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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城市的花园没有花
　　作者：绯色分析
　　文案：
　　一个发生在重庆的普通人同居故事，披着纯爱皮的美食文（不是），不过主角确实一直在吃东西。
　　家长里短，谈谈恋爱。
　　年上，比较慢热。
　　温馨提示：攻离婚有女儿，女儿很可爱。
　　陆川桓×夏杨
　　攻是个温柔老男人，受有点天然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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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陆川桓
　　陆川桓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接了张睿的电话，懒懒散散地把领带给扯开了：“刚刚下班嘛，马上来咯。”
　　“我哪有你清闲啊，广告狗，不加班才奇怪吧。”陆川桓听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我又不喝酒，你们先吃，我过来二十分钟嘛。”
　　九点钟，对于重庆来说，只是夜晚的开端，何况如今已经入夏，黑夜不黑，看起来更像一块碧蓝的玻璃，把月亮模模糊糊地扣住了。
　　烧烤店永远不缺生意，简易的折叠木桌和廉价的塑料凳，摆在店外面，排布出一个座无虚席。陆川桓到的时候，邻桌的一个小孩正好跳下凳子，十分灵活地绕过了他，又给自己那一桌加了一整把苞谷。
　　“陆哥，你太慢了。”张睿眼尖，先看到了他，伸长手臂冲他招手。
　　“这里不好停车，我停在后面了，谁晓得这里又修路，绕了一大圈。”陆川桓笑起来，他有一张相当英俊的脸，因为眉眼的深邃，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以亲近，他动作又总是有些懒懒的，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子漫不经心，做表情也有些敷衍，会让不熟悉他的人觉得他倨傲。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表弟，夏杨，前些日子刚刚回国的。”张睿拉他坐下，指着他身边的一个男人介绍道。
　　陆川桓看他一眼，放送了一个很亲切的笑容：“我是你哥的老同学，我叫陆川桓。”
　　“对咯，以后有事也可以找陆哥。”张睿揽了一下夏杨的肩膀，“快，敬你陆哥一杯。”
　　陆川桓对夏杨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腼腆。重庆的夏天闷热，风夹带着湿气，撞到夏杨的鼻尖，闷出几粒汗水，让他看起来有些乖。
　　“可得了吧，别拿你弟当借口，想骗我喝酒。”陆川桓自顾自拿了一瓶椰汁开了，“今天说了不喝就不喝。”
　　东子就抱怨道：“难得聚聚，酒也不喝。”
　　“打工人，晚上回去还得改方案呢。”陆川桓拍了下东子的头，闲闲地扫了眼桌子，又推了他一把，“给我加份包浆豆腐啊，你们这群人饿死鬼投胎，一点没给我剩啊。”
　　“你再晚点来，就只剩骨头给你啃。”张睿白了他一眼。
　　“对了，陆哥，我听玲玲说你昨天又跟嫂子吵架了啊？”罗罗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都要离婚了，还要继续吵架，真是有始有终。”陆川桓有些自嘲地笑笑，“也没啥大事，之前协商好了让她来照顾桐桐的，可她又觉得勉强，跟我说什么照顾小孩太辛苦了。所以我就说那你不要，就给我，我虽然工作忙，但是总有办法克服的，不会让孩子成为你追求新生活路上的绊脚石的。”
　　桌上一下子静了。
　　“都什么表情，放心，桐桐不在家。”陆川桓捏了串烤苞谷，这种东西最平常，哪桌都会点，一颗一颗串起来，吃起来喷香，他慢悠悠地吃了一半，才继续说，“林艺不就那暴脾气，就跟我杠上了，然后就吵起来了，没多大事。”
　　大家都知道林艺一直在闹离婚这件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陆川桓也觉得无趣，拿起椰汁喝了一口，他面上木，他今年三十二岁，岁月堆砌出他什么时候都能不动声色的能力。
　　夏杨坐在他对面，穿一件短袖白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他正在很认真地啃鸡翅，腮帮子鼓起半边，嘴角还沾了一点辣椒，那架势，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阻止他好好地吃完这一个鸡翅。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夏杨有双天生的笑眼，看起来可亲，他看向他的眼睛干净，没有好奇也没有躲闪，夏杨这份不以为奇的宽容态度让陆川桓也觉得轻松。
　　于是他往椅子后面一靠：“行了啊你们，林艺说过不下去了，她要离就离嘛，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我就是心疼自己女儿，才把话说重了。她就是觉得这些年过得不好，才拿桐桐出来说嘴，真没多大事，桐桐也是她女儿。”
　　“林艺那脾气，我们都知道的，那时候觉得你俩一路走来不容易所以才劝和不劝分的嘛。”张睿拍拍他肩膀，“现在既然已经决定好要离，我们也不会瞎劝的，知道你自己能处理好的。”
　　“那就行了，今天这顿我请了。”陆川桓举杯，“以椰汁代酒，也算庆祝我回归单身。”
　　他态度漫不经心的，好像是真的不在乎。
　　为了转移话题，罗罗就说起自己这几天看房子的事情：“真是太麻烦了，总觉得我的中介不靠谱。”
　　“确实啊。”张睿点头，然后转向夏杨，“说起来，杨杨也在找房子吧。”
　　“嗯是啊，老住在我妈那里也不方便，我想赶紧搬出来，但总没找到合适的。”夏杨拿着张纸巾在慢条斯理地擦嘴巴，“虽然叔叔对我也很好，但总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他们。”
　　东子就问他：“工作定好了吗？在哪里啊。”
　　“定好了，在D大。”夏杨回答。
　　“你几岁啊？”陆川桓一愣。
　　“他二十六岁，我弟弟从小就聪明，跳级的。”张睿冲陆川桓挑眉，“二十岁就大学毕业了。”
　　“他看起来也太显小了。”陆川桓笑笑，“你说他二十出头我都信。”
　　“说起来陆哥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就在D大边上吗？”罗罗说。
　　“对哦。”张睿也记起来了，“也在我们高中边上啊，我记得那时候陆哥每天都睡懒觉，然后踩点来教室，搞得我好羡慕的嘛。”
　　“这不是现在的房子给林艺了，我就搬回去了。”陆川桓说，“那边很久没人住了，收拾了好久，不过还算方便，离公司也近。”
　　夏杨就抬头看他。
　　“你就一个人住？那不如让小杨陪你啊。”东子热络地说。
　　“可以是可以，反正有空房间。”陆川桓点烟的手一顿，他也看夏杨，“不过那是老小区，连电梯都没有的。”
　　张睿夹黄瓜的手停在空中，他看了眼陆川桓，一脸欲言又止。
　　“这个我倒是不介意，那陆哥什么时候有空，让我去看看房吧。”夏杨笑起来，看着很乖。
　　两个人就互加了微信好友。
　　“菜没了，再去拿点。”张睿站起来，然后又拉了一把陆川桓，“你别坐着了，跟我一起去。”
　　陆川桓把一颗花菜扔进嘴巴里，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两个人站在冰柜前，陆川桓弯腰拿东西，没看张睿，说：“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
　　“我弟弟吧，他哪里都很好的，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张睿看起来有些忧愁，“他那个性向……”
　　“咋了，喜欢男人啊。”陆川桓又往框子里扔了两串鸡翅，“睿哥，都二十一世纪了诶。”
　　“还是你怕我魅力太大，会让你弟弟爱上我啊。”陆川桓弯起眼睛，吊儿郎当地冲张睿眨了眨眼。
　　张睿一脸无语地看他：“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会介意。”
　　“靠啊，我介意什么。”陆川桓一脸看傻子那样的表情。
　　“虽说现在开放了，但总有人不理解的嘛，杨杨这个人，你别看他看起来这么乖，其实很犟的，他跟家里出柜的时候，我大爸气坏了，都把他打进医院了。”张睿皱着眉。
　　“闹了这么一出，杨杨过年都不回来，虽说他一直在国外也不方便，但其实就是死犟死犟的。他说我大爸要是不接受，他也没必要做他的儿子。”
　　陆川桓听了这话，又往框子里扔了串鸡翅：“刚刚听你和他说话那意思，他爸妈离婚了啊。”
　　张睿点点头：“其实挺早就离的，但一直没跟他说。”
　　陆川桓一脸嫌弃：“不会是什么不想影响小孩读书所以一直不说这种傻逼理由吧？”
　　张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从小就聪明，上大学的时候还没成年呢，所以就一直瞒着他，我大爸一直在广东做生意，本来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说起来，杨杨出柜的那天好像就是他知道他爸妈其实早就离婚之后没几天。”张睿一拍大腿，“这么一想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呢。”
　　陆川桓损了他一句：“睿哥，你这个反射弧长得都能绕地球跑三圈了。夏杨没准早就看出来了，等个坦白等这么久，他那时候都多大了，别当小孩什么都不知道。”
　　“桐桐就是啊，哎，她那天过来跟我说，爸爸，离婚也没关系的，我想让你开心。”陆川桓少见地流露出一点颓败的表情来，“你说连一个九岁的小孩都懂，他不懂吗？”
　　张睿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说：“那你不介意就好了。”
　　“回去吧。”陆川桓拿好了菜把框子送给老板，指了指外面，“那边那桌加菜。”
　　加的菜端上来的时候，东子伸手就去拿鸡翅，被陆川桓一巴掌打开了：“我拿给夏杨的，你要吃自己加。”
　　“靠，陆哥你可真够偏心的。”东子委委屈屈地缩回手，“我爱吃鸭肠你怎么不给我拿。”
　　“你长得有他可爱吗？”陆川桓耸肩，闲闲地往后一靠。
　　“说起来，小杨有对象吗？让东哥给你介绍啊。”东子这人热情得很，拉着夏杨开始左看右看。
　　“自己还单身呢，多给你自己介绍吧。”陆川桓笑他一句，完了还自嘲，“你看我，还是失败的教训呢。”
　　“行了行了，吃菜喝酒，难得大家都在。”张睿举杯，把话题岔开了。
　　重庆的夜晚的风情总是浓缩在这样的小桌之上，好友几人，一次性塑料杯装满啤酒，天南海北地聊着天，到后半夜，杯盘狼藉，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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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更二休一(′?`??)


第2章 夏杨
　　看房约在周二，中间隔了四天，这天重庆大太阳，晒得人头昏脑涨。陆川桓从轻轨站走到他和夏杨约定的那个地方，只觉得被闷出了一身的汗。
　　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养了一只小土狗，绳子拉得很长就这么拴在门边，长得不算可爱，左眼边上一圈黑毛，像是盗版的大熊猫。这会太热，狗趴在门边降温，旁边蹲着夏杨，他正在把冰棒掰碎了喂给它吃。一边喂一边揉它的头：“我就说芒果味的最好吃吧。”
　　等夏杨发现的时候，陆川桓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他却没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只是下意识抬眼看他，这种动作和神态让他看起来像一只不设防的小狗。
　　“等很久了吧。”陆川桓的目光落到夏杨的胸口处，他今天穿了一件款式略有不同的白衬衫，前口袋绣图案，看着更像是校服。另一边靠近肩膀处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湿掉的衣服贴着皮肤，他那里似乎有纹身，透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印子来。
　　让人联想起小时候练字用的那种薄薄的临摹纸，薄而脆，稍微用点力就会被扯碎。
　　“没多久，我跟汪汪玩得很开心。”夏杨把最后一块棒冰喂给它，这才站起来，“其实陆哥你要是有事，我们可以改时间的。”
　　“没啥事啦，我就是去离了个婚。”陆川桓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说只是去买了个奶茶。
　　“要不要吃冰棒，店里搞活动，买一送一。”夏杨冲他一笑，好像对离婚这两个字司空见惯。
　　“有草莓味的吗？”陆川桓绅士地推开了便利店的玻璃门。
　　于是两个人一人一支冰棒，慢悠悠地走到了小区的西门。
　　“从这里上去近点。”陆川桓轻车熟路地带着他往里走，“要是西门进呢，你就记得往上走四层，然后拐两个弯就到了。”
　　这种老小区是连栋的，一进去简直像走进了一个小型迷宫，加上重庆那忽上忽下的地形影响，走着走着突然出现一条马路也不稀奇。楼与楼之间的空地，标配是一排送奶的柜子，还有好几张麻将桌。有个认识陆川桓的嬢嬢看见了他，一边摸牌一边招呼他：“小陆今天下班啷个辣么早嘛。”
　　陆川桓走过去抓了把瓜子，嘿嘿笑了两声：“今天有点事嘛，就先回来了，嬢嬢今天手气咋样嘛？”
　　陆川桓跟这一桌的嬢嬢都很熟的样子，热络地聊天的同时，还不忘塞了一把瓜子给夏杨。
　　夏杨就慢悠悠地磕着瓜子，他发现从这里望出去，可以很轻易地看到长江，白天的长江远看像静止不动的影像，沉默在那里。
　　陆川桓把这把瓜子嗑完，把掉在身上的屑给抖掉了，拍了下夏杨的肩膀：“走吧，就在那里。”
　　陆川桓家在最里面的那一栋，一层楼两户，门对门，陆川桓一边开门一边说：“从这个楼梯直接下去也行，下到底再穿过一条街就是你学校了，很近的。”
　　“那好近啊。”夏杨看起来挺满意的。
　　“进来看看吧。”陆川桓领着他进去，“我读书的时候和我爸住这里的，我爸那时候很忙，没时间照顾我，都是刚刚那些老邻居关照我的。现在这里是没人住了，我爸现在跟宁茜阿姨一起搬到江北去了。”
　　夏杨一愣：“你爸再婚了吗？”
　　“嗯是啊，宁茜阿姨对我也挺好的，其实我爸和她在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就跟他说，你不放心我我可以住宿的，不过家那么近，也没必要。”陆川桓说得很洒脱，“那时候他也挺辛苦的，为了我，两边跑，我读大学之后就好了。”
　　夏杨点点头，评价道：“你还看得挺开。”
　　说这话的时候夏杨的脸有点绷着，也没什么表情。
　　陆川桓打量他一眼，然后笑了：“你也挺会装乖。”
　　夏杨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阴霾，但很快就笑了，还是那种陆川桓在烧烤店就见过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唇角向上，眼角向下，弧度圆润，看着单纯可爱。
　　陆川桓不打算继续揪着他不放，毕竟他和夏杨并不熟，他直觉父母的事情是夏杨的雷区，所以陆川桓当然绕开了，他又把重点放在了看房上：“这里不是很大，我带你转转，卧室是两间，空的那间大一点，卫生间只有一个，得我们一起用了，除此之外就是厨房和客厅了，书房我自己在用，还有个房间不算太大，做个衣帽间可能比较合适，现在里面就堆了点杂物。”
　　夏杨在那个空的卧室里转了一圈：“这里还挺大，我可以加张书桌。”
　　“书房我也可以给你整理一下，分你一半好了。”陆川桓站在卧室门口看他，“我就一个人，过得比较糙，如果你住过来，最好还是互相了解一下生活习惯什么的。”
　　夏杨又环顾了一圈，指了指上面那排柜子：“这个好高啊。”
　　“以前用来放被子的，这个房子层高有点高，柜子打完之后我们家就紧急买了个折叠梯子。”陆川桓想想就觉得有点好笑，“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可以伸手就能打开这个柜子，这样我就比我爸高了。”
　　夏杨走过去，抬起手才发现这个柜子真的高得离谱。陆川桓笑了下，他走过来，离夏杨很近，很轻松地伸手，把顶上的柜子轻巧地打开了，然后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神情：“你看，我是不是很高？”
　　夏杨这才注意到陆川桓比他高了有小半个头，他们现在面对面站着，他平视的地方恰好是陆川桓的嘴唇。陆川桓有一张很英俊的脸，线条甚至有些锐利，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距离感，但唯独这个嘴唇看起来柔软，起伏的弧度漂亮，让人产生触碰的愿望。
　　夏杨自然地后退了半步，捧场道：“不愧是陆哥。”
　　陆川桓又把柜子合起来，第一格柜子下面挖空了一格，在进门的地方设计了一个放东西的台面，陆川桓把手撑在侧面的位置，因为他矮了点身子，所以这时候跟夏杨是平视的。
　　这是他第二次认真地看夏杨的眼睛，他是双眼皮，眼睛很大，形状偏圆润，配上卧蚕，看着特别乖。陆川桓把脸往前凑了一点，很轻地笑了一下：“你又装乖。”
　　夏杨无辜地看他。
　　“我工作日一般八点半出门，但经常加班，所以晚上经常会晚回来，而且喜欢熬夜。”陆川桓直起身，接着上上个话题说道，“我不会做饭，所以如果你需要，厨房就是你的了。”
　　“那阳台呢？”夏杨有些热切地问他。
　　那个阳台面积不大不小，半开放式的，这种老小区位置不好的晒不到太阳，又没统一的管理，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把阳台完全封闭，放眼望去，这里每个阳台都像一幅个人色彩浓烈的画。
　　陆川桓只记得阳台除了挂衣服之外，就只有一盆长势喜人得过分的吊兰，挂在外面，已经长成了一片小型原始森林，于是他说：“随便的，你想用就也归你。”
　　“我觉得你这里很好。”夏杨发现在阳台上可以看到长江，虽然只剩下被高楼遮掩过的小小一块，“还是江景房呢。”
　　“这里地段挺好的，交通也方便，你要是满意就搬过来。”陆川桓把手放进裤兜，摸到了自己的烟盒，又说，“对了，我抽烟的，不是很凶，这个介意吗？”
　　“没关系的。”夏杨冲他一笑，“我会在阳台养花，这个你介意吗？”
　　陆川桓勾了勾唇角，他讲话总有点漫不经心，但这句话却说得认真：“那是我的荣幸。”


第3章 裘德
　　夏杨还没有正式入职，所以这些天比较空闲，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搬家工作。
　　这天陆川桓难得准时下班，进了家里发现昨天堆在客厅的纸箱都消失不见了，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你收拾得这么快啊？”陆川桓感慨了一句。
　　“我也没多少东西啦。”夏杨收拾完还顺手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宛如田螺姑娘。
　　“感觉你很擅长做家务啊。”陆川桓夸了他一句。
　　“因为一直一个人在国外，所以这种事情不会做也要会做的。”夏杨笑笑。
　　陆川桓突然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一股香味，顺着味走到厨房掀开电饭锅的锅盖。
　　电饭锅里是已经做好了的鸡腿，鸡腿紧致且饱满，酱汁裹在上面，看起来滑嫩又鲜美，锅盖掀开的一瞬间，鲜香滋味扑鼻。
　　陆川桓咽了下口水：“夏老师你这也太贤惠了，我可以吃吗？”
　　“可以啊，我做的很多。”夏杨有点小得意，“你以后要是不加班，可以回来吃饭的，发个信息告诉我一下就行，我可以多做点菜。”
　　陆川桓已经熟门熟路地拿出了碗筷，一边夹一边说：“恭敬不如从命。”
　　“做这个鸡腿还挺简单的，电饭锅懒人快手菜，我在国外经常做。”夏杨也走过来，有点期待地看他，“好吃吗？”
　　陆川桓吃东西风卷残云，连骨头都舔得很干净，他眼睛都亮了：“夏老师，这也太好吃了，你可以出去开大排档了。”
　　“其实还挺简单的。”夏杨有点腼腆地笑。
　　“这种是天赋，你看我小时候也经常一个人，还不是什么家务都不会做。”陆川桓无奈地一摊手，把碗放下了。
　　“我再炒个菜，一会就吃饭了。”夏杨很高兴看到陆川桓喜欢吃，他总觉得吃饭还是要多一点人一起才更有滋味。留学生活让他学会了独立，但也实在寂寞。
　　吃完晚饭两个人一起收拾了桌子，陆川桓把洗碗这件事揽下来了。
　　“我还以为你一点家务都不会做诶。”夏杨把剩下的鸡腿封上保鲜膜送进冰箱，明天可以用来下面吃。
　　“洗碗肯定还是会的啦。”陆川桓动作很熟练，“如果什么也不做，也太不负责任了点。”
　　“这是陆哥承担家务的自觉吗？”夏杨调侃了他一句。
　　“我们重庆人嘛，都是很疼老婆的。”陆川桓笑笑，他笑的时候总有点克制，眼角弯起的弧度不算明显，但看起来特别撩人，“就是做饭我实在学不会，就没办法了。”
　　陆川桓把厨房收拾妥当之后走出来，看见夏杨正在阳台摆弄那几个花盆，每个花盆里都有花苗。
　　“这是什么？”陆川桓问他。
　　“这两盆都是无名的裘德。”夏杨抬起头，回答他，“月季的一种，开花很漂亮。”
　　陆川桓看见那几个小小的花苞，透出一点点黄色。
　　“开花是黄杏色，花比较圆的，像包子，味道很好闻，是果香，四季都能开花，以前在纽约我也有养一盆，闻着让人心情很好。”夏杨一边说一边就干脆利落地把花苞剪了，他看到陆川桓诧异的表情，所以就解释道，“剪了是为了养下苗，昨天才到的花，我今天给它们换了盆。”
　　“原来是这样，我只陪我女儿养过豆芽菜。”陆川桓笑笑，“还是学校的作业呢，抓一把豆子放水里，还要观察豆芽菜的长势。”
　　“裘德还挺好养活的，我留一朵好了，它开花很漂亮。”夏杨说到这种自己熟悉的领域，眼睛也亮亮的。
　　“那我女儿肯定喜欢，她就喜欢漂亮的东西。”陆川桓提起女儿，表情就变得柔和了很多。
　　“那开花了让她来看看。”夏杨很真诚地提出了一个邀请。
　　夏杨比预期得要更快见到了陆川桓的女儿。
　　他这天从学校回来，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八九岁的样子，她把书包抱在怀里，脸也埋进去，看起来好像睡着了。夏杨以为是谁家的小孩迷了路，就走过去蹲下来，中间空出合适的距离才轻轻开口：“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小女孩听见声音慢慢地抬起头，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眼睛里带着一点慌张：“我，我是来找爸爸的。”
　　夏杨就笑了，他向来和善，也讨孩子的喜欢：“那你爸爸住在哪里？要不要哥哥带你去找他？”
　　女孩还是很防备的样子，她抿起唇摇摇头，很坚定地说：“我在这里等就好了，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夏杨也不再坚持，他站起来去开门，他把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刻，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小脸变得诧异：“你，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夏杨这才发现这个小女孩的眉眼同陆川桓很像，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就是桐桐啊，我叫夏杨，是你爸爸的朋友，你进来吧，我给你爸爸打电话。”
　　桐桐显然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她抱着书包没动，打量着夏杨，还是不敢放心，所以就说：“我想先跟爸爸打电话。”
　　夏杨觉得有点郁闷，居然被小孩当成了潜在坏人，他可从来没有这种经验，他有些无奈地把手机解锁了递给她：“哝，给你。”
　　桐桐很熟练地按了陆川桓的手机号码，通讯录自动匹配了这个号码，所以在电话接通前桐桐跟夏杨说：“原来哥哥你真是爸爸的朋友。”
　　陆川桓接起了电话，还是那种懒洋洋的腔调：“怎么了夏老师？”
　　“爸爸！是我！”桐桐一下子变得开心了起来，“我来找你，你怎么不在家呀。”
　　陆川桓迟疑了两秒，很快分析出现在的状况，他有点无奈地回答她：“爸爸今天加班呢，夏叔叔是不是在你身边啊？”
　　“夏叔叔？”桐桐看夏杨一眼，“爸爸说的是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吗？”
　　“对对，你把电话给他。”陆川桓心里嘀咕，自己女儿真是个实打实的颜控。
　　夏杨接过电话：“陆哥，我先帮你照顾一下吗？”
　　“对对，麻烦你了，我马上回来。”陆川桓还是有点无奈。
　　“没事，我反正也闲着。”夏杨笑了下，按了一个免提，他对桐桐说，“你爸爸让我先照顾你一下。”
　　桐桐就乖乖地应了，她和陆川桓说了拜拜，然后跟着夏杨进了家门。比起之前，桐桐瞬间变得活络起来，她脸上挂着笑，轻车熟路地换了鞋坐进沙发里。
　　夏杨给她倒了橙汁，她很乖也很活泼地说谢谢，没有一点面对陌生人的忸怩，自己开了电视找动画片看。
　　夏杨倒了杯白开水给自己喝，这时候陆川桓又发了微信过来。
　　“陆哥：对不住哈，我马上回来。”
　　夏杨回了他一句“没事”，甜美的气味浮在空中，他似有所觉地看向阳台，那个留下来的属于裘德的花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放，包子一样的花朵，饱满又圆润，浅黄的色调十分漂亮，安静地立在那里，好像完成了某种使命。
　　夏杨又看了看桐桐的脸，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脸庞天真明净，像初生的花，夏杨很温柔地笑了一下，轻轻说了句：“真是好巧。”


第4章 桐桐
　　陆川桓在半个小时之后推开了家门，他皱着眉，语气倒不严厉：“今天不是要去学跳舞的吗？林艺没带你去？”
　　桐桐撇撇嘴，表情变得不高兴：“今天没去，我和妈妈吵架了。”
　　陆川桓一愣，他坐下来揉了下桐桐的头，他的温柔面对女儿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多：“那为什么和妈妈吵架？”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呀，爸爸不也经常和妈妈吵架吗？当然啦，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不明白，那我小孩的事情，你们怎么会明白？”桐桐振振有词。
　　夏杨坐在餐厅里办公，听了这段话忍不住笑了，陆川桓的女儿实在是牙尖嘴利，也不知道这点是不是遗传了他？
　　他对陆川桓了解不多，总觉得这个人很会收敛锋芒，他很圆滑，所以相处起来舒服。
　　“我都说我可以自己去上课，可是妈妈非要送我去，那送我就送我，自己忘了时间她反而怪我，我一生气，就自己跑过来了。”桐桐说着就有点气鼓鼓的，“结果爸爸也不在，我只好坐在外面等，要不是有哥哥在，我就要流落街头啦！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陆川桓赶紧顺毛：“那这事是林艺不好，好啦好啦爸爸也不对。”
　　夏杨听得只想笑。他觉得陆川桓站在身上就是大写的三个字。
　　女儿奴。
　　陆川桓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啊，爸爸本来就得上班的，还有啊，你喊夏杨喊哥哥，这不是差辈儿了吗？你应该喊夏叔叔的啊。”
　　夏杨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不管，我跟妈妈在冷战，所以我今天不回家了。”桐桐十分理直气壮，然后她伸手去拽陆川桓的衣袖，撒娇道，“爸爸我们晚饭出去吃烤鱼好不好嘛？”
　　“爸爸还要回去工作呢，为了你才跑出来的小鬼头。”陆川桓捏了捏桐桐的鼻尖，有点无奈。
　　“可我很久没见你了，妈妈说你们两个人离婚了，以后爸爸不会回家住，那我不是更孤单。”桐桐的眼睛耷拉下来，委屈的样子看得人好心软。
　　“好啦好啦，今天陪你好不好。”陆川桓瞬间没了辙，他转头看夏杨，“夏老师，今晚有空没得，一起吃烤鱼哈。”
　　夏杨把电脑一合，乖乖地笑起来：“随时都可以。”
　　烤鱼店不算远，三个人下了楼走着去，陆川桓牵着桐桐的手，小孩子闲不住，非要走花坛边上玩，陆川桓也随她，但脚步放得慢，眼睛也一直留神。
　　他和夏杨聊了两句工作上的事，夏杨说暑假结束就正式入职了，这几天抽空去学校转了转。夏杨说大学的小孩比较好管，反正都靠他们自觉，自己讲好课就行。
　　陆川桓笑他：“你才比他们大了多少岁，一口一个小孩的？”
　　桐桐就插嘴：“既然还在上学，怎么不是小朋友？我就是小朋友。”
　　引得两个人都笑了。
　　“她人小鬼大的。”陆川桓笑着说。
　　“那哥哥有没有结婚啊？”桐桐扬起脸看他，神色有点紧张，“要是结婚了我还能喊哥哥吗？”
　　陆川桓被她弄得好笑，嫌弃道：“按辈分，你现在也不能叫他哥哥啊，夏杨是爸爸的朋友，你应该跟喊张睿叔叔，罗罗叔叔那样，喊夏杨叔叔。”
　　桐桐不理他，自顾自分析道：“哥哥和爸爸住在一起，那肯定没有结婚的。”
　　“把你聪明完咯。”陆川桓拍拍她的后脑勺，神情很宠溺。
　　“哥哥为什么要跟爸爸住在一起啊？这样哥哥不就没办法讨老婆？”桐桐一脸天真。
　　陆川桓顿时觉得掉面子，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奇思妙想。夏杨却是一脸不在意，他很好看地笑，声音又温柔：“没事，桐桐不用担心，哥哥不讨老婆。”
　　桐桐很受用地点点头，赞同着：“对啊，也可以不讨老婆的嘛，你看爸爸，还不是离婚了。哥哥你是不知道，之前爸爸老是苦兮兮的一张脸，还要我哄他他才笑。不过也不怪爸爸，妈妈好凶的，我也老是被她骂，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找这样的女朋友哦！”
　　陆川桓忍不住捏她的脸：“你怎么背后说妈妈坏话啊？”
　　“我才没有，妈妈不发脾气的时候我很喜欢的，但妈妈发脾气我就很怕。”桐桐一嘟嘴，“爸爸不说话的时候也是，很吓人的。”
　　童言无忌，但陆川桓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凝滞，他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夏杨似乎是察觉到了，所以他很贴心地帮忙转移话题：“那哥哥可以不找女朋友。”
　　“对咯，不找女朋友也可以啊。哥哥我和你说，我小舅舅跟我说了个秘密，他说他怕女孩，所以他喜欢的人是男孩子。”桐桐压低了声音。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陆川桓皱起了眉。
　　“都说是秘密了，大家都知道还叫秘密吗？”桐桐一脸困惑。
　　陆川桓故作嫌弃：“那你还说出来哦。”
　　“啊呀。”桐桐一把捂住了嘴，有点惊慌，“完了完了，小舅舅说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他说大人知道了他就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陆川桓把桐桐从花坛上抱下来，很认真地说：“爸爸知道没关系。”
　　桐桐捏了捏陆川桓的耳垂，说得小小声：“我知道爸爸知道没关系啦，爸爸不是说过，我们可以喜欢任何自己喜欢的东西嘛，所以小舅舅喜欢和他一样的叔叔，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对不对？爸爸，我跟你说哦，小舅舅给我提起他喜欢的人就好开心，眼睛都会发光哦。我喜欢小舅舅，我只想让他开心。”
　　陆川桓很轻地捏了下她的脸，笑着说：“我们桐桐是最可爱最善解人意的小鬼。好啦，爸爸好饿，快去吃烤鱼。”
　　陆川桓干脆把桐桐抱起来，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夏杨，却看到夏杨的神色有点怪，让他想起那株月季花，花朵漂亮，枝干挺拔，绽放却有期限，所以会有一股脆弱感。
　　或许是桐桐刚刚那番话让他想起了什么，陆川桓皱了下眉。
　　“夏杨。”他喊他。
　　夏杨这才回过神来，用他惯常的那种很乖巧的笑应了他。
　　陆川桓走过去用肩膀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用了一种很欢快的语气：“走啦，请你吃烤鱼，正宗万州烤鱼。”
　　这家店的烤鱼配料极多，端上来是满满的一大盆，陆川桓多点了个凉拌黄瓜放一边。
　　夏天开始走下坡路，坐在店外可以吹到一点凉风，夏杨喝了一口酸梅汤笑起来，他说：“坐在外面感觉更加惬意，跟生活接轨似的。”
　　陆川桓跟他碰碰酸梅汤的瓶子，表情懒洋洋的：“那敬一杯生活咯。”
　　这家店的鱼做得极入味，鱼肉鲜嫩，辣椒并不喧宾夺主，香麻的滋味划过舌尖，催着人不停下筷子。夏杨喜欢里面的魔芋，浸润了红油，爽口又顺滑。
　　陆川桓发现夏杨吃鱼和桐桐吃鱼特别像，都不要吃皮，夹下一块鱼肉在汤里浸透了塞进嘴巴吞掉，跟猫儿似的。
　　陆川桓惬意地喝了口酸梅汤，这家店供应的酸梅汤口感醇厚，加了花露和山楂，喝完只觉得唇齿留香。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一大一小，突然笑起来，故作严肃地点点桌子：“你俩不准挑食啊，鱼皮怎么不吃？夏老师，为人师表啊，怎么做坏榜样？”
　　夏杨知道陆川桓在开玩笑，他抬头就看见陆川桓有些促狭的眼角，倒像是无聊的高中生在逗贫耍宝，于是他轻轻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陆川桓没想到夏杨会反击，愣了一下，然后起了一点坏心，他就这么用腿把夏杨的脚腕给夹住了，夏杨穿的是五分裤，小腿藕似的一截露在外面，陆川桓隔着自己裤子的布料都能感受到他脚踝的凸起，圆润的形状让人心痒痒。
　　夏杨挣了一下，没挣开，桌子并不大，他也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只好抬眼瞪了陆川桓一下。
　　陆川桓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夹了一块魔芋放进夏杨的碗里，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多吃点，长个。”
　　桐桐捧起自己的碗说：“爸爸我也要。”于是陆川桓也她夹了一块。
　　桐桐见夏杨没动筷子，歪过头去看他，就看见夏杨的耳朵飞红，像落日的颜色，她好奇怪，就问：“哥哥怎么耳朵红了？”
　　陆川桓这个罪魁祸首也帮腔：“夏老师，是烤鱼太辣了吗？脸都红了。”
　　夏杨喝了一大口酸梅汁，拧着眉头说：“是太辣了，我都出汗了。”
　　说完就放下了筷子，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
　　陆川桓也不敢再闹他，他怕夏杨真的生气，于是松了劲站起来：“我刚刚看见前面有卖冰粉的，我去给你们买。”
　　说完还冲夏杨挤挤眼睛。
　　夏杨叹口气，突然觉得陆川桓其实很像小孩。
　　而此时真正的小孩握着筷子兴高采烈地喊：“爸爸我那份要多加醪糟！”
　　陆川桓满口应下来，眼睛对上夏杨的，他慢慢地眨了下眼睛，夏杨这才注意到陆川桓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笑着的时候，显得温柔又多情。
　　夏杨无奈，要是继续置气就显得他不大度，所以他咽下那块魔芋，点了下头，说：“我也要多加醪糟。”


第5章 夜骑
　　拿到冰粉的时候夏杨突然有久别重逢之感，他离开重庆太多年，这会就像寻宝的人，在一点一点把很多记忆捡回来。
　　冰粉，乡音，独一无二的地形，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故乡像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卡在骨与骨之间，你时常忽略它，但没有办法把它从自己身体里剔出去。
　　夏杨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株月季花，在这个空气里都漫着火锅味的地方，她苏醒过来。
　　“夏杨？夏杨？”陆川桓看他愣在那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夏杨这才回过神来，他的手垫在冰粉的塑料碗下面，手心一片凉，似乎要被黏住。
　　“在发什么呆呢？”陆川桓笑起来，他笑得很温柔，头发有些乱，不安分的几根随风完成半个圆，看起来像老电影里那种角色，顶着一张成熟的脸，却有一颗年轻的心。
　　吃完烤鱼，三个人都觉得撑，所以慢慢地走回去当做消食。
　　这条街上摆摊的人很多，像个小型夜市，可惜他们晚饭实在吃得太饱，卤菜的香飘万里也没能打动他们，但还是买了个西瓜，一会儿可以回去挖着吃。
　　夏杨停下来买多肉，陆川桓站在旁边看他和老板娘聊天，付完了钱陆川桓凑上来，神情懒懒：“啧啧啧，夏老师，杀价于无形啊，人家牌牌上写着五块钱一盆，你十块钱买了三盆，很会过日子嘛。”
　　夏杨很受用地点头，笑着说：“下次我帮你砍价。”
　　还有人装了一笼兔子来卖，毛茸茸的一团又一团的白色，在夜晚的映衬下有些晃眼。
　　桐桐看到就挪不动脚，兔子的耳朵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桐桐显然很想要，但她抿了抿唇，拉着陆川桓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又控制不住地扭头看，嘴里还自言自语：“妈妈不喜欢小动物，妈妈不喜欢小动物。”
　　陆川桓被她逗笑，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尖，很宠爱地说：“实在想要爸爸给你买嘛。”
　　桐桐把头拧了回来，目不斜视，噘着嘴说：“算啦，你工作这么忙，小兔子会饿死的，我们不能买了却不负责任。”
　　桐桐这时候说话像个小大人，陆川桓就揉揉她的脑袋：“我们桐桐很懂事呢。”
　　街角有家冰棍批发的小店，塑料灯箱上好大的字：一块起批。
　　夏杨看到了，眼睛在上面停了很久，他记得小时候的夏天，他和母亲也会来这样的店里买冰棍，他总是每个口味都要尝尝。
　　他发现自己回国之后，总在找这种老旧的存在，会拼上儿时记忆的拼图一块。
　　陆川桓想起之前夏杨请他吃的棒冰，所以就走进去，准备买点回去放在冰箱。老板娘递了个篮子给他们，廉价的塑料篮子，像是超市里购物篮的缩小版。
　　陆川桓对桐桐说，已经把她看透：“不准多拿，林艺会生气的。”
　　桐桐立马嘟起嘴巴：“就说是爸爸要吃，不行吗。”
　　陆川桓给她拿了几块爱吃的，然后认真地说：“不行，不能说谎。”
　　然后他又招呼夏杨：“夏老师随便拿，我请客。”
　　夏杨看了半天，除了喜欢的那个菠萝口味的冰棒，他又拿了几块随变放进去，说道：“我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好久没见了。”
　　“哇，那这个冰棒岂不是好多好多岁了，是不是比我年纪还大？”桐桐戳戳冰柜，一脸可爱地朝陆川桓看，“爸爸，那多拿几块这个，我请哥哥吃。”
　　“真会借花献佛。”陆川桓碰了下她的额头。
　　等他们三个回到家，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夏杨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边，斜靠着墙，正在看手机。但他没怎么看清她的脸，只看见一个小而尖的下巴，被手机屏幕的光笼着。
　　“林艺？你怎么过来了？”陆川桓一愣，桐桐下意识躲到陆川桓身后面。
　　“我来接桐桐回家啊。”林艺凉凉地抬脸看他一眼，表情很差。
　　说完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夏杨，她的脸这才松下来，问，“这是哪位？”
　　“夏杨，我朋友。”陆川桓介绍了一下，“这是这是林艺，我前妻。不要傻站着了，先进去吧。”
　　夏杨很有礼貌地冲林艺笑了一下，然后自然地拉过桐桐的手，轻声说：“我们先进去。”
　　桐桐帮夏杨把冰棒塞进冰箱，她说得小小声，神情有些担心：“爸爸妈妈不会又要吵架吧？”
　　夏杨揉揉她的头，安慰她：“没事啦，你喜欢花吗？哥哥带你去阳台看花。”
　　陆川桓给林艺倒了杯水，然后问她：“你没看微信吗，我不是说今天让桐桐睡我这里，明天我再送她回去嘛。”
　　“我女儿，我不能过来了？”林艺抱着胳膊，神情有些不耐烦。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陆川桓耸肩，有点苦口婆心的样子，“我这不是看你今天和她吵架了，小孩心头又存不住事情，过一夜就好了嘛。算了，你要接她回去就回去呗。”
　　碍于桐桐和夏杨这会都在，有些话，陆川桓没继续说，只是眉头皱着。
　　林艺也不管他，径自走到桐桐身边：“桐桐走了，跟妈妈回家。”
　　桐桐显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也没敢说什么，脑袋上跟罩了朵小乌云似的。
　　陆川桓把她们送出去，告别的时候摸摸桐桐的头：“好啦，爸爸下礼拜接你去玩好不好？给爸爸笑一个。”
　　桐桐这才看起来开心了一点。
　　陆川桓没直接回去，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走到可以望得见外面景象的那个楼梯转角，站在那里沉默地抽一支烟。
　　晚上的长江看起来比白天热闹，两江夜游的游轮在江上走，灯光扎进人的眼睛，让人觉得绚丽过头。
　　等到他抽完烟回家，夏杨已经把那三盆多肉摆好了，他听见动静抬起头，很可爱地冲陆川桓一笑：“陆哥，你来看，裘德开花了。”
　　陆川桓看到那朵黄色的花，很圆润的一朵，花瓣层层叠叠，甜香的气味弥漫开，和夏杨之前描述得一模一样，是很好闻的果香。
　　夏杨像个邀功的孩子似的，就这么亮着眼睛看他。
　　陆川桓突然觉得放松下来，他觉得好奇怪，夏杨身上好像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十分恰好地给了他一点安慰。
　　夏杨闻到陆川桓身上的烟味，他站起来，提议道：“陆哥，出不出去骑车？”
　　陆川桓一愣：“现在吗？”
　　“是啊，平时你工作这么忙，今天有空，不如一起。睿哥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借到车。”夏杨冲他眨眨眼睛，“怎么样？”
　　陆川桓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而且他大学的时候也很喜欢骑行，是个很不错的放松方式。
　　所以他们出了门，去张睿朋友的店里拿了车，朋友跟他们聊了两句，建议他们过黄花园大桥，走北滨路，沿着嘉陵江骑，再从石门大桥过江到达沙坪坝，最后再从沙滨路骑回渝中。
　　陆川桓听完就笑了：“这也太远了，少说有二十公里。”
　　“风景是很不错的，夏杨刚刚回来，你这不是可以带他好好逛逛重庆嘛。”朋友说。
　　“放心啦，我们没问题的。”夏杨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像个元气小人似的，他回头冲陆川桓笑起来，“陆哥，你行不行啊？”
　　陆川桓感觉被轻视了似的，胜负欲一下子起来了，他推着车，故意把咬字加重：“我大学的时候成都到重庆都骑过的好不好？”
　　夏杨赶紧追上去，他笑得轻快，身上的白T被晚风吹得鼓涨，他骨架又细，远远看上去简直像个清瘦的高中生。
　　陆川桓发现夏杨喜欢浅色系的衣服，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要年轻很多，会有一点青涩的稚气。
　　夜晚的重庆灯火璀璨，高楼林立之下，这种繁华让人目不暇接。昨天下过一场雨，把暑气洗掉不少，晚风吹过来擦着皮肤还有点冷意，陆川桓这才意识到夏天真的快要结束。
　　夏杨骑车的速度很快，弧度漂亮地弓着背，像只敏捷的小豹子。陆川桓舒了口气，他决定要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忘掉现实里的种种糟心事，只让灯光和凉风做他的陪客。
　　回程的时候他们在路边停下，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两瓶可乐。
　　已经过了十一点，大部分的高楼熄了灯，这才有一点属于夜晚的昏暗盖下来。城市变得安静了一点，似乎能听见江水草木的呼吸声。
　　他们碰了碰瓶子，夏杨的眼睛弯起，夸了一句：“陆哥你可以啊。”
　　陆川桓也笑：“你也很厉害嘛，上坡都骑这么快。”
　　“感觉重庆变化好大啊。”夏杨把胳膊撑在栏杆上，东看看西看看，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放松，“我记得我上次回来，千厮门大桥才刚刚通车。”
　　“那是很久了，下次带你去来福士耍耍。”陆川桓指了指远处的几栋楼，“就在那里，开业也没多久。”
　　“我总觉得我跟重庆有时差。”夏杨喝了一口可乐，“我好像永远停留在她上一个阶段。”
　　“这话是不是听起来很怪？”夏杨眯起眼睛，但没有笑。
　　“没有很怪。”陆川桓看着他，神情很温柔。
　　“我出国以后，基本每年只有过年才会回重庆，后来知道我爸妈原来早就离婚，我一时冲动跟我爸出了柜，那个年就在医院里过了。”
　　夏杨趴在栏杆上，说完这段话静了一会，又转头看陆川桓，“陆哥，我其实是喜欢男人的。”
　　陆川桓也看他，他的表情很平常：“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没什么大不了。”
　　陆川桓的态度让夏杨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听见陆川桓低沉又和缓的声音：“夏杨，你喜欢谁都不要紧的，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啊。”
　　夏杨把脸藏进臂弯里，觉得心里很柔软。
　　“还有你父母离婚的事情，你也别太在意了，这不是你的问题。”陆川桓的手大而温暖，他轻轻摸了摸夏杨的头发。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得留在重庆照顾我，她就可以跟我爸一起去广东了。”夏杨闷闷地说，听起来有些沮丧，“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聪明，所以我也仗着这份聪明很任性，一直学不会照顾自己，也一直让家里人操心。”
　　陆川桓安静地听着。
　　“后来我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才发现一切来不及。而且我也挺对不起我爸的，当时就是故意想气他而已。”夏杨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他本来没打算说这些的，他提出要夜骑也只是因为觉得陆川桓心情不好想帮他转移注意力，结果现在成了陆川桓在安慰他。
　　“夏杨，但不圆满才是人生啊。”陆川桓望着江对面的高楼，昏昏的夜色把他的眉眼都衬得温柔，他很平和，“不用觉得自己差劲。”
　　夏杨侧过脸看他，陆川桓的刘海有些长了，细碎的发梢盖住了一点他的眼睛，让他看着有些落拓。
　　陆川桓转过来和他对上视线，眼睛落下温柔的弧度：“现在回家吧。”


第6章 凉粉
　　这天夏杨去找张睿，张睿周末帮家里看店，在黄桷垭老街，豆花饭是招牌。
　　这会过了下午三点，店里没有客人，张睿靠在柜台后面打游戏，看见夏杨来了，脚依旧搭起，随意地说：“来了哈，随便坐嘛。”
　　“嫂子呢？”夏杨把手里东西放下，问他。
　　“楼上搓麻将呢。”张睿头也没抬，“你留下来吃晚饭啊。”
　　“张睿叔叔在玩什么呀？”桐桐突然探了个脑袋过去。
　　吓得张睿赶紧把脚放下，手机也扔到一边，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桐桐怎么也一起来了？一会留在叔叔这里吃晚饭好不好？今天我们吃豆花鲫鱼。”
　　“陆哥有点事，我反正放假，就帮忙照看一下。”夏杨环顾了一下店里，继续说，“有东西吃吗，我快饿死了。”
　　“没吃午饭啊你。”张睿站起来，“吃豆花饭还是吃凉粉？”
　　“凉粉，多加点辣。我今天睡懒觉来着。”夏杨嘿嘿笑了两声，“睡醒了就收到陆哥的微信，让我帮忙去接一下桐桐，就没来得及吃。”
　　“林艺也没空吗？”张睿走到里间去给夏杨弄凉粉，还不忘自夸一句，“你可有口福了，这条街上属我们家的凉粉最好吃。”
　　“外婆生病了，爸爸妈妈去医院了。”桐桐趴在柜台上，神情有些沮丧。
　　夏杨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会没事的。”
　　张睿系上了围裙然后说：“桐桐去楼上玩吧，今天妹妹也在。”
　　桐桐应了，就轻车熟路地跑上去，张睿这才问：“严不严重啊？”
　　“好像是肺不太舒服，带去做检查了。”夏杨正在看店里的留言板，“林艺姐今天没空，所以陆哥就帮忙了。”
　　张睿听了就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凉粉做完，端到夏杨面前，张睿也在对面坐下来，拿了两瓶豆奶放在桌上，说道：“尝尝看，我们家的凉粉可是用豌豆手工做的。”
　　凉粉制成长条柱形在碗里整理地码着，是碧绿的色泽，让人联想起玉器，张睿的辣椒加得毫不吝啬，伴着葱花和蒜末，浇在最顶上，红绿一映衬，外加喷香的辣椒气味，让人口舌生津。
　　夏杨用筷子一拌，凉粉在红油里滚了一圈，他是真饿了，两口下去，就把这座凉粉做的山给铲了个大豁口。
　　凉粉的口感扎实，辣椒也没掩盖属于豌豆的清香。这辣椒后劲大，刚入口不觉得什么，滑进喉咙里才觉得灼人，夏杨吸了一大口豆奶，平复了一下，十分满足地冲张睿竖了个大拇指：“好吃！哥你完全继承了奶奶的手艺啊。”
　　张睿很高兴地笑起来：“这辣椒是我们自己做的，一会给你带两罐回去。对咯，最近过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工作挺好的，生活上也是，陆哥人很好，他很照顾我的。”夏杨很乖地笑着。
　　“陆哥很热心的，当然啦，有些人第一眼见他会觉得他不太好相处，其实人特别好，我和他好多年的朋友了。”张睿说道。
　　“这么一说，陆哥结婚很早啊，你跟他是一届的，但是桐桐都已经那么大了。”夏杨咬着筷子尖。
　　“因为他俩一毕业就领证了，唔……因为不忍心打掉孩子嘛，所以就直接结婚了，他们也挺辛苦的。”张睿皱着眉，喝了口豆奶又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好可惜，走到今天还是分开了，陆哥他其实一直因为这事觉得很对不起林艺。”
　　夏杨的筷子一顿，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张睿。
　　张睿很为陆川桓不平似的敲敲瓶子壁：“怎么说呢，川桓这个人心太软，你别看他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但其实非常善良。当年因为怀孕，林艺放弃了一个很好的项目，生了桐桐之后嘛，又要照顾孩子，她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找了份轻松点的工作。但林艺很要强的，她其实很在意，特别是看到当年顶替她的那个人现在发展这么好，心里肯定不舒服。没少抱怨这个。所以嘛……”
　　“陆哥觉得很对不起她吧。”夏杨无奈地笑笑，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陆川桓就是那种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其实会自己默默包揽的人。
　　张睿无奈地拨了拨吸管：“所以说，陆哥那天说要跟林艺离婚了，我们真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明明是一起挺过那么多困难了，怎么就……”
　　“还有桐桐……”张睿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倾诉对象，他叹了很长的一口气，继续说。
　　“他就是表面没事，心里呢，我们做兄弟的能说什么？还不是要自己消化的。可有时候真的会觉得那样很累吧。有一回陆哥喝醉了酒，他说他突然后悔了。后悔什么？他没有说。但谁不明白呢？他们结婚太着急了，连仪式都没有好好办，最后只是请了点亲朋好友吃了顿饭，那会儿林艺都怀孕六个月了，婚纱也没穿，因为她觉得那样不好看。”
　　“但这种事，后来又成了一根刺，吵架的时候要拿出来说，什么连婚礼都没有好好办啊，就是不上心。”张睿眉头皱得紧。
　　“是不是听起来特别鸡毛蒜皮？但这种事常有，罗罗的女友和林艺关系很好，有时候罗罗也跟我们说一点，我们总觉得难受，但川桓什么也不会说，永远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责任心重，有时候不太顾着自己。”
　　夏杨停了筷子，莫名其妙地觉得鼻子有点酸。
　　“有时候我们喝酒，你知道的，喝酒么，肯定要吹牛，说起从前读书的事情，大家都神采飞扬的。那会儿陆哥可出风头了，简直万千少女的梦，他那会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不用张嘴都能被投进决赛。不过他那时候不爱搭理人。”张睿说着就笑了。
　　“那他怎么和林艺姐在一起的啊？”夏杨有些好奇。
　　“他和林艺高中就认识了，文理分班之后他们是一个班的，林艺一直喜欢他。到了大学就在一起了吧。”张睿回忆道，“这事得问本人了，其实我不太清楚了，陆哥还是挺专情的，他那时候追求者很多的，但也只和林艺谈恋爱了，那会他俩可出名了，很像小说剧情的。”
　　“原来是这样。”夏杨点点头，埋下头继续吃凉粉。
　　店里静了下来，然后门口有两个游客看了一会门口的牌子，问道：“有冰粉吗？”
　　张睿站了起来，有点抱歉地说：“今天没有做冰粉，抱歉哈，可以看看别的，都有的。”
　　那两个游客看来只想吃冰粉的样子，所以就走了。
　　这下才把张睿拉回现实，他有些感慨：“可惜了，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和陆哥都认识了十几年了，连重庆都脱胎换骨了。真的太久了。”
　　夏杨脑海里浮现起陆川桓站在阳台上抽烟的样子，情绪那么重，随着烟灰抖落下去，最后就是一地忽明忽暗的心事。
　　吃过晚饭，夏杨一手提着张睿塞给他的袋子，里面是两瓶辣椒酱，还有一袋子张睿特制冰粉伴侣，另一只手牵着桐桐。
　　这会儿黄桷垭老街上游客很多，夏杨站在路边打车还等了一会，桐桐今天出人意料得安静，心事都写在脸上，看样子还在担心。
　　夏杨收到陆川桓的微信，说会晚点回来，今天麻烦他了。
　　夏杨回复完，捏了下桐桐的手，故意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爸爸说今天会晚点回来，我们回去做冰粉吃吧，不让他知道。”
　　桐桐一听有好吃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她忙不迭地点头，仰起脸看夏杨：“那我要吃很多！”
　　夏杨就笑起来，轻轻碰了碰她的头。


第7章 夜宵
　　家里做冰粉很方便，夏杨买了那种袋装的冰粉粉，锅里烧水，煮沸之后把冰粉倒进去，搅拌溶解之后倒进小碗里，等着凝固就好。
　　趁着这段时间，夏杨去阳台料理了一会新买的花苗，桐桐洗完澡出来，打开冰箱看了会还没凝固的冰粉，神情非常着急。
　　“啊，什么时候可以吃！”桐桐忍不住用手去碰冰粉的碗沿。
　　“要再过一会。”夏杨听见动静，抽了张纸巾擦手走过来，很耐心地说，“你先去玩一会，一会我们就煮芋圆加进去。”
　　芋圆也是买的现成的，其实陆川桓说过应该带着桐桐一起做，感觉是很好的亲子活动，但他工作太忙，也就只能是说说。
　　桐桐没去玩，她乖乖地站在旁边看夏杨煮芋圆，冲红糖水，把水果切成小丁。
　　这是一个步骤一个步骤铺就的很普通的幸福。
　　陆川桓回来的时候本来想在楼下抽根烟的，他今天实在是有点累，到晚上的时候林艺才过来，神色并不好看，她过来就嫌弃陆川桓找的医院不好。
　　陆川桓不想当着她妈妈的面跟他吵，走出去几步才跟她说：“肺科医院那边都挂到下周三了。”
　　“那你不会找点关系吗！”林艺真动了气，嚷了一句，“你是太老实还是太废物啊，你老是这幅样子！”
　　陆川桓觉得有点无语，他本来就不爱争辩，也不想跟林艺吵架，他当然明白林艺不是冲着这件事来的，很多东西累加起来，让林艺永远会对他不满意。
　　这就是他们曾经婚姻的常态。
　　陆川桓觉得很疲惫，他知道后悔没有用，但真的有很多次他都在后悔从前做的决定，包括结婚，包括把桐桐生下来，他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有这种想法是更加不负责。
　　他没有点烟，慢慢地数着楼梯往上走，这种习惯在他小时候就养成，一层楼梯是二十八阶，从北门回来，需要走八个二十八阶。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胆小，楼道里多数时候没有人，在心里数数就不会害怕，但其实走到家也是空荡荡，只好再多数一百下。
　　陆川桓拿钥匙开门，他动作很轻，低下头换鞋的时候听见桐桐的声音。
　　“好好吃，想再来一碗。”
　　夏杨的声音也漏过来：“不能多吃哦，明天再吃好吗？”
　　陆川桓慢腾腾走进去，心松下去，他突然出声，脸上挂了一点笑：“你们背着我偷吃什么呢！”
　　桐桐把勺子放下，仰起脸就笑：“爸爸要不要吃冰粉？”
　　陆川桓的脸彻底软乎下来，他看见桌上两个已经吃空的碗，厨房里隔着玻璃映出来的昏昏的灯光，突然觉得好轻松。
　　于是他拉着椅子坐下来，捏了捏桐桐的鼻尖：“你可以刷牙睡觉嘞，都几点咯。”
　　桐桐乖乖把碗往前一推，和陆川桓碰了碰拳头。陆川桓这才把脸转过来，他的神情很安静：“还有吗，夏老师，我也想吃。”
　　夏杨就站起来，很自然的，像是从前无数个日子里都会发生的事情，他打开冰箱门，拿出一个小碗，和桌上的碗的颜色一模一样，他笑：“当然给你留了。”
　　夏杨把小碗放在料理台上，他做得很熟练，陆川桓透过厨房的移门只能看到他半边身子，夏杨已经换了睡衣，短袖短裤，材质柔软，陆川桓看到了夏杨小腿上有一条很浅的疤。
　　他从前没注意到过，于是他又忍不住看了两眼，夏杨端着冰粉出来的时候他都没回过神。
　　凝固好的冰粉，加一勺玫瑰花酱，码上芋圆和水果，两勺冰粉伴侣，最后淋上红糖。
　　陆川桓忍不住哇一声，真心实意地赞美道：“夏老师你这可以出去摆摊了，你又长这么帅，一定能卖到脱销。”
　　夏杨就很高兴地笑起来，对他来说，别人喜欢他做的东西会让他格外开心，他拉开椅子，在陆川桓对面坐下来，眼睛里很多的期待：“那你快点尝尝看嘛。”
　　陆川桓不知道夏杨是否自知，他很多时候讲话，总带着一点无意识的撒娇，是会让人特别喜欢也特别愿意顺着他的那种可爱。
　　于是陆川桓弯起眼睛，低头把冰粉拌开，尝了一大口。
　　“好好吃啊夏老师。”陆川桓弯起眼睛，又吃了两口，香甜的滋味让他心情变得特别好，冰粉是凉的，却带给陆川桓一股子奇怪的暖意，就像是春水融冰。
　　“对了，今天还顺利吗？”夏杨托着腮，用很轻松的语气问，他弱化了这件事的沉重，好像自顾自替陆川桓承担了一部分重量。
　　“嗯……”陆川桓含糊地应了一声，“下周还得换个医院再看看，但十有八九要开刀。”
　　夏杨点点头，他不知道陆川桓是否需要安慰，因为陆川桓的情绪永远不是外露的，但他还是贴心地岔开了话题：“今天去找睿哥了，还拿了两瓶辣椒酱，赚大了。”
　　“张睿真是越来越贤惠了。”陆川桓懒洋洋地把勺子放下，冰粉已经吃空，在碗底留了一点浅红色的液体，他的表情看着有点促狭。
　　这一天的最后，他们两个人聊了很多东西，桐桐已经回房间，所以他俩的声音很轻，夏杨把剩下的水果切出来，成了聊天的下酒菜。
　　夏杨把今天从张睿那里听来的校园歌手的事情拿出来问陆川桓。
　　“张睿这个人怎么在背后这么编排我啊。”陆川桓笑得有点无奈，“没那么夸张啦，而且我也是有实力的，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又很迷港片，所以会很多粤语歌。”
　　陆川桓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夏杨想这种声音唱粤语歌确实很不赖。
　　“我不信，除非你唱给我听。”夏杨眼睛里有点坏，他用脚尖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陆川桓的腿。
　　“桐桐都睡了。”陆川桓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夏杨，他拿桐桐当借口，但说得懒散，看起来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拒绝。
　　于是夏杨抓住了这个机会，他继续卖乖：“就唱一句就好了。”
　　陆川桓就笑起来：“那就唱一句吧。”
　　陆川桓的声音确实很合适唱歌，听起来温柔又缱绻，但夏杨不是很听得懂粤语，所以陆川桓唱完之后，他还在发愣。
　　“我听不懂诶。”夏杨有点着急地看他。
　　陆川桓有点得意地提起唇角：“那我也没办法啊。”
　　“你给我翻译翻译。”夏杨把胳膊撑在桌上，身子往前，看起来很热切。
　　“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粤语发音而已。”陆川桓悠闲地吃了一块哈密瓜。
　　夏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肯定在骗我。”
　　陆川桓就很愉快地笑起来，他用手挡了下鼻子，笑得有点停不下来。
　　“陆川桓，你好幼稚啊。”夏杨又用脚尖踢他，很轻的一下。
　　陆川桓不笑了，他喝了口水，然后说：“其实大学的时候真的有经纪公司来找过我，想要签我。”
　　“这么厉害啊。”夏杨“哇”了一声，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他，“不过陆哥真的长得很帅啊，年轻的时候更好看吧。”
　　陆川桓拿了一根烟出来，没有点，只是捏在手里玩：“说我好看的人还挺多的，我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真的签了那个公司，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很不一样？之前林艺看的那些选秀，我就很想说我当时也差点成了练习生，是不是听起来有点自恋啊？”
　　这种话他以前从来没说过，听起来太自大又太幼稚，跟林艺更不敢提起，会很像在抱怨。但夏杨的神情很认真，他说：“没有啊，你长得好看，唱歌又好听，我想，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你也会获得很多的喜欢的。”
　　陆川桓被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就低头去戳水果，隔了一会才说：“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擅长安慰人？”
　　夏杨嘴巴里还塞了一颗小番茄，所以半边脸鼓起，他无辜地眨眼：“什么嘛，我完全是真心实意的。”
　　陆川桓勾起一边嘴角不是很明显地笑，他说得好轻：“夏杨，谢谢你，我觉得开心了很多。”


第8章 聚会
　　检查报告出来之后确定要开刀，林艺得去陪床，就把桐桐送到陆川桓这里，桐桐有一个小的旅行箱，林艺手里挎着桐桐的包，一句一句在跟陆川桓交代着什么。
　　陆川桓嗯嗯啊啊地应，眼睛一直在瞥在一边站得笔挺的桐桐。
　　夏杨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填表，伸手去拿水杯抬起头就碰上陆川桓的眼睛，他简直像上课时候东张西望的那种不听话的学生，林艺交代一句他应一声，其实不知道能听进去多少。
　　好不容易听讲完毕，他就很无辜地笑，跟桐桐的笑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艺无奈地叹口气，转向桐桐跟她说：“要听爸爸的话。”
　　桐桐忙不迭地点头。
　　直到今天夏杨才好好地看过林艺的脸，她的脸小而精致，烫的是大波浪，妆容也很精致，眼睛很大，桐桐的眼睛和嘴巴都像她，但林艺不笑的时候嘴角是轻微往下的，桐桐是朝上的。
　　陆川桓送林艺出去，叮嘱一句：“有什么事情记得打我电话。”
　　林艺有点埋怨地回他：“你那么忙，算了吧。”
　　陆川桓认真地说：“你找我，怎么都有空的。”
　　夏杨轻轻把杯子搁回茶几上，心里莫名其妙有点痒，他忍不住看了眼门口的两个人，他想起张睿说的，他俩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了，我们总是起哄，说准备好吃他们的喜酒了。
　　夏杨这么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按在键盘上，就这么敲了一整页的回车。
　　陆川桓关上门进来，帮桐桐把行李箱搬进房间，让她自己整理，过了一会又从房间里出来，喊了一句“夏杨”。
　　夏杨这才发现面前的表格已经被自己搞得一塌糊涂，他下意识地应，有点烦躁地开始按删除键。
　　“我得回公司一趟，所以能麻烦你一下吗？”陆川桓换了一件外套，手里捏着手机在看。
　　“好的。”夏杨简短地回，又补一句，“我反正放假。”
　　陆川桓抓起自己的包，冲他弯起眼睛一笑：“明天请你吃饭，火锅怎么样？”
　　夏杨从笔记本里抬起头，自顾自问他：“那你今天晚饭回来吃吗？”
　　陆川桓本来想说看情况的，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回来的，不过可能会晚，你们先吃。”
　　夏杨果然回了陆川桓想要的答案：“那等你到七点，想吃什么？”
　　陆川桓瞬间有点高兴，夏杨的手艺极好，他摆摆手跟夏杨告别，很轻快地说：“你做的，怎么都好吃的。”
　　陆川桓心情很好，所以没发现刚刚夏杨的脸色变得并不是很好看，也不知道夏杨忍耐了很久，才没跟桐桐说，某些男人骗人的鬼话的常用句式里总有个你如何如何，怎么都如何如何。
　　不过夏杨这个短暂的心情不好很快就被打断了，高中时期的班长给他打了电话，夏杨跟他聊了几句，班长问他下周有没有空，周六有个同学聚会，以前他在国外，总没法来。今年可算回了国，可不能不来。夏杨问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就答应下来。
　　等到这周六，夏杨下午在家里翻翻拣拣，挑了很久也不知道穿什么。桐桐对这种事十分热衷，兴高采烈地让夏杨一套一套穿给她看，看完晃晃脑袋，每一套都说好看。
　　她那样子，就像在玩实体换装游戏。
　　夏杨有点无奈地看她，陆川桓穿着睡衣，往这里瞥了好几眼，最后忍不住说：“你这样每套都说好，让人家怎么挑哦？”
　　桐桐拉了拉嘴角，然后认真地反驳他：“可是我也没说假话啊，就是每一套都好看嘛。”
　　“那陆哥觉得呢？”夏杨歪头看他。
　　“就身上这套呗。”陆川桓说得随意，简直像点兵点将点出来的。
　　夏杨低头看了看，然后点头：“那就这套。”
　　这套依旧是夏杨喜欢的浅色系，里面是一件没有花纹的基础款白T，外面敞着穿了一件很浅的果绿色衬衫，袖子挽起来，裤子是浅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很清爽。
　　夏杨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陆川桓还没走，他把桐桐打发回去写作业，手里抓一个杯子，盯着夏杨看了看，突然问：“一个同学聚会你搞这么隆重？”
　　“这不是很久没见了嘛，总觉得……”夏杨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总不能太寒酸吧。”
　　“我还以为是因为有初恋对象呢。”陆川桓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像句玩笑话，他的眼睛不离开夏杨，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圆润的，看起来很可爱。
　　夏杨没回答，他把手表戴上，然后转过来，稍微抬起一点胳膊，像是在展示，然后问陆川桓：“你看看，怎么样？”
　　“很好看。”陆川桓眯着眼睛，认真地点头。
　　收拾停当之后夏杨拿了包准备出门，陆川桓送他到门口，看他没拿车钥匙，就问了一句：“不开车吗？”
　　“肯定要喝酒的，我坐轻轨。”夏杨换了鞋，冲他摆摆手，“那我走了，晚上会晚点回来。”
　　陆川桓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没说，他也跟夏杨摆摆手，这种告别显得有点傻气，但让人有点高兴。
　　陆川桓等夏杨的身影消失以后才关上门，转身回去的时候，他才发现桐桐正探个脑袋也在往这边看。
　　“看什么呢？”陆川桓问她。
　　“夏杨哥哥今天好帅啊。”桐桐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撇嘴，“爸爸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陆川桓一愣，就听见桐桐还在说：“爸爸也觉得夏杨哥哥很好看对吧！”
　　当然桐桐这句话不是问句，她很快自己回答了自己。
　　“肯定是这样的嘛，爸爸刚刚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今天果然会被灌酒，夏杨喝了好几杯之后借口去厕所，到包厢外面透了口气。以前的后桌也在外面，他看起来正在打一个漫长的电话。夏杨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会。
　　后桌结束了电话，冲夏杨走过来，两个人默契地碰了碰拳头，依旧熟稔。
　　“很久不见了啊。”时间把青涩气褪去，后桌成熟了许多，笑起来很温和。
　　“真的好久了。”夏杨也笑，眼睛弯起，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牙齿，这让他看起来格外乖巧。他注意到后桌左手上的戒指，上面有一颗钻。
　　后桌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指，样子有点羞赧，解释道：“这去年的事情了。”
　　夏杨维持着脸上那个笑：“恭喜你啊，可惜我一直不在国内，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我该补你一个大红包的。”
　　后桌回他：“也没搞很铺张，大家就很简单吃了个饭，不过场地布置花了很多心思，毕竟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嘛，希望她会开心。”
　　“你一直都很体贴的。”夏杨不再看他，反而是低头看手机，他觉得心脏变重了，一下一下跳得很慢。
　　后桌说了点别的闲话，夏杨应着，他其实有点没耐心，但还是听着。走神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陆哥：几点结束？桐桐非要我去接你。”
　　夏杨突然觉得轻松了一点，他回他，“半小时吧，我可以先走。”
　　其实换成平时，夏杨一定会让陆川桓不用特意来接他，但这会儿他突然想小小地任性一下。
　　“倒是你，最近有喜欢的人吗？”后桌看着夏杨。夏杨愣了愣，似乎过了很久才听明白，他下意识地摇头。
　　后桌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笑，随后拍拍他的肩膀说：“之前看你总拒绝女孩子，别人还说你太冷淡呢，但肯定不是这样，你总会遇到合适的人的，反正你还小呢，要记得请我吃你的喜酒啊。”
　　夏杨有点走神，他突然在想陆川桓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枚戒指，很简洁的款式。
　　后面夏杨要先走，被大家叫住又喝了两杯酒，他很爽快地喝了个干净，在门口跟大家摆摆手，说下次再聚。
　　走出了门，夜风一吹，夏杨才觉得今天真的喝了太多，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他发现影子很不听话，晃晃悠悠的。于是他不走了，似乎想跟影子来一番说教。
　　陆川桓早就看到他了，但觉得他好玩，所以他把手里的烟一掐，也不喊他，就看着夏杨跟影子闹脾气。
　　夏杨站了一会突然蹲了下去，眉头紧皱着。陆川桓吓了一跳，赶紧赶上去，摸了下他的后颈，声音轻而温柔：“夏杨，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杨茫然地抬头看他，他摇摇头，笑得有点乖：“陆哥呀，我没事，就是喝多了有点晕。”
　　陆川桓把他拉起来，一脸苦恼：“完了，我没开车来，要不我们打车回去？”
　　夏杨心里想，你就这样来接人？但他没说，他拽着陆川桓的小臂，才站稳了点，他皱着眉说：“走走吧，坐车太难受了。”
　　陆川桓就说好。
　　晚上十点的重庆，灯光昏黄，看起来像电影画报。马路边的人行道特别窄，恰好容下两个人。陆川桓怕他摔倒，还是拉着他的手腕，这时候夏杨已经把衬衫的袖子放了下来，衬衫的布料凉而硬，只有被握住的那一段，被体温软化了一点，让人手心痒痒。
　　“桐桐一个人在家吗？”夏杨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没，她去邻居家里找小姐姐玩了，今天也睡在那里。”陆川桓说。
　　夏杨点点头，酒精让他反应迟钝，隔了一会才说：“那就好。”
　　“今天聚会开心吗？”陆川桓问他。
　　夏杨忍不住笑，他说：“陆哥，你好像我妈，以前我妈接我放学，也要问我，杨杨，今天开心吗？”
　　陆川桓“切”了一声。
　　夏杨低下头，闷闷地说：“其实不太开心。”
　　陆川桓下意识转头看他，夏杨的脑壳很圆，灯光把他的头发照成栗色，他很想揉一把，不过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样更像家长。陆川桓语气轻松地问：“怎么不开心？失恋了？”
　　夏杨看他一眼，小幅度地摇头：“不算，我都几岁了，怎么可能还喜欢他？过去好多好多年了啊。”
　　陆川桓点点头，语气很认真：“我明白，但肯定会有点不一样的。”
　　夏杨不知道是因为他喝多了酒还是因为陆川桓此时此刻认真的神色，他突然觉得可以托付，所以他的话变多了。
　　“那时候还小，其实不太懂，他人很好，我们玩得好。而且我因为跳级，是班里最小的，个子也不高，他就一直很照顾我的。”
　　“今天聚会，发现他结婚了，挺不是滋味的，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对婚姻完全没有信心的人，我看他手指上那个戒指，就觉得很难受，我希望他好，但我对婚姻太悲观了。”
　　陆川桓安静地看着他。
　　“我其实到了纽约才发现我对他的不一样，原来那种感觉是喜欢。”夏杨说得很慢，后面的话好像很难说，但这个夜晚里，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说出来，然后被包藏，他知道陆川桓会理解他，这给了他勇气。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就是喜欢男人，也只喜欢男人。”
　　陆川桓握着他的手腕的手紧了紧，灯光之下，他的眉眼线条变得柔和，像漂亮的蜡像。
　　“会很辛苦吧。”陆川桓隔了一会才说，他的手握得好紧。
　　夏杨洒脱地笑笑，他今天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很像学生，是会单肩背书包，偷偷逃课的那种高中生，被抓了会乖顺地低头，其实一出办公室又开始大摇大摆地走路。
　　“家里不理解，那个时候比较辛苦，现在倒是没什么。”夏杨答他。
　　陆川桓“嗯”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辨不明的情绪。
　　这个路变得很长，陆川桓抓着夏杨的手腕，稍微靠前一点，夏杨跟着他走，月光像是被摔碎了，和着心事，藏在地面的每一块缝隙里，人走在上面，嘎吱嘎吱响。
　　谁都没提要不要去坐轻轨，也没提什么时候回家，好像不约而同地都想成为这个重庆夜晚的夜游魂。


第9章 算命
　　这天吃火锅的时候罗罗说他最近去了趟老君洞。
　　“你去老君洞做啥子？”东子奇怪得很，他正忙着捞鸭肠。
　　“求签啊，我这不是要跟玲玲要结婚了吗。”罗罗回答他，“玲玲想去的，说老君洞求签很准，求完我也觉得很准。”
　　“看他那表情，这签一定是上上签咯。”张睿笑着说。
　　“我当然希望百年好合咯。”罗罗呷了口酒，很幸福地笑起来，“祝我得偿所愿。”
　　“罗罗都要结婚了，啊啊，就剩我了。”东子喊起来，他年纪最小。
　　“这不是还有夏杨陪你吗？”罗罗笑起来，被点到名的夏杨一脸不明所以，他刚刚正在跟陆川桓讲话。
　　陆川桓看了他们一眼，没加入他们的话题，反倒是叫了服务员：“嬢嬢，我们这里再加一份冰汤圆，多加点醪糟。”
　　“杨杨你吃得也太快了。”东子看到夏杨和陆川桓面前的空碗，“我记得陆哥不爱吃啊，怎么也吃这么快？”
　　“傻呀你，陆哥的给夏杨了。”罗罗拍了下他的脑门，然后把手里的那盆黄喉全倒进了锅里。
　　“我们杨杨还小呢，急什么。”陆川桓悠闲地喝了口椰汁。
　　“陆哥你可真够护崽的。”东子嫌弃地看他。
　　只见陆川桓慢腾腾地把胳膊从椅背后面绕过去，然后手指轻轻在夏杨肩膀上点了一下，故意眯了下眼睛：“我乐意。”
　　“不过我记得老君洞有个算命特别灵的。”张睿说道。
　　“睿哥居然知道这个？”东子挑眉。
　　“拜托，老君洞不就在我家店附近，看店的时候老听见说的。”张睿把肥牛捞出来按进油碟一滚，“还有就是我奶奶也很信这个的，之前还不是为了夏杨，还请什么大师？”
　　于是大家都去看夏杨了。
　　“小时候的事情了。”夏杨一愣，表情有点尴尬。
　　“为什么啊？”东子一脸好奇。
　　正巧冰汤圆拿上来了，陆川桓接过去放在夏杨面前，说了句：“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的。”
　　他表情依旧漫不经心，但语气很认真。
　　“也没什么啦，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去医院又什么也查不出来，我奶奶就很担心嘛，就请了一个什么大师算命，玄乎得很。”夏杨笑笑。
　　“就当个故事听好啦，那个大师据说特别灵的，他看了我一眼就问我奶奶，这小娃娃是不是遭过水灾？”
　　“你小时候贪玩掉河里那件事？”张睿问他。
　　“是啊。”夏杨低头舀了勺冰汤圆送进嘴巴，这家店做的汤圆很有嚼劲，红糖水香甜，夏杨很喜欢。
　　“这都被他说中了，奶奶当然是吓一跳，她就如实告诉那大师了。然后大师点着我额头说什么，这就对了噻，这娃娃的魂掉了一点在河里头，所以身体不好嘛。”
　　夏杨一边说还一边模仿起大师的川普，那时候夏杨七岁，但他从小就聪明，几乎是过目不忘的，所以对那天的事情记忆很深刻。
　　奶奶听了这话紧张得要命，忙问：“那该怎么办嘛？”
　　大师不慌不忙地说：“莫得关系，多让娃娃切外头耍，太阳底下多照几哈，就阔以洗掉水里头的阴气咯。”
　　“那丢掉的魂咋个办喃。”奶奶还是忧心忡忡的。
　　大师就伸手在夏杨手心里沾水画了个符，他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夏杨记得他手上的串珠有一股很沉的香味，惹得夏杨皱了皱鼻子，然后他就听见大师说：“丢掉的魂就莫得办法咯，五行之中，水流动性最厉害，但水无根，所以这个娃儿命里多漂泊。化解办法倒是容易，我给他请张符箓，你把换下的牙跟符箓一起埋到树下切，最好是上了年纪的树，可以借点根给他。”
　　大师又拉过夏杨的手看了看，指着婚姻线叹口气：“可惜啊，是个薄情郎，不晓得这树栓不栓得住他的心。”
　　彼时夏杨年纪还小，反正只觉得是江湖骗子在胡说八道，他那会儿科教频道就看得不少，那天结束回去就想给奶奶做反邪教的宣传。
　　近二十年过去，这一天却牢固地粘在夏杨的记忆里，好像是为了提醒他什么一样。
　　夏杨把这件事当作故事讲了出来，他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但还是隐去了那个大师说他是薄情郎这一件事。
　　“所以你改名字也是因为这个？”张睿听完才恍然大悟。
　　“奶奶那时候非要改的，她说海洋的洋不好，魂都丢水里了，名字里还带水，不吉利。”夏杨有点无奈地笑笑。
　　“挺奇怪，我妈那时候居然也支持奶奶，可能是因为我爸一直在外面，所以我妈不希望我真应了那个大师的话，也有一个漂泊命吧。”
　　夏杨想起他出国前夕他妈妈的脸，是实打实的那种担心，夏杨的行李由妈妈重新整理过，每一寸空间都利用上了，嘱咐的话特别多，她总害怕少说了一点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多走一点弯路。
　　但那时候的夏杨是个急于证明自己可以独立自主的小孩，他不懂他妈妈眼里的忧愁，也不懂他妈妈感慨的那句“你和你爸都是漂泊命”里藏着的惋惜和深意。
　　之前借根的那棵树在夏杨上初中之后因为修路被铲平，奶奶觉得很心疼。毕竟确实自从找过那个大师之后，夏杨的身体好了起来，头脑又聪明，成了四下里有名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夏杨从未相信过江湖骗子的言论，改名字也是不情不愿的，但他妈妈姓杨，最后夏杨还是妥协了。小学的时候介绍自己的名字，他就说，爸爸姓夏，妈妈姓杨，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所以就叫夏杨。
　　他从小就聪明优秀，长得又好看，还会用“结晶”这样的高端词汇，惹得班上的小朋友都很羡慕。
　　但这个名字在后来他知道父母离婚之后成了他的疤，他以为他名字里藏着的应该是父母的爱情，但其实只是一厢情愿。像他这样聪明的小孩早熟又敏感，但也很骄傲。所以哪怕发现了父母其实已经分开的蛛丝马迹，他也不愿意承认。
　　直到真相赤裸裸地剖开在他面前，原来他以为距离也拦不住爱情的他的父母，在很早之前已经分开，而且已经各自有了新的家庭。
　　他被父母的姓冠了名，却最终成了三个人之中最多余的那一个。
　　于是他近乎赌气地跟爸爸出了柜，只是为了报复他们俩这么多年的隐瞒。
　　父亲那天是真正地动了气也动了手，他指着夏杨的鼻子骂了一句：“我看你真是丢了魂了！你还是我儿子吗！”
　　那一刻夏杨才觉得恍惚。
　　怎么真给那个江湖骗子说中了？
　　“其实杨字也很好啊。”陆川桓说道，他没看夏杨，反倒是看罗罗和东子的方向，“杨其实有太阳的意思的， 它的半边以前写作昜，昜就同阳。”
　　陆川桓用指尖蘸水，慢条斯理地在桌上写了一个“昜”字。
　　“日升汤谷就是昜，汤谷就是传说中太阳升起的地方。”陆川桓讲得慢悠悠的。
　　“陆哥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东子惊讶地看他。
　　“那还不是为了给桐桐起名字，费了好大的劲嘛。”陆川桓笑笑，把这话题转开了。
　　“陆哥起名字有水平，以后我和玲玲的孩子也交给陆哥。”罗罗打起了算盘。
　　陆川桓慢悠悠地用手比了个三，然后说：“一个字三千。”
　　“靠，良心呢？”罗罗嫌弃得摆摆手。
　　“桐桐的大名叫什么？”夏杨好奇地问。
　　“陆雨桐。”张睿回答他。
　　“雨打梧桐吗？听着很美。”夏杨真心实意地夸到。
　　“有些人觉得骤雨打梧桐太凄凉呢。”陆川桓笑笑。
　　“话说回来，陆哥到时候来给我当伴郎啊。”罗罗说。
　　“我当什么伴郎？”陆川桓给夏杨捞了两块南瓜，然后对罗罗说，“你让东子和夏杨当伴郎不就好了。”
　　牛油辣锅里煮出来的南瓜风味十足，甜辣交织，口感绵软。夏杨刚把一块南瓜吃完，罗罗就做了决定：“说的也是，杨杨东子，拜托你们啦。”


第10章 林艺
　　桐桐外婆出院那天陆川桓带着桐桐也去了，陆川桓开车，剩下的人都坐在后面。
　　林艺忍不住说她：“叫你平时别那么操劳，你看看，住院这几天多难受。”
　　桂琴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所以顶道：“你让我别操心，那你看看你呢，再看看你爸，哪个是省心的？”
　　“我怎么了，我好着呢。”林艺反驳她。
　　“这次真的麻烦小陆了，你怎么不好好谢谢人家啊？”桂琴捅了捅林艺。
　　这下搞得林艺有些尴尬，陆川桓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一眼，平淡地说：“桐桐外婆客气了，这点忙不算什么的。”
　　“小陆工作还是很忙吧。”桂琴又关心了他几句，陆川桓都淡淡地应了。
　　其实一直以来桂琴都是很强势的人，当年对他们的婚姻也持反对意见，陆川桓心里清楚，桂琴是一直不满意他这个女婿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和林艺已经离婚，再没半点沾亲带故可言。桂琴思想本来就老派，觉得林艺这么闹着要离婚实在丢脸，加上她后来想帮林艺找个新对象，怎么找都不满意。
　　这才想起陆川桓的好来。
　　其实除了未婚先孕这一点，陆川桓在作为丈夫和女婿这件事上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人总会忽略后来的那些好，只记得最一开始的错，所以桂琴会觉得是陆川桓亏欠了林艺，也亏欠了他们家。
　　而且桂琴给女儿找对象的道路实在不顺，比来比去发现陆川桓才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就越看自己前女婿越顺眼，桂琴觉得他俩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何况又有孩子，她就起了想撮合他俩复合的念头。
　　林艺知道她妈的想法，只觉得头疼，陆川桓就更没有那意思了，林艺和他结婚九年，她了解他，陆川桓骨子里就是个凉薄的人，看着对谁都客客气气，其实很疏离。
　　所以她时常分不清，她是恨陆川桓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还是恨陆川桓不够爱她。
　　“行了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最近有认识人的。”林艺叹口气，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看向后视镜。
　　陆川桓有一张过于英俊的脸，哪怕只露一个侧脸也很让人心动。学生时代受尽追捧，简直是被奉若神明。
　　林艺叹了一口气，她想陆川桓自然是不为所动的，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责怪陆川桓的，从刚开始到结束，都是她在自作主张，陆川桓承担后果，也负够了责任。
　　只是人是贪心又愚昧的生物，得到时不珍惜，失去时开始后悔，永远觉得眼前之人不够完美。
　　“到了。”陆川桓很客气也热心地帮他们把东西搬上楼，但是没有进门。
　　“桐桐周末住我那里就行，你好好照顾桐桐外婆。”陆川桓拉着桐桐的手，跟林艺说。
　　“你不忙吗？”林艺还是有些犹豫。
　　“桐桐在，肯定不忙了。”陆川桓对上桐桐仰头看过来的眼睛，就笑起来，“爸爸肯定要陪你的呀。”
　　林艺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有什么好不放心陆川桓的，陆川桓不说空话，他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不会做的事情不会开口。
　　但林艺总嫌弃他不会说好听的话。
　　林艺对上陆川桓的眼睛，他的神情安静，见林艺没有别的话要说，他就说了一句。
　　“那我们回去了。”
　　林艺在陆川桓转身的那一刻，才有迟来的大梦初醒的感觉。
　　“爸爸，妈妈说她有认识人是什么意思？”桐桐坐在后座，手指绞着自己的衣服。
　　陆川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他说：“如果妈妈找到新的喜欢的人，桐桐愿意接受他吗？”
　　桐桐有很长时间的安静。
　　陆川桓把车靠边停下，然后转过头看桐桐。
　　“爸爸，我知道不应该，可我想到妈妈会喜欢别的人，我就不开心。”桐桐低着头，说得很轻。
　　陆川桓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坐到桐桐身边，很认真地说：“你可以不开心的。”
　　桐桐抱住了陆川桓的脖子：“那爸爸会不开心吗？”
　　陆川桓觉得自己是最残忍也最没用的父亲，他很诚实地回答：“不会。”
　　没有一点犹豫。
　　“爸爸，我不太明白。”桐桐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而且我也会有点害怕，班里的小朋友说他的爸爸妈妈分开之后，妈妈就不来看他了。”
　　“不管怎么样，爸爸会一直在的。”陆川桓顺着桐桐的脊背，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过。
　　“那妈妈呢？”桐桐抬头看他。
　　小孩的眼睛总是比大人的看起来更炽热，也明亮，能一直看进人心。
　　陆川桓在这一刻痛恨自己，但他还是选择了诚实：“爸爸不知道。”
　　桐桐放开了她，有些赌气地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
　　陆川桓很慢地摸了摸她的头：“桐桐现在不用懂的。”
　　桐桐扭头看窗外。
　　“桐桐只要知道大家都很爱你就好了，以后也会有很多人爱你。”陆川桓很轻地碰了一下桐桐的肩膀，神情很温柔，但眼睛很悲伤。
　　桐桐转过脸，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陆川桓，她的声音小小的，但比什么都有力量：“爸爸，我也爱你。”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桐桐坐在客厅做她的折纸作业，陆川桓在厨房洗碗，夏杨从冰箱里摸出一袋酸奶叼在嘴里，绕到陆川桓旁边，低声说：“你俩今天怎么吃的这么少？吃腻我的手艺啦？”
　　陆川桓知道夏杨是好心在开玩笑，他本来是想说没什么事情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跟夏杨逞强，所以他说了实话：“林艺可能谈恋爱了。”
　　这话说起来别扭，听起来也别扭，但陆川桓显得很平常。
　　“桐桐也知道了？”夏杨问。
　　陆川桓点点头。
　　“陆哥，晚上要不要喝点酒？”夏杨压低了声音，“等桐桐睡了，正好我想吃掌中宝了，一会你哄桐桐睡觉，我下去买，我们聊聊。”
　　见陆川桓没有马上回答，夏杨就拉了拉他的袖子，又是卖乖又是撒娇：“求求你啦，陆哥，我真的好想吃香辣掌中宝下酒。”
　　陆川桓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找理由，夏杨这人真挚，所以陆川桓也接受了这份好意，他说：“好啊，那一会一起喝一点。”
　　夏杨除了买了一盒掌中宝，还买了半盒鱿鱼，素菜买了藕丁和海带。
　　夏杨把东西在餐桌上摆好，托着腮，看着陆川桓从房间里出来。等陆川桓走到对面坐下，他就压低了声音，很做作地说：“偷吃可别让桐桐知道。”
　　陆川桓觉得他可爱，很配合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啤酒也是夏杨买的，果味的，蜜桃味买的最多，倒在杯子里就能闻到甜的桃子味道。
　　“回家真好。”夏杨插了一个掌中宝扔进嘴巴，“在纽约什么也没得吃，东西又好贵。”
　　这家店的凉菜做得极好，鲜香入味，虽然看着油汪汪的，但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腻。夏杨喜欢脆脆的东西，掌中宝的脆骨让他很快乐，又有肉可嚼，这让人在吃的体验方面不会觉得太过寡淡。
　　陆川桓用筷子夹藕丁吃，这家店的藕的用料好，爽脆且鲜甜，在咀嚼的过程中，属于藕的香气弥漫开来，清爽得很。陆川桓就讲了今天下午在车上的事情。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说？”陆川桓叹了口气，有些烦恼。
　　“我觉得你做得没错啊。”夏杨给他倒酒，“陆哥，你别对自己太苛刻了，桐桐是你女儿，你很了解她，你知道她不需要你来粉饰太平的，她是个很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啊。”
　　陆川桓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喝酒。
　　“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我爸妈在最一开始就对我坦诚，而不是为了我还要在一起演戏。”夏杨语气轻松，他如今已经对这件事淡然，所以干脆拿出来类比了一下，“你也不用替林艺下什么承诺来哄桐桐，毕竟人是会变的，哪里来的什么至死不渝？”
　　“我发现你的感情观很悲观诶。”陆川桓静静地看他。
　　“我只是比较理性而已。”夏杨漫不经心地戳碗里的掌中宝，“无数个例子已经告诉我了，婚姻是责任，不是爱情，所以人类总要走向这样的结局。”
　　“你想知道我的事吗？”陆川桓安静地看他。
　　陆川桓极少有剖开自己的想法，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一个人解决问题，但面对的是夏杨，他觉得无所谓，他愿意让夏杨了解他。
　　“我想听。”夏杨热切地看着他，他身上有与生俱来的真诚，所以可亲。
　　“我和林艺是高中的同班同学，那时候其实没什么，我高中比较受欢迎，但我其实那会儿不太会和人相处，他们就说我高冷，这让他们很喜欢。”陆川桓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后来林艺跟我念了一个大学，不同的系，那个时候她就开始追我了，我觉得她性格好，又漂亮，跟我也挺有共同话题的，所以就很自然地在一起了。”
　　陆川桓喝了口酒：“其实我读书的时候真的挺自闭，是比较闷的性格，读了大学之后好了一点。”
　　“那这种确实会很受女生欢迎诶。”夏杨弯着眼睛，调侃了他一句，“那会儿不是正流行高冷男神的人设吗？”
　　“那是她们加工太过了。”陆川桓也笑，看起来很愉快。
　　“中间的事情就不说了，后来快毕业的时候，有一个朋友的生日会，我和林艺都喝多了，那天晚上措施做得不够彻底，林艺算了算日子觉得没事，她不想吃药，我也没坚持，那会儿就有很多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这么容易就怀上的。”陆川桓的眼睛半垂下，“那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但后面有一天林艺不舒服，去检查了才知道真的有了。”
　　“所以你们打算生下来了？”夏杨问他。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林艺不想要，她当时有个很好的工作邀约，她不想影响这件事。”陆川桓说，“所以我临时去买了个戒指，其实也弄得很草率，但那会儿确实没钱。我跟她说，不算生不生下来，这个戒指都是你的。”
　　“后来嘛，去医院流产那天，林艺又不舍得了，我们就当天直接去领证了。”陆川桓说。
　　“陆哥你这也太行动派了。”夏杨震惊道。
　　“这件事吧，怎么说都是对女孩子影响更大，我不能让林艺一个人承担后果。”陆川桓想起那一天，林艺颤抖着抓住他，他握住她的手，在那一瞬间，他就做出了那个关于自己人生的决定。
　　“没事，林艺，我们今天就去结婚。”


第11章 母亲
　　“会不会觉得我很冲动啊？”陆川桓笑笑。
　　“不会。”夏杨很认真地看他，隔了一会又说，“陆哥，你是个很好的人。”
　　“但婚姻真的很不一样，夏杨，我不是在劝说你什么，只是我自己有过失败的经验。”陆川桓的神情变得柔和，他的眼睛里有雾，“或许你可以跟你爸爸好好聊一下。”
　　“怎么变成劝我了。”夏杨有点无奈地看他，“陆哥，林艺为什么要跟你分开？”
　　“其实我们性格差很多，况且结婚之后很多都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了，反正我们经常吵架。”陆川桓叹口气，少见地露出了一点疲惫的神态。
　　“喜欢被消磨，最后只剩责任在维系。林艺受不了这样，她要很多的爱。我尽力了，但她还是说要分开。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婚。”
　　“那你自己呢？”夏杨的表情变得有些低落，“陆哥，那你自己的心情呢？”
　　陆川桓一时之间有些失语，他沉默地喝酒，最后诚实地说：“我没想过这事。”
　　“既然已经分开，陆哥，你没必要再在意了。”夏杨看他，“你劝我放下对父亲的芥蒂，但你对自己为什么这么苛刻？”
　　“因为我不是很在乎自己如何。”陆川桓笑了笑，表情有些凝滞，这话听起来太圣母，可陆川桓确实是这样的人。
　　“你应该对自己多上点心。”夏杨有些生气的样子，“我要是可以跟我父亲好好谈谈，那你是不是也能放过自己呢？”
　　“这是两码事吧。”陆川桓有些无奈，“我确实想不通，因为我很清楚，我和林艺在很早之前或许就不再喜欢对方了，但是……”
　　陆川桓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对婚姻本身没有正确的认识，是我的问题。”
　　“陆川桓，那你还喜欢林艺吗？”夏杨突然往前倾身，抓住了陆川桓的手腕。
　　陆川桓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那你纠结什么啊？”夏杨带着他的手往桌上一放，“陆哥，桐桐都比你看得透彻，你别被自己的那份责任心拖死了。”
　　灯光昏黄，映着夏杨的脸，他的表情有些着急也有点生气，居然比平日里的他看起来更为鲜活。
　　陆川桓在这一刻很想摸摸他的脸，他想，夏杨通透又热诚，实在是个很好的人。
　　这一周夏杨要去广州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他在临行之前跟他爸联系了一下，说了这件事，然后问了他有没有空，他想要去看看他。
　　在夏杨的印象里，他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但很严厉的人，个子很高，不笑的时候嘴会抿成一条线。但在这次久违的电话里，他却听到了夏恒泽变得不稳重又惊讶的声音。
　　挂电话之前夏恒泽还在说：“杨杨还想吃什么？多做几个菜好了。”
　　这时候夏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比他想象得更在意他。
　　他想起那个最糟糕的除夕夜，他近乎在报复，他在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时候出了柜。
　　那应该是他最后一个跟父母一起过的除夕。那一年，父亲还和母亲在维持他们家庭和睦的假象，他像往常那样从广州回来，然后去江北机场接从香港转机回来的夏杨。
　　那一年的夏杨大概终于可以让父母放心，所以母亲才会在除夕之前跟夏杨坦白了他们已经离婚的真相。
　　夏杨这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再婚，他的新家落在广州，一个跟重庆天差地别的地方。
　　于是他做了他二十二年的人生里，最叛逆的事情，他在除夕夜， 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当众宣布了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然后也挨了第一顿打，夏恒泽的一巴掌毫不留情，夏杨的脸肿了很多天。
　　“这么多年了，你们连离婚都可以不告诉我，那还管我什么！我就是个同性恋！”夏杨那天红着眼睛，在夏恒泽那一巴掌落下来之后甚至有短暂的歇斯底里。
　　“喜欢男人有什么错！不用结婚多好，你看你们，结了还不是离了！”
　　夏杨有些恍惚，隔了四年回头看这件事，他才发现那天母亲流了眼泪，还有父亲眉眼间的绝望和不忍。
　　后来母亲尝试跟他谈过，她说一开始他父亲以为他只是在赌气。
　　夏杨是打车过去的，他一下车就看见他爸站在小区门口正在等他，神色有些焦急。
　　夏杨走过去，夏恒泽似乎是想拍下他的肩膀，但最后还是没有：“杨杨来了，走吧，一会儿我们爷俩喝点酒怎么样？”
　　夏杨这才发现父亲其实没有他记忆里那么高大了，他超过了父亲的身高，站在夏恒泽身边他已经很明显得高出一截，而且夏恒泽也比他记忆里要瘦了很多。
　　夏杨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夏恒泽要帮他拎东西，夏杨没让，夏恒泽就有些局促地把手握了握，很小心地碰了一下夏杨的肩膀。
　　“工作还顺利吗？”夏恒泽问他。
　　“挺好的，我很喜欢。”夏杨也有些拘谨，他这时候不知道该拿出一种什么态度来面对自己的父亲了。
　　房子离小区大门并不远，没说几句话就到了门口，夏恒泽把门打开，给夏杨递了拖鞋。夏杨先把东西放在玄关，然后在换鞋的时候略略环顾了一下，房子被收拾得很整洁，看起来很舒服。
　　“秀芳，杨杨来了。”夏恒泽冲屋里喊了一句。
　　夏杨在这一刻变得很紧张，他想，要是陆川桓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游刃有余。
　　一个女人从里间走了出来，她系着围裙挽着头发，虽然不再年轻，但眉眼还是很有风韵。她很温柔地笑着，说：“杨杨来了，可算见到你了，你爸爸总是跟我说起你的。”
　　夏杨打量了她几眼，秀芳讲话慢慢的，走路缓，姿势漂亮，像春风里的柳枝。
　　“有果汁也有茶，杨杨要哪一个？你跟你爸先坐坐，一会就开饭了。”秀芳很亲切，也很真诚，她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夏杨坐下来，露出一个他最熟练的那种乖乖的笑容：“谢谢阿姨，我要白开水就行。”
　　秀芳给他倒了水，又进厨房了，她很有分寸，这让夏杨放松了一点。
　　父子俩聊了一点无关紧要的闲话，都避而不谈夏恒泽离婚和夏杨出柜这两件事。然后有一段时间的寂静，或许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杨觉得这时候不是好时机，他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阿姨的。”
　　夏恒泽还没来得及让他别忙，夏杨就已经进了厨房。
　　秀芳正坐在小凳上，膝头摊开一本书在看，旁边的灶台上一锅汤在安静地冒白汽，看起来安静又惬意。
　　秀芳听见动静抬起头，见到是夏杨就笑了：“杨杨怎么了？”
　　夏杨这才注意到秀芳耳朵上还戴了一对小小的翡翠耳环，碧玉的颜色，和她腕上那个镯子是一对，那种润泽的质感和她这个人很相配。
　　“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夏杨也笑。
　　“杨杨是不是厨艺很好啊，一个人在国外这么多年，真的好厉害。”秀芳讲话软，她站起来，给书夹上书签然后放在了凳子上，“其实没什么要忙的，你爸爸给你买了挺多水果的，你要不要看看想吃点什么，洗一点拿出去。不过不要吃太多，不然吃不下晚饭了。”
　　秀芳是个让人很舒服的人，她没有把夏杨完全摆在一个客人的位置上，反而对他有一种对待孩子的宠爱。
　　“阿姨你在煲汤吗？”这份不见外让夏杨彻底放松下来，于是他想借用秀芳暂时来逃避一下他和父亲之间尴尬的氛围。
　　“在炖山药乳鸽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秀芳把锅盖掀开来给夏杨看，“再炖一会就可以放山药了。”
　　夏杨吸了吸鼻子，觉得香得很：“好香啊，阿姨你教我怎么煲汤吧。”
　　秀芳很好看地笑起来：“好啊，你想学什么，阿姨都教给你。”
　　秀芳很心细也很耐心，她在烹饪上的经验来自于自己的母亲，再加上经年累月的生活积累，比起夏杨，更多了一份实惠和方便。
　　夏杨看着秀芳认真的侧脸，很笃定地发现，秀芳和他的母亲，确实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夏杨的母亲性子直爽，很多时候会过于较真，他记得他母亲和小贩不厌其烦的讨价还价。他对那个厨具摊印象颇深，但还是因为那些花纹繁复的桌垫，挂在那里，是街边小摊上绽放的花朵。
　　小时候的他对讨价还价此事很不耐烦，站在一边想着要跟母亲说说时间成本这个问题，但想着想着目光就会被街对面耍猴的人吸引过去，猴子极瘦，似乎要从看客的身体缝隙之中漏出去。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母亲已经买好了需要的东西，她用空的那只手握住他，两个人再一起走回家。
　　夏杨后来得知真相之后并不责怪母亲，因为他清楚也很难过于母亲为了他所做出的牺牲。
　　夏杨记忆里的母亲并不温柔，也不爱笑，但一直很强大。
　　他无法评价自己父母的婚姻，但确实如陆川桓所说，他没有那个必要再耿耿于怀了。


第12章 父亲
　　秀芳做了很多的菜，夏杨也帮了不少忙，秀芳后来让他一边等着吃就行，但夏杨说正好想学学广东菜，秀芳就随他了。
　　秀芳的手艺相当好，夏杨很喜欢吃，夏恒泽拿了瓶白酒出来：“我们喝两杯。”
　　秀芳劝他：“你少喝点。”
　　夏恒泽给夏杨倒上酒，很高兴地笑：“这不是杨杨来了，难得一次的。”
　　秀芳吃完了，她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很贴心地给他们留出个人空间：“那你们慢慢聊，今天我去接阿慧。”
　　阿慧是秀芳的女儿，在念高中，走读的，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家睡。
　　夏杨没见过她，但是知道，刚刚在客厅里也看到女孩获得的那些荣誉，奖杯和奖状很整齐地放在柜子里，五花八门的，看起来钢琴弹得很不错，因为关于钢琴的奖相当多。
　　他想他的父亲现在拥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
　　“杨杨……”夏恒泽看起来很犹豫，但还是说了下去，“最近生活上怎么样？”
　　夏杨知道这是夏恒泽在旁敲侧击，他故意假装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挺好的，重庆很好。”
　　夏恒泽又闷了半杯酒，皱着眉头说：“那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夏杨放下了筷子，有点烦躁又无奈地说：“爸，我真的只喜欢男人，我对女人没有感觉，你别操心我了。”
　　夏恒泽有点尴尬地给他夹菜：“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杨杨啊，这么多年，爸爸真的想通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你喜欢才最重要。”
　　夏杨一愣。
　　“说实在的，这次你能过来，我真的很高兴。”夏恒泽低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当年爸爸太冲动了，真的不该打你的。我知道你从小我就不在身边，对你的关心也太少了。”
　　“没事的，爸，我不介意了。”夏杨感觉鼻子有点酸，“那时候我也冲动，你和妈妈的事情让我接受不了，所以我才会那样……”
　　“过去的事情我们就翻篇吧。”夏恒泽在这一刻显得沧桑，岁月的重量压在他的脸上，让夏杨觉得跟记忆中的自己的父亲有些对不上号。
　　“杨杨，你从小就聪明，读书早，身边都不是同龄人，你妈妈没办法放心，害怕你受欺负，害怕你不高兴，所以我们商量之后才会说先瞒着你的。”夏恒泽叹口气，“别怪你妈妈，她这些年很不容易。”
　　“我知道的。现在叔叔对她也很好，我经常去看她的。”夏杨的表情柔和下来，“爸，以后我有空，也会常来看你的。”
　　夏恒泽听了这话，手都有点轻颤，他有些激动地说“好”，“好的”。
　　两个人又默默地吃了点菜，大抵是都觉得刚刚的氛围有些太过温情，不太像他们之前的相处方式。
　　夏恒泽先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听张睿说，你现在跟他朋友合住？”
　　“嗯对的，陆哥是个特别好的人。”夏杨听见夏恒泽提起陆川桓，一下子觉得放松了很多。
　　“你要跟人家好好相处的，现在又开始工作了，工作上的事情也是，你脾气有时候太犟，别让自己吃亏啊。”夏恒泽变得语重心长，他这才发现之前他缺席了太多父亲应该在的场合，这时候想要弥补什么，又觉得帮不上忙了。
　　“陆哥真的很好，也是他劝我过来跟你好好聊一聊的。”夏杨莞尔，“我会好好谢谢他的。”
　　夏恒泽这才放心了一点：“爸爸虽然一直在外面，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联系我，杨杨，你永远是让爸爸骄傲的儿子。”
　　“我明白的。”夏杨点点头，跟他爸碰杯，“再喝一点吧。”
　　回重庆的那天是陆川桓来机场接的他。夏杨推着行李箱，走出去看见他的时候就笑起来，他的笑容总是热烈又真诚，让人看着舒心。
　　陆川桓帮夏杨把行李放进车子后备箱，然后问他：“这次去玩的怎么样？”
　　夏杨想起昨天他爸最后喝多了，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要是喜欢什么人，一定要试试，爸爸真的懂了，不就是想找个知心人吗？杨杨，爸爸会保护你的，你不用觉得害怕。”
　　夏杨认真地看着陆川桓：“特别好。”
　　陆川桓就笑了：“话说开了就好嘛。”
　　“可以抱你一下吗？”夏杨眼睛亮亮的。
　　陆川桓听了，没什么犹豫，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张开双臂把夏杨给拢了过来。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不会再见我爸，也得不到他的理解了。”夏杨的声音有点闷，他眼睛很酸，陆川桓的拥抱让他觉得安全，“我真的很高兴。”
　　陆川桓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他的神情很温柔：“他很爱你。”
　　“怎么办，我有点离不开你了。”夏杨环着陆川桓的背，用了很固执的力气。
　　“没关系。”陆川桓很慢地眨了下眼睛，“现在我可以陪你的。”
　　夏杨很轻地笑了一下，陆川桓可能都没有听到，只是隔着夏天T恤的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了夏杨的心跳，覆在那一块的皮肤似乎都在轻微地颤动。
　　那是属于年轻的男人的身体，跟女性的不一样，夏杨虽然瘦，但长得很结实，生机勃勃的样子，和他的名字很相配。
　　陆川桓在这时候恍神，他知道夏杨喜欢男人，那之前夏杨拥抱自己的恋人的时候，是不是会挨得更近？近得会铺天盖地只能闻到属于夏杨的那种清爽的气味？
　　陆川桓正出神呢，他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夏杨就把他放开了，表情很自然，只是眼睛有一点点的红。
　　陆川桓看了来电显示，发现是他爸，于是他接起来：“老陆，咋了？”
　　陆铭的声音很有穿透性，所以漏出来了点：“你阿姨做了芋儿炖兔子嘛，想着你爱吃，我今天又莫得事，就送点来给你，你咋不在家里头。”
　　“接人去了嘛，马上到屋头，你坐坐嗦。”陆川桓回答他，然后挂了电话。
　　夏杨看了他一眼，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表情又变得乖巧：“那走吧，陆哥。”
　　机场到家开车四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后半段夏杨困了，靠着椅子就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更像小孩，嘴巴微张着，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可爱。
　　快到家的时候夏杨脖子撑不住脑袋，往下一磕，直接把自己吓醒了。看得陆川桓又好笑又心疼的，正好是个红灯，所以他顺手托了一把夏杨的脸。
　　夏杨睡得懵，挨着陆川桓的手还要继续闭眼睛再睡，陆川桓有点无奈地用上半手掌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到家再睡。”
　　夏杨这才睁开眼睛要坐直，但离开陆川桓手掌的速度还是很慢，像是被黏住了似的，还会无意识地用脸去蹭他的手掌心，似乎觉得这样很舒服。
　　皮肤和皮肤之间缓慢的摩擦产生细微的痒，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陆川桓莫名觉得心跳变快了一些。
　　但绿灯已经亮起来，而且夏杨此刻也已经离开他的手掌，所以陆川桓的视线转向前，像是已经忘掉了刚刚他自己短暂的异常，但托过夏杨侧脸的右手手心，很明显地温度升高起来，甚至出了一些汗。
　　陆川桓伸手去摸空调，嘟囔了一句：“夏天都结束了，怎么还能这么热？”


第13章 陆铭
　　夏杨见到陆铭的时候，样子有些拘束，因为陆铭看起来有些严厉。
　　但下一秒就破了功，陆铭把桌上的墨镜拿起来，然后戴上去，转脸问陆川桓，很显摆地说：“你看我新买的这个墨镜，是不是特合适我？”
　　陆川桓似乎已经习惯了陆铭这个样子，他对他说：“这是夏杨，跟你提过的。”
　　陆铭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要年轻许多，他把手举高冲夏杨挥了一挥：“你好，我是陆川桓的老汉儿，你也可以叫我老陆嘛。”
　　“陆老师好。”夏杨看起来乖乖的。
　　“东西我放你冰箱里了，晚上吃的时候自己热一下。”陆铭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阳台上停了一会，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小型花园，月季花开得很热闹，他感慨了一句，“突然觉得这里有点人样了。”
　　然后，陆铭跟打小报告似的拉住了夏杨，语速很快地开始嫌弃陆川桓：“他刚搬回来那会儿，简直没法住人，自己状态又差，还是他阿姨过来帮忙给他收拾的。”
　　“差不多得了啊老陆。”陆川桓帮夏杨把行李都搬了进来，皱着眉打断陆铭，他不太想陆铭多说这些事。
　　陆铭才不管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倾诉对象：“他这人就那样，撑死了也不说的，好像开口跟家里人示个弱要要他命一样的。他高中的时候，胃疼得不行了，自己偷偷吃止疼片，也不肯告诉老师。”
　　“后来我问他，死犟着说自己没事，不是很疼，可以坚持。”陆铭摇摇头，非常嫌弃地说，“一点也不可爱。”
　　“老陆，你今天专程过来损我的？”陆川桓泡了茶端过来，茉莉绿茶，夏杨很爱喝，陆川桓有认识的朋友做茶叶生意，干脆一次性买了很多。一半给夏杨带去办公室，一半放在家里。
　　茶叶卷成珍珠形状，泡久了便舒展开，茉莉花香沁出来，闻起来干净清爽。
　　茶汤极清亮，香气馥郁。
　　“喝茶品味也上去了一点。”陆铭又评价道。
　　陆川桓也坐下来，十分煞风景地往桌子上撒了一大把瓜子和花生，剩下一点攥在手心，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家常：“凯凯最近怎么样嘛？”
　　陆凯是陆川桓同父异母的弟弟。
　　“数学题做不出，整天在家里抓耳挠腮。”陆铭笑起来。
　　“凯凯都高二了，时间真快。”陆川桓感慨了一句，“马上国庆放假了，让他过来玩啊，桐桐也好久没见他了。”
　　“小夏之前成绩很好吧。”陆铭转向夏杨，“我听川桓说过好多次的。”
　　“他那是天生的聪明。”陆川桓慢悠悠地讲。
　　三个人又聊了点闲话，时间差不多了，陆铭就准备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冲夏杨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帮忙照顾川桓啊。”
　　夏杨愣了一下，然后很可爱地笑。
　　“老陆真是长不大。”陆川桓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有些无奈地摇头。
　　“我觉得你爸很酷诶。”夏杨比划了一下，在模仿刚刚陆铭戴墨镜的样子，“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潮吧。”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一段时间的走穴歌手。”陆川桓回答他。
　　夏杨瞬间张大了嘴，他一脸惊讶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所以陆川桓眼角也不自觉弯了一下。
　　“家里相册应该还有照片的，想看吗？”陆川桓问他。
　　夏杨忙不迭地点头。
　　家里的相册收在书房里，年代很久远，不过保存完好。有两大本，多数是陆铭的照片。
　　陆川桓把相册拿到书桌上，夏杨坐下来，看相册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玩具。
　　那些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光，像素不好，像是蒙了一层时间的滤镜，昏黄又温暖。
　　陆川桓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照片的背景大多昏暗，也瑰丽。
　　“我爸说那时候他在夜总会唱歌，为了多赚点钱，一晚上要跑三个场子，自行车蹬成赛车，天天和交警斗智斗勇。”陆川桓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有很多人，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完全可以划进奇装异服那一类，女生脸上的妆化得夸张，美得张扬，这些人身后就可以看到那种老式的“二八”自行车，背景霓虹灯闪烁，看起来繁华至极。
　　陆川桓点了点中间：“这是老陆，另外的也都是跑场的歌手。”
　　“这不是费羽吗！”夏杨一脸震惊地指着照片右侧那个漂亮的女孩。
　　陆川桓也凑近看：“还真是，老陆有点人脉啊。”
　　“我从小可是听费羽的歌长大的！”夏杨激动得很，“这可是珍贵影像资料啊。”
　　陆川桓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一会：“怪不得老陆说他年轻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后来名声大噪的人，原来不是在吹牛啊。”
　　“你居然到今天才发现吗！”夏杨一脸遗憾。
　　“我很久没看这个相册了。”陆川桓解释道，“小时候看得比较多，小时候哪知道费羽长什么样啊。”
　　陆川桓伸手去翻这个相册，如潮的记忆涌过来，他的手指一顿，在这一刻居然有近乡情怯的感觉。
　　“怎么了？”夏杨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他仰起脸看他。
　　陆川桓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说：“没什么，只是这会儿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有点憨。”
　　夏杨不明白他的话里有话，但他很善解人意地问：“所以想聊聊天吗？”
　　陆川桓慢半拍地跟夏杨对上视线，夏杨有一双很能安慰人的真诚眼睛，这一瞬间，陆川桓只觉得刚刚胸口淤积起来的那口气，一下子消散了。
　　“那晚上要不要出去吃东西？”陆川桓放松地笑了下。
　　“好！”夏杨没有一秒犹豫，提议道，“去个音乐餐吧好不好？看了这么多照片，我好想听歌。”
　　“那正好，还可以喝点酒。”陆川桓说。
　　夏杨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后知后觉地有点饿，所以他很可爱地抱怨了一句：“今天的飞机餐一点也不好吃。”
　　“先把老陆送来的芋儿炖兔子热了垫垫。”陆川桓把相册合起来。
　　“哦对！我还带了秀芳阿姨做的白斩鸡回来呢！”夏杨这才想起来自己包里还有半只跨越万水千山来的清远鸡。
　　看着夏杨着急忙慌出去的背影，陆川桓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们在九点钟出了门，家门口的轻轨站还承担了地下人行通道的作用，里面有很多人摆摊，转角处甚至有卖宠物的。
　　一堆笼子叠在一起，每个里面都有毛茸茸的一团。
　　夏杨看到了一只黑白的兔子，长得小巧可爱，他想起那天晚上桐桐对兔子那渴望的眼神：“其实养只兔子也不麻烦，我们可以养一只，这样桐桐过来，可以陪着玩。”
　　陆川桓有点嫌弃地摇头：“可别，不说兔子有味道的问题，你难道愿意每天下班去拔草然后喂兔子吗？”
　　“啊？”夏杨有点茫然地眨眼。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陆川桓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两个人又路过了一个花摊和木梳子摊，“还是小学的时候，天天放学了就要去给兔子拔草，累都累死了。”
　　夏杨跟他并排站上扶梯，听了这种往事又觉得好笑又惊讶：“你居然会这么认真养兔子的吗？”
　　陆川桓一脸无奈：“这都得怪老陆，他跟我说家里就他一个人赚钱，日子不好过，所以我应该懂事一点，让兔子吃菜太奢侈了，还是拔草经济实惠，顺便能培养我的责任心外加锻炼身体，一举多得。”
　　“你爸真的很有趣诶。”夏杨脑补了一下小号的陆川桓背着书包乖乖拔草的样子，只觉得太可爱了一些。
　　“去他的吧，我们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陆川桓说起这件事就一肚子的怨气，陆铭这人哪里都好，但就是太坑儿子了，陆川桓懂事之后，时常觉得自己照顾陆铭更多些。
　　“而且老陆买的兔子也不靠谱，当时说什么侏儒兔，是不会长大的。”陆川桓扫了码过闸机，他一脸嫌弃地说。
　　“他肯定是被骗了，那只兔子长得特别快，还特别能吃。肉眼可见地长胖，我拔的草根本不够它吃的，叫上老陆一起也不够，最后实在没办法，就送到乡下去了。”
　　夏杨走在他身边，一边听一边笑：“陆老师真的很有幽默感啊。”
　　“所以，不要养兔子。”陆川桓很认真地说，但夏杨还在笑，显然没听进去。
　　气得陆川桓揉了一把夏杨的头发，他有点孩子气又有点霸道地说：“反正我们家我做主，不准养兔子！”


第14章 往事
　　陆川桓挑了一家美式餐吧，装修氛围都很好，吧台后面是一整面墙的酒柜，琳琅满目。
　　乐队已经开始唱歌，两个人选了稍微远一点的靠窗的位置，那里相对安静一点，方便他们说话。
　　他们点了披萨，炸薯条，烧鸡沙拉，还有招牌牛肉塔可。两个人都没要鸡尾酒，而是点了店里特色的德式小麦啤酒，这种啤酒酒味清爽，入口就有明显的香蕉和麦芽香气，口感温和。
　　“以前和东子他们来过。”陆川桓说，“那时候驻唱歌手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东子老是过来看她，但就是没那个胆子去要个微信。”
　　夏杨下意识往舞台方向看过去，现在主唱是个大老爷们，寸头，是很有攻击性的那种长相。
　　“最后要到了吗？”夏杨问。
　　陆川桓摇摇头：“没有，那个歌手突然有一天就不来了，东子还难过了很久。”
　　“下回再有这种事，我去替他要。”夏杨看起来是在替东子遗憾。
　　“我那时候也说要替他去要，他非说我长得太帅，人家见了肯定只想着我，对他就没兴趣了。”陆川桓笑了笑，“你也长得好看，人家没准就喜欢你这一款。”
　　夏杨跟他碰杯，坦坦荡荡地讲：“我还真跟主唱谈过恋爱。”
　　陆川桓的酒杯都递到唇边了，听了这话一顿，他又放回桌子上，问他：“留学的时候吗？”
　　夏杨点点头：“常去的一个酒吧的驻唱，中美混血，我玩游戏输了被罚去要他的facebook，就这么认识的。”
　　“你谈过多少恋爱？”陆川桓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但其实他特别在意。
　　夏杨托着脸，他有张讨巧的皮相，总让人觉得他是父母口中那种别人家的乖孩子。
　　“陆哥你别想的太夸张啊。”夏杨笑起来，“刚到纽约的时候，因为性向的问题，那时候比较迷茫，那边又开放，谈了几个都不长久。后来才遇到的Leonard，就是那个主唱，他是谈的最久的一个，一年多吧。”
　　“为什么分手啊？”陆川桓把沙拉拌好，把叉子的尾端朝向夏杨。
　　“因为他跟我求婚了。”夏杨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陆川桓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没什么。”
　　“我发现你特别看得开。”夏杨笑了，昏暗的灯衬得他眼睛好亮。
　　“谢谢夸奖。”陆川桓跟他碰杯。
　　“小时候算命，那个江湖骗子说我是个薄情郎，所以注定漂泊。”夏杨喝酒上脸，眼角泛起一点薄红，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寂寞。
　　“他跟我求婚我很害怕，我跟他说我不能接受婚姻，他说他可以等，Leonard是个好人，特别好特别热烈的人，但我最后还是跟他分手了。”夏杨有点苦涩地笑了一下。
　　“他说虽然他的母亲是中国人，他可以理解中国人的含蓄和不坦白，但他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惧怕感情。他说对他来说，感情是很简单的东西，喜欢就在一起，没感情就分开，离不开的那个人是爱情，婚姻就要找那个爱情。”
　　“我很羡慕他。”夏杨叹了口气，感慨着，“人真奇怪啊。”
　　陆川桓静静地看着他，他喝了一口酒，用薯条去蘸番茄酱，很平淡地说：“我不知道我妈妈是谁，她生下我之后就不见了。”
　　“她和老陆是在深圳认识的，那个时候他们都很年轻，年轻到负不起一个孩子的责任。我小时候问他，为什么我没有妈妈？老陆那时候还骗我说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陆川桓笑了笑，看起来已经不在意这件事。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也明白了一些事，反倒是我在配合他表演。那时候我会偷偷翻老陆的相册，然后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哪个女性，就是我的妈妈？”
　　夏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我也很清楚，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一直觉得特别对不起林艺，我们的婚姻太冲动了，我总是在想，如果没有桐桐，林艺最后可能也不会选择我。”陆川桓的手搭在酒杯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手腕上戴一块牌子很普通的手表，看起来赏心悦目。
　　“其实我是个很普通的人，也有很多缺点，不太会为他人考虑。”陆川桓很坦诚地说，“我和林艺吵过很多次架，最后吵得都觉得没劲了，爱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其实林艺比我理智得多，现在想想离婚是必然的，只是委屈了桐桐。”
　　“Leonard跟我说，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发生的事情，会决定后来几乎所有的事情。”夏杨看着他，“你看，你是因为母亲的缺席，她的不负责任，所以你很有责任心，甚至有时候过度。我则是因为爸妈离婚，惧怕婚姻，所以Leonard跟我求婚，我会害怕地逃掉。”
　　陆川桓慢慢地笑起来，他实在英俊，连眼角皱起的细纹都是锦上添花。
　　“那怎么办呢？”陆川桓神情有些无奈，笑容看起来苦涩，他又重复一遍，“该怎么办？”
　　夏杨很潇洒地举起酒杯，做作地用一种宣告的语气说：“那就让它过去！”
　　陆川桓被他逗笑，然后也举起酒杯跟他碰杯。
　　音乐声里就混进了玻璃杯亲吻在一起的清脆声音。
　　“我爸被我拖累了，我妈生下我之后不告而别，我爸为了照顾我才从深圳离开回到重庆。”陆川桓说，“他应该是尝试找过她的，但一直没有音信，我结婚之后老陆才跟我谈起这件事。”
　　“你爸爸是个很值得敬佩的人。”夏杨说。
　　“他本来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的，所以大了之后我就没看过那本相册，我不再在意我的母亲是谁了，她或许没有成为母亲的准备，但她真的太自私了。”陆川桓笑笑，他已经三十二岁，小时候的遗憾和委屈淡得都看不见了，他很清楚，许多事没必要执着。
　　人生路上，失去才是常态，当年他以为林艺会一直像刚开始那样，只知道跟在他身后打转，但后来林艺也跟他说算了，她无法忍受跟他一起生活了。
　　隔了这么久，他才想起他和林艺领证之后去见陆铭，吃完晚饭他把林艺送到小区门口，帮她打了车，等林艺上了车才折返。
　　宁茜要去接凯凯补习班下课，所以也出了门。等陆川桓回去，只有陆铭在等他。
　　陆铭准备了酒，对他说：“我们再喝一点。”
　　陆铭酒量很好，之前在深圳当走穴歌手，夜总会少不了要陪客人喝酒，是这样练出来的。
　　后来回了重庆，喝酒变成了排遣。
　　但有一次陆铭因为喝酒忘记去接陆川桓放学，陆川桓等了很久没等到陆铭，直接自己闷头走回了家，到家见到陆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哭了。
　　那年陆川桓才上小学三年级。
　　这件事之后，陆铭再也没喝过酒，直到那天晚上。
　　“老陆嘛，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特别可靠。”陆川桓感慨着。
　　“你挺像他的。”夏杨靠在椅背上，头往后仰了一点。
　　“这是对我的褒奖。”陆川桓放松下来，他回忆起那天，后知后觉地说，“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走弯路。”
　　那天陆铭有些沉默，喝了两杯以后只是说：“林艺挺好的。”
　　其实陆川桓那段时间压力很大，林艺的父母并不愿意接受他，他因为想多赚点钱又换了很忙的工作。
　　陆铭第一次提起了陆川桓的母亲，那天的陆铭浸在回忆中，看起来有些难过。
　　“她告诉我的名字大概也不是真名，我回到重庆之后，深圳那边的朋友还在帮我找她，但最后也没她的消息，估计是彻底离开深圳了。”陆铭说，“其实那时候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带一个孩子，可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最后决定要生下来。”
　　“我今天说这些并不是表示不赞成你的婚姻，只是儿子，人生是蜿蜒曲折的旅途，我们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拐对了弯，但如果拐错了，我希望你也不要在死胡同里自怨自艾。”陆铭拍他的肩膀，一共三下，间隔很久，像是沉默难言的叮嘱。
　　“人生是要自己去经历的。”陆铭这么告诉陆川桓。
　　“老陆的故事告诉我，爱情并不能带来幸福的结局，那加上责任呢？好像也不会。我明白得太晚了。”陆川桓慢慢地说。
　　“陆哥，你是在后悔开始吗？”夏杨皱着眉。
　　陆川桓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很难受，不是因为离婚，是我觉得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夏杨一边吃薯条一边说：“我就不这么想，虽然我和Leonard最后还是分开了，但我很高兴我跟他能共度那段时间的。”
　　“其实你比我更通透。”陆川桓笑着摇头。
　　“我做不到你这样的，不然我也不会因为Leonard跟我求婚就害怕地跑掉。”夏杨冲他笑，“反正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此时此刻，音乐的节奏变缓，乐队刚刚演唱完一首比较温柔的情歌。
　　时间渐晚，餐厅里的位置都坐满了，隔壁桌有个女孩起身，大大方方地去舞台旁边要主唱的微信。
　　“你很爱他吗？”陆川桓问。
　　夏杨一怔，在他的印象里，陆川桓是个分寸感和界限感都很强的人，所以在之前，他从未追问过夏杨的私事，偶尔跟罗罗他们聚会的时候提到一些事，陆川桓都会帮他岔过去。他们第二次见面看房的时候，陆川桓就很自然地绕开了他不想谈论的事情。
　　夏杨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喝光，眼睛眨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嗯，曾经是很喜欢他的。”
　　陆川桓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问夏杨这种问题，只是听到答案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因为那个女孩，所以乐队的表演中断了一会儿，那个主唱看着凶，人却意外地温柔，笑起来嘴角有个小梨涡，他对那个女孩说：“我请你喝一杯，微信就算了，家里人会不开心的。”
　　贝斯手很活泼，嚷了一句：“我要告诉嫂子！”
　　女孩也很潇洒，她笑着说：“那你可不可以送我一首歌，毕竟此刻我失恋了诶。”
　　主唱说：“好。”
　　“《十七岁少女金色心》，送给大家。”
　　陆川桓忍不住去想，那一年夏杨去要Leonard的微信，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笑容甜蜜的好看男人仰着脸，大大方方地举起手机问：“可以给我你的facebook吗？”
　　陆川桓想，如果他是Leonard，他也是无法拒绝夏杨的。
　　在这一刻，没来由的，陆川桓心里有隐秘的嫉妒升了起来。
　　但这种情绪太怪了，陆川桓闷头干了大半杯啤酒，硬生生地压住了。
　　主唱的声音淌出来，落到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很稠且重。
　　“就在温柔的夜晚   此刻让我们起舞  当爱来过  别放不下
　　和你温柔的纠缠   从未到来的明天  只在今夜  想你一万遍。”
　　陆川桓想，这个夜晚适合埋葬，他其实从未向他人吐露过关于母亲的事情，或许夏杨也没有跟第三个人表达过对曾经恋人的感情。
　　通常交换秘密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但此时此刻陆川桓察觉到的这份亲密，方向似乎有些跑偏。
　　他自己没有发现，也很难察觉，但夏杨对于他来说，并不只是好友的弟弟，暂时的房客，也不是新交的朋友。
　　陆川桓没有往深处想，也不太敢，过了这个夜晚，一切应该如旧。


第15章 西服
　　罗罗的婚礼定在十月十号，因为国庆放假调休，九号上班，十一号又上班，中间夹着十号一天休息，陆川桓吐槽他见缝插针，太不体贴打工人。
　　“国庆放假结婚都扎堆，多没意思。”罗罗说，“而且十月十日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其实罗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结婚这件事上，也会小小地迷信一下。
　　很多人都是如此，开端去求一个好日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多一点可能一直和顺完美下去。
　　伴郎的衣服没太多花头，铅灰色的西服，东子给夏杨顺便拿过来的，领带可以自己准备。
　　东子第一回 给人当伴郎，兴奋得很，还拉着夏杨一起逛商场，给自己买了条骚包的领带。
　　夏杨极少穿西服，回国面试也没穿正装，本想着要不要也买条领带，但又觉得买这样的一次性物品太过浪费，就十分理性地控制住了消费冲动。
　　夏杨拿着西装回家，心里想着可以跟陆川桓借条领带，陆川桓的公司要求上班穿正装，他有一抽屉不同花色的领带。
　　陆川桓总是自嘲，说自己精英的打扮，劳碌的命。
　　夏杨在等红灯的时候放松地想，如果他是桐桐，他一定很喜欢让陆川桓去开家长会，毕竟陆川桓很帅，身材也很好，穿着西装一定在一众家长里鹤立鸡群，轻易就能满足小孩子的虚荣心。
　　把车停好之后，夏杨一手拎着衣服袋子，另一只手是超市的购物袋，他买了两盒肥牛，还有一些蔬菜，晚上的重头戏是酸汤肥牛。
　　近来夏杨的做菜风格从西式往中式偏，自从上次去了一趟广州，偶尔还要秀芳阿姨给他远程教学。
　　夏杨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现在的生活，刚开始还会在小区里迷路，打电话给陆川桓被他笑了很久，现在他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了。
　　陆川桓今天难得准时下班，夏杨打开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从房间里走出来，陆川桓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匀称的小臂。
　　“今天这么早？”夏杨把衣服袋子放在玄关，陆川桓走过来很自然地把超市购物袋接了过去。
　　“刚结束了一个项目，可以歇两天了，不需要再看甲方爸爸的脸色。”陆川桓很高兴地说。
　　夏杨换好了鞋：“那正好，罗罗说要找人帮忙看婚房布置的事情，我又不懂这个，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玲玲居然把这件事交给罗罗去办吗？”陆川桓一挑眉。
　　“除了婚礼当天造型衣服的事情，剩下的都给罗罗包办了。”夏杨笑着说，“玲玲姐说她什么都不要管，只负责做最美丽的新娘。”
　　“她的心态最好。”陆川桓笑笑。
　　陆川桓把菜送进厨房，又把夏杨买的酸奶放进冰箱，做完这些又问：“伴郎的衣服拿过来了吗？我看东子在朋友圈臭美呢。”
　　“拿过来了，陆哥，你能借我一条领带吗？”夏杨提起袋子放到茶几上，然后把衣服拿出来给陆川桓展示。
　　“行啊，你要现在换上试试吗？”陆川桓看着他说，“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
　　这会时间还早，夏杨就提着袋子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陆川桓拿了几条领带过来敲门：“换好了吗？”
　　夏杨隔着门回答他：“已经好了。”
　　陆川桓推门进去，夏杨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口，整个人背对着他，身体略微前倾，西裤绷起一点，贴着他的臀部线条，饱满圆润的。
　　陆川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本来想调侃夏杨一句，没想到他屁股这么翘，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孟浪，所以他闷咳一声然后说：“我给你把领带拿过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纯色，条纹，波点，还有一条图案比较特别的，棕色的底色，咖色的小花，饱和度不高，样式很好看。
　　夏杨看了半天也挑不出来，就说：“你帮我决定就好了。”
　　陆川桓拿了那条棕色的领带给他：“要么这条，不会太沉闷。”
　　夏杨拿着比划了一下，转脸求助陆川桓：“陆哥，我不会系。”
　　他这张脸撒起娇来事半功倍，他又最会装乖，看得人心软。
　　陆川桓接过领带，把夏杨的衬衫领子竖起来，很熟练地把领带挂到他的脖子上：“你应该学习一下。”
　　夏杨笑起来：“我又不穿西装的，偶尔一次，就请陆哥帮我好了嘛。”
　　陆川桓拿他没办法，低下头认真地给他打领带，因为两个人挨得很近，陆川桓闻到了夏杨身上衣物柔顺剂的味道，那是他刚刚穿的卫衣留下来的气味，闻到来有点甜。
　　陆川桓的动作很熟练，打完领带之后又替夏杨整理领口，指尖从他的脖子上划过去。
　　夏杨忍不住缩脖子，眯着眼睛笑：“哎哟，好痒。”
　　“别乱动。”陆川桓拉了一下夏杨已经系好的领带，有点强势地伸手按住他的后颈。
　　夏杨乖乖听话，但还是痒，只好忍着说：“手下留情嘛，我真的特别怕痒。”
　　陆川桓把他的领子整理好就松开了手：“所以让你学着自己打领带。”
　　夏杨对着镜子臭美，笑嘻嘻地说：“那我不怕痒了。”
　　陆川桓有点无奈，但依旧乐意惯着夏杨这点懒。
　　他也从镜子里看夏杨，西装很合身，夏杨比例很好，这样一穿显得人更加挺拔。
　　“很好看。”陆川桓评价道。
　　夏杨的头发有点乱，应该是脱卫衣之后没有再整理过，陆川桓伸手替他整理头发，这才发现夏杨是有耳洞的。
　　鬼使神差的，陆川桓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夏杨的耳垂小而秀气，摸起来凉凉的。
　　夏杨确实怕痒，一碰就缩，他以为陆川桓在不满他说自己又不怕痒这句话，所以讨饶着：“我怕痒的，陆哥我错了。”
　　“你原来有耳洞。”陆川桓放过了他，还很好心的扶了一下他的肩膀。
　　夏杨可爱地抿嘴：“对啊，我高中的时候打的，觉得自己特酷。”
　　陆川桓被他逗笑，手又痒，很想再碰一下夏杨耳垂上那个柔软的小漩涡，但这样好像没什么理由，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把目光放在上面。
　　“因为我比同班同学要小两岁，也是着急想长大吧，就去打了耳洞，那时候就觉得有耳洞的就是大人。”夏杨回忆着，“我可倒霉了，一开始没长好，还发炎了。”
　　“好不容易养好了，买了一堆奇形怪状的耳钉，每天换着戴，结果呢，被我们教导主任抓着骂，还跟我爸告状，挨了一顿痛批。不过他们都管不了我，他们骂我我就装可怜说再也不戴了，他们一看不到我，我就重新戴上。”夏杨嘿嘿笑了两声。
　　陆川桓微笑着说：“我就说你特会装乖。”
　　夏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露出一个单纯的笑，语调很轻快地说：“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很乖，我只是利用了自己这点优势。”
　　“所以你的纹身也是高中的时候纹的吗？”陆川桓问他。
　　“那不是，我哪有这么非主流！”夏杨惊恐地摇头。
　　陆川桓看着他笑。
　　“诶，你怎么知道我有纹身的？”夏杨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夏天穿白衬衫，会透出一点颜色来。”陆川桓解释道。
　　夏杨恍然，继续说：“纹身是我在纽约纹的啦。”
　　陆川桓皱起眉，一脸欲言又止。
　　夏杨一愣，觉得他这个反应有些奇怪，就说：“成年人纹个身，也不算少见吧？”
　　“因为恋爱去纹的吗？”陆川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不是！”夏杨忍不住笑了，“陆哥，我虽然比你小几岁，可也没这么恋爱脑好不好！”
　　陆川桓看起来像松了一口气。
　　“你的纹身是什么图案啊？”陆川桓垂下眼睛，看起来很温柔。
　　夏杨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抬起一只手，扯松了领带，他弯着眼睛问：“想看看吗？”
　　陆川桓的喉结滚了一下，顿了一秒才说“好”。
　　夏杨确实有一张太乖巧的脸，眼睛圆润显得更加无辜，他微笑着，解开一半的扣子，然后拉着袖子往下扯，露出自己的肩膀。
　　在锁骨的下方，靠近左肩的地方，他纹了一只飞翔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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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的。


第16章 燕子
　　陆川桓呼吸一滞。
　　图案设计相当灵巧，纤细轻盈，活灵活现，好像下一秒这只美丽的燕子就会振翅飞走那样。
　　陆川桓忍不住靠近了一点。
　　“好看吗？”夏杨眼睛里很多期待，他有些孩子气地问。
　　陆川桓伸出手，好像是想碰，但最后没有，指尖悬在燕子上方，离它的喙很近，像个没给出去的吻。
　　“很好看。”陆川桓回答，与此同时他收回手。
　　“这个图案是当时一个朋友帮忙设计的，他是个很有名的画家，华裔，我和他是有一次在百老汇看歌剧认识的。”夏杨把自己的领子拉起来，重新把扣子扣好。
　　“纹身没有原因吗？”陆川桓看着他问。
　　夏杨捏着扣子的手停止动作，他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当然有原因了。”
　　“燕子是候鸟，离得再远也能找到回家的路，我也希望我有归处。”夏杨很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知道父母离婚这件事之后，夏杨在回纽约的路上，弄丢了奶奶给他请的平安符，这像是个不祥的征兆。
　　取行李的时候，有个行李箱突然坏了，东西倾泻出来，铺在机场光洁明亮的地砖上。
　　行李是母亲归置的，夏杨发现自己怎么样都做不到她那样，他跪在地上，徒劳无功地想把一切恢复原样，但总有东西多余出来。
　　糟透了。
　　夏杨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把手里的四件套一摔，手腕翻转，夏杨看到自己的手表表面有一道裂痕。
　　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人来人往却依旧空旷寒冷的机场，夏杨用手捂住了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手表是爸爸送给他的成年礼物。每年生日，他们都会陪他一起。买很大的蛋糕，做一桌子菜，还会让夏杨喝一点酒。
　　那时候他们是最平凡也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需要帮助吗？”有工作人员碰了夏杨的肩膀，很礼貌，表情也很关切。
　　夏杨摇头，他把行李箱重重地合上，用蛮力勉强把它扣起来放上推车，他没有去擦眼泪，咬着嘴唇说：“谢谢，我不需要。”
　　他往前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把手表扔了进去。
　　然后他又重复一句：“是的，我不需要。”
　　陆川桓的手很大，也很温暖，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可靠。
　　“夏杨，你是有归处的。”陆川桓郑重地说。
　　夏杨阖了一下眼睛，他觉得鼻子酸，因为不想丢脸所以辩白：“我平时不这样的。”
　　陆川桓笑了一下，像哄小孩那样：“我知道的，但男人也可以脆弱一下。”
　　夏杨点了下头，很轻地问：“那你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当然可以。”陆川桓环住他，很用力，手掌轻拍他的背，“夏杨，你已经回到你的故乡了。”
　　陆川桓比夏杨高很多，夏杨整个人埋在他的拥抱里，肩膀抵住他的胳膊，纹身的位置刚好贴住了陆川桓的右心房。
　　他们靠得太近了，陆川桓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会顺着这片薄薄的皮肤传过去。
　　此刻的夏杨显得柔顺而依赖，陆川桓突然想，夏杨和他那个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陆川桓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他很清楚，Leonard跟夏杨就不会止步于拥抱，他们应该会接吻，会抚摸彼此，夏杨的那个纹身，陆川桓刚刚没有敢碰，但那个人是不是看过，摸过，甚至亲吻过？
　　想到这里，陆川桓觉得自己心跳变快了，甚至生出许多烦躁来。
　　陆川桓不知道夏杨小时候是个爱撒娇的可爱鬼，十几岁了还会跟家里人讨要拥抱。
　　但自从那一年开始，他好像失去了理直气壮跟人索要爱的能力。
　　夏杨松开他，他的眼睛有些红。
　　一个人如果自顾自背负太多东西，却没有出口发泄掉的话，是会坏掉的。
　　这是那个给夏杨画燕子手稿的朋友说的话。
　　那时候的夏杨无所谓地说：“我做自己的出口就好了啊。”
　　朋友就问他：“你为什么不依赖一下你的男朋友呢？”
　　夏杨愣了一下，随后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不需要。”
　　朋友是个艺术家，他爽朗地笑起来：“你不读诗，我喜欢的诗人说，我害怕我是我唯一的出口。你倒是不怕，你比他艺术多了。”
　　依赖太懦弱，如果因此离不开这个人，分别的时候会太痛苦。
　　夏杨不想经历第二次。
　　他给自己纹了一只燕子，心里却明白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有点饿了呢。”陆川桓的手滑下来，环着夏杨的腰，他也松了力气。
　　夏杨回过神，对上陆川桓的眼睛。
　　陆川桓当然不知道夏杨刚刚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夏杨看起来心事重重。
　　于是陆川桓虚虚地环住夏杨，用桐桐经常对他使用的那种撒娇方法，左右晃了晃夏杨的腰说：“好饿啊，夏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他想转移夏杨的注意力，也想转移自己的。
　　夏杨眨了一下眼睛，恢复成自然的表情，他笑起来：“那你应该先去把电饭煲插上。”
　　陆川桓点头，松开他，认真地说：“那我现在去淘米。”
　　这种对话实在家常，在两个人过去的生活中却从来没出现过。
　　陆川桓实在工作太忙，能回家吃饭都算今天不忙，又为了能多陪桐桐一会儿，吃个饭跟打仗一样。
　　夏杨在纽约虽然有舍友，但几乎是零交流，Leonard邀请过他同住，夏杨一开始觉得房子没有到期转租麻烦，后来拖着拖着就把这事按下不提了。
　　其实这两个人的人生经历和境遇天差地别，现在相遇在重庆这间老房子里，是巧合，或许也是天意。
　　陆川桓轻轻放开夏杨，他提议道：“一会我给你打下手吧。”
　　夏杨不知道为什么，陆川桓总会让他感到轻松，他点头，笑着说“好”。
　　等夏杨换了衣服走出去，陆川桓已经把米淘好放进锅子，煮饭功能选择之后发出“滴”的一声。
　　夏杨从柜子里拿出围裙，熟练地给自己系上。
　　陆川桓听到动静转过身，冲他眨眼：“夏老师，需要我做什么，今天都听你指挥。”
　　陆川桓说这话的时候倚着料理台，一双长腿晃人眼睛，他的头发梳起，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袖子挽高，小臂上还残留着水珠。
　　厨房实在拥挤，这种老房子的户型狭窄，为了利用空间每一寸都摆满了东西。陆川桓看着像在拍杂志画报，但背景杂乱异常，对比之下，就有些滑稽。
　　夏杨忍不住笑，调侃他一句：“陆哥啊，你这样是大材小用了。”
　　陆川桓“切”了一声，振振有词道：“职业不分贵贱，打下手也能出状元。”
　　夏杨把金针菇和娃娃菜递给他，像移送重要任务那样严肃地讲：“那辛苦陆哥！务必把它们处理干净！”
　　两个人对视着，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互相骂了对方两句好幼稚，接着又很默契地开始为晚餐做准备。
　　厨房太小，挤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十分勉强，所以时不时要碰到对方的身体，他们的这种接触显得自然而亲密。
　　水煮开发出声响，夏杨揭开锅盖，酸辣鲜香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在厨房里漫开，配菜依次倒下去，香味就更加浓烈。
　　陆川桓凑过来，吸了下鼻子夸夏杨：“夏老师，这也太香了。”
　　夏杨盖上锅盖，去砧板上切葱，心里觉得很高兴：“你喜欢就最好了。”
　　“以前在纽约，我总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滋味总觉得不如跟别人一起吃来得好。”夏杨坦诚地说，“其实我挺怕孤单的，留学之后拼命让自己适应，但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长进。”
　　陆川桓靠在料理台上整理自己的袖口，很自然地说：“那我以后尽量按时下班来陪你吃晚饭吧。”
　　夏杨下意识看向他，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川桓这样一句话就会引得他鼻子发酸。
　　“算了吧，你明明这么忙。”夏杨低着头，切东西的动作变慢了，同时他慢慢把自己的期待和欣喜收回去，“我可不要空头支票。”
　　陆川桓却说：“我在考虑换工作的事情了，其实之前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总是拖着不去做决定。遇到你之后我突然发现，生活慢一点其实更开心，反正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如少赚一点，多些时间陪朋友和家人更好。”
　　“就像今天，我早下班回家，跟你一起准备了晚饭，明明是这么普通的事情，却让我好高兴。”陆川桓微笑起来，“陪你吃饭就当是我的谢礼好不好？”
　　天色渐晚，橘红色的晚霞被窗户裁下一块，霞光透进来给厨房加了一层滤镜，一切显得平常而安宁。
　　夏杨转过脸，对上陆川桓温柔含笑的眼睛，倏忽间有孤燕归巢之感。


第17章 表演
　　婚期将近，罗罗发出邀请，说要请好兄弟们吃个便饭。
　　一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婚礼，二是为了感谢备婚期间大家的帮忙。
　　恰好是国庆放假期间，所以陆川桓和夏杨都在家里，陆川桓开车，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停好车之后，陆川桓领着夏杨走，餐馆位于九渡口，开在居民楼里，只有三桌，有些招牌菜需要提前预定。
　　九渡口曾经繁华，现在褪色到近乎破败。
　　陆川桓说：“听说曾经从江津坐车到重庆，大巴车是要在对岸做轮渡过来的，恰好就是在这个码头下。”
　　夏杨看着老电厂耸立着的那个废弃水塔，有些感慨地讲：“总觉得很可惜，这里好像被重庆遗忘了那样。”
　　“起码还有个餐馆让人念念不忘嘛。”陆川桓笑笑。
　　去餐馆的路有一个小上坡，陆川桓他们经常来吃，所以罗罗说要请客，又选了这里，好让夏杨也尝尝。
　　罗罗和东子已经到了，张睿来得最晚，老板娘上菜的时候跟他们聊了两句，听说罗罗要结婚了，老板娘有些惊讶地讲：“我总觉得小陆结婚才没多久呢。”
　　陆川桓和张睿大学就来吃这家店了，所以跟老板娘很相熟。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老板娘说。
　　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确实，下回就吃东子的喜糖。
　　老板娘让他们慢慢吃，自己回后厨去帮忙了。
　　陆川桓把豆花肉片挪到夏杨面前：“尝尝，这个我最喜欢。”
　　“这个最下饭。”张睿说。
　　肉片滑嫩，辣椒极香，软软乎乎的豆花吸饱了汤汁的鲜麻，第一口就刺激味蕾，让人想不停下筷子。
　　“对了，陆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东子夹了一筷子的干烧鲫鱼，鲫鱼味美但刺多，吃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东子说这是美味的代价。
　　“考虑什么？”陆川桓一愣。
　　“为罗罗婚礼献唱一曲的事啊！”东子说，“夏杨没告诉你吗？”
　　陆川桓把筷子放下，喝了口豆奶，才慢悠悠地说：“他跟我说了。”
　　“还是夏杨想的好主意呢。”罗罗笑起来。
　　“我问了他好几天了，他就是不给我个明确答复。”夏杨用手肘碰陆川桓，一脸谴责。
　　“渣男行为。”张睿嫌弃地摇头。
　　大家都笑了。
　　“你不怕我给你砸场子啊。”陆川桓举手投降。
　　“陆哥你的实力我们还不知道吗？”东子起哄，“求求你啦。”
　　东子的语调和动作都很夸张。
　　“好恶心。”陆川桓嫌弃地摆手。
　　“切，来，让杨杨求你。”东子扯了下夏杨。
　　陆川桓嘴角撩了撩：“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靠！”东子表情忿忿的，“你这个颜狗！”
　　陆川桓又笑，然后表情正经起来，他问夏杨：“干嘛这么执着于让我唱歌啊？”
　　夏杨正在嚼一块蹄髈，等全部咽下去了才说：“因为你明明在这件事上很有天赋，就这么不管它，我觉得好可惜。”
　　“就是就是。”东子附和着。
　　陆川桓的眼睛垂下去，神情看不出什么，他又给夏杨夹了一块蹄膀。这道干蒸蹄髈要提前预定才能有，肉炖得酥烂，入口即化。
　　“确实啊，我记得以前有工作室给陆哥发过邀请的。”张睿说，“那时候他说工作太忙，就拒绝了，现在想想还是很可惜。”
　　陆川桓的余光看到夏杨正安静地盯着他看。
　　“陆哥不是说要换工作吗？我看不如就去做独立音乐人吧！”东子想一出是一出。
　　陆川桓直接赏了他一拳：“你想饿死我吗？”
　　“做做梦还不行了？”东子抱怨道。
　　“我都三十二岁了，又不是二十二岁。”陆川桓叹口气，好像妥协了那样，“行啦，罗罗婚礼唱歌这件事我答应了。”
　　夏杨这才松了一口气，东子最爱起哄，做作地鼓起掌来。
　　“陆哥，你可要打扮得帅一点来啊。”罗罗这么说。
　　“就我们陆哥的完美脸蛋，好好拾掇一下小心抢了你新郎的风头哦。”东子笑着说。
　　最后一道菜是糖醋酥肉，张睿说这里的酥肉做的是最有老重庆味道的，猪肉条沾面糊进油锅炸好捞出，调味料只有糖和醋，上桌前放一把葱丝，风味十足。
　　夏杨吃了很喜欢，说一会要跟老板讨教做法。
　　“哦对了，婚礼的时候桐桐是跟林艺姐一起来吗？”罗罗问。
　　陆川桓点点头：“现在还是林艺在照顾她，周末有空才会来我这里玩。”
　　罗罗露出了一点为难的表情。
　　张睿皱眉：“怎么了？”
　　“那林艺那个新男友呢？桐桐有没有见过？”罗罗有点焦虑地咬筷子尖。
　　“桐桐没跟我提过。”陆川桓也停了筷子。
　　“因为玲玲跟我说，我们的婚礼姚文浩也会来的，但他和林艺姐也没认识多久吧。”罗罗叹了口气，“玲玲也说林艺姐没有正式把他介绍给桐桐过的，我也搞不明白林艺姐的意思。”
　　陆川桓沉默了一会儿。
　　“桐桐明天要过来玩的，我问问她呗。”夏杨打破沉默，他一脸轻松的样子，还宽慰罗罗，“你就别操心这事了，新郎官。”
　　罗罗还有事要忙，所以吃完饭，大家也就散了，说婚礼结束之后再一起喝酒。
　　回去的路上陆川桓有些沉默，路过杂货店的时候他停下来买了包烟。
　　九渡口正街的杂货店狭小拥挤，柜台是全透明的玻璃，因为时间太久泛出很深的绿色，很多标签都褪了颜色，只有收款码的颜色鲜艳。
　　夏杨买了块老冰棍，只要一块钱。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烘着人的后颈，陆川桓点了烟，一口一口地抽。
　　“你在担心桐桐吗？”夏杨问他，他今天穿了一件帽衫，走路的时候帽子会一上一下地动。
　　陆川桓点头：“如果林艺要开始下一段感情，我希望她能给桐桐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
　　“你可以跟林艺谈谈。”夏杨提出建议。
　　陆川桓点点头，眉头却一直没舒展开。
　　“明天我们带桐桐去哪里玩呢？”夏杨转了话题。
　　“我看你比桐桐还期待。”陆川桓夹着烟，露出一点笑意。
　　“我也想玩啊。”夏杨很直率地讲，“谢谢陆哥愿意带我一起玩。”
　　“你就别瞎想了，明天好好带桐桐玩才最要紧。”夏杨拉他的手臂，来回扯了一下。
　　陆川桓发现只要夏杨在，他总能轻松起来，他不算明显地笑了一下，说：“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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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的


第18章 侦探
　　第二天陆川桓先去林艺家接了桐桐，车停在楼下，桐桐背着书包跑过来，轻车熟路地拉开后面的车门，看到夏杨立马激动了：“夏杨哥哥！”
　　陆川桓吃味地讲：“怎么不先喊爸爸？”
　　桐桐趴在驾驶座的后面，探头亲了陆川桓一口：“爸爸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陆川桓眼睛弯起来，很愉快地说：“在位子上坐好了，我们先去吃饭。”
　　夏杨陪桐桐坐在后面，语气轻快地说：“今天我们去吃酸汤兔！”
　　“好耶！”桐桐立马欢呼起来。
　　“你俩倒是像，说到好吃的就兴奋。”陆川桓开好了导航，语气很纵容。
　　这家店在解放碑，在著名景点凯旋路电梯旁边，二十年的老字号，生意红火，但店里游客不多。
　　他们点了酸汤兔和糯米鸭，桐桐和夏杨都喜欢桂花糕，所以也点了一份。
　　重庆人爱吃兔，吃法也多样。
　　这锅酸汤兔里的兔肉是完全剔骨的，捶打成肉泥后下锅烫熟，做法类似虾滑，兔肉浸透在酸汤里，鲜嫩香美。
　　兔肉块头大，舀到碗里狠狠咬一口，软嫩而富有嚼劲，让人觉得格外满足。
　　配菜也给得慷慨，酸菜，面块，芋儿，夏杨最爱芋头，配上小米辣蘸碟，两口就能吞一个。
　　“下午我们去绿色星球怎么样？那个室内动物园，你之前说想去的。”陆川桓问桐桐。
　　桐桐嘟着嘴正吹汤，听了这话猛得抬头，先摇头，然后说：“爸爸我们去来福士好不好？”
　　陆川桓觉得奇怪：“去来福士干啥子？你想逛街吗？”
　　桐桐眨巴着眼睛看他，支吾了一会没说出为什么。
　　夏杨夹起一块糯米鸭，这家店的糯米鸭做得闻名重庆，他悠闲地嚼了半块。糯米软糯弹牙，鸭肉外酥里嫩，两者碰撞，满口皆香。他说：“桐桐想去哪就去哪呗，反正也是为了陪你玩的。”
　　陆川桓喝了口茶，有点严肃地看着桐桐：“到底是为什么？”
　　桐桐叹口气，拧起眉毛：“因为妈妈今天要去那里约会！”
　　陆川桓被呛了一下：“那你去凑什么热闹嘛？”
　　“我就是想知道，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嘛。”桐桐说着说着就委屈上了，“我只想要爸爸。”
　　陆川桓的表情一僵，他的声音严厉起来：“桐桐。”
　　桐桐低着头，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
　　“我懂了，桐桐今天想做小侦探对不对？”夏杨笑起来，伸手碰桐桐的侧脸，很轻地一下，“侦探都是有助手的，哥哥可以申请做你的助手吗？”
　　“真的吗？”桐桐立马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真的呀。”夏杨揉桐桐的头，“不过我们要先好好吃完饭，才能去做侦探。”
　　夏杨和陆川桓对视了一眼，陆川桓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隔了一会，夏杨的手机振动，是陆川桓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陆哥：谢谢。”
　　夏杨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跳动了一会，但最终陆川桓也没有发别的话过来。
　　夏杨有些担心地看了陆川桓一眼，但碍于桐桐还在，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饭，他们就开车去来福士，夏杨依旧陪桐桐坐在后面，他问她：“桐桐怎么知道你妈妈今天要约会的？”
　　桐桐有些神秘地说：“昨天我偷听妈妈打电话知道的！他们说下午两点在来福士见呢！”
　　夏杨点点头，用跟小孩说话的温柔语气和神情继续问：“那你说一会我们要去哪里做侦探，才能抓住他们呢？”
　　“电梯口？”桐桐提议道。
　　“很好的主意。”夏杨笑着，认真地夸奖桐桐，他天生亲和力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会不自觉跟他亲近。
　　“但车库到商场可不止一个入口哦，我们这样搞不好会遇不到的，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呀？”夏杨说，“桐桐再想想看。”
　　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陆川桓停好车，跟他们说：“你们先上去，我一会过来。”
　　“好啊。”夏杨很快接茬，然后转脸对桐桐说，“那我们先走吧，小侦探需不需要新装备？”
　　桐桐用力点头，拉着夏杨的手下了车。
　　等两个人走远了，陆川桓才把车窗放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烟盒已经有些扁。
　　他有些烦躁地抖了一下烟盒，拿出一根夹在手里。
　　打火机靠近，在点燃前陆川桓却停止了动作。他叹了口气，不想把烟味留在车里。
　　几分钟后，陆川桓下了车，他低头点烟，靠在墙边慢慢地把烟吐了出去。
　　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很多次，他和林艺离婚前，他也是这样站在地下车库抽烟。陆川桓快要记不清那个时候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很累，情绪是会把人压垮的。
　　那个时候张睿问他，既然已经没有感情，为什么还这么犹豫。
　　陆川桓的回答是：“我也想不明白。”
　　这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陆川桓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仰着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夏杨？”
　　“陆哥，你还好吗？”夏杨的声音传出来，在空荡的车库里听起来很清晰。
　　陆川桓下意识想说没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太辜负夏杨，夏杨费力照顾他和桐桐的情绪，他不应该用一句假的没事敷衍他。
　　陆川桓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不太好。”
　　“我知道的。”夏杨的声音很温柔，“所以这会儿桐桐去厕所了，我才想着要打电话给你。”
　　陆川桓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怎么跟桐桐解释，要怎么说她才会接受。”陆川桓觉得有些痛苦，烟慢慢地燃下去，“我真的很差劲吧，我这样一个爸爸……”
　　夏杨沉默了一会，他的呼吸很安静，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事情。
　　陆川桓也不说话，他听到车库里的脚步声，应该是一对情侣刚刚下车，在找电梯厅。
　　一切显得太过寂静。
　　“陆哥，我母亲为了我牺牲了很多，她认识叔叔之后，因为怕我不能接受，一直瞒着我。但我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夏杨说。
　　陆川桓垂下眼睛，他觉得胸口很重，只有夏杨说话的时候觉得能透过气。
　　夏杨舒了一口气：“毕竟我更希望妈妈能开心，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
　　“至于林艺姐到底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并不是你应该操心的。”夏杨很直接地说。
　　很多事情陆川桓不是不明白，就像他的婚姻百分之八十都是冲动和责任造成的；就像林艺提出离婚的时候他知道他们确实已经走到了头；就像他无法绑架林艺让她去做一个伟大的母亲。
　　在人生这张答卷上，他被打满了叉，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订正。
　　所有的这些陆川桓都自己咽了下去，唯一的出口是车库里沉默的烟。
　　陆川桓发现自己是如此依赖夏杨，以至于刚刚在看到来电是夏杨的那一刻，居然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所以不要因此苛责自己，好吗？”夏杨轻轻地说。
　　陆川桓很用力地握着手机，胸口一阵尖锐的疼，他慢慢吐出淤积的气，先说“好”，再补上一句“谢谢”。
　　夏杨在电话那头笑，很俏皮地来了一句：“别老谢我啦陆哥，愿意做你的解忧草。”
　　挂了电话陆川桓才意识到，他心跳得很厉害。


第19章 甜筒
　　陆川桓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三个甜筒，地下一层的冰激凌店，把甜筒做得像艺术品，观赏功能大于实用性。
　　两个粉色的应该是草莓口味，另一个是橙黄色。
　　夏杨拿到的时候就闻到了那股菠萝味，他想起他第二次见陆川桓，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冰棒，他买的就是菠萝味，橙黄色的一根，香精味浓，但甜也透心，凉也透心，是会让人想念的夏天的味道。
　　“谢谢陆哥。”夏杨弯起眼睛，他真正开心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眯起一点，像只可爱柔软的家猫。
　　“谢谢爸爸！”桐桐欢呼一声，甜筒是她的笑容开关，“我最喜欢草莓啦！”
　　夏杨看看她，又看陆川桓手里剩下的给自己的草莓甜筒，笑道：“你们父女俩还真像。”
　　陆川桓拉起桐桐的手，看样子已经自我调节完毕恢复正常，他笑容满面地哄她：“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玩海洋球？”
　　桐桐一手甜筒，一手爸爸，中间是“玩”这个美妙字眼，想也不想，立马答应下来。
　　这里的儿童乐园以前也来玩过，桐桐走在前面带路，两个大人悠闲地跟在后面。
　　快到的时候居然遇到熟人，张睿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张睿女儿小桐桐三岁，爱腻着爸爸，刚刚说累不想走，撒娇要张睿抱着。
　　“嫂子好久不见，怎么见一回就更漂亮一点？”夏杨嘴甜，见了方澜就发射糖衣炮弹。
　　方澜笑着，很爽利地讲：“睿哥要能有你一半嘴甜，我俩就不至于天天干架。”
　　“瞎讲嘞，谁不知道我粑耳朵？”张睿也笑，问陆川桓，“你们也带桐桐来这里玩？”
　　“是啊，这不是巧了？”陆川桓说。
　　方澜轻轻推了张睿一把：“你带她们去玩吧，我和杨杨有句话说。”
　　张睿确实粑耳朵，方澜一说，立马尽职尽责做起了工具人陪玩。
　　“果然还是嫂子的话最管用。”夏杨说。
　　“别说我了，你呢，家里可明示暗示我好几回了，要给你介绍对象。”方澜告诉他。
　　夏杨愣了下：“爷爷他们还没放弃啊……”
　　那年夏杨出柜，闹得动静很大，关系近一点的亲朋好友都知道这件事。夏杨太犟，干脆不回家，爷爷奶奶从小就疼他，几年一过，想想也算了，旁敲侧击给方澜，生怕夏杨给他们找个不三不四的男媳妇回来，那还不如赶紧介绍个正经孩子，彼此能知根知底，做个伴也是好的。
　　方澜很直接：“爷爷奶奶都很想你，他们也做了不少努力接受这事。嫂子这里真有个合适的人，我朋友的哥哥，比你大两岁，条件很好的，你有没有兴趣见见？”
　　夏杨笑起来，又是卖乖又是撒娇：“我这才几岁呀，不用这么着急吧。”
　　方澜知道他在不情愿，也不想逼他：“他也是跟家里出柜的，前几年关系挺僵的，最近他爸妈想通了，看孩子一直一个人也不放心，才想出来要相亲。他也在美国留过学，我想着应该跟你挺有共同话题的。”
　　夏杨点点头：“我知道嫂子你也是为我着想，但我刚刚入职，实在分不出时间。”
　　“我也就跟你提一嘴，那个小伙子挺帅的，大高个，下次给你看照片。哪天想认识了，你再跟我说。”方澜很善解人意地说。
　　陆川桓一直没说话，他虽然跟两方都相熟，但也无意掺和进人家的家务事。只是听到方澜要给夏杨介绍男性相亲的时候，莫名生出许多紧张来。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目光一直捉着夏杨的耳垂不放。
　　夏杨没把话说死：“那以后有机会再认识。”
　　陆川桓被他这句话梗着似的，莫名觉得有些不痛快。
　　“做个朋友也是好的。”方澜松了口气，“这下我是能跟爷爷交差了。”
　　夏杨可爱地吐舌，转头对陆川桓说：“陆哥，你先过去陪桐桐吧，我要去买点东西。”
　　陆川桓点点头，和方澜一起往里走。
　　方澜开口：“杨杨住在你那里，没给你添麻烦吧？”
　　陆川桓摇头：“没，他其实比我还会照顾人。”
　　“我总觉得他还小，我和睿哥结婚那年，他才十八岁。”方澜看起来很感慨，“这种感觉很神奇，杨杨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陆川桓轻轻地“嗯”了一声，听完方澜和夏杨刚刚的对话之后，他一直有点找不到理由的烦躁。
　　“哎，我刚怀上妹妹那会儿，还说以后他结婚的小花童有了呢。”方澜说，“其实那个时候他就暗示过自己以后不会有婚姻，只是我们都不理解他，所以睿哥跟我说你那么包容杨杨，我就很感动啊。”
　　陆川桓蓦地心软，他很温柔地说：“夏杨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而且爱情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方澜笑起来，“我和睿哥也是相亲认识的，还闪婚了，真是不可思议。”
　　陆川桓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想，生活就是如此，总有一天，夏杨会拥有下一段感情。
　　夏杨回来的时候，妹妹玩累了，已经在张睿怀里睡过去，桐桐正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穿鞋。
　　“夏杨哥哥，你跑到哪里去了？”桐桐抬起头，有些着急地问他。
　　“我去给你买礼物了呀。”夏杨神秘一笑，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礼品袋。
　　桐桐“哇”了一下，两只手拼在一块，举起来，十分珍惜地托住了夏杨给她的礼品袋。
　　夏杨把另一个递给方澜：“这是给妹妹的，她喜欢玩偶，我就买了两个。”
　　“家里都快堆不下了。”方澜假意抱怨着，但脸上带着笑，“她睡醒过来要开心死了。”
　　桐桐这时候也把手伸进袋子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格纹贝雷帽，她欢呼起来：“这是侦探帽！”
　　“爸爸你快看。”桐桐仰起脸给陆川桓展示。
　　“很好看。”陆川桓摸她的头，接着对上夏杨的眼睛，夏杨的表情有些得意，看起来直率又可爱。
　　“那我们先走了，还要去店里。”张睿跟他们告别，还让桐桐假期有空就来店里玩。
　　而桐桐已经美美地戴上了夏杨给她的侦探帽，夏杨蹲下来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问她：“喜不喜欢？”
　　桐桐用力点头：“超级喜欢！”
　　“那快点亲哥哥一下。”夏杨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陆川桓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夏杨把这件不怎么美妙的事情，变成了孩子喜欢的游戏。
　　“一会儿哥哥也不能保证，我们一定能找到桐桐妈妈，但是如果桐桐碰到了，应该要怎么做呢？”夏杨一个膝盖跪在地上，和桐桐平视。
　　桐桐想了一下，也盯着夏杨的眼睛说：“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夏杨笑起来：“很棒哦，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们，因为这是桐桐妈妈的约会，就像爸爸今天就是想要陪桐桐的。”
　　桐桐很认真地点头：“好，我会听哥哥和爸爸的话。”
　　夏杨摸了摸桐桐的头：“我的爸爸妈妈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分开了，但爸爸还是爸爸，妈妈还是妈妈，桐桐可以明白吗？”
　　桐桐伸手抱住了夏杨的脖子，这是一个寻求安全感的动作，她很小声地说：“我知道的，妈妈和爸爸在一起不开心，而妈妈认识新的叔叔变得开心了，就像爸爸和哥哥在一起也很开心。”
　　夏杨咳嗽了两声，有点尴尬地说：“爸爸和哥哥不一样。”
　　桐桐却收紧了手臂：“哥哥可以多陪陪爸爸吗？爸爸之前总是不开心。”
　　夏杨下意识抬眼看陆川桓，陆川桓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皱起眉，看起来有些难过。
　　夏杨看着他，似乎没办法承受陆川桓这样的眼神，他垂下眼睛很慢地说：“好，哥哥答应你。”


第20章 喜欢
　　那一天在来福士，最终还是没有碰到林艺，他们去了一家私房餐厅吃了晚餐，儿童套餐做得精致，餐具也是孩子喜欢的卡通人物。
　　虽然最后没有做成侦探，桐桐还是很开心。
　　陆川桓跟林艺说好了，这一天桐桐跟他回家睡，第二天再送回去。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林艺那里的背景音是钢琴的声音，陆川桓挂了电话，自言自语一句：“还挺讲究。”
　　“爸爸今天会陪我睡吗？”桐桐很期待地看着他。
　　陆川桓笑了：“你马上就要十岁了，还要爸爸陪着睡呀。”
　　桐桐嘟起嘴：“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的。”
　　“好嘛。”陆川桓妥协。
　　“而且如果爸爸不陪我睡，家里就两张床，难道爸爸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哥哥陪着睡吗？”桐桐奇怪地问他。
　　陆川桓哑口无言，夏杨在一边笑得要断气。
　　等回到家，陆川桓跟桐桐说：“10号罗罗叔叔要结婚了，他让桐桐去做小花童呢，你高不高兴？”
　　桐桐把贝雷帽摘下来，很端正地摆在桌上，仰着头看陆川桓：“那我是不是有漂亮的裙子穿了？”
　　“对呀，还有小王冠呢。”陆川桓笑着说。
　　“那我要去做花童！”桐桐用力点头。
　　“那爸爸呢？”桐桐又问。
　　陆川桓给她倒了杯水：“爸爸要去唱歌哦。”
　　桐桐表情变得很崇拜：“爸爸好厉害啊！”
　　陆川桓得意起来：“到时候你要记得给爸爸拍照片，哦不对，要拍视频。”
　　夏杨听他俩聊天就觉得很可爱，笑容挂在脸上。
　　“那哥哥呢？哥哥有没有任务？”桐桐一个也不落下。
　　“我没那么厉害，我要去给罗罗当伴郎。”夏杨很谦虚地说。
　　桐桐的表情却一下子不对劲起来，她眼睛都吓圆了：“为什么要当伴郎！”
　　陆川桓和夏杨对视一眼，都觉得桐桐这个反应好奇怪。
　　“你夏杨哥哥长这么好看，不就应该当伴郎吗？”陆川桓反问她。
　　桐桐一下子红了脸：“我，我不要夏杨哥哥当伴郎嘛！伴郎不是要跟伴娘在一起的吗？我不要！”
　　陆川桓被她逗笑：“你脑袋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啊？伴郎伴娘为什么要在一起？”
　　桐桐皱起眉：“可是新郎新娘不是要在一起的吗？还要一起吃饭睡觉。”
　　陆川桓对自己女儿强大的举一反三的能力佩服不已，笑得肚子都有点疼。
　　“伴郎和伴娘和新郎新娘不一样。”夏杨也在笑，但他还是认真解释，“所以哥哥不会跟伴娘在一起的，我们都只是去祝福罗罗和玲玲姐的呀。”
　　桐桐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这件事，晚上睡觉前，陆川桓把故事书合起来，用手指碰碰桐桐的肩膀：“爸爸想问你一件事。”
　　桐桐缩在被子里，脚抵着陆川桓的小腿：“爸爸问吧。”
　　“你是不是喜欢夏杨哥哥啊？”陆川桓眯起一点眼睛，表情有点坏。
　　桐桐立马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脸都罩了起来，意思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陆川桓把被子掀开，手指伸过去捏桐桐的鼻尖：“看来是被爸爸说中了哦。”
　　桐桐害羞得脸都红了，但被大人揭穿是一件很不酷的事情，所以她嘴硬一句：“爸爸不也喜欢夏杨哥哥吗！这有什么的！”
　　陆川桓捏她的脸：“爸爸的喜欢和你的喜欢，是一回事吗？”
　　“我不要理你啦！”桐桐气急败坏，眼睛闭起来。
　　陆川桓欺负够了自己女儿，隔着被子摸了摸桐桐的头：“好啦，现在是睡觉时间。”
　　陆川桓把床头的小夜灯关掉，下了床往外走，现在时间还早，他还有事要忙。
　　门打开，外面的光一下子涌进来。
　　“爸爸。”桐桐从被子里探出头，又问他，“那爸爸的喜欢跟我的，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陆川桓一愣，在这一瞬间突然忘了词。
　　桐桐确实困了，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陆川桓垂下眼睛，轻声说：“今天先睡吧，晚安。”
　　门被关上了，很轻的一声。
　　夏杨刚刚洗完澡出来，他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他擦头发的方式有些粗鲁，有细小的水珠从发梢逃跑，会让人想到抖水的小狗。
　　“桐桐睡了？”夏杨问。
　　“刚睡下。”陆川桓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夏杨走。
　　夏杨很爱月季，现在阳台上除了最初的那两盆无名的裘德，他又购入了两个新品种，伊芙乙女心和朱丽叶。前者内粉外白，花瓣层层叠叠，漂亮又仙气。后者则是香槟色，花朵大，花型标致，圆润饱满。
　　夏杨蹲下去，切了一朵开得正好的朱丽叶，陆川桓知道他一会儿会把这朵花插进他房间的那个透明玻璃花瓶里。
　　夏杨每次更换花瓶，只会从阳台上选择一朵切下来，他说在花瓶里衰败的花，总让他更心疼一些，所以很喜欢也不会多切。
　　陆川桓说他的爱还挺克制。
　　夏杨穿的是五分裤，露出纤细的小腿和脚踝，他蹲在那里，头低下去，后颈光滑而白皙。
　　陆川桓还在想桐桐那句话。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夏杨站了起来，手里很小心地捏着那支香槟色的月季花，他的表情很愉快。
　　夏杨是一个很容易高兴起来的人。
　　陆川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的时候眼睛还是不能从夏杨身上挪开。
　　夏杨也渴了，他拿起桌上属于自己的那杯水，于是陆川桓很清楚地看见夏杨的喉结，随着水的下咽，慢慢地上下滑动着。
　　夏杨喝完了水，捏着杯壁把杯子放下，他的手也很好看，因为皮肤很白，手腕处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陆川桓把一杯水都喝完了，但还是觉得口渴。
　　桐桐的问题他想不出答案，只是心脏跳得有些快。
　　这一天晚上，陆川桓做了一个梦，他站在路口等人，建筑都古旧，有些像九渡口，但如今的九渡口不会有这么嘈杂。
　　或许时间也已经往前拨了，陆川桓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等着谁。
　　人总也不来，陆川桓只好自己去找，走着走着就着急起来，拐角处也忘记减慢速度，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这时候世界突然沉寂下来，陆川桓只能听见那人手里的东西簌簌落下的声音。
　　还有一股甜香味弥漫开。
　　陆川桓抬起头，看到夏杨的脸，听到夏杨苦恼的声音：“这是我最后一束花。”
　　地上的花颜色绚烂过头，风经过，像一池晃动的水。
　　“我是要去送给喜欢的人的。”夏杨看着陆川桓的眼睛说。
　　陆川桓下意识地伸手，他说：“我没有花，但我可以做喜欢你的人。”


第21章 婚礼
　　罗罗婚礼那天，夏杨很早就出门了，他先到了罗罗家里，伴郎除了他和东子之外，还有一个跟罗罗年纪差不多的英俊男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同学，沈琦。”罗罗揽着沈琦，给夏杨和东子介绍。
　　三个人互相问候了一番。
　　“今天就要拜托你们啦。”罗罗说。
　　上午先去接亲，拦门游戏花的时间最久，最后罗罗是把玲玲公主抱下来的。中饭在女方家解决，下午转场去拍了点婚礼外景，等到了酒店已经是下午四点。
　　新郎新娘先去房间里休息补妆，夏杨直接去了礼堂，陆川桓已经到了。
　　因为晚上有表演，陆川桓特地早来了一点，预先排练两次，才觉得心里有底。
　　夏杨是从侧门进来的，他没有打断陆川桓，直接在边上坐下来。
　　舞台为了今晚的仪式已经布置妥当，整体是森系风格，白色搭配绿色，金色和橙色做点缀。
　　陆川桓穿了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衬衫，搭配灰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挺拔。
　　最后选定的歌是孙燕姿的《遇见》，这也是夏杨第一次听陆川桓唱完整的一首歌。
　　陆川桓唱得很投入，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倾注的感情也恰到好处。
　　夏杨想，如果大学时代的陆川桓接受了经纪公司的邀请，或许真的会红，毕竟那个时候，歌唱类比赛层出不穷，新人也有很多机会。
　　但如果是那样，他们大概就不会相识了。
　　一曲终了，夏杨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朝陆川桓走过去。
　　陆川桓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你什么时候来的？”
　　“五分钟之前吧。”夏杨站在台下，笑盈盈地看着他，“陆哥，你唱得真好。”
　　陆川桓撩了下唇角，不怎么真诚地谦虚一句：“不扫大家的兴就好了。”
　　“那你再唱点别的给我听，好不好？”夏杨的表情变得期待。
　　“你是不是很喜欢听人唱歌？”陆川桓问。
　　夏杨一愣：“还好吧。”
　　“我还以为你就喜欢唱歌好听的人呢。”陆川桓笑笑，“你嫂子让我帮你留意来着。”
　　“啊......”夏杨撇嘴，“嫂子怎么净想着让我相亲，我年纪也不大啊。”
　　陆川桓走下台，把话筒交给走过来的工作人员：“毕竟睿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我又不能生。”夏杨嘀咕一句。
　　“诶，你怎么下来了，说好的唱歌呢？”夏杨发觉陆川桓已经下了台。
　　“下次吧。”陆川桓拍拍夏杨的肩膀。
　　其实是因为刚刚的场景，陆川桓总觉得像夏杨和他前男友故事里的复刻，所以他不太愿意。
　　“对了，桐桐是跟着林艺姐来吗？”夏杨问他。
　　陆川桓点点头：“我跟她聊过了，她说这次婚礼不打算带姚文浩一起来了，毕竟现在只是在试着相处。”
　　“顺其自然吧。”夏杨插着兜，领着陆川桓往外走，“走，我们去罗罗那里弄点东西吃。”
　　“他今天肯定忙坏了。”陆川桓说，“你先吃点，晚上你不一定有时间吃东西，还要喝酒的。”
　　“我知道的啦。”夏杨冲他笑，“你欠我一首歌，这可不能赖账。”
　　五点过后，夏杨就站在门口，陪着新郎新娘迎宾，沈琦也在，偶尔跟夏杨说几句话。
　　“玲玲姐的表妹刚刚还跟我要你的微信呢。”沈琦说。
　　夏杨礼貌地笑，表妹是伴娘之一，长得十分甜美。
　　“但我确实没有。”门口有些嘈杂，沈琦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询问，“需要我帮你回绝掉吗？”
　　“那麻烦你了。”夏杨说。
　　“小事。”沈琦冲夏杨眨了一下眼。
　　正巧林艺牵着桐桐出现了，桐桐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像个洋娃娃。她看见夏杨，脚步也加快了，脆生生地喊：“夏杨哥哥！”
　　罗罗在一旁吃味地说：“小颜控，只看得到夏杨哦。”
　　桐桐转向罗罗，很可爱地笑：“罗罗叔叔今天也好帅哦。”
　　大家聊了一会儿，桐桐东张西望一番：“爸爸呢？”
　　“让夏杨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罗罗弯下腰说。
　　“正好一会儿仪式要桐桐帮忙，林艺姐，你先进去坐，我待会再把桐桐送回来。”夏杨对林艺说，今天的林艺看起来平和很多，妆容精致美丽。
　　林艺点点头，又嘱咐桐桐一句：“要好好听话。”
　　仪式准时开始，纱裙曳地，彩带飘飞，夏杨挽着伴娘的手跟在后面，极致热闹的景象之下，他心里却有些悲凉。
　　他想起那一年在纽约参加朋友的婚礼，在新郎新娘拥吻的时候，Leonard吻了夏杨的手，他说：“如果一会儿我能抢到新娘的捧花，你能不能考虑嫁给我？”
　　夏杨想，自己真不是个好人，因为他伤了Leonard的心。
　　他说：“Leonard，我们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现场爆发出欢呼和掌声，夏杨慢半拍地加入了起哄的人群，陆川桓的位置靠前，两个人对上视线，陆川桓对着他说了一句什么。
　　主持人说：“接下来是扔捧花环节，想要祝福的朋友可以上来。”
　　陆川桓起身离席，夏杨愣了愣，沈琦推了他一把：“夏杨，你不去参与一下吗？”
　　夏杨没办法，不去显得奇怪，于是他也挤过去，还很绅士地扶了一把旁边穿着高跟鞋的伴娘。
　　“你刚刚说了什么啊？”夏杨扭头，问陆川桓。
　　陆川桓冲他一笑：“我问你要不要捧花。”
　　“我又不会结婚的......”夏杨还没说完，捧花就被新娘抛了过来，这边一下子嘈杂起来，彻底盖住了夏杨的话。
　　陆川桓站的角度刚好，他个子高，伸出手就把捧花给接住了。
　　玲玲转过身，笑着说：“陆哥你欺负人呢。”
　　陆川桓把捧花递给夏杨：“我是替杨杨讨的祝福。”
　　东子起哄着喊：“我们夏老师还是单身呢！今天有意的姑娘记得找玲玲姐牵线啊！”
　　夏杨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
　　捧花环节结束，晚餐正式开始，新娘新郎要去换敬酒服，夏杨也要去帮忙拿东西，捧花占着手不知道怎么办，就又塞给陆川桓：“你拿去送给桐桐吧。”
　　“不喜欢花吗？”陆川桓问他。
　　夏杨摇摇头，不太想多谈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吧，你也该去准备表演了。”
　　陆川桓不自觉皱眉，但还是没有追问下去。
　　陆川桓上台，他握着话筒，倒是不太紧张。他能明白夏杨提议这件事的良苦用心，婚宴上的人宽容，哪怕陆川桓唱砸了也不会如何。这是夏杨的体贴，从一开始就缓解了陆川桓的紧张。
　　陆川桓歌唱到一半的时候，新郎新娘那里的敬酒也开始了，夏杨帮忙提着袋子，也帮他们挡酒。
　　陆川桓看到沈琦一直跟夏杨挨得很近，两个人不时就交谈几句，看起来很熟稔。
　　等他唱完，宾客都送上掌声的时候，夏杨也看过来，他冲陆川桓比了个大拇指，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笑容明朗地挂在脸上，没有那种伤怀的感觉。
　　敬酒，游戏，抽奖，全部弄完已经快要九点，陆川桓看夏杨喝得都快站不稳，就拉他先坐下来，罗罗也说让夏杨休息一下，不用帮忙去送宾客。
　　“你这也太拼了。”陆川桓给他要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他的手边。
　　“红的白的混在一起，有点上头，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夏杨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
　　陆川桓揉了揉他的后颈：“嗯，我陪你。”
　　夏杨趴了一会儿，头没那么晕了，就支起身拿水杯喝水：“桐桐已经回去了吗？”
　　陆川桓点头：“嗯，林艺带她回去了，明天还要上学的。”
　　“对了，这个给你。”陆川桓从口袋里掏了一个东西出来，手盖着，就这样放进夏杨手心里。
　　夏杨举起手，是一个动物挂件，毛茸茸的一只团子形状的鸟，手感很好，夏杨摸了摸才问：“这是哪里来的？”
　　“玩游戏赢来的。”陆川桓有点得意地笑。
　　“谢谢。”夏杨和这只鸟对视着，笑了一下。
　　“有没有开心一点？”陆川桓看着他。
　　夏杨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说：“被你发现了？”
　　“扔捧花的时候，我觉得你有心事。”陆川桓往后靠，礼堂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显得很空旷。
　　“Leonard也给我抢过捧花，之后我们就分手了。”夏杨摩挲着那个团子，“我就是觉得，圆满这件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其实我很希望有人爱我。”夏杨闭起眼睛，“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我自己给不出任何承诺。”
　　陆川桓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所以你在遗憾这件事吗？”
　　夏杨摇摇头：“我其实在怪Leonard，他在那天跟我求婚了，我怪他为什么要让我做选择，明明我们可以一直那样下去的，不需要承诺和约定。”
　　陆川桓摸了摸夏杨的头。
　　“我真的给不出去。”夏杨捂住脸，“我真的没有办法，所以我伤害了他，然后逃了回来。”
　　酒精是情绪阀门的开关。
　　“我根本就不会爱别人，我只想着自己。”夏杨的眼泪淌了出来，他哽咽着说，“我真的.....太差劲了。”
　　“夏杨。”陆川桓喊了他的名字。
　　夏杨满脸都是泪，他看着陆川桓，他哭得太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
　　陆川桓被一种奇怪的冲动催促着，他靠近夏杨，吻了他的眼睛。


第22章 告白
　　夏杨愣在那里，他完全是一个懵着的状态。
　　而这时东子送完人正朝他们走过来，陆川桓抚上夏杨的后脑勺，用了一点力气，让夏杨继续趴在桌上。
　　“夏杨这是喝晕了吗？”东子问。
　　“是啊，等他缓一缓我们再走。”陆川桓听起来很平静。
　　“哎，陆哥我告诉你，今天伴娘里面有个姑娘跟我特别聊得来。”东子拉着椅子坐下来，语气很兴奋，“长得也很漂亮。”
　　夏杨趴着不敢动，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热，现在肯定肿起来了。被陆川桓吻过的那个地方烫得最厉害，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
　　“那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我聊天？还不去送人家回家？”陆川桓笑着说，“你们也忙一天了，顺便请她去吃个宵夜啊。”
　　东子“嗷”了一声，一拍大腿：“对哦！陆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东子急匆匆地走了，夏杨刚想抬头，没想到沈琦的声音响了起来：“夏杨还好吗？”
　　“喝多了。”陆川桓回答他。
　　“你是他朋友吗？本来我想问他要不要我送他的。”沈琦有点抱歉地说，“我酒精过敏没办法喝酒，才让夏杨喝多了。”
　　“没事，我会送他回去，我们住在一起。”陆川桓说。
　　沈琦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只是朋友？”
　　陆川桓伸手摸了一下夏杨的头发，他今天用了很多发胶，所以有点扎手，他的表情变得很温柔：“暂时只是朋友。”
　　夏杨的心狂跳起来。
　　沈琦：“那......”
　　“沈琦，你在这儿啊。”又有个声音加进来，打断了沈琦要说的话。
　　“罗罗哥喊你去帮忙，有个客人喝醉了。”那个人说。
　　脚步声远去，宴会厅里又安静下来。
　　“我们也走吗？”陆川桓声音不大。
　　夏杨把一只手放下去，拉住了陆川桓的衣袖，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刚刚......为什么亲我？”
　　陆川桓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很轻地说：“不想看你哭。”
　　夏杨很用力地拽着陆川桓的衣袖，把那块布料拽得都攒在一块，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你难道还喜欢男人吗？”
　　陆川桓垂下眼睛，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夏杨松开了手，把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他觉得这件事有点太荒唐了。
　　“可是我每一次听你讲Leonard，我都很嫉妒他。刚刚沈琦说要送你，我也很不愿意。”陆川桓没有动作，他很平静地叙述，“你说需要人爱你的时候，我心里在想，那我可以的。”
　　夏杨静静的，他仍然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像个高中生在午睡那样。
　　“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在九渡口，整个梦都是褪了色的画，又灰暗又破败，我在路上走，不小心撞到了你。”陆川桓讲着讲着突然笑了，“我其实很少做梦的，我把你怀里的花给撞掉了。你告诉我，这是你最后一束花，你是要去送给心上人的。”
　　陆川桓习惯性地摸自己的口袋，但是今天他没有带烟，于是他从桌上已经开封的烟盒里抽了一根，打火机也是桌上拿的，上面印着酒店的名称和电话号码。
　　“我跟你说，我可以做喜欢你的人。”陆川桓一口一口地抽烟，“梦里的花很漂亮，它们是有颜色的，虽然比不上你种在阳台上的那些，但还是很漂亮。梦到这里就结束了，我醒过来回忆了很久，觉得很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是一个你一直期待着的东西，你以为你即将得到了，但其实根本没有。我以为梦里你会跟我说，我也喜欢你，但哪怕这是我的梦，也没有。”陆川桓越说越觉得自己语言系统紊乱，甚至卡壳了一会儿，最后只能用一句很烂的话收尾。
　　“对不起，夏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要是，梦里的我这么跟你说了呢？”夏杨动了一下，他沿着陆川桓衣袖上刚刚被他抓出来的褶皱，把手指搭上陆川桓的腕骨，好让自己不争气的手不要再抖了。
　　“那......”陆川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会跟你说，我不要花，所以请你不要因为这一束失去的花而难过了。”
　　夏杨鼻子很酸，他觉得自己又要哭了，他很用力地抓住陆川桓的手臂，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夏杨把人拽到了这一层的洗手间里，因为宾客已经离开，所以此时这里空无一人。
　　夏杨选择了最后一个隔间，把陆川桓一起拉了进来，并且从里面锁上了门。
　　“怎么了？”陆川桓的手腕还被他攥着，有些搞不明白夏杨要做什么。
　　“我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也喜欢男人。”夏杨松开他，有些脱力地靠在隔间的门上。
　　他刚刚哭得太厉害，到现在眼角和鼻尖还是红的。
　　夏杨没穿外套，他先扯松了自己的领带，胡乱塞进裤子口袋，然后手指滑到衬衫的扣子上，眼睛看向陆川桓。
　　夏杨单手解开了上方的两颗扣子，露出了纤细的锁骨。
　　陆川桓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有些艰难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杨似乎失去耐心，他用两只手快速地把剩下的扣子全部解开，顺便把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扯了出来，衬衫轻飘飘地滑向两边，露出夏杨柔韧的小腹和属于男人的，平坦的胸部。
　　“夏杨。”陆川桓伸手，按住了夏杨想去脱衣服的手。
　　夏杨的手抖了一下，他偏过头，不敢看陆川桓的眼睛：“我他妈......我至少要知道你对着男人的身体，到底硬不硬得起来吧。”
　　夏杨的皮肤泛起大片的粉，他皮肤白，所以看起来格外明显。或许是因为恼怒和不安。
　　陆川桓松了点劲，只觉得自己身上也热起来，他们挨得太近了，所以他可以看到夏杨正在颤抖的睫毛。
　　夏杨好像失去了最开始的那点勇气，他站在那里，像一个失败者那样闭上眼睛。
　　“对不起。”夏杨很轻地说。
　　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荒唐了，他开始后悔跟陆川桓讲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交换秘密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而揭开隐藏的伤疤在某些时候是一种勾引。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产生感情，而像陆川桓这种好人，又没怎么谈过恋爱，他把对夏杨的可怜和不忍错觉成喜欢实在太容易了。
　　夏杨这么说服自己，他又想哭了，可他不能再用眼泪换陆川桓的怜爱了。
　　“对不起，我喝太多了。”夏杨说。
　　夏杨想穿好衣服走出去，可陆川桓在这一刻握住了他的腰，他整个人都覆了上来，夏杨闻到陆川桓身上的烟味，还有他很熟悉的，家里用的那个牛奶味的洗发露的味道。
　　陆川桓吻了他的喉结，这个吻比起刚刚那一个，要漫长很多，最后陆川桓的犬齿甚至在那里磨了磨。
　　夏杨的身体很敏感，光是这样他的呼吸就变重了。
　　陆川桓的吻没有停下来，之后的地点是夏杨胸前凸起的小点，夏杨甚至能感受到陆川桓的睫毛扫过他胸前那块平坦的皮肤。
　　“别这样。”夏杨的手无力地撑住陆川桓的肩膀，但却阻止不了陆川桓的动作。
　　夏杨的西裤落在地上，黑色的四角内裤挂在膝弯。
　　陆川桓吻了他身上所有跟女人不同的地方，最后一处被他含了进去。
　　夏杨觉得自己要死了，强烈的刺激让他连话都说不出。
　　陆川桓第一次做这种事，完全是个新手，他发现自己对这种事没有半点抗拒，他希望夏杨快乐。
　　此刻的夏杨看起来已经完全沉溺其中，他浑身都绷紧，眼睛失去焦距，柔软的睫毛不停地颤。
　　陆川桓掐住了夏杨的髋骨，他发现夏杨比他想象得要更瘦一些。他的身体很漂亮，腰很细，腿长而直，屁股又小又圆。
　　陆川桓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身体会这样漂亮，并且会让他产生这样强烈的爱|欲。
　　释放之后夏杨有短暂的失神，等他找回最后那点理智的时候，陆川桓正在用手帕擦自己的手，他的动作很慢，做得也很仔细。
　　夏杨有些崩溃地垂下头，他觉得脑袋一团浆糊。
　　陆川桓的手伸过来，帮夏杨把裤子重新穿好，他是很会照顾人的，所以动作耐心而温柔。
　　散掉的扣子被一颗一颗重新扣好，衬衫的下摆也被抚平整齐地扎进裤子里。
　　两个人挨得是那样近，陆川桓还帮夏杨整理了一下头发，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粘稠，因为他也动情。
　　“夏杨，如果这样还不能确认的话，你可以摸摸看。”陆川桓侧过一点脸，吻了夏杨的唇角，轻得像蜻蜓点水，扰乱人心的那片湖。
　　陆川桓望进夏杨的眼睛，很坦诚且露骨地说：“我现在真的很想得到你。”


第23章 早晨
　　哪怕前一晚喝了再多的酒，第二天工作日专属的七点半起床闹钟还是会准时响起。
　　夏杨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摸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因为眼睛肿了所以睁眼更加费力。
　　床垫下陷，有个温热的身体覆上来，关掉了吵人的闹钟。
　　昨晚的记忆回笼，夏杨腾得一下红了脸。
　　“醒了吗？”陆川桓刚醒，声音还有些低沉。
　　他们一起躺在夏杨房间的床上，窗帘没有完全遮住光线，室内已经很明亮。
　　夏杨闭着眼睛，很不明显地点了点头。
　　“我先问，昨晚在酒店的事，你还记得吗？”陆川桓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
　　“记得的。”夏杨咽了下口水，很多画面浮到眼前，有几幕太过刺激。
　　“抱歉，昨天我很唐突。”陆川桓说，他昨天因为要开车，都没有喝酒，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是很清醒的。
　　“没关系。”夏杨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抬起眼睛看向陆川桓的侧脸。
　　陆川桓有着一张很英俊的脸，是夏杨会喜欢的类型。
　　夏杨伸手去摸陆川桓刚刚长出来的胡茬，很短，摸起来让人觉得痒。
　　“你希望我忘掉昨天的事吗？”夏杨问他。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他们也可以继续当朋友，若无其事的，只是做朋友。
　　陆川桓摇摇头：“理智上想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但感情上不愿意。”
　　夏杨安静地看着他：“你要知道，我是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任的。”
　　“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夏杨补充一句。
　　陆川桓叹了口气：“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但看到你哭我就很难过，夏杨，我认识你不算久，可我很想你一直能待在我身边。”
　　夏杨单手搂住他的脖子，他说：“我要告诉你，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你说你不要忘记，那我一定不会放手了。”
　　陆川桓侧过身，跟他面对面，他先说：“这没关系的。”
　　然后又问：“那这是你也喜欢我的意思吗？”
　　夏杨把脸往被子里沉：“之前不喜欢的，以为你是直男。现在知道了原来你也喜欢男人，我就很想要你爱我了。”
　　陆川桓伸手摸他的脸：“但一些事我也要告诉你，我的生活里有很多问题，有些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完美解决了……”
　　夏杨仰起头吻陆川桓的嘴唇，堵住了他之后的话。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每当陆川桓想结束的时候，夏杨就会咬他的嘴唇，再继续深入。
　　“我在纽约学到一件事，那就是要及时行乐。”夏杨翻身趴在陆川桓的身上，手顺着他的小腹往下摸，他喘着气，眼睛勾起，变身成撩人的小狐狸。
　　“夏杨……”陆川桓按住了他的肩膀。
　　“陆哥，我不需要你考虑得这样长远，我也不是十六岁的小孩，谈个恋爱要对方全心全意地爱我。”夏杨盯着他，“不要说这些好吗？爱啊喜欢啊，虚无缥缈，我不要这些。我更希望我们能一起生活下去。”
　　陆川桓抚摸着夏杨的脸，表情变得有些不忍，他觉得夏杨实在是太体贴了。
　　他其实是需要爱的，但他很清楚，他们在这个城市里，这个时间点，谈两个男人的爱情，是一件过于理想化的事情。
　　更不要说陆川桓不可能舍弃掉的身份，他是别人的父亲，并且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好爸爸。
　　陆川桓的指腹很轻地揉过夏杨的鼻梁。
　　夏杨笑起来，他读懂了陆川桓的表情，因为他太了解陆川桓了。
　　陆川桓本身就是一个很会为别人考虑的人。
　　所以他才会被他打动。
　　夏杨没有告诉陆川桓，昨天他在厕所隔间吻他的时候，他的心就掏出来给了他。
　　陆川桓对他太温柔了，这份温柔填上他心里的缺口。夏杨伸手抱住了陆川桓，侧脸挨上他的胸膛，整个人都看起来很眷恋。
　　“今天不去上班了好不好？”夏杨说。
　　陆川桓的手指穿插进夏杨柔软的头发里，这种温存让人着迷。
　　“你的头还在疼吗？”陆川桓问。
　　夏杨摇摇头。
　　“那怎么要请假？”陆川桓很耐心地问。
　　“请假把昨天没做的事情做完啊。”夏杨抬起脸，下巴抵在陆川桓露出来的胸口皮肤上。
　　“我想跟你做|爱。”夏杨直白地讲。
　　陆川桓被他这一句话噎了有半分钟，他有些无奈地说：“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
　　夏杨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晨间运动。”
　　“家里没有安全|套。“陆川桓抱着他，夏杨细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像某类可爱生物的皮毛。
　　“我有。”夏杨抬起脸，对上陆川桓的眼睛之后解释道，“别误会，是之前学校里搞生理健康教育发的，发的学生还叫了我一声学长。”
　　陆川桓支起身子，看着夏杨从自己的包的夹层里找出了一个安全套。
　　“是因为你长得太显小了。”陆川桓慢半拍地说。
　　夏杨伸手拉了一把自己的衣服，凑到鼻尖闻了闻，紧接着，他把安全套往床上一扔，说：“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昨晚回来之后夏杨太累，倒头就睡了，陆川桓又十分正人君子，只帮他脱了裤子和袜子。所以这会儿他的衬衫已经皱得没办法看，酒味经过一夜的发酵，闻着让人头晕。
　　陆川桓点头，很耐心地说：“好。”
　　夏杨这个澡洗得有些久，陆川桓打了个电话给自己请了假，挂了电话之后他从床上捡起那个安全|套。
　　陆川桓皱眉，这个尺寸太小了。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出门了。
　　陆川桓到超市买了安全|套和润滑剂，他走得很快，回到家夏杨正好从浴室里出来了。
　　“你出去了？”夏杨只围了一条浴巾，赤着脚，露出漂亮修长的身体。
　　陆川桓点点头：“买了点需要的东西。”
　　他的眼睛不自觉落到夏杨身上，夏杨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袋子，他故意挨得很近，让这个动作变得像在调情。
　　夏杨身上还没擦干的水濡湿了陆川桓的衬衫。
　　“早知道你去买了，我就不自己弄了。”夏杨垂着眼睛，慢慢地讲。
　　陆川桓的手滑下去，隔着浴巾掐住夏杨的屁股，力气有一点大。
　　“我用了沐浴露，效果比不上润滑剂，所以才弄了这么久。”夏杨的脸和眼尾都是红的，他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陆川桓，看起来异常煽情。
　　“会不会不舒服？”陆川桓低下头吻他的侧颈。
　　“不会。”夏杨的手碰到陆川桓的皮带扣，指尖勾了勾，这是一个邀请。
　　陆川桓卡住了夏杨的腰，把人抱起来，夏杨的手里还抓着那个塑料袋，最后人和塑料袋一起轻飘飘地落在床上。
　　塑料袋被弄皱了。
　　陆川桓很耐心也很温柔，动作也非常体贴，夏杨发出舒服的轻哼，但很快他就开始不满足。
　　于是他用自己的脚踝碰陆川桓的腰，撒娇似的讲：“陆哥，其实我喜欢粗鲁一点的。”
　　陆川桓低下头跟他接吻，然后掐着夏杨的腰把人翻了个面，凑到夏杨的耳边说：“好的，杨杨。”
　　陆川桓动情的声音更加好听，听得人耳根子都酥麻。
　　陆川桓整个人从后面覆上来，扣住了夏杨的手，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受不了就告诉我。”
　　夏杨还没消化完这句话，突如其来的刺激直接把他的理智撞飞。
　　陆川桓之前的温柔体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强势和占有。
　　床单起伏像一片海，夏杨的胳膊几乎撑不住，讨饶也带着哭腔。
　　但陆川桓似乎忘了自己刚刚的话，捉着夏杨的脚踝，再换个姿势，把人又压了个瓷实。
　　夏杨在恍惚间感受到陆川桓的吻，他的嘴唇柔软得像棉花糖，跟当初夏杨猜测的一模一样。
　　吻和性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温柔到好像怕弄疼了他，连吻都是很轻的，另一个却用力到像是要将他掰碎了揉进身体里。


第24章 行乐
　　最后折腾到了中午，夏杨饿得前胸贴后背。陆川桓洗完澡出来，夏杨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趴在床上，只在腰间盖了条薄被。
　　“一会儿外卖应该到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陆川桓伸手，很轻地把黏在夏杨额头上的两根头发拨开了。
　　夏杨嗓子都哑了，整个人都是被欺负过头的样子：“动不了。”
　　他看起来像是在抱怨，但其实就是在撒娇。
　　陆川桓俯下身亲了亲他还有点红的眼睛：“我抱你去。”
　　夏杨却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把人一扯，陆川桓被他突然袭击，跟着就倒在了床上。
　　夏杨凑过来跟他接吻。
　　“喜欢我吗？”夏杨笑着问他。
　　陆川桓静静地看着他，笃定地讲：“喜欢的。”
　　刚刚的情|事里，陆川桓有失控的感觉，他沉溺于夏杨的身体。
　　陆川桓活了三十二年，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地爱好男人。他有些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他确实是个双性恋，还是因为对象是夏杨。
　　夏杨在床上很热情，非常放得开，调情的法子懂得有些过于多。
　　现在回想起来陆川桓会有点吃味。
　　“但你好像跟我想象得不一样。”陆川桓没能按捺住自己那点吃味，他意味不明地讲。
　　夏杨的手还抚在陆川桓的侧脸上，听了这话弯起眼睛，有点坏地讲：“怎么了？发现我在床上一点也不乖？”
　　陆川桓叹了口气，很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夏杨耸肩，“我就是装乖。”
　　陆川桓尴尬地咳嗽一声：“你还记着啊。”
　　“第二次见面就戳穿我，我记得很清楚。”夏杨坐起来，顺手把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身体。
　　夏杨看了陆川桓一会儿，突然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喜欢乖巧一点的我吗？不喜欢我刚刚那样？”
　　这话听着像一道送命题。
　　陆川桓也已经坐了起来，他摇摇头，表情很认真。
　　“那是什么？”夏杨有点疑惑地看他，他直觉很准，“我觉得你不太高兴。”
　　“你这么会……总不能是天生的吧。”陆川桓眼睛垂下去，有些别扭地讲。
　　夏杨愣了愣，忽然笑了，他语气有些玩味地说：“啊呀，吃醋啊？”
　　陆川桓诚实地点点头：“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
　　恋爱是一种更亲密的关系，所以会展现出平日里一般人看不到的那一面。
　　夏杨凑过去亲他的嘴唇，含糊地说：“没有，我觉得这样很可爱。”
　　他们面对面坐着，又吻了一会儿，直到被夏杨的肚子叫给打断。
　　“好了，你去洗澡，然后吃饭吧。”陆川桓笑着摸了一把夏杨的肚子，他很瘦，皮肤摸起来柔韧光滑。
　　夏杨有些窘地“嗯”了一声，耳朵慢慢地红了。
　　刚刚在床上这么放得开，这会儿却因为这点小事害臊，陆川桓忍不住笑。
　　陆川桓点了粥和包子，夏杨实在是饿，风卷残云地啃完两个包子，喝下去半碗粥，才觉得活力又回来了。
　　“吃得也太寡淡了。”夏杨掰开菜包子，对着面前这碗营养小米粥抱怨道。
　　“吃清淡点好。”陆川桓的目光往下，意有所指地说。
　　夏杨又啃一口包子：“你不用太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的。”
　　“而且……”夏杨用自己的脚去蹭陆川桓的小腿，他的家居裤被扯上去一大截，他神色暧|昧地说，“你干|我的时候不能悠着点吗？”
　　陆川桓一口粥差点呛到气管里，咳了个面红耳赤。
　　夏杨耍完流氓立马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乖巧样子，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本人似的。
　　陆川桓缓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夏杨的鼻子：“你这下倒是原形毕露了。”
　　夏杨低着头笑，笑得人心痒。
　　陆川桓叹口气，有点无奈地说：“拿你没办法。”
　　夏杨喝了两口粥，实在觉得不合胃口，就把勺子放下了：“吃好了。”
　　陆川桓把他的碗拿了过来，就着榨菜把夏杨剩下的粥喝掉了。
　　“桐桐教育我，不能浪费粮食。”陆川桓说。
　　夏杨托着脸看他，微笑着说：“你是个好爸爸。”
　　陆川桓笑笑，起身收拾桌子，他把空掉的餐盒叠放整齐，放进塑料袋里扎紧。
　　“不过嘛。”夏杨拉了拉陆川桓的衣袖，“今天你能做我的好男友吗？”
　　陆川桓正在擦桌子，听了这话，侧过一点脸看夏杨，表情很温柔：“可以啊。”
　　“太好了，那我们今天去约会吧！”夏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吃饭，看电影，上床的那种。”
　　“不过第三件事刚刚已经做过了，那就吃饭外加看电影好不好？”夏杨弯着眼睛，勾着嘴角。
　　陆川桓轻笑，他一脸漫不经心地说：“晚上再做一次，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的衣袖挽着，正在熟练地做家务，他实在英俊，身材又好，所以擦桌子也看起来风度翩翩。
　　陆川桓和夏杨对上视线，语气有些暧昧：“还是说，你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夏杨仰起脸，亲了一口陆川桓的侧脸：“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去看《莫比乌斯》吧。”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陆川桓说。
　　“绝对好看，男主是我偶像。”夏杨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打开了一个页面，他把手机举起来给陆川桓看。
　　这是这个电影的一张剧照，一面破碎的镜子里映出一个长发男人的漂亮面孔，他的手里抓着一把剪刀，正面无表情地剪断自己的头发，窗外是残阳如血。
　　这个画面极富张力，陆川桓认真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是什么类型的片子？”
　　“奇幻爱情片，男主角不断穿越回过去试图拯救女主角的故事。”夏杨把电影简介找出来给陆川桓看，“我男神演技可好了。”
　　“你男神？”陆川桓咬字有些重地重复了一遍。
　　“对呀，梁易舟，我喜欢他很多年了。”夏杨抓住机会就卖安利，“电影都很好看，你有空可以看看。”
　　陆川桓心情复杂地“哦”了一声，干巴巴地评价道：“他长得很好看。”
　　“是啊，我就喜欢漂亮男人。”夏杨十分坦然地承认。
　　陆川桓欲言又止。
　　夏杨弯着眼睛笑，看穿了他那样：“你这是在吃醋吗？”
　　陆川桓尴尬地咳嗽一声，嘴硬一句：“怎么可能？”
　　夏杨起身，飞快地亲过陆川桓的唇角：“不好意思啦？”
　　陆川桓捏住他的侧脸，没怎么用力，又跟他贴了贴嘴唇：“我占有欲蛮强的。”
　　“那太好了。”夏杨那一双笑眼里整个兜住了他。
　　“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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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带私货就是争取以后都市日常文里看的电影都是我们梁老师演的～


第25章 约会
　　夏杨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套餐里还有两杯可乐，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电影院等候区很空旷。
　　大厅里在滚动播放着最近上映的电影的预告片，《莫比乌斯》的预告片里，有男女主雪地里拥吻的一段镜头，拍得很美。
　　陆川桓没把预告片看完，工作人员就提示可以检票了。
　　影厅里人不算多，两个人在后排坐下。
　　陆川桓很久没看电影，上一次还是陪桐桐看的动画片。他看夏杨一脸开心的样子，就想着一会儿自己可千万不要煞风景地睡着。
　　但这个片子拍得很精彩，像陆川桓这种不爱看电影的人，都完全被吸引了。
　　到最后的高潮，影厅里有女生都看哭了。
　　“怎么样？”电影结束之后，夏杨迫不及待地问陆川桓。
　　“很好看。”陆川桓很客观地评价道，“你偶像演技很好。”
　　“那可不！”夏杨一脸自豪的样子。
　　“不过虽然他演技好，人也好，我还是更喜欢他的脸。”夏杨说。
　　陆川桓被他噎了一下：“合着你就是个颜控。”
　　“对啊，我最喜欢漂亮男人。”夏杨大大方方地承认，“你长得帅，我也喜欢。”
　　“我偶像也是重庆人。”夏杨笑着说，“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有一天会在重庆偶遇他？”
　　“那你要是碰到了，你想跟他说什么？”陆川桓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
　　“我大概想问问他，如何和孤独相处吧。”夏杨笑笑，似乎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太过沉重，所以又开始不着调，“算了，不如问问他喜不喜欢男人。”
　　陆川桓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手。
　　他很坦荡，或许跟在他们身后出影厅的人会看得一清二楚。
　　“晚上我们去吃什么？”陆川桓问他。
　　夏杨看着他，手挣了一下没挣开。
　　“约会第二件要做的事，吃饭。”陆川桓郑重地讲。
　　最后两个人坐进了一家老餐馆，蹄花汤是招牌菜，他们要了蹄花汤，粉蒸排骨，红烧肥肠，再加两碗饭一个凉菜。
　　夏杨今天身体原因不吃辣，所以没要蘸水，他端着碗，呼哧呼哧先喝了口奶白的蹄花汤，胶原蛋白全给煮进汤里，浓郁到粘嘴皮，回味悠长。
　　猪蹄炖得异常软烂，牙齿一碰就化了。
　　重庆这样的老店很多，桌子饱经风霜，看起来都被时光包了浆。
　　环境有些嘈杂也有点拥挤。
　　“第一次约会该请你正式点的晚饭才对。”陆川桓夹着一块猪蹄，在蘸水里滚了滚，香辣瞬间包裹。
　　“千万别！”夏杨从碗里抬起头，“我受西餐的折磨还不够吗？”
　　“你吃过奶油大葱吗？”夏杨问，“我之前去法国玩，有个朋友请我吃他们食堂，我看不懂食堂里的手写菜单，随便点就点到了这个。”
　　“听着好黑暗。”陆川桓皱着眉。
　　“可别提了，又甜又咸还冲，口感黏糊糊的，好恶心。”夏杨心有余悸地说。
　　陆川桓突然觉得筷子上夹的猪蹄香得更上一层楼。
　　“所以以后约会，你可千万别请我吃西餐法餐意大利菜。”夏杨直接地讲，“也是因为国外饭太难吃，我才会学着做饭的。”
　　“那我还是带你吃遍重庆吧。”陆川桓笑起来。
　　“不过一个人吃饭又很寂寞。”夏杨托着下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梁易舟吗？”
　　陆川桓看着他，目光专注。
　　“我刚到纽约的时候，没有认识很多人，有一次一个人吃饭，在油管上看到的他的片子，很短，其实有些无聊。”夏杨说，“但正好我也很无聊，我看他吃饭，我觉得他演的真好，没有归处的人就应该这样吃饭。”
　　“因为很有共鸣，我觉得我们因为孤独很像，所以我就喜欢上他了。”夏杨笑笑，“他现在火了，我挺高兴的，之前看他微博发的vlog，他在香港玩，有朋友陪着他，他笑得很高兴。我就想，他大概遇到了很好的人吧。听起来会有点傻吧，他根本不认识我，我却拿他当朋友。”
　　“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吧。”陆川桓给夏杨夹菜。
　　“习惯就好了。”夏杨淡淡的，“有时候觉得过不下去了，其实挨着也就过去了，日子不就这么回事吗？”
　　“你这话也太沧桑了。”陆川桓筷子一顿，他微微皱起眉。
　　“所以我回到重庆之后，能跟你合住，我很开心的。”夏杨笑起来。
　　陆川桓表情变得温和很多：“为什么呢？”
　　如果仔细听，可以发现他这句问话是有些急切且期待的。
　　“因为你陪我吃饭，夸我做饭好吃，让我养花，还经常夸它们漂亮。”夏杨认真地说。
　　陆川桓又给夏杨的碗里码上一块粉蒸排骨，声音带着笑意：“都是这些小事啊。”
　　夏杨低下头啃排骨，吐出一根光秃秃的骨头，说：“我特别在意这些小事。之前我就想，跟陆哥一起住真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陆川桓的目光有点重地落下来，压到夏杨的发心，他的声音很温柔：“可以的，一直这样下去。”
　　夏杨抬起头，表情很平淡：“我不要承诺的。”
　　陆川桓有些无奈地用筷子尾端敲了一下他的手腕：“那我们不谈这个了。”
　　“陆哥，你真的对我好好。”夏杨垂着眼睛，用筷子拨碗里的肥肠，“我从小就是个很任性的人，我谈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留学生，他跟我说，夏杨，你太任性了，你总是想着自己。”
　　“他说我总是假装，然后利用这点很自私地去获得一些想要的东西。”夏杨不抬头，似乎害怕跟陆川桓对视，“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小时候我想要我妈妈能陪在我身边，所以我经常假装生病。大了一些，希望大家都喜欢我，所以我装乖，装无知，好让大家都来照顾我。”
　　“我只是短暂地尝到了很多甜头。”夏杨的睫毛抖了抖，“可是爸爸妈妈分开了，我第一个喜欢的人结婚了，我交往的对象没有一个能走到最后。我总觉得这是命运在嘲笑我的那些小聪明。”
　　陆川桓忍不住伸手，他按了一下夏杨皱紧的眉：“夏杨，看着我。”
　　“我对你也是，我扮可怜装无辜，说那么多话，就是为了让你爱我。”夏杨声音都有些抖了，“我利用你的好，利用你的那些温柔，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他们坐在店的角落，周围的嘈杂像是保护罩。
　　陆川桓放下筷子，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他站起来：“我先去结账。”
　　夏杨没有动作，他很后悔，他不该说这些话，明明他们是在很高兴地约会的。
　　他从未剖开过自己，哪怕是跟Leonard，如果不是那个意料之外的求婚，他可以继续假装下去。
　　与其说他害怕婚姻，害怕承诺，其实夏杨更害怕的是，他们不会爱真正的他。
　　但陆川桓是特别的，他们见的第二面，他就那样直白地揭穿了他。
　　陆川桓回到他的身边，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走吧。”
　　已经入了夜，路灯昏黄的光铺满街道，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散步吗？约会都要压马路的。”陆川桓没等夏杨回答，就握住了他的手，指缝卡进去，像是怕他逃了那样。
　　“接下来的话，我想牵着你说。”陆川桓笑了笑。
　　夏杨看着地上的影子，鼻尖泛起一阵酸意。
　　“我也不太懂爱情。”陆川桓很耐心地说，“有时候你在厨房里忙，或者在阳台照顾花，我会不自觉地盯着你看，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看了很久。很多时候，我总会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
　　陆川桓低头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他的左手上，曾经有一枚结婚戒指，后来和林艺感情破裂，他把戒指摘了下来，那圈皮肤的颜色很浅，像缠着一条浅色的蛇。但现在，灯光下，那圈痕迹已经看不清了。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表现得有多乖巧多可爱，而是……”陆川桓突然撞了一下夏杨的肩膀，很孩子气的，好像很不好意地说，“算了，不能那么绝对，其实也有一点的。”
　　夏杨被他的坦诚逗笑：“什么啊，我以为你要说出让我泪流满面的话的。”
　　夏杨果断还击，也去撞陆川桓一下。
　　于是地上的影子就打起架来，但手一直紧握着。
　　“说实在的，我没想那么多。”陆川桓松了手，用胳膊箍住夏杨，“我就是很想跟你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骑车，一起买冰棍，可能还愿意一起去给兔子拔草。”
　　夏杨不住地笑：“越说越不像话了，谁要去拔草啊？”
　　“给兔子拔草是我的童年阴影，因为你，我都可以克服阴影，哪里不像话了？”陆川桓争辩着，他把另一条胳膊也抬起来，把夏杨整个圈住了。
　　“所以你别乱想了。”陆川桓认真地说。
　　夏杨抿着唇：“我要离不开你了。”
　　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只是此时此刻，心情和身份都和之前大不相同。
　　陆川桓掰过夏杨的肩膀，这一次终于捉住了他的眼睛。
　　“夏杨，我不要你的承诺，我只是想邀请你跟我一起生活下去，好吗？”
　　夏杨拉住陆川桓手臂，今天他们穿了款式相近的帽衫，布料纹理感明显。
　　他闭上眼睛，仰起脸，吻住了陆川桓的嘴唇。
　　这是十月份的重庆夜晚，月亮被遮住一半，汽车碾过马路带来轻微的战栗感。
　　夏杨觉得眼睛很酸，一切好像都变得虚幻起来，只有陆川桓唇舌的温度能带给他一份真实感。
　　陆川桓是第一个跟他说生活的人。
　　夏杨谈过不少恋爱，甚至被求过婚，那些人跟他要爱情，要付出，要矢志不渝，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是跟他要生活的。
　　陆川桓很温柔地回应他，他的嘴唇柔软而温暖。
　　夏杨把脸埋进陆川桓的怀里，闷闷地说：“我好喜欢你。”


第26章 工作
　　罗罗蜜月回来在群里发消息，要这周末出来聚聚，东子恰好很想吃解放碑那里的芋儿鸡，于是周六晚上几个人碰了头。
　　外面巷子里的桌子空着，于是他们要了一扎啤酒，选择了在外面坐下。
　　罗罗蜜月去了三亚，肉眼可见地黑了两度。东子坐下就说：“罗罗你被爱情滋润得好像过头了。”
　　罗罗拍他脑袋一记，笑骂道：“爬开。”
　　张睿在东子身边坐下，揉一把他的头发：“我听陆哥说，你最近有情况啊。”
　　东子捂着头，惊慌失措地看夏杨，嚷一句：“我被出卖了！”
　　夏杨和陆川桓并排坐着，两个人本来正一起盯着手机屏幕，听到东子这话，又齐刷刷地抬头。
　　“夏杨你怎么什么都跟陆哥讲啊。”东子抱怨着。
　　“我们住在一起，当然要聊你的八卦啦。”夏杨冲他很可爱地笑，语气理所当然。
　　陆川桓也笑：“不好意思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这不是还没追到吗……”东子不好意思地说。
　　“祝愿我们东子这次能顺利结束他的母胎solo！”张睿很欠地来了一句。
　　东子“哼”一声，转移话题：“夏杨，你跟表妹聊得怎么样啊？”
　　“表妹？”陆川桓有些重地重复了一遍。
　　“啊？”夏杨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嬢嬢就来上菜了，这家店看人头上菜，人多默认大锅，铁锅架上桌，香气已经扑了出来。
　　蘸碟也简单，榨菜葱花，火烧开，加一勺原汤。
　　“什么表妹？”张睿皱着眉头，续上断掉的话题。
　　“罗罗婚礼的时候，那个伴娘呀，她好像很喜欢夏杨的样子，跟我要他的微信来着。”东子老实地全部交代。
　　“她要你就给？”陆川桓有点严肃地看向东子。
　　“我……”东子被陆川桓的态度给噎了一下，这一刻突然生出一点后悔来。
　　“啊呀，加个微信又没事的。”夏杨打圆场，放在下面的手偷偷挠了陆川桓的大腿一下。
　　“她是约过我啦。”夏杨今天不喝酒，他咬着豆奶的吸管说，“但我拒绝她了，我跟她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什么！”东子一脸震惊，“你这么直接就拒绝了吗？”
　　夏杨眨了一下眼睛：“很直接吗？”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啦。我告诉她，我喜欢比我年长的人，大我五六岁就最好啦。”夏杨搭在陆川桓大腿上的手指此刻正在慢慢地摩挲过去，搭配他说出来的话，是一种隐秘的，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懂的调情。
　　东子就好奇地问：“原来你喜欢比你大的？那别的呢？”
　　铁锅里的芋儿鸡被重新加热，香气一点一点溢出来，等待美味的过程里需要闲谈的调味，大家都看向夏杨。
　　“因为比我大的人，有成熟的魅力，会更包容我啊。我喜欢温柔一点的，体贴一点的。”夏杨弯着眼睛，认真地说，“还有，我对声音好听的人没有抵抗力，如果会唱歌就更好了。”
　　陆川桓在桌子底下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
　　夜幕已经降临，巷子里只有一盏年纪很大的路灯，光线昏昏，似乎也在帮他们的忙，让他们完成这一出堂而皇之的偷情。
　　“当然啦，还要长得好看，大长腿，笑起来可爱的，成熟的人有点孩子气会特别可爱。”夏杨勾起唇角，侧过一点脸，目光轻飘飘地落到陆川桓脸上。
　　“陆哥，你觉得我能遇到这样的人吗？”
　　夏杨的语气像是在闲聊，他的手被陆川桓握着动不了，所以他把脚尖提起来，在桌子底下很暧昧地蹭了蹭陆川桓的脚踝。
　　陆川桓的喉结滚了滚，随后平静地答他：“你会遇见的。”
　　夏杨很高兴地笑起来。
　　东子觉得这俩人氛围很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嘟囔一句：“你这要求……干脆娶了陆哥算了。”
　　“锅开了，赶紧吃。”张睿提起筷子，招呼大家，顺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锅里三样菜，鸡肉鲜嫩，芋头软糯，魔芋切得方正，口感滑爽。互相配合，是一场属于舌头味蕾的盛宴。
　　“陆哥，我听说你上个礼拜去录音了？”张睿问。
　　“嗯，去了何其那里。”陆川桓说。
　　何其是他们俩的高中同学，现在有自己的studio，重庆的一些音乐人会找他做歌。
　　上周日过去录歌，夏杨也跟着一起。工作室在沙坪坝区，规模不算大，混在居民区里，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何其一边啃包子一边跟陆川桓聊天，老同学见面总要追忆两句往昔，何其还问了一句林艺的近况。
　　陆川桓礼貌回答：“应该还挺好的吧，我们不久前离婚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当时何其的表情有点震惊，他自觉失言，想挽回一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离婚不兴办酒席，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陆川桓轻松地说。
　　何其擦了擦手站起来，沉默地拍了陆川桓的肩膀两下：“走吧，去录音室。”
　　陆川桓准备的是一首翻唱，粤语歌，有些年头，夏杨问他为什么选这一首，他解释说因为这首陆铭唱过。
　　夏杨不知道陆铭是否遗憾自己那不了了之的走穴经历，但在陆川桓开口的那一刻，他总觉得，属于父亲的跟音乐有关的部分，十分恰好地留在了儿子身上。
　　这是宝贵的礼物。
　　何其拿着耳机按在耳边，表情很严肃，一遍唱完，他抬头跟陆川桓对视：“多大的人了，这么点事还紧张？”
　　陆川桓有点无奈地笑。
　　“这是首情歌，川桓，技巧什么的都不要紧，你就想象这是唱给你喜欢的人听的。”何其指导着，“先唱前面那一段。”
　　何其说完这话，陆川桓就跟夏杨对视上了，他隔着录音棚的玻璃，冲着夏杨眨了一下眼睛。
　　陆川桓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送给你。”
　　“这周就能出成品了，到时候给你们发群里。”陆川桓悠闲地把芋头夹开，动作有些懒。
　　“我到时候要让我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听听！给你刷999+评论！”东子看起来比当事人还激动。
　　“那先谢谢你，我的自来水。”陆川桓笑起来。
　　“说起来，你说想换工作的事，现在怎么样了？”张睿咬下一块鸡腿肉。
　　“唔，上周领导找我，暗示我快升职了，所以就有点犹豫。”陆川桓靠在椅背上，“升职了赚得肯定更多，但感觉也闲不下来，我还在考虑。”
　　“然后嘛，有个北京的公司倒是给我发了offer，是游戏策划那一块的。”陆川桓说，“条件开得很好，比起现在的工作，我应该会更喜欢这个。但是接受了就得去北京，所以我今天准备去拒绝掉的。”
　　“为什么拒绝啊？”东子很不解。
　　“我不能离开重庆啊。”陆川桓叹了口气，“我要是孤家寡人呢，我肯定就去了，可是桐桐怎么办？还有你们怎么办哦。”
　　陆川桓故意把语气变得恶心兮兮，冲淡了这事本身一部分的重量。
　　“我可不想你。”罗罗立马摆手。
　　“也别担心我！”东子也跟上。
　　张睿举手投降：“我有老婆有孩子，犯不着你照顾。”
　　“那只剩杨杨了。”陆川桓浮夸地揽住夏杨的肩膀，“杨杨不会也跟他们一样吧？”
　　夏杨坦然地把自己缩进陆川桓的臂弯，然后说：“我可离不开陆哥。”
　　“靠！你俩怎么比情侣还黏糊？”东子怪叫起来，只觉得这画面有些旖旎。
　　夏杨笑起来，他离开陆川桓的手臂，坐直了，顺手夹起一块魔芋，调侃一句：“没有陆哥，家里剩菜谁吃啊？”
　　大家都笑了，罗罗还损了一句：“陆哥可以把他扫地出门了。”
　　“工作不好找，慢慢来吧。”张睿是唯一一个说正事的人，“现在跟以前也不一样了，选个自己喜欢的最要紧。”
　　夏杨就想到那天在录音棚里，陆川桓去厕所的时候，何其说的话。
　　“我有时候为他可惜。”
　　“为什么这么说？”夏杨觉得自己这样问很唐突，但他实在太在意。
　　何其敲了敲耳机：“他刚结婚那会儿，有个音乐公司曾经邀请过他，那个demo也是我录的，我记得很清楚。但因为那时候林艺怀孕了嘛，川桓就拒绝了。”
　　“他其实很喜欢唱歌的，音色又好，当年如果走了这条路，也很难说不会成功。”何其叹了口气，“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真够久的。”
　　夏杨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他想，其实林艺一直觉得只有自己为了婚姻和家庭做出了牺牲，这是很不公平的。
　　“发什么呆呢？”陆川桓的杯子伸到夏杨面前，清脆地碰了一下他的豆奶瓶。
　　夏杨眨了一下眼睛，低着头很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放心啦，北京那个offer我不会后悔的。”陆川桓认真地说，“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重庆。”
　　“牵挂有时候会成为负担，但对现在的我来说，更多的是甜蜜。”陆川桓意有所指地说，“杨杨离家这么多年，一定能明白我的吧？”
　　夏杨读懂了陆川桓的潜台词，他觉得自己耳朵在慢慢变烫。
　　这一张桌子上有五个人，只有他能听懂陆川桓这一句隐晦的告白。
　　除了桐桐，夏杨就是让陆川桓留在重庆的那一份甜蜜的牵挂。


第27章 草莓
　　“我想我也应该不会再离开重庆了。”夏杨伸手拿了一个空杯子，给自己也倒上酒，他举杯，爽朗地讲，“干杯！”
　　陆川桓很温柔地看他。
　　又聊了一会儿，罗罗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和陆哥他们嘛，才几点嘞，好嘛好嘛，一会儿给你带喝的回嘛。”
　　“哦哟，老婆催了？”张睿不轻不重地“啧”一声。
　　罗罗有点脸红，反问他：“嫂子不催你回家啊？”
　　“今天已经打好包票，十点之前肯定回家。”张睿说。
　　“还是单身好，晚了也没人催。”罗罗虚伪地说。
　　东子做了一个捂心口的动作：“别秀恩爱了！”
　　“有家有室都不容易，赶快吃，我们早点一拍两散。”陆川桓夹走最后一个鸡腿放到夏杨碗里，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只剩我和杨杨作伴了。”
　　“杨杨抢手货好不好！你也不看那边那桌的美女一直在瞥他。”东子压低声音讲。
　　“我看是在瞥你。”陆川桓没好气地敲东子的头。
　　因为罗罗得去帮自己老婆跑腿代购，所以他们吃完了就各自分别。
　　夏杨和陆川桓没开车，两个人说坐轻轨回去。张睿本来说时间还早，可以顺路送他俩，但陆川桓说正好散散步，让张睿赶紧回家陪妹妹。
　　夜晚的解放碑格外热闹，游人如织，霓虹灯纷乱。
　　两个人路过酸奶店，也停下来买，一人一杯原味酸奶紫米露，等的间隙里，夏杨还去隔壁店买了一份包浆豆腐。
　　这下真像游客了，两人站在路边分一份加麻加辣的包浆豆腐，夏杨抬起头，天蓝悠悠的，还有一轮很明显的月亮。
　　他用胳膊碰陆川桓，献宝似的：“今天月亮好圆啊。”
　　陆川桓也抬头，认真地看了一会，顺手给夏杨擦了嘴。
　　等陆川桓把垃圾扔掉走回来，夏杨已经拿到了他们的酸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再逛逛？”陆川桓接过酸奶，自然地问。
　　“好啊。”夏杨碰着他的肩膀，低头喝酸奶。
　　美食街上最不缺人，各家店铺为了招揽生意也是花样百出。
　　“现在什么牌牌上都写是重庆第一，美食榜南波万。”陆川桓吐槽着，“一条街上得有多少第一名？第一名比货币贬值得还快。”
　　夏杨听着直笑：“陆哥你有时候嘴巴也挺损的。”
　　“因为我上过饥饿营销的当，之前有家酥肉队伍排得可长可长，我以为多好吃呢。”陆川桓有些生气地说，“排了半天买了一袋石头，硬|得|要把我牙蹦咯，一点味道也没得，这种小酥肉居然还配出现在重庆吗？”
　　“那还是我做给你吃吧。”夏杨笑着说。
　　陆川桓点头，自己也笑了，两个人挨得很近，手背时不时会擦到。
　　夏杨下意识抬眼看他。
　　陆川桓大大方方地说：“想牵手。”
　　夏杨握住他的手，很高兴地说：“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他们十指紧扣着走，晚风把那点酒意吹尽了。
　　“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一个月零不知道多少天的纪念日。”夏杨说。
　　“那应该庆祝一下。”陆川桓顺着他的话说。
　　“好啊，那我们今天不回家了，去住酒店吧。”夏杨随口说着。
　　“好啊，那就去订个江景房吧。”陆川桓却十分认真。
　　夏杨愣了愣：“你认真的？”
　　“感觉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我好像也没为你做什么，所以今天想给你实现愿望。”陆川桓握紧他的手。
　　“你怎么这么好啊？”夏杨侧过脸看他，眼角弯起，“谢谢你，男朋友。”
　　陆川桓十分行动派，拿出手机就开始搜索附近的酒店。
　　“我喜欢这种传统的约会模式。”夏杨把脸挨过去，于是两个人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落地窗，好不好？”陆川桓转过头询问他。
　　夏杨顺势吻住他的嘴唇，喝过酸奶的口腔都是凉的，尝起来酸甜味浓郁。
　　“好的。”夏杨眨眨眼，“陆哥，你尝起来好甜啊。”
　　陆川桓三十二年的人生里，还没被人这样撩拨过，他短暂地宕机了一会儿。
　　夏杨笑得更高兴了，他使坏，凑到陆川桓耳边问：“是不是要在落地窗上做呀？”
　　陆川桓抬手捏住他的后颈，很轻地摩挲一把，夏杨怕痒，忍不住缩脖子。
　　“嗯，从后面抱着你做。”陆川桓压低声音，模样却一本正经，“你脖子这么敏感，是不是会不停发抖？这种时候你就夹得好紧……”
　　夏杨脑袋里都浮现出画面，他举手投降：“你这种低音炮，我受不了。”
　　陆川桓又低低地笑了两声。
　　坐了一会儿，他们订好了酒店，距离不远，就在来福士的边上，他们准备去较场口坐轻轨到朝天门，然后走过去。
　　刚刚出朝天门的地铁口，陆川桓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林艺，于是他接起来，问：“怎么了嘛？”
　　“你怎么不在家里？”林艺问。
　　“出去吃饭了。”陆川桓看了一眼夏杨，夏杨站在他旁边，静静地在看夜景。
　　“我把桐桐送过来了，今天明天你照顾一下。”林艺说，“我临时有点事。”
　　陆川桓抿了一下唇：“那我马上回来，你先陪她。”
　　陆川桓把电话挂了，对上夏杨的眼睛。
　　“怎么了？”夏杨很善解人意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陆川桓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抱歉：“桐桐来了，林艺说有事情，让我照顾两天。”
　　夏杨点点头，很自然地说：“那现在赶紧回家吧，别让桐桐等急了。”
　　陆川桓没动，他很诚恳地说：“对不起。”
　　夏杨愣了愣，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你道什么歉啊？今天不能去那就下次呗。”
　　陆川桓认真地说：“下次补给你。”
　　于是他们又从地铁口回去，二十分钟之后到了家。
　　林艺已经走了，只剩桐桐在客厅，她正在专注地看一本英文绘本。
　　“爸爸！”桐桐高兴地喊，“夏杨哥哥！”
　　顺路买了草莓，夏杨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哥哥买了草莓，要不要吃？”
　　“哥哥万岁！”桐桐跑过来，一把抱住夏杨的胳膊，“我来帮你洗！”
　　“你也太好收买了。”陆川桓笑着拧她的鼻子。
　　桐桐趴在料理台上，夏杨帮她把袖子挽起来，然后把草莓倒进水槽里。
　　“陆哥，把餐桌上那个玻璃碗拿过来好吗？”夏杨提高声音说。
　　“好嘛。”陆川桓懒洋洋地走进来，把玻璃碗放在料理台上，这下厨房挤了三个人，显得满满当当。
　　陆川桓伸手就拿了个洗好的草莓扔进嘴里：“哇，好甜。”
　　“爸爸你怎么偷吃啊！”桐桐嘟嘴，“我才刚刚洗好！”
　　陆川桓缺德地挤挤眼睛，又偷拿一个：“我光明正大的。”
　　夏杨拢过碗：“不准偷吃。”
　　陆川桓遗憾地抱起胳膊，妥协着：“好吧好吧。”
　　桐桐仰着脸看他：“爸爸你好听夏杨哥哥的话啊。”
　　陆川桓和夏杨同时笑了，搞得桐桐一头雾水，她看看夏杨，又看看陆川桓，最后被陆川桓往嘴巴里塞了个草莓。
　　“尝尝，甜不甜？”陆川桓捏她的脸。
　　“甜！”桐桐点头，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
　　“夏老师也来一个。”陆川桓理所当然地喂了夏杨一个，指尖好像是无意，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夏杨含着那个草莓，舌尖伸出来把草莓卷进嘴巴，这个动作他做得慢，陆川桓都能看清他殷红的舌尖。
　　陆川桓把手缩回来，手指上有一截看起来湿淋淋的，大概是草莓上水珠的残留，陆川桓把手指放在唇边，慢慢抿掉了这层水光。
　　陆川桓眼睛一直盯着夏杨，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他意有所指地讲：“嗯，确实好甜。”


第28章 偶遇
　　陆川桓给桐桐讲完故事出来，夏杨正坐在沙发上摆弄他的相机。
　　夏杨有时候会用相机拍花，平时出去也爱用手机拍照记录。他的INS粉丝不少，现在回国了，发照片的频率降下去一点。
　　夏杨的照片没什么花哨的后期和特别的角度，但喜欢的人很多。
　　“干什么呢？”陆川桓给自己倒了杯水，问夏杨。
　　“把这几天拍的花传一下。”夏杨说，他拿着手机在看，发完之后又去看上次发的那条。
　　上一条夏杨发的是随手拍的重庆的风景，还有吃的东西。
　　这条热度异常得高，受到了世界各地的网友的热情点赞，不少评论都表示很想来重庆玩。
　　夏杨看了一会，突然抬头：“陆哥，我给你的歌拍个mv吧。”
　　陆川桓有点惊讶地看他：“你还有这技能？”
　　“其实我还不太懂。”夏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但我可以学习，我很擅长学习的，摄影也是我自己摸索的。”夏杨展露出自信来。
　　陆川桓就笑了，他很爽快地说：“好啊，随你喜欢。”
　　夏杨直接举起相机，很快地拍了一张。
　　“干嘛突然袭击？”陆川桓被晃了一下，接着他放下水杯，走到夏杨身边。
　　“因为觉得你笑得很好看。”夏杨把相机递给他看，感慨了一句，“你要真出道了，真的会红的。”
　　陆川桓很英俊，是那种越看越好看的长相，年龄上去之后又多了一层成熟的魅力，看起来温柔又有风度。
　　“好帅啊，我要当屏保。”夏杨对着照片两眼放光，好像看不够似的。
　　“诶，我人不就在这儿？”陆川桓去拉夏杨的手，有点小气地说。
　　夏杨仰着脸笑：“干嘛啊，自己吃自己的醋。”
　　陆川桓手转移到夏杨的脖子，很轻地挠了两下，像是在撸一只猫咪：“今天不能陪你睡了。”
　　夏杨眯起一点眼睛，很舒服地说：“没事啦，我也很喜欢桐桐，愿意把你暂时让给她。”
　　陆川桓俯下身，用嘴唇碰了一下夏杨的额头。
　　“爸爸……”桐桐的声音响起来。
　　陆川桓立马直起身子，欲盖弥彰地遮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看向桐桐：“怎么了？”
　　桐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很困的样子：“口渴……”
　　陆川桓答应着，走到厨房去给桐桐倒水，夏杨低下头，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朵。
　　第二天早饭吃的是油茶，开在小区门口的老店。
　　撒子香脆，米糊顺滑，味道咸香，加上花椒和辣油，别有一番滋味。
　　陆川桓吃到一半接到领导电话，他谈了一会儿。
　　“爸爸又要去加班吗？”桐桐握着筷子，问他。
　　“是啊。”陆川桓叹口气，“这下没办法送你去学跳舞了。”
　　“没事，我送桐桐去吧，反正我没事。”夏杨很体贴地说。
　　“我尽量早点回来。”陆川桓很快吃完早饭，匆匆走了。
　　“爸爸好忙啊。”桐桐跟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没关系，哥哥陪你。”夏杨摸摸桐桐的头。
　　吃完早饭之后回家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走到轻轨站。
　　桐桐背着自己的小包，仰起头看夏杨：“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呀？”夏杨低头轻声问。
　　“妈妈去约会了。”桐桐说，她嘟着嘴。
　　夏杨愣了愣。
　　“哥哥你可别告诉爸爸，爸爸会不开心的。”桐桐说。
　　“我也见过叔叔了。”桐桐跟着夏杨走进轻轨，在空位上坐下来。
　　“那你喜欢叔叔吗？”夏杨柔声问她。
　　“还好吧，叔叔对我挺好的，他给我买了很多礼物。” 桐桐盯着自己的脚尖，“虽然我知道，叔叔是为了妈妈，才对我好的。”
　　这话听起来太成熟了，夏杨觉得有点难过。
　　夏杨坐在舞蹈班外面的家长等候区，这里有屏幕，可以让家长看到自己孩子上课时的表现。
　　上午的课人少，不少家长会选择到时间来接，所以这会儿的等候区有些空荡荡。
　　有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正低头打游戏，玩了一局好像输了，关了手机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正好和夏杨对上视线。
　　夏杨就很客气地冲他一笑。
　　那年轻人的目光却一直没转开，有点不确定地喊：“夏老师？”
　　夏杨眨了一下眼睛。
　　年轻人的长相很帅气，笑起来充满阳光：“夏老师，我听过你的课。”
　　“你是D大的学生？”夏杨问。
　　年轻人摇摇头，很爽朗地说：“不是啦，我对象是D大的，我陪他上过课。你好夏老师，我叫许昱阳。”
　　“你好。”夏杨点点头。
　　“夏老师这么年轻就有小孩了吗？”许昱阳很健谈，他指了指屏幕，“哪个小可爱是你家的？”
　　“是我朋友的女儿啦。”夏杨一笑，“今天他临时有事。”
　　“我就说，本来我还不太敢确定是你，但夏老师长得让人过目不忘，所以我就斗胆来打招呼了。”许昱阳说。
　　“那你呢？”夏杨问他。
　　“我带我弟弟来上课的。”许昱阳看向屏幕，“右下教室那个小不点就是他。”
　　“很可爱。”夏杨礼尚往来地夸许昱阳的弟弟。
　　“他可烦人了，还是个爱哭鬼。”许昱阳嫌弃地说。
　　下课的时候接近午饭点，桐桐第一个跑出来，看到许昱阳和夏杨做在一起，她脚步一顿，一歪头问：“这个好看哥哥是谁呀？”
　　“那是我哥哥！”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来，就跟在桐桐后面。
　　“许思思，过来。”许昱阳冲他勾勾手。
　　“你有这么帅的一个哥哥呀。”桐桐跟他显然认识，她笑得很甜美。
　　许思思脸红起来，跑到许昱阳身边，抱住他的大腿。
　　“脸红什么？”许昱阳一挑眉，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
　　“我哥哥也很帅呀。”桐桐不甘示弱地挽起夏杨的手。
　　许昱阳和夏杨对视一眼，他眼底有笑意，玩笑一句：“这辈分不太对吧。”
　　许思思还抱着许昱阳的腿，不肯把脸抬起来。
　　“夏老师，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这附近有一家汉堡店特别好吃。”许昱阳很自然地发出邀请。
　　夏杨低头询问桐桐：“桐桐，想跟你的朋友一起去吃汉堡吗？”
　　桐桐“哼”了一声：“他才不是我朋友呢，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许昱阳一听，揪了一把许思思的后颈：“喂喂喂，许思思，我不是教你要做一个绅士的吗？怎么可以故意不理漂亮女士？”
　　许思思整张脸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才不是……故意的……我……”
　　他偷偷抬眼看桐桐，真要对上视线了又立马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欲盖弥彰。
　　许昱阳一看就懂，心里抱怨一句自己弟弟也太没出息，没遗传到他的一星半点。
　　“夏老师，一起吧，正好小孩儿可以一块儿玩。”许昱阳热情地说。
　　夏杨看桐桐，桐桐拉住夏杨的手说：“看在汉堡的面子上。”
　　于是他们一起走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许昱阳嘀咕了一句：“没找到地方吗？”
　　夏杨抬头，正巧看到一个身影急匆匆地往这里来。
　　夏杨觉得来人很眼熟，但他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
　　许昱阳笑起来，他慢悠悠地说：“秋懿，我在这里呢。”
　　听到这个名字，夏杨才想起来，于是他也微笑起来：“这么巧啊，课代表。”
　　何秋懿有些腼腆地笑，很有礼貌地说：“夏老师好。”
　　大学的课代表和初高中的不同，夏杨在一开学的时候和他交换过电话号码和邮箱，后来也没见过了，印象里何秋懿是个有些腼腆内向的男孩。
　　许昱阳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这么紧张干嘛？”
　　“我很喜欢夏老师的课。”何秋懿认真地说。
　　许昱阳看着他，脸上笑容更盛：“好啦，先去吃饭吧，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进行学术交流。”
　　许昱阳的手滑下去，很轻地揽了一下何秋懿的腰。
　　何秋懿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一下。
　　“秋懿哥哥好！”许思思小声地说。
　　何秋懿就弯下腰去摸他的头：“好久不见啦，思思。”
　　何秋懿戴眼镜，比许昱阳矮半个头，第一眼看起来很普通，多看两眼会发现他的五官十分端正精致，合在一起显得很温柔。
　　许昱阳的眼睛追着何秋懿，何秋懿跟许思思说完话，又很自然地跟桐桐讲话，他身上有一种温柔的亲和力。
　　许昱阳抬起头，对上夏杨的视线，他很坦荡地眨了眨眼睛，带着点年轻人的无畏。
　　他很轻快地说：“夏老师猜到了吧，我就是陪他一起听的你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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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犹疑
　　这家汉堡店的装修很可爱，色彩明快，连盘子造型都很独特，不规则的盘子，像抽象画上裁下来的。
　　夏杨帮桐桐点完单，收到了陆川桓的微信。
　　“陆哥：中午吃什么？”
　　夏杨就把菜单给他拍了过去，然后打字给他。
　　“遇到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同学的弟弟好像暗恋桐桐哦。”
　　陆川桓消息回得很快，连发了好几个问号。
　　“小男孩挺可爱的。”夏杨慢慢地打字。
　　陆川桓的信息跳得很快。
　　“你们在一起吃饭？”
　　“地址发我。”
　　夏杨于是抬起头：“我朋友也来，可以吗？”
　　许昱阳笑起来：“当然可以啦，人多点热闹，是桐桐的爸爸吗？”
　　夏杨点头，玩笑一句：“来看看自己家的小白菜。”
　　许昱阳夸张地“哇”了一声，捏住许思思的脸：“许思思，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你的岳父大人要来了。”
　　何秋懿觉得许昱阳说得太不像话，忍不住去拉他的手：“昱阳，说什么呢？”
　　许昱阳嘿嘿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许思思紧张得不得了，头垂下去当鸵鸟，手不安地搅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你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啊？”许昱阳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应该把握机会，给你岳父留下一个好印象。”
　　夏杨听了都扶额：“这话还是别给陆哥听到了。”
　　何秋懿十分无奈地叹口气，塞了一个鸡块堵住许昱阳的嘴：“夏老师别介意，他就是爱开玩笑。”
　　“你俩倒是挺互补的。”夏杨笑着说，然后把定位发给陆川桓。
　　何秋懿听了这话呆了呆，夏杨很体贴地冲他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陆川桓来得着急，头发都有些乱，但看到许思思的那一刻的表情却诧异。
　　“爸爸！你也来吃汉堡呀？”桐桐仰着脸看他，很高兴地邀请他，“坐这里坐这里。”
　　陆川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闷咳一声，坐到夏杨身边。
　　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夏杨又叫服务生把撤下去的菜单拿回来，让陆川桓点菜。
　　陆川桓举着菜单，把脸盖住，很轻地问夏杨：“你怎么没告诉我是小弟弟？”
　　夏杨忍着笑：“你想哪去了？而且我也说是小男孩啊。”
　　陆川桓抿嘴，有点委屈：“我都什么岁数了？对面这两位对我来说不就是小男孩？”
　　夏杨耸肩，很小声地说：“这可不怪我。”
　　“你对面那个男孩子长得很好看的嘛。”陆川桓撇嘴。
　　夏杨凑到陆川桓耳边，用气音讲：“我可不喜欢帅的，我喜欢俊的。”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吃完了炸鸡块的桐桐把脸凑过来，好奇地问。
　　“爸爸在说，爷爷想你了，想要你下午去玩。”陆川桓说，“凯凯叔叔也在哦。”
　　“那我要去！上次凯凯叔叔和我一起拼的拼图还没拼完呢。”桐桐立马就答应了。
　　“拼图？我们思思也喜欢拼图。”许昱阳眼睛一亮，“下次桐桐也可以来我们家做客。”
　　“是不是啊，思思。”许昱阳捅了许思思一下。
　　许思思脸还红着，慌里慌张地点头。
　　“怎么这么紧张？”陆川桓笑起来，大概是这一桌人都比他年纪小，所以他语气也温和许多，“我们桐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别怕她。”
　　何秋懿帮服务员把汉堡送到大家面前，他看着就很会照顾人：“思思胆子比较小，谢谢桐桐照顾他。”
　　“他呀，一直想跟桐桐做朋友，又不敢。”许昱阳揭自己弟弟的老底，“今天哥哥给你创造机会，两个人可不可以做好朋友呀？”
　　桐桐大大方方地说：“可以呀。”
　　许思思耳朵又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份芝士薯条推给桐桐：“这个很好吃。”
　　“啊呀，把自己最喜欢的薯条送给桐桐了呀。”许昱阳笑着，揉他的头。
　　“谢谢！”桐桐冲他笑，“一起吃吧，好朋友。”
　　许思思用力地点头，很害羞地也冲桐桐笑。
　　“真是可爱。”夏杨凑到陆川桓耳边这么说。
　　“多交个朋友也很好。”陆川桓笑笑。
　　“你事情忙完了？”夏杨问。
　　“没呢，一会儿先把桐桐送到老陆那里去，再回公司。”陆川桓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看对面这两个大学生，“还是读书好，无忧无虑的。”
　　许昱阳很健谈：“陆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广告行业，最近在考虑转行了。”陆川桓下意识摸烟，但手刚放下去，又放回桌上，“但是领导又暗示我即将升职，真是难以抉择。”
　　“那爸爸喜欢自己的工作吗？”桐桐喂陆川桓一根薯条。
　　陆川桓懒洋洋地叼着薯条：“就那样吧，更多是熟练而不是喜欢。”
　　“那还是换个工作吧！”桐桐说。
　　“你想得最简单了。”陆川桓笑起来。
　　几个人一边聊一边吃汉堡，这家店的肉饼品质很好，焦香鲜美。
　　“秋懿最喜欢这种垃圾食品。”许昱阳笑嘻嘻地讲。
　　“你们认识多久了？”陆川桓好奇地问。
　　“我们是一个高中的。”许昱阳弯着眼睛，他眼下有卧蚕，笑起来会有些可爱，“不过不是一个班，大学也不在一起，不过都在重庆啦。”
　　“高中同学最好了。”陆川桓作为这一桌最年长的一个，十分老父亲地说。
　　“我也觉得。”许昱阳看了何秋懿一眼，“我们感情可好了。”
　　夏杨端起杯子喝果汁，眼睛也看陆川桓，陆川桓这会儿直得很可以，完全没发现许昱阳说的此感情非彼感情。
　　何秋懿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了许昱阳一脚。
　　夏杨最精，但什么也不多说，只是举起杯子要干杯：“那就祝友谊长存。”
　　桐桐第一个拿起杯子来碰，思思紧随其后，还晃了一些橙汁出来，场面就显得有些混乱。
　　“你收敛一点。”何秋懿压低声音说。
　　许昱阳摆出一张很乖的表情：“遵命啦。”
　　吃完饭，陆川桓要送桐桐去陆铭那里，桐桐扭头看夏杨，不解地问：“夏杨哥哥不一起去吗？”
　　“夏杨哥哥也有自己事啊。”陆川桓回答她，“不能老是麻烦他。”
　　夏杨站在一边，他微笑着冲桐桐挥手：“晚上再见。”
　　陆川桓也朝他挥手，眼睛多在夏杨的脸上停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晚上见。”
　　“夏老师，我们一起逛逛？”许昱阳提议道。
　　“不嫌我做电灯泡啊？”夏杨也没比他们大几岁，相处起来就很轻松。
　　“许思思也是电灯泡啊。”许昱阳爽朗地笑。
　　许思思这会儿正拉着何秋懿小声地说话，所以两个人都没听到这里关于电灯泡的讨论。
　　这一层有一排娃娃机，娃娃挤挤挨挨地透过玻璃发射可爱光波，许思思看到就有点走不动路。
　　“想要吗？”何秋懿问他。
　　许思思害羞地点头。
　　“抓回去了玩两天又不要玩了。”许昱阳嫌弃地说，“秋懿，你别这么宠他。”
　　“又没关系。”何秋懿牵着许思思去换币，走了一段距离又补充一句，“我也给你抓一个。”
　　“这还差不多。”许昱阳语气也欢快起来。
　　夏杨浅笑，调侃他：“真好哄哦。”
　　许昱阳不在乎地讲：“我们重庆男人嘛，都粑耳朵的嗦。”
　　“这倒是。”夏杨心里想到陆川桓。
　　“谢谢夏老师，我当时想的就是你应该会接受的吧。”许昱阳正色起来，“我和他这样的。”
　　夏杨看了他一眼，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这没什么，爱什么样的人，跟性别没有关系。”
　　许昱阳远远地看着何秋懿，他很会抓娃娃，这种商场里的娃娃机爪子都松，所以何秋懿是一点一点把娃娃往洞口拽的。
　　许思思看起来很紧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人都要贴到玻璃上了。
　　“秋懿他有些内向，心特别好。”许昱阳说，“他很在乎家人的，我想过和家里坦白，但他不是很赞同。”
　　夏杨听了这话，就想起自己出柜的场面，那天实在混乱，父亲的拳头，母亲的眼泪，长辈不可思议的脸，万花筒似的。
　　“这种事，上一辈确实很难接受的。”夏杨回归老师的身份，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没有家里的祝福其实看开了也就那样，日子是你们两个人去过的。”
　　“我已经爱了他五年了，我想我可以爱他一辈子。”许昱阳这么说，年轻人认真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格外英俊又迷人，“我们不能偷偷摸摸一辈子。”
　　一辈子像是孩子才会说出来的话。夏杨看到何秋懿给许思思抓到了娃娃，正在朝他们挥手，许昱阳气冲冲地喊了句：“那我的呢？”
　　何秋懿冲他比了个口型，然后低下头笑。
　　他们还是象牙塔里的孩子，没有面对过现实，哪怕正常的爱情都会受到阻挠，更何况是他们这种老人眼中的“不正常的”呢？
　　就算是受到祝福的又如何呢？
　　夏杨悲观地想，他的父母不一样分开了？
　　他很清楚感情的不确定性，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矢志不渝，大部分只是短暂的相伴而已。
　　但夏杨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他温和地提出建议：“不用太着急，过几年或许更好。”
　　许昱阳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夏老师，你说得对，在我真正能独立的时候，我想我和他都不会害怕被阻挠了。”
　　许昱阳用心思考了一会儿：“我应该从现在就开始计划起来，采用逐个攻下的策略，比如许思思，我已经不用管他了。”
　　夏杨一愣，有点不确定地问：“思思知道？”
　　许昱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这个暑假秋懿来我家玩，许思思午睡突然醒了，跑出来就看到我俩在打啵……”
　　夏杨：“……”
　　“其实小孩子比大人的接受程度高，他们更单纯。”许昱阳说，“那天他真的吓了一跳，晚上跑到我房间来说要跟我睡，关了灯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秋懿哥哥？我说是的，他就说我也喜欢秋懿哥哥，这样我有两个哥哥了，真好。”
　　夏杨心里一阵柔软。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和思思这么好就好了。”许昱阳笑笑，眉头微微皱起。
　　夏杨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想到桐桐，他想如果他和陆川桓被桐桐撞破了，她能这么容易接受自己的爸爸找了一个同性恋人这件事吗？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有理解的那一天吗？
　　夏杨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和陆川桓又不是要地老天荒，这段关系总要结束的，那在结束前瞒着就好了。
　　没什么难的。
　　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他明明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夏杨觉得心口积了一口气，怎么想都觉得憋闷。


第30章 玫瑰
　　陆川桓忙完公司的事，开车去陆铭家里接桐桐，正好是饭点，宁茜就让陆川桓留下吃饭。
　　菜很丰盛，已经在桌上摆整齐，陆川桓没有理由拒绝。
　　他发消息给夏杨，夏杨没有马上回，可能是有事在忙。
　　陆凯陪桐桐，两个人特别有共同话题，刚刚陆川桓听了一嘴，聊的是陆凯的女朋友。
　　陆铭的教育一直十分随心，觉得人生该经历的都去经历一遍才好。
　　宁茜端上最后一盆汤，大家都坐下来。
　　“哥，你有没有找新女朋友？”陆凯大剌剌地问他。
　　陆铭用筷子敲了下他的头：“告白成功了美得你。”
　　“爸爸要给我找新妈妈吗？”桐桐捧着碗问。
　　陆川桓有点无奈地笑：“你听凯凯胡说八道。”
　　“川桓你可别有压力，大家都希望你谈谈恋爱，过得自在点。”宁茜笑着说。
　　“对呀，妈妈找男朋友，爸爸也应该找女朋友！”桐桐逻辑很通顺地说。
　　凯凯被她逗乐，笑得被饭呛到，乐极生悲地咳嗽好一阵。
　　“那那天妈妈说有认识新的人了，你怎么不开心啊？”陆川桓皱着眉。
　　“因为我那个时候想要爸爸和妈妈和好。”桐桐抿着嘴，“现在我想明白啦，我更希望爸爸妈妈开心，而且夏杨哥哥说了，爸爸妈妈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如果多了叔叔或者阿姨，也是多一个人来爱我，我觉得这样不亏。”
　　“确实，零花钱可以拿双份了！”凯凯咳嗽完，嗓子还痒着呢，又迫不及待地接话。
　　“你倒是想得开。”陆川桓愣了愣。
　　“我们桐桐果然更像我，洒脱。”陆铭满意地点头，“还好没遗传到陆川桓的拧巴，不然活得多累啊。”
　　陆川桓揶揄他一句：“还不是因为我替你负重前行了。”
　　“桐桐也大了，又懂事，你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宁茜说，“真要说起来，阿姨这里真有合适的，要不要下周末约出来吃个饭？”
　　“千万别。”陆川桓举手投降。
　　“他哪儿用得着你介绍。”陆铭一脸了然的样子，“没准已经有情况了。”
　　陆川桓被汤烫了一下，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
　　“饶了我吧。”陆川桓叹口气，把话题转移到陆凯身上，“老陆你还是多给凯凯科普点生理卫生知识最重要。”
　　陆凯一下脸红，立马捂住桐桐的耳朵：“这里还有儿童呢！”
　　陆川桓有点坏地笑了一下：“那好啊，晚上哥哥再告诉你。”
　　陆凯脸红得不像样，嘟囔一句：“我连手都没牵过呢。”
　　“那就好，未成年人就谈未成年人的恋爱。”陆川桓表情正经起来，拍了下陆凯的肩膀。
　　“喜欢她的话，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从陆铭那里出来正好晚上八点，十一月的夜已经变得有些凉，陆川桓牵着桐桐的手，另一只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杨杨：刚看到消息，回家就睡了。”
　　陆川桓给桐桐打开车门，然后转到驾驶座，先回了夏杨的消息。
　　“吃饭了吗？”
　　夏杨先发了个很可爱的兔子揉脸的表情。
　　“杨杨：已经煮上泡面了，嘿嘿。”
　　陆川桓看着手机笑了一下，然后拉开车门，也回了夏杨一个表情，是同系列的一只比大拇指的兔子。
　　回家的路上遭遇堵车，好像是前面出了交通事故，中间一段堵得纹丝不动。
　　桐桐显然困了，在后座打哈欠，陆川桓放下一点车窗，手指在窗沿上敲了敲。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应该会抽一支烟。
　　比起马路上的无聊静止，路边就显得热闹多了，有骑电动车的人慢悠悠地滑过，在前面停下来，从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份煎饼还有几朵花，一股脑扔进车篮里。
　　陆川桓探出头，这才注意到卖煎饼的边上还有个流动花摊，自行车车头一边一个塑料桶，里面挤挤挨挨地放满了花。
　　“老板，花啷个卖嘛？”陆川桓喊了一声。
　　卖花的是个姑娘，看到陆川桓挥手之后回他：“你要什么花？”
　　陆川桓想了想：“玫瑰吧。”
　　姑娘打量了他一下，拿了一捧浅色的玫瑰，夜色中看起来很温柔：“斯嘉丽，好不好？”
　　陆川桓举起手机：“我都要了，能麻烦你送过来吗？”
　　“好的呀，大客户。”姑娘爽快地说，“我给你包装一下。”
　　陆川桓看了看前方，笑着说：“不用了，一会儿可能就不堵了。”
　　“那给你打个折吧。”姑娘走过来，把这捧花递到他眼前。
　　这种玫瑰是浅粉色，渐变着出去，像温柔的水波，凑近了陆川桓才看清它的模样，和它的名字一样迷人。
　　陆川桓扫码付了钱，姑娘把花递给他，问：“帅哥，送女朋友吗？”
　　陆川桓笑着摇头。
　　“那加个微信呗。”姑娘很自来熟地讲。
　　“送老婆的。”陆川桓语气和表情都很坦荡。
　　姑娘一愣，随即轻快地说：“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咯。”
　　“谢谢。”陆川桓礼貌回应。
　　等姑娘回到花摊，陆川桓把车窗升起来，这一捧玫瑰被他小心地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桐桐看着他，语速很快地问：“爸爸，你真是送给我的新妈妈的啊？”
　　陆川桓被“新妈妈”这个词呛到，有些艰难地说：“其实是买给夏杨的。”
　　“哦！我懂了！爸爸你在拿夏杨哥哥当拒绝别人搭讪的借口！”桐桐恍然大悟。
　　“你还懂得挺多。”陆川桓有些无奈地说。
　　“凯凯叔叔教我的，他说女孩子要保护自己，所以要学会找借口拒绝不怀好意的人的搭讪。”桐桐认真地说。
　　陆川桓握着方向盘笑，他觉得陆凯这种有些不着调的一本正经真的挺像陆铭的。
　　“夏杨哥哥最喜欢花了，一会儿能不能让我送给他啊？”桐桐很可爱地说。
　　“你这是要借花献佛来讨好夏杨哦。”陆川桓揭穿她。
　　静止的车流终于开始移动，陆川桓很轻地给油，十分小气地说：“这是我买给他的花，才不给你送。”
　　桐桐抱起胳膊，鼓着腮帮子，抱怨道：“爸爸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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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rry友友们，年底太忙了，改成更一休一，周末尽量都更。


第31章 分歧
　　到家已经很晚了，进门前陆川桓就催着桐桐要快点洗漱准备睡觉。
　　桐桐先进门，快乐地喊：“夏杨哥哥，我们回来啦！”
　　夏杨坐在沙发上看笔记本，听到声音抬起头，微笑着说：“欢迎回家哦。”
　　陆川桓背着手进门，有点磨蹭地换鞋，他指挥着桐桐：“快去检查一下作业，明天要上学的。”
　　桐桐跑去书房，陆川桓这才走进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夏杨，语气轻快地说：“晚上好啊，夏老师。”
　　陆川桓在夏杨面前停下来，夏杨仰着脸看他，表情温柔。
　　陆川桓伸出手摸他的侧脸，同时弯下腰，好像是要送出一个吻。
　　“晚上好啊。”夏杨勾起唇角轻轻地说。
　　馥郁柔软的玫瑰，挤挤挨挨一大捧，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有两朵心急的玫瑰已经吻上他的脸。
　　夏杨眨了眨眼睛，有些恍惚。
　　“送给你的。”陆川桓吻了自己面前那一朵玫瑰。
　　夏杨还没说什么，桐桐探出头来：“爸爸！我收拾好了！”
　　花被塞进夏杨的手里，陆川桓直起身，神态自若地说：“那现在去洗澡，一会儿爸爸给你讲故事。”
　　“今天我想要夏杨哥哥讲！”桐桐很可爱地比了个心，充满期待地看夏杨。
　　夏杨很宠爱地笑：“那今天哥哥给你讲。”
　　“太好啦！”桐桐举手欢呼，跑到房间里去拿衣服。
　　陆川桓侧过脸，他看到玫瑰拥着夏杨的脸，于是他接上刚刚断掉的话题，声音放得轻：“今天就让这些花来代替我吻你。”
　　夏杨把这一捧玫瑰放在餐桌上，进行简单的修剪，然后插进花瓶里。
　　陆川桓拿着水杯坐下来，看着他弄。
　　“刚刚林艺姐来过。”夏杨说。
　　陆川桓皱眉：“她没跟我说啊。”
　　“她说本来想顺路过来接下桐桐的，但我告诉她你们还没回家。”夏杨说。
　　“然后呢？她就回去了吗？”陆川桓问。
　　夏杨摇摇头：“没，我请她进来喝了杯茶。”
　　陆川桓呆了呆，侧过脸看到厨房的料理台上放着两个洗好的玻璃杯，杯壁上挂满水珠。
　　“你们说什么了？”陆川桓问。
　　“我跟她说，如果她经常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那会给你带来困扰。”夏杨拢了拢花，一边做最后的调整一边说。
　　“你这么直白？”陆川桓有点惊讶，“林艺她性格挺强势的。”
　　“她对我还是挺客气的啦。我跟她说，毕竟你们两个现在已经离婚了，太没有界限感的话，肯定会有麻烦的。”夏杨直白地说，“比如她的男朋友一定会不开心。”
　　“林艺姐说她会注意的，然后就走了。”夏杨把修剪下来的枝干叶子通通扔进垃圾桶，“就说了这么多。”
　　“我好佩服你。”陆川桓发自内心地说，“林艺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我也没有找茬，只是就事论事嘛。”夏杨拿着手机给玫瑰拍照，“再说了，她老这样，我也不高兴。”
　　陆川桓先笑了一下，他托着脸，有些得意地问：“这是吃醋啊？”
　　“美死你了。”夏杨手里还握着一枝状态不太好的玫瑰，于是就用它隔着桌子轻轻打了一下陆川桓的头。
　　“抱歉。”陆川桓正色起来。
　　夏杨疑惑地歪头。
　　“这种事不应该你来跟林艺说的，是我处理得不够好。”陆川桓认真地说，“我以后也会注意的。”
　　夏杨愉快地笑起来：“你可真是正经得可爱啊。”
　　陆川桓有点不好意思：“我谈恋爱的经验很少。”
　　“没事啦。”夏杨爽朗地说，“床上的技巧好就够啦。”
　　凌晨两点，城市陷入深睡眠，夏杨房间的窗帘没有拉，月光落进来，照出床上两个纠缠的人的影子。
　　夏杨跪着，咬着自己的嘴唇，汗水沿着脸颊滴在床单上。
　　陆川桓细细地吻他的后背，然后把人翻过来，又舔上夏杨的纹身。
　　夏杨忍得辛苦，不住地用手推陆川桓。
　　“怎么了？受不了了吗？”陆川桓凑近他的耳朵，问他。
　　“你太欺负人。”夏杨忍不住哼。
　　“不是你勾引我的吗？”陆川桓坏心地讲，他碰了碰夏杨颤抖的睫毛，静夜里，声响都变大了。
　　夏杨死死咬着唇，不敢回答他。
　　“两个房间挺远的。”陆川桓摸夏杨的嘴唇，“杨杨，怎么忍得这么可怜？”
　　夏杨瞪他一眼，因为没力气，这一眼更像在撒娇。
　　“桐桐睡了。”陆川桓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这种时候听起来更加性感，夏杨人都抖了一下。
　　又折腾了一会儿，陆川桓用亲吻解放了他的嘴唇。
　　“明天还是周一。”夏杨无力地给了陆川桓一拳。
　　“我错了。”陆川桓抱着他，用脸蹭蹭夏杨的下巴。
　　“但我一想到你跟林艺说让她注意我和她的界限，我就很兴奋。”陆川桓在这种时候特别坦诚。
　　“请你别在床上说别人的名字。”夏杨嫌弃地捏他的脸。
　　“夏杨。”陆川桓抱紧他，“谢谢你。”
　　“你今天对我也太客气了，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你的。”夏杨懒懒地看他，伸手把陆川桓的头发捋到后面。
　　“因为我觉得很对不起你。”陆川桓小声地讲，“今天跟老陆他们吃饭，说起我的事，他们都说让我再找个伴，我没办法坦白……”
　　“其实我已经有你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陆川桓看着他，“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差劲的男人。”
　　夏杨摸他的耳朵，笑着说：“这有什么的，我自己也出过柜，这种事瞒着比坦白要好。”
　　陆川桓的脸埋在夏杨侧颈里，他的声音很闷：“我知道的。”
　　“而且……”夏杨望着天花板，有短暂的眩晕感，“这种事太划不来了，你说费劲让家里人终于接受了这件事，最后还是要分开，这不就是个笑话吗？”
　　陆川桓支起身子，表情变得严肃：“为什么一定会分开？”
　　夏杨一愣：“大部分感情的结局就是如此，陆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夜色盖住了陆川桓沉下去的眼神，但放大了夏杨的声音。
　　“你就是责任心太强了，别烦恼这种事，没必要坦白，所以你也没必要这么在意。”
　　陆川桓掐着夏杨的下巴吻住他，这个吻有些太激烈了。
　　“你说得对。”陆川桓皱着眉，他按住夏杨的小腹，语气有些焦躁，“夜还长，我们还是及时行乐吧。”
　　后面这次节奏很快，像颠簸在浪间，夏杨没能全部忍住自己的声音。
　　最后时刻陆川桓揪着他的头发吻他，最后说了句什么，夏杨没能听见。
　　夏杨不知道陆川桓后来出门去抽了半包烟，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陆川桓给他在冰箱上留了言：“我送桐桐去学校，然后直接去公司。昨天的事抱歉，如果不舒服，我买了药膏，就放在药箱里。”
　　夏杨盯着这张便利贴看了一会，然后去药箱里翻出了那支药膏。
　　其实他后面还好，只是他清楚得记得，后半夜，陆川桓很沉默。
　　之前那种胸口很闷的感觉又出现了，夏杨把那张便利贴捏皱了，很轻地问自己。
　　“他为什么不高兴？”
　　--------------------
　　对夏杨来说，爱情就是绽放有期限的花。


第32章 故事
　　夏杨今天下午上完课，碰到了何秋懿，他笑眯眯地问：“课代表，下节没课吗？”
　　“夏老师，我有点小问题想咨询你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这会儿许昱阳不在，何秋懿看起来更加腼腆一些。
　　夏杨看了自己的课程表，对他说：“好啊，现在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D大有好几个咖啡店，他们选了最近的那一个，气温降下去了很多，两个人都点了热饮。
　　边上的玻璃被太阳烘得热乎乎的，有自习的学生把百叶窗拉了下来，聊天的情侣则不需要避开阳光。
　　“好了，现在说说吧。”夏杨托着脸，看向何秋懿。
　　“我是想问问留学的事。”何秋懿捏着杯子，表情有些纠结。
　　“我看过你的成绩，想去留学没问题的。”夏杨说，“你这个专业，想要更上一层楼，去海外深造一下是很好的选择。”
　　何秋懿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我和昱阳认识快要十年了，小时候我们是邻居，经常一块儿玩，后来他搬家了。上初中的时候有小混混经常欺负我，因为我家里是单亲，人长得也不高，昱阳为了保护我，会特意绕路送我上学。”
　　“我那时候想，昱阳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了，可是高二那年的元旦晚会，他上台表演唱了一首情歌，然后在后台碰到我的时候，他跟我说那首歌是送给我的。”何秋懿轻轻地敲了一下杯壁。
　　“男高中生还真是浪漫呢。”夏杨微笑着说。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其实高中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明白，只是我没办法拒绝他，那时候我觉得除了妈妈，昱阳一定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何秋懿说得很慢，“这是我第一次跟第三个人说起我们的事……抱歉，夏老师，我占用你的时间说莫名其妙的话。”
　　“没关系啦，我也挺喜欢听故事的。”夏杨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很放松。
　　“他一直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所以一想到留学……我就很犹豫。”何秋懿有些沮丧地说，“这件事我还不敢跟他说。”
　　“你觉得他会不赞成？还是觉得因为这事你们会分开？”夏杨问。
　　何秋懿有点迷茫地看着夏杨，然后使劲摇头：“并不是这样，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很害怕离开他，一想到他会不在我身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杨有些发愣：“难道他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吗？”
　　“不不不。”何秋懿很快速地摇头，“昱阳他很好，我跟他在一起这几年，他一直都有坚定地选择我。我想跟他一直在一起。可是留学这件事让我很不安，我好像没办法习惯，没有他的生活。”
　　夏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桌上的鲜花：“秋懿，你想听成年人的回答呢，还是老师的回答呢？”
　　“两个都说吧。”何秋懿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
　　“成年人的回答呢，就是你应该去留学，因为感情不是什么牢靠的东西，你是个好孩子，昱阳也是个好孩子，可是未来太长了。”夏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忍心。
　　何秋懿静了一会儿，表情却变得坚定起来：“夏老师，你说得对，可是我很相信他。”
　　夏杨想起那一天，许昱阳理所当然的那句话，“我想我可以爱他一辈子”，于是夏杨的表情柔和起来：“如果是作为你老师的回答呢，我希望你好好去跟他聊一聊，既然你们已经一起度过这么久的岁月了，我想之后也会顺利吧。”
　　“夏老师，你真的很温柔呢。”何秋懿笑起来，“其实是我更离不开他，所以才这么害怕的。”
　　“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告诉我。”夏杨托着脸，有点漫不经心地搅手边的咖啡，“你是怎么认定，这辈子就是他的呢？”
　　“因为我没办法想象我会跟其他的人度过我的余生啊。”何秋懿脸上浮现出一点很幸福的表情，“昱阳他很好，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很想跟他就这样一直一起生活下去。”
　　夏杨手里的勺子脱了手，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他想起他和陆川桓第一次约会，陆川桓在马路上握着他的手，也说了同样的话。
　　这一刻的夏杨搞不明白，难道当时的陆川桓跟现在的何秋懿，是抱着相同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吗？
　　而此时D大门口的便利店里，陆川桓从货架上拿了一包烟。
　　“诶，陆哥！”收银的年轻人惊喜地喊。
　　陆川桓抬眼，发现对面的人居然是许昱阳，于是他就笑了：“这么巧，你是兼职？”
　　“对呀，勤俭持家嘛。”许昱阳给他算账，店员的职业操守很足，顺路给他推销产品，“这些商品买一送一哦，陆哥要不要考虑一下？”
　　陆川桓扫了一眼：“给我加两瓶芝士酸奶吧。”
　　“谢谢老板！”许昱阳放送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你肯定很受女生欢迎吧。”陆川桓简直被他的笑容闪耀到了，就玩笑了一句。
　　“哪有啊……”许昱阳冲陆川桓眨了眨眼。
　　“昱阳，我来了！谢谢你帮我顶班。”有个扎马尾的女生走了过来。
　　“那我下班啦。”许昱阳冲陆川桓眨眨眼，“金额已经算好了，支付一下吧。”
　　于是就成了许昱阳和陆川桓两个人一起走出便利店。
　　“原来你是D大的学生吗？”陆川桓问他。
　　“不是啦，我是N大的，在这里做兼职只是为了方便找我们家秋懿。”许昱阳爽朗地说，“我课比较少，闲着也是闲着。”
　　“你俩感情可真好呢。”陆川桓笑笑说。
　　“那陆哥呢？接下来要去哪儿？”许昱阳伸了个懒腰，他比陆川桓还要高一点，走在路上是很引人注目的存在。
　　“我其实是来找夏老师的。”陆川桓告诉他，“但我好像不太认得路。”
　　“没事啦，我可以带你过去，正巧我也要去找秋懿的。”许昱阳很热情。
　　“你们关系也很好诶。”许昱阳笑着说。
　　“其实夏杨……”陆川桓犹豫了两秒，但还是坦诚地告知他，“我们是恋人关系。”
　　许昱阳表情呆了呆：“我还以为陆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毕竟你是有女儿的……”
　　“遇到夏杨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也喜欢男人……”陆川桓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才反应慢半拍地呆住，“我们这边的人？”
　　两个人面对面愣了一会儿，突然都笑了。
　　“我还以为夏老师跟你讲了！”许昱阳抱怨着。
　　“他不爱说别人的闲话。”陆川桓有点郁闷地按按眉心，“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许昱阳闷头笑了一会儿，才接到：“不过说实在的，你突然承认你和夏老师是一对，把我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陆川桓看了一眼手机。
　　“因为你看起来是那种不会承认有个同性恋人的人啊，毕竟你是个成熟的大人，还有个女儿。”许昱阳很直白地说，“说出来，总会让别人误解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听起来是挺像个混蛋的。”陆川桓不在意地笑笑，“我是离婚之后才认识夏杨的，如果没有夏杨，我可能会消沉很久吧。”
　　许昱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关系啦陆哥，我理解的。”
　　陆川桓被他逗笑：“你的性格还真是讨人喜欢。”
　　“很多人都这么说。”许昱阳得意地笑起来，“我带你去找你男朋友吧。”
　　夏杨透过玻璃看到陆川桓的身影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据说心里太强烈地去想到某个人，就会幻想出一个影子，影子会慢慢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这是那个为夏杨画纹身手稿的朋友讲的故事。
　　有失去的恋人的人沉溺于这种虚妄的安慰之中，他的想念让影子越来越像他逝去的爱人，最后几乎以假乱真。
　　“那然后呢？”彼时夏杨还在纽约，坐在画室里看朋友在纸上勾勒线条。
　　朋友笔停下来，在纸上点了点，不带感情地讲完这个故事：“他们以前常去中央公园吃午餐，那里有条长椅，面前就是湖水，那个家伙很爱番茄味的热狗，接吻的时候全是番茄味，让人觉得好讨厌。那天他和影子在椅子上接吻，吻很清爽，像薄荷糖，于是那个人停下来，愣了很久对影子说，你不是他。”
　　“你的故事可真怪。”夏杨托着脸笑。
　　“希望你永远不会懂这种执着吧。”朋友笑笑，沉默着继续画画。
　　在夏杨离开纽约的前一周，他才知道，朋友口中的故事主角就是他自己。
　　那天夏杨在地铁上打瞌睡，旁边人的报纸打开着，有一则小小的新闻夹在里面，标题一点也不醒目，偏偏撞进夏杨的眼睛里。
　　“知名画家投湖自尽，疑似为情所困。”
　　夏杨直到现在也不能明白这种感情。
　　最后要用命去追赶的爱情，明明只该出现在戏剧之中。
　　陆川桓隔着玻璃弹了一下夏杨的额头，他微笑着，冲他比口型。
　　“好巧呀，夏老师。”
　　陆川桓总有点可爱的幼稚，夏杨回过神，伸手拉下现实中的百叶窗，好像在赌气那样。
　　陆川桓很快进入咖啡店，何秋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许昱阳一把薅起带走。
　　“生我气呢？”陆川桓很轻地碰了一下夏杨的手腕。
　　“还好。”夏杨不看他。
　　“抱歉嘛。”陆川桓露出一点可怜的表情，“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和林艺谈过了，以后周五我接桐桐放学，周六我陪她，周日送她去学跳舞之后就让林艺接回去。平时有事的话，林艺需要电话通知我，家里钥匙我也拿回来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夏杨反倒愣了愣，因为他没想到陆川桓昨天说会注意，今天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你还真是雷厉风行啊……”夏杨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有就是，今天我想去找老陆谈一谈，我想他会接受我爱你这件事的，然后再是别人，我们可以先告诉睿哥，睿哥刀子嘴豆腐心，最多揍我一顿吧，接着是罗罗，罗罗其实可精明，东子神经太大条，把他放最后一个吧。”陆川桓握住了夏杨的手。
　　“忘了昨晚的事，好不好？”
　　夏杨在这一刻恍惚，他想起那天看到新闻之后，下了地铁，好像被穿堂风捅了个对穿的感觉。
　　冒牌大师说他是个薄情郎，前男友说他只爱自己，可他真的不需要被坚定地选择吗？真的只要一季盛放的感情吗？
　　夏杨颤抖着闭上眼睛，他听到了陆川桓那一大段话里的那个“爱”字，同时他又无比庆幸，他和陆川桓，都活在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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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更晚了，但是我今天很粗|长(｀_ゝ′)


第33章 共舞
　　“抱歉。”陆川桓垂下眼睛，他的眼尾线条很温柔，“我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夏杨肩膀松下来，舒出一口气，笑着摇头：“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这些，感觉好奇怪啊。”
　　陆川桓有些局促地看着他：“作为男朋友我有很多地方没做好，杨杨，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这种心情，是不是比喜欢要更深一点？”陆川桓伸手，很轻地碰了一下夏杨的嘴角。
　　“你刚刚不是说爱我吗？”夏杨笑起来，没来由的，他心口涌出一股子冲动来，“我陪你去见你爸吧。”
　　陆川桓这才笑起来：“谢谢你。”
　　“其实我也不太会谈恋爱的。”夏杨托着脸，“但我知道你在努力做一个好男友，那我想，我也应该努力一点。”
　　“那我给老陆打电话啦。”陆川桓拿出手机，“你说晚上我们去哪里吃？不用太正式的地方。”
　　“去吃烧烤吧，还能喝点酒。”夏杨说。
　　“我们俩加起来都喝不过老陆。”陆川桓叹了口气。
　　于是夏杨临时去店里买了一瓶好酒，他说：“这叫贿赂。”
　　陆川桓按他的手：“你可悠着点吧，明天不上班啊？”
　　“你爸和上班比起来，还是你爸比较重要。”夏杨捋了捋袖子，“你别担心，我还买了醒酒药。”
　　陆川桓觉得夏杨这样子好可爱，于是他握住他的手：“说得我爸像个恶婆婆似的。”
　　夏杨就笑：“毕竟我是第一次见家长嘛。”
　　陆川桓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用了点力把人扯过来，吻了一下夏杨的头发。
　　他们选了江北的烧烤店，招牌上第一个菜品就是烤脑花，直接一人点了俩，再点了些别的串。
　　三个人坐下，先一圈倒上酒，陆铭眯着眼品一口，模样十分满意。
　　“今天倒是想着跟我吃夜宵了？”陆铭拿折耳根当调味料，夹一筷子撒在烤脑花上面，宛如普通人撒香菜。
　　“因为有事要跟你说嘛。”陆川桓不爱折耳根，把自己的碗都笼过来一点，夹起一筷子脑花送进嘴里。
　　这家脑花没一点腥气，辣椒花椒带来鲜麻滋味，配上脑花滑嫩绵密口感，给味蕾带来异常美妙滋味。
　　陆铭和夏杨碰杯，冲陆川桓挑眉：“啥子事？”
　　“我谈恋爱了。”陆川桓说。
　　陆铭一拍大腿：“好事嘛！”
　　“所以今天带来给你看看。”陆川桓在桌子底下找到了夏杨的手。
　　陆铭愣了一下，他的恍神体现在他用筷子去夹羊肉串，并且没有夹起来。
　　“我知道这挺突然的……”陆川桓用空的那只手给自己添酒，自己闷了半杯，“可是感情这件事就是这样的，我想你一定可以理解的。”
　　陆铭静了一会儿才说话：“川桓，我当然是理解的，可是这件事……”
　　陆铭也喝酒，嘴唇张了两下，话转了几圈，才说出来：“我不是不能接受，可是这件事，或许会让你们过得很辛苦。”
　　夏杨想说什么，但陆川桓按住了他的手。
　　“可是爸爸，你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因为我，不也是变得很辛苦了吗？”陆川桓心口有苦涩的感觉泛出来，“但你告诉我，因为我的出生，你同时也获得了很多的快乐。”
　　“我想生活的意义不过如此。辛苦的，不如意的，不得已的，失败的，这些是人生的常态，我都知道的。”陆川桓眼睛有点红，他或许有些醉，“可中间也有很多的幸福啊，我明明知道这是条弯路，可我真的真的……”
　　夏杨被他说得有些心颤：“陆哥……”
　　陆川桓看了夏杨一眼，然后微笑起来：“老陆，你肯定能明白的，哪怕理智告诉你这样不对，你还是克制不住地要吻这个人，对不对？”
　　陆川桓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陆铭叹了口气：“这种地方你倒是跟我很像，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所以才有了你，说实在的，我不后悔，川桓，你是我最宝贵的礼物。”
　　陆川桓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手掌盖在眼睛上，慢慢地说：“我今年三十二岁了，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可能所有人都会跟我说这是不对的，爱我的人会告诉我这很辛苦。可我还是想跟他试试。”
　　夏杨觉得自己心跳得太厉害，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陆铭摆了摆手，有点无奈地说：“怎么搞得我在棒打鸳鸯一样。”
　　陆铭和陆川桓很像，眉眼尤其，垂下来的时候非常温柔，他看着夏杨：“小夏，你是个好孩子。”
　　这一瞬间，夏杨突然紧张起来，他很害怕陆铭嘴巴里会说出不赞成的话，他明明应该不在意的，但却一点也不想听到。
　　“我会把我的祝福送给你们。”陆铭笑笑，他举起酒杯，“人生是个万花筒，其中的快乐苦楚都需要你们自己去经历的。我想我的祝福，应该会让你们快乐一点吧。”
　　告别了陆铭，两个人一起走去最近的轻轨站，大概是酒精影响，他们还绕了点路。
　　路过一个小广场，破音响在放舞曲，中间有很多人拥抱着，在跳交谊舞。
　　粗粗看过去，平均年龄大概五十岁以上，身材自然不曼妙，但他们每对都自得其乐，所以看起来格外有魅力。
　　夏杨拉着陆川桓的手：“我们也去跳！”
　　陆川桓被他一扯，脚步都虚浮起来，进了这个水泥舞池更加晕头转向。
　　“我可一点也不会啊。”
　　夏杨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没关系，我会教你。”
　　这首歌很慢，女声沙哑慵懒，陆川桓学着边上人的样子，握住夏杨的腰，有些笨拙地移动脚步，好在速度够慢，不至于踩了夏杨的脚。
　　歌曲节奏舒缓，夏杨慢慢靠近陆川桓，最后身体都贴在一块。
　　但在拥挤的舞池里，两个人一点也不显眼。
　　“昨天是我不对，但我一听你说最后会分开，我就特别不高兴。”陆川桓叹很轻的气，“杨杨，我很自私，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夏杨收紧胳膊，把下巴垫在陆川桓的肩膀上，随着旋律轻轻地晃。
　　“我不离开你。”他说。
　　昏暗的夜色中，只有边上路灯带来一点光明，陆川桓侧过脸就能看到夏杨圆润的耳垂，耳洞那部分凹陷下去，好像盛了一捧月光，又或是爱人的目光。
　　他们彼此拥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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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好忙，大概率会晚
　　比如今天(；′⌒`)


第34章 戒指
　　今年的十二月下旬，陆川桓完成了离职前的最后一点交接。
　　新工作将在元旦之后入职，一家大ip公司的市场部，东子说陆川桓这下终于翻身做甲方爸爸了。
　　陆川桓拿着东西从公司大楼里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夏杨。
　　夏杨的新车刚提，每次在小区停车都心惊胆战，生怕不小心蹭了。他站在车边，穿了一件长大衣，围巾裹住他半张脸。
　　“离职快乐。”夏杨弯起眼睛，伸开双臂，意思是要拥抱。
　　陆川桓把手里的纸箱往地上一放，长腿一跨，很用力地抱住了夏杨。
　　“这下是无业游民了。”陆川桓被夏杨的围巾弄得很痒，所以他干脆用脸蹭了蹭。
　　夏杨被他逗笑，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那我养你吧。”
　　陆川桓也笑了。
　　外面实在太冷，两个人抱了一会就进了车子。
　　“突然有十几天的假期还有点不习惯。”陆川桓说。
　　“这个周末要不要出去玩？”夏杨提议。
　　“双人旅行？”陆川桓笑着看他。
　　“对呀，我们可以自驾游。”夏杨点头，“开我的车。”
　　“你现在对这辆车，就像高中生对新球鞋。”陆川桓悠闲地说，“抱着睡觉算了。”
　　夏杨有点不好意思，就撒娇糊弄：“好不好嘛？”
　　“好啊。”陆川桓爽快地说，“我们去哪里？”
　　夏杨点开网易云，后来陆川桓又录了两首歌，都是翻唱，夏杨给他专门建了个歌单，没事就去看看有没有新的评论。
　　很多人都说陆川桓的声音很好听。
　　“去乐山吧，吃东西去。”夏杨看起来已经计划好了。
　　“开车要四个小时呢，你可以吗？”陆川桓歪头看他，“其实也可以高铁过去玩的。”
　　夏杨“哼”一声：“你不要小看我，以前我在纽约的时候，经常会出去自驾游的。”
　　“都没怎么听你说过留学的事。”陆川桓的表情变得温柔。
　　“纽约最好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博物馆，还有就是路上什么都可以捡到。”夏杨回忆了一会儿，“我以前用的一张懒人沙发就是在112街捡来的。”
　　陆川桓安静地听着。
　　“曼哈顿很拥挤，人和人擦肩而过，我不喜欢。”夏杨摇摇头，“有时候会和朋友去惠特尼美术馆看展，我喜欢它的落地窗，外面就是哈德逊河，我朋友说那是城市的海。”
　　“你朋友还挺诗意的。”陆川桓说。
　　“他是个画家，很有才华。”夏杨说，“他的男友是个策展人，第一次见面就是画展的事，我朋友说他俩在画廊里大吵了一架，因为观念不合。后来吵着吵着居然在一起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气冲冲地撞开画廊的大门，他从后面追上来，握住我的手腕，说什么今天天气这么好，不要谈工作了，还是去喝咖啡吧。那傻笑的样子，好像刚刚差点跟我在画廊里动手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朋友有一次在哈德逊河边写生，跟夏杨闲聊的时候谈起，“他就是这样的人，有傻乐的本事。”
　　“纽约是可以结婚的呢。”陆川桓下意识看自己的手指，轻轻地说。
　　夏杨愣了愣。
　　“你不会要开口跟我求婚吧？”夏杨故作轻松地说。
　　陆川桓握了握自己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婚姻，也不想被束缚，但是或许，我可以送你戒指吗？”
　　“上次陪东子去给他的准女友挑礼物的时候看到的，我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下来。”陆川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所以现在，可以靠边临时停一下车吗？”
　　夏杨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展开，停好车了，人还在发蒙。
　　“只是一个礼物，你可以接受吗？”陆川桓把戒指递到夏杨眼前，很认真地说。
　　很简单铂金戒指，内圈刻了一圈法文，意思是“我的宝物”。
　　“我买了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陆川桓有点局促地说，“我就是希望你之后看到这枚戒指，顺便能想我一下。”
　　陆川桓总是这样郑重其事的，感情有重量，沉沉地压到夏杨手上。
　　夏杨拿起那个小盒子，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陆川桓松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那接下来就解决一下我们的拖油瓶小公主吧。”
　　陆川桓给张睿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在周五接一下桐桐，然后送到陆铭那里去。
　　“你这是要去干嘛？”张睿问他。
　　陆川桓嘿嘿笑了两声：“和夏杨去乐山耍。”
　　张睿嫌弃地说：“你俩好得跟夫妻也差不多了。”
　　陆川桓开的是免提，所以张睿这句话夏杨听得很清楚。
　　陆川桓脸皮极厚：“谢谢睿哥。”
　　张睿觉得他莫名其妙，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说起来，什么时候跟睿哥说我们的事？”陆川桓看夏杨。
　　夏杨耳朵有点红：“再过阵子吧，我去跟他说。”
　　“也是，日子还长。”陆川桓笑起来，“半年前呢，我以为这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了，但遇到你之后，好像一切都在好起来。”
　　陆川桓伸出手，和夏杨十指紧扣，他们在这辆还打着双闪的车子里接了一个吻。
　　夏杨含糊地说：“我也是。”
　　吻了一会儿之后，陆川桓捧着他的脸，和他额头相抵。
　　“小时候那个大师给我算命，说我命中注定漂泊无依。”夏杨轻轻地说。
　　“那他一定是错了。”陆川桓笃定地说。
　　陆川桓从夏杨的衣服口袋里找出戒指，打算给夏杨戴上。
　　这时，副驾驶的车窗突然被敲了敲，打断了陆川桓的动作，一个保安模样的大爷弯着腰说：“这里不能停车！”
　　陆川桓手里还拿着戒指，他冲大爷说：“抱歉哈，但我这会儿在求婚，能通融一下吗？”
　　大爷往驾驶室看了一眼，露出一点不太理解的表情，有些僵硬地回答他：“那你快点吧，这里停车不安全。”
　　“谢谢！他答应我了我们就走。”陆川桓礼貌地说，然后转头对夏杨挤眼睛。
　　夏杨无奈地看他，但还是配合地伸出右手。
　　大爷往里面又瞥一眼：“小伙子，该伸左手吧。”
　　夏杨脸都红了，陆川桓憋笑：“哎，我对象脸皮薄，右手也一样的。”
　　夏杨使劲瞪陆川桓一眼，又换了左手。
　　陆川桓美滋滋地给他戴上，拉起来吻了吻。
　　围观的大爷咳嗽一声，不知为何他的脸也憋红了，中气十足地来了一句：“百年好合！”
　　夏杨忍无可忍，打上方向盘就要走，陆川桓美得尾巴都翘到天上，他冲大爷挥手：“谢谢！一定会的！”
　　“差不多得了！陆川桓！”夏杨咬着牙说。
　　陆川桓表情立马正经起来，但说出来的话还带着波浪线：“好的，老婆～”


第35章 变数
　　周五下午，陆川桓来接夏杨下班，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
　　他们商量好，去的时候陆川桓开车，回程再换成夏杨。
　　冬季夜晚来得早，开到一半，天已经完全黑透。
　　“饿不饿？后座有面包。”陆川桓问夏杨。
　　夏杨摇头：“我可是特意留着肚子要吃跷脚牛肉的！”
　　陆川桓被他逗笑：“你要是无聊，也可以先睡。”
　　夏杨正在看ins，他上次传了一张陆川桓的剪影，很多网友都在下面起哄，夏杨念给陆川桓听。
　　于是又闲聊起来，夏杨说有一年自己开车去费城，回去的时候也是晚上，开错了路，最后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公路旁边就是河，在夜里泛起银光，像一条巨大的正在翻身的鱼。
　　“那个景象很漂亮。”夏杨说，“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也想让我看看吗？”陆川桓垂着眼睛，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是啊，因为真的很漂亮。”夏杨托着脸，很可爱地笑，“而且你在的话，还能做点两个人才能做的事。”
　　这话太暧昧，陆川桓闷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车|震不安全。”
　　夏杨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扭头看窗外，一个人笑了很久。
　　他发现，只要呆在陆川桓身边，他好像特别容易高兴起来。
　　夏杨初高中的时候因为年龄差距，一直在追着别人跑，大学没什么朋友，留学迷茫于自己的性向。
　　孤独会把人变成难以填满的容器。
　　他想起和朋友最后一次去惠特尼美术馆，那次展出了一张旅美中国画家的画，夏杨看了很久。
　　朋友对他说：“割舍不下的地方就尽快回去吧。”
　　夏杨想自己一定要感谢那张回国的特价机票，才有了之后的诸多故事。
　　到了乐山之后直接去吃了跷脚牛肉，然后才去订好的民宿。
　　民宿环境很好，种了很多常青树，没有冬天的萧瑟感。
　　陆川桓洗完澡，躺在床上跟桐桐打视频，夏杨湿着头发路过，也跟摄像头里的桐桐打招呼。
　　“夏杨哥哥！”桐桐把脸凑近摄像头，夸张地说，“你好白啊！”
　　民宿的浴袍的V领有些深，夏杨胸口的皮肤都露在外面。
　　陆川桓看了一眼，一把揪过床上的衣服扔给夏杨：“夏老师，在女士面前请注意。”
　　桐桐乐得直笑：“爸爸你跟哥哥一起睡吗？”
　　陆川桓大大方方地展示了一圈这个房间：“对呀，你看，房间是不是很漂亮？”
　　“下次也要带我一起玩。”桐桐说。
　　“桐桐，该睡啦。”宁茜的声音传过来，顺便也跟陆川桓打招呼。
　　“杨杨也晚上好。”宁茜很温柔地说，最后还叮嘱他们，“难得两个人出去玩，旅行愉快。”
　　挂了电话，夏杨凑过来亲了亲陆川桓的下巴：“你阿姨人真好。”
　　陆川桓伸手按住夏杨的后脑勺，把他拉近继续接吻：“下次跟我回家吃饭。”
　　夏杨本来是站在床边的，这一下干脆单膝跪到床上，然后贴近陆川桓的身体。
　　最后跨坐在陆川桓身上，捧住他的脸。
　　他们又吻了一会儿，夏杨低头解自己的浴袍，陆川桓揉他的脸：“东西带了吗？”
　　“肯定带了啊。”夏杨舒服得眯起眼睛，“我已经提前藏在枕头下面了。”
　　“小狐狸。”陆川桓摸摸他的脸，伸手把东西拿了出来。
　　陆川桓没着急动作，反而是去摸夏杨的肚子：“吃这么多，还装得下吗？”
　　夏杨耳朵有点红，一口咬在陆川桓的锁骨上，咬完又舔了舔。
　　“今天自己来？”陆川桓还在慢慢地吻他，吻过的地方在发热。
　　夏杨撑起一点身子，不甚明显地点头。
　　窗没关拢，夜风吹起窗帘，摇摇晃晃，亦不知疲倦。
　　月亮又往西走了好大一步。
　　夏杨仰着脸靠在床头，他闭着眼睛，睫毛不停地颤，明显还没缓过来。
　　陆川桓吻他的额头，抓着他的左手，和他十指紧扣：“我以为你会拿下来的。”
　　夏杨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看得挺顺眼的，懒得拿。”
　　陆川桓握着他的手吻着那枚戒指，表情很珍惜。
　　“我想过了，等桐桐再大一点，就慢慢告诉她。”陆川桓说。
　　“哪怕我们最后可能还会分开？”夏杨勾着他的脖子问。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陆川桓不高兴地皱眉，“你还戴着我的求婚戒指呢。”
　　“我错啦。”夏杨卖乖，仰起脸讨吻。
　　吻了一会，两个人又紧紧贴在一块儿了。
　　夏杨凑在陆川桓耳边小声地说：“陆哥，你真好。”
　　他们在乐山实打实地吃了两天，因为发了太多好吃的，差点被东子踢出群聊。
　　“夏杨：下周请你们吃饭！”
　　“东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罗罗：要吃耗儿鱼！”
　　“东子：111111”
　　“睿哥：1”
　　“夏杨：有事想跟你们说（嘿嘿）”
　　“东子：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要在我之前 脱单吧？”
　　“罗罗：（耳朵）”
　　“睿哥：（耳朵）”
　　“陆哥：（耳朵）”
　　夏杨关闭手机，坐在驾驶座上伸懒腰。
　　陆川桓去服务区买了包烟，慢悠悠地拉开车门。
　　“这么快就回家了，好舍不得。”夏杨抱着方向盘撒娇。
　　陆川桓伸手挠他的下巴：“下次再出来玩。”
　　“你总像在哄小孩。”夏杨缩脖子，笑着说。
　　“我本来就比你大很多岁。”陆川桓有些无奈地看他。
　　夏杨闷头笑：“我又没说不喜欢。”
　　这时候，陆川桓的手机响了，夏杨侧过脸看他，伸一根手指要戳陆川桓的脸。
　　“是林艺。”陆川桓说，然后他打开了免提。
　　“怎么了？”
　　“今天有空吗？我有事要跟你说。”林艺说。
　　陆川桓皱眉，顺手捏住夏杨的手指：“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当面聊吧。”林艺回答他。
　　“就我们两个？”陆川桓和夏杨对视了一眼。
　　“文浩也来的，桐桐今天在你爸爸那里睡吧。”林艺很平静地安排着。
　　“我知道了，时间地点发我，找个茶室就行。”陆川桓简单地讲。
　　等挂了电话，夏杨的手指还被陆川桓握着，于是他曲了下手指：“你说是什么事？”
　　“可能是结婚的事吧，之前罗罗跟我说过，姚文浩条件很好的，就是年龄大了一点。”陆川桓抽了一根烟出来，在车窗上快速磕了一下。
　　“那找你肯定是为了桐桐。”夏杨换了档，“不管怎样，先回家吧。”
　　陆川桓最后并没有抽烟，他看着高速上飞速后退的风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慢慢升起来。


第36章 谈话
　　林艺把地址发给陆川桓，是一家咖啡店。
　　“要我送你过去吗？”夏杨问。
　　陆川桓摇摇头。
　　“我想陪你去。”夏杨说，“我找个别的位置，不让林艺看见。”
　　陆川桓叹了口气：“没事啦，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行。”
　　夏杨却异常坚持：“我感觉你很不安，我想陪你。”
　　于是最后夏杨也进了这家咖啡店，还戴了个帽子遮住自己半张脸。
　　咖啡店很大，有两层，二楼边上都是玻璃，可以看到一楼的几张桌子。
　　林艺还没有来。
　　夏杨拿出手机，扫码给自己点了一杯摩卡。
　　过了一会儿，林艺进来了，她身边还有个男人，个子挺高，戴眼镜，夏杨没能看清他的脸。
　　“夏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夏杨抬头，看到许昱阳穿着咖啡店的工作服，手里的托盘是他的摩卡。
　　“昱阳？”夏杨也有点惊讶。
　　“好巧啊，我在这里打工呢，要不要再来一份我们店的新品，莓果提拉米苏，可好吃了。”许昱阳笑容满脸的。
　　许昱阳看他刚刚看得这么认真，也探头看。
　　“什么情况？”许昱阳一呆。
　　“他前妻。”夏杨简单地说。
　　许昱阳的感叹号都打上脑门了：“夏老师，要不要我帮你去刺探敌情？”
　　夏杨笑了笑：“不用，他能处理好的。”
　　“哇，你好信任他。”许昱阳语调拖长，有些八婆地讲。
　　“你忙去吧。”夏杨嫌弃地挥手，“我看店长看你好几回了。”
　　“有事叫我呀。”许昱阳拿着托盘走了。
　　夏杨用盘子里的纸巾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汗。
　　而另一边，陆川桓开门见山地说：“长话短说吧。”
　　林艺的手放在桌上，听了这话视线落到自己手指上，她戴着一枚戒指。
　　“我准备跟文浩结婚了。”林艺很平静地说。
　　陆川桓点点头：“只有这件事吗？”
　　可能是他的态度太冷淡，所以姚文浩有点不高兴地皱眉。
　　“明年我应该要离开重庆了。”林艺把手握起来，“文浩工作调动，要去北京。”
　　陆川桓有些重地放下杯子：“这件事你有跟桐桐说过吗？”
　　林艺摇头：“她肯定会不高兴。”
　　陆川桓看着她：“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带她一起走。”林艺这么说。
　　这话说出来，姚文浩的表情明显不对了。
　　陆川桓看向他：“难道她没跟你说过？”
　　姚文浩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他很客气地说：“陆先生，我准备跟林艺结婚，但我自己没有孩子，所以我希望能和林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她觉得这样，我会对桐桐不够好，而且桐桐又很爱自己的爸爸。所以我才跟她商量，是不是把桐桐留在重庆更好。”
　　林艺咬着嘴唇：“抱歉，当初离婚确实是协商好了，让我来照顾桐桐。但是……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如果……如果……”
　　“林艺，你怀孕了吗？”陆川桓竭力维持着平静，理智地发问。
　　“抱歉，川桓，但我真的觉得力不从心，我怕我照顾不好两个小孩。”林艺这么说。
　　陆川桓苦笑着：“怎么了？你觉得自己的女儿是累赘了吗？真的被我说中了？”
　　林艺的脸色发白，姚文浩握住她的手，有些不高兴地对陆川桓讲：“桐桐也是你的女儿。”
　　陆川桓简直想揍他，他平静地说：“姚先生，你说对了，桐桐是我的女儿，所以现在我要去接她回家了。”
　　“不行！”林艺声音提起来，“你不能这么告诉她！”
　　陆川桓突然觉得很疲惫，他看着林艺，回忆起曾经无数个日子里，他也是被这种情绪浸泡着。
　　“别骗她，林艺，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别骗她。”陆川桓轻轻地说。
　　“对不起。”林艺低着头。
　　陆川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重庆？”
　　“我会陪桐桐过完寒假。”林艺说。
　　陆川桓点点头：“到时候我会去接她。”
　　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陆川桓摸了摸口袋里的烟，他想告辞走人了。
　　“你那个朋友还跟你住一起吗？”林艺突然问。
　　“夏杨？是啊。”陆川桓皱起眉。
　　“桐桐要跟着你，家里还有个别的男人，到底不方便的吧。”林艺说。
　　陆川桓敲敲桌子，身子前倾，表情有些冷：“那林艺，离婚给你的那套房子，你再还我呗，首付还是我爸的钱呢，房贷也是我还的，你装修拿的那十万块我给你，就当过户费吧。”
　　林艺不高兴地拧起眉毛，但自己又理亏，干脆赌气不说话了。
　　“人不能太自私。”陆川桓真的有些动气，“夏杨是很好的人，桐桐也很喜欢他，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在这里高高在上地下结论。”
　　“我也只是关心桐桐啊！”林艺尖声反驳他。
　　陆川桓不想再谈下去：“我都会解决好的，你现在只要好好跟桐桐说明这件事就可以。”
　　陆川桓拿手机扫桌子上的码，飞快地买了单：“这顿我请了，算是我祝你们新婚快乐。”
　　这下姚文浩表情也难看起来，好像是被陆川桓侮辱了似的。
　　陆川桓觉得他的表情太搞笑，这才解气了一点。
　　许昱阳交了班，端着个盘子又找到夏杨：“夏老师，我下班了，请你吃。”
　　夏杨正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看论文，头也没抬，大大方方地说：“谢谢。”
　　“你还真是淡定，下面感觉都要吵起来了。”许昱阳托着脸，“我刚刚听了一耳朵，觉得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夏杨修改了两句话，重新保存之后才把电脑合起来：“成年人嘛，就是比较辛苦的。”
　　许昱阳叹了一口气：“做大学生也不轻松啊。”
　　“怎么了？生活费不够？还是考试怕挂科？”夏杨笑着问他。
　　“是我的爱情。”许昱阳肩膀都塌下去一点，好像要枯萎了。
　　“怎么了？”夏杨问。
　　“秋懿要留学，我舍不得。”许昱阳愁眉苦脸，“可是如果因为这种原因劝他留下来，我就太自私了，我不能做这么差劲的男朋友，所以只好自己消化咯。”
　　“确实。”夏杨点点头，余光看到陆川桓出去了，于是他也起身。
　　“好了，我也得去找我的爱情了。”夏杨收拾好了包，跟许昱阳道别。
　　“诶，蛋糕呢？”许昱阳指了指这块漂亮的莓果提拉米苏。
　　“我觉得你送给秋懿更好。”夏杨提出建议，“如果害怕分开，不能习惯身边这个人不在的话，那就多创造一点快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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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工超人许昱阳
　　ps.明天也有的


第37章 以后
　　夏杨拎着包出去，陆川桓正站在车旁边抽烟。
　　“怎么样？”夏杨拉开车门把包扔进去。
　　陆川桓把烟熄了，扔进旁边垃圾桶：“回家说。”
　　夏杨看得出陆川桓的心事比来时更重，他转到驾驶座：“那走吧。”
　　陆川桓很沉默地看街景，夏杨也没有打扰他，等回到家，还没进门呢，陆川桓突然在楼梯间把夏杨给抱住了。
　　“不高兴？”夏杨被他抱了个结实，手臂没法动，就用脸蹭了蹭陆川桓的头发。
　　“林艺要跟姚文浩结婚，她要跟他去北京，她说没办法再照顾桐桐。”陆川桓的声音很闷。
　　夏杨愣了愣，他善解人意地说：“那我们照顾桐桐。”
　　陆川桓松开夏杨，然后拉着他的手进门。
　　“我从小没有妈妈，所以桐桐生下来之后，我就想，我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家庭。”陆川桓说。
　　夏杨安静地看着他。
　　“但我失败了，我和林艺感情破裂，她那么小，可又那么懂事，现在又要让她接受妈妈要离开这种事……”陆川桓的声音都有些不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川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办法去改变的。”夏杨很理智地说。
　　“我很害怕桐桐会问我，为什么妈妈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她了。”陆川桓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她六岁的时候我跟林艺吵过架，林艺说当初就不该生下来，这句话被桐桐听到了……”
　　那时候的桐桐就很懂事了，她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陆川桓其实一直希望她是个不知忧愁的小孩，但桐桐却意外得很早熟。
　　陆川桓坐下来，好像没有力气，他抱着夏杨的腰，把头埋在他的小腹。
　　夏杨安静地陪他，手指摩挲着陆川桓后颈，他刚刚剪过头，摸起来短短的很扎手，有一点疼。
　　夜太静了，连呼吸声都清晰。
　　陆川桓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夏杨的力度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成年人的崩溃好像都是这样安静的。
　　等到下周五，陆川桓去接桐桐放学，桐桐今天学校里有闯关活动，她最后赢了一本很可爱的日记本，坐进车里她就迫不及待地给陆川桓展示。
　　“爸爸，你看是不是很好看，我是第三名！”
　　陆川桓接过来，认真看了看：“桐桐好棒啊。”
　　桐桐满意地笑起来：“我准备从今天开始写日记啦！”
　　“今天晚上跟爸爸去吃饭好不好？”陆川桓问她。
　　“夏杨哥哥也去吗？”桐桐期待地问。
　　“你怎么这么喜欢夏杨哥哥？”陆川桓笑着说，“不光有夏杨哥哥，罗罗叔叔，东子叔叔，张睿叔叔都在，妹妹也在呢。”
　　“那我要去！”桐桐立马点头。
　　因为有小孩，所以这次聚餐定了一家粤菜馆，装修很雅致。
　　桐桐一进去就被东子抱住了：“小公主怎么又变漂亮了呀。”
　　“东子叔叔你也变帅了。”桐桐啵唧亲一口东子。
　　东子心花怒放：“太可爱了！我以后也要女儿！”
　　“你先脱单吧。”陆川桓笑他，“杨杨跟我说，你磨磨蹭蹭还没告白啊。”
　　“你懂什么！我要找个好日子。”东子争辩道。
　　“我看你快把黄历翻烂了。”张睿揶揄他。
　　妹妹挨着张睿坐，口齿不清地喊：“桐桐姐姐，来坐我这里呀。”
　　“夏杨呢？今天居然没跟你一块儿来。”东子问。
　　“他今天有点事，会晚点过来，让我们先吃。”陆川桓说。
　　几个人正聊天，罗罗姗姗来迟。
　　“罗罗！有没有好消息！”罗罗最近在备孕，东子心直口快，上来就问。
　　“又不是买东西，想有就有的？”罗罗敲他脑袋。
　　罗罗显然已经知道林艺的事了，所以他说完话就凑到陆川桓边上去了。
　　“陆哥……”罗罗还没措好辞，开了头不知道该怎么问。
　　“日子照样过，你别担心。”陆川桓拍拍他的肩膀。
　　“爸爸！我想去外面看那个漂亮的扇子！”妹妹仰头看张睿，扯了扯他的衣袖。
　　“来，东子叔叔带你去，好不好？”东子又转向桐桐，“桐桐去不去？”
　　于是东子一手一个，把俩小孩领出去了。
　　“陆哥，林艺说要离开重庆？”张睿皱着眉。
　　陆川桓点点头。
　　“那桐桐呢？”张睿点了根烟，他显然有些烦躁。
　　“那天她拐来拐去的，意思就是照顾不了。而且姚文浩……”陆川桓摇摇头，“他对林艺可能是认真的，但并不代表他会把桐桐当自己的孩子。”
　　“当然留在重庆好，我们都能照应。”罗罗有些不高兴地说。
　　“还是要尊重桐桐的想法。”陆川桓说。
　　“说真的，陆哥，这种情况下，你考不考虑再找个对象？”张睿表情很认真，“你一个男人带一个小女孩，到底不方便的，现在是还小，再大点呢？”
　　陆川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找不了，心里有人了。”
　　罗罗身子前倾：“这不是正好？姑娘人怎么样？”
　　陆川桓抬起头，静静地跟他们对视，时间久到罗罗都觉得有点不对了。
　　“我跟夏杨在一起了。”陆川桓平静地说，隔了两秒又补充一句，“我爱他。”
　　张睿猛得站起来，罗罗还蒙着，看张睿神色不对，还以为他要动手，吓得他一把抱住张睿：“睿哥，有话好说。”
　　张睿深呼吸了一下，竭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陆川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川桓异常平静：“对不起睿哥，但是我确实喜欢他，想好好爱他，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张睿有些崩溃地坐下去：“这不是我们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罗罗终于转过弯，他伸手拿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对不起陆哥，我……”罗罗捂住脸，“他妈的，他妈的，这叫什么事？”
　　“所以我不可能给桐桐找什么后妈。”陆川桓说，“我都这个岁数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想过以后吗？”张睿很疲惫地看着他。
　　“以前打算等桐桐大一点再说，现在情况有变。”陆川桓苦笑了一下，“但总有办法的。”
　　陆川桓下意识摸烟，但想起夏杨的脸，他又把手松开了。
　　一周前那个崩溃的夜晚，夏杨对他说：“川桓，我会陪着你的。”
　　陆川桓垂着眼睛笑：“我想的未来里都有他，这点真的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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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rry，回家先睡了一觉，所以晚了。


第38章 生活
　　夏杨到的时候，正好在外面碰到了带孩子的东子，他们就一起回包厢。
　　但刚打开门，就觉得氛围不太对，张睿在抽烟，陆川桓和他对视了一眼。
　　夏杨转脸对东子说：“隔壁店的冰激凌特别好吃，小公主们想不想吃？”
　　妹妹最喜欢这个凉凉的又甜蜜的东西，于是她用力点头。
　　夏杨走了进去，没有坐下来，他平静地问：“怎么了？”
　　“抱歉，杨杨，我刚刚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陆川桓看着他。
　　夏杨就笑了：“你抢在我前头了。”
　　他坐到陆川桓身边，先对罗罗说：“对不起，没跟你们说，我是个同性恋。”
　　罗罗张了张嘴又合上，然后使劲摇头：“这没什么，你别在意。”
　　夏杨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陆川桓的手，垂着眼睛：“睿哥，很抱歉，我好像太任性了。”
　　张睿叹了一口气。
　　“但我是认真的。”夏杨坚定地说。
　　张睿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像是没办法那样地说：“我又管不了你们。”
　　回家是陆川桓开的车，桐桐和妹妹玩累了，上车之后一直在睡。
　　今天的交通比较顺畅，刚刚下过雨，马路上看起来亮晶晶的。
　　“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给睿哥专程道歉了。”陆川桓说。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从小到大他都很疼我的。”夏杨抚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我知道他会担心的，毕竟我们都是男的，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别人会怎么看？”
　　陆川桓沉默了一会才说：“对不起。”
　　夏杨伸手捏了捏陆川桓的后颈：“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怎么可能每件事都做到完美？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而且吧，如果你不是这种人，不去做这样的事，我也不会爱你啊。”
　　“我呢，一直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我在纽约的时候，有几次从图书馆出来，觉得这里只有我是一个人，真孤单啊。所以我学会了及时行乐，我想我不需要以后这种东西。”夏杨的声音在黑暗的车厢里流淌，像一首温柔的小调。
　　“但遇到你之后就不一样了，真奇怪，我在知道林艺要离开重庆的时候，居然会想，那我们俩之后怎么做才最好？才能让大家都快乐呢？”
　　“真奇怪，我好像不太像我了。”夏杨低下头笑，“但我挺开心的，这就是我现在心里想的事。”
　　陆川桓松了一口气：“我真怕你要跟我分手。”
　　“谢谢你，夏杨。”他又说。
　　路上的车很多，每辆车都有不同的目的地，他们身处其中，显得十分平常。
　　到家的时候，桐桐还在睡，陆川桓拉开车门，把她抱出来。
　　桐桐迷迷糊糊地睁眼，环上陆川桓的脖子，轻声喊他：“爸爸……”
　　陆川桓问她：“今天开心吗？”
　　桐桐一边点头一边笑：“我要写在我的日记本里。”
　　陆川桓关上车门，夏杨正在前面等他，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
　　两个人并肩走进小区的单元门，上楼梯的时候要踩重一点，因为二楼的声控灯不太灵敏。
　　夏杨低头笑了一下，陆川桓问他：“怎么还偷着乐？”
　　“因为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好像出现在我梦里过。”
　　“哥哥说话像个诗人。”桐桐这会儿已经醒了，她一本正经地说。
　　两个大人都被逗笑了。
　　“快回家！不然来不及写日记了哦。”陆川桓哄她。
　　“那爸爸你快一点，一步要迈三个台阶！”桐桐拍他的肩膀，催促着。
　　于是陆川桓迈开步子，还很孩子气地对夏杨说：“你太慢了。”
　　夏杨才懒得跟幼稚鬼比赛，他慢悠悠地走楼梯，心里觉得很安宁。
　　或许生活就是如此，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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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卡文，今天少更点，明天有的。


第39章 方便面
　　桐桐寒假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陆川桓去接她。
　　林艺明天就要去北京，房子里到处是打包好的纸箱，桐桐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林艺邀请陆川桓进去喝杯茶，陆川桓淡淡地说：“很快就走了，你别忙了。”
　　“抱歉，川桓。”林艺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真想不到我们有一天会这样。”
　　陆川桓随意地看了一圈，可能是因为东西都被收拾掉了，房子看起来大了很多，他想起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毛坯房，光秃秃的，后来东西添置进来，现在又清理掉。
　　原来生活痕迹也是可以被轻易抹去的。
　　陆川桓开始想念夏杨养的那一阳台的月季花。
　　“我经常后悔，当年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觉得我们可能都不会结婚。”林艺笑了笑，“或许我们都太天真了。”
　　陆川桓伸手抚了一下餐桌，他不打算跟林艺在这里追忆往昔：“过去的事早就没办法改变了，没有人会知道人生的正确答案的。”
　　林艺可能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陆川桓看东西总是这样，对待一切都是疏懒，像温吞水。
　　她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陆川桓是难以够到的高岭之花，所以她受了诱惑，一定要把他折下来。
　　可真正折下来之后，她才开始不满意。
　　“我送你们下去。”桐桐出来之后，林艺这么说。
　　陆川桓没有拒绝她，桐桐今天特别乖，哪怕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离别对于小孩来说，还是太沉重的词汇。
　　桐桐选择了重庆，或许有人会因此松一口气。
　　夏杨把车停在小区楼下，陆川桓上去的时间有些久，他撑着脑袋睡着了。
　　车窗开了一半，陆川桓走过去，很轻地敲了敲：“杨杨，累了吗？”
　　林艺帮桐桐拿着小包，从后面看到这一幕，陆川桓的表情很温柔。
　　年轻的男人趴在车窗上，露出一个很乖的笑容：“没，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林艺记得他，那个跟陆川桓住在一起的他的朋友。
　　夏杨转过脸，冲桐桐的挥手。
　　桐桐乖乖地喊他：“夏杨哥哥，你也来接我呀。”
　　夏杨这下是趴在车窗上了：“对呀，特意来接你，高不高兴？”
　　他很讨喜。
　　林艺这么想。
　　桐桐抬起头看林艺，林艺蹲下来，很多余地又帮她把领口整理了一下：“桐桐，要听爸爸的话。”
　　桐桐伸手拥抱林艺：“我很乖。”
　　林艺闭上眼睛，好像无法承受那样，她拥抱了桐桐很久。
　　陆川桓垂下眼睛，他的手按在车窗的窗框上，用力得指关节泛白。
　　夏杨偏过头，很轻地吻了一下：“别担心。”
　　后来几个人把东西搬上车，陆川桓陪桐桐坐在后面，林艺站在原地跟他们说再见。
　　夏杨从后视镜里看到林艺，她个子高，看起来薄薄的一片，她一直站在那里，好像被时间凝固。
　　曾经夏杨的母亲也是这样在后视镜里送他离开。
　　夏杨垂下眼睛，他想，人类真是复杂，林艺自己选择了放弃桐桐，但此时此刻，夏杨知道，她是真的不舍得。
　　到家之后上楼梯，桐桐有些垂头丧气的，脚步有些拖沓。
　　夏杨走在最前面，他打开房门，有一股香味漫在空气里。
　　桐桐吸吸鼻子：“好香啊。”
　　夏杨冲她眨眼：“这是今天爸爸和我一起做的曲奇饼干的味道，特意为桐桐做的。”
　　桐桐的注意力被转移，她跟着夏杨进厨房，曲奇饼干在烤箱里排列整齐，安静地等待被检阅。
　　巧克力味，拉开烤箱这种甜更加浓烈。
　　“不能多吃。”陆川桓揉桐桐的头，“别忘了你的蛀牙。”
　　桐桐嘟嘴：“爸爸真小气。”
　　陆川桓点点头：“爸爸就是小气。”
　　夏杨拿了个罐子过来，跟桐桐说：“那今天吃一块，剩下来的装起来。”
　　“我明明有按时刷牙的。”桐桐好委屈。
　　“明天可以吃两块。”陆川桓妥协。
　　夏杨看着陆川桓笑：“真没原则哦。”
　　“晚上想吃什么？哥哥什么都会做。”夏杨捧着罐子，认真地问桐桐。
　　“想吃方便面。”桐桐认真地说。
　　陆川桓好无语：“宝贝，你面前是一个大厨，你居然只想吃方便面。”
　　桐桐把饼干递给陆川桓：“因为之前爸爸也给我做过方便面，我觉得很好吃。”
　　陆川桓愣了愣，这是很早的事情了，有一天下很大的雨，林艺不在家，桐桐说送外卖的叔叔好辛苦，所以陆川桓下了厨，笨手笨脚地煮了两碗方便面。
　　陆川桓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虽然爸爸不会做饭，但是爸爸很认真，所以那天妈妈问我，我想我还是想跟着爸爸。”桐桐笑起来，看起来纯真又干净，“妈妈要成为别人的妈妈了，我有些难过，但我还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陆川桓眼睛有些红，他蹲下来，和桐桐平视，说不出话来。
　　“桐桐还有我呢。”夏杨曲起手指，碰了一下她的脸，“还有好多人都爱桐桐。”
　　“对呀，所以爸爸不要不开心了。”桐桐伸手摸陆川桓的脸，“我很喜欢爸爸，也很喜欢夏杨哥哥，还有爷爷，奶奶，凯凯叔叔，还有好多好多人，我在重庆我很开心。”
　　陆川桓逞强着：“你手都不擦，爸爸脸都被你弄脏了。”
　　“嘿嘿。”桐桐趴在陆川桓脸上亲了一口，“巧克力味的。”
　　“那接下来，我们就要暂时住在一起啦，请多多指教哦。”夏杨伸手，十分绅士地跟桐桐握手。
　　“太好啦。”桐桐很满意地点头，接着又疑惑起来，“为什么只是暂时住一起？”
　　还没等夏杨回答呢，桐桐十分惊恐地问：“难道哥哥要结婚了吗？”
　　“你怎么总想着这个？”陆川桓有些好笑。
　　桐桐脸红起来：“没有夏杨哥哥，我们会吃不饱饭的。”
　　陆川桓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他很好心地不去揭穿小姑娘的这点少女情怀，故作生气地说：“刚刚还说喜欢爸爸做的方便面。”
　　“一直吃方便面肚子要烂掉的。”桐桐眼睛都吓圆了。
　　这话一听就是陆铭说出来吓小孩的，陆川桓憋笑，对夏杨说：“夏老师听到了吧，为了我和桐桐能健康生活，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们啊。”
　　夏杨站起来，把饼干罐子放好，轻轻骂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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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快结尾了


第40章 住所
　　这天陆川桓给桐桐检查好作业，等她洗漱完睡下之后走出来。
　　夏杨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陆川桓挨着他坐下，伸出手搂住他的腰，脸碰着他的肩膀。
　　“好累啊。”
　　夏杨笑着侧过脸：“一大把年纪了还撒娇。”
　　陆川桓仰起脸，和他吻了一下。
　　“嫌弃我年纪大了啊。”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那还不至于。”夏杨垂下眼睛，继续跟他接吻。
　　于是陆川桓就占领了本来电脑的位置，他舒舒服服地把头枕在夏杨的大腿上，笑嘻嘻地说：“这下不累了。”
　　夏杨把电脑屏幕转向他：“我看了几套房子，你也看看？”
　　陆川桓只瞥了一眼，他仰视夏杨：“真要搬家啊？”
　　“这里好是好，但太小了。”夏杨说，“我看的都是三室，这样正好，桐桐总得有自己的房间。”
　　“我们明明可以住一个房间。”陆川桓像是在耍赖。
　　夏杨把电脑放在茶几上，空出手揉陆川桓的头发：“我知道这个房子你很有感情，但这样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陆川桓叹了口气：“我知道的。”
　　“可以先看看，有合适的我们就搬。”夏杨认真地说。
　　陆川桓抓着夏杨的手腕：“说真的，我之前特别怕，我还做了个梦。”
　　夏杨低下一点头，撩开陆川桓的刘海：“什么梦啊？”
　　“我梦见有一天我回家，发现家里空了一半，阳台上的花都枯萎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问了好多人，最后是东子告诉我，他说你搬走了，你之前一直在找房子。”陆川桓用手捧住夏杨的脸，静静地看着他，“都把我吓醒了。”
　　夏杨轻笑，亲了一下陆川桓的额头以示安慰：“很像我以前会做的事。”
　　“现在不会做了吗？”陆川桓有些没安全感地问。
　　“离了我，你和桐桐天天吃外卖啊？”夏杨轻松地说，“我可舍不得桐桐遭这种罪。”
　　陆川桓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有些凶地啃上他的嘴唇，含糊地说：“我看你最舍不得我。”
　　夏杨被他压在沙发一角，睡衣被掀起来，露出纤细的腰，他被摸得有些受不了，但理智还在：“不行，桐桐在呢。”
　　陆川桓叹了口气，从夏杨身上下去，拿了电脑认命地讲：“我们还是看看房子吧，一定要选个隔音好的，最好卧室离得远点，方便我们偷情。”
　　夏杨凑过来，把下巴放在陆川桓肩膀上，表示赞同：“孩子确实影响恋爱。”
　　“坚持坚持，再过九年，桐桐就出去读大学了。”陆川桓长叹一声。
　　“你舍得让她跑很远啊。”夏杨眨眨眼，“像我这样？我跟你说外面很危险的……”
　　陆川桓忍不住掐夏杨屁股：“我真该好好治治你。”
　　夏杨笑得肚子疼。
　　“好焦虑啊。”陆川桓郁闷地说。
　　“行了你。”夏杨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去洗澡吧，然后就睡觉，这样我们可以在一点钟起来做个爱。”
　　陆川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头埋进夏杨的怀里，苦涩地说：“那还是高中就去住校吧。”
　　第二天是周六，夏杨习惯早起，闹钟响了就打算起来，却被身旁的赖皮鬼一把抱住了。
　　“再睡会儿。”陆川桓收紧胳膊，眼睛都没睁开。
　　“你怎么还在我这里？”夏杨奇怪地问。
　　“剧烈运动，太累了，我就没溜回去。”陆川桓叹了口气，“你还挺精神，看来我昨天表现不够好。”
　　夏杨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手往下摸，意有所指地说：“你要不要也精神一下？”
　　陆川桓瞬间睁开眼睛：“别撩我。”
　　“是你把我抱那么紧的。”夏杨无辜地看他。
　　陆川桓松开手，有点委屈地说：“别担心，桐桐那里我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了。”
　　夏杨下床：“今天早饭喝粥吃包子吧，我去弄，你记得叫桐桐起床，今天要去上课的。”
　　“知道啦。”陆川桓懒懒的，抱着被子翻个身，好像没怎么睡醒，“我一会就去跟桐桐说，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为了锻炼她的独立能力，就让她自己睡。爸爸呢……就跟你夏杨哥哥凑合着睡……”
　　夏杨很无奈地笑，又开了个十分钟后响的闹钟，这才出去洗漱了。
　　十分钟后，陆川桓很困地走出房间进入卫生间。
　　夏杨站在水池边淘米，陆川桓收拾完自己，径直走到厨房，啵唧就亲了夏杨一口：“好贤惠。”
　　“去叫桐桐起床。”夏杨手上动作没有停。
　　“好的老婆。”陆川桓笑嘻嘻地又亲夏杨一口，这才走了。
　　桐桐果然问陆川桓昨天为什么没跟她一起睡的事，陆川桓一脸严肃地说：“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桐桐好像接受了这个解释，乖乖出去吃早饭了。
　　“一会儿正好去看看房？”夏杨还蒸了红薯，但个头太大，吃了一半吃不下，就搁在手边。
　　陆川桓自然地把红薯拿了过来：“好啊，桐桐去跳舞，我们去看房子。”
　　桐桐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去看房子？”
　　“这里太小了，爸爸准备租个大一点的，这样桐桐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陆川桓解释。
　　“那夏杨哥哥呢？”桐桐问。
　　陆川桓和夏杨对视一眼：“还是跟我们一起，这样可以分摊房租。”
　　桐桐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爸爸可不会做饭。”
　　陆川桓不服气地说：“爸爸也可以学啊。”
　　桐桐摇摇头：“爸爸还是负责洗碗吧。”
　　陆川桓很挫败地说：“完全被小孩看扁了……”
　　夏杨冲他笑：“这样也很好啊。”
　　桐桐听不懂大人打的哑谜，捧着碗把粥喝光，十分认真地说：“那房子一定要有阳台，因为夏杨哥哥喜欢养花。”
　　“好，还有什么要求？”陆川桓起身收拾桌子，三个人又聊了一会，时间差不多就出门了。
　　送完桐桐，两个人就去等中介，陆川桓夹着烟，很悠闲地说：“这样倒好，不用费劲解释。”
　　“是啊，以后的事反正以后再说。”夏杨说。
　　“你觉不觉得，我们特像平常的那种一家三口？”陆川桓笑得有些飘飘然。
　　夏杨比他严肃一点：“以后桐桐能接受就最好了。”
　　“慢慢来吧，能接受皆大欢喜，不能就再想办法。”陆川桓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约定时间了，他看到街对面走过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十分眼熟的人。
　　夏杨先认出来了：“昱阳？”
　　许昱阳很惊喜地看着他俩：“这么巧？是看房的吧？原来陆先生是您啊？”
　　夏杨十分震惊：“你到底打了几份工啊？”


第41章 安定
　　许昱阳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补贴家用吗？”
　　夏杨看了一眼许昱阳手腕上价值六位数的手表，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体验生活的。”
　　许昱阳很聪明，他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这个是我爸送我的成年礼物，我打工是想多攒点老婆本。”
　　陆川桓被他这种说法逗笑：“你还挺有计划的。”
　　许昱阳领着他们往小区里走：“因为秋懿家里条件不是特别好，出国花销又多，我不想他过多烦恼这件事。”
　　“你们聊过了？”夏杨问他。
　　“嗯，这要谢谢夏老师的建议。”许昱阳冲他笑。
　　他们看的第一套在三楼，小区很新，电梯也比较干净。
　　许昱阳为他们打开门，俏皮地说：“我的老婆本可要靠你们了。”
　　“不知道陆老师在哪里工作？”许昱阳问，“这里离D大也近，下面就是轻轨站，挺方便的。”
　　陆川桓报了个地名，离这里也不远。
　　“还可以。”陆川桓看了一圈，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不着急，我们可以再看看。”许昱阳微笑着，很有耐心。
　　下一套房在另一个地方，夏杨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小电驴啊。”许昱阳说，“要是客户一个人看房，我就小电驴带他，很方便，我平时做的很多单子都是面向刚刚毕业找到工作的学生，我跟他们比较聊得开。”
　　“今天是我同事有事，才把你们的预约给我的。”许昱阳解释道。
　　“我们开车过去，一会儿再送你回来。”夏杨很客气地说。
　　“我运气也太好了。”许昱阳冲夏杨比心，“不过没关系啦，我一会儿自己坐轻轨。”
　　又看了一套，陆川桓看表，他定了闹钟，一会儿还要接桐桐下课。
　　“你今天不去接你弟弟吗？”夏杨也记得这件事。
　　“秋懿帮我去接啦。”许昱阳回答他，“毕竟我今天有工作，思思又那么喜欢他。”
　　“你也挺辛苦的。”夏杨说。
　　“秋懿也帮我啦。”许昱阳元气满满地说，“还有一套也在这个小区，我们过去吧。”
　　这套还没介绍完，陆川桓的闹钟就响了，他关掉闹钟看向夏杨。
　　“要么你先去接桐桐，我还想再转转。”夏杨好像早就考虑过这件事。
　　陆川桓点头：“那一会儿我们再联系。”
　　等陆川桓出去了，夏杨走到阳台上，仔细地看了看：“这个户型我还挺喜欢的。”
　　“这套确实不错，就是离轻轨站远一点。”许昱阳客观地说，“租金也不是很贵，性价比很高。”
　　夏杨静了一会儿，问：“这种户型的二手房有没有？”
　　许昱阳一愣：“夏老师是想买吗？”
　　夏杨点点头：“我不会有小孩，所以也不在乎学区。要求也就是离我和他上班的地方都不要太远，哦对，最好能离实小近一点，桐桐在那里上学。”
　　“其实也是我刚刚看着看着，突然冒出来了这个念头，既然要长久生活下去，我又有能力负担，感觉还是买一套比较好。”夏杨认真地说。
　　“原来桐桐是跟着陆哥的。”
　　“以前不是，她妈妈不久前再婚了，所以才跟着陆哥了。”夏杨简单地解释。
　　许昱阳沉默了一会儿：“我给你找找。”
　　“这事估计要把他吓一跳。”夏杨笑笑。
　　夏杨名下有一套房子，是他爸妈离婚的时候为他准备的，因为触景伤情，他没怎么去过，一直这么空置着。加上他回到重庆工作，他的大学给了数目不小的一笔安家费。
　　之前他妈妈就跟他说可以把那套卖了，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毕竟老一辈人的思想就是，买了房子才算有个家。
　　夏杨是漂泊惯了，一直也没把他妈妈的建议放在心上。
　　但刚刚就在他们一起看房子的时候，夏杨突然觉得，他好像愿意定下来了，或者说，他很想就这样定下来。
　　“因为我想尽快入住，精装修的二手房最好，麻烦你帮我问问看。”夏杨从窗户望出去，重庆这个城市很特别，山和城市互相拥抱着。
　　夏杨伸了个懒腰，觉得心情很好。
　　中午是在外面解决的，重庆的点都德周末排队的人多，陆川桓提前取了号，所以没等多久就进去了。
　　“上午看的这三套觉得怎么样？”陆川桓一边看菜单一边问。
　　“还可以，但都是还可以。”夏杨说。
　　“不着急，这种也得看缘分。”陆川桓把手机递给夏杨，“先点菜吧。”
　　于是话题就从房子这件事上岔了过去，等吃完饭出来，桐桐困得揉眼睛。
　　陆川桓牵着她，碰她的鼻尖：“小懒猫。”
　　桐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跳舞也是很累的。”
　　“那快点回家睡午觉吧。”夏杨笑着说。
　　回家路上，陆川桓开车，他说今天接桐桐的时候果然碰到了夏杨那个学生。
　　“还挺羡慕他们两个人的。”夏杨说。
　　“感情是真好，人也挺可爱的。”陆川桓表示赞同。
　　“年轻人反倒是比我们更敢想未来。”夏杨有些感慨地讲，“有些方面我该向他们学习。”
　　“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陆川桓敏锐地说。
　　“回家了再跟你说。”夏杨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桐桐。
　　桐桐自己回房间午睡，夏杨从冰箱里拿出冰块，还有昨天在便利店买的白桃味生牛乳，用他新买的咖啡机做了两杯拿铁。
　　陆川桓端起来很享受地喝了一口：“我看你可以出去开咖啡店了。”
　　夏杨忍笑：“你倒是很会夸人，每次都让我很有成就感。”
　　“对呀，这样还不是为了套牢你。”陆川桓走过来，搂了一下夏杨的腰，把声音压低，“这样你就忍不住要一直做东西给我吃。”
　　“白桃味，好喝吗？”夏杨还没喝，他抬起眼睛，有些暧昧地问。
　　陆川桓低下头吻他，撬开他的嘴唇含糊地说：“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两个人吻了一会儿，氛围正好，陆川桓顺势揉了一把夏杨的屁股，有些孟浪地说：“要是可以，真想让你穿着围裙，然后我们在餐厅里做。”
　　夏杨环着他的脖子：“不错的提议。”
　　夏杨又亲了他一口，正色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陆川桓松开他，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在江北有套房子，是我爸妈买给我的，我想卖了它，然后在这边买一套三居室的二手房。”夏杨说，“这件事不要告诉桐桐，就让她觉得我们是一起合租就好了。”
　　陆川桓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抱歉，这是我今天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夏杨握着陆川桓的手，“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大师给我算命，说我注定漂泊，想化解就得找一棵上了年纪的树，借点根给我。我从不信这些，可怎么这么巧，你名字里就有树。”
　　“我不想漂泊了，川桓，我想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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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后再也不给章节起标题了，根本想不出好的来(｀ι_′メ)


第42章 猫咪
　　今天陆川桓晚上有应酬，所以委托夏杨去接桐桐放学。
　　放学的点，小学门口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夏杨把车停远了点，走到校门口去等桐桐。
　　桐桐看到夏杨的时候非常兴奋，小跑着出来：“夏杨哥哥！”
　　“今天爸爸有事吗？”
　　“对呀，爸爸今天要晚点回来，就我们俩吃晚饭。”夏杨把桐桐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桐桐想吃什么？”
　　“你们兄妹俩看起来差好多岁诶。”刚刚和夏杨一起等的嬢嬢这么说。
　　夏杨礼貌地微笑：“不是亲生的啦。”
　　“来，桐桐，跟嬢嬢说再见。”
　　桐桐乖乖挥手，跟着夏杨往外面走，在上车之后想出了晚餐：“我想吃粉丝煲！”
　　“好，那我们先去超市。”夏杨爽快地满足小孩的愿望。
　　小区的停车位紧张，因为夏杨买了新车，费劲申请了一个新车位，离家有点远，要多走几分钟。
　　今天天气预报说半夜会下雨，这会儿天就很阴沉，夏杨一只手拿着超市购物袋，另一只手牵着桐桐。
　　快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边上的草丛里突然响起一阵猫叫，听着很孱弱。
　　“呀，好像有小猫。”桐桐拉拉夏杨的手，表情很担心。
　　夏杨停下脚步，小区的绿化疏于打理，长得十分肆无忌惮，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一只小猫趴在一丛灌木底下。
　　夏杨蹲下来往里看，小猫看着十分瘦弱，眼睛却很明亮。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给它。”夏杨打开购物袋，他最近在健身，买了很多鸡胸肉，其中有真空包装的那种即食鸡胸肉，“这个没加什么调料，它应该可以吃的吧。”
　　夏杨撕开包装，撕下一小块，用掌心托着往前递，还学了两声猫叫。
　　小猫挺警惕，隔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探出头，桐桐抱着膝盖蹲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
　　“饿坏了吗？”夏杨又撕下一小块喂给它。
　　重复几次之后，夏杨才伸手，很小心地摸了摸小猫的头。
　　“它长得很漂亮呢。”桐桐说得特别轻，她怕吓到它。
　　这是一只奶牛猫，黑白的花色，长得很可爱，眼睛尤其漂亮。
　　猫咪挺亲人，夏杨喂了它半块鸡胸肉，它就放下警惕了，甚至把脑袋往夏杨手心里拱。
　　“哇塞，它好像很喜欢夏杨哥哥。”桐桐羡慕地说。
　　夏杨往后退了退，引导猫咪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呀，它是不是受伤了？”桐桐捂着嘴，“他腿上的毛，是不是血？”
　　夏杨皱起眉：“都凝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桐桐眼巴巴地看着夏杨：“晚上会下雨，不能不管它。”
　　夏杨想了一下，对桐桐说：“我车里副驾驶脚边有个纸袋子，桐桐可以去拿过来吗？流浪的猫可能有传染病的。”
　　桐桐拿了车钥匙，慢慢站起来，退后几步，然后才小跑着出去了。
　　夏杨把鸡胸肉放在地上，又拿桐桐的水壶倒了一点水在手心里，柔声问：“渴不渴？喝点水好不好？”
　　桐桐很快就回来了，猫确实瘦，夏杨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抱了起来，然后装进袋子里。
　　“那我们先送它去医院看看？”夏杨问。
　　桐桐用力点头，十分懂事地提起地上那个超市的购物袋：“小猫要紧。”
　　附近开车五分钟就有一个宠物医院，夏杨带着桐桐进去。
　　“你好，我们捡到一只猫，可以给它看一下吗，好像受伤了。”夏杨把袋子轻放在桌子上，他怕猫咪应激，所以在前面盖了自己的衣服，“挺亲人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遗弃的猫。”
　　医生动作很麻利，查看了一下伤口：“还好，没有感染，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我给它简单处理一下。”
　　夏杨站在旁边帮忙，他抚摸着猫咪在安抚它。
　　“你以前养过猫吗？感觉还挺有经验的。”医生问。
　　“朋友养过。”夏杨笑笑，“我朋友总说猫麻烦死了，但还是特意去学很多知识。”
　　桐桐站在一边紧张地看。
　　“这是你女儿吗？”医生挺健谈。
　　“朋友的女儿，不过跟我的也差不多。”夏杨很温柔地说，“是她救了小猫咪呢。”
　　“同一个朋友？”医生有些好奇地问。
　　“那倒不是。”
　　“小猫没事吧？”桐桐目不转睛的。
　　“没事的，叔叔给它消一下毒。”医生安慰桐桐。
　　“顺便再给它检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别的疾病。”夏杨说。
　　“是打算领养它吗？”
　　“还挺有缘的，跟我朋友以前那只特别像，不过还是要先问问家里人的。”夏杨转向桐桐，“桐桐怎么想的？”
　　桐桐抿着唇：“我也想要小猫咪。”
　　夏杨看她有点为难的样子，又问：“怎么了，怕爸爸不同意吗？”
　　桐桐可怜地点点头。
　　“你跟他申请一下，爸爸会同意的。”夏杨有点想揉桐桐的头，但手没有洗，就用眼神鼓励他。
　　“夏杨哥哥说嘛。”桐桐撒起娇来。
　　夏阳不解地眨眼。
　　“因为爸爸很听哥哥的话啊。”桐桐认真地说。
　　医生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夏杨一下：“总觉得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特别。”
　　夏杨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开话题：“这小猫多大了？”
　　“差不多六个月大了，我检查完给它做个驱虫。”医生正在查看猫咪的耳朵，“还挺健康的。”
　　“我们先斩后奏带回去好了，晚上等陆哥回来，再一起跟他说。”夏杨冲桐桐眨眼。
　　“你们住在一起？”医生问。
　　“嗯，她爸爸是我的房东。”夏杨简单地讲。
　　“加个微信吧，小猫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医生看着夏杨的眼睛，笑了一下，“我姓杨。”
　　“那谢谢杨医生了。”夏杨礼貌地回应，“我叫夏杨。”
　　折腾完这一圈，他们走出宠物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
　　杨医生把他们送出去，最后他对夏杨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喝杯咖啡。”
　　夏杨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平淡地说：“今天谢谢医生，桐桐跟医生说再见。”
　　等上了车，夏杨就开始搜索附近的宠物用品店，他转头看桐桐：“还得去买点猫咪用的东西。”
　　桐桐护着装猫的航空箱：“我可以用我的零花钱给它买猫粮的。”
　　夏杨看着她笑了。
　　“哥哥，刚刚那个医生是不是想跟你约会啊？”桐桐突然问。
　　夏杨愣在原地：“啊？”
　　“他约你喝咖啡嘛。”桐桐说，“凯凯哥哥告诉我的。”
　　夏杨有点无奈地说：“我也不喜欢他呀。”
　　隔了一会儿，夏杨又问：“桐桐不觉得哥哥和男人约会很奇怪吗？”
　　“我小舅舅也喜欢男孩子，爸爸说了，喜欢就是喜欢。心里喜欢，只跟心有关，跟是男的女的没关系。”桐桐很认真地说。
　　夏杨伸手过来摸到桐桐的头：“桐桐真的是一个很棒的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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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对待事情的看法肯定会有区别的，所以大家不要吵架哦。陆哥也说了肯定会告诉桐桐的呀，只是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毕竟主角们的视角和我们的视角也是不同的。
　　祝大家新年快乐！
　　给猫咪众筹一个名字，奖励桐桐亲亲一枚。


第43章 虾滑
　　小猫被安置在书房，家里的阳台是开放式的，对猫咪来说太危险。
　　桐桐看了一会儿小猫，又来到厨房。
　　夏杨正在用刀背剁虾仁，听到动静之后问桐桐：“饿不饿？”
　　“我有在车上吃小饼干。”桐桐站到夏杨身边，看着他做菜。
　　“作业写完了吗？”夏杨柔声问。
　　“学校里就写完了，今天音乐老师嗓子哑了，就让我们自习啦。”桐桐说。
　　“哥哥，为什么用刀的反面切虾啊？”桐桐很好奇。
　　“这样剁出来的虾仁泥会更好吃。”夏杨在超市的时候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选现成的虾滑，反而是买了虾仁自己来做。毕竟某个人之前一直可惜没有带桐桐做过芋圆。
　　“桐桐要不要跟我一起做虾滑呢？”夏杨笑眯眯地问他。
　　“好啊！老师说了要帮爸爸妈妈做家务，我昨天帮爸爸扫地，今天我要帮妈妈，啊不是……”桐桐可爱地捂住自己说错的嘴，“要帮夏杨哥哥做饭！”
　　剁好的虾仁放进玻璃碗，加入一个鸡蛋清，上次为了做饼干，买了很多工具，其中就有一个蛋清分离器。
　　桐桐站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打进去：“好神奇，蛋清漏下去了。”
　　夏杨把分出来的蛋黄放在小碗里，加入盐，料酒和胡椒粉调味，继续指导桐桐：“现在用筷子，顺时针搅拌虾肉泥哦。”
　　“好！”桐桐用两只手使劲，差点把碗甩飞出去。
　　“来，用左手把着碗，右手搅拌，就不会乱跑了。”夏杨按住了碗，给桐桐示范了一下。
　　桐桐有样学样，虽然动作慢了一点，但很稳当。
　　“桐桐很有天赋呢。”夏杨看弄得差不多了，又往里加上一勺淀粉。
　　“看来我比爸爸有做饭天才！”桐桐很满意地说。
　　夏杨想到陆川桓每次进厨房都像在驯服四肢，就忍不住笑。
　　“继续搅，觉得搅动起来困难了就喊我。”
　　夏杨在边上处理番茄，番茄去皮切丁，弄完之后虾滑也搅得差不多了。
　　夏杨指挥桐桐把虾滑放进冰箱冷藏十五分钟，然后把粉丝预先泡水。
　　夏杨擦了擦手：“桐桐先休息一下，我现在来做番茄汤底。”
　　“我可以来做吗？”桐桐期待地问。
　　“现在还不行，火和油太危险了，等桐桐再长大几岁就可以了。”夏杨拿了一个砂锅出来，耐心地解释。
　　锅里倒一点油，把切好的番茄丁倒进去翻炒。
　　“加一勺盐可以帮助番茄更好出汁哦。”夏杨冲桐桐眨眼，“小窍门。”
　　翻炒得差不多了，夏杨用铲子压了压，然后加入开水。
　　“这样番茄汤底就做好了，桐桐去把冰箱里的虾滑拿出来吧。”夏杨把炉子转成小火，从柜子里找出一次性手套。
　　“看好了哦，就这样，用你的虎口把虾滑挤出来，你看，是不是圆圆的？”夏杨给桐桐演示，“然后用勺子挖下来，放进锅子就好了。 桐桐试试看，一会儿我来帮你挖。”
　　桐桐认真模仿他，结果挤出了长长的一条。
　　“啊呀，失败了。”
　　“没关系，再试一次，”夏杨鼓励他。
　　第二次稍微有点样子了，夏杨把虾滑剜下来，表扬道：“很不错呢。”
　　桐桐笑起来：“哥哥的手大，做出来的是大虾滑，我手小，做出来的是小虾滑。”
　　夏杨看着锅里一大一小两个虾滑，不自觉就笑了。
　　“爸爸的手还要大，那就是大大虾滑。”桐桐一边说一边点头，自己先同意了自己。
　　“桐桐已经学会了，那要不要都你来做？”夏杨微笑着，“哥哥给你当帮手。”
　　“好啊！哥哥你真好，你好……”桐桐停了一下，努力搜索自己的词汇库，半分钟之后找到了一个。
　　“你好贤惠啊！”
　　夏杨被逗乐：“谢谢桐桐夸奖哦。”
　　电视剧害人，桐桐活学活用：“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夏杨简直要笑岔气：“都学了点什么啊？”
　　桐桐就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脸继续做虾滑。
　　夏杨帮她把虾滑往锅里下，突然收了一点笑意：“我想告诉桐桐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是不是连爸爸也不能告诉？”桐桐紧张起来。
　　“爸爸没关系啦。”夏杨看着桐桐的眼睛，认真而诚恳地说，“我其实只喜欢男孩子，只跟男孩子谈恋爱哦。”
　　桐桐长长地“哦”了一声，笑容很治愈：“那哥哥和我小舅舅一样酷诶！”
　　夏杨愣了愣。
　　“小舅舅说，能承认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很勇敢的，不管对方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觉得他说得好对。”桐桐说。
　　“我同桌特别喜欢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可是他就是不敢告诉老师，他就不勇敢。我要做勇敢的榜样，所以我告诉数学老师我好喜欢她，老师特别高兴，我也觉得好高兴啊。”桐桐有点害羞地说。
　　“但我的喜欢是结婚的那种喜欢哦。”夏杨轻轻地讲。
　　“有什么区别嘛？”桐桐嘟嘴，又学电视剧，“你们大人就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结果被小孩教训了。夏杨脑袋里弹幕飘过。
　　夏杨松了口气：“桐桐说得对，世界上有很多人，有人喜欢女孩，有人喜欢男孩，有些人呢，男孩女孩都会喜欢，这都是很正常的。”
　　“没错！”桐桐点头，她认真地看夏杨的眼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勇敢地告诉你喜欢的人你喜欢他哦。”
　　夏杨手脏没办法揉她脑袋，只好蹲下一点身子，跟桐桐碰了碰额头。
　　“我记住了哦。”
　　过了一会儿，等虾滑全部下锅，桐桐突然像想起一件大事那样“啊”了一声。
　　“怎么了？”夏杨用铲子轻轻搅拌着。
　　“哥哥你是要去跟那个猫猫医生约会吗？”桐桐一脸震惊。
　　夏杨赶紧摇头：“怎么会？我跟他才刚认识。”
　　“可他邀请哥哥喝咖啡了呀！”桐桐像是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似的，很着急地说。
　　“什么猫猫医生？”陆川桓刚进门，就被这两句话砸了头，一脸懵。
　　“哥哥告诉我他喜欢男孩子，我们刚刚就遇到了一个男孩子！”桐桐立马知无不言。
　　夏杨感觉局面有点混乱，但为了不饿肚子，还是先把泡好的粉丝放进砂锅里煮起来。
　　陆川桓把桐桐这句话咀嚼了三遍，愣是没找到逻辑不通的地方，他有些郁闷地问桐桐：“那个男孩子比爸爸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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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杨杨真的很人妻（擦口水
　　夏杨菜谱：番茄虾滑粉丝煲
　　学会了吗？


第44章 芝麻
　　“猫猫医生戴口罩，我也不知道。”桐桐诚实地交代。
　　陆川桓还是一头雾水，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脱了外套挂起来。
　　新工作不要求穿西装，但陆川桓这些年穿习惯了，他把领带扯下来，有些奇怪地问：“都几点了，你俩还没吃晚饭？”
　　“临时出了点小状况。”夏杨把葱花撒进砂锅，完成了最后一步。
　　“发生什么事了？”陆川桓自然地在餐桌旁坐下来。
　　桐桐立马转脸看夏杨，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
　　夏杨拿了大碗往外盛粉丝，他转头问陆川桓：“你要不要吃？桐桐亲手做的虾滑哦。”
　　“你俩够不够啊？”陆川桓问。
　　“做了很多，我用小碗给你盛一点。”夏杨说。
　　“那我也要吃。”陆川桓心情很好的样子。
　　三个人坐下来吃晚餐，陆川桓用单根筷子把虾滑戳起来吃：“哇，这个好好吃，Q弹。”
　　“桐桐觉得好吃吗？”夏杨很满意地笑。
　　“好吃！哥哥是我遇见的做东西最好吃的人！”桐桐用力点头。
　　“这下可以告诉我，猫猫医生是个什么东西了吧？”陆川桓心里在意得很。
　　“今天在小区捡到了一只猫。”夏杨说。
　　“猫中医生？”陆川桓发散思维。
　　夏杨捂着嘴笑出声：“什么啊，你怎么不猜猫会变身？”
　　陆川桓有些苦恼地看着他。
　　“捡到猫之后送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了，然后遇到了一个医生，那个医生加了我的微信，问我要不要有空一起喝咖啡。”夏杨条理十分清晰地讲完了傍晚发生的事。
　　“你怎么随便就让别人加你微信？”陆川桓抿了一下嘴。
　　“因为这样小猫有问题就可以随时联系他。”夏杨说。
　　“反正不能去喝咖啡。”陆川桓不高兴地讲。
　　桐桐看看陆川桓，又看看夏杨，怎么也想不明白，陆川桓关注的重点居然是医生而不是猫。
　　“那是我们可以养小猫的意思吗？”桐桐问。
　　陆川桓这才后知后觉：“什么小猫？”
　　“在书房呢，很可爱一只奶牛猫，你去看看。”夏杨说。
　　“爸爸今天我来洗碗好了！”桐桐立马开始讨好陆川桓。
　　陆川桓把碗里的番茄汤喝完，和夏杨对视了一眼：“我去看看。”
　　夏杨买的笼子特别大，猫砂盆，饭碗，喝水的盆全放在里面，小猫挺乖的，趴在那里也不吵不闹，看见陆川桓进来，还往后缩了缩。
　　好小。陆川桓第一反应是这个。
　　“可以抱出来跟它玩玩，可能是被遗弃的，很亲人，一点也不怕生。”夏杨站在门口说。
　　陆川桓蹲下来，却没敢动，求助似的看夏杨。
　　“你怕猫吗？”夏杨走过来。
　　“不怕猫，但第一次接触猫，该怎么对待它啊？”陆川桓认真地问。
　　夏杨也蹲下来，把笼子门打开，拿了旁边的猫咪零食，伸进去，把小猫引出来了。
　　“你试着喂喂它，让它先熟悉你，这猫不怕人，一会儿就能上手摸了。”夏杨把零食递给他。
　　陆川桓有样学样，喂了一会儿之后收回零食，小猫居然直接倒他脚边了。
　　“这是咋了？”陆川桓有点慌张。
　　“它喜欢你，想让你摸摸它。”夏杨笑了，“你还意外得有猫缘呢。”
　　陆川桓伸手摸猫，嘀咕一句：“你还意外得有人缘呢。”
　　夏杨凑近了，压低声音：“陆哥，吃醋啊？”
　　陆川桓挠猫咪的脖子，轻轻地说：“酸死了都。”
　　夏杨又凑近点，这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蹲在一块儿，他伸手摸猫咪的身子，来了一句：“撒娇呢。”
　　一句话说了一人一猫，陆川桓坦荡得很：“是啊，想让你哄哄我。”
　　夏杨转过脸，飞快地亲了一下陆川桓的嘴角。
　　“舒服一点了。”陆川桓说。
　　夏杨又亲他一口，这下停留的时间更久，他舔了舔陆川桓的唇缝。
　　“这次是在讨好你。”夏杨弯着眼睛，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想要养小猫咪讨好我啊。”陆川桓跟他对视，两个人靠得很近，气氛有些暧昧。
　　“对啊，不光桐桐想要，我也想要小猫咪。”夏杨说。
　　陆川桓按住他的后脑勺，有点无奈地揉了揉：“你什么东西都买回来了，准备这么齐全，我还能说什么，先斩后奏你倒是精通。”
　　夏杨冲他眨眼睛，在那里装无辜。
　　“对了，我今天跟桐桐说了我的性取向。”夏杨说。
　　陆川桓撸猫的手停了一下：“她什么反应。”
　　“非常容易就接受了。”夏杨说，“这点上她很像你，同理心强，又很善良。”
　　陆川桓腿都蹲麻了，他站起来，思考了一会儿：“等天气暖和点，带桐桐去露营吧，把睿哥他们也叫上，到时候我跟她说我们的事。”
　　“父女夜话？”夏杨仰着脸看他。
　　“你不是也说过吗，之前爸妈离婚瞒着你让你更难受，那我们还是早点说。”陆川桓表情严肃起来，他习惯性摸烟，摸了空才想起来自己最近在戒。
　　“而且我也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夏杨朝陆川桓伸出手，陆川桓握住他，然后用了点力，把他拉了起来。
　　“走吧，现在先处理家庭新成员的问题。”
　　桐桐刚好洗完碗，听到动静之后扭头，十分紧张地问：“爸爸，你喜不喜欢芝麻？”
　　陆川桓扶额：“你怎么名字都起好了？还没正式商量好要不要养呢，起了名字会有感情的。”
　　桐桐转过身，一脸不解：“可是不起名字我对小猫也有感情啊。”
　　陆川桓再一次被她噎住，他摆摆手说：“算了，跳过名字这件事，你现在要回答爸爸的问题，你是真的想养小猫吗？不可以是一时兴起，养两天就不喜欢了。”
　　“当然不会！我会好好爱它，用我的零花钱给它买好吃的，陪她玩。”桐桐握着拳头，宣誓似的说，“不管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我会永远爱芝麻的。”桐桐保证道。
　　“这下没办法了。”陆川桓蹲下来，朝桐桐张开双臂，“过来抱爸爸一下，当做交换条件吧。”
　　桐桐小跑过来扎进他怀里：“谢谢爸爸！我也会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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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彩蛋：当晚陆哥发了五条朋友圈，向大家分享了他有猫了这个喜讯。
　　ps.因为明天晚上要出去，所以今天先更，明天休息。


第45章 露营
　　露营的地点在沙坪坝的森林公园，因为营地提供帐篷以及必要的厨具调料，所以大家就分工带了些食材，晚上准备吃烧烤。
　　“睿哥一家三口，罗罗新婚小夫妻，陆哥有桐桐，夏杨，就剩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东子装哭，整个人挂在夏杨身上，“今晚跟我挤一个帐篷吧。”
　　“东子，你怎么还没脱单？”睿哥一边弄烧烤架一边问他，“去年你就跟我说还差一点点了。”
　　“东子的一点点，世界的一大步。”罗罗嘲笑他。
　　“我在等待时机，你懂不懂。”东子不想理他们。
　　这里的草坪很大，有不少家庭把狗也带来了，各个品种的狗在撒欢。
　　“那只边牧好厉害啊。”桐桐指着不远处一只接飞盘的边牧。
　　夏杨刚刚弄完帐篷，直起身，就看到那只边牧叼着飞盘跑回主人身边，兴高采烈地摇尾巴，看来是想再来一次。
　　夏杨觉得弯腰摸狗的那人有些眼熟，他眯起眼睛，还没等他认出来是谁，对面那人先开了口：“夏老师！这么巧！”
　　边牧不明所以，欢快地跟着主人叫了一声。
　　许昱阳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
　　“呀，是许思思的哥哥，他们也来露营吗？”桐桐说。
　　“走，去摸摸狗。”夏杨牵起桐桐走过去。
　　“昱阳，你不会又在这里打工吧。”夏杨故意调侃他。
　　“没啦，今天跟家人出来露营的。”许昱阳指了指后面的一个帐篷，“秋懿和思思去拿东西了。”
　　许昱阳蹲下来，跟桐桐说话：“啊呀小甜心，思思见到你要高兴死了。”
　　“哥哥，这是你的狗吗？”边牧的体型大，桐桐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它。
　　“对呀，他叫吨吨，就是喝可乐吨吨吨的那个吨吨。”许昱阳耐心地给她介绍。
　　“来，吨吨，躺。”许昱阳打了个响指，边牧立马就躺下来。
　　桐桐“哇”了一声：“哥哥你会魔法吧。”
　　许昱阳笑起来，他伸手去摸边牧，摸了两下边牧就四脚朝天，一脸享受。
　　“它最喜欢被人摸，桐桐要试试吗？”许昱阳问，“它很听话的，不用害怕。”
　　桐桐大着胆子伸手，夏杨站在一边问：“就你们三个来玩吗？”
　　“对呀，我爸妈工作太忙了，没空陪思思。”许昱阳手插在兜里，轻松地说，“所以当初我选大学，坚持要留在重庆，不然思思一个人太可怜了。”
　　“不称职的爸妈就是这样的，觉得物质上多给一点，就可以弥补缺失的陪伴了。”许昱阳摸了摸自己的手表，有点勉强地笑了笑，“还好我还有弟弟和秋懿。”
　　“你们跟我们一块吧，我们晚上吃烧烤，我哥特别会烤串。”夏杨发出邀请。
　　“好啊，我们还说晚上吃泡面呢。”许昱阳又恢复平日里那种阳光灿烂的样子，“那我们一会儿过来。”
　　“太好了！”桐桐看起来非常喜欢边牧，手就没从它身上离开过。
　　“夏杨！快回来穿肉串！”东子在后面喊他们。
　　“那我们先回去准备晚饭，一会儿让思思来跟桐桐玩。”夏杨说。
　　夏杨和桐桐先去洗了个手，再回到桌子边坐下来。肉类在买的时候就切好了，只需要他们串好就能上烧烤架。
　　“刚刚那个帅哥是谁？”东子有些好奇地问夏杨。
　　“我学生的朋友。”夏杨把桐桐安置在东子身边，“交给你了，我去切蔬菜。”
　　陆川桓正在洗菜，他做饭不行，但很会打下手，见夏杨过来了，他就自然地改变位置，挨到夏杨旁边：“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啊？”
　　“昱阳啊。”夏杨拿过藕来切片。
　　“怎么哪都有他？”陆川桓语气有些嫌弃。
　　“缘分吧。”夏杨说，“昱阳有只好聪明的边牧，我看桐桐很喜欢。”
　　“她见了小动物都喜欢。”陆川桓抬头，就看到许昱阳领着许思思走过来，边牧则被何秋懿牵着。
　　夏杨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许思思有些腼腆地捧起手里的果篮：“请哥哥姐姐吃水果。”
　　方澜笑弯了眼睛：“怎么这么会说话呀。”
　　于是许思思和边牧简直成了观光景点，大家轮流上去慰问。
　　许昱阳本来就自来熟，拉着许思思就加入串肉工作之中，何秋懿则跟着方澜一起去洗水果。
　　这俩人年纪小，许昱阳嘴甜，何秋懿真诚，在场的大人都很愿意照顾他俩。
　　“许昱阳这性格，肯定很受欢迎。”陆川桓说。
　　“那孩子的爸妈好像很忙，平时都是他照顾弟弟更多，能这么活泼，也挺不容易。”夏杨看了看正和东子相谈甚欢的许昱阳，“看着比东子还成熟点。”
　　“你才几岁啊夏老师，说话这么沧桑。”陆川桓低头笑，“我倒是挺理解他的，毕竟老陆也很忙。”
　　夏杨看他一眼，陆川桓说这话的表情很平常，但年少时缺失的东西，真的能云淡风轻地忘掉吗？
　　“乖啦，我多陪陪你呗。”夏杨侧过脸，在陆川桓耳边说。
　　陆川桓表面嫌弃，心里却觉得开心，故作嫌弃：“夏老师，你有点太肉麻了。”
　　“原来是N大的，我们校友诶。”东子的声音传过来，“你们俩不是一个学校的，关系还这么好，好羡慕啊。”
　　“他是我最喜欢的人呢。”许昱阳十分坦荡地说。
　　东子眼睛眨了眨，好像没理解这句话。
　　“原来哥哥你们在谈恋爱呀。”桐桐说。
　　东子一愣，有些着急地说：“桐桐不可以瞎猜的。”
　　许昱阳很亲昵地对桐桐笑：“你猜得没错哦。”
　　东子都傻了：“你长那么帅，不像啊……”
　　许昱阳很好脾气地说：“其实同性恋也是普通人嘛。”
　　桐桐下意识看了眼夏杨，因为当时说好是秘密，所以桐桐乖乖地坐好，抿着嘴点点头。
　　“只是我爱的这个人是男生。”许昱阳很温柔地看了眼远处的何秋懿，“我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工作很忙，没有人跟我说话，只有秋懿会跟我玩，在我哭的时候陪我，想方设法让我开心。”
　　东子挠了挠头：“对不起，你说得对，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果然夏老师的朋友也很温柔。”许昱阳灿烂一笑，“谢谢你的夸奖。”
　　不远处的夏杨和陆川桓对视了一眼，夏杨把切好的藕片放进盘子，很轻地说：“你看，人家可是无意中帮了我们的忙的。”
　　太阳烘得人暖洋洋的，陆川桓很放松地说：“今天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第46章 花（完结章）
　　晚餐的时候，大家坐了一个长桌，烤好的食物摆在烤盘上，要吃就自取。喝酒的坐在左边，不喝酒的坐在右边。
　　东子喝大了，抱着夏杨哇哇哭，好像把夏杨当成了自己第一个暗恋对象。
　　陆川桓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把胳膊架到夏杨胳膊底下，把人直接提走。
　　“别让他喝了，再喝下去今天不要让他跟夏杨睡。”陆川桓嫌弃地说。
　　夏杨也喝了点酒，脸还有点红，陆川桓过来了，他就装醉，侧着脸挨着陆川桓的胸膛。
　　“我还能喝......”夏杨嘟囔着。
　　“我带他醒醒酒去。”陆川桓跟大家说。
　　露营的草地附近有个小的人工湖，旁边建了木栈道，傍晚的时候，是个散步的好地方。
　　“行了，没人看了，还装醉。”陆川桓松了一只手，嘴唇贴着夏杨的耳朵说话。
　　夏杨觉得痒，嘿嘿笑了两声，转过身，环住陆川桓的脖子：“被你看出来了啊。”
　　“你的酒量我还是很清楚的。”陆川桓说，“拿个啤酒罐子在那里假装，酒全让东子喝了，谁坐你边上谁倒霉。”
　　夏杨弯着眼睛，一脸无辜：“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
　　春夜的晚风凉飕飕的，夏杨要漂亮只穿了件薄衬衫，这会儿站在空旷处一吹，鸡皮疙瘩都起了，他手往下滑，抱住了陆川桓的腰。
　　“冷了？”陆川桓抱着他，揉了揉他的背。
　　“嗯，有点。”夏杨诚实地讲。
　　“叫你拿我话当耳旁风。”陆川桓打了夏杨屁股一巴掌。
　　“哎哟。”夏杨埋在陆川桓的怀里，闷闷地开玩笑，“你现在不是应该很有男友力地把衣服脱给我披上吗？”
　　“脱个锤子。”陆川桓忍笑，“我也就一件，脱了光膀子啊？”
　　“对我耍流氓也不是不行。”夏杨仰起脸，跟他接吻。
　　“好了，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带桐桐去看星星吗？”夏杨意犹未尽地舔嘴唇。
　　陆川桓扣着他的后脑勺，又吻下来。
　　“先陪你。”
　　晚上洗漱完毕，大家各自回帐篷，东子酒醒了大半，正平躺在睡袋里思考人生。
　　夏杨钻进来：“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要去重新追求我的初恋。”东子说。
　　夏杨疑惑地眨了下眼睛：“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好像一直忘不掉她。”东子喃喃地说。
　　“念念不忘很多时候是因为遗憾哦。”夏杨躺好了，很理智地说。
　　“杨杨，爱情到底是什么感觉？”东子扭头看夏杨，”你肯定比我有经验吧。“
　　“我的话，一开始恋爱其实是因为怕孤单，因为留学真的很孤独呢。”夏杨坦然地说，“留学生的圈子很小，但也很难找到好朋友，毕竟大家都有不同的事要忙，而且我性向又比较特殊，最迷茫的时候，有个学长跟我告白，我就答应了。”
　　“初恋吗？”
　　“暗恋不算的话，那确实是初恋，不过没谈多久就分了，我对他没感情，他只是想玩玩。”夏杨说，“我都快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
　　东子迟钝地反应过来：“学长？！”
　　夏杨看他那个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逗他：“是啊，我喜欢男人的，你跟我一个被窝，怕不怕？”
　　“这有什么的，我们重庆就是gay多。”东子嘟嘴，“你怎么才告诉我，拿我当外人呢。”
　　“怕影响我们的感情嘛。”夏杨开玩笑。
　　“你又不喜欢我，怎么会影响呢。”东子很认真，“我有老同学也是，要不要介绍给你？”
　　“你可饶了我吧。”夏杨忍不住笑。
　　“好吧，也是，你这么好看，我那个寒碜的老同学可配不上你。”东子说。
　　“好啦，回到上一个话题。”夏杨说，“不过回国之后就不一样了，对我来说，爱情就是生活吧，这样说有点抽象。”
　　“就是很希望能跟喜欢的那个人一起生活，吃饭啦，逛超市啦，因为没关水龙头吵架啦，就是很普通的，但只想跟他一块儿。“
　　东子认真地听，想了一会之后说：“听着像婚后生活呢。”
　　“那我就是不需要婚姻带来的那份责任和保障，却觉得可以这样一直跟他在一起。“夏杨有些甜蜜地笑。
　　“哎，杨杨，你可不能被男人骗。”东子有些担心地说，“男人都一个德行，十有八九靠不住。”
　　夏杨笑起来：“我那个男朋友可太靠得住了。”
　　“你这叫恋爱脑，万一被骗钱怎么办，他几岁啊？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情况怎么样？”东子简直像在劝失足少女。
　　夏杨如实告知：“今年过了生日就三十三了，在X公司市场部上班，职位不清楚，家里就他和他女儿，人很好。”
　　东子越听越害怕：“还有个女儿？这不就是个骗子吗？”
　　夏杨不忍心再骗他，明示道：“陆哥干不出欺骗感情这种事吧。”
　　东子彻底死机，帐篷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夏杨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抱歉，我不该这样逗你。”
　　“陆哥是gay吗？”东子的表情好像天都塌了。
　　“他是双性恋，男人女人都可以。”夏杨说，“不过他之前应该不知道。”
　　“吓死我了，那没事了。”东子舒了一口气。
　　“没别的要说了吗？”夏杨有些奇怪。
　　“你和陆哥谈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东子想问题简单，“就是不要太频繁地喂我狗粮就好啦。”
　　夏杨觉得心情很好。
　　“而且陆哥，确实是个好男人啊，我更不担心了。”东子说。
　　“下次喝酒我帮你挡酒。”夏杨真诚地说。
　　东子不明所以，有点不服气地说：“我哪有这么弱！”
　　“你刚刚抱着我哭诶。”夏杨从睡袋里伸出手，在脸上比划。
　　东子也伸出手，气急败坏地嚷：“你怎么这样！”
　　两个人正闹着，帐篷外传来脚步声，是桐桐的声音：“东子叔叔，夏叔叔，你们睡了吗？“
　　东子和夏杨对看一眼，东子起身探出头：”没睡呢，怎么了小公主？“
　　桐桐看起来有些紧张，她说：“我想邀请夏叔叔一起去看星星。”
　　夏杨起身，他穿着睡衣，有些着急地出了帐篷，把帆布鞋的鞋帮踩下去：“怎么一个人过来？”
　　“我想自己过来找你。”桐桐没看夏杨的眼睛，但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夏杨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桐桐太懂事，这么一会儿已经把称呼改掉了。
　　夏杨转头对东子说：“我过去一下，你先睡。”
　　夏杨拉着桐桐往外走，夜已经很深了，营地显得十分安静，鞋踩过草地发出细小的声响。
　　“爸爸跟我说，他喜欢你。”桐桐很直接地说。
　　夏杨走得很慢，他说：“嗯，我也很喜欢他。”
　　“桐桐会觉得没办法接受吗？”夏杨停住脚步，晚上实在冷，他的后背发凉。
　　“如果我说没办法接受，你还喜欢我爸爸吗？”桐桐仰着头问他。
　　夏杨蹲下来，右边的膝盖碰到微凉的草地，他看着很认真地说：“抱歉，就算桐桐说没办法接受，不要自己爸爸喜欢一个男人，我也依旧喜欢陆川桓。”
　　桐桐抱起自己的胳膊：“好吧，那我接受了。”
　　夏杨愣了愣。
　　“因为夏叔叔是真心喜欢我爸爸的。”桐桐浅浅地微笑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的脚尖，“我很爱爸爸，爸爸说他很爱你，那我也会喜欢夏叔叔的。”
　　“啊呀，其实我之前也很喜欢你。”桐桐嘟着嘴。
　　夏杨感觉眼睛很酸，好像要哭了，他按了按自己的眼睛，咬着嘴唇：“谢谢你接受我。”
　　“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爸爸在等我们。”桐桐拉起夏杨的手，她一边走一边说，“我不懂你们大人的事情，但爸爸跟叔叔在一起，总是很高兴，跟妈妈不一样。”
　　夏杨握紧桐桐的手，夜很静谧，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陆川桓站在远处，成为夜晚的一部分。
　　夏杨知道陆川桓一定是微笑着的。
　　距离在一步一步缩短，陆川桓似乎不愿意再等待，他往前一步，准确地抓住了夏杨身侧的手。
　　“怎么觉得你走得这么慢？”陆川桓微笑着，是夏杨熟悉的那种温柔神情。
　　陆川桓没有说关于两个人关系的事情，一切都显得很自然，他对桐桐说：“现在我们带杨杨叔叔去看花吧。”
　　“是我发现的哦。”桐桐说。
　　陆川桓有些得意地冲夏杨眨眼，孩子气地跟桐桐抢功劳：”爸爸也看见了。“
　　树林的背后，藏着一片郁金香，金黄色的，好像在夜色里发光。
　　“喜不喜欢？”陆川桓问他。
　　夏杨心里突然升起许多感动，或许是因为花，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
　　“夏叔叔最喜欢花了。”桐桐在跟陆川桓说话，“所以我才说要让他来看的呀。”
　　“喜欢啊。”夏杨笑起来，有一滴眼泪偷偷滚出来，“但我更喜欢你们。”
　　夏杨想起他在曼哈顿的小公寓，费心养了一盆月季花，第一朵花开放的时候，背后是纽约冰凉的城市大厦，每一面玻璃都被擦得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他找不到一个人分享开花这件小事。
　　而他回到重庆，第一朵花开放的时候，他在家门口捡到了一个小女孩，那时候还不是他恋人的陆川桓匆匆忙忙跑回来，西装外套上沾了很小的一片落叶，他一脸惊喜地说：
　　”夏杨，你的花开了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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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啦，好像跟一开始设想的不太一样。
　　祝他们好，也祝看到这里的你们好。


第47章 番外1 桐桐的日记几则
　　8月17日 晴
　　啊怎么假期过得这么快？我不想上学啊。
　　暑假结束之后我就升高二了，老爸总说时间过得好快，女儿长大，他在变老。
　　屁嘞，他那张帅脸现在走出去，还是会被年轻女孩要微信。
　　小时候没觉得老爸帅，高中之后倒是满足我的虚荣心。
　　不过老爸最近有点忙，升职之后经常要应酬，刚刚又来问我要不要下学期住校，他晚上怕没时间接我，但又不放心我自己回家。
　　拜托，一共就三站地铁。
　　其实住校我是无所谓啦，但是夏叔叔不愿意，他嫌弃我们学校的饭菜太难吃。
　　夏叔叔做饭特别好吃，我长胖都得怪他。
　　说起来，这已经是我和夏叔叔相处的第7年了，最近老爸老是跟夏叔叔吵架，不会是七年之痒吧？
　　昨天吵架就是为了我住校的事，老爸打的什么鬼主意我还不知道吗？他不就是嫌弃我在家，破坏他和夏叔叔的二人世界，老大不小了还这么黏糊。
　　我可巴不得我男朋友少黏我一点，那个小哭包，从小到大就这样，偶尔会很烦他。
　　我谈恋爱这个事呢，夏叔叔知道，老爸不知道，其实我和夏叔叔有很多这样的小秘密，老爸知道肯定会气死。
　　我男朋友的哥哥的男朋友还是夏叔叔的学生呢，这句话好绕呀，不过就是这么个关系。
　　秋懿哥和昱阳哥前不久才来家里吃过饭，昱阳哥是超级无敌大帅哥，还特别和气，对我超好！
　　哎，许思思这个小傻蛋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哥！没昱阳哥一半帅！
　　暑假快结束了，问问他有没有空吧，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呢？
　　8月18日 多云
　　看电影遇到老爸和夏叔叔了，吓死我了，毕竟许思思在啊！
　　老爸要是知道我不是去找闺蜜玩，而是跟小男朋友约会，我之后的假期一定永无宁日。
　　他们坐在前面几排，天知道散场的时候我有多紧张，生怕老爸回头看。还好提前微信跟夏叔叔打招呼了。
　　他俩感情可真好，看个电影还手牵手。
　　许思思笨死了，我捂着脸怕被发现，他以为我是因为电影太感动了哭了呢。拜托，这种矫情电影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他笨拙安慰我，给我递纸巾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老爸和夏叔叔周末有空就要约会，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他们会带我一起，自从我上了初中，他们完全是不想带我玩了。
　　而且我想八卦老爸是怎么追到夏叔叔的，他总是遮遮掩掩不肯说。
　　说什么小孩子不要打听。
　　老爸最小气，每次夏叔叔给我买东西，他总是要问有没有他的份，没有他还要暗戳戳生气，啊，好幼稚。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听他们在说这个电影，夏叔叔抱怨老爸今天下午加班的事，没能看他偶像的电影，只能看了一部狗血爱情片。
　　夏叔叔对电影要求超级严格的，今年情人节，老爸没问他就买了票，结果害他看了一部三观爆炸的烂片，气得夏叔叔吐槽了一晚上这部烂片。
　　这事还是东子叔叔告诉我的，东子叔叔说老爸还特地定了豪华江景房，又是玫瑰又是香槟，结果夏叔叔一边猛干香槟一边批判这垃圾电影，从不用心的导演，到恰烂钱的演员，从逻辑不通的剧本，到稀碎的剪辑。
　　本以为是浪漫的情人节约会之夜，结果变成了烂片吐槽大会。
　　怪不得老爸第二天送我上学的时候一直叹气。
　　今天这部一般般，可能是我在场，夏叔叔没骂得太狠。
　　刚刚我洗澡出来，还听到老爸在跟夏叔叔道歉，老爸对夏叔叔可黏糊了，他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讲话。
　　怪不得夏叔叔老说：“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撒娇。”
　　8月19日 晴
　　今天老爸和夏叔叔去看房了，他们说想去看看别墅，毕竟我也长大了，等我出去读大学了，他俩就可以过上养老生活。
　　这话说的！我好多余！
　　今天昱阳哥哥也来了，他们今天去看的楼盘的开发商就是昱阳哥哥家，这么一说，许思思确实挺像地主家的傻儿子的。
　　昱阳哥哥说今天要拾起他中介的老本行，我们现在住的这一套当初就是昱阳哥哥帮忙找的。
　　昱阳哥哥说当年赚的中介费可是他的老婆本。
　　本来我也想跟着去的，老爸说没我什么事，让我在家写作业。
　　唉，要不是因为暑假作业还有好多，我肯定要跟着去的。
　　现在只能在家写作业，顺便等许思思给我带奶茶过来。
　　不过看房型图真不错，夏叔叔特别喜欢养花，老爸一直想为他找一个花园。
　　唉，我想养只狗，老爸怎么不愿意。
　　区别对待！哼！
　　还好有芝麻，芝麻最近在减肥，好可怜。
　　我前几天给它偷偷加餐，还被老爸骂了。可是前几年，夏叔叔说要减肥，老爸总是买吃的回来投喂他，被夏叔叔骂了还撒娇。
　　受不了！
　　8月20日 小雨
　　不开心，今天和许思思吵架了，他还说我太小气，我哪里小气了？我就讨厌艺术班那个短头发的女生老是缠着他。
　　他就是太好说话了，所以那个人总是找借口接近他。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我才不管呢！
　　之前夏叔叔前男友来重庆玩的时候，老爸可是故意叫我去当眼线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叫小气呢？
　　就像老爸，他又不是不知道夏叔叔跟他前男友现在只是朋友，没我在也不会有什么的。
　　哪怕夏叔叔现在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是会很在意啊。
　　许思思大笨蛋，这种事都不懂。
　　8月21日 多云
　　大笨蛋跑来我家跟我道歉了，还当着我的面把那个人拉黑了。
　　说着说着还哭了！
　　乐死我了。
　　他说昨天因为这事还被昱阳哥哥骂了一顿。
　　唉，这傻子要是没他的万能哥哥和善解人意的我，他怎么办呀？
　　下午夏叔叔回来拿材料，还留许思思吃晚饭，不过许思思太怕我老爸了，根本不敢答应。
　　夏叔叔下班之后还问我是不是跟许思思吵架了，哎，他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
　　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情商高！老爸什么运气！好嫉妒。
　　于是我就跟他说了，夏叔叔说我做得没错，爱情就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他好酷！
　　老爸总说我是夏叔叔的迷妹，但确实有原因的嘛！
　　而且我明明很公平，我也是老爸的歌迷呢！
　　不过老爸现在很少发歌了，毕竟本职工作就很忙了，空闲时间还要谈恋爱。
　　但他总给夏叔叔唱歌。
　　老爸说，他给夏叔叔唱的第一首歌只唱了两句，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我总觉得，或许那句歌词是个爱情咒语。
　　夏叔叔的车里就有这首歌，放到那两句的时候，他会很轻地跟着和。
　　“风花雪月不肯等人，要献吻就献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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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吃冰粉的那个晚上陆哥给夏杨唱的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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