,看到身边渐次走远的同学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面对龚念薇竟然也有些心虚起来,他打量了龚念薇一言,终于没有再冷言相对。   龚念薇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本就瘦削的瓜子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更是大得惊人,但眼神黯淡,还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龚同学,昨天我说过了,我们之间……”   “如果是因为何景铄的原因,我可以解释,我跟他没关系。”   龚念薇比魏俊行还着急地抢着说。   “啊?”   魏俊行完全没料到龚念薇会说出这种话来,那在梦境里她那样满怀深情地望向何景铄的时候,真的当他眼瞎吗?   “你们之间的事不必跟我说,与我没关系。”   他扒开龚念薇的手就想回家。   龚念薇顿时红了眼圈,又急又气道,   “可是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看这里,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非要这么针对我?”   说完,她一跺脚,背着书包跑离了学校。   魏俊行一个愣神,怎么着,她缠着自己反倒是自己不对了。   他望着龚念薇转眼消失的背影,心里一阵叹息,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这样跑出去,也太危险了些。   魏俊行背起书包,追向龚念薇。   他眼看着龚念薇粉色的书包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迎面一辆车冲了过来,龚念薇和车同时急刹停在了路中间。   魏俊行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追上去,就看到车里人探出头来,冲着龚念薇吼了二句,又开走了。 第80章 :想见的人   龚念薇站在路中间愣了片刻,又朝着对面跑了过去。   魏俊行迈开长腿一路追到河边才赶上了龚念薇,   “喂,龚念薇,放学了,你不回家,你来河边干嘛?”   魏俊行上气不接下气地扯住龚念薇,怕她有什么想法。   龚念薇用力甩了甩胳膊,想要挣脱魏俊行,奈何魏俊行手劲太大,她没有成功。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是讨厌我吗,追来干嘛?”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行吧?你想去哪,我陪你总行了吧,你别想不开。”   魏俊行拽了拽肩上的书包,一副视如归的表情。   龚念薇红着眼圈突然抿唇笑了起来,这女孩子的脸还真是六月的天,阴晴不定,   “真的?”   “真的。”   魏俊行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这一个个的。   龚念薇步子慢了下来,开始沿着小河走着,魏俊行就在后边隔着二米远的距离跟着她。   “喂,魏俊行,这个凤首镇最好玩的地方在哪?你带我去玩玩呗?”   魏俊行盯着龚念薇裙摆飞扬的背影,完全没了主意。   他搞不懂龚念薇在想什么,更不明白何景铄究竟为了什么非得要一个平安扣,而他们又为什么要去那个梦境。   “你询问我的意见?”魏俊行思量了一下,   “这里没什么可玩的,除了中心广场那边晚上热闹一些,天一黑,大家就各自回家了。”   龚念薇望了一眼欲要下沉的夕阳,   “这不还没黑吗?你带我去玩玩吧?”   魏俊行停顿了一秒,   “姑奶奶,这镇子上没啥好玩的,你还是快点回宁边市吧,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大晚上八点钟所有的商店就都关门了。唯一的娱乐就是中间广场上的广场舞,看你这样也不喜欢跳广场舞对吧?”   龚念薇抓着书包,抬头想了想,   “那也未必,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吧。说不定你带我看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明天就不来了呢?”   她歪头,眼神清澈,魏俊行一时间还真的信了,扭脸带着他就往广场那边走。   本来凤首镇就不大,若是打的的话,十几分钟就能围着绕一圈,这位于镇子中央的小广场,是大家晚上的娱乐场所之一。   才刚过六点,天还大亮着,已经站了许多广场舞大妈,穿得花花绿绿的,提着音箱设备在那划地盘。   广场正中央的一面白墙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显示屏,打着一些响亮的口号,“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自强不息,奋发图强”……   魏俊行在广场边上站了一会,想找点扫兴的事给龚念薇,好尽快打发走这座瘟神。   可他刚搭眼瞧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旁边的音箱里就砰地冒出来一首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吓得魏俊行一个哆嗦,差点没把音箱一脚踢飞了。   龚念薇脸上笑容绽放,极为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走到了广场中央,龚念薇的手冰冷,就像夏天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果冻一样。   魏俊行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这龚念薇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一个何景铄不够,再来一个龚念薇。   一堆广场舞大妈蜂涌而上,把他们一下子围了起来。音乐声震耳欲聋,龚念薇背着书包跟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她双臂掐腰,脚下黑色皮鞋踢踏炸响,本就一身粉色长裙的她,长发迎风飞舞,神采飞扬,只看呆了一众的广场舞大妈们。   很快有几个反应过来的大妈,跃跃欲试地想要跟着她跳,龚念薇更开心了,她围着魏俊行转起圈来,像是一只漂亮的蝴蝶翩翩起舞。   魏俊行本来也不会跳什么舞,更何况是这种女生跳的,他别扭地想要躲到一边去,奈何二人实在是太过扎眼,一时间成了广场舞的焦点。   只是他站在那里跟木头一样,很快引起了广场舞大妈的不满,   “这孩子站中间不跳舞来干嘛的?你看看你女朋友?”   “对啊,快跳起来,对身体好。”   魏俊行哪敢再跳,捂着脸就往人堆里钻,这要是哪位大妈一个不留神认出他来,回去跟魏妈妈那唠叨上一句,他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可是龚念薇就是拉着他不让他躲,硬要站在广场中间继续跳,直到给魏俊行燥了个大红脸才肯罢休。   魏俊行刚满头大汗地从广场舞中间走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魏俊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边广场舞跳得他已经够无地自容的了,居然还被他的同桌郜宾看到了。   郜宾朝他挤挤眼,   “阿行,没想到你还会跳广场舞啊!”   魏俊行眼睛眨了眨,无言以对。   郜宾揶揄完魏俊行,朝着喘息不止的龚念薇道,   “龚同学,魏俊行可是我们的灌蓝高手,你确定不来看看吗?”   龚念薇本来白皙的脸上因为刚才的运动,飘起一片红云,直看得郜宾雀跃不已,   “真的吗?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魏俊行还没来得及婉拒,又被郜宾拉着到了篮球场边上,那里已经有几个跟他们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在那打篮球了。   魏俊行拔腿跑进场地,照着旁边跟上来的郜宾后脑勺上就给了他一记铁拳,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还嫌我麻烦不够多啊?”   郜宾拍了拍后脑勺,极为不解,   “刚才看你跳舞跳得不是很欢快吗?我让你在人家面前表现一下不好吗?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是,”   郜宾挠了挠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   “你不会真的喜欢的是男人……对女生不感兴趣?”   魏俊行不等他说完,大手一伸捂住了他的嘴,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此时恰好一只篮球带着疾风飞驰而来,差点砸中了郜宾的脑袋,幸好魏俊行眼疾手快,一抬手抓住了篮球,才让郜宾保住了他的脸面。   可是魏俊行打心底里就真的想让篮球直接砸烂了郜宾这张大嘴巴。 第81章 :恋爱测试   郜宾朝着他又摇头又点头地折腾了半天,才算让魏俊行松开了手。   两人进入球场,一边带球,一边上篮,很快进入了状态,恰好魏俊行也不想应付龚念薇,打救反而更自在些。   没出半个小时,魏俊行瞥见龚念薇捂着耳朵去场外接电话了,再转回来的时候,脸上一副失落的神色。   很快魏俊行看到龚念薇的司机举着手机到了篮球场边,龚念薇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跟着司机离开了篮球场。   魏俊行这才算松了口气,跟郜宾一起打球打到天黑才回家。   转眼到了周末,魏俊行每天为了躲得龚念薇的纠缠,搞得自己身心疲惫,一直在盼着周末的到来,不想再去学校受折磨。   一大早起来,他就抱着两斤重的县志爬上了去宁边市的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迫不急待地想要去宁边市。   何景铄消失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何景铄,除了手里有一个他的电话号码以外,他发觉他竟对何景铄一无所知。   难道这就是二个人的结局吗?为什么心里却总是有股难言的酸楚。   魏俊行到达宁边市图书馆门口时,卓珲的早餐车还没收,卓珲一眼就看到了抱着书的魏俊行,很是亲切地上来跟他打招呼。   “学霸呢?没跟你一起来?”   “他,他有事忙去了。”   卓珲又拿了一杯豆浆递给魏俊行,   “阿行,你有龚念薇的消息吗?我一直在找她。”   一提到龚念薇,魏俊行就头疼起来,龚念薇现在的样子应该不是卓珲想看到的吧,   “我醒来之后,就找了何景铄,但一直没听他提过龚念薇。实际上,我跟何景铄也没那么熟,在那里是大家迫不得已要组队,但现实生活里,其实根本就是二个陌生人罢了。”   卓珲望着魏俊行失落的脸,有些不解,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陌生人啊,上次他跟你来图书馆的时候看起来对你很上心的。对了,你的伤好了没?那天不是听他说你受了伤,怎么弄的?”   魏俊行这几天被他们搞得晕头转向的,都快把自己受伤的事给忘了,经卓珲这么一提,才想起来。   他不自觉地用手按了按腰,已经不疼了,这几天他懒得连药都没换,   “没事,小伤而已。”   魏俊行抓着豆浆嘬了一口,望着卓珲那张胖脸欲言又止。   有客人来买了一份早餐,边吃边走,进了图书馆。   卓珲送走了一个客人,又来到魏俊行的身边,   “我其实很佩服你的,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逃出来。那个地方真是莫名其妙的,后来我也打听了一下,除了你和何景铄,我也再没见到里边的人,就像一场梦一样。”   魏俊行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听到卓珲提到这个,跟着点了点头,   “对了,说到这个,你们在决定跟踪我们去黄鼠狼洞之前,龚念薇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卓珲不疑有他地皱眉想了想,   “我们其实聊得不多,但在跟踪你们之前,她似乎说过一句,‘留在这个世界也不错,起码没有现实里那么多烦恼。’   我当时没在意,只当她是感慨罢了。那个地方那么恐怖,谁会愿意留在那里,除非脑子进水了。”   魏俊行也赞成地点头,要是有人想留在那个世界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龚念薇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人。   只是她连一个布都不肯拿出来救何景铄,却又宁愿替何景铄去死,这种行为魏俊行真的觉得有些反常。   现在更反常的是龚念薇对自己的态度,这也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一个疙瘩。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魏俊行就抱着书去图书馆还书,心底里,他还是很想知道何景铄这些天拿着平安扣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只是那些两清的话是自己说出口的, 他现在又不能舔着脸再去找人家。   他坐在图书馆里找了几本历史类的书籍翻看着,心里却像长了草,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发呆了半天,他偷偷摸出手机做了一个恋爱与喜欢的小测试,   “他/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我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他/她快乐起来,是或否?   在所有的事件上我都可以信赖他/她,是或否?   我觉得要忽略他/她的过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是或否?   ……”   所有的题目都答完,得到的答案是,你恋爱了。   日头渐渐从东边转到了正南方,魏俊行想把这个无聊的测试赶出脑子,可是那个答案就是一直挥之不去。   他只能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测试,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眼看中午了,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图书馆,此时卓珲也收了摊子,路上没几个行人,偌大的一座城市,想要遇见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心里却总有种隐隐的期待,想要见到他。   他磨磨蹭蹭地走出图书馆,没地方可去,就只能奔了车站再乘车回家。   刚出图书馆,只觉后脑勺一阵风袭来,他本能的曲肘向后捣去,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喂,是我是我!”   那股清冽的味道贴着他的后背,抓住了扭身后边的手腕。   何景铄?   魏俊行还没来得及回身, 就又听到何景铄雀跃地道,   “经过这里,想到你今天会来还书,所以在这里守着你,走,带你去个地方。”   魏俊行转身,看到白色棒球帽下露出一张皎洁的面庞。   何景铄面带春风,亲腻地搂过魏俊行的肩膀,把他往停车场带。   “去哪?跟你出去一定没好事,我……”   魏俊行强压住心里的喜悦,有些别扭地想要推开何景铄的手。   可何景铄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将他塞进了车子副驾驶座上。   “我已经去你家上门拜访过了,礼尚往来,你也应该来我家做做客,不是吗?”   “去你家?”   魏俊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来,只听四个车门卡嗒一声落了锁。   魏俊行盯着坐进驾驶座里的何景铄,一时间说不上是惊还是喜。   “去你家做客也不是不行啊!你来我家起码带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我去你家总要带点什么,不能空着手去吧?” 第82章 :上门的好友   他有些心虚地偷偷瞄了一眼何景铄,之前他从没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如此尴尬过,全怪郜宾那个大嘴巴。   何景铄极自然地对上魏俊行惶恐地眼眸,扬起了嘴角,   “只要你的人来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朝魏俊行眨了眨眼。   魏俊行只觉一道电光直击他的心脏,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或许这一切并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何景铄专注开着开,魏俊行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说不清在想什么。   以前他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他跟何景铄之间相处的方式还算正常,可是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 他就有些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何景铄的想法。   “你怎么了?不会是害怕了吧?”   何景铄见魏俊行半天没有回音,趁着红灯的间隙问了一句。一侧脸,恰好看到魏俊行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见他望来,又有些胆怯地匆匆别过脸去。   “害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   他心虚地反驳了一句。   “你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这要是还看不出,我就枉称学霸了,说说你在担心什么?”   何景铄完全没把魏俊行当外人,还直接又扮起了辅导老师的角色。   魏俊行撇嘴,这人消失了好几天,音信全无,突然这样一下冒出来,还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难道不奇怪吗?   他突然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不如直接一些,大家说清楚,   可是他还没开口,脸先红了起来,想说的话却又一下卡在了喉咙里,呛得他咳了一声。   何景铄听魏俊行吞吞吐吐半天,最终欲言又止,忍不住更好奇起来,   “噢,我突然很感兴趣让你说不出口的这个话题,你这个……”   他扭脸,质疑的目光扫过魏俊行的脸,   “你不想说,那我来说好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忙事情,本想去找你的,可是实在脱不了身,正好今天有时间,我有些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魏俊行侧脸,不去看何景铄,不想再受到他的影响,只是有那么一个东西压在心口,如鲠在喉。   “到家再说。”   车子穿过一条涌挤的街道,转上了一条比较宽敞的大路,二边站满了叶子泛黄的梧桐树。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样也还好吧,即使不说也还是好朋友。若是真的问了,对方或许根本不能接受呢?   “你的伤好些了没?要不要再换药什么的?”   车子刚停稳,何景铄又问道。   魏俊行下了车,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区的广场,比起西山那边的别墅,这小区看起来简陋了许多。   虽然小区不像别墅那样独门独院,但绿化带很是稠密,银杏树一棵挨着一棵,遮天蔽日的,根本看不清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也是相当隐秘的住处。   “没事了。”   魏俊行打量着四周,回道。   “我家里有药箱,回头到家里帮你检查一下。”   何景铄锁上车,在前边引路,魏俊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和爸爸搬到宁边市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说起来,这里才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抬臂很是自然地搭在了魏俊行的肩上,   “其实房子大小没什么区别,主要是住的人不是吗?”   他熟稔地带着魏俊行拐上一条两边种满雏菊的小路,迎面是一栋白色栅栏围起的二层淡蓝色小楼。   楼前种了一些花草,四周有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这还不叫大啊?魏俊行一时间心里腹诽不已。这一套二层小楼,估计能换他们家那套房子十套吧。   何景铄伸手按了指纹,打开了淡蓝色的大门。   开门声引起屋里人的注意,从大厅的另一边走出来一位看起来四十几岁的妇人。   她头发盘着发髻,穿着一身灰色棉服,腰间还扎着围裙,笑容满面地迎上了何景铄,   “景铄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何景铄换了鞋,礼貌地道,   “李姨,就住一晚,一会准备我们吃的晚饭就行,就我们俩个。”   他说着指了指魏俊行,   “我朋友,魏俊行,你叫他阿行就好,不是外人。”   “好好。”   魏俊行朝李姨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李姨眉眼含笑地打量了魏俊行一眼,揉着手又转回大厅另一边去了。   何景铄拉着换好鞋的魏俊行蹬蹬蹬上了楼,   “现在家里就我跟李姨,所以你不用担心。李姨在我家呆了很久了,主要是负责我们的生活起居,我爸他在医院回不来。”   他一路带着魏俊行上了盘旋的楼梯,到了二楼。   二楼正对楼梯是一个走廊,二边有几个样式相似的淡蓝色木门,何景铄推开了右手边一间,拉着魏俊行进了门。   魏俊行也不知道这样跟了来是为了什么,就是自然地被带进了何景铄的地盘。   早上他还在感叹他对何景铄一无所知,中午却又登堂入室,进了他的家里,一切就像一场戏剧一样。。   魏俊行看了一眼房间,光是外边的阳台,看起来都比他住的那个房间大上许多。   挨着阳台有一排长沙发,接着是床,衣柜,都沿用了淡蓝色的基调。   还有一排自阳台一直延伸到门这边的长桌子,摆着电脑,电视机什么的,看起来排列整齐,一尘不染。   魏俊行有些不知所措地进了门,何景铄示意他沙发上坐了。   何景铄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提着一个银色的医药箱走到魏俊行跟前,   “衣服撩一下,我看看。”   魏俊行莫名地望着何景铄,这大老远地跑来,不会真的就是来看他的伤口的吧?   只是梦境里时,他们互相照顾对方,打量伤口,他都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何景铄只是让他撩一下衣服,他就觉得一阵的透不过气来。   他一把用手捂住腰,慌乱地摇头,   “不用了,真的好了,不用。”   何景铄见他忸怩,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上周你受伤,衣服都是我换的,怎么这回连个伤口都不能看了?你在怕什么?” 第83章 :尊从你的内心   他把药箱放在一边,双手按在了沙发扶手上,将魏俊行困在沙发里。   魏俊行抬眼对上了那双墨色的眸子,他似乎看到了一团火苗在那墨色的眸底燃烧,一下子烫得他说不出话来。   何景铄的脸越靠越近,近得连他呼出的气息魏俊行都能感觉得到。   他知道何景铄抽烟,然而此时那气息里没有尼古丁的味道,却又是那种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慌乱地抬手,双手抵上何景铄的胸膛,   “我没有怕,我只是……”   他话还没完,瞪大的瞳孔顿时被那张俊美的容颜填满,温软的唇贴了上来。   魏俊行脑子一阵轰鸣,忘了怎么反应,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是双手抵着那坚实的胸膛,浑身战栗。   灵活的舌启开他的唇瓣长驱直入,扫荡着他口腔里每一处角落,贴近他身躯的身体滚烫,如同被眸中的火点燃一般迅速烧着了魏俊行。   魏俊行的手本能地搂住何景铄后背,身子挺直贴上去,如一头困兽走出牢笼,迅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整个人被何景铄点燃,毫无章法地回应着这滚烫的吻,甚至都不知道何时他已经站了起来,将何景铄扑倒在床上。   他意乱情迷,却不得章法,身体里像裹了一个炸弹,有东西想要引爆它,却怎么也不得其法。   何景铄眯着眼,感受着魏俊行的反应,他之前还不太确定魏俊行的想法,但此刻,他清楚地知道了。   他手摸向魏俊行的胸前,暂时离开了他的唇,满是欲念的瞳眸盯着被自己吻红的唇轻轻笑了笑,头一偏含上魏俊行的耳垂,满是诱惑地低语,   “尊从你的内心,释放你的本能,让我来帮你……”   说罢,他手摸向魏俊行的大腿,握住了那片滚烫的温度,身体贴了上来。   魏俊行终于逃离了那个吻,大口地喘气,本是冲上脑门的血液顿时又回流向四肢百骸,最终集中在那一点,感受着何景铄手的温度。   之前自己的手不是没有抚摸过,可是换成别人,却是另外一种欲生欲死的感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是他觉得何景铄的话有道理。   尊从内心,释放本能,很快他觉得有那么一刻整个人彻底释放了,身心愉悦,一身轻松。   何景铄的手停了下来,唇又含住了他的上唇,沙哑着嗓子,与他唇齿相依,   “是不是很舒服?比你自己来要爽的多?”   魏俊行只觉全身瘫软,身上的力气已经被抽空,直接压到了何景铄的身上,他没有搭话, 只是喘着气,唇扫过何景铄的唇边。   何景铄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盯着他的眼睛,眸子里满是笑意,   “你知道吗,你是我这糟糕透顶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亮色。”   魏俊行怔怔地望着他,不解又困惑,一开口,满是酸酸的味道,   “你住着大房子,开着大汽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来的糟糕透顶?”   “那只是表面的。”   何景铄翻身,躺在床上,伸手抓住了魏俊行的手,   “阿行,我知道你为梦境里我的死感到愧疚,所以找到我,不过是想还这个人情。   但事实上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我虽然没想起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很确定的是……”   他突然一个翻身,单臂撑着身子,深深望着魏俊行,   “我喜欢你。”   魏俊行满脸惊恐,闷在心里的那些话,一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何景铄莞尔,“我知道接受这种事需要时间,可是……”   他斜睨了魏俊行一眼,“你似乎也没反对,是吧?”   魏俊行刚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听他这么说,瞬间脸红了起来,不知如何应答。   何景铄翻身坐了起来,   “对了,你的伤。虽然刚才我很小心了,可是这种事真的没办法控制。”   他等不及魏俊行回答,已经伸手掀开了魏俊行扯得乱七八糟的衬衫,查看他腰侧的伤。   绷紧的纱布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被扯开了,但好在没有流血。   魏俊行想要坐起来看一眼,却被何景铄一把按在了床上,   “你别动,我来。”   他说着,轻轻把纱布撕掉,还带着余温的唇轻轻沾了一下魏俊行的腰侧,引得魏俊行一阵全身酥麻。   他起身拿了药箱,用棉签沾了碘伏,替他擦洗伤口,又拿了纱布重新包扎好伤口,   “好很多了,已经不流血了。我真没想到夜里的张天师会变成那样。”   他朝魏俊行伸出手,魏俊行无言地握上,被他扯了起来。   魏俊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盯着何景铄的一举一动,何景铄反而坦然的多,似乎他们已经这样相处很久很久了。   “李姨该做好饭了,我们下去吧。”   何景铄拉起魏俊行,拍了拍他的肩。   刚刚还有一轮夕阳留连在西天的山边,如今已是夜幕降临,窗外一片昏暗,只有几盏路灯在树林里闪着微弱的光。   家于一个人而言,不只是一栋冷冰冰的房子, 家里需要的是亲人的陪伴,还有温暖的人间烟火,而这里,实在是太过冷清了。   “你父亲呢?”   隔着卧室里昏暗的天色,魏俊行看到何景铄眼中的挣扎与悲凉,他心里一阵揪疼,又分辨着,   “我不是想要打探什么,我就是担心你。”   何景铄双臂一伸,抱住了魏俊行,话里已经带了浓浓的鼻音,   “有太多事我想跟你说,只是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我……”   他话还没说完,外边李姨在楼下喊他们吃饭,几欲垂泪的双眼,又瞬间荡起一抹勉强的笑意,   “走,先吃饭。回头再说。”   魏俊行拉了拉自己的衬衫,伸手抓了抓头发,在穿衣镜前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不妥,才跟着何景铄下了楼。   只这一会的功夫,李姨已经烧了三个菜,一个汤,都上了桌。   饭桌沿用了同样的蓝白色系,何景铄帮魏俊行拉开了椅子,三人落座,正要吃饭,又听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第84章 :学识该用的地方   何景铄望了李姨一眼,魏俊行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何景铄的家人回来了吧?   李姨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   一位看起来四十几岁,花白头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赫哥。”李姨唤了一声,   “正要吃饭呢,你来的正好,快进来吃一点。”   男人正步走了进来,魏俊行见何景铄站了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他曾经见过,就是在他第一次去找何景铄时,跟何景铄一同从宇达集团出来的那个人。   “赫叔,我们正打算吃饭呢,来一起吧。”   被称作赫叔的男人走到了桌边,很是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冲着魏俊行点了点头,   “来朋友了啊?”   “这是魏俊行,叫他阿行就好。”   何景铄对着赫叔介绍完魏俊行,又冲着魏俊行道,   “这是赫叔,我爸的好朋友,兼合作伙伴。”   魏俊行随着唤了一声赫叔,大家这才落坐,客客气气地吃完了一顿饭。   晚饭后,魏俊行给魏妈妈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晚上不回去了,让她不要等他。   何景铄就坐在赫叔的边上,与赫叔说着什么,大该股票啊,新闻啊,什么的魏俊行也听不懂,就抱着手机在那发呆。   他偶尔抬脸望一眼一脸严肃的何景铄,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又是另一种风景,但笑起来更好看。   李姨端上了水果,让魏俊行吃,若不是这几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看起来倒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赫叔抽完了一根雪茄,站了起来,揉着眉梢,拍了拍何景铄的肩膀,   “我有些累了,先上去睡了,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好好玩就行了。   在你大学毕业之前,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赫叔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   董事会那些老顽固闹腾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等个几年,分家也要看看我在不在了?”   何景铄站了起来,拽着赫叔的胳膊晃了几下,   “那你上去休息吧,我跟阿行还有些事要聊。”   赫叔冲着魏俊行笑了笑,   “阿行啊,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景铄没几个朋友,你来了我反而觉得他开心了不少,多住几天,玩得开心些。”   魏俊行匆忙站了起来,笑着答应了,目送着赫叔上了楼。   何景铄见赫叔上了楼,挤到魏俊行的身边,朝盘子里切好的苹果望了一眼,冲魏俊行张开嘴。   魏俊行会意,插了一块苹果送进了他嘴里,   “学霸,你这撒娇的功夫真没看出来,藏得够深的啊!”   何景铄嚼着嘴里的苹果,偷偷瞄了一眼楼上和厨房,见没人,吧唧在魏俊行脸上亲了一口,   “当然。”   他伸手,端起了水果盘,   “走,我们上楼说。”   魏俊行又跟着何景铄换了场地。   刚走进卧室,何景铄就一下将魏俊行扑到了门上,带着苹果香味的吻落在魏俊行的唇间。   魏俊行放下果盘一把抓住何景铄那两只捣乱的手,嗓子粗哑地道,   “赫叔可是在隔壁睡着呢,你不怕?”   何景铄收回在魏俊行后背乱摸的手,伸手锁上了门,   “没事,隔音好。要不是你受了伤,……”   他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算了,下次吧。到时候我们再研究一下更深层次的交流问题。”   他这句话一出,魏俊行的脸又红了起来,学霸就是学霸,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何景铄见魏俊行红着脸低头不语,以为他一时接受不了,就没再逗他。   只是拉着他坐在床边,插了块苹果示意魏俊行张口。   魏俊行皱眉,摇了摇头,可是何景铄就举着苹果执意要喂给他,不得已,魏俊行张口吞下了苹果。   冰冰凉凉的水果进肚, 魏俊行才找回了些理智,他拽着何景铄的手,认真问道,   “你一早就知道你喜欢男……人,对吗?”   何景铄举着叉子,想都没想地点了点头。   “那龚念薇呢?她知道吗?”   何景铄抬脸,眉梢上扬,   “还说你不懂,明明就在吃醋,对不对?”   他身子一探,又扑到了魏俊行的身上,被魏俊行按着双手又压了回去,   “我认真的,不是玩笑,你知道龚念薇去凤首镇上复读班了吗?”   “啊?”   何景铄极为不解地啊了一声,那天他碰上龚念薇还以为她只是临时起意去找魏俊行,   “那天她是从复读班出来的?我还以为她单纯只是想气我,才去找你的。”   “气你?原来她还是喜欢你?”   “看看,还说没吃醋,又来了。”   魏俊行望着何景铄讥笑的脸,抓着何景铄的手一紧,双腿压上了何景铄的腿,不让他乱动,   “说了不是吃醋,我只是想搞清楚你们的关系,这几天你不在,她就一直跟在我身后缠着我。”   何景铄听他这么一说,一时间乱扑腾的腿脚停了下来,表情严肃起来,   “你要小心她,这个女人可是心机很深的。   本来是我们双方父母希望我们在一起,可是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她也是外边玩疯了,根本不想被人拴住。   我们就达成了一个协议,互相为对方打掩护,互不干扰。   后来他们家在生意上出了些问题,想找我帮忙,而事实上当时我们家也出了些状况,我尚且自顾不暇,更别说管她了,于是就没有按她的意思去做。   她见我不肯帮她,又跟我提出了交换条件,就是要随我去梦境里帮我找东西,等事成之后,要我帮她照顾家里的生意。   那个时候我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打开梦境,所以就签应了她。”   魏俊行眼睛眨也不眨地听完何景铄的解释,这还是第一次他提起关于梦境的事,   “所以你回来之后失忆了,而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所以才生气?”   何景铄抬手撩起魏俊行眼前的一缕头发,眼珠上下晃了晃,表示赞成魏俊行的猜测。   “可是她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样子,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若说梦境里的龚念薇心机深沉,他相信的,但现实里这个龚念薇,他却感觉不到她身上的威胁性。 第85章 :不一样的张天师   何景铄听了魏俊行的说辞,极为不悦地一把推开了魏俊行,   “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这个人极会演,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她。”   何景铄坐起来,又一把将魏俊行拖了起来,   “你受伤了,要早睡早起,今晚就在这里睡,明天我们去初醒观。”   “初醒观?怎么又要去那啊,我不是说过张和光不是好人吗,我这伤还没好呢。”   魏俊行一听初醒观,全身三百六十度的毛孔都直立了起来,显示出他的恐惧。   何景铄忽视了他的想法,直接不容不容置喙地撂下一句,   “你不是有些事一直不明白吗,张天师会告诉你所有的事,去过那里之后,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他去衣柜里拿了浴袍,将魏俊行推进了浴室,   “要不要我帮忙?你的伤不要紧吧?”   魏俊行拗不过何景铄,只好拿了睡袍进了浴室。   他咣当一声,将吵着要挤进来陪洗的何景铄关在了门外,二人的谈话也就此结束。   若不是到了何景铄的家里,魏俊行完全不会想到外表冷漠的何景铄还有这样的另一面。   爱撒娇,爱玩闹,笑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可是说到去见张天师,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魏俊行洗完澡出来,又被何景铄缠着讲梦境里的事,魏俊行这次没有遮遮掩掩,把那二个吻的事都说了。   何景铄只是默笑听着,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何景铄换了一身淡蓝色的休闲服,还帮魏俊行找了一套黑色的棉质衣裤。   魏俊行极不情愿地被何景铄拖上了车,被他开车带着一路朝宁边市东边的居山开去。   已经秋分时节了,天气还热得离谱,沉闷得空气中流动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郁闷,车子里开了空调,可魏俊行还是觉得热。   进初醒观之前,魏俊行抓着安全带声色俱厉地警告何景铄,   “这次若是那个道长还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以后都不许来找他了。”   何景铄下了车,从车头绕过来,打开了他这一侧的车门,哄孩子似地,   “好好好,我答应你。真的,张天师不是你梦境里的那个张和光,你来了就知道了。”   魏俊行蔫蔫地下了车,被何景铄揽着肩往初醒观走。   魏俊行腰上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本来就没好。   若不是何景铄一再要来这里,魏俊行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可是何景铄却一脸虔诚的模样,简直让魏俊行恨得牙痒痒,可是又无可奈何。   “阿行,你相信我,张天师真的不是魏灵公。白天,不是晚上。我说的是白天。”   何景铄在路上又强调了一遍。   直吓得魏俊行汗毛支棱一下又站了起来,白天,黑夜?梦境里的白天和黑夜是不一样的,难不成道观里的白天跟黑夜也不一样?   他不置可否地打量着四周,白天看起来,这里安静得几乎没有生气,甚至树上连声鸟鸣都没有。   他之前是不喜欢进这些寺院道观的,而且向来也不信奉这个,要不是……   魏俊行看了一眼雀跃的何景铄,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何景铄见他看自己,又解释了一遍,   “我之前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之前来找张天师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到了夜里他就变成了那副狰狞的模样,   等我拿到平安扣来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在白天和晚上不是一个人。”   魏俊行挑眉,“那有这么离奇的事?这可是现实里,不是梦境。”   “阿行……”   何景铄扳过魏俊行的肩膀,与他四目相接,极为郑重地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再也不会莽撞到让你涉险。这所有的事只有张天师能解释清楚。真的,我不骗你。而且……”   何景铄的嗓门突然压低了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我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虽然有些事还是想不起来,但关于你,我还是记起了一些。”   魏俊行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何景铄,他眼睛眨也没眨,回以确定的眼神,   “也就是说你想起来为什么去哪里了对吧?”   何景铄眼圈微红,默默点了点头,   “是的,害你没考完试又复读的人就是我,在梦境里害你差点死掉的也是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   “为什么?”   魏俊行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很多时候他都愿意相信何景铄总归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   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境遇,仿佛一下子被揭开了底牌,再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心也就一下随之跌到谷底。   他记得谁曾经说过,生活就是这样,刚给你一点甜头,就会让现实再狠狠给你一拳,这一拳,打得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何景铄低头杵在树下片刻,   “这也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张天师打开了那个空间。”   “什么?”   魏俊行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随意打开梦境,而不是巧合?   魏俊行抬头看到了那近在眼前的大殿,不过就是普通的一座道观,灰瓦白墙的屋子,像极了某个城市角落里的旅游景点。   这里居然真的藏着一位神人,不,不是神人,是神经病吧?   何景铄见他又抬头望向大殿,低声道,   “既然来了,直接去问张天师好了,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也对,来都来了,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他不想知道都不行了。   走进殿门,迎面居高的蒲团上坐着一位长须长髯的灰袍道长。   他双眼微闭,手握拂尘,桌前案几上一只拳头大小的古铜色镂空香炉正冉冉升起几缕轻烟。   道士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手中拂尘微动,睁开了双目,何景铄拉着魏俊行一起跪在了他面前的蒲团上。   魏俊行再仔细确认这道士的脸,虽然脸长了点,但看起来并不是张和光那张长驴脸,而且这人脸上明显没有他脸上的那股子阴狠劲,反而是和善许多。   “何先生,魏先生请起。不必多礼。” 第86章 :司南   得到了道长的允许,何景铄又拉着魏俊行起来,改坐在了蒲团上。   他见魏俊行在仔细打量张天师,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意思是,你看清楚了,他不是张和光吧。   魏俊行也觉得纳闷了,那晚上来的时候他明明就是看到了张和光本人啊,怎么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比起张和光,这位道长要老了许多岁,而且长相上虽有相似,但也不至于认错才对。   “天师,我的这位朋友有些事不明白,还请您给指点一二。”   何景铄提醒了道长一句,又朝魏俊行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尽管问。   魏俊行也确实憋了许多问题,至于这道长是不是能解决他的呢的疑惑,也只有问了才知道。   “天师,我想知道您与那魏灵公冢里的魏灵公是何关系?为什么那晚我来到这道观里时,看到的却是魏灵公而不是您呢?”   那张天师微微睁开了眼,平视魏俊行,没有震惊,也没有魏俊行想象中的故弄玄虚,反而是语声沉缓,娓娓道来,   “魏灵公本姓张,字和光,因随太子申争战有功,被魏国国君赐姓魏,名灵公。太子申被俘之后,他曾奋力救助,奈何不敌孙膑,死于战乱之中。   后来他这一脉,就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可以操控时空。   所谓的操控,也不尽然,就是一种灵魂的穿越,所以,夜里的我,其实不是我自己,应该是魏灵公才对,但他受限于这一间道观,不能出去。”   “魂穿?”   “没错,现代的人是这么说。不过他也不能自由来去,只不过是借助了一样东西。”   说罢,张天师灰袍一撩起身去了大殿后边。   魏俊行望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何景铄,而后者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张天师如此坦率地就说出这件事,一定与何景铄有关。   没过多久,张天师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了出来。   那托盘上放着一个像是盘子的东西,但这盘子又与其他的圆盘子不同,而是四四方方的,盘子里还有一只瓷勺,这是---   魏俊行在他仅有的历史资料库里搜罗了一遍,   “司南?”   “没错。”坐在一边的何景铄对魏俊行的眼力进行了评断。   古人利用磁场创造了指示方向的司南,起初何景铄只当那是古代生产力低下做的一件普通工具,可是当他听张天师说这个东西可以打开一个空间的时候,他也是不相信的。   但事实证明了它确实可以,这件司南不仅可以打开另一个时空,还帮助张和光从那个空间穿越到了现在。   魏俊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司南上没有移开,就像那件东西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里,吸引着他再也挪不开目光。   深褐色方盘透出一种被时间磨砺的光泽,仿佛可以带你揭开一段跌宕起伏的历史画卷。   张天师放下托盘,目光落在方盘的瓷勺上,   “魏灵公不知从何处得到的这个东西,就是利用他,魏灵公才会寻到张家人,将灵魂投射到张家人的身上。”   他说罢,拿起了四方盘上的暗褐色瓷勺,勺底向外冲着魏俊行举了举,   “魏先生请看……”   瓷勺的底部此时竟镶嵌着他家里那枚祖传的平安扣,而且那颜色与那勺底的花纹完美匹配到一起,浑然一体。   缠枝牡丹的花纹自勺底一路蔓延至整个瓷勺,就是随便放在哪里,这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只是瓷器,却已经浸润成了玉质。   “这枚平安扣本是与这瓷勺一体的,后来不知为何到了你们家,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份,而这一切,应该是与张和光、太子申之间的纠葛有关。   想要启动司南,需要找到这枚平安扣,可茫茫人海,又该去何处找寻?思来想去,贫道便想到了去张和光墓里寻找线索。”   “所以,你打开了那个空间,我们才被传了进去?”   “是的。”   “可是为什么我的折扇竟然可以控制那张地图,那明明是我故乡的地图?”   魏俊行又追问了一句。   张天师默默看了眼何景铄,何景铄只是垂眸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道,   “这件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发现魏灵公墓原来就在你的故乡。   若说是你可以控制那张地图,倒不如说是你的记忆与魏灵公的记忆恰好重合了一段,所以那段时间里截留下的东西恰好与你的磁场匹配。”   张天师抬手指了指司南,   “本身这样东西就是一个磁场,虽然看不到,但磁场真实存在。   它就像是一把锁,锁住了一截时空,一段记忆,那些活在里边的人或物,夜以继日地重复着一样的生活,不知今夕何夕。”   魏俊行心里也油然升起一声长叹,那些人不是活在那里,而是被困在了那里,是为了什么?   张天师说罢,淡然的目光扫过魏俊行困惑的脸,捋着下颌的胡须,又道,   “宇宙广阔,人生在世若白驹过隙,谁又能保证现在的你,不是时间长河里重复又重复了的生命?   或许时间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只是人给自己截留的一段记忆,来来去去,循环往复。   那里的魏灵公,还有其他的生物都是如此。”   “那为什么何景铄会失去那段记忆,而我却记得这么清楚,这与时间无关吧?”   魏俊行听了他这番理论,反而越来越迷惑起来,   “而且那个时空里为什么只有那些动物的灵魂,却没有了真实的人的存在?这些都无法解释啊!”   张天师嘴角微微上扬,手中拂尘抬起,向着殿外一指,   “人类繁衍几千年,这繁衍不仅是传承,更是进步,进化,提升。   人类可以通过繁衍,将灵魂在一代代人的身上进行复制,更新。   与动物的灵魂相比,人类的灵魂牵绊太多,不可能被困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所以那里困不住人的灵魂,只能困得住那些动物。”   张天师这一番言辞完全颠覆了魏俊行之前的认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的理论。 第87章 :真相   魏俊行甚至觉得当下的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谁又说得准现在的世界不会是另外一个司南幻化出来的世界?   “至于何先生为什么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机缘未到,也许是死对于灵魂的刺激太过沉重,他忘记了也是正常。”   张天师最后说完,还附带解释了一遍何景铄为什么失忆。   魏俊行听完怔了很久才算回过神来,他转脸望向何景铄。   “那你呢?”   魏俊行茫然的眼神落在何景铄的脸上,语气里却又是不容反驳的质问,   “找回平安扣是为了什么?”   何景铄神色变了变,正要开口,上边的张天师却又抢在了他前边,   “贫道自从夜里被魏灵公占据身体之后,便离开了家,四处流浪不得安宁。幸好得何老先生相助,盖了这座道观容身。   他一心虔诚向道,怀着赤子之心,贫道不愿他受苦,所以圆了他一个心愿,这也是何先生至此的原因。   寻回这枚与瓷勺一体的平安扣,或许能寻回何老先生的灵魂,让他回归现实,但成与不成,也要看二位的机缘。   之前打开的空间,是借助了魏灵公的力量,而现在你们要去的空间,却需要这瓷勺完整才能打开,所以,何先生才费尽心机想要找到平安扣。”   魏俊行问来问去,终于听明白了。   这白天的张天师果然不是狠毒的魏灵公,而是真正的张天师,还是何家家养的。   何景铄找他来是想要自己陪他去找何老先生的灵魂,所谓的解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何景铄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陪他一起涉险的伙伴而已。   魏俊行一时间无心再问下去,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如何才好,他以为的爱恋,以为的心动,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场有预谋的算计。   他挣扎着站起身,奔出了大殿,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可是那又如何呢,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或许从何景铄为他死那一刻开始,何景铄就已经算到他会来找他,而以后的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达成了。   何景铄所谓的喜欢,魏俊行自己那又不知所谓的感情在这里面究竟占了几分真心,又掺了多少虚情假意。   魏俊行脑子一下蒙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又期待什么,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上个复读班呢,非要来掺和这些事。   何景铄眼看着魏俊行跑出了大殿,也跟着追了出来,直到追到了停车场才赶上失魂落魄的魏俊行。   他上前拉住魏俊行,张口就开始道歉,   “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要告诉你的,可是宇达集团那边……”   魏俊行只觉胸口郁结了一口闷气,怎么都上不来,脑袋沉闷得像是要爆炸,   “所以你就不顾别人的安危,自己做了那样的决定?”   何景铄脸色惨白地垂下头去,声音低沉,   “我知道带你来这里,你可能会对生气,可是我也没办法。为了救回父亲,我能想的都想了,我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要回原来的父亲,难道我有错吗?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那些人,也都尽我所能补偿了他们,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能帮我去找我父亲。”   魏俊行双目赤红,难以置信地盯着何景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一个被害者帮你,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私了吗?”   他以为他认识的何景铄是一个宁愿牺牲了自己也要保护他人的人,他以为自己甚至开始有些爱上这个人,可是到头来,不过是被他利用。   他以为最后用死换回自己的何景铄是也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   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是他错了,何景铄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想救回自己的父亲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何景铄精心设下的局。   魏俊行也不知道究竟路该怎么走,沿着山路一阵狂奔,心里说不出的生气、委屈、还有懊恼。   魏俊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身边只有无边的灌木一丛丛地掠过,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地躲起来。   身后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何景铄开着车,从山路上追了过来。   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着魏俊行大声喊着,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没办法,司南选中的人就是你。你先上车,我们再好好谈谈。”   谈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魏俊行攥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地大喊回去,   “所以那晚,你即使没认出我,也带着我来找张天师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那个人对吗?今天带我来,告诉我这些,也是因为我是那个选定的人是吧?”   魏俊行抬脚踢飞了路边的石块,那石块沿着山边的悬崖一路滑落进山谷,带起一路激荡的回响。   他以为何景铄除了想要从自己这里拿到平安扣以外,起码当自己是朋友的,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   他越想越气,越走越急,再也不想看到何景铄。   山路本来就陡,不太好控制车速,何景铄开着车子勉强控制着速度在五码以内,缓缓跟在魏俊行的身后。   何景铄本来是想这件事之后带魏俊行去医院见过父亲,再跟他商量这件事,可是没想到张天师会一下子全部说出来,也让他一下子变得无措起来。   若是换成自己,想必也会生所吧,更何况是一直蒙在鼓里的魏俊行呢,   “阿行,你先上车。这里离市区太远了,我送你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   魏俊行根本就不想听何景铄说什么,只是生气自己无缘无故变成了何景铄的工具人。他满怀的期待,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一路狂奔,山路本就陡峭,一个弯跟着一个弯,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一个不留意,脚下一绊,整个人摔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魏俊行在柏油路上打了几个滚,好不容易四肢着地才算稳下来。   魏俊行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四顾,二边树丛幽幽,虫鸣声此起彼伏,可是身后汽车的引擎声消失了,就像刚刚追着他喊的何景铄只是错觉一样。 第88章 :失踪   他坐在地上等了几分钟,以为何景铄会跟上来,再怎么说,从何景铄的得益出发,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留在这山里的。   可是刚才还跟在他后边,怎么就一下子没了声息?   魏俊行想来想去觉得有点不对劲,山路就这一条,也不至于走差了。   魏俊行双手扒地,艰难站了起来,又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绕过他刚才跌落的山路,魏俊行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路中间的白色宝马车,而坐在驾驶室里的人却不见了。   车门大敞,像是被抢劫了一样。   魏俊行惊惧,连滚带爬地上了陡坡,爬到车上,发现刹车踩的好好的,何景铄却凭空消失了。   他慌乱地掏出手机给何景铄打电话,电话刚刚接通,电话铃声就自驾驶室的座位下传了出来,   “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胖娃娃,他会自己远去……”   手机?何景铄的手机竟然丢到了座位底下,而车钥匙就在驾驶座右边的杂物盒里。   魏俊行心里爬上一层寒意,明明刚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怎么就消失了呢?   魏俊行爬在驾驶座上够了半天,才够到何景铄扔在座位下的手机。   他按下了挂断键,这是怎么发生的?   魏俊行一时间没了主意,何景铄再怎么渣,也不会丢下自己在这山道上,一定是被绑架了。   这太诡异了,他要报警吗?   不行,报警的话万一别人撕票了怎么办?   可是他要怎么办呢?他不能自己在这里等吧,他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谁会绑架何景铄?宇达集团的人?想要钱还是想要什么?怎么办?   魏俊行一时间脑子乱成一团,甚至有些怪自己任性,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呢,或许何景铄也不是那个意思呢?   魏俊行左手拿着自己的手机,右手举着何景铄的手机,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好。   他恨何景铄的算计,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忍不下心来不管何景铄,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拿了何景铄的手机打给了龚念薇。   虽然这阵子龚念薇一直纠缠他,可是在他和何景铄相识的人员名单里也只有龚念薇是他认识的。   “喂,”那头传来龚念薇那好听的声音,但音调冰冷,显示出对方对何景铄的态度。   “我是魏俊行,能请你帮个忙吗?”   “魏俊行?”   龚念薇一听是魏俊行,似乎一下活络起来,   “你在哪?我去找你,要帮什么忙?”   魏俊行听出了龚念薇话语里的转变,也正好验证了何景铄的推测。   龚念薇现在是挺讨厌何景铄的,可是无缘无故对自己的热情,魏俊行也不是很能理解。   “何景铄失踪了,我现在找不到他,他的车就停在山路上,人消失了。你能来帮我把他的车开回去,然后想想办法吗?”   魏俊行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对方沉默了一会,   “发个定位给我,你在那别动。”   龚念薇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   魏俊行用何景铄的手机给龚念薇发了个定位,他坐进驾驶室里,又检查了一遍脚刹是不是踩下去了,打开后备箱,把三角架竖在了车后方。   膝盖处传来阵阵的疼,火辣辣的,他抱膝坐在路边,后悔不已。   刚才他若是不赌气,或许何景铄不会失踪,刚才他应该追着去找人的,这里从上到下就这一条路,也没几辆车经过,他来检查这个破车子干嘛。   现在好了,耽误了时间,什么也不能做,怎么才能救何景铄?找赫叔吗?   除了他,魏俊行再也想不到别人。   可是他又想起初见何景铄时他那时警惕的的样子,究竟该不该说?   只是坐了一会,魏俊行脑子里已经千回百转过了几百个念头。   天色却不等人,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有车前边的大灯照着面前的路,黑黝黝的,像极了暗夜里的一艘孤舟。   要是何景铄真的被绑架了,这一夜他该怎么渡过?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魏俊行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好像等了有几个世纪那么长,黑黝黝的山路上终于亮起了另外一点灯亮,那灯光越来越近,在离魏俊行近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刚停,就传来龚念薇那甜美又有些焦虑的嗓音,   “魏俊行你在吗?在哪?”   她举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冲着车子奔了过来。   魏俊行举手朝着龚念薇挥了挥,   “我在这。”   “陈叔,”龚念薇看到了魏俊行,才放下心来,她朝着自己身后喊了一声,   “你开车回去吧,这车我开着送魏俊行回去。我直接去凤首镇,明天你不用赶着来送我了。”   后边黑影里有个低沉的男声回了句,“好的。”   那停下的车辆又打了个弯,往回走了。   龚念薇坐进了何景铄宝马车的驾驶室,发动了车子,调转车头往回开。   魏俊行坐在副驾驶座上,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走的这条山路,恰好与去宁边市区的道路背道而驰,估计再这样走下去,他得走到隔壁市去。   龚念薇开着车,打开了驾驶室边的车窗,扭脸吸了吸鼻子,   “何景铄是开着车突然失踪的?”   魏俊行二手交握,手心一直在冒汗,这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才能救出何景铄,报警跟找赫叔这二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来回的转。   “是的,我在车前边不小心摔了一跤,再回头看他,人就不见了,车子扔在了路中间。”   龚念薇又迎着风耸了耸鼻子,斩钉截铁地道,   “我们现在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   龚念薇目视前方,“可以试下。”   她说罢,又扭脸朝着魏俊行这边耸了耸鼻子,   “你们一直在一起?”   魏俊行抓着二部手机,不知可否地点了点头。   龚念薇没再说话,开着车子一路狂奔,说起来,龚念薇这车技怎么感觉比何景铄的还要好呢?   魏俊行对龚念薇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可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任龚念薇开着车子载着他一路朝市区狂奔。 第89章 :小黑   车子离开山路上了市区的道路,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自东向西横穿了整个宁边市。   经过一段颠簸的乡间小路之后,龚念薇将车子开进了路边的田地里。   小路的另一边,有一座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屋,门前挂着一个发黄的灯泡。   那房子矗立在幽幽夜色里,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孤零小岛。   魏俊行又转脸看了一眼龚念薇,满腹疑惑。这是什么地方?龚念薇又为什么会追到这里?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龚念薇踩下脚刹,凑到他耳也低声道,   “他就在那屋子里,但车子要停远一些,不然会被发现。”   车子已经停进了路边的田地里,农作物和杂草几乎将车子淹没,车灯一关,四周一片漆黑,借着草木的掩映他们下了车。   隔着小路,魏俊行就看到对面屋子的窗户都用木条封着,屋子里灯影绰绰,似乎有人在走动。   龚念薇轻轻吸了口气,猫着腰,带着魏俊行绕过了土路,靠近了那栋房子。   魏俊行还一直处于迷糊状态,为什么龚念薇就如此笃定地说何景铄就在里边,她怎么会知道?   他脚下步子放慢,踩着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了那间屋子,还没靠近,就听到里边传出了人声。   魏俊行心脏一紧,忍不住脚步放轻,贴近了被木条封住的窗口。   早就碎裂的玻璃窗犬牙交错,透过木板的缝隙,看到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绑着一个人,正是何景铄。   他低垂着头,绳子在他身上勒出几道深深的印痕,魏俊行扒着墙的手指一阵痉挛,他们想对何景铄做什么?   何景铄的身边还站着五名穿黑色卫衣的男子,其中一位,围着何景铄绕来绕去,忽然转过脸来吓了魏俊行一跳   魏俊行匆忙捂住嘴,这个人不就是那天在图书馆跟踪他们的那个。   还有人在打电话,嘴里骂骂咧咧,听不清在说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那五个黑卫衣男人看起来就很壮硕,他怎么才能救出何景铄?   魏俊行手指都快扣进了墙里,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一直在一边静默的龚念薇伸手扯了扯魏俊行的衣角,示意他蹲下来。   她凑到魏俊行的耳边,低声说,   “报警啊,让他们来救人,我们对付不了他们吧?”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魏俊行匆忙掏出手机。   起初他怕何景铄有危险不敢冒然报警,现在确定他安全了,直接找他们来救人不就行了吗。   魏俊行抓着手机就要拨号,被龚念薇伸手制止。   她指了指房子的另一边,拉着魏俊行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蹲了下来,   “在这里打。”   魏俊行颤抖着拨了报警电话,报了位置,对方很快记录下来并叮嘱魏俊行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过来。   魏俊行打完电话,耳朵贴在墙上,想要听听里边的动静。   奈何这屋子是砖石结构,什么也听不到。   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蹲在墙边又后悔又懊恼。   后悔的是没有跟何景铄好好谈谈就跟他置气,懊恼的是自己竟然一直怀疑何景铄,从没给过他信任。   龚念薇蹲在他的旁边,默默盯着他,瞳眸在黑夜里褶褶生辉。   魏俊行搬了个砖块给龚念薇坐下,低声向她道了句谢谢。   龚念薇眼珠微动,像是本来她就能在黑夜里视物一样,她搬着砖块轻轻往前挪了挪,声音极低极轻地唤了一声,   “魏哥哥!”   这一声魏哥哥,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将魏俊行定在了原地。   一直以来,只有那么一个人喜欢这么叫他。   魏俊行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龚念薇,   “小黑?”   他声音发颤,极为不确定地问出这二个字。   不可能,不可能,张天师说那个世界的灵魂只能停留在那里,不可能出来,她是怎么跑出来的?一定是龚念薇在耍他。   他虽是压低了声音,却依然难掩他的震惊。   龚念薇压低了声音,语调却极为平静,   “魏哥哥,我是小黑。我也不清楚怎么了,当时被黄鼠狼抓住,本以为自己会死,可是心里却一直放不下你,当时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   黑暗里魏俊行看不清楚龚念薇的表情,可是他仿佛能透过那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看到小黑的灵魂。   如果龚念薇的身体里住着小黑的灵魂的话,那么她所有反常的举动便都有了一个好的解释。   难怪魏俊行在龚念薇的身上看不到原来龚念薇的影子,难怪她会缠着自己来凤首镇,难怪她刚才一直敞着车窗闻味道。   魏俊行动了动发麻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可是目光仍然没有从龚念薇的脸上移开。   不,这不是龚念薇,她只是有着龚念薇皮囊的小黑。   小黑若是来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那真正的龚念薇难不成还留在那个梦境的时空里?   魏俊行心头掠过惊涛骇浪,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一切真是太过诡异了。   过了许久,他才又听到小黑压着嗓子道,   “魏哥哥,我觉得我这身体越来越差,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或许我很快就要死了。”   她声音本就低,听在魏俊行的耳中,更是气若游丝,几不可闻。   有呼呼的风自魏俊行的耳边吹过,本来有些发烫的空气渐渐凉了下来。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低语被风带走, 四周的风越刮越紧,甚至裹挟着细微的雨滴打在了魏俊行的脸上。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意味,眼看就要下雨了。   他们坐的这个地方,只是屋角的一边,挡不住任何风雨,可此时他们也没地方可去。   很快风里夹杂得雨滴越来越大,打湿了魏俊行的头发,衣服,魏俊行把手机往怀里揣了揣,又听到小黑道,   “魏哥哥,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应该是这副身体不适应我,可是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 第90章 :风雨   魏俊行眼眶一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就那样顺着面颊哗流了下来,他伸手将龚念薇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别怕,等天亮了我带你去找张天师,他一定有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黑就坐在他的身边,任雨水打湿了头发,衣服,她只是定定地望着魏俊行,目光里都是不舍。   魏俊行的话说出来的瞬间便被风雨淹没,雨越来越大,小黑的身体异常冰冷。   小黑将头轻轻靠在魏俊行的肩上,声音极轻,   “魏哥哥,就算我死了,我也没有遗憾了。起码我来见过魏哥哥生活的地方,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心满意足了。”   “你别说了,不会的,不会的。”   魏俊行紧紧搂住她,好像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下大雨,他因为贪玩而忘了回家,小黑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一起淋着雨往家跑,而此刻的雨夜,又像极了那个夜晚。   只是小黑已经不是那个活泼的小黑了。   雨滴时大时小,他们就这样依偎着再没有言语,不知道等了多久,魏俊行终于等到了二辆驶往这边的车子。   那二辆车子在靠近木屋的时候关了远光灯,静悄悄地停在了木屋前的路面上,风雨声掩住了车子发动机的声响。   魏俊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扶着墙踉跄站起,腿麻得已经不听使唤。   可他还是极力望着那驶来的二辆车子,没错,那是他们盼了一夜的警车。   魏俊行搀扶着小黑慢慢走出了藏身的地方,被赶上来的警察接住,扶着坐进了警车里。   借着车子里的顶灯,魏俊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龚念薇,不,应该是小黑。   她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只有眼珠幽黑幽黑的,她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拽着魏俊行的衣角,一刻也没有松开,仿似一松手,魏俊行就再也找不到了。   魏俊行握住她冰冷的手,想要给她一丝温暖,奈何他也是全身冰冷。   魏俊行搂着小黑,盯着车窗外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破门而入。   他听到屋子里响起断喝与拳脚相加的声音,很快又归于平静,不久何景铄就从屋子里走了。   魏俊行想推开车门上去迎住何景铄,可是却被身边龚念薇的手紧紧抓住,他只好作罢。   何景铄也上了车,一眼就看到全身湿漉漉的魏俊行,他僵了片刻,眼底里充满愧疚与心疼。   魏俊行腾出一只手,无声地抓住何景铄的手。   何景铄嘴角有干涸的血渍,手上还有被绳子勒出的红肿印记,   “你还好吗?”   魏俊行将身子往车里挪了挪,给何景铄让出位置,心底却在不停滴血。   何景铄紧挨着魏俊行坐了,极为疲倦地摇了摇头。   可是他迟疑的目光又转到龚念薇与魏俊行紧握的手上,眼底又荡起一阵失落。   想不到魏俊行看到他失踪,第一个求助的居然是龚念薇。   魏俊行一定是对他失望至极吧,所以,他还是选择了龚念薇吗?   可是心为什么却这么疼呢?明明错的就是他。   他还是紧紧握住了魏俊行这只手,闭眼靠在了魏俊行的肩上,好像这样就不会失去他。   可即使这个人不愿意再看到他,还是拼尽了全力来救他。   他始终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   车子里三人都静默不语,只有雨滴时大时小地打在车顶上噼啪的响动。   到了警局,魏俊行和龚念薇下了车,有人给他们拿了毛巾擦脸。   回来的路上,开车的警员还很是体贴地开了车子里的暖气,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快干了。   何景铄去了办公室录口供,魏俊行就和龚念薇坐在外边等他。   那五名穿黑卫衣的男子也被带去了审讯室审讯。   龚念薇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紧贴在脸上,愈显得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一个精美的陶瓷娃娃。   警局里的挂钟指到了凌晨三点,他们整整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蹲了近四个小时,忍受了三个多小时的风雨,但好在何景铄被救了。   魏俊行盯着何景铄走过的长廊发了会呆,轻轻道,   “一会等何景铄出来,我们送你去医院,你脸色真的不好。”   魏俊行依旧握着小黑的手没松。   小黑摇了摇头,   “魏哥哥,没用的,他们查不出毛病。我只想在临死前,再看一眼魏哥哥住的地方,再见一见魏妈妈,我真的好想你们。”   小黑的声音极低,低到不仔细听都听不清的地步。   魏俊行对自己之前的猜忌羞愧难当,要是早一些发现她是小黑,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这么多机会。   可是他却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总以为龚念薇的反常是因为何景铄。   他真的很后悔这几天没有好好陪着小黑在凤首镇上走一走,小黑的心愿不就是来看望他吗?   人类就是这么愚蠢吧,永远没办法透过皮囊看透内里的灵魂。   何景铄在凌晨四点的时候走出了警局的办公室,他眼眶通红地无声走到魏俊行跟前,紧紧抱了抱他,声音嘶哑,   “车子我找人去开,一会送你回去,今天一大早不是还要上课吗?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回去处理些事情。”   他又望了一眼龚念薇,没有言语,直接转过头去。   魏俊行脸色一阵红白,他知道何景铄一定是误会了,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失踪了,我不知道该找谁,所以我用你的手机联系了她。   不过多亏了龚念薇,我才找到你,你先回去处理事情,其他的事我们回头再说。”   他紧紧回抱何景铄,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虽然身上被雨淋透了,可是手机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躲过了一劫。   何景铄接过手机,眼神几经挣扎,最终还是竭力将目光从魏俊行的脸上扒下来,   “等我查到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接二连三地打给了几个人,这其间,龚念薇就一直抓着魏俊行的手坐在椅子上,目光随着何景铄打电话的身影转动。 第91章 :大新闻   不久何景铄那辆白色宝马车出现在警局的门口,何景铄心头滴血地望着魏俊行牵着龚念薇的手坐进了车子里。   他忍不住嘴角扯了扯,像是自嘲,又像是憋屈。   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现男友牵着别的女人的手坐进自己车里扬场而去留下自己一个人更讽刺的事吗?   何景铄思来想去,他这十八年生命里从来没有如此尴尬过。   可是他现在不能发作,不能生气,不能委屈,更不能沮丧,他握紧了手机,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那些害他倒霉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魏俊行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背着书包去上课。   龚念薇也换了身衣服,坐在了教室里,这次她趴在桌上,歪着头,看魏俊行进来,眼里也没什么神采。   “你还好吗?” 魏俊行经过她身边时轻轻问了一句。   她立刻嘴角弯了起来,朝着她甜美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是龚念薇来凤首镇以来,他们第一次这么和谐的相处,而其中的来龙去脉却一言难尽。   一直关注魏俊行动向的郜宾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魏俊行刚坐下,他就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句,   “魏俊行,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不仅落井下石,还见异思迁,真是个渣男!”   “什么?”   魏俊行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渣男?这不是何景铄的代名词嘛。   郜宾的手机往他面前一递,热腾腾的早新闻一下钻进魏俊行的眼中,   “宇达集团太子爷被爆同性恋,导致宇达集团股票大幅下跌。   自年初宇达集团董事长何宇达陷入昏迷不醒之后,这位太子爷也是大刀阔斧,希望一震宇达集团的雄威,奈何能力有限。   虽然是学霸,又被保送九八五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但宇达集团的经营状况却每况愈下。   最近更是爆出如此大的丑闻,看起来宇达集团要换东家的传闻完全不是空穴来风。”   新闻的后边附了几张照片,是他跟何景铄的。   初醒观跪在张天师面前的他们,二人手牵手下车的画面,更扯的居然还有在何景铄的家里,何景铄双手将他圈在沙发里的照片。   每张照片都异常清晰,清晰的脸,清晰的欲望,清晰到每一根毛孔都恨不得拍得清清楚楚。   仿佛全世界关注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而他们就像动物园笼子里的一对动物,任凭人们围观。   魏俊行如浆糊般的脑子轰得一声,犹如天雷轰顶,血肉模糊。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先是绑架何景铄,然后又放这样的消息出来,这根本就是想置何景铄于死地啊!   究竟是谁这么可恨?   魏俊行无心再上课,抓起手机跑到教室外给何景铄打电话,可是何景铄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根本就打不通。   他又想起凌晨何景铄离开警局时的沉痛表情,更加担心起来。   可是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又能去哪里找何景铄呢?   想来想去他发现他对何景铄其实一无所知,不管他被绑架,还是受到如此沉痛的打击,他一点也帮不上忙。   魏俊行不得已又拿着手机回了教室,一天的课,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放学的时候小黑跟在魏俊行的身后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魏哥哥。”   魏俊行看到满脸病态的小黑,又想到现在一定是满头包的何景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小黑,你能跟我说说当时的详细情景吗?为什么你会来到这个世界?”   小黑那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好看的眼珠轻轻转了转,   “龚念薇被黄鼠狼吃掉之后,我又被黄鼠狼抓了。   她吃我的时候,我就特别害怕,我不想死,我想去帮你,只是眼前一黑,我就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了医院里,好多人围着我说话,一个我都不认识。   我一照镜子,才发现我变成了龚念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魏哥哥!”   她怕魏俊行不相信,又强调了一遍。   “我相信你!”   他完全可以理解小黑的心慌,即使在那个虚幻的空间里她有了人形,但真的作为人,她也是第一次。   小黑的眼中已经溢满泪光,   “当我反应过来我的处境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于是只好假扮龚念薇。   直到我在南康大学的校门口看到了你,我才知道你活着出来了,可是何景铄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事。   龚念薇本来就是跟何景铄认识的,我本想着在何景铄身边呆一段时间,打听一些你的消息,可是他对我爱理不理的,所以我就干脆转学来了凤首镇。”   魏俊行听小黑这么一说,倒也是与何景铄的说辞对得上,何景铄与龚念薇的关系想必就是何景铄说的那样。   “我在龚念薇家待了一段时间,打听了一下,原来龚念薇和何景铄都是双方父母安排在一起的,二人本来也没什么意向相处,又不想违背老人家的意思,所以就暂时假装在一起。   可是龚念薇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何景铄去那个补习班,她本来是可以不必去的。   何景铄那边,好像是想找一样东西,我也不知道找什么。我本来想帮你问问,可是他也不肯告诉我。”   “龚念薇的家人一定认为你疯了,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又重新跑来上复读班。”   小黑连连摆手道,   “没事,我假装失忆,他们都没问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了,没人不高兴。”   魏俊行满怀怜惜的目光落在小黑的身上。她不懂龚念薇父母的想法,失而复得的珍贵,只有身在其中才了解吧。   梦境里为了救他,小黑差点魂飞魄散,如今她能活着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真真是上天的恩赐了,他一定不能让小黑再出事。   “可是最近我发现了一些情况,不太好……咳……”   小黑说着说着,突然咳了一声。   平时的龚念薇本来就皮肤白再加上昨夜跟魏俊行熬了一整夜又淋了雨,正常人的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何况是这种状况下的小黑。 第92章 :小黑的心愿   小黑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口紫红的血,像是犯了痨病的人病入膏肓时的模样。   魏俊行慌里慌张地去书包里掏纸巾,一时间乱了阵脚,   “怎么了?怎么了?一定是身体快支撑不住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不能再拖了。”   魏俊行背着书包原地来回转了几圈,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就去医院,或许他们有办法……”   小黑倒是极镇定地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掉了手上的血迹,小心包好扔进了垃圾筒里。   她望着急得在原地打转的魏俊行,眼神黯了黯,   “没用的,我去过了,什么检查都做过了,身体各个方面都很好,就是一直这样咳血。”   魏俊行扶住小黑,心乱如麻,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我来想想……   “魏哥哥,我不怕死,早在黄鼠狼要吃掉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死了,再活这些日子,甚至能来到这里看你一眼,我觉得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我担心的是,龚念薇再也回不来了,她可是本来应该好好活着的。”   她说完这一句,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胸腔里像是藏了一个破风箱,呼哧呼哧地直响。   小黑身子起伏,喘了半天才算平息过来,她迎上魏俊行担忧的目光,赧然一笑,   “魏哥哥,有没有办法把龚念薇换回来?”   换回来?对啊,他怎么把张天师给忘了,现在他们应该去找张天师才对。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张天师,他一定有办法送你回去,小黑,走……”   魏俊行蹲下身就想背起小黑去宁边市。   小黑轻轻退了一步,捂着胸口,极为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现在我还不想去,魏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魏阿姨?”   她小心又期待的眼神落在魏俊行的脸上,   “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虽然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我还是有些贪心,想要去见见魏阿姨,   那时候,我最在意的就是咱们这一家人,虽然我不会说话……”   小黑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乞求着,直看得魏俊行心里酸楚不已。   张天师说人类的灵魂不能被囚在那段时空里,是因为人类的牵绊太多,但小黑却逃离了那个时空,也是因为小黑对他的牵绊太多吗。   他扶住小黑,不忍违背她的心意,那个虚幻的时空,能离开那里到达现世,也许在小黑有限的生命里只有这一次了。   “好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现在这个时间,”   魏俊行看了眼手表,魏妈妈是该下班回来在做饭了。   魏俊行接过小黑的书包,扶着小黑回了家,将她小心安置在沙发上。   他跑进厨房里,看到魏妈妈跟平常一样勒着围裙在切菜。   魏俊行扒着妈妈的肩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他在魏妈妈的肩膀上蹭了蹭。   魏妈妈正准备往锅里倒油炒菜呢,儿子这一下扑在自己肩膀上,她倒很有些意外,   “怎么了?上学不开心啊?”   “没……没……”   魏俊行连连否认,他擦了把脸,控制着自己的音调,尽量显得正常些,   “妈,我今天带回家个同学,她喜欢吃红烧排骨,您能不能给她做一盘?”   “同学?”   魏妈妈一听,这儿子最近真是转性了,不仅带了个免费的辅导老师回来,现在又带个同学回来,还直接给人家点菜,说明很上心啊。   她朝魏俊行挤了挤眼,生怕被外边的人听到似的,低声问了一句,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魏俊行刚才只想着帮小黑完成心愿,但没想到魏妈妈在意的点完全跟他的想法有出入,可表面上,事实上,   “女同学。”他有些尴尬地绕手指,又极力分辨了一句,   “妈,完全不是你想的那种,真的!”   魏妈妈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哪种?我就是想着,一个女同学,肯定喜欢吃糖醋排骨对不对?”   “妈,还是你最好。”   他吧唧在魏妈妈脸上亲了一口。   魏妈妈举着锅铲,心里乐开了花,这还是儿子长大了之后鲜少地跟自己亲近的时刻。   魏妈妈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儿子一定是恋爱了。   她偷偷往外瞄了一眼,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小姑娘,嗨,这姑娘长得漂亮啊,要是成了未来的儿媳妇,那生个娃肯定好看。   魏妈妈急忙地锅铲乱飞,打算拿出自己最拿手的厨艺在未来儿媳妇面前露一手。   魏俊行强忍住心里的酸楚,堆着笑,走出厨房,   “我妈在炒菜,一会就出来。等下,我拿我们的相册给你看……”   魏俊行翻箱倒柜地找了几本相册出来,都是他离开故乡之后在凤首镇上学时候拍的。   他成长的足迹身影遍布凤首镇的各个角落,生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可是小黑呢?生命静止的那一刻,她就永远被困在了那段时空里。   小黑坐在那里翻相册,每看到一张他的照片,都会抬起头看一眼魏俊行,与照片里的他进行着比较。   现在的魏俊行高大、英俊,再也不是十几岁那个小屁孩了。   可是她的真的好怀念原来的时光。   魏俊行就那样望着顶着龚念薇面孔的小黑,他只见过一次小黑的脸,就是在黄鼠狼的洞府里。   如果小黑真的是一个姑娘的话,或许就是那种可可爱爱,善良又温柔的女孩子。   如果每一个身边的宠物都能活过来那该多好啊!   “魏哥哥,这里居然有一张我的照片!”   小黑突然翻到了一张之前的老照片。   魏俊行低头瞧了一眼,那是在故乡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白馒头,小黑就伸着爪子扑到他身上去够,想要吃。   魏妈妈则站在一边捂嘴偷笑。   小黑的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或许就是跟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魏俊行记得那时候好像是魏爸爸借了个相机回来,大家都是第一次摸相机,也不怎么会用,拍的照片大部分都糊了,最后挑来挑去,就洗了这一张正常一点的。   后来魏爸爸跟宝贝似的一直带在身边,搬家之后还放进了相册里,这竟然成了他和小黑的唯一的回忆。 第93章 :想要回去的小黑   之前魏俊行一直不理解爸爸为什么总会怀念过去,甚至一张这样的老照片还能保存这么久,现在想来,爸爸不过就是想留下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吧。   小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照片拿了出来,   “魏哥哥,这张照片能不能给我?”   魏俊行看着她期盼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又一阵酸涩。   此时魏妈妈端着烧好的糖醋排骨走了出来,直到把菜在餐桌上摆好,她的眼神都没离开过龚念薇那张漂亮的脸蛋,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姑娘啊,你看你来我家,我也没准备什么,就随便吃点,别客气啊!”   魏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怎么感觉自己还紧张起来了。   小黑慌忙站了起来,向着魏妈妈低头行礼,她看着魏妈妈的眼神充满了眷恋,   “阿姨好,来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看这孩子多有礼貌。儿子,快,快,给妈妈介绍一下这位同学。”   “她是小……”   “嗯?……”   魏俊行刚张口,突然意识到不妥,小黑那边嗯了一声,提醒他。   “啊,她叫龚念薇,是我们复读班的同学。她离家有些远,所以我叫她来咱们家吃顿饭。”   “好,好,好,以后经常来啊,阿姨随时欢迎你。”   魏妈妈一眼就瞧见二人在看相册,乖乖,这第一次上门就看这个,明显二人已经混得很熟了。   阿行这孩子,这刚上学几天啊就找个女朋友回来,这本事也不知道随了谁。   魏妈妈乐呵呵地又扭腰进去端菜,小黑朝魏俊行吐了吐舌头,   “阿姨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魏俊行递了筷子给小黑,   “妈妈拿手的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多吃点。”   魏妈妈坐了下来,眼睛还盯在小黑的脸上,听到魏俊行这么说,更是乐开了花。   魏爸爸照例是在上班,没回家,这成了小黑心中唯一的遗憾。   一顿饭下来,魏妈妈是越看越觉得魏俊行这个同学啊,长得好,人又有礼貌,心里一千一万个喜欢。   小黑呢,端着排骨,望着魏妈妈眼里满是温情。   二人就这样隔空对望着,完全不一样的心思,却都是欢喜。   魏俊行一边给小黑夹排骨,一边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他不知道这看似甜美的一刻,究竟是不是幻梦一场。   吃完饭,送小黑回去的时候,魏俊行才知道小黑也住在四季宾馆。   她在宾馆的最上层租了一间房,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那里。   上次魏俊行给何景铄开的房间,就在她房间的下边,虽然同是宾馆的房间,这上边的房间跟下边的却有着天壤之别。   小黑的房间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屋子,衣帽间,厨房,餐厅,洗潄间,应有尽有。   衣服摆满了衣柜,床上堆着各种各样女孩喜欢的毛绒玩具。   小黑说得没错,龚念薇的家境很好,与何景铄确实是门当户对的一对。   他送小黑进了屋,或许是刚吃过饭的缘故,小黑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些,人也看着有了神采。   她有些激动,一路上都在问东问西,打听魏俊行离开故乡之后的事情,直到魏俊行把她安顿好,她才闭上了嘴,甜甜睡了过去。   魏俊行带上小黑的房门,踩着宾馆的厚重地毯走下楼梯的时候,忍不住就蹲在楼梯的角落里哭了起来。   这一顿饭他忍了很久,他不舍得与小黑分别,可是又不能这样留住她,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艰难了。   他心疼小黑,担心小黑,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暗里,他摸着手机,翻来覆去,手指不停地在何景铄的名字上抚过,除了他,现在的自己真的不知道该跟谁说。   可是何景铄还有一堆的麻烦事要处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手指划来划去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拨了何景铄的电话。   这次电话那头没有关机,反而很快地接了电话,只是那里的环境似乎很吵闹,声音也很嘈杂。   魏俊行喂了二声,始终没听到何景铄的声音。   魏俊行怕影响他,又匆匆按掉了电话,他不想回家面对魏妈妈的盘问,坐在楼梯边上,又担心会被人看到。   只好揣着手机走出了宾馆,沿着回家的路,慢慢挪着步子,小黑不能这么下去,他得想办法才行。   才走了几步,何景铄的电话又拨了回来,那一头的何景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倦,   “阿行?”   “……”   “我这边有些事,等我忙完,我就去找你。”   魏俊行刚被自己压下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只因为何景铄的一句阿行,   “学霸,龚念薇的身体里活过来的是小黑。”   “什么?”   魏俊行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卡嗒声,何景铄的声音消失了,通话却没断。   接着他听到对面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似是手机掉到了地上,还带着砸倒了一些别的东西,然后听筒里传来一阵滋啦啦的声响过后又响起何景铄的声音,   “你确定?她跟你说的吗?”   “嗯。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学霸,我们还能不能再回去那个补习班?”   “阿行你在哪?我来找你。”   魏俊行听到手机里何景铄嗒嗒嗒下楼的声音,还听到了发动车子的声音。   他听到何景铄要来找他,又有些后悔自己给何景铄打这通电话。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要何景铄大半夜的跑来凤首镇。   “我没事,你别过来,你安心处理你的事就好了,我明天带她去医院,真的不用过来。”   他着急地想劝何景铄回去,可是电话那头却陷入了嘟嘟嘟的盲音。   魏俊行挂掉了电话,这个时候他真的再也装不出任何一丝轻松的笑容。   他坐在广场路灯下的一个长椅上对着幽暗的树丛,黯然泪下。   直到何景铄的停车声惊醒了他。   昏暗的路灯下,何景铄急匆匆从停车场那头朝他走来,他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打着他们公司统一的红色条纹的领带。   他一定走得匆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第94章 :为人处事之道   魏俊行站了起来,迎上他,望着何景铄憔悴的面容,心里更难过起来,   “早上我看了新闻,知道你那边的事情比较麻烦,可是今天看到小黑那样,我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所以……”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何景铄已经疾步奔至他的面前,用力抱住了他,   “阿行,你知道早上看着你跟龚念薇离开,我还以为你要放弃我了。   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只是我还要处理公司的事,不能追上你来问,所以,现在,我听到这个消息,我……”   他抬手擦了把汗,他想说他很高兴,但看着魏俊行已经红肿的眼眶,又咽下了这一句,他猜小黑的情况一定很不好,不然魏俊行也不会慌神,   “你慢慢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魏俊行紧紧抓着何景铄的手,又担心他,   “你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宇达集团的股票暴跌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操作收购,那人是谁?”   何景铄的脸凑上来,轻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阿行,想不到你这么聪明,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点上,你猜那个人是谁?”   魏俊行摇了摇头,他只是在何景铄家里的时候听何景铄说了那么几句,凭这一点认知哪里会猜到想搞垮宇达集团的是谁。   “其实就算你跟小黑没找到我,我也已经报过警了,我猜这二天那个人肯定会有所行动。”   “为什么?”   何景铄拉着魏俊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抬手揉着眉心,声调却有些轻快,   “因为我放出消息说我找到了可以救回我爸的方法,我爸如果醒过来,他想要的一切就会落空,所以他必须要尽快行动。”   魏俊行完全相信何景铄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了?”   “没错,我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从我醒过来之后,就天天有人跟踪我,包括我来找你,去找张天师都有人跟着。   可我不知道幕后人是谁,这次股票大跌,谁在大手笔买入,就肯定是谁啦!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竟然是我最信任的赫叔。”   “赫叔?他不是你爸最好的朋友吗?”   “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还记得我带你去的末儿咖啡馆吗?刘叔和刘姨原来就是爸爸的得力手下,他一昏迷,赫叔掌管公司之后,就把他们给炒了。   当时我还挺反对的,可是赫叔执意那么做,我也就没说什么,然后偷偷安置了他们。   我本以为赫叔就是看不惯他们二人的作风,也没往其他方面想,毕竟爸爸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也不太过问公司的事,都是赫叔帮着打理。   可是我醒过来之后,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对我的成见越来越深,闹到非得分家的地步,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何况爸爸一直昏迷,我不能看到他创下的基业毁在我手里,于是我就暗暗调查了一下公司的情况。   发现有人在偷偷收购公司的股票,这次更是爆出了我的新闻令股价大跌,他再以低价收购,而那个人居然就是赫叔。   他从爸爸昏迷开始,就一直在筹划这一切了。”   “那现在怎么办?”   “绑架我的那几个人,警局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是赫叔手下的人找他们做的。本来他们想把我困住一天,然后把公司的股票都收入囊中,奈何却事得其反。   我不但没有被他们抓住,反而拿到了赫叔教唆人绑架的证据,还有他暗箱操作的证据,现在公司里我的人正在整理赫叔的罪证,准务明天交犯罪调查科进行调查。”   魏俊行跟着何景铄的思路一想,那天他第一天登门拜访,是在何景铄的家里,若不是相熟的人又怎么会拍到他们二个亲腻的照片,而且还拍得那么清楚。   “那公司呢?”   “公司的情况自然不乐观,我手里有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其他几个股东占了四十,赫叔手里有百分之十,股价一跌,他们都想出手。   赫叔若是收购成功,我们就是对等的关系,公司是一人一半。   可是他收购股权运用了不正当手段,相信调查清楚之后,那些股权交易应该会被取消,但公司的股票受到影响,短时间内也是元气大伤,我需要重新部署公司的业务。”   魏俊行一听头都大了,而这个时候,何景铄还肯放下这些来见他,也说明在何景铄的心里他不仅仅是个工具人。   何景铄一口气说完,长长吐了口气,一头歪靠在了魏俊行的肩上,   “你还会关心我,我真的太高兴了。虽然都是些烦心事,但好在都解决了,可是小黑的事,我真的万万没想到。”   魏俊行也叹了口气,手抚上何景铄的头,满是怜惜地道,   “我知道你要处理事情,本来是不想打扰你的,可是小黑的事我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我……”   没等他说完,何景铄的食指已经堵到了他的嘴上,   “本来补习班的事就是因我而起,小黑的事自然我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再给我一天时间,我把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去找张天师,我相信他有办法送小黑回去。”   魏俊行点了点头。   何景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眉心,伸手揽过魏俊行的肩膀,   “我都两天一夜没合眼了,现在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阿行,你说怎么办?”   魏俊行有些不忍,帮他揉着肩膀小声道,   “那我帮你开个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战斗?”   何景铄点了点头,双手一伸,魏俊行会意,伸手拉他,可何景铄摇了摇头,低声道,   “要你背。”   魏俊行无奈,转过身将他从椅子上背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梦境里他也曾背着失魂的何景铄回老屋,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天,他会怀着这样复杂的心绪再次背着何景铄。   从广场到镇上唯一的宾馆,也不过就是十几分钟,何景铄就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我要你陪我。”   魏俊行的脸一下热了起来,他知道何景铄的意思。   他本来也想回来研究一下那天何景铄所说的更深层次的交流问题,可是这一天一天的,要忙的事太多,他根本没顾上。   顿时又有种临堂测验,他书一页都没看的感觉。 第95章 :理论知识   可是一股无法名状的悸动在身体里瞬间被点燃,想要破体而出,却又不得章法。   背后的人,身体温热,散发着无法抵御的香味,那股凌冽的雪松气息更浓了,浓得都有几分缱绻的味道。   四季宾馆的房间还是那样,魏俊行开了房,房卡插了电,拖着疲倦的何景铄进了门。   魏俊行莫名地感到慌乱,他站在房间门口犹豫起来。   这个小镇什么都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那天他帮何景铄开房,郜宾第二天都能那样说,要是他真的住在这里,这明天会不会?   要是被魏妈妈知道,他这日子……   可是何景铄根本没容他多想,从他背上下来,拉扯着他越过玄关,一把推倒在床上。   魏俊行有些尴尬地推拒着何景铄,可手上又没真的多用力,倒更想是帮着何景铄挠了挠痒痒,   “学霸,我不影响你休息了,我还是回家睡吧,你……”   他的话直接淹没在何景铄滚烫的唇边。   魏俊行轰得一声大脑当机了,一片空白。血管里血液沸腾,已经不止是热血上头了,而是全身都滚烫起来,想是要把自己烧着了一般。   何景铄粗哑着嗓子喘息着,在他耳边低语,   “阿……行,我……上次说的深层次的交流问题,你……有没有,”   他伸手抓住魏俊行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掩饰不住眼底的欲望,   “研究过?”   魏俊行眯眼,目光已是迷离,他整个身体已经压到了何景铄的身上,   “还没……你呢?不会又是看过吧?”   何景铄噗嗤一声乐了,微微往他耳边探了探身子,   “被你说中了,就是理论知识。”   魏俊行没有言语,低头堵上了他的嘴,含着他的上唇厮磨着,手却伸向了他的后背,一路向下。   何景铄身体修长,皮肤摸起来滑腻温润,像一块完好的美玉,直让他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魏俊行炙热的眸子望进何景铄发光的眼中,无论是什么,两俱身体相遇,发自内心的欢喜就这样喷薄而出。   他压低声音,学了何景铄的样子,轻轻咬住他的耳朵,   “你只是看了别人打针,都敢给龚念薇打针,这样的事,也不在话下对吧?”   他学着那天何景铄的样子,伸手握住了何景铄的温热,轻轻晃动着。   他听到何景铄唇齿间隐忍的呻吟,心里像是堵着一团火,想要寻找出口,想要把所有一切最好的给面前的这个人。   他身子往下贴了贴,何景铄背过身去,却又翻臂拉着魏俊行的头贴在后背上,声音低沉,极具魔力,   “尊从你的本能。”   什么是本能?魏俊行根本也没听进去,他滚烫的手就那样抚上绕过何景铄纤细的脖颈,自喉结向下,一路撩起他身体的阵阵战栗。   感觉到身下的人层层颤抖的反应,魏俊行瞬间如醍醐灌顶,好像明白了何景铄的意思。   他身子压上去,本能地随着欲望前行,颤抖的手抚上他滚烫的身体,轻轻送入。   何景铄皱眉,轻哼了一声,魏俊行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动。   “是不是不舒服?”他问,心里毛躁。   身体里憋着一些东西,想要发泻,可是却又不得法,又担心何景铄会难受。   何景铄咬唇轻轻摇了摇头,就是疼,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停,或者干脆放弃。   魏俊行见他摇头,猛然一个用力,直接进到了里边。   何景铄顿觉灵魂出窍,疼得销魂蚀骨。   何景铄是看过书,也看过片子,可是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样求着一个人陪自己,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第一次会是在这样的地方,跟这样的一个人。   而且别人还什么都不懂,是他硬要来。   何景铄身子一颤,趴到了床上,疼得整个人都想蜷成一团。   魏俊行紧贴着他,全身都是汗,轻轻动了几下,不敢再有动作。   他全身通红满头大汗地望着何景铄也染上胭脂色的后颈,无数轻吻落在他的后背肩膀上。   他手足无措,却又觉得这世上之事,最美不过此刻,大手抚上何景铄光滑的后背,   “学霸,理论知识真的不是什么时候都顶用。”   他长长出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那股无法描述的欲望,将何景铄抱了起来,   “走,给你洗洗,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他也不管何景铄答没答应,就抱着人进了浴室。   幸好天不冷,要不然何景铄都担心浴缸的水没放满,他就要被冻成冰碴子了。   魏俊行手忙脚乱地放了一浴缸的水,然后坐了进去,帮何景铄洗身上的汗。   何景铄身后的痛刚减少了些,就忍不住扒着魏俊行的肩膀笑了起来,这场欢爱无疾而终,却又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些什么不能改变的东西。   魏俊行极认真地帮他洗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还能笑得出来,服了你了!”   何景铄忍不住笑作一团,   “真的,有时候这理论知识是不怎么有用。”   “都怪你。”   “怪我怪我,回头我们再交流的时候好好研究一下,今天就到此为止,洗洗睡了,你确定不用打电话回去请假?”   魏俊行嘴角撇了撇,极为不悦地道,   “不用。”   他站起来擦干身子,又一把将何景铄从浴缸里捞出来,仔细地擦干净,抱着他放到了床上。   何景铄一直嚷着自己可以走路,可是魏俊行就是不肯,非要抱着他。   何景铄突然一下子觉得他这待遇升高了不少,魏俊行抓着被子要上床的时候,何景铄一眼看到了他腰上的伤。   刚长好的伤口还泛着一些粉色,因为刚才的拉扯,竟然又裂开了些,渗出了些血珠,他一上头,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疼不疼?都裂了。”   他一个骨碌爬起来,想帮魏俊行处理一下。   魏俊行低头扫了一眼,刚才太过激动,居然没感觉到伤口疼。   他抽了张纸, 胡乱擦了擦,大手一挥就想直接睡觉。   何景铄看不下去,还是支撑着起来,找了一个创可贴,帮他贴上。 第96章 :记忆如潮   魏俊行钻进被子,搂着何景铄,帮他揉着腰,很快何景铄就睡了过去。   何景铄是被自己手机设置的闹铃吵醒的,他按掉了手机,看到魏俊行就躺在自己身边。   粗硬的眉眼展开,睡着的他更显得温暖些,此时他一只手臂还搭在自己的腰上,别外一只手很是小心地落在他的头顶,似是怕他睡着了会撞到床头一样。   何景铄忍不住眼眶一热,自从爸爸昏迷之后,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过得好不好,那些人只会跟在他的身后,跟他要东要西。   他讨厌那种被逼迫被追着要求着的感觉,仿佛他站在那里就应该支撑起这个将倾的大厦,而所有人都需要他的呵护才能好好活着。   他庆幸遇到了魏俊行,这张脸不知从何时就已经深深印刻进了他的心里。   有那么一刻,他想起魏俊行,想起他们初遇,脑海里似乎一下打开了一道洪流的闸门,刹那间那些画面如同翻滚的巨浪般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张和光的长驴脸,魏俊行凑近问他为什么来这个补习班,大黄,小黑,刺猬仙,蛤蟆仙,黄鼠狼,……一堆人物如同走马灯般地瞬间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何景铄一时间像被洪流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想要逃出来,却怎么也逃不掉。   他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那些东西就像电钻的钻头,带着呼啸的戾气,不受任何阻拦地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他与魏灵公的那一战,他想起来魏俊行在他失魂的时候背着他回老屋。   他想起来一缕幽魂的他,如何在蛤蟆仙的洞府生存,又是如何在石室里假装进入幻境而吻了魏俊行。   原来一切不是故事,都是真的,是他第一眼看到魏俊行就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一个。   巨浪卷裹着一切的记忆翻涌而来,疼痛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直疼得何景铄蜷缩成一团,抱头呻吟不止。   熟睡的魏俊行猛然间惊醒,睁眼看到了缩成一团的何景铄,   “怎么了?怎么了?睡的好好的,这是?”他伸臂将人搂进怀里,惊慌地问着。   何景铄根本顾不上回答,头实在太疼了。   魏俊行看到他脸上痛苦的神色,像是醒着又像是梦魇了。   他双手攀上来,将人紧紧抱住,“深呼吸,深呼吸,吸气,吐气,……”   他抓着何景铄肩膀,跟着他一起吐息,整整缓了近半个多小时,何景铄才从脑海风暴中清醒。   张天师说死亡对于灵魂的冲击太过强悍,所以他忘记了。   如今他又记起来,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灵魂又一次被震憾到了,才激发了以前的记忆?   何景铄紧紧抓着魏俊行搂上来的手,身子颤抖不止地贴上他光滑臂膀,   魏俊行抚摸着他的后背,声音颤抖,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这种场景他刚醒来时也经历过,所以他很熟悉那种感觉,醒来看到何景铄抱头呻吟,就猜到了一些。   何景铄眼神空洞,大大缓了口气,   “我记起来了。我们打败了刺猬仙,我躺在草地上,你问我为什么去补习班,我还记得在石室里,我强吻了你。”   魏俊行皱眉,拉被子盖在他裸露的后背上,   “那你还记得鼠狼洞被烧之前,我们进了那间屋子,我看到了地上她们的衣服,你却抓了一把布,当时你看到了什么,有没有发现龚念薇?”   何景铄低头埋进魏俊行肩膀,往他怀里拱了拱,眼角有些湿润,   “没有,大黄不是说小黑在那个世界要是死了就魂飞魄散吗,这样以来,小黑没死,不也是好事吗?”   魏俊行心头一颤,   “话虽如此,可是现在龚念薇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我担心小黑撑不了太久。若是龚念薇在这个世界真的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真正的龚念薇再也回不来了?”   何景铄抓着被子往床头边靠了靠,反问了一句,   “龚念薇死了你心疼啊?”   本已经起身的魏俊行,伸手拿衣服的手停在了空中,满脸不悦地瞪向何景铄,   “何景铄!我只是想要纠正你的错误,恢复本来的样子。我心疼你,怕你闯下的祸没人替你收拾,最终你会受到牵连。”   何景铄见他生气,反而乐了,他笑弯了眉眼,又躺了回去,日常理智的大脑思维又活了过来。   “这样啊!”   魏俊行很快穿好了衣服,又拖着何景铄起床。   何景铄收拾好自己,瞄了魏俊行一眼,没再多言,只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颇有些遗憾地感叹了一句,   “我就是有些纳闷,为什么理论知识不太好用。”   魏俊行耸肩,不置可否,只是今夜之后,很多事似乎一下改变了。   二人下了楼,何景铄把房卡递给了前台的服务生,又转头向魏俊行道,   “今天我回去把事情处理完,明天带小黑去找张天师,让他想想办法。”   魏俊行点头,拿着手机走出了四季宾馆的大门,刚摸出手机,就看到了魏妈妈给他打来的十几通未接电话。   一看时间,是凌晨五点多,那会何景铄正头疼,他也没听到手机响,竟然一个也没接。   再看微信,操心的老妈显然一夜都没睡,一直在隔一段时间就问他去哪里了,是不是跟龚念薇在一起。   魏俊行拿着电话,走出宾馆的大门,绕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心虚地回拨了电话,   “妈,你想多了。 我送龚念薇回去之后一直跟何景铄在一起,有些事聊得晚了就没回去。”   魏妈妈无奈地噢了一声,想着孩子大了,是应该放手了,可是她就是不放心又怎么办呢?   魏俊行回完电话心里更忐忑起来,他可以骗魏妈妈一时,那以后呢?   现在的问题是,比起他跟龚念薇在一起,他跟何景铄在一起才更是令妈妈担忧的吧。   可是他们两个已经这样了,又该怎么办?   魏俊行真的想象不到魏妈妈和魏爸爸知道他这样的时候会怎么想。 第97章 :小黑昏迷   何景铄走出大门,看到魏俊行刚收起手机,就猜到谁打了电话,   “是阿姨的电话?”魏俊行点头。   何景铄蹙眉,   “等过了这阵子,事情处理完我再去跟她说我们的事。”   “别!”魏俊行急忙婉拒,   “我现在还在复读呢,等明年吧,考上南康再说吧,我怕她接受不了。”   何景铄眼神闪烁,没再搭话,掏出车钥匙,朝着镇子广场边的停车场走去。   魏俊行目送他开车离开,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   魏妈妈已经上班去了,给他留了字条,早饭还留在锅里。   魏俊行却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只草草收拾了书包准备去上学。   他刚背上书包,准备锁门上学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听到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人问了一句,   “魏俊行吗?”   魏俊行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刚恢复记忆的何景铄,   “我是龚念薇的司机老刘……”   不会是小黑出事了吧?   “刘师傅好,发生什么事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袭上魏俊行心头。   “龚念薇一大早昏迷进了医院,她之前跟我说,如果她出了事,一定要先打电话通知你,她现在已经在宁边市人民医院了。”   刘师傅话说完,急匆匆挂了电话。   魏俊行也无心再上学,扔了书包,打车就开始往宁边市赶。   他想起昨晚小黑看魏妈妈的目光,小心拿起那张照片放进上衣口袋里时的不舍,难道小黑一早就知道她已经不行了吗?   直到进了小黑的病房,魏俊行还一直处于自责之中,他昨天就该坚持带小黑去张天师那里,而不是去跟妈妈告别。   甚至他还一夜欢愉,把小黑的事直接抛到了脑后。   魏俊行找到了小黑的病房,她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呼吸面罩,脸色已经不能用白和黄来形容,完全就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   这副躯体仿佛早就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气息。   坐在病床前的那对夫妻齐刷刷望向他,满脸悲戚。   “阿姨叔叔你们好,我叫魏俊行,是龚念薇的同学,她病倒了,我来看看,医生怎么说?”   魏俊行沉声打了招呼,这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十分不好。   龚念薇妈妈眼圈红肿,泫然欲泣,掩面走到了窗台边。   龚念薇的爸爸站了起来,向着魏俊行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她的身体过于虚弱,他们也正在想办法。我听老刘说之前龚念薇有提过,若是她昏迷了,一定要找你,只是……”   这位高大的男人望向魏俊行的目光一时间充满了猜测,而魏俊行却无言以对。   或许在龚念薇父母眼里,他应该是龚念薇喜欢的人才对,所以才在最后弥留之际要魏俊行过来。   可是在小黑那里,魏俊行的到来却有另外一层的含义,她希望魏俊行能尽快找回龚念薇真正的灵魂。   魏俊行搓着手,心头焦躁难当,想不出什么来安慰这对难过的父母。   正在他犹豫间,那病床旁边的心电仪却嘀的的一声响了起来。   那本是波浪状的心率跳动图,瞬间变成了一条直线,仪器像是被利器刺穿了一般拼命地嚎叫着。   病房的走廊里响起腾腾腾奔跑的脚步声,魏俊行吓得倒退一步,差点坐到地上。   龚念薇妈妈几乎瘫倒在地,魏俊行瞪大了眼望着急冲进病房的医生。   医生抬手扒开龚念薇爸爸,跳到了病床上,开始对龚念薇进行急救,又有医生推着除颤仪进来,通电准务进行心脏复苏。   昨天还吃着糖醋排骨一脸乖巧地望着魏妈妈的小黑,如今长发披散,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快没有了。   魏俊行惶恐地抬眼望向四周,小黑在吗?她究竟去了哪里?不行,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回去那个时空。   眼泪哗哗地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泪眼朦胧里他看着病床边忙碌的医生,护士,耳朵里不停叫嚣着的仪器的声响瞬间像海水般涌上来直溺得他透不过气。   魏俊行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出病房的,当刺目的阳光一下照进他的眼里时,他发现自己正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让小黑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他要救她。   去找张天师,他一定有办法送小黑回去,一定。   魏俊行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四顾,望着远处一辆出租车开向他这边。   他冲着出租车摆了摆手,车子还没停稳,他就奋力推开了一位正要上车的客人,自己先上了车,   “师傅,居山初醒观。”   那位被拦下的客人拍着车窗骂魏俊行神经病, 开车的师傅也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小伙子,那里挺远的,你确定是去那?”   魏俊行拍着前座的椅背,声泪俱下,   “师傅,开快点,十万火急。”   司机师傅被他一嗓子吼得愣了片刻,油门一踩,风驰电掣般开了出去。   出租车这一路上一刻也没有耽误,直直奔向了山间的初醒观。   到了初醒观,魏俊行一刻也没有耽误直接闯了进去,他一路狂奔,进了初醒观的正殿。   张天师恰好坐在蒲团上打坐,做早课,见魏俊行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微睁了双目。   魏俊行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冲进大殿,一把扯住张天师,大声问道,   “上次何景铄是怎么去的那个空间?我现在想回去。”   张天师眉梢微动,完全没受到魏俊行的影响,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   “上次何先生回来可是九死一生,你还想再去?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何况要打开那个空间,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什么?”   “魏先生,上次是何先生与龚女士一起打开的那个空间,要想去往那里,必须要二人才行,你一个人冒冒失失跑来,我也帮不了你。”   张天师拂尘一扫,掠过魏俊行的面颊,刮得他腮帮子一阵生疼。   原来是要二个人才可以。 第98章 :生的机会   魏俊行急得在地上来回走了一圈,   “可是……”小黑等不了,她已经不行了。   魏俊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张天师就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张天师,真的是人命关天,我必须要回去,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蒲团上的那人却极不自在地动了动,   “魏先生,自从上次你们走之后,贫道最近夜里已经可以好好安睡,不再受到魏灵公的干扰了。   贫道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既然一切事情已经平息,不如就让一切过去,不要再提了罢。”   “什么?”   魏俊行直起了身子,向前跪行一步,紧紧抓住张天师的衣袖,   “为什么魏灵公不出现了?他不是一直喜欢在夜里跑出来的吗?”   张天师被他逼得急了,腾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发红,怒声道,   “管他怎么了,我可不希望我在夜里再变成另外一个怪人。”   张天师嫌弃地甩开衣袖,想把魏俊行赶出门。   “天师求求你了,小黑的灵魂在这个世界撑不了多久,我一定要带她回去,不然龚念薇真的会死掉的,求求你……”   魏俊行又开始跪在地上磕头,可张天师却无视他的跪求,灰色袍袖一甩,背过身去。   “恕贫道无能为力。”   张天师拂尘一甩,也无心再做早课,逃也似地躲进了后殿,只留下瘫坐在地的魏俊行低声抽噎着。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余他一人孤单的影子,偶尔殿外一声鸟鸣,惊起他一阵心悸,何景铄会帮他带小黑回去吗?   虽说所有的一切因何景铄而起,但小黑来到这个世界却是因为他,之前他还怪何景铄利用他想要寻回父亲的灵魂,如今他却要求何景铄送小黑回去,是不是太过份了?   他们之间究竟谁对谁错,谁又该来承担这个后果,又如何才能理得清。   只是何景铄现在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又怎么脱得开身?   偌大一个初醒观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影子,想要二个人打开,谁又能来帮助他?   魏俊行就呆愣愣地坐在大殿里,也不知道坐了多勺,直到身后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茫然回头,看到殿外站着的人,逆着光,像是一座神祇一样,一身亮银色的西服在日光下褶褶生辉。   “学霸?”   何景铄一步跨进大殿,拉起了坐在地上的魏俊行,   “阿行,你怎么自己跑来了?我到处在找你。”   魏俊行揉了揉眼,又确认了一次眼前的人是何景铄,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学霸,我想让张天师打开那个时空的大门送小黑回去。”   “我知道,我听说龚念薇生病住院 了,所以才赶着来找你。”   “可是……”   何景铄抬头望了眼正殿上方三清真人的圣像,   “我知道,我们一起求张天师。”   何景铄与魏俊行一起跪在了圣像前。   二个长跪的身影被日头拉长,又缩短,夜色渐渐漫上来,大殿里陷入一片漆黑。   张天师举着拂尘再次出现在大殿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少东家和那个姓魏的少年一起跪在大殿里。   “你们……这是。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小跑着上前想把何景铄扶起来,   “何大少爷,你怎么也跟着他来胡闹呢,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打开那里需要花很大的力气,而且非三年五载不能再开,你都忘了吗?”   何景铄身子一拧,没有起来,回了一句,   “没忘。”   “那你这是?”   何景铄揉了揉发麻的腿,   “求张天师再想想办法,实在是人命关天啊……我们有不得不再回去的理由。”   魏俊行也抓住了张天师的衣角跪求道,   “求求你了,张天师,真的人命关天,龚念薇会死掉的……”   张天师迟疑的目光自魏俊行脸上扫过,又回到何景铄脸上,他长长嘘口气,面露难色,   “也罢,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如果……”   他望了何景铄一眼,   “何家大少爷放弃寻找何老爷子,把这机会让给这位魏先生,我可以答应再开一次。”   张天师平静如常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可是只这一句,却如同在二人心上同时引爆了一个炸弹。   魏俊行难以置信地盯着张天师的脸,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又扭头望向你色苍白的何景铄,这不可能的。   本来何景铄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想要救回他父亲,如今张天师却要他放弃这个机会给小黑。   小黑的命,龚念薇的命,对于何景铄来说根本没办法与他父亲的命相比,他的选择不言而喻。   可是,虽然在他心里那个一点点大的筹码实在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他还是期盼地望向何景铄。   这样对何景铄来说也太残忍了吧。   何景铄跪在地上,沉默许久。   魏俊行就那样怔怔望着他,张天师悲悯的目光同样落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世上的事都是非此即彼,没有其他选择呢?   放弃小黑,魏俊行心疼,放弃父亲,他这一切的努力又是所为何来?   何景铄犹豫良久,抬头对上魏俊行的目光,眼里的挣扎清晰可见。   魏俊行有些胆怯地别过了头,有些违心地低声道,   “学霸,小黑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而龚念薇她本来对你来说也……”   魏俊行想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可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可是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对于他,对于何景铄来说都不会好受。   “送小黑回去。”   何景铄忽然仰起脸冲着张天师极坚定地说了一句。   魏俊行惊得瞪大了双眼,   “学霸,你再好好想想,我没有要逼你做这个决定的意思,学霸……”   “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何景铄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已经麻木的膝盖,弯腰扶起震惊的魏俊行,   “这是我的决定,不是因为任何人,此事因我而起,便由我来结束吧。”   “可是,何伯伯他……”   何景铄眼中已经浸满了泪光,他右手用力握了握魏俊行的手,   “不用担心,我可以再等三年。” 第99章 :粉色樱花   魏俊行背着背包,提着行李下了车,何景铄将车停在了空荡荡的停车坪上,眼前又是那栋爬山虎爬满了墙壁的小楼。   何景铄望了一眼魏俊行那鼓鼓囊囊的背包,一脸嫌弃地问道,   “你带了什么?”   “加特林。”   “你这是国际反恐组职派遣的吗?”   魏俊行挑眉,不想解释,反正上次他是吃了带装备的亏,这次他不能再栽在这上边。   二人推开了小楼的大门,转瞬间便被时间旋转的洪流抛进了另一个世界。   何景铄竟然连行李都没带,魏俊行觉得他就是来打酱油的,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事实上何景铄根本也没想找回龚念薇,来这个世界完全是看在魏俊行的面子。   更确切地说,他想让魏俊行觉得他有意弥补之前的过错,若是顺利归来,魏俊行自然不会再反对与他一起寻找他父亲的灵魂。   刚落地,魏俊行就发现自己站的地方不是以前村子里的泥路,而四处都是茫茫一片粉色,像是掉进了樱花堆里。   他回望身后,看到何景铄也正抬头望着同样是粉色的天空,一瓣瓣粉色的樱花正自天空扬扬洒洒地飘落。   何景铄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竟然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魏俊行不解地望着眼前的景像,不似白天也不像是黑夜,月牙跟太阳一起出现在天空上。   不管是月牙还是日头都被映成了粉色,整个世界的光源不是来自月光日光,那月牙和日头看起来只像是天空里的装饰,一切显得诡异而静谧。   难不成这魏灵公还发了骚?   魏俊行抓紧了手中的背包,向前挪了一步,脚下是软绵绵的花瓣路,不远处似是有一盏粉色的宫灯,挂在一棵冠如伞盖的樱花树上。   何景铄已经率先走到了树下,魏俊行紧跟着上来,看到树下摆了两张宽约七十公分的长条桌,每张桌上都摆着一块拱形镜子。   他跟何景铄分别站在了长条桌前,魏俊行往镜子里一瞧,妈呀,他这一身衣装简直帅上了天。   墨绿色的迷彩服,橙色的护目镜,手中拿着一把AK47,而他的行李不翼而飞。   谁说过每个男孩子的心中都有一个军装梦,这一下子就实现的感觉倒有些神奇。   何景铄站在桌子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装扮愣了一下,二人刚相互对了个眼神,镜子上就显示出一行字来。   “同学们你们好,收到这样的装备感觉如何?想不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屠杀?”   何景铄拿起枪,抱在怀里仔细看了一眼,这枪标准制式,还真被他说中了,就是反恐组织经常用的。   魏俊行举起枪,朝着天空突突突打了一梭子子弹,这个刺激,快赶上丛林大冒险了,就是选的这地图有点娘里娘气的。   魏俊行觉得没有了那把折扇在他眼前碍事,他这把步枪简直就是最顶级的游戏装备,再来点什么刺猥仙儿之类的,他保证一梭子弹把他们打上天。   眼前景物一转,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从洞里飘出一股樱花的甜腻香味。   魏俊行举枪率先向洞里走去,何景铄垫后,小心跟上了魏俊行。   山洞的路面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软滑泥泞,透着一股怪异的香味。   就像是花瓣重重掉进泥塘里,越堆越深,腐烂的味道伴着花瓣本来的香味着实有些刺鼻。   魏俊行端着步枪走在深一脚浅一脚的山洞里,刚走几步,墙壁上突然“突”得一声冒出一朵樱花。   他吓得一下停住脚步,惊诧地望着整个洞壁上突突突不停地冒出一朵朵小花。   那些花一朵紧挨着一朵,肉眼可见地绽放开来,接着又凋零滑落,最终消失在脚下的路面上。   何景铄看了一眼飘落的花瓣,跟这脚下的泥土很快混在了一起,难怪洞里会出现这种怪异的味道。   “阿行,小心,我觉得这里太过诡异了。”   魏俊行直视前方,头没回,低声道,   “学霸,我怎么感觉这个洞有些像蛤蟆仙的洞,我们不会又进入了别人的幻境吧?”   何景铄伸手摸了一把墙壁,一波樱花掉落之后,露出湿滑的洞壁,有水珠一点点渗出来,有些像水井里潮湿的井壁。   “不确定。再走走看吧。”   魏俊行又继续向前走着,他发现这洞壁上过一段时间就会开一波花,然后凋零,这个时间看上去极有规律。   只是他身上没有手表,也没有计时工具,只能凭感觉进行推测,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那花就自然地冒出来一波,又自然地凋落飘零。   魏俊行越走越猜不透魏灵公究竟在搞什么,张天师说魏灵公已经不在晚上出现了。   难不成魏灵公为了打造这个粉色天堂,忙得连晚上也不肯出去了解外边的世界了吗?   可是魏灵公那个人一看就死板成性,只会讲些五常,道义什么的,怎么会热衷于搞这个事情呢?   “学霸,你说魏灵公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能把这里搞成这样,我完全搞不懂了。”   何景铄清冷嘲弄的声音自魏俊行身后传来,   “或许他恋爱了也说不定。”   “呸。谁会看中一个古墓里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   “呵呵。”   何景铄放肆的笑声在山洞里回响,那山洞似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也跟着颤抖起来。   一个眼神交汇间,二人同时看到洞壁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快到谁也没看清那究竟是什么。   魏俊行握枪迅速调整站位,手已经扣上了扳机,可是那黑影却消失在了山洞里。   他迈开步子迅速追了上去,前边一路泥泞过后,竟是一个拐弯的路口。   魏俊行毫不犹豫地拐了个弯,追了上去。   何景铄怕魏俊行跑丢了,也一丝不敢松懈地跟着追了上去。   拐过弯道,整个山洞豁然开朗,空间一下变大了几十倍,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   中间的空地上像是站了一个人,他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色披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100章 :鬼屋   魏俊行迅速靠墙站定,等着何景铄上来,二人的枪口同时对准了正中间的那个人。   “喂……你是……”   何景铄响亮的吼声回荡在山洞里,一时间惊起一团黑压压的蝙蝠。   也不知道它们本来藏在哪里,一整群扑扑飞过来,震翅的声音刺激得人耳膜发烫,魏俊行吓得抱头跪在地上。   “哈哈哈……”   一串更响亮的大笑声响起在他们头顶,中间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行了头身分离,那头颅带着黑衣披风飞起在空中,直接来到了他们头顶。   光线太暗,魏俊行也没看清那头是不是魏灵公,抱起AK47就是一阵狂扫。   火光过处,本以为那空中的头颅已经被打成齑粉,可是魏俊行一抬头,却发现空中一下变出无数个相同的头颅。   头颅密密匝匝地在他们头顶飞舞,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怕,还有一只似是寻着枪声直接奔到了魏俊行的面前。   魏俊行此时才看清那头颅根本没有面孔,只是一块森森白骨,露出惨白的牙床和黑洞洞的双眼,披着黑纱在空中飘动。   那牙床上下晃动,发出哈哈哈地笑声。   有一个骷颅直接飘到了魏俊行的肩上,晃动着面纱,卡嗒卡嗒咬合着牙床,张嘴就来咬魏俊行。   站在一边的何景铄眼疾手快,举枪打飞了魏俊行肩头的骷颅,让魏俊行躲过一劫。   魏俊行一个翻滚,与何景铄背靠背站了起来,举起枪突突突射了三枪。   空中披着黑披风的头颅被子弹打得向后飘了飘,就在它倒退的瞬间,后边无声又飘起三颗一模一样的头颅,面纱飞落,瞪着空洞洞黑峻峻的眼窝望向魏俊行。   一时间空中挤满了黑色飘动的骷颅,把一个粉色穹顶的溶洞直接染成了墨色。   站在魏俊行身后的何景铄,眼看着骷颅向他们压了过来,他一把拉住魏俊行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别打了, 越打越多。”   此时那些头颅都哈哈大笑起来,杂乱的音波响起在整个大厅里,震得四周的墙壁都开始唰唰唰地往下掉泥。   他们一看不妙,转身就要往回跑,一抬眼却看到了那一堆没有头颅的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们身后,一个个举着木棍渐渐向他们逼近。   何景铄看到那木棒就想起了那些鹅人,可是现在他虽然有了趁手的武器,却不敢再乱开枪,怕这身体也跟那头颅一样越打越多。   那领头的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轻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轻纱下骷髅的线条,拿着棍子的手也一样是一节节白骨,木棍瞬间朝着何景铄身上挥来,他侧身闪过,松开了魏俊行。   魏俊行趁何景铄避让的一瞬间,抬枪打到了骷颅架子腿上,那骷髅瞬间稀里哗啦地倒地,却依然拿着木棍,用手抓着地面朝他们爬来。   跟在他身后的骷髅架子一涌而上,将那截倒地的骷髅踩得粉碎,把二人又逼回了溶洞。   本是空荡荡的溶洞一时间热闹异常,黑压压全是骷髅走起路来骨头咔嚓咔嚓的声响。   不时间头顶还有骷颅的哈哈笑声,简直就像进了一个大型的躁音车间,吵得人头皮发麻,直想抓狂。   二人节节后退,很快便被逼至墙角。   他们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举着枪对着冲上来的骷髅架子一阵狂扫,瞬间碎了一地枯骨。   只是他们枪声一响,头顶的骷颅就哈哈大笑,朝着他们扑下来。   何景铄很快发现了这骷髅架子可以打掉,但骷髅头却是越大越多,他抬臂遮住头脸,向着魏俊行大喊,   “分开分开,你去另一边。”   魏俊行立时明白了何景铄的意图,他举枪扫开身前几个骷髅,一鼓作气,奔向了溶洞对面的一块石头。   他几个纵跃爬上了石头,一堆骷髅架子也追着他到了石头边。   魏俊行扭身反手突突突一梭子弹打出去,又躺倒了一堆枯骨,那空中的骷颅循声赶来,还未到魏俊行头顶,另一边的何景铄又突突突打了一梭子。   骷颅顿时半路返回,又朝着另一边去了,于是魏俊行又举起枪,冲着爬上来的一堆骷髅又打了一梭子。   二人这样互相间歇式地开枪,引得如同黑雾一般的骷颅一会飘左,一会飘右,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到二人把所有地上的骷髅架子都打散了之后,枪声停止,那一堆飘在空中的骷颅才四散飘荡在空中,不再疯狂来回奔跑,哈哈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何景铄抱枪,弯腰轻轻挪向魏俊行这一边,他没有吭声,只是朝着魏俊行摆了摆手,指了指溶洞深处的一道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扇看起来像是粉色的木门竟悄然开启在他们身后,魏俊行和何景铄无声地走进了木门。   前方又是一段一样的洞壁,偶尔突突突冒出一串樱花,接着又凋零脱落,变成脚下的花泥。   离开溶洞十几米之后,何景铄才长长出了口气,   “阿行,你觉没觉得这里很奇怪?”   魏俊行刚才差点就被一个爬上来的骷髅把裤子拽掉,能不奇怪吗?不只是奇怪,他更狠不能把魏灵公打得魂飞魄散,让他再也不能来霍霍他们。   “鬼才不会奇怪呢?这里明显跟之前来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这个老不死的魏灵公,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拖着枪,满脸怨怼地骂道。   何景铄突然一下抱住了他,在他脸上极高兴地亲了一口,   “阿行,你真是太厉害了。”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我就是骂了一句,也让你这么佩服我吗?”   魏俊行一脸不解地望向何景铄兴奋到快要跟樱花一样红的脸,   “是鬼屋,我确定这里是鬼屋。”   何景铄往墙上一靠,垂手拖着枪,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惊喜,   “阿行,我们在进来之前还不确定这里是哪里。可是有人给我们准备了枪,又准备了用不完了子弹,让我们来面对挑战。   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不太确定这是什么地方,可是刚才经历过那一场战斗之后,我有些确定了,这是不是像极了游乐园里的鬼屋?” 第101章 :妖患   “天啊!”   魏俊行一想,还真是,要是游戏里给你换张地图打怪的话,说不定有有一张这样的地图, 肯定是游乐园里的。   “你是说魏灵公厌倦了当老师,他想创造个游乐园?可是张天师不是说魏灵公锁住的时空就是他一段不能忘却的回忆吗?   他为什么又开始对游乐园情有独钟了呢?而且这他妈的粉色是什么鬼?魏灵公曾经在樱花树下谈过恋爱?”   “这个我还没想明白,”   何景铄皱眉,紧紧握住枪,   “最主要的是我们得确认一下通道开启的时候小黑有没有回来?而更重要的是找到龚念薇把她带回去。   至于魏灵公,他发不发骚,怎么想,我也不想去理会。”   “小黑在医院的时候情况很不好,但愿她能平安回来。”   魏俊行也抱着枪同何景铄一起倚在墙壁上歇了一会。   自从他们进来之后, 还没看到一个之前的熟人,更别说小黑了。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他们进来之后就拿了顶级装备开启了杀戮模式,这究竟是玩得哪一出?   墙壁上又咕咕咕冒出一层樱花,很快樱花花瓣凋落,滑落进了脚下的泥土里,他们稍作调整,顺着洞壁又朝着前方走去。   何景铄说这是鬼屋,游乐园里的鬼屋魏俊行也是去过的,接下来这条通道不知道会通往哪里,他们又会迎来什么样的挑战。   越往前走,通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起来,本来那粉色的灯光像是墙壁上那些粘连的花瓣发出的。   如今这洞壁却像是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是偶尔有一丝粉色的光亮映着他们彼此的脸。   魏俊行小心往前趟着步子,何景铄紧贴在他的身后,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空气似乎越来越沉闷,而花香却越来越浓郁,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魏俊行停了下来,   “学霸,走哪边?”   何景铄左右看了一眼,向右指了指,皱眉道,   “鬼屋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   魏俊行举起枪,手扣在了扳机上,   “我还真想看看魏灵公这老不死的究竟还能想出什么花样来。”   他闪身转过弯道,迎面怼上了一间牢房,牢房的门是用手臂粗的铁棍焊接而成,里面关着一只毛绒绒的动物。   牢房正中间一盏射灯,照在地上亮起了一个圆形的光圈,那只动物就那样蜷缩成一团趴在光圈里。   魏俊行举着枪与何景铄对望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何景铄举着枪,望着那一团,小心翼翼地问魏俊行,   “这是黄鼠狼?”   魏俊行点了点头,   “看起来像是。”   “看来魏灵公这群演找得还挺高级的,首先上来的就是这一位,她……”   何景铄一句话没完,那光圈里的动物忽然猛地一下暴长起来,她身后的影子也瞬间挤满了整个牢房,身体像吹起来的气球,从那牢房的缝隙里冒了出来。   一只尖细长嘴从厚重的毛里露出来,探出了牢门,冲着他们呲起牙,嗓子里还吐出呜咽的低吼。   这要是在外边的鬼屋里,说不定魏俊行还会怕,但这是在梦境里,这点小把戏完全没有吓到他分毫,反而觉得有那么一丝滑稽。   “喂,黄鼠狼,以前怎么说你还敢跟魏灵公打上一架的,这死了之后就瞬间认怂,甘愿替他当走狗?”   那细嘴似是在笼子里卡得极为难受,她的身体还在不断膨胀之中,几乎把脖子整个挤到了牢门上,连喘气都有些急促起来,   “魏俊行,何景铄,你们杀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细的长嘴里吐出恨恨的人声,她一边吸气,一边说话,似乎极为难受,不过还真是黄鼠狼那妖媚的声音。   魏俊行极为不屑地摇了摇头,   “你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报仇?我看还得再等上个千八百年的!”   他说罢,伸手去拉何景铄,想要继续往前走,一转身却发现何景铄不见了。   明明何景铄刚刚就站在他身后,再看那牢笼里的黄鼠狼,哪里还是那个吹得像气球似的黄鼠狼,变成了一位身材苗条,穿着一身黑衣,扎了二个垂髫小髻的小黑。   魏俊行暗道不好,刚才他是闻到一般浓郁的香味,因为一直以来这洞里都有樱花的香味,就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一想,或许是黄鼠狼搞得鬼,刚才趁他们没在意的时候利用这香味变出了幻境。   牢笼里的人抬起头,魏俊行望进眼中的是一张小鼻子小嘴有着大大的水汪汪眼睛的脸,那正是他一直惦记的小黑。   魏俊行抱着枪,退后一步,他完全不相信小黑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定是黄鼠狼的幻术。   可是牢笼里的小黑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抓着牢笼的门,冲着魏俊行叫了起来,   “魏哥哥,快离开这里,快……”   魏俊行不用她提醒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龚念薇还没找到,何景铄现在也不在了,他一个人往哪里逃?   他想回头找来时的通道,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什么山洞,他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路,也没有门,二边死死的都是贴着花瓣的墙壁。   “你是不是真的小黑?”   魏俊行举枪防卫极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仔细观察着小黑的举动。   小黑抓着牢笼的双手开始不停用力拉扯铁棍,眼珠像是陀螺般转了起来,魏俊行暗道一声不好,她又要发疯了。   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路,他该往哪里逃?   小黑发出一声低吼,接着一串冲破天际的狂吠声,震撼了整间屋子,直吓得魏俊行头发直立,身体直直贴在了墙壁上。   很快小黑拉弯了面前的铁门,整个人从牢笼里挤了出来。   魏俊行避无可避,迎面与小黑对上,他不敢冲着小黑开枪,只能双手举枪,挡下小黑抓向他的利爪。   小黑一个飞扑,排山倒海般向他压了过来,AK47的枪杆在两人的角力下摇摇欲坠,魏俊行脑子一下蒙了,完全失去了主意。 第102章 :峡谷地图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冲着虚空大喊一声,   “何景铄……”   然后故技重施,咬破了舌尖,冲着压制他的小黑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面前的小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眼看利爪就要碰到他胸前了。   魏俊行蓄力,想要挣脱小黑的攻击,奈何体力与小黑相差甚远,朦胧间他瞄到小黑身后一个身影一晃,接着听到小黑身后响起的枪声。   面前的小黑眼见地脸部塌陷,身子慢慢滑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件轻飘飘地纱衣。   魏俊行一脚踢开纱衣,擦了把汗,脸色有些惨白,   “谢了,学霸。”   何景铄举着枪,不解地向四周望了一眼,明明二人前后走着,怎么一下子魏俊行就不见了呢?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怎么会突然间就消失了呢?我等了半天才看到你,要不是你喊我一声,恐怕我们就要走散了。”   何景铄举着枪,一把扯住魏俊行,   “还是一起走比较稳妥。”   魏俊行按了按胸口,果然关心则乱,要不是他担心小黑的安危,不敢开枪,怎么会上了黄鼠狼的当。   他握着何景铄微微有些湿润的手,解释了一句,   “我就是看到了黄鼠狼,谁知道就变成这样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刚才明明看起来只是一条路,我们怎么会分开呢?”   何景铄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黄鼠狼本来就擅长用幻术,着了她的道也不意外。”   “你也觉得这是黄鼠狼搞得鬼?”   何景铄点头,重新举起枪往前走去。   魏俊行望了一眼四周,哪里有什么牢房,不过还是一条泥泞的通道和时而飘落花瓣的墙壁。   二人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一切都静悄悄地,连花瓣盛开的声音都听得很是清晰,它们不时地咕嘟咕嘟冒出来,然后开花凋零。   一切看起来太过诡异,这黄鼠狼死后难不成真的也跟小黑大黄他们一样成了魏灵公的手下?可他们不是水火不容的吗?而且黄鼠狼又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魏俊行越想心里越犯嘀咕,只觉眼皮一跳,拉着何景铄的手被什么巨力一扯,黑暗里脚下一沉,他的手空了。   他一阵心慌,猛一抬头,面前一个黑影飘乎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团突突突的火光。   魏俊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条件反射地趴到了地上,身后的墙壁突突突冒起一阵烟尘,弹壳哗啦啦落了一地。   魏俊行一阵头皮发麻,这里还有谁,是谁还有枪?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面前黑影又倏忽一撇,朝着自己射了一梭子子弹。   火光里他看不太清对方是什么人,但子弹似乎不是射向他的,而是一股脑地射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何景铄?”   他没敢起来,依旧趴在地上,试探地唤了一声。   空寂的山洞里只听到他自己的回音,瞬间又冒起一片火光,是子弹又扫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魏俊行听到第二轮枪声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   对方在用枪扫射墙壁的时间是有规律的,而且是在他看到人影后又听到枪声,而子弹总是射到墙上,很明显那人是在提醒自己,这一段转换是有规律可循的。   魏俊行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抱着枪慢慢爬了起来,矮身蹲在地上,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   “一、二、三、四、五……”   等再一次枪声响起时,他恰好数到了五,于是,他又开始默数,   “一、二、三、四……”   到四的时候,魏俊行当机立断,一个前滚,向前奔了过去。   对面人影长腿一伸,挡下魏难行疾滚的身子,一把将他揽进怀里,接着魏俊行闻到了何景铄身上好闻的雪松味道。   他抱着枪站了起来,眼前豁然开朗,似乎走进了一片草地,秋风轻柔,遍地草香。   “这是哪里?你刚才倒是喊我一声啊,我还以为我们又走差了呢。”   何景铄眯着眼望向魏俊行,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   “我也看不到你。”   魏俊行一脸惊诧,   “那你怎么打得枪?你不怕一枪把我崩了?”   何景铄极为自信地拍了拍魏俊行的肩膀,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完全可以躲过的。阿行,你发现了没?又转换了场景。”   他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山洞,更像是一个峡谷,遍地青草,鸟语花香,连空气都显得清新了不少。   只是天空中一轮红日,那日头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实的太阳,只不过就是一个红色的球体,悬挂在半空中。   在太阳的映照下,一切东西都显得很不真实,就像在他们面前扯开了一张幕布,像极了电影场景的布景。   魏俊行环顾四周,皱眉道,   “你是说,我刚才看到的牢笼也不是黄鼠狼的幻境,而是真实的另外一个通道。   只是这些场景轮换上阵,我们也不知道下一个场景会碰到什么?”   “没错。”   何景铄扶着枪坐在了地上,   “我刚才射出的子弹就是提醒你,这是有规律可遁的,而且你看到牢笼的那时候,我也是追出去之后,又返回来,才在同样的地方看到了你。   我猜这个通道就像一个万花通,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个分出许多场景的圆盘,与这个通道相接,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分到不同的道路上,然后被迫分开。   刚才我扣动板机,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射击,你不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听到一段枪声吗,所以才根据这个找到了我?”   魏俊行发现何景铄在这种事上真是聪明得让人无法理喻,若不是何景铄的枪声提醒了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好端端的一条路,前后走着的二个人会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遇到不同的场景,但至于哪个会走上原来的那条直路,现在也没办法确定是吧?”   “是的。”   何景铄极为肯定地答道,眼神飘过身边放着的枪,   “只是……”   他又瞟了一眼身后,   “我们不知道门在哪里。” 第103章 :发疯的狼群   魏俊行看了一眼身后,从他进来开始,他就没挪动一步,但他进来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门,只是一片虚空。   蓝天白云晴日草原山谷,鸟语花香,空气清新,一望无际。   哪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这比当初魏灵公那个募捐箱还难找。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魏俊行极目远眺,比起那樱花灿烂的开始场景,这里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场地图。   山丘连绵起伏,草地青绿绵延,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鸟从他们头顶掠过,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学霸,我都有些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魏灵公在操纵的?他在古墓里呆了二千年,怎么竟会有这样绮丽的想法?”   何景铄颔首,   “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毕竟魏灵公也曾经穿越到张天师的身上,了解过那个世界。   至于这里是不是他创造的,还有他究竟想做什么,只能找到他才会知道。”   何景铄杵着枪站了起来,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在峡谷的风中,一身墨绿色迷彩服的他,挺拔坚毅。   魏俊行迈步跟上,搭上他的肩,   “等我们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找你父亲。”   何景铄低头,眸子里闪过波澜,却又暗暗动容,   “阿行,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而来,我也希望一切能恢复正常,龚念薇能好好地活下去。   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我才明白一味的一意孤行只会让我陷入更被动的境地,越强求反而越是事得其反,一切顺其自然吧。”   他抬手握住魏俊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只要有你在就好。”   魏俊行脸顿时红了起来,他之前是把何景铄看得太过攻于心计了,见他一下如此坦诚,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魏俊行刚想解释一下他不是这个意思。却突然发现一道白光自天际霹雳而下,瞬时空中翻涌起一团墨色,天空像被墨水晕染了一般黑了下来,   “不好。”   何景铄手一紧,拉着魏俊行向着就近的一棵大树躲去。   他们身前都是低矮的灌木丛,只有这棵叫不上名字的阔叶树撑开如伞的树冠,站在峡谷里。   哗啦啦如豆粒般的雨滴接踵而至,不给人任何片刻喘息。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东西,隔着雨雾看不太清楚,但移动速极快,很快便自远处的山谷奔到了他们跟前。   那是……一群狼。   魏俊行望着那一群如灰色去雾般奔至眼前的生物惊得目瞪口呆。   他想也没想,跟在何景铄的身后就蹿上了树杈。   何景铄站在树杈间举着枪,凶狠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群狼身上。   魏俊行与何景铄相对站着,一人占据了一个树杈,同时观望着狼群的行动。   雨滴如豆粒般洒下来,打得脸生疼,很快一只狼已经靠近了大树边。   它双眼冒着幽蓝火光,裂开的大嘴里森森利齿滴着涎液,仿佛随时都能扑上来将人撕碎。   那头狼在离树约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它身后的狼群也跟着悄然停下,都瞪起幽蓝的双目望向树上的他们,仿佛他们就是二只围在羊圈中待宰的羔羊。   魏俊行举枪就要朝那头领头的狼射击,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打死那领头的,他们自然就乱了阵角。   何景铄却隔着树枝朝魏俊行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时雨下得更大了,雨滴打着身边的树叶啪啪直响,天地都变成了一样的颜色,那群狼无声无息地站在雨里,翘首以盼地望向山谷的另一边。   雨雾里自远处缓缓走来一人,她脸上蒙着面纱,一身黑衣,因雨水打湿了身上的衣物,愈加显得身材凹凸有致,   “小黑?”   魏俊行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是看那一身黑衣,还有那身材,猜测是小黑。   那人对魏俊行的呼喊充耳不闻,缓步走至头狼的跟前,伸手摸了摸那狼的脑袋,随即手臂伸直,指向了魏俊行和何景铄。   魏俊行心里暗道不妙,举枪准备射击,狼群犹如得到军令的士兵般,撒开四蹄朝他们狂奔而来。   何景铄已经毫不犹豫地举枪开始疯狂射击,狼群前赴后继地冲着大树而来,有几只躲过了枪林弹雨直接往树上扑来。   魏俊行一个疏忽,差点就被一只狼拽了下去,幸好何景铄在对面冲着他身后补了一枪。   狼群如潮涌般扑向大树,何景铄跟魏俊行不停地射击,这种不停射击的打怪场景,也只有在游里才看得到吧。   此时他们身临其境,被血腥味染红了双眼,更被血腥激起了最原始的杀戮的冲动。   一阵无差别的扫射之后,有一只狼扑到了树跟前。   何景铄举枪朝着扑上树的那只狼的脑袋开了一枪,血溅了魏俊行一身,狼的尸体普通一声掉到了树下,后边的狼踩着它的尸体又冲了上来。   很快树下堆积了一座狼尸山,后边的狼攀着这山直接扑向何景铄和魏俊行。   何景铄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开了多少枪,杀了多少狼,可是他们就像永远也杀不完一样。   他趁换弹的间隙扫了一眼魏俊行,见魏俊行满脸满身的血,护目镜也被鲜血染红了。   “阿行,快想办法啊?”   魏俊行听出了何景铄话里的意思,他在等自己点头。   这些狼很明显是受小黑的控制的,若是打死了小黑和头狼,想必这危难就可以解决了。   可是那是小黑还是另外一个替身,魏俊行也分不清。   雨水不停地把溅在他们护目镜上的血冲刷掉,又不停地被扑上来的狼血沾染,整个山谷里充斥着地狱般的血腥气息。   魏俊行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为什么这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都这般身不由己。   魏灵公或许就是认准了他不敢对小黑开枪,所以才派小黑来的吧。   现在的他想要解围,又必须要杀死小黑。如果小黑也如刺猬仙那样,打死了还能活过来,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动手吗? 第104章 :冰冷的枪   不,他必须确认那不是真正的小黑才可以动手。   魏俊行望着越来越多的狼心急如焚,他举枪打倒了一只扑上来的狼,纵身一跃,跳下树朝着小黑和头狼奔了过去。   何景铄眼看着魏俊行这无异于自寻死路的举动直接愣在当场。   他举枪瞄准了一只扑向魏俊行的狼射出了一发子弹,目光追随着魏俊行的身影,护着他奋力朝小黑和头狼的位置冲了过去。   何景铄的枪连换子弹的空隙都不敢轻意放松,不但要应付冲上来的狼,还要给魏俊行打着掩护。   魏俊行抱着枪,一路射击,冲向头狼。   奇怪的是群狼如同疯了一般地朝着树冲来,魏俊行冲进狼群的时候,狼群却如同目盲般根本看不到他。   魏俊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枪一阵狂扫,踩着狼的尸体一路狂奔,他只想着去确认那个人,去看一看是不是真正回来的小黑。   魏俊行面前很快扫出一条铺满狼尸的路来,他踩着狼的尸体站到了小黑和头狼的面前。   小黑退后了一步,乌溜溜的圆眼珠望向他,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她被淋湿的长衫下的手指微微一挑,面上荡起一个冷酷的笑,   “去!”   那站在她身侧的头狼,毫不犹豫地纵身扑向魏俊行。   魏俊行扣动扳机,谁料一枪竟打偏了,没打中头狼,反而是头狼的两只利爪在他躲闪之际,扎进了他的肩膀,将他扑倒在地。   腥臭的嘴凑到了魏俊行的脸边,一滴涎液合着雨水直接滴到了魏俊行护目镜上。   魏俊行伸手抓住那二只粗壮的前爪,脚下用力蹬地,身子一翻,硬生生将那头狼翻过去压在了身下。   小黑冷冷地站在一边,望着他跟狼扑打,没有任何表情,甚至黑衣下的利爪还在暗暗蓄力,准备随时扑上来。   魏俊行也分不清脸上流得究竟是血还是汗,只是顺着眼角不停地灌进眼中,模糊了护目镜,也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他双手抓着狼的前肢,别过脸,躲过狼的臭嘴,不停用膝盖顶着狼的肚子。   通,通,通,一下,二下,三下,   他听到了狼的低吠,呻吟,直到那头狼一动不动地趴到了地上,他才全身力竭,倒在了泥地里。   小黑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头狼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身体前倾,伸爪扑向地上已经脱力的魏俊行。   魏俊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觉背后一阵风来,他奋力往旁边一滚,捡起了被头狼打掉的AK47。   “小黑,是不是魏灵公逼你的?”   小黑片刻未停,伸爪又抓了过来,魏俊行迅速一个翻滚躲过那一爪。   “小黑?是不是你?小黑?”   魏俊行声嘶力竭地喊着,小黑的眼中却全无波澜。   她就像一俱冰冷的机器,机械地挥着利爪,得到的命令就是杀掉魏俊行。   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小黑?魏俊行犹豫了。   他身体本能地从地上一个翻滚站了起来,抱着枪,不停躲着小黑的爪子,远处的枪声还在不停地叫嚣着,就像这黑色夜幕里大型的背景乐一样。   魏俊行拖着极度疲倦的身体与小黑进行着搏斗,雨滴打下来,浇得他满头满脸的冷,却不及小黑这无情的一波波进攻。   魏俊行实在想不通,魏灵公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而他们之间的恩怨究竟因何而起?   只是因为那一次偷布与对他的背叛吗?   小黑的爪子唰唰唰不停挥下来,他只能一退再退,除了用枪挑开她,魏俊行又不能射击,只能躲避。   一声枪响,就像那大型背景乐突然停了一拍,面前的小黑冷冰冰的双瞳慢慢定格在一处,瞬间抓下的利爪停在了半空中,口中流出鲜血。   魏俊行难以置信地望向小黑身后,那个突然冲出来对着小黑开了一枪,又远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只一眼,魏俊行看到了对方微微眯起的眼,细长入鬓的眉,就算那张长脸被面纱遮住,他也极为确定那就是魏灵公。   魏俊行伸手接住倒下来的小黑,正要去揭她脸上的面纱,可是怀中一轻,哪里还有什么小黑的尸体,只不过还是一团黑色的轻纱。   狼群大部分都倒下了,站在树上的何景铄踩着狼尸奔了过来,他随着魏俊行的目光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山谷,大大地吐了口气,   “是谁开的枪?”   魏俊行早已脱力,他双手搭在何景铄的肩膀上才止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看……像是魏灵公,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何景铄望了一眼远处,拖起魏俊行朝着刚才魏灵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雨声不停地落下,打在脸上,身上,落在草叶上。   他们仿佛能听到雨滴滑落在草叶间的声音,咚咚咚地直击他们心房。   然后雨滴又融入了地面,被他们脚下的军鞭踩成了稀泥。   二人朝着魏灵公消失的方向奋力奔跑着,那永远也下不完的雨就在他们奔进山谷的一刹那,停住了。   魏俊行再抬眼,看到他们又回到了原先的山洞里。   洞壁上不停咕嘟咕嘟冒着花骨朵,又不停地凋零成泥,落在脚下。   面前亮起一盏粉色的灯光,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长身而立,面向灯盏,背对着他们,抬起手挑了挑那油灯的灯芯。   他似是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只等他们来跟他说上几句话。   何景铄向前一步,怒声道,   “魏灵公呢?快点叫他出来。”   那背影呵呵笑了一声,声音极为甜腻,一开口,是女人的声音。   “二位,只有在这里你们才可以如此恣意妄为杀伐快意,不要压抑自己,释放你们的天性,与我一决胜负吧。”   她说罢,伸手拿下了灯盏,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一关算你们过了,还有更好玩的在后面呢,请随我来。”   说罢,那人莲步轻移,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第105章 :旋转飞椅   魏俊行扯着何景铄只追了一步,面前便出现了一整片梧桐树林。   “黄鼠狼,她一定是黄鼠狼,她想玩什么花样?”   魏俊行已经彻底红了眼,小黑二次死在自己面前,他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小黑。   他不敢想象万一小黑千辛苦万苦的回来,却最终死在自己手上会是怎样的情景。   如今龚念薇的灵魂还不知去向,他们却被魏灵公和黄鼠狼耍的团团转,连这一张地图都闯不过去。   魏俊行冲着那一排梧桐树扣动了扳机,突突突射了一排子弹,这一切真的会让人发疯。   何景铄一把从身后抱住他,声音低沉,却沉稳肯定,   “她不是黄鼠狼,相信我,我有些眉目了,但现在还不敢确定。我们先休息一下,小黑没死,真的,相信我。”   他的吻轻轻落在魏俊行的耳后,像一片羽毛般掠过魏俊行的肌肤,让魏俊行毛燥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魏俊行扔了手中的枪,坐到了地上,瞪着何景铄,想从他的眼神里确认一个答案,   “你确定小黑没死?”   何景铄点了点头,   “首先小黑会出现在这里,我敢确定是一件好事,也就是说小黑的灵魂回到了这个空间。   从我在山洞里射杀小黑,到小黑带动狼群攻击我们,看起来都像是小黑在受魏灵公的控制,但她被射杀之后,却又变成了一件衣服,这说明了什么?”   何景铄挑眉,望向魏俊行,而魏俊行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什么也想不出,   “说明了什么?”   何景铄扯嘴一笑,   “说明了对方知道我们在乎什么,想用我们最在意的人考验我们。”   “那是为什么?”   何景铄耸肩,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想到了这么多。就像你玩游戏一样,不玩通关,你永远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魏俊行被何景铄这么一提点,倒明朗了一些,   “从发装备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在鬼屋里没出来,现在对方说我们过关了,也就是说我们离开了鬼屋的范围,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   他抬脸望了望面前的梧桐树林,   “看风景?”   他话音未落,感觉脚下迅速旋转起来,眼前的梧桐树林就像哈哈镜里的影像,有时大有时小,有时排成一排,有时又缩成一小团。   魏俊行真搞不懂现在所处的是什么抽筋的破地方,比那个奇异补习班还不靠谱。   若不是看到小黑出现过,他真的怀疑是不是张天师骗了他们,送他们来的是另外一个不一样的空间。   何景铄本就站在魏俊行身后,他重心往下,拉得魏俊行向后一个趔趄,直接坐到了地上。   “这又玩的什么花样?旋转飞椅吗?我要吐了……”   他哇的一声,差点就吐到地上,何景铄由身后抱紧他,低声道,   “我也觉得是旋转飞椅,可是没这么简单。”   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魏俊行完全不敢睁眼,人家玩旋转飞椅,起码还有个椅子,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双脚腾空的感觉更增加了晕眩度,要不是被何景铄抱着,魏俊行肯定已经趴到了地上。   起初还能看清梧桐树林,蔚蓝天空,后来身边经过了什么景物,根本就看不清,身体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他们就像被困在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万花筒里,只能随着筒子旋转一刻也停不下来。   魏俊行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就任凭这无形的飞椅将他们带着在空中飞旋,何景铄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抱着枪,警戒地望向四周,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停了。”   魏俊行不停地摇头,控制着脱口而出的大吼和就要奔涌而出的胃酸。   果然,何景铄的话刚说完不久,他们就真的缓缓停了下来。   四周安静的都能挤出水来,魏俊行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发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睁开眼,对上何景铄似笑非笑的眸子,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时间的?”   魏俊行只是点头,却捂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然是观察。你没发现那洞壁上花开花的时间吗?不管我们进去还是出来,那花长出来,又凋零、坠落的时间都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以这个时间单位来进行运转的,所以我判断这个飞椅也是一样。”   魏俊行等这一波晕眩终于过去,杵着枪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后槽牙直泛酸,   “大理论家,我知道你理论知识好,可是时间这样又如何?你知道我们接下来会面对……”   当他提到理论知识的时候,难得白面皮的何景铄脸上一红,关于这个理论知识的问题他们二个还真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是魏俊行的“什么”两字还没说完,就觉眼前一花,景物又开始旋转起来,与此同时,何景铄的身影也不见了。   魏俊行很快双脚离地,凭空站在了蓝天白云里,一团团棉花似的云朵出现在他的身旁,他刚刚扶着枪站起来的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   不得已他又选择了最安全的方式,席地坐了下去。   他抱着枪,想到何景铄明明站在对面,却又一下子消失了,意味着他们又被隔开进入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旋转飞椅刚玩完,又来什么花样?   云朵飘动,蓝天无垠,还有那铺满青草的山谷居然也出现在他的脚下。   他不敢动,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会变成一瘫肉泥。   但眼前的风景明显比刚才慢了,他甚至都能看清眼前掠过的是什么景物,   梧桐树林,峡谷草原,山洞樱花,一切的一切像一张张风景图从眼前滑过,魏俊行只能双手握紧手中的枪杆,防备着,不敢乱动。   蓝天白云,黑夜白天,树林峡谷,不停地缓慢交替着,若是他们刚才猜的没错的话,飞速旋转是飞椅,那现在无异于是坐在摩天轮里欣赏风景。   只是他这摩天轮的轿厢有些特殊,是透明材质的,他看不到边界,也不知道有没有边界,他只是虚空坐在地上,被逼欣赏着外边的风景。 第106章 :另一副面孔   可更烦人的是何景铄不见了,他们又一次分开了。   害怕担心犹如蛛丝般慢慢缠上心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景,魏俊行也无心欣赏,只想着快点能找到何景铄。   然而眼前的风光不停地变换着,就像在翻一本风景挂历,究竟有多少页,又要翻多久,他一点也不清楚。   魏俊行极度紧张地望着脚下,全身毛孔都炸了起来。   他本来不恐高的,可是此时望着那不停变幻的风景,想象着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就没底。   尤其是何景铄不见了, 更是令他心中升起一般恐惧,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开始拉响了警笛。   他精神高度集中地注意着四周,风景不停轮换里,骤然漾起一阵花香。   魏俊行眼前一花,一双白色皮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心里一喜,终于何景铄转回来了吗?   他抬头,看到一身蓝白相间的休闲运运衫,忍不住心内狂喜的他,目光上移,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外一副面孔。   魏灵公?确切地说,应该是张和光。   因为在魏俊行的印象里,只有穿着一身黑甲骑着枣红大马的那人才叫魏灵公。   而穿着一身现代装,又露出什么都懂的教导主任面孔的人是张和光。   对面的人冲着魏俊行勾唇一笑,也席地而坐,   “看到是我,是不是很失望?”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很是悠闲。   他与魏俊行坐得很近,几乎是促膝而谈的架势。   魏俊行心里咯噔一下,是被他说中了,这个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张和光。、   张和光上身笔直地盘膝而坐,驴脸因过份激动而显得有几分红润,他直直盯着魏俊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魏俊行却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了,   “我是该叫你张和光,魏灵公,还是张天师?”   他握紧手中的枪,因为过度紧张,胃里的不适感都感觉不到了,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张和光没搭话,而是侧了侧身子,露出背后的两只手。   魏俊行看到了他背在身后的双手被藤条缠了个结结实实,难怪他觉得这出现的魏灵公有些奇怪,原来是胳膊上了少了那根藤条。   那他把自己的手用藤条绑起来是几个意思?   魏俊行眉间紧蹙,满腹质疑,“你这是又玩得什么花样?”   他向后挪了挪,想离张和光远一些,奈何对身处的环境也不太确定,这么一挪能不能挪出摩天轮的边界,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象征性地动了一下,表明自己的立场。   张和光坐正了身子,   “魏俊行,我这样绑着手,对你造不成威胁,你应该不用担心了,我只不过是想来跟你谈谈。”   魏俊行说不出张和光哪里出了问题,就是感觉此时的他很奇怪,除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始终没变之外,一切看起来都不正常。   绑着的手,灼灼的目光,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不是曾经的样子。   魏俊行扬了扬眉,别无选择地示意他说下去,谈吧,反正他不想谈也得谈。   “你知道当年的太子申,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魏俊行摇头。   张和光脸上掠过向望的神情,像是积蓄千年的情感终于有人愿意倾听而显得分外激动,   “他,俊美异常,受万人敬仰,战场上杀伐果断,本可成为一代枭雄,然而却被孙膑陷害。你知道他因何而死吗?”   魏俊行摇头,他确实不知,他也去史料库里查过,历史上寥寥几笔,只说魏太子申是死于马陵之战。   张和光见魏俊行反应平平,脸上悲愤之色更浓,咬牙切齿道,   “都是因为范睢谗言。殿下待他如上宾,他却背信弃义,将太子陷入危难之境,只怪末将迟到一步,未能手刃范睢,自此埋下后患,以至魏国亡于秦……”   说到激动处,他猛然站起,眼神迷乱,身上蓝白休闲衣物不停被墨色渲染,渐渐周身腾起一团黑雾,   “太子殿下,恕微臣无能,只能眼眨眨看你死在范睢剑下,微臣向您请罪,向……”   不知道为什么,魏俊行心中倏然翻过无数画面,如一副宏大画卷滚滚在自己眼前展开,载着那一场场金戈铁马的厮杀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他脑子里。   他看到了披金甲的太子申,看到了穿黑甲的魏灵公,亦看到了一身银甲的范睢,这些人如同一场皮影戏般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魏俊行瞳孔放大直瞪着那一身金甲的太子申,那面孔,那绷紧的唇角,那浓如墨的横眉,简直就跟自己一模一样。   难道他就是魏太子申?   张和光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垂着头,全身黑气翻涌,若不是双手被缚,那柄杀死何景铄的长刀说不定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属下,向……向那些因我而亡的亡灵请罪。”   魏俊行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漫出一团红色,那红色渐至交织,变成一件纱衣,恍惚里他看到了自己。   高冠束发,身披红色纱衣站在堂皇的宫殿之中,伸手扶起脚下跪拜之人,笑颜绽放,嗓音清亮,   “魏将军快快请起。”   那跪拜之人仰脸,目露向往,满目深情。   魏俊行一惊,如梦初醒,一定是魏灵公对自己施了什么法,他怎么会是那个人呢?   他吓得倒退一步,手心冒汗,堪堪收回了那就要去扶魏灵公起身的手。   魏俊行惊魂初定,再望脚下,这一步迈得很大,可是他并没有掉下去,依旧站在空中,俯视脚下无数风光慢慢掠过。   跪在地上的张和光,已经换上了一身黑甲。   魏俊行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找回原本自己的声音,   “张和光,你别执迷不悟了,太子申早就死了二千年了,你在这里向谁忏悔也没用,你是得不到他的原谅的。”   跪着的人猛然抬头,瞳孔已然是一片黑色,他脸上神情激动,跪走一步,来至魏俊行面前,   “不,你就是。你就是。从你出生开始我就看到了太子申重生了。   你在这里出生,你在这里成长,你就是来接我走的,太子殿下,请带微臣离开这里吧,请……” 第107章 :魔法师   那如墨般的黑瞳翻起一阵暗涌,仰脸望着魏俊行的那一刻,突然面孔一冷,瞬间身上衣物闪了几闪。   魏俊行吓得又退后一步,这是一个神经病,马上又要变脸了。   果然那似乎在刹那间复活的魏灵公又好像被什么打击到,迅速蜷缩了回去,又变成了张和光,他喃喃抬头,面上神色冷肃,   “你不知道吗,我为什么被困在这里,为什么要一直守着你小时候的地方?因为你就是太子申,你就是。   不管历经多少岁月,我都相信你会回来。   可是你呢?你居然带着我们的仇人回来,还跟他亲亲我我,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我恨他背信弃义,恨你被奸佞谗言所蒙蔽,恨这千年已过,我依旧逃不出你们设下的这个圈套,哈哈哈……”   张和光眼眶泛红,泪如雨下,最后的笑声竟听来如此悲凉难奈,只听得魏俊行心里冷冷发毛,怎么着现在他倒是委屈上了。   难怪梦境补习班的地图是他小时候,原来魏灵公一直拿他当了太子申。   他走之后,张和光再也找不到他,于是就是一直沉湎于这样的世界里吗?   魏俊行吓得又倒退一步,张和光的戾气太浓,他真的不想再激怒他,   “也罢,既然你当我是太子申,我也奉劝你一句。   千年已过,恩怨都已随风而逝,你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吧。   我替太子申原谅你,不怪你救驾来迟,真的,不怪你。”   张和光的身影晃了晃,像断片的电影卡带,倏忽消失在了魏俊行的面前。   魏俊行不知道怎么了,已是泪流满面。   张天师并不知道张和光为什么要留下来,只意外地打开了这个空间,可如今魏俊行才明白,魏灵公是在等太子申重生,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   可惜,等来的不过是一个面貌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人而已,他悲愤,难过,不平,也是可以理解。   魏俊行想到这样一个痴迷的灵魂在无可奈何的漫长等待里迷茫的求索,最终只是一场空梦,难免心里唏嘘不已。   另一边的何景铄坐在透明的空间里,飞旋的感觉渐次消失,被平缓的移动取代,他皱眉望着脚下不断变幻的场景,脑子里想着从进来到现在所发生的事。   他也怀疑这些不是魏灵公所为,心里有隐隐的猜测,却又一再被否则,毕竟整个空间都是受魏灵公所控,除了他谁还能搞出这些东西?   从进来到现在,他们只看到了黄鼠狼和小黑,但还不确定是真正的她们还是只是幻觉,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匪夷所思。   当他意识到又跟魏俊行分开之后,他开始沉下心来思考现在的处境。   不停变幻的景物,就像翻书页,那些景物有些他们已经看过了,可是有些没经历过的,看起来也很是眼熟。   曾经在哪里见过呢?他有些眉目却又一时抓不到任何重点。   之前他一直骄傲于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有时候记忆会出现偏差,真真假假,眼前所见未必就是真实,他想透过这表面看到内里的东西,而不是被眼前的一切迷惑。   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脚下的风景不停变换,眼睛所看到的或许根本就不是实体而是一个搭建的场景,只是……   他微闭双眼,想要在脑海里重建一张地图,判断门的位置,可是刚闭上眼,却闻到一阵花香,犹如刚进门时碰到的樱花香味。   他睁眼,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戴着高高的黑色尖顶帽,黑发披散,穿着一身大红衣裙,像极了游戏里魔法师的装扮。   何景铄只看背影不敢确认这人是谁,但就从那长发里,还有这身穿着,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果然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你是……”   面前的人猛然转身,露出一张熟悉苍白面庞,迷人的大眼睛,明明带着笑意,却看了令人胆寒,   “没想到吧,景铄,在这里遇到我?”   何景铄脸上神色未动,他的惊讶只延续了片刻,也不过是在心底的,   “龚念薇,果然是你。从你背对着我们说这一关过了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龚念薇盛满笑意的大眼睛眨了眨,右手一挥,居然是一根亮闪闪的魔法棒,   “景铄,你这样一副了然如胸的表情真是一点也不好玩,我还以为能给你一个惊喜呢!”   何景铄依旧动也没动,仰着头看她,眼里满是不屑与怜悯,   “我不觉得这是惊喜,我是要带你回去的。”   龚念薇目光闪了闪,对何景铄的话置若罔闻,   “景铄你知道吗,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只仙女棒,希望它能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我也不例外。   就像每个男孩子心里都住着一个战士一样。   小时候我希望自己成绩好,可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长大后,我希望自己变漂亮,站在人群里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然而,当这一切实现之后呢?”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帽子,鼻子皱了皱,冷冷哼了一声,   “可笑!原来所有的一切努力,换来的不过也是厌弃罢了。你竟然为了一个穷小子而放弃我,我真是不明白。   以前我们一起看画册,你给我讲游乐园里的故事,那些温馨的画面都去了哪里?难道那时候的感情也是假的吗?   景铄,你难道从来都不曾当我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一个人吗?   我甚至为了你可以连生命都放弃了,你却连一滴眼泪都不曾为我掉过,你这人还真是冷酷无情的很。”   何景铄皱眉,画册?原来那些风景是他们以前一起看过的风景画册。   难怪他觉得这脚下的风景如此熟悉呢。   “龚念薇,别把自己说得这般深情,你在外边玩的时候以为我不知道吗?演戏也找个会看戏的演,对着我,完全没这个必要。”   “哈,哈,哈……”   龚念薇忽然仰天大笑,头上的帽子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第108章 :海盗船   她抬手捂住帽子,向前一步逼近到何景铄的面前,   “也对,我们的何太子爷,只喜欢男人。对我,不过就是当成了一个应声虫罢了,偶尔无聊的时候拿来玩玩。   一个连游乐园都没有去过的女孩子,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不正好满足了您这位大少爷的炫耀心理吗?   说起来,我们都不过是可怜人而已。   我父母双全,却像是一个从来都没有人疼爱的孩子一样。   你呢?父亲不是一句话也没留地就抛弃了你吗,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龚念薇,你不配提他。”   何景铄脸色狰狞,胸口起伏,上前一把掐住了龚念薇的脖子,他已经后悔放弃了这次机会换来的龚念薇,   “龚念薇,我警告你,我不想从你口里听到我父亲的名字。   你厌弃你父母双全,难不成希望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你父亲虽然另外有了人,没有时刻陪在你的身边,但你母亲可是对你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忤逆过你。   你这一生吃穿不愁,已经胜过无数人了,何必在那假惺惺自怨自艾?   再说你留在这里逃避现实,一切就有办法解决了吗?   如果你自己够强大,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哈哈哈……”   龚念薇又一阵狂笑,她完全没把何景铄的威胁看在眼里,见何景铄发怒反而更得意起来,   “何景铄,你还是这么道貌岸然,喜欢说教。   也对,我这么不识趣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在这里反而更有趣些,起码……”   她抬手挥了挥手中的仙女棒,   “我还有一个仙女棒噢,我可以让这一切都随我的心意。”   她嘴角上勾,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冲着何景铄一挥,瞬间天空变色,乌云密布,   “我亲爱的景铄,好好享受我为你设计的游戏吧。相信你会为我的才华感动的。”   何景铄明明掐着她脖子的手骤然一空,龚念薇已经从他眼前消失。   “喂,龚念薇,龚念薇?”   头顶冷雨倾盆而下,哪里还有龚念薇的影子。   何景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脚下一阵晃动,几乎站立不稳,放眼四周,黑漆漆到处都是水,这是……   龚念薇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把他一个人一下扔到了海面上,他站的地方,正是一般小船的甲板,此时看不清远处,只有船帆的下边挂着一盏昏暗的气死风灯。   何景铄知道这是幻觉,知道这一切都是龚念薇搞出来的,但事实上在经历过之前的战斗之后,他也明白这样的处境完全跟真实的场景一模一样。   要是不小心掉进海里也会被大浪吞没,也会淹死。   他刚稳定好重心,想要查看下这艘船怎么才能回到岸上,却觉船身一斜,似乎有什么东西扒到了另一边的船舷上。   何景铄伸手一把抓起脚下的船浆,向着另一侧轻声挪了一步。   只见黑漆漆的船舷边,似是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往船上爬着,那影子很快爬上了一大半,接着一条发着蓝光的鱼尾巴也跟着拖上了船。   黑乎乎的海面上,一般颠簸不定的孤船,一个人突然就这样被扔在了这里,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此时正有一条鱼往船上爬着,何景铄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个船桨,他紧走几步,举起船桨就朝着那条鱼拍了过去。   只听“啊呀”大叫一声,那团黑影滚到了桅杆下那一圈昏黄光晕里。   何景铄举着船桨被那声大吼定在当场,   “阿行?”   昏黄灯光里那一团黑影一下翻了过来,他仰脸,抬起了头,脸色惨白,黑发贴在脸上,赤裸着上身,下身是一条蓝晃晃的鱼尾巴,   “学霸?怎么是你?”   魏俊行又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双腿居然变成了一条闪着蓝色荧光的鱼尾。   难怪刚才自己掉进冰冷的水里都不沉底,还随便游了二下就发现了一条小船。   何景铄一把丢了船桨,伸手去拉魏俊行,拽了一下却没拉动他,那条明晃晃蓝幽幽的鱼尾巴太过醒目了,   “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魏俊行依旧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刚才魏灵公消失的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从高空掉了下来,眨眼的功夫就掉进了一片海里。   他攀着船上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看看四周的情况,就被人用敲了一下,一转脸,就看到了戴着一顶宽沿帽,顺着下巴滴水的何景铄。   魏俊行撩了一把眼前的头发,他本来头发很短,没想到现在一头披散长发,湿碌碌地粘在脸上,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你,你这身明显就是海盗船长,不过就比我强了那么一点点,起码腿还在。”   魏俊行发现自己变身之后还有些害怕的,如今看到了何景铄又回来了,心里至少有了些微安慰。   可是何景铄却被他那条鱼尾巴吓坏了,他脱了衣服就开始帮他擦鱼尾巴,奈何天上落着雨,船在海里颠簸,他身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魏俊行见他仓惶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魏灵公这杀千刀的,居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为折磨他,   “学霸,别擦了。这鱼尾巴游泳可好使了,万一船翻了,我还能抱着你在海里游上一会。”   何景铄根本没听进去,拿着那已经湿透的衣服还在不停地擦着,直到魏俊行撑起上身,一把搂住他,他还在念叨着,   “不行,我要擦干它,让它变回来,这样趴在地上怎么行……”   他手上动作被魏俊行止住,声音却被瞬间劈下的一道雷声淹没,海水披头盖脸地浇了下来,这艘小船犹如茫茫海上的一片树叶般被掀了个底朝天。   二人都掉进了海里。   魏俊行一落水,尾巴便有了用武之地,用力一划拉,抱着何景铄就游出了几十米。   何景铄被魏俊行双手托着漂在海上,扭脸看着那艘底朝上的小船,瞬间被巨浪带起,又抛了下来,就像巨浪手中的一个玩具。   魏俊行下颌搁在何景铄的头上,嘴角荡开一圈笑意,   “学霸,你不觉得一个海盗船长被美人鱼所救,他们即将上演一出唯美的爱情故事吗?” 第109章 :赏海景   “这个时候了,你还真想得开。”   魏俊行也不知道哪里来得这样的乐观心态,就是见到了何景铄,整颗吊着的心就落进了肚子里。   何景铄一时间也是被龚念薇气糊涂了,居然没发现这出戏要他们演什么。   没错,他这身装扮还真是活脱脱一副海盗船长的打扮。   他伸手一把搂住魏俊行的脖了,鼻子一酸。   要是魏俊行知道了心心念念要救回的龚念薇才是这一切幕后的主谋,知道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回来的这次机会,换来的是恩将仇报的话,一定会更难过吧。   何景铄的脸颊贴在魏俊行冰冷的脖子上,很快魏俊行又游向了那巨浪颠覆下的小船,将何景铄放在了船上。   魏俊行就扒着船舷,脸对脸与他对视着,   “学霸,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何景铄上下牙直打架,本来身上的衣服就被雨水打湿了,现在又在海水里泡了泡,别提有多冷了。   四周大海茫茫,海风呼啸,时不时巨浪翻涌,要不是魏俊行现在是条美人鱼,这条船恐怕很快就保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光微转,伸手抬起了魏俊行的下巴,不无嘲讽地来了一句,   “既然……我是6海盗,起码也有个宝藏海岛什么的,可惜……我对自己的财宝一无所知,你这条美人鱼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魏俊行一把打掉了何景铄托着他下把的手指,   “嗨,平时就你主意多,关键时候怎么还不管用了?你不能去船上找个地图什么的,我们总不能在海上漂着吧,绝不能死在这里,否则我死不暝目。”   他这一句一下提醒了何景铄,对啊,他是船长,他怎么就没想到去船舱里瞅瞅。   “你等下,我马上回来。”   何景铄扒拉着踉跄站了起来,拖着一身湿沉的衣物,跌跌撞撞地奔进了船舱里。   刚才小船被掀翻,船舱里的东西也翻了个七七八八,好在进水不算严重,有些东西还管用。   何景铄先扒开了衣柜,找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在一船舱的垃圾里翻了起来。   幸好苍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张航海地图。   他刚想铺开地图好好研究一下,突然想起魏俊行还泡在海水里,海水冰冷,他虽然变成了鱼,但骨子里还是个人,总不能那样泡在水里。   何景铄急匆匆地把图纸铺在桌上,拿着一条毛巾又跑出了船舱。   魏俊行随着小船上下飘动着,用力在风浪里稳住小船,就折腾了这一阵子,海面上的风浪好像小了许多。   此时不仅风浪小了些,连雨也渐渐停了下来,那盏桅杆上的灯竟然在小船被掀翻之后,还能继续亮着,也是个奇迹了。   何景铄几步来到船舷边,用毛巾将魏俊行赤裸的上身裹了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魏俊行拖到了甲板上。   他又拿着毛巾,从头到脚给魏俊行擦了个遍,只是那条明晃晃碍眼的鱼尾巴却始终没有变回去,灯光下,那蓝色的鳞片还闪着一层莫名刺眼的荧光。   “阿行,这尾巴怎么办?不是说擦干了就能变回来吗,为什么还是这样?”   魏俊行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腹肌看到了没?爷终于有八块腹肌了,这套皮肤上等的好,我觉得真是太有创意了。”   何景铄无奈地给了他个白眼,   “你不怕嘴里突然吐出一窝鱼来就好。”   他转身去船舱里拿航海图,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魏俊行趴在甲板上身体折成了一个虾米,想去够自己的尾巴。   刚才还风雨交加,巨浪翻滚,此时已经乌云散去,露出海面上一钩新月。   甲板上一只俊美的美人鱼在嬉戏,而海盗船长举着航海图在看航向。   妈呀,这场景,简直就是游乐园里海盗船的翻版,龚念薇还真是为他想得周到。   魏俊行见何景铄出来,献宝似地拉起他的手来摸自己的鱼尾巴,   “学霸,你快来摸一下,超爽滑……”   他话没说完,何景铄的手已经摸了上来,连唇也跟着贴到了他的嘴上,吞下了他的下半句话。   何景铄的舌就像一条游鱼般钻进了他的嘴里,吞噬着他口里仅有的一丝气息。   何景铄的手在魏俊行的鱼尾巴上抚摸着,触感滑腻,冰凉,可是魏俊行的脸却滚烫着。   月光下,甲板上,一个单膝跪着的俊美少年,拥着一条美人鱼,深情相吻。   那航海图被风一吹,飘进了海里。   魏俊行搂着何景铄的脖子,撑直了鱼尾才算压下心中那股无法名状的悸动,将何景铄推开。   何景铄双眼迷离地望着他,喃喃道,   “我还以为你会一嘴鱼腥味,现在看来,你还没吃过鱼。”   魏俊行失去何景铄的支撑,又啪嗒一下落回到甲板上,目光一凝,看到了那张随波逐流的航海图。   他尾巴轻轻一拍,手臂用力,一个纵跃跳进了水里,追着航海图就去了。   幸好他现在是条美人鱼,出了名的游泳冠军,就一眨眼的功夫追上了那张航海图,又游了回来。   魏俊行把摸了把脸,把航海图递到何景铄的手中,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也是服了你。”   何景铄借着拿航海图的空当握住了魏俊行的手,完全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此时明月高悬,风平浪静,一只孤舟,二个相爱的人,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美景呢?而且……”   何景铄望了眼现在随波逐流的鱼尾巴,   “是你先诱惑我的,谁让你说让我摸来着,你也不看看位置……”   魏俊行底头一瞧,妈呀,就连变成鱼尾巴,他都能想到那个位置,何景铄,我真是服了你了。   魏俊行尾巴推着海水,脸上一红,没打算再上船,反而借着海浪和风的力道,推着小船在海上晃悠。   在现实的世界里,想要长出一个尾巴可不容易,而且是如此标配好用的尾巴。   “好了,别贫了,抓紧看看我们在哪。” 第110章 :航海图   有何景铄在,他就懒得动脑子,抓着航海图回来的时候连瞄都没瞄一眼。   此时航海图在何景铄手里摊开,何景铄跟他头对头,在船舷边借着昏暗的灯光和月光,往这图上一瞧,二人不觉眼对眼地都呆住了。   这航海图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图,比例尺没有,海洋岛屿标识没有,甚至连海岸线那巨大的边界也没有。   只有图纸正上方三个大字:航海图,还有下边一个小圈和一个大圈。   小圈上有一个小型美人鱼的标志,但那人鱼画得着实无法入眼,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还不及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之作。   大圈里则画了一个大大的元宝,闪着无数金光。   魏俊行一瞧,这个乐啊!这张航海图,不,这张叫航海图的纸,最明显不过了。   小圈是他们的小船,大圈就是面前这位海盗船长的宝藏,就是这么简单。   这图究竟是谁画的,如此敷衍,真是对不起我们学霸的智商。   魏俊行抬眼,刚想埋汰这图纸几句,却看到何景铄深深皱起了眉。   “怎么了学霸?你看出什么了?”   魏俊行极少见何景铄如此为难,自从在这船上见到他之后,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可是何景铄只是盯着图发了一会呆,什么也没说,随手拿起来折了折,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何景铄在船舱里随手拿到的这套衣服就是一件普通的丝绸衬衫,小小的圆竖领,泡泡袖,有些像中世纪贵族的穿戴风格,加上头发湿湿得贴在脸上,满满的禁欲系。   魏俊行本来上身还披着一块毛巾来着,刚才他一个纵跃,毛巾也掉在了甲板上,正赤裸着上身,双臂爬在船舷上,欢快地摆动着尾巴,随着水波晃动着。   魏俊行眯着眼打量了一会何景铄,怎么看怎么好看,忍不住脸红心跳,就想扑上去。   只是他要扶着船,也不能松开,欲求不满的他,突然觉得船身一滞,似是触礁了。   “小心!”   魏俊行探身,一把拉住站立不稳的何景铄,隔着船身往另外一看,那里已经不是大海了,而是一片沙滩,天色太暗,他竟一时没留意到。   船搁浅了,魏俊行也搁浅了,他双臂划拉着水想把自己拖到沙滩上,奈何那鱼尾巴太沉,一时难以成行。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白色大盘子似的太阳从海的另一边缓缓爬了上来,一夜的海上航行结束,他们着陆了。   太阳出来的一刹那,魏俊行只觉得身子往水里一沉,尾巴拍水的声音一时间也跟着消失了,他转头,叹了口气。   哎,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他的尾巴消失了,两条大长腿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何景铄率先看到了那变回来的两条大长腿,他紧紧握住魏俊行的双手,又给他拖回了船上。   他匆匆捡了毛巾把魏俊行重要的部位盖上,又掉头跑回船舱里拿出了另一套干净的衣服。   基本上跟他身上穿得衣服差不多,白色丝绸泡泡袖衬衫,黑色灯笼长裤。   二人忙活了一阵,终于找到船上的绳索,把船拴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卷起裤管,踩着冰冷的海水细沙上了岸。   “船长,你的宝贝都藏在哪?带我参观参观呗?”   刚上岸,魏俊行捋着裤管就先问了一句。   何景铄皱眉望了一眼这突然间就到达了的海岛,明显那地图上画的美人鱼是魏俊行,那海岛上的宝藏呢?   何景铄想了一路也想不出是什么,龚念薇会有什么好心眼?   “我也不知道,还是小心为妙。现在没有枪了,我们需要武器,阿行,先找武器。”   他拔腿就朝着沙滩上奔去。   细沙在白色的日光下显出一种苍白的淡黄色,海水极温柔地一波波冲刷着海滩,在水里的时候不需要鞋子,可是马上要上岸了,没有鞋子可不行。   魏俊行趁着何景铄在沙滩上搜寻的空隙又回了趟船上,居然真的在船舱里找到了二双黑色皮靴。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的话,他会遇到魏灵公,何景铄也一定会碰到什么人吧?   魏俊行明显感觉何景铄心里有事,与他刚进来时的状态不太一样。   他坐在沙地上,晾了晾脚丫子,穿上了鞋,看着何景铄在沙滩上转了一圈,回到他的身边,看起来他一无所获。   二人穿好鞋,打算继续往海岛深处进发。   根据鬼屋的场景设置,以及他们闯关的经历来看,这一关关卡是海岛。   如果不按照游戏者的方式玩完所有关卡,想必他们逃离不了这张地图,也去不了任何地方。   海岛上海风习习,椰树飘香,一片热带风情。   只是手里少了AK47,心里总空落落的,魏俊行在经过一片棕榈树时,顺手扯了二片叶子顶在头上,遮挡着太阳向着山上进发。   这山从下边也看不出有多高,但走起来,却很是吃力,爬了半天,也没登顶,只有四周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山石。   何景铄走在前边,魏俊行就一步不拉地跟在他身后,经过前面的几场考验,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不管他们俩如何紧贴着都会被无形中分开。   在那个黑幽幽的山洞里,还有摩天轮里都可以轻意分开,在这里,是不是也在某个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存在着一扇门或者一个不一样的通道?   魏俊行也说不准,只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何景铄的后背往前走。   直到满头大汗,头顶冒烟,二人才一前一后爬上了海岛的最高处。   一路上除了椰树就是棕榈,再就是被海风吹得发白的石头,连一只飞禽走兽都没看着,更别提其他人的影子了。   二个人就像鲁滨逊飘流记里的主人公一样,猝不及防地被扔在了一个孤岛,开始了艰难的孤岛求生。   没有地图,只有一艘破船,唯一知道的是,不知在何处藏着的一扇门,找到那扇门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站在高处俯视整座海岛,莫名觉得这个海岛像是一个大大的“山”字。 第111章 :人鱼保龄   他们此时正站在“山”字中央最高的那一笔上,他们刚才走上来的地方,正是“山”字的那一小竖。   魏俊行望了一眼他们拴在海边的小船,此时视野开阔,风平浪静,海边上拴船的地方却水光粼粼,平静如洗,他们的小船已经不知所踪。   他心里一紧,扯了下何景铄,可是何景铄站在他的身边,却一声也没吭,魏俊行扭脸,目光转向何景铄皱眉望着的山的另一边。   “天啊!”   魏俊行忍不惊呼出声,那是什么?   只见明晃晃的山石边,围了一圈一米来高的竹子篱笆,篱笆上边横着一排明晃晃的匕首。   离篱笆不远处,有一排圆形的洞口,洞口里竖着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些人,有男也有女,都赤裸着上身,洞口的另一边露出一节淡蓝色的鱼尾。   “那是美人鱼?”   魏俊行震惊于眼前那些绑在日光下的人鱼,他们都被封住了嘴,叫不出声,只能在太阳下曝晒,有些人鱼的皮肤已经皲裂,向外渗着血丝。   他这边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就听到身侧唰地一声立起一块电子牌,上边显示出一串数字,那数字开始跳动了起来。   何景铄身侧也同样出现了一个显示牌,一样跳动起了数字。   “什么意思?学霸,我怎么没看明白呢?”   魏俊行大喊一声。   何景铄转身望了一眼身边的电子显示牌,从5:00开始了倒计时,现在已经是4:30,   “人鱼保龄球,倒计时开始。”   “啊?”   魏俊行一个‘啊’字未落,脚边骨碌碌滚出一个大圆球,他低头一看,那圆球全身发绿,像是一个大椰子。   他用脚踢了一下,那绿的发光的大椰子上一下裂开一张人脸,冲着他促狭地眨了眨眼。   “这要是扔出去,打到那围栏,那刀不是直接就插进后边人鱼的胸口里,这不是变相的在杀人吗?   谁想出这么残忍的游戏的,你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魏俊行冲着山下便骂了起来。   何景铄无奈地摇摇头,   “骂人是没用的,你看时间……”   果然就在魏俊行骂人的这会功夫,他旁边电子牌上的时间已经倒数到了零。   他还没来得及拿起地上长眼睛的大椰子,就听头顶邦当一声,随之一阵巨痛袭来,一枚同样长眼睛的大椰子砸到了他的头上。   与此同时躺在他脚下的那只椰子啪啪伸出二只手来,每只手里拿着一把柳叶似的小刀片,直接唰唰二刀削到了魏俊行的脚上。   魏俊行头脚同时受袭,吓得差点就坐到地上。   何景铄那边同样面临这样的尴尬处境,他伸手抓起了一个椰子,顺着面前的山路丢了出去。   山路崎岖,椰子一路蹦跳,滚到山下,根本就没走到何景铄想要的轨迹上去,这第一只大椰子就一路滚偏奔向了大海。   就在那只大椰子落进海里的一刹那,他的头顶啪嗒一下掉下来同样的一枚大椰子,差点把何景铄砸晕过去。   这椰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砸脑袋砸得超准,怎么躲也躲不过去。   魏俊行又摸头又摸脚,哎哟了半天才缓过来,可是只有上身能动,脚被牢牢定在了地上,动都动不了,   “学霸,你这样杀生真的好吗?我是下不去手。”   何景铄已经抓起了第二个椰子,面无表情地望着下边的白色栅栏,   “反正他们还会活过来,又不是真的。连小黑都只是一团衣服,你就当真的在玩保龄球好了,不然……”   他扭头望了望魏俊行的脚下,被小刀割得已经流血的脚腕,   “你想死在这里?”   魏俊行确实下不去手,可是刚才那小刀片真的削得很疼,直接刺穿了皮靴,划到了他的肉里。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电子显示牌,倒数计时又到了三十秒。   他抓起脚下的二只大椰子,眼一闭,心一横,同时抛了出去。   二只大椰子带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一路滚下了山,有一只不偏不斜的恰好打中了一根白色围栏。   那根围栏被大椰子带着,一路向下,带刺的尖刀分毫不差地插进了下边洞里人鱼的心脏。   隔着很远,魏俊行看到鲜红的血溅了出来,那人鱼头一歪,死在了木桩上。   魏俊地吓得眼一闭,就像那刀活生生扎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会有人想出这么变态的游戏?   他旁边的电子牌瞬间暴发出一阵掌声,随即跳出一个鲜红的数字“1”。   接着又开始了五分钟倒计时,魏俊行脚下又骨碌碌滚出一个大椰子。   何景铄那边也跳出一个数字,又开始了倒计时。   魏俊行数了数下边一排的人鱼,起码有二十几个。   他手颤抖着抓起脚下的大椰子,即使知道他们隔天还能活过来,但这样的场面也太过残忍了。   魏俊行犹豫半天,眼看着时间就要到头,抓在手里的大椰子上那二只小手又蠢蠢欲动起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举起椰子就朝着山下扔了出去。   同时另外一只椰子凭空出现,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说明了他没有击中下边的人鱼。   魏俊行被砸的脑袋一懵,电子牌又开始倒计时五分钟,另一侧的山下却不停响起激烈的惨叫声。   魏俊行斜眼瞄了下何景铄,他双目赤红,双手轮起来,不停朝山下扔着椰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也打过这个东西,每一个椰子扔出去都出奇的有准头,还没等魏俊行这边的倒计时结束,何景铄已经将下边二十几只人鱼统统都杀死了。   倒计时的电子牌戛然而止,魏俊行的脚突然能动了, 他甩手扔掉了手中的椰子,一步跨过隔开他们的铁栏杆,抱住了不停向山下扔椰子的何景铄。   “结束了,别扔了,别扔了。”   何景铄的身体不停颤抖着,喉咙里发出阵阵嘶鸣,瞳孔像在滴血,魏俊行贴着他身体的胳膊像是挨到了火炭一样。   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画面的魏俊行不仅被下边的场景吓到, 更被这样的何景铄吓到了。 第112章 :血腥海滩   他收紧双臂,紧紧抱着何景乐,直到何景铄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何景铄仰脸,如墨般的瞳孔望向魏俊行,空洞,没有焦聚,脸颊留着深深的泪痕。   当看清是魏俊行时,他眼珠动了动,喃喃道,   “阿行,我明白她想做什么了,她想让我们彻彻底底变成坏人,跟她一样。”   魏俊行抱着他,一时没听明白他喃喃说得是什么,可心中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滴”的一声,两边的显示屏上显示出三个红色的大字,“未通过”。   魏俊行只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山坡竟在他们站立的瞬间倾斜起来。   魏俊行只来得及紧紧抱住刚才疯狂屠杀中回过神来的何景铄,他们就像二个大椰子,顺着山路骨碌碌滑了下去。   山石像锋利的刀片不停切割着魏俊行那只穿着一件单薄衣物的身体,疼痛袭来犹如滚过刀床一般,温热的粘稠液体瞬间粘住了身上的衣物。   何景铄回过神,他回手紧紧抱住魏俊行,像在茫茫海上抓住了一棵浮木,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陡峭的山坡像是一条永无尽头的荆棘之路,铺满了他们身上流出的鲜血。   直到他们撞进了那白色篱笆,滚下了山坡,落进一瘫粘稠的液体里,他们才停了下来。   杀死的美人鱼的尸体排成一排,钉在洞口, 血已经漫出了洞口流到了他们身后的沙滩上。   在上边还看不太真切下边的情景,这样滚下来,陷在这血泊里,他们才看清眼前的这一片沙滩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   鲜血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流,向着低处的海边流去,越过海滩,染红了面前的一片海水。   魏俊行望着坐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何景铄,开始担心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何景铄,   “学霸,你究竟在摩到轮里遇到了谁?”   何景铄像没听到似的,茫然四顾,这惨烈的景象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满手血腥,成为别人的笑柄。   他不想让魏俊行手染鲜血,可是他自己几乎迷失在这样的杀戮里。   龚念薇就是要看他出丑的,就是要看他从高高在上的何家太子爷变成一个双手鲜血的屠夫,这就是她的目的,她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何景铄猛然间站了起来,冲着大海奔了过去,他修长的身影跌进水里不停地洗着手。   仿佛这样就能洗干净手上、身上、心上沾上的鲜血,就能洗去他刚才疯狂的杀戮,洗去一切的罪孽。   魏俊行踉跄站了起来,冲着何景铄奔去,他默默站在何景铄的身边也开始洗身上的血。   伤口被海水泡过如针扎蚁啃般疼痛,可是他已经对这些都无感了,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洗手,想要摆脱掉眼前那一幕血腥的场面。   日头慢慢偏西,海水也渐渐涨了上来,鲜血的海滩被漫上来的海水冲散,颜色渐渐淡去。   当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在西方的海边,魏俊行只觉脚下一轻,整个身体瞬间泡进了海水里,他扭头,蓝色的鱼尾又浮起在海水里,他又变身了。   随着他身体的下沉,视线一下变得低了下来。   他看到何景铄泡在水里腿上泛白的伤口,看到何景铄的手已经快要被他揉烂,红肿起来,脸上几块被石头刮烂的伤口也结啊痂,面目狰狞。   魏俊行心疼地游到他的身边,把头贴在他腿上,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船长,天黑了,我又变身了。”   他朝着何景铄举起了尾巴,在昏暗的夜色里,那蓝色的鳞光在何景铄眼前一晃, 他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何景铄眼珠动了动,转身缓缓走上了岸,他脱掉上衣开始拧身上的水,明明衣服都已经干净了,可他还是闻到了身上阵阵的血腥味。   魏俊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何景铄,变成人鱼的他,只能在浅海里游来游去,没有何景铄的帮忙他根本就上不了岸。   何景铄望着魏俊行在水里一会跳跃,一会吐泡泡,然后又向着他直抛媚眼,他长长吐了口气,像是终于活了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没干,还是湿哒哒的,魏俊行倒好,变身之后完全没有了衣物的烦恼,那二件穿在身上的衣服,直接泡在了海水里。   何景铄把衣服收了上来,铺在沙滩上晾着。   魏俊行在海里撒欢游了半天,本是想逗何景铄开心的,谁知道一转脸,何景铄不见了。   他一个猛子又扎到了海边,一着急,搁浅在了海滩上。   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否则一定会有人在海滩上捕获一只新生的人鱼帅哥。   魏俊行挥舞着双手拖着沉重的尾巴向海滩上挣扎爬行着,海风阵阵扬起一阵咸咸的腥味。   变成人鱼之后,魏俊行的嗅觉也跟着灵敏起来,就在他挣扎着爬到岸上的一刻,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血腥味,也不是何景铄的味道。   魏俊行警觉得抬头,不远处的山石边闪过一道黑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他扒拉着沙子又向着沙滩上挪了一步,一低头,看到沙滩上二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救命”。   天啊,魏俊行心一下揪了起来,何景铄又被人鱼抓了?明明刚才还在这里,你倒是大声喊救命啊, 写二个字有什么用,海水上来就冲没了。   魏俊行焦躁地向海滩上爬着,即使心里再急,身体却不允许,他只能爬,走不了路,   “何景铄?何景铄?你在哪儿啊?”   幸好他的嗓子还在,只是他的喊声被海风带走,回答他的只有一阵轻柔的海浪声。   魏俊行奋力挥舞双臂向着山坡上爬去,全身没有衣物的遮挡,山石直接就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哗啦啦”一堆枯树枝掉在地上的声音直接吓得魏俊行立起了尾巴,整个胸膛跟山石来了个亲密接触。   接着一双手熟悉的手将他拖了起来,是那股清冽的雪松味道。   “学霸?” 第113章 :海滩黑影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在海里玩的吗”   何景铄看到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的魏俊行一阵心疼,又开始自责起来。   魏俊行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   “哪有心思玩啊,我看不见你,着急吗?”   魏俊行想回头再看一眼沙滩上的二个字,但那字迹早被海水冲刷没了。   不,不对。那不是学霸的字迹,他看过何景铄的笔记,他写字一笔一画,异常工整,绝不会写成这样。   这究竟是谁写的?   何景铄打横将人抱了起来,走到海边把魏俊行放进了海水里,将他又重新洗干净,   “我就是去拾些柴火,想升个火把衣服烤干。”   魏俊行漂在海水里,就扯着何景铄的裤腿不松手,怕他一转眼又消失了。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变成人鱼之后,这么容易伤感了呢?   对了,他是不是哭出的眼泪真的能变成珍珠?   魏俊行一时间被自己的想法震住,他松了手,开始去扣自己的眼睛,企图搞几滴眼泪出来。   何景铄以为魏俊行想开了,转身又回去拾树枝,捡了块山石准备升火。   咸咸的海风吹来,海浪声声中,魏俊行趴在海边,竖着尾巴扣眼,可惜扣了半天,依然没有眼泪掉下来,还把眼扣得生疼。   何景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火升起来,没想到电视里学到的野外生存技能会在这里用上。   他往火里添了些干柴,身上的衣服已经快烤干了,但心里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看起来荒岛求生的第一天,他们是以失败告终。   他看了一眼半截身子没在水里的魏俊行,变成这样的魏俊行也不知道算是一个伙伴还是宠物,变了身之后的魏俊行智力都有些下降了。   何景铄长长吐了口气,烧得火堆噼里啪啦直响。   他这声叹气,传到魏俊行的耳中,才将专注扣眼的魏俊行的魂唤了回来。   魏俊行双手挥舞着向前爬了爬,也凑到了火堆边,   “学霸,你不是说过一夜,他们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吗,就当这一夜过去,我们就忘了这一切。明天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你别自责了。”   何景铄眼皮耷拉着,斜眼看了看魏俊行,   “我还以为你脑子也变成了鱼,弱智了呢?”   何景铄出口毒舌,魏俊行不但没感到受到侮辱,反而高兴起来,   “学霸,你肯这么说,说明你已经好了,来来来……”   他朝着何景铄伸出双臂,   “抱我上去,我也要烤烤火。”   “你一条鱼,冷血动物,烤什么火?”   何景铄又讥了他一句,可是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走到海边,将洗干净的魏俊行又从海里捞了出来。   魏俊行高兴得长尾巴不停地甩着,何景铄怕他又沾一身沙子,就抱着他没松,直接走到了火堆边。   魏俊行真的感觉不到海里冷,可是坐在何景铄的怀里,却是异常的暖和,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   他望着何景铄的下巴,那里冒起了一些青青的胡茬,魏俊行伸手摸了摸,像是抚摸,又像是安慰,   “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何景铄抱着他,如墨的瞳孔望着远处,声音里透出几分疲惫,   “阿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狂,就是看到你不忍心下手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于是心里就有个声音叫嚣着,‘杀光他们,不要让你的手沾血,杀光他们。’   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脑袋都有些不清醒。   你说的得对,我容易受这些幻境诱导,所以才上了别人的圈套。”   魏俊行拍了拍他的脸颊,赧然一笑,   “你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就有些恍惚,所以我才一直追问,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你。”   何景铄抓了几根树枝扔进火堆里,手停在魏俊行的腰际,此时的魏俊行全身滑腻,却冷冰冰的,可是有他这句话在,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如果我说这一切是龚念薇在背后搞鬼,你相信吗?”   躺在他怀里的魏俊行身子一僵,尾巴支棱一下杵在了地上,他双手攀着何景铄的肩膀与何景铄四目相对,   “怎么会呢?”   他盯着何景铄平静的双眼半天,确定何景铄不是在开玩笑。   自他见过魏灵公之后,他有些不太敢确定这一切是魏灵公搞出来的,他唯一认为能搞出这一切的就是他的仇人黄鼠狼,只有黄鼠狼才对他们怀着深深的仇恨。   可是黄鼠狼和白狐狸精一直困在这个空间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他们制造出一个深宅大院的幻境不稀奇,可是制造出这样的一个游乐场却有些匪夷所思。   这么一想确实很矛盾,若是换成龚念薇,倒一切可以说得通。   但龚念薇的理由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他们?   “是不是很讽刺?阿行,你知道农夫和蛇的故事吗?我们本是好意来救她,想要带她回去,可她却吃饱了,反咬我们一口。   这人心便是如此,从来不值得去可怜。”   何景铄挑着火堆上的树枝,一条火蛇吞噬着那根树枝,一点点把深褐色的树枝变成了灰白色,随即一缕海风带走了那一截烟灰。   “喂,别这样,还没到失望的时候,”   魏俊行也伸手捡了根树枝扔进火里,   “除了要带龚念薇回去,我们还是来送小黑的,在任务没完成之前,谁都不能泄气,不能说丧气的话。”   魏俊行信誓旦旦地给何景铄打气,他不忍让何景铄牺牲了他父亲生的机会换来的这次行动付诸东流。   何景铄眼神黯了黯,双臂一伸搂住了魏俊行的腰,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上,他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只是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潮澎湃,难以平复。   魏俊行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怔怔望着他绷紧的下颌,   “以前的龚念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说以前你们就认识吗?”   “她啊?”   何景铄心头划过无数念头,他曾经吃过龚念薇和魏俊行的醋,却也因为龚念薇的关系,更了解了魏俊行的想法,因果循环,似乎冥冥中早就注定了一样。 第114章 :海龟岛   “我跟龚念薇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不是那种很聪明的孩子,可是她真的在学习上很努力,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自己的功课上。   她很要强,想替妈妈争口气,可是就算这样,他爸爸还是跟妈妈离了婚,娶了别人,这对龚念薇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后来他爸爸的公司出了问题,他爸爸竟然想要借助龚念薇和我的关系,让何家帮助他。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自顾不瑕,无心去管她,因此她便心存怨念,同我一起来了这里。   后来的事你也看到了,她尾随我们去了黄鼠狼的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跟小黑互换了灵魂,将自己留在了这里。   她知道我们还会回来,所以才设下了这个局,刚才在摩天轮里我还想不通,我现在想明白了。   游乐场曾经是她心中最想去,却又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高中那会我每次出去玩回来,就经常会跟她讲游乐场的事情,她听得最认真,也最高兴。   我那时总觉得自己可以出去玩,而她则苦逼地在那学习,心里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没有像她那样的父母,却从来没想过她究竟背负了些什么。”   何景铄说着说着,眼眶酸涩起来,若早知这一切会发展成这样,他还会打开这个空间吗?   “阿行,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   魏俊行伸手堵住了何景铄的嘴,阻止他继续责怪自己,一个冰冷的人鱼之吻落在了何景铄的额头上。   正是因为何景铄的自责,才让他被眼前的幻境困住,陷入疯狂,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既然知道这背后是龚念薇在搞鬼,我们就不能再坐以待毙,我们要反击。”   魏俊行挺身,尾巴在地上甩了甩,带起一阵沙尘。   何景铄愣了一下,转而唇角挑了挑,   “幸好有你。”   魏俊行冲他眨眨眼,   “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曾经有过深层次交流的人,不是吗?”   何景铄头一低,埋进他的胸前,低低嗯了一声,被人鱼保龄球搞得头昏脑胀的一整天,终于算是过去了。   魏俊行被何景铄这么一拱,心里也雀跃起来,他身子落下来,又臂搂着何景铄的腰,柔声道,   “船长,那你快想想,我们怎么才能逃出去?”   魏俊行摸着何景铄的下巴,拉着他想办法。   何景铄清了清嗓子,伸手拿了根树枝,借着火光,开始在地上画荒岛的地形图。   魏俊行就凭着自己是条鱼,赖在何景铄的怀里不下来,何景铄在画图,他就歪着身子,一眼不眨地盯着何景铄的脸。   不过他瞅来瞅去,发觉何景铄只要认真起来,不管是学习还是钻研,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自讨了个没趣,又转脸看何景铄画的图。   怎么着,他只瞄了一眼,这海岛的地型图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   “大海龟?”   何景铄点了点头,树枝落在了海龟的脑袋那里,   “我们就叫它海龟岛吧。今天凌晨十分我们在这里上了岸,然后一路沿着这里爬到了山顶,可是却被那个游戏耽误了一整天。   直到我们滚下山坡,到了这里……”   何景铄树枝点了点,他们现在升火的位置,恰好就是乌龟的尾巴根里,是一段狭长的沙滩。   “假如我是海盗船长,这个岛就是我藏宝的地方,而我们应对的美人鱼曾经是我的敌人的话,也就是说,在这里我需要找回我的宝藏,我们就算通关了对吧?”   魏俊行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白天我们阻击美人鱼失败,意味着美人鱼并没有被彻底打败,而我们接下来有可能还会面对美人鱼的袭击?   当然,我也算是美人鱼中的一员,但我叛变了我的种族对吧?”   何景铄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深层次交流过的关系。”   魏俊行曲肘倒在了何景铄的肚子上,   “现在问题来了。船长,你的宝藏究竟藏在哪里,我们能否通关,可就赌在这一把上了!”   何景铄右手抚摸着魏俊行的尾巴,望着地图呆了片刻,   “要说藏宝的地方,作为一名船长,长年流浪在海上,自然是藏得越稳妥越好,越不容易被发现越好。”   魏俊行望着何景铄皱眉思索的表情,脸颊发光,目光晶亮,若是在他头上点一盏灯,那绝对是智慧之神降临啊。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那个补习班里一眼就认定了这个人吧。   谁说最早动情的是何景铄,明明就是自己才对,是他被这样聪慧帅气的何景铄吸引而不自知吧。   “有了,我知道在哪里了,阿行!”   何景铄一巴掌拍到魏俊行的尾巴上,直接打歪了他翘起来的尾巴,   “我知道宝藏藏在哪里了,走,我们现在就去。”   魏俊行被他这么一拍,尾巴耷拉下去,半天没起来。   “到底在哪里?我怎么什么都没想到呢?”   何景铄扒拉着火堆四周的沙子将灰烬掩埋起来,抱着魏俊行几步赶到了海边,   “到底在哪啊?给个提示呗,学霸?”魏俊行双手攀着他的脖子,追问道。   “还记得我们拴船的地方吗?”   魏俊行在何景铄背上点了点头,   “记得,那里有一块石头,长得像柱子,拴条船正合适。”   “后来我们上山的时候发现船没了,对吧?”   “是的,船没了有什么好兴奋的,我们还不是因为船没了才不能离开的吗?”   “不是,船没丢,他只是顺着洋流搁浅在了山洞里。海盗船长喜欢在白天来岛上,而美人鱼喜欢在夜里出没。   海水涨上来的时候是夜晚,美人鱼不上岸,所以他们发现不了,但白天,美人鱼上岸的时候,船长才刚到海边,于是船长把船停在边上,直接进了山洞。”   “你是说我们拴船的地方本来就有一个洞口?”   “没错。事实上白天上岸的船长,一上岸就进了藏宝洞,船也随着水流飘进了洞里,神不知鬼不觉。” 第115章 :游泳的美人鱼   “所以无论我们在山上怎么打美人鱼,事实上我们都不会通关,这里的真正任务是发现海盗船长的宝藏。”   何景铄抱着魏俊行兴奋地在沙滩上跑了起来,魏俊行听着何景铄解释完这一段,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海盗船长真是过于聪明了。   谁见了都想妒忌一下。   可是作为一只反派的美人鱼,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其他秘密?船长想通了他的宝藏在哪里,美人鱼怎么没想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呢?   最终何景铄将魏俊行放进了海里,冲着他极为郑重道,   “阿行,这次轮到你出马了。山上有美人鱼阻击我们,我们不能走山路,只能走海路。”   魏俊行摆着鱼尾,昂起头,一时间明白了他作为一只反派美人鱼的使命,他是来帮助海盗船长的。   他随海浪一波波地荡到何景铄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何景铄。   优雅的船长,尤其是极聪明的海盗船长,把魏俊行烤干的衣服搂在怀里爬上了魏俊行的后背。   “船长,有个小小的问题我想问一下,我的那件衣服,真的湿不了吗?”   何景铄这才想起来,他要是趴在何景铄的背上,不管是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搂在怀里的这一套,都躲不过湿掉的命运。   何景铄脸上一红,朝着魏俊行肩膀上拍了一下,   “作为一条自觉的美人鱼,不应该关注这个问题才对。”   魏俊行扯开嘴角笑了起来,他尾巴一甩,一个深水猛子扎进了海里,瞬间移动了数十米远,直到何景铄憋着的一口气用完,他才露出海面。   紧搂着魏俊行肩膀的何景铄露出海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补充已经消耗殆尽的氧气,魏俊行就在那呵呵笑着对水吐出几个气泡。   “阿行,你在水里不用呼吸吗?为什么感觉你在这里的人设这么神奇?”   “谁知道呢?或许是龚念薇看我更顺眼点吧。”   他话音未落,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海里,风驰电掣般又游出了几十米。   何景铄扒着他肩膀的手往前一伸,摸到了他的胸膛,这胸肌比起魏俊行之前身上的肌肉,更结实,更富有弹性。   他恶作剧地在魏俊行胸口上捏了一把,身下的魏俊行虎躯一震,鱼尾巴直接打到了何景铄的后背上。   何景铄忍不住笑出声,却忘了自己是在海底,瞬间一股苦涩的海水灌进了他的口鼻。   等魏俊行意识到何景铄呛了水,钻出水面的时候,何景铄已经被迫吞了几口海水,一露出水面就呛得咳了几声。   魏俊行哈哈笑着翻过身,把何景铄放在肚皮上,开始在海里仰游。   何景铄趴在他肚子上吭哧吭吐了几口海水,才算缓过来,他伏在魏俊行肌肉紧致的胸肌上突然又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你说这美人鱼要不要交配的,你的那啥在哪里?”   魏俊行正好好游着泳,被他这么一问,差点忘了挥动尾巴,一时间二人都朝着海里坠去。   等魏俊行红着脸钻出水面的时候,何景铄也憋得脸成了一个大杮子。   “学霸,这种时候能不能关注点别的?”   魏俊行长出一口气,虽然美人鱼在水下也能呼吸,但某人爬在他肚子上,他确实也想有点反应,但确实他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们说着话,又游出了近百米,突然摸着他腹肌一脸享受表情的何景铄收紧了胳膊,   “不好!”   他低声耳语了一句。   肆无忌惮在海上游着,自信不会撞车的魏俊行也跟着一下警惕起来,他翻身,把何景铄又驮到了背上,极目向着远处的海面望去。   人鱼在夜里的视线极好,不用何景铄再提醒,他已经看到了海面上露出的一排人头,不用问,也知道那些都是人鱼家族的成员。   他们齐整整地排成了排,足足有二十几只,个个手中拿着三根齿的鱼叉,冲着他们瞪圆了眼睛,   “怎么办?”   魏俊行低声问。   人鱼的听力也是超级的好,对面的人鱼见魏俊行戛然而止,停在离他们百米远的距离外,纷纷冲着他举起了鱼叉。   何景铄搂着魏俊行的脖子,二人连体婴似的泡在海水中,再往他们右前方不到五百米远的地方,就是他们拴船的那个山洞了。   此时既不能暴露他们藏宝的山洞,又要躲过人鱼的袭击,真是难于登天。   何景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里水天相接的地方渐渐露出一层浅浅的灰白色,白昼就要来临了,魏俊行的人鱼形态也维持不了太久。   何景铄不无焦急地趴在魏俊行耳边道,   “蹿上还是钻下,你来选?”   “什么?”   魏俊行反问,却又瞬间明白了何景铄的意思,前边一堵人鱼墙,他们不可能硬碰硬撞过去,只能绕过去,所以只有两条路可选。   “上边,我带着你肯定飞不过去,可是下水的话,你能憋多久?那个山洞确实是存在的吗?时间不多了。”   魏俊行也想到天快亮了,变身时间快要结束了。   “二分钟,最多了。”   何景铄回道。   魏俊行目光一凌,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朝着他们扔出了鱼叉。他深吸一口气,尾巴用力一甩,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向着右前方的一块巨石拼命游去。   没办法,此刻只能赌何景铄的判断是对的,他希望能在他变回人身之前先把何景铄送上岸,否则二人都完蛋。   魏俊行扎进水里,眼看着无数鱼叉冲着他们就扎了过来,鱼叉受到水的阻力影响,明显没有他在水里游动的速度快。   但不幸的是,他是迎着鱼叉上去的。   为了不暴露藏宝的位置,魏俊行背着何景铄以最快的速度游到了那根拴小船的石柱下边。   这石柱从上面看只有脸盆口粗细,但下边却与旁边的山石连为一体,恰好中间有一块不容易被发现的凹槽。   最先到的一只鱼叉贴着何景铄的耳边呼啸而过,魏俊行腰部用力一拧,鱼尾用力一摆,将鱼叉生生拦下,握在了手中。 第116章 :人鱼敌对   人鱼敌对很快潜下,在石柱边徘徊,魏俊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眼看着二分钟的时间已到,何景铄鼻孔里吹出一团泡泡。   一只人鱼还靠在石柱边搜索,魏俊行想也没想,就堵上了何景铄的唇,给他渡了口气,压下何景铄嘴里就要冒出来的气泡。   何景铄眯着眼,享受着魏俊行送来的氧气,说来奇怪,人鱼的肺活量真不是一般的大,可以赶得上几十个人类了吧。   魏俊行搂着何景铄来了个绵长的水下之吻,直到人鱼们被发现的洞口吸引,纷纷朝着山洞游去。   魏俊行才带着何景铄游上了水面。   刚在海面上露了个头,魏俊行只觉下身一沉,尾巴消失了,整个人赤裸着暴露在海滩上。   何景铄躺在沙滩上,憋到青紫的脸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翻身压在魏俊行的身上,贴着他冰凉的肌肤,长出了一口气,   “天啊,千钧一发,要不是牺牲了宝藏,我们真的难逃一劫。”   除了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有终于变回人身的魏俊行就这样光溜溜地躺在自己身边,他又有了动力。   魏俊行接过何景铄藏在怀里的衣服,在何景铄一眨不眨的眼神里,一件件穿上,不用问他也知道何景铄在想什么。   但此刻他哪还有心思去顾这个,更没时间烤这湿哒哒的衣服,他们要赶在人鱼之前夺回船长的宝藏。   “走吧,别发花痴了,你关注的东西能不能正经点。”   魏俊行抬腿走路试了试步子,又回来的腿还算好使,他率先朝着那山洞走去,何景铄几步追了上来,   “依我这海盗船长的智商,不用问,他们也找不到宝藏,我们等他们走了再进去。   还有,我觉得你还是变成人的时候最帅。”   他抢前一步,抱住魏俊行的胳膊。   晨曦微露,海水还没褪去,依然漫过了洞口,此时他们那一艘经历过狂风暴雨的小船居然又奇迹般地出现在海面上。   何景铄拖着魏俊行在洞口上方一块岩石后边藏了起来,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斗了几句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几只人鱼上了岸。   他们拿着鱼叉,鱼尾已经变了腿,陆陆续续从海里走上海滩。   没有人说话,只是排着队默默沿山路一路向山上走去。   魏俊行有些怀疑这些人鱼就是参与人鱼保龄的那一批,他们会在夜里守在海里,白天守在山上,一夜过去,一切又重演了一遍。   潮水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褪了下去,小船顺着水流搁浅在山洞的洞口,从山上看去,好像小船不见了。   他们等着人鱼敌对们都上了山,才又绕下海滩,解了小船,乘船向着海边的洞口划去。   这个洞口看起来很是神奇,就像这座荒岛被掏空了一块,拴船的这根石柱就像洞口的一面旗帜,杵在那里,很显眼,却又没什么意义。   应该是这里的山体石质较软,被海水长年侵蚀,冲出一个洞来,岩壁上趴满了各种各样的贝类,一些海藻被海水带进山洞,褪潮之后留在了山洞里。   外边骄阳似火,山洞里却异常阴冷,魏俊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揽过何景铄的肩膀,   “船长,进去之后就看你的了,快想想你的宝藏在哪里?”   何景铄抬头望着小船顶上的洞壁,从洞口到山洞里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划船一直往里行进着。   这一段路程,刚刚够一条小船经过,但到了里边,挑高却一下增大,宽敞的就像一个大剧院,这海盗船长还真有慧眼。   洞里四周的墙壁上都爬满了贝类,疙疙瘩瘩,灰不溜秋的。   幽暗的石洞顶上,有些贝类还会发出淡淡的荧光,仰头乍一看就像洞顶布满了满天星斗一样,有些奇幻。   这个洞类似一个肚大颈小的花瓶,中央有几块山石被水流冲成了齿状,恰好挡住了海水冲刷进来的海藻,因而洞里在褪潮之后就空了下来,没有被海藻之类的填满。   二人弃了船,绕过山石,趟着及膝深的海水上了岸。   洞里比起外边更冷了些,魏俊行抱紧了双臂,仰头看着如星空般的洞顶,   “这个位置该不会是海龟岛的最里边吧,如果是,那我们岂不是钻进了海龟的肚子里?”   何景铄翻了个白眼,有些颤抖地道,   “有点常识好不。就我们船行进的这点距离看,这里顶多算是海龟的头部,等等……”   何景铄一想起刚才那一排在洞口堆着的山石,那形状初看像锯齿,他怎么就没想到他们现在正是在海龟的嘴里,那一排明明就是海龟的牙齿啊。   刚才那群美人鱼明显游了进来,但一无所获,所以离开了。   既然这是海龟的嘴巴,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直接通过这里进入海龟的脑子里,或者进入海龟的肚子里?   何景铄也仰头向上看去,整个空间里空空荡荡,除了铺满贝类的四壁,这里看起来什么也没有。   魏俊行因为太冷,抱臂光着脚丫子在地上来回跑动着,等着何景铄的下文。   何景铄观摩了半天,却一声没吭,   “怎么说?想不起来?船长,你快点,这里真的太冷了,我们要是找不到宝藏,我们自己就被冻成宝藏了。”   魏俊行望了眼洞口,望了眼洞顶,他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等着何景铄。   何景铄也想尽快想起来,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想法。   洞底都是些碎石,踩在上面还有些咯脚,而温度又太低,一般人在这里都撑不了太久。   可是除了这里,他真想不出海盗船长会把宝藏藏在哪里。   这个天然的洞真的象极了海龟的嘴巴,只是怎么才能找到入口呢?   魏俊行小跑着等何景铄找宝藏,这个洞虽然挑高大,宽敞,但洞里一眼可见,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魏俊行一边望着沿四壁小心翼翼走着的何景铄,一边不停扫瞄着四周,虽然这里离外边有一段距离,但因为海水的折射,有一部分的光线还是照了进来。 第117章 :机关   光线被洞口的海水反射,透过那锯齿形的岩石,照进了洞壁上的某处。   魏俊行借着那光线歪头一瞧,怎么感觉那个光照的地方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他停止了小跑,冲着何景铄招了招手,   “学霸,你过来,看看那是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那个闪光的点,看起来像个圆形贝类,但比正常的贝壳要凸出来一些。   何景铄踮了踮脚,比了下高度,就算他站在魏俊行的肩膀上他也未必能够到那里,那个点离地面足有五六米。   “我看着也有些异样,可是够不到怎么办?”   何景铄说着,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个发光点扔了过去,奈何视线不好,石头完全没有准头地偏离了他要丢的位置。   魏俊行见何景铄丢石头,也有样学样的拿起来一块,比划了一下,稍微往后撤了一步。   论准头,他这拿弹弓打过鸟的人还能输给何景铄不成?他退后一步,用力抡开膀子,抬手朝着那发光的贝壳就扔了出去。   石头极精准地敲到了那贝壳上,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卡嗒声,随即整个山洞晃了一下。   何景铄震惊,拉起魏俊行拔腿就跑。一般山洞里触动了什么机关之类的,一定伴随有暗器,他可不想被射成筛子。   就在他们快要跑到船边的时候,那晃动突然一下又停了,整个山洞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何景铄回头,发现整个山洞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一阵响动很是惊人。   魏俊行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同样困惑地回头望了一眼。   何景铄示意他先上船,万一有什么不妥,好尽快驾船离开。   他又回了山洞里,检查了一遍那被石头砸的地方,那块发光的贝壳确实被砸瘪了一块。   可是那一阵轰隆隆响动明显是从洞的更深处传来的,但洞的后边不就是荒岛的岩石层吗,怎么会有那样的声音?   “阿行,你这准头可以啊!”   魏俊行冻得嘴唇发紫,人直哆嗦,又开始来回在船上跑动着,   “你……别要求太……高,我就这水准。”   他见何景铄在洞里转了一圈,又没了动静,他自己又哆嗦着跳下船,跑步上了岸。   他前脚还没站稳,后脚就听到洞壁里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一团黑影自天而降,恰好就在何景铄的上方。   魏俊行抬脸,看到何景铄头顶不知怎么竟然伸出一块巨石,正失重般地朝着何景铄头顶砸了下来。   此时魏俊行就站在离何景铄两米远的地方,何景铄也抬起了头,他没想到会有石头掉下来,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反应。   魏俊行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石头已经落到了何景铄的头顶。   魏俊行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不会这一路闯过来,却被块石头砸死吧?   他们来不及滚走,眼看巨石就要落下,魏俊行搂着何景铄一起蹲在了地上。   然而,等了片刻,那块巨石并没有落下,再睁眼时,发现那块巨石竟然斜斜从上边垂下,堪堪停在了他们头顶上方的一寸处。   二人极为小心地站了起来,绕到巨石的正前方,刚迈动一步,那巨石上方又轰隆隆一阵响动,一块同样的巨石从上边滑了下来。   接着三块,四块,五块,直到洞底,一块块巨石成阶梯式滑落,铺成了一截台阶。   二人对望一眼,原来这机关还真是控制这个的,藏的也太隐蔽了些, 难怪那些人鱼找不到呢。   何景铄犹豫了片刻,这么一来,这里还真像是一只乌龟张开了巨嘴,吐出了舌头,他们就要踩着这舌头走进乌龟的大脑里。   何景铄不知道龚念薇会给他这位船长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宝藏,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心里反而没有了任何的欢喜,只剩下数不尽的厌烦。   这样一关关闯下去何时是个头,而现实里龚念薇的身体又能撑多久?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激龚念薇出来,想办法给他带离这里,或者直接……   何景铄一边走,一边斜睨了一眼魏俊行,有他在,他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的做法吧?   可是又能怎样呢?   巨石铺就的台阶一直通往另一个似是在山石顶上凿出的山洞,二人拾级而上,这里比起下边,一下温暖了许多。   或许是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四周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说不上是腥味还是霉烂海藻的味道。   要是台阶下边的洞是一个戏剧院的话, 这里类似是一个放映室,空间不大,却意外地有一张原木的桌子,有着人类不知动的印记。   猛然间发现人类生活的痕迹,二人都怔了一下,停在了门口,同时心里一个声音呼啸而过,   “宝藏?”   何景铄有些犹豫地小小迈了一步,这不会真的就是他们要找的宝藏吧?   魏俊行一步跨至桌前,木桌的桌面涂着深褐色的油漆,四周边角都经过细致打磨,下边四条腿四平八稳,有点像平时家里吃饭的方桌。   而上边放着一把同样褐色的勺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魏俊行伸手想拿起勺子看一眼,究竟这是什么宝贝,值得船长如此大费周张?   可是何景铄一步迈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别动!”   何景铄的脸色很不好看,原来找来找去,龚念薇就是想拿这个来讽刺他。   魏俊行的目光在勺子和何景铄苍白的脸色间来回转了一圈,恍然大悟,   “天啊,不是吧?”   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不就是张天师的初醒观里那个司南的形状吗?只是原来的木盒换成了一张桌子。   “学霸,这个真的就是你的宝藏,她认为的。”   魏俊行不敢再动,只是默默站在桌子边盯着那柄勺子,等着何景铄下一步的行动。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一次次经受龚念薇的羞辱与折磨,却还想着要救回她的命。   何景铄走到桌子旁边,食指轻轻按在了勺子上,如今的勺子把是指着他们的身后,那里是海龟岛的山腹,他轻抚勺柄,将勺柄对准了相反的方向。 第118章 :宝藏   当勺柄转过去的那一刹那,整个石洞,以及他们身后的岩石似是轻轻颤动了一下。   面前的石壁上瞬间亮起一扇透明的窗口,就像是船舱的控制室一样,透过窗口,望见了面前碧蓝碧蓝的大海。   海里游鱼飞跃,海鸟迎风飞翔,似乎都可以听得到海水被拨开的声响, 他们脚下一晃,整个海龟岛动了起来。   魏俊行难以置信地望着窗外,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正以一个均匀的速度开着一座荒岛在海里航行,   “学霸,你要真有这么一艘拉风的船,那简直是太棒了。”   从进了这里就一直绷着脸的何景铄面色冷沉,没发一言,完全没受到魏俊行雀跃心情的影响。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这艘海龟号不会行驶太久,很快他们就会进入下一个场景了。   魏俊行见何景铄一直没有回应,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对了,学霸,你去拾树枝升火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跟这一切有没有关系?”   “嗯?”   何景铄依旧望着前方,动也没动。   “就是,”   魏俊行挠了挠头,自进来之后,所有的线索都太过凌乱,他们只能这样被逼迫着一步步进入别人的游戏里。   他们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别人,   “有人在沙滩上留下‘救命’二个字,然后就消失了。我起初以为是你,所以才紧张地想上山去找你,可是被那鱼尾巴拖累,也没成行。   后来一想,你的字也不会丑成那样,所以,我一直在想会是谁向我们求救呢?”   他说完盯着何景铄,等着他的分析,   “救命?”   何景铄喃喃跟着念出来,又蹙眉沉思起来。   这间石室空气干燥,何景铄身上的衣服早就干了,只是白色的泡泡袖衬衫早就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变得灰灰绿绿,裤子也破了几个洞,看起来十分狼狈。   魏俊行低头望了一眼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来这里这么久了,竟然只是陪着龚念薇在游乐园里兜圈子。   小黑也没找到,一切都像一团迷雾一般。   何景铄沉思良久,握着勺子的手抬了起来,目光里有说不清的意味。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   “假如整个世界都是虚构的世界,也就是说,这个游乐园的原始地图还是你的故乡,龚念薇只是在这上边进行了改造,她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吗?”   魏俊行盯着何景铄如墨的眼眸,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机械地摇了摇头,龚念薇应该没这个能力,他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   “魏灵公?”   “没错。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魏灵公,那他为什么又听龚念薇的?”   魏俊行又摇了摇头。   牛逼哄哄的张和光,魏国的大将军魏灵公,上次来的时候可是风光无限,如今怎么就听了一个小姑娘的摆布呢?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唯一能给我们答案的就是龚念薇。”   “没错。”   何景铄绷紧了唇角,没再说话,可惜他跟龚念薇见了一面,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一座如山一般的海龟岛行驶在海面上惊起了潜水的层层的海鸟。   偶尔还能看到几条美人鱼跃起在海面上,令何景铄一阵的心慌意乱。   他们这一关算是过了吧,只是接下来又会面临什么?他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   心始终悬着,没有着落。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所处的这间驾驶舱渐渐起了变化。   站在一边沉思的魏俊行一把紧紧抱住何景铄,他可不想再跟何景铄分开。   眼看着这间普通的石室四壁慢慢变色,从浅褐色变成了深褐色,本是四四方方的石室竟然开始变形,四周的石壁向着他们站立的方向挤压而来。   魏俊行慌乱的目光扫过像橡皮泥一样变形的墙壁,   “喂,龚念薇你想干嘛?杀人偿命知道吗?我们是来救你的,又不是想害你。”   他扯着嗓子对着墙壁喊了起来。   一边的何景铄伸手搂住他的腰,   “她不会在乎的。”   头顶的墙壁不停地向着他们压了下来,魏俊行开始双手支撑想要为他们二个撑起一块空间,奈何下压的力道太过刚猛,他根本无力抵抗。   何景铄干脆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上边的墙壁往下压,他就跟着往下蹲,最后只好坐在地上,双腿分开,只留半个身子的高度。   魏俊行左右撑墙,坚持了半天,最终发现都是白废功夫,于是也放弃了抵抗。   他见何景铄两腿大张,坐在了地板上,他也伸长了双腿,坐在了何景铄的身后。   他刚坐下,发现地面也开始变形了,他们二人放脚的位置开始下陷,很快脚下失去了实体。   魏俊行往脚下一看,刚才的地面消失,脚下变成黑黝黝一片,二人就悬空坐在了一条冰冷的深褐色长凳上。   他伸手搂住前边何景铄的腰,埋在他肩膀上,不无酸楚地埋怨道,   “龚同学这想象力真是不一般,这场景,你想到了什……”   “么”字还没出口,魏俊行只觉身体一个后仰,屁股下边的长凳蹭的一下往前蹿了一截。   他跟何景铄被长凳带着呲溜一下就飞了出去。   “啊……”   魏俊行一长串的惊呼,随着飞起的身体,从高处飞流而下,激了一身的水。   这,他妈的是激流勇进啊。   他们是从一处悬崖上的山洞里乘着一艘像蚱蜢舟一样的细长深褐色小艇飞了出来。   小艇伴着悬崖瀑布上的激流一下腾空而起,跃过瀑布,直接跳到了瀑布对面的彩虹上。   按说彩虹都是凸起来的弓形,而这条明显跟别的不一样,是凹下去的,小船落在上边,顺着弯道一路飞驰,直接带着他们又飞了出去,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   魏俊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彩虹上玩一把激流勇进,这比宁边市游乐园里的激流勇进可刺激多了。   他紧紧搂着前边何景铄的腰,何景铄同样紧紧抓着魏俊行的双手,二人就像一棵狗尾巴草上栓的蚂蚱,任凭这一叶小艇带着他们飞向空中,又落在了水面上。 第119章 :秋千   魏俊行也说不上来这水是海水还是淡水,只是小艇从高处落下,带着巨大的惯性,直接沉进了水底,他还来不及看清水底有什么,小艇又触底反弹地钻出了水面。   刺激程度堪比丛林大冒险。   魏俊行刚想到丛林大冒险,就看到钻出水面的小艇又飞到了空中,他俯视脚下果然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要不是推测出在背后搞鬼的人是龚念薇,魏俊行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些地图也是根据他的臆想来变化的。   蚱蜢小艇在空中来了个优美的俯冲,斜斜向着茂密的丛林飞了下来,直接冲到了一棵高大的雪松树冠上,被挂在了半空中。   小艇带着二人从树冠处卡卡向下滑落,跃过一片树枝,终于卡在了树杈间。   何景铄缓缓站了起来,小艇晃动了一下,魏俊行没敢再动,伸手把住船舷。   他等何景铄长腿一翻,跃出小艇,翻手抓住了一根树杈,才用力跃起,甩了小艇,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滑下了树。   魏俊行眼看着落地的何景铄又换回了一身墨绿色的迷彩服,粗壮的雪松树下竖着二把AK47。   二人也没客气,一人抱起一把,推了推脸上的护目镜,向着丛林走去。   魏俊行现在算是知道了,不管他们如何挣扎,闯关,最终都要依着别人的设计走,至于结局如何,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预测。   可是这地图一张张地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丛林密不透风,看起来阴郁难测,这才是真正丛林大冒险的开始。   他们举着枪刚向前走了不到五百米,就听到自丛林深处传出一阵悦耳的歌声,   “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   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胖娃娃,   他会自己远去,我们也各自远去,   你给我写信,我不会回信,就这样吧……   啦啦啦……”   “这……”魏俊行偷偷瞄了眼何景铄,这不就是何景铄手机的铃声吗?   何景铄的脸从进石室开始就一直紧绷着,是谁都看得出他在生气,如今听到这歌声,他的脸更黑了。   他举起枪,迈开步子,极为迅速地冲着歌声响起的地方就冲了过去。   魏俊行一个愣神,没赶上何景铄,前边就已经响起一阵突突突的枪声。   魏俊行抱枪奔了上来,只见二棵笔直的参天大水杉树中间挂着一只用樱花树藤编织的秋千。   一位身材苗条的长发女孩坐在秋千上缓缓荡来荡去,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脸上妆容精致,表情冰冷。   魏俊行还没赶到,就听到她发出的一阵咯咯地笑声,正是他们寻找多时的龚念薇。   可是魏俊行明明刚才听到了枪响,但眼前不管是树还是秋千,都没有被枪击中的痕迹,更不用问坐在秋千上的龚念薇了。   他有些不解又疑惑地望了眼何景铄,就听到秋千上的龚念薇极为得意地开了口,   “何景铄,你明知道这装备,你身上的一切东西都是赐于你的,你怎么就会觉得你能用这些伤了我?”   她轻轻抚起鬓边的一缕长发别在耳后,目光冰冷地望过来,瞳孔里迸射出寒意,   “你居然想杀我?哼,没那么容易。”   那秋千离地约有三米的距离,她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粉色的衣裙无风自动,   “好好玩吧,我有的是时间带你们一起玩。”   她白色的高跟鞋轻轻点了点那秋千,身影在高空中的秋千上晃了晃,瞬间消失了。   明显这个龚念薇同原来上课时候的张和光一样,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实体。   事实上,在这个梦境里谁又曾经是实体过呢?   何景铄冲着那荡漾的秋千又突突突开了数枪,   “NND,早知道这样,我在外边就碾碎她。”   他咬牙骂了一句,头一甩,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魏俊行抱着枪追上他,完全能理解何景铄此刻的心情,他牺牲了救回父亲的机会,换来的是一个恩将仇报的龚念薇。   魏俊行还记得第一次见龚念薇时的情景,她就那样软软地甜甜地坐在何景铄的身边,极漂亮,可爱。   完全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成为游戏里黑化的大BOSS,而且是操控整个梦境世界的幕后黑手。   魏俊行默默跟着何景铄走了一阵子,这里看起来像一片很古老的原始森林,每棵树都又粗又壮,而且每一棵不仰望弯腰,都看不到树顶。   树下积了厚厚的树叶,踩上去咯吱直响。   魏俊行见何景铄赌气似地呼呼呼走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紧追了几步,赶上何景铄,   “现在生气也没用, 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想办法好好解决问题。”   何景铄头抬也没抬,依旧闷头向着走着,踩着树叶咯咯直响,好像那些树叶就是龚念薇,他想一脚把她踩死,   “喂,学霸,你冷静下,我们停下来好好想想,只要找到他们,我想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学……”   何景铄被魏俊行拽了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他猛然举起了枪对准了魏俊行,   魏俊行吓得双手一松,枪掉到了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何景铄一转身,又继续气呼呼地往前跑,魏俊行没办法,只好捡起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在这样的森林里,本来就树丛林立,稍一个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更何况是现在气得冒烟的何景铄,保不准会跑到哪里去,魏俊行那敢离眼。   就这样二个人一前一后地在森林里一阵的乱窜,最终何景铄跑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魏俊行这才算松了口气,在离他五米左右的另一棵树下站定。   继上次在海龟岛失控之后,这是何景铄又一次被龚念薇气疯掉,这个世界里最令魏俊行感到可怕的不是龚念薇,而是这样失控的何景铄。   魏俊行不无担忧地瞥了何景铄一眼,见他已经坐在了树下,端着手里的枪在发愣,心里说不出的纠结。 第120章 :幻境与真相   面对这样一再挑衅的龚念薇他们竟然毫无头绪,本来他们预期地是五天就回现实世界去,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了。   如果再拖上三四个月,魏俊行一想到魏妈妈和魏爸爸担心的样子,忍不住也开始烦躁起来,而且他说的考南康呢,再多耽误几天,说不定高考就又结束了。   只是何景铄一乱,他连个一起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他对现在的处境也只有无奈二字可以形容。   魏俊行长长出了口气,站起来向着何景铄挪了几步,见他没有反应,迅速走到他身边。   何景铄只是斜眼瞄了他一下,然后又盯着自己握枪的手发呆。   魏俊行靠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敢再轻意言语,天色渐渐黑下来,吹来的风也带起阵阵寒意。   魏俊行把脚边的树枝、枯叶堆成了一堆,升了个火起来。   比起前一晚海边的他们,这气氛似乎更沉重了些。   明灭的火堆边,何景铄抬眸,有些湿润的眸子落进魏俊行的眼中,他声音低沉地开了口,   “对不起,阿行,我不是怪你, 我只是怪自己太没用了,我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   魏俊行拿着树枝,挑着火堆,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不用自责。”   何景铄吸了吸鼻子,头一歪,靠在了魏俊行的肩上。   魏俊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树枝间跳动的火苗有节奏地一闪一闪的,魏俊行的脸在火光里明灭着,二人依偎着只是望着那不停跳动的火苗,无声沉寂。   他们都知道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才能不继续下去。   等火堆里的灰烬燃尽,太阳又重新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茂密的森林里只是光线亮了一些,树叶挡住了大部分的日光,显得阴森而冷寂。   魏俊行首先醒了过来,他轻轻搂了搂靠在他肩膀上的何景铄,或许是太累的缘故,二人就这样坐着睡了一晚。   魏俊行透过树叶的间隙望向天空,白云飘荡,日头自东方升起,白得有几分亮眼,这日光?   魏俊行觉得如今头顶的日光看起来真实了许多。   以前无论是在鬼屋那里,还是海龟岛,不管是挂在天空的是月亮,还是太阳,都透着那么一丝虚幻的意景,像是一块画布上的布景。   可是此时,他看这天空,却亮的刺眼,虽是隔着十几米高的大树,但这日光,蓝天,白云,都真切了起来,一切像回归了真实的世界。   心头突然冒出一个不太确定的念头,魏俊行兴奋地低头,在何景铄额头上啪叽亲了一下,   “学霸,学霸,快醒醒,我有个想法……”   他拍着何景铄的脸颊把他叫醒了。   何景铄揉揉眼,看了一眼眼睛晶亮一脸兴奋的魏俊行,   “能别叫我学霸吗,叫老公……”   魏俊行没想到何景铄睁眼就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又腼腆地答应了一句,   “唉,你叫的,我就勉强答应了。”   何景铄给了他个白眼,倒是没把这茬放在心上,   “你最好有个叫我起来的好理由,我可正做着美梦呢,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他举拳作势要打,魏俊行一把抓住他的拳头,握在了手中,   “好了,别闹了,我有个想法,找你来商量一下,你看啊……”   他仰头指了指上方的天空,又指了指了这片密不透风的树林,   “看到了什么?”   何景铄又揉了揉眼,抬头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四周,   “天空,原始森林,被困的我们……”   他摊手,“仅此而已。”   魏俊行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极为神秘地道,   “错,那只是表相。”   “什么?”   何景铄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他只是这么一提,何景铄就一下想到了些什么,他仰脸又望了一眼天空,盯着树冠沉思片刻,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透过表相看本质?”   “对。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跳出去想,而不是被眼前的假象所骗。”   何景铄的目光落在了魏俊行的脸上,被他神采奕奕的表情吸引,一时间忘了说什么。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骄傲的。”   魏俊行眉角上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是这样想的。你看,从我们进这里开始,我们就一直被眼前的这个游乐场所困,随着他们布置的地图走,可是我们却一直忘了,这里本来就是我故乡的地图。   假设自从进这里开始,我们就像进了黄鼠狼或者是蛤蟆仙的幻境,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我们只是随着这样的游戏步调走,受制于幻境里这样的游戏。   如果我们现在扒开这一切假相,那这张地图的真实的内里,是不是还是原来我故乡的地图?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铄,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会是哪里?”   何景铄的眼睛越瞪越大,连魏俊行突然给他改了称呼他都没注意到,他又仰头看了一眼上边的天空,极为疑惑地望了望魏俊行,又低头思索了片刻,   “你就是从外边天空的颜色判断出来的对吗?无论是樱花鬼屋,还是海岛,那里的天空都不真实,而唯有这里是真实的天空?”   魏俊行点点头,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这里就是……”   魏俊行望进何景铄的眼里,二人面对面轻轻吐出相同的四个字,   “梧桐树林。”   “梧桐树林。”   何景铄四下望了一眼,怕别人听到似的低声俯在魏俊行的耳边道,   “这样一来,那个鬼屋就是蛤蟆仙的破井,而海龟岛就是那块蛤蟆媳妇的修炼宝地,这里是梧桐树林,离魏灵冢仅仅一步之遥。”   他好看的眼角下弯,闪着悦目的光彩,只看得魏俊行心悸不已。   与一个聪明人相处,就是这样的默契合拍。   魏俊行抚掌,跟他咬着耳朵,   “我觉得我们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他们再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只要我们找到这一切幻境的出口,找到魏灵公,一切假相就会消除。” 第121章 :怪物森林   何景铄凌冽的气息吐在魏俊行的脸上,不加掩饰地对魏俊行的崇拜,   “媳妇你真厉害,我果然没看错你。”   他抓起竖在树边的枪,信心满满地对魏俊行道,   “我们现在就去揪出魏灵公,报我的一刀之仇。”   魏俊行也抓起了枪,问道,   “你知道往哪边走吗?”   这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之前的魏灵公冢是在梧桐树林的西边,可是这里的西边又在哪?   “我虽然不知道,可是有个办法可以确定。”   何景铄举起枪,冲着自己刚才坐的树身上突突射了二枪,拉起魏俊行就朝这子弹孔对着的方向走去。   “你用树和子弹定位?我觉得不太妥当,毕竟这些都是幻境的东西,而且……”   魏俊行刚走二步,话还没完,就被何景铄一把位住,躲在了一棵大树后边。   何景铄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面前一阵冷风抚过,魏俊行发现自森林的深处走出来一队怪物。   在见过了小黑、刺猬仙那些人身动物脸的人形动物之后,还能称得上怪物的,恐怕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些了。   四肢像黄鼠狼,却长着一张白狐狸的脸,没有尾巴,全身披着黑毛,组合起来就是白黑黄的三色怪兽,有山羊那么高。   它们排成一个横列,向着魏俊行和何景铄这边齐齐走来。   这个东西,何景铄从来没见过,他举起枪,与魏俊行对了个眼神,二人迅速分开,一左一右靠在二棵树后。   有了先前鬼屋的经验,魏俊行不敢再乱开枪,而这群怪兽也是在他们面前的二百米处停了下来。   它们脸上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看像二棵外凸的黑葡萄,只有黑眼珠,没有眼白。   它们停在原地,前脚不停抓刨着地面,嘴里还发出一阵阵低吠声,有些像猫的叫声。   魏俊行忍不住心里腹诽,难不成他们一下就猜对了方向,否则对方不会出现来阻拦他们,可是这阵仗,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突突突一阵枪声自他左侧蹿了出来,何景铄先开了枪。   反正子弹不要钱,随便打,那一排怪兽显然被击中了几只,却没有倒下,仍然停在原地。   何景铄莫名收住了枪,只见一颗子弹串透了怪兽的头部,在它的双眼中间打出了一个窟窿,可那怪兽还是无知无觉地站在那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靠!”   何景铄在心里暗骂一句,闹鬼了,这里比鬼屋还奇怪。   他隔空与魏俊行又对望了一眼,正打算先冲上去看个究竟,那一排怪兽突然一下分成了二排,留出中间一条小道,自森林深处响起一阵阵咔嗒咔嗒的声响。   魏俊行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声音不是魏灵公那匹枣红大马的蹄声吗?   二人之前一起都败给了魏灵公,甚至何景铄拼了命才将自己送走,如今又要迎战魏灵公?   看来他们还是猜错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梧桐树林,而是实实在在的魏灵公冢吧。   可是一切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或者是幻境中的幻境,他们谁也分不清,但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   很快一团黑色雾气自森林深处走了出来,坐下一匹枣红大马威风凛凛。   魏灵公走到那排怪兽前方,向着天空举起长刀,高声大喝,   “呔,快点出来受死!”   魏俊行见再藏不住,抱着枪与何景铄一起从大树后走了出来,他们跟魏灵公来了个面对面。   之前何景铄用长枪占了下风,如今他们怀抱AK47,这可是现代化武器里使用最广的杀伤性武器,连近身都不用,现在也不用怕魏灵公的长刀了。   二人跳出来,二话没说,扣动扳机,对着魏灵公一阵扫射。   他们听到了子弹射进土里,射进树杆里的声响,却唯独对那团飘渺的雾气没有任何作用。   “哈哈哈,就算拥有现代化的武器,你们也不能伤害我,可是我却可以……”   他催动坐下枣红马,举着长刀直奔二人而来。   魏俊行一看枪没有效果,顿时反应过来,拉着何景铄就开始跑了起来。   身后呼呼呼风声阵阵,魏灵公的大马转眼就到了他们二人身边,耳际一阵戾风呼啸,长刀带着千钧的重量劈了下来。   何景铄和魏俊行抱枪向着左右滚去。   这武器不中用,怎么办?   一时间魏俊行头上冷汗直冒。   何景铄脸色一沉,迅速翻身站起,可是他预料中的另外一刀并没有劈下,反而眼看着那一团雾气擦着他们的身体冲向了前边。   何景铄莫名眨了眨眼,望着那一骑绝尘,这是……   魏俊行瞬间也不淡定了,这是谁?   只见魏灵公冲到对面一棵树下举着刀,又转回来,向着来时的路上冲了过来,直到何景铄跟魏俊行的身边,那刀又带着狂暴的气息劈了下来。   只是劈的一条线依旧在他刚才跑过去的线路上。   “天啊!”   何景铄摸头,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只是他们惊魂未定,还没站明白,后边那一排怪兽也冲了上来。   此时魏俊行数清楚了那一排怪兽的数量,恰好三十三个,它们一个隔一个的冲上来,速度飞快,很快便到了魏俊行眼前。   魏俊行来不及反应,举枪冲着那怪兽的脑袋就是一枪,然而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猛冲过来,魏俊行侧身跳到旁边才躲过。   同样的何景铄也跳向了外圈。   那群怪兽跑到的对面刚才魏灵公跑的树下,猛然掉头又冲了回来,他们还没到达何景铄他们站的位置,后边的一排怪兽又冲了上来。   何景铄看清了回去的魏灵公,同样冲到对面二百米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套路?植物大战僵尸?   这一排排的怪兽是几个意思?不跟他们玩还不行吗?   他向着那一排急速冲来的怪兽望了一眼,迅速向旁边撤去,想要跳出这一排怪兽和魏灵公冲击的范围。   可是他的身体只是向外一挪,就似乎碰到了一道无形的空气墙,直接将他又弹了回来。 第122章 :怪兽旋风   魏俊行的想法差不多也跟他一样,想要跳出这战场范围,同样的也被无形中的空气墙弹了回来。   另一批怪兽也跟着冲了上来,本来在中间位置的魏灵公这次冲上来的时候又换了位置,跳到了何景铄那一边。   何景铄还没来得及对付那冲过来的怪兽,魏灵公举着大刀又劈了下来,他不得已又一个地滚翻,不幸的是,正好滚到另一批冲上来的怪兽脚下。   那只怪兽张开大口,冲着他的大腿就咬了下来,何景铄忙抬枪去挑那怪兽,旁边的魏灵公一刀又劈了下来。   另一边的魏俊行抬枪朝着那怪兽的嘴射了过去,而子弹走偏,正射进那怪兽的眼珠里。   那黑如葡萄般的眼珠被子弹一打,突地一声冒起了一阵黑烟,像是自动爆炸了一般,怪兽停在了原地,再也不动弹了。   何景铄顿时发现了端倪,他一个侧翻踏在了没有怪兽的另一条线上,对着冲上来的几只怪兽的眼睛一阵的猛烈射击。   果然只要射中那怪兽的眼睛,对方就会停下来。   魏俊行也学着何景铄的方式,冲着那不停冲上来的怪兽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场地上不一会,停了一堆怪兽尸体,但剩下的怪兽却像发了疯一般,速度越跑越快,明明看到它们还在二百米的远处,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何景铄都来不及反应,看到的怪兽就成了眼前一道残影。   而魏灵公的速度更快,整个场地上就看到一团黑雾,一个不留神,何景铄就觉得胳膊上中了一刀,剧烈疼起来。   可是他一刻也不敢懈怠,站在一边的魏俊行只能眼睁睁望着他流血的伤口,想上来帮忙,却有心无力。   他身后是空气墙,身前就是一道无时无刻不在来回旋转的怪兽跑道,他根本没有空隙一步穿过去。   同样的何景铄的身前也有一道怪兽奔跑起来形成的空气墙。   再加上跑全场的魏灵公,完全没有轨迹可循,卷起三股旋风,隔开了何景铄和魏俊行。   魏俊行的腿上,手上,还有胳膊已经被刀锋刮烂了几块,钻心地疼。   何景铄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胳膊上被魏灵公劈的那一刀,皮肉外翻,流血不止。   二人举着枪,明明知道打掉怪物的眼睛就可以战胜它,可是在这么快如残影的速度下,根本就瞄不准眼睛。   何况还有一个全场乱跑的魏灵公,说不准就从哪里钻出来,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僵局。   魏俊行和何景铄都高度紧张地防备着魏灵公的长刀,但魏灵公掀起的黑色旋风在全场扫荡,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魏灵公眼看着何景铄的腿上又挨了一刀,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样怎么可能再躲开魏灵公的长刀?他一个愣神,腿上也被长刀砍了一下,整个膝盖以下疼的失去了知觉。   他不敢再耽误,他害怕这次何景铄再死在魏灵公的长刀之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撕心裂肺的痛。   他躲开怪兽的那一道线,不想再击毙怪兽,低头闭眼,只靠着耳朵捕捉魏灵公的身影。   就在他觉得那阵风到了身边时,他长臂一伸,抓住了一条类似腿的东西,应该不是人的腿,像是马腿。   他用力下蹲,也不去管魏灵公的长刀劈不劈下来,就狠狠抱住了那条腿,被拖着在全场转动起来。   何景铄完全被魏俊行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他举枪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知道这是魏俊行给他制造机会。   他这一枪必须击中魏灵公,而且要一击毙命,否则魏灵公的长刀劈下来,魏俊行必死无疑。   魏俊行死死抱住马腿,魏灵公的速度降了下来,他旋转的长刀举了起来,速度奇怪地冲着魏俊行的脖子去了。   与此同时,何景铄的子弹也出了膛,子弹带着风声,直奔了魏灵公的眼珠。   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子弹穿透了魏灵公的眼珠,而魏灵公手一松,长刀刀锋一翻,刀背砍在了魏俊行的脖子上。   二人同时倒地,二道怪兽的残影也因魏灵公的倒下迅速土崩瓦解,消失无踪。   地上那些怪兽的尸体也一样随着魏灵公的倒下消失殆尽。   何景铄瘫倒在地,身上力气全无,他朝着倒地的魏俊行慢慢挪着,想看看他,可是全身像散架了一样,每挪一下都钻心的疼。   就在他击中魏灵公眼珠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地上冒起了一团黄雾。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后,终于爬到了魏俊行的跟前,先抓住了他的手。   魏俊行的手上,身上布满了刀痕,一道最长的口子在腿上,要不是刚才那刀锋错开了, 说不定此时人头落地的就是魏俊行。   他们为什么非要好心回来找龚念薇这个蛇蝎心肠的人,她死不死与他们何干?   何景铄抱起魏俊行号啕大哭,他们为什么非要来这个鬼地方。   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响起他无奈的悲声,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擦轼魏俊行的伤口,只觉四周景色一暗,数道黄纱唰唰唰地将他四周的树木缠了起来。   “黄鼠狼?”   这极熟悉的黄纱,立时令何景铄警醒起来,他轻轻放下魏俊行,举枪朝着上空望去。   黄鼠狼喜欢自天而降,这个时候将他们围起来,一定是来找他们寻仇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黄鼠狼的出现,无异于雪上加霜,何景铄已经颤抖的心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更可怕的是,那些动物们都消失了,如今黄鼠狼出现只说明了一点。   龚念薇和黄鼠狼联手了。   一道娇媚的声音自上空传来,极尽嘲讽,   “哟,何景铄,如今你也偿到了痛失爱人的滋味啊,如何?不过,魏俊行还没死透,可以再让他多活一会。”   一道黄色的身影自天而降,何景铄的手也紧紧扣上了扳机。   黄鼠狼一身黄色轻纱缓缓落在地上,AK47的子弹壳在她周身哗啦啦落了一地,然而却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别打了,只是徒劳罢了。我说你们人类就是矫情,直接进来把你们杀了,多好,干脆利落。偏偏那个龚念薇就是不让,非要逗逗你们,看看,这一身伤的,有意思吗?” 第123章 :地牢   她缓步朝着何景铄走来,   “这破枪就是个假玩意,现在你没有武器,只能任我宰割,我想吃谁就吃谁,真是……哈哈哈……痛快。”   何景铄用枪杆撑着地站了起来,怒目瞪向黄鼠狼,   “黄玲,你别得寸进尺了,之前我们能杀掉你一次,还会再杀你第二次,第三次,……”   他话没完,一道黄绫缠上来,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你还是别说话了,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多好。”   她衣袖一挥,朗声道,   “李白,来,带他们走。”   魏俊行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何景铄就眼睁睁着看着数道白绫飘下,将魏俊行裹了个严严实实。   何景铄目眦欲裂,抬手就朝黄鼠狼挥了一拳,黄鼠狼闪身避过,转身架住他的另一拳,   “别挣扎了,已经是阶下囚,这样完全没有意义。”   她手腕一挥,无数黄绫缠了上来,把何景铄捆了个结实,黄鼠狼非常干脆利落地一个掌刀劈在了何景铄的后颈上。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何景铄似乎看到了魏俊行,他从身后伸手搂住他,把脸搁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学霸,我想你了。”   何景铄想要扭脸看他,却被他的大手一推,身体狠狠地撞到了墙上,何景铄猛然间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行,……”   他一把抓住了身边人的手,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这人的手掌粗糙,关节粗大,根本不是魏俊行那双细长骨节分明的手。   黑暗里何景铄仔细分辨了一会,才看清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穿着一身黄色的轻纱,   “大黄?”   何景铄吐出这二个字,只觉全身像刀丛里滚过的一般,哪哪都疼,嗓子更是疼得不行。   可是大黄为什么会在这里?魏俊行又被带去了哪里?   他忍痛挣扎坐了起来,又扫了一眼四周,这是一间石室,看起来极为眼熟,石室的另一边的角落里蹲着三个人,竟是鼓眼睛的蛤蟆仙夫妇和刺猬仙儿。   “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大黄一边包扎着他胳膊上的伤口,一边嗡声道,   “我们都是被龚念薇抓到这里来的,你怎么也被他们抓了?”   其他三人见何景铄向这边望来,都微微侧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看起来,他们与大黄的处境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被抓?其他人呢?”   何景铄知道自身难保,可是他更担心魏俊行的安危,现在他们又被分开了,   “大部分都被关在这里,这里的石室很多,所有人都被分开关押,互相没有联络。连魏灵公也被关押在这里。”   “什么?魏灵公也被关了?”   大黄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何景铄听到这个消息的惊讶程度远比起当初知道龚念薇在背后搞鬼的时候更甚,魏灵公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吗,怎么可能受龚念薇的控制呢?   “自你们离开之后,龚念薇就跟黄鼠狼、狐狸精串通好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魏灵公困在了这地牢里。   魏灵公一被抓,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那黄鼠狼的对手,所以一个个也被关了起来。”   何景铄的目光一一扫过大黄他们,心情更加沮丧了,现在这局面简直是一边倒。   “对了,魏子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大黄见何景铄神色不定,也担心魏俊地的安危。   何景铄心里一阵难受,魏俊行受的伤比他还重,现在也不知道白狐狸带去了哪里。   “他受伤严重,我们被黄鼠狼和白狐狸分开了。”   何景铄握紧了双拳,心情难以平复,那种无计可施的无力感又涌上心头。   大黄挨着墙根瘫倒在地,   “也就是说没人会来救我们了是吗?小黑不在了,大家又都被困在这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他一拳捶到了墙上,声音忍不住地哽咽起来。   听大黄提到小黑,何景铄才突然间想起来他们此行来的目的。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拍了拍大黄的肩膀,   “还有一件现在看来算是唯一的一件好事了,就是小黑没死。”   “什么?”   大黄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何景铄的脸确认了半天,确信何景铄没有撒谎。   何景铄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就是靠着一口气支撑着。   他倚着墙坐了起来,攒了半天的力气,才把小黑来到现世,他们怎么发现小黑跟龚念薇换了身份,又是如何打算把小黑送回来的经过一一说了一遍。   只听得大黄大张着嘴,如同死灰的眼神渐渐长出了神采。   可是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何景铄却没见到小黑,也不知道小黑有没有进来,或者进来也一样被龚念薇抓了也不一定。   “小黑不会的,我想他对这里比你们熟悉,如果找不到我们,一定会猜到出了事,所以她应该是躲起来了。”   大黄有几分激动地道。   “但愿吧!”   何景铄声如蚊蚋,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挨着墙又晕了过去。   幸好大黄一把拉住他,才不至于让他又摔到地面上。   ---------   像迷宫一般的魏灵公冢里,一间间的石室星罗棋布,里边关押着各种各样的动物。   而魏俊行就处于另外一边的石室之中。   魏俊行梦见自己被黄鼠狼抓了,用黄绫裹在一棵大树上,接着他又好像被狠狠扔进了一间石室里,可是一抬头,他看到了魏灵公。   躲在暗处的魏灵公向着他招了招手,转身就走。   魏俊行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魏灵公用了什么方式,那石室竟无声打开,他跟着魏灵公走了出来。   魏灵公在前边走,他就在后边跟着,整个魏灵公冢就跟一座迷宫一样,左拐右拐,他终于了出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前是什么景物,他就觉脑袋后边被人狠狠砸了一下,一阵巨痛袭来,他抱着脑袋醒了过来。   这里?   黑暗里看不清,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湿滑冰冷的地面,有些像青石。 第124章 :暗门   缓了许久,他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看到自己身处一间石室之中,青石地面,什么也看不清。   在这个空间里,唯一有青石地面,有石室的地方就是魏灵公冢了吧。   腿上传来一阵巨痛,他回忆起晕倒之前自己做了些什么,   “何景铄?何景铄?”   魏俊行拖着受伤的左腿向前爬了几步,摸索到了墙壁,靠了上去。   “有……人……吗?”   他用力拍了拍墙,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寂静的黑暗空间和自己的回声。   魏俊行也数不清身上究竟受了多少伤,更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如果他被关了,那不用问,何景铄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不是终于龚念薇玩够了游乐园的游戏,打算对他们下手了?   魏俊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黑暗里坐了多久,他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除了石室之外的任何东西,只能让大脑放空,尽量恢复体力,让伤口尽快好起来。   幸运的是,在这里身体的伤好的很快,完全与现实世界里身体受伤的恢复程度不一样。   他的伤刚好了些,就开始沿着墙壁拍打,想要找到出口,可是始终碰到的都是石壁,没有任何像暗门的地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间石室的每块石头,每个缝隙,甚至有多少块石头,魏俊行都了如指掌,他还是没找到任何可以出去的门。   只是每次睡着的梦里,他总会梦到魏灵公带着他在这些石室之间穿行,第一间石室,怎么走,怎么过,他也再清楚不过。   这一天,他觉得自己上的伤完全好了,黑暗与寂静简直快要把他逼得发疯,他用力拍打着墙壁,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吼着,   “有人吗?快来个人啊!”   除了他的回音,只有一室的寂静回应他,只是这次,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以外,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水滴滴落的声响。   “啪嗒”   就像有水汽在屋顶聚集,慢慢渗透,汇聚成一滴大水滴,啪嗒一下从屋顶落了下来。   魏俊行猛然惊醒,水滴,哪里有水滴的声音?这不会是自己的臆想吧?   可是这水滴声他似乎听过,是在什么时候呢,   他抓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 是他上次逃离这里之后,快要醒来时听到过,这意味着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石室的另一侧轰隆隆一阵声响过处,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石室里。   那人一身白色轻纱,拿着一把羽毛折扇,掩面冲着魏俊行嗤嗤笑了起来。   “我说魏哥哥,看您成了这副模样,我还真有些心疼呢!”   魏俊行咬牙吞下将要骂出口的话,这个时候就算来的是一条狗,好吧,狗都比白狐狸精强些,他都能跟对方说上二句,   “不必假惺惺,我好得很呢。”   狐狸精李白挥着折扇扇了几下,不无得意地道,   “很快你们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很开心啊?到时候看在你是小黑主人的份上,我给你留个全尸。”   魏俊行听到他提到小黑,心一下揪了起来,自从他进来之后,一次也不没见过小黑,不会小黑也被他们抓了吧?   “你还好意思提小黑?她早就死在你们手里了,我就是要替她报仇才来的。”   “哈哈哈……”   狐狸精仰天大笑,   “世人都道狐狸狡猾,但与你们这些伪善的人类相比,狐狸不知要诚肯多少倍。   我是来告诉你,小黑很快也要被我们抓住了,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去见阎王吧!”   他折扇一收,袖子一甩,石室那扇打开的门无声又关了起来。   魏俊行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呆了片刻,狐狸精这番话里信息量有些大,小黑就要被抓到了,意思是小黑回来了,还是自由身。   魏俊行猛然站了起来,不行,他得出去,他要救何景铄,要看看小黑。   既然有水滴可以从头顶渗下来,证明这间石室与地面有相通的地方,难不成出口在上边?   魏俊行仰头一个个青石的缝隙仔细找过去,竟然真的被他发现了一处漏水的地方。   墓道年久失修,漏水是常事,那这里离地面有多远?他又怎么出去?   他仰得脖子都疼了,也没想出来自己要如何凭借着二只手爬出这个坟冢。   可是他就是看着那滴将落未落的水滴有些特别,不管如何,他总要试一下。   魏俊行退回到密室的另一边,助跑了几步,来到水滴的位置,一个腾跃,右手中指够到了那滴水。   下边看起来是个水滴,但手摸上去却不是那么回事,明显那不是软的水,而是一个小硬疙瘩,被他这么一按,刚才狐狸精进来的地方那扇门再一次打开了。   原来这道门还是有机关的,魏俊行心中大喜,急步奔出了门外。   刚出石室,他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这墓道跟他在梦里随魏灵公走的墓道一模一样。   他轻车熟路地按照梦里的方式一路走着,本来就要走到墓门的位置处,却迎面碰到了一扇跟梦境里不一样的石门。   他一时慌神,不会又着了狐狸精的道吧。   魏俊行伸手轻轻拍了拍门,本以为这扇门不会轻意被打开,可他却只轻轻的一触,那门就自动开了。   魏俊行在门前犹豫片刻,此刻魏灵公冢的主人是谁?又是谁在梦里一直指引他来到这里?   若真是魏灵公的话,魏俊行反倒心里踏实了些。   虽然明知道魏灵公没安什么好心,可是比起龚念薇的疯狂,似乎魏灵公更正常些。   只是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面前的门无声打开,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却像里边就有一只手在朝着魏俊行挥动着,叫他快些进去。   魏俊行真的在那石室里憋了太久,久到他宁愿冒险试试任何可以离开这里的方法,而不是再回到原来那间石室里。   不管他如何猜疑,他还是心一横,抬腿进了大门。 第125章 :墓室棺椁   青石的厚重大门,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又在他身后无声关了起来。   在外边看起来很黑的门内,在关上门的瞬间四壁竟然隐隐亮几起了几盏八角宫灯。   这里同样是一间石室,但比起他呆的那间要大上几倍,四周空荡荡的,只在石室中间孤零零躺着一口通体红漆的棺椁。   魏俊行一眼看到棺椁,吓得脚都软了。这怎么还开始上演盗墓的戏码了,龚念薇你个死不要脸的,不是就喜欢游乐场吗?   魏俊行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身上还是那套墨绿色的迷彩服,手里除了指甲盖就再也没有硬物了,他能拿什么来盗这个墓?   更何况何景铄还不在,他这智商完全应付不了这样的场景。   魏俊行转身就想逃走,可是脚下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开,不仅迈不开,身子还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棺椁慢慢挪了过去。   魏俊行吓得直接闭上了眼,心里不停地暗骂魏灵公和龚念薇。   眼看着他已经接近了棺椁,他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上了,那棺材就像一块磁石一般,吸着他这块铁不停地靠近。   很快他就贴到了棺材板上,那口在他看来异常壮观的棺木,等他来到跟前时, 更显肃穆凝重。   魏俊行闭着眼,什么也看不到,却阻止不了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魏俊行,不必害怕,是我。”   一道宽厚,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棺木里。   魏俊行慢慢睁开了眼,紫红紫红的棺木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踮踮脚,探头望向里边。   外面看起来有些壮观的棺材,里边更是大得离谱,简直堪比一间卧室。   一人躺在棺木里,不,不是躺,是在钉在棺木里。   他的四肢被铁链扯起来固定在棺材的四个角上,呈大字型的躺在棺材里。   那人全身黑衣黑甲,惨白的长驴脸上一对细长眼睑正目不转睛地望向魏俊行,   “你别害怕,是我带你来这里的。”   可惜魏灵公的安慰根本没起什么效果,毕竟魏俊行根本打不过他。   不过看他这样被锁在棺材里,他是有些安心了,只要魏灵公不试图杀他,他还是可以坐下来跟他聊上一聊的。   毕竟上次魏灵公见他之时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现在他更是这样被困在棺木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以伤害到自己的地方。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出不来?”   魏俊行想再确认一遍。   魏灵公本想点头,可是他的头只是轻微歪了一下,魏俊行就听到了铁链的响动,然后是魏灵公脸上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你怎么变成这样?”   魏灵公脸色本就惨白,被魏俊行这么一问,更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此时,除了魏俊行能帮他,别人他也找不了。   “暂时先别说这个,你能不能帮我把藤鞭找回来?”   魏俊行趴在棺材上半天,确认魏灵公不会再跑出来,他身子一矮,身子坐了下去,后背靠在棺木上,   “就是你上课带在手腕上的那个?”   棺材里传来连连称是的声音。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当初你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不仅要在这里杀死我,还追到了现实世界里。”   “我没有,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要杀你,我要杀的是何景铄。”   “何景铄?”   魏俊行一听,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趴到了棺材边上,伸手就想去拽魏灵公,奈何那棺材板有点厚,他够不到,只能咬牙道,   “你杀他比杀我还可恨!”   “哼……”   魏灵公也咬着牙关狠狠哼了一声,沉默起来。   直到魏俊行以为他不想再找自己帮忙的时候,棺材里这位又开了口。   “何景铄的事暂且不提,我需要我的藤鞭,没有它,我只能受龚念薇摆布,而且这个世界我也快维持不了了。”   魏灵公卡在棺材里动也不能动,幸好还能说上几句,不过说话的语气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你之前可是连黄鼠狼都能打败的人,怎么倒被龚念薇制住了,她究竟对你施了什么法?”   “哼,那个贱人!”   魏灵公忍不住又咬牙切齿起来,可是成王败寇,再也本事自己现在也是了个阶下囚。   “你们离开之后,我本想借着家族宝物去现世看看你,谁料到龚念薇竟趁我不留意,偷走了我的藤鞭。   那藤鞭是我本体所在,也是我的能力之源,所以我不得不受他的控制。”   魏俊行没想到之前与张和光形影不离的藤鞭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一件宝物。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再说我也不知道道龚念薇在哪里,你这么厉害都要受她的控制,我能有什么办法对付她?”   说真的,魏俊行现在也很想知道怎么才能对付龚念薇,又如何才能把魏灵公永远地捆在棺材里。   棺材里的魏灵公胸膛起伏,呼吸粗重,似乎刚才那一番话,耗费了他许多能量。   魏俊行眼睛眨也不眨地趴在棺材边上静静望着他,等他气息恢复了些,又问道,   “除了你之外,其他的那些人呢?他们不是你的手下吗,难不成就这样看着你被关起来?”   “我都被抓了,他们又能如何,不过也是被关起来罢了。”   魏灵公长长出了口气,语气也跟着急切起来,   “龚念薇说你一定会回来,我答应他见到你就帮她建个游乐场。”   魏灵公直直望向魏俊行,看得魏俊行一阵心慌,怎么受困的魏灵公还变得深情起来了。   上次在摩天轮里见他的时候,魏灵公也是用这样痴迷又狂乱的眼神望向他,魏俊行躲开他的目光,又缩回到棺材边上。   魏俊行极度不解,就算魏灵公把他当成了太子申,他看太子申的这眼神也未免太暧昧了些,太子申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那龚念薇究竟会把藤鞭放在哪里,她又是怎么操控整个游乐场的,我在哪里能找到她?”   魏俊行虽然心里极不舒服,但对眼前的局势还是了解的,敌人的敌人也可以权且当作朋友。 第126章 :内奸   “我也不知道。上次为了去摩天轮见你,我牺牲掉了自己的自由,回来之后,只能被困在这里,没有藤鞭,我离不开这里。   我用尽办法引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找到藤鞭,否则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不管是你,还是何景铄,还是小黑,大黄他们,都要从这个世界里消失,现实世界里的你们也将彻底死去。”   “何景铄人呢,他在哪里?”   魏俊行急切地问,他得先救出何景铄再说。   棺材里的魏灵公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我只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何景铄不知道在哪里,想来一定也关在这坟冢的某处吧。”   魏俊行一听何景铄也在这里,拔腿就想出去找何景铄,可是他这边还没行动,却听到墓门外一阵脚步声。   “不好, 她来了, 快躲起来。”   魏灵公脸上神色一紧,嗓子里咕咚一声,像是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地低声道。   魏俊行听魏灵公这么一说,一个慌神,站了起来,四周一望,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除了这口棺材。   他想也没想,双脚蹬着棺材边上,就爬进了棺材里。   “快,快,快,藏在我身子底下。”   魏俊行没进来之前,一直觉得这棺椁有些深,进到里边之后,发现这里的空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魏灵公的身体根本就没挨着棺材的底面,而是悬空在里边,四肢被铁链钉在四个角上,头上也拴了铁链,一动也不能动。   只是在他棺椁的一边整齐摆放着一排白骨,看起来像是人的,但又不只是一个人的骨头。   这棺材里除了魏灵公,还会有谁?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棺材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一股又腐又酸说不上来的恶臭味直钻鼻孔,魏俊行蜷缩起身体,盯着魏灵公的后脑勺,强制自己闭气。   脚步声在棺材边上戛然而止,接着一道妖媚的声音扬起,   “我说魏将军,你在这里也躺了许久了,想不想出去转转?”   这声音是黄鼠狼,不是龚念薇。   魏俊行在昏倒之前没看到黄鼠狼的身影,现在在棺材里听到黄鼠狼的声音,顿时便想到龚念薇是勾搭了黄鼠狼和白狐狸精。   魏灵公轻轻咳了一声,没有立即答话,反而是晃得脚上的铁链直响。   棺材外响起一阵轻笑,极为得意。   铁链响了半天,魏俊行才听到他身上的魏灵公说道,   “就算我想出去,你也做不了这样的主。你死前是一只只会躲在荒坟里的怪物,死后也是别人家的走狗。”   他声音及尽刻薄,完全没把黄鼠狼放在眼里。   黄鼠狼的脚步声又响起在棺材四周,明显有些怒火,却反而只是呵呵笑了二声,   “不管如何,现在阶下囚的是你,而我,正好有着你梦寐以求的自由。”   很快她的脚步声又挨近了棺材,魏俊行屏住呼吸,怕黄鼠狼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但好在他躲在魏灵公的身下,有魏灵公强大的气息在,黄鼠狼一时半刻还闻不出他的气息。   “闭嘴,你这个鬼东西,还好意思说玲儿躲在荒坟里,你自己不也是躲在这坟里苟延残喘,像一条落水狗。”   这声音听起极怒,但好听的嗓音即使是怒了,也带着令人迷惑的味道,是那只白狐狸精的。   这狐狸精吼完之后,一道白绫像长了腿似的蜿蜒自魏灵公的脖子钻了进来。   那白绫本就是要钻进棺材里搜查的,穿过魏灵公的脖子,直接碰到了魏俊行的手臂,白绫略一迟疑,却没多做停留,径直缠上了魏灵公的脖子,   “快说,魏俊行在哪里?不说我就直接勒死你!”   白狐狸精色厉内荏地又吼了一句。   本就说上一句话就要喘半天的魏灵公,被他缠着脖子,想说也说不出来。   胸腔里跟漏了气的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直响。   黄鼠狼没好气地冲着白狐狸精呵斥道,   “你这样勒着他,能说才怪, 快收了,你不想活了嘛?”   白狐狸精倒是听话,滋溜一下收回了白绫,趴在棺材边上等着魏灵公喘息。   魏灵公喘了好一会,再又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你也看到了,我都这副样子,又失了藤鞭,就算魏俊行想找我帮忙,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找错地方了。”   黄鼠狼的脚步声响起在棺材的四周,想必正在向里边张望,但是奇怪的是,白狐狸精明明发现了魏俊行的存在,他居然没有告诉黄鼠狼。   魏俊行一时间也有些不明白了,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这墓室虽然面积极大,一眼也是可以看个清清楚楚的,若是真藏在这里,她也不可能看不到。   黄鼠狼围着魏灵公的棺材转了几圈,一无所获,踩着细碎的步子又离开了墓室。   魏俊行长出一口气,从魏灵公的身子底下钻出来,靠在棺材壁上坐定。   他怕黄鼠狼去而复返,现在坐在棺椁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那只白狐狸精是不是跟你有了什么交易,是不是你指使他去放我出来的?”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我的藤鞭。”   魏俊行盘膝坐在棺材里,靠在棺材壁上闭目养神,   “如果我帮你找回藤鞭,你能保证不伤害何景铄吗?”   魏灵公侧目,沉吟片刻答道,   “可以。”   “还有,我找回藤鞭之后,你能保证我们不受任何阻挠地安全离开这里吗?”   魏灵公咬了咬唇,冷声道,   “好。”   魏俊行听他都答应的爽快,心里虽然犯嘀咕,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坐在棺材里,对着魏灵公仔细分析道,   “藤鞭现在是在龚念薇的手里,她为了制约你一定是寸步不离地拿着它,只有找到她才能找到藤鞭,可是现在又去哪里找她?”   魏俊行像在跟魏灵公商量,又像在自言自语。   魏俊行晃动着铁链,低声道,   “你被抓之后,唯一留在外面的只有小黑,她对这里很熟悉,所以龚念薇一直没找到她。你出去之后尽量去找小黑。还有,我的佩剑在隔壁的房间里,开关在我右脚边。” 第127章 :龚念薇的住处   魏俊行按照魏灵公的指示向他右脚边挪了挪,伸手摸索了一阵,摸到一个水滴状的按钮。   他用力按下去,听到棺材外的石壁上响起一阵沉闷的轰鸣声。   魏俊行跳出棺材,看到棺材后的石壁打开了一扇石门,石门里的空间不大,却摆着不少兵器,刀枪剑戟样样俱全。   门边上还竖着一柄长刀和一把宝剑,那正是原来魏灵公所使用的兵器。   魏俊行走到门边,一把抓起宝剑,还想再去拿长刀,却听到棺材里的魏灵公冷冷来了一句,   “别拿刀,目标太大,你先出去再说。只要找到藤鞭,他们我会救的。”   魏俊行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匆匆抓了剑,走到了门口,   “那我该往哪边走?”   “出门你就知道怎么走了,我之前带你走过。”   魏俊行拿着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墓室,果然出了墓室,他看到了一条甬道。   走到尽头,分左右二边,他沿着魏灵公教他走的路线径直走出了墓地。   许久不见天光,乍一出来见到明亮的天色,映得魏俊行眯起了眼。   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又见到了天光。   魏俊行举起手挡住明亮的光线,他现在手里有了武器,之前的枪伤不了黄鼠狼,现在这把剑应该是可以的。   可是现在他要去哪里找小黑,又去哪里找藤鞭?   再转身,身后的墓地墓道墓门都已经消失,面前只有一排排的参天大树,密不透风,遮天蔽日。   他一定要尽快行动才行,否则被龚念薇发现了,魏灵公都要受到惩罚,而且何景铄还被关在地下呢。   他之前跟何景铄分析过,有可能这片树林就是之前村子北边的那片梧桐树林,而这里靠近魏灵公冢,更靠近黄鼠狼的荒坟堆,他想要回村子,必须向南走。   小黑对村子最了解,要躲藏也应该是躲在村子里,可是要怎么回去呢?   他又仰头望了一眼天色,想要通过太阳的位置确定一下方向,奈何这树太过稠密,只望见巴掌大的一块蓝天。   魏俊行的目光停留在树杆上,那里还有二个枪眼没变,原来他又回到了他们之前倚靠的那棵大树前。   正对枪眼的方向,他们走过,遇到了成排的怪兽,那这一个方向肯定是不能走吧?   但也不一定,或许趟过雷之后,就没有雷了呢?   魏俊行皱眉,算了,还是不走这边,他决定爬到树顶上去看一眼。   为了自己不那么显眼,他还在身上做了些伪装,盘了个树叶做成的头冠戴在头上。   魏俊行拿出小时候爬树的本事,蹭蹭蹭几下爬上了树,这棵树像是一棵雪松,但那只是表面上看到的,实质上魏俊行觉得不过是棵梧桐树。   他不敢在枝叶间停留,只顺着主树杆往上爬,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爬到了树顶,攀着树杆迎着风望向太阳的方向。   他看到了静静流淌的河流,村子里的水洼,刺猬仙修炼的池塘,一切看起来还是村子的模样,而他自己正攀在一棵梧桐树灰白的树杆上。   魏俊行欣喜若狂,果然站在高处,看到的景象就是不一样。   魏俊行的目光自村子东边慢慢掠过,向着村子中央望去,老屋,水井,水塘都还在,再往西就是神仙胡同。   他的目光掠过神仙胡同,落在了一座院墙上,那院墙在一堆灰扑扑的土坯房子里格外显眼,甚至有些豪华了,魏俊行记得那是小学同学香云的家。   香云的亲生父母死于大地震,她是作为孤儿被村子里的一对老夫妻收养的。   这对老夫妻经营着一个小商店,算起来也是富裕人家,所以香云不仅有人人羡慕的洋娃娃玩, 还有一直都崭新的橡皮筋,魏俊行记得她家的院子里还有二个秋千。   魏俊行记得送小黑回龚念薇的住处时,看到龚念薇也喜欢洋娃娃,秋千与洋娃娃这二点倒是与龚念薇的喜好重合,难不成龚念薇就在香云家里?   魏俊行本想着先去找小黑,想到这个,又改变了主意,他打算先去看看龚念薇的情况。   魏俊行从树上下来,找准了朝南的方向一路狂奔,他尽量不去看身边的景物,尽量不被眼睛看到的东西迷惑,只按照心里的地图走。   耳边有风声,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沿这条路直走,走到村子中央的大路上,再往西直穿过神仙胡同就到了香云的家。   魏俊行闷头一阵疾行,等他估摸着差不多到了香云家的时候,他睁开了眼。   入目所及又是那个开满樱花的山洞,洞壁上时不时冒出一串串樱花,咕嘟咕嘟盛开了又凋谢。   可是他觉得已经到了香云家的门前了,这里却依然是石壁,而不是门。   魏俊行也不管眼前看到了什么,只闷头朝洞壁扎了进去,他只觉身体一闪,直接走进了石壁里。   事实上很多时候就是眼睛欺骗了我们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   魏俊行这样一头扎进墙壁里,身体一空,根本就没碰到实体。   他整个人从另一边冲了出来,眼前就是一扇朱漆大门,正是香云家的院子。   隔着院墙他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人声,果然是龚念薇。   香云家开着商店,有时候进院子里买东西绕路麻烦,他们索性就在墙上开了一个小门,方便递东西进出。   隔着这扇小门,魏俊行看到了躺在院子里的龚念薇和黄鼠狼。   二人摇着团扇,躺在竹椅上,二张竹椅的中间还放着一个木制小茶几,一条深褐色如拇指粗细的藤条就放在茶几上。   隔着小门,魏俊行听到龚念薇摇着团扇,悠闲地道,   “黄姐姐你说那个魏俊行逃跑了,墓地里没有他,他会去哪里?”   黄鼠狼显然也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只淡淡地道,   “他反正就在这村子里,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还能跑远了不成?再说,何景铄不是还在那吗,他再怎么不顾及其他人,起码还是会在乎何景铄的吧?”   “嘿嘿,说得也是。” 第128章 :重逢   粉色长纱一闪,龚念薇袅娜站了起来,几步挪到黄鼠狼的边上,甜声道,   “辛苦姐姐跑这一趟,我给你捶捶腿吧?”   说着,她坐在了黄鼠狼躺椅的边上,帮黄鼠狼捶起腿来。   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人,一身白衣,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边放着一块白色的丝帕。   “玲儿,外边热,擦把脸吧。”   那白狐狸精比这龚念薇还会拍马屁。   此时黄鼠狼惬意地哼了一句,   “李白,你来帮我擦下,我这手啊,正酸着呢。”   李白脸上一喜,蹲在另一边开始帮黄鼠狼擦脸,只是龚念薇捶腿的手停了下来,望向李白,目光犀利。   李白撇嘴,假装没看到。   魏俊行站在外边看得一阵的心塞,他们倒是在这里挺会享受的,可怜了何景铄和魏灵公,他们还被关在墓地里,那坟冢里又黑又潮湿,简直能把人逼疯掉。   藤鞭近在眼前,怎么才能把它抢过来?   可是一下对付黄鼠狼和白狐狸精二个,果断是他打不过的,他一着急,脚下一动,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谁在哪?”   一声惊呼,躺在椅子上的黄鼠狼跳了起来,飘向院外。   魏俊行眼看被人发现了,也不想再躲藏,一跺脚就想冲进去。   可是他身旁黑影一闪,一阵风过,一只手抓住了他按在剑上的手,魏俊行扭脸,   “小黑?”   那人蒙着脸,身材娇小玲珑,低低唤了声魏哥哥,拖着魏俊行就跑。   魏俊行心中一喜,随着小黑的步子,朝着村子的东边奔云。   魏俊行眼看着自己穿过一层层铺满樱花的洞壁,小黑眼睛眨也不眨地带着他进了东边场沿里的小叔的家。   原来小黑一直躲在这里。   进了屋子,小黑一把扯掉了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魏哥哥,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魏俊行扯住小黑,高兴地道,   “终于见到你了,那天我看你在医院里昏迷,真是担心死了。”   小黑笑得眉眼弯弯,拉着魏俊行的衣角不松,   “我就知道魏哥哥一定会带我回来的。”   魏俊行高兴地上下打量着小黑,在这个世界里,活泼的小黑才是他想见到的。   可是他又想起被困的何景铄,刚又笑意的眉梢又皱了起来,   “我们被龚念薇折腾的不轻,现在我好不容易才从坟冢里逃出来,小黑,你进来之后一直在干嘛?”   小黑拉了把椅子让魏俊行坐了,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魏哥哥,我躺在医院的时候本以为就这样死了,谁知道一眨眼又回到了这里,我想一定是你打开了这里。   刚进来我也有些奇怪,不过很快我就看明白了,眼睛看到的这些东西其实不是真的,只不过是一种幻象。   我进来之后去了很多熟悉的地方找他们,可是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最后我去了魏灵公的墓地,发现他们都被关了起来。   魏灵公跟我说这一切都是龚念薇搞的,他要我帮他找你,争取把藤鞭取回来,所以我才在池塘边的泥地里给你留言,让你救命。   可是你跟何景铄跑来跑去,忙来忙去,都不知道在干嘛,似乎根本没看到我。   我不敢离你们太近,怕她们发现我,只能单独行动。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抢回魏灵公的藤鞭,最近她们又一直在村子里来回找我,我就只好躲起来。   魏哥哥,现在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一定可以抢回藤鞭的。”   小黑抓住魏俊行的手,像是抓到了希望一样,可是魏俊行心里却连自己都不敢确定是不是能帮魏灵公找到藤鞭。   “我本来也是被黄鼠狼抓了,现在托魏灵公的福逃了出来,他们也在找我。”   魏俊行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他实在也没什么好办法抢回藤鞭,可是至少见到小黑没有被抓,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魏灵公的藤鞭,救出大家,还有我们要带龚念薇回去。”   魏俊行越说越有些坐不住了,这其间黄鼠狼不会因为找不到人,而迁怒于其他人吧?   “魏哥哥,你也看到藤鞭就在龚念薇的手里,但黄鼠狼和白狐狸精都在那里,我们不可能打得过他们的。”   小黑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我们还是再想想有什么万全之策,否则这样冲进去,只会再被抓,下次想逃出来就不容易了。”   魏俊行一时也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他要是刚才就那样硬闯进去,真是白费了魏灵公的力气。不但拿不到藤鞭,估计自己一下就被她们抓了。   “对了,小黑,魏灵公的藤鞭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这么厉害?”   小黑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头说,   “魏灵公说这里的一切都靠着藤鞭的法力维系,所以没有藤鞭,他只能被困在坟冢里。”   “那我为什么能出来?”   小黑眨了眨眼,对魏俊行充满了崇拜,   “魏灵公说这个世界与你有着不一样的联系,你虽然受到一些制约,但你也拥有自己的能力,所以你能离开那个墓地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理由。”   “那意思是,如果我拿到藤鞭,驾驭藤鞭,也可以成为这里的主人吗?”   小黑托着下巴想了想,   “有可能噢!那根藤鞭是维系这里的法器,它是魏灵公冢上的千年榆树所化,可以穿越现实与幻境,因此,谁拥有它,谁就有可能成为这里的主人。   你看龚念薇就知道了。   不过她要维持这里的模样,还是要依赖魏灵公的能力,她自己没这个本事。”   “这就是关键所在。龚念薇骗了魏灵公的藤鞭,又哄着黄鼠狼和白狐狸一起帮着她,我们想要硬抢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   小黑在这里转了这么多天,也是一心想要拿回藤鞭,可是却完全没有机会。   “唉!魏哥哥,那该怎么办才好?”   魏俊行也是脑子一片混乱,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我们不能一起去,要是你跟着我一起被黄鼠狼抓了,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如这样,” 第129章 :兵分二路   魏俊行俯身在小黑耳边嘀咕了一句。   小黑有些担心地抬起脸,“魏哥哥,我担心你。”   魏俊行拍了拍胸脯道,   “我有分寸,这个时候只能这样了,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去坟冢里解救他们,这样我们才有跟他们平等一战的能力。”   小黑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抓住魏俊行的手,郑重道,   “那我听魏哥哥的,我现在就去墓地等着,你小心些。”   魏俊行点了点头,提起剑向着院外走去,不管如何,此一去,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小黑目送他离开,折头向着村子北边的坟冢而去。   小时候的村子在魏俊行心里总是很大很大,就是从东头小叔家走回自己家的老屋,都觉得会是很远的路。   但现在他长大了,路也感觉变得短了,只是此时这段路又漫长得有些望不到尽头。   这一行,为了受困千年的魏灵公也好,为了他爱的何景铄也好,为了救小黑脱离苦海也好,他都要赌上这一把。   魏俊行推开小叔家院子的大门,走出来又是那个樱花渐次开放的山洞。   魏俊行闭眼按照心里的路线向西边走去。   何景铄曾经说过,这洞壁上的樱花开放的时间是有规律可循的,恰好也给魏俊行有了丈量路程的时间。   魏俊行抓着剑,闭着眼,一路走着,他不想看路,是怕受到视线的欺骗。   他只静静听着樱花开放凋零,直到第四波樱花凋零的时候,他睁开了眼。   面前还是那黝黑的山洞,湿滑的地面,樱花遍布的洞壁。   刚进来的时候魏俊行搞不懂状况,对这眼前的东西深感诧异,现在知道是龚念薇搞出来的,真的就有些佩服这人的想象力。   她是对游乐场有多深的执念才弄出这些东西来,而且还骗了他跟何景铄。   想到何景铄,难免又想到他跟龚念薇的关系,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真的就像何景铄所说的那样吗?   魏俊行深吸一口气,或许那只是何景铄一个以为的吧。   魏俊行一头扎进了洞壁里,迎面就是那扇香云家的朱漆大门。   小时候他也来过这对老夫妻的家里买东西,就是那种很普通的放在大厅里的玻璃柜,摆着些针线,皮筋,烟酒,酱油之类的。   那时候交通不便利,开这么一家小店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全村子的大部分人都是他家的顾客。   院子看起来很大,前院里放着一个大石磨,门前种着几棵老榆树,一切就跟当年魏俊行到香云家买东西的时候一模一样。   正屋前的老榆树上拴着二个秋千,一粉一黄衣衫的二位女子正坐在秋千上荡着,中间则站着一位白衣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龚念薇,黄玲和李白。   龚念薇本就不丑,而那黄鼠狼更是长得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们的底细,这副图画,当真是赏心悦目了。   隔着墙,魏俊行听到龚念薇问黄鼠狼,   “黄姐姐,你说魏俊行离开了古墓会来这里找我?”   黄鼠狼坐在另一边的秋千上,双手抓着二边的绳子,顾盼生姿地望向龚念薇,   “没错,我们在这里坐等他上钩多好,也省得四处找他,奔波劳累。”   龚念薇似是想了想,附合道,   “那倒也是。”   听龚念薇的口气,她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好不自在。   想想当初龚念薇连一枚布币都不肯拿出来救何景铄,最后却甘愿替何景铄去死,本身就存了蹊跷。   如果当时她就打算好了想要留在这里,那么龚念薇还真是会演戏。   只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心如蛇蝎般的女人,而且心机如此深沉。   魏俊行叹了口气,突然没缘由地有些心疼何景铄。   现在听她们的语气,就是在等着他来送死了,而魏俊行却恰恰如她们所愿地来到了这里。   魏俊行本想直接冲进去,逼得龚念薇出手用藤鞭,只要藤鞭到了他身上,小黑就可以趁他控制藤鞭的间隙放魏灵公他们出来。   只要魏灵公出来,即使龚念薇他们再抢回藤鞭,起码他也有了些帮手,不至于如此孤注一掷。   只是黄鼠狼和白狐狸都在,魏俊行不确定龚念薇会不会出手。   此时院子里的人声突然戛然而止,魏俊行脚下风起,一截黄绫瞬息而至。   魏俊行身子腾空,当啷抽出宝剑,挥剑朝着黄绫划了出去。   剑与黄绫相撞,一阵铮鸣,黄绫唰地抽了回去,一道浅黄色的身影从院墙上跳落。   魏俊行翻手,挥剑冲着黄鼠狼而去。   黄鼠狼望着那柄剑愣了一下,迅速闪身躲过魏俊行的攻击,跳到了墙头上,   “你是怎么拿到剑的?”   魏俊行挑眉,持剑向着墙上砍了过去,看来白狐狸精的反水黄鼠狼还蒙在鼓里。   黄鼠狼见魏俊行根本没想跟她多言,一个翻身跳进了院子。   魏俊行也跟着翻墙而过。   黄鼠狼迅速退到了龚念薇的身后冲着魏俊行道,   “就猜到你会来这里,只不过没想到你会拿了魏灵公的剑。他这个老不死的,对你还是没有死心。”   龚念薇坐在秋千上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眼魏俊行,此时的魏俊行那身墨绿色迷彩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与面前这二位衣裙干净,仙气飘飘的美女相比,简直是狼狈至极。   她轻轻跳下了秋千,隔着几米的距离居然皱起了鼻子,细白的手指在脸前扇了二下,   “哎哟,就你这样子,何景铄究竟看上你什么?那个老不死的还对你念念不忘,真是……不明白。”   她粉色长袖一挥,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便握在了手中。   魏俊行透过锋利的剑光,看到了剑柄处那一截枯藤,这剑定是藤鞭所化。   魏俊行也不知道为什么龚念薇要亲自出手,但恰好正合了他的心意,如果逼龚念薇用藤鞭来缠住他,不就成功了一半吗。   只要他夺得藤鞭的使用权片刻,坚持到小黑放出魏灵公,他就算没白来。 第130章 :挣扎   龚念薇举着剑,冲着魏俊行走了过来,他完全看不出龚念薇会使剑,反正再怎么样,他觉得一定比龚念薇要强一些。   魏俊行真正忌惮的是黄鼠狼。   龚念薇嘴角上扬,挥剑就朝着魏俊行刺了过来。   寒光闪闪的剑身,带着破空的风声迎面击来,魏俊行提剑抵挡。   龚念薇挥剑的姿式根本就像在发泄一般,左削右砍,没有章法。   魏俊行只好抬剑接招,左右抵挡,剑与剑相撞,擦出阵阵火花。   魏俊行担心的不是龚念薇的攻击,反而是怕她身后的黄鼠狼趁火打劫,所以边打边退,想把龚念薇带离黄鼠狼的攻击范围。   可是站在正屋前的黄鼠狼抱臂观望着,根本没打算出手,似乎对龚念薇很是放心。   魏俊行一边招架,一边向后退,直到退至院子边的石磨旁,才抬剑架住龚念薇的剑,低声问了一句,   “龚念薇,你究竟是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你的父母都非常担心你。”   龚念薇哗啦抽回长剑,又狠狠向着魏俊行刺了过来,   “他们会担心?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不是早就被他们赶出了家门吗?”   魏俊行想起医院里龚念薇父母难过的样子,明明对龚念薇很是上心,怎么就这样被龚念薇一口否定了。   “若你再不回去,你真的会死,会从那个现实的世界消失。”   龚念薇双手握剑,用力向下压过来,魏俊行也双手握剑,全力撑住,   “我本来就没想回去。我在这里逍遥快活,比在那个世界好玩多了。”   魏俊行架住龚念薇剑的手一颤,也不知道龚念薇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压得他膝盖一弯,差点坐到地上。   魏俊行见龚念薇根本不想听他劝,就想直接砍了自己。   他也不想再跟龚念薇磨叽,身子一滚脚尖蹬到石磨上,瞬间退后二步,躲过龚念薇的剑,转身又刺向龚念薇。   龚念薇没想到被逼到石磨跟前的魏俊行还有这一招,她唰地举剑挡开魏俊行的一击,转身,又刺向魏俊行,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要杀了你。”   龚念薇挥剑的动作滑稽,但眼神冷漠地吐出这一句,还是听得魏俊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如此心如蛇蝎的人的,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魏俊行身子一转,绕过石磨,又躲开了龚念薇的一剑,二人分立石磨二边剑拔弩张。   “那你可知道,魏灵公快不行了,这个世界没有他很快就会崩塌?”   魏俊行举着剑,又说了一句,   龚念薇望着魏俊行极认真的面孔,哈哈笑了起来,她笑得弯了腰,甚至拿剑的手都有些脱力,直接将剑杵到了地上,   “你居然相信他说的这个?哈哈。笑死人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魏俊行被她这么一笑,拿着剑愣在了那里,魏灵公居然又骗他。   “假的?”   “那是自然,他没有了藤鞭,失去了法力,打不过黄姐姐罢了。要想这个世界崩塌,消失,除非掘了他的坟。我想这辈子你是不可能做到了。因为……”   她本来说话极低又温柔,却一下变脸,白皙的瓜子脸上掠过一丝狰狞,   “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本是杵在地上的长剑唰地挥过来,直接刺向魏俊行的胸口。   魏俊行来不及闪避,只能举剑相迎,而刚才像是玩泥巴小孩的攻击套路瞬间变了样子,龚念薇的剑被魏俊行哐当一下挡回,撤回的瞬间又折头刺了过来。   魏俊行不得不举剑迎击,一时间二人身影交错,当当当地打了起来。   原来龚念薇刚才乱打的那几招不过只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现在她才是真正地出手。   龚念薇的剑越来越快,离他越来越近,他本来也不太会用剑,但比起龚念薇,肯定会多了解一些。   然而龚念薇现在手中的剑与刚才的出剑,简直判若二人,剑在她手里进退有度,快如游龙。   魏俊行看她出招,竟觉有那么几分眼熟,魏俊行借着石磨来回躲闪,又确认一遍。   这剑招就是那天魏灵公与黄鼠狼打回时候用的,难不成藤鞭所化的剑还自带招式,他相信龚念薇这么短的时间内是练不出这样的剑招的。   魏俊行不敢怠慢,手疾眼快,迅速应对,刚才他躲闪是因为想把龚念薇带离屋前,现在他躲闪是真的逼不得已。   龚念薇的身影越来越快,最后连剑从哪里出的,魏俊行都已经看不清,只看到一团粉色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难怪黄鼠狼站在一边副看好戏的神情,原来藤鞭除了有法力之外,还有自己的攻击招式,真是想不到。   若论反应魏俊行肯定不比龚念薇慢,只是龚念薇此时犹如神助一般,不仅速度极快,连力量都远远高于魏俊行。   她刺过来的剑带着阵阵风声,一个碰撞间,魏俊行的剑差点脱手。   魏俊行不敢怠慢,小心应对。   二人在院子里围着石磨,你来我往地打了无数回合,魏俊行渐至体力不支,但龚念薇却像没事人似的,举剑,挥剑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倦意。   不知不觉间魏俊行已渐处下风,若不是借着石磨隔在他们中间,他恐怕早就被龚念薇拿下了。   龚念薇见魏俊行一直围着石磨躲闪,右手一翻,刺出剑的瞬间人翻上了石磨。   借着翻身的力道,长剑压向魏俊行。魏俊行持剑去挡的瞬间,龚念薇左手向着右手一拍,一把相同的剑立时被她握在左手。   左手长剑一挥,砍到了魏俊行的左臂上。   魏俊行完全没料到龚念薇会有这一招,他右手撑剑向前硬逼一步。   龚念薇拿着滴血的剑,脸上爬上一层阴冷的笑意,   “我送你回去吧,回到你本该在的世界。”   寒光闪烁的剑身带着魏俊行本身还未冷的鲜血又刺了过来。   魏俊行不想再躲,他右手一松,长剑掉到了地上,伸手去抓那锋利的剑身,剑带着犀利的风声穿过他的手掌,血顺着手掌啪啪啪滴到了石磨上。 第131章 :打开锁链   龚念薇向前一步,两手交握,双剑一合,剑身带着鲜血刺向魏俊行的心脏。   魏俊行硬撑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就要刺进心口的剑尖。   他手掌用力外翻,任剑刃搅动了手掌的血肉直卡进了骨头里,硬是把剑拨离了心脏。   龚念薇完全没想到魏俊行会用这样拼命的方式接下这一剑。   她愣了一下,想要抽回剑,然而魏俊行一个纵身腾空而起,越上石磨,左手直接掐住了龚念薇的脖子。   他右手的手掌几乎被剑搅断,而左臂上还有剑伤,几乎用不上什么力气,他拼上最后一丝力气压到了龚念薇的身上,掐住了她。   龚念薇再想抽剑,已经晚了,剑此时被魏俊行握着,瞬间又变回了一根藤条。   魏俊行双手掐住龚念薇的脖子,龚念薇只来得及控制藤条缠住魏俊行。   他想用藤条缠住魏俊行,将魏俊行拉开,但此时沾了魏俊行鲜血的藤条像发了疯一般,抽枝散叶,瞬间将魏俊行裹了个严严实实。   魏俊行被藤条缠着,被逼放了龚念薇。   龚念薇终于摆脱了魏俊行,踉跄后退一步,掩饰不住眼里的惊恐。   魏俊行全身冰冷,伤口处像有一股子寒气直往身体里钻,大脑一阵的发蒙,晕眩。   魏俊行咬破了嘴唇强撑着自己不要晕过去,他用手摸到了正在疯狂生长的藤条,集中注意力在藤条上,默默念着,   “除去魏灵公身上的铁链,除去地牢的锁链……”   龚念薇胡乱地抹着脖了上的血,猛然间瞪大了双眼开始扑上来撕魏俊行身上的藤条,奈何藤条越缠越紧,根本就扯不动。   魏俊行也不知道魏灵公得救了没有,他最后有意识的瞬间就是他被藤条紧紧缠住,甚至有些藤条围在他的伤口附近像在吸收着他的血一样。   在晕倒之前,他听到了龚念薇惊慌的喊声,   “黄姐姐,不好了,快去墓地。”   魏俊行强撑着沾满血的双眼,望着急奔而去的龚念薇,裂嘴笑了起来。   魏灵公应该逃出来了吧,何景铄得救了,真是太好了。   魏俊行是嘴唇含笑晕过去的。   -------   小黑依照魏俊行的安排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墓地,他担心魏俊行对付不了他们,可是她又不愿违背魏俊行的意思。   小黑进了墓室,蜷缩在棺材边上,等着魏俊行的消息,她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起初她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魏灵公说着魏俊行的计划,到最后,实在是太过担心,根本没心思说话,二人就这样一个棺材里,一个棺材外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黑似乎听到棺材里喀嚓一声,锁链断开的声响。   她慌忙起身,双手扒着棺材板子往里边一瞧,只见吊在棺材里的魏灵公的已经落在了地上,整个人脱离了锁链的束缚。   魏灵公抬头望了一眼小黑,黢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   “魏俊行呢?”   小黑伸手扶他出来,低声道,   “在村子里。”   魏灵公冷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向兵器库,拿起了他的长刀。   小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将军,魏哥哥说其他人也要救。”   魏灵公身子一顿,表情更加严肃起来,   “不好,魏俊行有危险。快点把大家放出来,我们去救他。”   “怎么了?为什么?”   魏灵公拖着长刀,急步走出墓室,头也没回,铿锵有力地回了一句,   “我刚才锁链松动,一定是魏俊行抢到了藤鞭的控制权,但现在整个墓室的结界又有被合上的趋势,也就是说魏俊行并没有真的抢到藤鞭。”   小黑一听更急了,   “那会怎么样?”   魏灵公此时已经跑到了何景铄和大黄他们被关押的石室边上,他举起长刀向着石室劈了下去,   “也就是说,龚念薇有可能抓住他了。”   何景铄被关在石室里多久,他也记不得了,他跟大黄,蛤蟆仙二口子,还有刺猬仙儿,几乎把这里每个石缝都扣了遍,也没找到出口。   他担心魏俊行,更担心龚念薇会发疯,对魏俊行不利,但他却有心无力。   这黑暗的地牢寂静地能让人发疯,若不是想着魏俊行还在外边生死未卜,他真想撞墙而死,回到现实世界,管龚念薇死不死呢。   可是他不想再一次忘掉魏俊行。   他也知道魏俊行一定不会放弃,魏俊行想要带龚念薇回去,想要小黑安心,想要这个世界恢复原来的模样。   所以,当地牢的门被一刀劈开的瞬间,他以为是魏俊行回来了。   他惊喜过望地奔到门边,冲了出来,看到的却是一脸肃杀的魏灵公,还有泫然欲泣的小黑。   何景铄一把抓住了小黑,组织了一下肚子里的语言,本不想在魏灵公面前露出自己的慌乱与担心,可是脱口而出的还是,   “阿行人呢?为什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小黑抬头望了一眼从地牢里走出来的大黄,以及身后跟着的蛤蟆仙和刺猬仙,   “魏哥哥去找龚念薇,黄鼠狼他们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将军说他可能有危险。”   何景铄一听脑子都炸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扯住了魏灵公的衣领,   “为什么?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吗?为什么反而受了龚念薇的控制,你究竟算不算个男人?”   他说着攥紧了拳头就想一拳挥上去。   魏灵公拖着长刀,躲也没躲,动也没动,只沉声道,   “你是选择在这里跟我拼命,还是救他?”   何景铄的拳头停在了魏灵公脸前一寸处,没有挥下去。   “何景铄,还是听将军的吧,我们去救魏子。”   大黄走上来抓住了何景铄的拳头。   何景铄一甩袖子松了手。   “想要出去的跟我走。”魏灵公转身,甩下一句话,率先朝着墓道另一头走去。   小黑担忧的目光落在大黄脸上,大黄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他朝小黑跨了一步,紧紧抓住了小黑的手。 第132章 :大战骷髅   何景铄心里一阵的不安,几个人跟着魏灵公七拐八绕地回了墓室,纷纷动漫兵器库里拿了兵器。   之前那杆AK47虽然拉风,但对黄鼠狼却毫无作用,何景铄已经恨透了没有趁手的兵器,伸手就挑了一杆长枪。   小黑选了一把大刀,大黄则拿了一柄铁捶,蛤蟆仙二口子选了一对剑,刺猥仙跟何景铄一样,挑了一杆长枪。   几人举着兵器随着魏灵公又走出墓室,在墓道里一阵的穿梭出了魏灵公冢。   刚出墓地,迎上外边久违的阳光,何景铄几乎眼睛都被照得睁不开了,他捂着眼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算看清眼前的景物。   这里已经不是他消失前的原始森林了,恢复了原来魏灵公冢的模样。   何景铄又望了一眼魏灵公,他抗着大刀风风火火走在前边,小黑面色沉重地跟在他的身后。   何景铄几步追上小黑又问道,   “阿行他人呢?究竟在哪里?现在我们要去哪?”   小黑脚下步子没有慢,与何景铄并肩走着,声音极低地把魏俊行跟他见面,安排他她来救大家的事大略说了一下。   何景铄更不淡定了。   魏俊行是不是脑子生蛆了,居然以为可以以一敌三。   若是魏俊行落在龚念薇的手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象。   何景铄心里越想越急,恨不能一步就迈回村子,找到魏俊行。   可是几人刚走出梧桐树林,上了村子北边的公路,就觉眼前一暗,南边天空飘起团团乌云,一时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魏灵公一扬手,停在了大路中间,何景铄和小黑,大黄他们也紧张地停了下来。   何景铄莫名地望向一脸戒备的魏灵公,这里的天气不是规他管的吗,怎么他反而如此紧张?   一道闪电劈下,带着翻涌的乌云直奔了几人头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黄一白二道身影。   何景铄抬头,看到了黄鼠狼那张极艳极媚的脸出现在大路上。   她披着一身黄色纱衣,手握黄绫,冲着魏灵公他们妩媚一笑,开了口,   “鬼将军,此时我是鬼,你也是鬼,我们算是旗鼓相当了吧?”   魏灵公紧握长刀,不屑地哼了一声。   黄鼠狼看在眼里,咯咯笑出了声,   “作为一只鬼的我,自然还有些不一样的本事,不如让鬼将军见识见识。”   她手中黄绫往前一撒,人已经飘向远处,站在她旁边的白狐狸精唇角上扬,伸手撑开一把油纸伞,给黄鼠狼打着,退到了一边。   黄鼠狼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那黄绫就像没有边际般的覆盖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何景铄退后半步,抓紧手中长枪,望向站在一边的黄鼠狼和白狐狸精。   一时间乌云密布,天色骤暗,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地面上很快雨水渐流成溪,汇集向低洼处。   被黄绫覆过的地面,竟开始慢慢蠕动起来,很快那黄绫一截截断开。   魏灵公顶着雨绷紧了唇角,眼看着被雨水淋湿的地面渐渐松动,如雨后春笋般钻出了一具具白骨。   那一个个骷髅很快钻出地面,伴着震耳的雷鸣声,卡嚓卡嚓地向着他们涌了过来。   这情景让何景铄想起刚进这里时那鬼屋里钻出来的骷髅,那些骷髅的脑袋可是越砍越多。   眼看着一只骷髅已经来到魏灵公的身前,何景铄正想阻止他去砍骷髅,魏灵公已经一刀劈下了骷髅的头。   那骷髅虽然头掉了,但身体攻势未减,直接冲着魏灵公扑了过来。   那骷髅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像是自动长了手脚般,一个飞旋,奔着魏灵公脚下就飞了过来,张开嘴就要去啃魏灵公的脚。   何景铄持枪向前一步,一枪扎进了骷髅头的眼窝处,同时魏灵公的刀也劈进了骷髅架子的胸膛。   奇怪的是,这骷髅头与鬼屋的不同,居然没有分裂,那骷髅身体也直接在魏灵公的刀下散作了一堆白骨。   只是他们这边这一扎一砍的瞬间,那地里已经钻出来成千上万只骷髅,密密麻麻朝着他们攻了过来。   魏灵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瞬间冲进了骷髅堆里,何景铄紧跟在他身后左突右冲,他跟魏灵公的想法一样,就是直接冲到黄鼠狼跟前,控制始作俑者。   小黑,大黄,蛤蟆仙夫妇,和刺猬仙很快也加入了战斗。   打倒一只骷髅容易,但成千上万只一起涌上来,如同一群潮涌般瞬间将他们淹没。   何景铄一个不留神,差点就被一只冲上来的骷髅咬到手臂。   大雨浇的人睁不开眼,视线受阻,敌人又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们只能随机应变,各自为营。   何景铄眼看着那只骷髅张开了大嘴,他往前一个空翻,避开了那只骷髅,同时一枪又挑开朝着他脚咬来的一个骷髅头。   魏灵公就在他的不远处,正奋力挥刀,一刻也没有停过,他目光冷冽,举着刀狂砍,视线却一直锁定在圈外的黄鼠狼身上。   何景铄只是瞥了一眼,迎头又对上一只骷髅,他身子向后一滑,一枪挑开身边的骷髅,喘了口气,却觉头顶一暗,浇落的雨滴顿了顿。   他仰头,看到如一座大山般的刺猬仙正迈步经过他的头顶,黄披风挡住了落下来的雨滴。   这位尖嘴的主已经变身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一双大脚踩下来,直接踩碎了一地骷髅。   何景铄只听头顶一阵嗡声轰鸣,   “将军让开,让我来。”   别说,这个时候长得大还真有优势,魏灵公长刀戳地,一个飞跃,避开了刺猬仙踩下来的大脚,一地的骷髅瞬间被刺猬仙踩得七零八落。   魏灵公得到喘息的机会,一个纵身飞跃冲向了黄鼠狼。   黄鼠狼眼看着骷髅士兵拦不住魏灵公,她手中黄绫一挥,迎上了魏灵公。   雨势更大了,蛤蟆仙二口子倒是如鱼得水,二人挥剑跟在刺猬仙的身后,把刺猬仙脚底板子漏掉的骷髅削了个干净。   何景铄也侧身让过了刺猬仙的大脚,瞥了一眼在远处观望的白狐狸精。 第133章 :变故   他面无表情地撑着伞站在雨中,摇着扇子,跟在戏台边上看戏的围观群众一般。   何景铄挑开一堆骷髅,迅速脱离刺猬仙和蛤蟆仙的战场,与白狐狸精隔着近十米的距离。   既然他不动,何景铄也不想先出手。   他只站在白狐狸精和黄鼠狼的中间,防备着他偷袭魏灵公。   刺猬仙放的这个大招,确实好用,不用一会,那地上的骷髅全被踩成了碎渣渣。   魏灵公提着长刀,不停朝黄鼠狼劈砍着,二人很快脱离了骷髅士兵的战场范围,打到了路边的水塘里。   这水塘原来是刺猬仙和蛤蟆媳妇的修炼场,二人飘在水上瞬间过了几十招,直看得何景铄一阵眼花缭乱。   刺猬仙眼看着那一堆骷髅都倒了地,想要迈步过去帮魏灵公,可是巨大的身体还没开始移动,就听到身后被他踩碎的那些白骨哗啦啦集体响了起来。   电闪雷鸣间,那堆白骨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朝着一个方向汇集了过去,本是围观的众人都吓得纷纷后退。   白骨瞬间聚集,拼接,组成了一只巨大型骷髅,与刺猬仙齐肩而立。   大型骷髅搩搩笑了二声,冲着刺猬仙抡起了胳膊。   刺猬仙那几招何景铄最清楚,跟个小孩子打架似的,他手中长枪一挥,毫不畏惧地向着巨大型骷髅刺了过去。   一来二去,二只如山般的躯体开始在泥地里摔起跤来,直惊得站在下边的人四散逃窜。   这二大只的战场面积太广,一个不小心就会受到波及。   何景铄也向着池塘边挪了几步,视线一直落在魏灵公与黄鼠狼的战斗上,可是他越看却越觉得魏灵公的战斗力下降许多,眼看就要输了。   之前魏灵公可是一点也不把黄鼠狼放在眼里,三二下就收拾了黄鼠狼的。   可是刚才何景铄明明看到了魏灵公的紧张,现在他发现魏灵公的长刀明显受到黄鼠狼的压制。   另一边的巨型骷髅也不简单,无视了刺猥仙的长枪,双手上来直接掐住了刺猬仙的脖子,跟在刺猬仙后边的蛤蟆夫妇一时间急了起来。   他们二人往下一蹲,小黑和大黄踩着他们的肩膀直接跳上了刺猬仙的斗篷,他们顺着那斗篷一路爬上了刺猬仙的肩膀,二人一边一个,开始掰那骷髅的手。   蛤蟆仙夫妇跳不上去,只能站在骷髅的脚下用力砍它的腿,可是那骷髅骨架太粗一时半会砍也砍不动什么,根本动摇不了骷髅的根基。   他们五个就这样跟巨大型骷髅僵持着。   何景铄眼看魏灵公手中的长刀在黄鼠狼的黄绫碰撞下就要脱手,他长枪一点地面,身体整个弹了起来向着黄鼠狼扑了上去。   黄鼠狼看也没看何景铄,只是右手黄绫一抛就掷向了何景铄,那黄绫尖端似是带着一把闪光的匕首,在大雨里闪着幽幽的电光。   她左手的黄绫瞬间化剑,刺向魏灵公,魏灵公长刀来挑之时,黄绫又化成万千道箭矢飞向了魏灵公。   魏灵公躲闪不及,瞬间前胸中了几箭,长刀几近脱手。   何景铄长枪挑开匕首,想趁黄鼠狼不注意,偷袭她,只是他枪刺出去的瞬间,黄鼠狼似是早就料到他的攻击,黄绫迎风袭来,缠住了长枪。   何景铄不敢跟黄绫硬碰,只好侧身走步,抽枪回挑,另一边的魏灵公黑色铠甲的缝隙间汩汩冒出一团黑烟,似是漏气的气球一样。   奈何黄鼠狼左右手的黄绫就跟长了眼似的,很快又缠住何景铄飞向魏灵公,魏灵公长刀一挥,黄绫缠住了他的刀刃,他身体往前一倾,拉直了黄绫。   这黄绫也不知道由什么制成的,反正不管是韧性还是硬度上都不是一般兵器可比,同样何景铄的长枪也被黄绫缠住抽也抽不回来。。   二人一左一右都被黄绫拽着,何景铄奋力往后一撤,只想拼力夺下长枪,扯断这黄绫。   魏灵公似乎看出了他的用意,也用尽全力,向着另一边扯去,然而他中了几箭,明显体力不支,想要扯断这黄绫,难如登天。   黄鼠狼眉间一皱,媚眼微眯,望向魏灵公,   “鬼将军,你不也是仗着自己有一件法宝就欺压这里所有的人吗。如今这藤鞭没了,你还不是一样受我的摆弄,要拼力,你还不是对……”   “手”字,卡在了她的胸腔里,她瞪圆了又目,望向自己胸前。   这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何景铄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跟魏灵公跟黄鼠狼角力的瞬间,只见一道白光自远处呼啸而来,就在黄鼠狼得意洋洋冲着魏灵公炫耀的时候,这把利剑自她背后刺入穿胸而出。   不光是何景铄瞪大了双眼,就连得意的黄鼠狼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低头看到穿胸而过的利剑,上边散起一股黄烟,再缓缓回头望了一眼利剑的主人,竟是那一身白衣的李白。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那些字眼就那样卡在她的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她如一堆黄沙般慢慢滑落到地上,被雨水冲刷进了水塘里。   何景铄无法相信最终杀死黄鼠狼的竟是这只白狐狸,之前白狐狸看起来对黄鼠狼极为深情,甚至上次他跟魏俊行杀黄鼠狼的时候,他还要殉情来着,如今他为什么要对黄鼠狼出手?   另一边的魏灵公右手持刀杵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冲着何景铄有气无力地道,   “快去救魏俊行。”   何景铄这才恍然起身,朝着村子奔了过去。   临行前,他听到刺杀了黄鼠狼的狐狸精冲着魏灵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将军,我说到做到,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何景铄没听到魏灵公的回答,但从刚才魏灵公镇定的表情上来看,说明他一早就知道白狐狸精会出手。   他究竟答应了狐狸精什么?   这样的一个念头在何景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再细想,救魏俊行要紧。。   随着黄鼠狼的消失,天空一下放晴了,那与刺猬仙较劲的白骨似是怕这阳光般,一下散成了一堆白粉,也随风消散于无形。 第134章 :是我的错   何景铄直奔了神仙胡同而来,他听小黑说龚念薇就住在隔壁的一个院子里。   朱漆的大门就在眼前,何景铄拖着枪推门而入,这一路走来,不管是鬼屋还是摩天轮,还是海滩都消失了,整个村子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阳光洒下来,是秋日午后温暖微醺的味道,可是他心里却像灌进了一桶冰冷的水,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院子看起来有些老旧,被雨水淋得泛白的石磨上留着几滴鲜红的血渍,那血的艳丽颜色一下刺痛了何景铄的双眼。   他扭脸看到门前那个满脸怒容,手持利刃的女孩子,正举着刀,抵在魏俊行的脖子上,似乎维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了。   何景铄缓缓将长枪放下,无力地伸出手,却又觉得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能减轻那人身上的一丝一毫的伤痛。   本是墨色的迷彩服变成了深深的黑色,魏俊行脚下的地面上也印出一片深红,就算这样依旧有血不停地从他身上往地面流下来,   “龚念薇,你不是恨我吗?换我来,你怎么对我都行,别这样对他。”   何景铄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停止了流动,冷得他咬紧了牙关。   龚念薇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难以琢磨,   “何景铄,他只是晕过去了。你说在这里死了之后,现实那个世界里,他是会忘记你,还是干脆就彻底死掉呢?”   “不,不,你不要这样,他没有得罪你,该死的人是我。”   何景铄一想到魏俊行会把他彻底忘了,或者直接死掉,立时心如死灰。   龚念薇手中刀光一闪,唰的一下朝着魏俊行胸前削了过去。   已经晕过去的魏俊行,只在刀刺进皮肉的那一瞬间,闷哼了一声,可是他依旧没有动。   他胸前的一片衣襟被刀划开,露出内里破烂不堪的皮肤,全身无数道伤口都露在了何景铄的眼前。   何景铄的目光落在魏俊行的胸口上,血流如注,怎么都停不下来,他被烫了一般,倒退数步,瘫坐在地上。   他双目赤红, 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龚……龚念薇,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他?要我死吗?我现在就可以,只要放了他,我立刻让你杀了我。”   龚念薇看到何景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咯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你何景铄也有害怕的时候,别,你的命可值钱呢,我可不想要,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她低头看了看魏俊行,   “您的这位好友,不,是男朋友,想要抢我的东西,还想置我于死地,我在他身上划了四十刀,不算多吧?   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死,我还不至于没这个分寸。”   四十刀?何景铄简直无法想象魏俊行是怎么受过这一刀刀的酷刑的。   “你究竟想怎样?龚念薇,来这里是你求着我来的,不是我让你来的,你痛恨我,不要牵扯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   何景铄已经乱了阵脚,甚至有些语无论次。他向来清晰善辩的大脑此时乱作一团,只看到魏俊行身上不停流血的伤口在眼前晃动,怎么也止不住。   “别人?哈哈,在你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别人了。他是你在乎的人,我就是想要伤害你在乎的人,仅此而已。”   “龚念薇……”   何景铄声音低了下来,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救下魏俊行,他对发了疯的龚念薇束手无策,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龚念薇我求求你,放过他,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不起你,我不该……”   何景铄看到龚念薇握刀的手在颤抖,那刀光又逼近了魏俊行的胸口。   那把带着古怪纹路的匕首看起来就刺得很疼很疼。   龚念薇赤红的眼珠动了动,似是被何景铄的哀求引起了兴趣,她目光突然变得热烈起来,音调一下拔高了几度,   “好啊,何景铄,那你就来说说,你究竟有多对不起我?说对一条,我就给他治好一个伤口,说错一条的话,”   她的刀又轻轻掠过了魏俊行左边心脏的位置,音调加重,   “就再给他补一刀。”   “别。不要。我来说。”   何景铄徒然地伸出手,不敢挪动一下,脑子里划过无数跟魏俊行相处的画面,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害得他遍体鳞伤。   这次又是为了救他,魏俊行才会铤而走险。   “小时候,我明明知道你要学习,想要讨好你的父母,却一再的趁你学习的时候捉弄你。是我不对。我道歉。”   何景铄说话极诚肯,但听在龚念薇的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她握刀的手颤抖着,想要划下去,却又生生忍耐着,   “对啊,何景铄,没有几个人有你这么好命,家里生活好,即使没有母亲,却有一个疼你入骨的父亲,不用好好念书,天天玩,也可以考到第一名,而我呢?   用尽全部力气,也不过只是刚刚赶上你,却一再地被你捉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告诫自己,绝不能输给你,一定要胜过你。   对,最终我还是败了。你被保送了大学,而我日夜苦读,拼上了所有时间才考进南康,你说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曾多看我一眼,也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多余的人。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呢?我没有。我只有学习,只有不停地奔跑,想要赶上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事实上,那个梦,也是一个破烂不堪的玩意,根本就不值得。”   说到激动处,她眼眶绯红,泪落如珠,她抬起右手擦了把脸,握刀的左手却唰的一下划到了魏俊行的胳膊上。   魏俊行又闷哼了一声,血珠像喷泉般涌了出来,顺着手臂一路向下,滴到了地面上。   “不,你别这样,我不对,都是我不对,不管魏俊行的事,这一切都是我搞出来的,不管你的是我,看着你受苦的是我,最该死的也是我。”   何景铄双手扒地,向前挪了一步,他不敢再看魏俊行,这已经是他能忍耐的极限了。 第135章 :又换了场景   又挨了一刀的魏俊行,眼珠在眼皮下滚了滚,他似乎听到了何景铄的声音,但那声音飘渺而遥远,像隔着一道玻璃墙。   是何景铄吗?他在哭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疼呢?疼得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听何景铄在说什么。   “你别上来,”   龚念薇的刀又抵到了魏俊行的脖子上,   “你退下,我说过这一切若是你说得我满意我就会给他治伤,但学习的事我咎由自取,不怪你。”   她低头,目光扫过魏俊行胸前那处伤痕,眼见得伤痕结疤愈合,血珠凝结在皮肤上。   何景铄趴在地上,已经不敢再说话,他不知道发疯的龚念薇究竟想听什么。   龚念薇要他说的,跟黄鼠狼当初让他们猜年龄有什么区别,不管他说什么,龚念薇只凭自己的好恶来判断,受苦的最终还是魏俊行。   此时魏俊行皱紧的眉头动了动,“啊”地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他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何景铄,眼珠转了转,想开口说话,却又紧紧皱起了眉。   何景铄眼看着魏俊行流血不止,心早就慌成一团,又向着龚念薇哀求道,   “龚念薇,你不是想要救你父亲的公司吗?回去我就帮你。   你跟我回去,一定可以重新过回你小公主的生活,真的,我不骗你。”   龚念薇眼珠转了转,脸上神色凄然,   “小公主?哈,哈,哈,我从来都不是小公主,我只是一个被人嫌弃不能生儿子的妈妈生下的赔钱货,他们根本就没想要我。”   她手中的刀从魏俊行的脖子上移开,何景铄看到她身后的老榆边探出二个脑袋,何景铄吓得禁了声,生怕龚念薇会发现他们。   那二个脑袋各突着一对大眼珠,蒙着青绿色面纱,一左一右望向龚念薇,正是那对蛤蟆仙夫妇。   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突破了这院子的结界,鬼使神差的钻了进来。   刚才龚念薇的手一直放在魏俊行的脖子上,他们不敢有所动作,现在龚念薇的手挪开了。   何景铄一阵心紧,魏俊行这个时候可千万别醒过来。   也不知道魏俊行是不是身上受得伤太重,刚才只是眼皮动了动,根本就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何景铄缓缓往后退了几步,几乎退到了院子后边的石磨边上,他只想引开龚念薇的注意力,以方便后边的蛤蟆夫妇动手,   “念薇,我知道感情的事是我骗了你,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道歉。   现在宇达集团都是我的了,你不是想当明星吗,我捧你,你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   你就这样困在这里,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你只有过得比他们好,这才算是报了仇。   而且,你还年轻,一切还来得及,仅仅为了那些嫌弃你的人就放弃生活的权利,岂不是更让那些人得意?   真的,随我回去吧,还是外边的世界精彩,这里再怎么好玩,算来算去也就这么几个人,日子重复来重复去,有什么意思?”   何景铄极为诚肯又极认真地向着龚念薇说出这番话,本就有些心神恍惚的龚念薇愣了一下,左边的蛤蟆大仙长舌一甩,将魏俊行拖到了一边。   右边的蛤蟆媳妇就趁着龚念薇站起来的瞬间,舌头甩了上来,夺下了龚念薇手里的刀。   她长舌一甩,将刀扔出了院外,院外一团黑气闪过,魏灵公出现在了院墙上。   他手中藤鞭一甩,一个木制的牢笼自天而降,直接将龚念薇扣在了里边。   何景铄长出一口气,拔腿上前来查看魏俊行的伤势,可是他奔跑的速度却明显迟了魏灵公一步。   魏灵公手中藤鞭一甩,直接缠上了魏俊行的腰,将魏俊行隔空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手一挥,那匹枣红大马喷着响鼻出现在了院外,魏灵公抱着魏俊行纵身上马,扬场而去。   魏灵公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容何景铄反映。   何景铄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昏迷的魏俊行被魏灵公抢走了。   蛤蟆仙二口子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蛤蟆媳妇先开了口,   “将军对魏公子是真的上心,一定是带他疗伤去了,你别担心。”   何景铄默然,不担心?能不担心吗。   从开始魏灵公对魏俊行怀着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根本就是想把魏俊行留在这里面,现在魏俊行又自投罗网回来了,他还能放魏俊行走吗?   蛤蟆仙见何景铄愣在那里半天没有搭话,叹了口气,   “要找魏公子也简单,就去古墓里吧,反正将军也只能回那里。”   蛤蟆仙二人说罢,脚尖点地,几个纵跃间消失了踪影。   何景铄望了一眼笼子里的龚念薇,什么也没说,推开院门,去找魏俊行。   就在他伸手推开院门的一瞬间,他发现四周的景物一下全变了样子。   二边本是红砖泥坯的屋子,此时全部变成了单层的茅草屋。   时光似乎一下倒退千年,回到了春秋战国时期。   何景铄低头,看到他身上原来的墨绿色迷彩服换成了一身白色轻纱。   脚下的乡间小路本就泥泞,如今更是杂草丛生,遍布荒坟。   天啊,这里是?何景铄心头一阵风过,魏灵公抢回了藤鞭,又以夺得了这个空间的控制权,他把这里变成了魏国?   他想对魏俊行干什么?   何景铄脚下步子加快,一刻也不敢再停留,魏俊行身受重伤,魏灵公心怀不轨,这一切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一路向北走了十几分钟,感觉快到了魏灵公冢的位置的时候,看到了一座青砖砌成的城门,城门上二个黑漆大字“楹城”。   城门边有来回穿着铠甲的巡逻的战士,见何景铄过来,持了枪在他身上搜了搜,   “哪里来的流民?进城需要缴税的。”   天啊,这是什么世界,何景铄心里叫苦不叠,早该想到魏灵公不可能这么轻意放过他们。   可是他哪来的钱缴税啊,已经是身无长物了。 第136章 :藤梦   何景铄低头瞧了瞧,一身比水洗的还干净,除了……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长枪上,这可是魏灵公兵器库里的,想必也值几个钱吧。   他毕恭毕敬地将手中的长枪递了过去,   “二位官爷,您看这枪行吗?我身上并无盘缠,只余这一物。”   那二名士兵拿过枪看了一眼,互相递了个眼色,朝着何景铄摆摆手,   “进去吧。”   何景铄千恩万谢地进了城,一进城就看到城里张灯结彩,处处挂着彩绸,家家门前贴着喜字。   他挨家挨户敲了半天门,也没见到一个人,好不容易在大街上抓着一位路过的行人,就迫不急待地问道,   “这城里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到处都是……”   他指了指家家门前挂的彩灯。   这位行人看起来极面善,笑着向何景铄解释道,   “小哥不知,这城里的城主大人今日有喜,所以整个城里都张灯结彩,您这身白衣不喜庆,还是快些换了吧,免得惹来麻烦。”   何景铄一听这心里一阵冰凉,不会这么快吧?   “多谢这位小哥了,就是不知道城主大人的府上在哪里,我想去讨杯酒喝。”   那行人笑了笑,   “您倒是机灵,就这条路往前直走,最气派的那家便是。”   何景铄忙道了谢,顺着青砖大路向着城里走去,不久,果然就看到一栋气派大门面,上书“城主府”三个大字。   黑漆金钉,兽首铜环,门口站着几十个守卫,都是银甲铮铮,器宇轩昂。   何景铄刚在门口站定,就见里边急匆匆走出一人,一身黑纱,身姿曼妙。   那人上前一把扯住何景铄就往城主府里拉,   何景铄隔着面纱认出那是小黑,   “小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黑眼眶微红,扯住冲进来的何景铄,声音里就带着哽咽,   “将军不让我见魏哥哥,你快点进来看看吧。”   何景铄本来还担心魏灵公会对魏俊行不利,现在听小黑这么一说,更担心起来。   “走。”   何景铄随着小黑很快穿过红漆回廊到了正厅前,城主府雕梁画栋,琉璃飞檐,四处挂满了大红的六角宫灯。   只是整个张灯结彩的城主府到处都静悄悄的,更诡异的是大殿的大门,屋檐,甚至连窗户都被一根根藤蔓缠绕起来。   此时的藤条正从地里一根根疯狂地长了出来,将整个大厅层层包裹,随着藤条的生长,一阵阵黑烟蒸腾,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   小黑拉住欲要上前查看的何景铄,向他出手,何景铄一眼看到小黑的手臂上被一团黑气缠绕,整个手臂都黑了起来,   “何景铄,你快想想办法啊,魏哥哥被魏灵公带了进去,谁也进不去,这黑气有毒。”   何景铄望着那蒸腾起阵阵黑雾的正厅,就像有个火炉在地下不停燃烧着,想要把整个大殿烤糊了一样。   他进城时枪也没了,身上也没有武器,眼下的情景又该如何救回魏俊行?   何景铄挣脱小黑,向前迈了一步,手刚碰到藤条,一般冰冷的寒意浸入骨髓,他咬牙用力拉扯,但那藤条坚韧无比,根本扯不断。   黑气如同蛇一般盘绕着他的身体就钻了上来,他想松手,却听到正厅里隐隐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似是魏俊行的声音。   何景铄抓着藤条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他放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魏灵公,你究竟想干吗?魏灵公,你出来,你不能这么对待魏俊行,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魏灵公?”   小黑眼看着黑气缠上何景铄的胳膊,就要往他身体里钻,她扑来,强扯开何景铄,将她拉到了院子里。   “你别这样,魏哥哥出事了, 你不能也搭进去。”   她见何景铄神色不对,本就紧张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冲着满布藤蔓的大厅哀求着,   “将军,魏哥哥是为了我才回到这里的, 他是个好人,你别这么对他,将军?”   藤条疯狂的生长着,将整座大厅缠了个严严实实,屋子里已经换去铠甲,一身红色轻纱的魏灵公,对于外边的喊叫置若罔闻。   他唇角微扬,眼神痴迷地望向床榻上同样一身红衣的魏俊行。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了。   魏灵公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往中间一个合拢,整座大殿顿时暗了下来,藤条彻底将这间屋子封了起来。   他挥手,四周烧起一根根红烛,挂满红色帷幔的屋子里一时间有了些许温馨。   这里只剩下他们,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他一步步迈向床上躺着的人,那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低低的呓语,   “别走,别走……”   他伸手抚上魏俊行的脸,神色变得温柔起来,他盼着与这个人这样相处,盼了多久了?   二千年?   他都不记得经历多少时间了,他只记得这思念深入骨血,让他无论如何都超脱不了轮回。   疼痛如刀削火烤,魏俊行额头已经冒出一串串冷汗,他右手紧紧捂着左臂的伤口,看到座下齐唰唰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一人抬起了头,赫然就是何景铄那张凌然绝尘的脸,只是他脸上没有了笑容,比起魏俊行自己还沉痛百倍,   “殿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魏俊行只是看着那张脸,身上的痛就消失了几分,可是他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魏国亡,我又能活多久?”   “殿下……”   那人声音凄然,却又无可奈何。   魏俊行一阵心疼,忍不住就想站起来搂那人入怀,可是四周那么多双眼睛望着他,他什么也不能做,也不敢做。   他只是恋恋不舍地望向那人,轻声道,   “不必多言。”   跪着的人咬牙站了起来,这时魏俊行才看清他的衣装,不是魏国盛行的轻纱,反而是秦国的粗布短装。   为什么他不跟自己一起走呢?他们这一别是不是就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可是明明是他背叛了自己,为什么却还是对他恨不起来呢?   那人眼神暗了暗,咬牙转身,   “那属下告退了。” 第137章 :伤痕   魏俊行只觉身上如万蚁啃食,疼得他再无心去想,他捂着胸口,冲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别走,别走……”   那身影果绝地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身下的软榻都已被血水浸染,他真的好累啊。   “殿下,殿下……”有急迫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吵得他想闭眼都闭不上。   魏俊行拼力睁开眼,看到头顶疯狂缠绕着的藤蔓,幽暗的大殿里有红通通的烛光。   “这是……”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四肢百骸都在疼,整个人就像刀丛里滚过一样。   他想不起自己怎么受的伤,又怎么来到了这里,好像发生过太多事,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朦胧间好像看到床边垂手站着一人,大红的衣衫散落,露出一双嗜血的红瞳,见他醒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殿下,求求你快点走吧。”   魏俊行受了惊吓般避开了那双握上来的手,他低头,看到胸前的伤口正一点点地愈合着,他控制不住自己,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魏将军是你救了我?”   可这声音明显不是自己的声音,像是身体里另外一个灵魂在替自己问着。   床边的人抬头,目中已是溢满泪光,   “属下救驾来迟,害您受了伤,属下愿意替殿下去死,只要殿下能好好活下去。”   魏俊行欲要下床,扶那人起身,可下边跪着那人却先他一步跨了上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殿下,这些年属下兢兢业业,只盼着您能再来到这个世间,如今您活了过来,又回到我的身边,这真的是天意。”   他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按住了魏俊行的肩膀,一阵寒意袭来,魏俊行看到了那张长驴脸上渐起的疯狂,大脑一时间如狂风扫过,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如何找到龚念薇,如何抢藤鞭,如何昏了过去,可是怎么来了这里?   只是愣神的片刻,那人双手钳住了他的肩膀。   他胸前的衣衫不知是因为一直没系,还是治疗伤口时被不小心扯开了, 此时他半身赤裸,仰面望向渐近的面孔。   “魏灵公?”   脑海里猝然响起一道惊雷,他不能这样,他不可以任人摆布。   那双钳着他肩膀的手开始慢慢滑向他的胸口,魏俊行如同全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他只瞪大了双眼望向那已近疯魔的眸子。   魏俊行脑海里掠过无数的画面,教书的张和光,战马上的魏灵公,摩天轮里欲言又止,天啊,原来是他错了,魏灵公根本就是对他存着不一样的心思。   他拼尽了力气,冲着那张靠近的脸呸了一口,   “不知……不知好孬的东西,你竟敢僭越。”   已经落在他胸前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颤了颤,像被烫了一般,迅速撤开了。   魏俊行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狠狠瞪着退下去的魏灵公,大声呵斥,   “滚。”   他只觉胸前伤口刺疼,粘稠的液体带着人体的温度顺着胸膛滑落。   不,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为什么?   外边的何景铄和小黑喊哑了嗓子, 对着这被藤条缠住的大厅束手无策,看天色,竟然又要黑了。   何景铄心如刀绞,起初还能听到魏俊行偶尔的呻吟,后来连一丝丝声息都听不到了。   他不敢想象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急得焦头烂额,无所是从。   何景铄和小黑在门前来回走着,想不出任何破坏这藤鞭的方法,房顶盘绕的那团黑雾此时渐渐收敛起来。   藤条缠绕着的大门竟吱哑一声开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大门,一身红色纱衣的魏灵公衣衫凌乱地从屋子里踉跄走了出来,黑直的发披散在身后,脸色惨白。   他怀里抱着的人胸前衣襟大敞,面如死灰,双眼紧闭,甚至还有细小的血珠顺着大红的纱衣滴下来。   何景铄攥拳就要冲向魏灵公,可是却被一边的小黑扯住,小黑冲着他默默摇了摇头。   “阿行,你怎么了,阿行?”   何景铄从古墓里出来之后,第一次离得魏俊行这么近,看到的却是一具如同尸体般的魏俊行。   他的心绞痛不已,只想现在将人搂进怀里。   正要抱着人离开的魏灵公听到了何景铄的呼喊,他眼珠一动,看到了何景铄悲痛欲绝的脸。   魏灵公脸上神色一紧,面露狰狞,冲着何景铄略一偏头,一截藤蔓直接缠住了何景铄。   何景铄脚下一动,整个人冲着魏灵公便滑了过去。   何景铄攥紧的拳头在藤蔓的缠绕下根本用不上力,被魏灵公拉到了近前,魏灵公那张狂的脸面对面怒目而视。   魏灵公那黑如漆墨的瞳孔里冒起幽幽的火光,犹如地狱使者,挤出了几个字,   “都、是、因、为、你。”   他目光一扫,数根藤蔓将魏俊行托了起来,他伸手掐向何景铄的脖子,何景铄的脸瞬间紫红起来,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一边的小黑扑了上来,她抓住魏灵公的手,用力撕扯,   “将军,他是何景铄,不是别人。这是魏俊行,不是太子申。将军,你放过他们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小黑整个人几乎挂在了魏灵公的手臂上,那双铁钳般的手紧紧锢住何景铄。   要不是小黑用力拉扯着,何景铄觉得他一定已经魂飞天外了。   魏灵公在听到小黑提到太子申的时候眼珠动了动,目光又转回被藤蔓缠着的魏俊行身上,他掐住何景铄脖子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他扭头望了一眼小黑,怔了怔,手指一挑,数根藤蔓攀上来将小黑捆了个严严实实。   他双手一挥,接住了藤蔓缠绕的魏俊行,同时何景铄跟小黑被藤蔓带起抛向了二边的宫墙。   在撞到宫墙上的那一刻,何景铄只觉五脏六腑都已移位,他宁愿此时魏灵公举起的是长刀,一刀将他砍死,也比这样看着魏灵公搂着魏俊行大步走开要好过些,   “阿行,阿行……”   他喊怕了嗓子,想要唤醒魏俊行,可惜只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魏灵公抱起魏俊行大踏步走出城主府。 第138章 :千年痴迷   黑夜像一团浓雾般漫上来,遮盖了所有的一切,魏俊行提着一把剑跌跌撞撞地走在一片密林之中,他身后跟着几名全身褐色铠甲的士兵。   四周危机四伏,他只能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响动,身边的士兵个个脸上都染了血,看起来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很快他听到了马蹄声,嗒嗒嗒自远而近,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期盼着有人来,却又害怕有人来。   喊杀声骤然而起,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魏俊行举剑奋力拨开那箭矢,这只箭落地,眼前却如飞蝗般铺天盖地飞来无数箭矢。   身前几名着铠甲的士兵很快倒了下去,只有他撑着剑,不停挥舞,挡着袭来的箭。   只是那箭雨就似不会停一般,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他终于力有不及,右肩上中了一箭。   挥剑的手臂受了伤,直接影响了挥剑的速度,很快身上像刺猬一般扎满了箭,鲜血流了出来,无数人头攒动,向着他冲了过来。   魏俊行觉得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了,他想提剑自戕,只是手上力气尽失,连自己杀自己都杀不了。   一阵天昏地暗,等他再醒时,他躺在了一辆马车里,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没死,反而得救了?   他撑着手臂打开车门,看到了驾车的人,一身黑色铠甲,正用力呼喊着马车前行。   “魏将军?”   驾车的人回过头来,冲着他露齿一笑,   “殿下醒了。”   魏俊行难以置信地望着魏灵公,原来他说他救下过太子申是真的。   “这是去往哪里?”   “楹城。君上说把你送到楹城,就可以躲过这场灾难。”   “不,我不能走。”   魏俊行撑着身子想要起来,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殿下还是好好呆着吧,你身上中了十几箭,断不能再起身。”   马车轰隆隆向前飞奔着,白昼散尽,黑夜来袭,魏俊行只听见马车外呼呼的风声,伴着几声夜枭的哀鸣。   本来平稳行驶的马车,猛然间一阵剧烈颠簸停了下来,魏俊行后背狠狠撞到了车厢上,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他抓紧车厢护栏,稳住身子,还未开口,车厢外嗖嗖一阵箭鸣,又有无数箭矢射到了车厢上。   他听到外边魏灵公腾空而起的怒喝,   “范睢,你竟敢如此背叛殿下?”   魏俊行不用看,也听得出魏灵公那一腔怒火所为何来。   对方呐喊声更盛,至少有近百人。   魏俊行也想起身参于战斗,可惜的是,他根本动弹不了,他望着躲在车上的那个人,像是自己,又像不是。   那人着一身艳红大袍,目光死寂,似是早就有了赴死的决心。   很快魏灵公的声音消失了,魏俊行听到有人冲着车子跑了过来。   有人持长枪挑开了马车的布帘,向着车上的人望了一眼。   魏俊行与那人四目相对,他看到对方眼里的挣扎,但也只是一瞬间。   “殿下,属下对不起了。”   一根明晃晃的长枪枪尖刺向了车上的人,车上的人没有反抗,甚至连躲也未曾躲,只是定定望着那刺向自己的长枪,泪如雨下。   他想看到那人目光里那怕有一丝不舍,他也死得甘心了,可是那人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洞的寂寥,像一台冰冷的杀人机器。   “啊……”   长枪狠狠扎了下来,魏俊行只觉胸口处像开了一个洞,身体里的热量不停从那个洞口流窜,窒息感扑面而来,憋得他大喊一声。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一下挣脱了那枪口,腾起在空中。   他看到车外那名持长刀的将军奋力扑进来,然而一切都太迟了,车里的人早已躺在了血泊之中。   魏灵公一刀劈向那持长枪的刺杀之人,二人站在车架上打了起来。   魏俊行看着眼前的二人越来越模糊,最终再也看不到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鼻孔一阵温热,似是有一股暖流灌进了他的鼻腔里,他被呛得咳了起来,   “咳,咳,咳……”   魏俊行睁眼,看到自己正泡在水里,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身下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搂着他,水面漂起一团大红的纱衣。   他眨眨眼,看清了氤氲水气里的人脸,惊得一下跳了起来。   “魏,魏,魏灵公……”   那人也被吓到似的,惊慌地跪进了水里,   “殿下莫怕,我是带你来疗伤的,殿下以前不是最喜欢都城后边这温泉吗?”   “温泉?”   魏俊行低头,看到自己一丝不挂泡在水里,有件大红的纱衣漂在水面上。   “转过头去,走远点。”   魏俊行手忙脚乱地去扯纱衣,不小心又呛了一口水,闷声咳了一下。   已经走到温泉边的魏灵公,担心地又要转身来帮忙,被魏俊行大声喝止。   魏俊行扯了纱衣裹在身上,在胸前打了个结,防止再被水漂上去,   整个温泉看起来也就三米见方的一个大水池,四周用山石围着,看不清是哪里,不过终归逃不出二个地方。   一个是村子中央的水塘,另一个便是北边刺猬仙修炼的地方。   魏俊行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完好无损,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胳膊腿也完好如初,跟以前一样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四周一片漆黑,只在温泉旁的山石上挂着几盏宫灯,被热气笼罩,朦胧昏暗。   如今魏灵公站在这里,又幻化出这一片温泉,意味着他已经拿回了藤鞭,而这里的一切又归魏灵公管了。   看来他根本没打算信守承诺放他们离开。   魏俊行静静坐在水里,望着远处魏灵公的背影,二千年了,他为什么如此执著呢?   在摩天轮里的时候魏俊行以为他只是想要得到太子申的原谅,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魏灵公完全是在心里爱慕着太子申。   正因为这份求而不得的爱慕,才在这坟冢里守了二千年,时光对一个灵魂来说没有意义吗?   水汽慢慢蒸腾,弥漫在二人之间的空间里,四周静寂。 第139章 :痴恋成空   魏灵公面向温泉外,起初还能听到一丝水声,慢慢水声消失了, 连那人的呼吸都随之消失了。   他心里一惊,转身,只看到水面上一串气泡,魏俊行的人却消失了。   魏灵公伸手,藤条飞了出去,在温热的泉水里迅速游动着,直到摸到那人的身体,缠上他,将他拉出了水面。   大红纱衣出水的瞬间,藤条在他手里一动,顺着水面滑向了对面的人。   本是屏气躺在水中的魏俊行腾空跳出了水面,伸手拉住了缠上来的藤条。   魏灵公心里一惊,再想去抢的时候已经晚了。   藤条被魏俊行握在了手中,他冲着魏灵公瞥嘴一笑,   “看看,关心则乱,你始终躲不过他的束缚,二千年了,何必呢。”   魏灵公嗔目,怔怔望着魏俊行得意地握着藤鞭。   “殿下……”   原来他是假装溺水,骗了这藤鞭过去。以前的太子申英勇,从不屑于使用这样的手段,可是眼前这人?他们明明长得如此相象,可却又不是一个人。   魏俊行暗暗捏紧了藤条,转眼换了一身黑色休闲运运衣裤,   “魏灵公,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吗?20**年啊,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已经回不去了。   即使我是重生的太子申又如何,还是一样,给不了你任何的承诺。   齐打魏也好,秦灭魏也罢,都已与你我无关了,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魏灵公沉痛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那里有着深深被刺痛之后的迷茫。   魏俊行皱眉望他,唇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他摸着手中藤鞭,嘲弄道,   “龚念薇就是拿着他来指挥你的,对吧?我也很想试试它的威力。”   魏灵公一怔,神色一时间阴晴不定,他看到眼前的温泉瞬间恢复了本来的面目,青石的井台,荡漾着水光的池塘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魏俊行一身黑衣,挥舞着藤鞭,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他向着空中一甩,藤鞭过处,魏灵公高大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凭空消失了踪影。   他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这力量可以毁天灭,可以起死人肉白骨,可以令天地变色,生灵涂炭,这种力量真的可以令人发狂,失去神智。   原来龚念薇喜欢的是这种感觉。   被定在墙上心痛欲绝的何景铄,在弥漫的夜色里等了不知道有多久,那勒在自己身上的藤蔓忽然间一下子消失了,他从墙上摔了下来。   小黑也落到了地上。   正殿墙上的藤蔓也渐渐消失了,恢弘的大殿,火红的宫墙,悬挂的宫灯,渐渐模糊变形,恢复了本来青石墓室的模样。   何景铄猜得没错,这所谓的城主府不过就是魏灵公的墓室。   他跟小黑互相搀扶着就站在墓室的大门边。墓室极大,一眼空旷,中间停放着一口青石棺椁,此时棺椁里传出一阵铁链声。   小黑松开何景铄奔了过去,朝棺椁里一望,看到了又被铁链锁上的魏灵公。   “将军?”   魏灵公听到小黑的呼唤,眼皮抬也没抬,愤恨地别过脸去。   何景铄依旧站在墓门边,眼前情景瞬息万变,一定是魏俊行有所动作了。   果然没过多久,墓室里黑影一闪,魏俊行已经出现在墓室里。   何景铄看到魏俊行出现的那一刻,喜出望外,他奔上前,抓住魏俊行上下检查了一遍,   “阿行,你的伤都好了?”   魏俊行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藤鞭,不无得意地笑了笑,   “好了,而且我得到了这个。”   何景铄鼻子一酸,上前拥住他,差点落下泪来。   那个时候看到魏俊行被龚念薇折磨,他简直生不如死,而昨夜,又看到魏俊行被魏灵公带走,不知生死,更是让他心如死灰。   如今魏俊行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大悲大喜过后,便是一阵百感交集。   “等下,我再跟你解释。”   魏俊行举着藤鞭来到了魏灵公的棺椁前,他扒着棺椁向着里边望了一眼,   魏灵公拖着铁链一阵哗哗直响,冲着魏俊行怒道,   “殿下,你说过如果再有一世,你会记得我,会来找我,可是你都忘了,忘了……”   他红衣外披散的黑发瞬间暴涨,面目狰狞,撕扯着铁链。   魏俊行动也没动,手中藤鞭一下长出一截,一鞭子抽向了魏灵公。   魏灵公目光一滞,眼中神色惊慌,想要躲闪,奈何身体受铁链所控,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   魏灵公闭眼,藤鞭却没有如他预料中的抽在自己的身上,反而停在了他面前一寸处。   那藤鞭似是长着一双魏俊行的星目,停在魏灵公的面前与他对峙着,直么魏灵公颌首,低声道,   “属下知罪。”   他身上暴涨的戾气瞬间收敛,那一身红衣在身上闪烁了几下,又变回了一身黑色铠甲。   魏俊行握着藤鞭,指向魏灵公,怒其不争,又恨其情深,   “看看,有龚念薇的教训在前,你还如此大意,还不是因为心智被执迷所误。”   “殿下!”   魏灵公委屈出声,不管是当年的太子申,还是现在的魏俊行,都是一样的难对付,可是他所喜欢的,却是这样一个折磨他的人。   “不要叫我殿下,我不是什么太子申,也不是你的殿下,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当初寻找藤鞭的时候你答应过我,要送我们回去,现在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魏灵公眼神闪了闪,敛去了之前狂暴的神色,万分不舍的目光落在魏俊行的脸上。   魏俊行抓着藤鞭与他对视,这目光穿越千年,种种过往已是云烟散尽,魏灵公的执迷,魏俊行的执念,就这样纠缠在一处。   只可惜,他的痴迷与他的执念却不是一种来处。   最终这段凝望以魏灵公长长的一声叹息告终,   “也罢,我可以放你们离开,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魏俊行挑眉,现在藤鞭在他的手里,魏灵公还有什么筹码跟自己讲条件。   “若我不愿呢?”   魏灵公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声音略带着嘶哑,诱惑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墓里究竟埋的是谁?你又为什么可以控制这个世界毫无阻碍的使用藤鞭?”   魏俊行握着藤鞭,心里有一丝惊诧,之前龚念薇不是也可以使用藤鞭吗。   可是龚念薇拥有了藤鞭之后还是要借助魏灵公才可以建造这个游乐园,而他却可以直接将这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不需要魏灵公的帮忙,难不成这其中还有隐情?   “为什么?”   魏灵公晃了晃手上的铁链,   “反正藤鞭在你手里,你放了我,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第140章 :寂寞与解脱   魏俊行犹豫了片刻,挥手解了锁链。   何景铄有些紧张地扯住魏俊行,神色不定地低声问,   “阿行,你确定?”   魏俊行点了点头,朝着魏灵公那边斜睨了一眼,   “没事,我有藤鞭呢,在这等我。”   魏灵公已经走出了棺椁,站在墓门前等他。   魏俊行朝着何景铄扬了扬手中的藤鞭,意思是神器在手,不用担心。   何景铄脸色沉了沉,明明心里担心的要命,又不能发作,他也知道魏灵公的实力,就算没有藤鞭,对付他们二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   何景铄有些狐疑地望向魏灵公,这个让他们又怕又恨的人,是真的醒悟了吗?   他们曾经敌对过,也一起战斗过,如今……   何景铄与魏俊行四目相接,想要在魏俊行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魏俊行扒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   “深层次的交流没完成之前,我是不会轻意让自己死掉的。”   何景铄脸上一红,伸臂回抱他,“我等你。”   魏俊行伸手拍了拍何景铄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着魏灵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墓室。   出来的地方就是魏灵公冢的大青石石碑,远处的梧桐树林矗立在蓝天白云之下,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魏俊行有几分忐忑地望着一身战甲的魏灵公,他穿着这一身出现在晴天白日之下倒是稀奇。   魏俊行握紧了藤鞭,藤鞭似是也感受到他的心意,紧紧缠住了他的手掌,给他安抚。   魏灵公没有走远,他蹲在墓碑前,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声音沉痛,   “殿下,你可知这里埋的是谁的尸骨?”   魏俊行侧目望着魏灵公,怔了片刻,上边不就是魏灵公冢吗,不是魏灵公还能有谁?   魏灵公见他久久没有回话,又接着道,“殿下的尸骨也埋藏于此。”   什么,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跟一名将军合葬在一起。   魏灵公这是与太子申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穴吗,   “所以,这才是我能离开那墓室的真正原因?”   “正是。马陵之后以后,我护送殿下赶往楹城,路上被范睢所劫,生死一线,但幸好国君派人将你我救下。   后来国君为了打消别人对你算计,也想为魏国留一丝血脉,对外声称你已被杀,而护驾不利的我也被砍首示众,挂在城墙上百日。   您感念属于为您而死,于是命人收拾了尸骨将我埋在了这里。   谁料到秦攻魏之时,你不但辜负了国君的一片期望,甚至连微臣牺牲所换来的一切也都葬送了,不但没有逃走,反而非要留下来战斗至死,最后连尸骨都无人收敛。   是微臣托梦自己的属下,才将您埋葬于此。”   魏俊行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墓碑上,这石碑已不是当年的那收款人石碑,可真相却真实的令人发直。   “起初范睢只不过是殿下府里的一名幕僚,也不知为何一直受到殿下的青睐,直到他叛逃出国,先是去了齐,后又去了秦,殿下依旧对他念念不忘,却不知最后追殿下,杀殿下的正是此人。”   魏俊行目光微动,那劝他逃生的人,又持长枪刺杀他的人,难不成就是范睢?   可他为什么长了一张跟何景铄一模一样的脸,所以这才是魏灵公痛恨何景铄的原因?   魏俊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伸手抚摸着石碑上的那几个字,久久不能平静。   堂堂的一国太子到最后居然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这身世也够惨的,还凑合着跟自己的属于埋进了一个坟里。   “所以,魏灵公,你就是因为太子申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苦苦等了他二千年?”   魏俊行明知道他不是太子申,他也无从去劝尽魏灵公,可是却又替魏灵公感到不愤,事实上太子申从未给过魏灵公任何的承诺。   魏俊行抬脸,遇上魏灵公那双如黑焰般燃烧的眸子,那里有不甘不敢,有难过悲愤,更有不舍无奈,所有无以名状的情绪都在这一个回眸间泄露无遗。   魏俊行抚在墓碑上的手一抖,被这双滚烫的眸子震慑,这个话题已经无解,他没办法给魏灵公一个答案,因为他不是太子申。   魏俊行收回视线,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白狐狸精为什么背叛黄鼠狼,你许诺了他些什么好处?”   魏灵公仰天长叹,一身黑甲升起万千雾气,这声叹息,似是穿越千年,终于看开,他声音归于平静,淡淡道,   “黄鼠狼和白狐狸本是这里唯一的活物,黄鼠狼被你们杀死之后,便只剩下了他一个。   他与黄鼠狼虽然能相见,但却已天人永隔。   说起来讽刺,狐狸精在这里本就别无选择,他想要的不过只是陪伴,可是黄鼠狼却与他已经不同了。   他们的情份也不过仅止于那在一起生活的数年,所以他放弃了。”   魏俊行想了各种理由,都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你是说狐狸精没死?”   “没错。”   “可是当初我看黄鼠狼死的时候,他异常悲痛,难道这情谊不过就是因为寂寞吗?”   魏灵公轻轻哼了一声,似是赞同又似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说辞,   “殿下不知寂寞为何物,自然不能理解。你可知二千年的等待,那寂寞是什么?你可知一日日不分昼夜期盼而没有结果的滋味又是如何?”   魏灵公问完,眼眶赤红,瞪着那石碑再也没看魏俊行一眼。   魏俊行握紧了手中的藤鞭,怕魏灵公又发狂为难于他,可是魏灵公却再也没有抬头,他只是深情望着那块石碑,像是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据说古代的帝王都喜欢立碑,因为石碑千年不变,他们便可以永垂不朽,奈何世事变迁,再坚固的东西也抵不过岁月沧桑。   是什么样的执念才能维持二千年期盼的时光,那不是寂寞吗?   魏俊行真的不知道魏灵公在等什么,又在盼什么,何况太子申从头至尾都未曾给过他任何许诺。 第141章 :释怀   可是他心里又升起一股惆怅,虽然魏灵公的情不是因他而起,却与他也有一丝的关联,他不想再看到魏灵公守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魏灵公,若我梦里看到的都是事实的话,我觉得你这一切所为皆为虚妄,不值得。”   魏俊行觉得自己是在劝慰于他,可是魏灵公却完全没听懂似地仰天大笑起来,   “虚妄,不值得?你不是我,又如何知道我?”   他笑完,又仰头望天,声音惶惶,   “当年若是有人如此告诫于我,想必我也不会等到今日,所以,这就是殿下选择忘却的原因吗?”   魏俊行听得一阵心惊,慌忙摆手否定,   “不,不是,我不是太子申,我的说辞不代表他的想法。   我是觉得如果人活一世非要留下遗憾的话,倒不如不活的好。   这一世不管受苦也好,享乐也罢,都要洒脱才对,否则留有执念,最后只是苦了自己”   魏灵公黑洞洞的眼神落在魏俊行的脸上,有那么一刻,魏俊行似乎看到了释然的神色。   他想要的就是这么一句吧,不为寂寞,也不为等待,只是一句别苦了自己。   魏俊行双手托起藤鞭举过了头顶,   “将军,往事已矣,一切都已烟消云散,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   魏灵公恋恋不舍的目光自魏俊行脸上,挪到他双手上,又落在了藤鞭上。   这藤鞭在这个世界里,意味着可以掌控一切,如今魏俊行愿意交出来,也就说明他已经不想再控制自己,而他自己呢?是不是也终该放下了。   “也好。”   魏灵公伸手接过了藤鞭,冲魏俊行深深抱拳,   “还请魏同学帮我个忙,回去之后,挖开这古墓,让我彻底解脱。”   魏俊行只觉胸口一闷,这是什么请求?挖坟掘墓?这坟冢可是县里的保护文物,   “我……”   他刚想拒绝,可是看到魏灵公希冀的目光,他又把那个“不”字咽了回去。   至少在魏灵公的眼里,他还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这种事怎么可能做不到呢,做不到多丢面子。   万般无奈之下,魏俊行勉强点了点头,   “好吧,我一定尽我所能。”   魏灵公朝着魏俊行深深鞠了一躬,黑影一闪消失了。   魏俊行回到古墓的时候,小黑和何景铄还在等他。   小黑见魏俊行安然回来,笑着迎住他,眼里含着泪光。   何景铄挽起魏俊行,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跟他说,但碍于小黑在声,只是担心地问道,   “阿行,魏灵公答应放我们回去了吗?”   魏俊行不无欢喜地点了点头,   “答应了。”   本是欢喜的魏俊行,看到跟上来的小黑,心里又一酸,若是把这个墓挖了,到时候小黑和大黄也不在了吧?   小黑见魏俊行躲闪的目光掠过自己,皱眉不解地望向魏俊行,   “魏哥哥,将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跟我说他觉得在这里太寂寞了,要我有空来看他。”   小黑跳起来拍了拍手,   “这倒是好,你若是来看他,我也就能见到你了,不是吗?”   何景铄望着小黑欢快的脸,抿了抿唇,不用魏俊行挑明,他竟也猜到了几分。   何景铄眼神黯了黯,手无声地按在了他的肩上,给了魏俊行一个坚定的拥抱。   “既然可以离开了,事不宜迟。”   魏俊行点了点头。   蓝天白云下,村子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没有发了疯的游乐园,也没有了春秋时期的茅草屋,有的,还是魏俊行小时候的村子。   龚念薇被牢笼困着,坐在香云家的院子里,铺开的裙摆,像一朵粉色的花。   见他们进来,迅速扭过脸去,摆满了嫌弃。   魏俊行跟何景铄也没说什么,一人一边,抓起木笼抬起来就往外边走。   龚念薇一看他们抬笼子,有些慌了,抓着笼子,就想站起来,   “何景铄,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回去,不回去。你放开我,放开我!”   笼子被她这么一扯,左右摇晃,差点就害得魏俊行松了手。   “龚念薇,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不回去?你爸妈怎么办?他们为了你已经在医院里哭瞎了眼,你如此任性,活该要受到些教训。”   龚念薇听到魏俊行骂他,往前一趴,一口咬到了魏俊行的手上。   魏俊行吃痛,手一松,他这边笼子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龚念薇也跟着笼子一起滚落在地,头碰到了木柱上,立时脑门渗出血来。   何景铄见龚念薇发疯似地咬魏俊行,他手一松,也不管龚念薇如何,跑到魏俊行跟前,抓起了他的手。   魏俊行为了救回龚念薇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在替龚念薇的父母担心, 而龚念薇呢?除了伤人,恐怕什么也不会了吧。   “龚念薇,你不识好歹。当初若不是魏俊行执意来救你,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你就死在这里也没一个人可怜你。”   坐在笼子里的龚念薇也不示弱,她从摔倒的笼子里坐了起来,捂着头,嘿嘿笑了一阵,尖厉的声音如同划过玻璃的利刀,   “何景铄,你说我不识好歹?哈哈,我看你才是。   就你那半死不活的父亲本来就是得了绝症救不回来了,你还弄这些出来,若不是因为你,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发生?   魏俊行会错过考试,小黑会不小心去到那个世界,而我会留在这里?   所以你们吃的苦,受的罪,还有……”   本是扶着魏俊行,查看他伤势的何景铄被龚念薇的这席话撩拨到,脸色一时间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他脚下步子微动,隔着笼子长臂一伸一把掐住了龚念薇的脖子。   “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说的这些话,谁让你说的,究竟是谁?”   何景铄狂乱的吼声震慑了整个村子,自魏俊行认识他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愤怒。   魏俊行眼看着龚念薇眼珠上翻,就快要被何景铄掐死了,他忍着痛,伸手去掰何景铄的手。   然而何景铄手如铁钳般紧紧抓住龚念薇的脖子怎么也不松手。   魏俊行用上了全部力气也没掰开,   “何景铄!” 第142章 :发狂   魏俊行见拉不开,只能大声呵斥。   奈何何景铄根本就像没听到似的,手紧紧抓着龚念薇。   魏俊行心念一动,想到何景铄要干嘛了,他这是想把龚念薇掐死,让她直接忘了这里的一切。   可是即使这样,魏俊行也不愿看到何景铄的手上沾满鲜血,他上紧紧搂住何景铄,   “学霸,别,让她记得比让她忘了更好,让她记住失败的教训,让她有所领悟,别让一切都忘了,否则又会重蹈覆辙。”   他这番话一出,何景铄脸上的神色略一松动,魏俊行伸手掰开了他的手指。   龚念薇双手捂着脖子剧烈咳了起来,好还没咳完,就扯着尖细的嗓子冲着魏俊行嚷了起来,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宁愿被他掐死,也不想让你来当老好人。”   魏俊行抓住何景铄颤抖的手,没理会龚念薇,他不怪何景铄起杀心,来这里这一趟,何景铄牺牲多少,只有他清楚。   “学霸,你没事吧?”   过了好久好久,何景铄才从恍惚间回过神来,他望了一眼蹲在笼子里咳得死去活来的龚念薇,恨恨道,   “你不念他的好,却这样怪他,真真是……”   “算了,学霸,不要再说了。”   魏俊行低头吻上何景铄的唇,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何景铄发狂的眸子渐渐冷静下来,他脱离魏俊行的唇,喃喃道,   “我不想龚念薇带着这里的记忆回去,我想她忘记。并不是因为……”   他抬头,怯生生地望了眼魏俊行,   “并不是因为他说了我的父亲如何如何……”   魏俊行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伸手揽过何景铄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   “这样更好,别再自责了。”   二人抬起笼子,又朝着墓地走去,跟随着他们的小黑一直没有言语,默默看着这一切,像是看懂了些什么,又像是根本没明白。   魏俊行看在眼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管是小黑,还是魏灵公,还是其他困在这里的生灵,他们都应该走进轮回,获得新生才是。   也许狐狸精是对的,不纠缠,不牵扯,该放手时就放手,才是活着的人应该做的吧。   他们刚走到魏灵公墓门口,就看到魏灵公手握长刀,骑在枣红大马上正驻足向着他们来的方向眺望着。   魏俊行本是被龚念薇搅得乱七八糟的心情一时间又被魏灵公吓得立在了当场,这架势不是又来打架的吧?   只是现在他跟何景铄估计都没有再打一架的力气了。   魏灵公远远望着他们过来,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长刀往地上一杵,单膝向着魏俊行跪拜了下去。   “属下在这里恭送殿下回去。”   魏俊行一听这话,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忙摆手将人扶了起来,   “魏将军,不是说过吗,我不是什么殿下,我只是一名中学生。”   魏灵公深深望了他一眼,做了个请的姿势,冷声道,   “那魏同学答应在下的事,请一定不要忘记。”   魏俊行冲着他极为坚定地点了点头,   “将军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魏灵公走在前边引路,魏俊行跟何景铄抬着笼子也走了进去。   墓道黑暗,而且甬道众多,若不是魏灵公带着他们,无论如何他们也找不到出口。   魏俊行本想着那个出口会在魏灵公的墓室里,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当初那个他找到的出口,其实不过是幻境里的一扇光门而已。   墓道左右拐弯,数不尽的弯道盘绕,小黑也跟着他们走进了最后一间的墓室里。   一路上小黑都未发一言,她只是默默看着魏俊行跟何景铄抬着笼子,随着魏灵公向前走着。   每一次的离别,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发生,却又最终走向永远的分别,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魏灵公带着他们最终停留在一间看起来相当豪华的墓室里。   为什么说豪华呢,是因为别的墓室都是青石堆砌,只有这一间,四壁都镶着彩色的琉璃瓦,连中间的棺木上都雕着精美的图案,而且那棺椁的材质不是青石,更像是一种金色的木料。   刚走进这里,魏俊行就觉得莫名有种烦躁感,他随着魏灵公来到了棺椁的跟前,   “这里……”   魏灵公对着棺椁深深鞠了一躬,   “是殿下的。”   魏俊行心情一时复杂起来,何景铄不解的目光望来,魏俊行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些事只能回去之后再跟他说了。   “出口就在这棺椁里?”   “没错。”   魏俊行有些半信半疑地望着魏灵公没敢动手,这要是揭开盖子看到自己二千年前的尸骨,这画面还真够震憾的。   “魏同学不用担心,上次你们出去之后,这里毁坏的不成样子,我把殿下的尸骨收拾到了别处,这里只有一个空棺而已。”   别处?魏俊行望着魏灵公的脸,顿时脸上七彩纷呈。   他突然想起当时为了躲黄鼠狼和白狐狸精,躺在魏灵公身下的情景。   那时候棺椁里的骨架不只有一具,看起来至少有二个人,难不成太子申的尸骨真的被魏灵公拿到了自己的棺椁里?   魏俊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结果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可是他一想,那是太子申,又不是他,何况很快他就要把这墓给挖了。   何景铄帮着魏灵公一起抽开了棺椁上的盖板,一道亮光直冲屋顶,瞬间照亮了整间墓室,刺得人眼生疼。   直到此刻,魏俊行才相信魏灵公真的愿意放他走了,更确信魏灵公终于肯放下了。   何景铄与他对望一眼,拉着龚念薇一起走进了光门里。   魏俊行只觉身体一沉,整个人像是从天空中坠落一般,落了很久很久,那道光门竟是开在太子申的棺椁里。   说起来也够讽刺的不是吗?   魏灵公因太子申被困住,却又将那道逃生的门设在了他的棺椁里,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一直都知道这种结果,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第143章 :学习计划   魏俊行再次从医院里醒来,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病床边黯然垂泪的魏妈妈。   魏妈妈见他醒来,抓住他的手就开始叫医生。   魏俊行缓了缓试着坐了起来,他临出发前给妈妈给了张字条,说他很快会回来,不用担心,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妈,没事,我醒了就好了,今天是几号?”   魏俊行看到魏妈妈担忧的神情,想必他昏迷的时间不短。   “儿子啊,你这说晕就晕,一晕一二个月,谁不担心啊!今天是十二月十号了,已经过去近一个多月了。”   魏俊行一算日子,可不是吗?   何景铄应该也醒过来了吧,他应该是进了宁边市的医院。魏俊行伸手拔掉输液针就想下床。   医生闻讯赶来,将他按在了床上,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发现一切正常,才又把输液针给他扎上,嘱咐家里人好好看管。   魏俊行想去看何景乐,可是魏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离开这间病房,他又怕魏妈妈看出端倪,只好作罢。   在医院又吊了三天营养液之后,魏俊行出院了。   他离开的时候他还穿着衬衫,长裤,这再回来,魏妈妈已经给他准备了保暖衣,厚外套。   路边的梧桐早就掉光了叶子,他被魏妈妈推着出了医院,一路上大家都静默着。   魏妈妈明显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魏俊行却一句话也没说。   回家之后第二天,魏俊行就背上书包开始去上学,二个月的时间,他又白白浪费掉了。   魏俊行一想到上不了南康,他就要跟何景铄分开,他就心里很不是滋味,背着书包的手不自觉在身侧攥成了拳头。   可是就他这样的学习态度,能考上南康不是更奇怪吗?缺课一下就一二个月,即使是天才恐怕也难吧。   魏俊行垂头丧气地走进教室,一个多月没见,同学们见到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又埋头进书里,不想浪费学习的时间。   倒是同桌郜宾见他来上学,极为兴奋地冲着他打招呼,   “魏俊行,你这病得时间也太久了点,再不回来,学校都快给你除名了。”   魏俊行放下书包,低声道,   “真的吗?我请病假也不行?”   郜宾撇了撇嘴,   “学校也看升学率的,你这动不动请假,一请近二个月,明年你能考上?放弃你一个拉分的学生,起码升学率那个百分点能高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语文老师走了进来。   魏俊行拿起语文书,掏出本子认真记笔记,认真听课,想把拉下的都补回来。   可是这么久没上课,他坐在教室里却一直走神,脑子空空,没想什么,但课也没听进去多少。   课间的间隙他还找郜宾要笔记来抄,他只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尽快回到学习的状态中去,可是实在拉下的东西太多了。   一天的时间在他忙忙碌碌中眨眼就过去了,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转眼就到了放学时间。   魏俊行觉得他这一天一刻也没闲着,可还是什么都没看进脑子里。   他很想去看看何景铄,可是又怕父母担心,又正好是周一,要上课。   教室里很快就走没了人,他背着书包又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   冬日的风带着凌冽的气息迎面而来,他抬头,习惯性地望向校园的对面,那辆白色的宝马车又停在了路边上。   他脸上一喜,朝着车子奔了过去,车窗降下来,露出何景铄有些清瘦又好看的面庞,   “学霸!”   魏俊行伸手摸了摸何景铄的脸,有些心疼,   “你怎么来了?我这几天想去找你呢,可是还得上课,你没事吧?”   何景铄笑了笑,唇角上扬,隔着车窗降下的玻璃,伸臂搂住了魏俊行的脖子,   “不用担心,我都好好的,你呢?”   他打开车门想去接魏俊行的书包,魏俊行手却紧拽着书包,没有松开,只勾住他的肩膀,欣慰地道,   “我很好。”   何景铄收回手,又转身从车里的置物盒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递给魏俊行,   “本来我想早点来看你,但想到你要适应一段时间就没过来。这几天我给你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复习计划,你看一眼。”   魏俊行有些莫名地望了他一眼,他正在头疼学习的事呢,   “你想得总是这么周……到……”   魏俊行翻开了笔记本,还没刚高兴一分钟呢,就又被打回了冷宫里,   “凌晨三点?我连凌晨三点都要学习吗?你这是什么复习计划?你这是谋杀亲夫,何景铄……”   何景铄不以为然地将本子又拿了回来,又看了一眼,极度认真地道,   “魏俊行你这底子实在是太差,而且时间不多了,只有六个月的时间。你一个月复习一门课都不够,你还想怎样?   若是明年你考不上南康,阿姨那我怎么交待,还有我们的事我还怎么跟阿姨说?”   他说得理所当然,竟然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剥削我,我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我会死的。”   魏俊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一下子看到了高考前自己无边无际的黑暗日子。   何景铄又打开后备箱,伸手提了一个大大的黑色旅行箱出来,   “不用担心,我打算在你高考前都住在你家里帮助你复习,你一定能考上的。”   “什么?”   魏俊行看到那一包东西,这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魔鬼监考啊?   “不必了吧,我按照你的计划来还不行吗?我保证明年能考上南康,真的。”   何景铄自顾自地把包提下来,又锁上了车,完全没把魏俊行的反对放在眼里,   “亲爱的,我这复习计划里,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我。   你所有的复习题都由我来制定,而且题目要看我给你的,不能乱复习,否则适得其反,肯定会事倍功半,真的,相信我。”   魏俊行抓着书包,想着何景铄帮他复习是挺好的,他正不知道如何下手,可是二个人这样,他有些担心他的心思会不会用在学习上。   “好吧。” 第144章 :同床共枕   魏俊行叹了口气,毕竟考上南康不只是他们的筹码,也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为了明年能跟何景铄一个学校,为了明年能跟魏妈妈谈条件,为了他跟何景铄的未来,不就是六个月吗,他拼了。   魏俊行背着包,拿着何景铄制定的学习计划,带着推着一大包行李的何景铄进了家门。   魏妈妈这天回来的早,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做饭了,听到魏俊行回来,从厨房里露出头来,一眼就看到提着行李箱的何景铄,   “景铄也来了,你这是?”   何景铄将行李箱拉进了门,冲着魏妈妈露齿一笑,毫不见外,   “阿姨,这半年我打算住在你们家帮魏俊行复习,我答应过阿姨一定让魏俊行考上南康,说话算话。”   魏妈妈一听,这一个高兴啊,   “我说这孩子,怎么把行李都拿了来了, 原来是为了我们家阿行啊,这好啊!可是我们家里就这二间房……”   “没事,我就跟阿行挤一挤就好了,我要监督他复习。”   魏妈妈脸上一怔,这孩子还真较真。不过也好,魏俊行这孩子就是太懒散了,需要一个勤快地来管管他。   何景铄就这们拿着行李登堂入室,住进了魏俊行的房间。   本就不大的房间一下挤了二个大男人,一时间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何景铄直接把自己的行李扔进了魏俊行的柜子,开始从他带来的那一堆复习资料里找东西。   魏俊行放下书包,坐在桌子边,想着接下来的六个月,两个人这种相处模式,着实有些令人抓狂。   “学霸?我这作息时间能不能通融一下,那个……”   “No!”   “好吧。”   魏俊行坐在椅子上看何景铄找资料,就算为了学习,这样看着他在身边,其实也不错。   可刚一个念头转过,何景铄已经扒拉出一个本子扔到了他怀里,   “今天晚上把这本看完,上边的例题即使不会,也要硬记下来,懂?”   这本是何景铄的数学笔记,大厚的一本子,没有三百也有二百页了。   魏俊行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八点了,到凌晨三点还有七个小时,意思是他这七个小时内,每小时至少要背三十多页,而且还要记下所有的内容。   “学霸,你这………有些强人所难吧?”   他的话刚说完,何景铄那边已经瞪圆了眼,   “我没说我提前睡,我会一直监督你的。”   魏俊行咬了咬牙,不想再耽误时间,拿过笔记本开始看。   这是何景铄之前记得数学例题,每一个题目下边都有一至二个详细的解法,很是透彻地分析了题目所有的知识点以及考试的要点。   魏俊行一直以为所谓的学霸,就是别人用一小时可以学会的东西,他十分钟就可以学会,根本就不用跟别的学生一样记笔记,看书。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想要学习好,想要成为学霸,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用心程度。   这本笔记是何景铄的心血,他现在坐在床上抱着电脑完成公司工作的同时陪着他在这狭窄的房间里学习,图的是什么魏俊行比谁都清楚。   魏俊行捏了捏有些困乏的眉心,他不能再偷懒了。   他拿着笔记,一行行认真记着,看着,那些过往的一切都让他们过去吧,他现在就是要好好学习。   其实静下心来学习,大脑里只想着这一件事,那些笔记里的东西还是会印进脑子里的,可是他觉得自己永远也成不了何景铄,这是一定的。   这本笔记实在是太厚了,当何景铄定定的凌晨三点的闹钟响的时候,魏俊行也不过只是看了一半。   叮铃铃的铃声一响,把沉醉在题目中的魏俊行惊醒,他想站起来去按手机,身子一动,背上便传来一阵刺痛。   他没敢再往后靠,慢慢立定站直,转身看背后,某人的脚正架在他的椅子上,大脚丫子中间夹着一个圆规,圆规的针尖就正对着他的后背。   难怪他一站起来后背就跟针扎似的,他要是一个不小心睡着了,或者是后背弓那么一下子,这圆规的针尖恐怕就直接扎进他的后背上了。   而夹着圆规抱着电脑的人已经歪倒在床边睡着了。   魏俊行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他大脚丫子里抽出了圆规,手碰到了他的脚,只觉一阵冰冷刺骨。   魏俊行双手握了握何景铄的大脚丫暖了一会,然后收了他的电脑,拉被子给何景铄盖上。   他伸了个懒腰,抬手想把床头的灯按灭。   可是灯在何景铄躺的那一边,他往何景铄身上一爬,伸手去摸灯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何景铄。   身下的人动了一下,茫然间睁开了眼。   魏俊行脸一红,第一天同床共枕,他不会以为自己想怎么样吧,他忙解释道,   “我……想关灯。”   何景铄伸手摸起手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按灭了室内的灯,只留下床头一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里,魏俊行摸索着上了床,却一下子没了睡意。   魏妈妈怕何景铄冷,特意又拿了一床新被子给何景铄盖,二人一张床二床被。   魏俊行隔着被子搂上了何景铄,在他头发上吻了吻。   何家太子爷什么时候住过这样的房间,为别人这样上心过,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睡得迷迷糊糊地何景铄被他手一搂,身子一僵,接着一转身双手伸了上来,搂住了魏俊行的脖子,   “阿行,你都记住了?”   魏俊行挪了挪身子,靠近他,窝在他颈间,有些委屈地说,   “那一本那么厚,我怎么记得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笨。”   何景铄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你不笨,就是太懒散,放心,有我在。”   他迷迷糊糊地搂住魏俊行在他唇上舔了舔,   “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呢。”   魏俊行看题目看得本来有些睡意了,可是被何景铄这么一吻,一下又兴奋起来。   他抓住何景铄就要转过去的肩膀,欺身上前,紧紧抱住他,   “可是我现在不想睡,怎么办?” 第145章 :最终奖励   何景铄迷糊间一下听出了不对,睁眼对上魏俊行那已充满欲望的眸子,   “你想……”   他话还没完,魏俊行的唇已经覆了上来,舌头灵活地钻进他的口腔里扫荡着,把何景铄的睡意一下赶了个七七八八。   何景铄毫不犹豫地就勾上了魏俊行的脖子,回应着他。   魏俊行腿一勾,拉开了何景铄的被子钻了进去,身子贴上来,轻轻磨蹭着何景铄的大腿。   他的手摸进何景铄的衣服里,顺着脊柱一路向下滑去。   何景铄喉间轻轻哼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干嘛,一时间警觉。   他扭身抬腿,反身夹住魏俊行的双腿,推开魏俊行的胸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你,怎么还上劲了?”   何景铄喘息着,压下心中的悸动,这个时候,还是在这里,他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魏俊行全身滚烫地朝前蹭了蹭,   “学霸,你之前不是想要吗,现在正是好机会,我……”   他说着唇又凑了上来。   何景铄一下子睡意全消,他一时迷糊,竟然忘了这件事,他伸臂隔在二人中间,假装淡定道,   “阿行,现在我改主意了。”   “什么?什么改主意了……”   “就是更深层次的交流问题,我要留到你考上南康大学的那一天。”   本来手脚冰凉的魏俊行,一听脑门的汗都快流下来了,二人天天睡在一起,只能看不能摸,怎么受得了,   “不行,我不同意。”   他说着双手又攀了上来,然而何景铄右手一抓,魏俊行的二只手都被他握在了手中,下边的腿也被何景铄的腿夹得死死的,动也不能动。   何景铄轻轻笑了一声,   “你不同意没用,你要打得过我才行。”   魏俊行脸憋的通红,双手双腿同时用力想要挣脱何景铄的束缚,奈何拼力半天,四肢还是被何景铄控制的死死的。   下腹升起的欲火一时间被四肢受控压制得慢慢褪了下去,他默默咬了咬下唇。   这样呆在一起六个月,他要怎么控制?   何景铄见他脸都绿了,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你之前不是什么都不懂吗,现在这是怎么了,欲火焚身?”   魏俊行抽手抽脚无果,只能认命地泄了气,   “之前是不懂,可是谁让你教我,挑拨我的,现在我有些想……”   魏俊行想表达现在火烧火燎的心情,奈何一时间又羞于启齿,而事实上他现在主要的不是学习吗?   何景铄见魏俊行憋闷的样子,忍不住就乐了,   “那我的调教小有成果,不过……”   他手脚一松,搂上了魏俊行的脖子,   “都说第一次要有仪式感,上一次是我心急了些,有些欠考虑。这次我想好了,让我好好准备一下,就定在你考上南康大学那天如何?”   这是活脱脱地利诱,   “那要是我实在忍不住呢?”   “忍不住的话……”   魏俊行伸手欲要去拉何景铄攀到他脖子上的手,只觉后背一阵刺疼,抬手一摸,圆规不知道怎么又跑到了何景铄的手里,而且还戳到了他的脊梁骨上。   “那就用这个,真接戳断如何?”   他的眼向下瞟了瞟,魏俊行迅速伸手捂住腿间,一时间兴致全无,讪讪收回了手,   “你好样的,你只管杀人不管埋,你……”   他还想再说什么, 何景铄的唇堵了上来,在他舌尖舔了舔,   “想要得到什么,是要付出努力的,把这作为你的最终奖励吧。”   魏俊行长长嘘口气,把一肚子郁结的怨气通通吐到了何景铄的脸上,   “睡觉。”   硬来又打不过人家,拼力气也没人家力气大,除了听从人家的安排,他又能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魏俊行背着书包去上课,何景铄开车回宁边市。   何景铄大学的课程很轻松,有时候一整天都没课,除了帮助魏俊行制定学习计划之外,他都是在公司里处理事务。   宇达集团经过赫叔股票事件之后,元气大伤,股价已经跌到了谷底,公司运营的几个地产项目都因为资金不到位而停工了。   何景铄昏迷二个月醒来面临的就是公司裁员、项目需要融资,这段时间他都在与各个银行接洽,希望能借到资金,但外界对他的能力并不看好,想要融资难于登天。   晚上他还要监督魏俊行背书,自己还要忙自己的事,对着电脑一刻也不能松懈。   他希望能尽快扶持宇达走上正规,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眼看就到了新年。   这天魏俊行放了学,拿到了过年前最后一次模拟考的试卷,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每门功课居然都考了九十分以上。   一百五十分的试卷,居然每门拿到九十分以上,意味着他已经迈进了及格的门槛。   而这不过是他在何景铄的监督下看了一个月书的成果,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四个月之后,想要考进南康,也不是没有可能。   魏俊行又看到了希望,他抓着试卷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他想把尽快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何景铄。   他背着书包兴冲冲地跑出校门,然而一直喜欢停在校园门口的宝马车却意外地缺席了。   魏俊行慌张四望,果然何景铄没来。他没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匆忙掏出手机拨何景铄的电话,那边响了好几下才有人接,   “喂?”   这声音是名陌生的男子,不是何景铄的声音,   “何景铄呢?你是谁?”   对方也停了一秒,似是在考虑该怎么回答,   “我是何总的助理,我叫梁鑫磊,何总现在睡着了,不方便接电话。”   “什么?”   魏俊行一时间鸡皮疙瘩都钻了出来,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助理,他怎么从来没听何景铄说过?   他睡着了,助理怎么还接了他的电话,说明他们两人在一个房间里。   魏俊行只听着这一句,整个人就跟着紧张起来。   “您是魏先生吧?何总交待说他要是睡着了,若是你打来就告诉你今天他不去你那了,明天……”   “不,我今天就要见他,他现在在哪里?” 第146章 :秘密   魏俊行打断了对方,他根本不能等,他必须要立刻见到何景铄。   对方犹豫了片刻,有些忐忑地报了个地址。   魏俊行挂了电话,背起书包就赶去了车站。   那个地址是个大酒店的地址,而且住的还是总统套房,有个可以拿着何景铄手机的男助理就守在他的旁边,魏俊行怎么能不着急。   他放学已经是五点多了,去往宁边市的最晚一班车是六点的,他急匆匆赶往车站,前脚刚坐上车,最后这班车就驶出了汽车站。   魏俊行知道何景铄有些事要忙,他总是在监督他看书的同时用电脑处理着其他事务,他想帮何景铄,却每次都是何景铄以影响他的学习为由拒绝了。   魏俊行也知道这是对他好,可是那种空落落,心里没底的感觉总是一直萦绕在心头。   汽车刚进了宁边市的车站停下,魏俊行就第一个冲下了车,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那家叫聚欣的大酒店。   这酒店有八层,总统套房位于第六层,梁鑫磊报给他的门牌号是6008。   魏俊行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门里响起脚步声,门也应声而开。   门里走出一位纤瘦的男子,个子很高,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穿着一身藏青色西服的工作装。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魏俊行,见他背着书包,整个人就是学生打扮,颇有些意外,   “魏先生?”   魏俊行看到梁鑫磊一身正装之后,心绪倒一下平静下来,一定是他想多了,何景铄不过是正常的应酬喝多了。   “何景铄人呢?怎么回事?”   梁鑫磊眼神闪了闪,低声回道,   “何总陪几个银行的人喝酒,喝得多了,我一时半会带不了他回去,就给他开了间房,在里边呢。”   魏俊行扔下包,冲进了房间里。   屋子里满是酒味,何景铄斜靠在沙发上,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胸前发红的皮肤,白皙的脸上也爬满了红晕。   他听到房门被人推开,微眯了眼望过来。   看到是魏俊行,眉眼间挑上了一抹喜色,舌头有些打结地说,   “阿……行,你……来了。”   随即他又看到跟在魏俊行身后进来的梁鑫磊,   “鑫磊,你回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   他吩咐梁鑫磊这话倒是利落,似是平常都说惯了的。   魏俊行走到沙发前,先替他扣了胸前最底下的一粒扣子,他天天看着不能摸,这便宜不能让别人占了去。   幸好他来了,就这情况,万一何景铄有些欲求不满,那这身边还不是有现成的。   魏俊行忍不住脑子又想到了这件事上,何景铄不想跟自己来,却在外边喝成这样,难不成想要找个有经验的,可是……   魏俊行本来想跟何景铄分享自己考试的喜悦,但是突然一下子闯进了何景铄成年人的世界,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白痴。   梁鑫磊听何景铄吩咐他的这一句,有些不愤,可是他又不能违背何景铄的意思,只好叮嘱魏俊行,   “何总喝醉了喜欢乱说话,你别当真,你照顾好他,我先走了。”   说罢,他依依不舍地望了何景铄一眼,关上房门离开了。   上次魏俊行见何景铄喝醉了,还是在凤首镇,当时的情况也不怎么叫人愉快。   他见梁鑫磊走得倒也干脆,也就没往心里去,扶着何景铄躺在床上,想去卫生间找块毛巾替他擦把脸。   奈何还没起身, 何景铄就一把拉住了他,一张嘴,酒气喷了魏俊行一脸,   “阿……行,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梁鑫磊说他喝醉了乱说话,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来,这位是不是就拉着他的助理聊一个晚上。   那画面,魏俊行不敢想。   魏俊行帮他拉被子盖上,靠在床边,将整个人搂了起来,   “你说,有什么要说的,统统都说出来,免得在心里憋得难受。”   何景铄嘿嘿笑了笑,伸出手摸着魏俊行的脸就说了起来,   “阿行,我当初以为狐狸精是爱着黄鼠狼的,可是谁知道我竟然亲眼看到他将一把剑穿进了黄鼠狼的胸膛里,杀死了他,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话幸好是被魏俊行听到了,若是梁鑫磊听到,肯定以为他在说胡话。   魏俊行琢磨了一下,难道他当时被龚念薇控制的时候还发生了这些事?狐狸精怎么会帮魏灵公杀黄鼠狼呢?他们可是有仇的。   “或许有些事就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魏灵公说狐狸精是因为寂寞。”   “寂寞……”   何景铄喃喃念了一句,忽然双目圆睁坐了起来,他仰头望进魏俊行的眼中,目光散乱,显得很是焦急,   “阿行,你告诉我,魏灵公把你劫进城主府里,究竟想对你做什么?”   魏俊行来不及反应,何景铄沉重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他只好双手扶住何景铄,将他圈在床边,   “学霸,这些事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你先好好睡一觉。”   可是何景铄却不依不饶,把着魏俊行的肩膀吹了他一脸酒气。   他发红的双眼就那样定定望着魏俊行,要不是事先知道他喝醉了,魏俊行绝对以为他是在吃自己醋,或者是一直压抑在心里想要问的问题,一直没敢问出口。   “什么也没做, 就是聊聊天……”   魏俊行心虚地道。   关于魏灵公的一切都已经翻篇了,若是有机会可以烧掉那个坟冢给他解脱最好,若是不能,只要他不再回去,他的生活会恢复正常的。   何景铄却难以置信地望定他,食指堵在了他的嘴边,悄声道,   “嘘,他不让你说是吧。我看出来了,他爱你,喜欢你,想要占有你。”   魏俊行叹气,什么事都瞒不过学霸这双精明的眼睛。   “没有的事,他就是太过寂寞了。”   “又是寂寞……”   何景铄似乎趴在魏俊行身上趴累了,往后一仰又躺回了床上,等魏俊行坐起来再去看他的时候,他真的睡了过去。   魏俊行擦了把汗,这种事若是被别人听了去,还了得。 第147章 :身边的人   他匆忙起身, 拿毛巾帮何景铄擦了擦脸,听着他渐渐有规律的呼吸声,确定他睡着了,才蜷缩着躺在了何景铄的身边。   狐狸精的行为着实有些令人费解,魏灵公许了他什么,狐狸精又想要什么?   魏俊行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门道来,他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闭着眼就想穿衣去上学,一伸手没抓到自己的衣服,睁眼看到屋子里的陈设,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魏俊行抓了抓头发,幸好是学校放假,否则肯定是迟到了。   他扭身看到身边依旧沉睡着的何景铄,蜷着被子睡在大床的另一头。   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白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整张脸都好看得无懈可击。   可是即使睡得很沉,眉头也依旧深锁着,像是有着解不开的愁怨。   魏俊行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想要捋平那一堆皱褶,他不过也只有十八岁而已,却过早地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何景铄似乎感觉到了魏俊行的触摸,轻轻哼了一声,又转了过去继续睡。   魏俊行起身拉开室内的窗帘,打开窗户散去一屋子的酒味。   何景铄睁眼,看到屋里有人,立时清醒,见是魏俊行又感到无比惊讶,   “阿行,你怎么来了?”   他拿了床边的衣服套上,头重脚轻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从身后搂住魏俊行。   不用回头,魏俊行都闻得到他身上过夜之后酒的味道,   “要不是我赶到这里来,还不知道你酒品这么差,喝完酒喜欢拉着人聊天。”   何景铄脸一红,把头埋进他的腰间,   “我说了什么?”   魏俊行展颜,“说了个秘密……”   “我在你面前还有秘密?”   何景铄有些心虚地问。   魏俊行蹙眉,“自然是有的,你不仅有秘密,还有很多。”   何景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究竟说了什么,自然魏俊行也不会轻意告诉他。   他一边挠头,一边走进卫生间洗漱,牙刷了一半,突然想起来魏俊行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去上学的吗?   “阿行,你要旷课?”   魏俊行无奈地指了指手机上的日历,   “太子爷,今天都是大年二十八了,学校放假,你真把日子都过糊涂了。”   何景铄仰头想了片刻,果然,算日子也该是快过年了呢,   “那模拟考怎么样?”   最关键的问题他现在才想到,前几天魏俊行要考试了,考试前他还又帮他加强了复习,希望这次能出点成绩。   提到考试,魏俊行高兴起来,   “当然好了。”   他不无得意地拿出试卷,举到何景铄的面前。   何景铄嘴里含着牙刷,扫了一眼,   “就这也叫好?”   他一脸不屑地吐出一口白沫,   “这题目都做过了还错,你欠打是不是?”   他记忆力超强,虽没有一目十行的本领,但这数学试卷扫一眼,就看出魏俊行错在了哪里。   魏俊行抓着试卷,咬牙硬撑道,   “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你别打击我。”   何景铄匆忙几下刷完牙,拽过试卷又给魏俊行订正了半天。   到最后还不忘再给魏俊行发二颗枣子,   “这成绩虽然还不是很好,但比起当初那触目惊心的二十分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就是。”   魏俊行极为不自在的回道,怎么何景铄一下子成了要给试卷签名的家长。   何景铄收拾好自己,没事人似的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打算到楼下退房。   魏俊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犹豫半天,他知道他不能多管闲事,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学霸,那个助理梁鑫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他?”   走到门边的何景铄突然停下了脚步,想起来魏俊行黑灯瞎火地从凤首镇坐车赶来这里,一定是想多了, 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昨晚是他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主动要来的,今天不是放假嘛!”   何景铄转脸盯着魏俊行看了片刻,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喂,你别转移话题,我问的是梁鑫磊?”   何景铄反手把魏俊行拉出门,关上了房门,   “我的助理啊,赫叔入狱,我总要扶植自己的人手吧,小梁还算机灵。”   魏俊行明显对这样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他看梁鑫磊对何景铄的关心远不止这些,可是何景铄这么说了,他又没办法反驳,只好不情愿地跟着下了楼。   刚走出酒店的楼梯,魏俊行还想再打听打听梁鑫磊,迎面却又碰上一人。   他人刚出电梯,一身白色西装,笔直挺拔,一对桃花眼见了何景铄就铺满了笑意,自带风流,   “唉呀,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何家太子爷啊。”   何景铄只轻轻挑眉,嗯了一声,没做回答。   魏俊行一愣,因为这人长得太过好看,他便多看了一眼,那人的目光也流连地停在魏俊行的身上,   “这些日子不见,太子爷是从哪里捡了个宝贝回来?”   他不仅说话轻浮,甚至目光还毫无掩饰地从魏俊行的脸上挪到了大腿上。   魏俊行极为厌恶地瞪了那人一眼,可是那人却完全不在意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视线又落在了何景铄的身上。   何景铄脸上表情微动,没打算理会,只淡淡回了一句,   “白老师,这位是魏俊行,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我想的什么样你怎么会知道?”   那被称为白老师的目光又犀利地扫过魏俊行的脸,桃花眼里漾起笑意,猛地凑到了魏俊行的耳边,朝着他脸上吹了口气,   “如果太子爷不喜欢你了,不妨考虑考虑我。”   他修长手指一抬,一张带着香气的淡蓝色名片插进了魏俊行的口袋里,顺便在魏俊行的口袋上拍了拍,   “记得打给我。”   魏俊行瞠目,这什么人,哪里来的?何景铄怎么还叫他白老师,哪方面的老师,哪里有一丝为人师表的意思?   他拳头一攥就想直接挥到那人的脸上。   幸好何景铄及时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到了前台边。 第148章 :签名海报   退了房之后,何景铄也没再就那人解释一下,反而拉着魏俊行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次考试的问题。   魏俊行的担心这下不只是梁鑫磊了,还有这不着调的白老师,怎么他以前没觉得何景铄身边有什么人是值得他嫉妒的,可是现在看到有人接近何景铄他就有些吃不消。   何景铄说了半天,一转头看到魏俊行目光发直,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   何景铄抬手拍了拍发呆的魏俊行,叹了口气,   “算了,好不容易放假,不如放松一下,我们去看电影吧?”   提到看电影,魏俊行才一下醒过神来,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读书,背书都快把他逼成书呆子了。   “好啊,好啊,看什么电影?”   何景铄翻了个白眼,原来还是喜欢这些东西。   “早说好了,只放松这一天,明天计划依旧,复习依旧。”   魏俊行一时兴奋的脸被这一句又拉下一半,但依旧有些雀跃地道,   “好,知道了。”   这酒店旁边就有一栋商业大楼,集餐饮、休闲、购物、娱乐于一体,二人手牵手溜达着就直接上了楼。   电影院是在商业大楼的五楼,刚下了电梯,就看到一堆人围在电影院门口。   迎面一张巨幅海报,海报上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子搂着一位白纱长裙的女子笑得灿若桃花。   原来有人的笑容真的可以如春风拂过,令你心上寒冰消融,春暖花开。   海报是与人等比例放大的,魏俊行的目光一时间被海报上的人吸引住。   他一直觉得何景铄已经够好看的了,妥妥地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可是这楚怀歌更多了几分明艳的色彩。   跟在他身后的何景铄也抬脸瞄了一眼,有些不满地伸臂扒到了魏俊行的肩上,   “这海报P得脸都不像本人了,他本人一定很……”   “难看”二字还没出口,透过电影院旁边围观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处正在海报上签名的主演本尊。   同样的一身白色西装,那白毅穿着流里流气,但这位穿着就分外耀眼夺目。   魏俊行也跟着望过去,海报上的男主正坐在电影院特设的花冠高椅上给粉丝签名呢。   男子有些略长的发盖住了鬓角,手里握着笔低头刷刷写着,嘴角上扬,满是礼貌的笑,但即使是这样标准的笑容,也惹得一旁的粉丝惊声尖叫。   魏俊行眼前一亮,也顺手从旁边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张海报,排着队就挤到了前边,想找大明星楚怀歌签名。   何景铄本来是想去买电影票的,一瞧,魏俊行这怎么还追上星了,再看他冲着楚怀歌去了,这心里一个酸啊。   怎么着,魏俊行这不仅被自己调教开了窍,居然开始追着好看的人去了,这样下去还了得。   他跟着追上去,还没来得及拦下他,魏俊行已经挤到了楚怀歌的面前。   楚怀歌抬头冲着魏俊行笑了笑,“帅哥签在哪?”   魏俊行一愣,第一次见大明星,还以为他们都有保镖护着,架子很大,对人冷淡呢,可是没想到对方如此平易近人。   正想搭话,后边的何景铄跟了上来,一巴掌拍到了楚怀歌正要签名的海报上,压低嗓子厉声道,   “不必了。”拖着魏俊行就要往外走。   正要拿笔签名的人,手腕一翻,未见使力,却已将何景铄的手拦下。   他笑容依旧挂在唇边,低声道,   “这位先生,您的朋友想要签名,大家都在排队,您不要影响大家嘛。”   他说着,手下却没闲着,直接将大名签到了海报上,递给了魏俊行。   魏俊行露齿一笑, 点头道了谢,将海报叠好,郑重地塞进了口袋里。   何景铄看着一直傻笑的魏俊行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谁让他非要来看电影的。   何景铄到售票窗口买票时,一问才知道今天的电影全场都是那位大名星楚怀歌的电影《追爱》。   其他的电影都没排片。   他转脸又看到握着海报傻乐的魏俊行,一时间气都不打一处来,可是来看电影是自己提议的,如今又不看,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他拉着脸买了二张电影票,拖着魏俊行进了电影院。   刚找到座位坐好,电影就开场了。   那张看起来令人讨厌的脸一直就在电影屏幕上晃来晃去,何景铄什么内容也没看进去。   魏俊行以前喜欢看女人来着,龚念薇就是个例子,可是自从二人挑明关系之后,魏俊行这审美都被带偏了。   看他望着那海报发直的眼神,何景铄都有想把那海报撕了的冲动。   魏俊行抱着何景铄塞给他的爆米花看电影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留意到坐在旁边的何景铄脸上恨恨的表情。   直到电影散场了,看到男女主人公相拥走到一起,魏俊行才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俊男靓女,好浪漫啊!”   何景铄却听得异常地刺耳,   “什么俊行男靓女,你就只看到俊男了呗?”   魏俊行扭脸,这才发现何景铄一脸的不悦,他眨了眨眼,莫名有些得意。   魏俊行抿唇,又感叹了一句,   “这个楚怀歌本人比电影里还好看,是不是电影明星都这么好看?”   “切。”   何景铄抓起爆米花的纸筒就扔到了魏俊行脸上。   魏俊行一时间乐不可支, 扒着他的肩膀又来了一句,   “想不到第一次跟你出来看电影就遇到这么大的福利,以后一定要多跟你出来走动走动。”   何景铄一把拨开他攀上来的爪子,冷声道,   “我去下洗手间。”   暗地里咬牙切齿,再带你出来看电影,我就不姓何。   二人出了电影院,天色已经黑下来,已近年关了,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何景铄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魏俊行反而挺高兴的,他一边走,一边又掏出海报看,有时候还倒过来走,看着何景铄那张不悦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开心。   “学霸,电影看完了,我们还去哪?要不去吃饭吧,天都黑了,宁边市我不熟,你推荐个好吃的地方?” 第149章 :探望   何景铄闷闷不乐地瞪了他一眼,   “光看人家都看饱了,还饿吗?”   魏俊行又瞅了一眼海报,满是赞成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   “不吃饭了,回你家复习功课。你才考九十分,完全不能骄傲自满,还是要继续努力。”   何景铄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迈步就向着停车场走。   魏俊行一听要回家复习,立时傻了眼,大长腿迈开,一阵风地追上了何景铄,   “放假就是放假嘛,大过年的不用再复习功课了吧?”   “不行。”   何景铄斩钉截铁地道。   魏俊行紧赶了几步,拉起何景铄的手,哀求道,   “我没看人,我就是想这是我们第一次看电影,起码留个纪念吧。”   他说着嘴凑到何景铄的脸边啪嗒啜了一口,   “他没你好看,真的!”   “真的?”   “真的。”   确定地回了一句之后,他又酸酸地跟一句,   “刚才那个白老师,他看你那眼神就不对,你怎么就不解释一下?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何景铄听到魏俊行这么说,一时间心里舒坦了些,原来魏俊行是因为这个才故意气他。   “白老师他一直就那副德性,你别理会他就是了。”   不过他转而一想,他是了解白毅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魏俊行毕竟是第一次见,不误会才怪。   他们第一次出来看电影,想要认认真真留个纪念,也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想到这,他绷紧的面庞总算和缓了些,搂住魏俊行的肩,柔声道,   “那我们去刘叔那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何景铄停顿了半秒,   “一个早就要带你去见的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刘叔那吃饭,末儿咖啡馆本就不大,里面挤满了人,还有在外边排队的,座无虚席。   魏俊行和何景铄只好窝在后厨的一张小餐桌边吃了一顿饭。   不过刘叔的手意确实不错,牛排烤得很好吃,魏俊行不仅吃了一盘牛排,还吃了一个披萨。   吃完饭,何景铄开车带着他一路开去了宁边市的人民医院。   直到到了医院门口,魏俊行才想起来何景铄要带他来见谁。   之前他听张天师说,何景铄打开那个空间就是想要寻回何宇达的魂魄,而这一切折腾来折腾去,何景铄居然放弃了那么宝贵的一次机会。   站在医院特护病房门口时,魏俊行觉得从心底里都有些对不住何景铄,他应该早点来看望一下何伯父的。   何景铄推门而入,打发了守着的护工出去,他自己接手了照顾的工作,开始给就要上的人按摩,擦洗。   魏俊行看着安详躺在床上的人,他肤色苍白,异常削瘦,之前魏俊行只在网上见过何宇达的照片,如今看到躺在这里的简直与网上的判若两人。   魏俊行也听到过龚念薇当时的说辞,但无论如何,想要留住父亲而努力尝试的何景铄令魏俊行深深的心疼。   他也跟着坐在另一边照着何景铄的手法帮着按摩,给何宇达擦手,擦脸。   隔着衣物,何宇达的骨头硌到了魏俊行的手,若从第一次他们被强制传进幻境开始算,这也大半年过去了,一直躺在这里身体又如何受得了。   虽然何景铄倾尽所有想要留住他,但生命眼见的流逝,又是谁能留得住的。   魏俊行偷偷瞄了何景铄一眼。   何景铄脸上尽显忧色,却又隐忍着,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对他来说愈显艰难。   他最近比较忙,白天要顾着公司,晚上又要守着魏俊行复习功课,已经有几天没来医院看过父亲了。   何景铄一直沉默,魏俊行也没有言语,只有病房里嘀嘀嘀的仪器响着的声音。   魏俊行默默看着何景铄收拾好一切,他才轻轻挪到何景铄身边,   “对不起。”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对不起何景铄,因为小黑,因为眼前的何宇达,因为这一切来之不易的安宁,都是何景铄付出一切换来的。   何景铄抬脸,病房里黯淡的光线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半是阴暗半是晦涩。   “没什么, 你也听到龚念薇说了什么,我折腾了这么久,或许不过只是徒劳。”   他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父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靠着营养液维持的生命又能延续多久?   “学霸,别放弃,还有希望的。你也看到了,魏灵公的那个幻境是可以存着灵魂的,若是何伯父真的去到了某个幻境,他这种状态也是有可能的。”   何景铄抬头,眼中已是满布泪光,魏俊行无声揽住他,   “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吧。”   何景铄挂在眸间的泪滴如珍珠般滑落,他投进魏俊行的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我们都见过家长了,不跟你过跟谁过?”   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想念的这个人真的会在另外一个空间等着他吗?   魏俊行伸手紧紧抱住他,眼眶酸涩,何景铄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承认这件事对他来说太过困难了。   “等张天师那边准备好了,我陪你去找。”   何景铄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下呼吸,   “当初医生诊断他成植物人的时候,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好好的父亲,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我四处寻找救治他的方法,最后找到了张天师那里。   之前父亲喜欢去山上跟张天师谈论道法,每每一去就呆上好几天,我之前一直还嘲笑他过于迷信,后来张天师说他有法子的时候,我居然还信了。   张天师让我去找那个平安扣,他说司南完整了或许能找到父亲,可是到头来,他还是把我们送去了魏灵公那里,最终也没有父亲的下落。   或许龚念薇说的对,父亲就是真的病了,离开了,我也应该放手了。”   他说着说着,趴在魏俊行身上又低声抽噎起来。   魏俊行轻轻拍着何景铄的后背,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   他现在理解了何景铄第一次去他家时那样羡慕的目光是所为何来了。 第150章 :因为寂寞   魏俊行的泪也差点跟着落下来,可是他不能这样在何景铄父亲的病房里与何景铄抱头痛苦,   “不是还有我吗?没有试过就不要再提放弃这种事。”   他轻轻擦去何景铄眼角的泪,   “虽然一切还没有眉目,但现在我们起码有那么一线希望,一切都有可能的,你别多想了。”   二人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何景铄开车一路回了凤首镇,到了镇上已经十一点多,街上竟然还是很热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何景铄直接开车进了魏俊行家小区,魏俊行家三楼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他们开门进去的时候,魏妈妈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他们回来。   何景铄礼貌地打了招呼,进门的时候眼圈还有些红,魏俊行怕妈妈又好奇打听,忙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魏妈妈看二人已经吃过了饭,又都好好地回来了,也放下心来回房休息。   魏俊行拖着何景铄进了屋,反正这晚他也不想复习,干脆就想跟何景铄说个清楚。   何景铄自从带着魏俊行见了父亲之后,心情一直很不好,有些沮丧,被魏俊行拉着往床上一推,顿时瞪圆了眼,   “阿行?”   魏俊行随即贴上来,搂住他,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   “我又不是你,天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何景铄翻了翻眼皮,   “我没什么心情开玩笑。”   魏俊行搂过他,嘴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不是这个,还有一件事情,是你昨晚你酒醉时说的。”   “什么?”   何景铄眉毛一挑,眼瞪得更大了,   “我说了什么?”   “你说狐狸精杀了黄鼠狼,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黄鼠狼,所以,你觉得狐狸精跟魏灵公之间有着某种交易。”   何景铄眼睛眨了眨,这件事他本来没打算告诉魏俊行的,可是世事难料,   “然后呢?”   何景铄望着魏俊行脸上淡漠的神色,他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在意。   或许在魏俊行的世界里,那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小插曲,反而是自己太过在意这件事了。   “是因为寂寞,这是魏灵公的原话。寂寞让他不得不选择与黄鼠狼一起共处,可是黄鼠狼真的死去之后,寂寞又让他选择了杀死黄鼠狼。”   因为寂寞,那种不被理解,又温暖不了的寂寞。   “魏灵公抓走你之后,就是对你说了这些?当时他把你困在大殿里一整夜,就是解释了狐狸精为什么背叛了黄鼠狼吗?”   何景铄一早就想知道那夜在藤蔓缠绕的大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之前魏俊行总支支吾吾不想说。   当时他看他魏灵公衣衫不正地从大殿出来,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若不是魏俊行昏迷没醒,他都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事。   魏俊行本想着与何景铄坦诚以对的,可是魏灵公与他的事太过复杂,他不想说,怕何景铄又误会。   “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难得明天放假,又是过年,好好休息吧。”   何景铄想知道,可是又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他见魏俊行神色古怪,干脆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又生生把自己的好奇心掐灭了。   魏俊行伸手拉过被子,给何景铄盖上,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魏灵公他本意并不坏,只不过当年的纠葛太深,他一时放不下罢了。其间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第二天就是除夕,魏俊行难得一天早睡,晚起,等早上醒来时已经快到了中午。   魏妈妈单位也放了假,在忙里忙外的收拾屋子,见魏俊行和何景铄起床了,就吩咐他们贴对联,帮着收拾。   何景铄公司那边也放了假,这几天也不想回宁边市,就赖在魏俊行家里不走。   魏俊行也间接跟妈妈提了提何景铄家里的情况,魏妈妈向来人就心软,连反对都没反对地就同意何景铄留在家里过年,简直就把何景铄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   但亲归亲,魏俊行还是担心魏妈妈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会受不了,他也旁敲侧击地提过一些,但魏妈妈似乎根本没往那方面想,魏俊行也只好作罢。   这个时候魏俊行正抓着春联,踩在凳子上比量着要往门框上贴春联。   何景铄就站在一边帮他剪透明胶带,一节节剪好,递给魏俊行,魏俊行再把春联贴上。   这一年魏俊行光进医院就进了二回,晚上吃饺子的时候,魏爸爸特意叮嘱魏俊行,明早要早点起床,去山上的庙里烧香,求菩萨保佑来年一定平平安安。   魏俊行苦笑了一下,与何景铄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魏爸爸的目光落在何景铄身上,又移到魏俊行脸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二人看了看。   魏俊行扒拉着碗里的饺子跟何景铄说着庙里拜神烧香的事,吃完饭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看春晚,吃水果,一直到凌晨一点多。   还没躺下睡几个小时,他们就又被魏爸爸喊起来,一起上山去庙里烧香。   说真的,魏俊行从小就不信这些神啊怪啊的,可是自从跟何景铄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有些信了。   有些事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他被传送进那个幻境,虽是因何景铄而起,但却是因魏灵公的一丝执念。   若是当年何宇达没有找到司南,何景铄找不到张天师,没办法开启那个空间,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他跟何景铄也不会有交集,那他的人生轨迹又将如何?   魏俊行跪在庙前的蒲团上捧着三柱香,斜睨了何景铄一眼,何景铄跟他一样举着香,隔着冉冉升起的白烟,默默与他四目相对。   魏俊行默默在心里许愿,希望这一年何景铄的父亲能醒过来,让何景铄重拾天伦之乐。   何景铄起身把香插进了香炉里,掏出手机,拉着魏俊行走出庙门。   “来,我们拍张照吧,还从来没有同框过。” 第151章 :想要奖励   魏俊行四下看了一眼, 发现魏爸爸已经去了另外一个殿里添香油,他迅速地凑近何景铄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何景铄及时地按下了快门。   自庙里回来之后,魏俊行又带着何景铄在凤首镇上遛达了一整天,把他们想玩的,能玩的都玩了个遍。   最后还带着何景铄去了游戏厅,在那里跟何景铄比拼了一把骑摩托车。   玩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天很快过去,魏俊行吃完了初一的晚饭,很快又被何景铄拉着开始了复习。   魏俊行虽是苦着脸,但他心里却是暖暖的,因为何景铄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把学习当作游戏,一关一关地闯着,虽然经历一次次失败,却又一次次站起来。   寒假前最后的一次模拟考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开了窍,对于怎么学习,怎么背书,都有了一套自己的方法,但这其间受何景铄的影响最大。   初三过后,何景铄也忙了起来,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晚上赶不回来,也把魏俊行要复习的内容传给他,让他按照他的计划复习。   每天上课按照老师的复习计划走,下课按照何景铄的复习计划走,魏俊行自小学到高中,上了这么多年学,从来没有像这一年这么努力过。   转眼已经进了五月,最后一次模拟考,他居然以680分的成绩考到了全班第二名。   令所有补习班的同学和老师都刮目相看。   何景铄一听说这个消息,开着车就从宁边市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凤首镇,带着魏俊行去镇上最贵的馆子大吃了一顿。   眨眼间就是高考的日子,考试是在宁边市考的,魏俊行考试的地点恰好离何景铄家不远,魏妈妈和魏爸爸本来也想跟着去看看,却都被魏俊行婉言拒绝了。   六月六号一大早,何景铄就开车带着魏俊行到了宁边市的家里。   下午看考场,恰好何景铄学校有课,不能陪魏俊行,魏俊行就自己遛达着去了学校看考场。   本来考场离何景铄家不远,走路也就是十几分钟,但南康大学却在宁边市的最东边,离他家比较远,去上学要穿越大半个城市。   平时何景铄不怎么回家,要不就是在公司里,要不就是去魏俊行家。   魏俊行考试在即,他感觉自己比魏俊行还紧张,还好最后这次的模拟考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若是正常发挥的话,考进南康不成问题。   南康大学往年的分数线都是660分左右,魏俊行能考到这个成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所以没什么意外的话,肯定能考上了。   何景铄从学校里出来,想着魏俊行差不多也看完考场了,给魏俊行打了个电话。   魏俊行很快接了电话,   “学霸你在哪?”   “刚出来学校,你呢?”   “看完考场了,我在中间一排,位置还不错,你快回来,我饿了。”   何景铄皱眉,这天天真当自己是保姆了,可又忍不住心里欢喜,他就是要魏俊行离不开自己,眼里心里都看不见其他人才好。   “等下,一会就到家。”   何景铄开了车,正要出校园,看到车子前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一闪而过,那女的一身粉色长裙有些像龚念薇。   回来之后,他也帮着龚念薇联系了一些演员的工作,但成果不是太好,有一阵子忙得没见过她了。   在校园里也没碰到过她,这天倒是有些奇怪。   她旁边的那个男人,他看着有些眼熟的背影,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何景铄怕魏俊行等急了,也没再细究,开着车就往家里赶。   魏俊行早早地就回了家,坐在沙发上看书,等着何景铄回来。   李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何景铄轻轻开了门,扔下书包,悄悄摸到沙发后边,趁魏俊行不留意,一把搂住了他。   “复习得怎么样了?明天有没有信心?”   魏俊行抬脸,望着屋顶想了想,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还有,那个最终的奖励什么时候能兑现?”   何景铄翻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   “你想得还真多,不过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不用担心。”   他拿了个葡萄送到嘴边吃着,擦了把手,开始帮魏俊行捏肩,   “明天考试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再仔细,拿出你最后模拟考的实力来。”   魏俊行抓着书本,挺直了腰,低声嘟囔了一句,   “挺期待的。”   何景铄手下狠狠用力,捏得魏俊行嚎了一嗓子,二人立时在沙发上动起手来,你来我往过了几招,累得一身臭汗才罢休。   一直备考了这么几个月,实在是憋闷的厉害,何景铄是想让魏俊行进南康。   若是考进去了,不仅是对去年考零分的魏俊行一个交待,更是对魏妈妈和魏爸爸一个交待。   吃完饭,魏俊行被何景铄早早赶进房间睡觉,他睡的是何景铄的房间。   而不考试的何景铄想着明天考试,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又想着他们将来怎么面对魏俊行的父母,反而越想越紧张的有些睡不着。   明天就要考试了,魏俊行也不想再看书,早早躺在床上,大脑放空,想早点睡下。   奈何也是过于兴奋,躺了好一会,也没睡着,看了一眼挂钟,才不过刚刚九点多。   这个时候平时他都是在背书复习,这一下子早睡,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他穿上鞋走到阳台边,望着窗台下茂盛的植物,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金秋十月,银杏的叶子都黄了。   这次却是生机勃勃的六月,蝉鸣阵阵,像极了幻境里那个有着蝉声的夜晚。   他没开灯,就趴在阳台上,躲在黑暗里望着阳台下边的树丛,这一年经历的事太多太多,不能想。   隔壁阳台一声响亮的哨声惊醒了他,隔着一截白墙,魏俊行听到何景铄愉悦的嗓音,   “阿行,你没睡?”   “睡不着。”   很快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何景铄推门进了屋子。   魏俊行依旧站在阳台上没动,轻声解释道,   “本来也想着早些睡,可是就是没有睡意,或许是习惯了背书的日子,反而一下子不太习惯这样早睡了。” 第152章 :高考   何景铄进门开了一盏灯,踢拉着拖鞋猛跑几步,向着魏俊行冲了过来。   魏俊行伸臂接住,他双腿缠上了魏俊行的腰,搂住了魏俊行宽厚的肩膀。   本来天气就热,魏俊行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   何景铄一跃上来,胸膛几乎贴到了魏俊行的脸上,魏俊行一怔,搂紧他,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你这是谋杀啊,我要是断了胳膊,明天考试你替我去啊!”   他说着松了手,将何景铄轻轻放在了地上。   何景铄眼神一亮,凑到他耳边满是诱惑地低语,   “你睡不着,是不是因为是躺在我的床上?要不要我帮你舒解一下,累了就睡着了。”   魏俊行脸上一热,却又忍不住心生雀跃,   “你不是需要仪式感吗,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何景铄站在阳台边,搂着魏俊行的腰,抿唇笑了笑,   “我说帮你,又不是什么,仪式感的东西还是要等到你考上南康之后。”   “切。”   魏俊行不为所动地叹了口气,极郑重道,   “谢谢你,学霸。要不是因为你,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能考南康大学。”   这夜色,这房间,这暧昧的氛围,魏俊行居然还如此镇定地说出这样的话,何景铄一时间有些不解,是自己最近当保姆当的魅力减褪了吗?   学霸只是这么一想,脑仁就疼了起来,他光着脚往魏俊行跟前凑了凑,腰贴在魏俊行的腰边,冲他耳边吹了口气,   “等你考完试,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魏俊行心里升起一股又热、又暖的情绪,说不上来怎么着就又躁动起来。   这人是不清楚现在的处境,还是不清楚明天就要考试了?这个时候来试探他的耐力吗,   “你家就很好了。”   何景铄低低笑了一声,   “自然还有更好的地方。”   他说着,踮起脚在魏俊行唇边一咬,   “早点睡,明天好好考,我等着你。”   说罢狠狠在魏俊行腰上捏了一把,跟他来时一样,一阵风似地又卷走了。   魏俊行无奈地笑了笑,躺回床上,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明天要考试了,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他不能再失败了,一定要考上才行。   他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梦里又看到了魏灵公含泪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把魏灵公冢挖了。   可是他还没答应,一转眼魏灵公又面目狰狞地冲他甩着藤鞭,欲要致他于死地。   魏俊行猛然间惊醒,大汗淋漓,一看时间,天啊,已经八点了,离考试只剩下一个小时。   他定的闹钟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魏俊行一边套衣服,一边住卫生间赶,还顺带拍了拍隔壁何景铄的门。   何景铄居然也睡过了头。   李姨准备了早餐,看两人急匆匆地下楼,就慌着摆碗快,   “不用急,来得及。我看阿行考试,景铄怎么还这么紧张啊?”   何景铄一边擦着头,一边钻进了厨房帮着端碗,   “他要是考不上,我的幸福就完蛋了,我能不紧张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站在厨房边的李姨都没怎么听清,餐桌边的魏俊行却冲着厨房来了一句,   “放心,我有信心。”   何景铄把一碗粥推到魏俊行面前,又给他剥鸡蛋,   “你别只是嘴上说,心口一致才行,必须发挥好,否则我给你好看。”   他一边吹着碗里的粥,一边朝着魏俊行挥了挥拳头。   魏俊行抱头躲避,迅速拿下他手里剥好的鸡蛋,一口吞下。   何景铄盯着魏俊行吃完饭,又跟着他上楼监督他收拾考试用的东西,一路开车送他到了考场门口。   本来他想直接开进学校把魏俊行送进教室才放心,可是学校门口的保安死活不让他进去,他也只好作罢。   何景铄本来公司也有事,学校还有一节课,可是他却无心去公司,也没心思去学校上课,就跟一群在外边等孩子的父母们大眼瞪小眼。   有一个在等孩子考试的阿姨见何景铄望眼欲穿地看着魏俊行进考场,冲着何景铄就唠叨上了,   “那考试的是你弟吗?看起来你也不大,这父母还真是放心,怎么就让孩子来送孩子考试呢?”   何景铄立马脸都绿了,   “阿姨,那是我……”   算了,跟他废这个口舌干嘛。   他就在考场外边找了一处树荫,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梁鑫磊,让他取消今天的行程安排。   学校那边就直接旷了课。   李姨说得一点也没错,他没参加高考,但他确实比此时参加高考的魏俊行还紧张。   真担心魏俊行一个发挥失常,就与南康失之交臂,到时他们……   最不好的结局,就是二人分开。魏俊行考去了哪里,要接触什么样的人,他从此就不知道了,那种感觉想想就很难受。   何景铄跟大多数考生的家长一样在担心高考生魏俊行的成绩,但担心之余,更担心将来二人的处境。   毕竟他们的关系有些特殊,而魏俊行刚生出的那点心思还没成熟,将来离开他的视线,保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他们的未来完全在魏俊行这一次的考试上。   要是考上南康,别说去跟魏妈妈说,就是他们在一起相处久了,自然更有能力对抗外边的压力。   他这边虽然没什么问题,可是魏俊行那边毕竟还有父母在的,他不能自私地让魏俊行来面对这一切。   魏俊行在考场里绞尽脑汁答题时,何景铄就站在考场外左思右想平衡各种关系。   两人都没闲着。   二天的高考,魏俊行忙得不可开交,何景铄就把他送进考场,自己等在外边,一直等到魏俊地出来。   最后一场考完,魏俊行如释重负,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何景铄迎上从考场里出来的魏俊行,帮他捏肩,揉手,   “怎么样?难不难?能考多少分?”   魏俊行晃了晃有些发僵的脖子,   “我感觉……”   他脸上表情凝重,话说了一半停在了那里,何景铄立时紧张起来,   “其他的课程都挺好的,怎么外语还这样了?单词都不认识?” 第153章 :愿望   魏俊行低头,压抑着笑声,答道,   “挺好的。”   何景铄这才察觉是魏俊行在骗他,立时一拳扫到了他的腰上,   “嗨,你知道我担心你还在那哄我,你真是学坏了。 ”   魏俊行手里的透明文件袋朝着空中一丢,伸手抱起了何景铄,原地转了几圈,   “啊,终于考完了,太好了。”   何景铄被他转得直犯晕,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算放松下来。   他看着魏俊行欢笑的脸,有那么一刻真是很满足了,一直以来被父亲,公司各种事困扰的自己终于算是有了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阿行,走,带你去南康大学看看。”   “啊?真的吗?”考试才完,就要实地去看自己要上的大学,心里还有些小忐忑,不过魏俊行心里更期待的不是这个。   “自然,现在就走。”   何景铄挣扎着从魏俊行的怀里下来,拉起魏俊行小跑着去了停车场。   一路上都有从考场出来的学生,有的在路上狂奔,有的跟同学一起边跑边丢书,丢资料,终于可以跟这些年被束缚在教室里的自己告别了。   魏俊行看着,也忍不住心里一阵的悲喜交加,   “学霸,你不经历高考,完全不理解高考之后的感觉。”   何景铄开着车,目向前方扬起眉,   “你别说我没体会,就你来认考场那一晚,我都没睡好。   就梦见自己去考试,总是找不到考场,好不容易找到考场了,又发现自己忘了带笔,这一夜给我急得啊。”   魏俊行扭头,看何景铄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难怪李姨说我考试,你比我还紧张。 ”   “能不紧张吗?我可是在魏妈妈那立下军令状的,要是你考不上,我一定会被扫地出门,更别说上门提……”   他一句话没完,魏俊行长手一伸,捂住了他的嘴,   “要说提亲什么的,也是我来吧,怎么轮得到你?再说,你不都已经登堂入室了吗,就算已经过了门了。”   “喂,阿行,你学坏了,真的,以前你不这样的。”   魏俊行趁何景铄开车不能乱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就这么说定了。 ”   “什么说定了?”   魏俊行笑了笑,   “还有学霸听不明白的事吗?就是那个意思。”   车子很快穿越半个城市的街道,停在了南康大学的校门口。   去年秋天,魏俊行刚醒来,被保安拦在大学校门外,当时的他手足无措,情难自已。   可现在,他要跟何景铄一起走进这里,像极了一场梦一般。   已经放学了,好多学生从学校里走出来,落日余晖洒在校园的干净柏油路上,炎热的空气中飘荡着栀子花甜甜的香味。   何景铄从车子前边的工具箱里拿了个校徽给魏俊行别在胸口,两人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校园里。   门口的保安似乎还是原来那个大叔,可他已经不记得魏俊行的面孔了。   校园的花圃中长着成片的栀子花,路边则种得多是松树,落满了松针的长椅上,时不时有同学坐在那里看书。   魏俊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他终于可以走进何景铄上的大学来看一眼了。   何景铄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路边各个科系的大楼,宿舍,以及学校里好玩的事情。   魏俊行看着什么都新鲜,问东问西,最后二人停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旁边。   何景铄进去买了二个冰淇淋出来,递给魏俊行一个,拉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   “你看了这么一圈,有没有想好报哪个系?”   魏俊行热得不轻,T恤都粘在了身上,却掩饰不住他的兴奋。   他咬了口冰淇淋,想都没想地又把问题抛给了何景铄,   “你说呢?我应该学什么?”   何景铄见他一脸的无所谓,真是为他汗颜,难道辛苦一年考进来就是什么也不为吗?   “我学的是工商企业管理,是想着毕业之后替父亲管理公司,你呢?有什么梦想,愿望之类的?”   魏俊行抬头望着长椅边上一盏昏暗的路灯,呆了片刻,他有什么梦想呢?他想考进这里不过就是想离眼前的人近一点。   学什么专业?他有什么特长?又想要什么呢?他居然都没仔细想过。   魏俊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门道来,   “想不出,你说呢?”   何景铄听他这么说,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阿行,你的人生没有追求了吗?”   魏俊行又抬头极认真地想了想,   “有,倒是有一个……”   “什么?”   何景铄舔着就要化掉的冰淇淋,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魏俊行终于开了窍,等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呢,   人家却低低来了一句,   “就是你。”   何景铄那比城墙还厚的老脸突然一下红了起来,好吧,这也算是一个。   “当初我想考进南康,就是因为你在这里。至于学什么专业,我现在还真没考虑好。不如也学工商企业管理吧,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某人,现在为了离自己更近,还要跟自己学一样的专业,他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还是应该感动。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来影响魏俊行的决定,万一他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这样自然是好了,我也想离你近些,”   他说着,还向着魏俊行身边靠了靠,   “可是你总该有自己的爱好什么的,我都支持你的,绝不勉强。”   魏俊行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扔进了垃圾筒,擦了擦手,又仔细想了想,   “我倒是有个爱好,就是打篮球,其他的什么都没坚持下来。要不进大学就加个篮球队什么的,至于学什么专业,就离你最近的就行,就工商企业管理最好。”   他大手一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校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二人还坐在长椅上谈论魏俊行的人生大事。   “等分数下来还有一段暗,你可以再好好想想,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何景铄甩开步子,率先朝着校门走去。   魏俊行见他没有要开车的意思,显然要去的地方离校园很近了。 第154章 :仪式感   出了校门向右边一拐走了不到五百米,魏俊行就看到了一个叫馨园的小区。   何景铄迈步进了小区,魏俊行也紧赶着跟了进来。   小区跟一般的小区一样,种满绿植,规划整齐,干净整洁,偶尔有出门遛弯的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聊着天,休闲惬意。   何景铄熟门熟路掏了门禁卡,刷了电梯,带着魏俊行直上了一个高层的十六楼。   眼看着他掏钥匙开门,魏俊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是?”   何景铄向着魏俊行弯腰做了请的姿势。   魏俊行有些迟疑地走进门,打量一眼,房子不大,但沙发桌椅一应俱全,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难怪何景铄最近都忙东忙西的,还神神秘秘的不跟他说,原来是一直在搞这个,   “学霸你这是想要金屋藏我吗?”   “你说呢?上大学之后,你肯定不能回家,我们又不能住宿舍,自然是要找个住的地方。   反正就住几年,到时候毕业了,转手一卖,就当投资了。”   魏俊行摸了摸还透着木料香味的长桌,   “学霸,你这脑子用在赚钱上也是顶好使的。”   二室一厅的房子,刷了纯白的墙,家具用的是淡玫瑰金色,看着很是大气。   “只简单买了几件家具,能用得上的都有,等十月份你住进来了,需要什么我们再去买。”   说着,魏俊行已经推开了卧室的门,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一个相框。   他鼓着腮帮子亲在何景铄的脸上,何景铄含笑的目光对着他,正是初一那天他们从庙里上香出来,站在许愿树下,何景铄拉着他拍的二人唯一的一次同框照。   当时魏俊行还有些莫名其妙,何景铄这人不怎么喜欢拍照,那天竟然破天荒地拉着他要拍照片,原来是用在了这里。   何景铄抢前一步,进了卧室,拿起了桌上的相框,   “想给你个惊喜,所以就没告诉你,如何?”   魏俊行双臂一伸,将他拉进怀里,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动,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真的?”   “嗯,一千一万个真。”   他低头吻上何景铄的唇,舌探进他的口中,何景铄说要等着他考上南康大学的那一天,可是他等不了了。   就是此时此刻最合适。   何景铄怔了一下,身体贴上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想要跟眼前的这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感觉得到魏俊行的颤抖与欢愉都是发自内心的。   这个人,从闯进他的世界开始,魏俊行就已经深深陷入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他想用一辈子去守护这个人,直到地老天荒,垂垂老矣。   魏俊行有些发红的眸子落在何景铄被润泽的唇间,看他微红的面颊,长长眸毛下被点烧的艳红的双眼,灿若桃李。   何景铄低声叫着,“阿行?”   他的声音带着无言的诱惑,像是一种热烈的邀请。   魏俊行咬着他的耳朵,   “我学习了一下,不用担心。”   魏俊行停了停,牙齿轻轻咬在他的耳边,引起他全身一阵战栗。   何景铄为了这样的一天,准备了所有的东西,可他呢?   除了自己之外,似乎一无所有,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想给他这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   想要同他一起过完剩下的岁月,想要他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   何景铄看魏俊行愣了一下,撑起身子搂住他的脖子,   “只有实践后才知道有没有学会……”   魏俊行轻轻吐气,   “我爱你。”   无论是学习,生活,还是步调,他们都有着不同的节奏,而爱却让他们统一了这不同的步调,渐渐一致。   魏俊行会记得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对着一个人用尽了全部心力地想要爱他,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他。   而那个人,一步步带着他飞过来,飞向一片拥有着棉花堂般又软又甜的梦幻天堂里。   时间似乎静止了,又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二个人离得如此近,近到负距离的时候,才相信世间最契合的爱意,不过就是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何景铄喜欢这种感觉,似乎期盼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寻找了一辈子。   虽然进门时何景铄开了空调,但屋子里还是因为他们的剧烈运动而升温,燥热得有些不正常。   魏俊行动了动,拿了床边的毛巾轻轻帮何景铄擦着汗,还没擦几下,唇又贴着他的后背,一路滑下来。   何景铄有气无力地抬手,抓住他的手,阻止道,   “别,让我休息一下。”   魏俊行轻笑,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反正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会有的……”   他说着细长的手指又划过他的脊背,引起何景铄一阵战栗。   何景铄扭身,想要阻止魏俊行的动作,一翻身,直接又暴露了自己的心口不一。   魏俊行俯身,咬在他的耳朵上,何景铄一声尖叫,差点掀翻了屋顶。   他抓着魏俊行的肩膀,拉他上来,粗哑着嗓子求饶,   “我腰……要断了。”   魏俊行伸臂搂住他,手摸到他的腰上,帮他揉了揉,   “好吧,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帮你洗洗。”   没等何景铄点头,他又抱着人进了浴室。   房间里的浴室小,只安了淋浴,魏俊行扶着何景铄打开了水龙头。   水滴落在何景铄如缎股的肌肤上,朦胧的水汽打在浴室的玻璃上,一切都有些虚幻的不真实。   一室寂静里只余下哗哗的水声。 第155章 :门挤了手   洗澡时,魏俊行见何景铄那里有些红肿,起来找了半天,也没见屋子里有药,想来何景铄没想到这个。   何景铄被放回床上就裹着被子, 抚着腰,不停喊要断了。   连魏俊行什么时候出去,他都没留意。   可是刚下楼,魏俊行又犯了愁。   买什么药?这种伤口怎么说得出口,啊,太羞于启齿了。   小区楼下就有一个便民药店,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探了个头进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伤口。   药店的店员也是一个小伙子,看起来也没比魏俊行大几岁,见来了顾客,热情地露出笑脸。   可是他见人就在门口站着,又想进又不想进,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好又低头去整理货架。   魏俊行进门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   “就是被门挤了,有点红肿,抹什么药好一点?”   “出血了没出?”   “没。”   这小伙子转身从货架上给他拿了一瓶云南白药,   “喷一下就行了。”   魏俊行一瞧,喷的药,不太合适吧,   “有没有抹的?效果好一点的?”   店员扫了他一眼,这人看着眼生,第一次来这个小区,新住户?   倒是有一种药膏是抹得来着,小伙子转身去货架上扒拉了半天,好吧,好像是卖完了。   不过他想了想,为了给新住户留下一个好印象,又不想失去这笔生意,就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管马应龙。   “这个吧,消炎止痛疗效奇好。”   魏俊行伸手一把抓了过来,付了钱,拿着药膏就跑出了药店。   他觉得这小伙子一定有问题,他是看出了什么嘛?   还没刚出药店,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小黑狗,迎面拦住他,冲着他跳脚汪汪直叫。   魏俊行正想绕过他回家,那小黑狗又摇头摆尾的凑了上来,窝在他脚边直舔他的鞋子。   魏俊行看到这只毛色发亮的小黑狗,一下子就想到了小黑的小时候,小黑那时候也是这样可爱。   他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脖子,小狗睁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与他对望,像个无辜的孩子。   他看了一眼四周,没看到狗的主人,拿着药回去的时候,小狗就跟着他一路上了电梯。   魏俊行无奈,只好放小狗进门,想着这狗一定是小区里的,一会出来贴个告示,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小狗跟着他进了屋,四处撒欢跑着,跟进了自己家一样。   魏俊行拿着药膏进了卧室,他走之前一直躺在那喊腰断了的何景铄,此时已经爬了起来,躺在那打电话。   他见魏俊行进来,笑着朝他摇摇头,嘘了声,接着说道,   “明天我去看看,你别急,我今天过不去……”   魏俊行禁声,把人拉过来,就想给何景铄上药。   那跟着进来的小黑狗也不知道怎么就又跟着进了卧室,冲着他们汪汪叫了二声。   此时何景铄正举着电话,魏俊行拉着他的裤腰,这说不出口的暧昧姿式,在一只小狗的睽睽注视下,一时间像按了暂停键。   何景铄的电话还没打完,平空里突然冒出一声响亮的狗叫声,把他吓得电话直接掉到了地上。   电话那头的梁鑫磊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电话里一直问,怎么了,怎么了,要不要我报警?   何景铄瞪着门口的小狗片刻,又转脸望了一眼扯着自己裤子的魏俊行,然后又看了眼露出半截的自己的腰,立时拽住裤子,一脚就给魏俊行蹬到了床底下,   “魏俊行,你想干嘛?”   他朝着魏俊行怒吼。   魏俊行被一脚踢到了地上,坐在那与冲进来的小狗来了个四目相对,没想到他好心收留它,它居然还有偷窥的癖好。   魏俊行就地踢出一腿,将小狗赶出了卧室,哐当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他把何景铄的手机捡了起来,又帮他拨给了梁鑫磊,催着他快点解释一下,别真的去报警了。   何景铄揉着头又给梁鑫磊解释了一番。   魏俊行这才又拿起药膏,帮何景铄抹。   何景铄瞅了一眼药膏眯起了眼,   “阿行,你这都知道,药店的人没问你?”   魏俊行低头抹着,认真地道,   “问了,我说挤着手了,他就拿了这个给我。”   “啊?哈哈哈……”   何景铄笑翻在床上,   “门口的药店吗?这人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啊!”   魏俊行给他抹完药膏,又把何景铄按回床上,   “你先休息一会,饿不饿?点外卖?”   何景铄搂着他的腰,软软道,   “你以后得好好待我,不许出轨,不许看别的人,不许有外心,还有,必须全心全意地对我,不可以有外人。”   “你这是赖上我了呗?”魏俊行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没错。”   魏俊行摸了摸他的头,给了他一个毋庸置疑的眼神。   何景铄枕着魏俊行的大腿,看着他点餐,突然想起来外边还有一只偷窥狂。   之前他不觉得养只宠物会如何,但经历过幻境里的小黑事件之后,他不自觉就把这宠物带进了人的设定里,想到刚才那一幕,简直就是丢死人啊。   “那狗快点处理了,要不我们晚上吃狗肉火锅?”   魏俊行划拉着手机,头都没抬,   “就买药的时候跟着我上来的,也不知道谁家的,明天贴个告示,找它的主人来认领。”   “你倒是好心,抓紧的……送走”   何景铄一句话没完,就听到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魏俊行把药膏涂好,将何景铄按进被子里,   “你别动,我去看看。”   魏俊行下床开门,本以为这个小区里不会有什么认识的人,可是门外真的就是站着一个老熟人。   当然也算不得太熟,就是之前在酒店一楼见过一面的白老师白毅。   白毅一身黑色运动衫,满头大汗地用劲按着门铃,在魏俊行开门的瞬间差点就趴在门上。   “白老师?”   那天看电影之前见过这人,何景铄只说他本来就是那样,可是见到他眯起的桃花眼,魏俊行就心里很不舒服。   “我听楼下店里的人说俊子跟着你走了?” 第156章 :置气   “俊子?”   魏俊行蹙眉,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第一次来不仅有一个认识的熟人,还能熟门熟路地找上门。   “啊,就是那只小黑狗,我夜跑去了,它没跟上。   听药店的说是跟一个陌生人走的,我就知道最近这小区里新搬进来的一户是这里,所以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碰到了熟人!”   他挑眉向着屋子里望了一眼, 魏俊行胳膊迅速架到了门边上,阻挡下他的好奇心。   白毅也没想进门,只是朝着屋里喊了声,   “俊子,回家了!”   他这一嗓子下去,很快那只偷窥狂小黑狗屁颠屁颠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魏俊行抬了抬腿,这只叫俊子的小黑狗,一溜烟地奔到了白毅脚下,冲着他尾巴摇得跟扇子似的。   白毅弯腰抱起了小黑狗,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想不到你会住进了这个小区,我们就变成邻居子,没事给我打电话出来聊聊天。”   何景铄见魏俊行出来半天还没回去,就觉得有些奇怪,毕竟魏俊行是第一次来这里, 怎么着也不会碰到熟人吧。   他穿上衣服,捂着腰走出卧室的时候,正好就瞧见一脸坏笑的白毅正趴在魏俊行耳边嘀咕着什么,立时就冒起一股火起。   他一步冲上前,将魏俊行拉到了身后,   “白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毅打量了一眼只穿了一套简单的白色家居服的何景铄,嘴角撇了撇,   “我一直住在这里。反倒是你太子爷,怎么会放着大房子不住屈尊搬来这里?”   “搬来这里自然是为了上学方便,我们还有事,就不请白老师进来坐了。”   何景铄翻手关上了门,拉着魏俊行回了房间。   怎么着到处都碰到这人,真是见鬼了。   “想不到这么可爱的小狗的主人,居然是他这样的人,还给他起名叫俊子,我……”   魏俊行越想越气,就觉得这白毅对何景铄有想法,   “学霸,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他就能找上门,是不是他一直在盯梢你?”   何景铄翻眼瞪他,   “我怎么觉得他的目标是你?以前我跟他根本就没有交集。”   “不会吧,我才跟他见第二次而已。”   何景铄目光锐利地盯着魏俊行,   “反正他风评不好,以后还是少理他,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何景铄走到饮水机边喝了口水,想着外卖差不多该到了,这里离学校近,白毅住在这里也不稀奇,只不过他们刚搬来他就能找上门来,就很奇怪了。   一会外卖送到,二个人看着电视,吃了在新居里的第一顿饭。   魏俊行再回到凤首镇的时候已经是考完试的第三天,恰好是周六,何景铄把他送回来,说有事就匆匆走了。   魏俊行考完试完全放松下来,又恰好是周末,打算在家里好好补个觉,可是刚进屋,就看到客厅沙发上端端正正坐着的魏爸爸和魏妈妈。   魏俊行抬眼对上魏妈妈有些苍白的脸色,魏爸爸也是正襟危坐一脸肃然。   “你们这是怎么了?”   魏俊行心里立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上次被爸妈这么堵在门口还是他在学校跟同学打架的时候。   他凑到魏妈妈的旁边坐了,满怀忐忑,   “我觉得我考得还不错,不用这么担心的。”   可是魏爸爸显然关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阿行,刚才是不是何景铄送你回来的?”   魏俊行点头,   “考试的时候你住在他家?”   魏俊行又点头。   “那你们?”魏妈妈突然抢了一句,又慌乱地低下头去,喃喃道,   “妈妈不是反对你交朋友,何景铄这孩子,不管是人品还是学历还是家庭都没得说,可是……”   魏妈妈欲言又止,望了眼魏爸爸。   魏爸爸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想说又没说出口。   “妈!”   魏俊行心口一疼,泪几乎落下来,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之前害怕父母知道,现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他本来也想找个机会跟他们说的,可是又害怕他们会生气。   看妈妈这表情,她应该是听爸爸说的,而爸爸如此笃定地坐在那里, 想必早就看出来了。   “爸妈,我跟何景铄之间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是……”   他盯着妈妈惨白的脸色,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可以形容他们,他们共过患难,彼此认定对方,可是在父母的眼里呢?   或许不过就是年少时的冲动,新鲜好玩吧。   魏妈妈一听,直接瘫倒在沙发上,捂着胸口,泫然欲泣,   “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才多大,人生还长着呢,怎么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毁了?”   “妈,我跟何景铄之间是彼此信任爱恋的关系,我们相伴一生,互相进步,怎么就毁了呢?您这么说我不同意。   为了让我考上南康,他起早贪黑的。还没去上大学,他已经在学校旁边买了房子,替我安排。   他比任何人都对我好,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能……”   “接受他”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魏爸爸一巴掌直接扇到了魏俊行的脸上,   “你还有理了是吧?是谁教你反驳父母,这样跟妈妈说话的,也是他教的吗?”   魏俊行捂脸,魏爸爸手掌掠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龚念薇曾经在他身上划了无数刀,他都没觉得如此疼过,可是此时,却疼得心脏就要停止了。   他垂下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是啊不被认可的东西,他又如何再去解释,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   魏爸爸从来没有打过他, 这是他第一次被打,却是因为何景铄。   魏俊行仰脸,强忍住已经在眼眶里快要溢出的眼泪,盯着魏爸爸那又要扬起的手,咬牙道,   “爸,除非你打死我,否则这件事你们就只能接受。”   他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敢再看他们的脸,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间空气凝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魏俊行胡乱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背着包,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第157章 :离家出走   刚关上那扇门,他就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何景铄想要把他的成绩和考上南康作为他们的筹码,可是他这么一走把一切都搞砸了。   热辣的空气迎面而来,将他整个包围,他像困在蒸笼里的鱼,难以喘息,徒劳挣扎。   最终他还是一步步挪向了车站,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那间何景铄为他费心布置的不屋。   魏俊行靠在大巴的座椅上低声哽咽着。   想不到高考结束,自己与父母的关系也陷入了僵局。   既然他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他也不强求,从今天开始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要出去找工作,要自己挣钱上大学,要过得好好的给他们看。   他背着包回了馨园小区,放下行李给何景铄发了个信息。   何景铄很久没回,魏俊行想他一定是被事情绊住了,他收拾了一下屋子,打开电脑,准备求职。   高考刚结束,好多学生都会在暑假找工作,一是体验生活,二来赚些零花钱,有些商家甚至就想找一些暑期工,来应付暑假突增的消费人群。   魏俊行找来找去,挑中了小区旁边的一家烧烤店,那里正在招服务员。   他中午匆匆吃了碗泡面,下午就去应聘了。   烧烤店就一间小门面,下午四点多他来应聘的时候,太阳还晒得人真冒油。   店老板人很和气,他进来的时候,老板正在切羊肉,穿串。   魏俊行很快学着帮忙穿串,立马就上岗了。   上班时间是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夏天正是吃烧烤的旺季,六点以后店里人很快就多起来。   工作很简单,就是端菜,上菜,点菜,没什么技术含量。   烧烤店离学校很近,正好也方便,店里店外熟悉了一下,魏俊行就决定在这里做兼职。   六点的时候店里来了另外一名店员,跟魏俊行年龄相仿,抱着篮球,满头大汗地跑进烧烤店,围上围裙就开始招呼客人。   店老板向魏俊行介绍了一下刚来的这位,也是一名暑假工,他叫彭文曜,就在旁边的大学上学。   彭文曜热情地跟魏俊行打了招呼,听说魏俊行也要考南康,顿时一口一个学弟的叫得亲切。   虽然工作不复杂,但是人一多起来,不停进进出出,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十一点之后,人陆陆续续少了起来,魏俊行才得以喘息,原来这么简单的工作真的做起来也不容易。   其间他就拿错了几个菜,上菜也搞混了桌子。   好在老板人好,第一天上班对他也不苛求,彭文曜也在不停地帮忙,他这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磕磕绊绊地结束了。   等他拖着疲惫的双腿上了电梯,打开房门,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的何景铄时,眼里又是一热。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何景铄了。   何景铄见他进来,目光从他脸上挪到身上,起身在他身上闻了闻,   “你去吃烧烤了?”   魏俊行低头闻了下,T恤上沾的油烟味合着汗味,这味道别提有多冲了。   “你吃饭了没?”   魏俊行全身疲累,只想快点躺回床上。   “吃过了,公司吃的工作餐,你呢?”   魏俊行吸了吸鼻子,晚上烧烤店有饭吃,可是油烟味太大,他实在吃不下去,眼下已经十二点了,他也没什么胃口。   “上午回去,爸妈逼问我跟你的事,我都坦白了。他们态度很坚决,一致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   何景铄一边向浴室走,一边说了这一天来他的处境。   “什么?”   何景铄明显很是吃惊,可是看着垂头丧气的魏俊行,他也跟着不好起来,   “我本来还想等着你拿到通知书之后再去跟他们坦白的,现在倒好。”   魏俊行本来是想洗澡的,听何景铄这么说,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   他也不管身上的油烟味了,直接搂住何景铄,头埋进他的脖子里,   “我为了你跟家里闹翻了,现在可是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了。”   何景铄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有些认命地道,   “你还有我啊,再说,不就出个柜,离家出走吗?不至于这么沮丧吧。”   魏俊行摸了把脸,叹气道,   “幸好当时你不在场,难看的只是我一个。”   何景铄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仔细了看了一眼,魏俊行的左脸有些肿,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不光是反对,而且是反对的很是激烈。   “那你这一身的油烟味,还回来这么晚,是去干嘛了?”   “我跟爸妈闹翻了,总不能真的要你养吧,我去找了份烧烤店的工作,要赚钱吃饭啊,幸好你有能力不需要我养,我只要养活我自己就好了。”   “什么?你去烧烤店打工?”   何景铄一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不然呢,你以为我还有心情吃烧烤吃到半夜?”   “这倒是。可是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啊,回头跟我去宇达吧。”   何景铄有些心疼,这些本该是他们一起来面对的。   魏俊行往何景铄身上靠了靠,   “不行,你现在在公司里还一堆的麻烦事,再说我什么也不懂,进去就会给你拖后腿。   我在这附近上班,恰好离学校也近,就近照顾你也方便,就是苦了你,要每天从公司跑这里了。”   何景铄一听,原来魏俊行早就打算好了。   他其实也想给魏俊行自立的空间,他们都一样,需要独自面对自己的生活,只是这样的日子在猝不及防间便提前到来了。   “我本来就是要来这边上课的, 你不回凤首镇了反而更好些。否则我要学校,公司,你家跑,现在就跑二个地方,学校,公司。”   “学霸……”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们一起上班赚钱,养家,你第一天上班,”   何景铄抬头看了一眼表,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   “还差五分钟,就是第二天了,今天一定要庆祝一下。”   他跳起来去酒柜里拿了两个杯子,迅速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递给魏俊行,自己又倒了一杯, 第158章 :伟大的打工人   “来,干杯,敬我们伟大的打工人魏先生。”   何景铄举着杯子与魏俊行的碰了碰,一口干了。   然后盯着魏俊行,示意他喝完。   魏俊行抿着唇尝了一口,味道一言难尽。   他在何景铄的注视下,一闭眼,一咬牙,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一股苦涩又说不上来的旖旎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乱得就像他现在的自己。   零点的钟声敲响,他告别了他人生中离家出走,又成为打工人的不一样的一天。   烧烤店的工作是下午四点的,所以上午何景铄去学校上课的时候,魏俊行还在床上睡着。   何景铄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怕影响魏俊行。   魏俊行确实累了,根本就没察觉到他起身离开。   何景铄出了门,刚转出电梯口,迎面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色运动服,正抱臂站在对面的花坛边望着这栋楼,正是那天来家里找狗的白毅。   何景铄脸上掠过一阵不悦,他本来不想跟这人有什么瓜葛,可是他总来招惹魏俊行,他就有些不舒服。   再加上魏俊行现在跟家里闹翻了,最近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这里,要是这白毅天天来惹事的话,岂不是头疼死。   何景铄提着公文包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发呆的白毅。   那双桃花眼挑起眉角,朝着何景铄打了声招呼,   “嗨!”   何景铄不知道怎么行动了的,已经一步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拽住了他上衣的领口。   白毅有些惊诧地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对上何景铄威慑的眸子。   他不怒反笑,语声油滑,   “怎么,太子爷一大早的就想动手动脚活动筋骨?”   何景铄盯住他的双眼,冷冷地警告道,   “我尊重你是南康的老师,不想拆穿你,你最好识相些,离我们远点。”   白毅眼珠转了转,一抹邪魅的笑容爬上唇角,   “若是我不呢?”   何景铄手上力道加重,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白毅依旧挑开眉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一副欠揍的表情。   何景铄举拳就想给他来上一下,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白老师好啊!”   有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从楼梯里走出来,向着白毅打招呼。   何景铄松了手,狠狠瞪了白毅一眼,转身朝着小区的大门走去。   白毅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一阵,也转身离开了了。   何景铄一直以来与这白毅并没有什么交集,只知道他是大浓的老师,见过几次面,但最近这人总是出现在他们身边,难免令他心生疑虑。   他紧赶慢赶跑进了教室,差点迟到。   下午去烧烤店上班的时候,彭文曜来得早些,手里依旧抱着个篮球。   魏俊行为了背书考试,已经好久没摸过篮球了,工作的间隙,看到篮球心里就直痒痒。   晚上烧烤店的人不多,送走了一桌人,暂时没客人,魏俊行就跟彭文曜坐在桌边聊天。   彭文曜见魏俊行一直在看他的篮球,含笑问道,   “是不是想打?”   魏俊行点了点头,   “好久都没打了。”   “南康大学后边有一个蓝球场,每天我们篮球社的都在那边打球,你要不要来?”   魏俊行一听,跃跃欲试起来,   “好啊,什么时候?”   “下午要在烧烤店工作,上午吧,九点怎么样?”   “行。”   晚上的客人不多,十一点就下了班,魏俊行回家的时候顺带从烧烤店帮何景铄带了些吃的,想着回去当宵夜吃。   电梯停在十六楼,他刚走出电梯门,楼道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一道黑影顺着墙壁一闪而逝。   魏俊行揉了揉眼,看起来有些像小黑狗的影子,可是一转头,却又不见了。   魏俊行扫了一眼另一边的楼道,十一点多,很多人已经睡下,整个楼梯间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别的人。   魏俊行提着烧烤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何景铄没有回来。   他掏出手机给何景铄打电话,对面的手机一直在响,没人接。   一时间他又担心起来,他想不到何景铄的其他联系方式,又不想无头苍蝇般去找他,于是扔下手中的东西,打开了何景铄的电脑。   他想上何景铄的工作QQ,联系下梁鑫磊,电脑刚打开,桌面上一个文件夹却也随之打开。   应该是何景铄看文件时没有关好,所以一开机,就打开了。   魏俊行点开那个文件夹,是个存照片的文件夹,应该是摄像机导入的相片,奇怪的是照片里的人居然全是龚念薇。   有穿礼服,有穿短裙的,还有一些穿古装之类的照片,各式各样,各种表情,不能一一言表。   魏俊行更焦躁不安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得好好的,晚上他要带烧烤店的特色宵夜回来,让何景铄等他。   没想到先失约的居然是何景铄。   魏俊行左等右等,何景铄连电话都没回,人更没回来,他连澡都没洗,只盯着手机想来想去,难以平复。   魏俊行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梦里总是在四处找何景铄,却哪里也找不到他。   当魏俊行一觉醒来,头昏昏沉沉,刺眼的阳光照进屋子,只剩他一个人的寂静,他躺了片刻,原来一个人的日子这样孤单。   何景铄的信息是在凌晨三点多回的,说他陪客户吃饭喝多了。   他知道何景铄为了陪他,耽误了好多工作,公司需要他解决的事情很多,可是一夜未归,他心里总是有隐隐的不安。   又看到电脑里存着的龚念薇的照片,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魏俊行想起约了彭文曜一起打球,一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他起床之后把昨天带回来的东西热了热,草草吃了些就出了门。   彭文矅他们已经早就到了球场,等魏俊行加入,大家很快分好了组。   魏俊行跟彭文矅分到了一组,开始大家对彼此的打法不是很熟悉,都有些持观望态度,身体的接触不多。   对方的五名球员里白毅竟赫然在列,他被安排防守魏俊行,可是他不守也不攻,只是跟在魏俊行的身后。   魏俊行本来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但碍于跟彭文曜在场,不好发作,只想打自己的球。   可是没想到这人这么讨厌,就只盯住他不放。 第159章 :打篮球   不管魏俊行运球中场还是篮下,他都尾随其好,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不抢球,也不抢篮板,就只跟着他。   开始双方不熟悉彼此打法的时候还觉得他不过是在观察魏俊行的打法,后来双方开始进攻,抢球的时候,他还是如此,对方的队员就有些不满了。   有位同学冲着白毅喊了一句,   “白老师,魏俊行带球啊,你为什么不拦下?”   白毅不回答,还是一路跟着魏俊行。   魏俊行恼火,带球的间隙,后腿一撤,冲着尾随而来的白毅就是一个扫堂腿,反正就是打着玩,也没有裁判,也不会被罚出场。   他这一腿极快,本以为跟在后边的白毅就算不会被踢中,起码也会被碰倒, 可是身后的白毅却身法极为灵活地原地一个纵跃,直接跃过了他的脚,抢下了魏俊行手中的篮球。   魏俊行无奈,只好回防,一转身却看到了站在球场边的何景铄。   魏俊行不知道何景铄怎么就找来了这里,他戴着墨镜站在球场边,脸上线条绷紧,正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俊行忍不住心里一阵烦躁,脚下一停,被对方冲上来的一名球员一下撞了个四脚朝天。   脑后传来一阵锐痛,整个人跟地面来个了亲密接触。   彭文曜忙喊了暂停,上来查看魏俊行的伤势,他伸出去的手还停在空中,就被另外一个人抢了先。   那人一身合体的淡蓝色西装,伸手一把拉起了魏俊行,拍着魏俊行身上的灰尘,   “我说你反应迟钝你还不信,看看,打个球也能摔一跤。”   魏俊行愣愣望着一边拽他起来,一边数落着他的何景铄。   怎么着,他一夜未归倒是有理了。   “阿行?你怎么样?”彭文曜担心地问道。   魏俊行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胳膊用力甩开了何景铄,冲彭文曜很是尴尬地笑了笑,   “没事,只是走神了。”   何景铄目光锐利地打量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彭文曜,表情冷峻。   魏俊行无奈,只好抱歉地向着彭文曜说道,   “我有些事要走了,回头烧烤店见。”   彭文曜扫了一眼何景铄,眯起眼笑了起来,   “没事,你去忙。”   魏俊行长腿一迈,赌气地转身离开。   何景铄一句话也没说,跟在他身后,留下十几个目瞪口呆的观众。   白毅从篮筐下走了过来,拍了拍彭文曜的肩膀,颇有些讽刺地道,   “看来人家是不能陪你打球了。”   彭文曜莫名望了眼白毅,   “白老师,那个人不是跆拳道社的何景铄吗?”   白毅点了点头,“他可是宇达集团的太子爷。”   “难怪,这气场不一般。他们看起来似乎很亲腻。”   “哼?”   白毅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扭身留给彭文曜一句,   “我看未必。”   白毅捡起了球,冲着场上的另外几人喊了声,   “继续!”   彭文曜挠挠头,追上了白毅,   “白老师,你觉得呢,他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彭文曜拍着球又奔向了球框,球场上又响起扑腾扑腾的拍球声。   魏俊行走在前边打开了门,好不容易摸到球的好兴致被何景铄的黑脸一扫而空。   刚进门,何景铄摘下墨镜,靠在玄关墙边,冲着魏俊行埋怨起来,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去打球,害我一顿好找。”   魏俊行的火起压不住地就上来了,这人显然对自己的整夜未归没有感到不妥,反而对他去打个球很是不满。   “喂,学霸,你昨晚整夜未归,我都没说什么,我打个球怎么了?”   何景铄上下打量了一眼魏俊行,他就像第一天看到他似的,一股怨气就蹭蹭翻 了上来,本来是赶着回来见魏俊行的,反而人不在家,现在倒好,竟然还开口反驳他,   “你之前不是说那个白毅有问题吗?怎么又跑去跟他打球?我现在也觉得他有些危险,还没来得及警告你,你倒是出息了,自己送上门去。”   魏俊行的火气已经被点燃,   “喂,何景铄,那是彭文曜找的人,我能怎么说,难不成到了地方扔下一堆人自己跑吗?现在跟你回来我都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以后还怎么去跟人家约球?”   何景铄难以置信地盯着魏俊行,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还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争吵过,第一次吵架居然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昨晚一夜没睡好,一大早跑来见魏俊行,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生气难道不应该吗?   魏俊行与他四目相对,都瞪圆了眼,谁也不肯让步。   一时间空气里火花四溅,眼看二人就要打到一起。   突然何景铄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何景铄瞪了眼魏俊行,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躲进卧室里接电话。   魏俊行更觉得可疑了,之前何景铄接电话从来都是当着他的面接,不会背过身去躲着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他心里有鬼。   本来一肚子气的魏俊行更怀疑起来,猫腰走到卧室门边,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何景铄躲着他说什么。   谁知道刚贴上去,还没听到说什么,门就一下又打开了。   何景铄立时发现了趴在门边偷听的魏俊行,刚强压下的火气又忍不住窜了起来,   “魏俊行,你竟然偷听?”   魏俊行本来就觉得偷听这行为有些不妥当,又被抓了个正着,立时红了脸,可是却又不肯认输,还死鸭子嘴硬地又顶了一句,   “谁要偷听的,我想要进来睡觉不行吗?再说,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非要躲起来?”   何景铄本来也不想发火来着,可是看到魏俊行如此,真是忍无可忍,顿时咆哮起来,   “魏俊行,我现在忙东忙西,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要回那该死的地方,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答应龚念薇这些事?   你以为我不想回来陪你啊,你以为我愿意陪着那些导演制片人吃饭喝酒吗?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长脑子吗?” 第160章 :争吵   他越说越气,都忘了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狠狠一甩,直接扔了出去。   直到听见“哗啦”一声,才想起来扔出去的是手机。   可是为时已晚,手机碰到了墙上,直接碎成了几块,处于风暴中心的魏俊行被手机摔碎的这一声响动震撼住。   他盯着原地不动的何景铄半分钟,从他激动的脸上看到的都是失望。   他心里一阵翻涌的难过,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以前常听人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原来他们也逃不出这样的魔咒。   说起来不过是他们对彼此的信任还不够抵御生活的磨炼。他被气愤刺激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又有些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他默默走到墙角,拾起了零碎的手机部件,低声叹气,   “龚念薇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在你电脑里看到她的照片你以为我会怎么想?她对你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夜未归,我想多了不是正常吗?   难道你希望我什么也不想,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何景铄僵直的脖子转了转,是不是一夜未睡,大脑都迟钝了。   眼前的这个人,为了跟他在一起,都离家出走了,他现在只有自己了。   可是他就是太担心,怕魏俊行受到伤害,只想把他留在身边。   他动了动,有些难过地搂上魏俊行的腰。   魏俊行将手机的零部件放在桌上,抓起了何景铄的手,转脸就觉得那样的争吵真是有些没意思。   “是不是龚念薇当时拿我威胁你,所以你才答应她这么做的?”   何景铄点了点头,靠进他的怀里,   “当时龚念薇拿着藤鞭变得刀抵在你的胸口上,为了救你我才说要捧他当明星,我本来是想在幻境里杀死她,让她忘记所有的事的,可是却被你阻止了。”   何景铄抬起布满红丝的眼,望了望魏俊行,这个人就是叫他又爱又恨,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要兑现,所以我昨天请了一些人来看龚念薇的表演,想把他塞进一个剧组去,请了导演,制片人吃饭,后来又去唱歌,一直到深夜。   本来凌晨打算回来了,想着你才睡,又怕打扰你,所以就没回来。”   魏俊行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他伸臂搂住何景铄,信誓旦旦地道,   “那以后我们都不隐瞒好好吗?大家都坦诚以待?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景铄轻轻点头,本来他也没想瞒着,只是怕魏俊行又内疚,不想给他填堵。   魏俊行搂着何景铄,把在幻境里魏灵公跟他说的话,还有在他昏迷其间的梦,以及他是太子申的转世,还有那个墓地里存有太子申的尸骨的事一一跟何景铄说了一遍。   只听得何景铄担忧不已,一个活了二千年躺在棺材板里的魂魄也跑出来跟他抢魏俊行,这魏俊行究竟是个什么做的?   何景铄久久无法从这段故事里走出来,原来之前魏俊行说狐狸精杀黄鼠狼是因为寂寞,这并不是魏俊行的想法,而是魏灵公的。   魏灵公等了太子申二千年,而自己却是那个害了太子申的人,这一切怎么听起来就这么荒谬呢。   所以这一世,他第一眼见到魏俊行就被他吸引,不是因为他喜欢,是因为他们注定就要有这一番纠葛,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   不,这不对。   何景铄目中已经盈满泪光,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如何是好,二千年漫长的岁月,都是因为寂寞吗?   何景铄望着魏俊行久久无法平静,最终还是有些忐忑又不太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阿行,魏灵公等了太子申二千年,你就从来没有感动过吗?”   魏俊行瞠目,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他等的是太子申,不是我,我感动什么?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   何景铄一刻也没有迟疑地欺身上前捧起了魏俊行的脸,唇贴了上去。   为什么要吵架呢,明明那么爱着眼前的人,有些人甚至等了二千人都不曾在他心里投下一个影子,他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魏俊行也因为吵了这几句,后悔不已,手伸进何景铄的衣服里揉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化解之前的埋怨,收回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事件的起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人像一汪春水般将自己护在心上,这样就够了。   二人从客厅的沙发上纠缠到卧室里,因为一场争吵最终演化成的缠绵反而来得更猛烈,更加深了对彼此的需要。   直到魏俊行快要去上班了,何景铄才被魏俊行放过,躺在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魏俊行先起来,想到何景铄中饭没吃,又跑出去帮他买了碗瘦肉粥放在桌子上。   怕何景铄忘了吃,他又写了个便利贴给他贴在了桌子边。   拿笔写字条的瞬间,他突然意示到,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都没有家的感觉,就是因为他们没做过饭开过火。   天天叫外卖吃也不太健康,不如自己来做饭吃吧,反正想学有现成的老师。   魏俊行匆匆赶去了烧烤店,为了让何景铄能吃上健康一些的食品,魏俊行决定跟烧烤店的老板取取经,学习做饭。   本来下午四点到晚上六点之间都是穿串的时间,烧烤店里各种食材都一应俱全,厨具也都有,魏俊行从简单的烧烤开始,准备开启他的厨师生涯。   魏俊行在其他方面真的就如何景铄所说的脑子不太够使,当然那是相对于何景铄来说的,但魏俊行发现,他在做饭方面还真的挺有天赋的。   没过几天,烧烤店老板的烧烤技巧魏俊行就很是从容地掌握了,甚至客人不多的时候他还真能自己烤上一点。   其他的食材他学会了处理之后,也在学着烹饪。   烧烤店因为他对食物的积极探索,除了烧烤之外,又添上了夏季大家爱吃的小龙虾,还有其他一些炒菜、凉拼,竟比原来只是卖烧烤时还红火许多。   很快馨园小区的居民都知道门口的烧烤店里请了一名又帅又会做饭的帅哥当厨师,纷纷前来尝鲜,每天顾客满满。 第161章 :查分数   何景铄回到家都能吃到魏俊行变着花样做的各种菜色,一时间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对魏俊行称赞有加,日子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高考查成绩的日子。   这天上午二人醒来,魏俊行先起了床,去厨房做饭,何景铄睁眼瞄了一下,又躺回了床上。   他总是被魏俊行折腾的腰疼,也不知道每天烧烤店做那么多事,他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力气。   就像他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很快魏俊行做好饭,来拖着何景铄起床,何景铄又想赖在床上躺一会,再一会,魏俊行却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今天是6月25号,亲爱的。”   “什么?”   何景铄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快,把我电脑拿过来。”   魏俊行低头盯着他眼上的眼屎,满脸嫌弃,   “亲爱的,这最起码也是我的人生大事,你怎么可以这样顶着一个鸟窝头,带着一脸眼屎来查我的分数呢,有点仪式感行吗?”   何景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撕扯的开了叉,还有根布条垂下来,挂在胸前,直接露了点,   “还不是都怪你。”   他伸手捂住胸前,一巴掌拍到魏俊行的脸上,   “昨天不是洗澡了吗,为什么还穿的这件?”   魏俊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有睡衣了,都用完了。”   何景铄长长叹了口气,人家过日子都是费套,他们倒好,费的是睡衣。   何景铄起身, 干脆把睡衣直接扔进了垃圾筒,打算一会查完分数,跟魏俊行再去买几套睡衣。   他直接进了浴室,洗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魏俊行已经把饭端上了桌,等着他。   何景铄拉开椅子坐下,魏俊行递上牛奶,今天这早餐中西合璧,有面包也有油条,想吃什么都有。   二人吃完饭,洗好手,魏俊行才端出了何景铄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把准考证又拿了出来。   他把一切准备好,双手捂住眼,等着何景铄去查。   他不敢查,越想心里越没底,万一呢?   万一考不上南康,他跟何景铄两地分离,他真的难以想象自己怎么生活下去。   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寂寞,是因为没尝过热闹的滋味,如今他知道了这种热烈的相处,知道了热闹的模样,如何还能再过会寂寞的日子。   肯定是不能的。   何景铄打开了电脑,表面上异常镇定,还十分鄙夷魏俊行捂脸的行为,可是在打开查分界面输入准考证号的那一刻,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魏俊行为了他已经离家出走了,万一考不上,回头他更无脸去见魏妈妈跟魏爸爸。   电脑上的页面缓缓打开,就像故意在消磨人的耐心一样。   页面转了好一会才显示出来,何景铄紧绷着脸,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车键。   页面又卡顿了半天,何景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转圈的鼠标,怎么就这么折磨人呢。   等那圆圈终于转完,蓝色的页面显现出来,最终那三位数的数字跳到何景铄的眼中是,他深深呼了口气。   抬手一个巴掌又招呼到了魏俊行的头上,   “魏俊行,你怎么就只考了这么点?你真是找打,气死我了。”   魏俊行捂着脸,被一阵噼里啪啦的毒打之后,才可怜兮兮地松开手,看了一眼成绩,661分。   比他最后一次模拟考整整少了19分。   魏俊行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几个数字,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是不是考不上了?那怎么办?我再复读一年吗?学霸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时间六神无主完全没了主意。   何景铄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叹了口气,   “南康的招生分数线我看过了,最低660,你这只高了一分,还不算太差。   不过想报南康最热门的工商管理系,那就只能是做梦了。”   魏俊行听何景铄这语气,意思是还有一线希望,   “那我该报什么?反正只要能跟你一个学校就行。”   何景铄翻了个白眼,望着天花板半天,才吐出二个专业,   “考古和农业种植,你选哪个?”   “没别的了?”   何景铄果绝地摇了摇头,   “预估分数线是660,万一报名的人数超了,可能提高分数,你有可能滑档。”   魏俊行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么悬吗?   何景铄想着自己幸好是吃过饭才查的分数,要不然这早饭都没心情吃了。   魏俊行自知理亏,又极为小心翼翼地问,   “那考古吧,估计没几个人报,现在的年轻人谁愿意跟古董打交道呢,是吧?”   何景铄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考古是看古董的吗,你倒是有些常识好不好?”   他一巴掌又拍到了魏俊行的大腿上,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也罢,考古就考古吧,反正你也是二千年的古墓里爬出来的人,不考古可惜了。”   魏俊行长长出了口气,没有任何反抗加抵触地连连点头,   “对,对,就这个吧,但愿老天保佑,别滑了我,别滑了我。”   何景铄关上笔记本电脑,眼刀子又狠狠挖了魏俊行几下。   他赞成魏俊行上考古系完全不是因为魏俊行适合考古,而是考古系比起农业学院算是离工商管理系比较近的了。   魏俊行如释重负般搓了搓手,又高兴起来,别管什么系,反正能上南康就行,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就这么定了,回头去学校填志愿我就这么填了,我们现在去买睡衣吧。”   何景铄心头一阵气恼,又翻了个白眼,   “就这个记得清楚,魏俊行,我怎么说你才好。”   何景铄一边把电脑收拾起来,一边揽着魏俊行的肩膀出了门,这考试的分数谁也说不准,全靠临场发挥,但以魏俊行的资质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何景铄只能违心地自己安慰自己了,谁让魏俊行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呢。   他本以为自己会调教出一个好恋人,没想到这人不仅每天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还偏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自己还需求大。 第162章 :报志愿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分开,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相爱相杀。   成绩下来他们也该回魏俊行家看看了,不能再由着魏俊行胡来了。   查了分之后,魏俊行下午又照常去烧烤店上班,第二天跟烧烤店请了假打算回复习班去填报志愿。   何景铄临走前从小区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些牛奶、营养品,想着回到凤道镇带去魏俊行家。   可魏俊行却一脸不情愿,硬着头皮不想回家,但他拗不过何景铄只能由着他。   不过十几天没有回来,魏俊行觉得像是离开了很久一样。他也想念魏妈妈,可是又拉不下这个脸,毕竟是自己先拍板离家出走的。   何景铄把车子停在了复读班的大门外边,魏俊行进了班级,跟一些许久未见的同学打了招呼。   就算魏俊行这次考试发挥失常,却也比他的同桌郜宾考的好很多。   郜宾垂头丧气地拿着志愿表,抬起满是星星的双眼对着魏俊行一阵的羡慕。   可是听到魏俊行硬要挤进南康去学考古系的时候很是替他报不平,   “阿行,你这成绩不上南康,其他稍微次一点的大学专业可以随便选啊。   想到考古我就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那可是挖坟掘墓,甚至还经常发生些灵异事件的专业,你不害怕吗?”   魏俊行被他这么一提点,又想起何景铄那鄙夷的目光,一时间好像明白了,原来他说的古董什么的完全就不在专业的点上,倒是郜宾看得清楚。   可是一听到挖坟掘墓这事,又想起了魏灵公在他出来时的叮嘱,难不成冥冥中早就注定了这一切吗?   如果他选了考古系,是不是离完成魏灵公的心愿又更近了一步?   虽然小黑他们也一样会跟着消失,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们困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以前的太子申可以重归轮回,活得很好,他们也不应该再困于那一方空间里才是。   “不怕。”魏俊行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非常喜欢这个专业,而且对灵异事件充满好奇,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郜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不成气的魏俊行在志愿表上填了南康大学的考古系,其他的看也没看,也没再填,就知道他去意已决。   倒是语文老师豁达,看到魏俊行填的专业时颇有些感慨,   “想不到魏同学对于考古事业如此支持,相信你以后上了大学一定大有所为。”   魏俊行自从得知分数,到现在选系,都是受尽了奚落与质疑,只有语文老师说了一句这么中听的话,顿时将语文老师奉为了知音,深深向着老师鞠了一躬,感谢她的栽培。   填完志愿出来,魏俊行本来不想回家,可是拗不过已经买了东西准备去拜见公婆的何景铄。   他帮何景铄提着东西磨磨蹭蹭到了家门口,一开门,居然破天荒地看到了魏妈妈和魏爸爸都在,就跟约好了似的。   魏俊行又看了看今天的时间,这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怎么他们反而都在家?   何景铄进门,朝着魏妈妈和魏爸爸极为讨好地笑了笑,把提的礼物都放在了门边,   “阿姨,叔叔,魏俊行离家出走是他不对,我们这次来是想向您们赔罪的。”   魏爸爸气哼哼地别过脸去自去看他的电视,魏妈妈虽然脸色不好看,倒还是顾了下面子,回了一句,   “我可受不起。”   何景铄用手肘倒了倒呆站在一边的魏俊行,意思是让他快低头认个错,求他们原谅。   可是魏俊行却完全没领会到何景铄的用意,冲着魏妈妈就来了一句,   “妈,当初你可是答应何景铄,若是我考上南康就好好谢谢他的,现在我考上了,何景铄想要的就是一个认可,您不能食言。”   魏妈妈脸色本就不好,一听儿子离家出走近一个月,上来就这句话,气得脸都白了,魏爸爸啪的一声大手拍到了沙发背上,   “南康怎么了?刚刚过线的分数你以为你有多骄傲?除了学考古,你没得选吧?”   魏俊行一直都知道魏爸爸得理不饶人,可是揭人伤疤戳人痛处这事可是做得很是到位。   他脖子一粗,脸一红,火气腾地一下冒了起来,   “爸,回来跟你赔罪,可是何景铄的主意,我说没必要跟这么不讲理的人来赔不是,看看吧,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学霸,我们走。”   他摞下这句,拉起何景铄就往门外走,连自己的屋子都没进。   魏爸爸一定是故意的,他居然也查了自己的分数,还对南康大学的系别如此熟悉,简直就是来揭他老底的。   本来魏俊行还想看在何景铄如此有诚意的份上跟爸妈合解的,谁知道魏爸爸竟一眼就看穿了他,令他简直就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景铄本想再说上两句请求的话, 奈何魏俊行这火爆脾气根本没由得他开口,已经拉着他一路下了楼,跑了出来。   何景铄也讨了个没趣,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着。   倒是魏俊行慢慢熄了火气,开始劝慰何景铄,   “等过一阵子他们想通了就好了,反正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求着他们。”   何景铄斜眼看他,   “我宁愿用自己的所有换回父亲,可是你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还这样顶撞他们。”   魏俊行挑眉,   “我哪有顶撞他们,是他们不认可我而已。再说了,不通情理的父母,硬相处只会两败俱伤,我们分开各自冷静反而是好事。”   何景铄不置可否地又叹了口气,   “说起来魏爸爸也是关心你,否则他怎么就一语中地,说你会选考古系。”   魏俊行伸手挠了挠头,虽然气爸爸戳中他的痛处,但反过来他也是关心自己的,   “以后再说吧。”   回了宁边市馨园的家里,魏俊行继续上他的班,很快把父母这边的事抛到了脑后。   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   何景铄已经放了暑假,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忙,有一段时间被传召回学校帮着系老师整理新生的通知书,不出意外地魏俊行被考古系录取了。 第163章 :开学啦   录取通知书没通过邮寄,就直接被何景铄带到了魏俊行的手中。   转眼间到了十月开学的日子,虽然没选中自己想去的专业,但好在魏俊行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进了南康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幸运。   这天一大早起床,何景铄收拾了东西,先去了学校,还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新生要晚点到校,早去会被捉弄。   于是魏俊行一直在家里磨磨蹭蹭蹲到点才去学校。   新生开学的第一天,好多父母都来送孩子上学,只背着一个黑色旅行包,站在校门口的魏俊行却俨然一副老生的模样。   在他决定选了考古系之后,他也顺便到学校里看了一眼,找了找自己科系的位置,离何景铄的工商管理系不远,隔着两栋教学楼。   听何景铄说,他们二个科系经常共用这二栋教学楼的阶梯教室,总之低头不见抬头见,也算是对魏俊行的一种安慰了。   魏俊行刚站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何景铄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身上披着一个迎接新生的绶带,笑着向他走。   “阿行,欢迎来南康。”   魏俊行伸臂,揽住他的肩,心情说不上来的舒畅,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踏进这个校门了。   他刚想说话,后边有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学长,请问中文系怎么走?”   魏俊行转脸,是位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生,对方望着何景铄的目光简直是充满了羡慕与崇拜。   魏俊行知道某人是招人喜欢,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现在的女生都这样了吗?   他手一拉,拽住了何景铄的绶带,冲着那女生极有礼貌地笑了笑,   “学妹,这位学长要带我去考古系,请你再找其他学长打听。”   说罢,拉着何景铄就往校门里走。   何景铄被他拽着,忍不住偷着乐了一下,凑在魏俊行耳边低声说,   “知道我是多受欢迎了吧。”   “哼。”   去考古系必须先穿过工商管理系的大楼,成H型的工商管理系大楼,宏伟气派,虽然魏俊行来看过了几次,但都没有今天看起来震撼,毕间这是他开学的第一天。   魏俊行背着书包,由不得又酸溜溜地感叹了一句,   “学霸,看你们这大楼,比起考古系那叫一个气派,果然热门专业与冷门专业就是不一样。”   何景铄得意地扬头,   “那是自然,”   刚说完,忍不住一巴掌又招呼到魏俊行的头上。本来魏俊行也是可以考进工商管理系的,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居然低了十几分。   “谁让你不努力来着,否则我们不就一个系了吗?”   魏俊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收住了嘴,赔着笑脸,   “不过也没关系,考古系那教学楼虽然旧了些,但好在有韵味。”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考古系的门口。   就考古系这楼,全楼就三层,刷的都是老旧的红漆,在人家气派的大楼后边不起眼地挺立着,真是陈旧的韵味十足。   何景铄本来想把魏俊行送到教室门口,自己再回去带新生的。可是一转脸,却发现了站在考古系门口的白毅,   “白老师?”   魏俊行看到白毅也是吃了一惊,这白毅怎么是考古系的老师啊!   正在给一名新生指路的白毅听到有人喊他,抬起了脸。   白净削瘦的面庞上掠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了然地点了点头,   向着魏俊行挥了挥手,   “欢迎魏同学来我们考古系报道,何同学可以回去了,送到这里就行了。”   何景铄皱眉,心思百转,他认识白毅归认识,但他没教过自己的课,自然也没关心白毅是哪个系的,想不到他是考古系的老师,这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魏俊行打量了一眼白毅,此时他穿着学校老师统一配备的黑西裤,白棉质T恤,脸上戴了副银边眼镜,收起了以前吊儿郎当轻浮的模样,还真有一丝为人师表的意思。   “白老师,以后请多关照啦。”   白毅冲着魏俊行伸出手,魏俊行有些不情愿地握了握。   白毅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何景铄见白毅拉着魏俊行的手不松,上前一把也握了上去,   “白老师,我们家阿行还请你多关照了。”   “那是自然。”   白毅收回手,抬手从旁边桌上抓了一把宣传单页递到了魏俊行手中,   “魏同学,愉快的大学生活从社团开始。社团是我家,你我共筑它。这里是考古系的一些社团资料,你可以参考一下,考虑加一个吧。”   魏俊行也觉得进了大学是该考虑加入一个社团的,想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项目。   旁边的何景铄却没容他仔细看,就率先接住了那堆宣传单页,又杵了杵放回了桌上,   “白老师,这个就不用您费心了,我已经给阿行报好了。”   魏俊行扭脸对上何景铄,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何景铄瞪了魏俊行一眼,魏俊行立马哼哼了二声,   “啊,谢谢白老师了,我已经有社团了……”   话音没落,何景铄拉着他走到了另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递到了魏俊行的面前,   “白毅不说,我差点把这事忘了,这个,你签个字就行了。”   魏俊行一脸茫然地打开看了一眼,上边赫然写着“南康大学跆拳道社报名表”。   社长签名处早已有了何景铄的大名,而申请人的位置空着,何景铄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笔,递到了他手里,   “快签啊,愣着干嘛。反正文化课你也学不好,功夫练到家也行,起码在外边不受人欺负。”   魏俊行拿着笔,又看了一眼何景铄,怎么感觉自己的大学生涯已经被规划好了的节奏呢,   “喂,学霸,你这是强买强卖!”   何景铄根本不由他分说,握着他的手就把他的大名签了上去, 签完何景铄把报名表折好又揣进了口袋里。   他又撇了一眼考古系门口的白毅,   “你之前说这个白毅不像好人,我现在也看着也是。你最好离他远点。还有,除了在学校上课,参加社团的活动之外好好回家呆着。   大学里很乱,不适合你这种新手小白蹚浑水。” 第164章 :考古系   他摞下这句,飞也似地跑走了,自己的人自然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魏俊行朝着何景铄的背影瞪了一眼,没急着进系里报到,反而手插进口袋,站在一边观察起白毅来。   别说第一次见这人就觉得油腔滑调轻浮至极,可现在他站在系门口迎来送往的,俨然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简直与魏俊行印象中的白毅判若二人。   要不是刚才他握手时硬拉着魏俊行的手不松,魏俊行真的以为这个人不是他之前见过的白毅,而是另一个人。   白毅身材高挑,桃花眼被眼镜一遮又有了一番奈人寻味的模样,看起来很受女生的欢迎。   身边围了一圈女学生叽叽喳喳,可是却没有几个是走进考古系里去的。   魏俊行看了一会,也没觉得白毅跟其他的科系老师有什么不同之处,于是放弃了自己的执念,背着书包进了系里报到。   报到处就在考古系教室的旁边,进门就看到一把藤木椅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见有人进来,老者眼皮上抬,透过老花镜的上方望了一眼,布满沟壑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   “同学,请进。”   魏俊行拿着录取通知书和报名表进了门。   老者给他登记完,指了指身后桌子上整齐摆放的一排大纸箱,   “魏同学,你自己拿一个吧,里边有你的书,还有课程安排。”   魏俊行望了眼老者身后的纸箱,看起来这纸箱像是定制的,颜色是有些复古的木纹色,外边印着南康考古系的字样。   魏俊行抱起一个箱子,谢过了老教授,刚走到门口,又听到身后的老教授来了一句,   “同学,欢迎来考古系。”   魏俊行含笑点头,抱着箱子出了报道处。   报到处出来是一条长廊,长廊尽头右拐就是考古系的阶梯教室。   与外边寻路找路报到的热闹场面相比,教室里别样的冷清,偌大的能坐近百人的教室里,只稀稀落落坐了七八个学生。   魏俊行抱着纸箱找了座位坐下,见每个人旁边的座位上也都放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纸箱,想必这就是考古系的特色了。   他刚坐定,教室门口又走进来一个抱着纸箱的人,那人戴着黑框眼睛,个子不算太高,因为跑得太急了些,脸颊爬上了一丝红晕。   魏俊行眨了眨眼,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熟人,他不就是当时梦境补习班的那个牧新吗?   牧新进了门,朝着阶梯教室里扫了一眼,魏俊行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牧新先是一愣,转而抱着纸箱朝着魏俊行走了过来,   “魏俊行?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真是缘份啊缘份。”   牧新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惊喜。   魏俊行也是一时心潮起伏,南康满打满算也就招那么二千多人,能在这里遇到,真是缘份。   “牧新,你是又复读考上的这里吗?”   牧新点了点头,异常兴奋地道,   “本来成绩有些差,没想到能进南康,就报了个冷门的专业,你呢?怎么也选了考古系?”   魏俊行想也没想地就答道,   “喜欢呗,还能有啥。”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些话,后续又进来了几名学生,最后进来的是那位报到处的老者。   他腰有些佝偻,但说话声音却很洪亮,   “同学们安静。”   他一出声,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我叫张丙乾,是考古系的主任,兼史前考古和历史考古的老师。大家可以叫我张教授。   门口接待大家的白教授是教野外考古的,以后出外勤,参与各个项目都是他带领大家,还有一些其他学科的教授,因为今天忙别的事暂时还没到……”   他说完这些停顿了片刻,魏俊行听他老人家说话都感觉好累。   张教授喘了口气又说道,   “不管各位来自何处,什么理由选了考古,这个专业绝对是值得你付出青春与汗水,用来好好钻研一辈子的。   虽然咱们考古系人丁不兴旺,但我们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咱们有课,有实验,还有实在的野外考查,希望每一个来考古系的同学都能开开心心上课,欢欢喜欢毕业……”   张教授在讲台上洋洋洒洒说了近半个小时,魏俊行看了一眼教室里,加起来也就不到三十人,的确是一个冷到不能再冷的专业。   下课之后,牧新一脸兴奋地拉着魏俊行去学校里转悠,比起初来学校的牧新,已经在学校旁边生活了近四个月的魏俊行自然已经很是老道了。   在没去跆拳道社报到之前,魏俊行带着牧新在校园里逛了一圈。   南康大学不仅各个科系都有自己专属的教学楼,活动场所,就是校园里的各个社团也都有自己专属的活动地盘。   新生入学,正是各个社团招人纳新的时刻,各个社团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壮大自己。   二人刚在校园里转了一会,就被几个社团的宣传人员包围,七嘴八舌地推荐他们加入社团。   魏俊行好不容易拉着牧新从一堆围棋爱好者的社团群里钻出来,又被另一边的篮球队社团的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这位魏俊行再熟悉不过了,就是烧烤店的同事兼球友,彭文曜。   彭文曜看到魏俊行拖着另一个同学满身大汗地走向他们这边,一把扯住魏俊行,   “魏俊行,你篮球打得那么好,一定要来我们篮球社,否则不是太屈才了。我们可是每年大学生篮球比赛的职业团队,你来了肯定能提高你的球技。”   彭文曜这邀请真是诱惑极大,本来篮球就是魏俊行喜欢的。可是上次他跟彭文曜打了一次球,碰到了白毅,一想到白毅也在篮球社,他就从心底里不想去。   “我已经报了个,估计不行了。”   彭文曜面露微笑,很是理解,   “是不是何景铄的跆拳道社?”   魏俊行不能说自己刚被人家按着手签了申请表,   “对,相比起打篮球,我倒是更喜欢打拳,哈哈……”   魏俊行挠头,连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里的虚伪。 第165章 :胖子都是潜力股   一边的牧新听到魏俊行报了跆拳道社跟着也来了兴趣,   “魏俊行,不如你也带我去跆拳道社吧,我觉得我也需要练练拳脚。”   他说着胳膊一抬,呼呼在魏俊行面前挥了二拳。   彭文曜扫了一眼牧新,个子不高,又瘦小,根本不适合打篮球,连争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他耸了耸肩,又开始游说起魏俊行来,   “我知道跆拳道社的活动时间与篮球社的不在一个时间段上,你完全可以考虑加入我们,不冲突。”   魏俊行听他这么一说,又蠢蠢欲动起来。白毅虽然是篮球社的,但他是老师,总不会天天跟学生们一起打球吧,也未必就能碰上,顶多他在的时候自己不参与好了。   再说只要不缺席何景铄的社团活动,他也不是不能报其他的社团。   “那好,我先报着名,到时候去不去再说吧。”   “好咧!”   彭文曜见魏俊行终于松了口,一溜烟地跑去社团边上拿了报名表,盯着魏俊行签了名。   签完名,魏俊行拉着牧新直接去了跆拳道社的招新场地,何景铄选的这个地方,就在最靠近学校大门边的位置。   何景铄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不过都是穿着各色彩裙的女生,都在抢着跟他要报名表。   魏俊行站在圈外,默默盯着何景铄这万花丛中的一点绿,他口口声声要求自己必须学校,社团,家,三点一线,他自己呢?   “何景铄!”   魏俊行一嗓子惊了一圈的莺莺燕燕都抬头看他,有几个纷纷丢了报名表,朝着魏俊行奔了过来,   “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社团的,招新人吗?”   魏俊行看着那边脸绿的何景铄,立时堆了笑答道,   “各位同学,我也是跆拳道社的新成员,跆拳道社的社长大人何景铄,人又好,又长得帅,报社团的话,跆拳道社绝对是不二之选。”   他小跑到何景铄的身边,冲着牧新勾了勾手,   “学霸,我给你带了个新成员来,看那是谁?”   何景铄这时才看到站在一群女生身后的牧新,白色T恤,淡蓝色牛仔裤,戴着黑框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他怎么来了?”   “我也很惊讶啊,你说是不是缘份啊?这么多人里,牧新居然也考进了南康大学,报的还是考古系。”   何景铄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意外,但好在牧新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其他内情,想必魏俊行也不会大嘴巴地去跟牧新说。   何景铄拿着一张报名表排开众人走到牧新面前,笑道,   “牧新,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他把报名表递给牧新,对着跟上来的魏俊行道,   “不如晚上我们作东,请这几个认识的人吃顿饭。龚念薇今天应该也在学校里,你看怎么样?”   魏俊行见到牧新也是特别高兴,毕竟在梦境里的时候牧新是帮过他们的。   “那去烧烤店吧,我也可以露一手。”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魏俊行带着牧新报了名,又顶着还有些热辣的日头在学校里转了一圈,一切看起来幽静而美好。   无论如何,还是现世里活得自在温暖。   魏俊行见到牧新,又想到在图外馆外摆小吃摊的卓珲,以及卓珲对龚记薇念念不忘,现在真的龚念薇回来,也该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了。   在去烧烤店吃饭之前,魏俊行给卓珲打了个电话。   卓珲的住处离面康大学竟然不远,一听说龚念薇会来,卓珲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何景铄忙完学校的工作,回家换了身衣服,同魏俊行一起先到了烧烤店。   开学第一天,龚念薇也是在大学里忙碌,她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   龚念薇穿着一身白色及膝纱裙,化了淡妆,出现在烧烤店门口的时候,立时就吸引了店里一众男同胞的目光。   何景铄跟魏俊行坐在一块正点菜呢,发现了店里的异样,抬脸看到了龚念薇。   龚念薇嫣然一笑,朝着他们走来,魏俊行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若只看皮囊,龚念薇真是无可挑剔的美。   有人说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但有趣的灵魂却百里挑一,龚念薇那皮囊下覆盖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灵魂,魏俊行其实至今都没看清楚。   何景铄倒有些不以为然,他见龚念薇坐下,就把菜单推到了她面前,   “我们喜欢吃的都点了,你点些自己喜欢吃的。”   龚念薇淡淡笑了下,伸手拿起菜单,目光却落在了魏俊行和何景铄在桌下偷偷握起的手上,   “何景铄同学,这可是学校旁边,你们这样不怕被看到?”   何景铄挑眉,   “看到又怎样,大学里也没说不让谈恋爱。”   龚念薇撇嘴。   魏俊行接着说道,   “你随便点,反正是我的地盘。学霸说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至少也该好好吃一顿,对吧?”   何景铄微笑望魏俊行,连连点头,   “对,对,反正就当庆祝你考进南康吧。对了,牧新他们什么时候来?”   “牧新?”   龚念薇抬头,目露惊讶,   “他也考进了南康吗?这还真是凑巧呢。”   “再巧不过了,牧新跟我还是一个系呢。”   龚念薇拿笔的手停在了菜单上,想了片刻,   “意思是这次是我们补习班的聚餐吗?”   何景铄给了她个坦然的眼神,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龚念薇低头,继续看着菜单,也没再说什么。   不久烧烤店的门铃又叮咚响了一下,魏俊行以为是牧新来了, 可是抬头却看到一位精神十足的小伙子。   但这面容却又有几分面熟,   “卓珲?”   魏俊行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是卓珲吗?   这还是那个以前包子脸,一身肥肉的卓珲吗?   怎么开小吃摊还能把人变瘦变帅的吗?魏俊行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卓珲不仅变瘦了,头发也留长了些,服贴地挂在耳边,与他之前在图书馆门口看到的卓珲简直判若二人。   不过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一年的时间卓珲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66章 :关心的人   卓珲笑了笑,迎着惊掉了下巴站起来的魏俊行,把手里拿着的一个白色礼盒递给了魏俊行,   “阿行,恭喜你考上南康大学,真是让人羡慕啊!”   魏俊行揉了揉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人家都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这句话果然不假。”   何景铄伸手把掉了下巴的魏俊行拉坐回椅子上,向着卓珲道,   “你这变形速度有些快,阿行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卓珲笑了笑,坐在了龚念身边,对着点菜的龚念薇说道,   “龚同学,再次看到你真是太开心了,祝你演绎事业越来越好。那个你演的电视剧我都看过了,真的演的很好啊!”   龚念薇抬起头,有些迷惑地望着卓珲,那个电视剧她只演了一集,这样受到卓珲的夸奖,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接过卓珲递过来的小礼盒,轻轻道了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这件事来恭喜她。   牧新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看到已经瘦身成功的卓珲也很是吃惊,再次见到龚念薇也有些意外,不过大家都是共过患难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牧新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呼,很快便热络起来,他们点的菜也很快上了桌。   魏俊行要了啤酒,卡卡卡打开几瓶,给每人面前的杯子倒满了,然后又趴在在何景铄耳边低声问,   “你能喝多少?”   何景铄翻眼瞅着他,只说了二个字,   “满上。”   魏俊行直接给他杯子倒了个满满当当,还别说,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喝酒。   何景铄拿起杯子,冲着龚念薇,卓珲,牧新举了举,   “这一杯呢,庆祝阿行跟牧新考上南康,庆祝我们再次相聚。”   卓珲笑得开心,目光却一直都落在龚念薇的身上,牧新跟魏俊行对望一眼, 把一杯酒都喝下了肚。   烤的几样东西很快整整齐齐码了一桌子,几个人放开肚皮吃了起来。   大家又吃又喝,却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那个补习班的事。   中途魏俊行吃得尽兴,非要去后厨做个菜,让牧新和卓珲尝一尝。   何景铄也拦不住就由他去了。   魏俊行把两个大圆茄子洗干净,借了油锅炸茄子,他最新研究的这个菜就是油焖茄子,软甜可口,又好消化。   他站在油锅边等茄子炸熟的空当,又去案板上切葱蒜,正全神贯注地切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魏俊行扭头,一身白纱裙的龚念薇走了进来。   她手中夹着一根金色细长的香烟,举在嘴边正点着火,   “我想吸根烟,在这里借用下抽烟机。”   魏俊行没有言语,继续忙手里的活,跟到这里来抽烟,明显是想找他谈事情,又不想被何景铄听到。   果然,没过一会,龚念薇又开了口,   “魏俊行,我想知道当初你是怎么从地牢里逃出来的?明明藤鞭已经在我的手上,魏灵公都逃不掉,你怎么可以?”   说话的功夫茄子已继炸熟了,魏俊行把茄子捞了出来,   “龚同学,当初何景铄想让你把那里所有的事都忘了,是我阻止了他。   我以为你会因此接受教训而有所感悟,你为什么非要再纠结于那些呢?”   龚念薇粉嫩的唇冲着抽烟机的方向吐了个烟圈,烟圈立时变形被抽成一缕轻烟消失不见了,   “我猜一定是狐狸精帮了你是吧?”   魏俊行没有搭话,把炸好的茄子扔进了锅里,开始翻炒,龚念薇讨了个没趣,躲开端菜的服务生,又朝着空中吐了烟圈。   “我找你的事别告诉何景铄,我不希望他误会。”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又走出了后厨。   魏俊行的油焖茄子很快炒好,他解的围裙,端着一大盘茄子又坐回桌子边。   此时何景铄脚边已经空了三个瓶子,而何景铄正跟卓珲和牧新他们分享魏俊行这一年来苦逼的高三学习生涯。   说到他拿着圆规扎魏俊行后背的时候,牧新和卓珲都抱着杯子笑得不行。   “学霸,你居然趁我不在来揭我的短,你找打是吧?”   魏俊行作势挥了下手,却根本没打算落到何景铄的身上。   重新坐回桌边的龚念薇酸酸地来了一句,   “你们打情骂俏的,能不能收敛些,没看到这边还有三个单身狗吗?”   牧新和卓珲愣了一下,同时望向龚念薇,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了魏俊行跟何景铄身上。   何景铄放下了杯子,伸臂揽过魏俊行站了起来,朝着牧新和卓珲介绍道,   “现在郑重介绍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魏俊行。”   魏俊行想捂他嘴也来不及了,干脆也站了起来,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媳妇,何景铄。”   “喂,谁是媳妇?等下,你叫老公才对……”   何景铄臂上用力,一下勒住了魏俊行的脖子。   魏俊行被何景铄勒得喘不过气来,却死鸭子嘴硬的不认账,   “你都叫过了,我也答应了,不能不算数。”   龚念薇直接捂住了脸,牧新和卓珲愣在当场。   二人打闹完,才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他们俩呢。   魏俊行匆忙理了理被搅乱的头发,冲着牧新和卓珲解释道,   “没什么,我们凑成了一对还多亏了魏灵公,他是我们的媒人。   哈哈。吃东西,吃东西。”   牧新点了点头,似是听明白了些,卓珲低下头咬着筷子偷看了龚念薇一眼。   果然快乐都是别人的,自己的幸福还挂在天边没有着落。   何景铄的酒量绝不是吹出来的,魏俊行喝得晕乎乎,他却跟没事人一样,散了场之后,扶着一步一拖的魏俊行往家走。   那个他们只住了几个月的房子却比起他住了十几年的家倒更像是一个家了。   “阿行,龚念薇跟着你去厨房说了什么?”   魏俊行脚步有些虚浮,脑袋懵懵的,   “你看到了?”   何景铄点头,这种事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魏俊行停下脚步,靠在了墙边,反问道,   “龚念薇那个演的电视剧是你帮她找的?”   “就是一集电视剧里露了个脸,演了个四流的配角,连我都没看到脸在哪里,卓珲居然看到了,你说奇不奇怪?” 第167章 :野外考古课   魏俊行不悦地哼了一声,摇头道,   “你不懂,人家卓珲明显是上心,你没看出来吗?卓珲减肥了,而且还挺成功的,他一早就找我打听过龚念薇。”   何景铄看魏俊行喝得头昏脑胀得,怎么这事倒想得清楚。   “龚念薇若真肯放下过去认真过日子,我倒是希望他跟卓珲能配一对,然而……”   何景铄看了看魏俊行,身子要不是倚着墙,就快秃噜到地上了,一伸手拉住他,警告道,   “以后你还是不要喝酒了,酒量太差。”   魏俊行大约是酒劲上来了,什么话都不说,就盯着何景铄傻笑。   何景铄无奈,只好又扶起他往家走。   刚下了电梯,打开门,本是走路都走不稳的魏俊行,却弯腰一把抱起了何景铄直奔了卧室的大床。   何景铄立时心里明白了,感情这人是装醉,没想着回答他的问题。   他又蹬又咬又捶,也没逃离魏某人的魔掌,最后只能缴械投降。   第二天魏俊行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饭,而被折磨得全身都像散架了一般的何景铄依旧睡到了饭菜上桌。   何景铄一边拿着面包,一边想着,最近是不是有些太纵容魏俊行了。   魏俊行忙着吃早饭,也没看出何景铄在出什么坏主意,面包塞了一嘴,说话都有些不利落,   “学霸,是不是……晚上有跆拳道社的活动?”   何景铄喝着牛奶,点了点头。   跆拳道社有活动,可是他不准备好好教魏俊行拳脚功夫了,万一学会了打拳,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又要被欺负?   “那傍晚放学了我去你教室找你。”   魏俊行吃完,拿开水潄了潄口,背起书包就准备走人。   何景铄因为课要晚一些,朝他挥了挥手,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包。   魏俊行背着书包刚拐进考古系的大门,立时被一群疯跑着的女生挤到了门边上,   “什么情况?考古系一水的男生,哪来的这么多女生?”   他嘟囔一句,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扭脸对上正迈步进来一脸惊诧的牧新。   “嗨,牧新。”   牧新回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眼神,同样一头的问号。   “这是怎么了?”   魏俊行摇了摇头,“不清楚,看看就知道了。”   魏俊行跟牧新一起走进了考古系的阶梯教室,昨天还门可罗雀的考古系阶梯教室里,今天却坐了个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魏俊行和牧新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二个座位坐了下来。   “昨天张教授不是说我们人丁稀少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牧新掏出课本,满腹疑惑。   魏俊行只是摇头,他也是新学生好吧,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们刚坐下,整个哄吵的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一身白色西装,打着银灰色领带的白毅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他前脚刚进教室,闹哄哄的阶梯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   魏俊行知道今天是白毅的课,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听。   他听到前排的一名女生低低感叹了一句,“白老师好帅啊!”   魏俊行又扫了一眼前排几个女生面前的桌子,干净的像是台风刮过一样,这一群脑残粉,就是来看帅哥的吗?   魏俊行之前也听何景铄说过,如果对工商管理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他们系里旁听。   南康大学是一个自由度很强的大学,可以随意旁听别的科系的课程,全凭爱好,不需要报备也不需要考学分,只要大家愿意来听课,每个教授都是很欢迎的。   难怪真正系里的人没几个,来旁听的却有这么多,都是被白毅老师的颜值吸引的?   可是魏俊行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白毅帅在哪里。   牧新也似乎看出了些门道,与魏俊行交换了个明白的眼神,又有些不解地望着白毅,想要找到这位老师的魅力所在。   只见白毅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往桌上一放,点开了一个PPT课件,直接放到了教室后边黑板的屏幕上。   几个大字出现在阶梯教室的大黑板上:古墓探险之骷髅也有情。   阶梯教室里这百十号人,只看了一眼这题目,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讲台上的白毅吸引了去。   白毅的声音算不上悦耳,但也听着不算难听,就是一般的中低音,   “同学们,今天第一天上课,我来给大家说一个有趣的故事,就是之前我去参加一次考古发生的事。   具体起因应该是一个工地挖土的时候不小心挖出了一个古墓,当时就近调了一个考古队过去,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那墓不大,打开之后也没有棺椁,却有一块四四方方用青石铺成的台子,像是祭台。   大家知道,古时人们喜欢祭祀,祭祀的东西也各种各样,但牲畜居多,可是那台上没别的,却赫然躺着二副人类的骷髅。”   白毅说到这里,拿着讲台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望着台下一众眼巴巴等着听故事的人,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于是各方来的专家对这台上的骷髅进行粗略的分析,明显看得出这台子上是一对男女的骨架。   于是有人说这是一对殉情的恋人,有人说这是一对被迫祭祀的男女,还有人说这是一对偷情的恋人,不小心被发现,所以被杀害在了祭台上。   众说纷纭,猜测之下,却还有个未解之谜,那就是这墓是何年何代,这人又是何时被埋,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所以只能等更科学的验证。   最终,结果出来了,你们猜怎么着?”   他扫了一眼教室里已经被他的故事吸引的垂涎三尺的同学们,   “嗯,就结果吧,下次上课再说。现在我们来讲一讲整个案例中涉及的考古学常识:如何通过骨架判断人类的年龄,通过碳测验是如何进行的?……”。   魏俊行第一次听白毅讲课,也被他这开场引起了极大的趣,可是结果呼之欲出的时候,某人却又戛然而止。   魏俊行听前排的二名女生开始在下边嘀咕,   “白老师这故事总是讲一半,我记得上次那个古墓探案的故事也没讲完,有个学姐毕业了还念念不忘呢。” 第168章 :白老师的好奇   “对啊,这白老师挖了这么多坑不埋,天天能睡得着吗?”   “那下次课是什么时候?别忘了提醒我。”   “这个故事我们从大一开始听,到毕业能不能听到结局?”   ……   魏俊行一听,感情这帮女生不是因为白毅长得帅才来的,是因为想来听故事。   不过以这种方式吸引人来听课,也不失是一种好办法,起码没人开小差,连冷门的考古系课程都能带一堆人来听,他也算是有本事了。   一堂课在白毅的绘声绘色中讲完了,不仅听了故事还学了知识,一举二得。   魏俊行拿了书,翻了几页,记下了白毅讲的主要内容,对那个故事倒没感到多稀奇,毕竟他所经历的事情更稀奇,而白毅这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吸引人的开场白,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要传播书本上的知识。   一下课,一堆来听故事的女生都有些愤愤不满,围着白毅叽叽喳喳地问故事的结局。   但白老师脸上微笑照旧,只官方地回答了一句,   “下次来听课就知道了。”   真真是吊足了大家的味口。   魏俊行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还有一节张教授的课,他打算出教室活动一下,回来再继续上课。   刚走到门口,白毅推开一众围着他的女生,跟上了魏俊行。   魏俊行起初有些烦感这个白毅,但听了这节课之后还是受益匪浅,觉得自己或许对白毅有些误会,他还是挺有思想的,   “白老师。”   他首先示好的唤了一声。   白毅笑容没变,往回廊旁的石柱边靠了靠,   “魏同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却没有机会,所以……”   魏俊行躲开一名急匆匆跑走的同学,也往石柱边站了站,在学校里人来人往的,想必他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   “白老师请说。”   白毅眼角精光一闪,一脸好奇的神色,   “听说魏同学曾经下过一个古墓,还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魏俊行看着白毅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那件事如此诡异,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究竟是谁告诉他的,   “白老师,我不太懂你说的是什么,我不守就是一个学生而已,怎么可能会去古墓里。”   白毅笑了笑,拍了拍魏俊行的肩,有些自嘲道,   “你也知道,老师是从事野外考古的,自然对这样的事比较感兴趣。   若是魏同学有什么难处,不想说,我也能理解。但请相信,我对这件事只存有研究的态度,与其他无关,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魏俊行坦诚地目光落在白毅的脸上,他是真的不想提。   “我知道了。”   “你再想想。”   白毅嘴角挂着惯常上课时的温和笑容离开了。   魏俊行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一切都未曾结束,那些与魏灵公有关的过往还是又跟着他来到了大学校园里。   初来乍道就遇到的白毅,不只是简单地遇到吧?第二节 课是张教授的历史课,他从石器时代开始讲起,也是洋洋洒洒万言,但教室里就只剩下考古系的那三十几个人,而且都被说得昏昏欲睡。   历史课结束,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食堂是几个系共用的,位于考古系与工商管理系之间的一栋二层 矮楼里。   恰好是饭点,很多人在排队,刚下课,魏俊行就收到何景铄发来的信息,说他在食堂等他。   走进食堂,魏俊行一眼就看到何景铄,即使穿着同大家一样的校服,他俊逸的脸,挺拔的身姿还是如此耀眼。   魏俊行满怀欢欣地抱了下何景铄,拉着牧新一块坐下。   饭菜已经打好放在桌上,他实在饿得不轻,扒着饭就吃起来。   何景铄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问道,   “阿行,第一天上课怎么样,还习惯吗?”   魏俊行点点头,   “就是上课时间太长,有些不适应。”   “习惯就好了。”   牧新只微笑点头吃饭,没再插话。   他自从知道二人的关系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超级亮的电灯泡。   魏俊行吃完饭,有些担忧地对着牧新和何景铄说道,   “白毅居然问我关于魏灵冢的事,你们说这件事谁会告诉他?”   何景铄望了眼牧新,牧新有些忐忑地放下筷子,   “我想就算有人会说出来,但未必就有人相信,何况我们所经历的是不是一场梦都难说得清,我觉得不会有人那么无聊说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白毅就信了呢?”   魏俊行又反问道,   “白毅这个人看起来对考古极为痴迷,我有些担心……”   何景铄摇了摇头示意魏俊行噤声,这件事自然不能在这里说,人多耳杂的。   牧新看了一眼魏俊行不再吱声,他们之间有着不一样的秘密,然而这件事似乎远远没有结束。   下午没课,又是跆拳道社的活动时间,何景铄带着他们二人直接去了社团的活动室。   活动室位于工商管理系教学楼的后边,与考古系相隔不远,这次的招新活动办得很成功,跆拳道社一下进了十几个大一新生,女生居多,不得不让魏俊行怀疑,这些女生是冲着何景铄的脸来的。   社团里有些老社员已经在互相拿着手靶做踢腿练习,而新来的则聚成一团,叽叽喳喳聊着什么,见何景铄进来,都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何景铄进门朝着那些正在练习成员拍了拍手,   “大家都过来下,”   他们停了手中的练习,向着门口靠拢过来。   “今年的新生有十四人,各位学长先带着学弟学妹们练练基本功,现在来分下组。”   他把新来的成员分组,一组三人,分配给了那几名老成员带着练习,魏俊行则和牧新跟着何景铄进了更衣室。   魏俊行趁牧新去换衣服的空档,逮住何景铄商量道,   “你觉得白毅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何景铄想了想,极为笃定道,   “你不说,我不说,还能有谁?脚趾头也能想出来了。”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第169章 :奇怪组合   “但凡我知道,也不必天天盯着她了,当初就该让她全忘了……”   何景铄还想继续说下去,魏俊行示意他停住,牧新从后排的更衣间走了出来。   魏俊行向着牧新笑了笑,练功服本就宽大,穿在牧新身上更显他瘦削。   何景铄拉着魏俊行也很快把服装换好,他们走出了更衣室。   何景铄走出来,紧了紧练功服的腰带,冲着魏俊行和牧新笑了笑,   “来先试试手。”   他握拳举过肩膀,开启了进攻模式。   更衣室外边就是活动室,整个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地垫,即使摔倒了也不至于伤到哪里。   魏俊行跟牧新对望一眼,脚下步子一颠,冲着何景铄就去了。   魏俊行是知道何景铄的实力的,牧新也见过他打架,都对何景铄心存敬畏,可是他们二个一上手就不是想要跟何景铄正常打拳的。   魏俊行先冲了上来,架住何景铄的拳头,长腿一伸,扫向何景铄。   牧新则从旁边伸手推了一把,何景铄躲过魏俊行的拳头和腿,想攻击牧新的时候,牧新借着个子矮,身子灵活从他腋下滋溜钻了过去。   何景铄抬腿去踢,魏俊行伸腿架住,牧新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马步一扎,死死抱住何景铄的左臂。   何景铄来不及甩掉牧新,又被魏俊行缠上,一下别住右腿,抱住右臂,锁在了当场。   何景铄哭笑不得,这哪是练拳,二个人明显就是商量好的跟他耍赖。   “喂,魏俊行,你这出的好主意。”   一猜就是魏俊行的鬼点子。何景铄用力甩了甩胳膊,想把扒在他身上一米八三的这个大挂件甩掉,奈何他的臂力不够。   而另一边的牧新中然瘦小,死死扒住他也让他一时半刻动弹不午。   “你认输,我就松。”   魏俊行给了何景铄一个挑衅的眼神。   何景铄皱眉,   “嗨,你们俩这是从哪里学的招式,我怎么就……”   他沉住步子,积力反击,又试图甩开二个,奈何力气用尽也没办法摆脱二人。   “好吧好吧,我认输。”   魏俊行见他认输了,才朝牧新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放了手。   可魏俊行的胳膊刚一松,都没看清何景铄怎么出的腿,他脚下一个不稳,结结实实脸朝下来了一记狗啃屎。   牧新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何景铄伸臂一拉,一个趔趄,后脑勺着了地。   其他一边练习的学弟学妹们,看这边打得热闹,一时间都围了过来,何景铄裂开嘴笑望着趴在地上的两人,   “学拳主要是为了防身不被人欺负的,但主动打架就不对了,这二位学弟可听明白了?”   魏俊行捂脸趴在垫子上半天没起来,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呢, 当着一堆的人说谎还面不改色。   直到一帮同学们都散了,魏俊行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也不敢再算计何景铄,就老老实实跟牧新在练基本功。   何景铄陪着魏俊行和牧新练了会拳脚,出了一身汗,正跟他们商量着晚饭吃什么,电话突然响了。   “何总,您那天约的那个银行经理愿意见您了,对咱们那个投资项目也有兴趣,今天晚上去见见他吗?”   是梁鑫磊。   何景铄这段时间对公司的融资很上心,但效果并不明显,一直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投资,对大局没什么帮助,这个人他倒是联系了很久,但一直没有回音,这是突然开窍了吗?   何景铄挂了电话,瞅了瞅在踢靶子的魏俊行,   “阿行,晚上我得出去一下,有个应酬,你跟牧新出去吃饭吧,不用等我。”   一头大汗的魏俊行收回腿,甩了甩头发上的汗珠,   “什么时候回来?”   何景铄讪笑了下,答道,   “不确定。”   “喂,不能不确定,我等你……”   何景铄一边朝更衣室走着,一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牧新见魏俊行一下蔫了下来,忍不住扯起嘴角笑道,   “昨天何景铄请我吃饭,今天我请你吃,我们出去吃好的。”   魏俊行一听到吃饭,又来了精神,   “去哪?”   “这片我不熟,你说?”   魏俊行想了想,上次倒是跟何景铄商量着要去一家新开的牛肉面馆尝新,后来没去成,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带牧新去看看。   “那就去学校后边吃牛肉面吧, 新开的,还没吃过。”   牧新举双手赞成,二人看着何景铄出了门,也跟着换了衣服出了跆拳道社。   已近傍晚十分,或许是刚开学的缘故,校园里人来人往分外热闹。   他们穿过校园葱绿的绿化带,从后门出来就是一条热闹的巷子。   大约每个大学旁边都会有这样的一条小吃街,,吃穿住行样样齐全,叫买叫卖,异常热闹。   牧新刚来自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魏俊行也乐得把好玩的东西介绍给他。   这家新开的牛肉面馆就位于小吃街的正中间位置,地势不怎么好,已经换了几个老板,但好在每次新开业都有活动,魏俊行跟何景铄就经常来凑热闹。   魏俊行刚把这家店的情况说完,正要推门进去,跟在他后边的牧新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道,   “阿行,你看那边……”   魏俊行身体后撤,目光落在路对面勾肩搭背的二人身上,竟是白毅和彭文曜,他们俩边说边笑地朝着小吃街的另一边走去。   魏俊行一时间心奇心起,   “你先进去,我去去就来。”   牧新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等你,快点,别多管闲事。”   “知道了。”   魏俊行答应着,头一低,跟着那二人去了。   傍晚的小吃街本来人就多,白毅和彭文曜都是篮球队的,个子又高,走在人群里很是显眼,引来一堆注视的目光。   但二人看起来毫不避讳,竟一路朝着小吃街尽头的一个夜总会走去。   白毅看起来年龄不大,但说起来他毕竟是大学的教授,与一个学生如此亲腻,还来这种场所未免有些奇怪。   魏俊行跟到门口,想要进去,又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发现,他在门口走了几个来回,与他们隔开一段时间,才又摸了进去。 第170章 :秘密   之前魏俊行也从没进过夜总会这种地方,一进门就被吵人的重金属音乐震得耳膜突突直跳。   整个大厅里全是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晃动着身体。   魏俊行在人群里寻摸了一会,没看到他们二人, 正想上楼梯找他们。   一抬头,看到二楼的围栏边白毅左搂右抱地揽着二位身材高挑穿着暴露的美女正往一个包间里走。   也不知道他在那二位美女耳边说了什么,逗得二位笑得花枝乱颤。   他身后跟着的彭文曜却被一位男子搂着脖子,那男子穿着花衬衫,上边几粒扣子解开,露出半截白得发亮的胸膛。   彭文曜被那人揽着抬脸望向已经进了包间的白毅,眼神有些莫名地飘忽。   魏俊行吓得一个转身,躲进楼梯下边,彭文曜可是在烧烤店打工的学生党,怎么有能力在这里消费?   刚对白毅起的那一点好感,一时间又烟消云散。   一个老师带学生来夜总会玩,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是彭文曜平常明明看起来很是正常,怎么还会跑来这种地方,作陪的还是男人?   魏俊行一时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怪当时他跟彭文曜打球的时候何景铄不高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彭文曜的喜好?   魏俊行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包间,他也不想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夜总会,到牛肉面馆找牧新。   牧新已经点了二碗牛肉面,刚好上桌,香味扑鼻。   魏俊行抱起一碗吃了起来,牧新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阿行,我看到下课的时候白老师找过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魏俊行扒拉着牛肉面,没做正面回答,   “就是篮球社的事。我不想让何景铄知道我去了篮球社,所以事先跟他们说了一下,有活动也是私下通知我。”   牧新低头轻笑,   “我看你挺怕何景铄的,是不是因为你打不过他?”   “这么明显吗?”   牧新点头。   魏俊行吃面的筷子停在了碗边上,以前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被牧新这么一提,倒是看起来有些像,可那是怕吗?只是不想让何景铄为他担心罢了。   “你不懂,这叫爱好嘛,吃你的面吧。”   牧新撇嘴,低低嘟囔了一句,   “欺负单身狗。”   二人吃完了面,牧新回了宿舍,魏俊行没回家又跑到了夜总会的门口,他想看看白毅带彭文曜究竟跑来这里干嘛。   事实上他更担心彭文曜多些,明显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一个狡猾老狐狸,他怕彭文曜上当受骗。   可是更令魏俊行感到担忧的是,白毅这个人二面三刀,他究竟是不是呢?他心里那根隐隐作痛的刺又开始慢慢长了出来。   那件事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已经害何景铄失去了救回他父亲的机会,若是再发生意外,他更是难以原谅自己。   魏俊行在离夜总会不远处的一个茶吧柜台要了杯饮料,坐在茶吧露天的一张桌子边上,一边啜着冰镇饮料,一边盯着夜总会的门口。   他足足在外边坐了近三个小时,才看到一身白衣的白毅从夜总会踉跄走了出来。   白毅刚出门,怕热似地扯了扯领口,走下台阶,又沿着小吃街往回走,可是本应该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彭文曜却没出来。   魏俊行又等了一会,见人还没出来,就有些急了。   他瞪了一眼已经只剩下歪歪扭扭背影的白毅,低头走进了夜总会。   二楼彭文曜进去的房间门紧闭着,这里的房间隔音很好,魏俊行犹豫了一下,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光线很暗,沙发整齐,杯盘都已收拾干净,连个人影也没。   彭文曜呢?   魏俊行觉得似乎被耍了,他转身蹬蹬蹬又下了楼,冲出了夜总会,往学校方向追了过去。   白毅是跟他一个小区,想必现在已经快到家了。   魏俊行一路小跑追着进了小区,刚拐进小区的大门,就看到白毅正坐在小区水池边的一个长椅上,闭目养神。   感觉到有人来到身边,白毅拍了拍长椅的另一边,   “坐。”   魏俊行抱臂站在他旁边,冷冷问道,   “彭文曜人呢?我看他跟你一起进去的。”   白毅眼都没睁,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还有闲功夫管别人。”   “一名老师带一个学生出入那种场所,你觉得这很应该吗?”   白毅身子坐直,睁开了眼,   “你在担心彭文曜?哈哈哈……”   他笑得很大声,好像魏俊行在担心彭文曜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不行吗?”   白毅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里一闪,似有一道白光掠过,魏俊行揉眼,他觉得白毅刚刚的脸似乎变了一下。   天啊,不会吧?   之前说魏俊行对白毅有些讨厌的话,听了他的课之后,倒对他有些改观,但他在彭文曜这件事上,魏俊行又犹豫了。   当白毅对着他问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对白毅有怀疑,可是不确定,但现在他更迷茫了。   白毅揉了揉眉心,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他清了清嗓子,感叹道,   “人生啊,本就没多少乐趣,自然要极及时寻欢,”   他双臂摊开,往长椅上一搭,   “魏同学,如果你想知道彭文曜的秘密,不如就拿你的秘密跟我交换如何?”   白毅那好看的桃花眼此时看起来却异常的冷漠,盯着他时,让他不寒而栗。   “秘密?彭文曜有什么秘密?是老师您才有秘密吧?”   “哈哈哈……”   白毅又没缘由地大笑起来,他仰头望天,慨然长叹,   “宇宙之大,包罗万象,世间奇异之事太多,确实无法企及也是正常,魏同学,你错了。”   他起身,步伐踉跄地朝着他住的楼走去,他的家就在魏俊行他们家隔壁。   魏俊行本来有些担心彭文曜的,但听白毅这么一说,又觉得他跟彭文曜之间并不简单,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魏俊行目送白毅走进了电梯,左思右想,一肚子谜团。   他到家的时候,何景铄早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第171章 :红色小楼   魏俊行换了鞋,往沙发上一坐,抱着何景铄闻了闻,   “你没喝多吗?我还想着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去接你呢。”   “就吃个便饭,聊了聊,看起来他有意向,我觉得融资的事有门,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何景铄眼神晶亮地靠着魏俊行,   “我现在手头上有几块地,不知道该动哪一块,他们看好的是凤首镇上这一块,所以,你明天陪我回一趟凤首镇吧?”   “你的意思是回凤首镇,又要去见我父母?”   魏俊行从那天回去高考报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凤首镇,这阵子开学,忙东忙西的,都快把老两口给忘了。   何景铄抱着抱枕,躺在魏俊行的大腿上,   “不光是要见你的父母,那里也是我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我们搬走之后,一直空在那里。   之前我爸是不让我动那块地的,只是现在他一直昏迷不醒,公司又危机重重,好不容易找到有人投资,   所以我有些纠结……”   魏俊行是听何景铄说过他以前住在凤首镇,可是具体住在哪里他并不清楚,说起来凤首镇也算是何景铄的故乡。   魏俊行明白那种想要拼力留下,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感觉,无论是对于他童年的故乡,还是现在何景铄的故乡,做出这样的选择都是很困难的吧。   “那我陪你回去看看,之后再做决定?”   “嗯。”   “那还等什么呢,这个周末就回去吧。其实完全不用担心我父母那边,他们那可去可不去。”   “魏俊行!”   何景铄语气加重,坐了起来,   “你都开学了,还要跟他们冷战到什么时候?你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什么感受吗?”   魏俊行撇嘴。他也不是不想念他们,可是如果连这样的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父母,又叫他如何亲近的下去。   “回去看了再说吧。”   魏俊行起身,不想因为父母的事跟何景铄争论。   他去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看到何景铄还躺在沙发上,虽然开着电视,心神却早已飘忽到了远处。   魏俊行叹了口气,倒了杯水递给何景铄,   “别看了,早点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何景铄朝他伸开双臂,魏俊行低头将他抱了起来。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只停留在拥有彼此的这一方空间里那该多好。   可惜他们总有许许多多的事不得不去面对。   何景铄想要留下父亲留下的东西,却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这样的何景铄令魏俊行心疼。   魏俊行只能这样拥抱他,想要给他足够的力量渡过难关,却又觉得这一切不过只是徒劳。   周六一大早,魏俊行还在做饭,就听到卧室里何景铄早早起了床,出去开关门的声音。   二人打算吃过早饭回凤首镇,昨天何景铄就给梁鑫磊打电话,让他帮自己买东西。   魏俊行知道他是给魏爸爸魏妈妈准备的,可是想到上次自己带何景铄回去的狼狈情景,他就有些不想回家。   本来何景铄的麻烦事就够多的了,还要再应付自己的父母,他从心底里就不是很情愿。   可是何景铄执意要回去看他们。   吃完早饭,两人开车回凤首镇。   离开的时候还是炎热的夏天,再回来已是金秋十月。   车子一路向西,行驶在两边梧桐树荫遮蔽的柏油路上,魏俊行望着窗外,望着倏忽而过的一棵棵梧桐树,很多事又涌上心头。   开车的何景铄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车子到了凤首镇的东郊,很快拐上了一段乡间小路。   魏俊行扒着车窗,看着道路两边的杂草,还有那条被车辆压得发白的黄土路,   “学霸,这里是哪里?”   魏俊行对镇子中间的那一片熟,可是东郊这片他却不常来,这条路他确定以前从来没有走过,可是却又莫名地感到曾经来过。   “这就是去我家的路啊!以前这里可热闹了。后来镇中心往西挪过去之后,这边就荒废了。   只是最近镇政府又出了一个新的规则,要在凤首镇的东北边建一个高铁站,恰好就在这片附近,所以这块地的升值空间很大。”   魏俊行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对,这里,是这里,他眼神飘向路边的杂草丛,想着前方的一个破旧大门,嘴里不由得喊了起来,   “不,学霸,我来过这里……”   他想起来了,想起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了。   “什么?”   何景铄侧脸,看到魏俊行一脸惊恐地望着车窗外,立时跟着也警惕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何景铄已经开着车子捌进了小路右侧的荒草堆里,迎面一扇掉漆的淡蓝色铁艺大门被推开大半,不远处的荒草堆里露出一截暗红色的建筑。   “是不是那里有一栋三层红色小楼?”   魏俊行指了指前方,那楼已经坍塌大半,只露出房子的一角。   何景铄点头,   “我记忆中母亲之前就是在那栋三层小楼里上小学,我们家就在那栋楼的后边,后来村子搬迁,政府拍卖这块地,父亲就把它买了下来。   当时公司董事会一大堆人反对,可是父亲执意要买,应该是因为怀念母亲的缘故吧。   现在看来,若是在这里盖楼的话,无论是前景还是升值空间都很大,反而是这块地救了整个公司。”   魏俊行盯着何景铄的嘴,他上唇碰下唇,突突突说了一大串,魏俊行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想起来了,想起他在进梦境补习班之前。   他父亲就是开车将他扔在了这里。   那天是他高考之后查分数,他查了自己都是零分,然后他接受了魏爸爸和魏妈妈一顿狂风暴雨的洗礼之后,自告奋勇要上补习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魏爸爸就开着车带着他来到了这里,然后就是魏俊行提着自己的行李,眨眼间回到了自己小学时的故乡。   他就是进了前边那栋红色的三层小楼,然后才穿越到了自己的故乡。   可是等他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第172章 :老宅   他明明是在考场上睡着了才考了零分,一睡就是四个月,这件事是经过魏妈妈确认过的,可是为什么那个梦里曾经见过的地方如今却真实的存在着?   魏俊行紧紧抱住何景铄,   “学霸,我在被传送进梦境补习班的时候,来的就是这个地方,我就是从那栋三层小楼里进的幻境补习班。”   “所以说,你曾经来过这里,不是真实的来过,反而是在梦里来过,你一直以为去往那个魏灵公的梦境空间是从这里穿越过去的?”   魏俊行望着杂草丛生的暗红色建筑,心中惊惧,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从那个梦境里走出来,那么好的何景铄怎以可能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   那样的南康大学他怎么就可以考进去?他以前的成绩是很差很差。   魏俊行僵直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也不敢动,他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就像灰姑娘的南瓜车,到了午夜十分就会消失不见?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呼吸急促,眼前何景铄的脸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双手胡乱地划拉着,想要抓住些东西,可是怎么也够不到,   “学霸,你快打我一拳,我是不是还在梦里没有醒?不,你打不了我,只有我自己来……”   说罢,他抬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天啊!好疼。   何景铄已经愣在了当场,看着如同鬼魂附身的魏俊行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扑上来抱住魏俊行,急声道,   “阿行,怎么了,怎么了?”   他眼看着魏俊行泪如雨下,胡乱扇自己嘴巴子,极度后悔带他来了这里。   他踩下刹车,掉转车头就向往回走,这地方一定中了什么邪,不能再在这里呆了。   汽车发动机的引擎一阵哄鸣,拐上了来时的土路,颠簸得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艘小船。   何景铄边开车边安慰着魏俊行,   “没事了, 我们走,不看了,不看了……”   魏俊行狂乱的目光直直盯着面前渐渐消失的红楼,心里一阵的难受。   他慢慢转身,目光落在何景铄的脸上,就那样盯着何景铄看了好一阵子,才好像缓了过来。   他低头喃喃自语,   “学霸,你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还是依旧在梦里?我们是不是还没有从幻境里醒过来?”   何景铄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直直对上魏俊行那迷茫的眼神,   “阿行,你怎么了?我们早就离开了幻境,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别胡思乱想。”   他说完,手抚上魏俊行脸,在他泫然欲泣的脸上拍了拍,   “醒醒,我们已经活了现实当中,别被幻境迷惑了。现在就去见叔叔阿姨,让他们来告诉你行不行?”   何景铄的心里也是一团乱,他完全想不明白魏俊行为什么对这个地方这么害怕。   他抬手挂档就想驶离这里。   魏俊行抬手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伸手握住了何景铄放在档位上的手,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   “回去,我想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你确定?”   何景铄有些担心地问,刚才他明明那么害怕。   魏俊行还是不敢抬眼去看那栋楼,他握着何景铄的手还有些颤抖,可是那只手的温度是真实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阿行,这里真的是我的老家,这红楼后边就是我以前住的房子,不过估计也已经荒废坍塌了,我只是想来确定一下,你真的可以吗?”   魏俊行直起身子,吐了口气,用力地点点头。   何景铄又掉转车头往回开,一边开还一边小心翼翼地关注着魏俊行的状态,   “阿行,要是难受,我们今天不看了,明天再来……”   “不用。我可以的。”   魏俊行抹了一把脸,他突然意示到一个问题,如果当初何景铄想要去找的是他的父亲,说不定就是要回到这里,可是却被魏灵公截了胡。   说不定他们想要寻的秘密就在这楼里。   宝马车又开回到那栋楼跟前,荒草早已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远远望去只有一片绿油油的杂草,什么也没有。   何景铄下了车,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坍塌的红楼后方望了望,   “阿行,我们就看一眼,要是实在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趁早盖了楼盘,卖了也好。   就算父亲醒过来,我想他也不会怪我的。”   何景铄望了望那栋红楼,小时候的学校的红楼又大又气派,如今却只剩一堆断壁残垣。   魏俊行只是跟在他的身后,连头也不敢抬。   没人居住的地方很快就成了荒草的地盘,齐腰深的荒草丛里,有一条只有一人可走的小路,沿着坍塌的红楼右侧延伸到后方。   何景铄走在前边,魏俊行低头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怕跟丢了似的。   何景铄拉着魏俊行的手,在大热天的日头里,他的手却异常的冰冷。   何景铄忍不住安慰道,   “你从这里进的那个梦境空间,或许就是某种暗示吧。”   “什么暗示?”   魏俊行低声问,怕惊吓了这里的什么东西似的。   “暗示,”   何景铄声音猛然间低了下去,双腿蹬地,一下跳到了魏俊行的背上,在他耳边叫道,   “我们有缘。”   被回忆卡住的魏俊行脑壳已经不太好使,被何景铄这么一压,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幸好他身体素质好,及时撑住,驮住了何景铄。   被何景铄这么一压,他也从刚才的惊魂未定里缓了过来,明明眼前,身上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热乎乎的身体,他怎么就这么被吓住了。   他抬头看到不远处杂草迷乱的荒野中一座红砖砌成的院子,   “那就是你家?”   何景铄趴在他背上拽了拽他的二个耳朵,   “是,就是那里,我们过去。走。”   他耍赖地趴在魏俊行背上不下来,魏俊行只好驮着他朝院子走去。   魏俊行刚才确实被那个红楼吓到了,但此时再想想,红楼与那个梦境相关联,而打开梦境空间的又是何景铄,本来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不是吗? 第173章 :牌位   魏俊行背着何景铄走了几步,如果真的可以解开这个谜团,说不定他们就可以寻回何景铄的父亲。   两扇虚掩的铁艺大门上,被风雨侵袭的黑色底漆早就脱落,露出已经生锈的铁质骨架。   在何景铄的记忆中,他们家门前又干净又宽敞,孩子们经常在门前跑来跑去,完全不是现在这般荒凉的景象。   那时候他还没上学,经常听到前边的红楼里传来上课铃声和朗朗的读书声。   何景铄局促地推开了虚掩的大门,朝着院子里探头望了一眼。   从院门到正屋那条水泥路清扫的很是干净,两边用红砖铺的六棱花形院子,除了已经陈旧的地砖,竟然没有一棵杂草。   这里有人在住?不可能啊。   魏俊行随意打量了一圈,也发现了异常,   “学霸,这里怎么会?”   何景铄摇头,小心防备着走向正屋,正屋的门也是虚掩着,就像主人前脚刚刚进门,忘记了关门。   荒郊野岭的,本该荒废的宅子却异常整洁,怎会不叫人心生疑虑。   何景铄很快走到正屋前,正要推门进去,魏俊行抢先一步,拉住他,自己先冲了进去。   黑色的木门一开,阳光照进了正屋的大厅里,迎面就是一个香案,上边摆着二个木牌,香案的香炉里还燃着三柱香。   那三柱香烟气未散,就像被人刚刚燃起,祭拜人的余温还留在屋里。   魏俊行正想阻止何景铄进门时,何景铄已经一步迈进了屋子。   他进门一眼就扫见香案上牌位的名字,立时怒目面立,大吼一声,   “是谁要找死!滚出来!”   那二个木牌上写的不是别人,正是何宇达和秦素昕。   魏俊行没听说过何景铄妈妈的名字,但也从这上边看出来那是一对夫妇的名字。   何景铄撩开布帘,冲进了里屋,给妈妈秦素昕立牌位也就罢了,毕竟妈妈已经去逝多年,可是爸爸何宇达还躺在医院里呢,在他的老宅里给他立牌位,是什么意思?   那牌位上也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立,现在他只想抓到那人狠狠揍一顿解恨。   一股怒火自他胸中燃起,他在里屋寻了一遍,没看到人,又转回正屋,欲要去扔那二个牌位。   魏俊行站在门边,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眼看着何景铄抱着牌位正要去扔时,忽然听到后院草丛里卡嚓响了一声,似是枯枝被人脚踩到的声响。   魏俊行来不及通知何景铄,整个人便箭一般冲了出去。   一条红砖铺就的小路,从正屋前一直延伸到后院,魏俊行脚下如飞,奔向后院,后院的一扇原木色的小门边闪过一片灰色的衣角。   魏俊行脚下使力,冲出大门,飞身朝着那灰色影子就扑了上去。   他借着身高腿长,一个飞扑便将那人扑倒在地,双手将他死死按住。   此时何景铄也追了上来,看魏俊行抓着人,二话没说,上前就给了那人一拳。   魏俊行抓着那人枯枝般的手臂,听到了那一声哎哟,一时间似乎在那里听到过,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他出声阻止轮臂就要再上来打人的何景铄,   “且慢。”   跪在地上的人捂着肚子扬起了脸,嘴角处挂着血丝,几缕花白头发垂在脸侧,眯着眼,满怀幽怨地望向何景铄,   “何先生,是我。”   “张天师?”   魏俊行和何景铄同时脱口而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景铄收回扬起的手臂,怒目而视,   “天师这是何意?父亲之前待你不薄,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你就开始在这里诅咒他死吗?”   张天师后着肚子缓缓站了起来,   “何先生别气,听贫道跟你说,咳……”   他弯腰咳了一阵,才算平复下来,   “无量天尊。何先生,这里不能拆,拆了你父亲就回不来了。”   他用那双狭长的眼睑望向何景铄,   “贫道本想布置一下,让你打消拆除这里的念头,可是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被你们碰上了。”   何景铄身子晃了晃,极欲站立不稳,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他……他确实去了另外一个空间?”   张天师合掌,抹了把脸,粗声道,   “何老先生叮嘱我不能让你拆了老屋,所以我才想到这个办法。”   在他百般索求,想要找回父亲,一直都找不到破解之法时,却没想到张天师居然一直在骗他。   “可是之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何景铄目光凌乱地落在张天师身上,一时间大脑一片混乱。   魏俊行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何景铄。他父亲的事一直是何景铄心头的一根刺,经过一次次失落之后,不敢再提起的痛处。   当初他把那次寻找父亲的机会给了小黑,不是他不想去找,他是怕再次扑空,再一次失望,但现在张天师却又给了他一个这样的希望。   张天师伸手捋了捋颌下那一缕长髯,   “机缘未到,自然不能说,二位,请随我来吧。”   张天师撩起道袍,带着二人又转回正屋,向着正屋右边的里屋走去。   同样的原木门,同样收拾干净的水泥地面,里边也只摆了一张干净的香案,张天师走进门,从香案下边拿出了那个褐色的司南。   他恭恭敬敬地将司南放在了香案上,深深鞠了一躬,又在香炉里插上了三柱香。   烟雾缭绕的屋子里,何景铄跟魏俊行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司南上。   找回司南上缺失的那一块是何景铄第一次进幻境的目的,司南完整了,他本可以寻回父亲,却又把这样的一次机会让给了小黑。   张天师说再要开启司南非三年五载不可,但如今宇达集团面临危机,何景铄连老宅地都想开发了,可见他也是到了穷途末路。   他想寻回父亲,想要卸下这个担子,这一切魏俊行都了解,正因为这样,才更心疼他。   魏俊行的目光落在张天师那青紫的脸上,他一直以为张天师不能离开初醒观,如今看来,他不仅能离开那里,甚至还能跑到这四五十公里之外的凤首镇来燃香祝祷。 第174章 :试验   何景铄满怀希翼的目光落在张天师身上,抓住张天师衣襟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说,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跟我父亲设的局?我若是不拆这个地方,你就要一直瞒下去?”   张天师望着何景铄,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道,   “司南是可以打开任何空间,但所打开的空间却与那打开之人的所想之处有关联,而且是很深的执念才能打开,所以我并不能保证你想去的地方就一定是你能去的。   何老先生的执念便是秦素昕女士,所以他应该是去了有秦女士的地方,但究竟去了哪里,我也不敢确定。   司南能锁住的只是一段时间和空间。   何老先生临行前叮嘱我要保护好这个地方,我觉得他去的可能是你小时候的故乡。   可是现在你要拆了这里,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你这么做。”   何景铄听张天师这么一说,更觉诡异起来。   要拆掉这里的想法,可是昨天晚上他才确定的,而且还在考虑之中,张天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拆了这里?这里的东西能一夜就弄成这样?”   魏俊行盯着张天师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想要从中找出破绽。   张天师洗得灰白的道袍上刚刚因为魏俊行将他按在地上,沾上了许多灰尘,他垂首而立,似是在静默,又似是在想如何回答何景铄的质问。   一时间屋里静寂,只余三人清浅的呼吸。   过了许久,张天师似是想明白了似的,长长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事以至此,我也不想再隐瞒了。   我与何老先生相识之时,一直被夜里的魏灵公困扰,何老先生因为担心我,一直想要寻找困住魏灵公的方法,后来竟无意间发现了司南的秘密。   后来他多次提过想念何夫人,我见他思念成疾,郁郁寡欢,于是提议让他去找找试试。   于是有一段时间,他曾经尝试着打开那些空间,但那时候只是几天,十几天,完全不像这次,一次去了一年多,这也是令我很是担心的。   所以我在这里写了他们的名字,又将司南供奉在这里,希望下一次司南开启时能将我传送过去,带何老先生回来。”   “你?”   张天师极坚定地点了点头,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相信心念赤诚一定能感动上天。”   何景铄转脸,对上魏俊行投来的关怀目光,淡淡道,   “我以为只有我自己想要寻回父亲,原来张天师也在寻他,倒是我错怪了张天师。”   何景铄有些后悔刚才那一拳打得太重了些。   张天师抬袖子擦了下嘴角,极为沮丧道,   “我本以为寻回平安扣,司南完整之后,寻找到何老先生的几率可以更大一些,但看起来依旧没有成功,你们上次还是被传送回了魏灵公的坟冢。”   “什么?”   魏俊行立时眉桃上挑,怒意攻心,   “你竟拿我们做试验?”   魏俊行一把扯住张天师的另一边衣领,二人将张天师夹在中间,几乎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张天师双脚扑腾几下无果,只能低声求饶,   “我早说过我不确定能不能送你们回去,是你们一再逼我的,这不是我的错。”   张天师抱头,怕魏俊行打他。   魏俊行只是攥紧了拳头望向何景铄,若张天师说得都是真的,那番话无异于又给了何景铄新的希望。   “那究竟怎么样才能找到我的父亲,除了这样的一再试探之外?”   何景铄学是冷静下来,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张天师抬脸,坚定的目光望向何景铄,以不容人质疑的语气答道,   “毁了魏灵公冢。但老宅不能拆。”   张天师又强调了一遍,老宅不能拆。   他以不容人反驳的眼神望着何景铄,逼着他答应这件事。   何景铄与魏俊行交换了个眼神,默默点头,寻回父亲这件事,对于他犹关 重要,根本由不得他不答应。   “既然何先生愿意再留些时间给我,我一定会努力尝试寻找何老先生。”   他说罢宽大的袍袖一甩,抱起了香案上的司南,走出正屋又抱起了正屋供桌上的牌位,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老宅里。   魏俊行搂住怔怔愣在原地的何景铄,轻声安慰道,   “既然张天师已经答应尽力了,想来他也跟你一样希望寻回何伯父,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何景铄抬眼,眼眶绯红,   “阿行,你觉得张天师可信?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才不会去相信他的鬼话。   若不是在魏灵公冢里遇到了你,今天这番话听他说出来,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何景铄双臂一伸,搂住魏俊行的腰,泪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流了下来。   如今看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徒劳。   “即使你不相信他,但起码魏灵公冢他是可以打开的,若是真要一个个试过去,毁了魏灵公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去掉了一个绝对错误的选项不是吗?”   “阿行,你真舍得?”   何景铄的脸贴在他胸前,有一丝潮湿的温热落在魏俊行的衬衫上。   魏俊行的手抚上他柔顺的头发,目光幽远,   “我答应过魏灵公。”   这样说起来,他们终于算是目标一致了,可是二人却都有说不出的沉重心情。   离开何景铄的老宅之后,何景铄不顾魏俊行的强烈反对,载着他直接回了魏俊行的家。   魏俊行想着自己回自己家还要被别人逼迫着的时候,又觉得一阵心酸不已。   天色渐暗,一栋栋楼里都亮起了灯,魏俊行被迫提着大包小行李的朝着自己家的三楼爬。   临进门之前他还想提着东西逃跑,却被在后边的何景铄死死堵在楼梯口。   魏俊行提着东西站在门口,也不拿钥匙,也不敲门。   何景铄无奈,放下了手中的礼盒,腾出一只手来敲门。   何景铄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魏俊行的父母,魏俊行因他才离家出走,一定是深深伤了二老的心。   开门的是魏妈妈,首先看到的就是笑脸相迎的何景铄,而自己家的儿子却面目冷淡,二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却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第175章 :回家   寻常家的孩子离家出走,大约没钱了就会回来,而自己这个儿子,有了何景铄在背后撑腰,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所以走得坚决。   魏妈妈看到魏俊行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想把门关了。   何景铄却率先提着东西挤进了门,   “阿姨好,魏俊行说很想念你们,想回来看看,所以我们趁着周末就回来一趟。”   魏俊行瞪了何景铄一眼,怎么这么会说瞎话呢。   魏妈妈本来不想让他们进门,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景铄这么一说,她又有些心软了,默默收回了扶着门框的手,   “他会想我们?”   “想,想,想,阿姨,你别怪阿行了,是他不对,他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   何景铄一边抬腿踢了魏俊行一脚,一边拿着东西进了门。   魏俊行磨磨蹭蹭地跟着进来,极不情愿地哼哼了几声。   魏爸爸没回来,魏妈妈甩给魏俊行一个后脑勺,又回厨房做饭去了。   何景铄眼见着局面有些缓合,很是高兴,   “阿行,等阿姨出来你就认个错,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行吧?”   他伸手捏起魏俊行绷紧的腮帮子,硬扯出个笑脸来。   魏俊行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里,说不想家是假的,可是他为了何景铄必须坚持到底。   家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门口的篮球架依旧,他屋子里的陈设依旧,可是总觉得哪里变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变了呢?   魏俊行的目光又落在何景铄的脸上,何景铄回以亲热的笑,低低靠了过来,凑在他耳边道,   “你就低头认个错,相信阿姨会体谅你的。再说,这次阿姨已经放我们进门了,也算是种进步了。阿行,算我求你?”   何景铄双手合十,向着他拜了拜。   魏俊行抿唇,望向厨房,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曾经是他最大的依靠,现在他却觉得那个背影有些单薄,佝偻,甚至有些萧索的味道。   他不由得心里一酸,他不是不肯认错,只是他明明没有错。   他也不想他们一起跟着自己去承担这样的后果,可是他别无选择。   不到半个小时,魏妈妈端出来几个菜,土豆牛肉,大盘鸡还有红烧鲤鱼,都是魏俊行爱吃的。   本就心里酸楚的魏俊行端着碗,眼眶一阵温热,伴着咸涩的泪水咽下一口肉,哽咽出声,   “妈,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固执地离开,更不应该抛下你们。”   魏妈妈端碗的手抖了一下,默默地扒了口饭,缓了缓才开口道,   “孩子,不是妈妈守旧,你们未来的路还长,将来要面对的不只是父母的苛责,还有更多来自社会的压力,妈妈是心疼你,怕你承受不了。”   魏妈妈又看了一眼何景铄,眼圈已是红了,   “我也知道景铄是好孩子,可是……”   何景铄放下碗,伸手握住了魏妈妈的手,信誓旦旦道,   “阿姨,您不用担心,什么事我都会跟阿行一起承担的,我们不会受委屈的,请相信我们。”   魏俊行知道自己不会说话,只抬起满是希冀的目光望向魏妈妈。   魏妈妈闭眼,一滴泪沿着她的面颊滑落,   “吃饭,吃饭,以后你们要经常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也不是想要反对你们,我们还能再活几年啊!”   “妈,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是的,阿姨,您这么年轻,怎么能这样说呢?”   二人见魏妈妈终于松了口,也跟着松了口气,端起了碗。   二人吃过饭,在魏妈妈依依不舍地目光里离开了家,回去的路上魏俊行和何景铄都有些兴奋,显然魏俊行这次的离开,不再是离家出走了。   只是凤首镇这块地不能动,何景铄要洽谈的融资计划又要延迟,公司的情况又是雪上加霜。   何景铄这一趟凤首镇之行喜忧参半,但事情总要解决,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心思百转,想要尽快解决公司资金紧张的问题。   除了凤首镇之外,还有一块地,他心头掠过一个计划,   “阿行,你知道武西县发现油田的事吗?”   魏俊行还沉浸在自己再也不用离家出走的喜悦之中,听何景铄这么问,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就是魏灵公冢旁边有块地,据说发现了油田,最近有勘探队过去勘察,如果确定那里是油田的话,要进行油气开发,估计魏灵公冢就要被发掘了。”   魏俊行支起下颌,深深望了何景铄一眼,他是想要尽快促成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也想参与其中?”   “对。这样你就可以尽快完成魏灵公的心愿,我们也可以尽快去寻回我父亲,也不耽误凤首镇东郊这地的开发。”   “好是好……”   魏俊行也希望何景铄尽快找回父亲,但魏灵公冢的事可大可小,他到现在还没想好是不是就这样顺从魏灵公的心意。   “学霸,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嗯?”   何景铄忍不住扭头,看了眼魏俊行,见他一副犹豫的模样,便猜测道,   “是关于魏灵公吗?”   魏俊行皱眉,   “也算是吧。当初我们都觉得狐狸精帮着魏灵公是有他的目的,可是谁也没猜到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什么?”   “我猜狐狸精的条件就是在我们离开那里的时候他要跟着出来。以前他或许从来没想过离开那里,因为除了那个空间的主宰魏灵公可以魂穿到张天师的身上,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离开,但发生了小黑事件之后,他应该是看到了希望。”   何景铄仔细想了想,倒真是有这个可能,   “如果这就是狐狸精的交换条件的话,那他一定离开了那里。说不定他也已经知道你想破坏魏灵公冢,那他会持观望态度还是阻止你?”   “学霸,我觉得他会出现在我们身边,观望我们的动向。或者他也跟魏灵公达成了某些协议。魏灵公虽然明面里求我破坏魏灵公冢,但也保不准他会授于狐狸精另外的任务,这都难说。” 第176章 :奇怪的彭文曜   何景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升起一股凉意,   “你已经发现了狐狸精的动向?”   他游移的目光落在魏俊行的身上,魏俊行最近可是只在学校和家之间,难不成他们接触的这些人里就有问题?   魏俊行略一迟疑,虽然不太确定,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学霸,我觉得白毅有问题。”   “什么?”   何景铄整个人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他可是在南康大学毕业之后就留校当的老师,一直都在南康大学,怎么可能是狐狸精呢?”   “那小黑当时在龚念薇的身上谁又相信呢?要不我们带他找张天师验证一下?”   魏俊行又把那天他跟白毅的对话,以及白毅带着彭文曜去夜总会的事说了一遍。   何景铄沉默了片刻,若真是狐狸精跑出来了,那魏灵公冢开挖的事就会变得很棘手,它究竟是什么目的谁也说不准。   “这件事我来安排,你别再单独接触这个白毅了。”   魏俊行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张教授上历史课的时候恰好课程讲到了马陵之战。   张教授详细地讲解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大战几方的兵力布局,以及各自的战将情况。   经过桂陵之战的魏国虽然已经恢复,却经不起朝国、齐国一起联手,最终以庞涓死,魏太子申被擒终结。   在快下课的时候,张教授极为兴奋地向着班级里的同学宣布了一件事,   “我们接到市里文物保护协会的求助,准备就武西县的魏灵公冢进行考古挖掘。   他们要求白老师带队,三名同学随同,但现在究竟派谁去,我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所以我现在要求大家就马陵之战的背景,以及魏灵公冢的考古价值进行一下评估,写一篇论文交上来,从中选出三名同学,大家觉得怎么样?”   张教授的话刚说完,下边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窍私语起来,   “刚开学就可以参与这样的事件,真是可遇不可求。”   “对啊,这可是考古系历史上少有的破纪录的事。”   ……   魏俊行与牧新对望一眼,忍不住都笑了笑,关于魏灵公冢的事,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吧。   魏俊行曾经为了查出魏灵公的来历,特意去借了武西县志。   牧新凑过头来,低声问道,   “阿行,你是不是势在必得?”   魏俊行扬眉,   “那是自然,我要得到魏灵公冢开挖的第一手资料。”   “那你要选什么样的课题?”   魏俊行眨了眨眼,   “暂时保密。”   “切!”   牧新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低声道,   “我也要去。”   张教授安排完大家写论文的事,便拿起手中的书离开了教室。   魏俊行匆匆收拾了书包,赶着向篮球社跑去,今天是篮球社的活动,而且何景铄下午回了公司,没空管他。   他这阵子偷偷参与篮球社的活动都是在何景铄不在的情况下参加的,至于为什么要躲着何景铄,他也不大明白,可是就是不想让何景铄知道。   何景铄应该也在背后助力魏灵公冢挖掘的事了,上完课就匆匆回了公司。   篮球社的活动场地位于考古系后边的篮球场,平时社团里的人也不少,今天也不例外。   何景铄匆匆放下书包,到达篮球场的时候,彭文曜和几个人正在商量组织打法,正好缺个人,看到魏俊行进来,跟见了救星似的。   “阿行,快来,正好少一个人。”   魏俊行双臂往后一伸展,向前迈了一大步,拉伸了下腿部肌肉,   “好啊,我来。”   这场比赛都是篮球社的人,却唯独不见了白毅,魏俊行见他不在,反而轻松了不少。   球场上立时分开二波人,激烈的球赛开始了,魏俊行跟其他四位是一个队的,彭文曜在另外一队,这些人也是上次跟魏俊行一起打球的几个,可惜他当时因为白毅在没什么心情,这次却不同了。   魏俊行迅速地带球上篮跑成场上的一道闪电。   彭文曜只知道魏俊行喜欢篮球,不知道他会打得这么好。   上次只打了一会,完全没看出魏俊行的实力,这次才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速度。   他还没近身拦球,魏俊行已经从他的身旁穿插而过,带着球就三分线外投了出去。   魏俊行不光速度快,投篮的准确率也是没得说,无论三分还是二分,九成的概率进球,真是整个场上最靓的仔。   刚打了二十分钟,彭文曜这队人已经连连叫苦,不仅没进几个球,还被魏俊行那一队带得跑动太快,体力消耗太大。   最终彭文曜不得已喊了暂停,他拿着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坐在了魏俊行的旁边,   “哥们,没想到你打球这么好,以前练过?”   魏俊行喝了口水,抬手甩了把汗,高声道,   “痛快!自从去年我开始复读之后,就没摸过球了,这还是这一年多来第一次尽兴打球,打得有些着急了。”   彭文曜一听,这是显摆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打得这么好,肯定不是一天二天练成的,一年多不打还能打这么好,也是不容易了。”   “嘿嘿……”   魏俊行笑了笑,要不是何景铄那魔鬼般的补习计划,想必今天他也不会站在南康大学里打球了。   他望了一眼球场,在上边奔跑,听着脚下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音,真是身心都无比的舒畅。   一扭头,他看到彭文曜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似乎看到彭文曜脑后闪起一道白光,但随即又消失了。   魏俊行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从夜总会消失的他,究竟他跟白毅之间是什么关系,白毅和他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对了,文曜,今天白老师怎么没来打球,是有什么事吗?”   彭文曜望着球场上又一波上去练球的人点了点头,   “他是忙人,指不定浪去了哪里。”   “你跟他很熟吗?”   魏俊行想问关于白毅的事,但又怕彭文曜多想,于是就这样装作不经意地随便提道。 第177章 :一道白光   “他啊,一点也没有老师的架子,跟社团的人打成一片,有时候都会忘了他是一名老师,人很好的,就是有时候说话不着调,你别介意。”   魏俊行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种种画面,这彭文曜一直替白毅说话,二人关系匪浅。   魏俊行含笑点头,目光却落在彭文曜脸侧,哪里明明刚才有道白光一闪,可是现在却又一切如常,   “不会,他可是我的主课老师,我的学分还握在他手里呢。”   “哈哈。”   彭文曜跟着笑了二声,朝魏俊行伸出手,   “走,再打一会,今年大学生运动会的篮球比赛,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给你留个名额。”   魏俊行伸手握住彭文曜的手,站了起来,   “好啊,要是有时间我一定参加。”   他们又上场打了一会,魏俊行这一队压倒性地赢了彭文曜那一队。   天刚擦黑,魏俊行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进门,他就迅速地把一身臭汗味的球衣扔进了洗衣机,又洗了个澡,才去厨房做饭,扫荡了所有打过球的痕迹。   何景铄是踩着饭点回家的,刚放下手提包就钻进厨房,从背后抱住了魏俊行,听声音很是高兴。   “阿行,魏灵公冢的事有眉目了。”   魏俊行依旧切着菜,头没回,配合地问道,   “怎么说?”   “我今天找了几个熟悉油田开采的人问了下,那片有油田的事基本是板上钉钉了,所以魏灵公冢要挖掘也是最近的事,可能近期文物保护协会那边会有新动作。”   何景铄激动地说完,见魏俊行没什么反应,有些奇怪地从他腋下探出头问道,   “阿行,你不是很关心这件事的吗?怎么不给点反应?”   魏俊行俯身在他脸上嘬了一口,淡笑道,   “我早就知道了。今天张教授讲课的时候让我们提交个关于魏灵公冢的论文,要根据论文的好坏来评选去魏灵公冢考古的事,你觉得我能去吗?”   “真的?”   何景铄一听,兴奋地一下跳到了魏俊行的背上,   “也就是说你可以直接参与了,不用再找其他门路?”   “那得我写出论文才行。”   魏俊行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把一个醋溜土豆丝炒好端上了桌,何景铄跟在他身后拿了碗筷,准备吃饭。   “那你打算写什么?一定要新颖,写些他们不知道的。到时让张教授眼前一亮,一定非带你去不可。”   何景铄双眼放光地给他出主意。   魏俊行端着碗,举着筷子想了想,   “学霸,你别说,我之前没什么想法,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了一个。”   “什么?说来听听。”   何景铄好奇,放下碗,等着他的下文。   魏俊行神秘地笑了笑,拿筷子敲了敲对方的碗,   “先吃饭,一会写完你就知道了。”   何景铄吃完饭揽下洗碗的工作,催着魏俊行去写论文。   魏俊行回到书房,打开笔记本一阵疯狂输出。   刚十点多,他就写完了,抱着笔记本到客厅沙发上给何景铄看。   何景铄迫不急待地看了一眼,《魏灵公冢的主人是谁?》   魏俊行把马陵之战后魏太子申被捕,魏国各方营救以及魏灵公救魏太子申回楹城之事,一一写了一遍。   最后确定魏灵公冢里不只有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魏灵公,还有大名鼎鼎的魏国储君太子申。   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脉络清晰,犹如亲眼目睹。   何景铄手握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阵有些担心地问,   “你这样写出来,难道不怕张教授说你编故事吗?我看你这些完全就是凭空捏造,没有真凭实据。”   魏俊行削了个苹果坐在何景铄的身边,给何景铄啃了一口,   “谁说的,不是有县志吗?而且这件事我最清楚,毕竟那墓里埋的是我的前世骸骨。”   “阿行,你要是在张教授面前这么说,估计他会赏你二个大嘴巴子。”   何景铄合上了笔记本,   “虽说荒诞,但也算是另辟蹊径,会引起他老人家注意的。”   他最终给出一个这样的结论。   魏俊行三下五除二把苹果吃了,抓了纸巾擦了擦手,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自然不会引起外界的关注,如果里边埋着魏太子申,你觉得会不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再说,在没开墓之前一切都是猜测,若是真要一切顺利,能动用到好的资源的话,相信张教授会接受我这个猜测的。   任务完成,不如我们做点别的……”   他说罢,朝着何景铄凑了上去,   “这一阵子东奔西走的,事情太多,浪费了多少好时光。”   他混合着苹果气息的温热气息吐在何景铄脸上,何景铄小心将笔记本放好,推了推他,   “去卧室。”   “就这里。”   某人根本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手脚并用,行动起来,向来他只会多做,不会多说。   何景铄无奈,抓着他的头发,   “等你论文敲定,马上快元旦了,我组织个别墅派对,到时把我们怀疑的人都带去,让张天师看一眼如何?”   魏俊行都快要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低低地从嘴里嗯了一声。   虽然屋子里开了空调,但沙发上还是施展不开,他长臂一伸,抱起何景铄就进了卧室。   一转眼就是十一月底,魏俊行把手中的论文又润色了一番,顺带找了些史料佐证,发到了张教授邮箱里。   天气渐冷,何景铄公司那边的融资事项暂时搁置,虽然何景铄着急上火,但他也不能拿父亲的性命开玩笑,只能暂时另想办法。   倒是武西县要进行油田开发的消息很快传开,魏灵公冢旁边有一块地也随着水涨船高开始竞价拍卖。   何景铄想着既然自己是要盯着魏灵公冢挖掘的,倒不如也考虑下那块地。   于是他安排梁鑫磊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梁金磊是务实行动派,很快那边的资料就收集好了放进了他的邮箱里,这天傍晚,何景铄回家吃过饭,就坐在沙发上看这些资料。 第178章 :资料   魏俊行也挤在沙发上跟着他一起看。   “什么闹鬼?”   魏俊行看到魏灵公冢附近有闹鬼的事,本来涨价的地界又开始了回落趋势。   何景铄咬着他削好的苹果,不置可否,继续浏览着,   “这年头啊,真真假假,谁也说准,正好降价了,可以入手了。”   魏俊行见何景铄竟毫无波澜,忍不住皱眉低低吐出三个字。   “资本家。”   何景铄伸手,极为迅猛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不要白不要。”   梁鑫磊收集的资料相当齐全,魏灵公冢最近几年的一丝丝风吹草动都尽在纸上。   他们只在幻境里见过魏灵公冢,现实里还真没去看过。   那个在魏俊行小时候的印象里很大很大的土堆现在从照片里看也没有多大了,只有那个青石的墓碑还在,风吹雨打的不改容颜。   何景铄盯着资料看了一会,感叹道,   “要是从一个土堆里挖出一国太子的尸骨,这太子得活得多磕碜呀。   不仅连名字都不敢写在墓碑上,死了之后还跟自己的下属争一个棺材,哎,可悲可叹。”   魏俊行二只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腋下,抓着他的痒痒肉开始乱挠,一时间笔记本被何景铄扔到了一边,开始反击魏俊行。   魏俊行虽然学习上开窍慢,但这身体素质可不是盖的,就这阵子天天跟着跆拳道社练功,拳脚功夫大有长劲。   何景铄以前可是一治一个准,现在……   没过五分钟,何景铄已经被魏俊行压在沙发上,双手举过了头顶,与魏俊行来了个脸对脸,腿还被他死死压制着,动也不能动,   “还说?要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死后连个墓都没有。”   何景铄被压得喘不上气来,说话声都有些断断续续,   “所以……这一世换你欠我,换我先爱上你,……换我还上一世……”   他吞吐的话被魏俊行含进了嘴里,不,没有谁欠谁,只有相爱的他们。   他们是一体的,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魏俊行只用心感受着何景铄带给他的快乐,满足,愉悦,这一世不管什么都不会再将他们分开。   一阵狂乱过后,魏俊行抱着何景铄进了洗浴间,又打闹一番才出来。   重新坐回沙发上看资料的时候,何景铄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干脆推开电脑,趴魏俊行身上睡了。   魏俊行看着那土堆却心潮澎湃,一时间思绪又回到了魏灵公冢里。   那墓里的墓道错综复杂,不是一个将军墓的规格,或许一早就是魏太子申为自己挖的墓地,但魏灵公为了他死在前边,他当时又觉得亏欠魏灵公一条命,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   可是后来世事变幻,谁料到魏国被秦攻打,堂堂一国太子就这样被草草下葬,连个姓名都未曾留下,实在可怜可叹。   魏俊行看着已经睡着的何景铄,线条简洁好看的眉眼,睡着了都美好的令人不敢直视,当年的太子申是宁愿自己死都不舍得苛责他的吧。   即使他背叛,即使他带着人杀死了自己,他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人,他究竟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魏俊行收起了笔记本,抱起何景铄回了卧室。   他在魏灵公冢的时候一直跟魏灵公说他不是太子申,过去的都过去了。   可是让他来下这个决定,他还是心有不舍。   魏俊行还记得他从梦中醒来时心中的那一缕怅然,只是现在这个人近在眼前,再不是可望不可及的,这一世上天已经待他不薄。   他扯起被子,将二人仔细盖了起来,背叛分离都隔不断的爱恋,在这一世延续,也是他的一份执念吗?   有些事早就注定了吧,或许。   历史课上张教授拿着课本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教室,开始上课之前,他先理了理自己的鬓角,冲着阶梯教室里坐得稀稀落落的二三十人笑了笑,   “同学们,教授拿到了你们的论文,这半学期也快要结束了,论文的内容虽然五花八门,但都写得不错,值得表扬。   尤其是魏俊行同学,他所写的东西倒是令我耳目一新,虽然脱离了主题,但事实上又围绕着主题所写,有理有据,所以这次的考古行动,魏俊行同学算是其中一个。   还有牧新同学,他关于魏灵公冢的论证也很有说服力。   还有一名同学,邱胜同学,论文也写得不错,所以也算一个。   你们三人可以课后找白毅老师去报个道,听他说一说野外考古的注意事项,以及需要带的装备,估计很快,你们就要出发了。   到时大家一定听从白老师的安排,不要随便走动,古墓挖掘除了保护文物之外,更需要注意的还是自身的安全。   墓道机关重重,一定要小心为好。”   张教授郑重地交待了这件事之后,又开始了他的历史课。   魏俊行被选中,也是意料中的,除了高兴之外,他还有一丝惆然。   不管当时魏灵公要求他毁了魏灵公冢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件事已经是他迫在眉睫要解决的事了。   元旦放假三天,恰好又是周六,魏俊行和牧新坐在车子后座上数着脚下买的零食,饮料,又数了数要去的人数,进行着简单的分配。   为了怕白毅看出来问题,何景铄决定多找几个人过来,于是龚念薇,牧新,彭文曜,都在了邀请之列。   魏俊行又打电话给了卓珲,卓珲很是爽快,直接就把他的早餐车开了过来,打算在别墅的院子里来个野餐派对。   何景铄买了很多好吃的,过来的几辆车上都塞了个满满当当,放不下的都放在了卓珲的小吃车上。   牧新看起来很兴奋,他离家比较远,周末放假嫌来回坐车,都不回去,一听说何景铄他们要开派对,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龚念薇坐在副驾驶座上,戴着墨镜,自顾自地睡觉,不食烟火一般。   魏俊行听何景铄说龚念薇家的公司现在有了起色,但龚念薇演戏的瘾上来了, 最近一直片约不断,这次抽空来野餐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第179章 :野餐   若不是何景铄邀请,估计她是不会露这个脸的。   魏俊行一想到何景铄偷偷跟龚念薇有联系,心里就有点酸酸的。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一个念头间就又忘了,毕竟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   居山何景铄家的这间别墅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何景铄提前叫人收拾了一下,院子里的杂草也清理过了,看起来很是整洁。   屋子分上下二层,房间也够多,住这些人绰绰有余,一伙人把车停下,提着行李进了屋。   冬天的居山已经满目枯黄,但好在阳光不错,白毅直接就拿了餐布铺在院子里摆开架势准备野餐。   卓珲的小吃车开得比较慢,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他的车刚开进院子就被大家围了起来,开始点餐。   魏俊行也钻进小吃车里帮忙,烤面包的烤面包,抹沙拉酱的抹沙拉酱,忙得不亦乐乎。   何景铄把大家的房间安排好,来到院子里,靠在小吃车旁边,眯眼望着院子里欢呼雀跃的几个人,   “阿行,一会张天师要过来,你给他准备点素食。”   魏俊行递了个汉堡给何景铄,   “知道了,下素面吧,好吃易消化。”   “行。”   何景铄给张天师打了个电话,打完开始在院子里招呼大家吃东西。   魏俊行就蹲在餐车里跟卓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跟龚念薇怎么样了?”   魏俊行的私心是,龚念薇快点找个人定下来,别再来烦他们最好。   减肥成功的卓珲,虽然穿着围裙,但整个人帅气十足,就连餐车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可是听到魏俊行这么问,却苦了一张脸,委屈地道,   “我只要了她的电话,每天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回我,有次去找他,还看到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没戏。”   魏俊行看着远处跟牧新打闹的龚念薇,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   “龚念薇这人吧,除了长得还可以之外,性情、个性都不算太好,反正不成的话,你自己也尽快收心的好。”   虽然魏俊行很想撮合他们,但又怕因此害了卓珲。   卓珲垂下头,轻声道,   “我知道。”   锅里的水沸腾了起来,魏俊行把准备好的面条放了进去。   这边虽然离道观不算太远,但走过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可是张天师就像闻着素面的香油味赶来的的一样,一溜烟就飘到了小吃车的旁边。   魏俊行冲张天师点了点头,上次在老宅打了他以后,魏俊行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甩了个荷包蛋进锅里,又放了些青菜叶,立时整个餐车边香味四溢,引得几玩闹的人都往这边瞟了几眼。   他把面盛出来递给了张天师,又朝着何景铄那边望了一眼,   “张天师,麻烦你了,何景铄在那边等你。”   张天师有些激动地在道袍上擦了把手,端着碗就吃了起来,每天住在这荒郊野岭的,想来伙食也好不到那里去。   张天师一边吃,一边含糊地点了点头,很快一碗面就见了底。   魏俊行又帮张天师盛了一碗,他风卷残云般把面条吃完,摸着肚子向着院子中间走了过去。   何景铄跟大家已经晒了半天太阳了,看到张天师过来,忙向大家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张天师,对命理卦向很有钻研,大家要不要来找他算一算?”   张天师手中拂尘一扫,坐了下来,微眯了双眼念了一声道号。   何景铄一撸袖子,把手伸到了张天师的面前,   “大师,先帮我看一看吧?”   一听说有人会算命,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围了上来。   张天师手搭到了何景铄的手上,闭目默默想了想,眉毛胡子都皱到了一起,   “何先生眉间有愠色,家中一定有人生病,而且病得有些严重对不对?”   何景铄一脸惊诧地随声附合,   “对对对,大师真神人也。生病的是在下的父亲。那我呢?命运如何?”   张天师又默默想了想,才又开口,   “何先生自己的命运倒是尚好,始终有贵人相助,尤其是姻缘线很是顺畅,想必这一年已经好事将近。却唯独父亲这件事上,始终没有结果,你还要面对一段时间。”   何景铄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张天师,大声确认,   “没错,大师果然是大师,都说中了。那接下来呢?我命运如何?”   “最近倒是有一件事,会令你有些为难,但好在有惊无险,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张天师捋了捋胡须,极为笃定地道。   何景铄收回手,连声道谢。   坐在他旁的边龚念薇早就有些迫不急待了,她见何景铄退下,冲着张天师嫣然一笑,   “天师,帮我算算,我要算姻缘。”   张天师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丝绸帕子,盖在了龚念薇的手上,这才伸手过去,搭在了龚念薇的手上。   她眉毛胡须一阵舒展,脸上表情很是爽利,   “这位小姐就命好了,不仅父亲身体康健,自己的事业也小有所成,至于姻缘吗?”   他又摸了一会,眉头一展,似是有了确切地答案,   “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的姻缘近了,就最近一年吧,想必小姐已经有命定之人了。”   龚念薇一听,立时咯咯笑了起来,转头朝着围上来的几人瞄了一眼,   “大师真会说笑,不准不准。”   她嘴里说着不准,却又满脸期待地仰起头,望着天边似在许愿。   白毅有些期待地坐在了张天师的对面,看着这张天师仙风道骨的,听他说得跟真的一样,他也想算一算吉凶,   “大师,最近要出去一趟,不知是吉是凶?”   张天师如枯枝般的手覆上白毅的,沉思片刻,狭长的眼睑闪过一道精光,   “这位先生,这趟出门乃是大凶之兆,能避便避吧。”   白毅脸色一变,倒没有很惊慌反而又问道,   “那此行大凶,可有破解之法?”   张天师淡淡扫了一眼四周的人,沉声道,   “倒也不是没有,那就看是否有贵人相助了,这些人里,何先生的命格最好,他若肯助你,想必一定逢凶化吉了。” 第180章 :算命   白毅斜眼望了望何景铄,嘴角勾了勾没有再问。   何景铄神色一紧,难道魏俊行的感觉是错的?他见张天师摸完白毅的骨,没有任何表情。   彭文曜跟在白毅的后边伸出了手,没想到来这里玩还有意外的收获,这张天师看起来还挺有二把刷子的,   “天师,你帮我看看,我想看姻缘。”   张天师手抚上来,摸了一下,又眯起眼,望了望彭文曜,若有所思。   何景铄也紧张地盯着彭文曜,这人他接触的不多,就是上次在球场见过一次。   何景铄见张天师又绷起了面孔,一时间也难以下结论。   “小友的姻缘,如今看来镜中花水中月,看似很近,却又不切实,若小友执意要的话,恐怕要往更远处寻了。”   彭文曜的眼神一暗,声音有几分落寞地道,   “大师果然说得极准。”   牧野是最后一个算的,他实在不知道算什么,就也问了句吉凶。   张天师看了看他,露出笑容,   “大吉。”   牧野高兴地去吃东西了。   卓珲和魏俊行看着他们这边热闹,也跟着凑了过来,都让张天师算了算。   反正张天师对着谁都点拨了那么一二句,大部分都说到了对方的心坎里,直到所有人都算完,何景铄才让着张天师进了屋子。   魏俊行继续跟大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何景铄带着张天师上了二楼的阳台,透过落地的玻璃长窗,望着院子里打闹的几人,   “天师可看出什么了?”   张天师摇了摇头,   “何先生所说的另外一个寄生的灵魂不在此处。”   “什么?你确定?”   “确定。”   张天师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又说道,   “但问吉凶的那位,会跟魏灵公冢扯上关系,你要多注意他才是。”   白毅?能没关系吗,接下来魏灵公冢的挖掘,他是带队的考古老师。   “那牧新呢?”   虽然魏俊行猜测的人是白毅,可是何景铄却对牧新也有所怀疑。   “他吗?贫道看他也有参与但吉凶参半,不好说。”   何景铄在心里又掂量了一遍,牧新其实完全没必要牵扯进来,但牧新对魏俊行的感情很特别,想来挖魏灵公冢一事,他是一定要参与的,只是吉凶参半,谁又说得准呢。   张天师双手背在身后,又望了望院子里的这些人,   “倒是有一人,有些奇怪……”   “谁?”   张天师指了指全场唯一的一个女士。   “龚念薇?”   “这位女士的姻缘虽近在咫尺,可是最近却有大凶之兆。”   何景铄挑眉,现在是要找狐狸精,又不是来给人配姻缘,她的吉凶管我什么事。   只是狐狸精不在这些人里边,又会在哪里?真是让人头疼。   大家在别墅晒好太阳,又跑去山上玩到天黑才下来,终于玩累了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上次魏俊行来居山别墅的时候,还是被魏灵公刺伤那次。   当时他连别墅的二楼都没上来,这次上来,看到整整齐齐二排房间,来了这么多人也都住得下,不由得感叹有钱真好。   可是听了何景铄转述的张天师的话他又犯了愁,   “难不成我想错了?”   何景铄洗了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又分析道,   “如果不在我们中间,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用担心这次的魏灵公冢之行了?可是张天师说白毅大凶,牧新吉凶参半,他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   “经过上次你们家老宅那件事之后,我其实对张天师也有些怀疑,可是现在除了他,我们又能找谁分析呢?”   何景铄叹气,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匆匆接了电话,   “张天师?”   张天师是在他们离开别野之后离开的,张天师极少电话联系何景铄,除非很紧要的事情。   “何先生不好了,司南丢了!”   张天师惊慌失措的声音隔着电话直接传到了何景铄的耳边。   “什么时候的事?”   何景铄一边问着,一把开始换衣服。   “就下午吧,我去你那边吃饭的时候还在,回来之后我也没注意,晚上打算看一眼睡觉来着,却发现不见了。 ”   张天师慌了神,那边翻找的声响接连不断地从电话里传来。   正准备去洗漱的魏俊行也停了下来,担心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张天师说司南丢了。”   “啊?”   眨眼的功夫,何景铄换好衣服,魏俊行跟着他直接开车去了初醒观。   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张天师在初醒观的门口焦急地来回搓着手,见何景铄停车,一路迎了上来,   “司南一直都放在观里的后堂,上了锁的,可是锁被撬了,司南不见了。”   司南可是何景铄寻回父亲的唯一希望,如今丢了,当然最着急的是他。   魏俊行扯着何景铄,怕他发火怪罪张天师,看张天师那单薄的模样,真经不起何景铄再打上一拳。   “知道司南事的也就是这几个人,谁会趁你不在来这里?”   何景铄本就有些着急上火,此时脑子更是一团乱,连唯一的希望都丢的了话,他还靠什么找回父亲。   “下午龚念薇他们一直都在院子里,并没有离开过,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不就是龚念薇吗?”   魏俊行首先怀疑的是龚念薇。   何景铄踉跄地奔进了初醒观,来到了正殿后边的侧厅里,看到放东西的柜门被撬开,锁被扔到了一边,一地狼藉。   魏俊行跟着进来,看到了被暴力破坏的柜子,转脸目光落在张天师已经惨白的脸上。   司南只有张天师才能使用,接下来他们会不会也把张天师也掳走,或者偷司南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要使用这个东西,只是想要破坏他们的计划。   但不管如何,张天师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何景铄握着破掉的锁,经这一阵慌乱之后,渐渐回过神来,   “天师,现在观里太不安全,不如你跟着我们回宁边市吧。”   张天师又望了一眼柜子,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收拾一下,跟你们下山。” 第181章 :白影   何景铄给梁鑫磊打了个电话,让梁鑫磊带着张天师先在公司那边的招待所住下,他又报了警。   魏俊行和何景铄就在初醒观里一直守到警察过来收集好证据才离开。   本来观里就只住着张天师一位,如今人去观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何景铄直接锁了大门,开车又带着魏俊行回了别墅。   第二天,大家又都在别墅里玩了一天,傍晚十分,才都开着车离开了。   元旦一过,很快就是期末考,魏俊行和何景铄都忙着复习应付考试,虽然每天都关注那边司南的寻找情况,但警察那边却始终没有眉目。   这天是期末考试的日子,魏俊行一大早起来准备好了早餐,才去叫醒何景铄,催着他快点吃早饭去学校参加考试。   在进校门前,魏俊行一眼看到穿着一身粉色羽绒服的龚念薇正跟白毅有说有笑地朝着校园里走去。   魏俊行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是一怔,心头袭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望了何景铄,何景铄心照不宣地挑了挑眉,   “我一直觉得白毅有问题,难不成是在龚念薇的身上?”   魏俊行望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是龚念薇又是为了什么?她又有什么目的?难道幻境里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快走吧,考完试再想这个问题,现在……”   何景铄一看表,惨了,上课时间已经到了。   何景铄拔腿就向着自己系的教学楼飞奔了去,魏俊行也不敢怠慢,奔着教室就疾跑过去。   魏俊行是跟在监考老师身后跑进教室的。   大学里的考试与高中的不太一样,临场发挥的空间很大,魏俊行很快就写完了试卷,下课铃没响,他就早早交了卷。   中午他跟何景铄约好在食堂见面,正好牧新也在。   二人相携着一起朝食堂走去,路上遇到了也朝着食堂去的彭文曜,魏俊行朝他挥了挥手,挨着彭文曜走向食堂,   “你知道白老师和龚念薇认识吗?”   彭文曜满是诧异地望向魏俊行,   “龚大小姐可是谁都看不进眼里,他们在一起?”   彭文曜明显对这一消息感到很震惊,又追问到,   “他们真的在一块了?”   魏俊行看他紧张的神情,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太八卦了,极为尴尬地摇了摇头,   “不是,就是今天一大早看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有些好奇罢了。”   彭文曜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就是上次去何景铄的别野才认识的,打个招呼吧?”   魏俊行噢了一声,对白毅的怀疑却又更加了一分。   可是张天师说白毅身上没有狐狸精的魂魄,那他又是什么目的?难不成真如他所说,只是对古墓挖掘有兴趣?   可是他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已经早到的何景铄朝着走进来的三人招了招手,魏俊行挨着何景铄坐了,牧新和彭文曜坐在了他们对面。   何景铄见魏俊行坐下,指了指他的手机。   魏俊行掏出手机,上边有何景铄发来的信息:司南的事有眉目了,考完试我们去看看。   魏俊行默默点头,开始吃饭。   下午考的是野外考古。说起来选这个专业虽然是不得已,但对魏俊行来说却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有了一个大大的收获。   因为选了这个专业,才有机会参与魏灵公冢的挖掘,才有可能完成魏灵公的嘱托。   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已经到齐,白毅拿着试卷一个个发下来,走到魏俊行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把试卷递给魏俊行的同时,夹带了一条字条。   魏俊行一怔,忙把字条抓在了手中,趁着翻试卷的空当看了一眼字条,   “晚上八点富都见”。   富都?不是那天他跟踪白毅和彭文曜去的夜总会吗。   考完试已经是傍晚,魏俊行走出考场,打开手机就收到何景铄的信息说在学校后门等他。   魏俊行急匆匆赶到学校后门的时候,何景铄早就到了,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学霸,我们去哪?”   “富都夜总会。”   这白毅约他见面的地方也在富都,这是巧合?   何景铄似乎有些着急,扯着魏俊行就往学校后边的商业街走,魏俊行心头笼上一层阴影,难不成白毅跟他约见面也是为了司南的事?   “那个,白毅说今晚也去富都。”   魏俊行踌躇了半天,还是如实说了。   何景铄脚下步子一顿,皱眉道,   “其实那天在别墅的人都有嫌疑,只有张天师离开道观那一阵才有下手的机会,除了他们,又有谁会知道这个消息呢?”   魏俊行也是一直怀疑白毅,从遇到白毅开始,他就觉得白毅怪怪的。   可是张天师却证实白毅身上没有狐狸精的痕迹,但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他又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华灯初上,富都各处亮起了色彩缤纷的霓虹灯,刚到门口就听到里边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声。   还没到八点,大厅里已经站满了来寻乐子的男男女女。   何景铄走在前边四下打量了一眼,下边人太多,不好观察,他想到二楼看一眼。正想招呼身后的魏俊行跟上,一转脸,魏俊行却不见了踪影。   何景铄正要掏手机打电话,前方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闹鬼了,闹鬼了。”   顿时人群乱成一团,朝着门口蜂拥而至,都想快点离开。   何景铄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眼前一道白影一飘而过,带起一阵冷风。   那影子仿似一白纱般虚无缥缈,又仿似一缕无味的烟气,疏忽而过。   只是在经过他的时候,白影停顿了一秒,露出一张妖艳的脸。   尖尖的下颌,细长的眼睑,斜飞入鬓的细眉,一个眨间眼便消失在他的面前。   何景铄心头一阵颤抖,狐狸精李白!天啊,魏俊行果然没有猜错,狐狸精就在他们身边。   何景铄拨开人群想要找到魏俊行,可是魏俊行此时却不知去向。   他心头警钟长鸣,一时间乱了分寸。   司南的失踪,白毅的怪异,龚念薇的不依不饶,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怎么也解不开。 第182章 :黑衣人   魏俊行自从进了富都大酒店开始,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他身边本该萦绕着的重金属响动和人声一下子飘出去好远。   他想伸手去拉何景铄,手一伸,似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直接将他弹了回来,他眼前白影飘动,看到了那个人。   细眉入鬓,黑瞳深沉,俊美的脸颊边飞起一道红晕,冲着魏俊行露齿一笑,   “魏哥哥,又见面了。”   魏俊行一愣,四周人声飘出去好远,只剩下面前狐狸精的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魏俊行心内惊惧,狐狸精的魂魄飞进了他的体内?   “你想干嘛?”   狐狸精呵呵笑了笑,   “魏哥哥,这些先别说了,你去追回司南,我再告诉你。”   他抬手向着右前方虚空处指了指,   “快,有人要带着司南逃走。”   魏俊行抬头,喧闹吵嚷声瞬间飞进他的耳中,挤挤攘攘的人群里一个黑衣人正往富都的后边跑去,不远处一扇藏在暗处的门无声地打开了。   原来富都不只是前边有门,后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后门,难怪当初他等彭文曜时没等到人。   魏俊行拨开人群,冲着那黑衣人就追了过去。   眼看着那人就要跑出大门,魏俊行来不及细想,一个猛扑,拽住了那人的脚踝。   可是他这一扑不要紧,旁边还站着一人,也被波及到,摔向了一边。   黑衣人被魏俊行抓住,仍不肯就犯,翻身侧腿踢向他,一脚踹中了魏俊行的肩膀。   黑衣人身形瘦高,力气却大得惊人,一脚踢得魏俊行半边身子发麻。   等魏俊行瑞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爬起跑走了。   魏俊行踉跄起身,去看刚才被绊倒的另外一人,那人正捂着脚低声呻吟着。   看衣著,应该是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巧,她恰好就站在门边,   “你没事吧?”   魏俊行有些担心地想要扶对方起来,那人一抬头,魏俊行认出了对方,   “龚念薇?怎么是你?”   龚念薇捂着脚踝,大眼中溢满了泪光,看起来疼得厉害,   “不用管我,快去追!”   魏俊行再抬头时,那黑衣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此时何景铄排开众人挤了上来,一眼看到魏俊行一身的灰,紧张地问道,   “阿行,你没事吧?”   魏俊行摇头,   “我没事,被他跑了。”   何景铄神色一暗,转头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龚念薇,   “你怎么在这里?”   他语气中带着怒意,就差那么一点就抓到人了。   龚念薇本就溢满泪水的眼睛此时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她委屈地摊开手,露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晚上八点,富都见。   “有人约我来这里,可是刚到就看到魏俊行在追人,我本来想上来帮忙的,结果……”   何景铄上前扶她,魏俊行拔腿向着富都后门追了过去。   “左边,左边……”   耳边狐狸精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大脑里,魏俊行也顾不上问狐狸精怎么出现的了,只迅速追向了左边的巷子。   富都的后门接着一条窄巷,转过去恰好就是馨园小区的后门。   富都前门对着热闹的小吃街,然而这条后巷却是异常冷清,平时根本没人从这里走。   刚追进巷子里,魏俊行就看到前边二个高大的身影,地上还躺着一个,正捂着肚子呻吟着。   魏俊行往前一步,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站着的二个人正是彭文曜和白毅。   “你们?”   彭文曜拍了拍,声音有些兴奋地道,   “魏俊行,这次你该怎么谢我?帮你抓到了人。”   白毅抬腿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   “让我们来看看是谁?”   他蹲下身,一把抓住了那黑衣人的衣领,魏俊行对上一双幽怨的眸子,   “梁鑫磊?怎么是你?”   魏俊行万万没想到这盗司南的是梁鑫磊。   “你为什么要偷司南?”   梁鑫磊失去眼镜遮挡的双眼狠狠地瞪了魏俊行一眼,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我没有偷司南,我不过是来富都玩……”   他的话还没说完,彭文曜一拳打到了梁鑫磊的肚子上,   “胡说,我明明看到你鬼鬼祟祟从后门进来的。”   魏俊行紧张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他担心何景铄安置好龚念薇会跟上来,在没有问明白来龙去脉之前,他不想妄下结论。   “这里不方便说话,走,带他去篮球场。”   白毅伸手拉起梁鑫磊推搡着朝巷子另一头走去,那里是他们之前一起打过篮球的场地,晚上没什么人。   三人围着梁鑫磊像三堵墙一般,梁鑫磊本就瘦弱的身形抖了抖,垂下头去。   “司南是你偷的?”   “不是。”   梁鑫磊猛然抬头,与魏俊行直直相对,目光里透出狂乱的狰狞。   “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谁不想要,你别说你不想据为己有?”   “长生不老?”   这还是魏俊行第一次听到关于司南如此荒谬的说法。   他扭脸望了眼白毅和彭文曜,彭文曜回以他,你是个白痴的眼神。   白毅食指刮了下鼻子,淡然道,   “听说是听说过,但我不信。”   他抬腿,一脚踢到梁鑫磊的身上,   “快说你的同伙是谁?司南在谁的手上?”   梁鑫磊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怎么会这么笃定我有同伙?难不成司南是你偷的?”   一边的彭文曜见他嘴硬,火气上涌,一拳捶到了梁鑫磊的肚子上,   “快说,你究竟把司南交给了谁?”   梁鑫磊头一垂,咬牙道,   “不知道。”   魏俊行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担心一会何景铄会找了来,   “我得先走了,你们先把他带回去,明天我再去找你们。”   他说罢,转身朝着小区走去,一边走,一边给何景铄发了个信息:“人没追上,我先回家了。”   何景铄安置好龚念薇,也急匆匆地回了家。   “你怎么样?我一眼没看到你,你就跑丢了。”   他倒不着急问司南的事,更担心魏俊行有没有受伤。   魏俊行笑了笑,颇有些自嘲地想着,何景铄这是什么体质,怎么就身边净是些这样的人。 第183章 :幽魂   赫叔算一个,现在又换成梁鑫磊,亏了他当初介绍梁鑫磊的时候还对他赞赏有加。   “我没事,只是司南究竟在哪里,还是没有着落。”   魏俊行有些心虚地回了一句,怕何景铄看出什么,很快地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何景铄见魏俊行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可是狐狸精的出现,一时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有些懊悔道,   “最近因为司南的事搞得乱七八糟的,真不该让你来趟这浑水。”   魏俊行目光幽深地望着何景铄,如果梁鑫磊真的是偷走司南的人,那他得到消息的唯一来源就是何景铄了吧。   可是梁鑫磊对何景铄言听计从,又为什么要偷司南呢?难道这也是何景铄的主意?   何景铄见魏俊行半天没说话,便擅自做了决定,   “这件事你别问了,还是我来处理吧,明天就放寒假了,你有什么打算?”   魏俊行懒洋洋伸了个腰,脱掉外套,坐进沙发里,不想让何景铄看出自己的心思,   “我打算睡个懒觉,给爸妈买些东西,回凤首镇看看他们。”   何景铄一听,裂嘴笑了起来,   “是啊,这才是你爸妈的好儿子吗,快过年了,是应该表示一下的。那我明天去公司处理些事情,回头一起回去。”   魏俊行点头,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第二天,何景铄很早就去了公司,魏俊行等何景铄离开之后,也偷偷溜出了门。   他下了楼,径直去了白毅家。白毅就住在他们家西边的一栋楼上。   魏俊行刚出电梯正要抬手敲门,白毅家的门便打开了,那只叫俊子的小黑狗冲着他汪汪狂叫,很是凶猛,完全没了上次他看到时的可爱。   “这狗之前不是认识我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凶了?”   白毅捂嘴笑了笑,“先进来再告诉你。”   魏俊行换鞋进了屋,打量了一眼,没看到梁鑫磊。   “他人呢?”   白毅冲着里边呶了奴嘴,   “在那边。”   魏俊行见这屋子的布局跟他们家那边差不多,那个方向应该是卫生间。   他正想到卫生间去看梁鑫磊,冷不丁耳边一阵凉风飘过,响起一道声音,   “魏哥哥!”   寂静的房间里狐狸精那标准的男低音猛然间响起,吓得魏俊行汗毛直立,他仓惶四顾,   “狐狸精?你在哪儿?不对,不对,一定是幻听,白老师?你知道他?”   魏俊行冲着白毅望了一眼,果然白毅气定神闲地端着水杯,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恶意,他只是想寻回自己的真身。”   “什么?他?狐狸精?”   白毅点了点头。   “白老师,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   居然会相信一个狐狸精的话。   魏俊行生生把下边这句又咽了回去,现在狐狸精就在他们四周,而且听白毅这口气,狐狸精在这里不是一天二天了,那么关于墓地里的事,一定是狐狸精告诉他的了。   狐狸精可以一念起就杀死黄鼠狼,他的话哪里有半分可信。   白毅面对魏俊行的紧张倒是不以为然,   “一年前他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时,我也很害怕,但随后与他相处久了,反而没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   他不过就是一缕幽魂,或者说是一缕虚无缥缈的烟雾,不过是有了思想罢了。   他想寻回他的真身,真正的活过来。”   果然狐狸精跟小黑一样,灵魂逃出来之后只能附在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他一直跟你在一起?”   白毅端着水喝了一口,   “可以这么说,不过有时候在我这里,有时候在俊子的身上。”   白毅想起什么似的抿唇笑了下。   魏俊行立时浑身不自在起来,难道那天跑进他们卧室的偷窥狂就是狐狸精本尊?   “你是说上次这只狗跟我回去的时候,就是被狐狸精附身了?”   “哈哈哈……”   白毅忍不住放声笑出了声,魏俊行羞愧地无地自容,   “你们……”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说说梁鑫磊。”   白毅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李白明明看到是梁鑫磊偷走了司南,可是现在梁鑫磊身上并没有,他也不肯说放在了哪里,一定是与富都脱不了干系。   你走了之后,我让彭文曜又回了富都,不知道他那边会有会有收获?”   魏俊行望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何景铄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到时一定会发现梁鑫磊不见了,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是吧?”   白毅点头,   “但总把他放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想你也不愿意你们家那位发现他失踪了吧?”   魏俊行有些脸红地别过头去,现在最好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梁鑫磊,可是事情都没搞清楚呢,究竟这司南被盗之事是巧合还是计划?   “我现在有些矛盾。”   白毅嘴角一扯,有些不忿地对着魏俊行道,   “你是担心何景铄的安危?要我说,司南可以令人长生不老这件事是他放出的风声也未可知,你完全不用担心他。”   “我想再见见梁鑫磊。”   白毅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魏俊行拉开卫生间的门,看到梁鑫磊被绑了手脚,嘴上塞着布条,靠在马桶旁边。   他听到门打开,抬眼望向魏俊行的目光充满怨恨,   “你最好快点放了我。”   魏俊行毫不退缩地对上他的目光,   “我可以放了你,但我要知道司南是不是你偷的?”   梁鑫磊一夜未睡,红肿的眼皮跳了几下。   “不是。你要我说多少遍,不是我。”   跟在他后边的白毅耸肩,   “你听到了?”   魏俊行见再强留梁鑫磊,他也不可能说出真相,事实上司南现在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究竟是谁放出了这样的消息。   真的是何景铄吗?   他上前解了梁鑫磊手上脚上的绳子,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又拿掉了他嘴上的布,   “关于司南的事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他关乎何景铄寻回他的父亲,至于长生不老,那完全是无稽之谈,不可信。”   他说完,示意白毅让让,放梁鑫磊出去。 第184章 :真身   梁鑫磊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又怀疑的光芒可他没有迟疑迅速捋了捋头发,离开了白毅家。   白毅靠墙,向着魏俊行摊了摊手,   “什么也没问到,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那司南呢,你不想要了吗?”   “要,自然是要的,只是要另外想办法了。”   白毅向空中无奈地道,   “李白,看到了没?不仅我没办法,魏俊行也没办法。”   魏俊行重新坐回沙发上,随白毅的目光落在屋顶的吊灯上。   那股预料中的白烟就蜷缩在吊灯的旁边,   “喂,狐狸精,你的真身是不是也在魏灵公冢里,所以你才这么紧张司南去了哪里?”   那白烟轻轻缓展,拉伸成了一个长方形,颇有些沧桑地道,   “魏哥哥,说起来我的真身与你也有些渊源。”   “是太子申不是我吧?”魏俊行急口否认,他的前世与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白毅坐在沙发上,飘忽的视线落在魏俊行身上,像是在看一件古董而不是一具人。   房顶传来一阵李白的轻笑,   “对,就是太子申。我就是当年太子申手边的一只玲珑玉狐。   在魏灵公冢中浸润千年,生出玉魄。   我本以为永远都离不开魏灵公冢,要跟着魏灵公一起困在那里,可是没想到的是,小黑居然从那里逃了出去。   她不仅从那里逃了出去,还又安然地回去了,所以我才想到我或许也能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   “所以你以杀死黄鼠狼作为交换条件说服了魏灵公放你出来?”   “没错,他们都是死物,死一次二次又如何?反正早晚会死。而我不同。我有自己的本体,我还可以继续留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跟他们一起消失。”   魏俊行记起在梦境里的时候太子申手里是经常握着一个玉件,只是没想到是只玉狐,而这玉狐居然还有了魂魄。   在离开魏灵公冢之前,他记得太子申的棺椁里摆了许多陪葬品,其中似乎就有一只玲珑剔透的玉狐。   可是狐狸精那近乎冷漠的语气却让魏俊行听得很刺耳,什么死物,小黑,大黄难道不是活生生的存在在那里吗?   可是如今,他也要做那个冷漠的人了。   “既然如此,你大可去找人挖了那墓,找出你的真身,何必在这里跟白毅纠缠不休?”   他又看了一眼白毅,好奇害死猫,白毅居然相信了狐狸精,   “万一你对他有什么影响,你不怕遭天谴吗?”   李白沉默片刻,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转而又有些为难地道,   “我试过了,我打不开太子申的棺椁,我想到了只有你。我想除了你之外,没人能打得开。”   “所以,从我第一次遇到白毅开始,就是一直你在暗地里撺掇他?”   狐狸精变成一团窝进了吊灯里,没再搭话。   魏俊行叹了口气,转向白毅问道,   “那么白老师你呢?你也认为我应该帮他找回真身?”   白毅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所有的事我都是听李白说的,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一直当它在说故事,我不太相信有这样的事。   可是遇见你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开始相信了。所以魏俊行,你帮帮他吧,李白真的没有恶意。   反正魏灵公冢就要拆了,那个玉狐拿出来也不费什么功夫,不是吗?”   白毅望向魏俊行,目光里尽是乞求,这倒是令魏俊行心里一惊。   狐狸精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药,他居然这么相信他。   “我没说不帮他,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司南不见了,还有人拿司南来作文章,你真的觉得魏灵公冢的挖掘可以顺利进行吗?”   白毅盯着魏俊行好似在揣度他话里的真实度,   “所以我才想知道,关于司南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事是谁放出来的消息?放出来的人又有何目的?”   “所以你怀疑是何景铄?”   “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看谁有目的就清楚了。何景铄不是想在那边搞房地产吗?当然挖开魏灵公冢对他来说最有利。”   “什么?在武西县开发房地产?那里不是要建油田吗?”   白毅哼了几声,冷声笑道,   “你被骗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块地就在魏灵公冢附近,也就是你的故乡。但因为魏灵公冢是国家保护文物,他一直没机会动它,现在他丢出这么一个理由,让有心人寻着司南找到魏灵公冢,自然有就会有人想去促成这件事。”   白毅此话一出,如同在魏俊行心上狠狠用大锤敲了一下。他想挖掘魏灵公冢是一回事,但何景铄什么都不跟他说,便要用上这样的手段去促成这件事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你不是说很早之前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吗?”   白毅盯着魏俊行,为了让他相信这件事与何景铄有关,他要拿出证据来,   “大约与李白出现的时间相同,是去年12月份左右吧。”   “去年12月份?”   魏俊行轻轻念了一遍,那个时候他们刚从那边回来,宇达集团变成了一个烂摊子,等着他收拾没错。可是何景铄还在帮他复习,他不可能从那时就开始布局了吧?   不,魏俊行不相信何景铄会这样做。   “虽然我没有替何景铄争辩的立场,但我相信不是他。”   白毅挑了挑嘴角,   “不是他又会是谁?”   白毅一直觉得何景铄有问题。   现在梁鑫磊也放了,线索又就此中断了,想要寻回司南真是难如登天。   究竟司南有何用处,又是谁可以利用司南打开那个空间,李白不知道,白毅更不知道。   知道内幕的只有魏俊行和何景铄。   至于魏俊行,白毅自认为了解一些,但何景铄这人就太过于有城府了,令人难充琢磨。   白毅刚送走了魏俊行,不一会,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他仰脸望了眼空中的白烟,喃喃道,“这会来的又是谁?”   空中的白烟动也没动地回道,“我猜是你的老相好。”   白毅笑道,“有可能。”   他起身开门,看到门外风尘扑扑的彭文曜。 第185章 :嫌疑人   他深灰色的卫衣上落了一层白灰,黑眼圈严重,抹得跟一只大熊猫似的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钻烟囱了吗?”   白毅拉开门让彭文曜进来。   彭文曜一步跨进屋子,没说话,先端起白毅刚才放在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喘了口气,才满脸激动地说道,   “白老师,有重大发现。”   他跑得急,出了一身汗,手上本就不干净,往脸上一抹,立时变成了大花脸。   白毅想起身拿个毛巾帮他擦下脸,彭文曜一把扯住了白毅,   “白老师,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你猜富都夜总会的主人是谁?”   “谁?快说说。”   他这句话成功引起了白毅的关注,梁鑫磊来富都绝对不是偶然,司南不在梁鑫磊身上,一定是在富都了。   彭文曜咽了口口水,注视着白毅的双眼,极为郑重地答道,   “张丙乾,张教授。”   “什么?”   白毅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张丙乾,张教授。”   彭文曜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他可是自己的老师,选了考古系,从事野外考古,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张都授教他的,难不成张教授也信了长生不老的传说,想要将司南占为己有?   “不可能。老师不是这样的人,他……”   白毅抓着彭文曜的衣领,想确认他是不是看错了,可是彭文曜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昨晚你们走后,我又回到了富都,想着看看那边情况怎么样,结果有人从后门走了进来。   他戴着帽子看不清面孔,我就偷偷跟着他到了里边的屋子,他摘掉帽子之后,我才看清是张教授。   他对富都很是熟悉,而富都的经理对他更是恭敬有加,想必富都真正的主人就是他了。   他没停留多久,跟那边的经理说了几句,很快又离开了。 所以我猜与梁鑫磊在富都接头的或许就是他。”   白毅的脑中闪过无数他跟张教授一起的画面,他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   他在考古现场曾经对着所有人铿锵有力地说,这片土地上的所有财物都归国家所有,任何人不可心存贪念。   他一辈子清贫自持,怎么会对司南有私心呢,不可能。   彭文曜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白毅渐渐苍白的面色,   “我也希望我看错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白毅松开了彭文曜的衣领,踉跄倒进了沙发里,刚才他还劝魏俊行不要因为何景铄是他最亲密的人就维护何景铄,可如今换成是他,他也难以把张教授与盗窃贼挂了钩。   他考进考古系,又最终留在南康教书都是受张教授的影响,如今让他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真的不愿意相信。   彭文曜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梁鑫磊呢?”   他问了一句,见白毅许久没有回答,还愣愣站在沙发边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让你接受这个是有些难,但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的调查方向应该更明确了吧?”   白毅始终沉默着,窝在吊灯上的李白晃动了一睛,略有所悟地道,   “之前我也没想到张教授有问题,但现在想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谁会对长生不老有执念?风华正茂的人肯定没有,除非风烛残年的人。   这么一想,张教授是有嫌疑。可这消息究竟是什么人放出去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彭文曜抬头望了眼吊灯,颇有些赞同地道,   “只要司南与张天师不在一块,你就不可能被送回去,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我现在就是怕魏灵公冢被挖开之后,会有人趁机捣乱,到时你真身不保,你就该着急了。”   彭文曜显然对狐狸精的存在并不感到惊异,想必也认识他这么远就了。   “哼!”   李白闷哼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   魏俊行回家之后,越想越有些不对,如果何景铄真的是促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梁鑫磊偷司南顺理成章,可是梁鑫磊为什么要拿着司南来富都呢?   如果何景铄想要吊一些人出来的话, 没必要告诉自己跑来富都破坏这件事,他只会悄悄地解决。   白毅的消息是从狐狸精那儿得来的,那李白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究竟谁在搞鬼呢?   李白最怕那个空间再开启,也就是说不愿意司南在张天师的手中,他又不愿意司南落入别人的手中,最可靠的守护人是谁?   一定是对他言听计从,又信任他,对整件事存有痴迷态度的白毅吧。   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贼喊抓贼了?   不行,他得抓紧行动了, 至少在魏灵公冢被打开之前他要解决掉这件事,否则到时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又如何应付。   何景铄回家的时候魏俊行还坐在沙发上发呆,见他回来,一看天色,才发现天都黑了。   何景铄脱了外套,冲着厨房里望了一眼,见魏俊行没做饭,有些担心地问道,   “阿行,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天黑了?我去做饭。”   魏俊行怕何景铄看出什么,忙匆忙奔向厨房,准备做饭,   何景铄望着他笑了笑,   “是不是又出去打球了?别做了,我们出去吃吧,小区旁边新开了家馆子,去尝尝?”   “也好。”   魏俊行有些尴尬地附和了一句,拿了外套,同何景铄走出了门。   乘坐电梯时,电梯里的白炽灯闪了一闪,他就有些神经质地盯着灯仔细端祥了半天,怀疑是狐狸精跟上了他们。   现在的李白就是一道影子他可以穿梭于人和动物的任何精神层面,虽然他不能动用法力,但影响人应该是不难的。   那些长生不老什么的秘密难道不能是他编的吗?   魏俊行想来想去又扯到何景铄的身上,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呢?他们都是为了什么?   何景铄看着发呆的魏俊行,摸了把脸,   “阿行,我脸上有花吗?怎么就盯着我脸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   魏俊行急忙否认,心虚地低下头去,可是他实在不善于隐藏心事。 第186章 :玉佩   明天他们要回凤首镇,何景铄以为魏俊行又在为父母的事为难,也没再细问,   “我买了些东西去看叔叔阿姨,你别再气他们了。年前也就这二天有时间回去,过完年还得忙魏灵公冢的事。”   魏俊行点头。   吃饭的时候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富都的事,魏俊行猜何景铄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不至于忍住不问。   可是何景铄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再打听,他有些害怕知道结果。   第二天二人开车回凤首镇,没回去之前魏俊行打了个电话,魏妈妈虽然没说几句,但听起来挺高兴的,他心里也跟着舒服一些。   他跟何景铄提着大包小包地上了楼,还没掏钥匙开门,屋门就打开了,开门的居然是经常不在家的魏爸爸。   魏俊行喊了声爸,提着东西就进了门。   何景铄跟在他身后,满脸堆笑地打招呼。   魏爸爸看起来没有那么抵触他们,接了何景铄手中的东西,把他们让进了屋。   魏妈妈穿着围裙从厨房里露出头来,开心地问道,   “儿子,上学怎么样?”   魏俊行摸了摸头,上了大学,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还拿自己当小孩子,   “大学比高中好多了,起码不用天天背书了。挺好的。”   “阿姨放心,阿行过得挺好的。”   何景铄跟在后边加了一句。   魏俊行瞪他一眼,坐进了沙发里。   何景铄回他一个得意的笑。   魏妈妈见自己儿子这红光满面的,比原来还胖了些,总算是安了心。   看着二人这相处方式,虽然不太能接受,可是日子久了,儿子如此坚决她也无可奈何。   现在看起来他们过得挺合睦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心里芥蒂依旧在。   本来之前看着何景铄很是顺眼的,现在怎么看都看着犯触,怎么着就把自己儿子骗走了,还跟他们闹翻了。   魏爸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跟平常一样的严肃脸,吃饭的时候还拿出一瓶酒,跟二个人喝了几杯。   吃过饭,魏俊行回了自己房间转了一圈,有些舍不得走。   他的屋子虽然好久没住了,还是收拾的一尘不染,被子也是刚刚晒过的,魏妈妈一定也希望他住下来吧。   魏俊行想到这,鼻子就有些酸,   “学霸,我们今晚就住下吧,明天再回去。”   何景铄跟着走进来,打量了一眼屋子,略有些迟疑,   “也不是不行,可是……”   “可是什么?”   “最近张天师在宁边市呆得很无聊,他打算搬回乡下去,我答应明天送他回去。”   “乡下?”   “嗯。”   何景铄伸手摸了摸书架上魏俊行之前高考时的书,略有些感怀道,   “虽然现在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但还是有些怀念以前,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学霸,你想说什么?”   何景铄突然转身,眼神一亮,趴在魏俊行的肩上亲了他脸一下,   “就是有些担心罢了。司南丢了,张天师的安全很是重要,我不想假手他人,你知道张天师的故乡在哪吗?”   魏俊行摇头,他们家养的人他怎么会知道。   何景铄淡淡笑了笑,   “他的故乡就是魏灵公冢旁边的魏家村,与你小时候是一个村子。”   魏俊行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等一下……张天师若是村子里的人,我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魏俊行正想再追问下去,房门却咚咚咚地敲响了,魏俊行与何景铄交换了个眼神,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魏爸爸,魏爸爸依旧面容严肃,看着站在屋子里立马变得局促的二人,忙摆了摆手,   “你们坐,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件事。”   魏俊行知道爸妈接受自己这样不容易,忙将爸爸让进屋。   魏爸爸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魏俊行和何景铄并排坐在床边,本来就不大的屋子一时间有些涌挤,却又显得很是温馨。   魏爸爸刚坐定,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魏俊行与何景铄面面相觑,这魏爸爸想交待什么?   可是那样东西,深褐色,与之前那枚魏俊行拿给何景铄的平安扣有些相似,但明显比那枚要大几圈,还是六角形的。   “爸,这个是?”   魏爸爸握着东西,嘴角上扬,轻声道,   “这件东西是属于你妈妈的,当时你妈妈嫁进门,爷爷送给她的。   之前你拿走的那枚平安扣是你爷爷留给我的,这二样本是一体,可以佩戴在身上,保平安的。   魏爸爸看了看坐在床边的二人,叹了口气,   “现在我交给你,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陪子女一辈子,还是要找一个陪伴你走下半生的人,之前爸妈不同意,也是因为担心你,   如今既然你如此坚决,我们也不想再阻拦,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把玉佩放到了魏俊行的手中,拍了拍他的手,   “好好保管吧,将来我去见你爷爷也好有个交待。”   他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魏俊行心里一急,一把扯住了他,   “爸,这个东西爷爷留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有没有说是怎么来到我们家的?”   魏爸爸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个是我们结婚的时候爷爷交给你妈和我的,具体怎么来的,他也没细说。   总之你好好保管就对了。”   魏爸爸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这一代代传下去的宝贝,到他们这里就结束了,只能由魏俊行好好保管了。   可魏俊行的心思却不在这里,这玉佩的材质与那平安扣如出一辙,它们一定是有所关联的。   何景铄接过玉佩,对着灯光照了一眼,那玉佩里飘动的一缕丝絮似是舞动了一下,   他晃了晃眼,再仔细看时,那一缕似有似无的棉絮就如同天空中飘动的云朵,悬浮在玉器里。   这玉佩的材质与那平安扣还有司南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像玉,但实质上不过是瓷器。   在玉佩的里侧有一圈淡淡的环形卡槽,与之前放进司南里的平安扣的形状差不多。   “这个?”   难不成张天师的猜测是错的,那枚平安扣不是镶在司南里的? 第187章 :大雪   魏俊行嘴上不说,但心里却美滋滋的,魏爸爸终于肯接受他们了。   魏俊行找了块手帕把玉佩包了起来,小心地装进何景铄的包里,搂住何景铄,咬着他的耳朵,   “看我爸妈终于认可你了,传家宝都给了,你高兴不?”   何景铄伸手捏住了魏俊行的腮帮子,   “经过这么多努力,他们终于放心把你交给我,我当然高兴了。”   魏俊行翻了个白眼,   “是答应让你过门行吧?聘礼都下了,你也高兴地收下了,不许反悔。”   何景铄哼了一声,拉起被子,   “快睡吧,明天早起,去接张天师。”   谁曾想天算不如人算,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外边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高速路被封,想开车回去都回不成了。   一大早何景铄起床呵着气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四周楼顶都是白茫茫一片,宁边市有好几年都不下雪了,没想到在凤首镇看到了雪。   何景铄搓着手又钻进被子里,扯着魏俊行喃喃道,   “下雪天,天留人,留不留?”   魏俊行一翻身,抓住他乱摸的手,   “留。反正张天师早一天晚一天回去也没什么事,就明天等雪化了再走吧,下雪开车不安全。”   何景铄套上棉袄,兴致勃勃地道,   “外边还下着呢,走,出去看看。”   魏俊行一听,也跟着高兴起来,难得他们能闲一天,又赶上下大雪。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套上衣服就往外跑。   大雪纷纷,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何景铄高兴地在雪里跑来跑去,魏俊行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似乎这纯净的一片雪花就可以洗掉所有的烦恼。   何景铄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雪里,几乎跟雪融为一体,他则是一身黑,追着何景铄在雪里奔跑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二个,一黑一白的身影。   雪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才停。   在外边疯够了,他们才回屋子里吃饭,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跟魏爸爸魏妈妈聊着天。   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到了傍晚,雪停了,魏俊行拉着何景铄拿了铁锹、扫帚去楼下堆雪人。   一天一夜的雪足足下了近半尺厚,魏俊行拿着铁锹很快铲了一堆雪,何景铄戴着皮手套,精雕细琢地拍成了一个雪人。   这个雪人用枫叶做眼睛,胡萝卜作鼻子,还戴了一副红手套,憨态可掬,年味十足,引得小区里的孩子都围了上来,赞不绝口。   何景铄站在一边,开心地盯着跑来跑去的孩子们,他们曾经也是这样快乐地长大的,可是长大之后,就有着怎么也摆脱不掉的烦恼。   他看到跟孩子们打雪仗的魏俊行,似乎永远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他也抓了一团雪,团了个雪球,手臂一挥扔到了魏俊行的背上。   魏俊行转头,看到何景铄加入了打雪仗的行列,立时展开了反击。   一时间院子里拓展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场,二个大人跟一群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魏爸爸下班回来,就看到院子里打闹的二人,忍不住嘴角上扬,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都说孩子依赖父母的时间也不过就是短短十几年,以前他不舍得放手,是觉得孩子没有他们就会生存艰难,可如今他才发现,这个孩子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照顾了,他真的长大了。   何景铄看到眼前闪光灯一亮,转头看到了魏爸爸,忙弯腰打招呼。   魏俊行伸手又团了个雪球,朝着魏爸爸扔了过去。   魏爸爸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很快加入了打雪仗的行列,能陪伴孩子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不是他们不想陪,而是孩子再也不需要他们的陪伴了。   他们又在家里过了一夜,一大早,何景铄等不急高速开封,打算走国道回宁边市。   魏俊行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不敢再多做停留,可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面太滑,本来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却走了近三个小时。   张天师本来是被何景铄安置在公司的招待所的,等他们到了招待所之后,却发现张天师不在。   何景铄急匆匆跑去前台问话,前台的人却说没见过房间的人出来,他又调了监控,也同样没看到张天师曾经出去过的痕迹。   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张天师与司南都失踪了,这意味着何景铄要找回父亲的计划又要搁置,而那个已经偷了司南的人是不是就是带走张天师的人?   何景铄同魏俊行一起坐在张天师房间的床上,看着衣柜里挂着的二件灰色长袍,桌上摆着刚吃完的餐盘,地上的拖鞋也被拖得乱七八糟。   看起来张天师走得匆忙,不像是自愿走的。   “学霸,怎么办?张天师会被谁带走?”   何景铄异常懊悔地摇了摇头,他就不该在凤首镇过这一夜,   “司南丢了之后我一直担心张天师会出事,没想到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马上魏灵公冢就是挖掘了,到时一定困难重重。”   何景铄越想越后怕,魏俊行也跟着着急起来,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他打量了一眼这小小的房间,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张天师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书,他从道观里带出来的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就只剩下桌上的这些书。   魏俊行拿着书挨个抖了一遍,居然在一本《道德经》里抖出来一张字条。   魏俊行将字条举了起来,上边工工整整写着四个字:魏灵公冢。   何景铄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四个字上,想了片刻,   “如果张天师被人带走,他留下这样的字条,说明他最终也会出现在魏灵公冢,这就意味着魏灵公冢开挖的那天一定会有事发生,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张天师会把人带到魏灵公冢,到时究竟是谁偷了司南便会真相大白。”   何景铄默默点了点头。 第188章 :被利用   “可是我怕到时局面难以控制,如今被别人占了先机,我们棋差一招。”   何景铄把纸条揉成了一团,用力地攥紧手里,人心难测,此时他也说不准一切是否还在掌控之中。   魏俊行侧身默默抱住他,   “别怕,有什么事我们共同面对。”   何景铄握字条的手颤抖着,声音难以抑制地跟着颤抖起来。   “阿……行,你后悔……认识我吗?”   魏俊行伸臂搂住他瞠目,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现在不应该是沮丧的时候。”   何景铄身子僵直地靠在魏俊行怀里,低声道,   “张天师一定猜到偷司南的人会对他不利,所以才留了这张字条。如果他能抢回司南最好,若是抢不回,最终会把人带去魏灵公冢的,”   何景铄趴在魏俊行怀里,若有所思地道,   “可是现在我怕到时局面难以控制,到时又会波及许多人。”   魏俊行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到时见机行事吧。”   何景铄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他打电话安排梁鑫磊来收拾张天师的东西,顺便把房间退了。   二人开着车回馨园小区的家。   刚进了小区,就看到白毅牵着俊子在小区里遛弯。   白毅见到二人下了车,带着狗就迎了上来,略有些兴奋地冲着魏俊行喊道,   “魏同学,魏灵公冢开挖的时间确定了,就在大年初三。”   “这么快?”   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算一算还不到一周的时间。   “白老师你看起来很是期待啊?”   何景铄盯着白毅略有些兴奋的脸饶有兴趣地揶揄道。   他瞧白毅看魏俊行的目光就有些烦,就像魏俊行是一件宝贝一样。   白毅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根本没想理会他,只是冲着魏俊行说道,   “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我带你们几个一起过去。”   何景铄一听,这是当着自己的面明目张胆地挖墙角啊,魏俊行死人吗,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个不用麻烦白老师了,我会带着他一起过去的。”   何景铄说罢,拉着魏俊行就要上楼。   魏俊行此时不是不想说话,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他只好与那只黑狗俊子眼对眼地互相仇视着。   “阿行?”   何景铄用力一捏他的手,他吃疼地噢了一声,忙叠声婉拒道,   “不用麻烦白老师了,到时我们魏灵公冢见……”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起何景铄拖着一路进了电梯,上了楼。   魏俊行一个没留神差点被何景铄拖倒在地。   刚关上门,何景铄就一把扯住魏俊行的衣领,厉声问道,   “魏俊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什么时候跟白毅关系这么好了?”   魏俊行对上他有些愠色的眸子,略一迟疑,   “那你呢?是有是也有事瞒着我?”   “说好的呢?”   “说好的呢?”   二人同时抓住了对方的衣领气哼哼地坐在了沙发上,刚从家里回来带来的那一点点温馨荡然无存。   魏俊行一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魏灵公冢这么快就要开挖了,可是司南没有着落,张天师又消失了。   何景铄也是盯着魏俊行的脸,一脸怨怼。   “魏俊行,说好的都不隐瞒呢?那天你在富都消失之后,我以为你会跟我解释一下,可是你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看白毅对你的态度,你们一定是私下见过面了吧?”   魏俊行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示弱,   “那你呢?魏灵公冢的开挖是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司南的消失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是不是你授意梁鑫磊偷的?”   魏俊行干脆也不想再绕圈子,直接就问了出来。   何景铄被他这么一问,脸色一下苍白下来,他用那双好看到近乎妖异的眼珠盯着魏俊行,   “你不信我,去信一个外人?白毅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魏俊行脸一红,可是谁让何景铄不跟他说呢,他什么都不说才让自己误会。   魏俊行那一点婉转的小心思全曝露在脸上,何景铄一时间完全明白了过来,   “那天你在富都抓到的是梁鑫磊?”   何景铄看到龚念薇在场,就有些怀疑龚念薇的动机,于是守着她没离开,没想到魏俊行追了出去,追到的居然是梁鑫磊。   难怪梁鑫磊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魏俊行你是不是疯了,居然认为梁鑫磊受我的指使去偷司南?我真是……”   他举起了手,差点一巴掌又拍了上去。   魏俊行不觉理亏,低低支吾道,   “谁让你不跟我说呢,我怀疑也是应该的吧?”   何景铄气得直咬牙,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本来不想让他趟这浑水,可是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脑子真是被猪啃了。”   何景铄气乎乎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水才算平息了怒火,他双手挠头,坐回沙发上,   “魏俊行,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有司南,有张天师有必要搞这些吗?   对,就算我为了那块地,想要挖了魏灵公冢,可那不也是你的目的吗?   我可以放话出去说关于魏灵公冢里藏有长生不老的秘密,想要有心人尽快促成魏灵公冢的开挖。   但我完全没必要把司南的事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丢了司南和张天师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还要靠着司南和张天师寻回我父亲呢?”   魏俊行这么一听,好像何景铄说得也有道理,   “那梁鑫磊那天去富都是干嘛的?”   何景铄叹了口气,   “我也是今天才听你说的,那天我没有指派他任何事情,我跟你去富都也是因为得到司南的消息,所以才去的。”   “那消息的来源呢?”   何景铄揉头,   “这点我倒是大意了,消息就是来自梁鑫磊。显然是有人利用我们寻找司南心切,放了假消息出来,让梁鑫磊在其中搅了混水。”   “所以说,白毅是无辜的,你也是?”   “我不知道白毅的情况,以我对现在情况的理解是这么个意思,那你呢?你瞒了我什么?” 第189章 :猜忌   魏俊行觉得现在事情更复杂了,看起来不只是白毅和他们在关注司南的去向,或许有第三方或者第四方也在关注司南的去向。   他把那晚富都发生的事,以及在白毅那里见到狐狸精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难怪白毅一直对何景铄有偏见,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受了人的挑拨。   现在看来,那个人不仅非常了解他们之间的情况,甚至还策反了梁鑫磊,在富都来了个一石二鸟,让他们互相怀疑。   这一招果然高妙。   张天师藏在哪里,除了何景铄最清楚之外,只有梁鑫磊了。他不该怀疑何景铄,应该跟他说清楚的,否则张天师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了。   魏俊行如今后悔不已,但为时已晚。   “怎么办?学霸?”   魏俊行想明白这点之后,最先想到的处理方式就是等着何景铄拿主意。   在这点上他最上道,他脑子没有何景铄好使。   何景铄本来只是气魏俊行没跟自己说清楚,造成了现在他们被动的局面,现在看来,远远不是没说清楚的事了。   “现在知道错也晚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何景铄拍了拍魏俊行的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突然想明白这其间的关联,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何景铄。   “怎么说?”   “有人想要得到司南和张天师,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戏,让我们内斗,趁机劫走张天师。   可是张天师也不笨,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有危险,所以他才留字条给我们。   意思就是无论对方想要什么,他都会把人引向魏灵公冢。   所以魏灵公冢开挖的那天,那个人必然到场。”   “那狐狸精的真身呢?”   魏俊行对这件事也很是矛盾,他不知道狐狸精得到真身之后会做些什么,会不会又把这一切搞得一团乱,可是私心里,他又觉得狐狸精也有些可怜,不过就是想好好的生活罢了,那个空间里实在太沉闷,困在那里跟判了死刑没什么分别。   “你觉得呢?”   何景铄反问。   “我不知道。”   魏俊行摇头。   何景铄叹了口气,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当初让我放过龚念薇,你说顺其自然。   我现在也送你一句,顺其自然吧。我们只做好份内的事便好,至于他得不得到他的真身,就看他的造化了。”   “你的意思是不与白毅为敌了?”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何景铄盯着俊行发光的眼睛,反问道。   魏俊行又一阵脸红,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我没这么想。”   “好了,快要过年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那今晚吃饺子吧,我去和面,你来帮忙。”   一提到吃,魏俊行又来了精神。   何景铄捋起袖子,爽快地答应了。   新年那一天,虽然没有魏爸爸的逼迫,二人不约而同的又上了山上的庙里烧香。   魏俊行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眼皮跳来跳去,心里犯着嘀咕,而自那天跟何景铄坦白了狐狸精的事之后,二人也再没就这个问题谈过。   一切看起来平静,却又像绷紧的一根弦,一触即断。   宁边市东边居山上的庙比凤首镇那座庙要大上很多,正殿大殿偏殿就有近十座,二人按着顺序一个个上了香。   最后到了正殿,魏俊行点上了香,跪在地藏王菩萨面前默念,   “希望魏灵公冢一行一切平安。”   何景铄举着香等着他念完,   “其实只是求个心理安慰,一切都不是定数。”   魏俊行瞪他一眼,惊呼罪过。   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心理安慰呢,但当着佛祖的面来说这个,不觉得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吗。   究竟是来求平安的,还是来拆台子的。   从山上下来,他们就开始准备去魏灵公冢的东西,七七八八收拾了两大包。   初三出发这天,何景铄给梁鑫磊发了个信息告诉他魏灵公冢要开挖了。   向来狗腿的梁鑫磊却没有回复何景铄。   何景铄想着上班的时候,他又该招新人了。   武西县位于凤首镇的西北边,过了凤首镇,走省道,往西北方向再走五六十公里就到了。   魏俊行老家的村子魏家村,就在武西县西南方向十八公里处。   一条乡村公路一直修到魏家村的村头上,公路二边盖了些二层小楼,都变成了商铺,有超市,小商店,还是修车铺。   乡村公路北边不远就是魏灵公冢的所在,南边就是村民的田地,再往里就是魏家村了。   以前陈旧的砖瓦房早就被新起的二层小洋楼替代,以前被踩踏的平整的土路也都浇筑成了水泥路,再也不会下雨就踩一脚的泥。   村子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魏俊行几乎认不出儿时村子的模样,那个有趣,快乐,开心的童年故乡,也只能停留在了梦里。   乡村公路的边上还有一家小旅馆,何景铄刚把车子停下,就有一位穿着大红皮草的大姐从门里迎了出来,   “二位帅哥是来住旅馆的吗?”   何景铄开了后备箱,提了包下来,   “是的,要暂时在这里住上几天。”   大姐一听他们要住下,立时笑开了花,   “那快请进,请进,我们这里可是村里唯一的一家旅社,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魏俊行笑了笑,看起来住店的人不多,见到一个客人她竟这么热情。   二人刚在前台把住宿的事项办好,还没提行李上楼,旅馆里又来了二个人。   魏俊行转脸,看到提着行李进来的白毅和彭文曜。   “嗨!”   魏俊行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彭文曜一只手拉着白毅,一只手拖着行李走向魏俊行,   “你们比我们早到,住哪间?”   何景铄惊异的目光从他们牵着的手上划过,没说话,径自提着行李上了楼。   魏俊行朝着他们伸了五个指头出来,转身跟着何景铄上了楼。   白毅朝他挥手的同时,挤了挤眼,呶嘴朝着屋后晃了晃,魏俊行会意,上楼放好了行李,跟何景铄说了一声,便下了楼,来到了旅馆后边。 第190章 :变化   白毅穿着及膝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双手在口袋里,靠在旅馆的墙上,抬脸望着北边的那个大土堆,见魏俊行从屋前过来,向着他挥了挥手,   “找你下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嗯?”   “考古队的同志稍后就到,我怕到时更不方便说话,暂时先跟你说一下。   就是我们在富都抓到梁鑫磊的那天晚上,彭文曜看到了张丙乾张教授曾经去过那里,而且他可能就是富都的实际拥有人。”   “张丙乾?”   他们的历史老师,居然会出资开一个夜总会?   白毅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魏灵公冢上,声音却透出几许悲凉,   “彭文曜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是不是他偷走了司南,相信很快就见分晓了吧?”   “所以,……”   魏俊行望着他悲戚的面容,仔细看了一眼他的四周,确定狐狸精没有跟出来,   “你觉得这是证实这一切的好机会是吧?那李白呢?你就这么相信他?”   白毅收回了目光,定定地落在魏俊行的脸上,   “不只是因为这个。我听李白说过魏灵公冢的事,我也看过你写的那篇论文,可我还是想亲眼见见,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双手抱头靠在旅馆的后墙上,又问道,   “魏俊行,你有信仰吗?”   魏俊行摇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是那种一直以来你当作人生唯一追求的信仰,被人毫不留情地打碎,然后还告诉你,那些都是谎言的时候,你该相信什么?”   相信什么?魏俊行的目光又落在了魏灵公冢上,那个土堆站立几千年,究竟又在信仰着什么。   他不由得心里也升起一般悲凉。   为死守千年不过一场空梦的魏灵公感到遗憾,为小黑对他的念念不忘感到无能为力,为即将烟消云散的蛤蟆夫妇来世或许已成陌路人而感到难过。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生生死死,轮回往复,再多的执念都会在时间的洪流中消磨殆尽,那不是什么信仰或者是感情可以左右的。   “我不知道。”   他淡淡回出这几个字,心里又忍不住地难过起来。   “白毅,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彭文曜的清亮的嗓音响起,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沉闷气氛,他一点也不顾忌魏俊行就在当场,扒过白毅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听李白说你出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说话的当口,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才又说道,   “你们小心些,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   彭文曜担心着白毅的安危,魏俊行冲他略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彭文曜伸手拍了拍魏俊行,又低声叮嘱道,   “明天会有很多人过来,到时你们都要注意点。”   他说完又转身离开了。   魏俊行注意到他脑后飘起一缕轻烟。   等彭文曜走远,魏俊行才又问道,   “白老师你相信李白的说法?”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白毅颇有些不解,   “李白在跟我提起要寻找真身这件事时很是郑重,不像在说假话,何况他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实体才好。不过他说打开魏灵公冢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所以我才对你很好奇。”   都到了这个时候,魏俊行想着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可是魏灵公冢里真实的情况如何他也不是太了解。   “我也并不是不想帮他,只不过墓里的情况复杂,司南被盗,张天师失踪,那些想要一探究竟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到时局面一定很混乱,所以有必要大家先通下气,做好防范。”   白毅点头,   “我知道这一次凶险异常,只能多加防备,小心行事了。   今天休整一天,明天有个发掘前的剪彩仪式,据说很多县里的领导要来,后天差不多就可以下墓了。”   魏俊行点头,没再多言,转身回了旅馆。   何景铄哪儿都没去,一直坐在电脑桌前浏览着一些网页,见他进来,拉他坐了,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指着网站上的一个帖子给魏俊行看。   那是一个关于世界未解之谜的奇幻论坛,而那个帖子就是关于魏灵公冢的。   开帖就是手绘的一张太子申的半身像,高挺的鼻梁,眉目深邃,嘴角轻扬,乍一看与魏俊行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开帖子的那个人还放言,魏灵公冢挖掘可能存着惊天的秘密,有可能与太子申本人有关,因为魏灵公曾是太子申的家臣。   言之凿凿,如同亲眼所见。   虽然他的帖子下边质疑的声浪此起彼伏,可是那人就一句:   事实见分晓,敬请期待魏灵公冢的挖掘。   在网上造势,引起大家对墓地挖掘的关注,究竟是为了什么?   魏俊行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对于谁有益处。   “要说抢走司南的人又带走了张天师,应该会被张天师引到这里来,不管是想长生不老也好,想要知道司南的秘密也好,都不应该在网上造这个势,应该是偷偷摸摸才对,可这是为什么?”   何景铄捏着下巴,不无嘲讽地道,   “你不觉得这是来搅混水的吗?他就唯恐天下不乱,把所有人的关注目光引过来,人群也自然就来了,到时一乱方便行事呗。”   “你还在怀疑白毅?”   “还能有谁。”   “学霸,我不赞同。”   魏俊行经过上次富都事件之后,对白毅的看法完全改观了,   “虽然白毅想要帮狐狸精寻回真身,但他志在不此。他是对古墓存有深深的敬畏的,他痴迷的是考古,绝对不是这些蝇营狗苟。”   何景铄很不以为意,   “哟,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这么替他说话?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就赌我们谁娶谁!”   魏俊行伸手一把捏住了何景铄的脸,   “打就打。你就是一直对白毅有偏见。”   何景铄冷哼了一声,   “之前你不是也怀疑他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是会变的。” 第191章 :疯汉子   魏俊行双手用力按在了何景铄的肩膀上,   “吃完饭,我们去村子里看看。”   村子对魏俊行来说已经变得完全陌生了。中央的水塘早就填平,那口有着青石台的水井也不见了,村子北边的水塘也变成了田地,他记忆中有关村子里的一切都随着时光的变迁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屋的旧址上盖起了崭新的二层小楼,外墙贴着金色的瓷砖,对面的学校正在施工,不知道要盖什么样的建筑。   他们并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魏俊行说不上是该为这样的变化感到高兴还是沮丧,心里总有淡淡的失落飘过。   何景铄见他一直面容沉重,揽着他的肩安慰道,   “我们总要往前看的,这里的一切也循着它的轨迹发展,不是吗?”   魏俊行叹了口气,初三正是探亲访友的好日子,村子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可惜都不是魏俊行熟悉的面孔。   他们混在拜年的人群里,沿着老屋前的巷子走着,前边热闹的人群里却冷不丁传出一声尖叫,惊得魏俊行和何景铄同时向人群中间望去。   只见人群如惊吓的鱼群般一分为二,从中间跑出来一个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人,他似是被人群吓得无处可躲,捡人少的地方奔了过来。   何景铄来不及躲避,被那人撞了个满怀,魏俊行二话没说,直接掐住了那人的脖子把人逼到了墙角。   那人十指乌黑,满身酸臭,唧唧哇哇地冲着魏俊行挥动着手臂,大吼着,   “有鬼啊,有鬼,快跑,快跑……”   何景铄看那人嘴角流涎,荒诞不经,明显是个疯子。   魏俊行蹙眉,“哪里有鬼?”   他乌黑的手指抓住魏俊行掐住他脖子的手,叫得更大声了,   “魏灵公冢里有鬼,有鬼,快跑……”   “魏灵公冢?”   魏俊行一个愣神,那疯子朝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魏俊吃疼,手一松,疯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何景铄哪里是肯吃亏的主,拔腿就追,赶到那疯子身后,上去就踹了一脚。   疯子被踹了个狗啃屎,扑腾着大嚷大叫,   “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引来了一堆围观的群众。   一名穿着藏青色棉袄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排开众人走到了那疯子身边将人拉了起来。   何景铄上前冲着那男子便喊起来,   “怎么看得人?出来乱咬人?”   魏俊行捂着手上来,那疯子斜睨了魏俊行一眼,吓得颤抖起来,不停嘟囔着,   “ 鬼,鬼,鬼,哇,……”   他哇的一声挣脱了中年男子,奔着村子西头而去。   何景铄低头看魏俊行的手,那里清晰的二排牙印已经红肿,快要渗出血来。   他一把抓住那名中年男了的衣领,   “看看咬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那男子忙满脸陪笑,   “对不起二位,我是这里的村支书,要不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诊所上点药。   这个人前不久疯了,家里人一时没看好,让他跑了出来。”   魏俊行望着那疯子消失的身影,看着围了一圈的村民,不想事情闹大。   他拉了拉何景铄,   “没事,没破皮,不用了。”   何景铄松了手,狠狠瞪了村支书一眼。   “对不起二位,别跟疯子一般见识,你们是……”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何景铄和魏俊行,见他们的穿着与村里的人不太一样,   “来村子里的考古队吧?听说最近要挖掘魏灵公冢。”   魏俊行点头,说起来这也算是村子里的大事,毕竟魏灵公冢在这里矗立千年,一直是县里的保护文物。   “大哥,那个疯子说有鬼,是怎么回事?”   男人叹了口气,惋惜地道,   “这人上个月还好好的呢,喝醉了酒,也不知道怎么就摸到了冢子旁边,第二天醒来就变成这样了,直喊着有鬼。”   “大哥所说的冢子可是魏灵公冢?”   男人点头,   “除了那个还有啥,村子里不就那一个冢吗?按我说啊,快点挖了的好,省得在那里惹得人心惶惶的。”   魏俊行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好奇了,   “可是这个魏灵公冢也在那里存在了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有人在那里遇到鬼,怎么会被吓成这样呢?”   “就是说啊,也有人说他赌博亏了钱,为了躲债装疯,谁知道呢?反正疯言疯语的,没人会信。”   男人说完,搓着手,跺着脚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外边冷,不如你们跟我回村委会,那里有人知道的更清楚。”   魏俊行本想再打听打听,一边的何景铄冷冷来了一句,   “不必了,我们回去还有事。多谢谢了。”   男子没再强求,拱拱手离开了。   何景铄看了看魏俊行有些红肿的手,   “回去帮你上点药,别得了破伤风。”   魏俊行搓了搓手,外边实在是有些冷,他也无心再在村子里瞎逛。   幸好旅馆里有暖气,魏俊行处理了一下伤口,隔着旅馆的后窗户望着魏灵公冢发呆。   天一黑,呼呼的北风又吹了起来,魏灵公冢上的榆树被吹弯了腰。   何景铄从身后搂住魏俊行,脸贴在他的背上,目光幽深地锁在魏灵公冢上。   “我心里总七上八下的。”   魏俊行伸手握住他搂上来的手,没有吭声。   北风一阵阵吹着,落在窗边的昏黄灯光里,竟又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花。   “别看了。”   魏俊行抬手拉上了窗帘。   何景铄有些担心地道,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果然就这样下了起来,明天还不知道这剪彩仪式能不能举行得起来。”   魏俊行缩回了手,   “明天就不下了,不影响。”   “这么肯定。”   魏俊行嗯了声,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等何景铄钻进被子的时候,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屋子里暖融融的,可是何景铄的心却乱七八糟,一时间诸多心事涌上来,理不清,也想不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魏俊行的金口玉言,第二天果然雪就停了,一大早起来,窗外银妆素裹,煞是好看。 第192章 :剪彩   刚到八点,白毅过来敲门,叫他们准备一下,剪彩仪式马上快开始了。   魏俊行跟何景铄匆匆收拾好下了楼。   旅馆前边路上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停了一排各式各样的小轿车。   魏俊行裹着羽绒服刚走出旅馆,就看到白发苍苍的张丙乾教授被一个人搀着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里钻出来。   那个人是这次被选中的三名同学中叫邱胜的人,身材瘦削,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是,乍一看有些跟牧新相似。   白毅笑迎了上去,扶着张丙乾的另一边低头跟他汇报着事情。   可是令魏俊行意外的是,那辆车后座里跟着下来的竟然是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龚念薇,和一身黑呢子大衣的梁鑫磊。   张丙乾下了车便朝着旅馆后方的魏灵公冢去了。   龚念薇和梁鑫磊经过他们身边时,眼也没抬,直接忽略了二人,跟着张丙乾去了。   陆陆续续还有很多人跟着下了车,白毅是负责接待的,跑前跑后,彭文曜则没事人似的跟在魏俊行和何景铄身后。   何景铄盯着龚念薇的背影沉思片刻,眼神一闪,   “我去去就来,阿行你跟着他们。”   说罢,他丢下魏俊行向着村子里跑去。   魏俊行自看到龚念薇和梁鑫磊一起从车里下来开始,整个人就不好了。   若是张丙乾有问题,那他的消息来源想必就是龚念薇,现在看他们一起过来,真是越看越碍眼。   县里不仅派来了一队十几人的考古队,还有几个县里的领导,都站在青石墓碑前顶着寒风读完了演讲稿,最后上去发言的是张丙乾。   他拄着拐杖站在台上,颇有些激动地道,   “魏灵公冢的发掘是张某这些年来心中唯一之夙愿,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切,真是一件幸事,希望一切顺利。”   电视台的记者举着长枪短炮疯狂拍了一阵之后,考古队的队员开始摆放设备,做发掘前的准备工作。   魏俊行和白毅站在墓碑前,望着忙碌的人群一时无言,龚念薇跟梁鑫磊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张丙乾的身边,看着他跟各个部门的领导寒喧。   何景铄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墓碑前,他悄悄来到魏俊行身后扯了他一把,   “阿行,跟我来。”   魏俊行见他有话要说,跟着他走远了些,   “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   这么冷的天,何景铄额头居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魏俊行伸手帮他擦了一下,   “我回到村子打听了一下坟冢闹鬼的事,果然有人在搞鬼,不过不是真的鬼,是人假扮的。”   “为什么?”   “想要阻止人挖掘魏灵公冢呗。你没看这么热闹的事,竟然村子里却没有一个来看热闹的吗?”   “你的意思是龚念薇授意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错。她为了破坏这件事真是煞费苦心。”   “可是……”   他们这边话还没说完,突然平地刮起一阵狂风,魏灵公冢上的那棵老榆树猛然间被连根拔起,抛向了在前边拍照的那堆记者们。   本是举着照像机拍照的一群人,立时人仰马翻,四散躲逃。   张丙乾因为腿脚不利落,被白毅扶着跑得慢一些,那榆树恰好就掉到了他的腿边,扫到了他的腿。   幸好白毅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他,但他还是跌倒在地上,摔得不轻。   有记者的相机慌乱间也掉到了地上,被杂乱的人群踩在脚下,一时间魏灵公冢前乱成一团。   剪彩的红绸被这阵怪风带走,旋转着飞上了天,在空中飘荡了一阵,最后飘到了旅馆的房顶上,跟给那栋楼围了条红围巾一样。   魏俊行四下寻找彭文曜时,却发现他站在魏灵公冢的最上边,低头看着下边的人,嘴角上扬,脑袋后边飘起一缕白烟。   “狐狸精搞的鬼?”何景铄低声问。   魏俊行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狐狸精的问题,按说他没有法力,不会造成这样的混乱才对,要是他真这么厉害,还用得着白毅帮他找真身。   可是彭文曜的样子看起来如此诡异。   魏俊行迅速向着坟冢的后方奔了过去,何景铄会意,转身向着另一边包抄。   此时冢前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二人绕到坟冢的后方,彭文曜眼神古怪地从坟冢上跳了下来,指了指坟冢后的一棵梧桐树。   昨夜雪下了一整晚,将天地间完全染成了白色,若是不仔细看,都没发现梧桐树后孔着一个白色的帐篷,有发动机的轰鸣声正从那里传来。   魏俊行一个箭步冲向了帐篷,彭文曜和何景铄一起向着帐篷后跑去,准备堵人。   魏俊行一把扯开帐篷,迎着几乎可以把人吹跑的大风冲了进去,抬腿先踢掉了连接发动机的电线,一个旋身抓住了蹲在电风扇前的人。   “卓珲?”   魏俊行扯住那人的衣领,才看清在这里开大功率风扇的人居然是减肥成功的卓珲。   “你来这里干嘛?这里关你什么事?”   魏俊行脾气上来,简直对卓珲无言以对。   何景铄跟彭文曜也冲了进来,彭文曜一看这阵势,感情他们认识。   他站在一边盯着魏俊行和卓珲,满怀疑惑。   卓珲眼见着魏俊行和何景铄都在,一时似乎明白过来,   “这不是在拍戏?”   魏俊行握紧了拳头,差点就直接捶到卓珲的脸上。   “龚念薇这么跟你说的?”   卓珲无辜的小眼睛眯了眯,使劲点了点头。   “蠢蛋。”   何景铄骂了一句,   “树呢?也是你砍的?”   卓珲又点了点头,   “她说这树就是道具。”   魏俊行肺都要气炸了,朝着卓珲的腿变就踢了一脚。   卓珲哎哟一声跪到了雪地里,白毅扶着张丙乾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张丙乾喘了半天气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扶住拐杖,语重心长地叹道,   “年青人,为什么做这么蠢的事,真是……”   他颤抖地的手拽出个帕子擦了擦嘴,   “好了,都散了吧,下午下墓。”   何景铄跟魏俊行一边一个架住了卓珲的胳膊,   “走吧,先回旅馆再说。” 第193章 :他们是一伙的   卓珲站起来,向着张丙乾身后的龚念薇望了一眼,而后者却头都没抬。   卓珲一脸落没地跟着魏俊行回了旅馆的房间。   刚进门,魏俊行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上了,   “你小了怎么就这么笨呢,人家叫你杀人你也去吗?”   卓珲一脸委屈,好像如梦初醒一般,低头认错,   “龚念薇说他拍戏缺个道具师,让我来帮忙,谁知道……”   “那你就不管不问去砍树,万一砸伤人怎么办?”   “我没想那么多。”   “你……”   魏俊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初龚念薇撺掇着卓珲跟着他们去黄鼠狼洞差点丢了性命,他不但对龚念薇不加怀疑,甚至还变本加利,一句话也不问地就跟着她来搞破坏,卓珲这脑子是不是让猪给拱了。   卓珲看了看一副咬牙切齿模样的魏俊行,又看了看恨铁不成钢的何景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最令他难过的是,龚念薇看着他被魏俊行他们带走,却一句话也不说,作了壁上观。   何景铄听完魏俊行骂卓珲,懊恼的矛头又指向了魏俊行,   “魏俊行你看到没,都是你的一念之仁,龚念薇才这么放肆。   她想要的可不只是那个司南和张天师,她想要的是控制所有人,包括你我。”   魏俊行现下也极为后悔,小心地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学霸?”   何景铄来回在屋里走了几趟,下午就要开挖了,要快点想办法才好。   魏俊行抓着卓珲,盯着来回走动的何景铄,束手无策,悔不当初。   走了几圈,何景铄打开了衣柜,找了条皮带出来,把卓珲手绑了,免得他再出去闹事。   他拉着魏俊行来到门口吩咐着,   “我去把龚念薇引出来,你去她房里找司南,那么大的东西她不可能带在身上,只可能放在房间里。”   魏俊行点了点头,这二样东西终归要抢回来一样,不能让龚念薇得逞才好。   何景铄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外边空气冷冽,旅馆前被来剪彩的人踩得乱七八糟稀泥哄哄的,经过坟冢那边一闹,采记的记者,县里的领导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也就是他们跟考古队的人了。   何景铄来到旅馆前台查了下龚念薇的房号,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几声龚念薇才接,对着电话就直接质问起来,   “你把卓珲怎么了?我要见他。”   “你现在倒是关心起他来了,刚才干嘛不说话?下楼,我在前厅等你。”   对方气乎乎地啪嗒一下挂断了电话,很快,何景铄看到龚念薇裹着黑色羽绒服下了楼。   她离何景铄有近五米远的距离,向着他怒目而视。   何景铄没搭话,转身朝着旅馆外走去,   “喂,何景铄,你想干嘛?”   她极为小心地与何景铄保持着距离,并且顺着旅馆的墙壁走,不离开旅馆的监控范围。   何景铄见她如此小心,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龚念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龚念薇扬头笑了笑,面容镇静,   “何景铄,你怎么就觉得你做得都是对的?”   何景铄无限自嘲,当初自己要是坚持让她忘了,现在根本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事。   “你是不是非要破坏这件事不可?”   “没错……”   龚念薇仰头笑了笑,眉目间立时又爬上一股狠戾,   “你想毁了这里,我偏不让,你拿我怎么办?”   何景铄早就想到他是决不可能放弃这件事了,有些人尝过了颐指气使的味道,就不会再甘居人下,龚念薇就是这样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是拿什么说服了张天师替你卖命?之前这墓地里闹鬼是不是他干的?”   龚念薇勾唇笑了笑,   “你猜?家养又如何?在利益和你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利益,这个世界是不是很讽刺啊,何家太子爷?”   果真如他想的一般,张天师是被龚念薇绑了去,说绑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他自愿跟了去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以选择你,也可以背叛你,不过就是利益吗?就看谁给的筹码大了,对吧?”   “那就走着瞧了。”   龚念薇挑衅地瞪着何景铄,何景铄也毫不退缩,与他怒目而视。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魏俊行那边见何景铄出了门,等了一会便也跟着出去了。   何景铄问到龚念薇的门牌号,就先发了个信息给魏俊行,他直接到了三零八,龚念薇的房间。   他本来以为打开房门需要些时间,没想到从保洁阿姨那里临时“借”来的卡这么好用,刷了一下门就开了。   魏俊行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没底线了,竟然连撬门偷东西这事都开始干了。   他着急忙慌地进了门,开始四下翻找。这旅馆的房间都相差不大,进门的柜子,椅子摆放的位置都差不多,能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他迅速地找了一遍,居然没有司南的影子。   不会是他们想错了吧?龚念薇没打算在这里让张天师送他到魏灵公那里?   不会啊,听何景铄的意思,张天师必定会把人带到这里来的,龚念薇不可能不带着司南过来啊,那究竟藏在哪里呢?   魏俊行又仔细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看了一眼表,十五分钟过去了,他跟何景铄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找不到东西,只能空手而归,正要起身开门出去,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咚咚咚地敲门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龚念薇?”   门外的人敲了几下见没人回应,便压低了嗓子喊了一声。   魏俊行眼看着门就要被推开,刚才进门匆忙,他竟然忘了反锁,没办法,他只能闪身躲进卫生间里。   敲门的是梁鑫磊,他敲了几下,又喊了一声,见没人应门,便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魏俊行躲在卫生间里,能从门缝里看到一点门口的情况,没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就看他手里托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那盒子四四方方,涂着花花绿绿的颜色,像是装蛋糕的盒子。 第194章 :爆炸   魏俊行立马警惕起来,难道司南还在梁鑫磊手里?   梁鑫磊小心翼翼地走进门,看了一圈没见到人,他放下手中的盒子正要出门再找,刚经过卫生间,就听到卫生间里有动静。   他本以为卫生间里的人是龚念薇,但又想着一个女孩子不至于这么不小心开着门进卫生间,立时心中警钟敲响起来。   梁鑫磊拉开架式就要来拽卫生间的门,魏俊行见再也藏不住,只好来个先发治人,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与梁鑫磊撞了个对脸。   梁鑫磊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人,就被魏俊行一把捂住了嘴。   梁鑫磊本就瘦弱,哪里是魏俊行的对手,再加上他戴着眼镜,被魏俊行这么一捂,眼镜也不知道摔去了哪里,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梁鑫磊挣扎了几下无果,魏俊行也没再多想,举起右手,手肘狠狠往梁鑫磊后脖子敲了一下,梁鑫磊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魏俊行抱起桌上的盒子,匆匆上了五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景铄在龚念薇那里窝了一肚子火,想着回来能看到魏俊行这里找到司南的好消息。   谁知道一推门进来,正好看见魏俊行盯着面前的一个生日蛋糕发呆。   那蛋糕白色的奶油底座上铺了一层鲜红的草莓,看起来极艳极有食欲。   “龚念薇今天生日?”   魏俊行举着盒子,一脸的苦大仇深,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小偷会为了一个蛋糕把人打昏过去,只有他魏俊行。   何景铄一看魏俊行这表情就是失了手。   “我哪知道,让你去找司南,你偷个破生日蛋糕干嘛!”   魏俊行把盒子又盖回蛋糕上,丧气地坐回了床边。   “我在她房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司南,正好梁鑫磊拿着这个进来了,我想着肯定是司南了,谁知道……”   他两手一摊,极度无奈。   何景铄望着生日蛋糕的盒子,目光幽深,   “看起来司南不在龚念薇手里,听她的口气,张天师好像也跟她达成了某种协议,之前在墓里扮鬼的就是张天师。”   “什么?张天师?他竟然真的把人吓疯了, 真是造孽啊!”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快想想司南在哪里吧?”   魏俊行盯着盒子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点头绪没有,可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梁鑫磊会给龚念薇过生日,他什么时候认识的龚念薇?难道夜总会那天他被抓也是龚念薇的主意?”   “难说。”   “喂,梁鑫磊可是你的手下,他的事你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吧?”   何景铄没想到让魏俊行出个主意,最后祸水还引到了自己身上,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喂,魏俊行你过份了。我是他的上司,不是保姆,他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何景铄越想越气,马上要动工了,他们这边竟然毫无头绪,一时间思绪混乱,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魏俊行也窝了一肚子火,不想再跟何景铄计较,正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呢,旅馆窗户突然一阵嗡嗡的轰鸣,接着咔嚓一声巨响,震得六层楼的旅馆也跟着晃了一晃。   赌气的二人立时站了起来,响动是从旅馆后边的魏灵公冢那边传来的, 二人对望一眼,天啊,正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考古队已经动手开挖了。   很快他们的门便被白毅敲开,他一边披着外套,一边冲着魏俊行高喊,   “考古队的人已经炸开了墓道,那边开挖了,速度,我们过去看看。”   魏俊行回身拿了衣服,跟着白毅跑向魏灵公冢。   就只中午这么一会的功夫,魏灵公冢边的青石墓碑已经被挪到了一边,在墓碑后边二米处,炸开了一个大洞,此时正往外冒着青烟。   拄着拐杖站在泥洞边上的是张丙乾张教授,而跟在他旁边扶着他的是除了牧新和魏俊行之外的那名被选中的学生,邱胜。   魏俊行望了眼邱胜,他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长呢子大衣,瘦脸,头发凌乱,眼睑下垂,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可是自从来了此处之后,他跟张教授就没有分开过。   平时魏俊行在班里没怎么留意这个人,可是如今看这个邱胜,总觉得他跟张教授之间似乎过于亲近了。   此时被一阵响动引来的人里,除了他们,还有龚念薇和梁鑫磊,最后跟着来的是牧新。   除了卓珲,算是都到齐了。   龚念薇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讥嘲地对着魏俊行挖了一眼,   “魏大帅哥,蛋糕好吃不?当我谢谢你帮我减肥了!”   魏俊行自知理亏,半天才回了句,   “我替你扔了,不用谢。”   龚念薇冷哼了一声,走到了张教授的跟前,向着张教授弯了弯腰。   此时从坑洞里跑上来一位穿着深蓝色工装服的男子,冲着白毅点了点头,   “白教授,下边已经安全了,可以下去了。现在挖到了墓门,为了不破坏文物,接下来的工程只能一点点挖,不能再使用炸药,所以,考古队准许你们进来观摩。”   白毅点头致谢,又转身征求张教授的意见,   “张教授,您还是留在地面吧,下边情况复杂,您老身体能支撑得住吗?”   张教授拄着拐杖,望着炸开的坑洞,很是兴奋,   “这可是见证历史的时刻,怎么能缺席呢,我只是下去看看,又不用我动手,没事。”   他说罢,抓着邱胜的胳膊就要往洞里钻。白毅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顺着他,先扶着张教授下去了。   魏灵公冢露在地面的土堆,被炸开了四分之一,炸开的这个洞正对着墓碑后方中间的位置。   魏俊行回忆了一下整个地下墓道的格局,这个位置确实是墓门的所在。   只是幻境里的墓道与真实的墓道是否一致,他也不是太能确定。   彭文曜见白毅下去了,与紧跟着白毅后边下了洞。   炸开的这个坑洞,往下倾斜有三十度的样子,用黄土堆成了一个坡道,方便大家进入。   魏俊行跟何景铄并肩走了下去,牧新小心地跟在他们身后。 第195章 :机关   考古队已经在二边拉起了电线,电线上挂着几个灯泡,照亮了昏暗的墓道,露出地上一排排青石。   外边的空气冷冽,顺着墓道往下走,温度却渐渐回升,只是里边的空气来不及与外边的空气进行交换,窒息感有些强烈。   白毅扶着张丙乾,怕他身体支撑不住,一直在劝他回去,可是这张教授极为坚持,一定要跟着进来。   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他们听到前边传来人声,刚才那一声爆炸似乎就在这里炸开的,好多人正在清理地上的碎石。   考古队这爆破技术可谓炉火纯青,炸的位置刚刚好就在墓道尽头离大门几米远的地方。   地上的碎石清理干净,露出正面一座高大的青石墓门,有近五米高。   青石大门上暗纹繁复,像无数缠枝牡丹交织在一起,宛如他们纠缠不休的命运。   魏俊行还记得当初他带着大家逃离梦境补习班时碰到的那扇门,当时他爬上去找出口的时候,看到了魏灵公和范睢的大战,当时他还不清楚是为什么,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他仰头望了望墓门,这扇门打开后就是那个宽敞的盘龙石柱的大厅,他们曾经在那里被黄鼠狼围堵。   只是此时这扇门紧紧关闭着,就像一个沉睡千年的巨人等着他去唤醒。   这墓里所有的墓道,他曾在梦里走过无数遍,但真实地看到它的模样,魏俊行还是感到震惊。   这样整块巨古雕刻成一道门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何况这里是平原地区,根本就没有山石可采,离这里最近的山也是凤首镇那边,相距近百公里。   考古队下来有十几个人,除了三四个人站在巨石门前低声研究外,其他的人还在往外运送着炸碎的石块。   站在门前的考古队员看到张丙乾他们进来,很是热情地打着招呼 ,   “张教授,白教授,你们见多识广,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石门打开?   我们不敢再用炸药,怕震塌了墓道,破坏了文物。”   张丙乾颇有些激动地望着面前的石门介绍道,   “这雕刻的规格、样式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没错,只是怎么打开,我们还要研究一下。   那时的能工巧匠比比皆是,这样规格的墓肯定机关重重,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他说着,拄着拐仗颤巍巍地走到大门前,伸手摸了下大门,嘴里不停地感叹着,   “果真是鬼斧神工啊!”   白毅退到了后边,邱胜始终寸步不离地扶着张丙乾在墓门前来回走了几趟。张教授有时会停下来拍拍门,然后又低头沉思片刻,却一直没找到办法打开。   魏俊行同何景铄站在一边,牧新站在他们身后,几人一同望向石门。   那石门从上到下看起来像是一体的,上边的花纹也极规整,看不出有任何拼接过的痕迹,但这么大的巨石不可能一整块运进墓道,肯定是拼接的。   魏俊行想起当时是踩在卓珲肩膀上去够的那个机关,只是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个地方。   一堆人围在墓门前,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打开墓门的机关,最后都望向站在一边的白毅。   白毅摊了摊手,   “我也不知道。我看这石门沉重,除了找到机关之外很难打开吧。”   他斜眼瞥了瞥魏俊行,   “这里有人对这墓地最了解,不如问问他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魏俊行的身上,尤其是考古队的几人。   白教授算是这一行里很有权威的人了,他都看不出门道的,这名年轻的大学生能知道什么?   魏俊行见大家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立时手足无措起来。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张丙乾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声音洪亮,   “魏同学,既然你知道,就别耽误大家时间了,尽快吧。”   魏俊行望了眼何景铄,这个时候究竟是开还是不开?   何景铄给了他一个自己决定的表情。   “好吧,既然这么说,我就试试……”   他说着,朝墓门前挪了一步,向着何景铄喊了一句,   “学霸,你过来。”   何景铄无声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牧新也跟着上前走了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魏俊行趴在何景铄耳边低声道,   “来,踩我肩膀上。”   说罢,他蹲到地上,示意何景铄上来。   何景铄无奈,牧新伸手扶住他踩到了魏俊行的肩上。   魏俊行扶着墓门慢慢站了起来,二人身高都到一米八三了,这样一站,起码能够到四米左右,已经接近了石门顶部。   魏俊行站的位置不是石门的中间,反而是石门靠右侧的地方,何景铄伸手顺着石门从左至右仔细摸了一遍,上边光线太暗,看起来是一体的,可是接近最上方的地方还是有一屋高出大门正面的类似墙围的一圈,约有十公分左右,他竟然在高起的夹缝里摸到一个类似水滴的凸起。   何景铄有些犹豫地低头看了一眼魏俊行,魏俊行让他上来,明摆着知道上边有机关,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没办法再拖延,伸手轻轻按了下去。   只听卡嚓一下,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碎石轻轻撞了一下。   何景铄身子一晃,扶住石门,侧身从魏俊行肩上跳了下来。   石门之后响了一阵,并没有像他们料想中的打开。   在何景铄按下机关之后,那看起来像整块的石门就这样在他面前动了起来,向两边缩进去半寸,露出大门正中一个六边型的图案。   魏俊行望着那六边形的图案,一时间就像定在了原地。   “这个?”   何景铄迟疑片刻,这个不就是……这也太巧了吧。   一时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二人身上,一座春秋战国时的古墓,为什么却被这二个人打开了,而且他们这惊呆的表情明显是知道这个门的秘密。   不仅是张丙乾,白毅感到吃惊,就连考古队的队员也莫大的震惊。   有一位四十几岁年纪的男人走了上来,左右望了二人一眼,   “你们认识这个图案?” 第196章 :古墓惊魂   何景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那个形状明明就是那天魏爸爸交给他们的玉佩的形状。   果然魏家与这魏灵公冢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这墓不打开则罢,一旦要开,必然是要魏家的人才能打开。   “阿行?”   何景铄轻声唤了句。   片刻的功夫魏俊行脑中已经千回百转,过了几百个念头,是开还是不开?   这样开了墓门,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怎么办?可是不开,魏灵公的心愿如何才能完成。   “这个墓门打开需要钥匙,不知道各位有什么高见?”   他往后退了步,把空间留了出来,那名考古队员,眼神古怪地望了魏俊行一眼。   张丙乾走上来,仔细看了看,   “确实,这类型的机关倒是不常见,只是这钥匙又去何处找去?”   考古队员伸手量了量,   “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用石膏做个模型出来试下,再不行,还得炸。”   几个穿工装的人上来,围着那凹槽一起开始鼓捣,不一会,石膏模型弄好,有个人拿着上来按了进去。   石门卡嚓响了一声,似乎这模型引动了石门上的机关,一阵如锁链拉动的响声之后,哗啦啦石门打开一道缝隙。   后边的人还未来得及欢呼,那缝隙处嗖嗖嗖飞出无数箭羽,直接将刚才按门的人射倒在地。   一时间后边的人躲得躲,逃得逃,箭矢如同雨点般自那张开的缝隙处射出来,在大门范围之内的人都受到了波及。   就在箭矢射过来的瞬间,魏俊行抱住何景铄躲到了门后,才免于被射伤。   一阵箭雨过后,很快那道打开的缝隙又合了回去,正对大门的那名考古队员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被其他几人迅速抬了出去。   魏俊行不敢再耽搁,怕再出事,他上前一步,大声道,   “让我试试。”   借着大家惊魂未定,没人敢再上前来,他抓着石膏盘假装往里按的同时,把玉佩拿了出来,一掌拍进了凹槽里。   卡嗒一声,那凹槽又被填满,魏俊行拿着石膏盘迅速退后,怕旧事重演,可是这次石门后却没有了响动,反而向二边滑去。   二扇看起来硕大无朋的石门就在众人的面前向二边的门框里缩了进去,就像现在的推拉门一样,完全消失在了二边的石壁里。   露出门后黑洞洞极为广阔的空间,一阵冷风吹来,带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到有人受伤,再不敢有人轻易往前走。   魏俊行同何景铄前肩走了进去,牧新跟在他们身后左右看了一眼。   这里的场景看起来熟悉,却又有些不同,幻境里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这里才是整个墓地的全貌。   再后边跟着进来的是考古队员,接下来的就是张教授和邱胜,白毅和彭文曜则跟在张教授和邱胜的身后。   墓道湿滑,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上一跤,白毅跟在张教授身后生怕他摔倒。   彭文曜向来是与他形影不离,只迈着小步,随在白毅的身后。   白毅参加野外考古很多年了,一直想要碰到一个真正的大墓,此时这宽阔的石门一开,看到里边空阔的大殿,由不得一阵叹息。   谁曾想地面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土堆,地下居然是如此宏大的一座宫殿。   这一路要是挖出什么宝藏,一定是震惊全国的大新闻。   大殿一直往前经过一扇巨大石门,很快看到左右二条甬道,魏俊行自动向着右边去了。   甬道黑暗,根本看不清前方是什么,手里的手电也只能照见前方几米远的地方。   可是魏俊行知道就算他闭着眼,他也能摸到太子申的墓室,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在梦里走了无数遍这个地方。   太子申的墓就是那个空间与现实世界的连接,只要毁了那里,从此魏灵公冢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管魏灵公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都将在这里被挖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一切归零。   考古队那名受伤的队员被带出去之后,还剩下有八人,他们在第一个分叉路口处进行了分配。   有二名队员随着魏俊行他们向右边走,其他六名去了左边。   张丙乾一丝也没犹豫地选了右边,跟着魏俊行向前走。   何景铄紧跟在魏俊行的身后,墓道湿滑,当时他走出墓地的时候是随着魏灵公他们出来的,这墓地里弯路很多,路线一时半会根本记不住,所以无论魏俊行选择走哪条路,他就只能跟随在他后边。   不久前边又出现一个三叉路口,魏俊行望了眼甬道,眼前飘过一道白光,向着中间的甬道去了。   那白光像极了手电筒的光,若不是他走在前边,根本分辨不出那道光与其他的手电灯光有什么不同。   魏俊行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挺着急的。   狐狸精自然是知道墓里的路怎么走,只是他的真身是藏在太子申的棺椁里的,没有人帮他打开棺椁的封印,他是不可能带走他的真身的。   所以,狐狸精兜兜转转还是找上了他。   谁都知道人的一生最终面对的就是死亡,但死亡究竟是终结还是开始?魏俊行现在迷惑了。   他仿佛是走在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而那个世界里不是他想要的归途。   墓道转了一转,很快露出一扇青石大门,魏俊行停下脚步,举起手停在了原地。   何景铄双臂一摊,拦住大家,   “先别动。”   跟上来的二名考古队员,率先上前拿着手中的探测仪贴到门上扫了一遍,   “没有暗器。”   魏俊行抚额,这里哪有什么暗器,只是有开门的机关罢了,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是魏灵公直接打开的。   魏俊行在门前来回走了几趟,第一道重要石门的机关在中间,不会这个也在中间吧?   他又叫何景铄过来,爬到自己肩膀上,   “学霸,你上去看一眼啊, 有没有开门的机关?”   魏俊行又一次当了何景铄的垫脚石,可惜何景铄爬上去,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一个机关。 第197章 :贪念   他跳下来,有些气结,   “凡是长脑子的工匠也不会把门都设计的打开方式是一样的,何况这里还是你……”   他刚想说还是你的墓室,突然间想起来后边还跟着几个外人呢,   “们找了这么久才找到的地方。”   他说罢,往门的二边摸了过去。   白毅和彭文曜也上前帮忙,四下里开始找机关。   邱胜扶着张丙乾在离门二米远的地方默默盯着几个人忙碌着,翘首以盼地等着大门打开。   那二名考古队员也上来帮忙找,可是找了半天实在是没找到,一时间手电灯光乱窜,照得一个青石门闪来闪去。   魏俊行找了半天没找到开门的机关,突然想到不是还有一个狐狸精吗?李白一定是知道机关在哪里的。   他开始四下寻找那道不一样的白光,黑暗的甬道里几人的手电灯打亮着,不停晃动,只有一道白光没有动,落在张丙乾的脚边,恰好圈在了张丙乾拐杖的下边。   不会在那里吧?   魏俊行往前走了一步,手电照射到了张丙乾的脚下,   “教授别动,脚下……”   张丙乾看到魏俊行手电照到自己脚下,腿都软了,   “怎么了?有陷阱……”   他一句话没问完,听到旁边甬道里便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他吓得手脚瘫软,邱胜一个没扶稳,张丙乾直接坐到了地上。   他手中的拐杖也瞬间脱手,恰好就戳中了地上那一块青石,只听卡嚓一声,迎面的青石巨门轰隆隆缓缓向里边打开。   几个站在门前的人反应迅速,立刻向着大门二边躲去,怕又故技重施,门里再放出一排冷箭来。   只是大门轰隆隆沉重地打开,没有暗器,反而飘出来一阵冷风,吹得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黑洞洞的门里突然响起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墓道骤然响起,听着很是惊悚,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了门口。   有那么一瞬间,魏俊行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梦境补习班里,他们被黄鼠狼困在魏灵公冢的大殿里,束手无策惶惶如丧家之犬。   那匹喷着响鼻的枣红大马,犹如天神降凡一般,将黄鼠狼挡在了大殿里。   此时,那马蹄声却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一直敲击在魏俊行的心上。   魏俊行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看到了魏灵公,双目赤红举着长刀的魏灵公骑在他的枣红大马上,向着他奔了过来,朝着他举起了长刀。   魏俊行吓得踉跄后退,不可能,这里是现实世界,他不可能走出来。   “魏俊行!”   一声惊呼在他耳边炸响,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住了他,   “捂住口鼻,这风里有毒。”   何景铄厉声警告,拉着魏俊行急速往后退去。   魏俊行被何景铄和牧新一左一右地脱着退离了大门。   而正对着大门的张教授和邱胜却犹如被就行了了魔法一般向着墓室里走去。   站在他们身后的白毅拉都拉不住。   巨石大门缓缓打开,张教授拄着拐杖,卡嗒卡嗒走进殿里,这里光线明亮,看起来是座宏伟的大殿。   金色墙围,红色穹顶,一位高冠博带穿着大红衣袍的人挺身而立,背对着他们。   那人身后跪着一位一身黑甲的将军,朗声禀报,   “殿下,有人求见。”   大红衣袍的人猛然转身,深邃的星目望向杵在殿前的张丙乾,   “你是?”   邱胜扶着张丙乾的手一颤,这人面目为何如此熟悉,他不是……   邱胜还没来得及出声,张教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求你告诉我长生不老的秘密?”   那张俊朗的脸听到他的话,立时笑了起来,   “长生不老?哈哈,我都没想到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了,能来此地的都是有缘人。魏将军,去,把我的丹药取来,赐于他长生不老。”   他说话的语气不容人质疑,他就是这里颐指气使的君王。   “是,殿下。”   那黑甲将军哐啷一声站了起来,抚剑走向大殿深处。   邱胜满怀忐忑地望着张丙乾,   “教授,这个人你有没有觉得他像一个人……”   他的话还没问完,那殿上之人大红衣袍一甩,   “不必怀疑,魏俊行就是本殿下的后人,还希望二位以后多多照抚。”   话音刚落,那黑甲将军手中又捧着一个红色锦盒走了出来,红袍男子接过他手中的锦盒,一步步走至张丙乾和邱胜的面前,   “这粒丹药乃我殿里数名术士所炼,吃下便可同我一般长生不老,不过只剩这一粒,不知二位谁要用?”   别看张丙乾平时走路都颤颤巍巍,此时却动作奇快,手一伸抢过了太子申手中的锦盒,将药丸拿了出来。   一阵清香扑鼻,一粒如弹珠般大小通体发着白光的药丸落在他的掌心,邱胜想去夺已经来不及,张丙乾一仰脖子已经吞下了药丸。   邱胜急了, 双臂用力,将张丙乾整个人从后边抱了起来,手臂紧紧勒着他的脖子,想让张丙乾把药丸吐出来。   一时间站在他们身后的魏俊行,何景铄,牧新,白毅和彭文曜都看傻了眼。   刚刚还看到邱胜小心地扶着张丙乾往里走,接着就看到张丙乾拿起了什么东西吞下了肚,然后就是邱胜如发了疯一般抱着张教授用力地甩,想让他吐出肚里的东西。   二名考古队员一听说有毒气,立刻着手开始安装换气装置,抽换墓道里的空气,可是没想到张丙乾他们已经走了进去。   此时空气置换的也差不多了,白毅首先冲了进去,一把抱住邱胜,防止他再继续疯下去,一边大声呼喊着:“张教授,张教授?”   而此时邱胜的手已经掐住了张丙乾的脖子,一副想要掐死张丙乾的模样。   白毅费了很大力气才掰开邱胜的手,把张教授解救下来。   可是张教授刚刚吞下的却是一粒如弹珠般大小的石子,此地那粒石子刚好就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眼看着就只有往外出的气,没有进气了。   白毅立马背起人就往外跑。 第198章 :开不开   彭文曜上前扯住邱胜,抬手扇了他二个大嘴巴子,邱胜紧闭的双眼才慢慢睁开,他迷茫地望了一眼四周,急呼一声,   “给我,给我。”   哪里还有堂皇的宫殿,只有眼前黑洞洞的一间墓室,还有面前一口大红的棺木。   考古队员很快点上了火把,照亮了整间墓室,一路走来都是青石的甬道,唯有这间墓室异常的富丽堂皇。   不仅四周墙壁上全都镶着七彩的琉璃屋,就连中间的棺椁也是大红的色调,上面绘制着一些精美的图案,但主要的图案还是象征富贵吉祥的缠枝牡丹。   魏俊行抢先一步走到棺椁前,他知道这里边没有太子申的尸骨,只有一些陪葬品,而最关键的是里边有狐狸精的真身。   他围着棺椁转了一圈,这金色的棺木根本看不到有什么缝隙,也没看到有封上的痕迹,似乎这棺椁就是一整块的木头被雕成了棺材的模样。   若不是魏俊行一早就知道这是一个棺材的话,他真的怀疑这里只是存放了一块雕刻精美的木头。   何景铄,彭文曜,牧新也围了上来,另外二名考古队员也跟着围在棺木旁边,有些摸不透这棺材是什么套路。   “看这大殿的样式,以及东西摆放的位置,这里是一个棺椁没错,可是为什么连接缝都没有?”   魏俊行看了一圈,根本没有头绪,他隔着棺椁望向何景铄。   何景铄挑眉,看我干嘛,这可是你的棺材。   纵观历史,不管是穿越还是重生,这带着别人来挖自己棺材的,大约也只有魏俊行一个了。   想不到魏太子申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要自己带着人来挖自己的坟,他这几辈子活得是多窝囊啊。   魏俊行摸着棺材走了一圈,也没看出个门门道道来,只好望向那二名考古队员,   “二位见多识广,不知有什么建议?”   其中一名考古队员,看起来有四十几岁,他摸着棺椁,极为惊叹,   “这木头可是金丝楠木的,自带金色纹理,且生长缓慢,这么大一棵,想必花了不少金子。”   “是啊,强行打开只怕会破坏这么好的木头,而且里边的陪葬品也可能受到波及。”   另一名考古队员附合道。   魏俊行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在魏灵公的讲述里,太子申明明死得仓促,谁又会找来这样的棺木埋葬他,是事先就存在这里边的吗?   可惜他在梦境里没有看到太子申被埋葬的那一幕,只能靠推测。   何景铄见大家商量无果,也凑到了棺木前,淡淡扫了一眼。   那金色缠枝的花纹就像一道道被命运缠绕的丝线,丝丝缕缕堆砌到眼前,他越看便越觉得那丝线就要把他整个魂魄都拽进去。   他忙捂眼后撤,不会又是幻觉吧,为什么他觉得这棺椁里像是放了一块强力的吸铁石,就要把他这块铁吸进去了一样。   甬道的另一边又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竟是去而复返的白毅。   他怕自己这一去耽误了开棺,没想到回来大家却还围着棺椁一筹莫展。   “魏同学,怎么了?”   魏俊行淡淡回了一句,   “打不开,正在想办法。”   白毅围着棺椁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本该是接缝处的木棺,喃喃道,   “这工艺真是巧夺天工,这可不是一般的棺椁!”   “怎么说?”   “金丝楠木本就长得缓慢,找到这么粗的一棵更是难如登天,所以做这棺椁的工匠不肯破坏原有的形状,没有做纵向切割,而是进行了横向的切隔,所以缝隙是留在中间的。”   魏俊行凑上前,往中间看了一眼,果然在刻满花纹的棺木中间,看到了一条细如发丝般的小缝,果然是中间开的口。   可那又如何呢?依旧找不到打开的方法。   何景铄也有些好奇地趴上来看了一眼,只是他的手刚一触摸到棺木,那缝隙里竟卡卡一阵响动。   何景铄吓得手一松,差点坐到地上,这一路下来被这些机关搞得他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棺椁是太子申的,怎么说也得跟魏俊行产生共鸣,怎么会是自己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脸上,何景铄有些手足无措地离开棺木,退到了一米开外。   棺木里一阵响动之后,那条细细的缝隙越来越大,大家期待的目光望向棺椁,等着棺椁打开。   一道白光一闪,直奔着那缝隙去了。   本来墓室里光线就很暗,白光唰的一下闪进去,所有人都看到了,首先那二名考古队员吓得迅速后撤,举起了手中的工兵铲。   魏俊行知道是什么,自然没被吓到,他只是盯紧了那白光,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打开,可以钻进去了。   奈何白光在棺椁开口的那道缝隙边徘徊了一阵,后又唰的一声钻回了白毅的口袋里。   白毅有些疑惑地上前看了一眼,原来那棺木向着二边闪开一道二指宽的口子之后就再也不动了,停留在了半合半闭的状态上。   白毅望向魏俊行,魏俊行望向何景铄,何景铄更是满脸疑惑,   “别看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家往前凑了凑,看到那棺椁上露出约有一寸宽的缝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中间的位置露出一个小孔,那小孔的深度约有一指左右,看大小,跟放进司南勺子下的平安扣有点相似。   魏俊行抬眼望向何景铄,怎么会这么巧?   开墓门需要他们家的玉佩,打开这棺椁需要那个平安扣,也就是从开始就注定了要魏俊行来打开这个墓地。   如今司南丢了,平安扣呢?   何景铄右手默默伸进了口袋里,原来那个平安扣根本就不是放在司南下边的。   魏俊行一把扯住他,将他拉到了一边,   “我明明看到平安扣放进了司南里,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何景铄将平安扣攥在了手里,极认真地望了魏俊行一眼,   “这可是你送我的,我怎么可能随便就放在司南里,那次从那边回来之后,我就收起来了,一直带在身上。”   “学霸!”   魏俊行心里一热。   “那现在我们是开还是不开?”   何景铄握着平安扣低声问。 第199章 :封棺   魏俊行只想尽快把棺椁销毁,可是若是不打开,狐狸精的真身就找不到,那白毅和彭文曜就是白来一场,考古队的人也不愿意吧?   魏俊行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开吧,来都来了。”   何景铄又折了回去,摆手示意站在棺椁边的考古队员和彭文曜牧新白毅躲远点。   等大家都离开之后,何景铄捏着平安扣小心地卡进了那个露出来的缝隙里。   半开半掩的棺椁就像一封盖了火漆的千年密函,等待着火漆被揭去的这一天。   这封密函封印住的那个千年前的秘密就要被揭开,那是关于他爱着的人这个人的,可是他的心里为什么却如此的悲怆?   平安扣放进去的那一刻,沉睡的棺椁似乎一下子被注入了生气般缓缓动了起来,两边的棺木就像是一扇紧闭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   何景铄害怕棺椁里有暗器,想要在棺椁打开的瞬间,转身躲开,可是脚下却像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空中有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拽住了他,扯着他向着棺椁里跌落下去。   跌落,跌进了一片茂密的丛林里。   幽暗的丛林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追着他跑,低呛咆哮声就响在他的耳边,他不敢停留,只能拼命地向前跑,向前跑。   可是不管他如何跑,他都觉得他永远都走不出这片丛林,他快要死了,他拼命地喘息着。   就这么死了吗?他不甘心。他满怀的抱负还没得到施展,他的学识还没有用武之地,他想扬名立万,流芳百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身后一阵冷风骤然而起,带着呛人的血腥味直奔他的后颈,他想躲,然而他太累了,就连一根小小的树枝都能在这狂乱的夜里要了他的命。   那支破空的利箭什么时候射过来,甚至是怎么射进身后猛兽的胸口的他都没注意到,就在那只老虎扑向他的一瞬间他倒了下去,一只横空而出的利箭直直射进了老虎的胸膛。   “殿下,射中了。”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殿下,还有个人……殿下,你别过来……”   朦胧中他听到疾奔而来的脚步声,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何景铄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檀木床上,四周飘浮着麝香的味道 ,他挣扎着起身,奈何脚上传来一阵巨痛,他又跌落回床上。   “你怎么起来了?你的脚受伤了,需要静养。”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他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那俊朗的少年就那样瞪着一双澄澈无忧的眼眸关心地望着他。   “你是?”   他有些受宠若惊,自从离家之后,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他。   “你叫我申就好。你被老虎追赶,是我救了你。这里是楹城,你在这里很安全,你叫什么?”   楹城?似乎是魏国的一个边境小城。   “我叫范睢。”   同样拥有抱负,心怀天下的二个年青人惺惺相惜,在楹城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没有兵荒马乱,没有战乱四起,只谈兵论剑,舞乐抚琴。   可好景不长,申被招回都城,那时范睢才知道他的好友竟是魏国的太子,他也跟着成了申府上的一名谋士。   太子申向来没有皇室贵胄的骄气,带兵四处南征北战,魏国曾强极一时,却因为秦国的崛起而渐至势弱,又因马陵之战,国力渐弱。   太子申在马陵之战中险些丧命,他意识到秦国的强大以及对魏国的威胁,因此愁眉不展,终日郁郁寡欢,这些范睢都看在了眼里,于是他向太子申献计,要投奔秦国,为太子申搜集情报。   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太子申起初不愿,但抵不过范睢的一再请求,最后只好答应。   范睢一走经年,太子申本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可情报源源不断地送来,却依旧阻挡不了魏国被灭的步伐,最终太子申被逼至楹城,秦军围城。   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带兵来攻打楹城的竟是当年自己的谋士范睢。   虽然范睢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来给他送消息,要带着他逃跑,太子申却最终选择了与魏国共存亡。   楹城一战,太子申被秦军包围,死于乱军之中,范睢赶到时,等着他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军大战告捷,范睢留在楹城成为应侯,可他的心却没有因为这胜利有一丝丝的喜悦,乱军中的一别,竟成了他们的永别之日。   他又千方百计地搜集到了一块上好的木料,将太子申厚葬,只是那棺木,他做了不一样的设计。   为了怕人起疑,他连夜将太子申埋进了事先挖好的坟冢里,却不敢写太子申了的名字,只写下一位不起眼的大将的名字。   他不喜欢那个人就那样被沉重的棺木压着,他要给他开一扇门,让他可以自由进出。   为此他寻了无数工匠终于打造了一副符合他心意的棺椁。   昏暗的油灯下,他一刀一刀地刻着一块玉牌,刻着那个心上人的名字,刀磨钝了,手磨破了,血珠顺着刻刀,顺着玉器的纹理流进了玉牌中。   他颤抖着手抚摸着那人的名字,将那玉牌放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他又把身上挂着的玉佩一分为二,一件放在了棺椁上,一件放在了墓门上。   坟冢封上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已经随着那人死去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将军冢里埋的竟是一国的太子,只有范睢一个人知道,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那个人是不是也跟这秘密一样,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泪顺着何景铄的脸无声地滑落,他看到追杀的秦军,看到在刀枪剑戟之中艰难求生的太子申,他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是他不能舍下的爱恋,爱到他宁愿抛却一切,也要将他好好安葬。   现如今他终于要打开这扇门了,这扇他为他锁起的这扇门。   “申,你终于活了。”   他怔怔地走向魏俊行,像是梦游,又像是幡然醒悟,只惊得魏俊行连连后退。 第200章 :玉牌   这是何景铄吗?不,他好像不是,他是谁?   “学霸,你怎么了?学霸?”   何景铄走上前,一把抱住魏俊行,他身后的棺椁里卡嗒卡嗒地一阵响声,像是机关年久失修,卡在了某处,怎么也动不了。   何景铄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幸好魏俊行及时扯住他,才没跪在地上。   “学霸?”   彭文曜走上前翻了翻何景铄的眼皮,又试了下他的呼吸,   “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魏俊行搂着他,急声问,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个棺材一定有问题,”   他朝着站在棺材旁边的几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离得远一些, 免得也受了波及。   彭文曜又摸了摸何景铄的脉搏,   “心跳有些过快,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不是这棺椁的问题。”   魏俊行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是太子申的棺材,怎么何景铄却受了刺激?当初难道不是他背叛了太子申的吗?   大家也不敢再向前,棺椁似乎就卡在了那里,动也不能动,上边的门卡在了半张半掩上。   一时间墓室里寂静如死,大家定定地望着晕倒的何景铄不敢再有所行动。   谁也没注意到自甬道的另一边飞奔进来的一道身影,停在了棺椁前,伸手拿出了那个放进棺椁里的平安扣。   只听卡嗒一声响动,自那棺椁里传来,二边半掩的木板开始滑动起来,就像一扇缓缓打开的木门。   “卡嚓”又一声巨响,自他们头顶的青石墓顶传来,眼看着青石搭建的墓顶开始崩塌。   “快走,墓地要塌了。”   那道影子冲着发呆的人群大喊一声,这时围在何景铄身边的人才看到那偷偷摸进来拿起平安扣的人竟然是张天师。   魏俊行一愣,冲着他怒吼道,   “张天师,你要杀了所有人?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怎么如此狠毒?”   张天师拿着平安扣就要往外跑,可是却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何景铄,   “他怎么了?”   魏俊行背起了何景铄,   “不用你管。”   这里很快就要塌了,他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眼看着墓顶越来越低,向着他们倾压而下。   棺椁的门却还在缓缓的打开,白毅冲向了那就要打开的棺椁,白光也跟着冲了过去。   魏俊行此时根本不想去看那棺椁,只想带着何景铄离开。   趴在他背上的何景铄,却自幽幽中转醒,轻轻叹了一声,醒了过来。   何景铄回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那棺椁,   “阿行,那棺椁是我为你打造的,你一定要看一眼。”   他说罢,踉跄奔向了那已经打开一半的棺木,   何景铄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棺椁,打开一半的棺椁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白毅头上的那道白光也飞向了棺椁,却还是在棺椁外徘徊不得法而入。   何景铄双手扒住了二边的木板,按动了木板上的机关,卡嗒一声,二扇棺椁的大门便被他扳开,一道白光飞了进去。   棺椁的门打开,露出棺木里陪葬的物品,小到一件木偶,大到一整套的大红衣袍,每一件,每一样,都是太子申用过的东西。   只是那木偶身上的红色纱衣,大红的衣袍,在打开棺木的一霎那随风而散,渐露出棺椁里放着的一件件金银玉器。   何景铄慌乱中抓起一件白色的玉件递到了魏俊行的面前。   魏俊行万万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愿意让狐狸精找到真身的何景铄竟拼了命的要打开棺椁,只是为了这么一件六棱形的玉件。   他拿在手中,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头顶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砸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棺椁上,砸翻了棺材里所有的物品。   白毅在棺材里正胡乱翻找着,可是怎么也没找到狐狸精的真身,那块巨石落下来的瞬间,彭文曜扑了过来,挡在了白毅的头顶上方。   预料中的巨石没有砸下来,只是整块地掉在了棺椁上,装饰精美的棺椁一霎那被压成齑粉。   彭文曜抬头,看到了一张白净的脸。   尖细的下巴,细长的眉斜飞入鬓,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眼望向他们,   “关键时刻还是靠我力挽狂澜。”   “李白?”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又瞬间裂起了嘴,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牧新先冲了出去,魏俊行拖起何景铄,彭文曜拉着白毅向着墓门奔了过去,身后的巨石轰隆隆滑落,掩埋了整间墓室。   甬道顶上的巨石纷纷坠落,一路追赶着奔向洞口的他们。   魏俊行向着洞口狂奔着,可是他们实在是离墓门太远了,而墓地坍塌是从顶上整个往下塌陷,根本就来不及躲藏。   一块巨石轰隆一声掉在了他们身前,挡住了面前的路,眼看就在他们前方的一线光亮被巨石瞬间阻隔,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整个魏灵公冢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船,轰然间消失在了茫茫海面上,伴随着一阵来自地下的轰鸣,整个塌了下去。   尘埃飞舞里似是有七彩的气泡伴着升起的烟尘向着空中奔去,五颜六色,色彩斑驳。   茫茫原野中一角灰色的道袍冲向地面,他跪倒在雪地里声嘶力竭,   “快救人啊,快救人啊!”   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咯咯笑了起来,   “你终于出来了,是不是很刺激啊!”   那灰色的身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缕长须迎风飘动着,他抓住面前的人,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这么毒的心肠?他们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那好看到近乎完美的脸上,冰冷得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不打算让我如愿,只能去死,去死……”   她双手紧紧抓住了张天师的衣领,   “快,快,送我去那个空间,我还要去当那里的主人,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张天师抬手一巴掌扇到了龚念薇的脸上,   “你疯了,魏灵公冢被炸,再也不可能去往那个空间了,你永远都别想去了……” 第201章 :炎炎夏日   张天师猛然间转身, 向着旅馆的方向奔了过去,是啊,魏灵公冢被炸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他再也不用担心魏灵公再来骚扰自己了。   他这些天躲躲藏藏,在各方势力间周旋,为得不就是炸坏魏灵公冢,让魏灵公那个老不死的不再来找他吗?   现在如愿了,可是他们,……,   不,他要救他们。   黑暗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没有预料中的疼,墓地的青石不是很沉的吗?为什么魏俊行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飞上了天一般。   他是不是死了,他们说灵魂是没有重量的。   可是何景铄呢?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何景铄拿给他的东西,他就这么死了吗?   “学霸?学霸?”   他空洞的声音响起在某处,是没有张嘴,还是那呼唤只存在于自己的脑中。   他听到了一阵嗡嗡的回音,   “学霸,学霸!”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是哪里?他难道又掉进了另外一个空间里?   不会又进了魏灵公的那个棺材里吧?若果真如此,棺椁已经被毁,他将永远也出不去了。   他不能困在这里,他要出去,他要去找何景铄。   他奋力向前走了一步,像是身体动了动,脚下光滑如镜,他像是走了一步,却又像是在原地没有动过。   狐狸精夺回了真身,是不是拥有了法力,他真的会救下大家吗?   魏俊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证明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这究竟是哪里?   时间静止了一般,唯一活动着的就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大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魏俊行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他在黑暗里变得超级灵敏的神经忽然捕捉到一缕异动自脸颊划过。   风?   “有人吗?有人吗?”   他奋力呼喊着,用力拍打着,漆黑的空间瞬间被白光充满,像是突然打开的盲盒。   那光刺得他双眼如针扎般疼起来,他拼命护住双眼,蜷缩成一团,做出防御的姿势,灵敏的听觉捕捉到无数人声,   “这人怎么了?”   “对啊,这穿着好生怪异!”   “他为什么捂着眼睛啊?”   “他长得很难看吗?……”   魏俊行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和人声惊呆了,天啊,他这是去了哪里?   当那阵刺眼的疼慢慢抽去,他张开一道指缝,透过狭小的指间望了望。   他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议论的声音正从他的腿边传来,他低头看到几名十几岁的孩子,正仰脸望着他,一派天真地议论着。   他们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布衣长衫,满头大汗,看起来跑得匆忙。   魏俊行低头看自己,依旧是那件黑色的羽绒袄,黑色加绒长裤,这里的温度?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听到了聒噪的蝉声,这里是夏天?   一开始惊慌的失措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炎热的空气,将他整个人包裹,就像被一下子扔进了蒸笼里。   穿着棉袄蹲在夏天太阳毒辣的大街上,他魏俊行也算是全世界第一人了。   他左手捂着还不太适应这强烈光线的眼,右手开始拉棉袄的拉链,天啊,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被这样的反复折磨?   等他把棉袄脱掉,躲进旁边屋檐下的阴影里,才敢挪开手,左右看了看。   这里应该是某个居民区的街道,房子看起来都是木质结松,颜色也都复古的烟灰色,看身旁这几名孩子的穿着,不像是现实世界的,他一定是又被传进了某个空间。   “小朋友,现在是什么年代?”   魏俊行觉得自己又穿越了,但这次穿越的有点离谱,不是他熟悉的环境。   那几个围着他看的孩子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弯腰冲着他们笑的时候,一个个面容失色,一溜烟地跑走了。   魏俊行抱着棉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厚裤子,现在不是关心哪个朝代的时候,还是先把自己这身厚棉衣换掉再说吧,再不脱,他就被热死了。   这街道热闹得有些过份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这么闲,他每走一步都有人在窃窃私语地对他评头论足,说着一些他听得懂,可是又完全陷在迷茫中的话。   终于他看到了一家卖衣服的小店,魏俊行拿着棉袄走了进去。   一位穿着浅黄色衣裙的女子袅娜地走了出来,盯着他看了一眼,   “这位公子是?”   “老板娘,我想买一件衣服,可是我没钱,我想拿这件换一件行吗?”   那女子化着淡妆,粉面娇俏,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公子这件也是衣服?”   魏俊行忙抖了抖手里的棉袄,极为笃定地道,   “保暖效果极好,去年的最新款,冬天穿上绝对是这条街上独一无二的。”   他这件羽绒袄可是何景铄买给他的,整整花了一千多块,要不是实在热得不行,他还不舍得换呢。   那女子听到独一无二,眼神立时亮了起来,她拿棉袄往身上一披, 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魏俊行,   “公子这装束是有些怪异,难怪会被人家评头论足,这样吧,我可以借你一套衣服暂穿,若公子还想换回你的衣服,可以攒够银两来换,如何?”   魏俊行一听忙连连点头应下,真是江湖救急啊。   女子转身从那挂在高处的架子上拿下一套浅蓝色的长衫,   “公子这身量穿这件正合适,去换吧。”   魏俊行二话没说,拿着衣服便进了更衣间,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换了下来。比起魏灵公那个空间里的轻纱衣物,这布衣长衫看起来更顺眼些,穿在身上也舒服。   魏俊行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这售衣小店,重又走回了大街上,看起来魏灵公冢真的被毁了,这不是属于魏灵公的那个空间,可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跟没头苍蝇似地又回到了大街上,换了衣服,一身轻松,连走路都迈得开步子了,只是他还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   突然他左前方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码头有人比武,快去看热闹啊,快!” 第202章 :武侠世界   顿时街道两边的门都呼啦一下子打开了,一堆人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奔着街道的另一边跑了过去。   魏俊行长腿一迈,跟上奔跑的人群,也想去凑个热闹。   不管哪个时代,什么地方,这吃爬群众总之是不缺的。   他刚跑了不到一千米,迎面一阵凉风习习,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平静的湖面,湖中央搭着一座六角拱厅,此时湖面上正飘动着二个一白一红的身影。   双方手中都拿着剑,脚尖点过水面,你来我往打得热闹。   魏俊行脑中划过一道灵光,这是一个武侠世界?   轻功水上漂,刀光剑影,布衣长衫,这不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场景吗?   只见湖上那红衣人脚尖一点湖面,身形如燕子般凌空而起,纵飞向空中,飘荡的衣衫掠过湖面,惊起水面一团红影。   白衣人横剑仰脸迎向空中,眉眼倾斜间,一张白皙俊俏的脸闪过魏俊行的眼前,   “学霸?”   魏俊行拨开众人挤到了湖边,那湖里的白衣男子持剑挡开了红衣人的一击,翻手一剑,刺向对方。   那红衣人蒙着脸,看不清面容,但看那玲珑的身段,以及垂落的发丝似是一名女子。   她见白衣人翻手刺来,并不惊慌,脚尖顺水面往后一滑,剑锋扫空,她一个拧身,又挥剑刺了回去。   二剑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引来岸上的一阵叫好声。   站在魏俊行身边的一名青衣男子低声跟身边的另外一人说道,   “听说这位何少侠,是当今何大侠的独生子,游历多年刚刚回来,没想到武艺如此出众。”   “这位红衣女子也不简单,听说是何大侠的养女,自小随何大侠习武,尽得何大侠真传。”   “难怪了,那他们这是?”   那青衣男子低声道,   “据说这何少侠归来之后,何大侠就在张罗他的亲事,正好这养女也刚到了婚嫁的年龄,何大侠便有意撮合这二位,可惜这何少侠似乎不太喜欢家里的安排,所以他们约定在这碧玉湖上比武。”   另外一名男子看起来极为好奇八卦,又低声问道,   “那这胜负如何?”   那青衣男子嘴角一勾,轻声道,   “自然是胜的人说了算。江湖人吗,以武艺见长短,本就无可厚非。”   “这倒也是……”   魏俊行这一听,心立时纠了起来,先不管这何大侠是谁,这何景铄怎么刚来就有了爹,还游历归来?这是什么故事桥段?   可是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还是担心一下何景铄万一输了,娶了人家姑娘怎么办吧。   魏俊行目光又锁定在湖面上比武的二人身上,二人已经打到了那六角拱亭之上,剑影重重,看得魏俊行眼花缭乱。   这还是他认识的何景铄吗?这剑招什么时候学的?他们是一起被传进这个空间,没道理他还一头雾水,何景铄的武功就练得如此炉火纯青了。   难不成不是何景铄?只是一个长得相像的人?   可是想来想去,他也不能让何景铄输,否则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此时那红衣女子一个纵身又飞向了空中,足足跃上去近五米,借助下坠的重力,狠狠一剑刺向了白衣人。   惨了。   魏俊行心惊肉跳,怎么办?要输了,要输了。   那湖心亭位于整个湖的中央,不坐船根本就上不去,他也不会什么轻功,也去不到中间,想上去帮忙都帮不了。   魏俊行急中生智,一拳朝着身边看热闹的青衣男子脸上打了过去。   本来全神贯注在湖上比武的二人身上的青衣男子,被这么冷不丁打了一拳,立时像点了火的炮仗,炸开了。   “找死。”   他挥拳朝着魏俊行就打了来,看热闹的人群一时间骚动起来,团团将二人围住。   魏俊行此时只想引起湖上人的注意,他知道何景铄的为人,向来对这种热闹不热衷,这样的事不会影响他,但那红衣女子万一受到一点影响,说不定就会败下来。   他赌得是一个完全虚无飘缈的概率事件。   青衣男子被打了一拳,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挥拳朝着魏俊行打了下来。   魏俊行伸手抓住他的拳头,双臂与他双臂握了起来,开始了较力。   刚才魏俊行没发现自己的力量有什么变化,这么跟对方一较劲,他却有了新发现。   他不仅觉得自身的力量有所变化, 就连打架的拳脚也有了些许变化,就像脑子里本来就有一套这样的拳法,就等着他使出来。   一个照面,他双臂一抖,还没用上一半的力气,那个青衣男子就被他摔到了地上,围观的群众响起一阵唏嘘之声。   魏俊行一时间似乎明白了他的设定,原来不止是何景铄会武功,他也会。   他一把甩开了青衣男子,奔着湖面便冲了过去,他试着脚尖点到湖水之上,向湖心亭直奔而去。   神奇的是,他竟然没有沉进湖里,而是像一只水蚱蜢一样,点着湖水就飞向了湖心亭。   亭子上比武的二人正打得火热,并没受到下边乱成一团人群的影响,可是这么奔着湖心亭来的一位蓝衫男子却一时间成了吃瓜群众的焦点。   魏俊行到了湖心亭下方,脚尖一点上了亭子,正在角力的二人剑对剑互望一眼,同时撤离,持剑刺向了魏俊行。   魏俊行躲闪不及,差点从亭子上掉下来,他一个翻身,又跳回湖面上,冲着那白衣男子就喊上了,   “何景铄,你不能娶他,你忘了我了吗?”   一时间那红衣女子惊得双目圆瞪,   “你是谁?你们……”   她一时间收了剑,剑尖指向了白衣男子,   “何景铄,你说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白衣男子白皙的脸上划过一道红晕,望着魏俊行又惊又喜,   “阿行?”   他难以置信地一个翻身自亭子上跳了下来,站到了魏俊行的身边,冲着那红衣女子道,   “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有了中意之人,就是他。”   红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魏俊行,柳眉倒立,满怀怒火,   “你们都是男子,何来中意之说?若是何大侠知道,一定不会同意的。” 第203章 :抢人   红衣女子气急,持剑又奔了上来,魏俊行踩在水面上,眼看女子剑尖已经到了眼前,他脚尖一点,抱起何景铄就跑。   他也不知道这轻功水上漂是何时练的,这水看起来波光粼粼,对他来说却如履平地,就算怀里抱着个人,也跑得飞快。   岸上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喝彩声,这个世界还真是够精彩的。   一场比武比得好好的,怎么就插进来一个捣乱的,还拐带走了主角,关键是上来的是个男子,抢的不是女主,抢的反而是男主。   一时间人群里议论纷纷,红衣女子气急,挥剑向着水面狠狠劈下,整个湖水被她一剑带起千层巨浪,涌过了湖岸,淹没了围观人群的视线,她一个纵身消失在热闹的街道上。   魏俊行抱着何景铄向着湖的另一边逃去,等那巨浪涌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人钻进了湖边的山林里。   直到人声渐远,脚下草木渐至荒芜,他才停下脚步。   魏俊行猛跑了这么一阵,本想着会很累很喘,可是他这身体却根本就没感觉出什么,连大气都没出一口,简直就像是开了挂一般。   魏俊行意识到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他弯腰将何景铄放下,一把搂住他,   “我还以为我们就这样死了呢,这是哪里?”   何景铄身子一僵,慢慢扳开了魏俊行的手,   “阿行,我不打算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   “什么?”   魏俊行此时才注意到何景铄的面色异常凝重,   “这里就是我寻遍了整个世界要找的地方,属于我爸的,不只是有我爸,还有我妈,我们终于一家团聚了。”   魏俊行这才听明白,原来他们找来找去,这里就是属于何宇达的,这就是何宇达的世界----武侠世界。   “你找到何伯父是好事,你想留在这里我也可以陪你留下来,可是你为什么看起来并不……”   高兴,二个字还没出口,何景铄一把扯住了他,紧张地道,   “你快走,这里不适合你。从这里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山洞,钻出山洞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你快回去,快……”   他用力推了一把魏俊行,自己身体迅速后撤,手中长剑入了鞘,扭身朝着一棵松树走了过去。   魏俊行被何景铄一惊一乍的动作搞懵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何景铄怎么拿他跟陌生人一样?   他正要上前抓住何景铄问个明白,眼见着那棵松树的粗壮树干似乎动了一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何景铄身边一闪,何景铄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空中。   几个起落间,何景铄就消失在了这片山林中。   魏俊行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随着何景铄的消失,他的心也跟着跌进了谷底。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俊行抓着头发,如同疯了般地原地转了几圈,还以为终于找到了何景铄,没想到眨眼的功夫人又不见了。   何景铄让他走,不是在开玩笑吗?   可是何景铄刚才的样子,怎么看着就让人来气呢,不仅对他冷言冷语,还要赶他走,他魏俊行是说赶就能赶的吗?   再说他就算走,也要走个明明白白,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就走了。   魏俊行在原地愣了片刻,终于冷静下来,何宇达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就是说这是属于何宇达的世界 ,那要找到何景铄,不用问也得去找他啊。   魏俊行提起衣摆,脚下生风,一溜烟地又奔向了他刚才来时的街道。   此时夜幕降临,天色渐黑,炎热的空气里渐渐起了一层凉意,他慢慢走在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早就散了,有几个坐在门口乘凉的孩子见他来,抱着板凳匆匆地躲进屋里。   迎面走来二个行人,魏俊行正想抓个人问一问,那人却脚底抹油,一步跨进了旁边的门里,直接关上了大门。   魏俊行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刚才还热闹的街道,因为他的到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进了屋,关了门,一个街道立时变得静悄悄的。   他一路走来,似乎又回到了他刚掉下来的地方,说是掉下来也不恰当,就是他刚出现的地方,又走到了那家服装店。   那位穿黄裙的女人还在,店还没关,见魏俊行走进来,颇有些惊讶,忙关了房门,一把扯住了他,   “我说公子啊,你怎么还敢在大街上瞎逛啊!”   “怎么了?”   魏俊行完全还是一副蒙圈状态。   “您这下午在碧玉湖上一闹啊,可是得罪了何大侠了,何少侠被强制止抓回了家里,何大侠正在满城通缉你呢,很快就会有人来抓你了,你小命不要了啊?”   “啊?为什么啊?”   店老板好看的眉眼一挑,嗓门低了一几度,   “公子,何大侠可是说一不二的人,他想让谁今天死,这人绝对活不过太阳出来,你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啊?这身衣服就当送你了,你快些逃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店老板说着,就要开门送魏俊行出去。   魏俊行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整条街上的人见他都躲了,这是怕何大侠杀人伤及无辜啊。   不过也好,正好他也要去找何宇达呢,这送上门来的,不用去找了。   他向服装店的店老板道了谢,转身出了服装店,望着在他身后迅速合上的大门苦笑了一下。   他又迈步向着碧玉湖走去,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湖面凉风掠过,他几步跃上了湖中心的亭子,双臂枕在脑后,望着众星拱捧的那一弯新月。   何景铄不仅找到了何宇达,还找到了他去世多年的妈妈,当初张天师说何宇达因思念秦素昕成疾,所以想通过司南回到过去与她团聚,想不到他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团聚了。   所以何景铄终于如愿以偿了吧,所以他才打算放弃自己,如果现实世界里他是何景铄唯一的挂念的话,这里才是何景铄的家吧。   为什么想着他就要全家团圆了,而自己却还在这里苦苦等候,心里就这么酸楚呢?   终究他们的感情与亲情相比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204章 :击杀   月色水如,渐入中天,这么热的天, 本以为湖边会有好多人,可他往这湖心亭里一站,四周的人都逃也似地跑掉了。   这个世界有多大?远处山林黝黑,近处街道灯火如初,却静得如一潭死水。   魏俊行想起这一路走来他跟何景铄所经历的种种,都不过是为了这一日他与家人的团聚。   这里夜凉如水,万家灯火,如果在这里过一生,起码也是神仙眷侣过得日子,只是那个世界呢?何宇达真的就打算放弃了吗?   利器破空的声音骤然而起,魏俊行金鸡独立,侧身躲过,眼前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竟是那名与何景铄比武的女子去而复返。   女子这次没有戴面纱,露出一张娇俏玲珑的面孔,对着魏俊行却冷若冰霜,   “义父要我带你回去。”   人不仅好看,声音也好听,可惜不是一路人。   魏俊行脚尖点地,话也没说,飞起一拳,直奔了女子的面门。   女子抽剑挺臂挡住,“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她屈腿踢来,带着刚猛的力道,魏俊行想试试自己的功力究竟有多深,毕竟他之前只与那个青衣男子对过一拳,他胜一筹。   女子踢腿过来,魏俊行躲也没躲,抬腿迎了过去,脚背似是一下踢到一块钢板上,一阵麻木之后,疼感随之而来,他翻身跳向湖面,这女子的功力显然在他之上。   他不敢再硬碰硬,然而对方有剑,他手里连根树枝都没有,本来他想着若是何宇达亲自来了,他还能服个软救个饶什么的,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不行,他必须要刚下去。   一来他不想在何景铄面前丢了面子,二来这女人怎么着也算是情敌他可不能轻意就在情敌面前认输。   长剑带着风声招招狠辣,魏俊行只好左右躲闪,借机出拳,但攻击效果不明显,很快他就占了下风。   剑如残影唰唰唰刺向他,剑气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团团将他困住,魏俊行一个躲闪不及,手臂被剑锋划过,立时冒出血珠来。   他身子一沉跌进水里,堪堪躲过掠过水面的一剑,他也不敢再露出水面,腿一蹬,向着岸边游去,可水面上的人速度更快,涟漪荡过,身影已至。   魏俊行趁钻出水面之际,左拳狠狠击向水面,扬起一阵水花,右拳却不偏不倚地直接砸向了来人的脚腕。   若是对方脚腕被他这一拳击中必定跟他一样落进水里, 到时剑也就不占优势,他们要真正的拼力气,一个姑娘家,他不信能赢过自己。   可是这一拳刚出去,他还没看清打没打得到对方,只觉中指骨节间一阵麻疼,似是被什么击中,那麻疼顺着右手中指关节,一路上涌,瞬间便钻进手臂直击大脑,最后在他晕过去的那一刻,他看到水面上又飞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原来这女人有帮手。   接着他就直接晕了过去,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而且是二打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何宇达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世界吗?   魏俊行心中愤愤不平,却对自己钻进水下偷袭这事一点也不感到惭愧。   最后划过魏俊行心头的念头就是,他是不是就这样沉入湖底喂鱼去了?何景铄你够狠,有了爹娘,不要老公。   可是魏俊行再次晕晕沉沉醒来的时候,不是淹死在了湖底,而是睡在一张看起来有些奢华的床上,不仅屋子里点了熏香,而且那床头垂下的床帏都是他没见过的高等丝绸。   怎么说是高等丝绸呢,就是迎着光线闪闪发光,像是涂了一层荧光粉一样,话说这个时代,人家外边都穿布衣长衫,这里哪来的荧光粉,肯定是面料自带的特质。   魏俊行抬手,看到右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小心包扎好了,甚至腿上被撞的那一块都给处理过,清清凉凉的,像是上了什么药膏。   魏俊行晃了晃头,他是不是还在做梦呢?掐了把大腿,觉得还挺疼的,   “有人吗?何景铄?何景铄?”   他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很快那扇镂空的雕花木门被支呀一声推开了,走进来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   魏俊行立时紧张地坐了起来,这妇人眉眼间有几分何景铄的模样,但比起何景铄更好看妩媚几分,   “秦阿姨?”   “乖孩子。”   她端着个托盘进来的,上边放着二个白瓷碗,来到床边将托盘放下,柔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景铄想留下,不想拖累你,所以想尽快让你离开,看起来你并没有如他所说。”   魏俊行低头无言,就这么打发自己走,不可能。   秦素昕见魏俊行只低头不语又语重心长地道,   “大丈夫何患无妻,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喝了这碗伤药快些离开吧。”   她端起托盘上的一个瓷碗送到了魏俊行嘴边。   魏俊行抬手一把打掉了药碗,   “我要见何景铄,除非他来跟我说,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走。”   他被子一拉,翻身朝着床里边挪了挪,表示了自己坚决不走的决心。   秦素昕衣袖一甩,声泪俱下,   “若是我不能劝你离开,他爹一定会打死他的,我也只能……”   说着,她端起了托盘里另外一个碗,   “这一碗喝下去,我就可以去黄泉里等我的儿啦……”   药碗送到了嘴边,她颤抖着手端着药碗就要喝下去,魏俊行翻身,一把抢过了药碗,   “秦阿姨这又是何必呢?我走,还不行吗?”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赫然间又想起自己父母当时反对他们的样子,他可以经历这些,却不忍心何景铄面对这些,毕竟何景铄找了何宇达这么久,因为自己闹得他们一家这样,他于心何忍。   “当真要走?”   魏俊行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既然何景铄打算留下来,我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他是不是就要在这里结婚了?”   秦素昕点了点头,   “没错,悦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景铄他爹也很喜欢,所以我求你成全他们。” 第205章 :戏精一家   魏俊行此时才明白,人家早就安排好了,只有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存在,不如早走了干净。   他看着那放在托盘上的药碗,一时间心如死灰,他就这样走了吗?回去之后呢?   想着没有何景铄的世界,他要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回家,那个他们的家还能回得去吗?   泪突然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既然要回去,不如就忘了吧,忘了何景铄,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让一切都停留在那巨石砸下来的那一刻多好。   魏俊行伸手拿起了那碗秦素昕要喝的药,一鼓腮帮子喝下去了。   他希望在那个世界一觉醒来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只留下他跟何景铄最美好的回忆。   只是这毒药真的好苦,苦到他泪都忍不住地流下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还没有闭上眼,还没死呢?   魏俊行本想躺在床上就这样好好缅怀一下现在可怜的自己,回去独自好好生活的,可是却没有等到毒药发作时的痛苦,反而是一阵苦后的甘甜浸入肺腑,犹如一股清泉流向四肢百骸,连身上的伤都有些不疼了。   他瞪着一双好看的星目疑惑不解地望向秦素昕,秦素昕那几分像何景铄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向着屋外喊道,   “宇达,景铄你们进来吧。”   “什么?”   魏俊行一下跳了起来,何景铄在屋外边?他这一跳,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呼了半天气,   “秦阿姨,你们这是玩的什么?我不明白。”   秦素昕上前扶他又躺回床上,   “这是宇达的主意,你别怪景铄。”   那雕花木门又被支扭一声推开了,穿着一身灰白长衫的何宇达面带笑意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何景铄。   魏俊行望着何景铄忍俊不禁的一脸,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穿上鞋就想立马离开这破屋子,他们整个一家子都没好人,可惜手脚不利落,又被何宇达抢了先。   何宇达几步来至床前,将魏俊行按在了床边,   “阿行,你别怪我多心,毕竟我想知道我儿子后半生要托付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试试又如何会知道?”   魏俊行斜眼瞥了瞥何景铄,他居然还在那里笑,真是气死人了。   “学霸,这也是你的主意?你们一家人合伙整我?”   魏俊行指着自己鼻子真的想喝完所有的毒药一命呜呼,他这智商怎么就这么低呢,低到人家一家人合伙骗他,他一个都没看出来。   何宇达坐在了床边,抓住了他一条胳膊,秦素昕上前抓住了他另外一条胳膊,   “孩子,你先冷静听我们说。”   秦素昕的声音好听,连哄人都带着甜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就想听,可是魏俊行心里实在有些委屈。   何宇达微微一笑,向着秦素昕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开,然后一拉衣摆,坐在了床边,向着魏俊行认真道,   “我离开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何景铄,不管我创下的宇达集团有多少财富,有些事终究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所以,我一直很自责,虽然在这里跟素昕过着很幸福的日子,可还是会想起景铄,因此一直盼着他能过来。   我知道留给他的是个烂摊子,他若是能摆平所有的事,又能找过来,我相信景铄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了。   可是他来了这里,却带着你一起来了,我便猜到了你们的关系。我们不是不开明的父母,自然不会在意他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性别,但我担心的还是你的品性,所以就逼着何景铄试一试你。   他说你一定会经得起考验,你倒是没令我们失望。如今知道你们可以相互扶持地走下去,做为父母的我们也放心了,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何景铄来到床前,紧紧抓着何宇达的手,红了眼眶。   魏俊行也忍不住握上去,心里一阵酸楚。   “现实世界里我已经是癌症晚期,没有几天日子可活,唯一遗憾的是不能跟素昕再见上一面,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来找素昕。   这里也不过只是一个暂时的居所,我们夫妻不能一起死,但却可以一起生,我只希望跟素昕能再续前缘。”   魏俊行越听越觉得不对味,何宇达这是在交待后事吗?   “何伯父,您别这样,那边的老宅不拆,您可以跟秦阿姨永远生活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打扰的。”   何宇达笑了笑,   “没这个必要了,这些日子我已经知足了,你也知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谁都不能违背。   之前我最担心的是景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依靠,也是我们该走的时候了。”   何宇达松开二个人的手,揽过秦素昕的肩膀,向着他们欣慰地笑了笑。   “行了,你们好好聊聊吧,过几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那边恐怕已经乱套了。”   他拉着秦素昕离开的时候,秦素昕回头看到魏俊行跟何景铄握在一起的手,眼圈红着。   魏俊行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何景铄往他身上一扑,将他压在了床上。   “阿行,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恨啊?”   魏俊行伸手搂住他,   “对,可恨,恨不能将你塞进口袋里带走。”   何景铄搂住他的腰,鼻音浓重地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见到我爸和我妈,他们不相信我说的,一定要试试你,我打了包票说你能过关,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们一家都是戏精。”   “嘿嘿”   魏俊行跟何景铄在熏香暖床里过了一夜,第二天起床,魏俊行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能自由行动之后,他就出门溜达了一圈。   他们住的是一间茅屋,恰好就处于一片竹林的边缘,屋内薰香清幽,屋外竹林缠绵,清泉叮咚,鸟鸣嘤嘤,凉风习来如坠梦中。   魏俊行一身淡蓝色长衫,随风轻摇,心中一套拳法自然流露,他忍不住抬臂踢腿打了一套拳出来,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又如此有创意,想不到何宇达是这样的一个人。 第206章 :离别   他打过多一套拳,何景铄走出一茅屋伸了个懒腰,   “是不是不想回去了?要不我们也住下来?”   魏俊行点头,真想就这样留在这里,可是转而他又叹气,   “那宇达集团你不管了吗?南康大学从此丢失了二名学生,白毅他们会不会找过来?”   “哎!”   何景铄也叹了口气,   “我想那个狐狸精一定不会让我们活得这么逍遥快活的。”   一句话未完,秦素昕托着托盘自竹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向着站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的二人笑了笑,   “景铄,阿行来吃早饭了,吃过饭,我还有些事跟你们说。”   二人坐在石凳上吃早餐,秦素昕就坐在二人的对面看着他们吃。   魏俊行本来一下子变好的心情因为她那样恋恋不舍得眼神又开始沉重起来。   他可以毫不顾虑地将魏灵公冢毁掉,送魏灵公去投胎转世,却对面前何景铄的家人无法用同样的方式,这是何景铄找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寻回的亲情,何景铄第一次去他家时那羡慕的目光又在他心底浮现。   这一路支撑何景铄走下来的就是他们了,若是他们不在了,魏俊行又望了一眼何景铄。   何景铄只是低头喝粥,头也没抬。   等他们吃完,秦素昕收起碗,才无限感慨地说道,   “为人父母,都希望子女一生顺遂,安康,我能在这里看到你们已经是我一生最大的满足了。   之前宇达一直跟我说,儿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努力,终没有落到实处,现在我才知道。   景铄没来之前,宇达一直放心不下,怕他在那边一直消沉下去,现如今看到你们,我们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人不能太贪心,这些时光已经是偷来的日子,我跟宇达商量好了,你们走之后,我们也打算离开。   老家的宅子景铄可以拆了,医院里你父亲的遗体也可以入土为安了,不用挂念我们,来世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她哽咽着说完这些,端起盘子离开了竹林。   何景铄转身,已是红了眼眶。   魏俊行搂住他心疼不已。   他们离开的时候,何宇达夫妇再没出来相送,魏俊行也不太喜欢这样悲情的场面,大约在他没来之前,何景铄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吧,何景铄对于这样黯然离开的方式也没有什么争议。   穿过碧玉湖,越过他们之前呆过的那片山林,再往前,就是一丛茂密的竹林,竹林的尽头有一个山洞,掩映在一丛翠竹之中,出了山洞,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一如当初魏俊行自黑暗里醒过来一样,他又回到了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现实世界。   睁眼又是医院里洁白的墙壁,他侧脸,看到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何景铄,眼皮动了动。   “阿行?”   魏妈妈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魏俊行想挣扎着起身,才发现全身都在疼,像是钉床上滚过一样。   “你别动,墓道塌陷,你们被砸在了里边,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你们救出来,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了。”   “四天?”   魏俊行望着天花板喃喃着,何景铄在另一张病床上睁开了眼。他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起来他似乎伤的不怎么严重,身上没有裹那么多纱布。   何景铄先上来看了看魏俊行,魏俊行向着他裂嘴笑了笑,   “不严重,又活过来了。”   何景铄握着他的手,没再言语。   魏俊行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因为爆炸发生的突然,他们几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只有他伤得严重些,但也不致命。   魏灵公冢的发掘因为这次的事故,又要重新开挖,还需要些时间。   魏俊行出院之后,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张天师。   等何景铄跟魏俊行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张天师躲都没躲,老老实实地把一切都交待了。   原来龚念薇让梁鑫磊来偷司南的时候,张天师就已经知道了,他后来找到龚念薇,把龚念薇引去了魏灵公冢。   龚念薇本想着张天师会在魏灵公冢将她送回那个空间,没想到张天师根本就是在利用她,想借助龚念薇的手直接毁了魏灵公冢。龚念薇一怒之下,炸了魏灵公冢,张天师得偿所愿,却把何景铄跟魏俊行搭在了里边。   张天师情急之下启动了司南,将他们送入了另一个空间,阴差阳错的他们找到了何宇达。   何景铄本想给张天师点颜色看看,可是念在张天师后来找人救他们,又将他们送到何宇达那里的份上,只让他在道观里闭门思过,不许再出来生事。   没有了魏灵公夜夜来骚扰张天师,他也乐得住在道观里。   恰好这时何景铄接到医院的通知,何宇达去逝了。   经过这些事之后,何景铄看起来没有料想中的难过,魏俊行帮着他处理了何宇达的丧事,结束之后,何宇达生前的律师找上门来。   原来何宇达生前就立过遗嘱,交待律师在他去逝之后才拿给何景铄。   遗嘱里何宇达把他自己手里的股份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何景铄,一半给了赫叔。   何景铄才想起来,赫叔已经在牢里坐了近二年了,如果他当初不急着要收购宇达集团的股份的话,父亲还是留了一半的股份给他,这是不是有些太过讽刺了。   不过他还是拿着那一半股份的授权书去了监狱里,让赫叔签了字。   但关于父亲的离去,以及发生的种种他只字未提。   新学期开始之后,二人又开始了忙碌的校园生活。   白毅和彭文曜走到了一起,狐狸精李白自那日在墓道里救了他们之后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龚念薇以破坏文物的罪名被捕了。   据说龚念薇在监狱里很是后悔,整日以泪洗面,那也不是魏俊行他们在乎的事了,龚念薇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卓珲自那之后,对龚念薇也彻底死了心。   牧新还好,在巨石掉下来的瞬间他跑了出去,算是受伤最轻的,从此也对魏灵公冢有了深深的执念,不愿意再去魏灵公冢下墓。   后来墓道清理干净,魏灵公冢又进行了开挖,当时考古队进去了十几人,只有二名生还,说起来,可怕的不是墓地而是人心。   (完)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