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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最早封王的皇子，如今却也只是如此了。 　　迎亲队伍在午时准时抵达了晋王府，一切礼数周全，倒是不曾怠慢。 　　杨慕羽坐在轿子里，心中百感交集，说是忐忑倒也不是，相较来说更多的是愤懑与无奈。 　　头上盖着盖头，但是杨慕羽能明显感觉到有人掀开了喜轿的帘子。外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杨慕羽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杨慕羽的手微凉，而来人的手心却是微烫的。 　　燕晗昭牵着杨慕羽出了喜轿，一步一步迈入王府。 　　周围的锣鼓唢呐声此起彼伏，杨慕羽跟着燕晗昭步入喜堂，一路上没有一人说话，与外面的锣鼓声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是，如此荒唐的赐婚想必没有人会不怕死地上来道贺吧。再者，燕晗昭身份显贵，还有他在外的肃杀之名，也没有人愿意来触他的霉头。 　　礼成后杨慕羽被丫鬟们送去了翠微居，房内只留下杨慕羽的陪嫁丫鬟思诺，一切都好像无比正常，但是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杨慕羽是礼部侍郎的次子，本等着秋试入仕，可是秋试未等到，等到的却是赐婚的圣旨。圣命难为，杨慕羽虽有万般不愿，但抗旨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再不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旨。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但是杨慕羽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晋王的名号他有所听闻，晋王十六岁带兵出征讨伐匈奴，这一战他杀敌无数，大破匈奴兵，收回了六十里王土，也因此被封晋王。 　　外面都传此人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可今日也确实蹊跷……圣上赐婚、晋王的兵权被收回……这，大概就是皇储之争吧…… 　　正想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你先下去吧。”来人正是晋王燕晗昭，他让一旁的丫鬟下去，有些事，他需要单独与这晋王妃聊一聊。 　　丫鬟思诺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随后向燕晗昭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燕晗昭将门关上，兀自坐在檀木桌旁。他打量着安静的杨慕羽，心中做着计较。 　　“既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那么以后你自然也是王府的半个主人，不会有人对你不敬，但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需要考虑清楚。”燕晗昭这是在警告杨慕羽，他若是皇后派来监视燕晗昭的，那么也需要有分寸，否则燕晗昭也不介意换一个王妃。 　　杨慕羽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燕晗昭的言下之意。“王爷，我想与您谈谈。” 　　燕晗昭本以为杨慕羽是个文弱书生，应当会怕了他刚刚的威胁，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杨慕羽应当是有备而来，倒也不简单。 　　“哦？你想与本王谈什么？”燕晗昭倒是来了兴趣，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和他谈条件。 　　这本来就是一个局，杨慕羽也不想遵那些个礼数，给外人看的戏已经做完了，现在关起门来自然也要把话说开。杨慕羽自己将盖头掀开，戴着这个总归是不方便的。 　　燕晗昭本有些兴味阑珊，但是当杨慕羽取下盖头的那一刻他确实有些移不开眼。虽是男人，可是穿上女子婚袍却意外的美，不是那种柔美，而是让人痴迷的美，燕晗昭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亲自去掀盖头。 　　美则美矣，燕晗昭还记得方才杨慕羽说的话，他倒是想听听杨慕羽能提什么条件。 　　“王爷，微臣知道你我同为棋子，之所以会有这一纸婚书，也是他们需要您知难而退。但是，我可以帮您。”这话说得十分直白，既然是谈合作，那么杨慕羽选择开门见山的谈。 　　燕晗昭略沉吟了一瞬，可是下一刻却是一掌劈向杨慕羽。杨慕羽反应极快，向一旁翻去躲过这一掌。未有喘息时间，燕晗昭又一掌便招呼上来。 　　杨慕羽来不及多想，用之前所学的一点功夫去挡这一掌，可燕晗昭却临时变招擒住杨慕羽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没成想你一个文弱书生倒是还会点拳脚功夫。”这句话里满是调笑意味，燕晗昭觉得杨慕羽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爷说笑了，只是不知王爷为何突然如此。”虽然被擒住，可是杨慕羽不能示弱，开了弓的箭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试着挣了挣，可是杨慕羽根本挣脱不开燕晗昭的钳制。 　　感受到了杨慕羽的挣扎，燕晗昭反而将人钳制得更紧了。“你可知挑拨皇室关系该当如何？”明明是问罪，可是从始至终燕晗昭嘴角都噙着笑意。 　　以前皇兄皇弟们送的舞姬美人确实不少，但都是些没什么意思的，要么就是他们的眼线，要么就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不一样，这可比那些女人有意思多了。 　　见挣扎无用，杨慕羽只好先回答燕晗昭的话。“微臣并未挑拨关系，只是如今的局势，想必您比我更清楚。” 　　如今的局势确实紧张，皇帝给燕晗昭赐婚又收回兵权就说明了很多，想必这其中少不了皇后娘娘给皇帝吹枕边风。既然皇后不打算给他们留活路，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也罢。 　　“哦？是吗？可你如今已经嫁入王府，你又有什么可以帮本王的呢？”燕晗昭凑近杨慕羽的耳边，低声细语仿佛是情人间的对话，可如今剑拔弩张的情势又与此情此景完全不符。 　　“我的诚意还请王爷放心，定不会让您失望，只是……我希望最后您能放我离开。”男妻即使被休也再不可步入仕途，杨家大概是回不去了，只希望晋王能放他做个普通老百姓便好…… 　　听到这里燕晗昭蹙了蹙眉，他略有点不悦，但也没有回绝杨慕羽的请求。“那我便等着你的诚意。” 　　松开钳制着杨慕羽的手，两人的距离分开。杨慕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些红痕，是方才燕晗昭太过用力导致的。 　　“今日便早些歇息吧，明日随我进宫请安。”燕晗昭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翠微居，有些事他还需要去做准备，难应付的又岂止一个皇后。 　　杨慕羽看着关上的房门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方才燕晗昭突然出手确实吓了他一跳，但是若说燕晗昭真要杀他似乎也不是。掌风虽凌厉但也都是花架子，只有最后擒住他时才动了真格，不然就他这点三脚猫功夫是躲不过去的。 　　看来，晋王也并非像外界传闻那般残暴冷血啊。 　　这一夜杨慕羽彻夜未眠，他想了许多，也斟酌着自己赌得对不对。皇储之争的残酷他明白，所以更应当谨慎，一将功成万骨枯，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天将破晓。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响起，杨慕羽睡意全无。 　　“进来吧。”外面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要亮了，后面要面对面的可能才是真正的考验。 　　一个王府的丫鬟推开了门，后面跟着杨慕羽的陪嫁丫鬟思诺。 　　领头的丫鬟福身行礼，礼数周全。“启禀王妃，奴婢名唤如烟，以后便在此服侍王妃。王爷说今日还需进宫请安，奴婢这就为王妃更衣。” 　　杨慕羽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回应。他知道这个丫鬟机灵，说话做事都很老练，这大概也算是晋王对他的试探罢。 　　面见皇上需要穿宫装，因杨慕羽是男子，所以便穿官服。 　　绛紫色的官服衬得杨慕羽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婚服的柔美，但仍旧是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燕晗昭在马车里等着，手里拿着一本古籍，但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没过多久杨慕羽便也上了马车，燕晗昭抬眼看了一眼，心里忽然有了点玩笑之意。 　　未等杨慕羽坐下，燕晗昭一把将杨慕羽拉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穿上这官服，倒很合适。”燕晗昭面带笑意，眼底却是毫无波澜。 　　杨慕羽勾了勾唇，不自然地笑了笑，“王爷说笑了，微臣担不起。” 　　杨慕羽的双手被燕晗昭握住，半点不容反抗，杨慕羽越挣扎燕晗昭反而握得越紧，最后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 第2章 第一天进宫就晕倒了 　　燕晗昭盯着杨慕羽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丝惧怕，可是没有，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不卑不亢。 　　“以后在外人面前就不要自称微臣，既然是我的王妃，那你就应该自称臣妾。”这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忠告，并不是威胁。 　　既然身在皇家那就要有皇家的规矩，而作为王妃则应该有王妃的样子，虽是男妻，可礼数是不能少的。若是被哪个多嘴多舌的告到皇后或是太后那边，吃苦的仍旧是杨慕羽自己。 　　“微……臣妾明白。”杨慕羽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但他好歹也是七尺男儿，自称臣妾确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 　　杨慕羽的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似乎是略有不适。 　　燕晗昭松开了杨慕羽的手，不再看杨慕羽一眼，转而盯着手机的书一言不发。杨慕羽也不会自讨没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本就一夜未睡，方才又被燕晗昭的话激了，杨慕羽确实难受得紧，头也有些晕，但今日还有要事，他需要撑住。 　　晋王府到皇宫的路程并不远，没过多久王府的马车便到了皇宫外。 　　皇帝身边的大公公早就等在外面，见燕晗昭与杨慕羽从马车里下来给燕晗昭行了礼。“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在里面候着了，晋王殿下和王妃随咱家走吧。” 　　燕晗昭只是冷漠地“嗯”了一声，态度格外的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那便有劳公公了。”杨慕羽对大公公道了谢，也跟在燕晗昭身后三步的距离。 　　大公公看了看杨慕羽，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把二人带到太极宫。 　　“皇上，晋王与晋王妃已到。”大公公把燕晗昭与杨慕羽领进宫，向皇帝行完礼便退至一旁。 　　太极宫中皇帝坐于主座，皇后坐在次座，十分庄严肃穆。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燕晗昭跪下行礼，杨慕羽自然也与他一同。 　　“平身。”皇帝看出了自己儿子脸上的冷漠，眉头蹙了蹙，略有些不悦，看来皇后说老四功高盖主目中无人也不一定是谣传。 　　燕晗昭板着冰山脸起了身，杨慕羽只是低眉顺目紧随其后。“谢父皇。”冷冰冰的三个字与温顺的三个字一同说出口，皇帝不禁多看了杨慕羽一眼。 　　看上去倒是个机灵的…… 　　“请晋王妃敬茶。”大公公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侍女便端着茶水过来了。 　　杨慕羽走至皇帝与皇后近前跪下，接过侍女盘中的茶，“儿臣给父皇敬茶。” 　　皇帝看着杨慕羽低眉顺目的模样心中的气消了些许，接过了他手中的茶。“嗯。赏碧玉镯一对。” 　　“谢父皇赏赐。”杨慕羽叩首谢恩，接下来便是给皇后敬茶了。 　　“儿臣给母后敬茶。”杨慕羽毕恭毕敬地向皇后敬茶，皇后倒是没有立刻接。 　　“臣妾听闻羽儿在杨家时也是才华出众仪表堂堂，曾在学府颇得夫子器重，如今一见确实如此。”皇后说话间看向了皇帝，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看上去十分慈爱。 　　皇帝听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又想到了方才杨慕羽的机灵，想来之前也确实是个人才。但如今既已为男妻，这些话其实也不必再说，于是皇帝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嗯。” 　　皇后这才接了杨慕羽的茶，“是个懂事的孩子，赏翡翠钗一支。” 　　杨慕羽叩首：“谢母后赏赐。” 　　“起来吧。”皇后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笑容，但笑意从未达眼底，反而更让人有危机感。 　　“谢母后。”杨慕羽缓缓起身，由于头越来越疼他不敢起得太快，一步错步步错，若是此时失礼便是功亏一篑。 　　退回燕晗昭的身后，仍旧与燕晗昭保持着三步的距离。皇宫里的一切都是危险的，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昭儿得此良配母后甚是欣慰，羽儿是个好孩子，昭儿可莫要欺负与他。”这话说得仿佛皇后与杨慕羽多亲一般，不过是自己妹妹府上的绊脚石，依照燕晗昭的性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但是漂亮话必须说得清楚明白，母仪天下的样子至少要在皇帝面前做足。 　　“母后说得是。”燕晗昭对皇后行了一礼，虽然略显僵硬，但是面子功夫确实做足了。 　　燕晗昭自然听懂了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是皇后给他摆了一道，但是这个人是死是活都是你的事，与她无关与杨家无关，但是出了事情也是燕晗昭担着。 　　燕晗昭其实并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但这个人若是皇后的眼线，那他必定也不会让这个人好过。 　　之后便是一些客套话，燕晗昭依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太极宫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但又要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其实冷漠都是装出来的，燕晗昭并不介意皇后的这些小伎俩。但是若说皇后让他晋王府颜面扫地他还能从善如流，那么皇后只会更加防备他。 　　待到听完废话，燕晗昭就带着杨慕羽告退了。除了这里，他还要再去上阳宫，不过祖母大概就不会给杨慕羽什么好脸色了，燕晗昭心道。 　　上阳宫离太极宫并不远，不过杨慕羽的脸色确实越发苍白。 　　到了上阳宫后大宫女传话道：“太后娘娘说有话与晋王殿下说，还请王妃在此等候。” 　　这是摆明了不想见杨慕羽，但杨慕羽只是点头应是，便等在殿外，燕晗昭随着大宫女碧玉进了上阳宫。 　　杨慕羽等在宫外，太阳渐渐越升越高。 　　无人问津杨慕羽此时如何，杨慕羽自己也站得麻木了。 　　绛紫色的官服纤尘不染，但是杨慕羽已经出了一身汗。太后让他在外候着也不是任他来去，一旁还有太监宫女看着，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杨慕羽的眼前有些发黑，他恍惚间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燕晗昭出上阳宫的宫门正看见杨慕羽摇摇欲坠，下一刻便要倒下去。 　　不知为何，燕晗昭身体的动作比心里的想法快多了，几步便冲过去接住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杨慕羽。 　　本以为只是因为自己在马车上的话把人气到了，却不想还真是病了，燕晗昭不知为何有些无奈。 　　“本王即刻回府，宣御医来府上。”身旁一众太监宫女也慌了神，只有大宫女碧玉还算机灵，吩咐几个小宫女去喊人，自己则跟着燕晗昭。 　　燕晗昭并没有顾忌那么多，将杨慕羽打横抱起便往回走。 　　即便是抱着杨慕羽，燕晗昭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后面的太监宫女们还需要小跑几步才能追上去。 　　一路风风火火回了晋王府，太医也很快就赶到了。 　　年老的钟太医上前给杨慕羽把脉，燕晗昭就在一旁坐着，虽然并没有多关心，但也不希望人就这么没了。 　　钟太医起身，从木质的匣子中取出银针来给杨慕羽扎了几针。“王妃是暑气入体，又加之气血亏损才致晕厥，之后按照臣所开方子好好调养便可恢复。” 　　暑气入体可以理解，毕竟这么大的太阳，让他晒了一个时辰，也是难为他了。但是气血亏损…… 　　“钟太医，这气血亏损您可看得出是为何？”倒也不是关心，只是燕晗昭只是有些好奇。 　　“回王爷，依老臣推断当是王妃先天不足所致，确也没有根治之法。”钟太医是太医院的副院，经验老道，所以回答一般也是极为谨慎，不会出错。 　　燕晗昭也并不打算再多问什么，一个棋子而已，是死是活其实没那么重要。“有劳钟太医了。” 　　“老臣告退。”钟太医跟着管家出去，厢房的门也被管家带上。 　　此时此刻屋内只有燕晗昭与杨慕羽二人，燕晗昭看着还在昏迷的杨慕羽有些出神。既然都是弃子，那便赌一把又何妨…… 　　皇后不是想看“兄弟”相残的戏码吗？那他便成全皇后的一番美意。 　　燕晗昭离开了翠微居，他还有下一步的计划，如今虽被收了兵权，但只要他还在这朝堂之上，那么这盘棋便没有输…… 　　时间在不经意间溜走，这盘生死棋局也开了盘。 　　杨慕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已沉，房内并未掌灯。刚刚醒过来的杨慕羽脑袋还是有点晕晕的，看样子他应当是被燕晗昭带回来了。 　　杨慕羽起身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正巧这时房门也被推开。 　　昏暗的环境有了烛光，杨慕羽一时之间还难以适应。 　　“少爷您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思诺掌了灯便见杨慕羽已醒，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在她得知杨慕羽昏迷的时候着急得不行，后来又被如玉支开，思诺一直提心吊胆的。现下忙完了本是来照顾杨慕羽，见杨慕羽醒了便喜出望外。 　　“无碍，只是老毛病犯了。”杨慕羽心里一暖，即使如今已经这般，但思诺还一直陪着他，照顾他，关心他，这也算是一种慰藉罢。 　　思诺机灵，知道不该问的不问，随即将热好的汤药端了过来。“少爷，来，先把药喝了。” 　　杨慕羽自然是信得过思诺的，可有些事他还是要提醒思诺：“以后在王府便不要再叫我少爷，随他们一样便可。隔墙有耳。” 　　其实杨慕羽并不喜欢王妃这个称呼，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3章 小猫咪偷腥？ 　　思诺自然明白杨慕羽的意思，心下纠结，但她知道大局为重，也不想惹麻烦，应下杨慕羽的吩咐。 　　杨慕羽接过思诺递过来的药碗，刚准备服下，房门忽被人推开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燕晗昭，他一身朝服未卸，看样子是刚回王府。 　　杨慕羽也没想到燕晗昭会来看他，一时间有些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便要给燕晗昭行礼。 　　燕晗昭三步并作两步止住了杨慕羽的动作，思诺默默退下。 　　“你身体不好就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燕晗昭并没有多少耐心，不过是过来看看杨慕羽有没有醒。看到人醒了燕晗昭其实就准备走了，可是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进了房间。 　　“谢王爷。”杨慕羽很拘谨，其实在他醒来之后他已经想了很多事，成亲第一天就在宫中晕倒，也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王爷，今日……” 　　“无妨，父皇并未怪罪，只是有些事召我入宫商议罢了。”燕晗昭面色有些许的沉闷，打断了杨慕羽的话。他倒不是对杨慕羽生气，只是朝中事务繁杂，如今倒是不便行事了。 　　杨慕羽低头，心念飞转。皇上会有什么事在这个时候召燕晗昭进宫呢，之前听闻西南因为战事多出许多流民，或许和此有关。 　　“敢问王爷，可是关于西南流民之事？”在嫁进王府之前，杨慕羽曾听夫子自己学堂之中的其他世家子弟提及过，那么想来现在也只有此事了。 　　燕晗昭看向杨慕羽的目光柔和了些许，“你倒是聪明，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大概，那么想必也是有些打算了？” 　　燕晗昭的目光似有实质感，落在杨慕羽身上让杨慕羽有些不自在。“臣妾确实有一计，只是还有一事不明，不敢妄下定论。” 　　如今朝中局势复杂，既然要慢慢恢复晋王在朝中的地位，那么这次西南流民一事就要先拿对手当一个垫脚石。 　　“哦？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燕晗昭顺势坐在榻边，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慕羽。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杨慕羽有些不知所措，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如今局势不明，不知王爷可有探路的人选？” 　　这话说得极其含蓄，但是燕晗昭能明白杨慕羽说的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拿政敌试水，有点意思。“这个你无须担心，本王自然有办法让人当这马前卒。” 　　对于燕晗昭的这番话，杨慕羽没有任何怀疑，他完全相信燕晗昭在朝中的势力。“臣妾已听闻朝中已有刺史前往，只是迟迟没有回音，而且流民越来越多，对此王爷可有看法？” 　　杨慕羽所说他早已派人探查，只不过暗卫还未回京复命。不过即便暗卫未归，燕晗昭也能猜到七八分。那刺史是一派的三皇子的人，想必也有后招，不知深浅。 　　“不作为罢了。”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却也一语双关。那刺史或许真的就是不作为罢了，他按兵不动实际是在等朝中支援，而最适合的人选就是燕晗昭！ 　　杨慕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或许并不是这么简单，臣妾以为，他所谋远不止于此。在明知道事态紧急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淡然的不作为，那么他必定在等待时机，而这个时机或许就是王爷。” 　　杨慕羽所说分毫不差，安无季这个老匹夫可不就是在等圣旨么！只需要皇帝的一道圣旨，他便会行动，若是西南流民再惹出事端，大可以全部推给燕晗昭，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杨慕羽不在朝中，却能有如此敏锐的判断，着实不错。若是能入朝为官……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这权利纷争的牺牲品，既然入了晋王府，那么今后便是晋王府的人。 　　“既然已经猜到这儿了，那么爱妃有何高见？”燕晗昭看着杨慕羽认真的样子，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看着杨慕羽那玉白的脖颈，燕晗昭觉得有点手痒，但还是止住了自己的手。 　　对于燕晗昭突如其来的不正经，杨慕羽一时被噎得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知为什么，杨慕羽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越发不敢去看燕晗昭的双眸。“还……还请王爷，莫要打趣臣妾……” 　　燕晗昭被杨慕羽的样子所取悦到了，但没有进一步的为难他，逗人也有个度。收敛了刚刚的玩笑意味，但燕晗昭还是禁不住去看杨慕羽白皙的脖子。 　　也不知为何，燕晗昭分明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比杨慕羽更惊艳的不在少数，他从始至终都觉得美色乃俗物，即便再美，也不过是些胭脂俗粉与取悦他利用他的手段罢了，可现在燕晗昭偏生对杨慕羽有些好奇，想要探究。 　　想法仅止步于此，杨慕羽清澈的黑眸与燕晗昭对视，眼中没有惧怕，只有赤诚。 　　“臣妾以为，既然是布局，那么我们是否也能将此局抛给他人。”依据现在的局势来看，所布之局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削弱燕晗昭的实力，若果贸然涉险，反倒会暴露弱点，对晋王府不利。 　　这只是一个提醒，不过确实点醒了燕晗昭。现在他是被动，但是他的虎符已经交给了皇帝，对皇帝来说他是没有威胁的，所以倒不如将这等“美差”丢给他那莽撞爱闹七皇弟。 　　“提议不错。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燕晗昭突然觉得想要逗弄一番自己的王妃，“今日本王乏了，不若宿在此处。” 　　燕晗昭也没等人回应，便兀自站了起来。“帮本王脱衣。” 　　对于燕晗昭的话，杨慕羽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怎的，杨慕羽有一瞬间的脸红，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是。” 　　杨慕羽刚准备起身，反倒是燕晗昭自己转了过来按住了杨慕羽。双手搭在杨慕羽的脖子旁，触感不错。“是本王疏忽了，还是本王自己来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杨慕羽都能感受到燕晗昭的呼吸。说不紧张肯定是骗人的，可是却也不害怕。虽然燕晗昭在外面确实恶名远扬，可是这两天相处下来却又让人感觉不太一样。 　　燕晗昭看着杨慕羽清澈的双眸，心底暗骂了一句“妖精”。 　　也不怪燕晗昭看呆了，杨慕羽本就男生女相，温文尔雅，加上皮相好，曾经也是坊间少女们爱慕的对象。就算是这京城里最美的花魁与杨慕羽作比较，那也是稍显逊色的。 　　说杨慕羽不抗拒是不可能的，可是既然已经嫁入王府成为王妃，那晋王要留宿他也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今后或许还需要燕晗昭的帮助，就算是为了这合作关系，有再多的委屈也要认了。 　　逗人要有分寸，燕晗昭见好就收，摸到了白玉一般的脖颈也算达到目的。“突然想起本王还有一事尚未处理，你且好生休息。” 　　燕晗昭仿佛一只偷了腥的小猫，尝到了甜头就走人，而被占便宜的人还浑然不觉。 　　“恭送王爷。”杨慕羽有点懵，但燕晗昭走了就好，若是真留宿在这里，他倒是该头疼了。 　　从嫁入王府到现在，有太多的转变了。杨慕羽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也说不上来。不过……明日是回门的日子，他倒是又有些头疼了。 　　杨家虽然是杨慕羽的娘家，可说到底，那还算个家么……也许没有杨慕羽的杨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吧…… 　　天光破晓，鸡鸣日升。 　　杨慕羽是被思诺叫醒的，大概是昨天的药里有安神的药材，杨慕羽觉得自己昨晚倒是睡得踏实许多。 　　如烟是府里的大丫鬟，看事情也比一般人通透，从王妃嫁过来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任务不仅仅是监视杨慕羽。昨晚王爷在杨慕羽房间里说的话做的事她在外面都知道，心里自然也明白了些事。 　　“王妃请更衣，这是流云楼新做的衣服。”如烟将一件水蓝色长袍拿了过来，是上好的落日绢所制。袍子上还有竹叶暗纹，是蜀绣，做工倒是十分精致。 　　杨慕羽点点头站好，任下人们为他穿衣。杨慕羽没想到燕晗昭会按照王妃的礼制对他，毕竟他是男妃，说出去可是要让燕晗昭丢尽颜面。 　　但是杨慕羽也暗自庆幸，这样以来他的日子也不会像在杨府那般难过了。 　　这身衣服很合身，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这让杨慕羽有略微的惊讶。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是故意为之，大概只是巧合。与昨日的绛紫色官服不同，这件要轻便透气许多，也没那么闷了。 　　“不错。”不知什么时候，燕晗昭过来了。 　　燕晗昭早就来了，只不过故意让下人不要声张。他不过是想看看他命人定制的衣服穿在杨慕羽身上效果如何，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少了英气，多了儒雅，但是对于杨慕羽来说，正正好。 　　杨慕羽见燕晗昭来了本欲行礼，但还未开始便被燕晗昭拦住了。“本王说过，在王府你无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可记住了？” 　　这句话不像是玩笑话，燕晗昭说得很认真，也很冷清。 　　“臣妾记住了。”杨慕羽不明白，既然在外人面前他都要自称“臣妾”，可为什么不行礼？这样岂不是说不通了。 　　未等杨慕羽想明白此事，燕晗昭又开口了。“今日你回门，本王左右无事便与你一同看看。” 第4章 他好像在帮我出气 　　此话一出更是让杨慕羽想不明白了，燕晗昭贵为晋王，杨慕羽回门本就应该是一个人，如今燕晗昭主动提出一同去杨府，不知是何意。“王爷？” 　　燕晗昭知道杨慕羽的顾虑，但是现在有些事还不能告诉他。杨府主母还真是个人物，与皇后唱的一出好戏。不过既然他们把杨慕羽送给了他，那他也乐得接受这份大礼。 　　“本王只看看，不必担忧。若是担心本王为难杨府，那就要看杨家主母适不适合继续坐那个位置了。”燕晗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杨慕羽。 　　言下之意便是去给杨家主母一个下马威，也是了，杨慕羽嫁给他让全京城的人都看了燕晗昭的笑话，如今不过是一个下马威罢了。 　　“臣妾明白了。”杨慕羽不会劝燕晗昭，如果换做是杨慕羽，也会这么做吧……自己也是被算计的人，杨慕羽不去恨那个女人已经是尽了孝悌之义。 　　一路无话，晋王府到杨府的路并不长。虽然一句话不曾说，但是在车上的杨慕羽只觉得度日如年。本来二人同坐马车并不拥挤，可是燕晗昭却故意靠过来，杨慕羽还不能躲，这氛围就很微妙。 　　杨慕羽尝试轻轻推燕晗昭，可是那家伙纹丝不动跟个铁疙瘩一样，杨慕羽只好放弃。 　　杨府知道杨慕羽要回门，一大早就有丫鬟在外候着。那丫鬟应当也算有眼力见，看见马车规制不同心道不好便让小厮去通知夫人。 　　燕晗昭的马车与其他马车确有不同，他的马车是纯黑的，并且有晋王府护卫在后，京城的人都认识这马车，也都很识趣见到这马车就躲。谁都不想触霉头，毕竟燕晗昭恶名在外，谁都害怕。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杨府门口，丫鬟机灵地迎了上去。 　　马车帘被王府侍卫掀开，先出马车的不是杨慕羽，而是燕晗昭。随后燕晗昭示意杨慕羽下马车，又顺手扶了一下。 　　不过在丫鬟眼里可不是这样，她只觉得大事不好，如今这人见人怕的晋王与杨慕羽如此恩爱，怕是杨府今天要出大事。 　　“只有你在此迎接王妃吗？”上前说话的是如烟，作为王府的大丫鬟，她的地位可不低，当然，问话这种事也不能让燕晗昭亲自来。 　　“老……老爷夫人稍后便来，还请王爷王妃随奴婢入府。”丫鬟心里怕的不行，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那鬼见愁的王爷会和杨慕羽一起回府。丫鬟不敢怠慢，本就失了礼数，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触怒这鬼见愁的晋王。 　　“哦？杨府倒是好大的面子，那本王便在此处等着。”这句话不阴不阳，也没看燕晗昭动怒，反而是转身让下人拿了马车里的檀木折椅下来，自顾自坐下了。 　　杨慕羽觉得这场面滑稽，却是不做声，他倒是想看看燕晗昭到底想做什么。只是他想置身事外，燕晗昭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反手一个拉力就把杨慕羽拉入怀里坐在自己腿上。 　　这个姿势过于暧昧，杨慕羽的脸不禁红了。杨慕羽压低声音问：“王爷这是做什么……” 　　燕晗昭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在杨慕羽耳边道：“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他们认定我们恩爱，那我是不是应该做得更明显一点？” 　　这话带了点挑逗的意思，其实只有燕晗昭自己知道到底是不是做戏。 　　杨慕羽没接话，他知道燕晗昭大概是不会真的对他这样。既然燕晗昭想给杨府来个下马威，他自然也不会拦着。嚣张跋扈是燕晗昭在外的代名词，就连皇室亲族也要忌惮他几分，那么就算他要在杨府闹出点动静来，也不足为奇。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杨庭深就带着杨夫人和一众家丁来到了门口。“不知王爷到来，臣有失远迎。” 　　杨庭深见燕晗昭依旧做在椅子上没有动作，心道不好，知道不是好对付的，心下打起了算盘。 　　“杨侍郎免礼，我哪儿受得起您这一拜啊，您说不是？”这句话不阴不阳，但听的人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 　　“王爷真是折煞臣了，臣自知失了礼数，罚这小奴掌嘴二十，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杨庭深现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并不是不待见杨慕羽，只是这杨夫人…… 　　如今看来，是谁也不能得罪，谁也得罪不起。 　　“哦？王妃回府是谁在主办？”燕晗昭倒是不回杨庭深的问话，反问一句，他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羞辱杨夫人。 　　杨庭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自家夫人，想了想道：“是管家在主办此事。” 　　杨夫人没说话，也没反驳，既然燕晗昭是来找麻烦的，她自然不会站出来给他把柄。 　　燕晗昭依旧是看都没看一眼杨府一众人，只是把玩着杨慕羽的青丝。“既如此，便换个管家吧，如此不识礼数，传出去那便是杨府的家风败坏，废了吧。” 　　燕晗昭下达的命令，没人敢反驳，杨庭深想说什么，但是被杨夫人扯了扯衣服，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杀人如麻的鬼见愁可不是谁都敢惹的，杨夫人赵晚月虽然是皇后的妹妹，却也不敢与燕晗昭起正面冲突。何况……这事她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个管家的命换一场平静，也算值当。 　　开场戏算是唱完了，燕晗昭也不打算耗下去，后面走着瞧。 　　燕晗昭眼神示意杨慕羽起身，杨慕羽沉默照做，紧随其后燕晗昭也起身，拉着杨慕羽的手走向杨府众人。 　　走了两步，燕晗昭停下了。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如烟会意上前：“见晋王还不行礼？” 　　杨慕羽有些看不过眼了，他觉得大概没人能比燕晗昭更会摆谱。他拉了拉燕晗昭的袖子，觉得适可而止便好，毕竟他也是杨家人，这么做多少有些难堪。 　　燕晗昭不为所动，就像没有感受到一样。 　　杨府众人听到如烟的话愣了一瞬，但还是给燕晗昭行了礼，晋王到底代表着什么，京城里没有人能真的说清楚。但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若是没有晋王，或许也没有现在的太平日子。 　　燕晗昭挑眉，道：“见王妃不用行礼吗？改日本王会让宫里的麼麼来教教你们什么叫礼数。” 　　这话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府留，杨庭深脸上已经挂不住了，但奈何燕晗昭身份在这里摆着，他也不敢发作。 　　“拜见王妃。”杨庭深这句话不带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燕晗昭爱听，他说便是了。只是这皇家之争……终究还是引火烧身。 　　“免礼。”杨慕羽将杨庭深扶起来，注视着杨庭深的神态，但杨庭深却没有领情，反倒是退了一步。 　　想来也是，燕晗昭特地过来给杨府难堪，想必杨府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本来在这府里就是不受待见的次子，如今这般，倒是更不讨喜了。杨慕羽苦笑，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这个府里其实早就没什么可留念的了，自己的生母早就过世了，除了对杨庭深还有父子情谊，对其他人，早就习惯了。 　　杨庭深将燕晗昭一行人请进杨府，赵晚月跟在一旁一言不发，等这件事结束，她可要谋划谋划如何扳回一局。 　　杨府不大，正堂里的上座自然是留给了燕晗昭。燕晗昭也不客气，自顾自坐上了主位。杨慕羽跟随杨庭深站在一旁，可燕晗昭偏生不让他当透明人。“爱妃，坐这儿。”燕晗昭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那里本应该是杨家主母也就是赵晚月的座位，不过如今…… 　　杨慕羽算是看明白了，其实燕晗昭不仅仅是要给赵晚月一个下马威，他是在试探。既是试探杨庭深的立场，也是在试探赵晚月的底线，同时他更想看看杨慕羽到底会帮哪边。 　　杨慕羽心中苦笑，他这个地位又能帮谁？不过是一颗棋子，到了哪里只是执棋者的招数罢了，如今与燕晗昭结盟不过也是权宜之计。哪里会有那般好事？若他真的帮燕晗昭夺得了那个位置，到时候大概也离死期不远了吧。 　　“爱妃？”燕晗昭的声音拉回了走神的杨慕羽，心下无奈，只好走到燕晗昭身边坐下。 　　燕晗昭看到杨慕羽落座这才满意，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杨侍郎，本王此来其实是来道谢的。” 　　此话一出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杨庭深更是被哽住。卡了半晌才道：“臣惶恐。” 　　“慕羽乃是贤才，杨侍郎能割爱将慕羽嫁入王府，本王十分欣喜。”这话是对着杨庭深说的，可实际上真正目的是给赵晚月听。 　　效果在预期之中，赵晚月的脸色并不好看，比之方才更显苍白。 　　“王爷折煞了，是慕羽这孩子有福气，您喜欢便好。”这次不再是杨庭深开口，赵晚月亲自开口了，话说得圆润，面上带着笑意，就是脸上的苍白怎么也掩藏不住。 　　燕晗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晚月，看着那张和皇后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现在需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否则…… 　　“还要多谢姨母多年的照拂，慕羽可是常常提起您的好呢。” 　　这一招祸水东引才是燕晗昭真正想要试探的吧，否则怎会专程提上一句……燕晗昭，心思深沉…… 第5章 江月楼 　　赵晚月的笑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道：“慕羽这孩子自幼便没了娘亲，姨母作为主母自是应当多加照顾的。” 　　说这话时赵晚月笑得和蔼，眼里也有动容之色，任谁看了也要说一句情真意切。可是燕晗昭只觉得虚伪，若真是如此，杨慕羽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盯着地，这赵晚月分明就是在撒谎！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燕燕是何许人，这赵晚月自然也好不哪儿去。 　　不过这倒是件好事，起码能够说明杨慕羽并不是赵晚月派来的，那么后面的很多事或许都能让杨慕羽提出些许意见。 　　来杨府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燕晗昭自然没忘了正事。“爱妃今日回门，想必是要与家人叙叙，本王在外面候着。” 　　“多谢王爷。”杨慕羽低眉顺眼地目送燕晗昭走出了正堂，这才回过头来看杨庭深。 　　“爹……”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杨庭深打断了，“老臣可受不住王妃这一声爹，王妃莫要折煞了老臣。” 　　杨慕羽知道杨庭深是为今日杨府门口的羞辱不痛快，但他也确实无话可说。从小到大杨庭深从未给予自己父爱，仿佛自己不是他的孩子一般。如今既已是这般局面，杨庭深更不可能会给他好脸色看。 　　可是杨慕羽还是想救杨家，或许是这多年的养育之恩，或许是出于对父亲最后一点的孝心，有些事，他还是会做。 　　“爹，可否听儿臣一句话。” 　　这一次杨庭深没有驳斥杨慕羽的话，他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看着杨慕羽真诚的样子，他确实有些许的动容。“有什么就快说吧。” 　　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杨慕羽开不了口，赵晚月同样看着他，他不能说太多。“京城的天多变，您多保重。” 　　说完，杨慕羽向杨庭深和赵晚月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起身离开。杨慕羽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现在他是晋王府的王妃，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匆匆走出正堂，杨慕羽就看见燕晗昭在外面等他，那背影很孤寂，和他以往看到的燕晗昭似有不同。 　　“王爷？”杨慕羽也不知怎的，出声询问，也许不是关心，但是燕晗昭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确实看到了燕晗昭眼底的温柔。 　　“走吧。”燕晗昭没有多问，似乎对杨慕羽十分放心。他拉着杨慕羽的手往杨府外的马车走去，一路上下人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多看一眼，甚至已经开始庆幸这喜怒无常的鬼见愁终于要带着丧门星走了。 　　不过这话是没人敢说的，下人们还是想保住自己的脑袋多活几日。 　　直到上了马车燕晗昭也没说一句话，这反倒是让杨慕羽有些疑惑了。看燕晗昭神情不像是失落，反倒有些开心。 　　杨慕羽拉开车帘的一角向车外看了一眼，这并不是回王府的路。“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江月楼，听闻江月楼今日有难得一见的菜品，带你去看看。”燕晗昭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转而认真地看着杨慕羽。 　　再一次这么认真仔细地看着眼前人，燕晗昭还真觉得自己病了，明明就是赵晚月将他一军，可是他怎么觉得越看杨慕羽越顺眼呢…… 　　江月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来这里的客人多半都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再次也是京城里的大商贾，所以修缮也十分气派。 　　整座江月楼的规制都是按照皇宫中的规制的一半来建造的，这也更加符合皇家贵族的胃口，至于钱嘛……自然是有上面的人照顾着，这江月楼老板不过是个挂名，真正的主人则另有其人。 　　江月楼的小二远远地就看见王府的马车驶了过来，招呼几个杂役和马车夫过来等着。对于这些，江月楼的小二都已经熟门熟路，堪比宫里的下人。 　　燕晗昭带着杨慕羽下了马车，跟着小二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是独立的小房间，装潢倒是别致精巧，看上去有些许书生气，杨慕羽觉得很惬意，刚刚在杨府的不愉快也消散了些。 　　“名菜各来一份，今日的蟹酿丸子来一份，再上两壶清酒。”如烟对小二吩咐着，随后静静跟在杨慕羽身后伺候着。 　　这期间燕晗昭已经落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上去很是慵懒。这也是杨慕羽不曾见过的一面吧，一向杀伐气息重的燕晗昭也能有如此儒雅的一面？看来外界传闻听听便罢了。 　　“臣妾想，王爷应该不仅仅是带臣妾来用膳如此简单吧。”打从进江月楼起，杨慕羽就知道这应该是早就定下的局面，既然一切都在燕晗昭的计划之中，那么现在的饭局也不会简单。 　　燕晗昭看了杨慕羽一眼，眼中满是玩味。“你倒是聪明，不过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顿了顿，燕晗昭还是想要激一激杨慕羽，“你想救杨家可以，但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和杨家，只能活一个。” 　　后半句中是燕晗昭对于赵晚月的恨意，其中的杀气不言而喻。杨慕羽就知道，不是不问，而是这个人什么都知道，不过是不想戳破罢了。这么说来反倒是杨慕羽自己自作多情了。 　　没过多久，菜已经上得十之八九了，但是燕晗昭没有动筷的意思，杨慕羽更没心情面对满桌珍馐。 　　“扣扣扣——” 　　是敲门声。 　　如烟前去开门，随后向来人行礼。“参见大公子。” 　　大公子……这称呼倒是奇怪。 　　一身白色便服的男子对如烟点了点头，示意免礼，随后走进了雅间，如烟退出了雅间顺手把门带上。 　　来人的身份……应当是大皇子。杨慕羽心里有了数，也变得拘谨了些。 　　“大哥，来，坐。”燕晗昭在这位大哥面前倒是随意得很，与平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燕文泽淡然一笑，对于这个弟弟，他总是很有耐心。“四弟，你……” 　　“大哥，喝酒，先喝再说。”燕晗昭给燕文泽斟了酒，又给自己满上。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燕晗昭将琉璃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燕文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慢饮酒，不似燕晗昭那般。 　　“大哥，最近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燕晗昭说这话的时候在吃菜，仿佛是在说家常话，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燕文泽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的杨慕羽，又看燕晗昭此刻如此悠闲，知道没什么好避讳的。“皇后暂无动作，不过你也知道，这只是表象，西南流民一事还在等你入局。” 　　“无妨，让他们先得意着，西南一事我已有打算，不知大哥可否推波助澜？”明明是正经话，可是被燕晗昭说出来却像是玩笑话一般，仿佛无关紧要。 　　“自是可行。”燕文泽又看了一眼旁侧的杨慕羽，“听闻弟妹昨日身体不适，今日可好些了？” 　　杨慕羽向燕文泽行礼，回道：“多谢大皇子关心，臣妾已无大碍。” 　　礼数周到，心思细腻。燕文泽心里不禁对杨慕羽放下心来，既然燕晗昭将人带过来了，那便说明没有问题。 　　燕晗昭没接话，只是将蟹酿丸子夹了一个给杨慕羽，随后又自顾自喝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燕文泽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明白得很，他弟弟这是在宣示主权了。心里既有担忧也有欣慰，难得这么多年有一个除了他之外让燕晗昭挂心的，看来皇后阴差阳错安排的婚事怕是给她自己徒增烦恼了。 　　“四弟，还有一事大哥须提醒你，切莫让那位知道你的软肋。”燕文泽说这个话自然是意有所指，其实他能从很多细节看出来燕晗昭对杨慕羽的不一样，只不过……身在皇家，他们又是这样的身份，能不被外人所知自己的软肋行事才会更加方便。 　　燕晗昭顿了顿，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哥，我自有分寸，我既然敢亮出来给他们看，那这就不是软肋。” 　　燕文泽看着燕晗昭一脸认真地样子，只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和从前一样傻。“为兄也送四弟一句话，惟愿四弟日后依旧坦然，莫要后悔。”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燕晗昭的亲哥哥，燕文泽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弟弟，哪怕现在的燕晗昭已经不是当年的调皮孩子，可燕文泽依旧是最知弟弟的兄长。 　　燕晗昭没有反驳燕文泽的话，他知道大哥对他向来耐心，这话不是讽刺，不是诅咒，也不是嘲笑，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好啦，大哥吃菜，弟弟记住了。”这顿饭吃下来气氛很诡异，只有燕晗昭与燕文泽半晌说一句话，而杨慕羽则是在一旁为燕晗昭兄弟二人斟酒。 　　兄弟二人的谈话没有避开杨慕羽，却也没说什么要紧事，他们二人就像久别重逢，却又更为平淡。 　　大皇子中途先行离开了，说是宫中还有事务需要处理，改日再聚。杨慕羽不甚在意，只不过他真的很好奇燕晗昭为什么这样做，若他是皇后的细作，那么今日在这江月楼上的谈话就足够皇后当做处理燕晗昭的把柄了。 　　“不避开我？”杨慕羽给燕晗昭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斟上一杯。 　　燕晗昭拿起清酒一饮而尽，看着杨慕羽，“既然是合作，本王也应该拿出相应的诚意不是吗？” 　　说话间，燕晗昭又靠近杨慕羽几分，二人间的距离被逐渐拉近，气氛也变得不太对劲。 第6章 以后记得忌口 　　燕晗昭不得不承认，杨慕羽确实长得勾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寻常女子都是比不得的。就这一点总是引得他情不自禁就想多靠近这个人，多了解这个人。 　　如烟确实是他派过去监视杨慕羽的，不过如烟如此老练都没有监视出任何结果，那么说明这个人本身就是没有问题的。 　　今天在杨府其实只是想试试赵晚月的底，他本就没有存心试探杨慕羽，不过看样子杨慕羽应当是想到了些事情。心思细腻，却不外放，也是个不错的将相之才。 　　“王爷说的是。”杨慕羽被燕晗昭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燕晗昭想从他身上看出些别的什么，但是那目光过于灼热，让杨慕羽觉得奇怪。 　　吃完江月楼的酒，燕晗昭也要打道回府了，外面的事就无须他来忧心。 　　回到王府的杨慕羽觉得头有些晕，与燕晗昭告退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燕晗昭看着杨慕羽的脚步略有些虚浮，心中觉得还是应该请大夫给杨慕羽看看。 　　可是念头刚起燕晗昭又摇了摇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杨慕羽如此上心了？这个人才嫁入王府不过三日，燕晗昭只觉得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 　　杨慕羽回到房间后倒了杯清水喝下，他确实觉得从江月楼回来就有点不对劲，他还从未如此头晕过，莫不是清酒喝多了吗？可是杨慕羽以前也不是这么不胜酒力，今日这是怎么了…… 　　随侍身旁的思诺觉察到了杨慕羽的不对劲，心下担忧：“王妃，您怎么了？” 　　杨慕羽现在胸闷得厉害，不太想说话，但是他知道思诺是在担心他。“有些头晕，大抵是喝多了清酒，睡一宿就好了。” 　　揉了揉太阳穴，杨慕羽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除了头晕胸闷并无其他感觉，也不像是醉酒，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奴婢去打点热水给您洗漱，您先去榻上歇着。”思诺机灵，知道杨慕羽定是难受了又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会儿跑去找如烟应该可以帮到杨慕羽。 　　没等杨慕羽回应，思诺已经出了房间。王府很大，而如烟身为王府的大丫鬟平时都是有很多事务在身的，并不固定会在哪里，思诺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思诺终于在前院找到了如烟。“如烟姐姐……如烟姐姐，王妃有些不适，还请姐姐随我去看看吧。” 　　跑了一路，思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想到杨慕羽还在房里，思诺一刻也不敢停歇。 　　如烟听闻也是一惊，今日回门时还好好地，怎么从江月楼回来就不适了？但是疑惑归疑惑，如烟不敢怠慢，毕竟燕晗昭交代过要好生照顾杨慕羽，若是真有什么差错她也担待不起。 　　如烟跟着思诺一路风风火火赶到了翠微居，刚推开房门就见杨慕羽已经倒在桌上。 　　“王妃？王妃！您可别吓奴婢啊。”思诺连忙去看杨慕羽的情况，人已经被吓到了。 　　杨慕羽嘴唇乌紫，嘴角还有些许白色沫沫，看上去像是中毒了。 　　如烟比思诺镇静得多，探了探杨慕羽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随后便叫来翠微居的其他下人，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先把王妃抬到榻上，大夫已经派人去请了。思诺，你去禀告王爷，我留在这里守着王妃。”如烟吩咐完便随几个小厮一起把昏迷不醒的杨慕羽扶起，缓慢走至榻边。 　　思诺虽然担心杨慕羽却也不敢违抗如烟的命令，她怕晋王，但是为了杨慕羽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如烟粗略给杨慕羽把了脉，脉象虽然虚弱，但好在没什么大问题。拧了条毛巾过来给杨慕羽擦拭，随时观察着杨慕羽的状态。 　　没过一会儿大夫便来了，如烟给大夫让了位置。这大夫是京城里的名医，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他给杨慕羽把脉，又看了杨慕羽的面容，眉头逐渐放松下来。 　　“敢问，王妃今日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食物？”老神医想了想，觉得这话可能不太对，改口道，“也许应该说是王妃的体质不能吃的食物？” 　　“王妃今日与本王在江月楼用膳，可有不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燕晗昭人未至声先到，倒是让老神医哑然片刻。 　　“拜见王爷。”老神医虽然是京城名医，但也只是平头百姓罢了，如今真见到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晋王，心中还是有些许害怕的。 　　“免礼。你方才说王妃吃了不该吃的，可本王与王妃一同用膳，并未有不妥之处。”燕晗昭倒是奇怪，若是真有人下毒，那么中毒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杨慕羽，可这会儿只有杨慕羽一人如此，实在令人费解。 　　“王爷稍安勿躁，草民之意乃是王妃体质有异，有些食物吃下可能会有中毒之症。”老神医连忙解释，这要是说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今日吃的与本王一致。如烟，你来说吧。”燕晗昭倒是不想多说，不过看着昏迷不醒的杨慕羽，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如烟将老神医带至一旁，告知午膳的详细菜品，老神医听了若有所思。“回禀王爷，草民大概知道王妃的病因了。王妃应当是不能食虾蟹一类的海味，这才会有这中毒的症状。” 　　燕晗昭被老神医这么一说倒是有了印象，他确实给杨慕羽夹了一个蟹酿丸子，当时也只是做做样子，未曾想竟差点害了杨慕羽。燕晗昭的脸色黑了些许，但是也不能对外人发火，“可有方法治？” 　　老神医倒是不慌，道：“这类病症好治，只需草民开个方子给王妃服下，王妃把虾蟹之食吐出来便好，只是王妃体弱，恐怕还需要后续的调理。” 　　“那便按你的方法来吧，如烟，你来安排。”燕晗昭有些心烦，但是这也算是买了一个教训，以后带这“娇气”王妃去用膳可不能再吃海味了。 　　如烟带着老神医下去了，顺带把其他下人也带了下去将门关上。燕晗昭其实是个别扭性子，在外人面前向来强势的他其实在没人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静静走至榻边，看着面色苍白的杨慕羽，心底升起了莫名的烦躁感。 　　这么看杨慕羽还挺安静温顺的，可是为什么只要他清醒时就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呢……明明也需要被人保护，却总在为别人着想，真是……愚不可及。 　　没过多久，如烟就将调配好的汤药端了进来。 　　“给我吧。”燕晗昭接过如烟手上的药碗，另一手将杨慕羽扶起来。可是就这么喂药好像是喂不进去的，杨慕羽的嘴紧闭着，药还没进去便都撒了。 　　“你呀……”燕晗昭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喂药喂不进那便只能将嘴掰开。 　　这回确实顺利多了，药也顺利喂下去了，不过杨慕羽的脸色却没有好转。 　　“王爷，神医说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王妃才会把东西吐出来，这里就交给奴婢吧。”如烟是燕晗昭的心腹，与其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杀手与侍卫，机灵聪明从来不是她的本真，伪装才是。 　　燕晗昭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杨慕羽，心下权衡，“不用，你去备好热水。” 　　这药效太慢，杨慕羽身体本就不好，若是再不快点，这人说不定又要大病一场。燕晗昭决定用内力帮杨慕羽催化药效，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燕晗昭将杨慕羽扶起坐好，自己则在杨慕羽身后扶着，另一手运内力输入杨慕羽体内。虽说之前试探时杨慕羽会点拳脚功夫，可是如今看来是一点内力都没有，那点拳脚功夫也不过是个花架子，用来吓唬人还是够的，真正要打架的话，一招都接不住。 　　杨慕羽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随即便要吐出来，如烟早在一旁备好了盆，见状立刻上前帮忙。 　　杨慕羽吐了出来，可是胃已经空了他还在吐，午膳时他本就没怎么动筷，这会儿确实没什么可吐了。可能是药效比较强，杨慕羽又吐了几口酸水才勉强止住。 　　燕晗昭拍了拍杨慕羽的背，看这样子也着实可怜得紧。如烟命人将盆处理了，自己端着备好的茶水给杨慕羽。 　　杨慕羽方才是无意识的吐了，只会儿清醒了才发现是燕晗昭一直在他身旁照顾他。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身体的不适，杨慕羽这才开口：“王爷……” 　　燕晗昭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将锦被往上拉了拉，把人包在锦被里。“以后记得忌口。” 　　本来已经想好了一堆讽刺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看着杨慕羽苍白的脸，燕晗昭觉得自己说不出口那般伤人的话。最后的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关心还是挖苦。 　　疑惑地看了一眼燕晗昭，不知为何，杨慕羽心里有了一点点的暖意。“是，臣妾记住了。” 　　本来放下心来的燕晗昭听到这句“臣妾”心情又不好了，他当初到底是犯的什么病才硬是让人自称臣妾？现在想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本王还有事情处理，你好生歇着吧。” 　　目送燕晗昭离开，杨慕羽还有些疑惑，他这又是哪里惹到了这喜怒无常的王爷了？应该没有吧。 第7章 故意刁难 　　自那日燕晗昭离开后，杨慕羽已经有三日没见过燕晗昭了，他倒是不担心燕晗昭会出什么事，只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会不会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呢？ 　　正想着，如烟便急匆匆地来了。“王妃，宫里的王公公来传旨，还请王妃随奴婢去前厅。” 　　杨慕羽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既然有传旨的公公前来，那么他不得不去。 　　整理好衣服跟着如烟来到前厅，王公公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传皇后娘娘口谕，请晋王妃到清宁宫赏花吃茶。王妃，随奴家走吧。”王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杨慕羽，脸上虽然堆着笑意，可刚刚最后一句话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看来今天是不去也得去了，皇后口谕杨慕羽不敢违抗。 　　“那便有劳公公了。”杨慕羽跟着王公公往外走，思诺跟随其后。 　　这是如烟的意思，如烟知道思诺聪明，让思诺跟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给府里传信。 　　王公公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娘娘口谕只说王妃一人，其他人便不必跟来了。” 　　杨慕羽看了思诺和如烟一眼，给思诺递了一个眼色，让思诺退下。“没事，思诺退下，我很快就回。” 　　思诺不好再跟去，也就意味着得不到宫里的任何信息，可是得不到信息本身也是一种信息，皇后就是摆明了要为难杨慕羽。 　　杨慕羽坐上王公公的马车进京了，如烟也没闲着，立刻找燕晗昭禀报情况，没过多久燕晗昭也进京了。 　　进宫的路上畅通无阻，比初次来时还要顺利，马车直达宫门。后面的路是王公公带着走的，自然无人敢拦。 　　“王妃在此处稍后，老奴须前去禀报。”王公公只是知会杨慕羽一声罢了，并不等杨慕羽做答，便已经进了清宁宫的门。 　　杨慕羽在宫外候着，静静等着，此时此刻的杨慕羽一点也不着急，既然知道是故意刁难他才让他来，那这个门也没那么好进。 　　正如杨慕羽所料，半个时辰已然过去，可是没有人叫他进清宁宫。烈日当头，好在杨慕羽今日穿的衣服不闷。 　　“他还在外面候着？”皇后慵懒地梳着自己的墨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回皇后娘娘，晋王妃一直候着，看着倒是乖觉。”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回话。 　　“乖觉？呵，他若是乖觉就不会让晗昭去杨府闹那一场了。让他候着吧，玉儿，给本宫梳头。”皇后终归是赵晚月的姐姐，杨府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虽然杨府不过是一枚棋子，但是多年姐妹被燕晗昭欺负了，她总要做个样子给赵晚月出出气。 　　名唤玉儿的宫女乖巧懂事地上前给皇后梳理发髻，末了还为皇后带上平日里最喜欢的凤头钗。 　　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最终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仿佛宣誓着她的胜利。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让他进来吧，免得被旁人说我苛待这个晋王妃。”皇后换好衣服，移步前厅，却也是坐在美人靠上，丝毫没有要给杨慕羽好脸色的意思。 　　杨慕羽在清宁宫外已经站得发木，脸上有汗流下，却不减真诚。他站得笔直，犹如青松，这让守宫门的宫女们也禁不住侧目打量这个男王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王妃随老奴进来吧。”王公公见杨慕羽依旧站的笔直也不多说什么，只觉得这晋王妃确实毅力惊人，若真和皇后对上，只怕是要吃苦头的主。 　　听到王公公的话杨慕羽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机械地跟着王公公进了清宁宫，抬脚的动作都是僵硬的。虽说他以前确实有偷偷练过武功，但都是些花架子，真到用的时候，其实也只能吓唬吓唬人。 　　进了清宁宫确实清凉不少，皇后宫中有进贡的冰块，还有随侍的侍女为皇后扇扇纳凉。 　　“儿臣拜见母后。”杨慕羽给皇后行礼，皇后倒是看也不看一眼。 　　“免礼，赐座。” 　　婢女们给杨慕羽搬来一把椅子，随后又退回了原处。 　　“谢母后。”杨慕羽不清楚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今之计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听闻昨日你回门，杨府可还好？”皇后拿起一旁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喝了两口，仿若无事地与杨慕羽闲聊着。 　　杨慕羽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昨日赵晚月被燕晗昭来了一个下马威，皇后动不了燕晗昭便只能寻个由头把他叫来……还真是…… 　　“父亲与主母皆安好，有劳母后挂心。”杨慕羽的回答很客气，但就是这种客气让皇后觉得不舒服，让皇后想起了一个不愿意想起的女人。 　　皇后坐起身来看着杨慕羽，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可是本宫怎么听说，杨府昨日被晗昭羞辱了？慕羽啊，你身为晋王妃，也该多劝劝晗昭，莫要让他再使孩子气。” 　　杨慕羽沉默了一瞬，向皇后行了一礼：“母后恕罪，此事，儿臣做不了主。” 　　“荒唐！你身为晋王妃，如何做不了主！”皇后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顶撞，一时失态将上好的白玉瓷茶盏摔在杨慕羽面前，里面茶水四溅，溅脏了白衣。 　　杨慕羽见皇后生气，跪在一旁，道：“此事是王爷做主，儿臣并无他法。” 　　“好……好好好，竟敢顶嘴了，来人，掌嘴二十！”皇后被杨慕羽气得不轻，但也还清楚如今杨慕羽在哪儿，不会直接把人给罚成什么样，不然燕晗昭便有理由向皇帝说道她这个皇后的不是了。 　　宫女领了命令正准备动手，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太后驾到——” 　　皇后瞪了一眼杨慕羽，匆忙起身去迎接太后。 　　按理说这个时辰太后应在礼佛，为何突然到访清宁宫？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见太后就像是换了个人，刚刚还怒气冲冲的，现在便是笑脸相迎。 　　“都起来吧。”太后脸上带着笑意，明显是有高兴的事，“皇后啊，昭儿今日与哀家说，想为上次与你闹的不愉快言和，以后啊，你可要多包涵着昭儿些。” 　　皇后等宫女都已经起身，只有杨慕羽依旧跪在原地不动，这让皇后有些措手不及。 　　“慕羽？你怎么在这儿？”燕晗昭一眼便看到了跪在一旁的杨慕羽，再看一旁还有碎瓷片。 　　太后循声望去，也是吃了一惊，看清跪着的人有些疑惑，再看白衣上还有点点血迹，着实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未等皇后说话，燕晗昭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杨慕羽身旁。看了杨慕羽的脸色，有些发白，再看膝盖处，已经有血渗出白衣。 　　“这……本宫……” 　　“母后便是这般为儿臣着想的么？”说这话的时候燕晗昭的语气很冷，瞬间把皇后的话噎了回去。 　　太后看着燕晗昭的架势，知道燕晗昭目下气极，言和一事怕是落空。再看看还跪在一旁的杨慕羽，确实可怜得紧，还是先让燕晗昭把杨慕羽带回去吧。“昭儿，你先带他回去吧，这里的事哀家来处理。” 　　燕晗昭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杨慕羽又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皇后，道：“孙儿告退。” 　　燕晗昭抄起杨慕羽的膝弯，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燕晗昭看也不看皇后的脸色便带着杨慕羽走了，这是半分面子也不给皇后留。 　　太后看着燕晗昭的背影，叹了口气。“皇后。” 　　“儿臣在。”皇后此时已经愣住了，哪里还有什么生气，太后在这里，她再不能随心行事。 　　“你也知道，因为昭儿生母的事，他一直对你心有不满。今日，他对哀家说要感谢皇后的赐婚，来向你赔个不是，你呀……”太后顿了顿，把训斥的话憋了回去，年纪大了，也不方便管这后宫之事，“好好想想吧，莫让皇帝知晓。” 　　说完这些，太后也带人离开了，徒留皇后还愣在原地。 　　千算万算，还是把燕晗昭算漏了。皇后本以为杨慕羽构不成威胁，现在看来，燕晗昭确实在乎杨慕羽，日后要想再动杨慕羽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今日之事也给皇后提了个醒，燕晗昭现在有弱点了。 　　…… 　　燕晗昭是把杨慕羽抱回晋王府的，期间脸色越来越黑。 　　“谢谢。”这一声闷声闷气的谢谢是杨慕羽对燕晗昭说的，他没想到燕晗昭会去救他。本来以为今天这局面他被打已成定局，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燕晗昭赶过来救了他。 　　意料之外的谢谢让燕晗昭脚步一顿，其实这是一个连环局，羞辱杨府是燕晗昭故意为之，今日皇后召见杨慕羽亦在他的算计之中，杨慕羽受罚也在意料之内，也只有杨慕羽受伤了他才好向太后告状。可以说今日在皇后的清宁宫里，是燕晗昭演的一出戏，而其他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这声谢谢让燕晗昭突然有了一种愧疚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或许自己不应该利用杨慕羽，因为他太单纯了。“你先留着力气，一会儿上药有你疼的。” 　　没有回答或许是最好的回答，对于这句谢谢，燕晗昭受之有愧。 第8章 明争暗斗 　　燕晗昭一路将杨慕羽抱回翠微居，途中半步不停，或许这么长久的一生中，杨慕羽还是第一个能让燕晗昭抱两回的人。 　　“王爷，臣妾可以自己走的。”杨慕羽看着沉静的燕晗昭，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想废了这双腿你就老老实实抱好本王。”这大概算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了杨慕羽的话，话虽然凶，但是燕晗昭的动作很轻。 　　一路到了厢房，燕晗昭把杨慕羽轻轻放在床榻上。随后掀开杨慕羽的下摆，白裤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些许，看上去有些狰狞。 　　抬眼看杨慕羽，燕晗昭越来越觉得杨慕羽就是个傻子，地上有白瓷碎片还跪，他这腿若是真的废了谁会在乎？好在他去得早，如若不然还不知道皇后要做什么。 　　“把长裤褪下。”这是命令，也带了几分冰寒。 　　杨慕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当着燕晗昭的面，似乎有些不雅。“可否请王爷回避？” 　　燕晗昭听了这话差点被杨慕羽气笑了，但是还是憋着火气道：“你是本王的妃子，只是让你把长裤褪了，这还需要本王回避吗。” 　　听上去是反问，可是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现在耐心所剩无几，只好照做。 　　长裤褪下的时候又把凝固的血块带下，刚刚凝固不久的血痂又被撕裂，有鲜血渗出。尽管如此，杨慕羽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倒是及其能憋。 　　“痛的话就说，本王会尽量处理好。”燕晗昭将杨慕羽的裤腿挽起，看到那坑坑洼洼的伤口，有的瓷片还嵌在皮肉里，显得十分狰狞。 　　“不疼。”杨慕羽脸色有些发白，但是还是极力维持现有的笑容，他知道燕晗昭是为他好，不过细细想来，今日之事或许也是一个局，还是要多谢燕晗昭留他一命。 　　燕晗昭命人把他行军打仗时用的最好的伤药取来，这药很疼，但是不会留疤。只是这伤口这般大，杨慕羽怕是受不住。 　　“这是上好的伤药，只是上药时疼痛万分，你若愿意……” 　　未等燕晗昭把话说完，杨慕羽便回答了：“无妨，王爷上药便可，臣妾受得住。” 　　既然杨慕羽都这么说了，燕晗昭也无话可说，只不过上药的时候还是格外留意杨慕羽的情况。 　　这伤药确实好，沾上一点便立刻止血，只是杨慕羽的脸色也白了好多，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了。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许多汗珠，只是他仍然不发一声。 　　说实话，这药就算是燕晗昭自己用都会禁不住这疼痛的折磨，只有被敌军逼急了才会用，也算是破釜沉舟，可是如今……他还真有些佩服杨慕羽的毅力。 　　因为上药就会疼，燕晗昭也不拖沓，以最快的动作帮杨慕羽把伤口上药包扎好。等一切结束，杨慕羽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你好生休息，余下的事交给本王便可。”这是杨慕羽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次的燕晗昭似乎温柔多了…… 　　安顿好了杨慕羽，燕晗昭自己回到了书房，朝中的棋局已经布好，就等皇帝下旨了。 　　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外，单膝跪地：“王爷，三皇子那边暂无动作，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燕晗昭倒是不着急，只是看了一眼书案上的布防图，道：“既然他沉得住气，那我们为何不继续，看着他损兵折将何乐而不为？” 　　“是。” 　　微风拂过，暗卫又消失了，就好像从未来过一样。 　　既然三皇子要演戏，那他就陪他演，只不过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说不一定呢。 　　翌日早朝。 　　龙座上的男人威武庄严，朝堂之下百官臣服，气氛微妙。 　　“对于西南流民一事，众爱卿有何看法。”极具穿透性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可是文武百官也只是默不作声，无人上前启奏。 　　“关爱卿，你怎么看？” 　　被问到的是兵部侍郎，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为人正直，也敢谏言，皇帝倒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启禀皇上，老臣以为，西南流民乃是由战事引起，为今之计堵为下策疏为上策，解决西南边境的战事再安顿流民才是最为稳妥。”兵部侍郎的回答很是中肯，并未有失偏颇，其言，与龙坐上的人不谋而合。 　　思虑一致，可如今要派谁前去西南平定战事便又成了一大问题。 　　“众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左丞相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老臣以为晋王此行定能旗开得胜。” 　　燕晗昭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果然，这就沉不住气了，推他上去不过是迟早的事，可是第一个谏言他去，皇帝却未必会听。 　　果不其然，龙座上的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昭儿，你的看法呢。” 　　燕晗昭毕恭毕敬上前，向龙坐上的人行礼，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妥，儿臣已然上交虎符，如今再度领兵出征，这恐怕会惹人闲话。二来内子有伤在身，让儿臣如今离京，儿臣放心不下。” 　　皇帝对昨日之事略有了解，知道燕晗昭口中说的有伤指的是什么，不禁更加不悦。如今西南之事未平，后宫中又出此闹剧，再让燕晗昭领兵出征怕是不容易，皇后真是…… 　　“退下吧。” 　　“是。”燕晗昭又退回原位，毕恭毕敬的模样挑不出半分毛病。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刑部侍郎此时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皇上，臣以为七皇子或能担此任。” 　　龙坐上的人沉吟片刻，若说老七也不是不行，只是老七尚且年幼，还从未带过兵，此去怕是会出差错。 　　“嘉勋，你有何意见？” 　　燕嘉勋就是七皇子，从小便被送去军营学习行军打仗，如今也是二八年纪，只不过还从未上过战场。 　　燕嘉勋上前一步，对龙坐上的人行礼，道：“启禀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这么一来人选确实定下了，但是如此一来却是会让燕嘉勋置身险境。三皇子布的局可不简单，单凭这毛头小子可破不了局。 　　镇国将军此时也上前一步：“启禀皇上，老臣有一法，或许可行。” 　　“讲。”皇帝本还忧心，见镇国大将军出来了，悬在上面的心稍微落下了些。 　　“老臣以为，可让七皇子先行，若是需要援军，晋王再带兵前援，如此一来便也有了保障。”镇国大将军这一手看似是在帮七皇子，却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皇帝思虑了镇国将军的话，确实可行，只不过燕晗昭那边，怕是需要他再单独谈谈了。 　　“那便如此定下吧，退朝。”皇帝心中也有考量，这几个儿子里，他最喜欢的仍是燕晗昭，只是把偏爱亮出来终究会落人把柄。当初同意婚配也只是权宜之计，希望燕晗昭也能体谅他的难处吧。 　　身在皇家，想要保全自己在意的人或物实在太难太难了，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人呐，看上去光鲜亮丽权势无限，可是剖开来看，却是一无所有。 　　文武百官皆退朝，只有皇帝身边的大公公随百官一同出了金銮殿。 　　“晋王留步。”大公公走到燕晗昭身旁，拦下了正欲出宫的燕晗昭。 　　燕晗昭转身看向大公公，等着他的后话。 　　“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大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燕晗昭走。 　　燕晗昭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也不问为何，他向来冷淡，虽说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皇帝也是千年的狐狸，他的这点小把戏是否会被看穿也未可知。 　　御书房内很安静，皇帝独自处理着奏折，殿外连一个守殿的宫女都没有。 　　“昭儿来了。”皇帝没有抬眼，但是他知道人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燕晗昭对着龙椅上的人行礼，李礼数周全，但是人很冷。 　　皇帝也不脑，毕竟当年之事确实是他亏欠燕晗昭许多，如今的父子不合也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免礼。” 　　“昭儿，朕知道你心里对朕有些计较，但是，你要知道，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您不用说这么多，让儿臣来御书房有何事不妨直说。”不等皇帝把话说完燕晗昭便直接打断了，他不喜欢这种煽情的话，只觉得虚伪至极。 　　一句话把皇帝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看着如今长大成人的燕晗昭，皇帝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忧心。“老七毕竟是你弟弟，凡事不要做太绝。” 　　“既然您都知道了，为何不否决了朝堂上的提议，如今却是叫儿臣来此，说手足情深？”燕晗昭只觉得好笑，他的父皇一点都没变，虚情假意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朕想了想，这对老七来说或许也是一次历练。”皇帝顿了顿，还是道，“你有什么条件便说吧。” 　　燕晗昭要的就是这句话，此去西南，若是没有什么提议他可不愿白去一趟。虽说有老七在前探路，可是局势瞬息万变，他需要以防万一。 　　“儿臣是想，将那男妃一同带过去。” 　　此话一出倒是让皇帝没想到，略有迟疑，问：“这又是为何？” 　　“您也知道昨日之事，若我出征，皇后必定还会有所动作，您觉得儿臣放心把人留在京城吗？”燕晗昭的反问不无道理，带走杨慕羽是情势所迫，而且如今外界也传言燕晗昭对杨慕羽甚为关照，如此一来合情合理。 　　“昭儿，那人不过是棋子罢了，你何苦……” 　　“做戏就要做全套，父皇，这是您教儿臣的。” 　　皇帝被这句话噎得无话可说，确实，当初立新后，让江南兵马总督权倾一方确实欠缺考虑，可是木已成舟，就算再有考量，他也只能事事退让。收回燕晗昭的兵权并非他的意思，可是若不收回，只怕赵家会让燕晗昭直接死于战场。 　　只是明知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撤了江南的兵权，若是江南撤兵权，南蛮便会反扑，可若是不撤，他便不能立燕晗昭为太子……如今的棋都是在为燕晗昭铺路，可是这孩子却格外的偏执…… 　　罢了，误解也好，怨恨也罢，也不过是自作孽。 　　这场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燕晗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是皇帝却在忧心这个不按他的路走的儿子…… 　　或许这就是命吧。 第9章 他其实挺细心的 　　晋王府难得清闲了一段时日，没有外界的纷争，也没有勾心斗角，仿佛这一刻岁月静好。 　　后院荷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偶有清风徐来吹动荷叶，飞起三两只红尾蜻蜓，不一会儿又落在粉嫩的荷花上。怪石嶙峋的假山点缀在池塘中，与荷花相映增辉。簇拥而游的红鲤给平静的荷塘增加了生气，与倒映水中的飞檐相交，倒像是鱼越空中，世间罕有了。 　　自上次进宫，杨慕羽已经在府上养了一段时间。今日天气晴好，他倒是想在王府里走动走动，也看看这晋王府的景。 　　都说晋王燕晗昭是个只懂带兵打仗的粗人，可这王府的一山一景，一亭一院倒不像是粗人会设计出来的。 　　“还没好就这般折腾自己的腿，不怕废了？”燕晗昭不知何时来到了杨慕羽身后，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过身看着几日不见的燕晗昭，杨慕羽只觉得这讽刺的话也没那么不中听。“多走动走动对恢复有益。” 　　杨慕羽没了平日的戒备，说话也更加随意，他知道燕晗昭信他，左右这里也无外人，便随心而为了。 　　“西南一事由七皇弟带兵前去平定，本王负责增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这是他设计好的结果，如今告诉杨慕羽自然有他的用意。 　　杨慕羽抬头看燕晗昭，沉吟片刻，才道：“七皇子是无辜的。” 　　七皇子确实无辜，朝堂纷争从未参与，甚至是刚从军营回来，可是世道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又会在乎他到底无不无辜呢？ 　　“放心，他不会有事，三皇子不敢动他，他的母亲可是淑妃娘娘。”燕晗昭确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淑妃可是右丞相之女，就算三皇子想动，也要考虑后果。 　　如今朝中局势不明，三皇子想要拉拢的人必定不少，而一直持中立态度的镇国将军和右丞相就是最佳人选。 　　“你是在逼三皇子做选择。”杨慕羽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护七皇子性命无忧。 　　“你放心，他会选我们希望的那个选择，本王比你懂他。”燕晗昭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鱼食，撒了一把在荷塘里，这群红鲤蜂拥而至，你撞我我撞你仿佛争破了头也要抢到鱼食。“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无利不往。” 　　燕晗昭意有所指，但现实不就是如此吗？趋利避害，无利不往。 　　“话虽如此，可只要是人，就存在变故。”不可否认，杨慕羽确实会洞察人心，可也因此，他太过了解人心。即便是大局已定，可是事在人为，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下定论。 　　燕晗昭走近杨慕羽，将手里的鱼食递给他。“所以才需要我们做后援。” 　　“我们？”杨慕羽疑惑地看着燕晗昭，想从燕晗昭的眼神中解开这一疑惑。 　　“对，我们，本王和你，到时一同动身前往西南。”燕晗昭算是给了杨慕羽确切的回答。 　　可杨慕羽摇了摇头，道：“如此不妥，自古没有将领携亲属去前线作战的例子，如今王爷若要去西南，臣妾应当留在府上才能免于闲话。再者，若是皇后知晓，定会拿此做文章，你在朝堂之上也会多有不便。” 　　字字句句全是为燕晗昭所考虑，倒是把燕晗昭听得愣住了。禁不住想摸摸人的头，可是要伸出去的手还是收了回来，现在还不合适…… 　　“无妨，此事我已禀告父皇，他已批准，旁的事无须担心。”顿了顿，燕晗昭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杨慕羽的腿，自从那日后他还未曾有空来看过，不知如今恢复得如何了，“你的腿还未好，还是多坐下休息吧。” 　　杨慕羽却是浅浅的笑了，还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如阳春三月的风，又像粉红的桃花，让人格外移不开眼。“还是要多谢王爷的伤药，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燕晗昭有些愣神，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隔了半晌才回：“嗯。” 　　夏天的风不像春天那么轻柔，夏天的风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时而清凉时而炎热，仿佛难以琢磨的人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王爷，臣妾想出府一趟，不知可否？”算算日子，也到了该出去一趟的时候了。 　　燕晗昭被这句话扯回现实，杨慕羽嫁至晋王府已经有一段时日，一直没让他出府确实有燕晗昭自己的考量，但也不能一直把人关着。既如此，那便随他去吧。 　　“可以。”末了，燕晗昭又加上一句，“带两个护卫。” 　　杨慕羽没想到燕晗昭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惊喜。惊喜归惊喜，杨慕羽已经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了，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只是眼角眉梢的喜悦还是能隐隐看出来些许。 　　“多谢王爷。” 　　对于燕晗昭的安排，杨慕羽有些意外，他是晋王妃，按理说出门应当带上丫鬟，可他是男妃，带护卫更为妥帖。燕晗昭看似什么都不闻不问，其实恐怕是心里清楚明白着呢。 　　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杨慕羽对燕晗昭渐渐改观，从一开始的视死如归到现在和燕晗昭相处游刃有余。有时候杨慕羽觉得是不是改观得太快了，毕竟人是复杂的，可是燕晗昭一次次的关心又让他觉得，这个人其实没那么坏。也许是命运的作弄，才让人变得如此小心谨慎，正如现在的杨慕羽，虽不是一步十算，却也谁都不信。 　　转眼已是午后，杨慕羽想着应该出门了。 　　燕晗昭给杨慕羽派了两名护卫，看着倒是眼熟，应该是经常跟在燕晗昭身边的护卫。 　　“王爷命我二人保护王妃。”叶影是燕晗昭身边的护卫，如今被派到杨慕羽身边，一来是保护，二来也是一种监视吧。 　　杨慕羽点点头，对于燕晗昭的安排他没有异议，出门带上护卫并没有什么不妥，去看奶娘也不算什么秘密，燕晗昭想知道便知道吧。 　　杨慕羽按照习惯每月都会去看小时候的奶娘，这也算这么多年以来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杨慕羽早已把她当做亲人看待。 　　奶娘住在城郊，从王府出城也需要一段路程，燕晗昭在附近的铺子买了些糕点吃食包好这才去了奶娘的住处。 　　这一路上越来越偏僻，也没什么行人，显得格外安静。 　　“开门开门！”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颇为凶煞。 　　仔细分辨方位，好像就是从奶娘家的方向传过来的。杨慕羽不禁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孙奶娘有个爱赌的弟弟，这莫不是债主来寻债来了。 　　到孙奶娘家门口时果然看到了三五个壮汉堵在孙奶娘家门口，看样子是来找麻烦的。 　　“臭女人！再不出来我们可要掀了你这破屋子！”为首的壮汉凶神恶煞的，一脚踢翻了院子里的小木桌。 　　“几位大哥，不知你们来此有何贵干？”杨慕羽心里虽急，但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加上本就文质彬彬的模样，倒是十分惹人亲近。 　　可是这几个壮汉可不管杨慕羽讲不讲理，看着来人瘦弱的模样，只觉得也是个好欺负的主，再加上杨慕羽穿着不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这几个壮汉更是不可能给好脸色。 　　“呦，哪儿来的小白脸啊？怎么，屋里是你相好的，想来英雄救美？”一个小弟不怕死地嘲讽着杨慕羽，依他所见，既然是小白脸那就是中看不中用，这不是到手的肥羊吗？ 　　常年混迹赌场的打手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管杨慕羽是什么身份，只觉得这到手的肥羊不能让他跑了。 　　屋里的孙奶娘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禁开始担心，她这把老骨头散了没关系，可是她不能让少爷出事。孙奶娘急忙开门，就看见五个壮汉正准备围住杨慕羽。“你们不要为难他，我给钱就是了。” 　　五个打手回头看了一眼孙奶娘，只觉得这女人碍事得很，离孙奶娘最近的打手推了一把孙奶娘，嫌弃道：“老女人别碍事。” 　　杨慕羽见孙奶娘摔到心下着急，可是五个人围过来他不好动手，只能尽量不让他们伤害孙奶娘。“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便是，你们不要伤害她。” 　　打手们捏了捏拳头，道：“小白脸，我看你挺不错的，怎么，跟哥几个快活快活今日便算……” 　　那打手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拳揍歪了脸，再看地上不仅是血，还有那人的两颗牙。 　　“敢对王妃动歪念头，你们是活腻味了吗？”叶影嫌弃的擦了擦拳头，一脚踩在了被打趴下的打手的头上，边踩边道，“若是嫌命太长大可以一起上。” 　　此话一出这些打手皆是一惊，王妃？当朝唯一的男王妃那便只有……晋王府！ 　　京城里绝对没有任何人敢惹晋王府，另外四名打手忙不迭跪下来求饶：“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放小的们一条生路。” 　　叶影没说话，只是看向了杨慕羽，毕竟他的职责只有保护王妃，至于别的决定他也不会去做。 　　“送官。”简单的两个字，杨慕羽不曾多看这几个人一眼，本来想要大事化小打发了这几个打手，如今他们自找的就不能怪他不近人情了。 　　杨慕羽越过几个打手，过去将孙奶娘扶了起来。“您没事吧？” 　　刚刚冷漠无情的仿佛是另一个人，此刻的杨慕羽又恢复成那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奴婢没事，少爷有没有受伤？”孙奶娘看着又消瘦了几分的杨慕羽禁不住心疼。京城里的传言她或多或少也听了，日夜忧心，却也没有杨慕羽的消息，如今债主过来追债正是两难，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杨慕羽，孙奶娘眼里噙着泪水。 　　“我没事。”看着孙奶娘红了的眼眶，杨慕羽知道孙奶娘定是吃了不少苦，如今这般怕是惊惧交加了。 　　叶影把五个打手绑了起来交给了白鳞，送官只需要一个人，他留下继续看着杨慕羽。 第10章 最好的办法 　　孙奶娘看着如今的杨慕羽禁不住心疼，小声道：“晋王没欺负少爷吧？” 　　听孙奶娘的话杨慕羽愣了一瞬，后又恢复如常，扶着孙奶娘回屋里坐下。“来，奶娘，这是您最爱的桂花糕，您先尝尝。” 　　孙奶娘见杨慕羽不愿提及此事只当是燕晗昭欺负了杨慕羽而杨慕羽又不愿意说，但是她终究是不好过问，接过杨慕羽递过来的桂花糕，尝了一口，“少爷，老奴也听过，男子为妃确实不易，也是苦了你了。” 　　杨慕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孙奶娘应当是误会什么了，杨慕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奶娘，您误会了，王爷不曾亏待过我，倒是您，如今只怕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老奴没事，如今他们已经被送官，您就不用再担心老奴了。”孙奶娘知道杨慕羽是一片好心，可是杨慕羽嫁入晋王府恐怕也不好过，她又怎么能给杨慕羽添麻烦呢…… 　　“无妨，您听我的便好，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杨慕羽心里有了计较，也不会硬来，既然这么说了就是已经打算好了，“您相信我，不会有麻烦的。” 　　孙奶娘也不好再拒绝，杨慕羽是一片好心，若是真有不妥，她再自行离去吧…… 　　二人在这破旧的小屋聊了许久，直到日幕西斜杨慕羽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经历了这次的打手上门闹事，杨慕羽怎么也不放心继续把奶娘留在城郊。虽说那几个打手都被叶影送官了，可是京城里的府衙……若是再有寻仇，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护孙奶娘。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孙奶娘带回王府，只是不知燕晗昭是否会同意他的做法…… 　　杨慕羽把孙奶娘带回王府，暂时交由如烟安排在了偏房，其他事他还需要再和燕晗昭细说。 　　“可知王爷在何处？”杨慕羽问的是叶影，作为王爷的护卫，他应该是能知道王爷这个时辰在哪儿的。 　　“回王妃，应当在书房。”叶影这个人冷冷的，可是下午他听到了杨慕羽与孙奶娘的对话，对于这个柔柔弱弱的王妃，他心里却是没那么厌恶了。 　　杨慕羽点点头，自己寻了路去燕晗昭的书房，既然是有求于燕晗昭，他自然也是要备足诚意的。 　　小径旁青竹摇曳，夏风阵阵，没了白日的炎热，此刻的风倒是清凉怡人，与这青竹相得益彰。 　　燕晗昭的书房门扉紧闭，室内有烛火摇曳，看来确实有人。不过杨慕羽也知道，书房他不能随意进去。“臣妾求见王爷。” 　　书房里的燕晗昭放下了手里的信，想了想还是烧了，道：“进来吧。” 　　虽然燕晗昭人在晋王府，可是今日午后发生的事他全都知道，至于杨慕羽现在过来找他，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意。 　　杨慕羽进了燕晗昭的书房，燕晗昭的书房陈设简单，大多以紫檀木制成，闻着醒神，是杨慕羽喜欢的味道。 　　“为了你那位孙奶娘来的？”未等杨慕羽说话，燕晗昭已经先一步问了杨慕羽的来意。 　　杨慕羽却是淡淡的笑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哦？说来听听？”燕晗昭来了点兴趣，和杨慕羽这种聪明人说话确实有趣。 　　虽然都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但总是能有意外的收获，这对于燕晗昭来说不失为一种新鲜感。 　　杨慕羽：“臣妾一来是为王爷献策，二来是想让王爷借臣妾二十两银子。” 　　献策的话燕晗昭大概能猜到是西南流民一事有关，可是这借银子倒是有趣。王府从来不缺银两，可二十两并不算多，就算是给杨慕羽也无妨。若说杨慕羽拿二十两打发下人也不可能，二十两对于一个下人来说确实不少，却也不能保证衣食无忧，这倒是有趣得紧。 　　杨慕羽：“西南流民为战事所引，所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这才派七皇子前去平定战事。可是西南一事事有蹊跷，为何战事突然爆发，为何边境被一夜破城，王爷不觉得此事尚有蹊跷吗？” 　　杨慕羽说得没错，当初燕晗昭上交虎符不久西南便起战事，边境连连被破，这才有了流民东行和饥荒一事。如今看来这盘棋应当是从他还在战场时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你的意思是有内贼。”这是燕晗昭的肯定回答，内鬼肯定就在朝中，可是到底是谁尚未可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在向西南突厥透露朝中部署。 　　“不错，如今既然安排七皇子当马前卒，那么恐怕七皇子遇到的问题并不会简单，晋王府的增援是不可避免的，为的就是引王爷前去西南。”杨慕羽顿了顿，看向燕晗昭的书案，以及旁侧的火盆，继续道，“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你是说以不变应万变，找出内鬼？”燕晗昭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要自己身陷险境找出内鬼，风险太大。 　　杨慕羽摇了摇头：“不，那样太傻了，我的意思是李代桃僵。让叶影假扮王爷出行，您则带兵在后，引蛇出洞。” 　　这确实是个法子，可是他已经对皇帝说过要带杨慕羽一同出行，那这样一来又该如何安排他…… 　　“王爷无须顾虑我，也不用找人假扮，只有让我去那些狐狸才会露出尾巴。”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的顾虑，他早就已经想好了，此行他是必要的棋子，他相信燕晗昭不会其他于不顾，当然若是万一……那便也结束了这难熬的一生吧。 　　燕晗昭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要知道若真是置他于死地那么派出来刺杀他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他自己尚可应付，可是杨慕羽该如何自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杨慕羽：“王爷，请您相信臣妾，这是最好的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燕晗昭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现在真让他舍弃杨慕羽这个棋子他却有些做不到了。可是……罢了，将暗卫都派过去便好，他就同行于后。 　　“本王还真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愚蠢。”燕晗昭有些气结，可是杨慕羽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确实不想入局，可有人想要他的命便会逼他入局，就算把七皇弟当做马前卒探路又怎么样呢，人心是永远不可预测的。 　　“王爷，那这便算是您同意了。第二件事便是臣妾想向您借二十两银子。”杨慕羽说得轻巧，完全没有任何危险已在近前的压迫感，反倒是还惦记着那二十两银子的事。 　　燕晗昭不禁好奇，杨慕羽要二十两银子究竟是做什么，若说是自己用大可不必借，王府又不缺这二十两。“本王还真有点好奇你这二十两银子是要做什么。” 　　杨慕羽：“到时王爷自会知晓，不知王爷愿不愿意借给臣妾？” 　　杨慕羽给燕晗昭留了一个悬念，这让燕晗昭更加好奇杨慕羽的计划。 　　“王府不缺这二十两银子，你大可不必如此。”燕晗昭虽然不懂杨慕羽的目的，可是他还不至于小气到二十两都不给杨慕羽。 　　杨慕羽却摇头笑了笑，道：“王爷，这算是臣妾与您的一个约定，这二十两未还上臣妾不会有事。” 　　燕晗昭哑然片刻，恍然觉得杨慕羽这人着实有趣，既然他要与自己赌，那就应了这个赌约又何妨，他倒是很期待杨慕羽不要把这二十两还上。 　　恍然间，心里有了那么一个想法，如果这不是一场交易，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 　　“你去找如烟拿便可，本王会记得这个约定。当然，倘若你没还上便身殒，本王会让其他人帮你还上。”这话多少带了点威胁的意味，但是燕晗昭本意并不在此，他相信杨慕羽能读懂。 　　杨慕羽回了一个浅淡的笑，认真道：“王爷，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明日臣妾想带您去一个地方。” 　　燕晗昭不解地看杨慕羽，这人总是有很多惊喜给他，只是他不太想等，“什么地方？” 　　杨慕羽：“您不用着急，明日去了便知。” 　　燕晗昭没再追问，杨慕羽自然也不会多说，向燕晗昭行礼便退出了燕晗昭的书房。 　　人总是想要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正如所有皇子对皇位的觊觎，也如燕晗昭想要真正得到杨慕羽。燕晗昭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无论是对于权力还是所有物，他都有征服欲，可是唯独对于杨慕羽，他第一次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用以往的方式来得到这个人。 　　或许有一天他会为当初的约定后悔，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留不住人的心，他可以把人留住……他不介意在府里多养一个人，可是那样的他真的快乐吗…… 　　燕晗昭扶额，把自己的想法沉入心底深处。此时想这些为时尚早，朝中棋局未破，他现在也无心他事。 　　“叶影，他今日可有受伤？”燕晗昭问这个话的时候有些无力，那几个人已经被他命人做掉，既然敢打晋王妃的主意，那便是留不得了。 　　“回禀王爷，不曾，属下一直护卫左右，未曾让人伤王妃分毫。”叶影是燕晗昭的贴身护卫，跟随燕晗昭多年，如今竟也有些看不懂燕晗昭了。只是尽管心中疑惑他也不会问出口，主子的事他没有资格过问。 　　燕晗昭摆了摆手示意叶影退下，他之所以问叶影是因为他看到杨慕羽的脸色不太好看，如今想来只怕是腿上的旧伤复发了。这个人啊，明明那么脆弱，可是事事逞强。 　　和他不谋而合。 第11章 二十两银子的用处 　　天将破晓，黎明的微光逐渐明亮，鸡鸣日升，天边由深蓝色逐渐变红再至旭日东升。 　　今日的天气也格外的好，阳光明媚，却没有前几日那般炎热。 　　用过早膳后燕晗昭便与杨慕羽出了晋王府，这次没有护卫跟着，想来是燕晗昭交代过。想想也是，燕晗昭自己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用带护卫出门。 　　二人避开了热闹的集市，走在行人稀少的小巷。 　　京城不愧是京城，就算是小巷也是道路宽敞，两旁的房屋修葺整齐，青砖翠瓦，颇有诗意。 　　杨慕羽走在前，燕晗昭跟在后，只不过二人都一言不发。燕晗昭看着杨慕羽的背影有些恍神，那般好强的人，原来背影也会如此落寞……和自己很像。 　　这段路不长，可是燕晗昭觉得很长，仿佛时间就停在了这里。他想就这么看着杨慕羽的背影，想静静跟着这个人，想…… 　　“王爷，到了。”杨慕羽的声音把燕晗昭拉回了现实。 　　这里是一间酒肆，十分的朴素，甚至很不起眼。不过酒肆里很干净、整洁，被人收拾得一尘不染，也能看得下去。 　　杨慕羽：“王伯伯，一壶清酒两碟小菜。” 　　被唤作王伯伯的店主看见是杨慕羽来了连忙过来招呼，“原来是小杨啊，这边坐，伯伯这就去给你准备。” 　　“多谢王伯伯。”杨慕羽看着王伯伯也是笑着的，发自心底的笑，格外明媚。 　　杨慕羽和燕晗昭选了个桌子落座，燕晗昭没说什么，这位王伯伯倒是热情。“小杨啊，带朋友来啊，需不需要加点？” 　　“不用不用，伯伯您坐，我啊就是过来看看您，您不用忙的。”杨慕羽笑着把王伯伯拉过来坐着，“许久不见，您越发精神了。” 　　王伯伯摆了摆手，“小杨啊，你就别拿老头子我寻开心了，倒是你，怎么又瘦了？被家里欺负了？” 　　燕晗昭观察着两人的言行，略微猜测这位王伯伯应当是不知道杨慕羽的身份的，否则也不会如此随意。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不知者则没有那么多心思，如此交流也更随性。 　　“王伯伯多虑了，没有人欺负我。王伯伯，最近店里生意如何？”杨慕羽给王伯伯倒了一杯茶，又给燕晗昭也倒了一杯。 　　“和以前一样，过得去。”王伯伯很坦然，这个酒肆比较偏，平日里的生意勉强能维持生计，但也仅止于此了。 　　正在这时小二给杨慕羽上了酒菜，桌子上略满当了些。 　　“不说这些了，来，小杨，和王伯伯和两杯。你小子可是许久没来了啊。”说着王伯伯便给杨慕羽满上了酒，随后也给燕晗昭倒了一杯。 　　“王伯伯说的是，我自罚三杯。”杨慕羽将清酒一饮而尽，又满上，再饮。到第三杯时被燕晗昭拦下了。 　　燕晗昭：“不可多饮。” 　　杨慕羽对燕晗昭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 　　这点清酒对于杨慕羽确实不算什么，但是杨慕羽的伤没有好全，如今饮酒太多怕是对伤势有碍。可是燕晗昭到底也没有制止杨慕羽，他知道杨慕羽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说了没事，燕晗昭自然也会信他。 　　王伯伯看杨慕羽自罚三杯清酒，笑呵呵的也把酒喝了。 　　“王伯伯，您这清酒可还是老价钱？”杨慕羽突然正经起来了，让王伯伯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然，十五文一壶，童叟无欺。”王伯伯做的是小本生意，自然也更谨慎，为人也实诚。 　　杨慕羽笑容更深，又饮了一杯：“王伯伯，我花二十两买您的酒，可愿意？” 　　二十两对于王伯伯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王伯伯也想答应，可是这实在太多了。对于熟人王伯伯只有便宜的，而没有加价的，如今杨慕羽要花二十两买酒着实吓到他了。 　　“小杨啊，不是王伯伯说你，这么多酒你喝得完吗？可别浪费我的酒啊。”这是玩笑话，但是二十两他确实不敢收杨慕羽的。 　　“王伯伯别担心，我只是把钱放在您这里，酒也寄存在您这儿，下次过来我可就不给钱喽。”杨慕羽这时倒是有些孩子气，让王伯伯看了也禁不住心软。 　　可是二十两能买的酒也太多了，他左想右想都觉得不能占杨慕羽的便宜。“这样吧，咱们立个字据，这样小杨就不怕老头子我赖账了。” 　　“王伯伯这是哪里话，我还信不过您吗？”杨慕羽打趣着王伯伯，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燕晗昭看着如此开怀的杨慕羽，心里竟有些嫉妒。明明在府上从没这么开心过，如今却对一个不识身份的俗人敞开心扉，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对了王伯伯，我有一位姑姑来京城讨个活计，不知您方不方便……”杨慕羽话只说一半，事情倒是办得周全。 　　先以情动人，再以钱为媒，最后将他那位所谓的“姑姑”安排在这里，确实精明。 　　王伯伯满口答应下来，毕竟呈了杨慕羽的情，帮点小忙自然也没什么。 　　此行的目的达到，杨慕羽也终于把心底的石头放下。“王伯伯，天色不早，我和这位朋友还有其他事，就先告辞了。” 　　“不多坐会儿，我这也没有招待你什么。”王伯伯都觉得不太好意思，赶忙起身。 　　“王伯伯客气了，不过我们确有要事，您就不必送了。”杨慕羽应付这种事是游刃有余，与燕晗昭的一言不发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伯伯见杨慕羽真要走，也不好多留，怕真耽误了杨慕羽的事情，便道：“小杨啊，下次有空再来，你的酒我会给你留着的。” 　　杨慕羽笑着应下，与燕晗昭走出了酒肆。这一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也无用，不过燕晗昭走的时候将剩下的半壶清酒带上了这让杨慕羽有些意外。 　　“王爷喜欢这清酒？” 　　燕晗昭晃了晃酒壶，想到了一件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杨慕羽不知燕晗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燕晗昭的模样又不似有诈。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人之身，燕晗昭在这方面从不吃亏。 　　二人穿过闹市，出了城门，燕晗昭在车马行牵了一匹马。 　　“上马。” 　　命令似的语气像极了燕晗昭在军中的作风，可是杨慕羽不会骑马。 　　杨慕羽有些为难，若说别的事他定当没有疑问，可是让他骑马可太难为他了。“臣妾……不会骑马。” 　　这是大实话，在杨府这么多年杨慕羽只会读书，将来的打算也是入仕，还从没学过骑马。 　　“无妨，你先上马，本王教你。” 　　不容杨慕羽反驳，燕晗昭直接将人抱上马，随后自己也上马坐在杨慕羽身后。燕晗昭坚实的胸膛贴着杨慕羽的后背，不得不承认很有安全感，可也略显别扭。 　　“坐好了。”不等杨慕羽反应，燕晗昭已经策马扬鞭。 　　马是汗血宝马，速度极快。杨慕羽生平头一次感到了害怕，不禁往燕晗昭怀里缩了缩。 　　燕晗昭自然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变化，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看着杨慕羽这么乖巧的样子，燕晗昭觉得，还是不逞强的人好，起码面对他的时候是最真实的模样。 　　骏马奔腾，夏风猎猎，虽不冷，但也不是那么舒服。他们跑过了护城河，穿过了绿林，奔过了青山，最后到了一处山庄。 　　“吁——”燕晗昭将马停下，自己先下马，再来接杨慕羽。 　　杨慕羽不太好意思让燕晗昭接他，可是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被燕晗昭带着下马。 　　待杨慕羽站稳才仔细观察者周围的环境。绿柏青葱，古树高耸，再入眼是飞檐画栋、红墙青瓦。院内有高阁耸立，檐上有风铃摆动，发出叮铃脆响，格外动听。 　　燕晗昭拉起杨慕羽的手便往里走，这别院似乎没有人，门上也没有牌匾，很是奇怪。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个侍卫或是婢女，可别院内确实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不像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一路来到从外看见的高阁前，直到这里才有一位老者守门。 　　“李叔。”燕晗昭对老者行礼。 　　杨慕羽猜测应当是长辈，也跟着燕晗昭行礼。 　　李叔愣了一会儿，半晌才点点头，道：“进去吧。” 　　燕晗昭又拱手行礼，这才带着杨慕羽进了高阁。临进门前杨慕羽特地看了一眼，这高阁的名字叫“湘水”，与其他亭台楼阁不同，它只有这两个字，想来应当是别有寓意。 　　高阁的内里别有洞天，与外面不同，外面更像古寺，而内里则像是书房。一排排书架林立有序，从竹简到帛书再到纸质书本应有尽有，倒像是书楼。 　　但是燕晗昭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他上了二楼，杨慕羽自然不好多做停留，只得跟着燕晗昭上楼。 　　到了二楼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像是雅间，字画书法字帖不在少数，还有一部分兵器被收藏在此。燕晗昭寻了地方座下，指了指旁的位子让杨慕羽也坐。 　　“这里是本王一个人无聊时的居所，今日带你过来说说话。”燕晗昭拿出顺来的半壶清酒来喝，没有给杨慕羽的意思，“你有伤在身，不宜多饮。” 　　话是这么说，但是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知道他之前饮酒略有勉强如今才不让，也难为他有心了。 　　“你……”二人同时出声，不约而同也心有灵犀地停下。 第12章 他的怀抱 　　“你先说吧。”燕晗昭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这酒是好酒，只是清淡了些。 　　“臣妾是想问湘水一名之意。”杨慕羽颔首，自第一眼见高阁的名字他便开始琢磨这“湘水”到底是何意，如今既然燕晗昭心情不错，那便让他给自己解惑。 　　燕晗昭没想到杨慕羽正要问自己想说的事，忽然间就笑了，不是以前的冷笑，更不是嘲讽，而是由心底的开心。这个世上竟还有这么懂他的人，也是难得。 　　“这是母后的方向。”说到这里燕晗昭淡去了脸上的笑意，刚刚仿佛是昙花一现，如今的燕晗昭又带着一如既往的冰冷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杀气。 　　杨慕羽不曾听过前皇后的秘闻，只知道外界都道其早逝。 　　“逝者已矣，未来可追。”杨慕羽并不会安慰人，因为自己的母亲也去得早，他知道燕晗昭心底不好受，可是逝者已逝，他只能好好地活着期盼明天能更好。 　　“母后是被人害死的。”燕晗昭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借酒浇愁一般，清酒虽不醉人，但燕晗昭似乎有几分醉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应当拿回的。” 　　话里带着委屈的意味，而更多的是发狠。对于皇室，对于仇人的怨恨与满腔愤怒。 　　这一刻，杨慕羽觉得，或许燕晗昭比他更勇敢，而他并没有燕晗昭的勇气……曾经他也曾立誓要保护母亲，可是等他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了……这种切肤之痛，他明白。 　　“臣妾会帮王爷。”杨慕羽眼里的坚定让燕晗昭无法忽视，那么坚定，那么执着，又带着柔情，和母亲的有几分相似。 　　“你有可能会死。”燕晗昭笃定无比，这场博弈之中必须有人要死，既入局，那便再无法独善其身。 　　杨慕羽却只是摇了摇头，反而笑了，眼里是释然的光。“臣妾不怕死，王爷你知道为什么飞蛾要去扑火吗？因为火光里的温暖是死也值得的信仰。” 　　死也值得…… 　　燕晗昭一把将杨慕羽拥入怀中，下巴抵着杨慕羽的肩窝。杨慕羽尝试挣脱，可是燕晗昭抱得太紧，杨慕羽根本挣不动。 　　“别动，让本王抱抱。”说着燕晗昭又抱紧了几分。 　　杨慕羽对此很是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燕晗昭突然如此。“王爷，您醉了。” 　　“本王没醉，只是想抱抱你，不要乱动。”燕晗昭将头埋在杨慕羽肩窝，杨慕羽看不见燕晗昭的表情，也猜不透燕晗昭的想法。 　　燕晗昭有些贪恋杨慕羽身上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香味，不是脂粉味，也不是熏香的味道，是独属于杨慕羽的味道。燕晗昭第一次做了如此出格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杨慕羽如此。 　　过了好半晌燕晗昭终于松开了杨慕羽，眼神从水汽氤氲的浑浊变为清明深邃。燕晗昭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的冷意褪去，只剩让人无法跳出的黑。 　　“好了，我们走吧，该回府了。”燕晗昭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冷淡，这让杨慕羽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杨慕羽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燕晗昭下楼。 　　回去还是燕晗昭骑马杨慕羽在燕晗昭怀里坐着，这姿势着实奇怪，但是因为从来没有骑过马，杨慕羽只得抓紧了燕晗昭的手，唯恐自己掉下去。 　　骏马飞驰，速度极快，燕晗昭是战场时的老将，骑马射箭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感受到了杨慕羽的害怕，为此特意放慢了马的速度。 　　此去离晋王府有段距离，比来时慢了许多，燕晗昭道：“别怕，本王在。” 　　一句话仿佛有一股力量，原本还有些怕掉下马的杨慕羽这会儿倒是不怕了。莫名的信任了这个男人，这个与他相处并不久的男人。 　　回到晋王府，如烟命马夫将马牵走，对燕晗昭道：“王爷，刑部侍郎来访。” 　　“知道了，你带王妃回屋休息吧。”燕晗昭自有打算，而且刑部侍郎到来他一点都不意外，这一切本就是安排好的。 　　杨慕羽对此没有异议，今日奔波一天他确实累了，而且骑马让他有些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臣妾告退。” 　　如烟跟着杨慕羽回翠微居，只是杨慕羽比平常走路都要慢一些，想来是骑马受了伤…… 　　燕晗昭并不担心，这些交给如烟便好，如烟心细，比他会照顾人得多。自己还另有安排，便先不去过问这些琐事罢。 　　回到翠微居，杨慕羽坐下之时果然还是有些不便，但这种事毕竟不好与女子讲，只能委婉问道：“如烟，府上可有治擦伤的药？” 　　如烟点头，“王妃稍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杨慕羽微微颔首，待如烟出门了，杨慕羽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今日的清酒喝得有些多了，如今后劲上来，确实有些头晕。 　　一盏茶饮尽，杨慕羽也清醒许多。没过多久如烟便将药膏拿了过来，白玉瓷盒所装，别样精致。 　　“需要奴婢帮您上药吗？”如烟毕恭毕敬地问道。 　　杨慕羽接过小瓷盒，笑得温润：“不必，你先下去吧，晚膳也不必准备，我有些乏了。” 　　如烟也不多问，一一应下，随后退出厢房替杨慕羽将门带上。 　　杨慕羽拿着小瓷盒转到屏风后才褪下外袍，将亵裤褪下，腿根处果然被磨破了皮。 　　也难怪，从前不曾骑过马，今日的衣服又格外透气轻薄，被磨破也是意料之中。 　　将小瓷盒内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擦破皮的地方，没有意想之中的刺痛，反倒很是清凉，让原本灼热的伤口舒服了些许。 　　伤口处理好杨慕羽也把衣服穿好了，将小瓷盒收好才躺下。闭上眼的那一刻，杨慕羽又想起了今日燕晗昭抱着他，其实他感觉到了，燕晗昭哭了。 　　作为一个聪明人，杨慕羽不会说破，燕晗昭大概是接着酒劲发泄心中的不快，发泄过了也就好了。人心中总有些事是不能说不能碰的，杨慕羽也有，所以他不去问，也不会拒绝。感同身受过，才知其中苦。 　　迷迷糊糊之间，杨慕羽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可是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却是听不清了。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这半个月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很顺利。 　　自那日杨慕羽见过酒肆里的王伯伯后便将孙奶娘安排过去了，府里依旧没什么能与杨慕羽说话的人，就连燕晗昭也极少过来招惹他。 　　杨慕羽乐得清闲，左右燕晗昭没有亏待过他，他无事便看看书，自己与自己对弈参解残局。 　　这日，杨慕羽又在翠微居的亭子里看棋谱，燕晗昭过来了。 　　“在看棋谱。”燕晗昭这句话不是问杨慕羽，而是个陈述句。 　　“左右无事，随便看看。”杨慕羽将书合上，给燕晗昭斟了一杯茶。 　　燕晗昭没接下句，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又放下。 　　“王爷，可是七皇子那边出了问题？” 　　燕晗昭什么都没说，可杨慕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真不愧是他啊。 　　“是，西南突厥将他们围困，如今粮草所剩无几，皇帝下诏命本王驰援。” 　　“围而不袭，这可是一出请君入瓮。” 　　燕晗昭抬眼看向杨慕羽，眸子里是遮掩不住的探究。“九死一生，你当真不怕？” 　　“臣妾信得过王爷。” 　　这可能是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哪里只有杨慕羽信燕晗昭呢？燕晗昭一样也信杨慕羽，只是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这让他十分犹豫。 　　“那便收拾收拾，明日卯时末启程。”顿了顿，燕晗昭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叶影会与你同行护你无虞。” 　　杨慕羽应下，却再无更多表示。这一去是一次豪赌，可赢家得到的，可就远远不止人命那么简单了。 　　燕晗昭起身欲走，杨慕羽则送。可还没走两步的燕晗昭突然转过身来，他认真地看着杨慕羽的眼睛。 　　“要活着见到我！” 　　语气里发了狠，这是燕晗昭的命令。 　　杨慕羽盯着燕晗昭那双深邃的眸子，逐渐露出笑意。“王爷放心，臣妾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话没说完，燕晗昭将食指比于杨慕羽唇前，打断道：“不要说这种话，还有，以后便不要自称‘臣妾’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守这些礼。” 　　一瞬间，杨慕羽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可是这话语却仿佛有千斤重，在杨慕羽平静的心底砸起了千层巨浪。这是不是说明，杨慕羽在燕晗昭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呢…… 　　“你……” 　　“嘘……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燕晗昭读懂了杨慕羽眸子里的惊讶，也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这月余的相处让燕晗昭知道了一个道理，若真想有所得，那便不要利用自己为数不多还在意的人。 　　以前或许没有，但是如今似乎有了。因为这个人曾义无反顾地对自己说：会帮自己，死也值得。 　　燕晗昭在这里留了许久，也看了杨慕羽许久。两人虽未说一字，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 卷二：相知相伴 第13章 西南之行 　　翌日。 　　“燕晗昭”已经候在王府门口，杨慕羽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暗纹是竹叶流纹，一针一线皆是刺绣手工所制，流云楼新送的衣服倒是上乘。 　　“上车吧。”声音确实是燕晗昭没错，可是杨慕羽知道这个人不是，燕晗昭的眼神不是这样的。尽管这个人已经模仿到了极致，但假的终究真不了。 　　杨慕羽不做过多的言语，掀开马车的帘子坐了上去，随后“燕晗昭”也上了马车。马车很宽敞，是那天回门时所坐的燕晗昭专用马车，只不过这次“燕晗昭”倒是坐得远。 　　一路无言，这次的出行十分危险，不知宫里那位会安排怎样的手段…… 　　“燕晗昭”在马车之内闭目养神，杨慕羽则是继续看随手带来的一本棋谱。这么多年了，杨慕羽看过的书不少，可唯独对棋谱情有独钟。 　　并不是说棋谱有多精彩，只是每每看见这棋谱，他便想要解开那些千古残局。真的是绝境吗，可是不置之死地如何浴火重生？凤鸟尚且以命相博，他又为何不可。 　　马车出了京城，身后跟的并不是百万大军，只是后行的护卫军。也不奇怪，百万大军应当是在阵前，而作为皇亲国戚的晋王与晋王妃则被安排在后方。只是此次“燕晗昭”是另有安排。 　　半日路程已过，离京城已经相去甚远，这一路少有见到村落人家，看来今日是要扎营露宿了。 　　“敌袭，警戒！”一声大吼让马车瞬间停下。 　　杨慕羽因为惯性差点摔了，被“燕晗昭”扶了一把才又坐稳。 　　外面的兵戈之声不断，而马车内的“燕晗昭”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王妃不必担忧，这只是马前卒，还造不成威胁。”“燕晗昭”出声解释，其实他不是别人，正是燕晗昭的贴身护卫叶影。 　　“本宫倒不是担心，只是此事蹊跷，这里距离西南尚远，选择在这里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此处距离京城不过十多里路罢了，如此心急不像是稳重的人会做的举动，着实奇怪。 　　在杨慕羽与叶影说话之际，外面的护卫军已经把突然出现的刺客制伏。 　　“启禀王爷，刺客已擒住，王爷要如何处置？” 　　叶影并没有露面，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杨慕羽。 　　杨慕羽压低声音道：“先关押。” 　　“先关押，本王会再寻时间审问。”“燕晗昭”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外面的将领领命办事。 　　杨慕羽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向外看了一眼，刺客只有三人……奇也怪哉。 　　若真是劫杀应当是一队人马，因为晋王府的护卫队就有百人，可如今刺杀的仅三人，不对劲。 　　“应当不是马前卒，待会儿休息片刻，本宫前去审问。”杨慕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很多问题都藏在深处，不能只看表面。 　　“王妃不可，若有危险……” 　　“放心，不会有事，若有万一我也不会让王爷问罪于你。”杨慕羽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三个刺客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叶影虽然不同意，但他知道不可能改变杨慕羽的想法，只能想其他办法保护杨慕羽。 　　马车再次前行，使出森林，行了约莫有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一条小河边才停下。 　　应当是要在此处扎营。 　　“启禀王爷，外间已布置妥当，请您移驾。”是护卫军的声音。 　　“嗯。”只是简单的回应，并无其他言语，叶影毕竟不是燕晗昭，多说错多，唯恐露馅。 　　杨慕羽与叶影一同下了马车，见护卫军将领依旧等着，想起那三个刺客。“刺客在何处？本宫想要见见他们。” 　　护卫军将领有些为难，转而看了一眼“燕晗昭”。 　　“将刺客带过来。”叶影不会让杨慕羽单独见刺客，而此时此刻他的身份是燕晗昭，那么把人带到这里或许更为稳妥。 　　护卫军将领不敢违抗，命属下将三名刺客带了过来。 　　刺客的衣服确实是黑衣，只是看上去便知是粗布衣服改制，而三名刺客看身形也不像训练有素的杀手，反倒像是农夫。 　　如今这三人被护卫军五花大绑，就是想要动作也不可能。 　　“你们为何行刺王座？” 　　杨慕羽这时候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王府里温柔儒雅的公子，而更像行军打仗的军师。话语之间，不怒自威。 　　“俺们不是刺客，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啊……”说话的这人是这三人的首领，说是首领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身形更魁梧罢了，“俺们是听人说今天有有钱人家经过，就想劫个财，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俺们吧！” 　　“哦？听什么人说的？”世界上不可能有巧合，一切的巧合都是早有预谋。听说？能听说得这么准确，那便只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俺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他们在附近的茶馆歇脚说的，俺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那壮汉在杨慕羽面前倒是十分唯唯诺诺，一副讨饶的模样很是真诚。 　　“可还记得那些人有何特征？”既然有人推波助澜，那么必定留有线索。 　　“俺就记得那为首一个公子，好像戴着金面具，其他的俺真不知道了。” 　　黄金面具……是个线索，但能知道的并不多。“带下去，以军中的军法处置便可。” 　　“燕晗昭”对护卫军将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按吩咐行事，护卫军将领不敢怠慢，把三人又押了下去。 　　知道杨慕羽身份的人并不多，可就算知道，这些军人多半也是不会听杨慕羽的安排的。一来杨慕羽的身份是王妃，而且看起来还柔柔弱弱的，不能服众。二来军中将士都传男王妃让晋王没有可能继承大统，也是晋王的耻辱，所以没有将士会待见这个男王妃。 　　对此杨慕羽有所察觉，但他见怪不怪。杨慕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地位，不受待见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可伤感的。但是现在有了叶影的配合，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回营帐。”这是“燕晗昭”的意思，杨慕羽没有异议，既然刺客的事情处理完了，他也不想留在外面。 　　燕晗昭的营帐很大，但此刻只有叶影和杨慕羽两个人在营帐内，其他人没有传唤不得入内。 　　“须将此事禀告王爷，我们的行踪已被人监视。还有戴黄金面具的人，不知你可知晓？”杨慕羽不担心燕晗昭，他相信燕晗昭在后面会比这里安全得多，但这里得到的情报必须对燕晗昭说明才好确定下一步棋怎么走。 　　“王妃莫急，我已传书与王爷。至于戴黄金面具的人，应当是三皇子的客卿祁乐山。”叶影已将一切事宜准备好，毕竟有些事不方便让杨慕羽亲自做，而且燕晗昭交代过，除了保护好杨慕羽，还有一点就是要尽量依照杨慕羽所言行事。 　　叶影不懂为什么燕晗昭要如此放纵杨慕羽，可是这是燕晗昭的命令，他不能违抗。 　　听闻叶影所言，杨慕羽放下心来。既然已经知道敌人是谁，那燕晗昭应当已经做好了准备，朝中事宜就更不用他来担忧，相信燕晗昭这只狐狸早就安排妥当了。 　　叶影不愿多说杨慕羽自然不会追问，杨慕羽知道叶影是聪明人，所以聪明人不会问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那便尚且休息片刻吧，后面还要硬仗要打。 　　………… 　　鹞鹰带着信飞到了燕晗昭身边，燕晗昭伸出手臂，鹞鹰便停在燕晗昭的手臂上。这只鹞鹰是燕晗昭养在军中的信鹰，很通灵性，看见这只鹞鹰时燕晗昭便知道是叶影传信来了。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只有五个字：试探，祁乐山。 　　看完信，燕晗昭便用内力将纸条震得粉碎，只剩下一把齑粉，随风吹散。 　　这么快便坐不住了吗……看来西南一行，确实不易。 　　自这一次刺杀后，杨慕羽的马车再没有遇到过任何拦路人。半个月的行程一切顺利，仿佛第一次刺杀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距离被围困的桂城还有一日路程，想来可能埋伏不在此处就在桂城了。杨慕羽坐在马车上看着棋谱，竟有些困倦。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可还在赶路，他实在不好睡着。 　　叶影看着杨慕羽强打精神的模样有些动容，这半个月以来杨慕羽越发消瘦，脸色也不大好，看着整个人比在王府时瘦了一圈。 　　“王妃不妨歇会儿吧，眼下也无其他要事，您不必如此。” 　　“无妨，我再看会儿书，时间还早，容我想想。”杨慕羽的眼睛盯着书，可神思不知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您还是歇会儿吧，若真累坏了，属下也不好对王爷交代。”叶影真是左右为难，一个不听劝，一个不容情，他现在很是难做。 　　闻言，杨慕羽将书放下，饮了一口茶才道：“王爷有心了……” 　　“钦——”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一支力道极大的箭矢破空而来，穿过马车的窗帘直直向杨慕羽的面门射来。 第14章 被突袭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叶影徒手握住了箭矢，而箭矢的尖端距离杨慕羽的面门仅有一拳的距离。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死神，杨慕羽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叶影在。 　　“有刺客，警戒！”护卫军将领的声音传来，箭矢的破空之声不断，兵戈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杨慕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不想刺客来得这般快。 　　“王妃不要出马车，外面危险。”叶影说着便要出去，又被杨慕羽拉住。 　　“你不能出去，你现在的身份是王爷，如若现在暴露，就无法引出幕后之人。” 　　现在冲过来的刺客应当只是小卒，真正布局的人不会这么早出来，至少要等两方交手至护卫军无力再战…… 　　这一回不像第一次，这次的刺客更像是有备而来，弓箭从树林中射出，四面八方而来。西南山势险峻树林茂盛，是很好的掩藏地，来刺杀的人只多不少。 　　护卫军将领冒死护住马车，又将几名刺客打倒在地。“王爷王妃，您快走，末将在此断后！” 　　“哈哈哈哈——就凭你！” 　　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下一刻就听到短兵相接的声音。 　　护卫军将领硬接一招，反倒后退数步。这女子是江湖中人！ 　　女子一身紫色纱裙魅惑无比，眉间的灵蛇符文让她更显妩媚。一身苗疆打扮让人无法忽视这女子，看来这次的事还有苗疆参与进来。 　　“小女子司悠柔，请晋王赐教。” 　　女音魅惑，其中还隐隐带着内力，摄人心魄。 　　“燕晗昭”出了马车，一身玄色劲装衬得身形修长有力，不是孔武，而是精干。“本王不打女人。” 　　“燕晗昭”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其穿透力极其强，声音虽轻但力道极大，其中内力比之这苗疆妖女强过太多。 　　司悠柔轻笑，以手掩面，“早就听闻晋王俊俏，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嘛……晋王不打女人，那奴家便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司悠柔已然出手，速度极快，一掌直劈“燕晗昭”面门。 　　“燕晗昭”并不躲闪，反客为主抓住司悠柔的手腕，另一掌直逼心门。 　　司悠柔侧身躲过，反手一掌试图挣脱钳制。可是“燕晗昭”力度很大，即便是用上内力也不容易挣脱。可司悠柔有的是办法，另一手拔出腰间的短匕就向“燕晗昭”刺过来。 　　“燕晗昭”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短匕锋利，可是“燕晗昭”的速度更快，他以手为刃一手劈在司悠柔的另一只手臂上。 　　司悠柔没料到“燕晗昭”下手这般狠辣，拿匕首的手差一点就被“燕晗昭”的手刀直接砍废了。 　　在“燕晗昭”这里近身博弈没有胜算那就只能以退为进，司悠柔做了一个假劈，“燕晗昭”本能的躲了一下，这让司悠柔有机可乘顺势挣脱了“燕晗昭”的钳制。 　　一经挣脱，司悠柔便借力退了数步。 　　“方才王爷说不打女人，可真动起手来却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呢。”司悠柔一副委屈的模样，在别人看来是楚楚可怜，在“燕晗昭”看来就有些做作恶心了。 　　“燕晗昭”冷哼一声，丝毫不留情面：“你也算是女流之辈么，不过是苗疆妖人罢了。” 　　这话说得可是伤人至极，但司悠柔以外的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 　　“哈哈哈哈，王爷说得不错，奴家确实是会妖术，不信……您就试试。” 　　这话刚说完，“燕晗昭”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再看去竟然是杨慕羽。地上是一条毒蛇，正盘踞在杨慕羽的书上。“燕晗昭”想也没想，运真气于掌将毒蛇震得粉碎。 　　“你怎么出来了？”“燕晗昭”知道是杨慕羽救了自己，但也担心杨慕羽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内。 　　杨慕羽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司悠柔眼尖，看见了“燕晗昭”身后挡着的杨慕羽，仔细想了想，心生一计。 　　“想必这位便是晋王妃吧，果真天资卓绝，王爷好福气啊。” 　　这话不阴不阳，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但是杨慕羽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女人说了什么，只是对叶影做了个口型：小心蛊术。 　　杨慕羽的担心一点都没有错，既然这个女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燕晗昭”身上放毒蛇，那么下次交手说不定就是苗疆的毒蛊，让人防不胜防。“燕晗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不打算理司悠柔，只是如今刺客的人数远在护卫军之上，要想突围也不容易。 　　“是谁派你来的。” 　　这话把司悠柔问得一愣，很快她反应过来。 　　司悠柔嫣然一笑，道：“王爷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反倒是关心起我的主人，还真是……临危不乱呢。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燕晗昭”确实镇定，虽然在人数上他没有绝对的胜算，可是真要动起手来还不一定是谁吃亏。 　　“本王再问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这回“燕晗昭”的声音冷了好几个度，比之方才，现在的“燕晗昭”更像是一个从地狱回来的修罗。无论是冷漠的神情还是不带丝毫感情的发问都让人感到背脊一凉。 　　此刻的司悠柔也不再玩笑，她知道这传说中的鬼见愁不是浪得虚名。 　　“恕奴家无可奉告了，不过既然王爷这般好奇，那奴家便给您提个醒。白玉京城黄金面，秋后金菊泛流霞。”司悠柔一改千娇百媚的姿态，突然正色起来，“擒下晋王！” 　　后面的刺客听到号令便冲杀过来，与护卫军拼杀做一团。“燕晗昭”将杨慕羽护在身后，时刻注意着司悠柔的动作。 　　只见司悠柔取下腰间的短笛，吹了一段颇为诡异的调子。与此同时，这些身穿黑衣的刺客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不管不顾起来，而且力气大涨。 　　“燕晗昭”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这手法诡异，看样子应该是苗疆的控蛊之术。传说控蛊之术只要杀掉控蛊之人，那么术法不攻自破，所以关键就在于司悠柔。 　　“燕晗昭”能想到这一点司悠柔自然也会防范他，如今“燕晗昭”不仅仅是要破敌，同时还要保护杨慕羽。如果“燕晗昭”现在对司悠柔下手，那么说不准这个女人就会对杨慕羽下手。 　　苗疆蛊术虽说算不上江湖前十的功法，可是其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江湖前几的功法。遥想当年江湖大战，苗疆能仅凭蛊术独霸一方，这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就在“燕晗昭”犹豫之时，杨慕羽在“燕晗昭”身后轻声道：“无事，你放心去，我自有自保的能力。” 　　“可万一……” 　　“你要信我，不会有事，她伤不到我。”杨慕羽坚持着，此行之前他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对于苗疆传闻他也有所查阅，想了一些粗略的应对办法。 　　其实杨慕羽没有万全的办法，可是“燕晗昭”现在不去解决司悠柔，那么这些突然变强的刺客就会取更多护卫军的性命。 　　“燕晗昭”现在别无他法，那群黑衣刺客犹如发疯一般，护卫军被其斩杀不少，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如今的情形也只能选择相信杨慕羽的判断，“燕晗昭”做好了准备，将周身内力提至最盛，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擒住那妖女。 　　瞬息之间，“燕晗昭”先发制敌，身法极快地接近司悠柔，一掌直逼司悠柔的喉咙。 　　司悠柔的速度也不慢，后退数步躲过这一掌，转而用短匕刺向“燕晗昭”后心。“燕晗昭”弯身躲过转至司悠柔身后旋即又是一掌接踵而来，这一次则直击司悠柔后背。 　　司悠柔中了这一掌，嘴角留下点点血迹。“燕晗昭”这一掌可不轻，十足十的内劲直接打在了司悠柔身上。 　　司悠柔不敢大意，虽然挨了一掌，但还是拼尽全力退了好一段距离。“燕晗昭”可不打算放过这个妖女，紧追不舍，又是两掌接踵而至。 　　司悠柔用尽全力躲过，一个侧身间又拿起腰间的短笛。她边退边吹，曲调诡异莫测，只是下一刻便有三个刺客将“燕晗昭”围了起来。 　　这更加验证了“燕晗昭”的想法，随即运内力于掌，只想摆脱这三名刺客，抓司悠柔才是关键。 　　可是这三名刺客很是难缠，不论是速度还是力气，三名刺客都仿佛不是人一般。他们的速度可以与“燕晗昭”比肩，力量也大得出奇，不似是人力。 　　“燕晗昭”心里着急，可也只能小心应付。若是被刺客来上一掌或刺上一剑，只怕会立刻丧命。 　　那边“燕晗昭”正与司悠柔所带的刺客缠斗，而这边有一名刺客正在缓慢地接近杨慕羽。 　　杨慕羽没有武功，对周围的洞察力有限。而且“燕晗昭”逐渐落入下风，他心里略有着着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鬼鬼祟祟的刺客。 　　刺客绕到马车后方，死死盯着杨慕羽。 　　杨慕羽的洞察力不行，但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尤其是对危险的警惕。杨慕羽下意识地转身，那刺客动作很快，一剑向杨慕羽劈来。 　　杨慕羽右转侧身躲过这一剑，以前练的花架子虽不能打架，但躲一躲还是可以做到的。 　　刺客横劈一剑，杨慕羽弯腰躲过后退数步，捡起地上遗落的护卫军佩剑。能躲一时是一时，手上有武器终究心里会踏实一些。 　　那刺客速度极快，几个瞬息便到了杨慕羽近前，又一剑劈来。杨慕羽拿剑抵挡，可对方力道极大，杨慕羽就快坚持不住。 　　刺客的力量比杨慕羽要大上许多，硬接这一剑已经将杨慕羽的虎口震裂，鲜血染红了剑柄，但是杨慕羽知道，他不能拖后腿。 　　坚持住。 第15章 抱歉，我来晚了 　　杨慕羽在心里告诉自己，坚持住，“燕晗昭”会解决那个苗疆女子的。 　　可是实际情况不容乐观，“燕晗昭”虽有实力对付这三个刺客，但无法再接近司悠柔，这样一来就十分被动。 　　刺客的刀已经逼近杨慕羽的身前，杨慕羽又退了好几步，可刺客依旧步步紧逼。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力气，杨慕羽推开了刺客，一个转身躲过了又一剑。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刺客的行动速度比杨慕羽快太多，躲避不是办法，稍有不慎还会被抓个正着。 　　又是狠厉的一剑斩来，杨慕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接不住，杨慕羽直接半跪在地勉力支撑着自己。 　　刺客的剑不断往下压，剑锋已经逼近杨慕羽的肩膀。 　　“咻——” 　　破空之声传来，就在杨慕羽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箭破空直传刺客的心脏。 　　刺客死了。 　　杨慕羽还没回过神来，一个身着黑衣面带斗笠的人便直接将他拥入怀中。 　　虽然看不到那人的面孔，但是仅凭这气息，杨慕羽能够放下心来。这是真正的燕晗昭，是晋王。 　　“抱歉，我来晚了。”燕晗昭压低了声音，握住杨慕羽受伤的右手。 　　杨慕羽受伤的血液还没有干涸，带着温热，伤口有些发麻。如今被燕晗昭这么握住反倒有了些疼痛的感觉。 　　杨慕羽闷闷地摇头，耳边是更多士兵前来的拼杀之声。杨慕羽知道，这是燕晗昭带来的援军。“活捉那苗疆女子，她还有用处。” 　　“好。” 　　没有多余的话，但是燕晗昭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千言万语。他讲杨慕羽打横抱起，几个纵身便回到了他的黑马之上。 　　“抓活的，余下之事叶影、白鳞处理，结束之后于大军阵营汇合。” 　　燕晗昭要带杨慕羽先行回大营驻地，再留在后面已经不是明智之举。如今随行而来的刺客已经现身，不能再让杨慕羽冒险。而且这次，燕晗昭确实查到了许多，朝廷那边的动作一个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待他班师回朝，再一一算账！ 　　杨慕羽与燕晗昭同乘一匹快马，左右还跟着两名护卫，快马奔驰，一路向西，片刻不停。 　　杨慕羽对燕晗昭的安排毫不担心，他信得过燕晗昭，也信得过叶影与白鳞，既然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他也可以安心随燕晗昭一同面对接下来的事了。 　　骑马只需要一刻钟便赶到了大军扎营之处，营地的将士都等候着燕晗昭。大营门口已经有人候着燕晗昭一行，见燕晗昭停马便行礼：“恭迎晋王回营。” 　　“嗯，安排军医到我帐中。” 　　燕晗昭看也未看这一行人便直接抱着杨慕羽走了，留下这一句吩咐也不管旁人是何反应。 　　王帐很大，比普通士兵乃至将军的营帐都要大，而且这里一应俱全，根本不用担心缺什么。 　　燕晗昭将杨慕羽放到自己的榻上，动作轻柔，与方才完全不同。 　　“除了手，可还有别处受伤？”燕晗昭查看着杨慕羽的伤势，还好并不重，只是虎口裂开了，让军医来上药包扎过段时间便能好。 　　杨慕羽摇了摇头：“哪里有那般娇气，不过是手上的一点轻伤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杨慕羽狼狈的样子燕晗昭看在眼里，莫名的有些烦躁。燕晗昭知道杨慕羽不是娇气的人，只是刚刚遇到的人是苗疆的，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伸手。” 　　这是命令，但又不像命令，杨慕羽虽然不知道燕晗昭要做什么，但是依旧按照燕晗昭的话做了。 　　燕晗昭在给杨慕羽把脉，脉象一切正常，不过有些虚弱。燕晗昭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没有中蛊便好。 　　此时军医也赶到了王帐，见燕晗昭对杨慕羽的关心，心里有了考量。“拜见晋王。” 　　“免礼。你帮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燕晗昭的话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对于其他人，他向来没有好脸色。 　　军医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查看杨慕羽的手。好在只是皮外伤，做好了包扎就不会有大问题。 　　军医拿出木箱中的纱布和金疮药，小心为杨慕羽上药，再细细包扎。 　　“王爷，已处理妥当，伤口不沾水便能好得快些。”军医比较小心谨慎，毕竟燕晗昭的态度时好时坏，他也摸不准燕晗昭是否会发火。 　　“嗯，下去吧。”燕晗昭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并没有过多的说辞。 　　待军医出了王帐燕晗昭才走到榻边坐下。 　　“本王若是不来，你便是那刺客的刀下亡魂了。” 　　燕晗昭这话可不怎么好听，但是杨慕羽没有生气，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相信王爷，所以不论王爷来不来，我都会坚持到最后。”杨慕羽所说不假，他确实相信燕晗昭，绝对的信任会产生绝对的力量，他会自己保护自己。 　　此时此刻，燕晗昭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确实一只关注着杨慕羽，在暗卫说杨慕羽遇到伏击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经坐不住了。幸好，幸好去得及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让人把你的衣服拿来，先换身干净的衣服。” 　　杨慕羽的衣服确实脏了，方才的战斗之中与刺客缠斗许久，满身污泥，衣服上还溅了血。 　　进来的人是如烟，这让杨慕羽有些出乎意料。本来以为会是军营中的士兵，不曾想燕晗昭竟然把如烟也带来了。 　　“王爷、王妃，衣物如烟已经备好，不知王妃可否需要沐浴？”如烟低眉顺眼，做事沉稳老练，不愧是王府的大丫鬟。 　　不等杨慕羽开口，燕晗昭先一步吩咐下去了：“备一盆热水，王妃劳累，是该洗一洗了。” 　　如烟领命下去准备，虽然是在行军，但已经扎营，热水并不难寻。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擦一擦就好了。” 　　“这里本王说了算。”燕晗昭开始了自己的蛮不讲理，在这方面燕晗昭说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杨慕羽轻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王爷此行是来打仗，并非儿戏，带我出来已经是乱了古制，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只怕会军心不稳。” 　　“无妨，都是本王的老部下，他们不会有任何异议。”燕晗昭对于自己的人很是放心，而且就算他们有话说，燕晗昭也不会听。 　　“王爷，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愿意追随王爷自然是因为王爷有过人之处。可是凡事都讲求先来后到轻重缓急，我于军营而言无足轻重，但是因为我弗了老臣的面子，他们心里会怎么想王爷？” 　　杨慕羽所说的句句都是在为燕晗昭着想，也是在为大局考虑。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维护他了……即使大皇子在朝堂之中多有助力，那也只是心照不宣的互相照应罢了，可是对于杨慕羽，分明更多的是利用，为何这人总能这么……这么傻呢。 　　“仅此一次。”燕晗昭还是松了口，因为杨慕羽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已是关键时刻，不能再失去军心。 　　“启禀王爷，热水已经备好，是送到王帐之中还是与另外安排。”王帐外响起了如烟的声音。 　　“送到王帐中。” 　　“诺。” 　　随即有两个士兵将沐浴所用的木桶抬了进来又将热水倒入，全程各司其职，一句话也没说，很是安分。杨慕羽注意到了一点，这两个士兵从来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这边，想来是害怕燕晗昭罢。 　　待一切准备好，如烟带着人退了出去，王帐之中就只剩下燕晗昭与杨慕羽二人。 　　杨慕羽没说话，他在等燕晗昭离开，可是燕晗昭纹丝不动，分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王爷？” 　　燕晗昭被杨慕羽唤了一声。 　　“本王在。” 　　气氛很是尴尬，杨慕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能直接让燕晗昭走，但杨慕羽也不好意思在燕晗昭面前沐浴。 　　燕晗昭不着急，就这么看着尴尬的杨慕羽，觉得这人可爱的紧。过了好一会儿，燕晗昭也知道分寸，道：“你身上有伤，多有不便，本王帮你洗。” 　　“不……” 　　“不听话本王现在就好好惩治你。” 　　这话说得杨慕羽一愣，惩治，什么惩治？ 　　可是再反应过来杨慕羽已经备燕晗昭抱起来，不容杨慕羽反抗，燕晗昭的力道很大，半点都容不得杨慕羽自己。 　　褪下衣服，将杨慕羽放入浴桶之中。浴桶中不是清水，更像是药水，有淡淡的药香。 　　这是燕晗昭第一次帮别人沐浴，有些笨手笨脚的，但这并不妨碍他逗弄杨慕羽。 　　杨慕羽的身材偏瘦弱，但是看着肌肉很结实，这应该是和他会点拳脚功夫有关。不过在燕晗昭看来，这身材怎么看怎么美，再加上这病态白，倒是比那些美女舞姬诱人得多。 　　逗人归逗人，燕晗昭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喜欢归喜欢，但是很多事都需要有分寸，见好就收是燕晗昭做人的准则。 　　看着杨慕羽膝盖上的淤青，燕晗昭想到了今天行刺的刺客，也不知道叶影解决了没有，敢动他的人，他会让那苗疆人死得很难看。 第16章 王帐 　　叶影与司悠柔缠斗着，本来两边势均力敌，加上那些刺客司悠柔仍旧伤不到叶影分毫。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间，白鳞来了。 　　白鳞一剑斩来，直接将一个刺客拦腰斩成两段。叶影心中一喜，既然白鳞来了那就说明王爷也来了，他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了。看了一眼马车那边，王爷果然已经抱着杨慕羽离开，这下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我对付傀儡，你擒住那妖女。” 　　叶影说着一掌将身旁的刺客击退老远，随即以掌力劈出横空一掌直接将那刺客劈得血肉横飞。 　　司悠柔见情况不妙便准备退走，这时候已经是不利的局面，再留下只怕会被擒住。 　　可是司悠柔刚刚退了两步背后便有寒风吹过，司悠柔下意识躲开，刚好躲过了白鳞刺过来的一剑。 　　“我说妖女，你倒是躲得及时。”白鳞开着玩笑，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像玩笑，剑气逼人，寒芒毕现。 　　“你是谁？”司悠柔不知道白鳞的来头，但是她很忌惮白鳞手里的剑，那柄剑她认识，是铁马冰河。 　　不由分说，白鳞并不想回答这妖女的问题，又是一剑挥来，剑气比剑刃更加锋利，司悠柔仅仅慢了半刻，便有几缕头发被剑气斩断。 　　“小爷是谁你还没必要知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你的主人是怎么敢把你放出来的啊。”白鳞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只是这笑多少带了些嘲讽，让人听了看了只想把白鳞撕了。 　　不出意料，司悠柔果然被白鳞激怒了。 　　“你……莫要欺人太甚！”司悠柔很生气，但是憋屈的是，她好像打不过面前这个人，只能看着对方嚣张。 　　司悠柔后退数丈，想要与白鳞拉开距离。 　　白鳞的速度比司悠柔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也许是那步法太过诡异，也许是剑法太快，司悠柔觉得自己就要招架不住了。 　　又是三道剑气劈来，随之而来的是白鳞入鬼魅一般的速度，这让司悠柔吃了大亏。 　　身上的衣服被白鳞的剑气刮开了好几道口子，可是伤口并不深，仿佛是在逗她玩，让人很是恼火。 　　“白鳞，速战速决。”叶影那边配合暗卫以及护卫军将刺客清理得差不多了，只要白鳞将这苗疆女子擒下他们便可回去复命。 　　“哎呀，没意思，好吧好吧，听你的，这就好！”白鳞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运气于剑，铁马冰河变成了数百个幻影，一同向司悠柔攻来。 　　司悠柔见此剑法颇为吃惊，这剑法她是听过的，是昆仑山绝学，没想到这人竟与昆仑山有关联。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司悠柔多想，这剑招不能硬接，只能想办法化解。 　　正当司悠柔准备退后之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司悠柔身后，那就是叶影。前追后堵，退无可退，司悠柔身受重伤。 　　………… 　　燕晗昭替杨慕羽梳洗干净，将人裹在薄被里抱回榻上。“本王替你更衣。” 　　燕晗昭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喜欢逗弄杨慕羽，偏生杨慕羽还不好反驳。 　　“王爷，我自己来便可。” 　　杨慕羽多少有些尴尬，虽然说都是男人，被看了也没什么，可燕晗昭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夫君，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是本王的王妃，穿衣服还要避开本王么？”燕晗昭钳制着杨慕羽，让杨慕羽动弹不得，口中是威胁的话，带着戏谑。 　　杨慕羽叹了口气，没有反抗。燕晗昭说的是了，他是晋王妃，没什么是燕晗昭看不得的…… 　　细心的燕晗昭自然发现了杨慕羽的情绪变化，但是这一点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再者，燕晗昭自觉没有欺负杨慕羽，看着杨慕羽的身子总有一种征服欲。 　　现在还不是时候，燕晗昭按下眼底的贪婪，拿起如烟放在榻上的衣服棒杨慕羽穿上。 　　这套衣服是出征前让流云楼给杨慕羽定做的，选用的乃是一匹千金的金蚕丝，再让绣娘绣上杨慕羽喜欢的竹叶纹。所有工序都十分复杂，流云楼能赶制出来也绝非易事。 　　这套衣服穿在杨慕羽身上正合适，也够清凉，不会再像上次的朝服一样闷热。纯白色的衣料还有些朦胧美，若隐若现的锁骨更衬得杨慕羽整个人带上了一丝魅惑。 　　“衣服可还喜欢？” 　　衣服是穿好了，该摸的也都摸了，不能再逗了，否则该生气了。 　　杨慕羽穿上这身衣服觉得挺舒服，再看上面还有竹叶暗纹，想来不是巧合，因为近来穿的衣服或多或少都带了竹叶暗纹，那么就是刻意为之。 　　想到这里杨慕羽心里一暖，没想到燕晗昭连这种细节都观察到了，也是一个细心之人。 　　“喜欢。”杨慕羽点点头，这套衣服他确实喜欢，只是这领口的设计要是再厚一点就好了。 　　“既如此，你先休息，本王还有些事要与老臣商议，晚些再来看你。”燕晗昭交代了几句，转身欲走，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你身上有伤，先不要在营中乱走，待伤好再说。” 　　杨慕羽点头应下，他现在不方便在军营中走动，想来燕晗昭也并没有提前知会他的部下。聪明人最会避嫌，如今燕晗昭有这个意思，他自然不会多生事端。 　　燕晗昭走出王帐，如烟正在王帐外守着。 　　“不许其他人进出，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帮他去做便可。” 　　“诺。” 　　这次带杨慕羽出征确实没有知会这些老兵，如今也确实要与他们说明一番，免得出了乱子。 　　军帐中已经有数名老将等候，燕晗昭随意地走了进去，但是气氛依旧古怪。 　　“各位可是有什么说辞？” 　　还是燕晗昭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既然这群人不愿意说，那么就由他来问。 　　左右护军面色凝重，但是不敢上前，有些犹豫。 　　“晋王，他们不敢说，属下来说。听闻今日到营中的乃是晋王妃，我等莫有不尊。可自古没有带亲属作战的先例，您带王妃前来我等不敢有何说辞，可若是出了意外又当如何？” 　　这是在场的几位将军都想说的，只不过徐良才向来性子直，军中还没有他不敢说的话。 　　“我当时什么事，原来是是因为这。”顿了顿，燕晗昭看向徐良才，“徐将军，本王的王妃虽说不会行军打仗，但是此行也绝非会是拖后腿的人。他是我带来的军师。” 　　下面众人皆是一惊，不是他们不信，只是今日燕晗昭将人抱回来时，看着晋王妃尤为瘦弱，甚至可以说有点弱不禁风，就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当得了军师一职？ 　　“王爷，属下恳请王爷三思。”右护军不想弗了燕晗昭面子，可是再怎么说他也不信文弱书生未经战场的人能够指挥作战。 　　“右护军是对本王的判断有什么疑问？”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时的燕晗昭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右护军并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属下并非质疑王爷，只是王妃乃千金之躯，不合适。” 　　硬来不行就只能换个说法，右护军虽然执着，但是人可不傻。 　　“既如此，本王口说无凭，你们且等着便好。” 　　燕晗昭对手底下的这帮人知根知底，虽然对燕晗昭的决定有异议，但是不会为难杨慕羽。只要杨慕羽与他继续按照计划行事，这几个人自然会乖乖闭嘴。 　　“若无它事，你们便回去休息吧，本王还有其他事宜。” 　　众人知道，多说无用，只能另寻时间再议。只不过他们依旧对这晋王妃心有不满，身为男子，看着却娇弱，而且因为赐婚一事还损了晋王府的名声，任他再怎么才华横溢，也不见得有多好。也不知道晋王是怎么被他蛊惑了，竟然如此不讲礼法。 　　几位将军各怀心事，但不敢在燕晗昭面前发作，只能日后在说。 　　“报——叶影、白鳞护卫归来，求见王爷。” 　　燕晗昭不再理会这几人，既然叶影和白鳞回来了，那事情应该也办得差不多了。撇下军帐中的几人，燕晗昭自顾自出去了。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先散了。叶影、白鳞是晋王的护卫，此行应该是单独面见晋王，他们这几个将军也就不会自讨没趣。 　　叶影与白鳞带着剩下的护卫军与暗卫归营，还带回了控制刺客的司悠柔，这一行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参见王爷。”叶影与白鳞向燕晗昭行礼。 　　“人带回来了？”燕晗昭看着叶影身上有血迹，想来敌人不简单。自己最得意的两名护卫身上有伤，那么对方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回王爷，那妖女已经带回来了，护卫军死伤有半，刺客已全部伏诛。”白鳞在燕晗昭面前的时候一本正经，与他打架时完全判若两人。 　　“人在何处。”燕晗昭只想看看，京城里那位究竟派了怎样的人来对付他。 　　“把人带上来。”叶影让护卫军把遍体鳞伤的司悠柔带过来，这个妖女他是一下也不想碰。 　　护卫军听令将人带过来，白鳞事先已经给人点了穴，无论这妖女是想要逃走还是自杀都不可能。 　　“哦，竟是你。” 第17章 一个承诺 　　燕晗昭没有想到，祁乐山竟然派了蜘蛛女来刺杀，此番也是煞费苦心了。 　　“祁乐山派你来的。”揶揄的语气与燕晗昭傲慢的神态配合在一起让他显得格外的放荡不羁，也格外的……欠揍。 　　司悠柔瞳孔微不可查地缩小了一点，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叶影给她解了穴，让她能说话回答问题。 　　“原是奴家眼拙，看错了猎物。”司悠柔的语调很平缓，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意。 　　“你最好听话一点，本王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否则，本王不保证手下的刀下一刻会不会落在你的脖子上。”燕晗昭不想与这妖女多做纠缠。 　　蜘蛛女是苗疆杀手，也是苗疆十大高手之一，排行第五。论拳脚功夫，她一介女流自然排不上榜，但她的御蛊控蛊之术绝非寻常，因此才在十大高手之中占有一席。 　　燕晗昭不浪费时间正是怕拖久了这女人会御蛊做点别的什么事，当然，抓了活的回来也是为了故意给祁乐山留下一点线索，否则这个老狐狸不会轻易现身。 　　“用自己的王妃当做诱饵，晋王果真如传闻那般……不近人情啊。”司悠柔的声音带着魅惑，而魅惑之下是对燕晗昭的嘲讽，“看来外界传闻晋王宠爱晋王妃，也不过如此嘛。”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本王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这等贱-人评头论足，你若是不愿回答，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燕晗昭眼睛里面有火，让人不敢直视。 　　虽说晋王喜怒无常在外界出了名，可是叶影与白鳞都知道，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自叶影与白鳞跟随燕晗昭以来，这还是燕晗昭第一次这么失态。 　　司悠柔被打了一巴掌有些懵，左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但很快眼神又恢复清明：“呵呵呵呵，没想到晋王也是性情中人。” 　　这句话没头没尾，也好生奇怪。但是燕晗昭不想理会，他确实用杨慕羽引蛇出洞，可这一切都是他们二人事先商量过的，所以不存在欺骗。但是刚刚司悠柔讲出那句话的时候，燕晗昭莫名的很生气，很愤怒。 　　“本王再问一次，祁乐山可还派了其他人。” 　　司悠柔与燕晗昭对视，半分也不退让，她想从燕晗昭的眸子里读出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 　　“后面的大礼需要王爷自行体会，奴家，无可奉告，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司悠柔的嘴角就溢出了鲜血，人也没了生气。 　　叶影迅速封了司悠柔的穴，可还是晚了一步，蛊发作得太快，心脉已毁，救无可救。 　　叶影探了司悠柔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回禀王爷，人……已经死了。”没看住司悠柔是叶影的过失，没想到只是一点疏忽便让这个女人自己死了。 　　“带下去处理了，此事不要告知王妃。你二人守在王帐外护王妃安全便可，无须跟着本王。”燕晗昭有些心烦意乱，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叶影、白鳞领命退下，他兄弟二人看得出来燕晗昭因为司悠柔的几句话受了刺激，刺客也不敢烦自家王爷，得了命令就和得了特赦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 　　回望走过的路，已经是鲜血淋漓，可是燕晗昭没有回头路了啊。所有人都在逼他，包括自己的母后，自己的王兄，自己的父皇。 　　燕晗昭确实恨皇帝，恨他无能，恨他昏庸。可是心里也比谁都清楚，皇帝最袒护他。如今的一切很多都是皇帝一手安排的，可是燕晗昭不想走皇帝安排的路，不想重蹈覆辙。是的，燕晗昭想要权力，可是他同样不想因为得到权力而失去自己在乎的东西，例如大皇子——他的亲哥哥，例如皇帝——那个步步为营的父皇。现在的燕晗昭似乎又多了一个理由，那个一只默默陪伴他，愿意为他的复仇路付出生命的人——杨慕羽——他的王妃。 　　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或物就会变得畏首畏尾，燕晗昭这一刻明白了，他确实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放肆了。那是因为他不想在短暂的人生之中留下遗憾。 　　明明有在乎的人，就不能轻易丢下，不能拱手相让，不能失去……燕晗昭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他不想再失去……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哈哈哈哈，倒还真是绝唱。”燕晗昭自言自语着，从营中找到了一坛烈酒，他要一醉方休。也许只有喝醉了，他才不会那么愁，才不会想那么多…… 　　………… 　　“如烟。” 　　“奴婢在。”如烟回应着杨慕羽，在军中仍是她伺候杨慕羽的起居，这方面也只有她更细心。 　　王帐中烛火摇曳，天色已然不早，杨慕羽见燕晗昭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王爷还没回来吗？” 　　“回王妃，王爷应当还有军务，您莫要忧心。若是您困了便早些休息罢，王爷若回来，奴婢会伺候着。”如烟的回答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是这之间的疏离感还是太明显了。 　　不过杨慕羽也庆幸没有吧思诺带来，那丫头虽然机灵，但是胆子小，也没有如烟处事周到，带来恐怕还会有危险，留在王府也能照应一下酒肆的孙奶娘。 　　想到这里杨慕羽也没什么计较，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如烟可以退下。 　　如烟会意，正要退下，王帐的帘子便被掀了起来。 　　“参见王爷。” 　　“下去吧。” 　　燕晗昭有些微醺，虽说军中的酒是烈酒，可是燕晗昭酒量不小，甚至可以说千杯不醉。如今不过是有些微醺，一点都不妨碍。 　　燕晗昭也不管如烟，只是这么吩咐了一句，自己的丫鬟有多懂事他还是知道的。带着一壶没喝完的酒径直走到了榻边，坐下。 　　“王爷，您醉了。” 　　燕晗昭身上一身酒气，闻着让人有些不适。虽然杨慕羽也能喝酒，但是这酒味太重，确实熏人。 　　被杨慕羽这么一说，燕晗昭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专注地看着杨慕羽。 　　燕晗昭的眼睛里只有杨慕羽。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先保护好自己。” 　　尽管喝了酒，可燕晗昭的眸子里依旧一片清明，那灼灼的目光是骗不了人。 　　一时间，杨慕羽不知该如何回应。燕晗昭的真心他不会怀疑，可是……总有那么一点怪异。 　　“我会尽量保护自己的。” 　　一个中肯的回答，杨慕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平安，但是他不会毫无意义的送死。 　　“不，本王说的是永远。” 　　燕晗昭不希望今天的事重演，那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尽管燕晗昭及时赶到，可是万一有下一次呢？万一……没有万一。 　　“若是有一天，我的性命危及到王爷的利益呢？”杨慕羽不敢赌，有些事情赌了就是一辈子。 　　“没有那一天。”燕晗昭回答得很坚定，但是听的人却读到了别的意思。 　　或许真的是自作多情也说不一定吧，他这样卑微的人又怎么会被拿来威胁燕晗昭呢。而且……燕晗昭应该并没有那么在乎他，从始至终，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 　　燕晗昭看见了杨慕羽眸中的失落，那种绝望的的灰败，正如曾经的他。 　　“本王的意思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燕晗昭的强调是在忙于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杨慕羽有一瞬间的震惊，眸光闪动，但是他很清醒。如果燕晗昭真的在乎他，那么他只会成为燕晗昭的绊脚石。 　　“王爷，你知道的，上面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孤注一掷的偏护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杨慕羽虽不是朝中官员，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本王怕他们吗。应该是他们怕本王，本王戎马半生，从没怕过什么。” 　　燕晗昭确实久经沙场，可是战功赫赫的他何曾知道朝堂之中的弯弯绕绕呢？任何一个不慎，就会被那帮文臣拿去做文章，这并不是燕晗昭想要的，也不是杨慕羽希望看到的。 　　“王爷可以不怕明枪，可是暗箭难防。只要他们给王爷使绊子，王爷觉得能有几分把握应付。”顿了顿，杨慕羽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缓和了语气，“我只希望，不要成为王爷的累赘。而且，王爷不必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燕晗昭终究是不再为难杨慕羽，他知道现在的杨慕羽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也罢，是他太心急了。 　　“罢了。”燕晗昭拿起手中的酒壶，又闷了一口烈酒。 　　烈酒入喉，辣喉苦心。 　　燕晗昭还欲再饮，杨慕羽却拦下了他。 　　“王爷，多饮伤身。”杨慕羽知道燕晗昭已经喝了不少，再让他这般下去总归不好。 　　燕晗昭停下手中的动作，灼热的目光仿佛有质，让人不免心律加速。 　　两人都安静地看着彼此，有那么一瞬间，燕晗昭感觉时间停止了，可是理智告诉他没有。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可是燕晗昭知道自己不能。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你好生休息，本王出去走走。” 　　【作者有话说：作者：燕晗昭，你是不是男人，这都不上？ 　　燕晗昭：你行你来？ 　　作者：……我不行……】 第18章 信服 　　黎明到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昨夜之事杨慕羽只当做是燕晗昭醉酒后的小闹剧，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却是不能放松了，西南战事告急，需要尽快援军。 　　清晨杨慕羽便随燕晗昭去了军帐，这次商议军务，需要把杨慕羽放到明面上来。 　　军帐中，左右护军，徐良才都已等候多时。 　　“参见王爷、王妃。”三位将军看似恭敬，但是只有燕晗昭知道这是要发难了。 　　“免礼。” 　　燕晗昭走至主座，顺带把杨慕羽也带了过去。既然要服众，就要给不听话的人来个下马威。 　　“众将军都知道这是本王的王妃，不过此次行军，他也是本王的军师，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需要有个人带个头，否则下面这帮人不会明说。 　　“王爷，王妃不曾行军打仗，只怕不妥。”左护军的说辞比较委婉，毕竟当时燕晗昭是抱着人回来的，也不好真得罪。 　　“是呀，王妃娇贵的，到时若是上了战场伤着了可就不好了。”徐良才这话不阴不阳的，听着就膈应人。 　　杨慕羽神色不变，也不反驳。 　　燕晗昭握紧了拳头，有些要发作得前兆。杨慕羽及时拉了拉燕晗昭的衣服，燕晗昭这才没有当场训斥徐良才。 　　“我知道徐将军久经沙场，可是我仍有一问，不知徐将军可否替我解答？”杨慕羽本就生得好看，说话也是读书人的温和，想让人讨厌都难。 　　徐良才见杨慕羽对他方才的调侃没有生气，不禁对这个“病秧子”另眼相看。“那倒是徐某的荣幸，不知王妃想问什么呢。” 　　“我听过一个故事，山里的猎户打猎，不幸遇到一头猛虎，猛虎穷追不舍，将猎户追至山崖。结果猛虎因为奔跑过急，与猎户一同掉下山崖，好在山崖上有藤蔓，将猎户与猛虎挂在了半山腰。不过猎户发现，若是割断猛虎的藤蔓，猎户自己也会掉落山崖。虽然这只是一个故事，可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要如何才能破此僵局呢。” 　　杨慕羽将故事娓娓道来，但徐良才却不说话了。这本就是个鱼死网破的局，怎样都破解不了。 　　“此为死局，无法可解。”徐良才实话实说，他就不信这样的绝境还能有破解的办法。 　　“将军不再想想？”杨慕羽轻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徐良才有些紧张。 　　徐良才本来是想摆杨慕羽一道，却不想这文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比他打过的仗还要多久。 　　“如此死局，我还不信有其他路可以走。”徐良才坚信自己的想法，方才那故事分明就是死局，断了藤蔓就都活不了，不断就只能都这么吊着，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哦？若是将这猛虎与猎户换做今日的西南与我方将士呢？将军就没有办法？”杨慕羽这么一问还真把徐良才问住了。 　　细细想来，如今西南战事僵持不下，不正如故事中的猛虎与猎户吗？可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对两方都没有好处，为何西南不收手，为何朝廷一定要攻打西南。 　　细思极恐。 　　“这……我一个粗人想不到，那不知王妃有何高见？”徐良才自知嘴上功夫肯定不如杨慕羽，这回认栽，但是他就不信杨慕羽能想出十全十美的方法来。 　　“将军觉得猛虎为何追赶猎户？” 　　杨慕羽没有回答徐良才的问题，反倒是接着刚才的故事来问徐良才。 　　“无非是看到猎户便追了，能有什么原因。”徐良才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回到了刚才的故事，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可我看来，不知这么回事。猛虎追赶猎户原因有二，其一，猎户以打猎为生，对于猛虎来说是一个威胁；其二，猎户也可以是一顿美餐，追上了便不愁肉吃。” 　　燕晗昭看着杨慕羽侃侃而谈，心中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若说含沙射影，杨慕羽也算是一绝，将西南突-厥比作猛虎，也真是有心了。 　　“那么再说此时，猛虎与猎户都悬于山崖之上。猛虎虽为畜生，但也知道危险，它虽然不会挣断藤蔓，可仍旧想吃到猎户。可猎户却是不同，他是人，是有思想的。此时的猎户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猛虎，以免藤蔓承-受不住猛虎的挣扎。待到猛虎死去，猎户自然可以借助藤蔓与猛虎的重量贴近山崖，再寻生路。” 　　杨慕羽句句在理，徐良才一时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割断藤蔓固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可是如果不考虑藤蔓，而是先将猛虎杀掉，那么后面的事情就有了转圜的机会。 　　“徐某受教了。”憋了半晌，徐良才向杨慕羽行了一礼，他不得不承认杨慕羽的才华。不仅仅是口才，也佩服杨慕羽以理服人。 　　“不敢当。”杨慕羽回了徐良才一个军中礼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徐将军见笑。” 　　话是这么说，可是能想出生路已是不易，至于实行，那就要看两方的军力如何了。 　　“如今西南局势不容乐观，西南突-厥屡次来犯，七皇子所带的将士死伤过半。今日我等已派人接应七皇子回营，不日便可归来。只是……”这个时候的左右护军虽然不再有隐瞒，可是有些事也不好说。 　　并非是要回避杨慕羽，而是不好当着燕晗昭和杨慕羽两个人的面说。 　　燕晗昭不喜欢右护军这半遮半掩的性子，便道：“有什么话直说。” 　　右护军自然是不敢隐瞒燕晗昭的，道：“回王爷，只是听闻那西南公主在阵前扬言要见王爷，还说……还说若是王爷肯娶她为妃便立刻撤兵……” 　　“荒谬！”燕晗昭听不下去，什么叫做只要他娶突-厥女子便可退兵，简直是儿戏！ 　　“此事不许再提，等七皇弟回来再议。” 　　燕晗昭发话，没有人敢不听。况且正王妃还在这里，他们确实不该提此事。 　　杨慕羽心中有了考量，不过这些话只能对燕晗昭一个人说，有这些外人在，他不方便开口。 　　“报——” 　　一个士兵匆匆跑来，显得有些慌张。 　　“讲。” 　　“启禀王爷，马厩中有不少战马突然死了。” 　　这个时候有战马死了，也太过巧合了。 　　“带路。” 　　燕晗昭不信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一切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看来军中也有内鬼。 　　一行人随士兵来到了马厩，有五六匹战马已经倒地不起。 　　杨慕羽准备上前查看，被燕晗昭拉住。 　　“没事的王爷，我只看看。”杨慕羽轻轻拍了拍燕晗昭的手，让燕晗昭放心。杀死战马吗？倒是准备充分。 　　杨慕羽走进马厩，查看一批汗血宝马，马的身上似乎没有伤口，可马嘴上有白沫。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战马应当是被毒死。 　　“右护军看看草料可有问题。”杨慕羽距离草料较远，让右护军代为查看应当问题不大。 　　右护军捻起一撮草料，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与寻常草料无异。“没有问题。” 　　那便不是草料中下的毒，倒可能是饮水。 　　杨慕羽舀起一瓢马厩中的水，将其浇在马厩旁的杂草上。仅仅是几个瞬息，那杂草便干枯而死，见效极快。 　　“马厩中的水是谁负责的。”确定是水源出了问题，那么今日负责马厩的便都有嫌疑。当然，也不一定在他们之中，可是不做做样子，又怎么能让做贼心虚的人自己露出马脚呢。 　　“左护军，你去将他们带来。”燕晗昭配合着杨慕羽的行动，这军中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如今有内鬼，那就要先抓内鬼。 　　“是。”左护军领命，去盘查今日看管马厩的士兵。 　　燕晗昭则不想让杨慕羽继续留在马厩，这里太脏了，不适合。 　　“我们先回军帐，这些交给徐将军与右护军处理就好了。”燕晗昭对杨慕羽说话的时候似乎真的比对其他人要温柔许多。对徐良才是不耐烦，对左护军是吩咐，对右护军是爱搭不理，只有对着杨慕羽才像个有人情味的人。 　　“也好，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与王爷说。”思虑良久，杨慕羽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燕晗昭。只有坦诚以待才能把事情办妥。 　　燕晗昭带着杨慕羽走路了，只留下徐良才和右护军还在马厩。右护军看着燕晗昭对杨慕羽的态度，心里有了考量。或许有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燕晗昭真的不在乎杨慕羽，他就不会那般袒护了。方才的一言一行，处处都透露着燕晗昭对杨慕羽的保护…… 　　………… 　　军帐之中只有燕晗昭与杨慕羽二人，两人都一言不发，气氛有些诡异。 　　见杨慕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燕晗昭还是决定自己来问：“你说，你有事要与本王说？” 　　杨慕羽确实有一个想法，只是觉得燕晗昭会生气，还不知道该怎么向燕晗昭开口。如今燕晗昭问了，也就不好再拖下去。 　　“王爷，正如今天您听到的故事，我认为，要想解决西南一事，还是需要从解决西南突-厥入手。”顿了顿，杨慕羽向燕晗昭行礼，“还请王爷将计就计，从西南公主入手。” 第19章 被毒死的战马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晗昭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坚决反对的事杨慕羽竟然让他将计就计？虽然这确实是个办法，可是他还不屑于玩-弄那女子的感情。 　　“我的意思是，假意言和与其会面，再行围杀。非是玩-弄情感。”杨慕羽知道燕晗昭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可是要想战胜西南突-厥，硬拼并不是明智之举。 　　燕晗昭听了解释没那么生气，虽说方才的提议他没什么损失，可是他不想如此。“虽可行，但如何才能让那西南公主放松警惕……” 　　杨慕羽略一沉吟，要想取得敌方公主的信任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若这样，王爷明日带兵与西南突-厥大军交涉，借比武与西南公主交手，我相信，王爷明白后面该如何。” 　　西南公主不是倾心于燕晗昭吗，那就让她见一见晋王的风采与光明磊落，后面的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个道理燕晗昭自然是懂的，既然西南公主敢在阵前叫嚣，那必定也是有备而来，不若先交手看看底细。 　　“方法可行。”顿了顿，燕晗昭突然拉住杨慕羽的手，“本王不会对那妮子有任何感情，也不要指望本王会演戏。等到一切布置妥当，本王会用雷霆手段，一个不留。” 　　杨慕羽有些愣住，他不知道燕晗昭为何突然这般正经，还与他说这些。“王爷，其实我们只需要击溃西南兵便可，无须伤害西南突-厥的百姓。” 　　战事都是一方的权利中心挑起来的，百姓何辜。 　　燕晗昭却摇了摇头，道：“只是你未曾见过突-厥人烧杀抢掠罢了，他们的百姓无辜？那他们马踏我国土之时又何曾想过我大燕的百姓是无辜的？慕羽，你还是太善良了，须知道，斩草不除根必定遗祸无穷。” 　　不得不承认，燕晗昭说的没错，斩草不除根必定遗祸无穷……立场不同罢了，但是杨慕羽是大燕的子民，也只能为大燕的将来考虑。若是放过突-厥的那些人，只怕大燕后患无穷。 　　“我明白了。” 　　这句回答之中更多的是杨慕羽的无奈，万物有灵，可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有些悲剧注定无法改变。正如命运星辰中的他，也如燕晗昭，他们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与悲剧。 　　“王爷，我把人带过来了。” 　　左护军从军账外进来，还带了三个小兵，让杨慕羽有些措手不及。杨慕羽想起燕晗昭还燕晗昭还拉着自己的手，顿觉尴尬，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杨慕羽想要挣开燕晗昭的手，可燕晗昭偏不如他的意。 　　无奈，杨慕羽只能压低声音道：“王爷，还有正事。” 　　燕晗昭假装没听见，也不看杨慕羽的表情。见左护军把人带过来了，收敛了方才对杨慕羽的那股认真劲。“你们都是今日看管战马的？” 　　“回王爷，正是小的们。”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那个小兵回了燕晗昭的话，但是杨慕羽看得出来，这三人都怕燕晗昭。 　　“今晨可有人为马匹换石槽中的清水。”说正事的时候杨慕羽比燕晗昭正经多了。尽管燕晗昭不愿意松开杨慕羽的手，但这并不妨碍，只要错位站的好，下面的人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是小的换的水。”跪在后面的一名小兵畏畏缩缩地回答，毕竟是战马被毒死，他们三个就是拿脑袋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既然敢主动承认，那么多半就可以说明不是此人。不过还需要再确认一番。 　　“那你换水之后还做了些什么？” 　　“小的给石槽中换完水之后便去仓库拿草料了，因为不知为何，马厩中的草料所剩无几，小的只能去拿新的。” 　　“哦？你说不知为何，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杨慕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按照小兵的说法，草料应该是还有剩的。 　　“昨夜也是小的加的草料，而且量是足够的，可是今晨去看却发现草料已经被吃完了。当时小的还疑惑，怎么吃得这般快，没有办法小的只好又去仓库拿草料，再之后便没什么事，小的便回去吃今晨的馒头。哪知……哪知再回来，战马已经倒地一片……”小兵心里害怕，越说声音越发颤抖。 　　“你离开马厩之时可有碰见什么可疑之人。” 　　按照小兵的说法，离奇消失的草料必定与这战马被毒死有关联。只是那人要嫁祸给这个小兵，隐藏自己的身份。 　　小兵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在他的印象之中，除了与战马打交道，今早确实谁都没看见。 　　杨慕羽有了大致的判断，这个人应该很熟悉管理战马的事宜，所以内鬼就在这三人之中。但是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只是……刚刚那个跪在前面的有些可疑……还要再试上一试。 　　“王爷，那贼人毒死的一部分战马可否交给我，我或许能从战马身上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杨慕羽转移着话题，既然战马是被毒死的，那么就一定有迹可循。他相信无论那个人再怎么镇定，只要自己的手段到位，他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怎可劳你动手，要做什么交给左护军或者其他人便可。”燕晗昭一口推掉，他隐约猜到杨慕羽想做什么，可是他绝不会同意杨慕羽以身犯险。 　　杨慕羽只是摇了摇头，谎话倒是随口就来：“王爷有所不知，我年幼时经常牧马，也知道一些关于马的秘密。所以王爷若是将马交给我，明日应当就能查出是谁毒杀了战马。” 　　这倒是从未听杨慕羽说过，可是堂堂礼部侍郎的次子又为何会幼年牧马？难道说……真是欺人太甚！ 　　“所言非虚？”燕晗昭握着杨慕羽的手略微收紧，反而把杨慕羽的手腕捏得有些疼了。 　　这是个一语双关的问题，不仅仅是在确认杨慕羽在这里有没有说谎，更是为了确认杨府到底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杨慕羽看着燕晗昭深邃的眸子，那无比幽深的黑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杨慕羽不好回答，顾左右而言他：“王爷只需放心将此事交给我便好。” 　　这是说不动杨慕羽了，既然不听劝，那就只好燕晗昭自己来查。若杨府真的这般为难过杨慕羽，他会给那些人一些教训的。 　　“左护军，派人搬一匹被毒死的战马到王帐边的营帐去。” 　　既然杨慕羽要引蛇出洞，那便依他所想。只要叶影、白鳞在暗处看着，应当不会有任何闪失。 　　“是。”领了命令的左护军没有反驳，他也想见识见识杨慕羽到底如何从死去的战马身上发现凶手。 　　“你们三人先回去好好反省吧，毕竟玩忽职守可不是轻罪。只不过在查清楚是谁之前不会惩罚你们，你们回去后不可随意走动，会有人看着你们。”杨慕羽的话似乎没那么有权威，下面的三个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 　　“没听懂吗。”燕晗昭对待他人永远是这样，冷冰冰的，甚至可以用冷酷来形容。 　　三人颤如唐筛，慌忙退下，一刻也不敢停留。 　　“你就没有想过，若是我不懂你，你的计划还能继续吗。”燕晗昭再面对杨慕羽时，整个人都缓和了下来。 　　杨慕羽只是摇了摇头，道：“我相信王爷，所以王爷也懂我。我们是同类人，不是吗。即使我不说，王爷也会想办法把危险引出来再消除。我不过是先王爷一步把这个话抛出来了，所以王爷一定不会猜不出来。” 　　确实如此，杨慕羽果然很了解燕晗昭，即使现在杨慕羽不说，燕晗昭也会找个理由把内鬼找出来。可是如果换了燕晗昭，他不会让杨慕羽以身犯险。即使有叶影与白鳞的保护，他也不想尝试。 　　“你说对了一半，却也不尽然。”燕晗昭主动松开了手，转移话题，“既然局布下了，我们就等猎物上钩吧。” 　　对于燕晗昭没说完的话，杨慕羽并没有追问的意思。“那我便先回去准备，王爷也着手后面的事吧。” 　　于他们二人而言，这只是整盘棋局的一个小插曲。根本无伤大雅，可是他们都想利用这一点，若是可以，还能从这个内鬼身上找到突破口。 　　是谁安排的内鬼自然不用多想，除了三皇子那边不会再有别人。抓内鬼的真正目的不是清除，而是顺藤摸瓜。 　　杨慕羽出了军帐后径直回了王帐那边。如烟守在王帐门口，见到杨慕羽便给他行礼。 　　“如烟，帮我要一桶热水，然后提到旁边的营帐里。然后还需要一把刀，一个镊子，少量纱布。” 　　虽然是小事，但是杨慕羽还是觉得让如烟去办比较稳妥，毕竟燕晗昭说过，没有其他事不要在军营之中乱走。 　　“诺。”如烟机灵，不会过问。而且如烟也记得燕晗昭的交代，在这军营里，只要是杨慕羽想要的，她去拿来便是。 　　待如烟下去了，杨慕羽走进了小营帐。左护军在营长之中等着，未见着急模样，想来应该没等多久。 　　“不知王妃要如何判断凶手？”左护军虽然没有完全信服杨慕羽，但是方才在军帐里，他是看见了燕晗昭握住了杨慕羽的手。料想燕晗昭应当是看重杨慕羽的，左护军也不敢无礼。 　　“山人自有妙计。”杨慕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像作假，脸上温润的笑容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左护军若真好奇，不若一会儿帮我一个小忙？” 　　“哦？不知王妃要属下帮什么忙？” 　　【作者有话说：到底帮什么忙呢，我们拭目以待。】 第20章 一个小忙 　　儒雅与聪明这两个词来形容杨慕羽一点也不过分，无论何时，他都有着文人墨客的书生气，而聪明，则是无处不在。 　　“只是一个小忙，左护军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话吊足了左护军的胃口，但是杨慕羽已经说了一会儿才知道，那么现在就问不出来。 　　杨慕羽看了看地上的战马尸体，与清晨看到的没有太大变化，那么说明内鬼不是后面来清理马匹尸体的人。所以内鬼应该还是那三个马官中的一个。 　　“王妃，您要的东西奴婢已经给您找来了。”如烟端的木盘里是刀和镊子，而另一个士兵则把热水提了进来。 　　“放下吧。”杨慕羽对如烟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这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把东西备齐了，不愧是燕晗昭最信任的丫鬟，“如烟，你先出去吧，一会儿的画面看了可能会不适。” 　　这话本是为如烟好，哪成想如烟却道：“王妃，若是不便，奴婢可以代劳。”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可也在情理之中。果然，燕晗昭身边的人，都不能用常理来评判。 　　“不必了，有左护军在，这样吧，你守在帐外，若有需要，我自唤你。” 　　想了想，杨慕羽还是决定不让如烟一个女儿家做“开膛破肚”这种血腥的事。虽说如烟可能并不会怕，但她毕竟是女子，手上少沾血的好。 　　如烟不再多说什么，向杨慕羽行礼便退出营帐在外候着。 　　“左护军，我说的小忙便是帮我用这刀给战马‘开膛破肚’，不知你还愿不愿意帮我呢。” 　　杨慕羽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不好拒绝。 　　左护军本就是征战沙场的老将，杀过的敌军能堆成山，如今不过是给马开膛破肚，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自然愿意。” 　　左护军果断拿起刀便准备给这马肚子来一刀，却被杨慕羽制止了：“左护军先不急，将刀在沸水中滚过，再动刀不迟。” 　　将刀在沸水中滚过是为了减少外物的影响，王妃倒是想得周到。左护军心里对杨慕羽的印象越发好，动起手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在沸水里滚过的刀似乎也更加锋利了，左护军这一刀下去，又准又快，干净利落。 　　不过画面确实有些恐怖，因为这马肚子里不是血水，而是黑色的液体，说不清是什么，但是应该不是血液。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便可，左护军今日劳累，可回去休息了。”接下来就要按照计划行事了，若是左护军不走，那内鬼必定不会动手。 　　左护军对杨慕羽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些好奇，但是杨慕羽言下的逐客令意味已经很足了，他再待下去只怕不妥。那便直接等结果吧，既然杨慕羽有自信，那么抓住内鬼应当也不会有差错。 　　“属下告退。”左护军起身便往外走，累了一上午，能休息也不错，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王妃勿要用手触碰那黑色的液体，恐有毒。” 　　“多谢左护军提醒。” 　　杨慕羽知道左右护军与徐良才对他还是有成见，不过如今既然可以正常交流，那么离信任应该也不会太远罢。 　　左护军没说什么，离开了营帐。此时此刻，营帐之中只有杨慕羽一人。 　　从今晨到正午，半天的光阴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杨慕羽到现在甚至连坐都没怎么坐过，说不累确实有些违心。不过要用膳他也没有心情，很多事还在等着他，时不我待啊。 　　如烟给杨慕羽送过饭菜，杨慕羽没怎么动筷，潦草吃了几口便又开始研究马的内脏。 　　营帐里，一个人，一匹马的尸体，安静得过分。 　　检查了许久，最可疑的还是这黑色的液体。杨慕羽仔细闻了闻，应该是有断肠草的味道，其他的倒是一时间闻不出来。 　　没有专门学过医，杨慕羽认识的草药有限，能分辨出断肠草还是因为这东西是毒死他幼时相伴许久的小狗的罪魁祸首。 　　罢了，往事莫要再想。杨慕羽将心里莫名的烦躁压下，继续检查马尸体的其他地方。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营帐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想是太阳要落山了吧。 　　如烟不在营帐外，应当是去拿烛火和晚膳去了。杨慕羽只觉得有些乏了，放下手中的工具坐在桌边。 　　忙了这许久，杨慕羽的头隐隐作痛，让他不禁揉了揉眉心。 　　也仅仅是在他放松的这一刹那，一个黑影便窜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拿刀刺向杨慕羽。 　　黑影的速度快，可另一个身影的速度更快。 　　“这就憋不住啦，你家主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吗？” 　　还未看清白鳞的身影，刺客的刀便已经被打落在地，而白鳞嘲讽的话却还在继续：“呦，就这身手还敢当刺客，你师傅怎么敢让你出来丢脸的啊。” 　　刺客见情况不妙，立刻选择转身就跑，只是没跑两步，他又退了回来。 　　“逃啊，怎么不逃啦。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没想过你会是那只蝉吗，哈哈哈哈！” 　　这还是杨慕羽第一次看白鳞打架，之前见他在燕晗昭身边挺沉稳的，怎么如今打架便管不住这嘴呢。虽然讽刺的是刺客，可这话越说越难听，杨慕羽都觉得这刺客有些可怜。 　　不过打架的事杨慕羽从来不掺合，只要叶影、白鳞动手，他就自觉地躲远，毕竟刀剑无眼。再者，若是他凑太近，反而被拿来当做人质，那就不值当了。 　　以前杨慕羽也很想学习武功，可是知道自己底子差之后他就放弃了。可能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他这辈子也就只能看看话本，看看叶影、白鳞他们用吧…… 　　那边叶影与刺客过招，白鳞只在杨慕羽这边看戏。一来是他不想动手，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杨慕羽。 　　不过叶影看戏可不闲着，嘴上功夫可没歇着：“我说叶影，你看准了点打啊。” 　　“就是现在，劈他！哎呀，怎么慢了一拍。” 　　“我说你会不会打架啊，你们这是在喂招还是在拼命，都认真一点好不好？” 　　…… 　　杨慕羽挺佩服白鳞的口才，在这里站了半天，调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还不带重样的。 　　“你小子要死，还不过来帮忙，人跑了你就准备领罚！”叶影有些忍无可忍了，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嘴碎的同伴，还不能换人，真是这辈子倒了血霉了！ 　　听到“领罚”两个字，白鳞果然正经多了，也不再嬉皮笑脸。 　　白鳞御剑出鞘，再以飞剑直逼刺客头部。那刺客反应很快，错身躲了这一剑。 　　可是白鳞这一剑并没有完，既然是御剑术，那么这剑便是会回头的。而随着剑一同而来的还有叶影的掌，左右都躲无可躲，只能硬接。 　　刺客硬接了叶影一掌才躲过飞剑，可是仅仅是叶影一掌，便险些要了他的命。 　　见刺客身受重伤，白鳞御剑回手，这回他要亲自上手了。 　　那刺客虽然受了致命一掌，但依旧想要反抗，他还不想死在这里…… 　　白鳞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刺客，仅仅一剑便挑了刺客脚筋，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叶影见缝插针，直接点了刺客穴，也不让白鳞把人折腾死。白鳞心里有分寸，收了剑脸上有些责怪的意思，不过没说什么，仿佛刚刚一直调侃别人的不是他。 　　刺客被擒，杨慕羽心中轻松了许多。“把他的面巾取下。” 　　不是杨慕羽不想亲自去，只是一天没有休息，刚刚想要站起来时已经有些眼前发黑。他也答应了燕晗昭，无论什么情况都会照顾好自己，若是真的倒了，恐怕燕晗昭会很难应付。 　　叶影取下了刺客的面巾，露出的是熟悉的面孔——正是杨慕羽怀疑的马官。 　　“果然是你。”余下的事杨慕羽不想多问，也没有这个精力了，“带下去吧，听候王爷发落。” 　　叶影将人带了下去，白鳞却还在原地未动。 　　“王妃，可需要属下扶您回去休息？”白鳞看着杨慕羽脸色不太好，加上方才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杨慕羽气息微弱，这个时候更不敢离开。 　　“不必，我坐一会儿就好了。你若有事便先去忙吧，我没什么大碍。”杨慕羽不想麻烦他人，他生来就不喜欢麻烦他人，因为他的娘亲教过他，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人这一辈子只能靠自己。 　　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信燕晗昭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吧。其实杨慕羽能感受到燕晗昭对他是不一样的，可是同样的，他也明白，燕晗昭不可能一辈子当王爷，等到一切平息，他便没有理由站在燕晗昭身边了。 　　最好的结果或许就是他隐姓埋名做个隐居的闲人，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自古没有男后的说法，燕晗昭不是例外，杨慕羽也不是。不该有的情愫，还是不要有吧…… 　　杨慕羽等白鳞走了又坐了许久，他先天气血亏损，是有些体弱。但是他不想被别人觉得他脆弱，即使身体脆弱，他的心依然强大。 　　在杨慕羽神思恍惚间，营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猜猜是谁来了呢？】 第21章 他很清醒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营帐，看着杨慕羽面色有些灰白，他心里莫名有些悲伤。 　　“你累了。”燕晗昭走到杨慕羽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给杨慕羽。 　　杨慕羽并不意外，他知道是燕晗昭来了。燕晗昭的脚步声他听得出来，所以没有防备，没有收敛。 　　杨慕羽接受着燕晗昭的好意，可终归他不敢回应。杨慕羽害怕自己陷进去，怕自己万劫不复。 　　“王爷怎么来了。”杨慕羽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杨慕羽觉得喉头发紧，有些苦涩。 　　燕晗昭见杨慕羽岔开话题，也不继续：“左右无事，来看看你。听说你今日未曾好好用膳，可是军中饭菜不合口味。” 　　杨慕羽轻轻摇了摇头，道：“并未，只是诸事繁杂，无心用膳。” 　　“你身体不好，不可过度劳累。”燕晗昭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抓住杨慕羽的手替他把脉，“你这脉象，虚成这般自己也不知道吗。” 　　“无妨，好歹也是男儿身，不至于那般娇气。”杨慕羽又抿了一口茶，“况且……他们并不喜这样的我，我不想让王爷为难。” 　　这便是杨慕羽，燕晗昭熟悉的杨慕羽，从来不让他人担心，从来都……爱逞强。 　　“你可以相信本王。”燕晗昭希望杨慕羽在他面前的时候可以不那么累，有些事不用他一个人扛着。无论是出于合作还是心底那一丝不该有的感情，燕晗昭都希望杨慕羽可以依靠他。 　　杨慕羽默默收回手，不再与燕晗昭对视。“我正是相信王爷，才会如此放肆，不是吗。” 　　那一瞬间，杨慕羽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看燕晗昭的眼睛是怕自己陷进去。不该有的情愫就该扼杀在摇篮之中，不要等到不可挽回再追悔莫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燕晗昭有些生气，他知道杨慕羽心里和明镜一样，什么都知道，就是嘴硬，心也冷。 　　“恕我愚钝，不明白王爷的意思。”杨慕羽是铁了心要打断这个话题。没有结果的事情，那就不要开始。 　　燕晗昭不想逼杨慕羽，有些事不能着急。看来还是要慢慢来，杨慕羽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如此冷漠，这不是燕晗昭想看到的。“罢了，本王言尽于此，你自己处理罢，本王乏了。” 　　一个赌气的人是不会回头的，杨慕羽心里明明比谁都清楚，却也比谁都难过。如果不是这层身份，他或许可以和燕晗昭有更进一步发展，可是不能，他终究是要成王的…… 　　身份、地位、命运，这些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再无更改了吧…… 　　这一夜，两个人或许都不会休息。燕晗昭不在王帐，杨慕羽独自睡下，却也只是睡下。 　　人生如戏，又是谁入戏太深呢？ 　　翌日，大军接回了受伤的七皇子，燕晗昭安排人给七皇子处理伤势，而自己则带着兵去了西南大军的阵前。 　　西南大军整装待发，似乎有进攻的意味。看到燕晗昭的大军到来，这才停下阵列。 　　“来者何人！”西南的一位将军在阵前喊道。 　　“大燕，燕晗昭。”燕晗昭是以内力传音，声音扩得很远，就连西南后方的大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大燕的晋王，久闻大名。”那西南的将军听到燕晗昭的名字之后反而变得客气不少。 　　这个举动虽反常，但是也能猜到大概是西南公主的意思，燕晗昭对此并不奇怪。“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若是战，便来战，若是言和，便说出你们的条件。” 　　那西南将军也不生气，反而是笑得豪爽：“都说晋王为人直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老夫便也不和你弯弯绕绕了。此次前来，是为了和谈。” 　　“哦？怎么谈。”燕晗昭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可不会说出来，他就是要杀一杀西南的锐气。 　　“想必晋王也知道，我们公主倾心与你，若是晋王肯娶我们公主做王妃，我们这就撤兵，从此不再进犯大燕，还可以帮助晋王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西南将军对燕晗昭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如今大燕的朝中局势他们也很清楚，燕晗昭想要什么，他们可以给，末了他又加上一句，“相信晋王不会拒绝如此稳赚不赔的交易。” 　　燕晗昭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凛，道：“我燕晗昭要得到什么，要做什么，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过分自负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这算是威胁，也算是嘲讽。这么多年，没有谁敢触碰他的逆鳞，而这个西南将军竟然不知死活地要用这个做交易，简直异想天开。 　　“哼，那晋王的意思便是打。”西南将军见燕晗昭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也不想再虚与委蛇，要打便打。虽说燕晗昭在战场上的绰号是鬼见愁，可是他西南大军也不是吃素的，燕晗昭能不能讨到便宜还不一定。 　　“本王倒是有个办法，你们大营随意出一人与我对战，若是你们输了便滚回你们的大山深处，若是你们赢了，本王再考虑与你们西南公主联姻一事。”燕晗昭这是摆明了要给西南这边一个下马威，在这里没有谁能打得过燕晗昭。 　　西南将军被燕晗昭这话气得不轻，但是西南公主确实被这小子迷住了，也不知是谁给的画像，让西南公主对这鬼见愁日思夜想，甚至要联姻。也罢，他不信就凭燕晗昭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高的武功。“晋王可是说话算数？” 　　“我堂堂大燕国四皇子，会骗你们么。”燕晗昭语气中多有不屑，西南的这群老匹夫没有一个是能打得过他的，只是不知道那西南公主会不会来。 　　“好！本公主与你打！” 　　从西南大军后方飞出一女子，身着红衣，身姿卓约，面上带着纱巾看不清脸，但是仅仅凭借那双水润灵动的眼睛就能知道是个美人。独具特色的苗疆装扮给女子增添了不少妩媚与妖娆，手中的弯刀又让人觉得她是带血的罂粟。 　　“本王不打女人。” 　　燕晗昭自是看不上西南公主半分，美则美矣，过于妖媚，丝毫不能动人心神。 　　西南公主被败了面子也不脑，反而轻笑两声。“那这么说，这一场算我们赢喽，你可不许反悔耍赖哦。” 　　“荒谬。”燕晗昭不喜欢这女子的蛮不讲理，“你若是一心求死，本王便成全你。” 　　说时迟那时快，燕晗昭一个纵身便是一掌直攻西南公主的咽喉要置她于死地。西南公主也不是吃素的，一身武功傍身也不怕燕晗昭，后退侧身再以弯刀攻向燕晗昭后背。 　　燕晗昭只觉得是儿戏，以随身佩剑挡住，再反手一个剑花击退西南公主的弯刀。西南公主以退为进，不仅不怕，反而越战越勇，身形反而比燕晗昭还要快上几分。 　　红色与黑色的身影交手数次，两方虽都未曾讨到好处，可燕晗昭还没动真格，他的剑还在剑鞘之中。拼身法过招，两人似乎不相上下。 　　“传说中鬼见愁也不过如此嘛，连本公主都打不过的话，也不用再守着大燕了，不若来我西南做本公主的夫君，将来本公主会成为西南的继承人，你自然也就是西南王，怎么样？”西南公主的步伐诡异，身法更是快得人看不清。 　　话说得嚣张，可是西南公主与燕晗昭打了这么久，始终无法近身攻击燕晗昭，甚至可以说——碰都碰不到。 　　燕晗昭虽然一直在防守，但是每一招都不急不缓地躲过了，比西南公主更稳。 　　“只会说漂亮话么，强人所难，攻人家国，还要嫁给有妇之夫，真是……不错的教养。”燕晗昭懒得再陪这个任性的公主玩下去了，既然她自己不肯放弃，那么就给她点教训。 　　“哦？你是说你的那位男王妃。晋王恐怕是贵人多忘事吧，既然本公主要做你的王妃，那么你觉得本公主会放他一条生路吗？哈哈哈哈！” 　　西南公主并不怕燕晗昭，她可以确定燕晗昭杀不了她，这一战她有必胜的把握。 　　“你是什么意思。”燕晗昭感觉不对劲，西南公主这话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哈，还能是什么意思，还记得被毒死的战马吗，他只要碰了就会中毒，若是王爷杀了本公主，他也活不了。” 　　西南公主自以为是地说着，早就听说晋王对他那个男王妃颇为在意，如今那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就不信燕晗昭不愿意谈这笔交易。 　　“呵，左右不过一个羞辱本王的棋子罢了，你觉得本王会在意吗。”燕晗昭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在思考给这个西南公主什么死法了，若是死得太简单就太便宜这毒妇了。 　　西南公主有些动摇，难道那个人给她的消息是假的？ 　　仅仅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燕晗昭就抓住了机会，一剑直刺西南公主。西南公主虽然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慢了一步，胳膊被燕晗昭的剑划伤，一条血口子尤为明显。 　　西南公主连退数丈，面带怒气：“你竟敢伤本公主！” 　　“若是你再慢半刻，你的命也会留下。”燕晗昭丝毫不留情面，他不轻易拔剑，剑出鞘则必见血。 　　“你会为你的所作付出代价。”西南公主不敢去碰自己的伤口，那剑伤有些深，若是再晚半刻躲开，恐怕都要见骨了。 　　“谁付出代价可不一定，本王的剑上喂了毒，你若是再与本王打下去，也不知是谁先死。”燕晗昭满不在乎，左右不过一个西南公主，死了对他来说无伤大雅。 　　西南公主不会轻易相信燕晗昭，但是伤口处的血迹确实泛黑，这不像作假。“本公主劝你把解药交出来。” 　　“报——晋王，有大批不明黑衣人在靠近大营！” 　　【作者有话说：作者：猜猜我们的慕羽有没有中毒？ 　　燕晗昭：你敢这么写，等着吧。 　　作者：不敢不敢……嘿嘿……】 第22章 心里最重要的人 　　骑马赶来的士兵慌慌忙忙，大营遇袭，而大军都在此处。 　　“怎样？交出解药，本公主自会让他们撤回来。”西南公主势在必得，这必赢之局，她是不会放弃的。 　　可燕晗昭一点也不见着急，反而异常镇定。“你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威胁到本王吗？” 　　对于西南公主的计划，其实燕晗昭一直都不意外，包括方才的突袭，也都在他的猜想之中。他真的会那么傻带着大军前来不留防备吗？那是蠢材才会做的事，对于这些刺客，他早就留了后手。 　　有叶影、白鳞和暗卫在，就算这西南公主再计划周全，也不一定能突破大营外围的防线。 　　“你！”西南公主气结，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受这种气，“这一场本公主并不算输，燕晗昭，你给本公主等着！不过那边的刺客，你就慢慢对付吧。契叔叔，我们退兵。” 　　“哦？公主不要本王的解药，若是毒发身亡可不要毁约呢。”这话不阴不阳，一面讽刺，一面威胁。 　　西南公主虽刁蛮，但是还有点小聪明。“我西南巫医众多，还不至于解不开你这区区中原的毒。王爷倒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说的棋子，若是真的中毒了，恐怕现在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吧。” 　　论嘴上功夫，西南公主一点也不吃亏。从小便被西南王室当做手心里的宝贝宠着，自然是没人敢和她顶嘴，也不敢有人惹她。 　　西南公主退回西南大军后，燕晗昭也没有追杀上去。这一战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他没必要这么早让这个女人死，她还有利用价值。 　　西南大军开始撤兵，浩浩荡荡的队伍陆续列阵离开。 　　“火速回营。” 　　虽然他不担心叶影和白鳞的能力，但是西南公主的那句话仍然让他觉得心里不安。毕竟昨日杨慕羽确实接触过那战马的尸体，若是真的中毒就麻烦了。 　　与此同时，大营外的士兵正在与一群黑衣人缠斗。黑衣人的武功不低，大营外围的士兵死伤不少。 　　“王妃，不要离开叶影与如烟身边，外面的刺客交给属下便可。”白鳞要保障杨慕羽的安全，这是燕晗昭给他下的命令。 　　不过如今大营外为即将失守，他必须出去。燕晗昭的安排没有出错，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这群刺客装扮的人明显是某一方势力的死侍，与那天林中碰到的极为相似。 　　“多加小心。若是还在外围便布弓箭手在高处绞杀刺客，尽量将我军损失降至最低。”杨慕羽不会武功，他知道自己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白鳞领命出了王帐，弓箭在高处攻击敌人确实是个妙计，他需尽快前去安排。 　　“对了，如今七皇子在何处。”如今大营危险，也不知燕晗昭的这个七皇弟有没有人保护。 　　“王妃安心，七皇子有左右护军保护，不会有事。”叶影是燕晗昭的心腹，这些事都是他安排的，七皇子的安危早就在燕晗昭的计算之内，不会让他出现任何危险。 　　朝中局势复杂，若是七皇子死在燕晗昭的大营，那么就肯定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参燕晗昭一本，说他为得皇位不择手段谋杀手足。即便不能落实，也会给燕晗昭带来很大的麻烦。 　　正说着，左护军便掀开了王帐的帘子：“王妃，外面并不安全，属下将七皇子殿下带来此处暂做躲避。” 　　跟随左护军进来的便是七皇子，七皇子还年少，模样尚且稚嫩，只是看上去有些……不敢看他？ 　　燕嘉勋慢慢吞吞地走进王帐，似乎不太情愿地对杨慕羽行礼：“见过皇嫂。” 　　杨慕羽对此不甚在意，皇家的人不喜欢他，他心里有数，也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免礼。如烟，去给七皇子搬张椅子来，他身上有伤。” 　　“诺。” 　　燕嘉勋对于杨慕羽的态度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己把不满与厌恶写在了脸上，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对他有好脸色，可是…… 　　“多……多谢皇嫂。”燕嘉勋一时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可给他面子丢没了。 　　杨慕羽不甚在意，转而问左护军：“如今局势如何，刺客消灭了多少？” 　　“回王妃，刺客数量不少，我军伤亡较多，属下赶来时白护卫说已有对策，想必现在应当正在部署。”左护军如实回答，与白鳞方才的说辞出入不大。 　　“王爷不知何时能回，大营一定要守住。叶影，你带我去安全的地方看看，我想想该如何对付他们。”杨慕羽还是决定要去看看，但是稳妥起见还是有叶影跟着更为安全。 　　“王妃不可，王爷交代过不让您出王帐，军中仍有内鬼，现在除了王帐再无安全之所。”叶影一口否决了杨慕羽的提议，他知道杨慕羽才学过人，可是这个险他不敢冒，若是真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就要提头去见燕晗昭。 　　看叶影的态度，杨慕羽知道自己是不能出王帐了，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这次的刺客与上次是否相同？” 　　叶影回想起上次在树林中交手的刺客，联系今天所杀的几个，确实相似，只是没有上次那般强悍。 　　“确有相似，但没有上次的强，反倒是数量比上次多出不少。” 　　这么看来，这批刺客多半也是同一个幕后人派来的。“我曾看过关于苗疆傀儡蛊的记载，这种蛊术是一种禁忌，记载中说，练蛊之人会收集尸体，将蛊放入尸体的头颅之中，再以音律或其他方法催动，如此成为傀儡供御蛊人控制驱使。” 　　“如果与上次是相同的刺客，那么现在这批刺客应该不是活人，而是被蛊虫控制的尸体，你们只需要将刺客的头颅斩下，刺客便会失去行动能力。” 　　御蛊的方法是杨慕羽从古籍中看到的，也不知能不能奏效，但是总需要一试。 　　“属下这便告知白鳞。” 　　“等等。”叶影转身欲走，又被杨慕羽叫住了，“你同白鳞一起布置便可，这里有如烟和左护军，不会有事，不用折返回来，守住大营才是首要。” 　　叶影本以为杨慕羽是坚持要跟去，却不曾想是这样的安排，心里对杨慕羽的看法有些许的改变。也许燕晗昭对杨慕羽好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人明明可以贪生怕死，可以让所有护卫都围着他转，可是他心里只有帮燕晗昭守住大营……原来，王妃的心里，王爷才是最重要的。 　　“是。”叶影没有犹豫，他知道，他不能辜负王妃的期望。燕晗昭说得对，杨慕羽确实会在关键时刻给出重要的决定，只是燕晗昭不知道的是，这些决定全都是为了燕晗昭。 　　在一旁听着的燕嘉勋默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慕羽觉得有些不对，想过去看看。 　　“七皇弟怎么了？” 　　杨慕羽的声音温润，燕嘉勋听了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 　　“没……没事。皇嫂不用管我，我坐一会就好了。” 　　传闻中，说杨慕羽是杨府次子，不受待见，除了多看了些书肚子里有些墨水，其他的一无是处。不仅如此，还有传闻说他比女子还要娇弱，上次还是被燕晗昭抱回大营，男人如此羸弱，也让人颇为瞧不起。 　　再者，这男人当王妃，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失了男人的颜面。当初四哥娶这个男人被京城多少人嘲笑他可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印象之中，杨慕羽就是一个娇气的男人。 　　可是今日见了，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杨慕羽看上去十分沉稳，虽然长相秀气斯文，可是丝毫没有外界传闻的娇弱。方才布置应对之法也是博闻强识，丝毫不显慌乱，与传闻相去甚远。 　　这样一个人，是被多少人误解了，又是被多少人妖魔化了…… 　　外面的打斗声渐小，想来是办法有用，不过杨慕羽不着急，他还是等叶影与白鳞回来再做打算。 　　燕晗昭带着大军回营，他自己一人骑马冲在阵前，后面的大军部-队险些跟不上。 　　到最后，燕晗昭直接弃马换轻功赶路。见到黑衣人一个不留，佩剑上鲜血不止，如同盛开的红梅。 　　大军虽然追赶着，但始终慢一步，等到了接近大营阵地之时，只见土地都是嫣紫色的，一路上遍地都是尸体，有黑衣人，也有大燕的将士，这是一条血路啊！ 　　大营外被黑衣人包围，大营的哨塔上有弓箭手在抵抗，可是奇怪的是这些黑衣人就像不怕死不怕痛一样，拼死往大营内冲杀。 　　燕晗昭不管这些黑衣人目的是什么，杀了便是。 　　一剑掷出，前方数十名黑衣人被拦腰斩断，而剑稳稳嵌入土中。被斩的数十名黑衣人尤为恐怖，即使身首异处却好像还活着一般，叫人看了胆寒。 　　“是王爷！王爷回营了！” 　　眼尖的士兵看到了大营外的燕晗昭，若是燕晗昭再不回，他们或许真的有所退却，但是主帅回来了军心就稳定了。 　　白鳞听到喊声连忙向大营外看去，确实看到了燕晗昭，只是刺客的燕晗昭已经杀红了眼，反而比这些难缠的黑衣人更加可怕。 　　“弓箭手掩护王爷！” 　　看见燕晗昭，说明大军已经回来了，只要里应外合就会形成包围之势，这些黑衣人一个都逃不了。 　　白鳞用轻功飞出，他要去接应燕晗昭。杨慕羽说的方法燕晗昭未必知晓，还需要告知燕晗昭才行。 　　“王爷，属下来助你！” 　　白鳞御使飞剑杀掉一个想偷袭燕晗昭的黑衣人，一击毙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王妃可还安全。”看到前来接应的白鳞，燕晗昭的第一反应还是询问杨慕羽的情况。那西南公主说战马尸体有毒，他担心杨慕羽。 　　是的，是担心。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是燕晗昭知道，他确实担心那个人了，在他的心里，杨慕羽已经成为了一个重要的人。 第23章 连环毒计 　　白鳞没想到燕晗昭回来问的第一句会是杨慕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王妃现下安全，王爷莫要担心。” 　　得知杨慕羽安全，燕晗昭总算把心里的大石头压下。看来杨慕羽并没有中西南公主说的毒，那他便可安心在外杀敌了。 　　燕晗昭手中的剑挥动得越发迅速，不消片刻便斩下了不少黑衣人的首级。 　　远处的黑衣人似乎也觉察到了燕晗昭这边的动静，迅速将燕晗昭合围起来。 　　燕晗昭武功远在这些黑衣人之上，要打败这些人并不是难事。可是这些人确有奇怪之处，普通剑伤并不会使他们的行动变得缓慢，可若是每一个都将其拦腰斩断，那也是决计不可行的。 　　就在此时，另一个人也以轻功赶了过来，他就是叶影。“王爷，属下也来助你。” 　　看到叶影前来，燕晗昭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些生气。“本王不是嘱咐你二人照顾王妃，如今你们都来了，置王妃的安危于何地！” 　　“王爷息怒，是王妃找到了破解之法特令属下前来，左护军与七皇子在王帐内，王妃不会有事。”叶影急忙解释，虽然是得了杨慕羽的命令，可说到底还是心虚，若杨慕羽出了事，恐怕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回去再问你得罪！”燕晗昭虽气，但眼下还是先解决这些麻烦比较要紧，“王妃怎么说。” 　　“回王爷，王妃说这些黑衣人应当是被巫蛊之术所控制，只要斩下头颅即可。”叶影诚惶诚恐地观察着燕晗昭的反应，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这位鬼见愁主子生气。 　　燕晗昭不疑有他，对于杨慕羽的判断他从不怀疑。心细如杨慕羽，既然说他找到了办法那自然就是按他的办法来。 　　燕晗昭的剑法快准狠，取黑衣人的首级毫不留情。再加上有白鳞、叶影帮助，黑衣人不一会儿就倒下一大片。 　　白鳞的剑法并不逊色于燕晗昭，他出身昆仑山剑宗，于剑术一道颇有天赋，再加上这把通灵的佩剑，更是可以御剑取敌首级。 　　不消片刻，后面的大军也赶来了，加入了围杀黑衣人的混战。 　　“无须留手，直取首级！”白鳞作为护卫，本不能统领大军，可是他不是一般人的护卫，他是燕晗昭的护卫，那么他的官籍算来也有四品，士兵们不会不听。 　　有了大军加入战斗，斩杀黑衣人也快上许多。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黑衣人便全都被斩。 　　这场混战终于结束，也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你们二人留下收拾残局，本王先行入营。” 　　燕晗昭在没有见到杨慕羽之前是不会彻底放心的，那个女人的话还盘踞在他心底，总给他一阵不好的感觉。而且依照那女人的意思，军营之中除了那马官，应当还有其他内鬼。 　　燕晗昭速度很快，就差用上轻功，当看到人在王帐门口等他时，一颗心才终于踏实下来。燕晗昭放慢了速度，这会儿他倒是不着急了。 　　杨慕羽看见燕晗昭满身是血，有些担忧。本想上前，可是还没走两步他就停下了脚步，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讶。 　　“王爷小心！” 　　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有刺客混入军营。刺客悄无声息来到燕晗昭身后，一刀捅向燕晗昭。 　　燕晗昭反应极快，险险躲过这一刀。胳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可那刺客也没有好下场，被燕晗昭一掌劈出好几丈距离，又是一剑掷出，直接将刺客钉在了粗木围栏上。 　　听到动静众人纷纷出来，只见燕晗昭身上染血，粗木围栏上是死状凄惨的黑衣人。 　　杨慕羽着急地跑去看燕晗昭的伤势，好在伤口不深，只是一道小口子。“如烟，去拿金创药来。” 　　有那么一瞬间燕晗昭觉得，可能受这一下也值了，很少看到杨慕羽这么关心他，这还是头一次。燕晗昭心底有了一点喜意，胳膊上的这点伤自然不算什么了。 　　“无妨，小伤罢了。”燕晗昭面对杨慕羽的时候永远都带着独有的温柔，方才在外厮杀的戾气消散无踪。 　　这话并不能让杨慕羽安心，燕晗昭身上的血太多了，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刺客的还是他自己的。再加上方才的刺客，杨慕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可是王爷身上的血……” 　　“放心，这不是本王的。”燕晗昭很想握杨慕羽的手，可是想到自己手上沾血便克制住了。“倒是你，昨日可有什么不适？可有沾那战马尸体的血液？” 　　说到这里，杨慕羽意识到了些事情，若非左护军提醒，他还真会中招。不过那黑血已经被处理了，他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王爷放心，我并没有碰那毒血，尸体我已命人焚毁，不会有事。” 　　燕晗昭不再过问，既然杨慕羽说已经没事了，那便不用担心。以杨慕羽的心细程度，做事不会有任何纰漏。燕晗昭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胳膊上的疼痛让他停住，这疼痛并不一般，只怕是方才的刀上喂了毒。 　　尽管如此，燕晗昭依旧面不改色，他不想让杨慕羽担心。强忍着疼痛撑出一个笑：“你先回王帐，本王这番模样需要去梳洗一番，后面的事你来安排。” 　　杨慕羽隐隐觉得燕晗昭有些不对劲，可是依旧没有多问。有些事燕晗昭不想让他知道，他不会多嘴。燕晗昭让他处理军营事务是信得过他，只是……罢了，多想无益，燕晗昭厮杀良久又受伤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是自然的。 　　“好。” 　　只此一字，是杨慕羽对燕晗昭的承诺。 　　燕晗昭独自离开，没叫任何人，也没多看杨慕羽一眼。他怕他装不下去，这也不知是什么毒，头一次让他对痛觉如此敏感。 　　燕晗昭没走多远便看到白鳞急匆匆地赶来。 　　“王爷，属下方才收到了这飞镖传书，是给您的。属下已检查过，没有毒，只是上面说……”白鳞有些犹豫，这种事情他倒不好开口了。 　　“有什么就直说，你知道本王不喜欢说话说一半的人。”燕晗昭虽生气，奈何胳膊上的毒还是让他有些虚弱。 　　“上面说……一毒换一蛊，若是王爷愿意与西南公主一度春宵，这蛊便解开了，若是不愿……便叫王爷……” 　　“够了！当真荒谬至极！呃……”燕晗昭越发动怒那毒便越发疼起来，可是痛又如何，西南公主使如此毒计，他断不可能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 　　一来是因为西南公主阴险狡诈，二来，若他真与西南公主发生点什么，朝臣必会弹劾他勾结西南，有谋逆之心。 　　“王爷，现下该当如何？”白鳞知道燕晗昭两难，但是他若是出事了，那么西南大军势必攻打过来，到时三十万将士绝对不能葬送于此。 　　燕晗昭尝试用内力压制蛊毒，脸色才缓和些许。“本王已将军营中的事务交给王妃，若本王出事，一切暂听王妃安排。” 　　白鳞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想了想军中确实没有人能坐镇，也只能回应一声“是”。 　　“还有！”燕晗昭又把刚刚准备离开的白鳞叫了回来，“不要让王妃知道本王中了蛊毒。” 　　“可……” 　　“没有可是，这是军令！” 　　若是杨慕羽知道燕晗昭中了蛊毒，必定会心乱。罢了，不过区区蛊毒，他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祛除。 　　“属下……领命。”白鳞极不情愿，但别无他法。王爷的命令便是军令如山，他不能有半句反驳。 　　燕晗昭看着白鳞走了，这才慢慢走动，他现在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调息。蛊毒躁动，他的内力有些压不住了。 　　叶影将大营外所有事情处理好，所有黑衣人尸体集中焚烧，士兵尸体安葬并安排军中事宜，重新布防。等到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已经天黑了，他得去王帐复命。 　　进入王帐时只有杨慕羽一人，他在书案前写着些什么。 　　“禀王妃，大营外已安排妥当。” 　　杨慕羽停笔，看向有些狼狈的叶影。“好，辛苦叶护卫了。我已经安排白护卫去处理后面的事，你先行休息。” 　　“是。”叶影领命，准备退下。 　　“等等。”犹豫再三，杨慕羽还是有些担心燕晗昭，“王爷今日在战场上可有受伤？” 　　叶影仔细回忆了一番，今日交战虽凶险，但燕晗昭武功高强，并没有受伤，身上的血也都是黑衣人的血。“不曾。” 　　杨慕羽心里有了计较，有些事恐怕连叶影也不知道，他问不出来的。“叶护卫好好休息。” 　　其实对于杨慕羽的称呼，叶影还是挺意外的。按照礼制，杨慕羽不需要这么叫他，而如今这称呼，倒是显得有些尊卑不分，不合礼制。 　　“王妃下次直接叫属下名字便可，不必如此客气，王爷……不喜。”叶影是个明白人，早就看明白了燕晗昭对杨慕羽的用心。 　　杨慕羽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似是想起了些什么。 　　叶影不再多说什么，对着杨慕羽行礼便退下了。 　　直呼其名吗？或许作为王妃的杨慕羽确实可以，可是他终究是男子，即便现在是燕晗昭信任的人，可终有一日他会成为燕晗昭的绊脚石罢…… 　　在战场没有受伤，回来被划伤胳膊后却略显反常。这不正常，那弯刀上许是有些什么……可是东西已经全部拿去焚毁，查无可查，燕晗昭又不肯告诉他…… 　　“如烟，王爷今夜不回来吗。” 　　如烟在帐篷外守着，听到杨慕羽的问话，道：“王爷说他今日乏了，在军帐那边洗漱完便睡下了。” 　　真的……没事吗？为什么不肯回来见自己呢？杨慕羽在心中呢喃。 第24章 情蛊 　　圆月之下，乌云密布，黑夜之中寻不到一丝光明，白昼之下无一片净土。 　　难眠之夜终将过去，白昼的到来不是希望而是新一轮的压迫。 　　白鳞在军中议会之时宣布，晋王要出营去见一个人，归营时间不定，这期间一切事宜交由杨慕羽处理。 　　叶影没有异议，左右护军就算有异议也不敢说，只有徐良才有些不对付：“王妃甚少接触军中事宜，只怕处理起来多有纰漏，不若还是交由我与左右护军罢。” 　　上次虽然对杨慕羽的才华有了一定的了解，可是徐良才依旧觉得不能把军中事宜全部交给杨慕羽。毕竟有王妃这层身份，哪有把兵权交给妃子的道理。 　　“这是王爷的军令，徐将军，难道你想违抗军令？”白鳞可不是善茬，若说硬气，其实白鳞比叶影更硬气，说话更加不留情面。 　　叶影在一旁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白鳞。王爷出营并未对他说过，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既然是军令，下面便再没有人反驳。杨慕羽虽不知燕晗昭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总觉得有蹊跷。 　　是什么样紧急的事情才能让燕晗昭连道别都不曾说一声便离开了，这太反常了。 　　杨慕羽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需要寻个时间好好问问白鳞。 　　这场议会七皇子没有来，只说是在养伤，怕是以为燕晗昭会来便不敢过来了。杨慕羽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一个大烂摊子，燕晗昭倒是全都托付给他了。 　　“好了。既然是王爷的安排，那么我便交代诸位几件事情。左右护军，你们须安排大营中的守卫巡防，箭塔数量还需增加，若有敌袭也好早做准备。徐将军，你每日做好士兵们的训练，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还会迎来一场大战。叶护卫负责收集情报予我，待会儿再叫军医去给七皇子悄悄，莫不是昨日受了惊。”杨慕羽停顿了片刻，“白护卫留下，我有事要单独与你交代，其他人便先下去吧。” 　　各人都有了任务，也不多停留，左护军最先拉着右护军出了营帐，随后便是徐良才，叶影最后才离开。 　　待到人都散了，营帐中只有杨慕羽与白鳞二人。 　　“你且与我说实话，王爷是否出了什么事。”杨慕羽最擅长窥探人心，所以白鳞脸上的不自然尽管十分微小也被杨慕羽尽收眼底。 　　“属下不知，王爷出营时只说将大营中的事务交付给您，再无其他。”白鳞机械地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可白鳞越是这么说，杨慕羽心里越发不安。按照白鳞的性子，这时候说不定会来一句玩笑。可如今这般正经，这不正说明燕晗昭出事了吗。 　　“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多问。想必是他对你说了什么，但若是王爷出了什么意外，白护卫，我会让你提头来见。”杨慕羽虽平时温声软语，但发起狠来毫不逊色于燕晗昭。 　　有那么一瞬间，白鳞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全身发冷。这种来自于王者的气场，与燕晗昭太过相像。 　　不等白鳞回话，杨慕羽已经离开了。依据杨慕羽的猜测，燕晗昭应当还在大营，只是身在何处犹未可知。杨慕羽不可能每个帐篷都去找，这样太浪费时间，可是问白鳞应当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叶影，他需要看看那些黑衣人的刀，也许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在营中找了许久，不见叶影的身影，杨慕羽只好问问其他人了。“你们可曾见过叶护卫？” 　　“回王妃，不曾。” 　　士兵们对杨慕羽毕恭毕敬的，之前的事他们也都有听说，再加上这次抵御黑衣人也是杨慕羽安排的布防，将士们都对杨慕羽有所改观。 　　“那你们可知昨日黑衣人的兵器都收缴到了何处？” 　　“应当在库房。” 　　“带我过去。”恰巧碰到了知道的，那么就必须要查一查了。杨慕羽虽然没有正规学过医，但是他书看得多，无论是医术典籍还是古今政史他都有参悟。 　　若非如此，那苗疆傀儡也不会被他所知。 　　库房并不远，不消片刻路程便到了。守卫给杨慕羽开了门，那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尤为呛人。杨慕羽忍住了血腥味的恶心，走进了库房。 　　杨慕羽用布包起一把刀，开始仔细端详。这刀身雪亮，并不像被喂了毒。杨慕羽又凑近嗅了嗅，发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是一种香味，像是幽兰草，但是血腥味太浓，把这淡淡的香味完全掩盖住了。 　　幽兰草……这种苗疆的植物一般是用来饲养情蛊，牵丝蛊和穿心蛊的，那么说明黑衣人可能确实在燕晗昭身上下了蛊。 　　若是情蛊还好解，只需用处子之身便可；若是牵丝蛊就需要找到蛊母，用蛊母将子蛊引出来；若是穿心蛊那便糟了，只能抓到施蛊之人，让其以笛声引蛊出来，或是功法比施蛊之人功力更高者将其引导出来。 　　只是……后两者杨慕羽都没有办法替燕晗昭寻来，且不知燕晗昭中的到底是那种蛊。这可如何是好。 　　对！他可以找白鳞，白鳞一定知道。 　　杨慕羽丢下刀便出了库房，“将这里看好，不要让其他人碰里面的东西。” 　　“是。” 　　杨慕羽需要快一点，这三种蛊在书中都有记载，无论是哪一种，蛊若发作都如万蚁噬心一般，非常人所能忍受。 　　燕晗昭当时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呢，杨慕羽突然回想起来，怕不是那时候燕晗昭便已经感受到了什么罢。 　　杨慕羽最开始回到了王帐，白鳞并不在这里。杨慕羽便一刻不停，在营中寻找起来，找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最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叶影与白鳞在争执。 　　“王爷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叶影有些生气，同为护卫，白鳞居然连他也要瞒着。 　　“告诉你，你再去告诉王妃？”白鳞语气并不好，甚至带着厌烦。 　　“王妃会有办法救王爷。” 　　“就凭他？不过是个花瓶，多看了几本书。王爷中的是蛊，他又不会御蛊，他能怎么救王爷？” 　　“王爷中的是情蛊、牵丝蛊，还是穿心蛊。”杨慕羽适时打断了接下来的对话，对于白鳞的话他并不介意，只是燕晗昭不能有事。 　　听到声音的白鳞也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杨慕羽会找过来。而且就在方才，他还说了那样的话，若是被听到…… 　　“回答我。”此刻的杨慕羽十分冷静，但是沉稳如水的话语却带着几分冰寒。 　　“什么蛊，王妃许是听错了。”白鳞还想继续装傻，燕晗昭下的是死命令，他不敢违抗。 　　“我再说一次，回答我。”杨慕羽是忍着怒气在说话，声音都带着冰寒，那种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 　　“你不说我来说，王妃，王爷只怕是中了情蛊，属下以为，是西南公主若布局，为的就是……就是王爷能娶她。”叶影没有顾忌白鳞的阻拦，眼下当然是燕晗昭的安危更重要。 　　白鳞看不上杨慕羽，可叶影却知道杨慕羽非是池中之物。而且杨慕羽方才已有推断，这就说明杨慕羽是有办法救燕晗昭的。 　　“我有办法救王爷，带我去见他。”还好只是情蛊，若是其他蛊，倒还要费一番波折。 　　“白鳞，带路。”叶影从来都是信任杨慕羽的，虽然最开始不喜欢，但他跟随杨慕羽这么久，他知道，现在杨慕羽比谁都可信。杨慕羽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白鳞架不住叶影的威胁，还是乖乖带着二人去了。他是想救燕晗昭，可是军令如山，他到底是难以抉择。 　　路程有些远，已经离开了大营，在远处的山脚有间小房子。看上去是许久没人住过的，燕晗昭应当也是选做应急之用。 　　推开门的一刹那，杨慕羽有些忐忑。待看清楚燕晗昭憔悴的面容之时，杨慕羽心里咯噔了一下。 　　房间不大，床铺也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很简陋，但总体还算干净，应当是白鳞收拾的吧。 　　“叶影，有刀吗。” 　　杨慕羽询问叶影要刀，白鳞确实有些担心，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叶影将一把匕首给了杨慕羽，杨慕羽看了看匕首的锋刃，很是锋利。 　　下一刻，杨慕羽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血就这样顺着刀口流下。 　　杨慕羽将燕晗昭扶起来，把自己的血喂给燕晗昭。虽说情蛊需要以处子之身破解，可杨慕羽的血应当也是管用的，这倒是不分男女。 　　燕晗昭在喝下一部分血之后面色没有那般苍白了，原本的血色恢复了些许。 　　杨慕羽却因为流了不少血有些乏力，只粗略给自己包扎了刀口。 　　“你们先去外面守着，我陪王爷一会儿。”与方才相比，杨慕羽的声音也虚弱了许多，不似来时那般威严。 　　叶影看出了杨慕羽的疲惫，拿出了自己带的血气丸给杨慕羽。“王妃，此药可补气血，您此时需要休息。” 　　“无妨，我不累。药我收下了，你们在外守着便可。”杨慕羽勉强支撑着，他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他虚弱的一面，所以即使面色发白也要强打精神。 　　叶影和白鳞也不再劝，退出了小房子，在外守着。 　　白鳞心里有所触动，之前那般说杨慕羽，确实是他目光短浅了。本以为是个花瓶，没想到真的有些手段。看来需要找个时机给杨慕羽道个歉，都怪他一时嘴快说错了话。 　　小屋内，杨慕羽靠坐在榻边，看着燕晗昭安静的睡颜。嫁入晋王府这么久，这还是杨慕羽第一次见到睡着的燕晗昭，如此安静。 　　那本来还有些凶的眉头此刻是平缓的，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儒雅。说起来，燕晗昭本是京城里最秀气的皇子，在他成为鬼见愁之前，也曾是不少富家千金爱慕的对象。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燕晗昭去了战场，再后来成为了人见人怕的鬼见愁。 　　“慕羽……” 　　不知何时，燕晗昭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有些红，让人看了不禁害怕。 第25章 他的小算盘 　　燕晗昭的眼睛带着红色，下一刻他便拉住了杨慕羽的手。“慕羽，别离开我。” 　　杨慕羽知道这是情蛊还没有完全解开，如今只能先安抚燕晗昭，让他不要乱动。“王爷，我在。我不会离开。” 　　可是尽管如此，燕晗昭还是紧紧钳制着杨慕羽的手腕，方才被划开的口子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如今又被燕晗昭捏开。纱巾上渗出红色，杨慕羽虽痛，但仍然安抚着情绪不稳的燕晗昭。 　　杨慕羽抱住燕晗昭，轻轻拍着他的背，试图让燕晗昭冷静下来。 　　“他们……要杀你……”很显然，现在的燕晗昭有些神志不清，不知是被魇住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燕晗昭的动作粗鲁，可是杨慕羽没有半点生气。方才燕晗昭那般失态，也只是因为看到或者是做梦他有了危险，即使受伤了，燕晗昭还是想着他。杨慕羽心里是暖的，对付这个受伤的燕晗昭便更加温柔。 　　可谁知下一刻，燕晗昭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将杨慕羽扑倒在榻上。 　　犹豫力气太大，杨慕羽的头先碰到榻，有片刻恍惚还有晕眩。这一下真不轻，杨慕羽过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可是他没反应过来，燕晗昭却像是疯了一样，将杨慕羽紧紧抱在怀里，压得死死的。 　　这动静不小，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叶影与白鳞。 　　“王爷您怎么了！”白鳞最先跑过去准备开门，可人还没到门边，他便听到了燕晗昭的怒吼。 　　“滚！” 　　这声音把白鳞吓愣住了，一时间不敢开门，也不敢退得太远。 　　喝退了白鳞，燕晗昭又重新把头埋回杨慕羽脖颈间，嗅着独属于杨慕羽的香味。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杨慕羽回想书中的记载，中了情蛊若是饮下处子之血便会没事，如今这样属实奇怪。 　　燕晗昭没有回答杨慕羽的问题，但是脖颈上冰凉温热的触感告诉他，燕晗昭的毒应当不止情蛊，还有其他于房事之中的药。 　　想到这里杨慕羽开始推燕晗昭，他知道燕晗昭是个要强的人，若是醒来之后知道自己如今这般行事，怕是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可是杨慕羽刚开始反抗，燕晗昭便压住他的双手。通红的眼睛与杨慕羽琉璃般的眸子对视，只有一瞬间的清明，随后有氤氲出让人迷醉的水汽。 　　杨慕羽知道，燕晗昭这是认出了他，但是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原本的反抗停下，剩下的只有对燕晗昭的放纵。 　　什么中毒未解，不过是燕晗昭的小伎俩罢了，如今这饿狼之态才是原本的他吧。 　　小房子附近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溪深而鱼肥。 　　一条大鱼发现了它的食物，它不疾不徐地游着，慢慢靠近自己的猎物。微风拂过，水波荡漾，小虾米发现了危险，慌忙游走。 　　大鱼却紧追不舍，而且这大鱼速度惊人，不一会儿就要追上这小虾米。小虾米左右逃窜，只好躲进岩石缝隙之中。 　　大鱼可不会任由到嘴的美食飞走，甩了一个摆尾想要撞开这小小的石头。一下摆尾的力度不够便再来几下，最后，小石块被大鱼撞开，也仅仅是这一瞬，大鱼将小虾吞吃入腹。 　　叶影只觉得这鱼倒是有趣，为了捕食可以不择手段，倒是和自己的主子有些相像。“白鳞，再听墙角，小心主人事后杀你灭口。” 　　白鳞显然有些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讪讪走开。 　　“今日之事莫要再叫他人知晓，否则你我二人的脑袋都要搬家。”叶影的担心不无道理，燕晗昭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他俩要是乱嚼舌根那就是脑袋长多了。 　　白鳞脊背发凉，方才他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王爷不知道他，王爷不知道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二人就在小溪边上坐着，这一坐便是从正午坐到了月明星稀。 　　直到月上中天，身后远处小屋的门才打开了。 　　“叶影，你去拿两套衣物过来，一套本王的，一套王妃的。”燕晗昭穿的是亵衣，但是说话很是清醒，那里还有中毒的迹象，如今便又是之前的鬼见愁了，“白鳞你小子在看什么？是要本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吗？” 　　“不敢，不敢。王爷息怒。”白鳞摸了摸脑袋，有些后怕。 　　“既然你这么闲，就去帮本王寻浴桶与热水来，本王相信你可以在一炷香之内完成，是吧，白护卫？” 　　燕晗昭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平时就知道白鳞不机灵，果然还是叶影沉稳老练。这帮小辈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待支走了这两个护卫，燕晗昭又回到了房内。 　　杨慕羽安静地躺在榻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身上盖着锦被，但仍然能看出他的虚弱。今日之事确实是他莽撞了，借着余毒强行与杨慕羽圆房，虽然杨慕羽没有拒绝，但是他还是伤到了杨慕羽。 　　燕晗昭心中自责，也许是一时冲动，但更多的是真心实意。只是方才杨慕羽的痛苦他都记得，也不敢再招惹安静睡下的人。 　　看着安静的杨慕羽，燕晗昭忍不住想要去抚摸他的面庞。刚刚伸出手，又停在了半空中。杨慕羽的羽睫微颤，下一刻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意识回笼，身上的疼痛感涌上来，让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越发失了血色。想抬一抬手，还是有些酸。 　　“你……” 　　“王爷，是我自愿的。”杨慕羽知道燕晗昭想要问什么，他确实是心甘情愿的，只不过，现在看来代价有些大。 　　“是本王鲁莽了。”燕晗昭知道，杨慕羽心里有他，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把人伤到了，“但你相信本王，本王是真心待你的。” 　　听到这句话时，杨慕羽本该高兴，可是想到燕晗昭以后的计划以及谋略，心中始终有些失落。“王爷，你须知道，我会成为你成王路上的绊脚石。” 　　燕晗昭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了杨慕羽这句话的意思，心里不禁越发心疼杨慕羽。原来这个傻子一直都误会他了，也好，借这次与他说清楚，叫他莫要再胡思乱想。 　　“本王真不知该说你傻还是聪明。本王确实要报仇，可是本王并不想要那高坐，本王的母妃死于高坐，本王如今的境地也是高坐之上的人所赐，你觉得本王会在乎那个位置吗？” 　　“可王爷……” 　　“听本王说完，本王只想查出当年杀害母后的真凶，至于其他，本王从未想过。至于那皇位，本王一直认为，大哥才更适合那个位置，本王只是一介武夫，若真要管理朝政，未必会比大哥好。” 　　燕晗昭的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杨慕羽也看得出来。杨慕羽知道，燕晗昭能将真心话都告诉他是怕他误会，如此信任他，也不悔自己做的决定。 　　“王爷……我知道了。”杨慕羽心中有一股暖意，从最开始的合作，到后来的处处维护，他其实明白燕晗昭的心意转变，只是他固执的以为，燕晗昭会继承大统，他不想自己独自伤心，也不想让燕晗昭为难罢了。 　　不过如今一切都说明白了，那便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王爷，浴桶与洗澡水已备好。” 　　是白鳞的声音。 　　“进来吧。”燕晗昭坐在榻前，把身后的杨慕羽挡得严严实实。 　　白鳞推门进来，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睁眼瞎什么也没看见。随着白鳞一起进来的还有叶影，他将两套换洗衣物放了进来便自觉地退了出去，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叶影在外面等着忙前忙后的白鳞，方才王爷说一炷香之内要白鳞把东西备好自然是在为难白鳞，不过这傻子也有他的办法。这次就让白鳞长个记性，以后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 　　白鳞出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带上门，整个过程就和不会说话的木偶一样，表现得十分乖巧。 　　“本王抱你去清洗。”燕晗昭轻轻掀开被子，抱起杨慕羽。 　　杨慕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没多少力气，也没有反对。只不过耳朵尖不自然的红了，眼睛也不太敢看燕晗昭。 　　将杨慕羽轻轻放入浴桶中，水温是正合适的，燕晗昭拿出之前带的九花玉露散散入少许在热水之中，这药可以活血化瘀，从前行军打仗他没少带在身上。 　　“别动，本王帮你洗。”有些地方杨慕羽看不见，确实不方便，可是借燕晗昭之手总觉得有些奇怪。 　　“王爷，我还不至于羸弱至此，我自己来吧。”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的手不老实，今日实在太累，他不会再任由燕晗昭胡来。 　　燕晗昭听出了杨慕羽话语之中的微怒，不敢再乱动，只好让杨慕羽自己来。做事需要有分寸，这点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待洗漱完，燕晗昭给杨慕羽穿好了衣服。燕晗昭心道：叶影这小子有点眼力见，知道这套衣服是杨慕羽最喜欢的一套，特意拿了过来。 　　“本王回营这件事不要声张，将计就计，我想看看西南究竟在本王这里安插了多少眼线。”如今燕晗昭虽然好了，可军营之中依旧危机四伏。 　　“自然。此事由我出面处理即可。”杨慕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不抓住内鬼，这一仗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 　　“可是你的身体……也罢，本王会让叶影、白鳞护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本王会出面的。”想到杨慕羽现在的身体状况，燕晗昭不免有些担心。也怪他未曾控制，不然如今也不会让杨慕羽如此辛苦。 　　杨慕羽并未回答燕晗昭的话，只道：“如今夜已深，让叶护卫送我回王帐吧，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我不在军营，只怕计划会暴露。” 　　燕晗昭自然不想杨慕羽离开，可是大局为重，斟酌了许久，燕晗昭还是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无论发生什么，先保护自己。” 　　熟悉的话，熟悉的人，可再说这话时，他们二人已非彼时关系了。 第26章 粮草 　　叶影带着杨慕羽连夜回营，避开了所有人回到了王帐。 　　杨慕羽是被叶影用轻功背回来的，原本是抱，只不过燕晗昭不同意，改了背。杨慕羽只觉得燕晗昭小孩子气，并不与他一般见识。 　　刚到王帐叶影便将杨慕羽放了下来，只是杨慕羽有些腿软，险些没站稳。叶影眼疾手快扶住了杨慕羽，杨慕羽略微有些尴尬，但也并未多言。 　　缓慢地走进营帐，发现如烟等在营帐里，似乎知道杨慕羽要回来。想来也是，白鳞、叶影与如烟都是燕晗昭的亲信，若有什么安排自然会提前告知。 　　如烟什么也没说，只是看杨慕羽行走缓慢过来扶着杨慕羽。 　　杨慕羽见如烟都没有难为情，自己也不再有什么别的情绪，只当做都不知道便好了。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营中可有什么要紧事。”算起来杨慕羽已经离开大营快有一段时间，不知是否会有什么变故。 　　“七皇子来找过王妃，被奴婢劝走了。”如烟如实回答。 　　七皇子……他怎么会来。 　　“七皇子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杨慕羽不解，七皇子看着并不喜欢他，如今来找他作甚。 　　“奴婢并未多问，不过看七皇子面色，不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倒可能是来给王妃道歉的。”如烟在察言观色这一方面很是不错。 　　道歉么，倒也没有必要。“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天色已晚，我有些乏了。” 　　如烟将杨慕羽扶至榻边，随后行礼退了出去。 　　看来今日营中并无什么动静，那些人都在等，在等机会，一个一举覆灭大燕的机会。既然戏台已经搭好，杨慕羽倒是要听一听他们这是要唱哪一出。 　　这一夜杨慕羽睡得并不踏实，身体的不适与心中的忧虑让他噩梦缠身，梦魇之中他看见燕晗昭被万箭穿心，而最后还在看着他的方向，对他说——快走。 　　杨慕羽被这个梦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万箭穿心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他有一阵后怕，但是思绪被如烟的声音拉回现实。 　　“王妃您怎么了？”这还是如烟第一次见杨慕羽如此，不免有些担心。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杨慕羽才回过神来，方才的是梦。 　　“无妨，梦魇罢了。”方才坐起时有些用力过猛，又牵扯到了某处，杨慕羽的脸又白了几分。 　　待缓过这股疼才道：“现在何时了？” 　　“回王妃，如今已是卯时末。” 　　还好，不算太晚。 　　“帮我准备点水洗漱，今日还有些要事，不能晚了。”其实杨慕羽只想把如烟支出去，他还是自己穿衣比较好，身上有些地方被如烟看了终归是不好，就算如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杨慕羽也不能淡然自若。 　　如烟懂事地出去了，出去之前将杨慕羽的衣物放在榻边。 　　杨慕羽慢慢穿上衣服，今日这件比他之前穿的面料更细，想必也是燕晗昭特意交代过的。 　　一切准备好杨慕羽便直接去了军帐，岂料众人已经在军帐等待了。 　　“王妃今日怎的来迟了。”徐良才略有些不满。 　　“昨日王妃处理军务晚了，徐将军，还请你注意言辞，若是王爷回来知道你对王妃不敬，你可知该当何罪？”白鳞是看不上徐良才的，空有一身功夫，做事不动脑筋，若不是曾经舍命救燕晗昭，他早就跟这个五大三粗的将军翻脸了。 　　徐良才被白鳞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作罢。 　　“正事要紧。”杨慕羽注意到七皇子也在，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但是想到昨日如烟说七皇子似乎想找他道歉，那么也就解释得通了。 　　“对了，七皇弟是从前线回来的，不知七皇弟对西南大军熟知多少？” 　　燕嘉勋没想到杨慕羽会突然叫他，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左护军小声提醒了一句，燕嘉勋这才回话：“西南大军的攻势与我大燕不同，他们擅长骑兵作战，而且……我总感觉他们对大燕的作战习惯与动向都了如指掌，否则我定能拿下那帮蛮人！” 　　燕嘉勋虽然处事尚轻，但是还是有些头脑的，他为什么输，为什么受伤还是能够理清楚的。这也是他心有不甘的原因，毕竟燕嘉勋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输在内鬼上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那七皇弟可曾抓住内鬼？”杨慕羽明白燕嘉勋的意思，只是既然那时便有内鬼，若是没有抓住，如今只怕更多。 　　“我本来已经有了怀疑的人，可那人后来离奇失踪了，再后来便是兵败撤退，余下的事嫂嫂应当都已知晓。”说到这里燕嘉勋便闭口不言了，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杨慕羽也不再追问，深究无意义，还会引得燕嘉勋厌烦。“大家也都听到，早在七皇弟出征便有西南安排眼线潜伏营中，如今亦然。” 　　“上次的内鬼不是被抓住了吗？”徐良才可是记得那个毒死战马的内鬼是被杨慕羽抓住的。 　　“不错，确实抓住了一个露出马脚的。”杨慕羽顿了顿，看向徐良才，“可是徐将军怎知只有一个？若非仍有内鬼，怎会有黑衣人突袭大营？” 　　这话把徐良才堵住了，上次燕晗昭刚离开大营不过半个时辰便有黑衣人突袭，不会如此巧合，只能说有人给敌人传送消息。 　　“如今王爷出营未归，想必西南已经知晓，这几日更要严加防守，不可出现任何纰漏。另外，防御外敌的同时，你们也须留心营中可有什么行为诡异之人，一经发现，不要打草惊蛇，先行上报。” 　　杨慕羽想要放长线钓大鱼，钓出幕后牵连的所有人。而燕晗昭其实已经离开那小屋子，这里的事都由他来处理，燕晗昭则会秘密联系京城，取得京城的消息。 　　“可我们不立刻采取行动，不就会放跑内鬼吗？”徐良才是个直脑筋，想事情转不过弯，并不能理解杨慕羽的安排。 　　“那么徐将军只能抓住这一个，若是军中还有其他，又该如何？”杨慕羽知道徐良才是个粗人，就算心里不服也不会玩什么花样，这样一反问他就架不住了。 　　果不其然，徐良才被杨慕羽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也是这时他才明白，杨慕羽是想要揪出后面更多的内鬼。 　　“一切依王妃所言，是徐某人考虑不周了。”多次被杨慕羽反将一军的徐良才无话可说。 　　众人无异议，对于杨慕羽的安排，白鳞、叶影都是全力配合的，就算其他人再说什么也不会有实质性的回应，倒不如听凭调遣。 　　“另外，左右护军可否将军中账簿寻来，近日，这大营开销似乎过多，我见将士们的伙食都比较清淡。”杨慕羽虽不曾与将士们一同用早膳，可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的。 　　“回禀王妃，账簿我等已经查过，并不是账册出了问题，而是运粮的队伍被袭，今晨刚传来飞鸽传书，只是我等还未向您禀明。”右护军说着便将带在身上的传书拿了出来交给杨慕羽。 　　传书的真假暂且不论，就这么多大军，若真断了粮草便是不等西南大军攻打也会被饿死。如此下去士气衰减，再要作战怕是会输。 　　“军中粮草还可支撑多久。”粮草断得太过蹊跷，这应当是京城中的人自己动了手脚。 　　“最多还可支撑五日。”右护军心中忧虑，燕晗昭不在，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军心会动摇。 　　五日……时间并不充裕，看来得先发制人，或是截下西南的粮草才行了。 　　“叶护卫，派暗卫探查西南大军扎营处以及他们的粮草存放地点。右护军，粮草一时先不要声张，你继续练兵，三日后我自有安排。” 　　杨慕羽不会傻傻等待京城再拨粮草，这是蠢才做的事。既然是有预谋的断粮草，那本就是想要把燕晗昭逼入绝境，就算向朝廷传书再多也不会有粮草送来。不若将计就计声东击西，利用西南大军再寻粮草。 　　“若无其他要紧事便先散了吧。” 　　站了这么久，杨慕羽有些累了，只能偷偷扶了一把腰，面上仍是气定神闲。 　　众人有了各自的任务便全都退下了，只有七皇子燕嘉勋还留在原地。 　　杨慕羽有些探究地看向燕嘉勋，这小孩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此入神，连众人都散了也不知道。 　　“七皇弟在想什么？”杨慕羽看着走神的燕嘉勋，心里只觉得这孩子也可爱得紧。 　　许是听见杨慕羽的问题，燕嘉勋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只是不消片刻又收敛了情绪。 　　少年抬起头注视着杨慕羽，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染纤尘，还未经历过人事变迁与世间苦楚。 　　“皇嫂，对不起。”少年人或许就是如此，做错了事便有些不敢看人，有些……不知所措。 　　杨慕羽愣了一下，原来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七皇弟也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人。少年心性单纯，也难怪会被人利用了。 　　“你既叫我一声皇嫂，我自然不会怪你。那些事都过去了，你也不必介怀，如今且在军营里好生养着，莫要再冲动行事。若有什么需要可向我提，王爷虽不在，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杨慕羽只将燕嘉勋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如此天性纯良的孩子，在军营里一待便是数年，也当真委屈他了。 　　燕嘉勋心里有些感触，但是倔犟的性子又让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最后只道了一句“多谢皇嫂”。 　　看着燕嘉勋离开的背影，杨慕羽只觉得还是不该把他牵扯进来。他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心地善良，但是……也正因如此才容易被人蒙骗。 　　如果可以，杨慕羽希望燕嘉勋可以永远单纯善良下去，因为这是他曾失去的东西…… 第27章 将计就计 　　血染残阳，鸦雀南飞。 　　无数将士倒下，有西南的，也有大燕的。在这百万浮尸中，有一个与别的不同，他是被万箭穿心而死。再仔细看他的面容，正是燕晗昭。 　　杨慕羽又被这个噩梦惊醒，已经是第二日做这样的梦了，这让本不信鬼神的他有些后怕。莫不是真的是什么未来预兆？可两方交战，杨慕羽不会让燕晗昭以身犯险，更不要说万箭穿心。 　　擦了擦脸上的汗，杨慕羽回过神来。现在已经是白天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变得嗜睡了，也不知是不是太虚弱了，看来以后还需要多加锻炼。等到西南的事情结束，再回京城他会向燕晗昭询问习武一事。一来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体质，二来也是为了以后可以自己应付一些危险。 　　距离上次议会，已过两日，军中粮草仅能支撑三日，也不知暗卫们有没有探查到敌军粮草的消息。 　　杨慕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燕晗昭，他不想让燕晗昭分心。既然已经决定独自面对，那么他就要让燕晗昭放心。 　　穿戴整齐的杨慕羽出了王帐，准备去问问叶影与白鳞消息打探得如何。 　　“王妃，这个给您。”如烟将一封信交给杨慕羽，上面写的是燕晗昭亲启。 　　想来应该是西南送来的信，看来对方心急了。 　　燕晗昭亲启：算来已过三日，晋王果然好胆量，只是这蛊毒不解，于您没有半分好处，今日未时三刻于奔狼坡相侯，若王爷不来便等着二十万骑兵北上罢。 　　心中内容是否是圈套尚未可知，但杨慕羽可以确定，这是西南公主写的。她还在试图让燕晗昭同意交易，亦或是能喜欢她，真是天真得……不可言说。 　　“叶护卫和白护卫何在？”这句话是问如烟的，他们三个经常一起行事，对彼此也有了解，现在另外两人不在，只能问剩下的这个了。 　　“白护卫今晨有些冲动，叶护卫追了出去，还未回营。”如烟如实回答，依照白鳞的性子，若是真闹出什么岔子，只怕不好收场，所以这种事还是如实禀告的好。再者，杨慕羽不是燕晗昭，不会动怒且有办法，告诉也无妨。 　　相处了一段时间，杨慕羽也了解白鳞的性子。不过叶影沉稳，应当不会有什么事，这一点杨慕羽是放心的。 　　既然白鳞和叶影都不在，他便先在营中转转，看看营中布防怎么样。 　　杨慕羽没有让如烟跟着，自己独自在营中走走。虽说跟着也无不妥，可是两个人总没有一个人方便。 　　军营中秩序井然，都在做该做的事，杨慕羽不觉得奇怪，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当是左右护军管辖的部队。素闻左右护军治军严谨，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再往前走便是校场，是徐良才练兵的地方。杨慕羽不准备直接进去，现在过去若是影响到了练兵反而不好，不若在暗处看看就好。 　　这么想着，杨慕羽也是这么做了。可是还没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有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人是伙房的一位老伯，平素管理军中伙食。只是这个时间，他来校场做什么？ 　　杨慕羽不急不缓地远远跟在后面，他要看一看这个老伯到底要做什么，直觉告诉杨慕羽这个老伯并不简单。 　　杨慕羽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未紧追，那人也没有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只见那老伯走到了一个角落，放飞了一只信鸽。 　　杨慕羽赶紧隐藏自己，以免被发现。看来这个老伯确实不简单，他应该是在和外界联系，顺着这条线索应该还能找到更多人。 　　杨慕羽没有再跟着那老伯，而是准备回王帐，对于这个人，他另有打算。 　　一路走来有些急促，杨慕羽不敢停留，若是被发现端倪就打草惊蛇了。再回到王帐这边的时候就见到叶影和白鳞都在帐外候着。 　　“你们回来了。”杨慕羽知道叶影这是拦下了白鳞，“暗卫可有什么消息？” 　　“回王妃，暗卫已探查出西南大军粮仓所在位置，如今我们应该如何行事？”叶影替白鳞把话说完了，他知道杨慕羽不会计较白鳞之前的一些从动莽撞，但是犯了错总不好还跟没事人一样。 　　“好，咱们进王帐再说。”杨慕羽觉得后面的事并不适合在外面说，虽说在燕晗昭的军营之中，可是不得不防。 　　一行人进了王帐，杨慕羽这才道：“今日那封信函想必白鳞、叶影你们已经看过了，这是西南公主的计策，那我们便将计就计。” 　　“王妃的意思是？”白鳞还有些懵，这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她既然相邀，那我们便赴约。叶影，这次需要你伪装王爷前去赴约，另外我会让右护军带一队人埋伏，白鳞，你与叶影同去，叶影尽量拖延时间，与西南公主多交涉，到了申时三刻，再与西南公主正面交锋。他们的主力军定然会去保护西南公主，介时我会带着左护军与徐将军偷袭敌方大营，若成则破军于无形，若不成我们也可以截获敌军粮草，暂解我军之忧。” 　　这样的安排确实巧妙，只是白鳞担心，若是杨慕羽亲自带军是否会有危险。“王妃，属下以为，您亲自己带兵是否会有危险。” 　　“放心，我自有分寸，这是如今唯一的可行之计。”杨慕羽偏生也是个倔强性子，别人是劝不动的，“另外，派暗卫盯着伙房的老伯，他是细作，顺着线索查下去，找到其他内鬼，连根拔起。” 　　叶影听着杨慕羽的安排有些恍惚，在行事风格上，杨慕羽其实和燕晗昭是一样的。虽然手段不同，但都是雷厉风行做事严谨之人，而且那种威压与气势，真的太像了。 　　“是。” 　　燕晗昭不在，杨慕羽的命令便是军令，而且这一次，白鳞抱着必胜的决心。若不是西南公主，王爷也不会中毒，那种狠毒的女人，他是不会放过的。 　　一切都已安排下去，只等一战。 　　时间是公平的，可是有时它又显得无比的漫长，等待它是一种煎熬又是一种考验。 　　再一次假扮燕晗昭，叶影有种恍然的错觉。 　　未时二刻。 　　叶影来到了奔狼坡，看上去四下无人，但是作为习武之人，他能感受到林中掩藏的杀气。 　　“没想到王爷竟然来得这么早。”西南公主从林中出来，身侧一个人也没带。 　　“邀约本王前来，本王自是来了。”叶影伪装燕晗昭已经相当熟练，躲在暗处的白鳞看了都觉得一时间难以分清到底是真燕晗昭还是假燕晗昭。 　　西南公主见“燕晗昭”如此爽快，以为是“燕晗昭”想清楚了与她的交易，脸上不禁带着笑容。 　　“看来王爷已经想清楚了？与本公主联姻对你有莫大的好处，你可是不会吃亏的。”西南公主边说边往“燕晗昭”这边靠近，下一刻便准备扑在“燕晗昭”身上。 　　叶影嫌弃地侧身躲了过去，没给西南公主什么好脸色。“本王说过同意了吗，你的交易不过是一场儿戏，做不得数。不要以为本王不知，做这么多不过是你父王安排的，为的就是避免与我大燕交战。你们的骑兵勇猛，可真要是面对大燕的军队，也未必能讨到好处，你就不要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了。” 　　这番话说到了西南公主的痛处，她确实是被可汗安排的，可是她也是真的喜欢燕晗昭。若非如此，上次她就直接带着二十万骑兵直接攻打大燕的军营了，又何必听大燕奸细的话安排这场荒诞的交易。 　　只是尽管如此她也不显怒气，反而一笑嫣然：“王爷是聪明人不假，可是王爷对人心一无所知。若是本公主猜得不错，你那聪明王妃应该还活着吧？不过没关系，你娶了本公主，本公主也会放他一条生路。如果王爷是因为他的一些话特意来气本公主的，那便大可不必。本公主不是小气之人，只是王爷的毒，本公主可就无可奈何了。” 　　“你！”叶影被西南公主的话激了一下，差点没憋住露馅，“哼，蛮人，你不用如此激怒本王。本王身边的能人异士并不少，区区巫蛊邪-术奈何不了本王。若是你真有心议和，不若把林中的兵马退了。” 　　西南公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知道瞒不过燕晗昭的眼睛，但是谁又不是有备而来呢。“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公主乃千金之躯，出行带几个护卫又如何？” 　　叶影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尽显嘲讽：“还真是‘千金之躯’，我倒是从未见过哪个公主出行会带如此多的骑兵埋伏在林间，你说是不是？” 　　未等西南公主反应，叶影已经出手，掌风凌厉带着杀意。若是真被这一掌劈中，不死也要废去半条命。 　　西南公主反应极快，立刻后退躲闪，有拔-出腰间短刀抵挡。“你可知在这里对本公主出手的后果！” 　　“你都不怕死，本王何惧之有？拉一个西南公主垫背，这笔交易才是真正的划算。”叶影攻势不减，掌法越发凌厉，又快又狠，不给西南公主丝毫喘-息的机会。 　　西南公主似乎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虽然上次燕晗昭与她交手不多，可是她记得燕晗昭不仅仅用掌法，还有剑法，她就是被燕晗昭的剑所伤。“你不是晋王！” 　　“现在才发现，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愚蠢。”叶影的话毫不留情，就像他的掌法，狠厉决绝，不带半分杂念。 　　“还愣着做什么！众将士听令，给我杀了这个燕人！” 第28章 调虎离山 　　西南公主的暴怒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燕人狡猾果真不假，就和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一样，都是工于心计的老狐狸。 　　西南公主想要全身而退，叶影可不会放过他。西南大军来了又如何，这个女人别想逃。 　　与此同时，埋伏在暗处的右护军也带着士兵出来，与西南骑兵拼杀缠斗。一时间血肉横飞，战马嘶鸣，林中被鲜血染红。 　　白鳞没有加入大军的拼杀，他眼中只有那个碍眼的西南公主，他要用叶影一起杀了那个妖女。 　　西南公主对付叶影尚有余力，可是又来了白鳞便是有些处于下风了。“燕人果然狡猾！” 　　说话的间隙，白鳞又是一剑刺出，又快又狠。“你说燕人狡猾，可从未想过自己做过什么，怕不是自己算计别人多了，已经忘记了自己才是最狡猾的罢。” 　　一到打架的时候，白鳞这嘴上功夫就不停，嘲讽骂人是一等一的。叶影见怪不怪，但是这说辞听着顺耳，且不管他。 　　西南公主气急，用弯刀奋力震开白鳞的剑，回身又是一刀向着叶影刺去，刀刀致命。白鳞虽被震退，可反应极快，以御剑之术替叶影挡下了这一击。 　　“谢了。”叶影见机又给西南公主一掌，二人的配合让西南公主有些吃不消。 　　再这么打下去谁都讨不到便宜，西南公主并不是一个会吃亏的性子，准备逃走。 　　白鳞可不会轻易放走了这个祸患，立刻追了上去。白鳞的轻功乃是一绝，叶影还要稍逊于他，但是也不差。三人在密林中穿行，白鳞又御剑阻拦西南公主的去路，三人纠缠不休，谁也不肯认输。 　　天边的云彩似乎被血色染红，如今时辰已到，杨慕羽也带着徐良才与左护军到了西南大军后方。 　　绕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敌军的粮草，这次偷袭只能成功。 　　“时辰到了，徐将军从东侧正面佯攻，我与左护军深入敌营找寻粮草。” 　　“王妃保重，末将定不辱使命。”徐良才也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将计就计与调虎离山并用，为的就是粮草。若是能够里应外合，那便能一举击溃西南大军，此为大功一件。 　　徐良才带着自己的士兵走了，这些都是他的亲信，跟随他多年，也全都做了保密工作，没有任何人会走漏风声。而且选拔得突然，不会有任何人做提前的准备。这么一来也就不会有人提前透露杨慕羽一行人的行踪。 　　没过多久，西南大军军营东侧出现了士兵厮杀的声音。这次的佯攻采取的是车轮战与弓箭手相互配合，以来可以牵制敌军，二来可以拖延时间。 　　“王妃，我们现在要行动吗？”没有等到杨慕羽的命令，左护军有些着急了。 　　杨慕羽观察着西南大军军营的灯火动向以及声音，压低声音道：“再等等。” 　　杨慕羽和左护军离西南大军的营地还有一定的距离，不会被西南突-厥发现，但同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行动。 　　待到这边灯火暗淡，杨慕羽才终于下令：“就是现在，行动。” 　　左护军早就等不及了，听到这句行动便一声号令命令自己的手下行动。 　　正面是佯攻，那么这边只能秘密行动。左护军的手下各个都是功夫不错的，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是秘密潜行，也都是狠厉角色。 　　把守卫全都解决之后左护军才带着杨慕羽进入敌营，再往前便是西南的粮仓，守卫还在，必须速战速决。 　　杨慕羽给左护军比了一个手势，左护军看懂了，让手下的人绕后再安静解决。虽然是偷袭，但是此次的目的不在于攻营而在于截粮，越安静越好。 　　左护军办事杨慕羽还是很放心的，快准狠且不留痕迹。待到把这一带的守卫都解决了，杨慕羽才进粮仓检查粮草。这些粮草并没有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袋子上的印花，那是大燕的官运货物才会有的印花。看来消息不假，粮草确实是被西南截获，如今这只能算是物归原主。 　　“左护军，你命人将这些粮草全部运走，剩下的人同我深入敌营，此次里应外合烧了西南大营。纵然不能杀多少贼子，也能挫了他们的锐气。”杨慕羽很冷静，这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此时西南公主和主力军不在大营，而徐良才在佯攻东侧，大营中仅有的所有的西南军应当全都在东侧抵挡。大营内部空虚，这时候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大营便能将他们元气大伤。 　　“王妃，此举危险，你随护卫先行回营，此事由末将来处理便好。”左护军知道，燕晗昭不在，他若是不能保护好杨慕羽只怕是就算能立功，这脑袋也是保不住。 　　杨慕羽想了想，觉得左护军说的不无道理。他不会武功，若执意留下后突生变故便是连自保都费力，还会拖左护军的后腿。 　　“那左护军多加留心，不可恋战，若遇强敌便先行脱身，不要恋战。我会在方才的地方等你，若计划有变见信号烟花立刻撤离。”杨慕羽多加嘱咐也是不想为了一时之勇损兵折将。 　　“王妃放心，末将知晓。你们两个，护送王妃出去。” 　　左护军派了两名亲信跟随杨慕羽，这两人功夫不错，护送杨慕羽出去不成问题。 　　至于这西南军营，他烧定了！敢踏足大燕的江山，他们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左护军或许并不是一时冲动，那是来自于一个军人心底的傲气，对于守护家园的傲气。西南突-厥如此欺辱大燕的子民，左护军全都记在心里，如今不过是烧了西南突-厥的军营而已，便宜他们了。 　　既然西南突-厥擅长骑兵，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之身！ 　　左护军找到了马厩，斩断了马绳，从马厩开始烧。就让这些马来制造一场混乱吧，趁着混乱再撤离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 　　被大火惊到的马匹四下逃窜，身上被绑了烧着的粗木，这会引燃其他地方，让火势扩散得更快更猛。 　　不消片刻，西南大军的军营便四处冒起黑烟，有火光若隐若现。 　　已经在外等候的杨慕羽知道是左护军成功烧了敌营，只等他回来他便可以下令撤军。这一下的动静不小，西南骑兵不可小觑，若是正面开战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见好就收，粮草已经夺回，再寻时机将西南一举攻下。这次将西南大军元气重伤，等到晚间再集结所有军队便可一举攻下这些蛮人。 　　等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杨慕羽看见左护军带着部下回来了。人已经平安归来，如今也可以让徐良才撤兵了。 　　信号烟花窜上夜空，很是璀璨。 　　徐良才看见信号烟花，知道事情办好了，下令撤军。 　　此时此刻的西南大营已经乱作一团，犹如无头苍蝇四处乱飞，火光冲天的同时伴随着吼叫与怒骂。 　　“徐将军，以最快的速度在西南大营一里外集结大军，这一次我们要趁乱拿下这些蛮人，将他们彻底击垮！” 　　杨慕羽已经随左护军离开，但是这绝好机会他不想放过，如今西南大军乱如散沙，正是剿灭的好机会！ 　　徐良才是个武痴，听到有仗可打比谁都兴奋。二话不说便应下军令，回大营调兵。 　　左护军看着意气风发的杨慕羽，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样一个有勇有谋之人，若是能登上朝堂，说不定大燕以后能有另一番光景……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现在的杨慕羽是晋王妃，是晋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去的正室，纵然再有勇有谋，他终究是晋王的人。左护军打消了心底的念头，对杨慕羽剩下的只有敬畏。 　　夜晚的风带上了草木灰的味道，那是西南大营着火飘散出来的灰尘。天上的乌云遮蔽了明月，将本就黑暗的夜变得更加黑暗。窜动的火光似乎在诉说着悲伤的故事，总有飞蛾向往光明，最终却只得化作一捧灰土。 　　最先赶来的不是徐良才，而是右护军与叶影、白鳞，他们浑身是血，衣服也都有所破损，一看就是经历过一场激战。 　　“王妃，属下办事不力，让那西南公主跑了。”白鳞身上挂彩比之另外两个只多不少，如今这般垂头丧气怕是被西南公主气得不轻。 　　“你们做得很好，牵制他们回营才是你们的任务，此次行动有功，我会上报给王爷。”杨慕羽并不怪白鳞，他已经尽力了，尽管白鳞平时吊儿郎当，但真有任务时，他比谁都认真，这一点杨慕羽是看得出来的。 　　如今还受了不少刀伤，形容狼狈，想来心里该不好过了。“可有带伤药？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若你们已经没有余力还是先行回营吧。” 　　白鳞看了叶影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叶影却跟个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他们是王爷的护卫，尽管是明面上的，可终究只是个护卫，还从来没有谁关心过他们的安危。如今没能杀了西南公主，杨慕羽不仅不怪罪还说他们有功，要论功行赏，白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里最后一点偏见也消失无踪，他终于明白，燕晗昭为何对杨慕羽如此上心了。此人有才，有勇，有谋，而且有王道之见解将相之气度，这样的人，应当得到更多。可是嫁给燕晗昭之后，不仅没有怨恨，还愿意帮燕晗昭，换作谁，都会禁不住想要保护他吧…… 第29章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白护卫，可是有什么不适？” 　　杨慕羽的话将神游天外的白鳞拉回了现实，白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属下没事，多谢王妃关心。此前我们已服过伤药，可继续作战。”白鳞不太好意思面对杨慕羽，他仍然记得自己说杨慕羽是“多读了些书的花瓶”被杨慕羽听到了这件事。 　　心里有些心虚，但是杨慕羽都闭口不提此事，他就更不敢自己翻旧账了。何况那日王爷与杨慕羽……他若是再不开窍，估计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王妃，我们本来已经快要抓住那西南公主，只是他们的主将赶巧到来，救下了西南公主。那主将功夫与我们一般，只是轻功却是比我们快，这才让他们逃了。” 　　叶影将事情经过如实禀报，也希望杨慕羽能做个决断。那主将来得太过凑巧，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若我没猜错，是军中内鬼传信了，不过能知道你们行动的人屈指可数，叶影，此事交由你来处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杨慕羽知道营中内鬼多，却不曾想是右护军这边的问题，这件事还是由叶影亲自处理的好。 　　“属下明白，方才在奔狼坡时，属下已经排查过一次，可疑之人已全部关押，有一人斩于刀下。” 　　说到这人叶影心里就有气，在危急关头背刺大燕的将士，不斩难消其心头之恨。 　　“做得好。”杨慕羽没有问缘由，叶影不是冲动之人，斩杀内鬼定有其原因，“内部排查可在进行？” 　　在行动之前，杨慕羽还交给了叶影一个任务，让暗卫顺藤摸瓜，秘密控制军营中所有有嫌疑的人。这也是杨慕羽能放心离开军营，带军偷袭敌营的原因。 　　“此前路上已有通传，大营中所有可疑之人均已控制，暗卫仍在秘密监视中，若内鬼有所动作，我们的人会让他即刻上路。” 　　叶影的手段只会比杨慕羽更狠，常年行走在刀尖上的人，对于生命的理解只有生与死。成则谋生，败则必死。这一法则于暗卫、护卫来说，是一辈子的教条，也是一辈子的信仰。 　　“辛苦你了。”杨慕羽对叶影的放心不仅仅于此，还在于他的态度。虽然之前军中对他的议论被压下了，可是不服的人依旧不在少数，可是即便如此，叶影对他却始终恭敬有加。 　　与如烟不同，杨慕羽能感受得到，叶影对他与对燕晗昭并无不同。这可能就是以真心换之真心吧。 　　“报——大军已集结完毕，等待王妃指示！”徐良才的速度比想象之中要快，而且动作利落，不愧是常年跟随燕晗昭作战的老将。 　　既然大军已经赶到，那么此时趁乱攻下敌军大营并不是什么难事。“左护军与右护军分别带人从东西两侧包围，徐将军与我带人从正面进攻。三面夹击他们定然慌乱，叶影、白鳞带一队人从防守薄弱处秘密潜入，我们里应外合破了这西南大营！” 　　“是！” 　　左右护军皆是骁勇善战之人，对于杨慕羽的安排他们心里自有分寸。至于叶影与白鳞，更是不会违抗杨慕羽的意思，虽然凶险，但是也只有他们能做到杨慕羽的安排，换做别人，他们反倒信不过了。 　　徐良才是直脑筋，杨慕羽怎么安排他只管执行。也见识过了杨慕羽的神机妙算，再不敢造次。而且打头阵他最在行了，若是真的攻破敌营，还是大功一件。 　　徐良才领兵攻打敌军大营，之前的一闹已经让敌营混乱不堪，如今再攻可就不是佯攻了。徐良才的部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弓箭手也都是百发百中，对于这守营的突-厥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杨慕羽在后方看着，心中的喜悦却并不多，这次的仗打完，应当还有其他事要应付。燕晗昭此前来信说已取得朝中联系，大哥解决了一部分勾结西南的奸臣，但也只是浮于表面的一部分。真正参与这件事的恐怕都还在暗处等待时机，回朝或许才是比打仗更加九死一生。 　　不多时，徐良才真的攻破了敌营的第一道防线。 　　“徐将军莫要着急，命人兵分三路在敌营探查，他们的攻势恐怕不简单。”杨慕羽不觉得这是好事，第一道防线看似容易攻下，可是西南人最擅长的骑兵并没有出现，若是贸然冲入，只怕有诈。 　　“王妃莫要担心，此时若不乘胜追击会让他们跑了。末将定不会叫王妃失望，您就不要进敌营了，等着末将的好消息吧！”徐良才并不想听杨慕羽此刻的安排，敌军已经溃不成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兄弟们，跟我冲进去，取敌首多者论功行赏！” 　　杨慕羽想拦下徐良才，可是徐良才根本听不进去。这让杨慕羽有些生气，可是此刻没有其他人能阻止徐良才，左右护军都不在，徐良才这般怕是要叫大燕的将士白白送了性命。 　　“徐将军，你可知这是违抗军令！”杨慕羽心里总有预感，不会这么简单，西南主将一个都不曾见到，这难道还不可疑吗？ 　　徐良才却不管这些，只当杨慕羽畏首畏尾不敢发兵。“王妃，等末将拿下西南反贼，您再治我得罪不迟！” 　　未等杨慕羽再说，徐良才已经带着人冲进了敌军大营，拦都拦不住。“余下将士听令，在此等候，若有违抗军令者，斩！” 　　杨慕羽是万万不可能看着大燕的将士白白送命的，徐良才他管不住，大燕的将士他还是能管住的。 　　果然，将士们不敢再冲，原地待命。杨慕羽注意着敌军大营的动静，在徐良才带兵进去后已经半晌没有声音了，这种诡异的安静越发让人不安。 　　杨慕羽只能耐着性子等，等叶影和白鳞那边能顺利潜入为徐良才这个蠢材拼得一线生机。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认出来，反倒是敌营之中的马蹄声越发响亮。杨慕羽心道不好：徐良才真是个蠢材！ 　　西南最擅长骑兵作战，如今怕是入了对方的阵，一时半会儿不仅不能脱身，还要搭上将士们的性命。 　　“弓箭手何在？”还是要杨慕羽亲自破局才行，等到左右护军支援恐怕已经来不及。 　　“回王妃，弓箭手多已跟随徐将军进入敌营，只有一人还在。” 　　“在何处？”一个人也好，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掩护。 　　一个瘦弱的小兵被推了出来，看着文文静静，还有些怕生。 　　“你叫什么名字？”杨慕羽没有不耐烦，既然在徐良才的军营，想必箭术应当不差。 　　“小的叫林百里。”名叫林百里的士兵明显胆子不大，不太敢与杨慕羽说话。 　　“箭术如何？” 　　听到杨慕羽问这个，林百里还没说话，其他士兵反倒是先开口了：“王妃，这人是徐将军麾下箭术最差劲的，跟您去了也是白去。” 　　这话很难听，很直白，也让林百里更加抬不起头。 　　杨慕羽对这话充耳不闻，道：“林百里听令，看见敌营哨塔上的旌旗了吗，把它身寸下来。” 　　杨慕羽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让林百里愣在了原地。平时军营里对他都不咸不淡，徐良才也总说他不上进，可是……王妃却还是信任他，想要看看他的箭术如何。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这一刻，林百里忽然觉得，大胆一回也无妨。“是。” 　　林百里拿起弓箭，朝着敌营哨塔上发出一箭。这一箭中，带着坚定与希望。 　　箭稳稳当当地将旌旗身寸落，箭法精准，让人不敢小看。 　　这让方才说林百里箭法差的士兵脸上有些挂不住，刚准备说什么，杨慕羽却提前开口了：“很不错，你跟随我进入敌营。再点四十骑兵与四十铁甲兵与我一同。” 　　“是。” 　　人数点齐，杨慕羽要破了这骑兵阵。八十二人进入敌营，在人数上，他们定然没有优势，可是有杨慕羽在，他们人数少也有人数少的作战战术。 　　“林百里，你随我在后，铁甲兵在前开路，骑兵在后方跟随，不可自乱阵脚，一切听我安排。”杨慕羽这样安排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众人行进一段路，听到了战马嘶鸣的声音，果然，徐良才遇到了埋伏。 　　“铁甲兵先行，以高盾抵挡对方铁骑。”杨慕羽对骑兵道，“骑兵随我从侧面绕过去，你一起随行。” 　　铁甲兵只是为了吸引敌军的注意力，真正的后手还要他来打。 　　不疑有他，他们兵分两路，准备把被围困的徐良才救出来。 　　行至另一面，敌军的主力军果然已经被铁甲兵吸引过去，杨慕羽只需带人从后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百里，你负责掩护，众骑兵听令，杀进去，救徐将军。” 　　得到命令的骑兵作战自有一套，一看就是战场厮杀许久的老兵，对付突-厥毫不手软。且铁甲兵与骑兵前后夹击，完全打乱了西南骑兵原有的布阵，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徐良才已经负伤，本来抱着必死之心，未曾想这时候竟然还有援军。转头一看，站在后方的不是杨慕羽又是何人。 　　当时没听杨慕羽的话，贸然带人攻进敌营，深入敌营后不料中了埋伏，进来的士兵不是被骑兵踩死就是被弓马兵杀死，跟着他作战的所剩无几。本以为就要折在这里，未曾想依旧是杨慕羽带人来救他。 　　徐良才震惊归震惊，但是并不傻，这种时候应该全力配合杨慕羽，斩杀西南的乱臣贼子。 　　众人谁都没有发现，有一个突-厥士兵正在缓慢地靠近杨慕羽，眼中寒光毕现。 第30章 你是我的光 　　夜色朦胧，灯火摇曳，萤火漫天。可是这般美好的景色竟倒映这血光冲天的红，与嘶吼拼杀。 　　黑色的阴影往往会隐藏住夜里的杀机，也会隐藏血与恨。 　　突-厥士兵拿着弯刀，悄悄靠近杨慕羽。城破人亡，步步退让，他们不过是想过人能过的日子，何错之有？都是这些大燕人，都是他们！ 　　刀光被火光反照，杨慕羽发现了这人。只是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就算是躲了过去肩膀上仍旧挨了一刀。 　　林百里反应极快，一脚将突-厥士兵踢开，有补上一刀。那士兵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王妃！”林百里顾不得其他，赶紧看杨慕羽伤得如何。 　　这一刀砍在左肩上，伤口有些深，若是再用力些怕是要见骨。素白的衣衫被鲜血染红，杨慕羽倒吸一口凉气忍住了。 　　缓了半晌，杨慕羽才缓过了疼劲。“我没事，你继续掩护徐将军，我们冲出去。” 　　林百里有些犹豫，看着素白衣服上的鲜红，他不放心杨慕羽。可是犹豫再三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重新握紧手里的弓箭，帮徐良才脱身。 　　敌方的骑兵虽然慌乱，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放弃，还在试图重组阵容再次反杀回来。 　　徐良才与敌方的将领打得不分上下，其他人也都在奋力冲破敌方的阵，杨慕羽有些头晕，他想坐一会儿…… 　　后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叶影他们赶来了，杨慕羽想转身去看，可是身体越来越重，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 　　在倒下的前一刻，好像是燕晗昭接住了他。果然，又给他拖后腿了…… 　　燕晗昭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杨慕羽努力地想去听，可是听不清楚，直至失去意识。 　　燕晗昭抱着杨慕羽，心里疼得不行，给人把脉确认人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徐良才这个庸才！ 　　“众将士听令，不留活口，杀无赦！本王不需要战俘，无论降或不降，一律给本王杀！”燕晗昭一路奔波，就是想快点回来帮杨慕羽，马上就要破敌，心里本来的喜悦全被徐良才这个蠢材搅和干净了。 　　到阵前才知道杨慕羽带人深入敌营，这个傻子，那么危险，为何要进来。 　　燕晗昭管不了那么多，杨慕羽敢只身犯险，那么他也不必再瞻前顾后，没有比杨慕羽安危更重要的了。 　　有了叶影的加入，徐良才对敌军应付得也更加自如。不过与此同时，徐良才也看到了抱着杨慕羽的燕晗昭，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鬼见愁可能要发怒了。 　　燕晗昭不管这边如何，主帅已经死在了叶影手上，他现在要带着杨慕羽回去。燕晗昭粗略看了一眼杨慕羽的伤势，刀伤太深，血流不止，怕是等不得。封住了气血，简单帮杨慕羽止血，伤口需要回去再行处理。 　　“等我……”燕晗昭的声音很轻，仅仅只是对着杨慕羽说的，也只有在面对杨慕羽的时候他才有这样的一面。 　　丢下这些人不管，燕晗昭抱着杨慕羽离去，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些人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这一战打到了月上中天，西南大军大部分都被歼灭，只余下少部分逃了。这中间斩杀了西南的三名大将，只是没有将西南公主抓到，恐怕早就被带走了。 　　待到残局收拾完，大燕也折损不少。若非有杨慕羽的计策，恐怕会折损更多。叶影清点了人数与战俘尸体，这才了结这边的事。 　　没了燕晗昭与杨慕羽，叶影与白鳞便成了这里的主帅，他们二人代表的是燕晗昭，也是晋王府。 　　“徐将军，你可知自作聪明的后果？”叶影这话不阴不阳，不是问罪，更像是在威胁。这次杨慕羽受伤，都是因为徐良才擅自出兵导致，责任在谁显而易见。依照燕晗昭的性子，徐良才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 　　“旁的话你也不必多说，如何裁决自看王爷评断。”叶影言尽于此，燕晗昭的脾气他最了解，虽然徐良才罪不至死，但是燕晗昭不会轻易放过。 　　徐良才自知做得不对，只是如今这样也是他不曾想到的。本以为西南大军都是草莽，可是遇到埋伏以后他就后悔没听杨慕羽的话，只是如今再说这些为时已晚。 　　“白鳞，你留下与左右护军清理战场，我回营复命。”叶影不想再多留下去，如今大营之中应当还有一堆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白鳞没有异议，他也知道燕晗昭的脾气，此次杨慕羽受了伤，他这个时候回去指不定被当成出气筒。 　　大营之中井然有序，受伤的士兵也被陆续送回，若说手忙脚乱，还是王帐前跪着的人比较手忙脚乱。 　　“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吗？本王养着你们是做什么吃的？”燕晗昭将跪在地上的军医踹了一脚，心中的郁结之气仍旧挥之不去。 　　本来以为是刀伤所致，不曾想那刀上还有毒，本来封住的血脉又开始渗血。杨慕羽的身体在变冷，血还是止不住。 　　“非是我等无能，实在是这种毒属下未曾见过，真的不知该如何解……”军医有些颤颤巍巍，根本不敢面对燕晗昭的盛怒。 　　血止不住就会一直流，杨慕羽本就先天血脉亏损，这般下去不出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滚！” 　　燕晗昭不想看见这群碍眼的人，他的人还是要他亲自来救。 　　军医听到这个“滚”字如蒙大赦，一边拜谢一边滚出了王帐。 　　燕晗昭走到榻边，将杨慕羽扶起，又封住杨慕羽的血脉，暂缓了血流不止的情况。可是毒不解仍旧是治标不治本，这样下去杨慕羽的身体根本耗不起。 　　叶影回来便看到王帐前跪了一排人，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尽管如烟对他摇了摇头，叶影依旧进了王帐。 　　“我不是让你们都滚吗！” 　　沉默只有一瞬，叶影没有退出去，而是继续就在这里。“王爷，不知王妃情况如何？” 　　听到是叶影的声音，燕晗昭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江湖上可有什么毒会让人血流不止？” 　　叶影沉默了一会儿，道：“有一种毒会，不过解法不难，只需要以草木灰加上百灵根混合外敷便可解此毒。” 　　“替本王找来，要快！”燕晗昭不放过任何机会，只要能救杨慕羽。 　　“王爷，调配此药需要时间，况且百灵根并不好找，属下怕……” 　　“本王已经封住毒性，你去便是，三日内回不来你就提头来见！”燕晗昭正在气头上，救杨慕羽是真，生气也是真，若杨慕羽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让所有人陪葬。 　　“王爷放心，只需一日。”叶影没再说什么，转头便出了王帐。 　　百灵根虽不是什么珍贵草药，但是想要得到还是要费点功夫。好在西南这边也可以寻到，否则还真是不太好办。 　　如烟在外面听到了叶影与燕晗昭的对话，心中有些忧虑：“是否需要我与你一同？” 　　叶影看着如烟皱起的眉头，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可是这种时候如烟更应该留下来。“不用，最多明日午时我就会回来，你照顾好王妃。” 　　“好。” 　　只有一个字，是如烟对叶影的承诺，也是她对叶影的期待。叶影从来不会失约，从前如此，今日也是一样。 　　叶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必须快去快回。 　　燕晗昭拉着杨慕羽的手，把自己的内力渡给他，希望这样能暂时压制毒性，让杨慕羽的身体暖一点。 　　“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危险，还要去。他们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燕晗昭自问，如果换做是他，他又会怎么做呢？如今的他觉得杨慕羽傻，可是当时真的换做是他，恐怕他也会和杨慕羽做一样的决定吧。 　　轻缓地抚平杨慕羽蹙起的眉头，握着他的手，感受着杨慕羽脉搏的跳动。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燕晗昭平白升起一种无力感，面对生命的流逝他没有半点办法，就像当初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喝下毒酒…… 　　燕晗昭不自觉握紧了杨慕羽的手，他不舍得放开，不舍得失去刚刚得到的光。人生的漫漫长路中他已经孤独了太久太久，看惯了尔虞我诈和生死无常的燕晗昭本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是直到遇到了杨慕羽，他就已经不再是生杀名利场上的晋王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想要过平凡生活的普通人。 　　他想要守住他珍视的，想要留下美好的，想要和杨慕羽平淡的在一起，而不是利益、不是复仇、不是利用…… 　　杨慕羽的手指微微蜷曲，这细微的动作燕晗昭都时刻注意着，可是杨慕羽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反倒像是被梦魇所困，无法醒转。 　　杨慕羽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长到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初冬的湖面上结了薄薄的冰，一位妇人牵着孩童在院中的小凳上坐下。那妇人慈眉善目，端庄有礼，看上去是富贵人家的妇人。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呀。”孩童一脸天真的看着妇人，小小的脸蛋上满是童真与疑问。 　　妇人刮了刮孩童的鼻子，宠溺道：“因为爹爹不想羽儿受欺负，所以让娘亲带着羽儿到这里来了。” 　　“可是……可是羽儿也好想要爹爹抱抱……”孩童有些倔强，水汪汪的大眼睛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可是当着孩子的面她只能强颜欢笑：“羽儿乖，爹爹说了，得空了就会来看羽儿，好不好？” 　　“好！那羽儿要乖乖的，不惹娘亲和爹爹生气！”稚嫩的孩童满口答应，心里怀揣着小小的希望，希望爹爹能像疼哥哥一样疼他，希望爹爹也能抱抱他、带他去热闹的集市、给他新年的小玩具…… 　　妇人笑着摸了摸孩童的头，正准备说什么，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祝各位读者朋友小年快乐！】 第31章 这人世间好冷 　　妇人皱了皱眉，将孩童安置在一旁等候，自己起身去开了院门。 　　“我说怎么就搬出来了，原来是躲到这破院中苟且偷生啊！”女人的声音很刺耳，说的话也很过分。 　　孩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他特别怕这个女人，明明娘亲在这里，可是爹爹总要他叫那个女人叫娘亲。孩童知道那个女人不喜欢自己便避开她，可是她却和爹爹说孩童不听话，孩童心理记得，可是又什么都不敢说。 　　妇人看见来人，脸上堆着笑容，没有因为难听的话而生气。“原是姐姐来了，快进来坐。” 　　赵晚月看见妇人低眉顺目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肯定就是因为这狐媚子平日就是这样，杨庭深才会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可如今她赵晚月才是杨家的主母，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依旧会是她，这女人就算是再狐媚也抢不走自己的地位，倒是这个孩子，真是个麻烦！ 　　杨家只能是自己孩子的，这个杂碎休想分走一分一毫！ 　　“怎么，见到我都不叫一声娘亲，钟欣悦，你就是这么管教他的？”赵晚月这是找不到借口硬要为难钟欣悦。 　　钟欣悦低下头，叫孩童过来：“慕羽，过来给主母行礼。” 　　杨慕羽有些害怕，慢吞吞地走过来，声若蚊蝇地叫了一句娘亲。 　　很显然，赵晚月并不吃这一套，反而越看杨慕羽越不顺眼。“如此不懂礼数，罚你今日在雪地里跪一个时辰。” 　　喜怒不形于色的钟欣悦终于忍不住了，怎么罚她都可以，可是不能罚杨慕羽，她给赵晚月跪下：“姐姐莫要生气，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之求你放过羽儿，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晚月看着钟欣悦苦苦哀求的模样心中有些喜悦，是杨庭深最喜爱的侧室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过这杂碎？“哦？怎么连你也如此不知礼数？既然这么喜欢跪那你就陪着你儿子一起跪吧，跪满一个时辰我就不为难你们。如意，你在这儿看着。” 　　名叫如意的小厮应下，看着钟欣悦与杨慕羽跪在雪地里，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小小的杨慕羽不知所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不敢哭出来。“娘亲，是羽儿不乖，对不起。” 　　可是这哪里又是杨慕羽的错，钟欣悦看着跪着的儿子，心中万般苦楚，听着小小的杨慕羽说的话，心疼得不行。“不是羽儿的错，是娘不好，都是娘害了你……” 　　“娘亲不哭……”小小的手给钟欣悦擦着眼泪，可是小人儿自己也哭得停不下来，却还在关心她。这么多年来的心酸苦涩都汇聚起来，她只恨自己无能，自己被数落也就算了，可是慕羽是无辜的，因为她的原因，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受苦，她的心怎能不痛啊…… 　　虽是初冬，可是跪在雪地里还是冷得不行，不一会儿年幼的杨慕羽就已经冷得发抖了。钟欣悦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给杨慕羽包了起来，可是雪地里的寒气极重，再加上跪着的地方的雪已经融化，雪水将衣服打湿，寒冷直接侵入骨髓。 　　钟欣悦没有办法，又将幼年杨慕羽抱入怀中，希望自己可以给他暖暖身子，可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坏了身子。 　　可是事与愿违，天不见好，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天开始下起了雪。柳絮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洒下，原是美景，可是如今看来更多的则是悲凉与无助。 　　幼年杨慕羽扛不住这样的天寒地冻，开始发热了。钟欣悦抱着孩童，摸到了他滚烫的额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羽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啊。” 　　幼年杨慕羽的意识并不清醒，可是杨慕羽却看得真切，母亲脸上的泪水还有那憔悴的面容，刻在骨子里的悲凉与痛直击心头。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替母亲擦干泪水都做不到。 　　一个人可以无助到何种地步，大抵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吧。 　　钟欣悦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求这个小厮通融通融，让她带着年幼的孩子去看病。可是那小厮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威胁道：“想去看病？可以啊，可是你们没有跪满一个时辰，我可不想挨罚，只能报告夫人，让夫人做定夺了。” 　　钟欣悦这时候哪里敢让小厮去找赵晚月，若是她来了不知是否会让他们母子两跪得更久。拦下了那小厮，钟欣悦只能无助地抱着幼年杨慕羽跪在雪地里。 　　冷是真的冷，痛也是真的痛。只是冷在身上，痛在心里。 　　杨慕羽想要抱抱久违的母亲，可是孩童的身体却是不听使唤，连抬手都做不到，只有无尽的寒冷与悲凉。年幼时所遭受的一切他一刻也不曾忘记，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又能如何呢？ 　　本以为只要考取功名就能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就能让赵晚月给他一点好脸色，可是那道圣旨下来的时候，他知道，他什么都不是了，也再没有翻身的可能。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一生深陷泥潭，不得救赎。 　　在意识再度陷入黑暗之前，只有一个感觉，真冷啊。这人间，真的好冷…… 　　“慕羽，不要睡。” 　　“谁？” 　　“慕羽，你还有本王，本王会一直等你，你不许离开本王。” 　　原来……还有一个人在等自己，可是……好像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呢。 　　燕晗昭不敢松懈一刻，杨慕羽的呢喃他听到了，他听到了杨慕羽在说：娘亲，不要哭。 　　燕晗昭的心很痛，他知道杨慕羽是被梦魇所困，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他们真的太像了，一样的无助，一样的孤独，又一样的可悲。可是，燕晗昭不想杨慕羽成为第二个自己，他早就许诺过会护他啊。 　　“慕羽，不要睡。” 　　“慕羽，你还有本王，本王会一直等你，你不许离开本王。” 　　燕晗昭心里有害怕，有心疼，有彷徨。时至今日，他甚至觉得自己所做的不值得了，报仇又如何，得到权力又如何，若结局是孑然一身，那他宁愿什么都没有，不若当初随母后一同去了…… 　　这或许也是燕晗昭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以前就算死了再多人他都不曾有所顾忌，可是如今，他变了，变得畏首畏尾，变得优柔寡断了。 　　杨慕羽似乎回握了燕晗昭的手，燕晗昭先是一愣，随后再看杨慕羽，可是杨慕羽依旧没有醒。他知道，杨慕羽还在半梦半醒之间，这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可是心里还是喜悦的。至少，刚刚的话，他听到了吧。 　　杨府不能给杨慕羽的，他燕晗昭都能给他，这么一个美好的人，不应该被那般不公平的对待。燕晗昭早就查过了杨慕羽的身世，当时不过不屑一顾，可是如今看来，他又无比心疼眼前的人。 　　这京城之中，他不禁要赵燕燕把一切还回来，赵晚月欠杨慕羽的他也要一一讨回来。什么先天不足，不过是宅邸女人的把戏，当初赵晚月想要害杨慕羽的母亲滑胎使用了些手段，这才让杨慕羽还没足月便出生了。这一笔笔、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会找赵家要回来。 　　………… 　　本来是叶影单独行动，可是半路上遇到了白鳞，白鳞听闻了叶影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一定要跟着。叶影没有拒绝，他知道白鳞也是想为之前的口无遮拦做一点弥补。 　　“这百灵根去哪儿找啊，都走了这么远了，我们真能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回去吗？”白鳞有些担心，这种毒他是听说过的，曾经行走江湖之时对此很是不齿，没成想如今当了王府护卫竟还能有幸碰到。 　　“百灵根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可是西南一带这种地方多半为沼泽，寻找容易采摘难。”叶影到是不担心找不到，之时沼泽一带多有猛兽和鳄鱼，若是真的碰到还有些难办。 　　“这好办，我用御剑之术摘取，这便好了。”白鳞的御剑术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只不过谁都不曾想昆仑山关门弟子会来晋王府做了护卫。 　　叶影摇了摇头，“不要想得太简单，百灵根周围会有毒物盘踞，若是直接抢的话，它们有可能直接将百灵根毁了。” 　　“竟还有这般说法？我还以为这都是志怪小说里才会有的事情，不曾想竟然是真的？”白鳞有些惊讶，这确实像他看过的志怪小说，什么灵物都有强大的守护灵，这不就是吗？ 　　可是话一出口他就被叶影打了一下，“你是个什么脑子，成天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我说的毒物是量人蛇，它会用百灵根吸引猎物靠近，再一击毙命。你以为是什么？还志怪小说，王爷若是知道你整天不务正业看他怎么罚你！” 　　叶影只觉得孺子不可教也，平时让白鳞多看看书，看的净是些没用的话本，也难怪王爷对他颇为嫌弃。 　　白鳞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看书确实是王爷的意思，可是那些文绉绉的他根本看不进去，一看就犯困，只有这些话本还勉强看看。“那也不能怪我嘛，只能怪话本讲的故事太有意思了，你就不好奇话本里那些传奇故事？” 　　叶影只觉得白鳞没救了，他是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死脑筋的搭档的……“你呀，闭嘴吧。” 　　“诶诶诶，叶影你别走呀，你看那边是什么？怎么有东西在发光？”白鳞看到了一个阴暗的罅隙里有微弱的金色的光芒，觉得有些好奇。 　　正当白鳞准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叶影叫住了他：“别去，危险！” 第32章 我要帮你讨回属于你的 　　叶影的声音还没落下，那金色的光芒就从罅隙里冲了出来，一张血盆大口对着白鳞扑了过来。白鳞反应很快，反手以剑抵挡。 　　哪里有什么金色的光，那是量人蛇的眼睛！兽瞳的光芒让人脊背发寒，这量人蛇也太长了吧？比一般的蛇长多了，也粗多了，平时没少吃肉。 　　“老叶，这玩意儿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大？”白鳞看见这蛇有些头皮发麻，这是个什么品种，比中原的蛇大多了。 　　叶影一脚踢了一根枯树干过去，把那畜生踢飞出去。“这种地方还能吃什么？无非是飞禽走兽和落入沼泽的人。” 　　又是几个枯树干被叶影踢了过去，白鳞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沼泽，若是没有东西借力或者是踩踏，说不准就会陷入沼泽，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你小子小心点，那边都是沼泽，可别掉下去了。” 　　白鳞嘿嘿一笑，一脸傻样，道：“这不是有你嘛，有你在我放心！” 　　看见白鳞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叶影只想给他一掌，让他长个记性。“别废话了，你对付量人蛇，我来摘百灵根。” 　　百灵根就在刚刚量人蛇呆的那个岩石罅隙旁边，叶影已经看见了。只要白鳞能够牵制那畜生，他就能把百灵根摘下来。 　　叶影的轻功相当不错，只需稍微借力便能到那边。可是刚刚到那奇怪的石头，叶影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哪里是石头，这分明是沉睡许久的鳄鱼！可是再不摘就要错过机会，就算是要惊动鳄鱼他也不能停下。 　　快速摘下百灵根，借力飞出了沼泽范围。“白鳞回来！” 　　白鳞知道叶影是得手了，可是刚准备走他就有点麻木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方才叶影踢过来的粗木全都已经陷入了沼泽，他自己站的这根也不例外。比这更加糟糕的不是没有地方借力，是不知道哪里来了更多的量人蛇还有从未见过鳄鱼。 　　“叶影！你想害死小爷吗！”白鳞怒了，他这是什么运气，怎么又被叶影坑了！“这都是些什么怪物，中原可没见过，你想让小爷给他们当食物吗？” 　　叶影有些不耐烦，这人怎么这么聒噪。二话不说又踢了三棵枯树进了沼泽，这蠢货就会说些没用的。“还不快滚出来，傻愣着等死吗？” 　　枯树的位置恰到好处，没有太近也不算间隔太远，凭借白鳞的轻功还是可以轻松出来的。这傻子却不依不饶，道：“这么多蛇，下次我要找你算账，你可不许告诉王爷，否则就是欺负我！等我回昆仑山我就找师兄替我报仇！” 　　“别废话，滚出来！你再耽误时间，是想王妃死吗？”时间紧迫，这人还有心思开玩笑，叶影觉得白鳞无可救药，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稳重一点。 　　时间是不等人的，此时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不久就天亮了。 　　“来了来了，别催了。”白鳞这才想起是在做正事，忙不迭改了自己的不正经。御剑杀了靠近的蛇群，再用轻功出沼泽。后面还有这些洪水猛兽在追他，但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是放在平时，他肯定要叶影陪他杀个痛快，可是今天不行，那便只能先放过这些长得丑得如同烂泥的东西一条生路了。 　　待白鳞摆脱了这烦人的蛇和鳄鱼，叶影一刻也不等他便向着来时的路走了。现在赶路应该正好能赶在午时回去，只希望王妃能再撑一会儿。 　　白鳞还想和叶影说什么，可是看见叶影急切的背影，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可能真的是自己的玩心太重了，白鳞自己也觉得不对，可是有时候他就是改不掉，可能这就是人的本性吧。 　　二人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快一点，要快点回去，王爷王妃还在等着。 　　从天光破晓到日上三竿，叶影一刻也没有休息过，终于在午时之前赶了回去。 　　“王爷，百灵根属下已带回。”叶影进王帐的时候，燕晗昭依旧陪伴在杨慕羽身旁，面容卡看上去已经有些不修边幅。 　　燕晗昭听到叶影的声音如同被唤醒了灵魂，只是片刻的怔愣便是掩藏不住的急切。“东西在哪里？” 　　“属下已经将解药调配出来，只需要给王妃外敷在伤口上，片刻便能将血止住，王妃中的毒也会解除。”叶影将调配好的药泥交给燕晗昭。 　　燕晗昭接过药泥，看到了叶影形容狼狈，道：“你先回去休息，其他事宜有如烟在。” 　　“是。”叶影不多说什么，其他的可能他也帮不上，倒不如回去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去过沼泽，身上多少沾了些味道。 　　燕晗昭将药泥拿到榻边，再将杨慕羽扶起来，缓缓褪下杨慕羽的衣衫，肩膀上那道口子很深，伤在杨慕羽身上，可是燕晗昭却觉得很疼。 　　将药泥缓缓涂在杨慕羽的伤口上，燕晗昭看见杨慕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知道这药又让他疼了。在燕晗昭的印象里，杨慕羽总是一个人抗住了很多，不管多痛他都会忍着。 　　可是有时候，他不希望杨慕羽那么倔强，杨慕羽可以依靠他，可以信赖他，他可以是杨慕羽的光。可是不管燕晗昭用了什么方法试探，总不能走进杨慕羽的心，哪怕是让他脆弱半分也不能。 　　这么要强的性格，和他很像。燕晗昭继续给杨慕羽涂药，替杨慕羽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药泥的药性发挥的很快，血真的止住了，看来这毒应该解了。 　　细心地帮杨慕羽把伤口包扎好，再给人穿好衣服，静静看着杨慕羽的睡颜，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本来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杨慕羽不会有什么闪失，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总能出现意外，总能出现他计算之外的状况。 　　“如烟。” 　　“奴婢在。”如烟走进王帐，等待燕晗昭的吩咐。 　　“照顾好王妃。”燕晗昭要去秋后算账了，徐良才这个只知道贪功冒进的莽夫，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王爷还请三思，若是王妃醒着，定不愿意您在这个时候杀了徐将军。”如烟心里明白得很，现在的燕晗昭正在气头上，若是做出什么就不可挽回了。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做好你该做的事。”燕晗昭冷下脸来，他心里知道如烟定然是关心杨慕羽也是担心他，可是这口气不出他就不是晋王。 　　如烟不敢再说什么，她的身份，的确不该过问燕晗昭的处事。 　　燕晗昭走出王帐，命人把几个将军以及七皇子全都召集到军帐，这不仅是因为杨慕羽，也是因为徐良才平白让那么多大燕将士送死。 　　军帐之中的气氛莫名微妙，谁也不说话，等着燕晗昭开口。 　　“说说吧，此战你们都有什么什么收获，左右护军？”燕晗昭的话不阴不阳，让人听不出喜怒，只觉得脊背发凉。 　　“回禀王爷，此战我们按照王妃的部署行事，一切顺利，缴获敌军粮草马匹，并且破了敌军攻势，一路直至敌营中心。”左护军见右护军不说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燕晗昭点了点头，没有接左护军的话，道：“叶影、白鳞，你们呢。” 　　白鳞偷偷看了一眼叶影，叶影没有出来帮他解围的意思，他只能自己抗住燕晗昭要杀人的目光。“回禀王爷，我等奉命引开西南公主，一切顺利，后按照计划与大军里应外合，配合拿下三名主帅。” 　　燕晗昭的眼刀比话语的伤害性更大，仅仅是说到这里，白磷就感受到了燕晗昭那要杀人的目光。白鳞赶紧闭嘴，怕再多说一句就会被燕晗昭扒皮抽筋。 　　“那你呢，徐将军？”对徐良才的问话明显带上了怒气，没有了之前的冷静。 　　徐良才还没说话，便跪下了，“末将有罪，请王爷责罚。” 　　燕晗昭被他这一跪彻底气笑了，“你有罪？你有什么罪？倒是说与本王听听？” 　　徐良才被燕晗昭的气势吓得不轻，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末将不听调遣，擅自带人硬闯敌营，害将士们白送性命。” 　　“还有呢？”燕晗昭一步步靠近徐良才，脚步笃定，气势沉稳，给人的威压十分重。 　　徐良才不敢再看燕晗昭，低下头，道：“害王妃冒险前来增援，受伤了。” 　　燕晗昭听到这里一脚就把徐良才踢倒在地上，他从未如此失态，这还是头一次。“你知道你的愚蠢害了多少将士的性命，你知道你的愚蠢差点害死本王的王妃，你知道本王现在有多想斩了你吗？” 　　燕晗昭一句比一句杀气重，左右护军已经能够感受到燕晗昭下一刻就想直接拔剑砍了徐良才的脑袋。“凭什么你的错误要本王的人来替你还，叶影，拿本王的佩剑来，本王今日非砍了他不可！” 　　“王爷，不可，徐将军虽有错，可罪不至死。”左护军跪下替徐良才求情，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清楚徐良才并不是有心的，这个五大三粗的人就是急性子，这次虽然犯了错，可是罪不至死啊。 　　“王爷手下留情，徐将军虽有错，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是将他斩了，下面的士兵该多寒心啊。还请王爷三思。”右护军也在替徐良才求情，多年战友，徐良才什么秉性他再清楚不过。 　　“用人之际？他就是这么将大燕的士兵送给西南，让我大燕的子民白白送死，你们跟我说用人之际，不是太可笑了吗？”燕晗昭心绪激动，死了那么多将士，又岂是一句用人之际就能让他还清的。 　　“四哥。”在旁一言不发的七皇子此刻叫了一声燕晗昭，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再次降至冰点。 第33章 温柔 　　燕晗昭不明其意，本来七皇子就是因为他才会来这西南打仗，此前还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哥，皇嫂要是在，应该也不会希望四哥杀了徐将军，不若先贬了他的职，让他戴罪立功。”燕嘉勋本来不想管这件事，可是他就是想到了之前杨慕羽对他说的那些话，想到了那个温柔的人。 　　这件事确实是徐良才的不对，贪功冒进，不听军令，可是现在得胜归来就要把他斩了，只怕会动摇军心。燕嘉勋没打过多少仗，可是他在军营之中待的时间也不算短。对于军营中的弯弯绕绕他多少知道一些，不然也不会安然无恙到现在。 　　可能对于人情世故与权力争斗并不敏感，但是燕嘉勋是个从小就长在军营的皇子，他至于了解自己的兵，所以也不想让燕晗昭在此时犯傻。虽说他这个哥哥可能对他并不好，甚至这次的出征或许也不是意外，但是这不妨碍他就事论事。 　　“既然他们都替你求情，那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本王话说在前面，你若敢再犯，无论是谁都保不住你。”燕晗昭到底还是听进了燕嘉勋的话，并不是因为他是七皇子，只是再从燕嘉勋口中听到杨慕羽，心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如烟也劝他，燕嘉勋也劝他，是啊，他怎么就这么傻，如果杨慕羽真的想杀了徐良才就不会冒险去救他了。杨慕羽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不能让杨慕羽的付出付诸东流。 　　“徐良才因贪功冒进，连降三品，戴罪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校场罚跪一天！”燕晗昭虽然不杀徐良才，可是罚是一定要罚的，不然难解他心头之恨。 　　对于燕晗昭的安排，徐良才没有异议，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其他。降职也都是小事，这次也算是买了一个教训。“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燕晗昭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不想再看到这个庸才。“战死的将士好生安葬，给他们家里发一些银子，西南大营的战利品收归上交，所有敌军尸体一律烧了。” 　　“不留全尸吗？”右护军有些犹豫，虽说是敌军的尸体，但是全都用火烧了，是否也是一种不尊重。 　　燕晗昭一记眼刀甩了过去，右护军不敢多问。“今日你对敌人仁慈，明日他便将你挫骨扬灰。本王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沿路若是有西南公主的踪迹，杀无赦！” 　　燕晗昭是铁了心要和西南对立，一是因为西南的确是大燕的一大强敌，二是因为那个女人再三加害杨慕羽，此仇不报，枉为人。 　　杨慕羽在西南遭受的种种，燕晗昭会让西南的所有人都加倍奉还。 　　就在此时，如烟掀开了军帐的帘子，“王爷……” 　　军帐中的人不在少数，唯独不见徐良才，如烟一时之间有些慌，莫不是她还是晚了一步。 　　“有什么就直说。”燕晗昭看出了如烟有话要说，这里没有外人。 　　“王妃醒了，他让你不要杀徐将军，此事须从长计议。”如烟一直在王帐服侍杨慕羽，没过多久杨慕羽便醒来了，本以为王妃受伤了是想要见王爷，却不想第一件事就是让如烟组织燕晗昭杀徐良才。如烟虽然震惊，但是王妃的吩咐她莫敢不从，一路火急火燎便来了军帐。 　　“慕羽醒了？”燕晗昭准备走，看着身旁的一众人又补了一句，“你们无事便回去吧。” 　　“可是王爷，徐将军他……” 　　如烟的话还没说完，白鳞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等燕晗昭走了白鳞才小声道：“王爷饶了他一命，你莫要再提，王爷今日跟吃了火药一样，我看只有听到王妃醒了他才正常一点。” 　　知道徐将军没死，如烟的一颗心才放下。“你们是怎么劝王爷剑下留人的？” 　　如烟的好奇心被白鳞勾了起来，王爷那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怎么还能改主意。 　　“这呀，还要多谢七皇子殿下，若不是他，恐怕徐良才今天真就要脑袋搬家了。”白鳞说得绘声绘色，不料又被叶影打了一下脑袋。 　　“少在王爷背后说这种话，改日就把你逐出王府信不信。”叶影对白鳞头疼得很，总是这般口无遮拦，迟早要出事。人家七皇子还没走多远，他这般在这边说，若是被听了去，不知道要怎么想。 　　白鳞摸了摸被打的脑袋，有点委屈，“你怎么又打我的头，快被你打傻了。再说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帮我顶着嘛。” 　　叶影摇了摇头，不想再理会白鳞。如烟也没再深究，知道任务完成了便可以回去了。 　　最后只有白鳞还一个人傻愣愣站在原地，或许他怎么想也不会想明白他到底哪里说得不对。 　　另一边，燕晗昭已经回到了王帐，来到榻边坐下。“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杨慕羽的声音很沙哑，听上去很没精神。 　　燕晗昭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拿来，慢慢喂给杨慕羽。 　　“你临走前答应本王什么。”燕晗昭心里生气，可是面对杨慕羽又只能以这种谈心的方式来问。 　　杨慕羽喝了两口水，看着燕晗昭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很想和他靠近一点。事实上，杨慕羽也这么做了，只是这一动又牵动了伤口。 　　“嘶……”杨慕羽倒吸一口凉气，肩膀上的伤口太深了，稍微动一下就会裂开。 　　雪白的纱布透出点点红色，将白色染上一朵朵红梅。 　　燕晗昭制止了杨慕羽的动作，又生气又心疼，道：“刚捡回来一条命，你可别再乱动了。” 　　是啊，刚捡回来一条命，他舍不得杨慕羽再去鬼门关走一趟。燕晗昭宁愿疼的人是自己，也不想再有一次生死博弈。这一次他从阎王那里把杨慕羽抢回来了，可是下一次还能吗？他不是神仙，不会法术，不能次次都和阎王斗。 　　“又不是女人，没有那般娇弱。”话是这么说，杨慕羽却没再乱动，伤口裂开并不好受。 　　燕晗昭摇头摇头，知道杨慕羽固执，多说无益。不过这次破西南大营确实都是杨慕羽的功劳，这是否会引起他人眼红犹未可知。 　　“徐将军乃是无心之失……” 　　“你都成这样了，就不要再想别的，他的事本王自有决断。”燕晗昭直接打断了杨慕羽的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就头疼。 　　杨慕羽见不能直说，便转换了话题：“你可知为何我明知西南大营危险仍要进去？” 　　燕晗昭不说话，不回答，也没有看杨慕羽的眼睛。他只是自顾自的握着杨慕羽的手，手中冰凉的温度让他觉得很冷，明明如今正值夏季，为何眼前人的手这般冷……冰凉的触感让燕晗昭觉得不真实，便用自己的真气为杨慕羽暖手。 　　手中传来温暖，杨慕羽心中也一热，这大概是不想接话让他自己说的意思。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的性格，若是换了别人，可能已经让他滚了。“大燕将士是无辜的，徐将军虽莽撞，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燕的将士送死。” 　　“你不忍心看他们送死，你就可以以身犯险吗？”说到这里燕晗昭握紧了杨慕羽的手，力气有些大，让杨慕羽觉得手上火辣辣的。 　　“我既答应过王爷，就绝不会誓言。”杨慕羽尝试挣开燕晗昭的手，因为力道太大已经有些泛红，“王爷不是也曾许诺，不会放下我不管吗，这样，我们扯平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杨慕羽本也没想过自己会成这样，只是那西南的士兵来得突然，他没有防备，这才中了招。 　　“不许再有下一次。”燕晗昭意识到了自己力气太大了，稍微松开了一些。虽然态度有所缓和，但是脸上依旧是万年冰山不曾融化。 　　杨慕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他命不该绝，也许是他听见了燕晗昭说的那句“等我”。再次回到这人世间，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只是不知娘亲在天上看见了，是否会有所宽慰。 　　“可是，王爷还没告诉我是怎么处置徐将军的。”杨慕羽难得示弱，眼睛水汪汪的，看得燕晗昭有些热。 　　燕晗昭咳嗽两声将自己的想法抛诸脑后，道：“只是贬了他的官职，你就不要再担忧了。” 　　杨慕羽放下心来，只是贬官也还好，若真为他杀了徐良才，恐怕朝中又要说燕晗昭残暴成性斩杀功臣了。“王爷，以后还是多三思而行。” 　　燕晗昭有些不高兴，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杨慕羽，怎么还要叫他三思而行。如果不是顾虑到杨慕羽，他早在西南大营就直接把徐良才和敌军主帅一同斩了，哪里还会等到回来再斩…… 　　不过想归想，燕晗昭也明白杨慕羽的一片用心，脸上不高兴，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能有杨慕羽相陪，也是这不幸的一生中少有的幸运。 　　“此次西南平定战乱还未结束，后续还有流民需要安抚，你怎么看。”燕晗昭不想再说徐良才的事，岔开话题免得自己心烦。 　　“流民需要安抚，西南公主等反贼还需继续调查，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杨慕羽早有思虑，只是如今行动不便，这些事怕是都要交给燕晗昭来做，“王爷，我们应该建一些临时营帐，收容流民，他们也都是大燕的百姓，待到平定西南之乱，再少征课税，让他们能重建家园。” 　　这只是一个提议，杨慕羽知道大燕现在的境况，能不能成又是另一回事。 　　“你说的方法本王会考虑，只是如今少征课税只怕还需一个契机。”燕晗昭也知不易，西南本就不是中心地区，放置不管已是常事，如今这般兴师动众不过是因为西南反贼攻来，不想丢了江山又想陷害他罢了。 　　一箭双雕，好谋划。 第34章 温存 　　契机自然不会那么简单，毕竟所有人都在盯着西南，但凡燕晗昭有什么动作京城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吧。这次虽然破了西南的大营，可是只要还没有斩草除根，西南就仍然是大燕朝臣们心中的一根刺，它们定然还会再找借口让燕晗昭带兵征战。 　　“契机并非不是全无办法。”杨慕羽想到了些事情，或许真的可以帮燕晗昭一把，也算是帮这些流民一把，“西南公主非是无迹可寻，既然她要逃，就可定会混迹在最不起眼的人堆中。如今西南封城，唯一可以出入的也就只有那些流民，王爷不若从这里着手，或许能有突破。” 　　杨慕羽倒是点醒了燕晗昭，什么地方他们都查过了，可唯独没有查过那些流民的身份。前面还有几道关口，都已收回，西南公主要是想掩人耳目就只能扮做流民。 　　“如果真的有所收获，不要打草惊蛇，顺着他们的路线，我们直攻西南中心，一举将这些反贼全部拿下。”杨慕羽的谋划不小，他想要的，是斩草除根。 　　除掉西南，无论是对燕晗昭还是还是对大燕，都是一件好事。 　　“那便如此行事。”燕晗昭欣赏杨慕羽的谋略，同时也很庆幸，这么一个精明的人幸好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京城那边来信，已抓住部分勾结西南之人，被斩首示众了。”燕晗昭并没有告诉杨慕羽全部，其实不仅仅只是抓住了几个，还查到了部分命官贪墨一事，只是此事与晋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燕晗昭便没有说。 　　“嗯，现在抓到的不过都是浮于表面的替死鬼，要想真正根除，我们应当尽快荡平西南，彻底除了此祸。”杨慕羽顿了顿，换了个稍微好受一点的姿势，尽量不碰到肩膀上的伤口，“西南应当有同大燕内鬼联络的名单，如果此次能够缴获，也能除了所有的内鬼。” 　　燕晗昭明白杨慕羽的顾虑，内鬼不除始终是心头刺。所以这次即便是真的要铲除西南，也只能秘密行动，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上次虽然将营中的内鬼全部斩首，但是不免还有漏网之鱼。除了西南的眼线，怕是还有京城的眼线。 　　“此事还是交给叶影最为稳妥，军中之人，本王信不过。”这话简洁明了也不阴不阳，军中的人虽然都是他的老将，可是都各有心思，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之中是否会有投效三皇子亦或是皇后的。 　　杨慕羽却不是很赞同，他看人一向很准，查西南公主下落之事交给叶影没有问题，但是其他事情还是应该交由军中来处理。“这样不妥，安抚流民一事还是应该让左右护军来做。一来叶影一人忙不过来，二来亦可以打消京城的疑心。” 　　燕晗昭没有回答，半晌都没有说话，杨慕羽好奇地去看他，而燕晗昭也在注视着杨慕羽。 　　“王爷？” 　　杨慕羽的声音拉回了燕晗昭的思绪，看着杨慕羽有些病态白的脸，燕晗昭只回了一句：“我在。” 　　自称是我，而不是本王，这或许也是他想要放下的包袱吧。 　　或许也只有片刻光阴，他想放下一切，只做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想过上没有尔虞我诈的生活。 　　“你的伤口沁血了，本王帮你换药。”燕晗昭转移了话题，他并不想被杨慕羽看到自己的动摇，生而为皇子，他只能认命。 　　拿来了上好的金疮药，可是燕晗昭又有些舍不得下手。药是好药，就是太疼了。“你若是疼了便咬本王的手。” 　　燕晗昭将杨慕羽染了血的纱布拆下来，再仔细涂上金疮药。只是一瞬间，燕晗昭就能看见杨慕羽疼得发抖，可是这个人就是性子倔，怎么都不肯说出来。 　　为了减少杨慕羽的疼，燕晗昭只能快点把药上好，再用新的纱布给杨慕羽包扎好。“你呀，还是这般要强。” 　　杨慕羽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想说一句自己没事，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人，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杨慕羽整个人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困意袭来，肩膀上的疼好像已经感受不到了，但是他真的好累。 　　“本王会陪着你。”燕晗昭给杨慕羽盖了薄被，又拉着杨慕羽的手守在一旁。 　　触手可及的温暖就像冬天里的暖阳，就像夏天的清风，就像春天的桃花，就像秋天的红枫，是那么的美好而让人留念，想要永远留住。也许此刻，人们或许能够明白飞蛾为什么扑火，流星为什么闪耀，蚕蛹为什么要化蝶。 　　燕晗昭看着杨慕羽渐渐入眠，不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杨慕羽身旁，守着他，看着他，想着这人的好，回忆起了母后的笑容。 　　摇了摇头，逝者已逝，再多回想也回不来了。燕晗昭悄悄抽离了自己的手，有些事他还是要亲自安排。 　　离开王帐，燕晗昭召来了叶影。 　　“你亲自去查最近的流民动向，其中有可疑的盯紧一点。”依照燕晗昭的性子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过这次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只要有可疑的人就要跟着。 　　“是。”叶影大概明白燕晗昭的意思，只是仅仅是盯着会不会不妥，“王爷，需要我们的人在必要之时下杀手吗？” 　　“盯着就好，本王会亲自杀了那些人。这么简单就让他们死了岂非便宜了他们，死法，我已经替她想好了。”这或许才是燕晗昭最真实的一面，曾经那个人见人怕的鬼见愁。 　　叶影领命退下，燕晗昭交代的事他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只是这次的目标，恐怕就没那么走运，若是真被他抓到，不说是燕晗昭，叶影也会让她付出代价。 　　怜香惜玉向来不存在与杀手的词典之中，杀手的教条告诉他们，他们眼中只有目标，没有其他。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只能听从主人的吩咐行事。 　　月上柳梢头，乌雀东南飞，这种夜，才是真正的杀人夜。 　　当夜色褪去，剩下的可能并不是光明，而是阴云密布。 　　西南下起了雨，这夏日的雨并不小，下着下着还不停。燕晗昭一只陪在杨慕羽身旁，王帐之内格外安静，没有半点声响。 　　也不是没有人打扰，只是燕晗昭让如烟把人都拦了下来。他不想让其他人打扰杨慕羽休息，也不想让人打扰自己。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只想好好看看这人。 　　犹如蝶翼一般的羽睫颤了颤，燕晗昭知道杨慕羽这是要醒了，可他却要装睡。 　　闭上眼睛等待着身旁人的反应。 　　杨慕羽醒来之时发现燕晗昭睡在自己旁边，一时间有些恍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按理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可是如今他们关系已经不是从前那般，再想今日这番情状，确实让杨慕羽有些难为情了。 　　只是杨慕羽身上有伤，也不好越过燕晗昭起身，便只能继续躺着。 　　看着燕晗昭的眉眼，剑眉星目，难怪坊间传闻燕晗昭是个俊俏郎君。杨慕羽突然就想起了曾经在书院听过的传言，那些书生说燕晗昭嗜血好杀，长得也是五大三粗能吓哭小儿，如今想来还真是无稽之谈。 　　杨慕羽忍不住想笑，可是看着身侧还在睡得燕晗昭他又忍住了，这人难得能有这般放松情状，眉目如画，也算是赏心悦目，杨慕羽不忍打扰。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杨慕羽想要摸摸燕晗昭的眉头，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总能皱着眉头。 　　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燕晗昭睁开了眼睛。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杨慕羽泛红的耳朵出卖了他。“你人都是本王的，有什么可害羞的。” 　　杨慕羽不想回答燕晗昭这个问题，明明这人装睡骗自己，倒成了自己的不是，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王爷今日无事可忙吗？”像是赌气，又像是转移话题，杨慕羽主动与燕晗昭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是手还被燕晗昭抓着，又跑不了太远。 　　燕晗昭见人要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抱进了怀里。“现在不就是在做正事吗？” 　　这话里带着调笑的意味，可人却是老老实实的，燕晗昭仅仅只是抱着杨慕羽，再没有别的动作。 　　杨慕羽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明明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紧张，可是为什么脸会发烫呢……肯定是因为自己想太多了，杨慕羽有些窘迫。 　　“王爷莫要拿我寻开心。”说这话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可是燕晗昭才放开一点点差点就让人逃了。 　　燕晗昭摸了摸杨慕羽的脸颊，有些贪恋指尖的温度。“本王看你现在这般生龙活虎，这是伤好了？” 　　伤好没好燕晗昭心里有数，只是现在的杨慕羽不乖，让燕晗昭觉得想逗逗他。 　　“伤好了王爷就能让我起身了？”对于燕晗昭的小把戏，杨慕羽早就看透了，如今不过是陪着他玩闹罢了。 　　“那倒是不一定，不过本王救了你，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本王。” 　　燕晗昭明明眉目带笑，语气温和，可是听在杨慕羽耳朵里就很欠收拾。 　　“哦？那不知王爷想要什么报酬呢？” 　　【作者有话说：燕晗昭：我想要涩涩！ 　　杨慕羽：滚。 　　燕晗昭：嘤……】 第35章 春江潮水 　　气氛有些微妙，燕晗昭在慢慢靠近杨慕羽。直到贴近杨慕羽的脸侧才停下，声音有些低沉：“那……以后不许再叫我王爷，叫我晗昭。” 　　杨慕羽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怔愣，“王……”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了一片温热，带了点攻城掠地的狂傲。可是从始至终又温柔至极，既矛盾又让人迷醉。 　　“我说了，叫我晗昭。这是你叫错的惩罚。”燕晗昭颇有些泼皮无赖的性子，蛮不讲理又让人不敢反驳。 　　直到此刻杨慕羽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登徒子戏弄了，耳朵瞬间红得不成样子，也不敢看燕晗昭。这人怎么这样，这还是光天化日的，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他脸上可挂不住。 　　燕晗昭看到了杨慕羽红红的耳朵，又起了逗弄的心思。“生病了？耳朵怎么红红的，还这么烫。” 　　说着，燕晗昭又伸手摸了摸杨慕羽的耳朵。 　　这下杨慕羽算是知道了，燕晗昭这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惯不得。可是如今这般又令他窘迫得很，拿不出底气来对付燕晗昭。 　　把薄被一拉，杨慕羽干脆不理燕晗昭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凉快去。 　　燕晗昭觉得杨慕羽这样挺可爱，可是也知道逗人也要有分寸便不再欺负他。“夫人，时间还早，你想听故事吗？”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了讲故事？杨慕羽不知道燕晗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算不做理会。 　　可是事与愿违，杨慕羽不想招惹燕晗昭，燕晗昭偏要讲给杨慕羽听。边讲还边把杨慕羽盖着的薄被拉了过来，将人拥入怀里。 　　这个故事很长，讲述的是一条蛇寻找回家的路。在《山海经》中曾记载过一中蛇，此蛇凶猛无比，个头巨大，与其他蛇相比，它的风姿会令其他蛇黯然失色。 　　可是它得知自己并不属于那片山林，它的故乡在一片草丛荫郁，溪流明澈的山谷。自那以后，它便开始寻找它的故乡。 　　它去过许多地方，带有异域风情的红豆南国，郁郁葱葱的茂密丛林，挺拔峰耸立的巍峨山峰。这些地方与它生长的地方很不一样，各有各的风情，各有各的美，它一时流连忘返、忘乎所以。 　　“所以……”杨慕羽听着听着，感觉越来越热，可能是日上中天了，王帐中也不可避免的闷热。 　　所以这条蛇在这些地方停留了许久许久，它想看遍世间没好之物，它想尝遍人间美食。它留恋它所见过的一切，可它没有忘记自己的执念，它想要回家。 　　终于，它找到了一条明澈的小溪，记忆告诉它这和故乡的小溪很像，许是它顺着小溪一路逆行。果不其然，它找到了那片荫郁的山涧，复前行，又找到了那隐藏得极其隐蔽的山洞。 　　可能是因为地动，山洞被石头堵住了，只留下一些罅隙，蛇却是进不去。它有些不甘心，明明已经找到了祖辈的桃花源，可是它却不能进去。 　　它开始用其他的方法，试图破开这挡住去路的石头。起初，蛇只是用蛇尾去撞，后来，石头被蛇尾撞开，这蛇便进了祖地的桃花源。 　　桃花源里是祖辈留下的传承，有蛇祖世代守护的精神与信仰，这条蛇选择了留下。它品尝到了胜利的甘泉，吃下了祖辈留下的蛇果，最终它守护在了这桃花源直至化为应龙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守护神。 　　故事讲完了，燕晗昭将杨慕羽圈进怀里，感受着他平缓的呼吸。好久没有这般抱着这个美好的人了，他也要成为杨慕羽的守护神，护他一生无虞。 　　平淡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燕晗昭的“精心照料”下，“静养”了四五天的杨慕羽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晗昭，我这伤已经反复几次了，你不是存心让我出不去这个王帐吧。”杨慕羽难得硬气一回，因为今天燕晗昭又把他肩膀上的伤口弄裂开了。 　　疼是一回事，累也是一回事，只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耽误正事。 　　“是我不小心，我帮你换药。”燕晗昭是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这才让伤口反复裂开，他也很心疼杨慕羽，就怪自己太笨手笨脚了。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训练”，燕晗昭给杨慕羽换药的速度提升了不少。这才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帮杨慕羽换了药包扎好了。 　　杨慕羽也不怪燕晗昭，他知道燕晗昭已经很小心了。更多的时候其实是他自己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导致伤口裂开，若不是燕晗昭一直陪着，可能他也有点撑不下去了。 　　“西南公主的下落可有眉目了。”虽然杨慕羽一直“卧病在床”，但心里还是在替燕晗昭担忧。 　　燕晗昭将东西放好，道：“不必担忧，叶影已探出些消息，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叶影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看燕晗昭这般气定神闲，想必是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流民可安置好了？” 　　说到这个燕晗昭却没那么自然，本来舒展的眉目带上了一丝不自然。“出了点状况，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右护军处理了。” 　　燕晗昭不愿意告诉杨慕羽实情，这让杨慕羽觉得可能事情并不简单。“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 　　不是杨慕羽要刨根问底，只是他也想帮燕晗昭分担一些。如果燕晗昭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那么他心里也不好受。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只是朝中有人使了些手段。”燕晗昭对此不想透露更多，他只想让杨慕羽安心养伤，“旁的事你就不用想了，我会处理好一切。慕羽，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这次真的没事，如果你真想替我分忧，就快点把伤养好。” 　　“那可要约法三章，这段时间你不可再胡来。”杨慕羽意有所指，若不是燕晗昭胡来，他这伤恐怕已经好了大半。 　　燕晗昭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咳，不会了，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说到底，燕晗昭还是心疼杨慕羽的。每次伤口裂开之后脸色惨白，燕晗昭知道那种痛，尤其还是伤口裂开，只怕比第一次受伤还要疼。 　　“晗昭。” 　　杨慕羽叫了燕晗昭一句，他总觉得现在的一切不真实，仿佛活在梦中。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梦，那他宁愿永远不要醒来吧…… 　　“我在。” 　　是坚定的回答。 　　自从那次以后，燕晗昭发觉自己越发离不开杨慕羽了。不是因为夫妻之实，也不是因为杨慕羽的美貌，是因为他能感受到杨慕羽是这世上唯一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一定不能被辜负的，那么燕晗昭的回答就是“杨慕羽”。此生就算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杨慕羽。 　　“其实……我很害怕。” 　　燕晗昭走到榻边握住杨慕羽的手：“不用怕，我会一直在。” 　　杨慕羽没有接燕晗昭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嫁入王府前，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生来就不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在我见到你以后，在我与你达成协议以后，在你一次次替我解围以后，我就在想，幸好是你。幸好你相信我，幸好你对我还有情分，幸好我还能留在晋王府……” 　　燕晗昭阻止了杨慕羽继续说下去，薄纱拂面又慢火温吞地含住了温热。这一次极尽温柔，带着缱倦，带着保护，带着不忍。 　　燕晗昭知道杨慕羽受了很多苦，包括他受到的屈辱，还有一部分是因他所致。他有愧疚，有心疼，有挽留。 　　当所有的情绪都倾注于此刻的柔情之中，杨慕羽便与燕晗昭心意相通。无需多言，彼此已经心意明了。 　　“记住，不管路多长，不管如何凶险，我都不会放开你。”燕晗昭认定的人是不会放开的，既然认定了，那就是一辈子。 　　“嗯。”杨慕羽只简单回了这么一句，他知道燕晗昭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该陷于此，时机成熟他会帮燕晗昭的。也算是全了这段情谊…… 　　“王爷。” 　　此时，帐外是叶影的声音。 　　燕晗昭还想再对杨慕羽说什么，可杨慕羽摇了摇头：“你先去处理公务。” 　　燕晗昭只好作罢，随后出了王帐。 　　“何事。” 　　“回禀王爷，属下已差出西南公主的下落，命暗卫秘密跟踪，接下来您有何安排。”叶影刻意压低了声音，此前燕晗昭特意吩咐过不能吵到杨慕羽休息。 　　“换白鳞去，时机一到，他知道该怎么做。”燕晗昭武器波澜不惊，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对此似乎并不上心。 　　叶影欲言又止，终究是没问为何。“此事是否告知王妃？” 　　“不要告诉他任何消息，他需要静养。” 　　自从杨慕羽受伤以后，可能只有如烟能偶尔见到杨慕羽，其他人连杨慕羽如何了也不知道，只能知道伤还没好。 　　叶影不会多问，也不会多看，既然王爷的脾气还算好，那杨慕羽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属下明白了。” 　　“还有一事，你去帮右护军处理流民一事。”燕晗昭还是不放心那些流民的事，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会有那个事，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那样做幕后人能获得什么呢…… 　　“今日闹事的流民比昨日还多，恐怕不好应付。若是我们伤了他们，他们恐怕会更加不顾后果的来军中闹事。”叶影对此有所了解。 　　前些时不知是哪个营的兵痞竟要调戏流民中的一弱女子，将人强行占有，还传了出去。如今这些流民不怕死，每日都堵在军营门口要说法，可营中查无此人，那些流民可不管这些，只认定了是军中要徇私包庇。 　　“且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你协助便是，不用明面上与流民起冲突。”燕晗昭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主导这一场闹剧。 　　西南的天总是变得很快，刚刚还在下着蒙蒙细雨，可不一会儿又晴朗了。 　　叶影去了安排在军营附近的流民收容营，遍地是哀嚎，他们衣衫褴褛又形容狼狈。 　　这些人都是西南的原住民，可是因为战事他们流离失所。如今这般模样叶影确实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做点什么，可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终究什么也没做。 　　叶影是在暗处观察，并没有走近仔细看。身为晋王的贴身护卫，若是被这些流民看见，不知又会闹出怎样的事情。 　　“我的女儿啊，怎么这般命苦啊……娘没了你娘也不想活了……”一个妇人扑倒在一个女尸身上，那女尸的模样尤为凄惨，衣不蔽体，周围还有不少虫子开始侵蚀这具身体了。 　　想必这就是他们说的被轻薄的那女子吧，也是个性子烈的女子。 　　只是这妇人哭着，周围看热闹的流民也不在少数。 　　“这就是晋王治下的军队吗？这般残害百姓！我们要去找他们讨个说法！”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说道。 　　旁边的其他人也被他煽动，有的点头附和，有的窃窃私语。 　　“那些士兵说给咱们安顿，可这就是咱们的安顿吗？咱们住的什么地方，连饭都吃不饱，何谈安顿？这就是把咱们当畜生在对待啊！”那乞丐还在继续说着，让更多人有了不悦的神态。 　　那老妇人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模样之凄惨看得人心生怜悯。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也开始有人附和乞丐的话了。“就是！我们应该去为这姑娘讨个说法，也为我们自己讨个说法！” 　　“这姑娘太惨了，没想到晋王手底下的人竟是这般人面兽心，都是流落的同胞，我们应该互帮互助才是啊。” 　　“不管怎样，这姑娘也太惨了，我们总要抓住那个人渣！” 　　“走！我们去讨个说法！” 　　群情激奋，这群人被彻底煽动了，他们开始有组织地在一起。乞丐算是他们的领头人，由他牵头带着这群人准备走。 　　叶影若有所思：这个乞丐不简单，应该是被派出来的人，不知道能不能顺着这个人找到幕后的指使者。 　　叶影没有现身，只是远远地跟着这群人，他还想看看这群人要做什么。以叶影的轻功，一般人是无法发现他的存在的，自然这群流民也不会发现。 　　这群人被乞丐带到了大营门口，他们吵吵嚷嚷的，甚是吵闹。这群人还没靠近大营就被右护军的人拦住了，士兵越是拦住他们，他们冲得越凶。 　　可是右护军得了王爷的命令，不能伤害这些流民百姓，就算是万般不耐烦也只能拦着，任何人不能动用武力。 　　“我们要讨个说法！你们军中怎么还有这样的禽兽！” 　　“就是！人家姑娘都自杀了！你们这群衣冠禽兽！”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新年快乐！虎年大吉！虎虎生威！】 第36章 闹事 　　“何人在此喧哗？”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燕嘉勋。 　　军营外的吵闹声太大，本来七皇子只是路过，但听着外面的骂声越来越大，他终究是忍不住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也是这一声询问，让刚刚还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领头的乞丐看出了燕嘉勋的身份不一般，带头让大家安静。“大家静一静。” 　　燕嘉勋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对方让人群安静了，他倒是想听一听这人要说什么。 　　“敢问您是这里管事的吗？”乞丐不懂那些个官场规矩，但还是礼貌询问。 　　燕嘉勋见他态度还算不错，心道：这人应该能够讲道理。 　　“我是。”燕嘉勋怎么说也是七皇子，处置人的权利他还是有的。 　　“事情是这样的，草民也是这西南的本地人，因时局动荡成了这般模样。前几日见一对母女流落，草民给了她们些吃的认识了他们，可是没成想那姑娘似是被军中的人玷污了，想不开寻了短见。草民只是想来讨个说法，可是却数次被拒之门外，还请您为草民做主啊。” 　　乞丐说得情难自已竟还要落泪，让旁边其他流民也感触颇深，纷纷附和。 　　燕嘉勋没有急着下结论，寻思了片刻，问：“你怎么知道是军中人玷污的那姑娘，可是她亲口所说？” 　　“这……倒也不是，不过在她寻短见之前确实是来了一趟这里，说是给她娘寻些吃食回去。”乞丐被问住了。 　　这些流民都知道那姑娘的尸体是在路上找到的，根本不在流民收容营里，还是那老妇人慢慢拖回来的，当时还有好几个人去搭手，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其实也不清楚。 　　“既然你不清楚，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军士兵所为？”燕嘉勋虽然一直待在军营，可人却不傻，这个乞丐的话漏洞百出，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他来闹事，只怕所图不善。 　　“草民不敢随口胡诌啊，是那姑娘的娘发现她女儿被人玷污了，我们这才推断是被军中人给……” 　　“即便如此，那谁又说得准不是路上遇到了歹人？就凭你空口白牙几句话就有这么多人擅闯军营，你可知你该当何罪？”燕嘉勋半点不留情面，若非是这个人煽动流民，只怕是不会有这一出闹剧了。 　　“草民不敢啊，可那姑娘死得凄惨，您难道就要置之不理吗？草民活了这大半辈子死不足惜，可草民只想要个公道啊。” 　　这话引起了不少流民的共鸣，本就已经失去了家园的他们悲从中来，纷纷附和：“对，大家只想要个公道！” 　　燕嘉勋倒是不好堵他这句话，出了这种事情只会扰乱民心。“出了人命你们应该报官，而不是堵在这里。我没有让人将你们拿下，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燕嘉勋贯会使用雷霆手段，虽然年纪轻，但是手段老辣，倒是传承了皇家风范。 　　“不是草民不去报官，而是官老爷不管草民啊。大人高见，还请大人替草民们做主啊。” 　　那乞丐不依不饶，燕嘉勋没有多少耐心再耗下去了。就在这时，叶影出来了：“殿下息怒，此事交给属下来处理就好。” 　　叶影是什么时候来的燕嘉勋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突然的出现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过叶影是燕晗昭的人，他要管这件事就让他管好了，只要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就行。“你看着办吧。” 　　叶影对燕嘉勋行了一礼，转身看向这些流民。“你们所说的我已知晓，这件事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十日之后，军营门口斩首凶手，这是晋王府给出的承诺。” 　　“不过，晋王府既然给出了承诺，也希望你们在这十日之内不要再来军营闹事，否则一律按军法处置，绝不留情。”叶影的话给出的威慑力明显比七皇子强，因为他说的是晋王府，而这里的大多数人也只认晋王府。 　　被当在外面的流民有些退却，却没有完全散去。直到领头的乞丐对叶影道谢，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叶护卫好手段。”燕嘉勋这句话不阴不阳，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夸叶影还是损叶影。 　　叶影倒是不在意这些，对燕嘉勋行礼：“殿下谬赞，属下只是秉公行事。最近外面不安全，还请殿下留在营帐，莫要出营走动。” 　　这是一句善意的提醒，这边的流民闹事肯定不简单，如果没猜错肯定是那人的手段。祁乐山是不会让这里的任何人好过的，他了解祁乐山的手段，所以即使是贵为七皇子的燕嘉勋也有可能遇到危险。 　　今日叶影出面替燕嘉勋解了围，祁乐山的人肯定就会提防他，后面行事也没有那般容易了。不过当初七皇子对杨慕羽还不错，看在这份情谊上叶影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是在威胁本皇子？”燕嘉勋不明白叶影的话，觉得叶影和燕晗昭是一路人，都没安好心。 　　“是与不是殿下无须多虑，属下是不会害殿下的。言尽于此，殿下保重。”叶影说完对着七皇子行了一礼。 　　燕嘉勋对叶影这个态度很不满，但是叶影是燕晗昭的人，他也不好发火，甩袖走人。既然燕晗昭想管，那就让他的人管，到时候出了事情也不会甩到他头上。 　　叶影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意外，他要的就是七皇子走，留在这里只会被更多的眼睛盯着。军营内外还不知有多少祁乐山的人，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七皇子在这里演戏。 　　在燕嘉勋走远之后，叶影也离开了。刚刚那个乞丐不简单，他需要易容去试探试探。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给王爷留个字条，这一切行动都要告知王爷，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 　　这两日杨慕羽的伤有所好转，在王账内憋闷了许久，他想出来走走。 　　“晗昭。”杨慕羽知道，没有燕晗昭的允许，想出去走走也只能是想想。 　　“怎么了，伤口疼了？”燕晗昭对杨慕羽的照顾是极其细微的，受伤这么久燕晗昭从没让除了他以外的人碰过杨慕羽，就连把脉看诊的军医也是只能看了就被燕晗昭轰出去。 　　杨慕羽摇了摇头，自从这次受伤燕晗昭就一直很紧张他，这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尽然是好事。“我没事，就是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燕晗昭放下手里的事情，走到榻边：“你的伤还没好，若是出去走动怕是会牵动伤口，若是再裂开可就不比前几次了。” 　　“你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事的。”顿了顿，杨慕羽还是决定说出来，“你这般看重我只会让别人疑心，若是他们再有什么小动作，你也不好应付。” 　　杨慕羽从始至终都在为燕晗昭考虑，包括这几天每天被燕晗昭勒令休息。杨慕羽知道燕晗昭不想让他在养病的时候烦心公事，可是即便燕晗昭不说，杨慕羽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我知道你这几天有事情瞒着我，我从来不问，可是我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我也可以知道。”杨慕羽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燕晗昭是个讲道理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不讲道理，但是在和杨慕羽相处的时候多少能听进去一些。 　　“我……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最近收容的流民不太听话，闹了些事情罢了。”燕晗昭知道瞒不住杨慕羽，不过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让杨慕羽管，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 　　杨慕羽蹙起了眉头，偏偏在这个时候，也太过巧合了。杨慕羽从来不信巧合，所以这必然是设计好的。“什么事？严重吗？” 　　“不是什么大事，叶影已经去查了，很快就能有结果。”燕晗昭对此并不关心，叶影的能力他信得过，而且这次的手段也太低级了些，以为一些流言蜚语就能动摇他吗？未免也太看轻他了。 　　“晗昭，见微知著，这次的事可能并不简单，你……” 　　“好了，我有分寸，你不是说想出去走动走动？我陪你。”燕晗昭打断了杨慕羽的话，他不想让杨慕羽掺和这件事。这人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这次的伤还没好…… 　　杨慕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燕晗昭不想说的事情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说。燕晗昭是个很倔的人，他也是，所以才能了解彼此的心意。 　　燕晗昭亲自给杨慕羽穿好衣服，避开了伤口，给杨慕羽穿了一件很轻薄的衣服。这样不会压到伤口，也不会那么热。一套动作娴熟得很，仿佛这么做很多次了。 　　其实杨慕羽不明白，为什么燕晗昭一个王爷却能够精通怎么给别人穿衣服。贵为皇亲国戚，不是都有人服侍吗？“晗昭，你怎么会这些的？” 　　燕晗昭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发现杨慕羽好奇地盯着自己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杨慕羽指的是穿衣服这件事，“哦，常年打仗，也没人伺候，总要自己学点东西。” 　　燕晗昭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这其中的艰辛与过往痛处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不用燕晗昭多说，一句“常年打仗”杨慕羽就明白了一切，也不会再问。尽管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杨慕羽知道当年燕晗昭为什么会突然选择从军。失去至亲的痛体会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提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走吧，我带你到营中看看。这么久了，也是该带你熟悉一下这整个大营了。”燕晗昭倒是没所谓，看着发呆的杨慕羽他就知道杨慕羽心细，肯定是猜到了什么。不过逝者已矣，他自己都没什么了，也不希望杨慕羽陷入不好的假想。 　　燕晗昭向杨慕羽伸出了手，这一次，他要抓紧了。 　　“好。”杨慕羽把手交给了燕晗昭，这是信任，也是承诺。 　　【作者有话说：还有1000字加在了35章，还没审核完，大家觉得接不上的话等35审核完了再看一次，万分抱歉！ 　　新的一年要红红火火！祝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新年快乐，虎年大吉！ 　　我与旧事归于尽，来年依旧迎花开，剑谱最终页，无爱即是神，岁末将至，祝你得偿所愿平安喜乐！】 第37章 保护 　　夏日炎炎，西南却没有中原那般炎热，可能是大山深处，也可能是夏雨连连，让这里反而有些清凉。 　　燕晗昭牵着杨慕羽的手走在军营之中，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给燕晗昭和杨慕羽行礼，他们都知道杨慕羽的身份，但是也是真心的崇敬。自从攻破西南大营，军中就没有人再议论杨慕羽了。 　　也许是有人下令，但是一堵墙再密不透风，总有人会尝试去推倒它。这一次不一样，不仅没有了说闲话的，还有很多将士都很关心杨慕羽。由于燕晗昭一直不让杨慕羽出王帐，所以外面也不知道杨慕羽到底怎么了。如今看到杨慕羽好端端的出来了，那些担心的将士也是松了一口气。 　　右护军本来是来找燕晗昭汇报情况的，但是看到杨慕羽也在就只是单单行礼，并没有多余的话。这种时候右护军最有眼色了，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 　　杨慕羽看右护军的样子，知道他大概是有事情要跟燕晗昭汇报，但是燕晗昭应该是提前跟他说过不要告诉他，所以这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王爷，我有些累了，去那边坐坐。”既然燕晗昭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就好了。如果燕晗昭有自己的打算，他便不做其他干涉。 　　燕晗昭同意了，将杨慕羽扶到一边坐下。“你渴不渴，我去拿些水来。” 　　“好。”杨慕羽知道燕晗昭是要去找右护军，这也就给了他一个台阶。不能明说就让他去吧，如果一个人刻意隐瞒一件事，那就是天地倾覆也不会说的。 　　燕晗昭将杨慕羽安顿好，示意右护军到旁来与他说。 　　右护军最会察言观色了，他知道这是杨慕羽故意为之，也知道燕晗昭会这么做，但总感觉不太好。 　　“王爷，真的不告诉王妃吗？”右护军还是很疑惑，明明王妃的才学那般好，这种事情告诉王妃，王妃一定能有办法解决现在的流民谣言，为什么王爷就是不让呢。 　　“本王说了，最近的事情都不要让王妃知道，他知道你的来意。有什么事快说。”燕晗昭耐心不多，右护军最好快点把事情说完。 　　“回王爷，前两日叶护卫与七皇子殿下在军营门口拦下了闹事的流民，只是叶护卫似乎与七皇子殿下发生了口角，最后不欢而散。”右护军并不在场，这些也都是下属报告给他的，当真捏了一把汗。 　　七皇子他不敢怠慢，叶护卫他不敢处置，都是得罪不起的主。 　　“本王知道了，还有吗？”意料之中的事情，叶影一向有他的处事作风，就算是燕晗昭当时在场，结局也是一样的。 　　这件事不能把老七卷进来，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也省下了不少烦心事。本来此来西南就是把他坑了，若真出了什么事，燕晗昭倒是不好交代。 　　“叶护卫说十日会查清此事，可叶护卫也未曾找末将寻要线索与人手，这……”右护军不是信不过叶影，只不过当时所发生的事只有他这里收集到的情报最多，若是什么都不问，难免会有差错。 　　燕晗昭想起了叶影之前留下的字条，那是叶影前两日留下的，说是要调查流民与祁乐山的人，想来也与此事有关。 　　“无妨，他若回来寻你，你再给他便是，若没有寻你便是有他自己的决断。”燕晗昭又想到了祁乐山的手段，心中更加坚定不让杨慕羽知晓此事，“若是王妃问起，你含糊过去便是，不要对他说太多。” 　　“是。”右护军看得出来，燕晗昭这不是提防杨慕羽，而是保护、在意。 　　燕晗昭找旁边的将士要了一袋水，留下右护军一人在原地发呆。他才不管右护军听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现在的任务是陪杨慕羽，其他人没事就不要烦他。 　　带着水袋回到杨慕羽坐着的地方，燕晗昭将水袋递给杨慕羽：“喝点吧。” 　　杨慕羽接过水袋，打开塞子喝了几口。“晗昭，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燕晗昭不知杨慕羽为什么突然想聊这个，他有些好奇杨慕羽想要问什么。 　　“据你所知，三皇子身边有哪些手下或客卿？”杨慕羽对三皇子所知甚少，除了上次知道的黄金面具客卿祁乐山便是那会用蛊术的司悠柔，再有什么便是一概不知了。这样一来就是敌暗我明，怎么说都不好对付。 　　“他手下只有一个客卿，那就是祁乐山，除他以外再无旁的。但是祁乐山此人不可小觑，他在江湖中有不少人脉，手段你也见识过，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燕晗昭说起祁乐山颇有些阴鸷，就是这个人设计好了不少事情吧，包括此次的西南遇刺。 　　“朝中有多少人站在三皇子那边？”除了客卿，杨慕羽同样关心朝堂，这才是纷争的战场。 　　“朝堂之中那便不少了，他才华不错，再加上皇后的人脉，老三的狗确实不少。左相倒是很看好我这个三哥呢，若非他为难与我，也不会有这一出七皇子负伤吧。”左相的确是明目张胆地支持燕若航，不过这老家伙不足为惧，反倒是皇后处处给他使绊子。 　　这些也是意料之中吧，在众多皇子中，皇帝最喜欢的便是燕晗昭。不过自从先皇后逝世，皇帝便对三皇子最好，有不少人支持也是意料之中。 　　“是否也包括杨家。”这是一个陈述句，杨慕羽心里有数，父亲其实想保持中立，可是主母是赵晚月……杨家注定会成为敌人。 　　眼中的暗淡一闪而逝，可燕晗昭却半点也没放过，他知道杨慕羽伤心了。可是与杨家产生对立是必然的，杨庭深虽然没有明面上为难过他，可也未必没有给三皇子献策。再说，杨家那般对杨慕羽，燕晗昭不可能放过他们。 　　“不必想太多，若杨府继续不在明面上与我晋王府作对，我可以不动他们。”这是燕晗昭能给杨慕羽的承诺，再怎么说杨庭深也是杨慕羽的亲生父亲，若是有可能，还是不动吧。 　　燕晗昭知道杨慕羽最是孝顺，不然也不会在回门的时候那般想救杨府，想救杨庭深。可是……只要有赵晚月在，杨府终究会成为三皇子路上的踏脚石。 　　“晗昭，答应我，如有必要，不必顾及我。”杨慕羽是笑着对燕晗昭说的，可是那笑容中多少带着些苦涩。 　　燕晗昭拉起杨慕羽的手，温热的手心包裹着杨慕羽有些微凉的手掌。“别说傻话，若你信得过我，我便不会让你失望。” 　　杨慕羽当然相信燕晗昭，可杨庭深是什么样的人他也再清楚不过。为什么这么多年被赵晚月压了一头还毫无怨言，杨庭深太可怕了。“自然是信的。” 　　但是杨慕羽选择不再继续说这个，若真有那一天，便由他亲手来终结吧。 　　“晗昭，我们回去吧。”杨慕羽有些累，倒不是身体的疲累，是心。 　　“好。”对于杨慕羽的这些小要求，燕晗昭向来是有求必应。 　　当两个倔犟的人太过了解彼此，那么就算是十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或许这就是天意的安排吧，让他们相遇相识，却又难以跨越巨大的鸿沟…… 　　………… 　　流民收容营里得到了些改善，似乎是自从那天他们与叶影达成约定后，就有人前来送食物与被子，这让一部分人得到了安抚。 　　叶影乔装打扮了一番，又给自己易容，混入了这群流民之中。在这两天的打探之下，叶影得知这乞丐乃是最早来到流民收容营的，那么也就是说祁乐山对这个早有准备。 　　可是仔细想来，西南距离京城有千里路程，通信并不方便，祁乐山又是如何在千里之外安排这么多事情的呢。如何解释都不能说得通，那么只能说明祁乐山也来了西南。 　　此事还需调查，叶影也只是推断，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还不能过早下定言。叶影也曾想过与那乞丐套近乎，不过那人谨慎得很，不多与他说话。 　　可越是这样便越是可疑，他是为了掩藏什么，又是有什么任务，一切都未可知。 　　“唉，大哥，你还有吃的吗？我刚来这儿，身上没有吃的，饿的不行了。”叶影用的是西南的口音，并没有讲官话，既然是要混进去，那就肯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是衣服，口音，还是流民们的生活习惯，他都要模仿。 　　乞丐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不太想搭理的样子。“你看我这样，像是有吃的吗？去去去，别烦我睡觉！” 　　“大哥，那你行行好，告诉我哪里可以找点吃的吧。”叶影有的是办法让这个人相信自己，论演技，他还从来没被人看穿过。 　　乞丐本来不想搭理，可是这个人就是不走，他也睡不好这个觉。“你给指一个，去那边有个粥棚，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了，走走走。” 　　“诶，谢谢大哥！”粥棚么……倒是可以利用。叶影心里有了打算，这便去了粥棚。 　　没过多久，叶影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 第38章 探底 　　叶影手里拿了一碗粥，怀里还揣了一个东西。粥在平常并不稀罕，可是如今西南大部分人都流离失所，能吃上东西已经是不错了，叶影不仅要到了粥，怀里好像还揣了什么东西，这让乞丐看得有些呆了。 　　“大哥，谢谢你给我指路，这个馒头是给你的。”叶影把怀里的馒头递给乞丐。 　　过了半晌乞丐也没有接叶影的馒头，一来这馒头来得蹊跷，二来叶影面生，乞丐的防备心很重。 　　叶影见乞丐不肯接馒头，自己掰下一块吃了，那模样活像个饿死鬼投胎。“大哥放心，你看，这没事。” 　　乞丐这才慢悠悠接过了馒头，他并不着急吃，只是问道：“你是怎么要来这馒头的？” 　　叶影正准备喝粥，停下了动作，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小声道：“这是我从那边顺来的，嘘——大哥快吃，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说完叶影就继续狼吞虎咽地喝粥，这粥没什么味，甚至是清汤寡水，但是叶影三两口就把它喝完了。看样子是真的饿了好多天，这吃相就是饿死鬼。 　　乞丐掂量了一下馒头，把馒头收起来了。“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乞丐心里盘算着，观察着，对于这个新来的流民，他处处透露着防备。用食物也不能贿赂他，他虽然是乞丐，但是这点东西还打动不了他。 　　“唉，大哥，我也是命苦啊，家里糟了难，一路往北逃，逃到这附近，听说有这么个收容流民的地方，我就过来了。实在是饿得不行，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北逃了。”叶影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副没吃饱的模样。 　　乞丐对这话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放松了一点戒备。“你这么饿怎么还给我馒头？” 　　“嘿嘿，这不是大哥帮了我吗？应该的，我娘说了，要知恩图报。”叶影的谎话张口就来，还要装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乞丐上下打量叶影，一身衣服破破烂烂，还有馊味，一看就是穿了许久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你是打算留在这里？” 　　这是试探，叶影敏锐地觉察到。虽然脸上易容了，可叶影的身上没有易容，手上也只做了简单的伪装，还是不能接触太近。“唉，先留下混口饭吃，等风头过了我在北上寻亲去。” 　　“你在中原还有亲人？”乞丐来了点兴趣，看这毛头小子不过二十不到，没想到说话挺老练。 　　叶影的表情有点无奈，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是沾点亲带点故，收不收留我还不一定呢，我就是去碰碰运气。” 　　乞丐听了这话没做声，只是盯着叶影看了一会儿。“为什么不找个活计，靠自己比靠别人强多了。” 　　这话里有话，好像又有点悲伤，但是叶影假装没有听懂这层意思。“唉，要不是娘亲遗嘱，我才不想去找什么倒霉亲戚。大哥，跟你商量个事呗？” 　　乞丐不明所以，这关他什么事？怎么还找他商量？“什么事？” 　　“在这儿的时候你让我跟着你混，等我有了盘缠必定报答大哥！”叶影这个样子很开朗，让乞丐一时没有话说。 　　乞丐大概也是生平头一次遇到有人要跟着他混的，不由得被叶影这话逗笑了，“哈……哈哈哈哈，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跟着我混你怕是一辈子也凑不齐去中原的盘缠，谈什么报答。” 　　叶影摇了摇头，不认同乞丐的话。“我看不是，大哥是个热心肠，跟着大哥混不说盘缠，但是总能帮一些人。” 　　“呵，热心肠，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乞丐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无趣的很。这世间到底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懂他…… 　　“您可别这么说，大哥既然肯帮我找吃的，就证明大哥不是坏人。”叶影看乞丐有些沮丧，知道自己大概是戳到了这人的痛处。不过这样也好，越是这样他就越有机会跟这个乞丐套近乎。 　　“想回家跟官府说去，我不过是个乞丐，帮不了你。”说完乞丐就在草垫上睡了，他不想再理叶影，也许真的是心底的痛处被戳到了……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好人呢…… 　　叶影见乞丐在装睡，也不放弃，时间还有，他可以等。只要把这段时间等过去了，他就离真相不远了。那个他所期盼的真相，他所要探寻的真相。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乞丐才起身。 　　乞丐看见叶影还在这里，也是一愣，本来以为只要睡一觉这个烦人精就会走了。可是事与愿违，这小子的毅力不是一般好，甚至又给他带了一个包子。不过这回好像挂了彩，估计是偷包子被抓了吧…… 　　“大哥醒了，这是给您带的包子，您快趁热吃。”叶影殷勤地把包子给乞丐。 　　乞丐想也没想接过了叶影的包子，一口下去就是半个包子。这包子虽然是素馅的，但是也比馒头好吃多了。“你以后就别再偷东西了，若是真被抓进去了以后就完了。” 　　叶影听着乞丐的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不会不会，今天是不凑巧，大哥放心，他们不会追到这里来的。” 　　乞丐的本意不是担心那些官兵会来找他的麻烦，不过既然这小子这么说了那就这么认为吧。不过……有个人等着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当了这么久的乞丐，大概也只有这个毛头小子关心过他吧……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也许是一时冲动，乞丐想问问这小子叫什么，或许等一切都结束了，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我在家最小，爹娘都叫我小叶子，大哥您也可以这么叫我。”叶影说话憨憨的，总给人一种不太聪明地感觉。 　　或许也这是这种憨憨的语调，让乞丐觉得叶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傻子，毕竟如果真的有心眼，谁又会认他一个乞丐当大哥呢……只能说这种人傻得不能再傻了。 　　在这里混的都是有心眼的人，乞丐虽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叶影，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警惕了。“在这里少说话，多做事，不会有人为难咱们这种落魄百姓。” 　　也算是给叶影提个醒，让他不要多问也不要乱看，官家的地方，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混的。不过在叶影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说明乞丐已经对他放松，那么后面的事情应该就更好调查了。 　　“嘿嘿，谢谢大哥。”叶影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不远处的老妇人在抱着尸体哭，哭声不大，但是抽抽噎噎的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大哥，那是怎么了？” 　　这是个机会，叶影正好利用这个探一探这乞丐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乞丐瞟了一眼，再不多看。“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乞丐不想多说，可叶影偏要继续问，他可不会让这么好的机会溜走。“可是看那尸体，似乎死了很久了，都有虫子爬了，多可怜啊。” 　　“我劝你一句，不该问的不要问。” 　　乞丐今天的话和那天在大营门口的话判若两人，叶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乞丐说这话的时候无比正经，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唬人。 　　叶影偏不如他的意，不听劝阻直接走向那老妇人。借着这个机会，叶影也能看看那女尸究竟是什么样子，再看看能不能查出那女子的死因。 　　“大娘，您这是怎么了？”叶影扶了一把老妇人，但是这尸臭确实难闻，还没走近就能闻见味。想来也是，从这女尸被发现到闹事再到今天，已经过了五日，如今是夏天，这还不臭就说不过去了。 　　妇人看了一眼叶影，有些哽咽，“没事……” 　　这女尸都臭了，也不下葬，虽说现在是在西南流落，可是将尸体埋了应该也不需要什么财力。只要找几个人搭把手，这不就能给尸体下葬吗？也不至于会变臭了。 　　这老妇人丝毫没有嫌恶的样子，还在旁边替尸体清理，赶走那些虫子。叶影看着只觉得这老妇人有点不一般，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嘴里一直念叨一个词“莺儿”。 　　大概这个“莺儿”就是女尸的名字吧，叶影在观察女尸，很克制也很细节。这女尸身上淤青较多，死前应该是被打了，但是因为死亡时间过长，已经看不出来是被什么打的。 　　脖子上的勒痕很明显，也很深，这应该就是莺儿的致命伤。这勒痕不像是上吊勒出来的，倒像是有人大力从后方将女子勒死。那么也就可以肯定，莺儿不是自杀，之前乞丐说的因为被玷污就成了空口白话。 　　叶影还想再看看其他的伤或者是腐烂程度，但是这老妇人挡着，他想看也看不见。“大娘，节哀顺变。” 　　老妇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狠厉地看着叶影：“你在胡说什么！我的莺儿只是睡着了，你走，你走啊！” 　　一边说，老妇人一边用力将叶影推开，护在女尸身前。那模样既疯癫又小心翼翼，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哄着：“莺儿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娘会保护你的。” 第39章 温柔遣眷 　　老妇人这一句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视，但是大家也都是看一眼便不理会，大概是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这些流民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影见劝说无用，也准备退开。尸体身上的伤基本都看了，再没有什么调查的价值，叶影也不想惹麻烦。 　　老妇人没管叶影，只是低头呢喃着：“莺儿，我苦命的莺儿……娘会保护你的……他们……都别想……活……” 　　他们？听着老妇人的意思，莫不是她知道什么？可是方才又如此疯癫，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早跟你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乞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嘴里叼着稻草，懒洋洋的，跟看戏没什么区别。 　　叶影一步三回头，有些疑惑地道：“这位是疯了吗？我看她说话不大正常。” 　　“谁知道呢，大概是吧，这种年岁，疯了也好。”乞丐似乎话里有话，但是没有明说。 　　不过想来也是，那老妇人年岁不小，如今痛失女儿，疯了也在情理。只是她这般疯疯癫癫的，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一个都活不了……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大哥，她女儿看着挺可怜啊，为什么不给埋了？”叶影装作无比单纯地问道。 　　乞丐看了叶影一眼，觉得这孩子是个傻的。“她娘那般疯癫，谁敢去啊？若不是那嫂子拦着，大伙已经帮她女儿把后事办了。她非说她女儿没死，便也只能这样了。” 　　叶影摸了摸脑袋，模样憨憨的，傻笑道：“哦，是哦，大哥看我这脑子，就是不好使。” 　　乞丐懒得再理会叶影，自己又一个人躺在草垫上睡了。叶影没有再追问，假装休息坐在了一旁。这里的事情复杂，他要好好想一想。 　　那妇人的话绝对不是疯话，但是她说的全都活不了又是怎么回事呢……凭借她一个妇人，她又能做什么呢？ 　　不知何时，叶影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晚上，月上中天。 　　身上盖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看样式是乞丐的。“大哥，谢谢你。” 　　叶影将衣服还给乞丐，自己起身拍了拍。乞丐接过衣服没说话，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一眼叶影。“最近不要再去看那老妇人了，她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叶影很疑惑，不干净的东西？“不干净的东西？” 　　“不要多问，大伙说是她那苦命女儿回来了，之前靠近那老妇人的一个小伙子今天就病了，你自己也小心一点。”乞丐嘴里说着刻薄的话，但是叶影能看出来这个乞丐是在关心他。 　　不过阵营不同的话，这大概只能算作欺骗吧……“谢谢大哥，我知道了。没事，我阳气多，女鬼不敢缠我。” 　　话是这么说，叶影可不相信有鬼，这鬼神之说骗一骗普通人自然没有问题，骗他可就行不通了。不要说是鬼，就是阎王爷亲临他叶影都照打不误。不过刚刚乞丐说接触过老妇人的小伙子病了，他要找个机会去看看。 　　这或许是个线索，能通过这个查到更多。或许老妇人的那一句话，也跟这个有关。绝对不会是鬼，要么就是中毒了，要么就是被动了手脚。 　　但是调查的事情只能暂时缓缓，这个乞丐的防备心很重，他不能让乞丐怀疑他。“大哥饿了没，我去找点吃的。” 　　“这么晚了，你准备上哪儿去找吃的。”乞丐有点不屑，这么晚了，粥棚早就没人了。 　　“嘿嘿，我去打点野味，大哥且等着。”说完叶影就跑了，没等乞丐再说话。 　　乞丐看着叶影离去的背影，怅然叹了一口气。星河浩荡，星斗流转，他何时才能结束如此灰暗的一生变成天上的星呢……有个人关心的感觉不错，可是行走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不配被人牵挂。 　　叶影跑的方向是树林，真正的目的却是去调查今天心中的疑惑。他还要把所知传到王爷手中，让王爷早做准备。 　　不过说了是来寻野味，总要真的拿点东西回去。抓只兔子，烤了再带回去便是。 　　灯火摇曳，军中这个时辰已经没什么人在外面了。如烟守在王账外，看见王爷的鹞鹰飞来了。 　　“王爷，有信。” 　　燕晗昭刚刚让杨慕羽睡下，听见如烟的声音只好悄悄出来。好在杨慕羽已经睡熟，他可以出来拿信。 　　燕晗昭只披了一件外套出来，接过如烟手上的字条。 　　王爷，祁乐山的人在流民之中，属下已成功混入。另小心毒，恐对方已布局。——叶影 　　信不长，但是燕晗昭看得出来叶影写得很匆忙。果然是祁乐山的手笔，这个人最喜欢用毒，还真是不改本性。 　　“本王知道了。”燕晗昭用内力将信纸捏碎，“白鳞那边可有消息？” 　　“回王爷，白护卫暂无消息传回。”如烟一直没有收到白鳞的传信，想来是一切顺利。 　　燕晗昭心里有了数，看如烟还在这儿守着，道：“天色不早，你先退下。” 　　“是。” 　　如烟是燕晗昭手下最伶俐的丫鬟，燕晗昭有时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如烟都能知道燕晗昭要吩咐什么。也正是这一点，燕晗昭很欣赏如烟，只是……这丫头留在王府这么久却从未见过什么笑颜，想必还在为家仇而忧心吧…… 　　燕晗昭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说。人是他捡回来的，有仇有怨也要等这丫头有能力再说。 　　转身回到王帐，燕晗昭发现杨慕羽已经醒了。 　　“怎么醒了？”燕晗昭走至榻边，看着杨慕羽的眼睛。 　　杨慕羽因为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全，不方便起身，“无事。” 　　“晗昭，我想看会儿书。”来军营许久，他带的书倒是一本也没看，这段时间燕晗昭什么都不让他知道，闲下来百无聊赖，倒不如把当时带来的书寻来看看。 　　燕晗昭刮了刮杨慕羽的鼻子，笑道：“我不好看吗？” 　　燕晗昭又没个正型，杨慕羽已经习惯了。谁说他是鬼见愁的，明明就是个爱撒娇的孩子。“我说正经的，看看书，你陪我。” 　　燕晗昭知道杨慕羽不爱开玩笑，也就是逗逗他，这不又乖乖给杨慕羽拿书去了。燕晗昭将杨慕羽轻轻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靠在我身上，这样舒服一点。” 　　杨慕羽有一点害羞，但没有拒绝。这么长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这般安静地待在一起，让人觉得不真切。 　　“西南一行，幸好有你。”燕晗昭没有动作，但是杨慕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你我之间，无须说这样的话。”杨慕羽语调平淡，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谁也不怨。 　　燕晗昭收紧了怀抱，将杨慕羽圈得更紧。“不，其实如果不是你，我都不会再想斗下去了。” 　　“何出此言？”杨慕羽放下书，想转头看燕晗昭，但是又不敢动作太大，怕牵动肩膀上的伤口。 　　“其实……这是一个必杀局，我没有路可以选。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也不会破敌，不会安全地在这儿，不会拒绝西南公主的要求。” 　　这都是燕晗昭的真心话，三皇子与祁乐山苦心布局，仅凭他一人，就算是破釜沉舟也不一定能够扭转局面。无论是朝中还是战场，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不，晗昭。你可知道我为何帮你？”杨慕羽把玩着燕晗昭的青丝，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哦？你说说看。” 　　“因为你与旁人不同，你懂得忍耐，你知道进退，你是个有能耐的人。” 　　这是燕晗昭第二次听到杨慕羽说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与当初的心境不同，如今听来，似乎没有当初那般难受。 　　“我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个粗人。我这一生或许就是个笑话，从母后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燕晗昭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杨慕羽感受到了衣服上的温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能这么多年的遭遇并不是痛，只有先皇后的死才是他最大的痛。 　　“我会一直陪着你。”杨慕羽并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前路可追，他会一直在。 　　燕晗昭把脑袋埋在杨慕羽没有受伤的肩窝，热气萦绕，但是杨慕羽没有拒绝。就让他偶尔脆弱一次，让他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也好。 　　就这么安静着，等待着，杨慕羽不打扰燕晗昭，而燕晗昭也没有说话。 　　“没事，都过去了。”燕晗昭抱着杨慕羽，感受着杨慕羽的温度，这是真的。 　　“晗昭。” 　　“嗯，我在。” 　　“睡吧。” 　　“好。” 　　杨慕羽是个温柔的人，他能给燕晗昭的安慰也只有他的温柔。吹灭烛火，树影晃动，夜很静谧，很长，也很柔情。 　　明月高挂，皎白的月光洒满夜空，照亮了这片黑暗。人或许也是如此，犹如黑暗中的旅者，寻到了一丝光便再也不愿放开，不愿离开。 　　如果说这一世之中，能够找到与自己同心同德之人，那便握紧他的手，再也不要放开。 第40章 人情冷暖 　　杨慕羽醒来的时候燕晗昭不在身侧，薄被里也没有他的温度，想必是起身很久了。 　　缓缓起身将衣物穿好，正巧碰见如烟进来了。 　　“王妃，洗漱的水已备好，早膳已唤人去传了。” 　　仿佛是算好的，如烟的出现应该也不是巧合。杨慕羽记得如烟是会一点武功的，想必是听到了声音。 　　“好。”杨慕羽应下，“王爷去何处了？” 　　“王爷今晨处理军务去了，王妃若是烦闷奴婢可陪王妃出去走走。” 　　如烟对燕晗昭的行踪含糊其辞，恐怕是处理流民或者是西南的事情了。罢了，杨慕羽了解燕晗昭，既然不想让他管那他便不管。 　　早膳是简单的粥食，不过这周应该是燕晗昭吩咐过，粥中还有肉末。味道很不错，不油腻，也算燕晗昭有心了。 　　用完早膳，杨慕羽想出门走走。终日待在王帐，憋闷得紧，也消息闭塞，还是要出去走走。虽然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杨慕羽想要发现的事情，别人瞒不住他。 　　“陪我出去走走吧。”这是对如烟说的，但如烟应当也是得到过吩咐，不能离杨慕羽太远。就这一小会儿功夫，如烟就没离开过杨慕羽。 　　“是。”如烟跟在杨慕羽身侧，虽说是出去走走，但是杨慕羽能明显感受到如烟在阻止他去一些地方。 　　“这校场也不能去吗？” 　　“王爷吩咐过，校场人多，怕冲撞了王妃。”如烟面不改色。 　　这也不能怪如烟，她不过是奉命行事。杨慕羽自然不会为难如烟，不去就不去吧，去别处走走还是可以的。 　　一路走来没见到多少人，大概是士兵们都在训练，时间不赶巧了。不过……杨慕羽发现了一点异常，军医的帐篷似乎没有人。 　　“军医都去了何处？” 　　这不正常。 　　“回王妃，当是王爷另有安排，您莫要担忧。”如烟一遇到这种问题就含糊其辞。 　　这种话杨慕羽听了头疼，今天一上午，就没听过除了“另有安排”以外的说辞。他是受伤了，但是没伤到脑子。 　　“是不是流民收容营出事了？” 　　“奴婢不知。” 　　“我去看看。” 　　如烟挡在了杨慕羽身前，“王妃不可，若是您去了，奴婢也活不了。” 　　“燕晗昭这么跟你说的？”杨慕羽正在气头上，已经顾不得在外人面前怎么称呼燕晗昭了，既然他非要这般，那杨慕羽就只能硬来了。 　　杨慕羽也不管如烟怎么回答，转身就走。如烟想要拦杨慕羽，但是碍于杨慕羽的身份和身上的伤，一直不敢出手。只能以速度优势挡住杨慕羽，可杨慕羽那里是如烟能挡住的，他点子多，头脑灵活，甩掉如烟的办法多得很。 　　绕了几个营帐，杨慕羽就甩开了如烟。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非要瞒着他。 　　还没出大营，杨慕羽就看见守营的士兵并不多，心道不妙。但是杨慕羽没有正面出来，而是在一旁观察。 　　忽然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弓兵林百里。或许他能利用这一点出营去看看或者套点话出来。 　　从另一边走过来，杨慕羽很低调。“林百里？” 　　闻者转头看来，见到是杨慕羽眼中有激动和欣喜，但是更多的是敬畏。“参见王妃。” 　　“免礼。” 　　“王妃没事了呀，大伙一直很挂念王妃，得知王妃没事我们也可以安心了。”林百里不好意思地挠头，上次还是多亏杨慕羽提携，不然他现在还是抬不起头的那个林百里。 　　对此杨慕羽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怎么今日只你们几个在此值守？其他人呢？” 　　“哦，他们都派去增援右护军了，所以把我们换来值守。”林百里对杨慕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慕羽心道这人有些傻，但是这样也省去了他许多麻烦。“哦？增援右护军，可是出了什么事？” 　　“哦，就是流民收容营似乎爆发了疫病，右护军大人今晨就去忙了，王妃不必太过担心。” 　　原来是这个事情……燕晗昭瞒着他的就是这疫病吗。 　　“王妃，您怎么来这儿了，这边风大，我带您回王帐。”是如烟的声音，这丫头还是找过来了。 　　杨慕羽没有跑，这个时候跑只会给大营添麻烦。不如回王帐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用别的方法帮燕晗昭。“好。” 　　如烟没想到杨慕羽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本以为自己酿下了大错，在找到杨慕羽的时候如烟都准备直接给杨慕羽点穴把人带回去了，没想到一句话就能说服杨慕羽，这样也不会让她难做。 　　杨慕羽很安静地跟如烟回了王帐，一路上什么都没说。“王爷还吩咐了什么？” 　　“王爷希望王妃不要插手这件事，您的安全于王爷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如烟的任务是保护杨慕羽，从接下这个任务她就知道这不容易。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杨慕羽是什么性格她清楚。就像燕晗昭能为了杨慕羽不顾大局，杨慕羽亦可以为了燕晗昭不顾自己的安危。 　　“回王帐你帮我找几本医书来，应当是放在我带来的那个小箱子里了。” 　　如烟不明白杨慕羽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只要他不涉险就好。 　　回到王帐如烟给杨慕羽找来了书，是临走前杨慕羽特意放进小书箱的。这几本书记载的是西南的蛊术和一些杂病。 　　虽不知道流民之中得的究竟是什么疫病，但是这些书上应该会有部分隔离应对之策。流民太多了，如果真的是疫病，那么一旦出现传染便是不可收拾。 　　也不知道燕晗昭那边情况如何了……但愿一切顺利。 　　………… 　　叶影没有想到，仅仅一夜时间，流民收容营里就会有这么多人得这种怪病。说是疫病也不为过，现在这里的情况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很恐惧。只要有人出现症状他们就会用暴力的方式把人赶出人堆，并离他远远的。 　　人都是自私的，叶影能够理解这群人是为了自保，可是直到他看到那老妇人被不少流民殴打，他忍无可忍了。 　　现在事情尚无定论，这群人这样的做法和暴徒又有什么区别？叶影阻止过，甚至将人打伤了，可这不仅没让老妇人得到保护，反而有更多的人过来施暴。 　　叶影不敢暴露自己的武功，打人与防守都很吃力，流民实在太多了。直到燕晗昭的到来，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官兵把人都疏散了，可是那个老妇人已经死了。 　　满地血污，一片狼藉。这一场惨剧的发生是一场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叶影被乞丐拉到了一旁，乞丐让叶影不要多说什么，免得惹祸上身。 　　可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他们这般欺负一个老妇人，这样的事你让我如何能忍？”叶影有些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人也已经死了。 　　虽然这个人并不是他调查的目标，可是那样可怜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这便是生存之道，她自己酿成的祸，如今只能算是得了这般的果。”乞丐意有所指，但是不愿多说。 　　叶影观察过这个乞丐，手上的茧子不是练武所致，身上的皮肤粗糙。骨架也不像是练过武功，身上没什么真气修为，如果不是大能伪装，那么他就只是一个乞丐，只不过知道的事情可能比较多。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我就是个没人可怜的乞丐罢了。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听吧，看看你被打的，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乞丐没好气的给叶影甩脸子，再不愿意多说什么就直接走了。 　　叶影身上挂了彩不假，但都是皮外伤，也没什么。燕晗昭亲自来处理此事，只怕是有些眉目了，但是如今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暴露。潜伏在人群之中才能更好地帮燕晗昭。 　　官兵把得了疫病的人带走了，有人不愿，有人欢喜。人情冷暖或许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更能体现出来吧。 　　西南蛊术恐怖，可是人心似乎比这蛊术更加可怕，更加恶毒。 　　人去楼空，所有人都有安排，包括那母女的尸体。可他们的结果只是一卷草席，如此悲凉。 　　疫病一出，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加上之前的事情，流民对大燕的将士们似乎更加不满了。 　　这种乱或许就是祁乐山想看到的结果，一面用流民牵制燕晗昭，一面帮助西南崛起攻打大燕。 　　“祁乐山，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回看这西南，已是满目疮痍。为了帮燕若航夺位，不惜牺牲整个西南吗？ 　　这样的结果若也算是盛世，那这皇位不要也罢。就算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夺位，仅仅是为了这西南千千万万的百姓，燕晗昭也要把祁乐山抓到千刀万剐。 　　“王爷。” 　　是右护军来了。 　　“讲。” 　　“如烟姑娘传信说今日王妃差点出营，这……”右护军有些为难，毕竟纸包不住火，燕晗昭不能一直瞒着杨慕羽。 　　“他如今在哪儿？” 　　右护军能明显感受到燕晗昭身上的冷气，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王妃回王帐了。” 　　“这里的事暂时由你打理，本王回去一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41章 一起看书 　　一路的风尘仆仆，只为了见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话用来形容燕晗昭再贴切不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风风火火，我行我素。 　　可是到了王帐前，燕晗昭又停下了脚步。他先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袍，交给如烟，这才缓缓掀开帘子进去。 　　王帐里的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丝毫没有感受到有人进来了。 　　燕晗昭脚步声很轻，他想看看杨慕羽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杨慕羽手里拿的是他特意带来的医书，自古以来，医术虽有精进，但是有些古法还是可以利用。 　　腰上忽然环上一双手，杨慕羽转头看过来是燕晗昭。 　　“你回来了。” 　　“在看什么？”燕晗昭双手环着杨慕羽的腰，亲昵地坐在杨慕羽身旁。 　　杨慕羽本想拉开燕晗昭的手，但是这人跟感受不到一样，杨慕羽也就不做挣扎了。“在看医书。” 　　“哦？你懂医理？”燕晗昭的话音上扬，听上去有点开心。 　　“不懂，但可以借鉴古法。”杨慕羽一本正经地回答。 　　燕晗昭抢过了杨慕羽手里的书，自己翻开看了两眼就扔到了一旁。“听说你今日不听话了。” 　　杨慕羽的手蜷曲了一下，但是没有否认。“我只是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 　　这话听上去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但是杨慕羽的声音冷冷的，又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感。 　　“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累赘，你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分担，我不怕危险，但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险。”杨慕羽看着燕晗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担心燕晗昭，这恐怕不只是疫病那么简单。 　　“好。”不知道是杨慕羽的哪一句话让燕晗昭改变了主意，燕晗昭终究是心软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这段时间你不许去流民那边查看。” 　　燕晗昭要将一切威胁隔绝在外，这是他的底线。 　　“好。” 　　各退一步，就算是达成了这段共识。 　　“祁乐山派人煽动流民暴动，这次的疫病应该也是他的手笔。叶影在调查此事，如今我们只能等。”简略而精要的概括，至于旁的事，不需要燕晗昭解释杨慕羽也能猜到。 　　“等不是办法，晗昭，那些患病的流民你要如何处置？”干等着太过于被动，而且叶影是否会有危险还未可知，他们需要主动寻找突破口。 　　“我将他们隔离到了另外的营帐，尽量阻止疫病的扩散。军中的军医已经尽数派出，他们也会想办法的。”燕晗昭并不惧怕这疫病，只是他不想死那么多人。说到底这都是大燕的子民，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我记得古法上说可以戴上经过草药泡制的面巾，这样可以减小被传染的几率。另外要判断到底是如何传染的，不能盲目处理，否则只会浪费人力物力。”虽然杨慕羽不懂医理，可是看的书多了想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我会安排下去。”燕晗昭看着怀里的人越发喜欢得紧，幸好，幸好这人也是喜欢自己的。 　　“军医可看得出是什么疫病？可好医治？”杨慕羽并没有注意到燕晗昭在发呆，他现在心里只有如何处理好这件事。 　　“嗯……军医未曾看出来，那些人得病之后会变得嗜睡，咳嗽，呕血，军医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疫病。”被杨慕羽这么一点，燕晗昭也有些头疼。 　　这几个军医跟随他行军打仗多年，也能算得上见多识广，可是他们似乎也对这疫病毫无头绪。 　　“可还有什么其他症状？”杨慕羽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疫病的描述，只是到底是在哪，好像记不清了…… 　　“他们脖子上会出现红斑，所以十分容易辨认感染者和未感染者。”这是军医的原话，燕晗昭本人并没有去看。 　　红斑……确实有印象。“晗昭，你把书还给我，我有些头绪了。” 　　燕晗昭惊讶于杨慕羽的博闻强识，将扔在一旁的书又找了回来。书虽然给了杨慕羽，但是燕晗昭的爪子可没离开过杨慕羽的腰。 　　杨慕羽不甚在意，他现在需要找到那个记载，或许这就是突破的关键。 　　杨慕羽认真的时候很安静，燕晗昭都不好意思打扰他，只是静静地抱着人。这么一看就是从下午到了晚上，如烟把晚膳拿了过来，可是杨慕羽一口也没吃。书换了一本又一本，就这么不眠不侵不食地看。 　　燕晗昭有些心疼，想要劝劝杨慕羽。“要不先把晚膳吃了再看吧，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无妨，我不饿。”杨慕羽的头都没有抬，视线一直停留在书上。 　　燕晗昭叹了一口气，将杨慕羽手中的书抢了过来。“你不吃会受不住，有伤在身多少要注意一点，书可以等吃完晚膳再看。你若是不同意我就让如烟把你的书全收了。” 　　燕晗昭是在关心杨慕羽，可杨慕羽却觉得燕晗昭有些孩子气了。心下有些气恼：“西南如今情势危急，你让我如何吃得下？若是我能快点找到那记载的疫病也能让这疫病得到控制，仅一餐不食我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西南的子民等不及了。” 　　杨慕羽把燕晗昭说得哑口无言，确实是他自私了…… 　　“好，我陪你一起找。”燕晗昭挥了挥手示意如烟把晚膳先撤了，杨慕羽不吃，他自然也是吃不下的。 　　杨慕羽带过来的书很多，让杨慕羽一个人找下去确实不容易。 　　“这本是什么？”燕晗昭捡出来一本黑色的书，上面没有写书名，很是奇怪。 　　“这本是西南蛊术的记载，因为其中有很多密辛，所以并没有名字，是我的母亲留下来的书。”这本书杨慕羽只看过一次，其中的内容他已经不大记得了，只能记得个大概。 　　燕晗昭打开这本书翻了两页，里面的符文他一点也看不懂。“为什么你母亲会有这样的书？” 　　燕晗昭并不能理解，不是说杨慕羽是杨庭深的次子，他的母亲是商人之女，怎么会有与蛊术相关的书籍呢…… 　　“因为……我的舅父一直在苗疆。”这是一段杨慕羽不愿说的过往，也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第42章 诡异的虫子 　　“哦？竟有这种渊源？”燕晗昭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杨慕羽还有舅父。 　　“钟家是商贾，所以父亲一直不喜母亲。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前其实已经身患重疾，舅父为了给母亲医治去了苗疆学习蛊术，后来帮母亲多活了些年岁。这些也都是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的。”时过境迁，杨慕羽仍然记得母亲说过的话。 　　不要去怨，不要去恨，保护好自己。 　　燕晗昭听出了杨慕羽的难过，知道自己问得太多了。“逝者已逝，你还有我。” 　　是呀，逝者已逝，舅父自那以后也杳无音讯，恐怕是彻底心灰意冷了吧。但是母亲其实是不怪舅父的，只是遗憾临终前没能再见舅父一面。 　　“诶，慕羽，你看这红蛊是什么？”燕晗昭只是想分散杨慕羽的注意力，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他该得到的燕晗昭都会帮他拿回来的。 　　杨慕羽接过书本，红蛊，是以血肉喂养，最好是女子，待到蛊成便是杀人利器，防不胜防，中蛊者脖子会起红斑、呕血、嗜睡，直到红蛊将人蚕食殆尽才会离开这个人的身体…… 　　这！这不就是流民们的症状吗？那里是什么疫病，原来是有人下蛊了。只是这蛊寿命很短，不可能是被人带过来的，只有可能是流民之中就有人在养蛊。 　　“流民中最近可有死去的女子？” 　　“有一女子死去，但之前无人问津且那女子的母亲不让人掩埋，莫非……” 　　“不错，那女子应当就是养蛊的容器。若是能查出她是死于谁手就能找到幕后下蛊的人，找到母蛊就能让这些子蛊停下。”蛊术虽然千变万化，蛊的种类也不尽相同，可是说到底万变不离其宗，绝大多数蛊只要找到母蛊将其杀死，子蛊就会不攻自破。 　　“叶影之前一直在调查此事，可是还没有眉目。”对方行事过于隐秘，要想抓到拥有母蛊的人并不容易。 　　杨慕羽知道这需要时间，但是……他应该还漏了什么。“那女子的尸体现在何处？”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母蛊应该还在那女子的尸体里。 　　“被扔进了乱葬岗。”燕晗昭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杨慕羽问的时候他就知道杨慕羽的想法，可是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派人去把尸体找回来，若是没有了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晚了一步我们就只能再想办法。”杨慕羽心中五味杂陈，如今的局面确实不好控制。 　　希望叶影能快点找到线索…… 　　这一天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叶影片刻不敢休息。调查的事情他片刻不敢松懈。 　　对于那对母女，他还是不忍心。将他们如此曝尸荒野是否太过残忍……他想去亲手将他们安葬。 　　叶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混了出去，这次的目的地是乱葬岗。能够避开人使用轻功的叶影脚程很快，没过多久就赶到了乱葬岗。 　　只是……这个时候乱葬岗为什么还会有人，事情有些不对劲。 　　叶影并没有现身，只是远远地观望。那几个黑衣人似乎在死人堆里寻找些什么，他们的衣着和之前袭击大营的刺客别无二致，那么可以确定应该是祁乐山的手下。 　　只是他们来乱葬岗是为了寻找什么呢…… 　　直到叶影看见这几个黑衣人翻出了莺儿的尸体，他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沉住气没动。 　　这些人在莺儿身上找着什么，尸体本来就已经腐烂发臭，他们还用自己带的剑在尸体的身上划。为首的那人划开了莺儿的肚子，直接伸手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这画面既可怕又恶心，叶影差点直接吐了出来。但是现在他不能，只能强忍着犯恶心的冲动躲在一旁。 　　很快，那黑衣人找到了目标。一个巨大的黑色虫子被他直接拿了出来，不过那虫子并不听话，还要咬黑衣人。 　　这画面别提有多惊悚诡异了，还很恶心。 　　黑衣人不知道是念了什么，那虫子安静了下来。收复了虫子，这群黑衣人就准备走了。 　　叶影可不会让这些人走，一掌就直逼那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反应有些迟钝，硬接了叶影一掌，但是这黑衣人似乎没有受伤，只是反应迟钝了些。 　　是蛊控制的人。 　　他们的要害是头颅，只要取下头颅就可以了。 　　叶影知道方法，可是如今面对四个黑衣人他有些头疼。这些黑衣人比之前的都要强，之前的打他们或许还会受伤，可是这四个，刚刚叶影一掌仿佛劈到了铜墙铁壁。这根本不是人能达到的硬度，他们应该是被改造过。 　　不过即便如此叶影也不会放弃，四个又如何，今天就是把这条命豁出去也不能让这几个人走，或者说是让行尸走肉离开。 　　黑衣人动作招式颇有配合，每一剑都能把人逼到绝路。 　　双拳难敌四手，叶影身上没带兵器，跟这几个怪物打架还是很吃亏。而且这四个黑衣人不知道累，他们的行动全部都是蛊虫在控制，可是叶影是人，叶影会累、会受伤。 　　几个来回下来，叶影勉强跟四个黑衣人打成平手。这种对决很吃力，叶影身上已经有几处剑伤。伤口不算特别深，但是血液的流失也在透支叶影的力气。 　　黑衣人虽然也受了伤，但是他们的行动依旧丝毫不受影响。叶影一掌将为首的黑衣人的手臂打断了，这一掌用了叶影十足十的功力。 　　那黑衣人断了手臂也不流血，更没有呼痛，简直就是行尸走肉，哪里还是人。但也正因如此，叶影更不能放走这几个行尸走肉，幕后的人如此看重刚刚的虫子，说明这个东西很关键，他一定要抢到手。 　　叶影封了自己的穴道止血，要继续打下去叶影讨不到好处，只能智取。 　　乱葬岗周围是高耸的山壁，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阴沟，叶影倒是可以利用地形来困住他们。虽然行尸走肉不怕痛也不会累，但是他们不会思考，这也就是它们最大的缺陷。 第43章 母蛊 　　叶影将这些被蛊虫控制的尸体引入峡谷深处，这里的地形更加复杂，也更有利于叶影牵制它们。 　　傀儡的攻击很迅速，叶影只能暂时躲避，正面交锋四打一，叶影并不占上风。 　　傀儡的剑锋凌厉，削石成屑。叶影惯用掌法，与这些傀儡打只能近战。错身躲过几剑，那几剑全都劈在了山壁之上。 　　叶影在引诱这些傀儡的攻击方向，一开始傀儡的攻击方向是分散的，但是有了叶影自己做引，这些傀儡攻击变得一致。一剑又一剑不停落下，白光闪烁，叶影也受了伤。 　　雪白的剑身上流下深红色的血珠，那是叶影身上的血。 　　还差一点。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四个傀儡再次合力攻击叶影，叶影将傀儡引到死角，自己也汇聚内力。这一掌不是劈向傀儡，而是山壁。 　　山石崩裂，一大块山石滚下。山石掉落的速度太快，傀儡来不及躲避已经被山石压在下面。为首的傀儡虽躲了，但仍旧被压住了半边身子。 　　叶影捡起地上的剑，一剑斩下了傀儡的头颅。果然，只要斩了头颅，这些傀儡就再没有行动能力。 　　叶影搜了傀儡的身，那虫子果然在他身上。只不过……这虫子都被砸了居然还没死，也太诡异了。 　　叶影不管其他，得到了就好，这个东西他必须带回去。如果别人没有办法，那么杨慕羽一定有办法。 　　叶影简单的给自己止血，片刻都不敢停留，他要快点回去。一路上用轻功往回赶，这路程并不近，还要加快脚程。 　　夜路并不好走，所以家中的人才会嘱咐远离的人早些归家。 　　叶影想起了师傅的话，可是师傅也成了回不来的人。 　　回到大营已经是深夜，如烟还在王帐外候着，看见叶影一身狼狈，如烟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受了这么多伤？”如烟上前扶住叶影，这是她第一次见叶影受这么重的伤。 　　叶影有些体力不支，借着如烟的力勉强站稳。“这是我从傀儡手中夺得的，替我交给王妃，就说……” 　　话还没说完，叶影已经倒了。如烟吓坏了，赶紧探叶影的脉搏，还好，只是昏迷了。 　　如烟将包裹收起，先把叶影扶了起来。可是叶影太重了，如烟有些扶不动。这个时候惊动王爷王妃恐怕不妥，可是王帐旁没有其他侍卫值守了。 　　正当如烟焦急的时候，听见动静的燕晗昭走了出来。 　　“他怎么了。”燕晗昭跑两步就走了过去，看见昏迷的叶影也是一惊。 　　“王爷，他伤势过重，昏过去了。这是他托付我转交给王妃的。”如烟将包裹拿出来交给燕晗昭。 　　燕晗昭没有接，而是道：“你把这个送入王帐，本王先把他带到军医处，你一会儿去照看着。” 　　“是。” 　　燕晗昭轻松将叶影架了起来，并不费力，背上人便走了。 　　本来挥退值守是为了不被打扰，如今看来还是给自己找了麻烦。看来下次应该留下一两个，也省了燕晗昭亲自动手。 　　如烟走进王帐的时候杨慕羽还在书案前，“王妃，这是叶影带回来的包裹。” 　　这包裹还没来得及打开，如烟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就这样呈上来给杨慕羽。 　　杨慕羽接过包裹，没有急着打开。“叶影呢？” 　　“回王妃，他受伤昏迷了，王爷带他去了军医那处。”如烟眼神有些恍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杨慕羽没有过多询问，看着如烟的样子本来还想问的问题也憋了回去。“你先去照顾叶护卫吧。” 　　“谢王妃。”如烟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杨慕羽看穿了，但是她真的很感谢杨慕羽。 　　这么久以来，杨慕羽似乎并没有把她当做下人看待。而且白日明明可以走，他还是选择留下不让如烟为难，不得不说，如烟心里很喜欢这个王妃。 　　待如烟退下，杨慕羽才拿起这个包裹仔细端详。包裹不大，里面的东西还未可知。闻味道是死人的腐臭味，大概是从死人身上拿到的。 　　那这么说来，或许叶影带回来的这个就是他们要找的母蛊。不过那本书上有记载，母蛊身上有剧毒，不可徒手触碰，否则会腐蚀人体。 　　红蛊之所以可怕，正是因为它的母蛊和子蛊都很毒，且难以控制，即便是最强的御蛊人也不能保证完全控制红蛊。 　　红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是苗疆蛊术之中的禁术。现在还能使用红蛊的人应该不多了，不过这样的人愿意为三皇子效命，也足见三皇子的客卿祁乐山的手段。 　　正想着，燕晗昭回来了。燕晗昭进王帐的第一件事不是过来看杨慕羽，而是换了一身衣服。方才的衣服上沾了血，全都被燕晗昭脱下。 　　“叶影带回来的是什么？”待到衣服换好了，燕晗昭才敢靠近杨慕羽到书案前。 　　这些小细节杨慕羽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什么表示。“我想，叶影带回来的应该是母蛊。” 　　本来正在愁找不到母蛊，叶影带回来的这个包裹解了燃眉之急。 　　“现在应该怎么做。”燕晗昭是完全信任杨慕羽的，现在的一切他都可以交到杨慕羽的手上。 　　“按照书中的记载，红蛊的母蛊不能杀，否则子蛊会失控，直接从中蛊人身体中冲出来，那么中蛊的人必然会死。”杨慕羽想了想，应该是有破解之法的，“既然母蛊可以控制子蛊，那我们试试控制母蛊让它把子蛊引出来。只是，我还要想一想如何控制母蛊，这需要一点时间。” 　　凭借杨慕羽的经验与记忆，那本书上说过，音律可以控蛊，可是到底需要什么样的音律他还需要研究研究。 　　“无妨，你安心做你的事，这边一切有我。”燕晗昭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他现在帮不上忙，只能看着杨慕羽不眠不休，心里不是滋味。 　　这辈子生杀予夺惯了，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需要别人帮助。对于蛊术他确实一窍不通，不过他会陪在杨慕羽身边，他们都已不再孤单。 第44章 御蛊 　　时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它不快不慢，但它亘古不变。 　　对于人来说，时间是永恒的。可是对于时间来说，人确实无比渺小的，就像那沧海一粟，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人不过是万千尘埃中的一个，谁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宿命。 　　从星夜到黎明，再到日上中天。杨慕羽一刻也没有休息过，而流民营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越来越多的人得了这种疫病，情况不容乐观。 　　燕晗昭没有让杨慕羽知道这些，现在不能让杨慕羽分心。可是……杨慕羽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燕晗昭担心杨慕羽会受不住。 　　“晗昭，我找到方法了。”杨慕羽的欣喜掩藏不住，这么久了，他终于有了点眉目。 　　燕晗昭凑近书案，静静听杨慕羽讲。 　　“这本书中大致记载了一部分音律对蛊有什么作用，我研究了很久，尝试把剩下的音律补上，写下了这段谱子，只要试试能不能控制它就知道是否可行。晗昭，你可有箫笛一类的乐器？” 　　燕晗昭握住杨慕羽的手，温声道：“你先休息，这个我让其他人来试，你已经一宿没合眼了。” 　　“我没事，再说军中还有人懂音律吗？”燕晗昭带来的人全都是将士，没有人会音律，杨慕羽虽没有问过，但是心里有数。 　　这话把燕晗昭问住了，打仗他在行，打架他也在行，可要是说琴棋书画，他还真不会。自从母后去世，他就没再接触过这些，儿时学的琴音也只能隐约记得零星几点。 　　“好啦，不要担心，我没事的。”杨慕羽知道燕晗昭是担心他的身体，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去让人把箫拿来。”燕晗昭还是依了杨慕羽的要求，孰轻孰重他知道，这个时候或许应该听杨慕羽的。 　　尽管如此，燕晗昭还是心疼。杨慕羽为燕晗昭做到如此，这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吧。 　　箫是上好的白玉箫，这是以前别人送给燕晗昭把玩的，因为燕晗昭不怎么会音律，所以就搁置了。本来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物件，如今却是派上了用场。 　　杨慕羽并没有解开那包裹，而是就这么把它放在书案上。白玉箫送至唇边，一段音律吹了出来。不像是中原的曲调，很诡异，很幽森。 　　可是这音律似乎真的有效果，桌子上的包裹动了，说明里面的母蛊开始躁动了。 　　见到音律起了效果，杨慕羽又换了一个音调，那母蛊没有了方才的躁动，但开始缓缓蠕动。 　　这是控制蛊虫行动的音律，看来也是有效的。 　　接下来就要试试能不能控制蛊虫召唤子蛊了。杨慕羽按照自己所写的音律吹出了一段旋律，可是过了很久，母蛊都没有动静。 　　可是刚刚试验的前面几段又有效，那么应该不是谱子出了问题，而是他自己无法驾驭这母蛊。 　　江湖中人御蛊是否与普通人不一样呢，他们吹奏的时候是用了什么方法还是说是杨慕羽自己遗漏了什么。 　　“晗昭，你渡给我一些内力，我再试试。”杨慕羽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江湖中人既然都有内力，那么御蛊的笛声之中应该也是有的，所以他们能够自如地控制蛊虫。 　　燕晗昭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杨慕羽的眼睛。杨慕羽的眼睛很好看，是典型的桃花眼，很撩人。可是现在燕晗昭只能看见杨慕羽的坚定，除此以外燕晗昭什么都看不见。 　　燕晗昭知道，他没有办法拒绝杨慕羽。 　　将手放在杨慕羽的后背，一股暖流涌入身体，这是燕晗昭的内力。 　　杨慕羽接着刚才的音律吹奏，这回母蛊似乎有了点反应。杨慕羽尝试用音律来控制母蛊的行动，可是母蛊还在反抗，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与杨慕羽的音律抗衡。 　　杨慕羽继续吹奏，一点一步让步，这是驯服母蛊的时刻，他不能示弱，否则就前功尽弃了。喉咙中有铁锈味，杨慕羽忍住了不适，仍在继续吹箫。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只有驯服母蛊他才能成功御蛊引出子蛊。 　　喉咙中的铁锈味越来越重，但是杨慕羽不敢表现出来，如果这个时候他有什么反应，燕晗昭肯定会为了保住他杀了这母蛊，那就什么都完了。 　　一段又一段音律吹出，母蛊似乎没有了初时的暴躁，那诡异的叫声也慢慢缓和了下来。这是……要成功了。 　　母蛊彻底安静了下来，杨慕羽这才放下了白玉箫。强行把喉中的血咽下去，不让燕晗昭看出异常。“成了。” 　　这是对燕晗昭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终于成了，也不枉杨慕羽花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去试试吧，中蛊的人不能等。” 　　燕晗昭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杨慕羽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 　　等这件事结束，他要让杨慕羽好好休息了，这么下去身体会垮。 　　燕晗昭还是带着杨慕羽去了流民所在的营帐，这里看着有些乌烟瘴气，血腥味很浓。因为中蛊的人会呕血，这也是难免的。 　　“晗昭，就在这里吧。”杨慕羽不想被太多人看见，选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坐下，“你把内力渡给我，我来控制母蛊。” 　　燕晗昭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一面是大燕的子民，一面是自己的爱人，让他割舍哪一边他似乎都做不到。 　　温暖的热流从背部传来，杨慕羽开始吹奏那段旋律。这段旋律似乎被杨慕羽改动过，与第一次听略有不同，这一次更加阳光与温情。 　　曲调缓缓吹出，包裹中的母蛊开始发出与之前不一样的叫声，这次带着一点颤抖，又好像小心翼翼。 　　营帐中传来咳嗽的声音，很多人都开始咳嗽和呕吐，但不是呕血，而是吐出了一条红色的长虫。这些红色的长虫像是受到了吸引，全都向着母蛊的方向爬了过来。 　　密集的虫子让人恶心，几个女人直接被吓晕了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这虫子是什么时候跑到他们身体里去的，现在将虫子吐出来又恶心得紧。 　　一曲缓缓吹完，杨慕羽也没剩下多少力气，看着母蛊周围的子蛊，下一步就是直接将子蛊烧了。“烧……” 　　话还没说完杨慕羽就觉得胸口发闷，再回过神嘴里已经充斥着铁锈的味道。 　　耳边好像有不少虫子在叫，燕晗昭抱着他好像在说什么，可是听不真切，只能隐约听到是在叫他的名字。 第45章 交心与托付 　　燕晗昭将人抱在怀里，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会吐血了。燕晗昭给杨慕羽把脉，发现杨慕羽体内的内伤严重。 　　燕晗昭慌忙把自己的内力渡过去，控制杨慕羽的内伤。这内伤明显是被反噬了，莫不是方才控制母蛊的时候……他就是什么都不说。 　　“来人，把这些红色的虫子全烧了！”燕晗昭将母蛊收起来，抱着杨慕羽离开了这个地方。 　　杨慕羽本来就底子不好，又没有练过武，如今受了内伤定然是比练过武的更加难受。这个傻子，就是什么都不告诉他。 　　急匆匆把人带回王帐，白鳞却来了。见燕晗昭一脸着急，白鳞识趣地让路，这个时候打扰燕晗昭他就是不想活了。 　　“白鳞，把治内伤的药拿来。”燕晗昭真是见了白鳞这傻子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当初是怎么看上白鳞选他做护卫的，昆仑山又是怎么养了这样一个傻子？识人不清，识人不清啊。 　　白鳞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捣鼓带过来的各种药。治内伤的，应该是冰露丸，这是昆仑山特有的治疗内伤的，见效很快。 　　白鳞把冰露丸拿给燕晗昭，只见燕晗昭接过小瓷瓶，取出一粒，用内力将其震为粉末，再融入水中。杨慕羽已经失去意识，肯定不能自己服下冰露丸，融水再喂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燕晗昭将杨慕羽的嘴张开，将杯中的药慢慢地喂给杨慕羽。好在杨慕羽将这药吞了下去，不然燕晗昭真是没有了办法。 　　“见效快吗？” 　　“王爷放心，这是昆仑山长老特制的，保证立马见效。” 　　燕晗昭又给杨慕羽把脉，比方才的脉象平稳不少，不过依旧微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燕晗昭又给杨慕羽渡自己的内力来平息杨慕羽体内反噬的气血。 　　杨慕羽的眉头微微皱起，想来是身体不适。燕晗昭蹙起眉头，想要发火，可是现如今对着谁发火都不好。看着站在一旁碍眼的白鳞，道：“还愣着做什么？你没事情做吗？出去！” 　　白鳞又受了一顿无妄之灾，灰溜溜的走了，不在燕晗昭眼前晃。 　　吼了人，出了气，燕晗昭又握着杨慕羽的手。“傻子，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般倔强。” 　　燕晗昭确实生气，但是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说到底，心里还是舍不得，再气也还是心疼更多。燕晗昭抚平了杨慕羽蹙起的眉头，在杨慕羽的眉间落下一吻。 　　“傻子。” 　　燕晗昭本想静静陪在杨慕羽身边，可是没过多久白鳞又来了。 　　“王爷，西南的部落扎营处我们已经探查清楚，是否发兵？”不是白鳞故意的，而是这个情报拖不得，万一西南连夜迁徙，他们不就要扑个空吗？ 　　燕晗昭没有立刻回答白鳞的问题，看了一眼还没醒的杨慕羽，心里掂量了许多事。沉吟半晌，道：“你先带着大军拔营，本王后面跟上，去吧。” 　　杨慕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跋涉，可是剿灭西南的机会千载难逢，燕晗昭不想放弃。保险起见还是让大军先行，他带着杨慕羽随后乘马车抄近路赶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白鳞领命退下，依照现在的情况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祁乐山的计划恐怕不仅仅如此，燕晗昭不觉得这就是结束，依照那个人的性格，他最喜欢用的就是连环计。不过如今第一个计划被破坏了，燕晗昭这边也能有个缓冲的时间。 　　下一步应该就是牵制他们去西南，这一次燕晗昭不能再这么被动了，叶影或许能留作后手，他需要去安排一下。 　　燕晗昭没看到如烟，想来可能在照顾叶影，燕晗昭叹了口气。这次确实为难他们了，人手不够，他还能将这些事托付给谁…… 　　“不知皇兄可有空出来说几句话？” 　　王帐外是燕嘉勋的声音。 　　他来做什么？燕晗昭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七皇弟平日向来不喜欢他，如今这般却是叫人猜不透了。 　　燕晗昭帮杨慕羽盖好薄被，还是出了王帐。“七皇弟所为何事？” 　　“咳，皇兄，我此来是想为你分忧的。虽然平日里我的确与你不亲，但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是三皇兄那边的人。他的手段我很讨厌，所以相比较起来还是四皇兄你更好一点。”顿了顿，燕嘉勋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又补上一句，“我也不是帮你，而是想给皇嫂说声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皇嫂为大燕做的我也略有耳闻，我很佩服，所以此番也算是帮皇嫂分忧。” 　　这都是燕嘉勋的心里话，他确实不喜欢燕晗昭，可是杨慕羽待他是不错的。之前的关心燕嘉勋没有忘记，长这么大以来，记得他的似乎也只有母亲和杨慕羽吧。 　　皇帝从来不看重他，母亲想要护着他也要被皇后处处为难，祖父只想利用自己得到权利。可是母亲的关心是真的，杨慕羽的关心也是真的，这让燕嘉勋有所触动。 　　所以这次即便是要跟三皇兄对着干，他也想掺合一手，就当是自己任性一回。 　　燕晗昭没想到燕嘉勋能对他说这些，震惊之余也有忧心。燕嘉勋的母亲是后宫中的可怜人，否则燕嘉勋也不会那么小就被送去军营。至于他的祖父……是个老狐狸，如今燕嘉勋唱这一出，恐怕会让他的母亲不太好过了。 　　“你要想清楚后果，你这么做，茹妃娘娘在后宫可能就不太好过了。”此时燕晗昭必须把利害关系摆出来，否则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燕嘉勋却是摇了摇头，道：“即便我不帮四哥，母妃恐怕也不好过吧？皇后娘娘那般斤斤计较的人，即便是我现在三哥那边，你觉得等到他坐上那个位置还能放过我们母子吗？” 　　“四哥心里恐怕最清楚不过了。” 　　这几日燕嘉勋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宫里的局势，国家的局势，他可以选燕若航，但那是最蠢的选择。反观燕晗昭，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选这个哥哥会比那野心勃勃的燕若航要好得多。 　　毕竟像杨慕羽那般温柔的人都愿意留在燕晗昭身边，那这个人就是可信的。 　　“四哥，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燕晗昭：老婆又受伤了，作者拿命来！ 　　墨墨：这不怪我昂，你自己没发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燕晗昭：晚上我就刀了你！】 第46章 如烟的心意 　　过往的种种总是会让人铭记于心，无论是好的，坏的，总有让人无法释怀的时刻。 　　“流民一事交由你来处理，大军拔营已是必然，你来拖住这边的人。”燕晗昭姑且就信燕嘉勋一次，左右都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可以与燕嘉勋结盟，往后在朝堂之上或许也能少一些阻力。 　　“此事好办。”燕嘉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嫂嫂可还好？听说嫂嫂方才晕倒了，可是太过劳神？” 　　只是顺口的关心，燕晗昭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已无大碍。” 　　“四个，恕我多嘴，有些事还是要为嫂嫂留下退路，他不像你……罢了，是臣弟多嘴了。”燕嘉勋看见了燕晗昭脸上的不悦，他就知道燕晗昭不会愿意听他把话说完。 　　罢了罢了，他们的事，他一个外人就不插手了。 　　“臣弟先回去了，四哥若有需要，只管来找臣弟便可。”由我变成了臣弟，燕嘉勋还是很疏远燕晗昭。 　　不过不管怎么样，燕晗昭不会让别人惦记杨慕羽，好话也罢，坏话也罢，杨慕羽只能是他燕晗昭的人。 　　………… 　　昏睡了一天，叶影总算是醒了，身旁是如烟在守着。 　　“你醒了，来，把这伤药喝了。”如烟将热好的药端了过来，又小心的把叶影扶起来。 　　叶影没说话，先接过药碗把药一口闷了。汤药的味道很苦，但叶影就像没有感受到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怎么在我这里？” 　　这个时辰如烟应该在服侍王爷王妃，而不是在这里守着他。 　　“王爷特许的，非是我偷跑过来。”如烟将药碗拿走，又倒了一杯清水给叶影。 　　“我睡了多久？” 　　“有一天一夜了。” 　　叶影看了一眼自身的状况，好多地方都被绑上了纱布，看来那几个傀儡真的砍了自己很多刀。生平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还不是人砍的，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我已经无碍了，你回去服侍王爷王妃吧，他们现在或许需要帮忙。”叶影不是冷漠，只是有点想要逃避，他不想与如烟独处。 　　“硬要这般避开我吗？”如烟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偷偷喜欢了叶影很久很久，可是叶影始终没有接受她的情谊。 　　叶影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要来：“非是我要避开你，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护卫，给不了你未来，你跟着我只能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不想你吃苦。你是个好姑娘，等到你的家仇得报，王爷会将你安顿好。可是我不一样，我是王爷的护卫，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我没有未来。” 　　“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只要你与我去求王爷，他会成全我们的。”如烟摇着头，她知道燕晗昭不是一个冷情的人。或许外界传闻燕晗昭是鬼见愁，可是只有晋王府的人知道，燕晗昭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对下人们都很好。虽然脾气差，但是很少真的责罚府里的下人。 　　叶影却不这么认为，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就算可以求王爷成全，我也要护他周全的。傻如烟，你很聪明，收起你对我的情愫，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如烟明白叶影的心思，可是爱一个人哪里有那么简单说放下就能放下呢？但是她不会让叶影为难，正如叶影所说，王爷对他又知遇之恩，对如烟又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里，如烟只勉强点了点头便跑出了营帐。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那就让她这样默默地喜欢吧。 　　如烟还记得王爷曾对她说过，人是自由的，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应该尽力去追寻，去争取，不要被俗世束缚。可是……如今这句话似乎只对了一半，如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若真要做出选择，她或许也会和叶影一样吧。 　　叶影苦笑着，身不由己的乱世，他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这层身份，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斗争，他真的会答应如烟吧。 　　她是个好姑娘……就让他这样默默保护他的姑娘也不错。 　　………… 　　鸿雁北飞，传去的不知是谁的信笺。 　　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在京城最繁华的江月楼与另一人对酌，二人很悠闲，只是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一会儿，雅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 　　“拜见公子，主人。主人，这是西南传回的信。”黑衣服的女人将信笺交给黄金面具的男人。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女人退下。 　　展开信笺，男人的脸上表情变了变。 　　“怎么了？” 　　“西南情况有变，我们的安排被搅乱了。” 　　“哦？什么人能搅乱你的安排？” 　　“呵，说来有趣，好像是晋王府那不受待见的男王妃。看样子，这场博弈变得更有趣了。”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用内力把信笺震碎，没留下丝毫痕迹。 　　“他不是不受待见吗？怎么跟着老四去了西南。” 　　“三公子有所不知，根据我的线人所说，那人才学胆识过人，想必是……被晋王收入囊中了。”这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正是祁乐山，而被称作三公子的人正是三皇子燕若航。 　　“当初是为了羞辱他才定下的这门亲事，到不想弄巧成拙了。”燕若航淡定地喝茶，仿佛并不关心西南的状况。 　　祁乐山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道：“他是个变数，若有机会，则拉拢，若不从，也不能让他帮晋王。” 　　低沉而温柔的声线说着最残忍可怕的事情，让人毛骨悚然。 　　“西南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后手恐怕已经无用，最多拖上一时半刻，已成定局，后面只能等他们回京再行商议。”大局已定，祁乐山知道，再派人去也只是浪费手里的棋子。 　　燕若航有些不高兴，但是面上依旧气定神闲，对于祁乐山，他很有耐心，毕竟这也是他的底牌，他自然不会和他翻脸。“你来安排就行。” 　　祁乐山眼底闪过寒光，只是他的脸在面具之下，谁也没有看到。这场博弈，可不仅仅是皇家夺嫡之争。 第47章 你喜欢什么乐器 　　大军已经拔营，而燕晗昭还在等着杨慕羽。杨慕羽现在的身体受不了舟车劳顿，可是身为主帅的燕晗昭又不得不去，这就是现在的两难。 　　如烟今日一直在王帐外候着，也不见叶影，燕晗昭心里有了些猜测，但什么都没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解决。 　　直到日上中天，杨慕羽才悠悠转醒。 　　“我这是……” 　　“你先躺好，我给你把脉。”燕晗昭虽不是大夫，但是把脉他还是可以的。 　　杨慕羽的脉象平稳但并不强劲，想来还是虚弱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蛊虫所反噬了。” 　　“我告诉你了，你还会让我救人吗？”杨慕羽反问燕晗昭，依照燕晗昭的性格，断然不会让他继续。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都了解彼此，所以都没有反驳的理由。燕晗昭其实不怪杨慕羽，只怪自己发现的太晚了。“再休息一日，我们明日启程，大军已先行拔营。” 　　“杀了西南王室，对于那些平民百姓你会怎么处置？” 　　杨慕羽是个聪明人，虽然燕晗昭什么都没告诉他，但是他已经猜到了。 　　“杀。” 　　没有多余的话，他不会心慈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真的不给他们留活路吗？”杨慕羽心里不忍，但他知道燕晗昭说得没错，杀是最保险的做法。 　　“斩草不除根，他日这些西南蛮人必将卷土重来，到时候死的就是大燕的子民。”燕晗昭心中有数，但也带着他自己的私心，西南公主与朝中的人勾结，他必须要算这笔账。 　　“好。”杨慕羽不会再劝说燕晗昭，他也曾见过西南蛮人的手段，残忍且粗暴，今日不屠城，他日这些蛮人就会加倍奉还。 　　这一次是杨慕羽主动握住燕晗昭的手，微凉的感觉传入手心，真实又恍然。“晗昭，你知道吗，其实每次拉着你的手，我心里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小时候是母亲牵着我，后来母亲故去，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拉着我的手了。直到……和你在一起。”杨慕羽的脸颊有些红，看上去粉扑扑的，倒是与平日的儒雅不同，平添了几分妩媚。 　　“以后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燕晗昭认真地道。 　　这个人是他认定的，一辈子都不想分开的，所以现在抓住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放开。 　　“你昨日吹的曲子，似有不同。”燕晗昭想起了昨天听到的那段曲子，不像是苗疆的音律，应该是被杨慕羽改过。 　　“嗯，那是我编的一首曲子。”杨慕羽想起那首曲子，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 　　“有名字吗？” 　　“还没有。” 　　“可有什么渊源？” 　　“是母亲教我琴音时所记下的一段曲调。”杨慕羽又回想起母亲的脸，她笑得很温柔，教自己读书识字，教自己琴棋书画。 　　母亲虽然是商贾之女，但是才华一点都不输给那些大家闺秀，这也是父亲当初喜欢母亲的缘由吧。 　　时过境迁，杨慕羽能记得的已经不多了。不过学到的音律却一点也没忘，可以活学活用到任何乐器上。 　　“给这首曲子取个名字？”燕晗昭带着些骐骥，这是杨慕羽自己编的曲子，而他是第一个听的人。 　　“你来取吧。”杨慕羽想让燕晗昭来取名字，这也算是俩人的心意。 　　燕晗昭沉吟片刻，忽然笑了，道：“不若就叫《苍歌》，茫茫苍生，泱泱百姓，苦尽甘来，歌尽众生。” 　　杨慕羽也笑了，虽说燕晗昭不会乐器，但对音律的理解却没差多少，取名《苍歌》确实也是他心中所想。“好。” 　　“慕羽，你喜欢什么乐器，等回晋王府我再给你定制一个。”燕晗昭看得出来，杨慕羽是喜欢乐器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杨慕羽没有拒绝，想了想，道：“我最喜欢琴，琴音七弦，很好。” 　　“好。”对于杨慕羽的小小要求，燕晗昭自是答应。“等回到京城，我教你些防身的功夫，万一我不在，你也可以保护自己。” 　　“我可以学武吗？”杨慕羽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光芒，但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以前我和兄长在师傅那里学了两天，因为资质太差，师傅把我送了回去，只留下兄长在那里习武……” 　　似乎这件事又勾起了杨慕羽不好的回忆，燕晗昭能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失落。 　　“无妨，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而且不用有先天资质，信我。”燕晗昭亲了亲杨慕羽的手，安慰着他。 　　先天的缺陷让他不能习武，心里肯定很痛吧。燕晗昭能够理解杨慕羽的心情，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习武也是证明自己的途径，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讨得杨庭深的欢心…… 　　多像自己，即便拿出所有，依旧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握着燕晗昭的手，杨慕羽心里踏实了一些，虽然这可能只是燕晗昭安慰他的话，但总比自己一个人要温暖得多。 　　“如烟，去把王妃的药拿来。”说了这么久的话，燕晗昭差点把正事忘了。杨慕羽的内伤需要按时喝药才能好，不然留下病根以后身体底子会越来越差。 　　如烟就在外面候着，听到燕晗昭的吩咐马上就把热好的药端了进来，又默默退下。 　　药的味道很重，闻上去就很苦。杨慕羽被燕晗昭慢慢扶起来，药是苦药，但是杨慕羽一口气便把碗中的药全部喝下了。 　　“苦吗？”燕晗昭看着杨慕羽的眉头皱的很紧，知道药应该是太苦了。 　　“良药苦口。”杨慕羽不甚在意，从小到大已经喝过不少这样的苦药。 　　燕晗昭却不这么认为，“要不要吃一颗蜜饯？” 　　“甜食解药，不用了。”杨慕羽拒绝了，药再苦也没有他这么多年经历的苦，一碗药而已。 　　甜食是什么滋味杨慕羽好像已经不记得了，那是很久远的记忆，好像是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偷偷给自己留的……那味道真甜啊。 第48章 破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杨慕羽还没有醒来，燕晗昭轻手轻脚把人抱到了马车上。 　　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但是燕晗昭打算抄小道赶上大军的进度。西南的小路并不算平坦，但是马车的速度平稳，并不颠簸。 　　燕晗昭坐在杨慕羽身侧，看着杨慕羽带过来的书。这些书都是一些医术蛊术还有棋谱，兵书倒是一本没有。虽然没有兵书，但是杨慕羽对行军打仗很有见解，应该是以前对兵书有过研究。 　　看着杨慕羽的睡颜，燕晗昭忽然觉得心里很平静。拨开了杨慕羽额前的碎发，燕晗昭只觉得越看越欢喜。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罢了罢了，不想了。大概是心里住了一个人，现在已经回不去了罢。 　　小道比官道快上不少，不到一日就快要赶上大军了。 　　一开始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杨慕羽醒后便让燕晗昭加快行程，马车总没有骑马颠簸，这点颠簸也不算什么。燕晗昭扭不过杨慕羽，只好让马车行快一些，大军不可无主，杨慕羽是这样想的燕晗昭也是这样想的。 　　三日的行程便离西南腹地不远了，这一次燕晗昭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西南蛮人的王室一个也跑不掉。 　　蛮人没有固定的城邦，他们多以营帐为主，方便迁徙，但这也方便了燕晗昭攻打。 　　“这次你打算如何拿下他们？”杨慕羽还是想问一问燕晗昭的意见，打仗还是燕晗昭在行，他只能给出参考性战略。 　　燕晗昭将西南布防图拿给杨慕羽看，指了一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王帐，明日我会让左右护军带人从后方包抄，前方用火箭攻击，他们的营地多营帐，一旦燃烧起来便会迅速蔓延。我带人从正面攻击，你到时便留在营帐等我，叶影会留下保护你。” 　　“稳妥起见，白鳞应该在外接应。”杨慕羽认同燕晗昭的方案，但是任何办法都存在一定的风险，所以一定要有人留下接应。 　　“放心，这个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不止白鳞，还有徐良才，若是这次他能将功补过，过段时间我再寻个功将他的军职提拔回来。”燕晗昭心里盘算了许多，现在是用人之际，当初听杨慕羽的没有把徐良才杀了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个人非是一无是处，只是榆木脑袋，敲打敲打才能长记性。 　　杨慕羽笑了，道：“你呀，以后不要意气用事，他虽有才，但是不能这么快提拔，不然他下次还敢犯。” 　　看人杨慕羽从来没看错过，徐良才确实算得上良才，可是此人容易骄傲自大，确实需要敲打，不然再罚多少次也是不长记性的。 　　“明日的事，明日再议，今夜我还要等一封信，你先休息，这几日在马车上你也没休息好，脸色白了不少。”燕晗昭在路上没说，但是现在既然停下了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不能让杨慕羽再任性了。 　　马车再平稳那也是行动的，别人不知道燕晗昭还能不知道吗，几次颠簸险些让杨慕羽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幸好被燕晗昭拉住了，不然少不了要吃苦头。 　　杨慕羽也确实累了，并不反驳燕晗昭，点头答应了。燕晗昭不多说的事他不多问，这是两人的默契。 　　把杨慕羽安顿好了，燕晗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自己去做。 　　大哥约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京城的信也该到了…… 　　夏天的夜总是过去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白昼。卯时初已经天亮，燕晗昭没忍心把杨慕羽叫醒，就这么让他先睡着吧，燕晗昭轻轻亲吻了杨慕羽的额头。 　　等这一仗打完了，他们就回京城。 　　在燕晗昭离开了营帐之后杨慕羽睁开了眼睛，他知道燕晗昭起身了，他一直都没有睡安稳。方才燕晗昭那一吻，他差一点就睁开了眼睛，可是他又不敢。 　　这一仗不可能没有危险，可是燕晗昭既然不想要杨慕羽担心，那他也装睡一回让他安心吧。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燕晗昭的温度。 　　希望他一路平安。 　　燕晗昭带着大军一路杀入敌方腹地，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蛮人虽然擅长骑兵作战，但是燕晗昭有弓兵做掩护，根本不怕这些蛮人。一招杀敌无数，敌方的大将被燕晗昭斩首好几人。 　　不过燕晗昭身上也有不少伤，大小不一，战铠上染了不少血。西南公主被左右护军从后方拦截住了，与其一同的还有西南王室。 　　“可恶的中原人，你们竟然如此卑鄙！”西南公主啐了一口血，方才被右护军的枪杆拍了，这一下可不轻。 　　“说我们卑鄙，恐怕是你们自己做惯了这坑蒙拐骗之事如今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吧。”右护军气不打一处来，之前的调虎离山，偷袭大营，这妖女没少做吧。 　　西南公主把西南王护在身后，小声道：“阿爹，一会儿你看准时机就跑，不要管我。” 　　“可是女儿……”西南王还想说什么，被西南公主阻止了。 　　“你们就别推来推去了，一个都跑不掉。”左护军人狠话不多，直接命人将人拿下。 　　士兵与西南公主缠斗起来，西南王勉强抵挡了几个士兵，有些力不从心。都说西南蛮人天生蛮力，怎么这个西南王好像不像传闻之中那般。 　　左护军亲自来与西南王过招，今天这西南营中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去，这也是燕晗昭的死命令。 　　西南公主却不如左护军的意，挡在西南王身前。她本就已经负伤，这时候更是打不过左护军了，几个来回身上又多了几道血口子。 　　不知何时，一把剑横空飞来，直接斩断了西南公主的左手臂。这一下西南公主再也撑不住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燕晗昭。 　　“带回去，我要慢慢‘款待’她，这笔账我们好好算算。”燕晗昭话语间是满满的冷意，感受不到一丝情绪波动，但也正是如此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第49章 燕晗昭的报复 　　“姓燕的！要杀要剐给本公主来个痛快啊！”西南公主直接破口大骂，她知道如果现在死不了，后面只会比死更痛苦。 　　“哦？想激怒我？左护军，把她的嘴堵上，绑了带回去。”燕晗昭不想听废话，这个女人激怒他无非是想死个痛快，他可不会便宜了这妖女。 　　其余的人全数被大燕的将士斩杀，一个混口也没留下。燕晗昭特意看了一眼西南王，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西南王脸上带着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 　　那张脸就像是园林之中的怪石，让人不想多看第二眼。 　　这倒是有趣了，莫非在燕晗昭来西南以前，他们的王就已经被调包了吗？原来真正掌权的，只有西南公主，也难怪她会有那么大的权势了。 　　一个骄傲的人如今被燕晗昭踩在脚底，倒也是个不错的出气方法。 　　“右护军，去王帐之中搜，看是否有信件一类的文书。”除了西南王室，燕晗昭的目标还有朝廷的文武百官。 　　那些勾结西南妄图谋害他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燕晗昭就这么等着人搜，只是过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前来汇报，燕晗昭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打算。 　　果然如哥哥信里所说，这些老狐狸都做了准备，不是他想抓就能抓的。罢了，等班师回朝再行商议，是狐狸就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回禀王爷，都搜过了，没有发现。” 　　在燕晗昭的意料之中，也罢，回去再与那群老狐狸纠缠。 　　“清点战利品，剩下的一把火烧了，回营。”这场战争的结果早已注定，不过代价同样不小。虽然全歼西南，可大燕的将士也死伤惨重。 　　燕晗昭骑着战马往回走，白鳞和徐良才已经把战场清理干净。 　　“王爷，您受伤了。”白鳞有些担忧，虽然燕晗昭武功绝顶，可是西南的这些蛮人也绝非善类。 　　“皮外伤罢了。”燕晗昭不甚在意，这样的伤在么多年来受过的不在少数。 　　一行人返回了营帐，杨慕羽早早就收拾好等着燕晗昭回来。看到燕晗昭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你受伤了。”看着燕晗昭身上的血迹，杨慕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燕晗昭本想上前牵杨慕羽的手，可是碍于自己身上的血污又停下了。“放心，我没事，这都是突-厥人的血。我去换身衣服，随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杨慕羽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燕晗昭已经走了，他只能无声道了一句：“好。”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久，燕晗昭身上带着一股药香味，杨慕羽一闻便知是治疗刀伤的。燕晗昭又瞒着他，杨慕羽有些赌气，什么也没问。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燕晗昭看着还在发呆的杨慕羽，直接走过去牵起了杨慕羽的手。 　　杨慕羽本来想挣脱，想了想还是任由燕晗昭牵着，什么也没说。 　　燕晗昭将杨慕羽带到了校场，这里的人不少，都是刚刚浴血奋战回来的大燕将士。 　　校场的中间跪着一个女子，身着紫色纱裙，左臂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满身血污，眼神浑浊，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直到燕晗昭带着杨慕羽走近，她才有了一点反应。 　　“怎么……你是来羞辱我的吗？”西南公主说话有气无力的，这几句话好像用尽了她一辈子的力气。 　　“羞辱？不，本王是来‘投桃报李’的。”燕晗昭这话不阴不阳，但是在一旁的杨慕羽听出了话中的杀意。 　　“你准备毒本王的王妃，那毒我还留着，一会儿你会好好享受的。不过现在咱们先玩点不一样的。”燕晗昭拍了拍手，左护军带了一个刽子手来，“你先在她身上划二十刀，别让人死了。” 　　刽子手依照燕晗昭的吩咐行事，而燕晗昭则是拉着杨慕羽坐在一旁看戏。全程没有一丁半点的同情神态，有的只是嗜血的狂热。 　　难怪人人都说晋王可怕，这种时候确实可怕。 　　西南公主被刽子手凌迟着，还不忘骂燕晗昭：“姓燕的，你不得好死！你和你的王妃都会不得好死啊！” 　　“我阿史那沧澜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啊！” 　　…… 　　左护军怕这妖女真激怒了燕晗昭，让人把她的嘴用粗布堵住。燕晗昭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里酝酿着风暴。 　　等到二十刀结束，阿史那沧澜也彻底没了力气。血液的流失让她头晕目眩，身体上的疼痛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了。 　　“本王生平最讨厌别人抢走属于本王的东西，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夺走属于本王的东西，这便是你得到的果。”燕晗昭挥了挥手，示意左护军把粗布拿开。 　　“不过，本王也要感谢你，让本王得到了一些意外之喜，那就让你死个痛快吧。”燕晗昭并没有用那断肠之毒来对付阿史那沧澜，而是用自己的佩剑解决了这个女人。 　　念在她曾经也是一方公主的份上，折磨够了，就让她死个痛快吧。 　　燕晗昭给阿史那沧澜留了全尸，因为在南蛮之地，他们仍旧信奉古语，留下全尸也算是保留了她最后的尊严。 　　阿史那沧澜直到死也是瞪着燕晗昭和杨慕羽的，死不瞑目。 　　“她已亡国，你又何故逼她至此？”杨慕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燕晗昭眼神里的杀意是一开始就有的，既然想杀了这亡国公主，又为何非要如此折磨她。 　　燕晗昭擦掉了剑上的血，收剑入鞘，敛了一身杀气。“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是知晓的，她昔日想要害你，所以今日当着你的面我要加倍讨回来。” 　　杨慕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还是这般孩子气，看着乖张狠戾，实际上为人处世多少都带着些任性吧。就像他任性地带他来西南，任性地忤逆皇后，任性地在杨府闹事。 　　“休整一天，明日回关中与七弟汇合，到时再一同返京。”燕晗昭是对杨慕羽说的，但是他好像忽略了在场的其他人。 　　杨慕羽有些脸红，但是这时候其他人都自觉地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好了，走吧，我有些乏了。”燕晗昭感觉背上的一处伤口裂开了，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不过这次可能就要麻烦自家王妃帮自己处理一下了。 第50章 情趣 　　回到王帐的燕晗昭屏退了其他人，只有他和杨慕羽。燕晗昭脱下了外袍，里衣果然染了血。 　　“慕羽，帮我上药，伤在背上，我不太方便。”燕晗昭把带在身上的金疮药交给杨慕羽，自己则毫无顾忌地把里衣也脱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有以前的疤痕，也有刚添的新伤。最显眼的就是背上的一道口子，不是很深，但是很长。这道口子注定要留疤了，一辈子也去不掉了。 　　杨慕羽接过金疮药，轻轻地帮燕晗昭上药，手指微凉，让燕晗昭觉得并没有那般疼痛。而且……杨慕羽的手滑滑的，给自己上药的力度也恰到好处，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虽然燕晗昭很克制，但是自己还是骗不了自己。等到杨慕羽给燕晗昭包扎好了，燕晗昭便拉着杨慕羽的手不让人走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勾人。” 　　杨慕羽红了脸，这个人怎么这般……不知羞耻，逮到机会就讲这样的话。“把衣服穿好，王帐里面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杨慕羽溜之大吉，燕晗昭什么脾性他最了解不过，上次说是讲故事，合着折腾自己好久。这人平日在外面看着吓人，一到这种事情上来就是没脸没皮得很。 　　杨慕羽可不会将就宠着他，这人越宠着就越发无法无天了。 　　燕晗昭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看着杨慕羽的背影笑得意味不明。自家的王妃还是这般害羞，明明已经亲昵很多次了，可每次一说这样的话他就跑了，真是……可爱的紧。 　　不过自己这问题……算了，还是先去泡个冷水澡吧，等到晚上自家王妃就跑不掉了。 　　可是到了晚上燕晗昭就没有这个性质了，他接到了大哥的飞鸽传书。 　　四弟亲启： 　　西南诸多危险，你行之不易，在西南要多加保重。另还有一事，三皇子似有动作，皇后娘娘要为你纳妾，这次可莫要莽撞。 　　文泽 　　短短几句话说明了很多事，燕晗昭在西南的动作京城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仅如此，下一步棋他们都已经下好了，只等燕晗昭回京便可以让他自己往里钻。 　　身为晋王，这番打了胜仗归京，定是会有赏赐。若是燕晗昭不接受封赏，那么下面的人就有理由编撰他有谋逆之心，若是接受了，皇后与三皇子势必会让他纳妾，到时便是多了一个眼线在王府。 　　所以无论燕晗昭怎么选，都是皇后与三皇子得利。 　　燕晗昭的眉头紧锁，本想着刚刚结束西南的战事，能够有几天太平日子，不想京城之中已经为他布好了天罗地网。 　　杨慕羽一直注意着燕晗昭的神色，看到燕晗昭眉头紧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是宫中有了动作？” 　　“哥哥说，等我回京皇后便会为我安排纳妾一事，真真是一刻也不放过我。”燕晗昭揉了揉眉心，心里不自在得很。 　　杨慕羽略一沉吟，道：“既然皇后娘娘要安排，你就暂且应下，也好让他们放松警惕。若是真的闹得太僵，我们的处境反而更危险。” 　　“可你不介意吗？”燕晗昭很在乎杨慕羽的这句回答，他想知道他在杨慕羽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杨慕羽只是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的，时局所迫，你不得不这样做，而我相信你。”相信你以后也不会为了他人而负了我。 　　后半句话杨慕羽没有说出来，只是在自己心里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那便只能先委屈你了，等到她进府后，我就寻个理由把她撵出去。”燕晗昭心里膈应得很，皇后的人不过是眼线，早点处理早点心安。 　　“不可，这样恐怕会引人诟病，还是从长计议吧。”燕晗昭这么做只会让皇后更加忌惮，倒不如将计就计，“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皇后想要知道我们的动向，那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让皇后娘娘知道就好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杨慕羽最擅长的攻心之计。 　　这确实是个方法，为今之计还是先打算好下面的事吧。明日动身回关内，势必还是要先行安排那些流民的事情，再班师回朝，也不知道老七处理的如何了。 　　“天色不早了，晗昭，早点休息吧。” 　　燕晗昭把信烧了，意味不明地看着杨慕羽。“好，你陪我。” 　　杨慕羽被燕晗昭的眼神盯的毛骨悚然，无声叹息，只能答应。 　　直到躺到榻上，杨慕羽才发觉了不对劲。燕晗昭故意让杨慕羽睡了里面，可是等燕晗昭进被子的时候却把杨慕羽的衣服扔到了好远。 　　燕晗昭看着杨慕羽，笑道：“为夫受伤了，你帮为夫脱衣服。” 　　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杨慕羽还真不信白日里一剑解决阿史那沧澜的人到了晚上连一件衣服都不能脱。摇了摇头，还是仔细地帮燕晗昭把衣服给脱了。 　　等到燕晗昭脱干净了，他也不放过杨慕羽，直接把杨慕羽的衣服也全卸了下来。玉白的皮肤看着羸弱，可是身上的线条又很完美，看得出来是练过的。也难为他了，本就身体不好还硬要学武。 　　“你说，巫山神女的传说是真的吗？”燕晗昭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杨慕羽问懵了，可是等感受到燕晗昭的手之后，他才知道燕晗昭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说，巫山神女本是草木精灵，后来得到了神农点化才成为神仙，你说，你能带我找到巫山吗？”燕晗昭一边讲着情话，一边不正经。 　　杨慕羽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来以为燕晗昭已经忘记了白天的事，没想到一直记得，今天算是栽在他手上了。明日车马颠簸，还不知能不能好好回到关中了。 　　“明日……还要赶路。”杨慕羽有些推拒，回到关内之后处理完流民之事就要回京，燕晗昭这般折腾，怕是在路上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燕晗昭却有些坏心眼，故意捉弄杨慕羽，道：“你没有好好听我讲故事，该罚。罚你什么好呢？嗯……要不然，罚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好……” 第51章 于礼不合 　　翌日，清晨还未大亮军队便已整装待发。 　　昨夜折腾到太晚，杨慕羽还没醒，燕晗昭也没有叫他。看着身侧人的睡颜，燕晗昭觉得格外心安。 　　还是和上次一样，燕晗昭悄无声息地把杨慕羽抱进马车里。这次加厚了软垫，以免又把人惊醒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了，这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一次走的是官道，道路平坦宽阔，加上马车的速度不快，坐在马车里还是很舒服的。 　　燕晗昭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理亏，跟自家王妃坐一辆马车简直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辰，杨慕羽才悠悠转醒。这一觉睡得够久了，第二次看到这马车，杨慕羽已经轻车熟路了。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穿好的，想来是燕晗昭的手笔，故意穿这么薄真的是怕热到他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睡了太久，杨慕羽的脑袋有些昏沉，加上马车里的光线不强，杨慕羽一时间判断不出现在的时辰。 　　燕晗昭扶着杨慕羽坐起来，道：“午时初。” 　　本来还没什么，这一坐起来便是一阵痛处，杨慕羽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这人昨夜折腾到了什么时候，杨慕羽已经没了印象。 　　缓了好半天杨慕羽才恢复过来，马车不比平地，再平稳也会有颠簸，这对于现在的杨慕羽来说简直是折磨。 　　“若是坐着难受，还是躺下吧。”燕晗昭看得出来杨慕羽的脸色很难看，也怪他昨天一时控制不住。 　　燕晗昭不说还好，说了杨慕羽脸上便挂不住了。干脆不看燕晗昭，这个登徒子就只知道说这些话。 　　不知车夫赶马车的时候碾过了什么，马车晃了一下，杨慕羽一时间没坐稳直接向旁边倒了过去。燕晗昭及时拉住，用手护住了杨慕羽的头，这才躲过这一摔。 　　燕晗昭靠杨慕羽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杨慕羽盯着燕晗昭的眼睛，那双眼睛很黑，很亮，仿佛里面可以看见最亮的明星。而燕晗昭也同样盯着杨慕羽，四目相对，杨慕羽的桃花眼好看极了，带着点点魅惑，还有……脖颈上的一点颜色。 　　燕晗昭刚想说点什么，外面的车夫把马车驾稳了，急忙道：“小的知错，王爷王妃可还安好？” 　　刚刚的气氛一下子便没有了，燕晗昭刚想发火，但是杨慕羽用食指抵住了杨慕羽的嘴，道：“无事，你安心驾车。” 　　等话说完了杨慕羽立刻就把手拿开了，小声道：“晗昭，快起来，压到我了。” 　　燕晗昭后知后觉，这才连忙起身，把杨慕羽也拉了起来。“车上颠簸，你若实在要坐着便坐我腿上吧。” 　　“这于礼不合。”哪有王妃坐王爷腿上的，被人看去了怎么办。 　　“无妨，没有我的命令，他们谁敢看谁敢说？” 　　果然是只有燕晗昭才能说得出来的话。 　　杨慕羽本想拒绝，可燕晗昭已经强行把人拉入怀中。“昨日是我不好，我给你揉揉，别动。” 　　燕晗昭仔细地给杨慕羽揉着腰，似乎用了内力，只觉得暖呼呼的，确实比之前好受一些。 　　“这是和以前的兵头学的，可以活血化瘀，以前我在战场上受了伤是那个兵头帮我治伤。” 　　“你为何会受伤？” 　　“我是从新兵做起的，因为那时候母后刚离世，我不顾父皇的反对去参了军，没人帮衬，所以上战场也就是家常便饭，受伤也都是常事。” 　　杨慕羽看着如今的燕晗昭，一时竟有些神色复杂。原来贵为皇亲国戚也要从新兵开始，原来不受宠的时候谁都一样，没有了保护伞之后都是一样的任人宰割。 　　“大哥没有帮你吗？” 　　“他呀，那时候在禁足，哪有功夫管我。”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宠辱兴衰实际上关系着一群人的命运。 　　“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可，也没有完全过去。”燕晗昭不会忘记以前的事，只是他不说，只是他不想。 　　这一路行程比来时慢上了一些，没有了紧迫感，他们也不怕耽误行程。 　　回到关内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燕嘉勋处理事情的能力在燕晗昭的预计之外，流民的事情他竟然已经全部处理好了。包括之前的蛊毒，流民的安身之地，还有那些内贼。 　　之前引起流民骚乱的人基本被燕嘉勋抓住了，只有那么一两个提前跑路了。这几个跑路的人里面就有叶影之前认识的那个乞丐，看来也是注定了留不住他。那般精明的人，应该在叶影没有回去的那一晚就知道情况有变了。 　　不过燕晗昭对燕嘉勋的处理已经很满意了，能在他放任不管的情况下把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真的值得夸上一句。不过……可能还是立场问题，燕晗昭虽然欣赏燕嘉勋，但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也只能算合作，更确切地说是暂时合作。 　　关内之事也算是彻底处理完了，那么……下一步回京就是谁的功劳这件事可能比较棘手吧。燕嘉勋的性格绝不可能揽工，可是茹妃的父亲可就不一定了。这件事燕晗昭还要再想想，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杨慕羽来到燕晗昭身侧。 　　听到是杨慕羽的声音，燕晗昭下一刻就换上了笑颜：“在想你。” 　　杨慕羽瞪他一眼，这个人一天到晚没个正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般不要脸？“回京以后，平定战乱的功劳还是将大头给七皇弟吧，这样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原来燕晗昭什么都没说，杨慕羽就已经什么都想到了。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嗯，确该如此，不过只对了一半，我另有打算。”燕晗昭心里有了判断，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杨慕羽。 　　“你心里有数便好。”杨慕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今夜的星空倒是明亮。” 　　西南一带多雾，难得看见如此晴朗的夏夜星空，心情也不禁好了不少。 　　杨慕羽看着星空，而燕晗昭看着杨慕羽。 　　“是啊，真美。” 　　# 卷三：京城之变 第52章 一起用晚膳 　　回京的行程已经定下，这一次倒是比较着急，好像是故意催着燕晗昭他们回去。事实上是谁心急了大家都明白。 　　燕晗昭也不推脱，迟早都是要回去的，早些回去也能早点做准备。 　　八月的天已经没那么热了，入了秋的天气逐渐转凉，燕晗昭一行人也都换上了厚一些的衣服。 　　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停歇，赶路的行程特别紧。杨慕羽偶尔从马车的车窗看看沿途的景色，也看看这大燕的大好河山。来的时候心里有事情，无心看景，如今都要回去了，总得好好看看。 　　一路从西南到京城，花了半月时间，与来时倒是差不多，越回中原天气便越发凉了。等到回京已经是八月半了，白露已过。 　　迎接的队伍排了很远的队，从京城亲卫军到京城的百姓，所有人都知道燕晗昭打了胜仗归来。 　　皇城城墙之上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未见皇帝和皇后，想来也是那女人的意思吧。燕晗昭不甚在意，随着迎接的队伍进了京城。 　　大军会回到皇家校场，七皇子也要回他的宫殿，而燕晗昭则带着晋王府的人回了自己的王府。 　　晋王府的一切都被打点得很好，管家跟了燕晗昭很多年，对于这些事都是手到擒来。 　　燕晗昭带着杨慕羽进府，一众下人出来迎接。 　　燕晗昭没什么需要他们服侍的，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慕羽，你先回翠微居，这么多天也辛苦你了，等会儿用晚膳我叫你。” 　　“嗯。” 　　这半个月的马车颠簸确实没有休息好，他现在真的有点累，能回翠微居休息便休息吧。 　　燕晗昭看着杨慕羽日渐消瘦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该是时候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了。 　　“王爷，大皇子殿下来访，奴才已经带大皇子殿下至客厅等候。”管家对于这些熟稔得很，也会看眼色。 　　“好。”燕晗昭知道燕文泽会来，这也是他让杨慕羽先回翠微居的原因之一。 　　这次西南之行总要有个收尾，明日上朝恐怕就要提出此事了，今日必须与大哥商量个清楚明白，到时候才有应对之法。 　　燕晗昭带着燕文泽去了书房，二人在书房畅谈了许久，无人打扰也无外人知晓。直到月上柳梢头大皇子才从书房出来，燕晗昭送了送亲哥哥，回来之后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晚膳准备好了吗？” 　　“回王爷，奴才已备好饭菜，只等您发话。” 　　“去翠微居，今日就不在堂屋吃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管家退下了，燕晗昭则移步去了翠微居，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自家王妃睡醒了吗。 　　翠微居里很安静，屋里没有烛火，燕晗昭猜到是杨慕羽还没醒。 　　“你去掌灯。” 　　这话是对思诺说的，也只有思诺还守在杨慕羽房外，其他下人都下去了。 　　思诺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把灯点燃，漆黑的屋子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燕晗昭挥了挥手，示意思诺退下。思诺低头退下，但并未走远，仍旧守在房外。燕晗昭看那丫鬟似乎不太聪明，也不想管。总归是杨慕羽的人，虽然对他有敌意，但是想来也是为了杨慕羽吧。 　　燕晗昭悄悄走到榻边，看着杨慕羽安静的睡颜，听着人平稳的呼吸，知道他还睡得很深。不过不用晚膳就睡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还是要把人叫起来。 　　“慕羽，该起了。”燕晗昭叫得很温柔，杨慕羽没什么反应，还没醒。 　　燕晗昭叹了口气，怎么去了一趟西南，回来就成了小懒猪了？不过燕晗昭并不着急，外面已经有人开始陆续上菜了，饭菜的香味飘了进来。 　　燕晗昭突然就很想亲杨慕羽，身体比心更快，下一刻他已经吻上那浅浅的粉色。本来打算浅尝辄止，可是燕晗昭又忍不住想要深入。 　　就这么一下，杨慕羽彻底清醒了。刚刚清醒过来，脑袋还不太清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又被燕晗昭占了便宜。 　　刚想推开燕晗昭，可燕晗昭自己起来了。“起来用晚膳吧，我已经让人布好菜了。” 　　没给杨慕羽反驳的机会，燕晗昭拿出了他让管家给杨慕羽新做的衣服，是杨慕羽最喜欢的竹叶暗纹，也是杨慕羽最喜欢的月白色。“这是流云楼新做的，入秋了，也该给你添几件新衣服。” 　　这衣服的确是杨慕羽喜欢的样式，无论是做工还是颜色，他都喜欢，方才的不愉快也就被燕晗昭这样糊弄过去了。 　　换上新衣服，杨慕羽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而自己也真的饿了。 　　燕晗昭带杨慕羽来到前厅，桌上已经是五花八门的菜式，可是杨慕羽觉得这么多根本吃不完吧，而且晚膳吃多了会积食，对身体不好。“这……会不会太多了？” 　　“没关系，吃多少是多少，你跟着我风餐露宿了这么久，回府当然要吃点好的。”燕晗昭给杨慕羽夹了一块红烧肉，“你尝尝，肯定和你杨府的不一样。” 　　说到杨府，杨慕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尝了一口，确实入口即化，一点也不油腻，和普通人家的红烧肉确实有区别。 　　“嗯，好吃。”杨慕羽吃东西十分斯文，也不爱说话，只是燕晗昭给了他便吃了，一如当初在江月楼。 　　“还有东坡肘子，牛肉片，什锦白玉鸡，多着呢，你多吃点肉，看你瘦的。”燕晗昭算是发现了，这人不仅身体不好，还不爱吃肉，这不瘦才怪。 　　“以前不曾多吃，现在……也不能一下吃太多，会腻。”以前在杨府哪还有多吃的份，能有荤菜就不错了，毕竟他是次子，主母是不喜欢他的。 　　燕晗昭也听出了杨慕羽的言外之意，不禁怪自己多嘴。“无妨，以后在王府，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去。” 　　杨慕羽没说话，只是对着燕晗昭笑了，这或许是他最好的回答吧。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杨慕羽不爱说话，燕晗昭也只是看着杨慕羽吃。就这般安安静静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就像杨慕羽说的，这一桌菜根本吃不完，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本来也只为他一人做的，燕晗昭的目的达到了就够了。 　　如此，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说：古代的八月与现在的不同，古代以阴历计时，所以八月已经是秋天了。 　　另外大家猜一猜燕晗昭要如何安排明日的早朝？他和大皇子燕文泽到底说了什么呢？】 第53章 封赏 　　金銮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陈列，等着龙椅之上的人发话。 　　“此次平定西南战乱，晗昭、嘉勋功不可没，按照大燕律例封赏。”皇帝的话威严而有气势。 　　“儿臣有本要奏。”燕晗昭上前一步。 　　“讲。” 　　“父皇，儿臣想澄清一件事，此次西南战乱之所以平定顺利，乃是有杨慕羽出谋划策，否则如今只怕还在同西南反贼僵持，此功儿臣不敢独吞。”燕晗昭把漂亮话说尽了，就是想看看文武百官以及皇帝的反应。 　　可皇帝还没说话，左丞相就先行一步道：“晋王话不可以这么说，杨慕羽于此战虽有功也是算在晋王府，再者，晋王可知后宫不可干政？” 　　“左相言之有理，可杨慕羽虽是本王的王妃，却也是男子，便不能算作后宫吧？而且左相这么说，是要让杨慕羽让功吗？那么让给谁呢？”燕晗昭回答得恭敬，话里却句句带刺，没有一句让人觉得舒服的。 　　“老臣并未这般言说，晋王何必咄咄逼人。”左丞相脸色铁青，被噎了这么一下让他丢了些面子。 　　“哦？本王并未咄咄逼人，左相何必如此臆测。” 　　燕晗昭还想再说几句，可是高位上的人发话了：“咳咳，好了，此事诸位爱卿怎么看？” 　　刑部侍郎上前一步，道：“按照我大燕律例，确实应该论功行赏，晋王妃虽为王妃，可他毕竟是男子，所以应当按照律例封赏。” 　　刑部侍郎掌管的就是大燕律例，虽说官职不高，但是说话还是有几分重量的，也没人愿意得罪这个老古董。不过这个时候他替燕晗昭说话，金銮殿上的气氛就有一丝微妙了，各自心中都有了些许猜测。 　　“既如此，那便按照律例封赏。”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偏袒燕晗昭，但是也不反驳他的提议，三皇子一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尖锐的声音响起，金銮殿内却安静得能听清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退朝——” 　　皇帝先从高位退下，随后各王公大臣也都散出了金銮殿。燕晗昭没有停留，直接出宫了，这皇宫他倒是一刻也不想停留。 　　燕文泽本想与燕晗昭说几句话，但是看燕晗昭走得匆忙，只好作罢。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了，看着我行我素，实际上做事还是和孩子一样。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知道的。 　　燕晗昭回到王府不久，宫里的大公公就来了。 　　“恭喜晋王。” 　　“不必这般客气，可是来传旨的。” 　　“是，也不是。” 　　“公公何意？” 　　“皇上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既然做好了准备，那么后面的路就需要你独自前行，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大公公说话看不出喜乐，这句话没头没尾，燕晗昭不明白皇帝究竟帮了自己什么。 　　“此话何意？” 　　“等时候到了晋王就明白了，不过此次传旨还须晋王妃在场。”大公公的意思很明显，这圣旨与杨慕羽也有关。 　　如烟最会看眼色，已经赶往翠微居叫杨慕羽。 　　燕晗昭把大公公请进了客堂，并给他上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没过多久杨慕羽就随如烟一同来了客堂。 　　“既然都到了，那便听旨吧。” 　　燕晗昭带着杨慕羽在堂下跪着，等着大公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燕晗昭平定西南战乱安置流民有功，武护大燕，赏金千两，玉石一箱，丝绸云锦百匹。晋王妃杨慕羽文乘护军，祝我大燕平定反贼，赏金千两，丝绸云锦十匹。钦此——” 　　“接旨吧。”大公公将圣旨合上，交到燕晗昭手里。 　　燕晗昭恭敬接旨，而一旁的杨慕羽却有一瞬间愣住了。燕晗昭这是何意？难道说的自有安排便是说的这？ 　　但是燕晗昭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拉了拉他的衣服，道：“谢主隆恩！” 　　杨慕羽也叩首谢恩，礼不可失。 　　接过圣旨，大公公对着燕晗昭与杨慕羽行了礼，道：“树大招风，望自珍重。” 　　他的任务完成了，也是时候回宫里安排三日后的事情了。 　　“公公慢走。”燕晗昭说着客气话，送人的则是管家。 　　看着大公公的背影消失，杨慕羽才道：“为何让我领功？” 　　“你有功在身，他们便不敢动你，皇后再想为难你也要顾及三分。”日后要送走那些麻烦的女人皇后免不了又要找杨慕羽的麻烦，有了这份功，皇后就算再怎么不痛快也要三思而后行。 　　杨慕羽未曾想到这一层，心里一暖。只是，就像大公公说的，树大招风。“那……” 　　“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七皇弟的功劳没有人抢，他也不会同三皇子合作，毕竟他的母亲茹妃和皇后的关系可并不怎么样。”燕晗昭对后宫之中的情况知道的比杨慕羽更多，也更能掌控人心。 　　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的意思，在关内他就已经看出来燕晗昭和燕嘉勋应该是达成了共识。“好。对了，还有你的二十两银子，现在可以还给你了。” 　　“哈哈哈哈，你现在人都是我的，还什么？当初不过是一个承诺，如今已经不用再用这二十两银子做束缚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他确实不用再用二十两银子束缚自己。“只是，那是一个月定，我不想失约。” 　　杨慕羽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即便这个约定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依旧会坚持。 　　“那这样吧，你的二十两银子从赏赐里面扣就好了，不用现在给我。”燕晗昭身上可不缺钱，而且今天他高兴，想带杨慕羽出去吃，“我们先换上常服，我带你去江月楼吃。” 　　“好。”杨慕羽答应下来，看着燕晗昭平和的眉眼，他心里很踏实。 　　换上常服的二人坐马车去了江月楼，这一次燕晗昭没有用晋王府特有的马车，而是用的普通马车。 　　只是二人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江月楼之上，他们会碰到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 第54章 再访江月楼 　　江月楼下车水马龙，而江月楼内却是安静得很。 　　打破这份安静的是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拜见晋王，晋王妃。” 　　燕晗昭不喜欢这套虚的，但是也客气的回应了，转而看向旁边的男人，道：“三哥。” 　　“四弟别来无恙。”燕若航面上带着笑，看上去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只不过对着燕晗昭说话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燕晗昭身侧的杨慕羽。 　　燕晗昭觉察到了这一点，把杨慕羽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尽量让自己挡着杨慕羽。“三哥好雅兴，来喝酒？” 　　“来赏花。”燕若航话里有话，只是他也确实不想见到燕晗昭，“花已经赏完了，四弟自便，我这便回去了。” 　　燕若航先行一步，祁乐山对着燕晗昭与杨慕羽行礼，随后也离开了。短短几句话就已经火药味十足，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杨慕羽看得出来，燕晗昭眼里酝酿着风暴，若是三皇子再晚离开片刻，恐怕就不是这般平静收场了。 　　燕晗昭带着杨慕羽上了二楼的雅间，吩咐小二上菜，只是这次燕晗昭特意把带蟹的菜全部撤了，他还记得第一次带杨慕羽来江月楼，那天回去便病了。 　　“如你所见，这就是三皇子燕若航，他身旁的就是祁乐山。”燕晗昭心里有些不痛快，本来只是想带杨慕羽来江月楼用膳，没想到会碰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杨慕羽当然看得出燕晗昭的不快，给燕晗昭夹了一筷鱼，道：“好了，我们先吃，再说菜该凉了。” 　　是杨慕羽给燕晗昭夹的菜，燕晗昭自然还是给面子，不再多说，吃了一口。江月楼的菜品确实不错，不知道杨慕羽喜欢什么菜，以后也好让府里准备。 　　依照燕晗昭的风格，又是满满一桌子菜，各式各样的。杨慕羽有些头疼地想：燕晗昭该不会是把除了有蟹的菜都点了一份吧？ 　　这边的杨慕羽在头疼，那边的燕晗昭还在不亦乐乎地给杨慕羽夹菜，两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晗昭，我吃不下这么多……”碗里的菜确实有些多了，关键在于杨慕羽还没吃完，燕晗昭已经给杨慕羽夹了别的菜，仿佛夹慢了就会漏掉什么一样。 　　“没关系，看看你喜欢什么。”燕晗昭一副没所谓的模样，江月楼的菜他都吃过，这才哪儿到哪儿。 　　杨慕羽仔细品尝了这些菜，最后还是比较喜欢口味清淡一些的素菜。不过这个答案燕晗昭可不会满意，挑来挑去最后杨慕羽给燕晗昭的答案是：“这道百锦鸭片不错。” 　　燕晗昭没想到杨慕羽回喜欢这道菜，说起来，最开始自己也喜欢这道菜，还真是缘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杨慕羽听见“讲故事”三个字就有些不正常的反应，不过他知道燕晗昭这次是讲正事，不禁有点脸红。“咳，好。” 　　瞧着杨慕羽的模样，燕晗昭的嘴角不经意的弯了弯。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子很顽皮，每天都喜欢跟别的小孩子打闹，喜欢爬树，喜欢爬屋顶，喜欢捉虫子，还喜欢欺负其他小朋友。有一次，这个小朋友趁着自己的娘亲不管自己，就爬到了家中最高的屋顶上面。” 　　“这一次因为爬的屋顶太高了，他不知道怎么下来，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路过，他便开始偷偷哭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子都睡着了，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小孩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的母亲带人来寻他，他哭着喊母亲，母亲也看到了他，让人架了梯子把小孩子抱下来。” 　　“母亲抱着小孩子，抬起了手，小孩子以为母亲要打他，可是母亲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别怕，娘亲带你回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不哭了，没事了。’” 　　“每次吃这道菜我都在想，为什么当年那个母亲没有打小孩，可是怎么样想不明白。” 　　杨慕羽放下筷子，道：“母子连心，打的是母亲，疼的还是母亲。” 　　故事不长，长的是那一份思念。孩子是最天真的，可是要破坏一个孩子的天真也是最容易的。 　　“哈哈哈哈，或许是吧。”燕晗昭不愿意多说，只是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明日带你去流云楼看看，再添几件冬衣，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中原不比西南，在西南待久了都忘了中原比西南冷得多。”燕晗昭想着别的事，说的话也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杨慕羽不想戳穿燕晗昭的心不在焉，只是应了一句“好”，不过也确实马上就要到深秋了，添几件衣服也好。从杨府嫁入晋王府的时候并没有带厚的衣服来，想必燕晗昭也都记着。 　　“三日后宫内举办庆功宴，你同我一起，不必与那些妃嫔交涉。宫中除你以外再无男妃，想着你与他们相处也多有不便。”燕晗昭才想起这点，也是他之前疏忽了。 　　杨慕羽有些犹豫，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们本就与你不合，如今摆宴我也不同他们有交集，只怕会惹人非议。” 　　这确实是一个可能，可是让杨慕羽去应付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这会不会委屈他了？“可……” 　　“晗昭，不用担心，我有分寸。而且皇上应当也不会让我与嫔妃们一同，这于理不合。”杨慕羽是男子，虽说是晋王妃，但皇帝肯定还是会有所顾忌，不会让他和那些嫔妃待的时间过长的。 　　“那便听你的吧。”燕晗昭又给杨慕羽夹了一筷百锦鸭片，自己则把酒满上。 　　刚喝了一口，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慕羽，一会儿再去买两坛清酒吧，那味道还不错。” 　　提起清酒，杨慕羽也想去看看孙奶娘过得如何了。“好，去王伯伯那里取便好了。” 　　“再顺道带点礼物吧，我记得你把孙奶娘安排在那边了。”对于杨慕羽的事情，燕晗昭都记着。 　　“嗯……直接送孙奶娘可能不会要，再想其他法子帮她就好。”杨慕羽了解孙奶娘，孙奶娘对他很好，可她却不太愿意接受杨慕羽的礼物，总说自己是不祥之人，让杨慕羽不要再去看她。 　　杨慕羽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孙奶娘有个爱赌的弟弟，也不会这样。所以每一次杨慕羽都是偷偷帮孙奶娘，要是被孙奶娘知道了，她心里又要过意不去了。 第55章 两壶清酒 　　江月楼的饭菜最终还是没吃完，燕晗昭点的实在是太多了。但是为了不浪费，杨慕羽还是坚持把剩下的都装起来送到晋王府，虽说不一定是自己吃，但总比直接倒掉好。 　　二人穿的是常服，让小斯都在江月楼等着，燕晗昭陪杨慕羽去了王伯伯那间酒肆。 　　还是个上一次一样，酒肆的生意并不兴隆，客人也不多。王伯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杨慕羽和燕晗昭。 　　“小杨来啦？快来快来，屋里坐。”王伯伯这个人热情得很，一看到杨慕羽大老远就开始招呼。 　　原本还在招呼客人的孙奶娘听见王伯伯的话也朝这边看过来，但是看清杨慕羽身侧的人之后她又没有马上迎过去。 　　她是认得燕晗昭的，虽然之前在晋王府只待了几日，可也瞧见过一眼燕晗昭，她不会忘记。 　　杨慕羽带着燕晗昭进店坐下，道：“王伯伯，近来生意可好？” 　　“嘿，你别说，确实比之前好一些，而且有了孙大娘的帮忙，我这里轻松多了！”王伯伯一提这个就高兴的不得了，眉飞色舞的。 　　“那样也好，孙姑姑身体不好，我也是顺路来看看她。”杨慕羽没有说是孙奶娘而是孙姑姑，他之前说孙奶娘是姑姑，也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哎呦，可不是，前些个天得了风寒，这才刚好。孙大娘啊，小杨来看你啦，你怎么不过来啊？”王伯伯看孙奶娘一直杵在一旁，好气地问了一句。 　　“诶，这就来。”孙奶娘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了过来。 　　看得出来，孙奶娘还是很拘谨，一点都放不开。王伯伯的热情与孙奶娘的拘谨让人觉得他们二人不在同一个世界，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孙奶娘只是尴尬的过来了，一句话也没说。杨慕羽知道孙奶娘可能是认出了燕晗昭，忙道：“姑姑，我忙完了事情，回来看看你，最近身体可还好？” 　　孙奶娘是个聪明人，杨慕羽这么叫她，她自然也不会戳穿杨慕羽的身份。“我一切都好，你放心。” 　　“若是有什么需要，差人送一封信给我便好，姑姑也不要太辛苦自己。”杨慕羽看得出来，孙奶娘瘦了。比上一次见面瘦了一些，想来也可能是过得不大好，不是因为生病了就是有心事，因为王伯伯总不至于亏待她。 　　孙奶娘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倒是你，又瘦了。” 　　说话间，孙奶娘不自觉看了一眼燕晗昭，又匆匆忙忙移开视线。在她的心里就怕燕晗昭对杨慕羽不好，这般看着确实比两个月前瘦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了。可是孙奶娘疼在心里也不敢说，旁边的人她到底还是顾忌着。 　　“不要怪姑姑说你，你总是不爱惜自己，你要是过得不好，姑姑心里怎么能安心，姑姑也会过得不好。”孙奶娘很心疼杨慕羽，可是也只能这么隐晦地说，这个孩子聪明，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杨慕羽拉住孙奶娘的手，道：“您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的这位朋友也待我很好，您放心。” 　　这是在暗示孙奶娘，让她放心。 　　“王伯伯，我在您这里存的酒，今天取两坛可好？”杨慕羽笑着对王伯伯说道，那模样别提多乖巧了。 　　“好，没问题，小杨在这里稍等，我去给你取酒来。”王伯伯乐呵呵地去后面的酒窖给杨慕羽拿清酒，他知道杨慕羽喜欢他这里的清酒，拿的是最好的两坛。 　　酒坛不大，密封得很好，也方便拿。 　　趁王伯伯去拿酒的功夫，杨慕羽道：“奶娘，您若是有难处尽管与我说，看您如今又憔悴了不少，可是因为您的弟弟？” 　　“不提也罢。他现在不知道我在何处，不会来找麻烦的。倒是少爷，你若是遇见他，不要理睬，是奶娘没用，管不住他。”这个爱赌博的弟弟就是孙奶娘的心头刺，拔不出，扎不死，让人难受得很。 　　“您放心，我自有分寸。”杨慕羽还想再说什么，王伯伯已经把酒取了回来。 　　“酒来了，小杨，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清酒，拿着。” 　　王伯伯把酒拿给杨慕羽，只是杨慕羽还没接，燕晗昭就先一步拿了过去。 　　“我来拿就好。”燕晗昭本不想打扰，不过这酒他是不会给杨慕羽喝的，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即便是清酒也不能让他沾。 　　杨慕羽没有和燕晗昭争，本来也是给燕晗昭拿的酒，他要拿去就拿去吧。 　　燕晗昭拿出了一锭碎银子，道：“我也在您这里存几壶酒，日后有需要再来取。” 　　“这……”王伯伯不好意思收下，上次杨慕羽在这里存的二十两银子还绰绰有余，这又怎么好意思收钱。 　　“无妨，王伯伯，您收下吧，我这个朋友啊，不差这点钱。”杨慕羽是在半开玩笑，王伯伯却是傻笑。 　　“小杨还真是小财神，哈哈哈，那我就先收下，也算是图个吉利。” 　　“那王伯伯您忙，我们就先走了。”杨慕羽的目的已经达到，天色不早，确实该回府了。 　　王伯伯和孙奶娘把杨慕羽和燕晗昭送到了店门口，杨慕羽让不要再送了，他们下次还会来的。 　　“您就回去休息吧，等有空了我们会再来的。”杨慕羽向王伯伯和孙奶娘道别，随后同燕晗昭走了。 　　此时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也变少了，他们的马车还停在江月楼。不过燕晗昭并不着急，就这么和杨慕羽慢慢地走，看看俗世，看看人间烟火。 　　“为什么不让酒肆老板直接多照顾照顾孙奶娘？”燕晗昭问得很直接。 　　“老板是个好人，可是好人不应该做尽所有好事，没有谁是应该做什么的。”也没有谁是必须为谁付出的。 　　“你给他钱，他帮你做事，这不就是所谓的契约么，又何必在意那么多。”燕晗昭就事论事，在他看来，既然已经拿了他们的钱，帮他们办点事总是应该的。 　　“这样就与我的初衷相违背了。王伯伯是个自力更生的人，与我结交是因为他看我心性单纯，从始至终或许都只是我单方面的骗了他。他有他的生活方式，我们互不干扰。以你我的身份，他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我不想多拉一个好人下水。”他们的世界终有不同，或许就这么两厢无事才是最好的安排。 第56章 琴中剑 　　二人坐马车回到了晋王府，此时已经是晚上了。 　　燕晗昭让厨房做了点清淡的晚膳，晚上吃太油腻想必杨慕羽不喜欢。不出意料，燕晗昭是和杨慕羽在翠微居用的晚膳。 　　只是，用完膳，燕晗昭却一直不走。 　　“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也不算是询问，因为杨慕羽还没回答燕晗昭就已经把人拉走了。 　　王府晚上的景色与白日不同，少了那份傲气与锐利，多了几分温柔。偶有几个萤火虫飞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王府的荷塘里已经没了荷花，衰败的荷叶被清理掉了，只有清澈的池水。 　　红木桥上是燕晗昭拉着杨慕羽，二人就这么缓缓地走着，也没说话。 　　天空上没什么云彩，月明星稀，倒是把王府的院子照得很亮。 　　燕晗昭把杨慕羽带到了一个亭子，随即在这里坐下。燕晗昭自己掌灯，这小小的亭子一下便亮堂了不少。 　　亭子的石桌之上放着一个木匣子，做工很精致，还是用的上好的红木。 　　“打开看看。”燕晗昭示意杨慕羽把这个木匣子打开，这是他专门为杨慕羽准备的。 　　“这是……” 　　“看看就知道了。” 　　杨慕羽不再多问，小心地把红木匣子打开，这里面是七弦琴。杨慕羽还记得，这是在西南之时燕晗昭问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琴是用桐木做的，做工精致，琴弦很有韧劲，都是上好的材料。将七弦琴取出，再看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机关，这里面竟然藏着一柄剑。其中暗含的奇门遁甲之术恐怕也要花费不少心思和精力，再加上这个做工，这琴价值不菲。 　　桐木琴身雕刻的是竹叶流纹，是杨慕羽最喜欢的花纹，这一点细节也让杨慕羽很惊讶。 　　“喜欢吗？”燕晗昭看着杨慕羽对琴的观察，嘴角不自觉上扬，果然回来之前传书给管家这个决定没错，管家办事他放心。 　　“喜欢。”杨慕羽试了几个音，果然是好琴，弹出来的声音的如山泉泵出，清脆悦耳。 　　“之前我说过，等回到京城就教你几招不用内力也可以防身的招式。这个琴便是之一，你且看这里，只需拍下去，其中的暗器机关便会自动弹出。” 　　如燕晗昭所说，琴中有暗器弹出，而远处的竹子瞬间就被暗器折为两段。 　　“这只是其一，另外就是这琴中剑，剑是轻剑，比较适合你。我来教你剑招，跟着我学。”燕晗昭将琴中剑取出，交给杨慕羽，自己则握住杨慕羽的手开始手把手地教杨慕羽剑招。 　　燕晗昭教的招式都是以柔克刚的剑招，用的都是巧劲，也符合杨慕羽的底子。 　　“这一招叫山雨欲来，是我师父所传第一招，也是最好学的剑招，用这个对付敌人也是以取巧的方式。因为剑招灵活多变，所以一招之中又二十式，我慢慢教你。”燕晗昭很认真地在教杨慕羽，而杨慕羽也真的很认真的在学。 　　他曾经最触不可及的东西都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曾经的杨慕羽想要通过走上仕途，让杨府的人能正眼看他，能以礼待他，可是如今成为晋王妃好像也实现了这一点。以前杨慕羽被欺负了想要习武，可是因为底子太差了，没有师傅愿意教他，而今天似乎也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燕晗昭或许就是自己的救赎吧，把曾经埋进泥土之中的自己救了出来，以新的方式来面对一切。 　　“专心。”燕晗昭搂着杨慕羽的腰，方才那一招杨慕羽差点就扑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人练剑的时候在想什么。 　　“抱歉，刚刚走神了。”杨慕羽赶紧回神，可是燕晗昭放在杨慕羽腰间的手却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也罢，燕晗昭一向如此，杨慕羽都已经习惯了。 　　每一式燕晗昭都在用心的引导杨慕羽，一步也不让他出错。燕晗昭也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这里，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对自己耐心，这或许是一个转折。 　　燕晗昭发现自己改变了很多，无论是性格还是脾气，都因为身边的这个人而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起步的剑招是拆解开来的，燕晗昭教得很慢，等到全部教完了燕晗昭才给杨慕羽耍了一套连贯的动作。这一招山雨欲来走的是机巧灵动，对于燕晗昭来说失了力度，但是整体看来剑招很美。 　　“记住了吗？”燕晗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晚上的练剑还是挺热的。 　　“记住了。”杨慕羽是过目不忘，不过实际上自己来练可能就没有燕晗昭这样的效果了。 　　燕晗昭把剑递给杨慕羽：“你来试试。” 　　杨慕羽并不推脱，刚刚燕晗昭教了那么久，他也是时候上手练练了。 　　这柄剑很轻，正适合杨慕羽。握剑在手，回想着方才的一招一式，杨慕羽挥动轻剑，虽不及燕晗昭的锐气，但其中隐隐的剑意还是能感受得到。 　　若流风之回雪，若轻云之蔽月，昳丽多姿，美而不失刚劲。 　　燕晗昭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山雨欲来可以被舞得如此飘然若仙。虽力道不足，但以柔克刚却被刻进了骨子里。 　　“太美了。”不仅仅是剑招，燕晗昭更是在说人。 　　“当是此剑得我心。”杨慕羽将剑收入琴中。 　　这么一闹腾，已经到了深夜，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了。“天色不早，你明日还需上朝，先早些休息吧。” 　　“诶，不急不急，我先送你回屋，你再为我弹奏一次那首《苍歌》可好？”燕晗昭面上带笑，只不过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慕羽没发现什么不一样，只当燕晗昭是想听那首曲子便应允了。二人回到翠微居，杨慕羽将琴放好，开始弹奏那首熟悉的旋律。 　　入高山之上的瀑布，又像江南的细雨，还有人间的烟火味。是燕晗昭喜欢的曲调，他喜欢的也不仅仅是曲调，还有弹琴的人。 　　一曲终，杨慕羽压弦止音。 　　“当真好听。慕羽，我回来也学了吹奏箫笛，不如今日吹给你听？”燕晗昭单手支着脑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杨慕羽有些不解，乐器非一日之功，他怎么不知燕晗昭何时学了吹-箫？“可你半月之前不是还不会吗？” 　　“那只能说明我天赋异禀，一学就会。”可燕晗昭分明也没带箫，但下一刻他就抱起了杨慕羽来到了内室。 　　再怎么不懂的杨慕羽此时也已经懂了，只不过为时已晚，燕晗昭可不会让杨慕羽躲开。 第57章 流云楼 　　燕晗昭的这个会乐器可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一曲听完杨慕羽不知该说什么，又或者说是说不出来什么。 　　别人是箫，他的这个箫可就不是箫了。 　　“怎么样？我就说我天赋异禀吧？”燕晗昭低沉的嗓音配上他干的事，简直不能让人放到一块去一并而论。 　　这哪里是天赋异禀，这是登徒子给了脸，蹬鼻子上眼！ 　　见杨慕羽不说话，燕晗昭还准备继续，但是杨慕羽拒绝了。“你……还是讲故事吧……” 　　燕晗昭一愣，这是杨慕羽第一次主动接受，那他今天可要把故事讲得精彩一点。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曲子吹完，不然杨慕羽会难受。 　　一曲终，燕晗昭搂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杨慕羽，道：“怎么，我吹的曲子这么催眠，你这就要睡了？我记得上次给你讲的是巫山神女的故事，不如这一次给你讲神农尝百草吧？” 　　杨慕羽很困也很累，不太想理燕晗昭，只能应付着“嗯”了一声。 　　也不知燕晗昭讲了多久的故事，屋里的烛火直到后半夜才被吹灭，天上的月亮逐渐落下，而东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燕晗昭走的时候很小心地帮杨慕羽盖好被子，不想扰他清梦。待一切都收拾好了，燕晗昭便上早朝去了。 　　等到杨慕羽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今日他又没用早膳便直接睡到了午膳时间。 　　身上很清爽，应当是燕晗昭已经帮他沐浴过了，衣服也换上了新的。还算他有点良心吧，也不至于完全没管他。 　　思诺服侍杨慕羽梳洗，随后又传了午膳。想来是如烟或是燕晗昭的吩咐，不然思诺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今日的午膳倒是让杨慕羽有些意外，他昨日说的百锦鸭片竟然也有，这不是江月楼的招牌菜吗？ 　　“这百锦鸭片……” 　　正当杨慕羽纳闷，燕晗昭便来了。“我请厨子做的，你尝尝，看味道是否一样？” 　　思诺机灵得很，忙又添置了碗筷。 　　燕晗昭在杨慕羽身旁坐下，看着杨慕羽吃饭，自己也不动筷。 　　杨慕羽尝了尝味道，确实和昨日江月楼上吃的菜是一个味道。“不过一道菜，又何必如此破费。” 　　“这有什么，我在外面的名声不就是嚣张跋扈吗？我不过是把这个形容给坐实了而已，他们又不能奈我何。”这话说得十分小孩子气，杨慕羽都不想说他。 　　“晗昭，你也吃点儿。”杨慕羽猜燕晗昭应该是刚下朝就过来了，身上的朝服还没换下来。 　　“无妨，我不饿，你多吃点儿。”说着燕晗昭又给杨慕羽加了一筷菜。 　　这一桌菜并不多，但都是杨慕羽喜欢的口味，想必也是燕晗昭吩咐过了。饭菜很可口，比在杨家吃到的要好上许多…… 　　杨慕羽安静地吃饭，而燕晗昭则在一旁用内力帮杨慕羽揉着腰。燕晗昭的手很暖，带着习武之人的安全感，不过舒服归舒服，杨慕羽还是想拒绝。这里还有下人，他不好意思和燕晗昭如此亲昵。 　　“你们先下去。” 　　“是。” 　　一众下人全退了出去，此间就只剩下燕晗昭和杨慕羽二人。 　　“这下总该不会害羞了？”燕晗昭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杨慕羽没有回应，闷声闷气地午膳用完了，燕晗昭吃了两口也放下了筷子。让下人把饭菜撤了，燕晗昭道：“我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流云楼。” 　　“也不用这么着急，若今日忙可以明日再去。”杨慕羽看着燕晗昭略显着急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无妨，等我片刻。”燕晗昭撂下这句话便火急火燎地回去换衣服了。 　　最终，燕晗昭换上常服和杨慕羽坐马车去了流云楼。此时已是下午，流云楼门口的人倒是很多。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锦衣制作楼，虽与江月楼略有不同，但二者都是一样奢华至极。 　　“怎么样？我带你进去看看。”燕晗昭拉着杨慕羽的手走进楼里，立刻就有人迎上来。 　　“请问二位客官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奴家可以带二位看看。”女子的打扮倒也贵气，只是言行怎么看怎么媚。 　　“不用，我二人随意看看。”燕晗昭挡在了杨慕羽身前，这女人一看就是想和杨慕羽套近乎，燕晗昭可不会让她得逞。 　　女子被拒绝了也不尴尬，只是笑道：“那二位慢慢看，有需要尽管吩咐。” 　　一楼的衣服燕晗昭都看不上眼，直接拉着杨慕羽去了二楼。这里的衣服都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穿着更舒服，也更好看。 　　燕晗昭眼尖，看见了一件红色的大氅，那颜色很美，正适合杨慕羽。 　　“慕羽，来看看喜不喜欢这个？”这大氅上的毛是上好的狐狸毛，冬天穿肯定暖和。 　　颜色鲜艳，确实是少有的好货，也难怪燕晗昭会一眼就相中了。“确实不错。” 　　“那便要了。你再看看可还有其他喜欢的？” 　　燕晗昭也不问价格，说是要了便是要了，晋王府出账他也不管。 　　“你看看这件，是用云锦细棉所制，样式也是你喜欢的。”燕晗昭又挑了一件出来，这件并不修身，但是冬天穿上肯定很暖和。颜色素白但是质地很好。 　　“嗯。” 　　“那这件也要了。” 　　说是帮杨慕羽挑衣服，实际上全是燕晗昭挑出来的。只要是他觉得杨慕羽喜欢的都要问一次，杨慕羽没有说不好他就照单全收了，一件也没落下。 　　流云楼的衣服被燕晗昭买了不少，最后全让店里的伙计帮忙装上，择日送到王府。 　　燕晗昭记账的时候挂的是晋王府的名字，女人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但终究没说破，只道：“客官下次若有需要再来。” 　　这笔单子不小，但是燕晗昭并不在意。他拉着杨慕羽回马车，二人准备回晋王府。 　　“晗昭，今天会不会买得太多了？”杨慕羽有些不解，虽说他是没什么冬天的衣服，但是燕晗昭也不用把半个二楼的衣服全买了吧？ 第58章 佛山道人 　　“这可并不算多，至于银子你不用担心，晋王府的银库是够的。”燕晗昭不觉得有什么，喜欢就买了，以前的自己不能做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现在他可以了。 　　杨慕羽叹了口气，“晗昭，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要报仇，总需要招兵买马的，如此挥霍晋王府银库中的银子，以后恐怕会出问题。” 　　燕晗昭却刮了一下杨慕羽的鼻子，他总是喜欢这些小动作。“你放心，钱的问题我另有打算，晋王府的银库并不是我独有的，皇宫会定期派人清点，若是银库库存过多我反而会有麻烦，而我真正的银子啊，都在另一个地方放好了，你就放心吧。” 　　没想到燕晗昭想得比杨慕羽还要远，连下一层都已经想到了。 　　“庆功宴上少不了要喝酒应付，你不能喝便寻个理由推了，他们不会说你什么。”燕晗昭忽然想到这件事，庆功宴上必然有人要为难他们，而杨慕羽身上伤还没好全，不能沾酒。 　　“好。”杨慕羽嘴上应下，但是如果不得不喝，他也不能拂了他人面子。 　　灯火通明的京城里有的人活得璀璨，有的人活得自在，而有的人则永远活在勾心斗角与阴暗的犄角旮旯里。 　　京城，看似繁华，可内里真的如外表一般光鲜吗？ 　　时间过得很快，宫里的马车已经在晋王府外等候了。燕晗昭与杨慕羽换上了朝服，衣服比夏天的要厚上许多，是特别定制的秋装。 　　穿上朝服的杨慕羽更加英气，少了之前的书生气，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了。 　　燕晗昭有些吃醋，这么好看的杨慕羽要被别人看去了，心里多少有些窝火。 　　上了马车，燕晗昭直接把人抱在自己怀里。“我有些累，让我抱一会儿。” 　　大概是怕杨慕羽挣扎，燕晗昭直接先发制人，他知道杨慕羽不会拒绝他的这些小要求的。 　　而燕晗昭还真就这么抱了杨慕羽一路，不过好像燕晗昭更像一个肉垫靠枕。 　　直到到了皇宫，二人要下马车这才分开。 　　杨慕羽被另外的人带走了，与其他妃嫔女眷一同，而燕晗昭则是同文武百官一同走的。 　　燕晗昭有些忧心的看着杨慕羽，杨慕羽悄悄摇了摇头，让燕晗昭放心。 　　杨慕羽同宫女一起来到了后花园，现在的人并不多，小径上只有宫女和杨慕羽。 　　宫女带杨慕羽到亭子里休息，随后便退下了。亭子里便只剩下了杨慕羽一人，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会找他说话，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不知何时，一男子向杨慕羽走来。 　　那男子彬彬有礼，先向杨慕羽行礼，杨慕羽也回以一礼。 　　“晋王妃一人在此，可会无聊？” 　　男子知道杨慕羽的身份，而杨慕羽却不知道男子的身份。 　　“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满城尽带黄金甲，冲天香阵透长安，如此风雅也不觉无聊。”杨慕羽不知男子身份，并不想与他多言。 　　可男子却不走，反而也在亭中坐下。他一身白衣，也不像是宫里的皇子，只是不知是如何来这里的。 　　男子眼眸深邃，棱角分明，脸上的五官十分俊俏，看上去不太像中原人，可京城里还有外邦人吗？杨慕羽还未听说过。 　　“金秋时节，这金蕊确实是一大奇观。”男子顺着杨慕羽的话说道。 　　“不知阁下是？”杨慕羽也不想来谢谢弯弯绕绕的，直接明了问了男子身份。 　　男子不以为意，笑了笑，道：“京中一闲人，王妃也可称在下佛山道人。” 　　“哦？你会算卦？”杨慕羽对此并不好奇，只是他想不出京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佛山道人，又是谁能让他自如进出皇宫。 　　“会，当然会，王妃可要在下替您算一卦？”男子笑得开怀，带着外邦人独有的深邃。 　　“哦？怎么个说法？”并非是杨慕羽信算卦，而是他想看看这个人要耍什么花样。 　　男子恢复正经，看着杨慕羽的眉眼，道：“在下观王妃气色不佳，想来近来应当是遇到过血光之灾。不过……” 　　男子掐指算了一算，又道：“王妃今日怕是会遇不顺，也非是王妃之祸，还望……谨言慎行。”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的，杨慕羽一个字也不信。所谓的占卜算卦不过是说一些套话，你若是信了他便能一直骗你。杨慕羽笑着道：“多谢提醒，我心中有数了。” 　　那男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突然停住了，道：“那便有缘再见，在下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男子向杨慕羽行了礼，转眼间便走了，只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杨慕羽并不觉得他是好人，在这宫中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不想那男子刚走，杨慕羽便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娘娘，您看今年的花开得多好啊。”几个婢女跟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向这边走来。 　　她应当就是茹妃娘娘，杨慕羽之前有幸见过画像，真人倒是比画像更美。 　　杨慕羽起身走向茹妃，对其行礼：“见过茹妃娘娘。” 　　茹妃看了看杨慕羽，猜出了他的身份，道：“免礼。” 　　杨慕羽又退了两步，与茹妃保持一定距离。 　　茹妃知道杨慕羽是个守礼的人，道：“听嘉勋说晋王妃温文尔雅，今日一见确有不凡，嘉勋年纪小不懂事，在西南有劳你照顾了。” 　　茹妃这是在谢谢杨慕羽，当初燕嘉勋被派去西南她阻止不了，也知道都是皇宫中的一颗棋子。但自己的儿子哪有不担心的，得知杨慕羽在西南对他多有照顾，茹妃心里对杨慕羽也多了几分好感。 　　“娘娘客气了，此乃慕羽分内之事，不知七皇子殿下回京后可还好？”杨慕羽礼貌回问。 　　在皇宫之中多一个支持燕晗昭的人会对燕晗昭更有利，而茹妃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勋儿一切都好，劳你挂心了。”对于杨慕羽，茹妃更多的是欣赏，这个人可比燕晗昭那个毛头小子知道分寸多了。 　　说起来，茹妃曾经也是很喜欢燕晗昭的，只是后宫之中，又有谁能有一个明确的立场呢…… 第59章 鸿门宴 　　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不远处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茹妃对杨慕羽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侍女走了。 　　随后进来的有左丞相夫人、镇国将军夫人、刑部侍郎夫人，三人未有交谈，只是看到杨慕羽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杨慕羽对着三位夫人行了礼便安静立在一旁，他不和这些夫人们交谈，也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夫人们也不会主动与他搭话，否则立场便已经摆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赵晚月，杨庭深的妻子，也是现在杨府的主母。虽然只是礼部侍郎的妻子，但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排场倒是比其他夫人要大。 　　赵晚月自然看见了杨慕羽，两人的对视持续了一瞬便错开了。 　　“母亲……” 　　杨慕羽刚准备行礼，赵晚月就直接打断了：“不必了，我哪儿敢让堂堂晋王妃给我行礼啊。回头让晋王知道了，也不知是要杀我的侍女还是管家呢，免了吧。” 　　话中满是尖酸刻薄，半点面子都不留给杨慕羽。 　　其他几位夫人也都不插话，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戏。当初杨慕羽回门的事她们都听说过，只是如今赵晚月自己又拿出来说，也不嫌丢人。 　　被一个次子骑在头上，她这个主母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杨慕羽尴尬地退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解释。既然赵晚月已经认定了是他做的，那便是他吧。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当一个人带着偏见看待你时，你的解释只能是越描越黑。 　　旁边准备看戏的人见杨慕羽也不和赵晚月闹，心里都有了各自的考量。戏看不成了那也没什么好继续待着的了，都寻了去处，和自己熟识的人交谈起来。 　　御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多，而杨慕羽却只寻了个角落看看花，看看湖里的鱼。他想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只能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降低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听到零星议论他的话。也是，后宫之中都是女眷，唯独他是男子，遭人议论也是正常。 　　杨慕羽尽量让自己充耳不闻，他不想为了几句只言片语破坏自己的心情。路已经被安排了，那么不论是死路还是活路他都只能继续往前走，又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终于有宫女过来了。“各位娘娘、王妃、夫人请随奴婢移驾宴厅。” 　　赵晚月是距离宫女最近的，她便直接跟着宫女走了。可是其后却没有人立刻跟上，而是三三两两的走在后面，杨慕羽也是垫底的人。 　　那些夫人们说的话他接不住，他对这些夫人们也无话可说，如此倒也省了应付。 　　宴厅很大，两侧的檀木桌摆放了好几列。好在就坐之时安排的是各自的与各自的夫君坐在一起，不然杨慕羽就该面无表情的坐在席位上等庆功宴结束了。 　　杨慕羽来到了燕晗昭身侧坐下，燕晗昭看着杨慕羽，压低声音道：“可是有人刁难你？” 　　杨慕羽摇了摇头，道：“并无，你且放心。” 　　杨慕羽主动拉着燕晗昭桌子下面的手，让他安心。其实有又能怎么样呢？这样的场合，若是燕晗昭为了他与旁人起冲突，那该如何收场…… 　　待所有人就坐，皇帝才与皇后姗姗来迟。皇后脸上满面春光，而皇帝则是一贯的严肃。 　　待二人就坐，宫女奉上了佳酿。 　　“想必诸位也知，西南的反贼一直都是我大燕的心头大患。此次昭儿与勋儿剿灭西南反贼，保我大燕江山，乃大功一件。今摆宴，百官来贺，也望我大燕江山能永葆不朽。”皇帝说完便将杯中的佳酿饮下，宴会这才正式开始。 　　十几名舞姬进入大殿，奏乐起，舞姬也开始起舞。罗裙翩跹，舞步轻盈，再配上宫廷仙乐，只让人痴迷。 　　燕晗昭对此等宫廷舞半点兴趣都没有，即便是以前没见过如今也不稀罕。杨慕羽帮燕晗昭斟酒，自己则安静地坐在一旁。 　　只不过，他们想要消极避世，有人却不想让他们清净。 　　“皇上，臣妾想着昭儿也这么大了，如今胜仗归来，是否也该考虑纳妾一事了？羽儿说到底是男子，可臣妾也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不如就借着今日喜庆，为昭儿把纳妾一事定下吧。”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没有反驳皇后的意思。但是也没有明确的支持，只是点了点头默许了。 　　赵燕燕这个女人最擅说这些话来博人同情，而且这么多文武百官都在场，燕晗昭不能驳了皇后面子，否则会更加惹人诟病。 　　“昭儿意下如何？”皇后似乎不气一气燕晗昭就不会罢休，明知道燕晗昭此时脸色比锅底还黑，她硬要问到他脸上来。 　　燕晗昭想要发作，可是杨慕羽拉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写了一个忍字。燕晗昭努力平复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开心一些。 　　“多谢母后为儿臣着想，不知您想将哪位大家闺秀许配给儿臣呢？”燕晗昭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反而让皇后有些不舒服。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输了。 　　“母后瞧着侄女淑慧与昭儿倒是般配，不知昭儿意下如何？”皇后将自己的侄女都推了出来，想来也是下了血本。 　　燕晗昭却向皇后行礼，道：“儿臣一介粗人，恐怕会让淑慧受委屈，母后您是否再考虑考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皇后可并不打算收回成命，而且赵淑慧那妮子在家中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如今许配给燕晗昭不仅可以监视燕晗昭的动向，还可以牵制燕晗昭身边的杨慕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母后已经问过淑慧这孩子了，她与你脾性相近，想来你会喜欢的。”皇后依旧在笑，只是燕晗昭知道，这笑容背后的意义可不太一样。 　　“那儿臣便多谢母后了。”燕晗昭向皇后道谢，可气势上却是一点儿谢意都没有。 　　就在这时，另一个不合群的声音出现了。 　　“四弟，既然母后为你纳妾，那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不能失了礼节，前不久在异邦人那里寻来以为胡姬，今赠与四弟，还望四弟不要嫌弃。” 　　【作者有话说：祝读者朋友们元宵快乐！】 第60章 三皇子的心思 　　很明显，燕晗昭有些绷不住自己的笑脸了。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还不能发作，只道：“那便多谢三哥了。” 　　这声谢有多咬牙切齿燕晗昭知道，杨慕羽知道，而三皇子和在座的各位都能感受出来。只是各怀心思，都在看戏。 　　一下给燕晗昭塞了两位美人，又或者说是别有用心的美人，这不得不让人好奇和猜忌。皇后的亲生儿子就是三皇子，既然皇后已经给燕晗昭纳妾，那三皇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不仅仅是旁人在猜测，就连燕晗昭也在思考这母子二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杨慕羽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坐着，缓缓地喝茶。 　　燕晗昭本以为就这样就算结束了，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后不仅要为他纳妾，还要提一提杨慕羽。 　　“羽儿啊，非是母后说你，昭儿这般年纪了还没有后，你是否也得为他考虑着？”皇后端着一副慈母姿态，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杨慕羽起身，向皇后行礼，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住了。” 　　杨慕羽的温润乖巧让皇后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什么威力，还让人看了笑话。可是因为之前西南一战杨慕羽有功，她又不能训斥多了，否则她这个慈母形象就崩裂了。 　　勉强笑着让杨慕羽坐下，一场暴风雨就这样还没落下就已经熄灭。三皇子看了皇后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眼神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果然妇人的手段上不了台面，以女人的方法对付男人，真是愚蠢至极。不过皇后如何安排他不会干预，只要不妨碍自己的计划那便什么都好说。 　　祁乐山低声与燕若航说了几句什么，二人不再将目光放到燕晗昭这边，也算是一场闹剧的收场。 　　燕晗昭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宴席上的饭菜，什么宫廷乐舞美酒佳肴都是浮云，只有身边坐着的杨慕羽能让他感到几分安心。 　　虽然找麻烦的不再说话，可是找燕晗昭敬酒的人还是不在少数，那些驰骋沙场的武将可不在意这些小把戏，该喝的酒一杯也没少喝。 　　燕晗昭虽然是皇子，但是已经封王，与其他皇子的待遇自然不同。再加上全灭西南反贼，巴结的人并不在少数。虽然明面上燕晗昭继承不了大统，可是但凡聪明一点的都知道燕晗昭还有机会。 　　前朝恩怨本不该提及，可是就论燕晗昭的血统来说那也是及其高贵的，即便现在一时被打压，谁知道最后会鹿死谁手呢？而且这次出征西南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再说，燕晗昭背后还是有人的，那支军队还没出面…… 　　本来还有不长眼的来找杨慕羽敬酒，都被燕晗昭挡掉了。找他敬酒可以，找杨慕羽不行。不过也就是这小小的举动，有心人也都看在眼里，至于他们如何揣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了后面许多人已经被喝趴下了，但是燕晗昭是千杯不醉，这点酒对于他来说还不算什么。一旁的杨慕羽看着他有点担忧，道：“若是不想喝我便替你……” 　　“别担心，我酒量好着，倒是你，不能沾酒，答应我。”燕晗昭带着满身酒气，但是眼神之中的坚定做不得假，他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对杨慕羽说这番话。 　　说不动心是假的，杨慕羽点头应下。 　　只是……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皇子与戴着面具的祁乐山端着酒杯一同过来了。 　　“四弟，这一杯三哥敬你此番旗开得胜。”说完便一饮而下。 　　燕晗昭也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下表示回应。 　　然而下一刻，祁乐山又给燕若航满上了酒盏。“这一杯敬弟胥神机妙算，保我大燕江山。” 　　燕若航说完便又是一饮而尽。 　　杨慕羽还没开口拒绝，燕晗昭又拿起了酒盏。刚准备饮下就被燕若航拦住了，“诶，四弟这就不对了，这一杯是我敬弟胥的，你怎么可以代饮？” 　　“他身子不适，不可饮酒，三哥见谅。”燕晗昭的话不阴不阳，虽恭敬但带着威胁的意思。 　　“那不若这样，换做果酒替代，这样也不算沾酒了。”燕若航可不打算就此作罢，今日他偏要为难这小美人，看燕晗昭能真跟他翻脸不成。 　　燕晗昭本来还想再拒绝，但是被杨慕羽拉住了。 　　“多谢三哥一番美意，恕臣实在不胜酒力，这厢以茶代酒回敬三哥。”说着杨慕羽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也算是礼数周全。 　　以退为进，礼数周全，还懂人情世故，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美人。 　　“如此也罢，那等弟胥身子好了再补上这一杯酒吧。”燕若航也算是半达到了目的，带着祁乐山走了。 　　杨慕羽微微福身行礼，而燕晗昭看在眼里就气极了。他那里看不出来燕若航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只是刚刚这样的情况他不能发怒。待人已经回席，燕晗昭便拉住了杨慕羽的手。 　　“以后尽量避开燕若航，他不是什么好人。”燕晗昭十分生气，不是气杨慕羽，是气燕若航竟然敢打杨慕羽的主意，不要被他逮到，否则就是让他死一百次也不够燕晗昭解气。 　　“好啦，我知道，你要相信，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杨慕羽回握住燕晗昭的手，尽量让他安心。 　　燕若航有多危险他或许不清楚，但是这个人的野心有多大他倒是可以猜出一二。刚刚的眼神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眼里的贪欲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而他的忍耐力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是笑里藏刀。如果刚刚他拒绝那杯敬酒，也不知明日就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燕若航这样的人，真真是可怕。 　　庆功宴的最后，皇帝与皇后先行离开了，随后众王公大臣也被一一送回府邸，而燕晗昭与杨慕羽则是叫王府的马车前来接应的。皇宫的马车并不是不好，只是燕晗昭不喜欢，所以才自行安排了。 　　马车上杨慕羽已经有些困了，燕晗昭让人靠在自己怀里。虽然杨慕羽不太愿意，可是这样的拒绝并不管用。可能是这一天真的太累了，可能是应付的人和事太多了，也可能是燕晗昭身上的酒味把杨慕羽熏醉了，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在燕晗昭怀里睡着了。 　　燕晗昭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安静，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知道他已经睡着了。不忍打扰，又情难自禁，最后也只是微风拂玲的轻轻一触。 　　“我会一直保护你。”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61章 一个巴掌不对称 　　纳妾并不需要明媒正娶，可对方是皇后的侄女，该走的流程却是不能落下。 　　燕晗昭没有宴请宾客，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即便是皇后又能耐他何？他不喜欢的人，他想怎么整外人还拦不住。 　　胡姬是被直接从侧门送进府的，燕晗昭给她安排在了小院，包括赵淑慧在内，都在小院。就让他们两个女人去争风吃醋吧，眼不见为净。 　　喜轿来了燕晗昭也没去接，而是派了管家去走流程，让皇后的这个侄女成了京城里的笑话。皇后不是想要大排场吗？他给就是了，只是这么大的排场，这个女人接不接得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拜堂，那就只有赵淑慧一个人拜了，燕晗昭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杨慕羽则坐在主母的位置。 　　“进了晋王府就是晋王府的人，以后你与胡姬曲筱莎便住微澜居，听明白否？”燕晗昭脸色很不好看，说话的语气更不用提，不看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能吓死一头牛。 　　赵淑慧一愣，这是……在警告她？ 　　当即她便自己掀了盖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燕晗昭：“王爷，为何……” 　　“本王让你多嘴了吗？”未等赵淑慧说完，燕晗昭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极其清脆，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这一声巴掌声。一旁的侍女小厮都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出。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燕晗昭气头上顶嘴，这位新来的小姐还真是胆子大。 　　巴掌很见效，赵淑慧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左半边脸火辣辣的，肿得跟包子一样。 　　“记住，这里是晋王府，不是你家。本王说话轮不到你一个妾插话，再者，晋王府从未有人违逆过本王的话，你最好乖一点。”燕晗昭的话不阴不阳，脸上的表情却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该说的都说完了，该警告的也都警告了，燕晗昭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了。“带下去吧。” 　　一旁的侍女将赵淑慧带走，赵淑慧生气地甩开侍女，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可在下一秒她又不敢哭了。燕晗昭瞪了她一眼，她又把哭声憋了回去，闷闷地跟着侍女走了。 　　待人已经完全没影了，杨慕羽才道：“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面对杨慕羽的时候，燕晗昭总是能轻松一点，打趣道：“怎么，心疼了？原来我的慕羽还懂怜香惜玉啊。” 　　“呵，少打趣我，只是……她这一边脸肿得和馒头一样，一边脸是平的，看上去不觉得奇怪吗？”既然燕晗昭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他也开个玩笑。 　　“嗯……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了，刚刚我应该打两巴掌，这样才对称。”燕晗昭故作沉思的样子让杨慕羽忍俊不禁，没想到燕晗昭这么成熟的人说起话来怎么这般不着调。 　　他们二人在这儿开玩笑，下面的下人们可是捏了一把汗。赵淑慧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如今王爷打了一巴掌还嫌不够，要是被皇后知道了不知该做何感想。 　　“你们先下去吧。”燕晗昭挥退了下人，有些话还是不能让不相关的人听到。 　　“是。”管家带着一众下人退下。 　　“对于此事你怎么看？”燕晗昭只想把这两个女人快点解决掉，留着终究是个麻烦。 　　杨慕羽沉思了片刻，“既然皇后把自己的侄女拿出来做筹码，那么我们一时半会儿就解决不掉这个麻烦。而与此同时，三皇子也送来了胡姬，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不一致的，这二人带着不同的目的我们就可以让他们互相牵制。” 　　而且从庆功宴上三皇子的神情来看，他们是未曾商量过的，这样一来就更加方便杨慕羽将这两个女人逐个击破。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燕晗昭听懂了，但没完全懂。 　　虽说目的不一样，可他们的主人毕竟是母子，总会有联系与情报的互换，这又如何让他们鹬蚌相争？ 　　“非也，我们非是渔翁，而是那块肉。”杨慕羽想到了一个点子，“晗昭，不若这样，过两日你办一个家宴，让他们二人各自出一个节目，奖励嘛……便是宠幸那人……” 　　“不行！”杨慕羽还没说完就被燕晗昭否定了，让他去碰那两个女人，死都不可能。 　　“你听我说完，并非真的宠幸他们，这只是个噱头。我们的目的是让他们二人互斗，这样你便可以揪他们的错。” 　　“那若是他们串通好了你又让我如何？”说出去的话可是要兑现的。 　　“别忘了，还有我。一个皇亲国戚，一个胡姬，就算能串通一时，只需要我略施手段，他们的联盟就会不攻自破。”杨慕羽对女人的手段了如指掌，所以如何对付女人他最清楚。 　　像这样不牢靠的联盟，那就用女人的手段对付女人。 　　燕晗昭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他相信杨慕羽。对付女人他确实不擅长，可是让他刁难人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家宴便定在五日后，我会提前一日让她们报上节目，也方便你行事。”燕晗昭不想看碍眼的人，若是能及早把这两个祸害除去会省心不少。 　　“晗昭，今日你给了赵淑慧一个下马威，怕是她要给皇后写小纸条了。”杨慕羽打趣着燕晗昭，总是这般没大没小，也难怪皇后看他的眼神总是冷飕飕的。 　　“她爱写就让她写个够，被我抓住了就等着让皇后给她收尸吧。”虽然燕晗昭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顾忌着，不能就这般把人杀了。 　　杨慕羽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管家快步走来，还有些气喘吁吁，道：“启禀王爷，王府外有一人赖着不走，非说是要找王妃。” 　　“是什么人？” 　　“是个乞丐模样的人，问他叫什么他也不说，只说要见王妃，让王妃救命。” 　　“我陪你去看看？”燕晗昭试探着问道。 　　杨慕羽的印象之中没有这样一个人，对管家口中的乞丐无赖也有些好奇：“好，劳烦管家带路。” 　　管家带着燕晗昭与杨慕羽来到侧门，有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怕在石阶上，一条腿也断了，很是狼狈。 　　那人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向杨慕羽，杨慕羽也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你？” 　　【作者有话说：猜一猜这个人是谁⊙ω⊙】 第62章 赌徒 　　今日是晋王府的喜庆日子，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找晋王府的晦气，可是侧门的这个乞丐不一样，他偏偏就挑在了今日。 　　“你认识这人？”燕晗昭看杨慕羽的反应，知道杨慕羽多半是认识这个乞丐了。 　　杨慕羽把燕晗昭往后拉了两步，压低声音道：“这是孙奶娘的那个弟弟，就是上次与你说的爱赌博的那个。” 　　燕晗昭心中明了，知道这人是个麻烦，不耐地皱了皱眉。 　　那乞丐见杨慕羽避着他，以为是杨慕羽不认他，又往前爬了两步，道：“少爷，少爷，求求您，救救小人吧……” 　　他还想拉杨慕羽的下摆，只是手还没伸过去就被燕晗昭踢了一脚。这一脚的力道不重，只是为了让他不碰杨慕羽，实际上并没有把人踢出个好歹。 　　那乞丐见燕晗昭穿着也贵气得很，不敢造次，只道：“少爷，看在我姐姐以前照顾您的份上，您就帮帮小人吧。小人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 　　杨慕羽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拦住了燕晗昭的动作，不想让他再把人踢一次。 　　“你这腿是怎么回事？”杨慕羽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把孙旺的腿给断了，既然能断他一条腿，为何还能放过他一条活路。 　　“小人……小人前些时候手痒，去玩了两把，然后输了，正好又被仇家找上，便被打断了一条腿……”孙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敢看杨慕羽。 　　“上次我帮你还清赌债之时是如何与你说的。”这可不是疑问句，杨慕羽是真真气上头了，上次若不是他及时帮孙旺还了赌债，恐怕孙奶娘就要被抓去还债了。 　　能有这样一个好赌的弟弟，孙奶娘也是命苦。 　　“您说……您说……”孙旺干脆不提上次，又向杨慕羽哀求，“您就再帮小人最后一次吧，小人真的不敢再犯了，您若是不帮小人，小人会死的啊……” 　　“我说过，你若是再赌，我会直接将你送官。”杨慕羽半点情面不留。 　　孙奶娘之所以过得这么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好赌的弟弟，如果不是因为他隔三差五就出去赌博，孙奶娘何至于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 　　“少爷！您不能这么对我！您忘了在杨府被主母罚跪是谁给您送吃的吗？您当年冻坏身子又是谁一直照顾您的？您要是不帮小人，您就是白眼狼……啊！” 　　孙旺话还没说完，燕晗昭又是一脚，这一次可不像第一次只是把他踹开，这一次是用了力气的。 　　直接把人踹开数丈，燕晗昭觉得还不满意，还想再补两脚。杨慕羽急忙把燕晗昭拉住，以免燕晗昭直接把人打死。 　　“先冷静，别把人踹死了。” 　　刚刚孙旺提起的那些往事确实戳到了杨慕羽的痛处，可是杨慕羽还没发作，燕晗昭先怒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你指指点点。”燕晗昭还想再补一脚，可是杨慕羽拦着，他只好作罢。 　　“哎呦……哎呦……晋王府打人啦！晋王府仗势欺人啦！”孙旺的泼皮无赖劲上来了，开始当街叫唤。 　　只是这里是晋王府的侧门，并没有什么行人经过。 　　“说吧，你想如何？”杨慕羽开口了，他不想再看这出闹剧。 　　孙旺想要的就是这句话，顿时他不闹了也不叫唤了，道：“嘿嘿，小人就知道少爷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小人要的也不多，就这个数。” 　　孙旺给杨慕羽比了一个手势——五。 　　“五百两？”杨慕羽估摸着赌债应当也就这么多了。 　　可孙旺却摇了摇头，道：“五千两。” 　　五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杨慕羽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样的赌局能让他输五千两？ 　　“赌债可要不了五千两吧？”杨慕羽可不是冤大头，这钱也不是孙旺伸个手就能要到。 　　“少爷，话不能这么说，这五千两除了赌债还有小人从前照顾少爷的辛苦费。再加上小人的腿断了，总需要有人照顾。您身旁这位刚刚踹了小人好几脚，小人总需要点钱去看看大夫，您说不是？” 　　满口谎话，没有一句是真。 　　杨慕羽还想再辩驳几句，被燕晗昭打断了。“那不如这样，既然你喜欢赌，那我们就赌。赢了，我让人把五千两拿给你，输了，你就要把命留在这里。” 　　燕晗昭的话带着一定的蛊惑性，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若是真给了孙旺，只怕这是他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而杨慕羽没有阻止，他知道，燕晗昭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有把握赢。那么，他想要孙旺的命简直是轻而易举。 　　孙旺咽了咽口水，可半天愣是没有回复燕晗昭。过了许久，才道：“那小人想改改规矩，三局两胜！” 　　对于这句话，燕晗昭笑了，笑得很开怀，还真有人以为能从他手里赢两把？“那便如你所愿。” 　　“管家，去拿一个盅和三个骰子来。” 　　“是。” 　　管家去得快，回得也快，骰子和盅片刻就拿来了。 　　“为了以示公平，便由你来做东，如何？”燕晗昭这算是故意示弱，给孙旺一点希望。 　　听到这话的孙旺喜出望外，由他来做东这不就是稳赚不赔的赌局吗？“好，这可是您说的！” 　　孙旺喜出望外地接过骰子和盅，检查里面是否有机关。在确认这真的只是普通的骰子和盅以后，孙旺更加兴奋了。 　　将骰子罩在盅下，孙旺开始兴奋地摇了起来。“买定离手，这位爷，您买大还是买小？” 　　燕晗昭看着这个人，脸上看不出悲喜，道：“小。” 　　孙旺揭开盅，三个明晃晃的一点，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第一局他就输得彻彻底底。 　　这大大打击了孙旺，一切的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他这一边，可他还是输了第一把，这不合理！可是骰子与盅是没有问题的，难道真的是他已经背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不信！ 　　还有两把，他一定能赢！孙旺的额头上流下了汗水，他在极度的兴奋与极度的紧张之中来回交替，生与死就在这一念之间。 　　“再来。” 　　【作者有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各位读者朋友在现实中切记切记。】 第63章 猛虎撒娇 　　一个疯狂的赌徒是不会按照常理做事的，正常人到这里可能就已经求饶放弃了，可是孙旺不是正常人，他是一个赌徒。 　　再一次晃动盅，停下后他的眼眶有些发红，道：“买定离手，请问您是买大还是买小？” 　　“你不打算就此放弃吗？现在放弃，你还有一条活路。”燕晗昭略带魅惑的声音这时候听上去却像来自地狱的无常，是来勾魂锁魄的。 　　“您是买大还是买小？”孙旺的声音有些颤抖。 　　燕晗昭来了点兴致，或许他还不想看一个人这么快就死了，道：“那就小吧。” 　　孙旺开盅一看，五五六，是大！这一局是他赢了！ 　　心底的兴奋无法言表，粗重的呼吸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最后一把，你还要继续吗？”杨慕羽觉得孙旺的表情有些狰狞，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恐怖的表情。 　　而孙旺则发出了怪异的笑声，道：“继续，当然继续！” 　　孙旺又把盅盖上，再次开始摇晃。盅内的骰子声清脆，一声一声，像心跳又像是命运的棋子在落下。 　　盅停下了，孙旺还没来得及开盅，手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害怕，因为他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因为害怕而显现出来的。他在兴奋，他在激动，他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买定……离手，您买大……还是买小？”孙旺咽了一口口水，五千两近在眼前，他绝对不会失去这个机会。 　　燕晗昭看也不看他，将离他最近的杨慕羽拉到自己身后，道：“大。” 　　孙旺颤颤巍巍的手极度小心地揭开盅盖，六六六，大得不能再大！ 　　如同晴天霹雳，孙旺的表情先是愣住，随后逐渐变得狰狞无比。“不可能！怎么会是大！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一直自我逃避，一直躲避。他自信满满，明明他听到的是三个一，怎么会是三个六，一定有哪里不对……“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你们耍我，这不可能！” 　　“来人，按照赌约行事！”燕晗昭可不想给这人留什么情面，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叶影从暗处出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把断了一条腿的孙旺拖走。可是孙旺的嘴里还在喊叫：“少爷！您不能这样对我！少爷！救我！” 　　叶影直接点了穴让孙旺不能开口，如此聒噪，有伤风化。 　　“你真的要杀了他吗？”杨慕羽蹙着眉，他并不是担忧，只是想到孙奶娘，心里有些不忍，“孙奶娘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了杨慕羽，燕晗昭闷闷地开口：“这样一个人还值得孙奶娘伤心吗？如此忘恩负义，心中只有赌博的人，就算是活着，也只会给活着的人徒增麻烦。” 　　是啊……他分明知道，当初帮他的人是孙奶娘，而不是他，可他还是要提陈年旧事，他分明知道这是杨慕羽的痛处，还要揭伤疤。就是为了还赌债罢了…… 　　可今日的赌债还上了，改日他还回去赌，日复一日，死性不改。那日试探孙奶娘的态度杨慕羽能感觉到孙奶娘对孙旺的痛恨，可是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罢了……以后他会好好照顾孙奶娘的，这个孙旺也算是罪有应得。 　　“你说的对，是我妇人之仁了。”杨慕羽把心中的想法压下，优柔寡断不是上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时候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燕晗昭带着杨慕羽进了王府，其他的事不需要他来忧心，叶影会把一切都处理干净。 　　“再过几日便把孙奶娘接进府里吧，有她在也能更好的照顾你。”燕晗昭知道杨慕羽心中的忧虑，既然孙奶娘对他不错，那就接到王府也是可以的，想来杨慕羽也会很高兴。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杨慕羽有些惊讶，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怎么燕晗昭知道他在想什么？ 　　燕晗昭调侃道：“我晋王府还没有穷到发不起一个下人的月例银子吧？唉，要是我这么穷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杨慕羽没办法招架，这还在屋外，旁边还有不少下人，这让杨慕羽把脸往哪儿放。 　　“好啦，我知道啦，你快别这样，外人都看着呢。”杨慕羽的耳朵红彤彤的，像是被烫了一样。 　　燕晗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模样，道：“谁敢看？谁敢说？我倒是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杨慕羽有些忍俊不禁，怎么燕晗昭这么大一个人，还跟小孩子似的？“好了，不闹了，我们先回去，我有事想与你说。” 　　在外面属实不太方便，还是回翠微居比较好。 　　可是这句话让燕晗昭听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还是杨慕羽在主动邀请他，这样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好啊，走。” 　　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杨慕羽对燕晗昭突如其来的转变不明所以，怎么燕晗昭的脸比这天变得还快，真是奇了怪了。 　　一路上，杨慕羽是被燕晗昭拉着回翠微居的。直到到了厢房，杨慕羽将门关上，燕晗昭便一把将人拉入怀里。 　　杨慕羽总算是明白了，这人脑子里就没想过正经事！ 　　推开这只大老虎，杨慕羽在燕晗昭对面坐好。“我想说，我进府以来，这么久了，是不是有很多事落下了？” 　　想想也是，从嫁入晋王府到现在，杨慕羽一件事情也没管过，好像王妃当得太过轻松了些。 　　“哦，你说那些啊，我都交给管家了，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需要你来忧心。再说了，你是我的人，我怎么安排你怎么做不就好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那里有资格让你分心？”这话说得格外小孩子气。 　　话时孩子话，可是燕晗昭却一点也不孩子，坐着也不安分，他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杨慕羽。虽然是小动作，但是杨慕羽都看在眼里，又顺手把燕晗昭推开了。 　　“那如今又来了两位，你可不能每日留宿我这里了吧，传出去岂不成了我善妒专宠？” 　　“别提那两个女人，就算他们传了又如何？你当真要赶我走啊，让我跟两个不安好心的过，你舍得吗？”好好的话，到了燕晗昭嘴里就成了不正经的话，这事情啊，没法商量了。 第64章 白鳞的师兄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就是杨慕羽的私心，不是他不想留燕晗昭，只是这人睡觉没个正型，只要燕晗昭留宿，杨慕羽就准备睡不好了。 　　“好啦，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于公于私你都需要做做样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就像皇后娘娘说的，她想要抱孙子，而太后娘娘应当也是这般想的。这次的庆功宴太后娘娘称身体抱恙，恐怕是皇后娘娘事先就说了些什么，否则这样的场面她老人家怎么会不来？” 　　心细如杨慕羽，尽管那日的庆功宴他只是坐着喝茶，可是什么都观察到了，什么都想到了。 　　“她老人家并不知晓我的计划，我也不想将她老人家牵扯进来。太后和我说过，她不会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这件事你无需担心。” 　　太后是最疼爱燕晗昭的人，这一次庆功宴没来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原因，但应该与纳妾无关。无论如何，燕晗昭都不会让杨慕羽受委屈，即便是太后不喜欢又如何，他总能有办法让她老人家喜欢杨慕羽的。 　　就算是缠也能缠到太后答应为止，燕晗昭从不担心太后会不喜欢杨慕羽，因为只要是他认定的人，谁都没有办法拆散他们。 　　“那……你知不知道这京城里有一个叫佛山道人的？他眼眸深邃，五官分明，看着不太像中原人，反而有些像番邦人。”杨慕羽想起那天在御花园见到的人，这件事还是要与燕晗昭说清楚。 　　燕晗昭仔细想了想，佛山道人、番邦人……似乎他也未曾在京城见过这样一个人。“你是在何处见到此人的？” 　　“那日在御花园中见到的，他一身白衣，说着一些试探我的话，我未曾与之深谈，来人之前他便走了。”杨慕羽简要地把当时的情况与燕晗昭说明，这个人也确实奇怪。 　　能在皇宫之中行动自如，还是番邦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权力？燕晗昭一时之间也没有眉目，但是他必须警惕：“以后你出门在外我会让叶影保护你，不可再单独一人了。” 　　“好。”杨慕羽并不拒绝，他知道自己确实容易成为桎梏燕晗昭的筹码，有人跟着也能少一些麻烦。 　　“晗昭，明日我想出去走走，顺便把孙奶娘接过来。” 　　燕晗昭道：“可以直接让白鳞他们去接，你出去逛就不必专程跑这一趟了。” 　　杨慕羽却是摇了摇头，道：“孙奶娘未必会和白鳞走，再说，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接，王伯伯也会有所警觉。我亲自走一趟反而能省下不少麻烦。” 　　杨慕羽说的不无道理，燕晗昭不再劝说。有人跟着他也放心，而他这边确实也有事情需要处理。 　　“那明日我会稍晚一点回来，你若是回来了便先用膳，不用等我。” 　　“好。” 　　燕晗昭看杨慕羽答应得这么快，心道：怎么也不问我去哪儿？ 　　“听闻江月楼旁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你若感兴趣明日也可去尝尝，让叶影付钱便可。” 　　杨慕羽歪头看燕晗昭，心里觉得好笑，这么大个人了，天天这么幼稚。“你可有喜欢的？到时候我给你带回来。” 　　“你挑的我都喜欢。”见杨慕羽终于回应自己，不自觉又开始不正经了。“对了，一会儿我要去一趟皇家演武场，你要同我一起吗？” 　　杨慕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左右府中无事，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不问问我为什么去？” 　　“你去自然是有你的道理。” 　　“那我就先卖个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燕晗昭故作神秘，可杨慕羽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这回去皇家演武场并没有用王府马车，燕晗昭带着杨慕羽骑马去的，说是这样轻便。不过真正目的是什么，恐怕只有燕晗昭自己心里清楚。 　　虽然是皇家演武场，不过场地大，在城外。从晋王府骑马过去也需要一点时间，同燕晗昭一起的还有白鳞。 　　不过这一路上白鳞是一句话都没说，一反常态，从聒噪乌鸦变成了安静的石像。杨慕羽可以感受到，白鳞一路上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让燕晗昭注意到自己。 　　到了皇家演武场，燕晗昭先下马，随后把杨慕羽抱了下来。牵马的事自然落在白鳞头上，燕晗昭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带着杨慕羽进去了。 　　有小厮在皇家演武场等着燕晗昭，说明已经提前安排好了，燕晗昭并非突发奇想。 　　小厮领着二人到客堂休息，并给他们沏了上好的茶。 　　小厮退出去没多久，一个白衣飘飘的人走了进来。 　　“燕兄。” 　　“李兄。” 　　被燕晗昭称作李兄的人看向了杨慕羽，行了一礼，道：“晋王妃。” 　　杨慕羽一愣，随即回以一礼。 　　“李兄，这便是慕羽，此来还要麻烦你了。”燕晗昭很少如此客气，看他对这个李兄的态度，应该是认识很久了。 　　“这位是李姜，白鳞的同门师兄，通晓医理，此番请他出山也是为了请他帮你看看能否把你的身子养好。”燕晗昭解释着，似乎怕杨慕羽误会什么。 　　原来燕晗昭一直惦记着他的身子骨，杨慕羽心头一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燕兄客气了，此前还请王妃先将手给在下，在下须给王妃把过脉才好对症下药。”李姜很有礼，与白鳞虽是同门，但气度上有着天壤之别。 　　杨慕羽伸出左手，李姜搭上脉。 　　就这一会儿功夫，李姜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原以为王妃只是先天气血亏损，不成想体内还有陈年旧疾，要想彻底医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日。” 　　“陈年旧疾？”燕晗昭不解，气血亏损他知道，陈年旧疾又从何说起？ 　　“是的，陈年旧疾，若非有蛊养身，只怕幼时便已夭折。”李姜说的话很有份量，他是昆仑山医术最好的弟子，再往上便只有昆仑山灵仙师祖医术天下第一，所以李姜绝不会骗燕晗昭。 　　“敢问是什么样的陈年旧疾？”燕晗昭刨根问底，有人把自己的王妃伤成这样，他若查出来，必要十倍偿还。 　　“是我不小心受了寒，已经没事了。”杨慕羽抢在了李姜前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依照燕晗昭的脾气，若是真查出来，事情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猜一猜这个“陈年旧疾”，后面会填坑的，大家放心。 　　今天的燕晗昭又是努力追妻的一天。】 第65章 爱吃吃，不吃滚 　　李姜没说话，既然杨慕羽是这么说的，肯定是不想告诉燕晗昭真相。 　　师弟白鳞跟了燕晗昭这么久，李姜多少也知道燕晗昭的脾气。“嗯，确实是受寒了，但调理起来很麻烦，需要的时间比较久。” 　　杨慕羽感激地看着李姜，谢谢他愿意帮他瞒着燕晗昭。 　　“那应该如何治疗，又需要准备什么？晋王府别的不敢说，药材会管够。”燕晗昭不追问，他能感觉到杨慕羽有事情瞒他。 　　既然明面上自己不能知道，那就暗地里调查，杨慕羽拦不住他。 　　“所需的药材倒是并不名贵，只是这个方法是固本培元之法，比较繁琐。在此期间在下也会留在京城，确保将王妃治好。”李姜给了燕晗昭一个承诺，这也是他仅能帮燕晗昭的了。 　　朝堂纷争他不愿管，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他会想办法把白鳞带回昆仑山。昆仑山并不管朝堂更替，他们不过是修行之人，对于俗世，能不理会便是不理会的。 　　“那便有劳李兄了。” 　　“燕兄客气，只是不知白鳞又在何处顽皮？是否又给燕兄添了麻烦？”许久不见，李姜是有些想念自己的这个毛燥师弟了。 　　“他呀，在外面不敢进来，怕你罚他呢。”燕晗昭半点面子不给白鳞留，随手指了白鳞的的方向，让他这个师兄好好收拾他。 　　“多谢燕兄照顾，那我便先去同小白说两句。”李姜向燕晗昭与杨慕羽告辞，随即出了门。 　　客堂又只剩下燕晗昭与杨慕羽二人，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谢谢。”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到最后杨慕羽只能挤出这两个字。很平淡，也很充实。 　　“慕羽，你不需要同我说谢谢。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燕晗昭把杨慕羽抱入怀里。 　　第一感觉是杨慕羽好瘦，第二感觉是杨慕羽好小，这样被他圈在怀里就仿佛看不见了。杨慕羽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吧，又不愿意说给自己听，也不想被任何人怜悯。倔犟，又让人心疼。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不用憋在心里。”燕晗昭感受着怀里人的心跳，没有那么有力量，但很真实。 　　杨慕羽的声音闷闷的，不易察觉，但燕晗昭还是听到了，他说“好”。 　　他们的情感总是如此单纯而热烈，就像现在燕晗昭离不开杨慕羽。他怕他一走，杨慕羽就会不见了。 　　晚间燕晗昭骑着马带杨慕羽回到王府，只不过同行的白鳞被留在了他师兄那里。也不知李姜对白鳞说了什么，竟然把对他怕得要死的白鳞留下了，也是个有手段的人。 　　今日晚间是在客堂用膳，所以赵淑慧与胡姬曲筱莎也都在。他们坐下首位，而燕晗昭与杨慕羽坐主位。 　　见燕晗昭与杨慕羽来了，曲筱莎先行礼，低眉顺眼，看着比赵淑慧精明多了。 　　赵淑慧不满地瞪了曲筱莎一眼，随后不情不愿地行礼。 　　杨慕羽不甚在意，道：“都免礼吧。” 　　落座之后燕晗昭直接无视那两个女人，给杨慕羽夹菜，都是杨慕羽爱吃的菜。 　　赵淑慧看着心里不痛快，但又不敢发作，只道：“王爷，为何王府的菜如此清淡？” 　　燕晗昭没正眼看她，丢下一句：“爱吃吃，不吃滚。”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杨慕羽差点被这句话噎到。还好杨慕羽的定力好，不然就燕晗昭这么个天才，他迟早被燕晗昭整没了。 　　赵淑慧被燕晗昭这么噎了一句，面子全无，但燕晗昭那一巴掌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不敢反驳又不能走，赵淑慧只能咽下这口气把饭吃了。 　　曲筱莎安静地吃饭，一言不发，但饭桌上的情形她观察得一清二楚。如果说要对付燕晗昭，那还是要从杨慕羽下手。 　　杨慕羽今天并不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吃饱了？” 　　“嗯，晚上不宜多食。” 　　燕晗昭从下人那里要过丝巾，替杨慕羽擦了擦嘴，自己也放下了碗筷。“你们自便。” 　　撂下这一句便牵着杨慕羽走了，头也不回，只怕慢一刻离开。 　　燕晗昭一走，赵淑慧就忍不住了，摔了筷子也离开了，只有曲筱莎还安安静静的。真是有趣，她多看了两眼赵淑慧，这个女人是蠢了点，但正好可以借她一用。 　　“你走这么快，也不怕那两个女人背后说你坏话吗？”杨慕羽打趣燕晗昭道。 　　“又不是没被人说过，我怕他们吗。”燕晗昭说是拉着杨慕羽散步，可方向却是翠微居，就燕晗昭那点小心思，杨慕羽一猜一个准。 　　杨慕羽停下了脚步，道：“明日还有要事，今晚得早点歇息。” 　　燕晗昭装傻：“对，我送你回去。” 　　杨慕羽心里叹气，这送回去他明日还能起得来吗？不过尽管如此，杨慕羽还是紧紧牵着燕晗昭的手，没有松开。 　　或许这就是爱吧，彼此了解，彼此救赎。 　　燕晗昭这一晚很安静，仅仅只是抱着杨慕羽，睡得很安心。虽然烛火熄灭，但杨慕羽仍能感受到燕晗昭的五官，这张脸，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等到再醒来时，已经没了燕晗昭的踪迹，想来应该是已经出门了。 　　刚收拾好，门外思诺就进来了。“王妃，赵姬与胡姬来给您请安。” 　　请安？请的哪门子安？怕不是昨夜燕晗昭在这里留宿，他们二人过来探底吧。“让他们进来。” 　　赵淑慧和曲筱莎一先一后进来，给杨慕羽请安。杨慕羽安静又文雅，让他们免礼。 　　“我虽是晋王府的正妃，但为男子，以后的晨午请安便可免了，若有要事先行通传，你们也不可逾矩。”每次杨慕羽认真的模样都不输燕晗昭半分，不怒自威。 　　“是。”曲筱莎应下，赵淑慧也勉强应下。看着杨慕羽，赵淑慧便感到不耻，一个男人当王妃还摆架子，真够恶心人的。 　　“无事的话，你们便退下吧。”杨慕羽不喜欢与这两个女人打交道，早走早清净。 　　赵淑慧与曲筱莎退下，杨慕羽揉了揉眉心，颇有些头疼。 　　“思诺，我与叶影出去一趟，你打点好翠微居。” 　　“是。” 第66章 孙奶娘 　　杨慕羽穿着常服与叶影出了门，二人一前一后，虽不苟言笑，但依旧惹眼。 　　燕晗昭给杨慕羽挑的衣服都是面料极好的，再加上杨慕羽本身就长得白净，与瓷娃娃一般。走在路上，都会回头多看杨慕羽两眼。 　　听取了燕晗昭的建议，杨慕羽先去了江月楼附近的糕点铺子。这里的人确实挺多的，从铺子里挤到了铺子外。 　　跟随在一旁的叶影很贴心地为杨慕羽开路，虽然是开路，但很有礼貌。 　　杨慕羽挑选了一点口味清淡的糕点，他其实不太爱吃甜的，吃苦已经成为习惯，再吃甜的会让他忘却苦涩。人嘛，总是习惯于沉浸于美好之中，一旦忘却那些艰难困苦，那便什么都不是了。 　　最后还是挑了一两样比较甜的，这是带给孙奶娘的，而非自己的。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叶影很主动地帮杨慕羽提，顺便把账也结了。 　　二人离开了这糕点铺子便去了酒肆，今晨的人不多，酒肆很冷清，好像只有王伯伯在店里。 　　杨慕羽走过去敲了敲门，“王伯伯。” 　　瞧见杨慕羽的王伯伯本应该是高兴的模样，可是现在却有愁容。“小杨啊，你来了，来来来，坐。” 　　王伯伯是很热情，可是今天却没见到他的笑容。杨慕羽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王伯伯，今日怎么不见我姑姑？” 　　“唉，这叫我怎么与你说呢？”王伯伯有些焦头烂额，最后一拍脑门，“是这样的，前两天孙大娘她突然病了，我就帮着照顾，可是病一直没治好，她又不愿意告诉你。” 　　听到孙奶娘病了，杨慕羽有些忧心，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呢。“那姑姑现在在何处，我方便去看看吗？” 　　“就在后面屋子里，我带你过去吧。”王伯伯有点懊悔自己没照顾好孙大娘，心中有歉意。 　　杨慕羽跟着王伯伯去了后院，进了一间打扫干净的房间。孙奶娘就静静地躺在榻上，看上去是睡着了。 　　杨慕羽本不想打扰，可是孙奶娘应该是听见了声音，悠悠转醒。瞧见杨慕羽的孙奶娘有些激动，“少……小杨，你来了。” 　　碍于王伯伯还在，那声脱口而出的少爷硬是卡在了喉咙里，又被孙奶娘换成了小杨。 　　“小杨啊，那你们聊，我先去前面招呼生意。”王伯伯打着哈哈，这就准备走。 　　杨慕羽笑脸应下，目送着王伯伯去前面。 　　直到王伯伯的身影消失了，杨慕羽才道：“奶娘，您这是怎么了？” 　　“不妨事，就是有些着凉了。”孙奶娘笑着回答的。 　　“有没有请大夫看看？若是不好好医治，怕是会落下病根。”杨慕羽有些担忧地看着孙奶娘，说是着凉，可是怎么这般憔悴。 　　“没事的，少爷怎么突然来了？”孙奶娘岔开话题，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杨慕羽将给孙奶娘带的糕点拿出来，道：“你最喜欢的，我给您带了，您先尝尝？” 　　孙奶娘接过糕点，尝了一口，确实是她当年最喜欢的桂花糕。口感比之当年只好不差，孙奶娘忍不住多尝了一口。 　　“其实，我是想接您去王府的。”杨慕羽看孙奶娘喜欢这个桂花糕，心里也安心一些。 　　可是，听到这个话孙奶娘并不是高兴，而是担忧地看着杨慕羽。“孩子，你在王府也不容易，又何苦苦了自己来接我？” 　　杨慕羽知道孙奶娘多半是误会了什么，笑道：“奶娘放心，王爷待我很好，这也是他的意思。” 　　可是外面的传闻……孙奶娘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杨慕羽这么说了，那就是不会骗她的。 　　眼中隐隐有泪花，但孙奶娘忍住了，“少爷没骗奴婢？” 　　“奶娘，都跟您说了很多次了，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呀，您就安心跟我走吧。”杨慕羽有些心酸，孙奶娘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吃的苦也够多了。 　　孙奶娘擦了擦眼泪，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高兴的是终于有人对杨慕羽好了，而她自己如今已经年老了，再不想给杨慕羽添麻烦。 　　“少爷，我年纪大了，去了只怕会给你添麻烦。” 　　“奶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去了是我照顾您，您也不用担心，王爷吩咐过了，一切都给您安排好了。”杨慕羽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孙奶娘还是这般，总是为他着想。 　　可是当年的小少爷长大了，现在轮到杨慕羽来照顾孙奶娘了。 　　“一会儿您收拾好了我们便启程。”杨慕羽带着希冀，他希望可以照顾好自己在意的人。 　　终于，孙奶娘同意了，点头应下。杨慕羽就这么陪着孙奶娘坐了许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到后面天色渐晚，杨慕羽帮孙奶娘收拾好了行礼，这才扶着孙奶娘往外走。 　　“小杨啊，这就要回去了？”王伯伯看着收拾好东西的孙奶娘，知道孙奶娘要被杨慕羽接走了，心里有些不舍。 　　“这段时日给王伯伯添麻烦了，我带姑姑回去安养，还要多谢王伯伯这段时间的照顾。”杨慕羽的言外之意叶影自然明白，悄悄给柜子上放了银钱。 　　王伯伯的注意力都在孙奶娘这儿，并没有发现叶影的小动作。“唉，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见外。那你小子以后记得常来啊！” 　　“定然，我还在您这儿存了酒呢。”杨慕羽也跟王伯伯开着玩笑。 　　道别以后杨慕羽便带着孙奶娘走了，杨慕羽扶着孙奶娘，叶影则默默跟在后面。 　　等到走出这条巷子很远了，王府的马车也正好过来了。是叶影传信与王府的，就这么走回去太慢了，还是叫马车来接比较好。 　　杨慕羽先是愣了一下，但看到叶影又了然了，扶着孙奶娘上了马车。叶影来驾车，马车从近路回王府。 　　谁都没有注意到，偏僻的角落里，一个白衣男子正注视着一切。他有些深邃的五官，番邦人的脏辫。 　　看着晋王府的马车远去，他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第67章 落水 　　王府的日子很是清净，翠微居新添了一位孙奶娘之后思诺欢喜得很，她以前也是孙奶娘跟前的小丫头，如今见到孙奶娘就像见到亲人一般，忍不住与孙奶娘亲近。 　　杨慕羽把思诺与孙奶娘安排得相近，都住在侧院，这样也能有有个照应。思诺机灵得很，知道孙奶娘身体不好就特意照顾孙奶娘，倒也省了杨慕羽不少事情。 　　思诺是跟着杨慕羽的丫鬟，从小到大都机灵得很，也跟着受了不少苦。如今在王府也总算能给她一个比较安稳的日子。 　　除此之外……就是杨慕羽发现他现在无论做什么，只要燕晗昭不在，那么叶影必定在他身侧守着，比如烟都勤快。 　　而如烟身为王府的大丫鬟，什么事都需要处理，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杨慕羽，看来两人有换班看着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换班，之前见如烟对叶影很是在意，如今却又很是疏远。 　　这些杨慕羽都看在眼里，可是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也不方便过问。兴许是出了什么误会吧，他们的事总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王妃，赵姨娘约您在后院赏花。”前来通传的是杨慕羽这边的侍女。 　　赏花？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杨慕羽倒是不甚在意，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 　　杨慕羽应下，随后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了翠微居。一身天青色锦袍将杨慕羽衬得很白，比之燕晗昭还要好看几分。 　　按照约定，杨慕羽来到了后院的湖心亭。赵淑慧就坐在亭子里等他，看到杨慕羽来了，起身给杨慕羽行礼。 　　“参见王妃。”赵淑慧一脸笑意，让杨慕羽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免礼。”杨慕羽不想整这套虚的，便直接让人落座，“已快入冬，王府的花也快败了。” 　　这句话是试探，杨慕羽知道赵淑慧绝对不是叫他来赏花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想要什么。 　　“王妃说的是，只是我这里带了些府上的好茶，想请王妃尝尝，您久居京城，想必还不曾喝过江南的茶吧。樱桃，快给王妃上茶。” 　　樱桃是赵淑慧的陪嫁丫鬟，听说与赵淑慧情同姐妹，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如今看这架势，赵淑慧怕是给杨慕羽摆了一道鸿门宴。 　　“那便多谢。”从头到尾杨慕羽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与赵淑慧太近。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刻意接近。 　　品了两口茶，确实是上好的茶叶，没什么问题。 　　“王妃，其实妹妹我还有一事想说与王妃，只是不知……当不当讲。”赵淑慧见杨慕羽喝了自己的茶，觉得是时候谈事情了。 　　杨慕羽看她一眼，道：“但说无妨。” 　　“妹妹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与姐姐好好相处，姑母那边我会守口如瓶，还请姐姐放心。”赵淑慧的这番话让杨慕羽直觉得可笑，想用这么低级的谎言糊弄他，倒也是小瞧了他。 　　“哦？这是哪里话。既然都是王爷的人，自然也要为王爷分忧，同心同德。”杨慕羽这话让赵淑慧接不下去，有些尴尬。 　　但是赵淑慧不打算就此放弃，来王府的目的不止一个，她还可以用其他方法。“听说杨侍郎最近并不太顺利，王妃恐怕还不知道吧。” 　　“你想说什么。”拿杨庭深出来当做筹码？ 　　“嗨呀，王妃不要紧张，妹妹我是看杨侍郎最近太辛苦了，待我回去与姑母言说几句好让杨侍郎可以休息休息。”赵淑慧的这个休息可就不知道是真休息还是假休息了。 　　“我已身在王府，况且后宫不得干政，赵姨娘不会不知道吧。”女人的手段果然只有那么几招，杨慕羽有些腻了。 　　况且……杨府如何，已经与他无关了吧？没有人会希望他还能关心杨府，包括那个父亲。 　　赵淑慧又被杨慕羽噎了一下，有些气恼，这个男人怎么软硬不吃？这就是姑母说的难对付吗，也难怪要安排她进王府。 　　哼，不过是一个男人，凭什么占着燕晗昭的正妃之位，赵淑慧在心里不服，可是面上还是带着笑意。不过…… 　　赵淑慧起身走到杨慕羽身侧，不想走动之间她系在腰侧的玉佩忽然掉了。那玉佩是环形的，眼看着就滚进了湖里，哪知赵淑慧下一刻就要去抢。 　　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赵淑慧没抢到玉佩，自己却要掉进湖里。杨慕羽没想到会这样，下意识去拉赵淑慧。可是他在拉赵淑慧的同时，赵淑慧也在拉他，就这样两人一同掉进了湖里。 　　一旁的侍女都惊到了，连喊人都忘了。在远处的叶影看见了忙不迭用轻功到了湖心亭，想也没想就下了水。 　　深秋的水很冷，而杨慕羽似乎并不擅长水性，王府的湖还是有点深的，只是也不应该沉得这般快才对。叶影一头扎进水中，开始寻找杨慕羽，好在人就在不远处。 　　叶影加快了速度游过去，毫不犹豫地先救了杨慕羽上岸，再将水里的赵淑慧拉起来。虽然叶影并不想救赵淑慧，可是出于原则性问题，他还是把人拉起来了。 　　在这之后叶影先给杨慕羽按了按胸口，让杨慕羽把喝进去的水都吐出来。好在落水时间不长，并无生命危险，至于赵淑慧他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叶影一把将杨慕羽抱起，把自己的外衣搭在了杨慕羽身上。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往翠微居赶，深秋的天冷得很，燕晗昭吩咐过不能让杨慕羽受寒，这下落水了就麻烦了。 　　这边樱桃看着赵淑慧着急得不得了，可是并没有人过来帮忙，刚刚的侍女几乎都跟着叶影走了。樱桃看着赵淑慧有些束手无策，可是下一刻赵淑慧就自己咳嗽了起来，把水都吐了。 　　“主子，您没事吧？”樱桃担心的上前扶起了赵淑慧。 　　赵淑慧抹了把脸，有些生气。“扶我回去。” 　　这一次没把杨慕羽给淹死算她失策，不想杨慕羽身边还跟着护卫，真是小瞧了燕晗昭对杨慕羽的保护。 　　下一次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第68章 悉心照料 　　叶影带着人回翠微居的时候后面跟了一群手忙脚乱的侍女，叶影看着有点烦，道：“你们先去准备热洗澡水，姜汤，还有王妃的换洗衣服，别在这儿杵着！” 　　“是。” 　　侍女被叶影哄走，只剩下思诺留在这里帮忙。叶影把杨慕羽放到床上先用被子裹好，其他的事他再来忙。 　　“你去拿个火盆来。” 　　现在应该不能马上就有热水，平时这个点王府没有备，热水得现烧，但是不能让杨慕羽受冻。 　　“王妃，怎么样了。”叶影有点着急，现在杨慕羽面色苍白，等燕晗昭回来了他该怎么交代还是一个问题。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杨慕羽还是觉得冷，只是现在暖和不起来。“无妨……” 　　杨慕羽瑟缩起来，希望自己能暖和一点，小时候的那股冷意又涌上心头，让杨慕羽有点昏昏欲睡。 　　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接到通传的燕晗昭也赶来了，推门进来就看到杨慕羽瑟缩在锦被里，叶影在一旁忙前忙后。 　　“你先出去吧。”燕晗昭让叶影先下去，他要单独陪杨慕羽一会儿。 　　事情的真相如何稍后再议，如今让他担心的是杨慕羽的身体。 　　叶影依言退下，思诺恰好送来火盆，见燕晗昭也在便放下火盆退下了。 　　燕晗昭来到榻边抱着杨慕羽，用内力传递热度到杨慕羽手上。燕晗昭能隐隐感觉到杨慕羽在发抖，可是又很克制，像是不敢，又像是害怕。 　　“没事了，我在这里。”燕晗昭轻轻拍着杨慕羽的背，不停地安抚杨慕羽。 　　或许是燕晗昭的话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或许是手心传来的热量让杨慕羽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是心底里对寒冷的畏惧还是让他想要沉睡。 　　燕晗昭发现了怀中人的不对劲，又给杨慕羽把脉，脉搏有些微弱，但是没什么大碍，可是为什么他这么想睡觉？“不要睡，我陪着你，一会儿就好了。” 　　“晗昭……我好困……”杨慕羽有些意识不清，但是他知道是燕晗昭陪在他身边。 　　明明想抓住燕晗昭，可是他真的好冷，好冷……湖底的水就像冬天的雪一样，就像那年雪地里的自己，也是这般无助…… 　　燕晗昭不敢掉以轻心，拉开锦被，将杨慕羽抱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杨慕羽。手上的内力还在徐徐传送，这样才让杨慕羽稍微暖和了一些。 　　等了这许久，热水终于来了，燕晗昭遣散了一众下人，自己帮杨慕羽脱了湿透的衣服。等到衣服全部褪下，燕晗昭才发现杨慕羽后背有一块巨大的淤青，之前是没有的，肯定是落水后撞到了什么。 　　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懊恼，怎么就会突然落水还受了伤，这件事他一定要彻查清楚。 　　热水的温度是正好的，燕晗昭将杨慕羽抱进浴桶之中，再亲自为他梳洗。直到现在杨慕羽才稍微缓和了些，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浴桶之中的热水活络了杨慕羽闭塞的经脉，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痛。后背上的那块巨大淤青传来的一阵阵痛感是真的，但是杨慕羽好像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燕晗昭给热水之中加了一些外伤用的药粉化开，这样能让杨慕羽得伤好得快一点。杨慕羽本来准备说话，但是被燕晗昭制止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事情一会儿再说。” 　　那湖里的水不仅仅是冷，还有些脏，那块地方之前种的是荷花，下面的淤泥不少。如今燕晗昭一点也不嫌弃地帮杨慕羽梳洗干净，像是在照顾自己一样。 　　燕晗昭给杨慕羽细心地擦拭，后又让人再备一桶热水来，他要给杨慕羽再洗一次。 　　该死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他现在只想先陪着杨慕羽。 　　待两桶水都洗完了，燕晗昭觉得杨慕羽又变回自己香香的王妃这才作罢。拿了新衣服给杨慕羽穿好，又让人给杨慕羽换了新的床被这才满意。 　　把人放在被子里裹好了，那些侍女自觉地收拾好了房内的一切。 　　“把姜汤喝了，你先好好休息。”燕晗昭并没有问杨慕羽发生了什么，现在杨慕羽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好了。 　　杨慕羽乖乖喝下姜汤，但是并没有要睡下的意思。“你陪我坐会儿吧。” 　　“还冷吗？”燕晗昭握着杨慕羽冰凉的手，有些担忧。 　　“好多了。”与方才比起来现在确实好多了，“不必担心。” 　　虽然杨慕羽这么说，可燕晗昭一点也不放心。“还是请李姜过来给你看看比较好，方才那样只怕会引发旧疾。” 　　“不必麻烦了。” 　　“怎么会是麻烦，他也正好与我说就这两天帮你治疗，只不过是提前让他过来，不妨事。”燕晗昭将杨慕羽的被子掖好，“叶影，去皇家演武场把李姜请来。” 　　叶影一直守在房外，听到燕晗昭的吩咐应了一声是就走了。叫人这方面，还数叶影快。 　　“水下是怎么受伤的？”燕晗昭还是很在意杨慕羽背后的淤青，那么大一块，肯定很疼。 　　杨慕羽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当时赵淑慧的玉佩掉了，随后她便去寻。未曾抓住掉落的玉佩后她便要掉入湖中，杨慕羽伸手去拉不料也掉入湖中。 　　掉入湖中之后……之后怎么了……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我应该是撞到了东西，可是想不起来……” 　　燕晗昭见杨慕羽的脸色又白了，制止了他的回忆。“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湖底若有东西，我会查清楚，若没有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他的面前伤杨慕羽，看来那些人确实想和他鱼死网破。 　　杨慕羽不再去回想当时，只是他有些放不下，到底是什么让他忘掉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还是因为内心对于寒冷的逃避吗？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没用了吧，明明只是落了水，可是比谁都虚弱，还真是……扶不起的烂泥吧。 　　正想着，头上突然被燕晗昭崩了一下。 　　“在想什么呢，我的小傻子？” 第69章 有人推我 　　这个脑瓜崩并不重，更像是打情骂俏的小把戏。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你在就挺好。”是真心话，也是想逗一逗燕晗昭。 　　平时都是燕晗昭逗杨慕羽，今天他也想调笑调笑这个没脸没皮的人。 　　“话都让你说了，那我也就只能付诸行动喽。”燕晗昭笑嘻嘻的接近杨慕羽，随后在他脸上轻轻一啄。 　　这一下有些猝不及防，杨慕羽的耳朵瞬间就红了。“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没个正型。” 　　没个正型是真的，因为燕晗昭已经整个人压到了榻上，只是迟迟没有下一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杨慕羽。“背上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说不疼肯定是假的，那么大的淤青，怎么可能不疼。 　　杨慕羽不想让燕晗昭看穿自己的脆弱，就算疼也无所谓了。这么多年他都忍过来了，这一点点小伤不算什么。 　　“就让我抱一会儿，你先休息，剩下的一切交给我就行。”燕晗昭不自觉的收紧了怀抱，他只想这么静静地抱一会儿，让他真实的感受到杨慕羽的存在。 　　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燕晗昭听着杨慕羽逐渐平稳的呼吸，心底泛起了涟漪。他知道杨慕羽已经睡着了，只不过睡得很浅，他不敢惊动。 　　再等一等吧，等杨慕羽睡熟之后他就可以去处理那个女人了。 　　就这么躺了半个时辰，燕晗昭确定杨慕羽睡熟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吩咐下人不可打扰，但需要在房外静守。 　　“王爷，李姜在客堂，现在是否需要为王妃诊脉？”叶影其实一直在外面等着，此刻压低了声音也是怕打扰到了房中的人。 　　“先安排李兄在客房住下，目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处理，你便先招待好客人。”燕晗昭要去处理今日落水一事，旁的事还是推后再说。 　　“是。”叶影自然知道燕晗昭的意思，办起事来毫不含糊。 　　不过以李姜和燕晗昭的关系，就算燕晗昭不客套李姜也会让燕晗昭先处理事情。 　　燕晗昭叫上如烟把所有人召集到了正厅之前。 　　本来赵淑慧是想称病不来，可是燕晗昭又派人去把她“请”了过来。胡姬曲筱莎是第一个来的，来了之后也只是安安静静等待吩咐，看起来十分乖巧。 　　人都到齐之后燕晗昭就这么站在正堂的位置，俯视着这群女人。 　　“说说吧，今日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燕晗昭这话不阴不阳，看不出他心情好坏。 　　“回王爷，臣妾在房内钻研琴曲，并未离开房间，微澜居的侍女皆可作证。”曲筱莎确实在研究琴曲，而且今日的事她已经听说了，不在场证明她可以稳稳地拿出来。 　　难怪三皇子叮嘱不要与赵淑慧走太近，太娇生惯养的女人果然沉不住气。 　　“你呢？”燕晗昭明明没有看赵淑慧，可是那声音仿佛就像一把刀，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臣妾……臣妾约了王妃赏花吃茶……却不慎落水了。” 　　赵淑慧很怕燕晗昭，虽然看不起杨慕羽是真的，可是再怎么样她也不敢在燕晗昭面前表现出来。现如今只能把自己往委屈了说，希望燕晗昭能对她有一丝怜悯之情。 　　“哦？怎么落水的，说说。” 　　明明是玩笑的语气，可是就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这大概是独属于燕晗昭的威圧感。 　　“臣妾……臣妾本想给王妃沏茶，可不知怎么玉佩忽然掉了，臣妾便去抢，可是臣妾当时觉得被人推了一把便向湖里扑了过去……再之后的事臣妾便不知了……” 　　言外之意便是杨慕羽把她推入了湖中，好一招恶人先告状。 　　“在场的侍女都有谁？”燕晗昭可不信赵淑慧的鬼话。 　　“王爷，当时在场的侍女奴婢都已带过来了，您可尽管发问。”如烟早就把那几个侍女找了过来，人证一个也跑不掉。 　　“那你们几个说说吧。”燕晗昭相信如烟的办事效率，而如烟管教出来的人也绝对不会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奴婢并未看到有人推赵姨娘，是王妃去救赵姨娘反而一起落水了。” 　　“奴婢也未曾见到有人推赵姨娘，只是明明王妃是后入水的却自己为赵姨娘挡了一下……当时奴婢被吓傻了，幸好叶护卫及时过来救了王妃。” 　　“奴婢看到的也是如此。” 　　在场的几个婢女都不敢抬头，说完便退至一旁等候吩咐。 　　“你怎么说？”燕晗昭对赵淑慧的耐心有限，如果这个女人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这件事她就要做好准备付出代价。 　　“臣妾……臣妾兴许是记错了……”赵淑慧不敢看燕晗昭，栽赃嫁祸虽然没少干，但是这里的婢女没有一个愿意收她的贿赂，这让她很难办。 　　“记错了……呵，那你说说为什么本王的王妃去救你反而比你先落水？”燕晗昭的目光并不友善，若是能化为实质，恐怕赵淑慧现在已经被凌迟了。 　　“呃……王妃心善，恐不忍臣妾受伤……”再怎么说杨慕羽也是男的，若是让燕晗昭怀疑杨慕羽喜欢她，那也能把杨慕羽赶出王府。 　　“你知谋害晋王妃是什么罪名？”燕晗昭的话锋一转，让人猝不及防，赵淑慧险些被燕晗昭这么吓跪下。 　　赵淑慧不敢对视燕晗昭，只敢低头装傻：“臣妾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哼，罢了，如烟，让人把湖心亭的水抽了，本王倒要看看湖底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是。”如烟即可带着人去了后院的湖。 　　赵淑慧心道不好，只希望燕晗昭的人能慢一点，这样证据就不复存在了。要是真的被查出来什么，恐怕她这条命也要小心看顾了。 　　“你们几个就留在此处，不许出这个院子，违令者逐出王府。”燕晗昭可不想面对这两个女人，他需要去找李姜说些事情。 　　既然李姜来了王府，想必白鳞应该也回来了。 　　赶巧，燕晗昭刚踏出正厅，白鳞便过来了。 　　“你先看着这几个女人，本王去找一趟你师兄。” 　　白鳞才刚回来，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是燕晗昭的吩咐，他就应下了。不就是看住几个女人吗，小菜一碟，还没有人能逃出他的飞剑。 第70章 早有预谋 　　李姜就仿佛知道燕晗昭要来找他一样，早早就在客房备好茶等着燕晗昭了。 　　听到敲门声，李姜知道是燕晗昭。 　　“请进。” 　　果不其然，进来的人正是燕晗昭。“让李兄见笑了。” 　　也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李姜，燕晗昭总是格外客气。也许是当年在昆仑山学艺时就对这个人心生敬畏吧，看着慈眉善目，但是燕晗昭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李姜。 　　“这有何妨。不过据我推算，这一次恐怕还惩治不了你想要惩治的人。” 　　没错，李姜不仅仅会医术，在占卜推算一术上也颇有成就。当时还在昆仑山就有人传言，李姜或许会是下一代昆仑山门主继承人。 　　不过传闻也只是传闻，至于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想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哦？李兄可否仔细说说？”燕晗昭知道李姜算卦从不出错，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李姜把茶盏放在了桌边，让燕晗昭起身。燕晗昭照做了，可是茶盏却因为燕晗昭的衣摆碰到而失去重心掉在地上摔碎了。“非是我为之，可杯盏依旧摔碎了，这件事你又如何能怪罪到我的头上？” 　　李姜的话意有所指，可是燕晗昭却是听懂了。 　　“你是说，她有替罪羊？” 　　当燕晗昭这样问了以后李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了笑，道：“天机不可泄露。燕兄，窥探天机可是要折寿的。” 　　前面半句燕晗昭还信，折寿这种话也就只能骗一骗那些不懂行的。“李兄还是莫要打趣我了，这府里还真是没有一件事能让人省心的。” 　　这是实话，自从有了这两个妾，燕晗昭只觉得心烦意乱。可是不接受或许麻烦会更多。 　　“燕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来之则安之。另有一事，燕兄凡事不可过于着急，否则只怕会引祸王妃。”算出的终究是算出来的，当不得真，可是燕晗昭性子急，这句话于他来说还是有必要的。 　　那日皇家演武场一见，李姜就知道燕晗昭对杨慕羽很上心，只是他希望这份上心不要变成害了他的一种因果。 　　燕晗昭知道李姜不会害他，这话他还是需要听进去。回想这段时日，他确实太暴露于对杨慕羽的宠溺，这反而会让杨慕羽置身危险。那么多人都盯着晋王府，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点。 　　“我记下了。” 　　“当真记下了？” 　　“好啦，李兄就别再打趣我了。”燕晗昭每次和李姜畅谈都很开心，因为李姜真的很会洞察人心，而说话更是八面玲珑，谁见了都会觉得他确实是个人物。 　　这也难怪昆仑山的那些老家伙处处提防他，否则又怎么会收了白鳞做关门弟子培养呢？无非是想膈应李姜吧，只是那些老家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关门弟子胳膊肘往外拐，成了李姜最好的小师弟。 　　还真是世事难料。 　　“王爷，湖水已经抽干了。”门外是如烟的声音。 　　“李兄可要一同去看看？”燕晗昭也想让李姜指点一二，说不定他能借题发挥，让那个女人消停一点。 　　很明显，李姜看出了燕晗昭的意图。不过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算是卖燕晗昭一个人情吧。 　　“那就有劳燕兄带路。” 　　燕晗昭乐得如此，带着李姜去了后院。后院的湖水果然见了底，说是与外面的湖挖通了才会放水这么快。 　　可是湖底并没有什么大石头，也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只有种过莲花的淤泥。 　　“等等，那是什么？”燕晗昭看见了几条死鱼，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只是把水放了，怎么会死这么些鱼？ 　　“回王爷，那是在湖底发现的死鱼，奴婢们正准备扔掉。” 　　“先放下。”燕晗昭走过去瞧了瞧，这些鱼确实死得奇怪，还硬邦邦的，和从冰湖里捞出来的一样。 　　李姜走过来，道：“这就是证据了。” 　　“此话怎讲？” 　　“这鱼的死还不足以说明吗？有人事先在湖里放了冰，这鱼才会冻死，而如今冰恐怕早就变成了水。”李姜也只点拨到这里，他这个燕兄应该就不需要他再说后面的事了。 　　“让工匠把湖修好，带上这鱼跟我去正厅。”燕晗昭终于知道为什么杨慕羽会那么冷了，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什么巧合，什么赏花吃茶，都是幌子，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杀掉杨慕羽。 　　燕晗昭在得到这个结论以后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女人杀了，可是杀了之后又该如何，他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就是她要谋害杨慕羽，那么这一切的流言蜚语就全都会归结于杨慕羽善妒。 　　一行人回到了正厅，燕晗昭看了一眼赵淑慧，随后道：“方才我在湖底发现了一些冰，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燕晗昭可没有发现什么冰，这一句纯粹是唬赵淑慧的。 　　“臣妾并不知情……”赵淑慧有些心虚，怎么还有冰，应该早就化了才对啊。 　　“哦？你不知道？可是我派人在你的院子里找到了几个草垫，上面还有水渍，你怎么说？”燕晗昭确实派人去看了，这会不算是唬赵淑慧，只看她如何说辞。 　　“启禀王爷，那是奴婢找来帮我家小姐冰香膏的，奴婢用完后无处可扔便丢进了湖里，王爷要责怪就责怪奴婢吧。”樱桃挡在了赵淑慧身前。 　　不打自招？又或者是替罪羊。 　　“你算个什么东西？”燕晗昭并不想给任何人好脸色。 　　“王爷要罚就罚奴婢吧，小姐并不知情，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小姐。小姐当时也落水了，到现在还病着，王爷要罚就罚奴婢吧。”樱桃跪在燕晗昭面前苦苦哀求。 　　情真意切看得真切，可是赵淑慧却只是逢场作戏拦了一下，燕晗昭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得恶心。 　　“既然你都这么求本王了，那本王就教教你如何做一个听话的婢女，如烟。”燕晗昭叫来了如烟，让如烟代劳了接下来的事。 　　“婢女樱桃，目无尊卑，已是王府之侍女，称呼不可错，掌嘴二十。二则险些害王妃性命，但念其无知，杖责四十。来人，带下去。” 　　在这王府里，下人们除了听主子的话就是管家与如烟的话，如今如烟这样吩咐了，小厮们自然照做。 　　赵淑慧直接被吓傻了，可是这样的刑罚要是都被樱桃受了，这条命可能也没了。“王爷开恩啊，樱桃还小不懂事，您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第71章 白鳞的好师兄 　　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一刻是樱桃求燕晗昭，现在变成了赵淑慧求燕晗昭。 　　“哦？你这么舍不得，不如你代她受罚？”燕晗昭半点没有怜香惜玉之情，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恶毒的话，“哦，对了，你管教出来的下人就是这般模样的话，那你也回去闭门思过五日吧，没有本王的允许最好不要踏出微澜居半步。” 　　论威胁人燕晗昭还是很有一手的，这般行事，这个女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就算是要告状到皇后那里去，那也是燕晗昭一个人的事情，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杨慕羽置身事外。 　　对付这些讨厌的女人，燕晗昭有的是办法。 　　赵淑慧此时已经被燕晗昭吓得不敢说话，只能默认了燕晗昭的安排。一旁的侍女把赵淑慧扶起来，随后便退下了。一旁的胡姬见事情已经落下帷幕，对燕晗昭行礼后也一同离去。 　　“不得不说，还是你比较心狠手辣。”李姜打趣道。 　　燕晗昭也是没辙，李姜师兄总能在这种时候缓和气氛。“一点小手段罢了，她又不会怎么样。再说我惩治的是下人，她再委屈皇后也说不了我什么。” 　　“先不说这赵淑慧，这个胡姬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可比赵淑慧难对付得多。” 　　遇事不慌不忙，在所有人都着急的时候她还能沉得住气看戏，精明且不外露，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吧。 　　“你说的不错，这也是我与慕羽筹划之后需要解决的人，只不过能不能解决掉就看她是否中计了。”燕晗昭的眸子里有忽明忽灭的火光，只是谁都不知道，燕晗昭心里只想着一个人。 　　天色渐晚，燕晗昭想着杨慕羽也该醒了，便提议带李姜过去给杨慕羽诊脉。落水之后虽然处理得当，可是杨慕羽天生畏寒，他还是放心不下。 　　果然，到翠微居的时候里面灯火明亮，看来是杨慕羽醒了。 　　燕晗昭带着李姜进去了，侍女小厮们都自觉地退下。 　　“慕羽，可好些了？”燕晗昭走至榻边，看着还有些虚弱的杨慕羽有些心疼。 　　杨慕羽摇了摇头，笑道：“我哪有那般娇弱，不过是刚醒还没什么精神。” 　　“哈哈哈，没事就好，我带李兄来给你诊脉了。”燕晗昭显得有点憨，或许也只有在杨慕羽面前才这样吧。 　　李姜走过来，给杨慕羽诊脉。杨慕羽本来想客套一下，但是被燕晗昭制止了，他们都是熟人，无需见外。 　　诊脉很快，李姜随身取出了一个白玉瓷瓶，从里面拿出了一粒药丸。“这是固本培元的药，你先吃下一颗，后面的治疗需要慢慢来。因为这次受了寒，后面的药材我也需要做相应的调整。” 　　杨慕羽接过李姜的药服下，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但是服下之后就能感觉到身体里暖暖的，之前的寒意一扫而空。不愧是昆仑山的药，见效还真是快。 　　看着杨慕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燕晗昭知道是药见效了。“李兄，不可用此药治疗吗？” 　　“是药三分毒，此药虽固本培元，但多服会在体内积压热毒，这可比寒毒更难祛除。”李姜对医理药理都十分精通，若说真的要以药治病，那必须对症下药，否则就是另一种害人的法子。 　　“原是如此。”燕晗昭明白了李姜的用意，这个只是必要的时候才能用，就像练功也没有捷径，若是沉不住气只会适得其反。 　　“以后每七日我会来府上为你治疗一次，这期间不可再受寒了，燕兄可要好生看顾，待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应当就可以结束初步的驱寒。”李姜遵循循序渐进，治病救人亦是如此。 　　“七七四十九日只是驱寒吗？”燕晗昭有些迷茫，花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只是为了把身体里的寒气祛除。 　　“你可不要小看这寒气，经年日久，能花这么点时间祛除你就知足吧。”李姜对于医术的权威直接封了燕晗昭的话，要知道杨慕羽体内的寒气可不是一时半刻形成的。 　　“李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自然是让你照顾好他。”其实李姜知道燕晗昭想要问什么，只是他现在不说燕晗昭就已经能猜到，何必让杨慕羽又去担心燕晗昭呢。 　　“我明白了。”燕晗昭意识到李姜的言外之意，杨慕羽还在这里，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说，平白让杨慕羽担心也不好。 　　“你好生照顾他，我还有些方子需要写，便先回演武场那边了。”李姜适时的准备开溜，把这里留给杨慕羽和燕晗昭二人。 　　“李兄不在王府住下吗？”燕晗昭打算挽留一下，毕竟也不好意思麻烦完人家就让人直接走。 　　李姜可不打算留在这乌烟瘴气的王府，道：“不了，还是演武场更适合我，况且我带的大部分药材还在那里。走了，不用送。”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李姜不想看燕晗昭在他面前变了一个人，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当初在昆仑山一剑削了半个山峰的，和现在在自己王妃面前跟哈巴狗一样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李姜有些怀疑人生，但是看到白鳞的时候他便把这些想法抛诸脑后了。“师弟，这是准备去哪儿？” 　　“哈哈哈哈，师兄啊，我……我正准备去给王妃送火盆呢。”编了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因为他手上什么都没有。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白鳞在撒谎，可是李姜偏偏不揭穿他。笑道：“陪我去一趟演武场，准备药材缺点人手。” 　　“师兄，我能不能不去啊哈哈哈哈，你看你演武场那么多人，你随便抓两个没有人敢不听你的。”白鳞打着哈哈，只想快点远离这个危险的人。 　　“皇家演武场又不是我的，那边的人哪儿是我能叫得动的。我的好师弟，随我走一趟吧。” 　　白鳞撒丫子就想跑，下一刻就被李姜抓住了后领子。“去哪儿啊，跟我走就是了，你家王爷不会怪你。” 　　不由分说，李姜直接就这么抓着白鳞走了，王府的人可不会拦着他。再说了，白鳞想跑是一回事，能不能跑掉那就另说了。 第72章 会钟情一世吗 　　燕晗昭在杨慕羽的房间陪了杨慕羽一晚，第二天清晨又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上朝。 　　其实杨慕羽已经醒了，只是等燕晗昭走了才起身。这两天燕晗昭很温柔，只是抱着他，哄他入睡，从没做过多余的事。 　　想着大概是因为杨慕羽身体不好吧，燕晗昭竟然这般温顺。只是让杨慕羽意外的是，他起这么早，孙奶娘就端着鸡汤来了。 　　“少爷，奶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鸡汤，尝尝？”孙奶娘还是那般贴心，虽然杨慕羽让思诺不要告诉孙奶娘，可是出了这种事情，估计是想瞒也瞒不住。 　　孙奶娘煲的鸡汤杨慕羽很喜欢，有家的味道，从小到大只要杨慕羽受了委屈或者是被欺负了，孙奶娘总是想办法偷偷给杨慕羽煲这样一小份鸡汤。别的孩子有的，孙奶娘也没让杨慕羽少。 　　杨慕羽把孙奶娘请进屋子，让孙奶娘陪自己一起喝。在杨慕羽的心里，一直把孙奶娘当做自己的亲人。 　　“少爷，你身子骨不好，以后就少出门吹风。”孙奶娘很关心杨慕羽，她也是把杨慕羽当亲生骨肉在看待。 　　这么多年了，孙奶娘一直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那个好赌的弟弟欠了一屁股债，她只能东躲西藏过日子。其实这么长时间那个死鬼弟弟一直没有来找她，孙奶娘已经猜到了一些，不过这样应该也算解脱了吧。 　　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圆满，而造成悲剧的人长眠于地下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如果当年孙旺没有掐死自己的女儿，或许孙奶娘会恨杨慕羽，但是当年的事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唯一的孩子就死在了自己亲弟弟的手上。 　　“奶娘，我没事的，而且这不是有您在吗？我保证会被您养得很健康。”杨慕羽跟孙奶娘贫嘴，在面对孙奶娘的时候他才有那么一点孩子气。 　　“少爷……勿怪奶娘多嘴，王爷能喜欢您一时，但男人或许总会变心的，您要想好退路。”孙奶娘看得出来现在的燕晗昭很宠杨慕羽，可是皇室之人又有哪个是能钟情一人一生一世的呢？ 　　听着孙奶娘的话，杨慕羽有些恍惚，不能钟情一世吗…… 　　罢了，他们的感情起于交易，如果那个时候燕晗昭真的不再喜欢他，他会自己离开的。也算是……全了这份情谊。 　　“奶娘放心，我记下了。”杨慕羽继续喝鸡汤，只是现在似乎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孙奶娘也看出了杨慕羽的失落，不再提此事。“少爷，您若是有办法，还是找一找您的舅舅吧，虽我们不知他身在何处，但总归能帮你一把，莫要再回杨府了，老爷的心里或许只有大少爷。” 　　说起这个大少爷，杨慕羽才记起，现在他应该也从白鹿山书院回来了才对。“杨鸿雪应当从白鹿山书院学成归来了吧……” 　　这句呢喃孙奶娘听在心里，她知道杨慕羽在顾忌什么，当年杨鸿雪并不待见他，可是却出奇的没有为难他，也算是在杨府之中少见的。赵晚月虽然处处为难杨慕羽，可是她这个儿子却没有。 　　“少爷……” 　　杨慕羽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碗。“奶娘，我没事，汤很好喝，下次您还给我煲。” 　　见杨慕羽回神，孙奶娘也不再说这些事情了，笑道：“只要少爷想，奶娘随时可以煲给少爷喝。” 　　“那奶娘可要说话算话，不许食言哦。”也只有在孙奶娘面前，杨慕羽才这般顽皮。 　　“好，少爷还信不过奶娘我吗。”孙奶娘笑着把碗筷都收拾了，这便不打扰杨慕羽休息。 　　晚些时候李姜过来了一趟，给杨慕羽扎了针，又用特制的药浴给杨慕羽泡了一个时辰，这才算第一次治疗。不过李姜并未过多的停留，帮杨慕羽诊治完便走了，杨慕羽让人去送也被他拒绝了，说是有白鳞陪着不妨事。 　　直到下午晚些时候燕晗昭才回来，不过看样子却有些疲惫。 　　燕晗昭是换好了衣服才来找杨慕羽的，见到杨慕羽二话没说，燕晗昭先抱住了杨慕羽。燕晗昭把脑袋埋在杨慕羽的肩窝，一声不吭，过了许久才把头抬起来。 　　“怎么了？”杨慕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燕晗昭却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了。让我再抱一会儿。” 　　杨慕羽知道燕晗昭很不对劲，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要等燕晗昭自己告诉他。 　　“过一段时间我大概是要去西北了，这次不能带你去了。”燕晗昭声音闷闷的，就好像哭过一样。 　　“是发生了什么？”杨慕羽知道燕晗昭这是不舍得，只不过若是真有急事，燕晗昭也不得不离开王府了。上一次带他去西南已经是破例了，这一次定然是不能再带上他的，何况府里还有两个女人。 　　“西北的夷族最近开始不安分了，在关外集结了不少军队，看样子是要与大燕开战，父皇让我带兵前去镇压。他们名面上是要对付我，实际上是要支开我对付大哥，这段时间恐怕需要你帮一帮大哥了。”燕晗昭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些人打的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 　　上一次燕文泽搅了三皇子的局，这一回就要先对付燕文泽了。他们在吃一堑长一智，可是燕文泽可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可你去西北也很危险。”杨慕羽有些担忧，上一次就是九死一生，如今再支开燕晗昭去西北，他们会不会再派人暗杀燕晗昭还很难说。 　　燕晗昭摸了摸杨慕羽的头，宠溺道：“这是在关心我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帮助大哥破局便好，我那边自有安排。”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杨慕羽当然知道燕晗昭不会骗自己，只是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之前他们的手段杨慕羽见识过了。在朝堂之外可比朝堂之上危险多了。 　　“好啦，后日的家宴该如何准备已经告诉如烟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对了，今日李兄来帮你诊治，感觉怎么样？” 第73章 我的眼里只有你 　　说起今日的治疗，杨慕羽还有点不太适应，针灸之法是古法没错，只不过那感觉确实不好受。后来的药浴又活络了经脉，本来还没那么疼，但是泡完药浴却觉得疼得厉害了。 　　“其实还好。”这些酸楚杨慕羽没有告诉燕晗昭，自己的事情只能自己承受。 　　杨慕羽的表情让燕晗昭挑不出毛病，但又总觉得他没说实话。“若是有哪里不舒服要和我说，李兄的手段挺稀罕，京城里的御医还没有谁像他那样给人治过病。但是他那奇奇怪怪的医术又很见效，所以就连那些老家伙也要敬他几分。” 　　想来也是，其实杨慕羽也看过一些医书，但是今日药浴之中的药材他见得很少，也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用途。可是现在身体里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冷了，这种感觉很神奇。 　　“虽说针灸是古法，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又不太一样，晗昭，你可知晓其中秘辛？”杨慕羽还是想问问燕晗昭，毕竟燕晗昭似乎对李姜颇为了解。 　　燕晗昭想了想，好像回忆起来了什么事。“听说师兄小时候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就变了个人，性格也变得成熟得不得了，因此昆仑山不少人都叫他小老头。也是那之后师兄对医术格外喜欢，他学什么都天赋异禀，也是我们这些师兄弟的榜样。” 　　大病一场……倒也奇怪。不过杨慕羽也能理解，自己也是大病一场之后就格外体虚，不然现在也不会麻烦李姜师兄为自己看病。 　　“晗昭以前也在昆仑山学武吗？”杨慕羽有点好奇，一直听燕晗昭喊李姜师兄，但是李姜却喊燕晗昭燕兄，这样的称呼有些奇怪。 　　“也不算在昆仑山学习吧，小时候母后还在，带我去昆仑山玩过一段时间，但是我并未拜入山门。不过李姜师兄这个人，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没人不怕他。”燕晗昭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对于杨慕羽他总是愿意坦诚相待。 　　原来燕晗昭小时候还有这段经历，也算是很幸福的吧。 　　“那你现在的武功是当年在昆仑所学的吗？”杨慕羽继续问，对于燕晗昭的过去他想知道更多。 　　“这倒不是，当年在昆仑山所学并不多，现在的绝大多数武学是后来的一位师父所传，只不过母后离世之后师父便退出朝堂了。” 　　那也是燕晗昭母后的恩师，想必是被这时局伤了心吧。 　　“你呢？都是看书看来的？”燕晗昭拉着杨慕羽坐下。 　　杨慕羽想了想，燕晗昭这么说也没错，这么多年来自己确实没有恩师。一身才学都是自己看杂书所学，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很少，只有那一本苗疆蛊术算是为数不多的珍藏。那还是因为那是舅舅所留，不然母亲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算是吧，左右没什么事，我便看了许多书，久而久之也就记下了书中的内容。”杨慕羽对此并不想多说，多半是经年回忆，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见杨慕羽不想说，燕晗昭自然也不追问，只道：“我在王府给你安排了书房，以后若是想看书了，去书房就好。那边有暖炉，你会喜欢的。” 　　这是在西南的时候燕晗昭就想到的，只是一直没有告诉杨慕羽，想回来之后给他一个惊喜。当时在西南燕晗昭就发现杨慕羽爱看书，但是燕晗昭的书房比较乱，各种事情也繁杂，就让管家重新给杨慕羽收拾出来了一个书房。 　　听到燕晗昭的话，杨慕羽明显有些高兴。以前在杨府都没有过书房，未曾想燕晗昭竟然这般为他着想。“好。” 　　“对了，之后有些事情大哥会找你，你也可以与大哥在书房议事。若是有什么加急的信笺要给大哥就交给叶影，他知道怎么做。”燕晗昭仿佛要把所有的事交代清楚一样，害怕杨慕羽一个人在京城会处理不了。 　　“那你此去西北需要多久回来？”这些杨慕羽都记下了，可是他还是很在意燕晗昭能不能回来与自己过新年。 　　燕晗昭似乎是猜到了杨慕羽的想法，宠溺地摸了摸杨慕羽的头，道：“年前可以回来，你备好年饭等我。”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燕晗昭想起来自己送给杨慕羽的琴，道：“今日为我弹一曲《苍歌》吧，我有些想听了。” 　　“好。”虽不知燕晗昭为何又想听那首曲子了，但是杨慕羽还是去把琴取了出来。 　　缓缓拨动琴弦，脆生生的琴音流转而出，如黄鹂之鸣，又像凤吟之玄妙，令人陶醉。燕晗昭很喜欢这曲子，每次听都能让他烦躁焦灼的内心感到一丝平静。 　　一曲终，燕晗昭已然沉浸其中。杨慕羽心中有话要说，可是看着燕晗昭又说不出来了。 　　“听如烟说，你今天看上去不太开心，怎么了吗？”这才是燕晗昭真正想问的。 　　杨慕羽也不知燕晗昭会突然这么问，心里想好的问题被全部打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梗了许久，杨慕羽才道：“晗昭，若是有一天，你遇见了更好的人……” 　　“你就是我的良人，不会再有别人。”燕晗昭不等杨慕羽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燕晗昭这一辈子只认定杨慕羽一人，旁的人他不会再多看一眼。 　　“可你终归是要有子嗣的……”杨慕羽也想与燕晗昭一生一世，可是燕晗昭是晋王，是他最爱的人，他不想让自己最爱的人断送在自己手上。或许孙奶娘说得对，男人不会钟情一世，如果是那样，他希望燕晗昭能够找到一个爱他的女子。 　　“你在说什么傻话？谁说的我一定要有子嗣？没有人这样规定，我也不接受这样的安排。我燕晗昭这一辈子只认定你一人，你就是想跑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记住了？”燕晗昭说得很认真，如果娶妻生子是天理，那么天理就是被他踩在脚下的废纸，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天理。 　　“那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再想甩开我就不能了。”是玩笑话，可是杨慕羽眼眶之中的氤氲水汽出卖了他。 　　“傻子。”燕晗昭帮杨慕羽擦干眼角的水珠，有些心疼，“以后不许哭了，都不好看了。” 　　【作者有话说：不要担心，是甜的！】 第74章 小书房 　　看书“怎么，不好看了就把我赶出王府？”杨慕羽被燕晗昭这句话逗笑了，反将一军。 　　燕晗昭的手一顿，心道：刚刚还这么乖巧的人，怎么转个头就开始打趣我了？ 　　“怎么会，就算是丑了，老了，你依旧是我晋王府的王妃，我也是你的晗昭。”燕晗昭一点也不生气，相反还很开心，杨慕羽能跟他斗嘴说明已经不伤心了。 　　“今日早些歇息吧，你也累了。”杨慕羽看出了燕晗昭的疲惫，其实从燕晗昭进他的房间起他就知道燕晗昭累了，只是一直到现在还不肯先说。 　　“那我可要你陪我，今晚可不许让我走了。”燕晗昭借机直接赖在杨慕羽这里了，之前杨慕羽一直不愿意燕晗昭留下，说什么怕别人说闲话。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抱着自己的王妃睡觉怎么就有人说闲话了？ 　　“好好好，不赶你走。”杨慕羽真是拿燕晗昭没辙，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不过杨慕羽也知道，只有在自己面前燕晗昭才这样，这就是独有的安心吧。 　　好在燕晗昭也只是安静的躺在一旁，杨慕羽不担心别的事情。等到第二天清晨，身边其实早就没了燕晗昭的余温。 　　这一夜杨慕羽没有睡着，但是他也不敢吵醒燕晗昭。吹了烛火就这么在黑暗之中看着燕晗昭，感受着他的气息。 　　在杨慕羽的心里已经刻画出了燕晗昭的模样，经过无数次的描绘成了自己的心头血。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慕羽才入睡，直到入睡后杨慕羽心里想的还是燕晗昭的模样。只是这次是一个好梦，没有战火，没有纷扰只有他们二人在后院赏花观景，说不出的惬意。 　　直到醒来，杨慕羽才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了燕晗昭的余温，想必是已经上朝去了。不过这也无妨，府里的事他也不用担心。 　　从如烟那里知道了书房的位置，杨慕羽决定去看看燕晗昭给自己准备的书房。这地方离翠微居并不远，几步路就能到。路边是杨慕羽喜欢的翠竹，还有一路的小檀木灯笼，想必是晚上的时候点亮照亮夜路的。 　　杨慕羽书房的规制和燕晗昭的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可能比燕晗昭的书房还要宽敞一些。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奇闻趣事、话本传奇、武功秘籍、古今通典一应俱全。 　　最里面的一排书架上是杨慕羽带来王府的书籍，全都规规矩矩的摆放在上面。书房内的摆设都是上好的红木做的，看着就精贵，修葺这书房应当也花了不少心思。 　　书案上摆放着上好的狼毫，还有未开磨的砚。不得不说燕晗昭很贴心，但凡是杨慕羽提到过、看到过的书籍、花样他都精心地布置在了这间书房里。 　　杨慕羽随手拿了一本棋谱出来，这一本是他未曾见过的，看着还是崭新的书。 　　确实是崭新的书籍，从来没被翻看过。想不到当时只是随手拿出来看的书燕晗昭还记在心里，不过杨慕羽确实喜欢棋谱，他总能在棋谱之中窥见一些棋谱之外的东西。 　　比如人性，比如燕晗昭。 　　杨慕羽一待就是一下午，书房里的书他很喜欢。直到燕晗昭回来了他都没发现，还是燕晗昭把杨慕羽手上的书抽走。 　　“都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呢？”燕晗昭看着杨慕羽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很开心，看来自己准备的礼物杨慕羽很喜欢。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确实不早了，燕晗昭这个时候才回来想必今日又忙了许久。“忙完了？” 　　“处理了一些事情，不过已经安排好了。还没用膳吧？跟我走吧。”燕晗昭今日给杨慕羽带了江月楼的新菜。 　　“好。”杨慕羽被燕晗昭拉着回了翠微居，没想到翠微居都已经摆上了晚膳。 　　本来就不大的檀木桌上硬是被各种菜系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江月楼的新菜，想着你应该会喜欢，便都带了一些回来，你尝尝看。”燕晗昭给杨慕羽夹了一筷子菜，是杨慕羽喜欢的清淡口味。 　　入口酥脆，虽然是过油炸过的，但没什么油在上面，吃起来的口感甚佳。“这个不错，不知道是如何做法？” 　　“你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再做便好。”燕晗昭觉得杨慕羽喜欢归喜欢，但学着做就不用了。 　　“只是觉得新奇，倒也不必经常做。”杨慕羽知道，只要他说喜欢，燕晗昭就会变着花样经常给自己做这种吃食，上次的百锦鸭片就是这样。 　　“明日家宴不要给那两个女人好脸色，你才是一家之主，那两个女人还不能对你做什么。”燕晗昭想到了如烟说明日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心里莫名有些不悦。 　　“样子还是要做足的。他们准备的是什么，你可让如烟问清楚了？”说来说去还是要从这个上面做文章。 　　“说了，赵淑慧准备的是霓裳舞，而胡姬准备的是马头琴曲。” 　　“哦？二人没有合作。” 　　原本以为三皇子安排的胡姬会和皇后安排的赵淑慧合作，却不曾想这番试探竟试出了二人根本不是同一条心。 　　“如此一来或许也能从这二人找到突破口。”杨慕羽似乎找到了他们之间的弱点。 　　“你的意思是利用他们的嫌隙逐个击破。”燕晗昭明白杨慕羽的意思，不同心的人是无法达成协议与共识的。 　　“那且看他们明日如何作为了。”杨慕羽心里有了打算。 　　“好啦，先吃，你看你，一说起这些你就不好好吃饭了。”燕晗昭后悔自己又在吃饭的时候跟杨慕羽说这些，杨慕羽正经起来总是太过于专注了。 　　“嗯。”杨慕羽点了点头，看着燕晗昭的模样只觉得有些恍然。当初的相识到如今的相知，杨慕羽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 　　碗中的食物似乎也更香了。 　　“这两天怎么不见白鳞。”杨慕羽想起来白鳞应该是回来了，可是他却没怎么看见。 　　“他呀，跟在他师兄后面当帮手呢。”燕晗昭意有所指。 第75章 家宴 　　白鳞确实是跟在李姜后面当帮手，只不过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段时间说是给李姜打下手准备药材，可是分明是让他看书，除了看书什么也不让他干。看的全都是医书，什么《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看了个遍。 　　每天面对这么多书白鳞只觉得烦躁，在昆仑山学剑的时候自己都没看过这么多书，如今只是打下手整理药材却要看这些医书，白鳞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偶尔想要偷个懒还被抓包，白鳞心里叫苦，可是明面上半点不敢顶撞李姜。谁都知道李姜是个笑面虎，看着温柔可亲，实际上凶狠起来昆仑山的长老也要让他几分。 　　白鳞在昆仑山有幸见过一次李姜与昆仑山长老对峙，那场景真是堪比仙魔大战，谁也不退步，最让人吃惊的是最后李姜还能和长老打成平手。 　　从那以后昆仑山就流传一句话，招惹谁也不要招惹李姜，这个人很可怕。可是白鳞明明是绕路走也总能碰见李姜，还硬是被李姜“关照”多次，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 　　“又在偷懒？” 　　一个让白鳞害怕的声音出现了，白鳞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嘿嘿……哪儿的话呀，师兄误会了，我哪儿敢偷懒呀，这不是在好好熟记医书嘛。”可是转头白鳞才发现自己的书好像拿反了，忙不迭悄悄转了个转。 　　李姜早就看见了，但是他并不指出。他的这个师弟啊确实爱玩，在昆仑山就是不学无术，不然也不会现在才这么一点功力。“药材准备得怎么样了？” 　　坏了，李姜之前让白鳞准备下一次的药材，他给忘了。“那个……师兄我这就去正准备！” 　　没等李姜说话，白鳞直接跑了，只怕晚一步就被抓包了。 　　李姜摇了摇头，他这个师弟呀……何时才能长大呢。不过只要有他在昆仑山那些老家伙就不能为难白鳞，也罢，让他再多贪玩两年吧。 　　………… 　　王府早早就开始布置正厅，如烟今日也是格外的忙碌，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人打点，也是忙不开身了。杨慕羽本想帮如烟安排一下，却被如烟劝走了，说是外面风大，让他待在书房或翠微居歇着就好，旁的事情交给她就行了。 　　杨慕羽在翠微居抚琴，琴音流转，无人打扰。 　　燕晗昭送给他的琴他越发喜欢了，这琴是上好的琴，如今他无事也可研究以前喜欢的琴曲。 　　燕晗昭老远就听见了琴音，但是没有打扰杨慕羽。他喜欢看杨慕羽抚琴，那认真的样子很美。 　　直到琴音落下，杨慕羽停了弦燕晗昭才进了杨慕羽的院子。 　　“今日回得这般早？”杨慕羽当然发现了燕晗昭，他的脚步声是不会错的。 　　“嗯。”燕晗昭走近，坐在杨慕羽身侧，“琴曲很好听，今日心情不错？” 　　“只是喜欢这音律，不成调子，让你见笑了。”没有谱子，都是杨慕羽自己拨弄的曲调，也真不好意思让燕晗昭听。 　　“依我看倒是比宫廷乐师弹的曲子都好听。”燕晗昭喜欢得很，当初送这琴给杨慕羽还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几日便要入冬了，你要是想抚琴就进屋吧，外面冷。”燕晗昭看杨慕羽穿得有些单薄，怕他又受了寒。 　　杨慕羽收了琴，摇了摇头，道：“还好，不过我记下了，去屋里坐吧。” 　　燕晗昭抢先一步帮杨慕羽抱着琴，说起来这琴还有些重，他可不能让杨慕羽抱。“我给你准备了小菜，一会儿如烟就会送来。” 　　“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时候吃小菜，一会儿可怎么吃得下？”杨慕羽看着时间，有点发愁。 　　燕晗昭把琴放好，道：“家宴的饭菜不好吃，再说了还有两个女人倒胃口，我们先吃饱了再去，不妨事。本来也就不是为了用膳，但是我可舍不得你饿着。” 　　正说着，如烟已经带着侍女小厮把小菜带来了，虽然不多但都是杨慕羽爱吃的口味。 　　不过燕晗昭不怎么吃，他让人去王伯伯那家酒肆买了两坛清酒回来，清酒的味道还不错，燕晗昭还是挺喜欢的。 　　燕晗昭小酌两杯，看着杨慕羽吃饭。就这般也算是岁月静好吧…… 　　等到杨慕羽吃得差不多了，正厅那边也都布置妥当了，燕晗昭自然是要同杨慕羽一起去的。因为燕晗昭经常歇在杨慕羽这里，所以燕晗昭的不少衣服也放在了这里，方便他换洗。 　　二人换好了衣服就一同去了正厅，正厅里都已就位，只等燕晗昭与杨慕羽到场便可以开始了。 　　燕晗昭与杨慕羽落座，杨慕羽就坐在燕晗昭身侧，一身宫装衬得杨慕羽更加英俊，甚至比燕晗昭还要好看几分。 　　“今日家宴，你们也知道，本王并非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希望你们恪守本分，不要想着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燕晗昭这句话像是威胁，又像是意有所指，“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燕晗昭的话音落下，正厅内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才有乐声响起。 　　“王爷，借着今日高兴，臣妾想为您献上霓裳一舞，祝愿王爷福泽无尽。”赵淑慧今日盛装打扮，倒是艳丽得很，在众多女人之中也算是出众的。 　　只是今日未见她那侍女樱桃，想必是重伤未愈还躺着吧，少了这么一个跟班她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不愧是赵燕燕的侄女。心狠手辣、利用人心的手段学了个十全十。 　　乐师按照吩咐更换了曲子，赵淑慧开始了她的霓裳舞。 　　都说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如今赵淑慧这舞却只是学了个皮毛，连传闻之中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相传当年的霓裳羽衣舞可是美得不可方物，如今看来这般，确实稀松平常，虽有创新，却美感欠缺。 　　赵淑慧在极力模仿传闻之中的刚柔并济，可是那种舞又岂是常人能模仿得出来的？一舞毕，也只有霓裳惹人眼，却无佳人记于心。 　　杨慕羽本想赞扬几句，可是燕晗昭却抢在了他前面。“舞虽美却失了坚韧之气，离‘一舞剑器动四方’还差了些。” 　　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驳了赵淑慧面子，燕晗昭还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赵淑慧留。杨慕羽能很明显的看到赵淑慧的表情僵住了，但是她还在极力隐忍。 　　“王爷说的是，臣妾献丑了。” 第76章 意外 　　任谁都看得出来赵淑慧心里有气，但是燕晗昭可不管这些。他是武将出身，既然是以武入舞，那跳得不好他必然是嫌弃至极。 　　只是她并没有反驳燕晗昭，只是安静退回席位，静静坐着。今日一反常态怕是有什么安排，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到赵淑慧落座，胡姬曲筱莎才站起道：“臣妾并不会别的曲艺，既然姐姐跳的是霓裳羽衣舞，那臣妾便献上一曲《十面埋伏》吧。” 　　曲筱莎抱着她的马头琴出来，不得不说，胡人的人眼睛很漂亮，尤其是那碧蓝色的眼瞳，就像宝石一样。 　　单单是看曲筱莎的眸子确实容易被她吸引，再加上胡人那婀娜的身姿，更给她添了几分妩媚。 　　《十面埋伏》是战曲，倒是很符合燕晗昭的品味，而且这曲筱莎确实有些本事，马头琴之中竟然隐隐含有些内力的样子，有些摄人心魄。 　　燕晗昭有内力在身，自然不受琴音的影响，不过身旁的杨慕羽似乎并没有那么好过。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琴曲。 　　燕晗昭发现了杨慕羽的异常，有些担忧地握住杨慕羽的手，低声道：“怎么了？” 　　杨慕羽没有回答，但是脸色却红了些，刚刚的茶水有问题，并非是琴曲的原因。现在身上有被火灼烧的感觉，可是这样的感觉很奇怪。过了半晌杨慕羽才忍着难受道：“茶水……有问题，我……难受……” 　　燕晗昭忙不迭给杨慕羽把脉，这一把脉才觉察出问题。杨慕羽应当是中了合-欢一类的药，得叫大夫过来才行。“我带你回去，大夫一会儿就来。” 　　也不顾在场的人作何反应，燕晗昭直接把杨慕羽打横抱起，下一刻就直接走出了正厅。“封锁这里，给我查是何人管茶水一类的，抓到直接带到翠微居外面。” 　　这句话是留给等在外面的叶影的，本来以为宴会上应当让这两个女人出丑，却不想是被他们摆了一道，当真令人火大。 　　只是到底是谁燕晗昭还要好好查一查，如今把这两个女人留在家里就像是引狼入室，一刻也得不到安宁。 　　不过赵淑慧看着燕晗昭抱着杨慕羽急匆匆离去的模样，只当看了一出好戏。胡姬若有所思地放下马头琴，乖乖坐在原地，等着叶影的安排。 　　叶影看着这两个女人若有所思，道：“还请两位稍坐，不要动桌上的酒菜。” 　　与这边不同的是，燕晗昭带着杨慕羽回翠微居后大夫还没有来。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若是用这一招让女人出丑那确实阴狠，可是杨慕羽是男人，就算当众不适也不会怎么样。 　　只是要解了这药性便只能用解药或泡个冷水澡，燕晗昭是不会让杨慕羽碰冷水的，那便只能找大夫来。 　　也不是说燕晗昭不想，只是不是在这种时候，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下药的人，这些事都可以推后一步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思诺才领着大夫过来，那大夫年纪有点大，腿脚也不是很利索。 　　“拜见王爷、王妃。”大夫有些害怕，毕竟燕晗昭恶名在外，这个时候被请过来还真是怕得很。 　　“这些就免了，你来帮他看看。”燕晗昭没有发火，只是现在杨慕羽脸色难看得厉害，他有些担心。 　　老大夫步履蹒跚地走上前为杨慕羽诊脉，道：“王爷放心，王妃并无大碍，将这个解药服下便无事了。” 　　老大夫给了燕晗昭一个方子，这些药材王府都有，让人去准备就是。思诺带着老大夫离开，又吩咐了煎药的事情。 　　没过多久药就好了，侍女把药给燕晗昭，燕晗昭再喂给杨慕羽服下。直到现在杨慕羽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之前发烫的脸也逐渐降下温来。 　　“很快就没事了。”燕晗昭安抚着杨慕羽，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杨慕羽点头，这些他能熬，只是方才太难受了，那种火灼的撕心之痛并不像之前听闻的合-欢。额头上都是汗水，杨慕羽觉得有些难受，一会儿还是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的好。 　　“我没事了，别担心。”杨慕羽并没有告诉燕晗昭，怕他担心。 　　“王爷。”门外传来叶影的声音，想来是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燕晗昭给杨慕羽掖好被角，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外面的事情。” 　　燕晗昭起身走到屋外，帮杨慕羽带上门。 　　叶影带着一个丫鬟过来，让那丫鬟跪在院子里。 　　“这是今日负责茶水的侍女，她也确实是下毒之人。”叶影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侍女不经吓，他只是稍微威胁了一下，这个侍女就全部交代了。 　　“是谁派你来的。”燕晗昭的眼神很冷。 　　“没……没有人。”侍女很怕燕晗昭，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不愿意说？”燕晗昭掐着侍女的脸，被迫侍女看着自己，那英俊的脸上是不屑的笑容，“我这里可是有的是办法让你老实交代。不如先让虫子爬满你的全身，再用小刀在你的脸上一刀一刀地划，给你画一个你喜欢的妆容，如何？我想用血做的胭脂一定很美。” 　　明明是最魅惑的声线，可是说出的话却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侍女已经颤如糖筛，害怕极了自己会被丢进虫子堆里。“王爷饶命，是……是一个蒙面男子，他让我把这个药粉放进王妃的水杯里，不然就要杀了我……王爷饶命啊……” 　　“你可能辨认那蒙面男子？”叶影补上一句。 　　“回……回您的话，奴婢当时太害怕了……不……不能辨认……”侍女害怕极了，叶影手里还有剑，在王府这么多年，她知道叶影是个我行我素的护卫。 　　“哼，入府多少年了。”燕晗昭松开了钳制的手，嫌弃地拍了拍。 　　“回王爷……入府已有五年……” 　　“叶影，你知道怎么做。另外去查赵淑慧和曲筱莎这两日的行程，有发现立刻报告于我。”燕晗昭烦了，也腻了，让叶影去处理他就可以眼不见心为净了。 　　“是。” 　　叶影把侍女拖下去了，侍女口中还在喊着求饶的话，可叶影根本没给她机会，直接封了她的口。 　　王府的叛徒，从来没有好下场。 第77章 共浴 　　燕晗昭回到房内的时候杨慕羽已经坐起来了。 　　“不多休息一会儿？” 　　此时杨慕羽的脸色还有些惨白，也不知为何，燕晗昭觉得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想洗漱一下，衣服被汗湿了，不太舒服。”杨慕羽不想穿着湿衣服入睡，那样容易生病。 　　“好，我让人打水来。”燕晗昭转身与外面的思诺说了几句，又进屋陪着杨慕羽。 　　热水一直备着，燕晗昭刚说没一会儿就已经送来了。燕晗昭往热水中加了些安神的药材，这样杨慕羽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还不等杨慕羽自己走过去，燕晗昭就回来直接把人抱了过去。“我抱你过去，这样方便。” 　　也不知道到底是方便了谁。 　　热水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燕晗昭帮杨慕羽清洗的时候自己也把衣服褪去，一同泡进了浴桶。 　　好在浴桶够大，不然真就泡不下了。 　　燕晗昭帮杨慕羽按太阳穴，这等特殊待遇可是独一份的。杨慕羽本想拒绝，可是头确实有些疼，从宴会回来到现在一直晕晕沉沉的，总觉得那药性还没解。 　　燕晗昭把杨慕羽抱在自己身上，自己给杨慕羽当靠垫。只是没过多久，这种气氛就变得很微妙，因为杨慕羽感觉到了燕晗昭变热了。 　　本来杨慕羽想说该起了，水凉了。可是燕晗昭又让人往浴桶中加了热水，这回就没有借口了。 　　燕晗昭本来也不想，可是美人抱在怀，他要是还坐怀不乱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可是燕晗昭又不想回床上，因为那样就和没洗澡一样，倒不如就在浴桶中解决的好。 　　“让我抱一会儿。”燕晗昭是这么说的，可是手可不老实，该碰的不该碰的他全都招惹了个遍。 　　“天色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朝。”杨慕羽想推掉，对于这一方面的事情，他总是不太适应。 　　燕晗昭把头埋在杨慕羽肩窝，声音磁性而低沉：“再有十日我就该出发了，父皇准许我这十天不用上朝，不必担心。” 　　原来只有十日了吗…… 　　不知为何，杨慕羽突然觉得很失落。明明应该习惯，可是听到燕晗昭要走还是忍不住难过。 　　燕晗昭感受到了杨慕羽的情绪变化，可是离别总是要到来的。之前回来的时候没有告诉杨慕羽就是怕他伤心，如今还是让他难过了。 　　“不必担心，此次西北的战乱并不棘手，等我处理完马上就回来。”燕晗昭对于自己领兵打仗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倒是你，在京城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大哥，他会尽力帮你的。” 　　“话虽如此，可他的客卿们未必会如此想，还是不要在明面上走动的好。”文人墨客心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表面上可能不会显露，但是不代表他们私下里不会去谏言。 　　燕晗昭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杨慕羽所说，总有几个客卿看他的眼神并不和善。说来也是，即便是亲兄弟又如何，自古以来亲兄弟为了争位而互相残杀的可不在少数。 　　“慕羽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自家王妃说的当然什么都对，燕晗昭现在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慕羽，今日你就这样别动，我给你讲《女娲补天》的故事，怎么样？” 　　杨慕羽知道燕晗昭这是闹的哪一出，可是想着燕晗昭再过不久就要走了，还是由着他来了。“好。” 　　今日中的毒总有种余毒未消之感，杨慕羽本身就有些迷迷糊糊的。再加上燕晗昭确实温柔，就让他放纵一次也罢。 　　传说上古之时不周山天柱崩塌，天上破了很大一个窟窿，大地上生灵涂炭。作为众神之一的女娲娘娘仁慈，不忍看芸芸众生受苦，便寻来五色石，将天柱崩塌的缺口堵上，自此才免了人世间的一场浩劫。 　　燕晗昭讲着故事，杨慕羽昏昏沉沉的，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喃喃自语的话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概还是潜意识之中的挽留吧。 　　燕晗昭讲起故事就没完没了，直到杨慕羽都睡着了他还在喋喋不休，半梦半醒之间杨慕羽只记得燕晗昭紧紧抱着自己。什么时候从浴桶到榻上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水冷了才抱他回来的吧。 　　燕晗昭确实很宠杨慕羽，尽心尽力的服侍，包括衣服都是燕晗昭帮杨慕羽穿好的。将人抱上榻之后还偷了个香。 　　这一夜杨慕羽睡得很沉，不知道是药力的原因还是真的太累了，竟然什么梦都没有。燕晗昭抱着杨慕羽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燕晗昭先醒来安排下人准备午膳。 　　说是午膳，其实二人睡到了下午才起身，这期间都是燕晗昭在照顾杨慕羽，其他人都见不到杨慕羽的人。 　　杨慕羽有些病恹恹的，不太愿意起身，燕晗昭就将午膳端过来喂杨慕羽。杨慕羽觉得这样不好，还是坚持自己把午膳吃了。不过他并没有吃多少，昨日的不适今天还没有完全消散，自己也不甚清醒。 　　看着杨慕羽这样，燕晗昭有些自责，昨日定是他折腾太久了，不然今日杨慕羽就该好了才对。但是把脉燕晗昭又看不出什么大问题，这种事实在不行只能拜托李姜走一趟了。 　　恨只恨自己当年在昆仑山没有学医，不然自己就可以为杨慕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燕晗昭悄悄让人去皇家演武场请了李姜过来，自己则一直守在杨慕羽身旁。 　　李姜是晚些时候过来的，身后还跟着白鳞。不过看诊这种事白鳞一窍不通，李姜就让他在外面等着。 　　让李姜给杨慕羽把脉，李姜却慢慢皱起了眉头。当着杨慕羽的面时他并未说什么，只道多加休息。可是走的时候却让燕晗昭送送他，杨慕羽似乎能猜到什么，但是总的说又说不准。 　　燕晗昭出门去送李姜，直到走出了很远李姜才道：“你为什么不昨日叫我来？” 　　燕晗昭有些疑惑，今日不也是很早吗？“可是有什么问题？” 　　李姜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小子当初怎么不学一学医？要是学了就不会问这么没脑子的问题。“你呀，自家王妃被人下蛊了都不知道！” 第78章 蛇心火莲 　　燕晗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杨慕羽被人下了蛇心火莲蛊你都不知道。”李姜有些无奈，“这种蛊不会死人，但是发作起来很痛苦，就像烈火灼心，需要想办法给他解了。” 　　“那你可会解这种蛊？”燕晗昭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蛊，他一直都未察觉。 　　李姜想了想，自己看的书确实不少，其中似乎也确有蛇心火莲蛊的解法，只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而且解蛊需要赤练王蛇的心做药引子，这种材料并不好找。 　　“可以一试，但是材料难寻，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我不能确定到底需要多久。”李姜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都不会把话说满。 　　“那……” 　　“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他有事。只是你需要安抚好他的情绪，这种蛊切忌大喜大悲。”这种蛊对人的情绪影响很大，若是过于大喜大悲只怕会毒火攻心。 　　“放心，这个我会控制好的，只是剩下的事还要拜托李兄了。”燕晗昭的心还是放不下，自从上次的苗疆一行，他就对蛊格外忌惮。如今杨慕羽被人下蛊，他怎能不着急。 　　李姜本来觉得这话不该和燕晗昭讲，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对你很看重，此去西北你要平安归来。还有，赤练王蛇的心可不好寻，还需要看机缘，不能过于心急，在这期间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 　　对于这番话燕晗昭没有反驳，虽然他有必胜的把握，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人都盼着他死不是吗……“我记下了。” 　　“那我便先回去了，至于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京城这边我会帮你留意奇怪的人，可是说到底你还是要自己提防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两个女人。”李姜意有所指，今日的一切他略有耳闻，他可以断定下蛊的人不是赵淑慧就是那个胡姬，只是如今没有证据，他还不能下定论。 　　“我已经派叶影去查了，只是还没有什么进展，这两个女人还要请李兄多留意了。”燕晗昭知道李姜办法多，言外之意也是想请李姜帮这个帮。 　　“自然。”李姜不会拒绝燕晗昭，因为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手里还有蛇心火莲蛊，如此罕见的蛊术，应当也是一个高手。李姜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和强者碰一碰。 　　而且有一件事他也想要查清楚，这和苗疆似乎有一定的关系，顺着这个线索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留步，我带白鳞回去一趟便可。”李姜不让燕晗昭再送，他有点事情需要去查看一番，燕晗昭在一旁反而不方便。 　　“好，那李兄慢走。”燕晗昭也不多客气，这便打算回去了。不过他也没有全部告诉李姜，杨慕羽那里还有一本记载苗疆蛊术的书。 　　算是各有保留吧。 　　燕晗昭回到了杨慕羽的屋子，看着人还在安静地看书，放轻了脚步。李姜说的他一个字都不敢忘，可是他该不该告诉杨慕羽呢。方才李姜不在这里说明就是不想告诉杨慕羽，那么他该如何抉择呢？ 　　“晗昭？” 　　杨慕羽的声音让燕晗昭回了神，燕晗昭慢慢走至榻边。 　　“李师兄可是与你说了些什么？” 　　本来还想再拖一拖，可是杨慕羽如此聪慧，他竟是不会撒谎了。“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在你这里我没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师兄说你中了蛇心火莲蛊，他需要时间帮你找解除所需要的材料。” 　　确实，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一旦有了隐瞒他们的感情也会存在缝隙与隔阂，倒不如坦诚告诉。 　　杨慕羽沉思了一会儿，这种蛊他似乎并没有在舅舅留下的那本书中见过，不过既然燕晗昭这么说了他也不用担心那么多。“可有什么禁忌？” 　　“只要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应当不会有事。”燕晗昭拉着杨慕羽的手，虽然李姜说了没事，可是他心里没底，这个蛊就像一个隐埋在深处火药，万一炸了可怎么办。 　　“只是如此的话你便不要担心了，我现在没事。”杨慕羽知道燕晗昭是担心自己，可是担心并没有什么用，既然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隐患，那就先安心做好眼下的事。 　　“这几日我都会陪着你，你就好好休息，哪儿也不要去。” 　　杨慕羽偷偷扶了一把腰，换了个舒服一点的方式坐着。“你不用准备准备？去西北想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处理，不可为了一时私情耽误正事。” 　　“放心，军中的事务我交给左护军了，还有右护军与他一同，他们二人的能力你是清楚的，所以不需要我去看着。我留下来陪你是其一，其二我还有一些宫里的事需要处理。” 　　燕晗昭已经把这些事情计算在内了，所以就算是陪杨慕羽也不会漏掉什么重要的事。 　　“宫中可是有何要事？” 　　“要事没有，不过我要去见一见太后，关键时刻呀还可以帮帮你。”燕晗昭思虑周到，若是皇后要为难杨慕羽，到时候还可以让太后帮一把。 　　“可……” 　　“没关系，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太后就不会多言。你要相信我，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第一次见太后的时候确实很不愉快，杨慕羽还差点中暑了。不过时至今日，杨慕羽也知道，太后是为数不多对燕晗昭好的人，既然燕晗昭这么说了，那一定就不会有事。 　　“我自然是信你的。”杨慕羽反握住燕晗昭的手，他的手很温暖，也很宽，虽然有习武之人所拥有的老茧，但是这样更让人觉得心安。“不论何时，我都是信你的。” 　　信任是相互的，燕晗昭的绝对信任才换来了杨慕羽的绝对信任，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经历了那么多，杨慕羽只担心别人会利用自己来牵制燕晗昭，却绝对不会怀疑燕晗昭的心思。 　　“我也信你，除你以外，再无旁人。”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可燕晗昭分明又那般认真那般严肃。 　　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79章 胡姬 　　李姜并没有直接离开晋王府，而是带着白鳞去了微澜居的附近。之前他就觉得那胡姬有些奇怪，今天想一探究竟。 　　“我说师兄……咱们这样闯王爷的后院是不是不太好？”白鳞看李姜这模样，知道的是去调查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采花大盗呢！ 　　“怕什么，我又不碰他的东西，再说了，我是他的客卿，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你担心什么？”李姜一脸正气地说着不要脸的话。 　　不过有一点没错，他确实是燕晗昭的客卿，只不过除了王府里面的人以外，外人很少知道他罢了。这几日在王府露面比较多，相信那些人也都眼熟他了。 　　白鳞心道：你是没事了，那我呢？我不过是一个王府护卫，擅闯后院被发现了可是很难收场的，你是没事了，想想我的下场好吧！ 　　尽管心里叫苦，可是白鳞没有说出来。面对这个师兄他总是怕得要死，什么话也不敢跟他说。 　　“那你带着我不太好吧……”白鳞很想说你放我走吧，可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一个弯。真不是他怂，他这叫从心。 　　李姜笑得温和，拍了拍白鳞的背，道：“就算发现你也没事，这不是有师兄罩着你吗？” 　　话是这么说，李姜对白鳞确实挺“照顾”，但是白鳞就是不想和李姜一起。还想拒绝，可是下一刻他们就听到了一个声音，李姜带着白鳞躲到了一旁。 　　“姐姐，不如一起回去吧。” 　　说话的人是曲筱莎。 　　“你和我套近乎做什么，不是有三皇子提携吗？”赵淑慧很是瞧不起曲筱莎，不过一个舞姬，凭什么现在能和她平起平坐？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同为王爷的侍妾，妹妹自当与姐姐亲如姐妹才是。”曲筱莎一点也没有被赵淑慧的话激到，反而笑意盈盈，这番对话高下立辩。 　　赵淑慧最讨厌这样的人，就仿佛她使出全力打出去的一巴掌打在了空气上，让人恨得牙痒痒。“收起你那一套魅惑人心的把戏，我可不是若航，他把你当棋子而已，你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赵淑慧说话直来直去惯了，现在四下无人，她说了便当做说了，根本不会害怕有人把她的话听去了。可是有一句话叫做——隔墙有耳。 　　这古老的谚语想必很多人都清楚，而曲筱莎分明不想把话挑明了说。“若是姐姐要这么想，妹妹亦无话可说，只希望姐姐日后行事还是多加考虑的好。” 　　算是一句忠告，曲筱莎自知和赵淑慧不是一路人，也不强求。道了一声珍重就离开了，反倒是赵淑慧还在原地气得发抖。 　　李姜了解过赵淑慧，就是皇后的亲侄女，听闻她素有泼辣狠毒之名，如今想来只不过是刁蛮任性，倒是一点心眼也没长。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与三岁小儿无甚区别。 　　懒得再管赵淑慧，李姜此行的目的是胡姬曲筱莎，还是赶紧跟上去的好。李姜拉着白鳞用轻功走了，他想看看胡姬曲筱莎下一步会做什么。直觉告诉他胡姬应该与蛇心火莲蛊有关，他现在需要的是证据。 　　“我们为什么不看看赵淑慧接下来会干什么？”白鳞其实挺好奇那个看起不不太聪明的女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刚刚被曲筱莎那样气了一通，会不会狗急跳墙也说不定。 　　李姜对于白鳞的这个问题有些头疼，欲言又止，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做一些蠢事，你真以为那个女人能搅起多大的风浪？不过是侯门千金里的小姐脾气罢了，根本不足为惧。现在去看看曲筱莎才是正经事，她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好吧，听师兄的。”白鳞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李姜的说法，只不过他不太喜欢胡姬那个女人，看着就很妖。以前师傅说过，长得越美得女人越会骗人。 　　二人一路跟着曲筱莎到了她在微澜居的住处，几次李姜都觉得自己险些被发现了。他总觉得曲筱莎应当是会些功夫的，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柔弱。 　　可是跟着这一路李姜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曲筱莎回到住处也只是继续研究自己的马头琴，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放在心上一样。 　　白鳞和李姜在外面躲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现，白鳞只觉得无聊的很。日暮西沉到了月上中天，直到曲筱莎房间里面的灯都灭了他们也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我说师兄，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都大半夜了，她都睡了我们还盯着多没意思。”很明显，白鳞这是困了。 　　可是白鳞困了不代表李姜会放弃，“嘘……别吵，你要是困了就在树上睡，别发出动静。” 　　二人的声音压得极低，李姜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刻意离得比较远。白鳞不管自家师兄了，他已经困得不行了，必须要睡一会了，不然明天肯定没精神。 　　到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下，看着还守在一旁的李姜，白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兄这么执着。不过他要执着跟自己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李姜知道白鳞睡觉去了，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去把他摇醒。都这么久了，李姜就不信胡姬能够一直沉得住气，总会露出破绽的。 　　直到快天亮了，李姜才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闪过，那速度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不见了。这一下李姜更加肯定自己的感觉了，只是到底是胡姬本人还是她院子里另有其人他还真说不准。 　　这个时候去探查胡姬的房间虽然是个选择，但是这样也会暴露自己。思来想去只能继续在这里蹲点。既然已经有了胡姬这边的线索，不如就放长线钓大鱼，李姜相信他应该能够钓出幕后的那一些人。 　　直到天亮了李姜也再没有看见黑衣人回来过，而胡姬的房间却开了门，她梳洗穿戴整齐地出来，又开始研究她的马头琴。 　　如此看来，今晨的黑衣人另有其人，但是和胡姬一定是有关系的。这是个重要的线索，先告诉燕晗昭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也不迟。 　　李姜直接提着白鳞的后领子把还没睡醒的人带走了，李姜心道：真是拿白鳞没办法，怎么感觉跟自己带了个饭桶一样，除了吃就是睡，跟猪一样。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放弃昆仑山掌门之位的？ 　　越想越气。 　　【作者有话说：白鳞：你宠出来的，怪我喽？ 　　李姜：你礼貌吗？【拳头硬了】】 第80章 转变 　　李姜本来打算直接去找燕晗昭，可是快到翠微居他才想起来这家伙定然还在陪杨慕羽，于是绕路直接去了客堂让如烟安排了早膳。 　　说起来也是荒谬，他一个外人为燕晗昭劳心劳力，到头来这小子泡在温柔乡里不出来，越想越气啊。下一次一定要坑燕晗昭一把，不然这笔账没完。 　　白鳞一直都是迷糊的状态，直到闻到早膳的香味才清醒过来。 　　“诶，我怎么在这儿？好香啊……哎呦！” 　　白鳞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姜弹了一个脑瓜崩，这一下确实是有些疼。“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这是李姜头一次对白鳞发火，也不知怎么了，李姜一时硬是没忍住。 　　白鳞揉了揉被弹痛了脑门，有些委屈，但是看着李姜的模样又不敢表现出来。“这不是太饿了吗……” 　　声音很小，但是李姜听见了。没办法，自己宠出来的师弟，到现在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快吃吧。” 　　见李姜神色缓和，白鳞这才拿起早膳开始吃。尽管白鳞平时不靠谱，但是吃饭的时候格外安静，看着倒也算是赏心悦目。李姜心底自嘲：也许当初自己就是被白鳞这人畜无害的模样骗了吧。 　　等到用完早膳，李姜决定先带着白鳞回一趟皇家演武场，因为他知道不到下午是见不到燕晗昭的人的，不如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忙完。 　　而燕晗昭这一边也确实像李姜猜测的那样，一直陪在杨慕羽身边。许是因为蛊毒的原因，燕晗昭觉得杨慕羽这两日睡得很沉，有时候要是不注意听，根本发现不了杨慕羽。 　　呼吸太微弱了，就像……就像离开了一样。燕晗昭很怕，所以他一直守着，片刻不敢离开。直到杨慕羽睁开眼睛，他才能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声：还好，他没事。 　　这样的提心吊胆让燕晗昭不敢有片刻的松懈，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偷偷给杨慕羽把脉，确认杨慕羽平安无事。 　　“醒了，饿吗？”燕晗昭看杨慕羽有些迷糊，小心翼翼的把人扶起来穿好衣服。 　　杨慕羽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想着许是昨夜睡得太晚了，醒了醒神，道：“还好。” 　　看房间里很亮，知道时间并不早。“上次的事可有眉目了？” 　　燕晗昭早就穿戴整齐，想必是起来很久了，问一问下毒这件事的进展，也好知道该如何应对。 　　“叶影已经查到了一些有关黑衣人的线索，只是还没有抓到人。”此时思诺将瘦肉粥送了进来，燕晗昭便直接拿过来了，“先吃点东西。” 　　杨慕羽接过粥碗，自己吃了起来，并不想让燕晗昭服侍。他只是中蛊了，又不是残废了，虽然知道燕晗昭是想照顾好自己，可是这样真的很奇怪。 　　等到将粥吃完了，燕晗昭拿丝巾又帮杨慕羽擦了擦嘴。“现在时间还早，今日你收拾好陪我入宫，许久不曾见太后，我现在去她老人家定然是开心的。” 　　“好。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杨慕羽这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去见太后，心里还有一点担心。前两次相见都是在不太愉快的场合，只是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对他心怀芥蒂。 　　“不用，你陪我去就行了，早间我已经让如烟安排好了。”燕晗昭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只是想让太后能够接纳杨慕羽。 　　虽然这段姻缘的开头并不怎么美好，可是一路走来，他已经离不开杨慕羽了。他的心意很明了，太后是除了母后最疼燕晗昭的，燕晗昭相信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人，太后会喜欢的。 　　“好。” 　　对于燕晗昭，杨慕羽不会拒绝。其实以前也想过，和燕晗昭在一起之后迟早要被燕晗昭在意的人认可，现在迈出这一步也不算晚。 　　等到二人换好衣服就坐王府的马车进宫了，一路上很沉静，燕晗昭少有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杨慕羽的手。 　　到了上阳宫，燕晗昭直接拉着杨慕羽的手往里走。这一次没有什么人阻拦，一路上也没有了恶意的眼神。 　　“孙儿拜见祖母。”燕晗昭带着杨慕羽在外候着，声音洪亮，听上去是挺高兴的。 　　太后听见声音就出来了，许久没见，确实想念的很。出来的时候见燕晗昭拉着杨慕羽的手，太后明显愣了一下，却也还是笑逐颜开。 　　不知是不是燕晗昭事先和太后说过什么，总之这一次太后对杨慕羽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孙媳拜见祖母。”杨慕羽跟着行礼，在长辈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太后笑吟吟的把杨慕羽扶起来，还让丫鬟去搬了椅子来。“好孩子，快免礼，坐吧。” 　　太后的态度让杨慕羽有些受宠若惊，燕晗昭在一旁陪着示意杨慕羽按太后的意思来。 　　“谢祖母。” 　　其实按照礼数，应该唤太后，可是燕晗昭当面叫祖母，那杨慕羽也便跟着这么叫。 　　不过坐的时候杨慕羽很小心，尽量不牵动自己的后面。 　　燕晗昭显然是发现了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太后的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 　　“听晗昭这孩子说，你在西南受了伤，可好些了？”太后确实是慈眉善目的，如今笑着问杨慕羽更让人有种亲切的感觉。 　　“回祖母，已经痊愈了。”杨慕羽显然还是很拘谨，放不开。 　　“别紧张，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好了。我呀就晗昭这么一个乖孙，既然你是他认定的人，那也就是本宫的好孙媳了。”太后一点儿也不见外，对杨慕羽似乎比燕晗昭还要亲上几分。 　　虽不知为何太后会有如此转变，但是杨慕羽能猜到，肯定是燕晗昭已经与太后说过了。 　　“孙媳记下了。” 　　杨慕羽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性子，这一点倒是让太后越发喜欢。 　　“一会儿就留下用晚膳吧，本宫这儿让人准备了晚膳，留下来尝尝。”虽然是男子，但是确实懂礼，比后宫之中那些工于心计的妃子要惹人喜欢的多。 　　太后在这宫里久了，也看厌了那些尔虞我诈。当年皇后的死她恨自己慢了一步没有阻止，如今看到这般纯粹的人竟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只要是对燕晗昭好就好了，她不再过多奢求什么。这个皇宫沾染的鲜血太多了，如果可以选择，她绝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发生。可是逝者已矣，如今只能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杨慕羽给太后一种错觉，她总觉得能在杨慕羽身上看到皇后的影子，那是她最喜欢的儿媳……真是可惜了。 第81章 认可 　　看着如今的杨慕羽，太后心里有了些感触。“孩子，往后若是无事，可多来本宫这儿坐坐，陪本宫说说话也是好的。这宫中清冷，本宫一人也无聊的很。” 　　这是在邀请杨慕羽，同时也是对杨慕羽的认可。本来男妃就是少有的，而太后最喜欢的孙子喜欢的还真就是男妃，太后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回想第一次确实不太愉快，可是时过境迁，再加上西南一行杨慕羽帮助燕晗昭良多，太后不会再抱有太多的芥蒂。 　　即便心中可能还是不那么愿意接受，可是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这般乖巧、这般懂事，加上燕晗昭把他放在心上，太后就算再坚持似乎也没有了什么意义。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有的时候真的该放手了。 　　杨慕羽有些愣住，燕晗昭扯了扯杨慕羽的袖子，道：“快答应。” 　　杨慕羽后知后觉，但是心中欢喜，道：“多谢祖母。” 　　“傻孩子，谢什么。”太后也确实喜欢杨慕羽这性子，一如当年的皇后，温润而实诚。 　　燕晗昭看着太后与杨慕羽相谈甚欢，并未插话。如此景象，他很欢喜，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能被自己的长辈认可，他很欢喜。 　　不知不觉间，已经聊到了日暮西沉。太后宫中备好了晚膳，留下燕晗昭与杨慕羽二人用膳。桌上是一些清淡的小菜，并非山珍海味，但味道却是绝佳。 　　“都是一些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胃口。”太后笑吟吟的说着，一边又给杨慕羽夹了一筷子菜。 　　杨慕羽有些受宠若惊，向太后道谢。 　　“祖母，您偏心！以前都是只给孙儿夹菜的，如今这是有了孙媳就不要孙儿了？”燕晗昭说的话虽然委屈，面上却是嬉皮笑脸的，一看就是在同太后玩笑。 　　“你都多大人了，还要本宫给你夹菜啊，自己吃。”太后说着拒绝的话，可还是给燕晗昭夹了一筷子菜。 　　尽管太后什么都没提，但是燕晗昭记得，这些菜都是他的母后最爱吃的菜。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太后仍然记得，只可惜母后已经不在了，这些菜也只有他还记得，太后还记得。 　　太后言说要拿一瓶酒来，只吃菜不喝酒怕是燕晗昭不喜欢，她可记着这个孙儿的喜好。燕晗昭确实想喝酒，只不过没敢说，如今太后提出了拿酒来，那他也不再客气。 　　杨慕羽安静吃菜，看着燕晗昭开心的模样，自己也开心。这其乐融融的样子或许是自己幻想过许多次的场面，如今以这种形式实现了，也算圆了自己一桩美梦罢。 　　燕晗昭喝到尽兴也不忘正事，嬉皮笑脸道：“祖母，孙儿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心上人，以后还要祖母多照顾照顾啦。” 　　太后自然知道燕晗昭的言外之意，只是她已经多年不管宫中事，如今再想主持大局怕是没有那般容易。不过护住杨慕羽还是有能力的，在宫中那些嫔妃还是忌惮她的。 　　“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就知道你心里带着小九九，放心吧，皇后不敢动我的孙媳。”太后打趣着燕晗昭，也是自己宠出来的，不然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大了还如此任性。 　　“嘿嘿，就知道祖母最疼孙儿了。”燕晗昭献殷勤地给太后斟酒、夹菜，模样又调皮又幼稚，一点也不像外界传闻的杀人不眨眼。 　　这或许就是燕晗昭最纯粹的样子吧，如此，也好。 　　燕晗昭喝了不少酒，不过他是千杯不醉的酒量，这些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反而是太后有些微醺了。最后侍女先扶太后回去休息了，燕晗昭则带着杨慕羽打道回府。 　　“放心了吧，祖母是向着我的。”燕晗昭颇有些得意，这么多年太后一直偏爱燕晗昭，若非如此，燕晗昭也不会如此跋扈。 　　“你今天很开心。”对于燕晗昭的问题杨慕羽笑而不答，他知道太后宠燕晗昭，言行之间能窥见一二。在宫中能有长辈护着，也算是人生幸事。 　　“确实，很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了。”燕晗昭收敛了笑容，今日本来只是试探太后的态度，不曾想只是短短几日，太后就已经想通了。想来是自己多虑了，慕羽和自己的母后性格那般相像，太后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其实是你事先说过吧。”杨慕羽能猜到一二，燕晗昭这般精明的人，绝不会让以前的事重演。 　　“这都被你发现了，那说明我藏得还不够深啊。”燕晗昭打趣杨慕羽，他现在很开心，想要逗逗自家王妃。 　　“也就藏得一般吧。”虽然能猜到，但是太后今日的热情确实在意料之外，杨慕羽从未想过太后能这么快就接纳他。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奖励啊？”燕晗昭抱着杨慕羽开始甩无赖，这人登徒子的不要脸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脸比城墙还要厚。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杨慕羽反其道而行之，燕晗昭不是想逗他吗，那就让他反客为主。 　　这反应出乎燕晗昭的意料，杨慕羽这不按常理出招啊。犯规！ 　　“想要夫人亲我一下。” 　　连称呼都变了，直接从慕羽变成了夫人。杨慕羽面上没有变化，可是红红的耳朵却出卖了自己。 　　“别闹了，今日累了，早点休息。” 　　杨慕羽直接顾左右而言他，才不想让燕晗昭占便宜，这人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燕晗昭本就圈得不紧，杨慕羽轻轻一挣就能挣脱，一会儿就让杨慕羽逃了。燕晗昭也不气馁，自己的王妃自己宠着，不过这个亲以后再还可就要翻倍了。 　　“王爷。” 　　是叶影回来了。 　　燕晗昭趁着杨慕羽不在，跟着叶影去了一个角落。“说。” 　　“属下已经查到一些线索，那黑衣男子似乎与江月楼有些牵扯，曾经有人见到过他去江月楼，但是未曾再见他出来。” 　　“派人盯着。” 　　“还有一事。” 　　“讲。” 　　“白鳞说李姜师兄让给您带话，胡姬身份存疑，恐与人暗中联络，她的人武功不凡，望多加珍重。蛇心火莲蛊一事恐与之有关联，还请王爷多加提防。”叶影原复原将白鳞的话告诉了燕晗昭。 　　不过他很好奇，李姜到底是怎么查到这么多的，难不成他还彻夜观察？ 　　“你派两名暗卫盯着胡姬，别让她再有什么小动作。”燕晗昭捏了捏眉心，没想到到头来威胁最大的还是这个看起来不会轻易出手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叶影真相帝。】 第82章 另一个世界 　　与此同时，皇家演武场的李姜打了个喷嚏。“又是谁在念叨我？” 　　“师兄怎么了？”白鳞跟在李姜身旁，见李姜忽然打了喷嚏，关心一下。 　　白鳞每次打喷嚏准没好事，每次都是走霉运的先兆。不过既然是李姜，他反而不希望李姜走霉运，因为如果李姜走了霉运，他也要跟着倒霉。 　　“没事，受了点风寒吧，今天熬点姜汤，已经入冬了，你也多穿点。”李姜对此并没有什么所谓，其实在昆仑山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寒冷，只是来中原这么些年，再冷回去又觉得格外的不适应。 　　大概人也是如此吧，不能在温暖的环境呆久了，否则容易忘记寒冷的刺骨。 　　“哦，好。”白鳞并不多问，反正李姜不找他的麻烦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自讨没趣。万一被这个师兄抓住了自己的小辫子那就完了，他可不想被教训。 　　再过几日李姜还要去为杨慕羽施针，但是因为蛇心火莲蛊的存在，李姜不得不改变一下策略，再按照之前的方法说不得会催动蛇心火莲蛊，还是先找个稳妥的法子。 　　李姜记得从昆仑山带出来的典籍里面有一些记载，应该能够找到中和的办法。 　　根据古法还有李姜留下的记忆，中和一下应该也能用。只是可惜这个世界很多人并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不知道燕晗昭会不会同意。还是再想一想吧，尽量用这个世界的方法来的好，不然又要被当成怪人了。 　　李姜看医书看得入神，连白鳞进来了也没发现。 　　白鳞好奇地凑过去看李姜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李姜却在白鳞即将看到的一刹那把书合上了。“这么快就把姜汤熬好了？” 　　为了掩饰自己偷看的尴尬，白鳞摸了摸脑袋，笑道：“师弟出马，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那个，师兄在看什么啊？” 　　白鳞还是忍不住好奇，他就是想知道李姜在看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医书，你想看那就拿去吧。”李姜喝了一口姜汤，味道还不错，不枉他这段时间的培养，“明日晚膳之时要能背诵下来。” 　　白鳞刚刚准备翻开书，立马又合上了，还整整齐齐地放在李姜的书案上。“嘿嘿，医书有什么好看的，我突然想起来师兄让我准备的药材好像还差一味，我这就去准备。” 　　找到借口就开溜，白鳞才不要背什么劳什子的医书。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背书，让他背书还不如杀了他，再好看的书他也不看了。 　　见白鳞开溜，李姜这才把那剩下的姜汤喝完。接着翻开刚刚的书，那本书是他记载的毕生所学的一些心得，确是医书，只不过和这个世界的医书还是有点区别的。 　　这个世界可不会把人受伤的地方拿刀割开再缝上，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他们认为这与谋杀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人们永远只相信眼前所见，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听与自己不同的声音。大概这就是人性至深吧。 　　李姜摇了摇头合上书本，不再想这些事。也许他真的应该好好睡一觉，或许这样就再也不用为这些事烦心了，或许这样他还能回去，回到自己的世界，当自己的医生。 　　医生…… 　　二十几年了，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 　　时间飞逝，期间李姜按照约定再次给杨慕羽诊治，只不过这次似有不同，不是先行针再泡药浴，而是一边行针一边泡药浴，直到泡完了药浴李姜才把银针取下。 　　只是杨慕羽不知道，这个过程最紧张的人还是李姜。稍有差池是会死人的，他冒不起这个险。 　　等到全部都结束了李姜也是满头大汗，在这样的初冬能让他流汗，也确实是紧张到了极致。 　　这次诊治完李姜直接走了，没有多余的停留，事实证明他的办法是可行的，只是下一次还需要改良。杨慕羽本来还想当面道谢，可是等自己醒来李姜早就没影了，只有燕晗昭在身旁陪着自己。 　　不过经过了两次施针，杨慕羽确实觉得好多了。身体没有以前那般怕冷了，现在是初冬时节，因为杨慕羽怕冷早早就放上了火盆，这几日倒是没有火盆也没有那般怕冷。 　　难得得来的几日清闲，那两个女人也没再找麻烦，燕晗昭一只陪在也没有身边。只是江月楼一直没有线索，那件事情也只能暂时搁置。 　　叶影虽然一直在调查，但是每次有一点线索就断了，仿佛对面知道叶影的动向一样。太可疑了，叶影根本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难不成这些都是对方设计的圈套吗？ 　　那么也就是说对方把自己的人耍得团团转，自己的人还在苦巴巴的找线索。这么一想着实气人，可是除了这条线索他还能盯着谁呢？ 　　盯…… 　　对了，这段时间胡姬似乎去了两次集市，是否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呢。那个女人并不简单，每次都想方设法甩掉了叶影的暗卫，可是看上去又很是镇定，跟赵淑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或许真的是她的动作，叶影觉得自己应该转换思路。王府之中让如烟盯着，而王府之外则由他亲自来，总能抓住一次。 　　只是不知道白鳞这小子上哪儿偷懒去了，回来了也不见帮个忙，只知道跟着他师兄乱跑。叶影想一想就头疼，王府全部的事情就压在他和如烟身上，而他其实并不是很想面对如烟。 　　罢了罢了，当了这个差只能认命。 　　只是时间总是不留情面，直到燕晗昭要出征了叶影还是一无所获。 　　而燕晗昭则是留恋杨慕羽，明日他就要出发去西北了。虽说去西北除了平定战乱他还有一些私事，但是把杨慕羽一个人留在京城他还是不太放心。 　　“明日我就要走了，你……”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看这不是有李姜师兄、有太后在吗？”杨慕羽只想让燕晗昭安心，他不想让自己成为燕晗昭战场上的牵挂。 　　“你需小心三皇子手下的祁乐山，我不在他一定会有所动作。”对于祁乐山，燕晗昭很是忌惮，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能力，更是因为他的身份。 　　祁乐山的身份很特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可是燕晗昭总觉得他来得太过巧合。似乎是带着什么目的，而这个目的不一定是帮助燕若航称帝。那种危险的感觉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燕晗昭感觉祁乐山眼里的杀气是藏不住的，那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那是动了杀心的眼神。 第83章 旖旎 　　祁乐山的危险杨慕羽能感觉得到，他见过两次祁乐山，一次在江月楼，一次在庆功宴。 　　看着温和的人实际上藏得最深，杨慕羽一直都看不透祁乐山这个人。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兵行险招，这都不像是一个客卿又或者说是谋士能做出来的事。 　　可事实上他就是三皇子的客卿，看上去身份还很尊贵，人人都要忌惮他几分。或许是见过他的手段，或许是他那不好惹的气势，总而言之，应当是除了三皇子再无人愿意与他相交吧。 　　“总归是在京城之中，他不能明面上对我如何，再者还有叶影在，他就算想对我动手，也不是易事。”杨慕羽安慰着燕晗昭，他会小心行事，祁乐山的手段他见识过，也有了一定的应对之法。 　　况且明日燕晗昭就要出征了，杨慕羽只想让燕晗昭安心。出征之前最忌讳说这么一些不吉利的话。“我给你做了一个平安福，你带上它，希望它可以保你平安。” 　　一个小巧的平安被杨慕羽塞给了燕晗昭，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杨慕羽自己绣上去的，很秀气，但是很好看。 　　“你什么时候绣的？我怎么没发现。”燕晗昭有些好奇，杨慕羽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自己绣了这么一个平安福的。自己每天几乎都与杨慕羽形影不离，是什么时候趁自己不注意做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这是一个秘密，等你平安归来我就告诉你。”杨慕羽卖了个关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敢露出来。 　　燕晗昭刮了刮杨慕羽的鼻梁，知道这是杨慕羽与自己的约定，也不追问。“那你可不许食言，等我回来就要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我何曾骗过你。”杨慕羽笑骂道。 　　怎么看怎么觉得燕晗昭孩子气，可是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燕晗昭的这种孩子气了。 　　燕晗昭将平安福收好，这是杨慕羽亲手做的，他自然将此视若珍宝，贴身保管。“那还有夫人的一个香，等我回来可是要加倍还的。” 　　本来以为燕晗昭忘了，没想到这家伙一直记得这茬。可是转念一想，燕晗昭明日就要离开，再见或许就是几个月以后了。“那不若今日就还了。” 　　言罢，杨慕羽偏头在燕晗昭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又迅速分开。于风月一事杨慕羽向来不喜缠绵，每次都是蜻蜓点水就点到为止。也许就是这样的若即若离让燕晗昭更加迷恋杨慕羽吧。 　　虽然燕晗昭想，但是他从来都尊重杨慕羽的意见，除了第一次。 　　“早些休息，我……明日想送送你。”杨慕羽说得含蓄，但是情真意切。 　　燕晗昭看不见杨慕羽的表情，只能看到杨慕羽的背影，那般瘦弱，那般令人怜惜。耳边的红晕还未消散，但是从声音判断杨慕羽应当是声音有些沙哑。 　　担心是不可避免的，燕晗昭知道自己上战场必然会有危险，虽然自己在极力克制，可是心上人又何尝不是呢？他们都在为彼此担心，都放不下彼此。 　　没有旖旎缠绵，没有巫山云雨，也没有任何情意绵长，有的只是静静的陪伴。杨慕羽陪着燕晗昭，亦是燕晗昭陪着杨慕羽。 　　过了很久杨慕羽也没有睡着，就这么静静地在燕晗昭怀里待着。感受着燕晗昭的气息，感受着燕晗昭的心跳。心跳很有力，很真实，让人听了莫名安心又有害怕。 　　安心是因为此刻的真实，害怕是怕再也听不到了。这种心情很矛盾，却很正常。就这样静静守了燕晗昭一晚上，杨慕羽一刻也不曾睡着。 　　直到晨起，燕晗昭先起身了杨慕羽才睁开眼睛。他一直在装睡，尽量让自己不吵到燕晗昭休息。 　　“今日怎的起这么早。”燕晗昭以为是自己把杨慕羽吵醒了，本来要穿外衣，又先将杨慕羽的衣服拿了过来，“你先把衣服穿上，不要着凉。” 　　将衣服披在杨慕羽身上，怕他冻着。燕晗昭自己倒是不怕冷，打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点冷还不算什么。 　　杨慕羽接过衣服自己穿上，他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想起了。” 　　可能是因为昨夜彻夜未眠，杨慕羽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还是尽量不让燕晗昭看出来。燕晗昭未曾注意那么多，随手将自己的衣服穿好，这才帮杨慕羽把繁复的冬衣穿好。 　　杨慕羽的衣服比燕晗昭要厚上许多，这是燕晗昭特意叮嘱的，说是就算热了汗了多换几套也没关系，但是不冷受冷。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杨慕羽有些无奈，不过知道燕晗昭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多拒绝。待收拾整齐了燕晗昭吩咐下人把杨慕羽的早膳送来，他自己倒是吃得很随意。 　　“会不会迟了？”杨慕羽担心自己会耽误燕晗昭的时间。 　　燕晗昭坐下气定神闲地喝茶，道：“不会，什么时候出发是我来定。” 　　杨慕羽忍俊不禁，这人就没个正经时候。不过燕晗昭这么说了杨慕羽还是很快把早膳吃完了。 　　“你要去我便让马车载你。”燕晗昭想着杨慕羽不会骑马，外面还有风，坐马车杨慕羽会舒服一点。 　　但是杨慕羽却拒绝了，道：“你带我骑马吧，这是第三次，回来的时候让叶影来接我就好了。” 　　“可是骑马风大……” 　　“你就当带着我散心了，就此一次。” 　　这是杨慕羽第一次任性，却是为了燕晗昭。 　　什么燕晗昭都可以忍，唯独杨慕羽的这一次燕晗昭答应了，燕晗昭不想让杨慕羽失望。命人牵来了自己的战马，在王府门口候着。 　　燕晗昭拉着杨慕羽的手到了王府门口，赵淑慧与胡姬似乎是特意过来送行的，不过看他们二人的模样就不像是善茬。 　　“你们二人先行回去，日后王府中的事由王妃管着，望你二人安分守己。”燕晗昭没给他们好脸色看。 　　不过意料之外的这二人倒是没有反驳，而是应下了燕晗昭的吩咐。 　　燕晗昭先上了马，随后才将杨慕羽拉上马。“驾！” 　　非是一骑绝尘，但速度确实快。燕晗昭好好抱着杨慕羽，如此近距离的相拥，看似亲昵，却很短暂。 　　多希望这战马可以慢一点，这样分离或许也不会到来得那般快。 第84章 一人面对 　　城门口的将士列阵整齐，如同一颗颗劲松，他们在等待自己的将军——晋王燕晗昭。 　　猎猎冬风有些寒冷，但是一声声的马蹄声又笃定又清脆。 　　燕晗昭的战马很健硕，载着杨慕羽很稳。等到了城门口燕晗昭才放缓了速度，在距离大军不远的地方停下了马。 　　燕晗昭先行下马，随后才把杨慕羽抱了下来。大庭广众之下杨慕羽有些不习惯，耳根有些红，但是并未拒绝。 　　今天的杨慕羽穿着雪白的绒衣，身上还裹了一件大氅，毛茸茸的很暖和。这是燕晗昭怕杨慕羽见风特意带过来的，免得杨慕羽在马上见风受凉。 　　如同瓷娃娃一样的杨慕羽在人群之中很扎眼，有的将士们之前见过杨慕羽，而有的还未曾见过，如今一见只觉得仿若仙人。 　　“就送到这里吧。”燕晗昭不能再带着杨慕羽往前了。 　　杨慕羽帮燕晗昭整理好衣角，笑道：“多加珍重。” 　　这笑容很浅淡，很自然，让人留恋不舍。燕晗昭一时间竟然不想走了，平复心情之后才道：“你也是。”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晗昭不敢回头，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要留下。杨慕羽看着燕晗昭的背影出神，多少次这样看着燕晗昭的背影了呢，或许很多次，又或许这一次才是真实的燕晗昭。 　　那决绝的模样是为了少几分伤感，可是杨慕羽眼眸之中氤氲的水汽却骗不了自己。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大军的影子都消失了杨慕羽依旧不能回神。 　　“王妃，天冷了，我们回府吧。”叶影的话把杨慕羽拉回现实。 　　转头看到叶影已经驾着马车过来了，杨慕羽有些恍惚，这就要回去了？刚准备动身，另一个声音传来。 　　“王妃留步。” 　　这个声音杨慕羽很熟悉，是祁乐山。 　　“不知有何贵干？”杨慕羽并不是很想理会祁乐山，这个时候来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三皇子殿下想请您江月楼一见，还请王妃移步。”祁乐山的金色面具之下是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让人看了会陷进去。 　　可惜杨慕羽并不想给三皇子这个面子，而且深入虎穴可不是他的作风。“抱歉，本宫今日身体抱恙，不能赴约，若是不嫌可改日在王府相见，本宫会备好酒菜亲自招待。” 　　说完杨慕羽便打算跟着叶影走了。 　　“王妃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这话似乎是在威胁杨慕羽，可是杨慕羽根本不怕祁乐山的威胁。如果说真的有人能让他害怕，那或许就是燕晗昭，不是怕他的威严，而是他的安危。 　　“本宫身体抱恙，还请回吧。”说着杨慕羽就顺着叶影的搀扶上了马车，他很累，昨夜彻夜未眠，如今也不想面对这些尔虞我诈。 　　祁乐山见杨慕羽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便不再多言，退至一旁看着叶影驾着马车远去。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杨慕羽确实聪明，这回落空在意料之中。 　　不过看杨慕羽的脸色不难看出他确实身体抱恙，祁乐山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三皇子得不到的人，倒不如毁了，留在燕晗昭身边反倒是一个隐患。 　　杨慕羽坐在马车上感觉有些胸闷，掀开了一角车帘透了口气。 　　“王妃怎么了？”叶影发现了杨慕羽的不对劲。 　　杨慕羽放下车帘，稳了气息，道：“无事，只是有点闷，回府后我想歇会儿。” 　　杨慕羽把所有的不对劲归结于自己昨夜没有休息，等回去睡一觉或许就好了。真是的，怎么才这么一段时间，感觉自己变得娇弱了。看来还是要把燕晗昭教给自己的剑法拿出来练才行，这段时间是自己荒废了。 　　这么想着杨慕羽却有些睁不开眼了，就这么睡着了。不过没睡多久他就醒来了，因为王府门口似乎有争吵之声。 　　杨慕羽皱着眉让自己醒神，有些恍惚地掀开车帘。差点没稳住身子直接扑了下去，还好叶影搀扶了一把。 　　“王妃……” 　　杨慕羽这个样子真的让叶影很担心，之前燕晗昭就交代过杨慕羽身子越来越弱，让叶影好好照顾，如今看来确实是如此。 　　“无妨，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杨慕羽往前走了两步，叶影就跟在一旁。 　　“你个小贱蹄子，偷东西偷到王府来了？把你逐出王府都是轻的！”说话的人是樱桃，就是赵淑慧最信任的侍女，之前罚的看来是养好了。 　　“奴婢没有，您不要冤枉奴婢！”小侍女在地上跪着，哭得可怜，但是又不敢哭得太放肆，只敢抽抽噎噎的哭。 　　“你不敢？那小姐的簪子怎么会在你的枕头下面？”樱桃咄咄逼人，直指小侍女。 　　小侍女只会摇头否认，也不太敢顶撞樱桃。虽然知道燕晗昭不喜欢赵淑慧，可是那边的人毕竟是主子，她不敢得罪。 　　樱桃正准备打小侍女，被杨慕羽出声制止了：“住手，这是怎么回事？” 　　见杨慕羽来了，樱桃不敢放肆，虽然赵淑慧说不用怕这个男妃，但是说到底现在王府的主人是杨慕羽，樱桃还是很忌惮杨慕羽的。 　　“回王妃，这个侍女偷了赵姨娘的簪子，奴婢正准备找您讨个说法。”樱桃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杨慕羽管教不严一样，还要找杨慕羽讨说法。 　　“放肆！”叶影看不下去，一个奴才，怎么如此无礼，真是狗随了主。 　　杨慕羽拦下了叶影，几句话而已，他可以不计较。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问小侍女的。 　　小侍女看到杨慕羽肯为自己说话，也没那么害怕了，小声道：“奴婢名唤玲珑。” 　　“玲珑……是本宫院里的丫鬟。本宫且问你有没有动过赵姨娘的簪子？”杨慕羽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侍女在翠微居，不过不常见。 　　“王妃明鉴，奴婢从未动过赵姨娘的簪子……” 　　“胡说！那你枕头下面的簪子又是从何处得来？”樱桃咄咄逼人的模样倒是和赵淑慧一模一样。 　　杨慕羽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太阳穴跳个不停，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这就是赵淑慧给他准备的大礼吗，那还真是用心良苦。 　　“放肆！事情还未调查清楚，怎可妄下定论。”杨慕羽确实有点不耐烦了，脑袋嗡嗡作响，听着这吵闹声只觉得心烦，“本宫且问你，你可去过微澜居？” 　　玲珑不敢放肆，只能拼命摇头。她知道杨慕羽是好人，可是这樱桃似乎并没有把他这个王妃放在眼里，这样玲珑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刚被杨慕羽那一声放肆给镇住了，樱桃确实不敢再造次，何况刚刚叶影的眼神分明就是要杀人的眼神，她再怎么不会看眼色也明白了叶影的危险。 　　【作者有话说：叶影的保镖【不是】护卫功能这时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叶影：你说什么？ 　　作者：我说你好帅，嘿嘿……】 　　# 卷四：明争暗斗 第85章 小偷 　　“先随本宫回翠微居，你也一同。”杨慕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件事他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玲珑自然是愿意，可是樱桃却不怎么情愿。尽管如此樱桃也再未反驳，杨慕羽毕竟是王府的主人，而且是男子，根本不吃女子的那一套，樱桃只觉得难对付。 　　旁边还有叶影跟着，更加没有人敢忤逆杨慕羽。 　　樱桃与玲珑跟着杨慕羽去了翠微居，忙完了事情的如烟见状也跟着过来了。有了叶影和如烟坐镇，他们更加不敢对杨慕羽有忤逆的意思。 　　到翠微居的路并不算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如烟，把翠微居的侍女小厮都叫过来。”杨慕羽要一个一个问，本来翠微居就没什么人，如今把人都叫来也不过几个，还不是伺候杨慕羽的，只是被安排过来给杨慕羽打扫院子。 　　两个小厮，加上玲珑两个侍女，还有就是思诺和孙奶娘。杨慕羽的院子一共就是6人照看，怎么说也不算人多。 　　“思诺，这几日你可见过玲珑去微澜居？”杨慕羽先从思诺开始问，这是自己的人，不会说谎。 　　“回王妃，这几日玲珑都在院子里做活，并未出过翠微居。”思诺虽然不是管事，但是如烟把翠微居交给她打点，意思就是让思诺当这里的管事。 　　思诺说话的分量可不算轻，翠微居的哪些人做什么她都有记着。 　　“孙奶娘可曾有见过玲珑有何不对劲？”杨慕羽神色缓和了些。 　　孙奶娘想了想，她虽然不常见到玲珑这丫头，但是玲珑做事实在，也不多话，是个很老实的孩子。“我这几日在房里做活，不曾见，但这丫头胆子小，应该是在埋头做自己的事吧。” 　　话里话外就是说玲珑不会出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孙奶娘心思通透，但是又不曾把话说绝。 　　熟人都问完了杨慕羽开始问小厮，而两个小厮的答案都是不曾看见，这样就很麻烦了。不曾看见那就是不知道人在哪里，并不能够当作不在场证明。 　　最后问的是与玲珑同一个房间的小翠，“你可知道玲珑这几日在做什么？” 　　“奴……奴婢不知道……”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了，小翠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当真不知？”杨慕羽看着小翠，问的话很温柔，但是让人心慌。 　　“奴婢不知。”小翠这回回答得很坚定，可是依旧不敢看杨慕羽的眼睛。 　　叶影也看出来了一点端倪，但是杨慕羽没有下命令，他就不会擅自动这几个人。 　　杨慕羽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在场的人这么多，但是没有谁有能够证明玲珑一直没去过微澜居。“先带我去你们的屋子看看。” 　　玲珑点头，这就要带杨慕羽去，可是小翠似乎有一点慌张。但是杨慕羽这么说了她不敢顶撞，只道：“王妃，奴婢们的居所可能不大整洁，您乃金贵之躯……” 　　“无妨，只是看看而已。”杨慕羽已经跟着玲珑准备走了，对于小翠的挽留他并不想理会。 　　玲珑奇怪地看了一眼小翠，小翠却并不看她。但是看杨慕羽的模样，也根本不理会小翠的话，玲珑便继续带着杨慕羽去她的房间。 　　两个侍女的房间并不算大，但是看着收拾得还算干净。杨慕羽走进房间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书案，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将这幅字帖拿起来看，能看得出来是初学者的笔迹。 　　横不平，竖不直，点过头，弯不顺。可以说是很丑的字，但是又能看得出来很用心。 　　“这是谁写的？”杨慕羽问道。 　　玲珑有些怯生生地跑过来，道：“回王妃，这是奴婢写着玩的，不成体统，望您莫要怪罪。” 　　“喜欢写字？”杨慕羽看着玲珑的模样，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玲珑没想到杨慕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奴婢自知愚钝，只是向往那些书画，能够勉强识得几个字。” 　　杨慕羽不置可否，只是将字帖又放回原位。再看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应该换个说法，什么也没有。想来也是，左右不过是王府的下人，能有什么呢？ 　　榻铺上倒是整齐干净，被子素雅。 　　等等，杨慕羽似乎看见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是谁的？” 　　一旁闷不做声的小翠这个时候终于憋不住了，几步就走了过来，道：“是奴婢的，都是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王妃见笑了。” 　　小翠准备将小盒子拿过去，杨慕羽却并未给小翠，反而将盒子拿了起来。“不碍事，本宫只是看看。” 　　下一刻杨慕羽就将小盒子打开了，里面确实是女人用的东西，不过却不是什么小玩意儿，而是各种首饰珠宝。 　　小翠轰然一下就跪在了杨慕羽面前，有些结结巴巴的：“王妃明鉴，小翠……小翠非是小偷。” 　　明鉴不明鉴杨慕羽不知道，但是小翠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有些心虚。叶影本想将小翠擒住，被杨慕羽制止了。终究是女儿家，他不至于欺负小翠。 　　“那你告诉本宫，这盒首饰是从何而来？”杨慕羽温声软语，没什么威慑力，但是能够摄人心魄。 　　小翠低着头，不敢看杨慕羽，有些欲言又止。 　　“不说的话那这个我便让叶护卫拿去刑部，到时候到了那里，你想说可就没有机会了。”盒子被杨慕羽关上，看样子是要交给叶影处理。 　　“求王妃不要交给刑部，小翠……小翠说，这是……这是小翠从库房里拿的。但是小翠保证，小翠并没有偷，小翠是向管家大人写了字据的！”小翠已经被吓哭了，但是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哦？你是何时向管家大人写的字据？如烟，你去问问。” 　　“王妃等等……不……不要问，是……是奴婢单方面写的，管家大人并不知情。王妃，您要罚就罚小翠一个人吧！”小翠不停地给杨慕羽磕头，希望杨慕羽不要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第86章 铁骨 　　尽管如此，杨慕羽该严厉还是严厉，对待这种事情，他不会为了一己私情而姑息任何人。 　　“本宫且问你，赵姨娘的簪子可是你拿的？”杨慕羽不急着处置小翠，很多事情他需要一次问清楚。 　　“是……是奴婢在后院亭子捡到的，并不知道是赵姨娘落下的簪子……” 　　“好你个小贱蹄子，捡到的又如何，不知道是王府的东西吗？”樱桃见小翠自己承认了，这便一巴掌来了。 　　好在叶影及时扯住了，不然樱桃的这一巴掌，小翠的半边脸肯定是要肿起来的。 　　“放肆，王妃还在这里，轮得到你动手吗？”叶影生气极了，一个下人，竟然如此目无尊卑。 　　樱桃被叶影这么一吼也懵了，不敢顶嘴，只能怯生生地收回了手。她是很想打小翠，可是杨慕羽这般护着，她再怎么想动手也要忍着了。当初的那些板子也不是白挨的，她的腿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 　　“本宫说了，这件事本宫会秉公处理，怎么，你的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礼数的？”杨慕羽有了愠意，只是风暴沉于眼底不行于色。 　　小翠躲过了这一巴掌，心中有些庆幸。但是也不敢奢求更多，她一直服侍杨慕羽，知道杨慕羽性子温和，不然也不敢主动承认这些。 　　“奴婢知道了。”樱桃回得很僵硬，她确实不把杨慕羽放在眼里，左右不过是靠着燕晗昭才有今天的软骨头，没成想凶起来还怪唬人的。 　　“本宫再问你，你拿这些首饰做什么？”杨慕羽想知道小翠冒险拿这些首饰是要做什么。 　　“这……恕奴婢不能说。”小翠有点倔强，不愿意告诉杨慕羽真相。 　　“那本宫再问你，你写的字据在何处？” 　　这时大家都猜不准杨慕羽是什么心思，到底是要拿证据把小翠送到刑部还是想要帮小翠，这就不得而知了。 　　小翠则认为杨慕羽是想要证据，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杨慕羽她放字据的位置。左右不过一个死，只要杨慕羽不追究她的目的，其他的她能都交代。 　　“在账房的账本下面压着。” 　　“如烟，你去找一找。”杨慕羽此时能信任的也只有这么几个人了，叶影需要留下来控制局面，而让如烟去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樱桃可不会相信杨慕羽院子里的人，“本宫再问你，你是如何进入库房的，那钥匙应当在管家那里才对。” 　　王府库房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燕晗昭手上，另一把则在管家手上。即便小翠写了字据也不能打开库房，那么是谁的钥匙遗失了又或者说是帮助了小翠呢？ 　　“是……是奴婢整理王爷的衣物时拿到的。王妃请放心，钥匙已经放回原处，奴婢并未拿走钥匙。”小翠什么都认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只要不牵连旁人。 　　想来也是，小翠是自己院里的人，而最近燕晗昭都宿在自己这里，哪天丢了钥匙被小翠收拾了也说不一定。不过她究竟是为什么要拿王府的东西，为何就是不愿意说明呢？ 　　“叶影，盗窃在大燕律例之中应当没有株连九族这样的刑罚才对。”杨慕羽低声询问着叶影，他虽然看过大燕律例，但是依旧要找叶影确认一下。 　　对于杨慕羽的问题，叶影自然是知无不言。“回王妃，律例虽无，但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但凡背叛亦或是吃里扒外者会满门诛杀或是流放蛮荒之地。” 　　难怪……这样说来就能解释得通的了。 　　交谈之间如烟已经从账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是写的借条。不过这字迹看着并不像王府账房伙计写的。“王妃，确实找到了字据。” 　　借据：今婢女小翠借王府首饰金银共一两黄金，三年后当以三倍还回。——小翠。 　　“这是王府的人帮你写的？”杨慕羽看着这字十分工整，应当不会是让玲珑帮忙写的，她还在学习写字，不会有这样的字迹。 　　“是奴婢自己写的……”小翠不敢看杨慕羽，她原本是识字的…… 　　玲珑在一旁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她不明白怎么就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但是这么多人都在，她不敢问。 　　“你识字？” 　　“是的，奴婢曾念过几天书，让王妃见笑了。”小翠似乎释然了，没了最开始的慌张。 　　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就看杨慕羽要如何发落她。 　　“叶影，先把她带下去关起来，这件事尚未盖棺定论。”杨慕羽的安排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起因经过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有什么不能确定，为什么还要如此处置？ 　　“王妃可莫要偏私。”樱桃对这个结果可不满意，而且小翠是杨慕羽院子里的人，她越发觉得杨慕羽是在包庇小翠。 　　“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判断？”这个樱桃几次三番找事，杨慕羽已经忍她很久了，“本宫说过不会偏私，将她关起来自然是还有其他事情尚需调查。至于赵姨娘的簪子，你拿回去便是，本宫给出一个说法。” 　　杨慕羽的眼神带着杀气，与燕晗昭别无二致，看着便令人胆寒。这是樱桃第一次在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杀气，与燕晗昭一模一样的杀气。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来自灵魂的恐惧，那地狱修罗一般的幽寒直封人的心底。 　　杨慕羽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不过平时温和，真当他没有脾气吗？ 　　在一旁的叶影都不敢多言，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杨慕羽如此生气。当初在西南虽与那些将士有龃龉，可也是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如今对着这樱桃，倒是比那些将士还要狠。 　　终于明白燕晗昭为什么能放心地把诺大一个王府交给杨慕羽打理了，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看上去相差很多，可骨子里的狠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把这话带给你的主子，本宫不说第二次。” 第87章 小翠的故事 　　一出闹剧就这么告一段落，杨慕羽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玲珑。他还有些话需要单独问玲珑，有旁人在不方便。 　　如烟看得懂杨慕羽的眼色，同叶影把无关的人都带走了。樱桃有些踉踉跄跄的，也不知是腿脚不方便还是被杨慕羽给吓的。但是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扶她一把，甚至连走路都不愿意走得太近。 　　樱桃并不理会翠微居的这些侍女、小厮，自己走了出去，她是赵淑慧的贴身侍女，又有谁敢惹她？ 　　等到小房间里彻底清净了，杨慕羽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很累，真的很累，由心灵到身躯的疲累。 　　“愿不愿意跟我说说你眼里的小翠？”杨慕羽声音柔和下来，温润动听，把玲珑拉回了神。 　　玲珑毕恭毕敬在一旁跪着不敢起来，但也点了点头。“奴婢愿意。” 　　“坐下讲，不必跪着。”杨慕羽让玲珑坐下，他并不想让玲珑这么跪着。虽说他是王妃，但是在他眼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尊卑贵贱，私下里倒不如平等对待。 　　杨慕羽的态度让玲珑受宠若惊，但也应下了。在翠微居待了这么久，她知道杨慕羽想来是个温和的主子。 　　坐在一旁的软垫上，玲珑显得很拘谨：“奴婢和小翠姐认识有两年了，从奴婢进府就是小翠姐一直照顾奴婢的，不然奴婢怕是并不好过。后来也多亏小翠姐照顾，奴婢做的活都不算重，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两年。” 　　“一次奴婢看小翠姐喜欢写字，奴婢就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看极了，就让小翠姐教奴婢。那桌上的字帖其实是小翠姐教的几个字，奴婢一直在练习，只是写得不好看。” 　　“小翠姐从前跟奴婢说，她也有一个妹妹，跟我年纪相仿，所以每次看见奴婢就像看见自己的妹妹一样。除了这些，小翠姐还会从外面给奴婢带糖吃，因为奴婢的月钱少，所以每次都是小翠姐给奴婢带零嘴。奴婢觉得，小翠姐就像奴婢的亲姐姐一样。” 　　听着玲珑讲故事，杨慕羽从玲珑眼睛里面看到了向往。如果不是为奴为婢，或许他们也有一个不错的家庭。 　　“她与你说起过她的家人吗，你知道多少？”小翠的家人应该是一个线索，从小翠的这些反常举动来看，她应该是为了她的家人才这么做的。 　　玲珑想了想，她记得小翠提过，但是说得不多。“小翠姐提过是提过，但是说得不多，她只告诉过奴婢她还有一个妹妹，其他的都没有说过了。” 　　“那你可知她的妹妹在何处？”杨慕羽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才是真相。 　　“奴婢并不知道，小翠姐并未告诉奴婢。”玲珑是真的不知道了，虽然她与小翠关系很好，可是小翠从未告诉她有关家里的事情。 　　玲珑记得自己追问了几次，每次问起来小翠都所有事情，然后就没有告诉玲珑。 　　“你先休息吧，本宫还有其他事情去处理。”杨慕羽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刚刚起身就觉得头晕得很，踉跄一步才险险站稳。 　　玲珑连忙上去扶着杨慕羽，害怕杨慕羽出什么事情。“王妃您没事吧？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刚刚起身的一瞬间杨慕羽确实眼前一黑差点就倒了，但是现在积压的事情太多了，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无事，你扶本宫回去就好。” 　　杨慕羽本来是想去找管家的，如今看来只能让管家来找自己了。这身子越来越弱，也不知是因为之前受了伤还是因为体内的蛊毒，好像还不如从前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多想无益。 　　玲珑小心翼翼地扶着杨慕羽，不敢走得太快。可是杨慕羽似乎很着急，步子不仅不慢，还在加快。 　　思诺看见了自家王妃虚弱的样子连忙也过来帮忙，“王妃，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奴婢去给您请大夫来。” 　　思诺是杨慕羽的贴身丫鬟，跟了杨慕羽许多年，她知道杨慕羽从前身子骨就不好，今天这脸色怕是会出事。 　　可杨慕羽只是摆了摆手，道：“不必，你去把管家或者如烟找来吧，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思诺本来不想答应，可是杨慕羽的坚决她是知道的。“奴婢这就去。” 　　思诺急匆匆地跑了，玲珑则继续扶着杨慕羽回卧房。回去以后杨慕羽倒了一杯水给自己，或许喝一杯热茶能让自己精神一点。 　　屋子里有火盆，很暖和，比外面暖和很多。也只有这样杨慕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可依旧苍白。 　　过了好一会儿杨慕羽才缓过劲来，那种头晕的感觉总算压下去了。如烟随着思诺过来了，身后并没有管家，想来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忙着抽不开身。 　　“王妃，可是有何事？”如烟眉头紧锁，她才离开不过片刻，可是杨慕羽却好像憔悴了很多。 　　“你这里可有当年王府侍女的名册？” 　　“有的。” 　　“那可有记载小翠的家在哪里？” 　　如烟不懂杨慕羽为何突然问这些，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有，奴婢记得她的家应该在燕尾巷。” 　　燕尾巷是京城之中的一个小巷子，因为住的都是穷苦人家，所以也被很多人瞧不起。 　　杨慕羽知道这个巷子，因为自己有幸住过那里一段时间。“带我过去看看。” 　　“王妃，您需要休息，奴婢代劳就好了，您且在王府等着就好。”如烟放心不下，就看着杨慕羽如今的脸色，她也不敢带着杨慕羽出门。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该如何向燕晗昭交代。 　　杨慕羽知道如烟是在担心自己，可是有些事情只有他去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并不是任性，他只是想要知道一件事情，可是如烟并不一定能够懂他的意思。而且，他想再去看一看当年的老房子，不知时过境迁，那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带本宫去便是了。” 　　杨慕羽的坚持让如烟没有办法，幸好她已经交代如烟去皇家演武场请李姜了，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那您跟奴婢来吧。”如烟还记得小翠当时的房子，那是是看小翠太可怜了才把她买回王府，不成想竟然引发这么多事情。 　　杨慕羽慢悠悠起身，跟着如烟往外走。从王府去燕尾巷有点距离，如烟让人安排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杨慕羽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看着某一处很出神。如烟不敢问，又很担心。可是马车的速度很快，还没等如烟问出口便已经到了燕尾巷。 　　从马车里下来，看到的燕尾巷似乎并不破败。如烟在前面带路，杨慕羽则跟在后面。走得很慢，这里的每一处杨慕羽看着很熟悉，又不熟悉。 　　“王妃，到了。”如烟回头看才发现杨慕羽落在了后面很远，“王妃……在看什么？” 　　听到如烟的声音，杨慕羽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 　　小翠的家很破败，看上去并不像有人住。刚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很是熏人，让本就有些头晕的杨慕羽差点直接吐出来。 　　如烟赶紧拿出丝巾给杨慕羽捂住口鼻，不去闻这刺鼻的气味。 　　“有人在吗？”如烟的声音很沉，隐隐带着不悦。 　　无人回应。 　　但是仔细听能够听到鼾声，那就是说这里有人。如烟顺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一个邋里邋遢的男子，身着破衣烂衫，躺在稻草堆上面呼呼大睡。 　　“醒醒。” 　　醉汉似乎并没有醒来的意思，仍然睡得很沉。 　　如烟推了醉汉一把，音量提高了些许，道：“醒一醒！” 　　兴许是如烟的声音比较大，又或许是许久不见人烟的男人听到了人音，这才睁开了眼。 　　“你……你是谁啊……”醉汉很是迷糊，不过恍惚间看见这么标志的美人，一下子好像又精神了，“美人？” 　　如烟被醉汉的这幅样子恶心到了，退开了一步。“好好说话。” 　　尽管如烟长得美，醉汉见如烟这幅态度心生不满，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哪来的娘们打扰老子清梦，走走走……” 　　话还没说完，如烟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这些年在王府，别的本事或许没有学到，但是教训人的本事她可是轻车熟路。敢对她这么说话的，放眼王府也没有几个人，何况是这么一个邋遢醉酒的疯子。 　　“哎呦……怎么还打人啊？来人啊……有人要杀人啦！杀人啦！”醉汉人不清醒，嗓门倒是大，这么一喊，门外确实多了几个看热闹的。 　　“如烟，不可乱来。”杨慕羽制止了如烟的又一脚，把人拉了回来。这回他不问醉汉，看了一眼外面围观的人，他看见了一个阿婆。 　　往外走了两步，杨慕羽先行向阿婆行了个礼，道：“阿婆，可否向您打听一件事？” 　　阿婆也没想到会问到自己，但是看着杨慕羽彬彬有礼的样子又不像是坏人。“您……尽管问。” 　　“阿婆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小翠？” 　　听到小翠这个名字，阿婆神色有变，神情也变得很是悲伤起来。 第88章 醉汉 　　“认识。”阿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这个醉汉就是他的父亲。” 　　杨慕羽被这个话震惊到了，这个醉汉居然是小翠的父亲？ 　　“那……他怎么会这样？”杨慕羽继续问道。 　　“造孽啊，他就是个酒疯子，每日只知道酗酒！”阿婆说得有些激动，恨不得下一刻就对着醉汉破口大骂。可是那醉汉看向阿婆这里，阿婆刚刚的气势又收敛了起来。 　　“你个老太婆说什么疯话！”醉汉作势就要过来打人。 　　如烟急忙将醉汉拦住，一来是不能让他伤人，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杨慕羽。这醉汉蛮不讲理，满嘴疯话，根本不值得信任。 　　杨慕羽将阿婆挡在身后，不让醉汉有机会威胁阿婆。“你可认识小翠？” 　　这一回问的是醉汉，他要跟这个装疯卖傻的人当面对质。 　　醉汉被如烟这么一拦烦躁不已，跺了跺脚，道：“什么小翠大翠的，老子不认识，你们要是仗势欺人我这就去报官了！” 　　阿婆躲在杨慕羽身后，又敢言了。“你当然不认识，你的两个女儿，一个被你卖进王府，一个被你卖到逍遥楼，你当然不记得你还有女儿！” 　　“嘿！我说你这糟老太婆凑什么热闹！人家看上我闺女那是他们的福气，什么叫我把他们卖了？”醉汉明显不服气，但是碍于如烟会点拳脚功夫，他还不敢造次。 　　“逍遥楼？”杨慕羽从未停过这个地方，不知是个什么场所。 　　“就是妓-院，什么逍遥楼，唉，有这样的父亲也算是那闺女倒霉呦！”一旁的一个乞丐说着风凉话，这就是个闹剧，他也不想看了，直接拍拍身上的灰准备走人。一会儿说不定回头这醉汉还要打他，还是早些避嫌的好。 　　听到妓-院二字杨慕羽便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父亲，简直畜牲不如！ 　　“进得去那是她有几分姿色，臭乞丐知道个啥！”醉汉依旧如泼皮无赖一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如烟有些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了醉汉脸上。“这一巴掌是替你女儿打的！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 　　巴掌声又脆又响，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不曾想如烟看着小小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如烟说得不错，这样的人确实不配为人父。 　　醉汉被打了这一巴掌之后也愣了许久，或许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了，脸一下子就红了，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被打红的。“你个娘们居然敢打我？” 　　说着小翠的父亲就要打如烟，如烟一点儿也不带怕的。小翠的父亲轮着棍子就要打如烟，如烟向后一躲，反手就一个掌劈劈在了小翠父亲的手臂上。 　　小翠的父亲吃痛的松了手，棍子脱手而出。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下一刻如烟一个闪身就接住了那木棍，长棍一挥打在小翠父亲的背后。这一下可不轻，那一声闷响听着十分沉闷。 　　小翠的父亲被这一棍子抡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如烟怎么说也是跟着叶影学了几年功夫的，就一个醉汉还想动她真是痴人说梦。 　　“如烟，将他送官。”杨慕羽并不想再理会这个醉汉，敢打王府的大丫鬟，这个罪名应该够他受的了。 　　如烟领命将人擒住，要把人送官。醉汉虽然疼，但是还在挣扎，他不觉得这几个人能把他强行送官。而且当初自己卖女儿是签了契约的，官府可管不了这事儿。 　　“你们要做什么！还有没有人管了，有人打人啦！快来人……”醉汉还要再喊话，如烟直接把醉汉的破布衣服塞到他嘴里，堵住那惹是生非的嘴。 　　杨慕羽没有制止，对于这个人他没有半分同情。能够把自己的女儿当做赚钱的工具卖到妓-院，那他就算是被如烟打死也是罪有应得。不过如果把他送官，他还会更惨一点。 　　“我劝你留点儿力气，在公堂上看你还怎么敢如此放肆！”如烟的力气看上去要比小翠的父亲大很多，这般擒着他丝毫不费力。 　　杨慕羽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并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到这里也算是将事情办完了，他温声道：“都散了吧，此人会交于官府处理。” 　　在门外看热闹的人见闹剧收场了，也都七七八八的散了。这个醉汉的名声在燕尾巷可不怎么好，如今有杨慕羽把他送官，众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不在乎杨慕羽是个什么身份，只觉得是富贵人家来把人渣惩治了。 　　小翠的父亲确实是人渣，那么对于人渣就要用更残忍的方法来惩治他。在如烟将小翠的父亲押出去没多久，叶影便来了，想来是换着人守着杨慕羽。 　　人都散了，只留杨慕羽还愣在原地。本来还想去以前住的地方看一看，如今看来救人好像更为紧迫。“叶影，去逍遥楼救人。” 　　是的，杨慕羽要把小翠的妹妹赎回来。虽说小翠偷拿王府的东西不对，可是她的妹妹何其无辜，能救便救回来吧。 　　“属下这就派人去办。”叶影知道杨慕羽心善，救人他自然会帮着杨慕羽。 　　“我坐马车回王府，你亲自跑一趟吧。那种地方我不便去，但让他人代劳我总是不放心。”杨慕羽知道叶影是想要守着自己怕自己出事，但是眼下他可以保护好自己，救人的事情让叶影亲自跑一趟他更放心。 　　叶影也在心里权衡，杨慕羽坐马车回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且听杨慕羽的吧。若是多拖一会儿，怕是那姑娘还要在逍遥楼多受苦一阵子。“那属下扶您回马车。” 　　杨慕羽现在的状态很差，脸色惨白得很，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其实杨慕羽很困，但是这么一觉和他一直都没有休息的时间，这才会脸色这么苍白。 　　并没有拒绝叶影的说辞，跟着叶影慢悠悠地上了马车，他回王府应该能稍微休息一会儿了。 　　叶影嘱咐马车夫放慢速度，只求稳，不求快。 　　杨慕羽坐上马车便闭目养神，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89章 早有预谋的意外 　　马车稳步前行，杨慕羽坐在车上昏昏欲睡。一宿没合眼的他很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在车上睡着了。 　　马车经过人流众多的闹市，这里已经开始点灯了，天色渐晚。 　　在京城的人大多都是认识王府的马车的，见到了都会自动让道，虽然都知道燕晗昭带兵出征了，可是依旧没人敢放肆。 　　“吁——”一声剧烈的马鸣声传来，打破了闹市的平静。那烈马横冲直撞，撞坏了好几个摊子，还没停下来。 　　眼看着就向王府的马车这边冲了过来，马车夫很是惊慌失措，这个时候只能被迫停下马车，躲闪肯定是来不及了。那发了疯的马匹四处横冲直撞，就算躲也会被四处逃窜的行人波及。 　　说时迟那时快，发了疯的马向王府的马车冲了过来。那烈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嘶鸣声将将杨慕羽吵醒。 　　杨慕羽掀开车帘准备看看，就见烈马冲来，下意识的扯着马车夫往马车下跳。 　　预想之中的马蹄没有踢过来，反而是一声惨烈的嘶鸣声惊人心魂。杨慕羽摔到了地上有点疼，一时之间竟是动弹不得。 　　“王妃，您没事吧？”白鳞慌忙赶过来查看情况，刚刚杨慕羽那一摔他看得胆战心惊的，这要是摔个好歹出来他可怎么交代？赶忙去扶杨慕羽，杨慕羽却没缓过来，在地上坐了一会。 　　要不是白鳞说来接杨慕羽，也不会正巧碰上这一幕。他简直肝胆欲裂，直接御剑就把马斩了，决不能让马踢过去。 　　待缓过劲，杨慕羽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白鳞赶过来救场了。刚想起身，但是那一摔太疼了，一时间站起来好像都成了问题。 　　“可能是伤到腿了，让我坐一会儿吧……”杨慕羽并不想计较那么多了，没有被马踢死已经是万幸，这点小伤让他缓一缓吧。 　　白鳞有些着急，现在已经入夜了，地上凉得很，杨慕羽这么坐着肯定会着凉的。“你先去将这件事告诉巡城守卫，我来照顾王妃。” 　　白鳞没有忘记这里还有一个车夫，先使唤他去把马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王妃，我抱您回府，地上太凉。”白鳞不由分说直接将杨慕羽抱了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白鳞抱着杨慕羽还算轻松。 　　用上了轻功就往王府奔，就怕回去晚了又会出什么事。越接近王府白鳞的心就跳得越快，直到看见等在门口的李姜白鳞才松了口气。 　　“师兄。” 　　“先送回去。” 　　李姜看出来杨慕羽状态不好，心里叹了口气。跟着白鳞把杨慕羽送回了居所，好好安顿。 　　“师兄，你快来帮王妃看看，他的腿好像受伤了。”白鳞将杨慕羽轻轻放在榻上。 　　虽然杨慕羽并不想让白鳞这么慌忙把他抱回来，不过回来了也好，或许这样也能歇会儿。 　　李姜让白鳞退至一边，白鳞毛手毛脚的，不能让他帮忙。李姜给杨慕羽的腿捏了一下，确实发现了骨头错位了。“王妃，忍一下，我帮您将骨头接回来。” 　　并没有等杨慕羽回应，李姜已经先一步按住了杨慕羽的腿，动作快准狠地将骨头接回原位。 　　也许是这一下太重了，杨慕羽甚至都没有喊一句便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李姜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杨慕羽，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于心不忍。接骨是很疼的，他之所以动作这么快就是怕让杨慕羽多受苦，可还是把人疼晕了过去。 　　给杨慕羽诊脉，那蛇心火莲蛊有了躁动的趋势，也不知是什么让杨慕羽的心绪有波动。李姜取出银针给杨慕羽扎了几针，给他疏通阻滞的气血。 　　“真不知道王府里的下人是怎么照顾他的，如此劳累，若不是这会儿晕了过去，只怕他还不肯休息。”李姜有些无奈，看个人都看不住，要这些下人何用。 　　李姜给杨慕羽脱了有点脏的外衣，让杨慕羽躺下，再给他盖好被子。“你随我出来。” 　　这话自然是和白鳞说的，他要问问白鳞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不是去接王妃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李姜把自己最后一点耐心拿出来。 　　白鳞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惊悚，脸色变得很古怪。“师兄你不知道，好险呐！我刚到就看见有一匹疯马冲王妃过去了，要不是我的剑快，王妃可能还会被马踢。” 　　“疯马？” 　　“是的，那马已经发狂了，我让马车夫去找巡城护卫报备此事了，也会调查那发了狂的马从何而来。”白鳞傻是傻了点儿，在正事上还是从来都不马虎的。 　　真的是巧合吗……为什么会直冲杨慕羽而去？李姜认为此事绝不简单。 　　“这应该是早有预谋，你这几天先在王府盯着，那几个女人不是善类，保护好王妃是你的新任务了。”李姜这就开始指挥白鳞了，燕晗昭不在，他就和燕晗昭有相同的权利，反正白鳞也不敢顶嘴。 　　盯着他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何判断这次是早有预谋呢？“师兄，会不会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巧合。”看来对方应该也很了解杨慕羽，不然不会算得那么准，“这段时间不要让你们王妃出府，外面不安全，要做什么吩咐其他人。” 　　“哦。”白鳞木讷地应下，就看着李姜准备走，“师兄你去哪儿啊？” 　　李姜很想给白鳞一个脑瓜崩，但还是忍住了。“你们王妃如今这副模样我不需要给他开方子抓药吗？” 　　白鳞是憨，但是怎么能够憨到这种程度，真以为扎几针就包治百病了？李姜在心里叹气，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自顾自的走了。 　　白鳞还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不过李姜既然没有让他跟着他就留在杨慕羽这里看着好了，能早点摆脱李姜也不错。耳边没了李姜的唠叨，白鳞只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李姜既然说那匹发疯的马不是意外，那肯定是有人想要杀杨慕羽。对方对杨慕羽的行踪还了如指掌，这样才能安排这样一场意外。 　　如果要问谁有这样的能力，白鳞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祁乐山，精于算计攻于心计。而且那样一个人会为三皇子做什么，他心里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白鳞心道：王妃不就是拂了三皇子的面子，这三皇子就要下杀手，果然心狠手辣！ 第90章 设计 　　李姜说是去给杨慕羽开方子补身体，可是实际上他还去了别处。 　　这一次杨慕羽遇刺不知是谁的意思，如果是皇后的意思，那么嫌疑就在赵淑慧。如果是三皇子的意思，那么嫌疑就在曲筱莎。 　　这二人应当不会联手，以那天的情形来看，他们之间的嫌隙是无法填平的。 　　正准备四下看看的李姜碰到了刚回来的叶影，叶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几天不见……喜新厌旧了？”李姜闻到了叶影身上的脂粉味，很重，应当是女子蹭在他衣服上的。 　　叶影不生气，这不过是李姜的调笑之话，之前与如烟的关系李姜猜得出来，所以才会这般。“奉王妃之命接她过来罢了，听闻王妃受伤了，可有大碍？” 　　“只是扭伤了脚踝，已经帮他接好了。你来的正好，我想问问你王妃最近有没有见什么人，或者是被召见进宫？”借着这个机会，李姜想要有一个具体的推测方向。 　　要说见什么人，那也就只有今日主动过来邀约的祁乐山了。“旁的人没有，不过今日给王爷送行之时祁乐山主动前来邀请王妃过去，王妃拒绝了他便跟着我回来了。” 　　“哦？祁乐山邀约，倒是稀奇。三皇子那般不喜燕兄，如今却要见他的王妃，有点意思。”祁乐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三皇子邀约杨慕羽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是应该也不会有危险。 　　在皇城动燕晗昭的人，这么明目张胆不是三皇子的作风。不过有祁乐山在，那就不一样了，这次邀约可能是在试探杨慕羽的态度。 　　“王爷特意吩咐过，不让王妃接触与三皇子有关的人。” 　　这是燕晗昭临走之前单独对叶影交代的，他一个字也不曾忘记，所以今天祁乐山来，就算是杨慕羽不拒绝，他也会帮着拒绝。 　　李姜对此并不意外，燕晗昭从来都是一个警惕性极高的人，三皇子那样的风流人物，他不看紧杨慕羽肯定会出事。 　　“那你身后这是？”李姜并不知道杨慕羽今天都做了什么，只知道思诺火急火燎跑到皇家演武场请他过来给杨慕羽看病。可是他人到了又被告知杨慕羽出门了，他也懒得去追，省得又扑空，也只有白鳞这个急性子才会想着去凑热闹。 　　于是就有了那出“英雄救美”，白鳞这样做要是被燕晗昭知道，怕是燕晗昭想要给他扒一层皮下来。当初还在昆仑山的时候李姜就看出来了，燕晗昭是个醋缸子，只要是他喜欢的人或物，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叶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姜，包括王府门口的那场闹剧。 　　当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李姜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能抓住什么线索，可是又很模糊。 　　“你的人可有监视那两个女人的动向？”最有可能的便是府里的两个女人，只有他们能够清楚杨慕羽在府里做了什么。 　　“暗卫给我的消息是这二人均在自己的居所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当最有可能是帮凶的人没有动作，那么到底是谁告诉幕后人杨慕羽的动向的呢？ 　　“继续监视。”虽然这个办法不保险，但是只要他们有动作，这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叶影知道李姜的意思，他自然早就吩咐下去了。 　　叶影正准备问李姜还有什么办法能逼对方露出破绽，如烟回来了。叶影即刻收了声，转身就准备走。 　　可是李姜却拦住了他，“正好，你们二人都在，府里的事情暂且放一放，这位姑娘就先安排到小翠的那个屋子里吧，不会打扰到你们王妃的。” 　　其实李姜也不想做这个和事佬，可是之前听白鳞在他耳朵边念叨他都快烦死了。别人的终生幸福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怎么一天到晚只知道关心别人？ 　　如烟叫来了两个侍女带那小姑娘去安顿，安排好了后续的事，这才回来与李姜谈事情。 　　“这女孩儿着实可怜，但王府不是随便的地方，不会轻易收留他们，何况小翠偷拿王府的首饰在先，此事只能等王妃醒了再做定夺。” 　　如烟说的没错，燕晗昭从不轻易收留谁。孙奶娘除外，那算是杨慕羽的半个亲人，燕晗昭是看在杨慕羽的面子上才破例把孙奶娘接进府的。 　　不过李姜不在意这些事，怎么说也都是燕晗昭的家事，他不掺合。“这次的意外并非意外，我想到一个办法，需要你们二人的配合。” 　　“但说无妨。” 　　叶影答应的很快。 　　“你们过来，我只说与你们二人听。”李姜神秘兮兮的把叶影和如烟聚在一起，小声与二人说了两句，他的计划很简单。 　　对方既然想要置杨慕羽于死地，那么他们将计就计就好了。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兵不厌诈”，他李姜就不信还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夜是一望无际的黑，没有明月，没有星河，有的只是黑云浓雾。想从中窥见一丝光明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啊总有人想要寻找这种不可能…… 　　杨慕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似乎是从他小时候到认识燕晗昭，到如今，他仿佛又把自己的人生走了一遭。 　　最后他与燕晗昭在一片草原上躺着，燕晗昭没有说话，可是杨慕羽心里堵得发慌。他想让燕晗昭看看他，想让燕晗昭看看他们身后的期盼，可是……他如何都开不了口。 　　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杨慕羽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蓝天被鲜血染红，草原被火海包围，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化为泡影，而燕晗昭的身上都是血。杨慕羽想要帮他捂住伤口，可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 　　再醒来的时候杨慕羽发现自己的眼角一片湿润，还好……这只是梦。 　　擦了擦自己眼尾的水珠，杨慕羽收拾了自己的心情。他这是昏迷了多久，看样子已经天亮了，想来是从昨夜到今天。 　　杨慕羽本来想自己起来，可是昨天李姜刚刚帮他接骨，如今走路似乎不太方便，衣服还有点远，他不太能拿到。 　　“思诺在外面吗？” 　　思诺本来昏昏欲睡，听见杨慕羽的声音一下子就精神了。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便推门进了房间：“王妃可是饿了？” 　　“并非……我有些不方便，你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吧。”杨慕羽颇有些尴尬，其实之前也饿，可是好像已经饿过了，如今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思诺乖巧地帮杨慕羽把衣服拿过来，为杨慕羽穿上。 　　“叶护卫与如烟可回来了？”杨慕羽暂时抛却了那个梦，眼下还是府里的事比较重要，与其担惊受怕地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让燕晗昭安心。他能为燕晗昭打点好一切，只愿那人能早些平安归来。 　　“他们昨日晚些时候回来的，您那时没醒，他们便未打扰您。不过如烟姐姐让我把这个纸条交给您，说您一看便明白。”思诺把如烟给她的字条交给杨慕羽，这个字条她没有打开过，还是折得好好的。 　　杨慕羽展开字条来看，是如烟的字迹没错。了然于心以后杨慕羽让思诺把字条烧了，做事就要不留痕迹。 　　思诺认识的字不多，当然杨慕羽没给她看她自然不会看，也不会多嘴去问。杨慕羽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思诺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传话与如烟，就说：本宫已查明缘由，府中丫鬟小翠不懂事，擅动库房之物，好在已全数找回。念其实是为了救护家人，从轻发落，从此逐出王府。” 　　不就是要趁她的意吗？杨慕羽可以配他们演戏，只是到底谁是赢家谁是输家还不一定呢。 　　“王妃，真的要赶走小翠吗？她做事还挺勤快，又肯吃苦，将她赶走……”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将这个给小翠，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杨慕羽给思诺的是一个翠玉镯子，这是杨慕羽出嫁时为数不多的嫁妆，但这玉可是上好的玉石，千金难求。 　　这么贵重的物件给小翠……思诺明白杨慕羽的意思了。或许离开之后他们能有更好的生活，王府之中勾心斗角太多了，小翠应当也是被人摆了一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让她捡到了赵淑慧的簪子，只怕这是早有预谋吧。离开王府就能少几分危险，找个安身之所会比王府的日子更自在。 　　“奴婢明白了，您且好好休息，奴婢这就去。一会儿玲珑会给您送午膳，奴婢一会儿便回来。”思诺怕杨慕羽着急，已经安排了一些事。 　　而且昨日杨慕羽就未曾好好用膳，今日可不能再饿着了。 　　“去吧。” 　　曾经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跟着他这段时日也算是受苦了…… 　　思诺离开了不一会儿杨慕羽便听到了“扣扣”声，想来是思诺说的玲珑。说起来他是有点儿饿了，刚刚还未察觉，可是如今却有些受不住了。 　　“进来。” 　　不过出乎杨慕羽的意料，来的人不是玲珑。 第91章 计划 　　孙奶娘端着一个小汤罐进来，闻那味道是杨慕羽最喜欢的鸡汤。 　　“少爷，奶娘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鸡汤。”孙奶娘将鸡汤盛在陶瓷小碗中，又吹了吹才端给杨慕羽。 　　看样子这鸡汤应当是煲了好久，虽然孙奶娘什么都没问，可是一直都在默默关心着杨慕羽。 　　杨慕羽闻着鸡汤的味道，自己确实饿了，这可比饭菜香多了。肚子适时的发出了咕噜声，杨慕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慕羽端着碗小口地喝着鸡汤，味道一如当初，是童年的味道。 　　可能是因为饿了太久，杨慕羽不敢吃得太快，也不能吃太多，避免积食。等到差不多了杨慕羽便把碗放下了，“奶娘，还是以前的味道，真好。” 　　孙奶娘只是浅浅微笑，道：“少爷喜欢就好。” 　　看着日渐消瘦的杨慕羽，孙奶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少爷，你还是要多关心自己，奶娘年岁大了，不能照顾少爷一辈子。” 　　“奶娘不要这么说，你可是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杨慕羽心里一酸，他知道孙奶娘年岁大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失去这样一个亲人一样的存在。 　　在和燕晗昭在一起之前，孙奶娘或许是唯一对杨慕羽好的人了。 　　“奶娘的身体自己知道，倒是少爷，越来越瘦了。王府固然不会短了少爷的吃穿用度，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孙奶娘说着说着便不说了，将杨慕羽用过的陶瓷小碗收拾好。 　　“奶娘，您别担心，我有分寸的。”杨慕羽还想安慰孙奶娘，可是听了这个话孙奶娘并没有高兴，而是专心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少爷，奶娘先去收拾东西，您先休息。” 　　孙奶娘的背影有些落寞，这是杨慕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孙奶娘有些陌生。以前的孙奶娘虽说日子过得不好，但是会和杨慕羽畅谈，不会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什么话都不和他说。 　　感觉孙奶娘在来了王府一段时间之后好像变了，她没那么爱说话了，也不爱笑了。住得近了却变得疏远了，杨慕羽不懂这是为什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还是孙奶娘有什么隐情没有告诉自己？ 　　杨慕羽欲言又止，看着孙奶娘离开的背影最后什么都没说。 　　杨慕羽因为腿不方便，并没有下榻。正好枕边还有一些他常看的棋谱，看看这个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棋谱是燕晗昭给他找来的新的孤本，看着确实比以前的那些书有意思。 　　看得正入迷，杨慕羽又听到了“扣扣”的敲门声。 　　“进来。” 　　是玲珑端着药进来了，这应该是李姜给自己开的方子。“王妃，该喝药了。” 　　杨慕羽看着药碗发呆了一会儿，道：“玲珑，我想要两个蜜饯，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是。” 　　玲珑退出去了，杨慕羽反手将碗里的汤药倒进了花盆里。等到玲珑拿着蜜饯回来，杨慕羽便给了玲珑一个空碗。接过玲珑的蜜饯，杨慕羽还是吃了，虽然不喜欢吃甜的，但是样子还是要做足。 　　“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玲珑收拾好东西便退下了。 　　戏台已经搭好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吧？ 　　本来还想看一会儿棋谱，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了，放下棋谱杨慕羽便躺下了。 　　接下来就看如烟他们的了。 　　正如杨慕羽所想，如烟安排好了他交代的所有事情。如烟自然是懂杨慕羽的意思，把小翠赶走后她给小翠指一条路。小翠若是在那边应该也能带着妹妹好好过生活，而且那边应该也算是王府的产业，小翠过去了也不会受欺负。 　　如烟给了小翠一个坠子做信物，那个坠子是如烟平时戴的，那边的人都认识，小翠去了便能直接安顿好。 　　解决完了小翠的事情，如烟又向府里宣布了杨慕羽的处理，不过稍加修改了一些，并没有为小翠安排的那几句。 　　这话就是说给樱桃还有胡姬院子里的侍女听的，他们想要的答案杨慕羽能给他们，就看他们能不能给杨慕羽想要的答案了。 　　果然，樱桃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之后也不多话了。可能是如烟的威慑力，也可能是叶影在一旁的原因，府里上上下下对如烟都十分的恭敬，包括胡姬自己带过来的丫鬟也都十分的安分。 　　宣布完结果这些人便都散了，虽然是杨慕羽的口谕，但是赵淑慧和曲筱莎很明显并不把杨慕羽当一回事，不然也不会只派个丫鬟过来了。 　　如烟心里很气，但是明面上还是一副冷面冰山的形象。她是王府的大丫鬟没错，但是这也并不能代表她的绝对权威。比如现在，如烟就已经不能完全掌控局势了。 　　叶影本来想出言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现在和如烟的关系很复杂，不是断了，而是情至深处以后极度的克制。 　　一旁的李姜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是这感情的事他又不能代劳，再想帮他们也只能看他们自己走出那段冷淡期。 　　不过按照计划，李姜现在要去看看杨慕羽的情况了。“好了，带我去看看王妃的病情吧，听说王妃已经醒了，我好看看那药效如何。” 　　“请随我来。” 　　如烟在前面为李姜带路，叶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副轻松的模样。他该做的都做了，那个丫鬟他看见了，白鳞也看见了，就看能不能钓到后面的大鱼了。 　　叶影听见了角落里的脚步声，应该是那个小家伙去告诉她的主人了吧？呵呵，有意思。不过白鳞在，任她也跑不出这个局。 　　刚到翠微居就听见了思诺的惊讶声。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呀！快来人，快来人去请大夫！” 　　思诺看着躺在榻上嘴角还有血迹的杨慕羽着急得不得了，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她才一会功夫不在，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闻声而来的小厮被李姜等人挡在了外面，李姜率先过去查看杨慕羽的脉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眉头蹙得很紧，道：“王妃中毒了，封锁翠微居，查一查今天都有谁接触过王妃。” 　　“在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要走。” 　　叶影的话很有威慑力，那些小厮动都不敢动。 　　说起来也是提心吊胆，在翠微居待的这段时间，王妃不是遇刺就是中毒，他们的日子也跟着不好过了。 　　不过想着王妃平日对下人们都不错，小厮与侍女们更多的是为杨慕羽担忧而不是抱怨。真希望王妃能快点好起来，叶护卫能早日抓到那想害王妃的人。 　　叶影确实封锁了翠微居，不让进也不让出。 　　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消息都不放出去，看看你们哪条大鱼愿意上钩了。 　　李姜在屋里给杨慕羽把脉，又替杨慕羽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血迹像是真的血，只是不知杨慕羽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就需要委屈杨慕羽在榻上多躺一段时间了。 　　李姜给杨慕羽扎了几针，这是障眼法，同时也是在保护杨慕羽，因为刚刚把脉他感受到了蛇心火莲蛊的躁动。 　　“我暂时封住了毒性的扩散，如烟，这里交由你亲自照顾。既然燕兄不在，那我就替他清一清家里的贼吧。”李姜说完便带着人出去了，房内只有如烟与杨慕羽二人。 　　杨慕羽安静地躺着，如烟则在外室守着。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刺杀，虽说是演戏，但是那边既然已经上钩就必定会派杀手前来，这已成定局。外面有叶影，屋内有如烟。 　　不过那些人应该想不到如烟的功夫其实并不比叶影差吧，这是一个漏洞，也是一个故意的破绽。 　　李姜在院子里盘问了几句，但凡今日给杨慕羽送过吃食的都有嫌疑。这回玲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药是她送的，但是她完全不知情。而送了鸡汤的孙奶娘似乎并不被怀疑，因为人人都知道孙奶娘对杨慕羽很好，更是杨慕羽亲自接回王府的，所以也不可能会是她做的。 　　玲珑又一次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只是这一次再没有杨慕羽出来听她解释。 　　李姜并不会真的针对一个小姑娘，只是说想要搜一搜她的房间。玲珑对自己没做过的事是不会害怕的，李姜要搜她没有半句怨言与拒绝的话。 　　李姜当然也只是走走过场的搜了玲珑的房间，但是他也没给众人一个准话，只是说他需要等一个契机。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知王妃今日身体可还安好，妾身在西域有些特产可以补补元气，想着拿给王妃补补身体。” 　　是曲筱莎的声音，还带着她的小丫鬟。 　　“王妃身体抱恙不便相见，若是送东西便交给属下吧。” 　　叶影看着胡姬曲筱莎，心中有些敏感。曲筱莎不是一个安奈不住的人，她先来看杨慕羽那么她不一定就是那条大鱼……反观一直不曾见到的赵淑慧，倒是更可疑。 　　“既如此那妾身便不打扰了，还请叶护卫将妾身的心意带到，告辞。” 　　曲筱莎并没有执意要进去，而是把东西交给叶影转身就走了。 　　“不简单啊……” 第92章 中计 　　李姜的感觉果然没错，他就觉得曲筱莎不简单，果然，这次来送东西不知道是打探消息还是反客为主。 　　“她应该不会是那个人，主动过来不就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不是这么蠢的人。”叶影知道李姜的意思，可是怎么看曲筱莎也不是这么蠢的人。 　　李姜却摇了摇头，道：“你是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聪明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态出现。若是她早就猜到了你这么想，反其道而行之，不就正好洗脱了自己嫌疑吗？” 　　这话句句在理，而且曲筱莎那么聪明，应当也想到了这一层。 　　“那么……跟着她？”叶影有些不确定，若是自己的动作太明显了会不会穿帮。 　　李姜则是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和往常一样，让暗卫看着一些就好，她不会自己动手，聪明人只会借刀杀人。不过……能让她利用的，也是我们能够除掉的。” 　　“那……” 　　“且等着，今夜就会有答案。” 　　李姜拍了拍叶影的肩膀，他心中有了计较。看来一切还在他的计算之中，他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能抓一条还算不错的鱼。 　　黑暗是猎手的主场，他们会以最快的行动最隐秘的身法接近自己的猎物，再一击毙命。 　　翠微居的烛火并不明亮，夜深了，所有房间的烛火渐渐熄灭，最后连杨慕羽房间的烛火也灭了。 　　如烟守在外室，趴在桌旁入眠。呼吸平淡，有内力的人能感受到她此刻毫无防备。 　　一个身影在黑夜之中穿梭，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黑影去了何方。不知是哪里的野猫叫了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秋夜里很冷，偶尔还有清风吹过，更显阴森，王府里这个时辰已经没有守卫巡逻了。本来应该是月上中天的时间，可是今日没有月亮，只有浓云和无尽的黑。 　　黑影来到了杨慕羽房间外，本想推门而入但他察觉到了第二个人的呼吸声，转念一想便闪身躲进了黑暗。 　　窗户纸上多了一个洞，一根细长的竹管伸了进来，紧接着是淡淡的白烟从竹管之中散出。待到一切结束，过了好一会，房间的窗户才被悄悄打开。 　　一个黑衣人身手敏捷地从窗户翻了进来，落地无声，仿佛只是清风吹过窗棂发出的声响。 　　看了一眼趴在一旁的如烟，黑衣人的眼神有而不屑。越过如烟走进内室，床上躺着一个人，看面容是杨慕羽没错。 　　真没想到晋王府的防备会如此薄弱，黑衣人只觉得今天的任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从袖中放下匕首，黑衣人慢慢靠近榻边。 　　黑衣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了内力，这一击必须保证让杨慕羽死透。 　　一刀下去，人没砍到，反而是短兵相接的声音。榻上的“杨慕羽”用长剑格挡着黑衣人的匕首。 　　黑衣人意识到了不对，想要直接从窗户翻出去，可是身后一阵阴风扫过，黑衣人下意识又躲了回去。如烟拿着剑正挡着黑衣人的退路，那剑是随身的软剑，难怪黑衣人最开始没发现如烟的武器。 　　“你们早就发现我了。” 　　“哼，真当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如烟不由分说便是一剑刺来，剑影叠乱，彷如梦幻泡影，又好像一张大网铺开就要把人卷入。 　　黑衣人用匕首抵挡，而身后的“杨慕羽”也在同时逼近，他使出来的剑法与如烟很像，却又有所不同。黑衣人只能找个角落躲开，在借着这个空隙翻窗出去。 　　刚刚落地，本以为已经摆脱了了里面的二人，不想外面还有人等着他。 　　叶影早就在外面守着了，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过来了，只是在外面等着这个人出来。然而黑衣人看见叶影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住，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的后背多了一道血痕。 　　叶影今日难得用了剑，虽然只是普通铁剑，但是在叶影手上也能发挥极大的威力。叶影将剑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想要黑衣人放弃反抗。 　　黑衣人猛然后退，用匕首弹开铁剑，如烟和“杨慕羽”追了出来，三人将黑衣人合围住。 　　如烟和叶影交换了眼神，他们封住黑衣人的退路，而“杨慕羽”则负责主攻。三人一起行动，黑衣人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他不能被晋王府的人抓住。 　　黑衣人试图冲出包围圈，可是如烟和叶影的配合太过默契，一点退路都不给黑衣人留。黑衣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迹在黑色的夜行衣上并不明显，但是黑衣人明显感受到了力不从心。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服用那个来暂时提升自己的功力，这一下功力的暴涨是叶影三人没想到的。叶影被黑衣人硬生生震开，如烟反应不及受了一点小伤。 　　叶影不知道黑衣人是用了什么方法能突然暴涨功力，但是这个应该是有时限的，他再拖一会儿或许就能等到黑衣人脱力。 　　“再撑一会儿。” 　　叶影将如烟扶稳，又不动声色地远离。如烟能感觉到叶影的关心，也看见了叶影眼底的愠色，可是那又如何呢，她只能将这些都埋藏在心底。 　　叶影这一次不再用剑，果然还是掌法更适合他。如烟这一次对黑衣人更加小心提防了，不再轻举妄动。可是他们三人想的是拖住黑衣人，黑衣人想的是如何脱身。 　　见叶影、如烟与“杨慕羽”三人不再贸然上来，黑衣人打算就此开溜。放了一颗烟雾弹，黑衣人准备走。可是还没有走两步，一把飞剑就封住了他的去路。 　　那飞剑来去自如，竟是无人执剑。 　　李姜在一旁优哉游哉的，本来只想看戏，不想还是需要他出手。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喝一杯茶？我的剑法不怎样，倒是想与阁下切磋一二。” 　　李姜捏了个手诀，那飞剑竟然又飞回了李姜身边。 　　“你……是昆仑山的人？”黑衣人认出了李姜的剑法，但是不知道李姜是何人。 　　“这御剑飞天的本事本来也不是什么隐秘绝学，江湖中人都知道这是昆仑剑法，不过阁下应该也知道，昆仑不问世事多年，你与他们的纠纷我并不想管，只是想与阁下做一个交易。” 　　黑衣人看不出李姜的意图，拦下他又说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当真奇怪。 　　“你要如何？” 　　“很简单，那边的三个不要插手，这是我与这位阁下的私人比武。”说完李姜把叼着的草扔掉了，稍微正经了一点，“我与阁下比剑，你输我几剑就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李姜对此势在必得，毕竟他的功力一直没人知道，既可以高也可以低，只要他想，没有他拿不下的人。只不过不能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法则，否则他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固定的规则，比如在他所生活的世界就是用法律作为一个平衡点，来制约那个世界的人和事。而这个世界也有这个世界的法则，有封建君主当然也就会有这个时代律法与规则，不过他修的是自在，无欲无求反倒更加快活。 　　“好。” 　　黑衣人答应了李姜的要求，他现在的药效还没有过去，跟面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人打一架似乎并不难，而且看他这个态度，似乎是会放他走的意思。如果只是想要套话，亦真亦假，谁又能分辨得清。 　　李姜可不等黑衣人做准备，既然现在是敌人，那么生死就在一瞬间，谁取谁的首级还不一定。真要比那就是以命相搏绝不留情。 　　李姜的剑变成了无数把相同的剑影，剑意分身，这是昆仑山的不传秘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练成过了。 　　说起来，李姜确实是昆仑山这一代里的佼佼者，无论是剑术还是医术都无人能出其右。 　　黑衣人没想过李姜会一上来就用这么霸道的剑法，只能艰难躲闪，这一招他不能硬接，否则只要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成为万剑之中的泡影。 　　剑是剑影，但是打在身上的可不是剑影。 　　这一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极致，是多少人穷极一生的追求，今日一战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机缘吧。 　　一招两招，三招四招。黑衣人艰难地招架着李姜的剑术，这是极致，是永无止境的探索，是枯木逢春的生机，也有万古独唱的寂寥与落寞。 　　李姜的剑法是美的，也是悲凉的，一招一式似乎在给人们讲述一个个故事。故事中有你，有我，有这万千芸芸众生，可是故事的结局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时间的长河与空旷孤寂的明月。 　　今月曾经照古人。 　　是千古绝唱，也是每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这是一段剑的盛宴，也是人心的考验。 　　等到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李姜也收了自己的剑法。 　　蹁跹落地，御剑收鞘，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仿佛与自然草木合为一体，让人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美。 　　“你输了。” 第93章 套路 　　黑衣人确实输了，输得彻头彻尾。即使他已经强行提升功力，在面对李姜之时仍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还是低估了李姜的实力，也高看了自己的能力。 　　这一架，打得毫无悬念可言。 　　“是我输了。” 　　黑衣人没什么怨言，若不是李姜手下留情，他现在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想问什么。” 　　“阁下只是输了我三招，那么我就问阁下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阁下是受何人之托来此？”李姜想得到的答案也只有那么几个，问太多也没用。 　　对于他来说，三个问题足够他调查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 　　黑衣人抹了一把身上的血迹，又给自己封住了穴道，不让伤口继续流血。“恕在下无可奉告。” 　　李姜“啧”了一声，明显对这个老古板有点儿不耐烦。“那换个说法，这个人是否是我们府中的人。” 　　黑衣人顿了片刻，道：“否。” 　　那这么看来，并不是府里的人亲自联络的黑衣人，而是通过其他他方法来给他传递讯息。 　　“好，第二个问题，阁下的任务是杀了王妃，是吗？” 　　“是。” 　　“阁下的主人是祁乐山，是也不是？” 　　“无可奉告。” 　　这次黑衣人没有很快的回答，而就是这停顿的一瞬间他已经想过了很多。而李姜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主人就是祁乐山，刚刚的眼神和神色都已经出卖了他。 　　“好，三个问题都问完了，你们继续。”李姜坐在一旁看戏，而说的话却很不要脸。 　　如今的黑衣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说的继续当然是让如烟、叶影和“杨慕羽”继续，他则作壁上观。 　　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叶影可不会跟黑衣人讲道理，这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今天就是在等这一条鱼上钩，可算是让他们逮到了。 　　这一回并不费力，与李姜那一战耗费了黑衣人最后的力气，叶影很轻松就擒住了黑衣人。叶影一把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罩，可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有些后悔。 　　那是一张他很熟悉的脸，熟悉到他不用回想也能脱口而出。这个人就是当初在西南流民收容营的那个乞丐，是那个他骗了很久的人。 　　可即便如此，叶影依旧不会手下留情，他对待公事向来不会惨杂个人感情。 　　“原来真的是你。”叶影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一切都像李姜所说，那些看似荒谬的背后却是眼见也不为实的真相。 　　人人都说昆仑山不仅仅学习剑术，还精通算卦占卜，可以预知天意。叶影从来都是不信这些的，可是如今看来，不信似乎也说不通李姜为什么会知道一些事情。 　　他不会去问，因为那是昆仑山的不传之术。传说窥探天机会折损寿命，而这种大忌更是不能说与他人听，想来李姜也是为了这个才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们事实吧。 　　不过叶影可不会知道李姜的想法，在他看来这都是小儿科的把戏。在他的世界，他看过许多类似的书，就这么一点小伎俩，他随便使一个招数就能试探出来。 　　一切凭借只有他的第六感和为数不多的医学知识罢了，他终究是孑然一身的来，也许到最后也是孑然一身的走吧。 　　“我也想不到会是你，大概这就是天意的安排吧。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可若是想从我这里问话就不必再费心思了。” 　　他的命是祁乐山给的，执行任务是他必须要做的，而背叛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会自己了结自己。 　　“影卫，带他去地牢，不要声张。”叶影并没有立刻动手，留着他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杨慕羽”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是一个很普通的侍卫。 　　乞丐也明白这不会是杨慕羽，在西南就曾听闻杨慕羽并不会武功，今日还能与自己一战，那就只能是人假扮的了。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让他们露出马脚。 　　影卫押着乞丐走的暗道，这翠微居的假山后面实际上有一条暗道，这是连杨慕羽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叶影明明应该高兴，可是现在不知为何他却有一点失落。那个人其实对他不错，要怪只能怪他们立场不同吧。 　　“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叶影问的是李姜，现在燕晗昭不在京城，一切明面上都交给了杨慕羽，可是实际上还是李姜在暗中帮忙。 　　李姜想了想，人也抓到了，也知道大概是谁做的了，那么如今应该就是小心提防了。可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王府之中还有赵淑慧和曲筱莎这两个女人，再怎么小心提防终究不是个长远之计。 　　朝堂之上三皇子在想方设法牵制大皇子，而祁乐山则想方设法除掉杨慕羽，真是有趣，就凭杨慕羽还能让他们有什么损失吗？不过话说回来，李姜也知道三皇子的性格，依照他那得不到就毁掉的性子，恐怕这次想要除掉杨慕羽并不是因为忌惮，而是因为觊觎。 　　“放出消息，就说王妃遇刺，危在旦夕，王府戒严。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宫之中的那些老东西不会不管，只要他们插手，你们王妃就会安全。另外，让三皇子也能吃瘪。”李姜权衡利弊还是决定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水就会越搅越浑，浑水摸鱼他最在行了。 　　“可是这样的话皇宫之中就会有人插手王府的事，万一揭穿了王妃没有遇刺，那可是欺君之罪……” 　　“水搅得越浑，才能让那些野心大的人路出马脚，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这个谎言会被拆穿。”李姜确实有办法挡住那些人，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让皇帝插手此事，至于其他都可以再缓一缓。 　　叶影明白了李姜的意思，李姜只是想要造势，目的还是想要帮助大皇子分散开三皇子的注意力，如此一来两方势力就能达到一个持平的效果。 　　“那我这便去办。” 　　这个消息传得越早对他们越有利，而且那个刺客还被他们抓住了，三皇子若是想要不露痕迹肯定会派人过来杀人灭口。到时只要三皇子有所动作，那么也就能抓到他的把柄。 　　叶影已经离开了，就只剩下如烟还在这里。李姜有些漫不经心，似有若无地道：“有时候不要戒备心那么强，不是所有人都稀罕权势。这段时间你就亲自照顾你们王妃吧，外面让叶影的手下再委屈一段日子，毕竟这种时候他不适合再露面，太危险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姜总觉得如烟好像对他有或多或少的敌意。也许是李姜太敏感了，也许是真的有吧，但是李姜不在意。 　　“您误会了，奴婢只是觉得您与奴婢的一位故人有些像，还请不要误会。奴婢会好好照顾王妃，这些便不劳您挂心了。”如烟每次看着李姜的脸都能回想到一个人，所以特意与李姜解释一下，以免误会。 　　如烟恭敬退下，她胳膊上还有伤，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李姜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如烟离开的背影。说起来李姜认识的人也不算多，在京城里也就只认识燕晗昭了，怎么如烟还会说与一位故人相像，真是奇也怪哉。 　　不过此间事了他还不能休息，得去看看白鳞那边处理得如何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连个小妮子都处理不了吧？那昆仑山的剑术还真是白学了。 　　心里想着白鳞，可是李姜依旧优哉游哉地走着，御剑飞行仿佛不存在一样。 　　其实王府的景色还是不错的，夜里的灯笼昼夜通明，照亮了道路，也照进了李姜的心里。在他的世界这个叫路灯，不过那都是用电的，而这里却不知是用了什么灯油，竟然能够燃烧一整晚还没有味道，只能说古人的智慧还真是了不起。 　　就这么散步也不赖，慢慢走着感受这里的景色，确实比昆仑山好多了，至少不是冰天雪地。虽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但是中原的雪要深冬才会落下，如今并没有那么冷，比山上暖和多了。 　　正走着，一个身影就窜了过来，还拍了一下李姜的肩膀。“师兄，这么晚了在干嘛呢？” 　　是他可爱的小师弟白鳞。 　　“我还以为你连一个女流之辈都对付不了呢。”李姜的嘴很毒，一点儿情面也不给白鳞留。 　　白鳞有些生气，虽然他是有些不学无术，但是也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女流之辈，还是一个功夫那么差劲的女人！“师兄这话就过分了，我可是一将那女人制伏就来找师兄了，师兄还这样想我……” 　　白鳞生气的样子倒是孩子气得很，李姜叹了口气，缓和了神情。其实他不就是在等白鳞吗，怎么这个时候又要说话惹他呢。“好啦，我们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 　　听李姜的语气缓和下来，白鳞也没那么生气了。白鳞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李姜经常欺负自己，可是自己就是不会对他生气，反而有些依赖。如果不是李姜，恐怕他在昆仑山那些年也会艰难许多吧…… 　　“怎么了？” 　　李姜的声音拉回了白鳞飘忽的神思，白鳞摇了摇头，道：“那我们回去吧，今天还真是有点儿冷，师兄你……诶？师兄，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你是不是受伤了！” 　　本来还嬉皮笑脸的白鳞瞬间就正经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李姜厉害得很，很少受伤，今天衣服上有血也让他吃了一惊。 第94章 人间冷暖 　　听白鳞这么说，李姜顺着白鳞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上面确实沾了血。 　　大概是和黑衣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无妨，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李姜不甚在意，这种伤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一旁的白鳞似乎并不这么想，脸上的焦急掩藏不住。 　　“不行，我们快点回去，我帮师兄看看，万一伤得严重怎么办？”白鳞十分认真，不知为什么，看到那点血迹他心里就堵得慌。 　　“好好好。”李姜拿白鳞没办法，这小家伙一发疯就得顺着他，多少年了还是这个脾气。 　　白鳞拉着李姜往回走，李姜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白鳞拉着。此处离居所并不远，走了一段距离就到了。 　　回到屋里白鳞就让李姜把外衣脱了，胳膊后侧李姜自己不好包扎，那就让白鳞代劳。解开衣服一看，伤口不深，但是见血了。 　　“师兄，这么长一条口子你都感受不到吗？” 　　李姜不是没感受到，只是有时候突然就不在意了，一点儿伤而已，又不会死，也许痛一点才能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无妨，一点小伤……” 　　“什么一点小伤？你每次都这么说，那一次和大长老打架都快死了还说是一点小伤，师兄你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吗！”白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平日里他是绝对不敢对师兄这么吼的，可是今天自己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一点就炸。 　　李姜看着白鳞半晌没说话，直到白鳞以为李姜要打他，李姜才幽幽开口：“我有些不能动，你帮我上药，一会儿我再睡一觉。” 　　仿佛是云端之上的清风，柔柔的，很温和。白鳞没想到师兄会这么温柔的回应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是惊讶更多还是开心更多，总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嗯！”白鳞轻快地答应了，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昆仑山带出来的伤药，这个药效果很好还不会很疼，最适合不过了。 　　轻轻地帮李姜涂上药，白鳞十分小心翼翼，怕把伤口弄疼了。等到涂完，白鳞头上还渗出了不少汗，不过他心里开心得很。 　　用纱布帮李姜把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依旧是那轻柔的手法，这与白鳞十分不相符合。平日看着白鳞毛手毛脚的，今日倒是能看出来他细心的很。 　　“呼——师兄，帮你处理好了，快休息吧，这都忙活大半夜了，你肯定也困了。”白鳞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终于处理好了，他也能松一口气了。 　　李姜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随意点了点头，道：“没事，熬夜加班是常态，你也睡吧。” 　　“熬夜加班？”白鳞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怪异，明明都是自己认识的字，为什么连在一起说自己就听不懂了呢？ 　　李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改口道：“没事，我的意思是以前也经常到很晚还在看书，习惯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就睡了。明日王府若是来了什么人记得叫我，他们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师兄放心，这不是还有我吗，你就放心休息吧。”白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姜本来想要打趣他，可是想着刚刚他认真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李姜还是没有这么做。“好啦白大侠，睡觉去吧，要是明日起不来你就成白小猪了。” 　　少年人总要有自己的梦想，不能一句话毁了自己在意的人的期待。李姜看着嬉皮笑脸的白鳞，又觉得留在这个世界或许又多了一个理由。 　　人总是有很多牵挂，可是自从李姜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之后，他好像还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是必不可少的。直到——直到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以前觉得这孩子很聒噪，很麻烦，很会闯祸，可是如今又觉得要是少了他生活又会变得十分的无趣。有两个世界的知识，李姜学起东西来就是如虎添翼，可是即便他能达到各个领域的巅峰又如何呢？没有意义…… 　　一个人守着千万年的孤独？又或者坐拥后宫佳丽三千？那都太俗套了，于他而言不过是梦幻泡影，那并不是他所追求的生活。 　　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陪着自己的亲人，过简单的生活，一人、一本书、一壶茶，这样就挺好。 　　李姜想过很多，既来之则安之，也想过如果自己再死一次会不会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所以他都尝试了，他享受过这个世界的安宁，也找死地去找大长老决斗，可是结果都是死不了，也很无趣。 　　或许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这种心情，因为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别人或许只当这是一个故事，更有甚者还会劝你说：你看你这么优秀，回去了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既普通又渺小，还不如留在这里呢？ 　　可是又有谁能够理解李姜心里的想法呢？没有经历过，终究是旁人，而旁人说的也只是旁人的看法，他们无法理解你的执着，也无法理解你心里的焦灼…… 　　罢了罢了，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吧，如果已经不能够做出任何改变，那就只能按照命运的指引前行，因为他没有退路。 　　这一夜李姜想了很多，彻夜难眠。 　　不出意料，天还没亮，皇宫之中就派了大内高手到了晋王府外。 　　如烟接待了皇帝派来的大公公，而大公公是来传旨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府防卫疏漏，今特令大皇子燕文泽着手调查刺客一事，另派十名大内高手保护晋王妃杨慕羽，钦此。” 　　如烟跪着代为接下了这道圣旨，想来是早有打算，皇帝让大皇子燕文泽调查此事就是在偏向燕晗昭，这么看来皇帝依旧是站在燕晗昭这一边的。只是不知道这一举动会让多少文武百官有新的动作。 　　“好生照顾你们主子，皇上交代了，若是昆仑山的大夫无能，他会亲自派御医前来。”这是一个警告，皇帝在警告他们结束这一出闹剧，既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也是为了能有一个和平的收场。 第95章 安排 　　“请公公放心，奴婢会尽心尽责的。”如烟的回答十分客气，对待大公公她很有分寸。 　　大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宦官，也是最懂皇上的人，所以宫里的人对他都有一些畏惧。但是燕晗昭是个例外，他对燕晗昭也是个例外，这种态度很不明显，但是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应对，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大公公点了点头，便再不多说什么。转身向马车走去，他这就要离开了。 　　如烟还准备送送大公公，刚刚跟上去两步，大公公就道：“如烟姑娘留步，不必送了。” 　　等到大公公坐上马车，留下的便只有那十名大内高手了。他们好像有明确的目标，不需要如烟安排就已经散开隐藏了起来。 　　训练有素，与燕晗昭的暗卫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也有不同，大内高手都是具象化的，而燕晗昭的暗卫只行走于黑暗之中，永远不见天日。 　　如烟看着人已经散了，这才去取了熬好的药端着送去翠微居。如今除了如烟和李姜能够进入杨慕羽的卧房外没有其他人能进去，就连思诺和孙奶娘想要看一眼都不行。 　　孙奶娘问过好几次，但是如烟不让进，叶影也不让进，她只好作罢。叶影就好像不用休息一样，无论白天晚上都在这里守着，换班也就是如烟守着，从来没有断过人。 　　如烟熬药也从来不经手他人，都是在李姜那边熬好药直接送到房内，期间也只有李姜和如烟经手。这样做固然安全，只是不知情况的人仍然会担忧。 　　如烟进了杨慕羽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旁站着一个和杨慕羽长得一模一样的暗卫。这是如烟给暗卫易的容，也是以防万一有人闯进来。 　　暗卫帮如烟转动机关，榻向里翻转，出现了一条暗道。如烟就这么顺着暗道走下去，暗卫又将机关复原，一切就好像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暗道之中有些黑，如烟点燃了火折子。这条暗道还有些远，连接着另一个安静的地方。 　　等到暗道的尽头，是一扇门，如烟按下机关，那扇门就开了。 　　出来以后豁然开朗，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里是一处别院，是燕晗昭早年所修，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如烟进了小院子，敲了敲门：“王妃，奴婢给您送药。” 　　过了一会儿，给如烟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慕羽。 　　真正的杨慕羽早在遇刺那一天白天就已经转移到了这里，而房内的杨慕羽一直都是暗卫假扮的。 　　如烟走进屋里把药碗放下，又扶着杨慕羽坐下，道：“王妃，您怎么穿这么单薄，容易着凉的。” 　　杨慕羽今天确实穿得比较少，外衣也只是虚虚披着，没扣上，这样很容易着凉。 　　“无妨，就是心里有点热，等会儿凉快了就会把衣服穿上。”说完杨慕羽把那碗很苦的药一口气喝下，又面不改色地把碗放回了原位。 　　如烟不放心，还是拿了一件狐裘给杨慕羽披上，现在这个天虽说不是特别冷，但是燕晗昭临走之前交代过，不能让杨慕羽受凉。 　　喝完药感觉心底的那股燥热也没有了，应该是所谓的蛇心火莲蛊发作了吧，果然还是要靠李姜的药才能压下去。 　　杨慕羽把衣服裹好，不让自己见风。“府中现在可好？” 　　“回王妃，一切都好，李姜让奴婢等将您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如今皇上已经派大皇子前来调查，并且给王府安排了十名大内高手。”如烟如实回答了一切。 　　派大皇子来，看来皇上确实算计好了一切，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只不过他并不发话，只是看着兄弟相斗，这也在说明着一些问题。 　　皇上有所偏向是有目共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燕晗昭把自己带着去西南。如今又点名让大皇子调查刺客一事，也就是说实际上他还是希望燕晗昭能把握机会，只是他不能出面罢了。 　　“如烟，我暂时不能出面，你帮我转交一封信给皇兄。”杨慕羽来到书案旁开始写信，这次他留在京城就是为了帮助大皇子，如今皇上也在帮他，他就要抓住机会了。 　　待信写好，杨慕羽把信装入信封，交给如烟。“务必交给皇兄，或许此信可助皇兄一臂之力。” 　　如烟将信收好，道：“奴婢一定带到。” 　　“上次闹市烈马一事可有眉目？” 　　那件事是白鳞处理的，但是只要有线索他就能做出一定的判断。 　　“那烈马是马市的一匹好马，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跑了出来，刚跑出来没多久就冲撞了王府的马车。”如烟将调查到的结果尽数告诉了杨慕羽，末了似乎还有一事，“除此以外，奴婢还查到一事，之前小翠的妹妹一直未被卖入逍遥楼，也就是王爷要走之前才被……您看这其中是否有端倪。” 　　天下间段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那么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引杨慕羽进去的局。 　　祁乐山的邀约只是试探态度，若是当时应了，后面便不会有这么一个连环计。可杨慕羽当时拒绝了，那么就表明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所以这一个局就算是顺理成章的一步一步往下走了。 　　还真是一个好计策，连前后相应的连环计都已经算好了。 　　只不过恐怕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姜会出来插一脚，打乱了他现在的一盘好棋。 　　“这是一个连环计，不过如今有利之势在我们这一边，不必担忧。你在外便协助李姜，我这里你可以放心。今日腿已经好多了，还要替我多谢他的药。”杨慕羽没有说那么多，如烟很聪明，即便不做过多解释也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是。”如烟将药碗收拾干净，等会儿还要让暗卫给杨慕羽送午膳过来，“您先休息，一会儿我让叶影的暗卫给您送午膳来。” 　　杨慕羽点了点头，他只希望这场闹剧可以快点结束。又或者说……希望燕晗昭早点回来。 第96章 提囚 　　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向晋王府，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样一辆马车，京城之中最常见的就是此类马车，兴许是皇宫中的贵族走动，人们对此都不足为奇。 　　不过百姓若是知道马车之中的人是当今大皇子燕文泽，或许就不会这么见怪不怪了。 　　马车停在了晋王府的大门口，一众侍卫过来迎接，而燕文泽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朝堂之上燕若航百般给他使绊子，没想到私下里还在为难杨慕羽，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如烟将燕文泽迎进王府，这次燕文泽来晋王府没有与任何人说，所以王府里的另外两个女人并不知情。 　　如烟带着燕文泽去了燕晗昭的书房，这也是之前燕晗昭交代过得，若是有特殊情况会让如烟带燕文泽去自己的书房。 　　燕晗昭的书房没有人接近，平日里除了燕晗昭的贴身护卫在外面守着，那就只有燕晗昭自己才能进去。如烟将燕文泽带到书房，将杨慕羽给她的信笺交给燕文泽便毕恭毕敬地退出去了。 　　燕晗昭的书房并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除了燕文泽以外，恐怕燕晗昭只让杨慕羽去过。 　　燕文泽看着如烟离开的背影，将手中的信笺展开。字迹娟秀，是燕文泽未曾见过的笔迹。 　　大哥亲启： 　　如今臣虽不知朝堂纷争如何，但是希望可以略尽绵力。朝堂之争略有耳闻，借西北之情势牵制晗昭，实则是想在京城之中削弱大哥的实力。此次王府之事乃是一箭双雕之举，想借我之事将大哥牵扯下来。 　　想来一切都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其一是为了除掉臣，其二是想要借此削弱您。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行动，从晗昭离开便已经展开了这一场殊死博弈。他们算到了臣的一切，包括将事情闹大让皇上插手，以此来让大哥出手。 　　虽说我们心中明白谁才是幕后主使，可是没有证据便等同于污蔑手足，这样的罪责任何人都是担待不起的。 　　臣有一计，刺客如今已被制伏，正关押在王府的地牢之中，大哥尽可以提审。但是此人是个硬骨头，再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可以利用此人来让三皇子露出马脚。 　　大哥可对外称此人正要招供，将此人提走，他们定然会想办除掉此人，顺藤摸瓜不一定会抓到他们的人，但是能够牵绊住他们的手脚。此外还有一条线索，他们的人似乎在江月楼出现过，用此或能震慑一二。朝堂之上再以他事来干扰他们的行动，人急了总会让人抓住狐狸尾巴。 　　朝堂之争还望大哥万万小心。——杨慕羽 　　燕文泽收起信笺，用书房内的油灯将信笺烧掉。 　　他自然是信得过这个弟胥的，从当初见面至今，杨慕羽帮了燕晗昭多少他都记在心里。虽说最开始他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也不喜欢杨慕羽，但是他能舍命帮燕晗昭，这是燕文泽没有想到的。 　　或许他也应该抛去世俗的目光，平等的看待他们。如今杨慕羽身处险境，却并未多提一句燕晗昭，想来也是怕燕晗昭在西北战场那边分了心。一切都想得很周到，难怪上次去见太后之时，太后也对杨慕羽的态度也有很大的转变。 　　人，燕文泽是会提走，但是方式可能比杨慕羽说的更为招摇。虽说知道祁乐山定然不会如此简单的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但是这么招摇肯定也会让他们着急。 　　燕文泽吹灭油灯，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来。如烟在外面毕恭毕敬地候着，见着燕文泽出来了才迎上去。 　　“带我去见那个刺客。” 　　“是。” 　　如烟没想到燕文泽会这么直接，本以为他会去见一见杨慕羽，可是转念一想也是，这样容易让人起疑心，而且府里可并不是完完全全地安全。 　　一路带着燕文泽去了王府的地牢，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可以说比之刑部的天牢还要好上许多。也许是因为这里常年无人，又或者是因为燕晗昭不喜欢那种血腥味，所以很难在这里体会到刑部大牢的那种恶臭。 　　不过不臭归不臭，这地牢还是阴冷得很，还能听见有水滴落的声音。从这一点来猜测，地牢的附近应该是有池塘或者是湖一类的地方。 　　地牢的深处有两个暗卫在看管牢房，也就是说他们到地方了。 　　“这便是那名刺客。” 　　燕文泽借着火光看了看在里面的刺客，似乎有点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可是也就是这一眼，那刺客眼里却有杀意。 　　燕文泽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的罪过这样一个人，可是那种想要杀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燕文泽能够深切的感受到那种恨意，就像曾经的他对后宫之中某个人的恨是一样的。 　　“伤得这么重，会死吗？”燕文泽问的是如烟。 　　“回殿下，奴婢已经为他处理过，不会死，但也不会伤到殿下。” 　　之前被李姜重伤过的刺客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李姜不会任由这个人死去，还是交代了如烟把人治好。只不过是不是治好如烟不清楚，但是这个人的武功大抵是被李姜废了。 　　如烟在给这个人上药的时候感受不到一丝他身上的内力，这说明这个人的武功大抵是被废了。没想到那晚那么花哨的剑法，真实伤害却如此之大。当时如烟能够感受到那剑法的压迫感，但是如烟只以为是李姜功力深厚，未曾想竟然是为了废了此人的武功。 　　“将他带上，我要带他回大理寺，此事交由我处理便不再对他动用私行。”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刚刚的眼神，燕文泽并不想就这么杀了他，左右不过是鱼饵，也没有必要生气。 　　等到他抓住祁乐山等人的把柄，到时再考虑如何处置他吧……左右不过废人一个，其实也不是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燕文泽与燕晗昭性子不同，若是换了燕晗昭只会现在就将此人杀了。但是燕文泽就像是当年皇上骂他的那样——妇人之仁。他总是见不得那么多的血雨腥风与离别，见不得可怜之人受苦，这或许也是当年害死母亲的原因之一吧。 　　燕文泽想过要改变，他曾经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等到真的到了那一刻，好像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暗卫按照燕文泽的吩咐将那刺客带上了枷锁，这是必要的程序，狗急了还会跳墙，谁能保证一个疯子狠起来不会做出什么疯癫之事？ 　　燕文泽在前面走，但是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目光。是一种冰冷入骨的眼神，就像一把刀，要夺人性命。可是当燕文泽回头去看，那人又收起了目光不再看他，当真是奇怪得很。 　　将刺客关进囚车，燕文泽则回到了自己的马车，这一趟没有白来，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明日的早朝或许他该像杨慕羽说的那样给燕若航找点乐子，不然他这个三弟最近是否也太闲了呢？ 　　一路上有不少人围观，也有不少百姓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但是这些燕文泽都不在意，这不就是他们需要的吗，只要流言传得越广，这件事就越难收场。 　　燕文泽也很想看看，燕若航到底想要怎么收场，毕竟戏台可是他们亲自搭建的，这生旦净末丑好像全上了，那戏的结尾又该怎么写呢？ 　　百姓们对囚车指指点点，但是不敢大声议论，这都是皇家的事，他们议论多了只怕是要被砍头。何况这囚车是从晋王府的方向过来的，那么也就是说坐实了晋王妃遇刺的留言。 　　对于百姓来说，晋王府就像是一个禁忌，谈不得，碰不得，看不得。可是尽管如此，人们在茶余饭后还是会私底下把这当成一个谈资，当成下酒的故事。 　　人人都怕晋王府，可是人人都说晋王府。 　　大概这天底下多的就是如此这般吧。 　　大理寺很快就到了，而大理寺卿早就听说燕文泽要带囚犯过来，特意在门口等着燕文泽。 　　“不知大皇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老师不必多礼，学生此来只是想要借老师的地方一用。” 　　不错，大理寺卿是燕文泽的老师，对燕文泽也是照顾有加，否则燕文泽也不会选择把人带到这里来。 　　“那便随老臣过来罢。”大理寺卿并未与燕文泽多加寒暄，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其实很早之前大理寺卿就是站大皇子这一边的，只不过人老了，在朝堂之上说的话少了，便也不多插足他们的事了。 　　大理寺卿将燕文泽一行人带到了另一个偏僻的密室，这是大理寺特意修建的秘密牢房，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也不会有人进得来，因为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大理寺卿身上，另一把在皇上那里。 　　燕文泽对这密室知道的不多，但是也只有极为重要的犯人才会被关押在这里。 　　刺客被侍卫带了进来，关进了特制的房间里。虽然已经到了这里，但还是没有给刺客把枷锁去掉。 　　燕文泽本来想走，可是他对那个眼神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遣散了其他人，大理寺卿将钥匙给了燕文泽也退了出去。 　　现在这里只剩下燕文泽和刺客两个人，互相对峙又默契无比。 　　“我们聊一聊吧。”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97章 多方转圜 　　燕文泽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刺客竟然与自己同事开口了，不过既然他想聊，他自然愿意听。 　　“洗耳恭听。” 　　燕文泽挑了个能落座的地方坐下，而刺客则是就地这么一坐，身上的铁链子发出叮铃啷当的声响。 　　“曾经，有一家猎户住在浑邪与大燕的交界处，原本相安无事，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猎户爱上了浑邪女子，并与那女子私定终身。这可能并没有什么影响，可大燕的子民与浑邪人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合，将他们赶走了。” 　　“赶走了……便罢了，二人还可以以打猎为生，可是战争还是爆发了。大燕的将士们杀了许多的浑邪人，他们战无不胜，可是当他们看见妇孺的时候也未曾放过……” 　　“猎户的妻子孩子都死在了那场战役，无一生还，而猎户因为是大燕的子民反而捡回了一条命。多可笑啊……哈哈哈哈，那猎户苟延残喘至今，可是他再也没有颜面去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是一个无能的父亲，他痛恨自己，痛恨战争，也痛恨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刺客的眼角似乎有晶莹在闪烁，那应该是怀念逝者的伤情…… 　　“既如此，为什么帮若航？” 　　是啊，就像刺客说的，他痛恨大燕，痛恨这里的统治者，那为什么要帮燕若航呢？ 　　“呵……世人不懂，为了一些事情，我可以忍辱负重。” 　　“忍辱负重可以理解，可你为何对我有如此重的杀气？”燕文泽不明白，从始至终这个人就没有对自己放下那种怨恨的杀伐气息，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可曾记得……十二年前你的祖父做了什么？” 　　十二年前…… 　　这样说来燕文泽确实有印象，当年父皇派人攻打浑邪，而亲自领兵的人正是自己的祖父。原是如此，祖父当年带领的十万大军一举踏破浑邪都城，一战斩杀浑邪城的大多数战士，虽不至于屠城，但是没有受降的全部都只有死路一条。也是因为这一战，燕文泽的祖父有了阎王一个诨称。 　　如今燕晗昭骁勇善战，应该也有一半原因是继承了祖父的衣钵吧。只是燕文泽自己却对打仗一窍不通，平日里也就是跟着母亲学习六艺。 　　“非我大燕本意，但也确有这一桩事。”逝者已逝，道歉亦或是如何都已无用，燕文泽不傻，但也不是狠心的人。 　　“呵……真是好一个非你本意啊……” 　　人生无常，或许真的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忍辱负重十二年，只是想要见到这些人付出代价。可是真的见到燕文泽了，与他谈了这些话，他好像又没有了当初的那股狠劲。 　　不知若是天上的妻子看见如今的自己，是不是要恨自己软弱无能了。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打扰你。”燕文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密室的门缓缓关上，一面是黑暗，一面是光明。 　　当人从黑暗来到光明之中，似乎总会忘记一些东西，又似乎会庆幸自己脱离了黑暗。只有永远留在黑暗之中的人才会悔恨，会嫉妒，会发疯……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燕文泽让属下传出了一条消息：刺客已松口。 　　仅仅这五个字就够了，其他的则需要他来排兵布阵了。 　　江月楼……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紧张这样一个地方呢？说起来，这江月楼似乎和燕若航关系匪浅，如若不能抓住燕若航的把柄，那么让他折损一个暗桩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 　　初冬时节，百花凋零，三皇子府也是如此。不过与自然不同，祁乐山的金镶面具上的牡丹还是开得那般耀眼。 　　“你的人松口了。”燕若航这话就是说给祁乐山听的，他想要知道为什么本来一石二鸟的计划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祁乐山对燕若航行礼，道：“殿下放心，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松口的，我这里有他的把柄与软肋，他在说话做事之前都会考虑一二。” 　　燕若航将鱼食扔进了池塘，看那些锦鲤竞相争抢。“最好是如此，我希望你能管住你的狗。” 　　对于燕若航来说他们都是狗，可有可无的下人罢了，死了一个还有千万个。 　　“殿下放心。”祁乐山向燕若航鞠躬，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笑容，人们分不清祁乐山到底是真的在笑还是因为有一张天生笑脸。 　　祁乐山在燕若航身边七年，没有人见过祁乐山的真实面目，更不用说见祁乐山发火了。无论何时他总是带着笑容，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可是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燕若航是怎么认识祁乐山的呢？没有人知道。 　　没人敢对祁乐山不敬，因为他的手段让人毛骨悚然，他会驱使苗疆的虫，也会用浑邪的刀，还会用毒……他会的东西太多太杂，没有人能猜出他的来历。 　　于是这样的害怕就变成了一种敬畏，再没有人敢欺负他，也再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祁乐山手下没有人不听话，因为能成为他的手下，都是被他抓到软肋的人。 　　例如那个乞丐——翟文山。 　　下一步就该撤出暗桩了…… 　　………… 　　时间过得很慢，像是一种煎熬。燕晗昭带着大军向西北行进，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西北风沙较大，偶尔还会有沙尘暴突发，不过燕晗昭运气很好，一直都没有碰到过。 　　偶尔也会庆幸没有带杨慕羽一起来，这么苦的地方，不能让他跟着吃苦。 　　京城一直未传信来，燕晗昭放心不下，可又不敢写信回问。他知道杨慕羽是不想让他担心，可是这样他才更难心安。 　　此去西北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回京…… 　　“王爷，怎么了，可是部署有何纰漏？”右护军见燕晗昭看着文书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策略出了问题。 　　右护军的声音拉回了燕晗昭飘走的思绪，燕晗昭看着右护军写的战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没事，就按这样部署下去。”燕晗昭将文书又交给右护军，他现在其实并不是很想看折子。 　　西北蛮夷侵-犯大燕已经不止一次，这次倒是更加明目张胆。而京城之中燕若航又对燕文泽的位置颇有想法，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巧合。 　　燕若航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是通敌叛国，还是渔翁坐利？ 　　燕晗昭想知道，但如此一来他好像真的不能自己孤身去查，万不得已他还是要去一趟那个地方…… 　　距离到西北关内还有十日路程，希望这十日里能受到一点好消息吧。 　　………… 　　李姜又来帮杨慕羽施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虽然那寒气已经有所好转，但是李姜发现杨慕羽体内的蛇心火莲蛊似乎有异。 　　“最近感觉如何？可有烦躁易怒？”这蛇心火莲蛊还有一个功效，它会主动地让宿主变得易怒。如果蛊虫没有了食物，就会让宿主再次发怒来达到它的目的。 　　杨慕羽想了想，烦躁倒是没有，但是有时候会感觉很热。“偶有发热，并未易怒。” 　　得到答案，李姜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或许寒气可以抑制蛇心火莲蛊，如今寒气渐少反而让蛇心火莲蛊活跃起来了。 　　寒气不可不除，但蛇心火莲蛊也需要压制。“无妨，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按时服药，不会有碍。” 　　“那便多谢李师兄。”杨慕羽顿了顿，道，“这段时日辛苦李师兄，不知李师兄可有什么是我能够相帮的？” 　　其实李姜没什么需要杨慕羽帮忙，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需要。 　　沉默了片刻，李姜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杨慕羽没有想到李姜会是这个回答，起初愣了一下，才回道：“李师兄尽管问便是。” 　　“王妃以为，何为牵绊？” 　　这个问题抛出来，李姜是思考了很久的。到底什么是牵绊呢，是血缘关系，还是亲族关系，亦或是师徒关系？好像没有一个定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牵绊，这一生逍遥惯了，还真琢磨不出来。 　　杨慕羽想了想，脑海之中浮现的是燕晗昭的面容…… 　　“牵绊或许不是某一种特定的关系，它是将两个人联系起来的红线，是至死不渝的誓言，或许还可以是一个永不改变的承诺……它没有定数，但在冥冥之中，你就是很在意这个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意他的一颦一笑，在意他的生死安危……明明不用言说，可是对方早已与你心意相通。这，或许就是牵绊。” 　　杨慕羽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他不吝啬自己的答案，那其实也是他想对燕晗昭说的。 　　“不用言说么……”李姜若有所思，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按照杨慕羽说的，那么李姜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牵绊的，而且那个人好像并不自知…… 　　罢了罢了，有了答案便罢了，至于是否有回应，那便顺其自然了。李姜从来不是一个强求自己的人，也不会强求他人什么，人生一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第98章 关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京城之中的暗潮汹涌别人感受不到，但是那种压抑却压得谁都喘不过气来。 　　三皇子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是燕文泽却给他抛出了一个难题——负责冬季围猎的事宜。 　　说是机会倒不如说是试探，燕若航不是想要为难晋王府和燕文泽吗？燕文泽便安排大臣举荐燕若航主持冬猎的安排，他可以设绊子，但是若是查出来，那他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给闲得发慌的燕若航找点乐子也是不错的，既然江月楼抓不到他们的人，那便择日将那刺客处理了便是。当初的话是为了威胁燕若航，既然他已经把人全部撤走了，那这个刺客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无论是对于燕若航还是燕文泽，这个刺客都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是一枚弃子，因为他可能真的不会说出什么来，燕若航十分放心，也从来没有派其他的刺客来灭口。既如此，到不如让他早点解脱，也不必留在这京城之中了。 　　燕文泽对外声称刺客已经全部交代，三日后实行斩首之行。 　　不过燕文泽其实没有想过真的把这个人杀了，说起来，他的悲剧都是由大燕造成的，很可悲也很可怜。只是帮错了人，他不能这么快就放了他…… 　　或许找一个替死的死囚并不难，但是要如何处置这个人才是最难的吧。 　　………… 　　有了燕文泽这么一个结果，如烟就把杨慕羽从小院接回了王府。经过这么一闹，燕若航是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人来刺杀杨慕羽了，但是暗桩仍在，也不得不防才是。 　　大内高手陆续撤走，王府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平静确实是平静了，也没见那两个女人过来嘘长问短，想来他们应该是知晓一些的，不然也不会这般不闻不问的。 　　不过事情闹得这般大，恐怕杨慕羽一出来也会受到宫里那几位的邀请或慰问吧？毕竟那位皇后娘娘似乎对此事颇为关心，在事情没结束之前就已经派人来问过了。 　　“府里的事宜奴婢都已经打点好了，王妃这段时间只管安心养病便可。”如烟一直把王府的事情处理得很妥帖，从前燕晗昭在外打仗也是如此，所以并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赵淑慧和曲筱莎可有什么动作？” 　　他们不来招惹杨慕羽，杨慕羽倒是很想了解他们在做什么。并不是闲得慌，只是这两个人在王府做的事情，恐怕并不简单吧。就连平日最爱出风头的赵淑慧都没有什么动作，那么他们会不会是在密谋其他的事情呢。 　　“他们并无异常举动，反倒是自闭门户，互不来往。”如烟一直都有注意那边的动向，他们没有什么动作或许也是因为大内高手之前在王府，他们不敢。 　　杨慕羽还想问什么，却听到了敲门声：“王妃。” 　　是孙奶娘的声音，想必是听说自己已经好些了过来看自己的。当着孙奶娘的面杨慕羽并不想说这些事，便先把问题咽了回去。“奶娘进来吧。” 　　孙奶娘端着鸡汤进来的，速度还很快，随手将门带上怕杨慕羽见风。 　　如烟向杨慕羽行礼便退下了，对于孙奶娘她是尊敬的，不过他们谈话如烟也不会多留。总归是杨慕羽的私事，如烟这个身份似乎不合适。 　　其实也不是见外，就是如烟总觉得，或许她和杨慕羽之间还有什么东西隔着。也许是下人与主人的身份、也许是杨慕羽王妃的身份、也许只是自己的心里还有一点的挣扎。 　　如烟见过太多的人，人情世故，人间冷暖她好像都体会过。但是如烟觉得自己无法融入杨慕羽的世界，不能和他像孙奶娘那般亲近。如烟知道这不是杨慕羽的错，是她自己放不下，因为她能感受到杨慕羽在她面前是没有防备的，也没有什么主仆尊卑，可就是这样才让如烟觉得不真实。 　　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谁能够对一个下人像亲人一样呢？似乎从来没有，可是杨慕羽又好像开了这个先河。 　　如烟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杨慕羽和孙奶娘。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只是这次孙奶娘的脸上没了往日的精神。 　　“奶娘你怎么了？” 　　杨慕羽看着孙奶娘没什么精神，以为孙奶娘是病了。 　　“唉……少爷啊，奶娘没事，你看你又瘦了……”孙奶娘看着杨慕羽日渐消瘦的身子骨，心里很不是滋味。 　　嘴唇有微微的蠕动，她想对杨慕羽说一些话，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杨慕羽顾左右而言其他，“奶娘，天越来越凉了，我让思诺去帮您添两件新衣过冬吧。” 　　“少爷不用这么破费，奶娘有衣服穿的。”孙奶娘握着杨慕羽的手，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孙奶娘的眼睛有一点红，也不知是怎么了。 　　“新衣服穿得暖和，奶娘之前过得苦，如今在王府便不能再苦着自己了。”杨慕羽一向对自己在乎的人很重视，再说了，不过是几件新衣服，这个钱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而且之前燕晗昭给他买了那么多冬衣，他自己其实都穿不过来。 　　“少爷，若是有什么心里话可以对奶娘说，不必自己憋着。”孙奶娘是看着杨慕羽长大的，虽然杨慕羽什么都没告诉她，但是她知道杨慕羽心里其实很苦。 　　杨慕羽愣了一下，心里确实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他又说不出口，觉得不能将孙奶娘卷入此事。“奶娘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心事啊，现在在王府过得不错，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孙奶娘知道杨慕羽这是不想告诉她，那便等他自己愿意说了再告诉她吧。孙奶娘是看着杨慕羽长大的，杨慕羽的脾气有多倔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只能顺着杨慕羽的意思来。 　　“如烟这丫头不错。”看似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是杨慕羽读懂了，孙奶娘是说这丫头可以信任。 　　原来什么都不说就有人能够读懂一切，原来真的会有人只凭借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杨慕羽有一瞬间差点就掩藏不住自己的想法，可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是平淡地道：“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只是可能过得苦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杨慕羽总觉得如烟很冷，或许是对谁都冷冰冰的，因为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如烟笑。别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可是杨慕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好像如烟天生就是一个冰山脸，天生就比别人要懂事一样。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又或许是因为与叶影有什么关系，杨慕羽能感觉到，但是他从不说破。 　　“少爷这些天受苦了，奶娘给你做了一个手炉，若是冷了便将它带上，会暖和许多。”孙奶娘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给杨慕羽，外面的小荷包是孙奶娘一针一线绣的，绣的是几片翠竹叶。 　　杨慕羽接过手炉，很小巧，很方便携带。孙奶娘思虑周到，一直都记得杨慕羽的事情。从前在杨府也给杨慕羽做过，只是后来被那些下人打翻了，孙奶娘也受了罚，便不敢明面上给杨慕羽做这些小玩意。 　　虽然杨慕羽都快要忘记之前的事情了，可是看到这个小巧的暖炉总能让人想起没有炭火的冬日。那时候可真冷啊…… 　　“少爷可还喜欢？” 　　孙奶娘的话打断了杨慕羽的思绪，过往之事多思无益，过好当下才是。 　　“奶娘送的，自是喜欢。” 　　“这段时间天渐冷了，少爷要多穿一点，少出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奶娘。”孙奶娘看着杨慕羽的样子，有一瞬间恍惚。 　　杨慕羽点头应下，道：“奶娘也不要太累，府里还有其他人，不必事事忧心。” 　　王府之大，确实不用孙奶娘去烦心这些事。不过杨慕羽知道孙奶娘的心意，也是为了他好，可是想一想孙奶娘的年纪也这么大了，为什么要麻烦她呢。 　　杨慕羽把孙奶娘接到王府的本意就是让孙奶娘不再受苦，他能更好的照顾孙奶娘，而不是让孙奶娘照顾自己。 　　孙奶娘忙碌半生，如今也应该过一个安稳日子享享清福了。 　　“好了，少爷，不说了，你快吃吧，再不吃该凉了。”孙奶娘又给杨慕羽盛了一碗。 　　杨慕羽慢慢喝着鸡汤，不再说那些话。这段时间因为王府的事情太多了，杨慕羽确实没有照顾好孙奶娘，还让孙奶娘为自己担心。如今看着孙奶娘都憔悴了不少，人也清瘦了许多。 　　万万没想到把自己在意的人疏忽了，杨慕羽心里有点难受，但并未表露出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都是孙奶娘在默默关心自己，可是自己却很少主动的去关心孙奶娘。这确实是自己的疏漏，杨慕羽在心里反省自己。 　　人一旦被一些美好的事情蒙蔽双眼，就会遗忘最初的牵绊。 第99章 尘埃落定 　　这段时间以来倒是晴得好，每日都有暖洋洋的太阳，无事的时候杨慕羽就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日子过得这般悠闲，仿佛京城之中的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可也就是在杨慕羽晒太阳的这段时间，那被大皇子提走的刺客正在被处刑。 　　有不少人来刑场围观，也多半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不过私底下这些百姓说什么的都有，议论纷纷又不敢大声说出来。 　　“诶，你说那人是真的刺客吗？” 　　“那还有假啊，我那天亲眼见过囚车里的人，就长这个样子。” 　　“他犯了什么事啊，怎么就要被当街斩首啊？” 　　“这你就是孤陋寡闻了吧，听说他去晋王府刺杀晋王妃，害晋王妃受伤了，这可不就是杀头的罪吗？” 　　“这么大的胆子？他竟然敢去刺杀晋王妃！” 　　“嘘——你小点声，别被那些官兵听见了。” 　　…… 　　无非都是一些饭后谈资，没有几人是真心去听，也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但是这些百姓就是喜欢拿这种事情出来说，并且还会越传越广，越传越不符合事实…… 　　大概以讹传讹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午时已到，那刺客被推到了断头台。 　　那人走路就像失了魂魄，一步一拖沓，身上血迹淋漓，一看就是没少受刑。破衣烂衫挡不住他那古铜色的皮肤，身上的伤口有深有浅，看着有些狰狞。 　　身后的刽子手似乎并不着急，他们没有催促这个刺客走快一点，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往的刽子手都会有些粗暴，今日的是怎么了，难道这也是大皇子交代的吗？听闻今日行刑的人都是大皇子安排过来的，一来是因为此案由大皇子负责，二来……或许还是和那皇家夺嫡有关吧。 　　那刺客跪在断头台前，面无表情。 　　大理寺的官员拿出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擒大胆蛮夷刺客一名，因其包藏祸心谋害晋王妃，今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钦此——” 　　没错，确实是皇上的圣旨。燕文泽在布置好一切之后就向皇上禀明此刺客是蛮夷反贼，此番是为了要挟前往西南的燕晗昭才会此行刺杨慕羽。 　　虽然这个说辞并不怎么真实，可是合情合理，也成功地让皇帝有些生气。浑邪一日不除，终究是大燕的隐患，今日敢行刺晋王府，明日就敢行刺皇宫。 　　燕文泽一人的言辞肯定不能让皇帝信服，可是燕文泽还有他的老师相帮。大理寺卿是前朝老臣，再怎么说他的话还是有分量的，皇帝就算还有顾虑，在听了大理寺卿的话之后都不会再有心思去猜真真假假了。 　　斩首当然也是皇帝所赐，对于这种反贼，皇帝向来不会手软。若是时光再倒退十年，他会亲自领兵去攻打那些能够威胁他地位的蛮夷人，可是如今的他身体逐渐不行了，再想征战也只能看自己的儿子们上战场了。 　　燕若航给晋王府还有燕文泽找的麻烦这就算是解除了，还能折了燕若航的几颗棋子，是个不错的开局。燕文泽抛给燕文泽的难题，就看燕若航想要怎么应对了。 　　朝堂之上他们是兄友弟恭，可是下了朝便是针锋相对。燕若航从来不喜欢自己有不痛快，所以即便是不痛不痒的嘲讽他也不会吝啬于给燕文泽。燕文泽不喜欢呈口舌之快，自然不会理会燕若航的挑衅。 　　曾经的燕文泽或许会委屈，会难过，而如今的燕文泽只觉得这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话，听过了也就是一笑了之。 　　大皇子的年岁并不小了，娶妻也多年了，一直没有子嗣倒是让三皇子把这个当成了话柄。成天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说教自己。 　　可是燕文泽并不理会，甚至有一点想要发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确实是古语，可也不是说没有子嗣就是不孝，原文的意思是没有安排好往后的人生算是不孝，他还真有点佩服自己的这个三弟断章取义的功底了。 　　不过……燕文泽确实有自己的考量，现在不要孩子也是为了自己的瑛儿…… 　　这高高的宫闱锁住的不仅仅是后宫佳丽三千，同样被锁住了还有这些皇子龙孙。无论是哪一个皇子，只要有了后那就是一条绝对的竞争优势，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还未立储君之前，谁都不会亦或是说不敢有后…… 　　杨慕羽或许是个例外吧，一个男妃便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反倒是比他们过得舒心多了…… 　　………… 　　“王妃，起风了，不若进屋吧。”如烟感受到了天气的变化，担心杨慕羽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受凉。 　　有些寒冷的风吹来，将暖阳的温度尽数吹散，也是时候回屋里了。 　　“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杨慕羽的腿已经好多了。将藤椅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杨慕羽才跟着如烟回到房间。 　　刚进屋不久，门便被敲响了。 　　“王妃。” 　　是叶影。 　　“进来吧。” 　　也不知是什么事要让叶影亲自跑一趟，这段时间让他去帮大皇子，今日怎的回来了。 　　“属下刚回王府，太后传话请王妃去上阳宫用晚膳。” 　　太后……确实很久没去拜访她老人家了。 　　“如烟，帮我准备一点江南的君山银针带过去。”虽说是太后传话让他过去用晚膳，但是杨慕羽断不会空着手过去。之前听闻太后喜欢喝茶，府里正好还有江南进贡的君山银针，带过去太后应当会喜欢。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既然是进宫，杨慕羽也需要穿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了，穿常服便不合礼数。在柜中找了找，挑了一件素净但正式的衣服。 　　这是当时燕晗昭与他一同在流云楼买的，还没怎么穿过，如今穿上身确实好看。不得不说燕晗昭的眼光是真的不错，只要是他挑的衣服都是极为合身且好看的。 　　杨慕羽不知道燕晗昭是怎么知道那衣服合不合身的，但是只要是他挑出来的，杨慕羽去试穿都是合身的，有时候杨慕羽都怀疑燕晗昭的眼睛是一把尺子。 　　可能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也可能是燕晗昭真的有仔细比对过、了解过杨慕羽衣服的尺寸吧，这种感觉很微妙，很贴心。 　　待一切都收拾好了，杨慕羽交代让叶影打理府中事宜，如烟则跟着他进宫。自从燕晗昭不在京城，杨慕羽的身边总会有人跟着，不是如烟就是叶影，就好像他们不用休息一样。 　　杨慕羽曾经劝说过如烟回去休息，可是自从有了刺客闹的那一出，如烟说什么也不让杨慕羽一个人待着。虽说会有不习惯，但是杨慕羽知道如烟是为了他的安全，并未拒绝，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辛苦如烟和叶影了。 　　杨慕羽和如烟坐上太后派来的马车，这马车杨慕羽熟悉，是上次燕晗昭带他坐的那一辆，这么说来至少不是假传懿旨。 　　并不是杨慕羽多疑，只是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一次经验就要多防备一些。 　　马车车夫是杨慕羽认识的，那是太后宫里的小厮，杨慕羽见过两次。第一次是……第二次则是上一次坐马车的时候。 　　这一路畅通无阻，也没了城门口的问话，原来太后的马车还有如此方便的一面。 　　上阳宫的门口变得萧瑟了不少，之前的青翠与嫣红已经消失无踪。秋去冬来，那一片草木荣华早已枯萎，剩下的只有一片荒芜。 　　也并不是无人打理，只是打理之后看着这片荒芜的地，更有了颓然之感。 　　太后的贴身丫鬟将杨慕羽迎了进去，带着杨慕羽进了客堂。客堂里有暖炉放着，还有熏香，味道好闻，杨慕羽能辨认出来这是安神的熏香。 　　过了一会儿太后才从后屋出来，见到杨慕羽便让人给杨慕羽沏茶。 　　“祖母万福金安。”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并未让杨慕羽行礼，给杨慕羽赐座，“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羽儿搬个椅子来。” 　　太后今日看着高兴，人也显得有精神不少。 　　侍女给杨慕羽搬了一个带软垫的椅子，随后又给杨慕羽沏茶。 　　“好孩子，又瘦了，真是苦了你了。”太后听说了晋王府的事情，当时很担心，也是她亲自去找了皇帝才让皇帝把这件事交给燕文泽去办。 　　虽说太后偏爱燕晗昭，但是太后待燕文泽也是极好的，他们都是一个娘生的，太后虽有偏心但也是尽量一碗水端平。如今听着燕文泽把刺客抓住了，这才想着把杨慕羽接到上阳宫来看看。 　　太后的身份自然是不方便去晋王府的，但是杨慕羽却可以来上阳宫。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持有太后的御令便可畅通无阻。 　　“祖母，这是孙媳应该做的。”杨慕羽想起了让如烟带过来的君山银针，“对了，祖母，孙媳知道您喜欢品茗，给您带了江南的君山银针。” 　　如烟会意将事先备好的君山银针交给太后的贴身丫鬟，随后又乖乖退至杨慕羽身后。 　　“下次呀不必这么费事，不过哀家确实喜欢这君山银针。”太后收下了杨慕羽准备的茶，心底多的是欢喜。 　　怎么看杨慕羽怎么觉得顺眼，虽不是女儿身，但是心思玲珑通透，太后喜欢得紧。 　　正聊着，上阳宫似乎又来了一位客人。 　　那女子着一身粉色长裙，系着雪白的狐尾大氅，生得是出水芙蓉，眉眼像柳般柔美，鼻似粉藕般挺拔。 　　“祖母万福金安。” 　　【作者有话说：新人物出现了！预警预警！猜猜什么来头？】 第100章 郑瑛 　　粉衣女子款款走来，端庄淑雅，一看便有着大家风范。她的气质看着就与旁人不同，杨慕羽忽然想起赵淑慧，只觉得人与人的差距竟然隔着这么大的鸿沟。 　　“瑛儿来了，快赐座。”太后脸上的笑容更胜，看见这个名叫“瑛儿”的女子似乎就合不拢嘴了。 　　女子款款走来，见杨慕羽坐在一旁，心念一转，笑道：“这便是弟胥吧，之前未曾见过，如今身子可是好些了？” 　　心思玲珑，看人通透，杨慕羽一瞬间便觉察到这女子不一般。不过杨慕羽或多或少也能猜出来女子的身份，后宫之中未曾诞下公主，而这个女子叫他弟胥定然是皇兄的妻子。 　　太后是不喜欢三皇子的，而且三皇子似乎还未娶妻，那么这位佳人应当就是大皇子的妻子了。 　　“多谢皇嫂关心，臣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杨慕羽的回答似乎让女子很是满意，她看着杨慕羽笑道：“弟胥果然心思玲珑龙，也不枉晗昭在文泽面前一直夸你。” 　　“好啦，瑛儿你就不要打趣他了。”太后来给杨慕羽解围，看样子太后很是喜欢杨慕羽的这位皇嫂，就连解围也是玩笑语气，并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 　　“慕羽啊，这是你的皇嫂郑瑛，她呀平日里喜欢开玩笑，你莫要放在心上。”太后是这样解释的，不过其实太后并没有在意这些，本来这就是她安排的，并不是什么巧合。 　　“祖母多虑，臣高兴还来不及，皇嫂愿意与臣亲近，此为阖家团圆，想必晗昭若是在也会高兴的。”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瑛儿啊，看看你这弟胥，可还满意？”太后拉着郑瑛的手，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气氛很是融洽。 　　郑瑛也回握太后的手，道：“祖母您这是哪儿的话，弟胥是晗昭的意中人，自是不会有错，您还不相信晗昭的眼光吗？” 　　说到玲珑通透，郑瑛实际上更胜一筹，举止谈吐间便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也恰到好处，既不会把话说过了也不会过分隐藏自己的看法。 　　燕文泽能娶到如此佳人，也难怪能在朝堂之上稳步。 　　郑瑛是镇国公的独女，镇国公很是喜欢这个女儿，而镇国公嘛，当年是燕晗昭祖父的战友，自然也是喜欢燕文泽才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燕文泽的。 　　这其实也算是定下的娃娃亲，因为燕晗昭的母亲与镇国公的妇人交情甚好，当年定的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却不想正好促成了一段佳话。 　　不过这些都是坊间传闻，具体如何杨慕羽并不知情，也是当年无事多看了些书听了些故事才了解的这些，真相如何往往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杨慕羽从不妄加揣测别人的故事，也不会多问，他从来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上阳宫里欢声笑语，太后看着杨慕羽和郑瑛相处得如此融洽很是开心，虽说以前她确实不喜欢杨慕羽，但是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她越发喜欢这个孩子。郑瑛是她最喜欢的孩子，如今能和杨慕羽这么谈得来她心里很高兴。 　　太后只传令让杨慕羽与郑瑛来上阳宫，并且吩咐了不见其他人，想必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来打扰。 　　不过太后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她虽然没有邀请，但是有的人却是不请自来了。 　　皇后带着侍女来拜访太后，本来她是不想来的，可是赵淑慧这个侄女给自己传信了，信中满是委屈抱怨，她不来似乎也消不了这口气。 　　可是皇后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吃闭门羹，里面分明还有别人，马车她都看见了，而太后却说身体抱恙不便相见。 　　皇后心底的火气瞬间就蹭地涨起来了，可是这里是上阳宫，她不能硬闯，就算吃了闭门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离开。 　　太后的侍女都是太后的亲信，现在即便是皇上来了也不一定能进去，而皇后……太后的侍女谁不知道太后不喜欢这个皇后，以前还要装一装表面样子，如今就连客套她也不想客套。 　　想来应该是那次皇后罚跪杨慕羽正好被太后撞见，而当时燕晗昭那委屈的模样，太后连着好几天都未曾休息好。太后偏爱燕晗昭人尽皆知，皇后偏生要罚跪杨慕羽还让燕晗昭那么急匆匆地走了，太后自然是不会再给皇后任何好脸色。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后喜欢先皇后，这个续弦太后是一点儿都不喜欢。若不是当年那场意外，说不定现在的皇后应当是茹妃，只是……一切已成定局。 　　皇后带着人回去了，这个仇她记下了，只是不是现在。皇后近来头疼得很，三皇子并不听从她的安排，做事我行我素，并且还拿一些话来搪塞她。皇后很是恼火，但是她并不能找谁撒气，就只能把自己宫里的东西砸了。皇后宫里的丫鬟有好几个都受伤了，但是没有人敢说，也没有人敢触怒皇后。 　　说到底，这后宫中做主的人还是皇后，就算他们想要找人告状也是没有办法的，就算真的递交了状子，也会被送回来，更惨的可能会直接被刑部带走。 　　所以下人们也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的一个小失误就引得皇后生气。 　　虽然皇后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可是跟了皇后最久的丫鬟知道，皇后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皇上对先皇后的专宠，又或许是皇上对燕晗昭的偏爱，更或许是她有太多的求而不得……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腐蚀了皇后最初的那颗心，让她疯魔让她癫狂…… 　　原来嫉妒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药。 　　皇后是气愤地离开了，而太后的宫女则是转身进上阳宫禀报了。 　　侍女避开了杨慕羽与郑瑛，只是小声地对太后说了两句。 　　太后只说知道了便让侍女退下准备晚膳，太后并不会因为一个怨妇而破坏心情，那个女人不敢有什么动作。这么多年太后早就看穿了，太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出手，那么能够忍耐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呢。 　　杨慕羽和郑瑛很有默契的谁都没问，太后不打算说他们便不会问。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活得太聪明太明白不是什么好事，该装傻装瞎的时候就不要多嘴。 　　太后缓和了神色，继续与二人聊天。不过郑瑛看得出来，太后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晋王妃，其实她自己也不讨厌男妃，之前听燕文泽说过一些关于杨慕羽的事情。 　　有时候郑瑛会觉得燕晗昭能娶杨慕羽也真是阴差阳错，一个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这是燕晗昭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羡慕之余郑瑛也想到了自己的夫君，虽说燕文泽对她相敬如宾，可是郑瑛知道燕文泽是爱着她的，不然也不会事事都为她考虑。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要孩子也是因为燕文泽怕她会有危险，不然应该是早就想要了吧…… 　　郑瑛想得有些出神，没有听到太后与杨慕羽在说什么。直到太后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瑛儿，以后慕羽这孩子你还要多照顾照顾，有空带他去东山的花坛看看，那里的风景真是极美，哀家只是腿脚不便，不然呀就亲自去了。”太后对那片花海很是神往。 　　郑瑛笑道：“太后您可是偏心了，怎么如今只向着弟胥说话了。好，等到初春儿臣便带弟胥去看看那花海。” 　　“瑛儿说的哪里的话，哀家这可不是偏心，哀家这不是腿脚不便吗？若是来年春天哀家的腿好些了，自然是哀家陪你们一同去。”太后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郑瑛笑着应下，杨慕羽则是以礼相谢。其实杨慕羽是男子，本不该长时间待在后宫之中，可是这是太后特许的，倒也没什么。不过他还是将礼数一应俱全地对待这里的所有人，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是如此也不会坏了燕晗昭的名声。 　　本来杨慕羽留在京城就是为了策应京城之中的变故的，如今这种时候更应该小心。 　　太后知道杨慕羽是个拘谨的性子，便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太后瞧出来了刚刚郑瑛有些走神，本来是在聊杨慕羽的事情，她故意引到了花海一事来试探郑瑛，没想到一试探一个准，这个孩子就是走神了。太后虽不知道郑瑛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但是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郑瑛虽与杨慕羽谈笑甚欢，但是言辞之间还是能看出有些生分。不过想来也是，今日也算是郑瑛第一次见杨慕羽，能有如此亲厚太后已然满意了。 　　“太后娘娘，晚膳已经备好，是否前往用膳？” 　　这是太后的贴身丫鬟红袖，就是红袖添香的红袖。看着年龄不小了，想来是跟着太后许多年了，在皇宫之中也算是极有分量的存在。 　　“那便用晚膳吧，羽儿、瑛儿，走吧。” 　　红袖扶着太后起身，帮太后把拐杖拿了过来。正如太后所说，她腿脚不方便，如今不是被人搀扶着就是杵着拐杖，也难怪太后会想着让镇国公的女儿郑瑛带杨慕羽去东山的那片花海了。 第101章 晚膳 　　夕阳的余晖照进了宫闱之中，层层高墙挡住了最盛的阳光，夕阳之时却能得见一丝光辉。 　　红袖与郑瑛扶着太后，杨慕羽则跟在后面。一行人不多，但是周围的侍女小厮都不敢上前打搅。应当是红袖的吩咐，这种时候也只有红袖明白太后的心思。 　　晚膳筹备在一个亭子里，亭子四周挂上了围帘，应当是怕风吹了过来，也可以保暖。四周还摆了几个火盆，这样就算是晚上在亭子里吃饭也不会很冷。杨慕羽倒不是很明白，既然到了冬天为什么不去室内用膳，还选在亭子里。 　　虽然疑惑，但是杨慕羽并没有发问。当太后想要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三人落座，侍女丫鬟们开始为三人布菜。杨慕羽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确实是有了些食欲。 　　太后先是给郑瑛夹了一筷子鱼，随后又给杨慕羽夹了一筷子肉，一碗水端平。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太后宫里的厨子似乎都知道杨慕羽爱吃什么，做的菜很多都是杨慕羽喜欢的。 　　“你们啊都不要太拘谨，就把哀家这里当成自己的府邸，随意一点。本来就是一桌便饭，你们这么拘谨倒是没意思了。”太后笑着说道。 　　太后吃得很随意，到不像是宫廷礼仪的那种吃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点儿也不像人们印象中那种刻板的老古董。 　　见太后都吃得如此放得开，杨慕羽便也放松了一些。不过礼不可废，杨慕羽依旧是中规中矩地吃着饭。 　　上阳宫的晚膳还算是比较清淡，可能是太后也吃不了油腻的食物，便特意做了好几道青菜吧。青菜虽看着是青菜，但是可能因为烹制的手法与配料原因，还是能够吃出肉的味道。 　　“唉……哀家年纪大了，有时啊这腿突然就疼起来了，太医院的说哀家不能吃荤腥，所以菜品都比较清淡，你们俩可别介意啊。”太后说起自己的腿似乎有些在意，面露愁容。 　　郑瑛关心道：“祖母您的腿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好？” 　　“哀家让太医院的太医都看过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哀家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些了，忌口之后已经好多了。”太后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如今还能走动也算是一点安慰。 　　之前疼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疼，感觉就连脑袋都跟着一起疼。还好太医院的太医开了方子制住了，不然真是难熬啊。也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病，才没有去参加燕晗昭的庆功宴。 　　不然太后那般疼爱燕晗昭，必定不会缺席。 　　“祖母，给我看诊的是昆仑山的神医，不若改日让他来为您看看？”杨慕羽想起了李姜，自己中的蛊毒都能被李姜压下去，这种病应该也有办法吧？ 　　太后看着杨慕羽真诚的样子，不好拂了杨慕羽的好意，但是也不抱太大的希望。“那便改日看看吧。” 　　人老了就没多大用处了，不是被人嫌弃就是病痛缠身，也怪没意思的。太后其实早就看淡了，只是腿脚不方便以后心情也跟着没有那么好了，大概真的是这种病影响了太后的心境吧，只觉得人越活越没意思。 　　曾经最疼爱的儿媳没了，如今最疼爱的孙子也卷入了各种纷争，太后虽然有心相帮，但是奈何自己已经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帮燕晗昭照顾一下独自留在京城的杨慕羽吧，太后喜欢杨慕羽的性子，也喜欢杨慕羽的温驯，可是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杨慕羽还是男子吧。太后不太想让燕晗昭无后，可是燕晗昭断然不会和那两个妾室有什么关系，太后心里比谁都清楚。燕晗昭像谁太后最清楚不过了，像的不是他已故的母后，而是当今皇上。 　　当初燕斌民也是那样爱着先皇后，谁也不碰。可是专宠就必然会引来祸端，这是早有预兆的事情。太后也曾不止一次地劝过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哪里会听得进去呢？就像现在的燕晗昭也听不进去她的劝，说什么不能辜负此生唯一所爱，可是人做出了决定终归是要考虑后果的。 　　太后的想法是让燕晗昭坐上那个位置，可是燕晗昭根本志不在此。燕文泽虽有文采，可是说到治国，或许还差得远，若不是那些客卿还有镇国公暗中提携，燕文泽可能都应付不来朝廷上的事情。而燕晗昭不同，他的骨子里是有这个能力的，他无论是武力还是谋略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不能做一个决断，那都是她最爱的孙子。 　　后辈的事情就让后辈自己解决吧，太后已经乏了。 　　人这一生总是在不断地追求，不断地寻找，当你以为你达到了人生的终点，可是回头望去，你得到的东西是用你更加珍贵的东西去换的。没有谁是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切美好的事物的，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当你得到一样东西，你总要失去另一样东西，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这一场晚膳从欢声笑语变得逐渐平淡，杨慕羽能感受到太后的情绪变化，但是他不方便开这个口。 　　郑瑛是个聪明人，但是她也是一个善于活跃气氛的人。察言观色并不是难事，郑瑛瞧着太后的失落，换了个话题：“祖母，儿臣听闻您最近养了一只小可爱，不若用完晚膳您带我们看看吧，儿臣真是好生好奇呢！” 　　说到这里，太后心情又好了些。郑瑛口中的那个小可爱是太后前些日子样的一直小狗，模样怪可爱的，平时也亲人，太后很是喜欢。 　　“好，等用完晚膳我便让红袖把绒绒抱来。”太后吃了一口菜，道，“你呀还是喜欢这些，跟小时候一个样子。” 　　“羽儿啊，哀家还记得瑛儿小时候的许多趣事呢。”太后兴致勃勃，正准备讲一讲她口中的“趣事”。 　　郑瑛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一样，忙道：“祖母，您可不能当着弟胥的面说儿臣的坏话，多丢人呀。” 　　太后笑了，一说这个郑瑛就着急，性子也是一点儿没变，孩子大了，都不喜欢听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唉……你们这些个孩子啊，都是一个样，越大越不跟哀家亲近了。” 　　太后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不过杨慕羽听着这话却有了些感慨。 　　越大越不亲近了吗…… 　　郑瑛还在于太后有说有笑，而杨慕羽则是一言不发地吃着晚膳。其实你要问杨慕羽吃了什么，可能他也答不上来，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么吃什么都是没有味道的。 　　直到晚膳用完，太后放下筷子，杨慕羽这才回过神来。放下筷子听着太后与郑瑛的交谈，红袖让侍女把饭菜都撤下，她自己则是去抱那所谓的绒绒了。 　　郑瑛与太后偶尔有问题问到杨慕羽，杨慕羽便礼貌地回答了，并不打扰他们交谈。不一会儿，红袖抱着绒绒过来了。 　　绒绒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雪白的毛色让它看着很是可人。太后让红袖把绒绒交给郑瑛，郑瑛开心地接过绒绒，爱不释手。 　　“祖母，它真的好可人，你看它还蹭儿臣。”那小团子似乎也很喜欢郑瑛，在郑瑛身上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乖巧得很。 　　“是啊，它很喜欢我们瑛儿。”太后心里也舒心了不少，有时仅仅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也能让人觉得开心。 　　是有多久没有养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了呢，好像过去了很久。 　　郑瑛逗了逗小狗，随后将话抛给了杨慕羽：“弟胥，看绒绒这么可爱，你也抱抱？” 　　杨慕羽本想拒绝，可是看着绒绒那可怜的眼神他又实在拒绝不了。“好。” 　　从郑瑛手里接过绒绒，这小狗就像有灵性一样直往杨慕羽怀里钻，还不愿意下来了。对着杨慕羽的手就是又蹭又拱，尾巴摇得可快了。 　　杨慕羽摸了摸绒绒的头，确实毛茸茸的，雪白的毛也很顺滑，很惹人喜欢。 　　“弟胥，看来绒绒是真的很喜欢你呀。”郑瑛打趣道。 　　太后却是若有所思，想到了些什么。可是太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眼底多了些许悲伤。 　　杨慕羽逗着绒绒，绒绒也乖巧地任杨慕羽抱着。这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团子抱着一个小团子，格外暖人。 　　直到天色已晚，杨慕羽该回王府了才把绒绒交给红袖，太后让红袖去送送杨慕羽与郑瑛，自己则抱着绒绒坐在亭子里没动。 　　杨慕羽与郑瑛向太后道别，出了上阳宫之后郑瑛却没有立刻上马车，而是等了一会儿杨慕羽。 　　杨慕羽知道郑瑛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便主动走了过去。 　　“弟胥应当知晓，太后其实是一个重礼之人，当然，我并不是说弟胥未守礼，只是太后可能看见弟胥会想起一些故人，望弟胥不要多思。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多来府上坐坐，文泽很看好你。若是有难处也可与我说，文泽与我都会帮你的。”郑瑛这么说就是把杨慕羽当做自己人了，她听过燕文泽说燕晗昭有多在意杨慕羽，于今看来也确实值得，如此妙人，当得此遇。 第102章 冬猎1 　　杨慕羽未曾想到郑瑛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细细想来这一切也都归功于燕晗昭吧，若不是他的执念，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自己的。 　　“多谢皇嫂。”思来想去，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却没有一句谢谢来的好。虽然只有这么短短一句，可是好像说完了心中所有想说的。 　　郑瑛就知道杨慕羽会是这个反应，反而有些忍俊不禁。道：“过几日应该会定下冬猎的事宜，弟胥要早做准备。时辰不早了，弟胥先回去吧，不要见风。” 　　郑瑛也知道杨慕羽身体不好，燕文泽总在自己面前提起，郑瑛想不记得都难。不过现在也确实不早了，天已经黑了下来，再晚一点儿恐怕要耽误杨慕羽休息，郑瑛也不好拉着杨慕羽多说什么，不重要的事就等下次见面再说也无妨。 　　“多谢皇嫂，臣记下了。”杨慕羽目送郑瑛离去，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路上如烟什么都没说，可是到了马车上杨慕羽却发现如烟有些不对劲。似乎有话要说，又没有说出口。 　　“如烟，怎么了？” 　　如烟是晋王府的大丫鬟，身份虽然不算高贵，但也绝不低。可是她毕竟是一个下人，有些事情不便由她来开口。 　　可是思来想去，杨慕羽对王府众人的态度她是知道的，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选择隐瞒。 　　“奴婢斗胆，想说两句不中听的话。” 　　杨慕羽知道如烟在纠结，可是对于他来说其实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但说无妨。” 　　“据奴婢所知，太后娘娘其实最终传统，今日皇子妃与你在上阳宫中的待遇虽别无二致，可是奴婢还是能够观察出来太后更喜欢皇子妃。”如烟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杨慕羽，她也是时候走出那一步了。 　　杨慕羽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外人或者是下人，自己也不应该那般刻板，或者说是画地为牢。其实从很早以前如烟就对杨慕羽有了信任，不知该从何说起，但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也许是那一次江月楼归来，也许是为燕晗昭舍身，也许是一次又一次地帮燕晗昭。如烟知道，杨慕羽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他身上有的那种气质与见识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若论气度恐怕只有燕晗昭能与之一较，可是若说胸襟与格局，恐怕很多人都比不上吧。大概这也是燕晗昭这么喜欢杨慕羽的原因，毕竟这么厉害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谢谢你。” 　　如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杨慕羽要对自己说谢谢，明明她是丫鬟，告诉杨慕羽这些甚至有些大逆不道揣测太后的心思，可是杨慕羽却丝毫没有怪罪自己，反而还说了谢谢…… 　　“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开心。其实我并没有觉得谁是应该当奴才的，在王府众人面前需要有礼法制度来规范他们，可是在私下里并不需要这一层身份来约束我们。”杨慕羽想了想，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现在依旧，可能很久以后也不会改变吧，“你是王府的一员，可是确切地说你其实也不属于王府，晗昭与我讲过你的故事，想来等你完成了你的事情，晗昭也会愿意给你自由，让你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烟从未想过杨慕羽说的这些，在她并不算长的人生之中，如烟一度认为自己活着的目的只有复仇。可是后来她对叶影暗生情愫了，这是不该有的，可是她克制不住自己，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 　　而且自从那次被叶影拒绝之后，如烟一直在刻意避开叶影。直到今天，杨慕羽对自己说，自己还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 　　“没有关系，晗昭允诺过我，等你大仇得报便可离去。其实你方才与我说的，我也能感受到，太后终究是晗昭的祖母，希望看到晗昭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能够抱上孙子，我都知道的……”杨慕羽的脸上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多少带了点自嘲与苦涩。是呀，一个男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也许这就是命吧。 　　“王妃……您不要这般想，王爷不会让您离开的。”如烟心里有些疼，为什么上天总是如此不公，她的喉咙堵得慌，很酸很痛，可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是啊，他们都是这样的人，即使安慰了又能如何。被命运安排的人想要逆天改命简直太过虚无缥缈了。 　　安慰人的话有千千万，可是真的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些安慰的话又好像一文不值。 　　“如烟，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真的离不开谁的吗？”杨慕羽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如烟不是很明白杨慕羽说的这个离不开指的是什么，但是隐约能够猜到是与燕晗昭有关。“王妃，您莫要多想，奴婢多嘴惹您伤心了。” 　　“没事的。”见如烟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杨慕羽也就不再追问下去。没有意义的问题自己问一次就够了，也不能难为他人。 　　马车之中安静了下来，再没有杨慕羽的声音，也没有如烟的声音。 　　等回到王府时已经很晚了，如烟扶着杨慕羽下车，可是还没走两步杨慕羽就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人慌慌忙忙地走了，看背影应该是赵淑慧的贴身丫鬟樱桃，想来是在这里望风，如今回去报信去了吧。 　　杨慕羽对此不甚在意，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给别人知道。不过这么想来，赵淑慧大抵是给皇宫传信了，不然也没必要让丫鬟来看。只怕赵淑慧的计划是落空了，今日在上阳宫之时，杨慕羽还记得红袖曾与太后说了些什么，而最后太后只是说知道了，想必是要来给杨慕羽发难的人被太后挡了回去吧。想来赵淑慧只能依靠她的姑姑，那人也就是当今皇后。皇后在太后这里吃了闭门羹，心里定然不好受吧。 　　不过也给杨慕羽提了个醒，闹了这么一出，皇后应该也记仇了，只怕过段时间就会找个由头找他过去“赏花”？虽说后宫女人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招，可是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也着实不好应付。 　　但是老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杨慕羽可是最会防患于未然的人。 　　因为在上阳宫吃得有些饱，杨慕羽倒是没什么困意，没有直接回翠微居，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想来很长时间没有过来了，杨慕羽想看看自己喜欢的那本棋谱。 　　如烟给杨慕羽提灯，二人缓缓地走着。杨慕羽并不着急，只是这么慢悠悠的走着。嫁入王府这么久，杨慕羽还没有好好见过这王府的夜景。之前是因为燕晗昭不信任自己，后来是因为燕晗昭怕他见风，如今燕晗昭不在，杨慕羽就小小的放纵一下自己。 　　冬天的王府显得有些萧瑟，小径边种的翠竹掉了不少叶子，因为被风吹过而发出沙沙的响声。 　　湖面泛起浅浅的波纹，有月光照在上面显得格外的柔情。 　　杨慕羽来到书房的时候只能感叹这里被打扫得十分干净。虽说杨慕羽已经有很久没有来小书房看书了，但是这里依旧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按时过来打扫整理。 　　上一次杨慕羽翻动的那几本书又被放回了原位，而且小书房之中的书似乎又多了不少，想来是有人往这里送书过来。 　　杨慕羽找到了上次看的那本棋谱，随后拿到书案前开始看书。如烟在一旁不敢打扰，替杨慕羽掌灯收拾之后便退到了书房外守着。 　　以前燕晗昭是不让如烟进书房的，可是杨慕羽丝毫不在意，这可能就是区别所在吧。不过如烟并不会多想什么，她知道杨慕羽心里想的是什么。 　　书房里杨慕羽又找到了一篇残谱，这一局对弈很妙，也很绝，双方似乎都陷入了绝境，在走一步怎么都是平局，也是死局，不知后人会如何破解。 　　杨慕羽倒是看出了些眉目，这是一局龙虎相斗之势，龙盘虎身，虎咬龙喉，不死不休。 　　真的是不死不休吗？棋局或许是不死不休，可是人是多么的变化无常啊，为利者可不会对任何人不死不休。 　　杨慕羽又往后看了几篇，也都是很有意思的棋局，可是还是那一局龙虎相斗最能让人回味无穷。 　　郑瑛说再过不久便是冬猎的时间了，冬猎虽然是各个皇子大展身手的时刻，不过家眷也都会参加冬猎。晋王府不可能不去，毕竟晋王这个头衔在，虽然燕晗昭不在，但是他们一定会让杨慕羽代替燕晗昭参加，而赵淑慧和曲筱莎应当以要一同前往。 　　冬猎其实并不好玩，但是这一次的冬猎是三皇子燕若航筹备的，想必大皇子燕文泽也等着看戏吧。新的棋盘这么快就布置好了，又不知道他们该如何下这么大一盘棋。 　　杨慕羽对这局棋拭目以待，虽说不知道谁的棋更胜一招，但燕文泽必然也不会吃亏。 第103章 冬猎2 　　燕晗昭抵达西北关内已有两日，但这边的战事却不容乐观。 　　浑邪盯着大燕已经许久了，这一次更是有备而来。西北地势高，且常年干旱，这里的水成了稀缺物资。 　　浑邪人瞅准机会，利用旱季把关内的水断了。本来是有好几条小河，关内并不缺水，可是今年的旱季几乎没有下雨，小河干涸了不少条，而最大的那条河却是由关外流向关内的。 　　浑邪人断了上游的水，这样以来下游便无水可用，当真是恶毒至极。 　　燕晗昭本想带人去把浑邪修筑的堤坝毁掉，可是那边有重兵把守，且堤坝易守难攻，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燕晗昭不想放弃，他没水喝可以忍一忍，可是关内千千万万的百姓该怎么办？那些需要水救命的老弱妇孺还在等着他，他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 　　这几日燕晗昭都是邹着眉头，也不怎么用膳，从早到晚就盯着那张布防图看。除了布防图，燕晗昭便是在思考如何尽快取胜好赶回京城。 　　左护军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同时他也不想看燕晗昭这般废寝忘食。“王爷，大禹治水尚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不若咱们换个思路？” 　　虽然左护军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但是他尽可能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啊，堵为下策，疏为上策，可是要如何疏通呢…… 　　“王爷，您一天没喝水了，喝一点儿吧。若是您也撑不住了，那这关内怕是也守不住了。”右护军给燕晗昭送了一碗水进来。 　　因为缺水，这里的人嘴唇都有些开裂，过分干燥的天气加上这该死的旱季，让这的百姓生活可不堪言。 　　“本王不是说过了不取用百姓的水吗。”燕晗昭没什么好脾气，本来就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如今这般怕是要雪上加霜。 　　“王爷放心，百姓那里还有水，这是他们带臣去一处地下小溪里取的水，不多。” 　　“你说是在哪里取的水？”燕晗昭好像抓住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如果说…… 　　右护军挠了挠头，道：“卑职说是从地下小溪……” 　　“对！就这么办。”燕晗昭又一次拿起了地形布防图，他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你们二人过来，本王已经有了计策了。”燕晗昭与左右护军商谈了后面的安排，只是这一次要暂避锋芒了，除此以外他还需要一个助力。不过这都是画外音，在此之前他需要去见一个人，需要几天时间，在这期间西北的兵力就暂由左右护军代为管理。 　　………… 　　冬猎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冬月十八，而按照惯例晋王府是全都要去的，这一点不会变。其实杨慕羽不能明白，明明是王公大臣的公子与皇子比射箭，可是还要带上家眷，这又是什么道理？ 　　就好比学术科考，有的人擅长有的人不擅长，可要是所有人的家人都在那么考得差了的会一蹶不振，而名次好的又会骄傲自满。人都有私心，没有谁能真正做到那般的无欲无求。 　　如今燕晗昭不在，晋王府便没有人参与冬猎，那么晋王府前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是了，燕晗昭不在，或许晋王府会沦为话柄也不一定。不过这样还不足以动摇晋王府，毕竟杨慕羽可不在乎这些虚词。如果真的要给他来点实质性的伤害，难不成燕若航还敢在冬猎场安排刺杀？这应当是不可能的。燕若航就算再想让杨慕羽死，也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虽说心里有了诸多猜测，可是不到时候这些都做不得数。杨慕羽并不是一个自艾自怜的人，也断然不会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胡思乱想上面。与其去猜燕若航会如何对付自己，不若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慕羽并不在乎陪燕若航玩这些游戏。 　　“王妃，胡姬求见。”思诺过来禀报，看样子有些不开心。 　　杨慕羽知道思诺是因为自己才这般，但是胡姬确实是个有手段的人，就给她一个机会也无妨，且听一听她想说什么。 　　“带她进来。” 　　思诺没有反驳杨慕羽，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杨慕羽这么吩咐了，她也不会忤逆杨慕羽的意思。 　　将曲筱莎带进了院子，思诺又去给她沏了一杯茶。虽说是不喜欢这个人，可是该有的礼数一样也都不能少。 　　“妾身参见王妃。”胡姬曲筱莎虽然是胡人，可是中原的礼数似乎样样精通。 　　之前就觉得曲筱莎不像一般的风尘女子，如今看来更像是被训练出来的。 　　“免礼，坐吧。”杨慕羽让曲筱莎坐下，他可并不喜欢仰视着一个女人说话。 　　曲筱莎向杨慕羽行礼之后才坐下来，却也不喝茶，只是看着杨慕羽。 　　“妾身听闻王妃身体好些了，带了些丹参过来，希望王妃收下。”曲筱莎拿出备好的礼物，交给一旁的思诺。 　　思诺接过那礼盒，有些分量，见杨慕羽点头思诺便将丹参收了起来。 　　“有什么话可但说无妨，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是也仅止于此。”杨慕羽把话说的很明白，他们之间不需要弯弯绕绕，都知道对方的来意，那么客气来客气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臣妾只是想问王妃该准备些什么才不会失了王府的威严，王妃不必如此。”曲筱莎带着笑意道。 　　杨慕羽看着曲筱莎的脸，有些阴晴不定。“王府自然有王府的规矩，管家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你不必特意为此来一趟。” 　　“王妃说的是，可是前几日妾身去京城市井之时，有一个奇怪的人给妾身算了一卦，说过几日会有血光之灾，叫妾身万万小心。妾身心里不踏实，这才来打搅王妃的清净。”曲筱莎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似乎害怕自己真的会出什么事情一样。 　　不过演戏归演戏，曲筱莎说的这个奇怪的人倒是引起了杨慕羽的注意。“哦？江湖术士？” 　　曲筱莎仔细回忆了一下，蹙起眉道：“妾身觉得他不像是个江湖术士，倒像是个异乡人。” 　　异乡人…… 　　上一次在御花园碰见的那个人也是一个异乡人，而且也是一见面就喜欢给人算命。那这么说，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或者是说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呢？ 　　有了这样一个猜想，杨慕羽只觉得特别合理。杨慕羽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每次自己的感觉都十分的准确，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出错。 　　“他是不是盘着脏辫？” 　　“王妃怎的知道？莫非王妃也见过此人？”曲筱莎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杨慕羽，显得十分不可置信。 　　杨慕羽不再问，这并不是巧合。杨慕羽看得出来曲筱莎是在自己的面前演戏，演技这么浮夸、这么刻意一点都不像她。那么如此一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曲筱莎是故意的。 　　如果这不是三皇子的意思，那么就是她自作主张？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像这种自作主张的人，那么应该是三皇子的意思。可是这个算命的到底是什么来头？是说这个人和三皇子在对立面还是说这个人也在三皇子的棋子之一？ 　　“那便多加防备便是，冬猎之时不要随意走动，飞箭无眼。”杨慕羽隐约能猜到佛山道人想要传递给他的信息。 　　如果说去冬猎会有血光之灾，那便不如将计就计。 　　杨慕羽喜欢引蛇出洞的戏码，无论对方是谁，杨慕羽都不会怕。 　　曲筱莎若有所思，随后笑道：“谢王妃指点，妾身明白了。今日妾身打扰了，这便告退。” 　　“嗯，思诺，送客。”杨慕羽让思诺送一送曲筱莎。 　　思诺应下，随后将曲筱莎送出了翠微居。倒不是什么嘲讽，只是真的把她送了出去。 　　看着曲筱莎离开的背影，杨慕羽若有所思。 　　这到底是提示还是战书？ 　　杨慕羽不得而知。 　　可是事实上杨慕羽更想知道那个佛山道人的身份，在京城里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可是又好像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杨慕羽隐约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祁乐山呢？ 　　并不是不存在这样一种可能，祁乐山从没用真面目示人，而佛山道人也很神秘，见过他的人可能屈指可数。说起来他们的声音确实有一些像，那么这个猜测是很合理的。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佛山道人真的是祁乐山，那么他为什么要帮他？那一次在御花园算是提醒，这一次呢？ 　　祁乐山看似一直在为燕若航做事，可是真正让燕若航得到了什么呢？西南之行看似步步紧逼，可是等到杨慕羽化解了那些之后，他便收手了。其实杨慕羽知道，以祁乐山的手段是可以让自己意外身亡的，就像自己不知不觉就中了蛇心火莲蛊，这应该也是祁乐山的手笔吧。可是为什么祁乐山不直接让自己死，而是让这个蛊潜伏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些说不通，道不明，十分的矛盾。杨慕羽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祁乐山这个人，做事很有逻辑，思路很严谨，可是前后之间又很矛盾。杨慕羽不明白祁乐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人客卿不应该会忠人之事吗，可是杨慕羽觉得祁乐山有时候在极力地出卖燕若航，让燕若航暴露，只是这种暴露很是克制，让人不易察觉。 　　“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冬月即阴历十一月。】 第104章 冬猎3 　　冬月的天，感觉特别的冷。屋外已经下了一些小雪，青砖琉璃瓦上覆盖上了白白的一层。 　　翠微居里早早就摆好了火盆，李姜这段时间一直在帮杨慕羽调理身体。 　　虽说不能帮杨慕羽把体内的寒毒完全祛除，可是已经好转了十有八九。 　　因为蛇心火莲蛊的存在，李姜想要完全治好杨慕羽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李姜有自己世界的医学知识，可是在这个医术落后的时代，再先进的医术放在这个时代也是没有用的。不过，与最初相比，杨慕羽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 　　这次冬猎李姜会陪杨慕羽一起去，一来是为了保障杨慕羽的安全，二来也是想要看一看三皇子到底要怎样设计。 　　今年的冬月十八正好是冬至节，想必把冬猎安排在这一天也有这一层原因吧。 　　冬猎安排在皇家围猎场，这里的猎物都是由人放养的，不会出现猛兽等，这也能保障这些皇亲国戚的安全。 　　晋王府一行人是坐专程的马车过来的，排场不小，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与其说是想要看热闹，不如说是看笑话。 　　晋王府的排场确实足够大，可是晋王却不在这里，这么大的排场也不过是个笑话。 　　燕晗昭身在西北打仗，能来的不过是杨慕羽这个男妃和那两个妾室。京城里谁不知道冬猎意味着什么，只要名次排得越靠前也就意味着这个皇子的能力越强。 　　虽说这只是一场冬猎，可是皇家向来看重。而且就一次说不定就是立储的前兆，燕晗昭不在京城，那么也就说明他没有立储的资格。 　　不过想来也是，早在皇上赐婚男妃的时候，燕晗昭就已经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如今想来，就算燕晗昭参加这一次的冬猎，也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京城之中的王公贵族、三品以上的大臣之子都要参加这一次的冬猎。皇家围猎场已经为所有人安排好了帐篷休息，并且给每个帐篷都送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杨慕羽在这种天气都是待在帐篷里不出来的，外面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帐篷之中准备着火盆，与外面对比起来格外的暖和。 　　李姜没有让杨慕羽吃送来的饺子，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在王子准备的，李姜可信不过三皇子的为人。 　　虽然说这么做太过于明显了，可是谁又能保证这里面没有毒呢？再者，杨慕羽身体里还有蛇心火莲蛊，引发蛇心火莲蛊的食物可是没有毒的。 　　不过，李姜虽然不让杨慕羽吃三皇子送的饺子，但是他自己准备了饺子给杨慕羽。 　　在李姜的世界，每年冬至也是会吃饺子的，这好像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习俗，听说吃到了包有铜币的饺子，整个冬天都会过的特别的幸运。 　　如今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一样的寓意。 　　李姜给杨慕羽准备的多半都是素馅的饺子，他知道杨慕羽不爱吃荤腥。这在李姜的世界来说是很健康的饮食习惯，不过，在这个时代看来，或许就是没有富贵命吧。 　　“尝尝我的手艺。”李姜用特殊的办法给饺子保温，即便是从王府带过来的，到现在仍旧是热气腾腾的。 　　杨慕羽接过饺子，打开食盒的时候香气扑鼻。虽然是素馅的饺子，可是杨慕羽依旧吃出了肉的味道。 　　杨慕羽只知道李姜是个大夫，不曾想他的厨艺也如此的好。“很不错。” 　　不得不承认杨慕羽很喜欢李姜给他的饺子，从小到大杨慕羽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虽说王府不曾短了杨慕羽的衣食住行，可是所有的食物都是燕晗昭准备的。杨慕羽知道燕晗昭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太过油腻的食物他真的吃不惯。 　　不一会儿，食盒里的饺子就被杨慕羽吃完了。李姜在一旁看着挺开心的，其实就是他家乡的味道，从前也就做给白鳞吃过一次。 　　“李兄，你能教教我这个怎么做吗？”杨慕羽想要学习饺子的做法，毕竟他不能每一次都让李姜帮他做，说到底，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关系。 　　“好啊，等你回去再说。其实这个做法很简单，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李姜并不觉得学习做饭是一件难事，他自己就是从小开始学习做饭的，在她的那个世界，有许多小姑娘都是因为他的这个技能而喜欢他。 　　可是每当他说自己是一个医生的时候，那些仰慕过他的小姑娘，似乎又开始渐渐疏远他。 　　或许这也不能归类于职业歧视，毕竟干医生这一行的可没有一定的上下班时间。就像现在这样，李姜不仅要给杨慕羽看病，还要当他的私人保镖。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李姜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怨言。在李姜看来，杨慕羽也算是他的半个朋友，帮一帮朋友，或许也是分内的事情吧。 　　不过这笔人情他会算在燕晗昭身上，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找燕晗昭讨回来。 　　皇家围猎场是一座很大的山，山中的野兽并不多，反而是兔子飞鸟这样一类的小动物会多一些。 　　也许是碍于晋王府的威严，没有人敢主动上前来搭话。 　　而且杨慕羽身边还站着两个护卫，就更不会有人自讨没趣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赵淑慧自从来了皇家围猎场就没有从帐篷里出来过。 　　曲筱莎虽然出来了，但是十分低调，一直都站在角落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场围猎需要持续十天之久，每天下午会抽出一个时辰来让所有的参加者进入森林里狩猎。 　　所猎得的动物便可以当做他们的晚餐，如果没有猎到猎物也不影响，皇家围猎场会为他们准备晚膳。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些王公贵族的脸往哪里搁呢？换个说法，他们猎得的动物，也算是他们的荣耀。 　　杨慕羽并不关心这些，围猎的参与者都有谁、他们有多少荣耀都与杨慕羽无关。 　　可是杨慕羽想要置身事外，偏偏就有人想要把他拉入浑水之中。 　　棋局才刚刚开始，执棋者怎么能缺席呢？ 　　三皇子与祁乐山一起向杨慕羽这边走了过来，祁乐山先向杨慕羽行礼以示尊敬。不过在辈分上，杨慕羽也需要向三皇子燕若航行礼。 　　“四弟不在，不过我听闻弟婿也颇擅长射术，不若这一次就由弟婿代为参赛如何？”三皇子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有实质性地看着杨慕羽。 　　此情此景，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燕若航对杨慕羽有了些别样的心思。 　　杨慕羽避开了燕若航的目光，回道：“三哥说笑了，臣的那些小把戏还拿不出手，莫说是狩猎了，臣还不会骑马呢，还请三哥不要听信那些小道传言。” 　　杨慕羽很有礼貌性的拒绝了燕若航，让他去参加围猎，就是在把他往刀上推。杨慕羽不会傻到去答应燕若航这样的要求，都说刀剑无眼，在山中发生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如果杨慕羽真的出了点什么意外，燕若航大可以推给那些猛兽，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探究原因。 　　燕晗昭不在京城，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帮一个男妃去得罪燕若航。 　　这不仅仅是利益关系，更关乎到了以后的立储。满朝文武百官，现在都知道只有大皇子燕文泽和三皇子燕若航最具有继承大统的实力。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帮三皇子的人似乎更多。 　　一来是因为三皇子自己的人脉，二来便是因为三皇子的母亲就是当朝皇后。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三皇子燕若航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都更大。 　　天下万民，熙熙攘攘为利者来，熙熙攘攘为利者去。有好处可以拿，这些人会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一方。 　　三皇子燕若航在朝堂之中笼络人心的手段是有一套的，大皇子燕文泽就稍显木讷了一些。 　　话虽如此说，多数人还是要看朝堂之中的三朝老臣是如何站队的。那些所谓前辈的眼光会更长远一些，后背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子孙后代的利益，只能追随于前者。 　　春去秋来，万古不变。 　　“弟婿莫要谦虚，我听闻四弟曾教你骑马，想来弟婿应当也是会的。若实在不放心，弟婿可让护卫跟随着，这样如何？”燕若航并没有把杨慕羽拒绝的话听进心里。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燕若航会好好把握住。 　　“既然殿下如此盛情邀请，王妃不若答应了吧。”李姜在一旁开口了。 　　他倒要看看燕若航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如此这般盛情邀请，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如若杨慕羽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燕若航也脱不了干系。 　　听李姜这么说，杨慕羽知道李姜心里有了打算，既然李姜都这么说了，杨慕羽便顺着燕若航的意思就行了。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臣便献丑了。”杨慕羽答应了三皇子燕若航的邀请。 　　燕若航让一旁的小厮给杨慕羽拿来了围猎所需要穿的衣服与冬猎所需要的弓箭。 第105章 冬猎4 　　燕若航给的衣服是围猎专门所配的衣服，干练保暖，都是上好的料子做成的。至于那弓和箭则是兽骨弓与银制弓箭，没点力气还真的拉不开弓。 　　弓是好弓，箭也是好箭，只是不知道燕若航到底是在帮杨慕羽还是想要看他出丑。这么重的弓，燕晗昭恐怕都不会选，而燕若航却把它给了杨慕羽。 　　杨慕羽还没试这把弓，李姜倒是先接过来试了一下。弓弦很有韧劲，不会轻易崩断，但是想要开弓看来也不是易事。 　　“殿下的这把弓是好弓，可是恐怕不太适用于王妃，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其他轻便一些的弓呢？”李姜先是对燕若航行了一礼，这才提出了这个要求。 　　燕若航笑意不减，接过李姜手里的弓。“嗯……所言不错，确实是重了些，不过……抱歉了，围猎场已经没有多余的弓箭了，不如弟胥勉强用一用？” 　　话说完，燕若航又把弓递给了李姜。李姜本来没打算接，可是燕若航的手抬了许久，他似乎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李姜伸手去接燕若航递过来的弓，可是下一刻燕若航就直接松手了。李姜本来可以接，但是他选择不接，昆仑山的本事不能在燕若航面前暴露太多。现在就在燕若航面前展示太多，到时候他就不好暗中帮助杨慕羽了。 　　弓摔在了地上，兽骨制成的弓就这么被摔成了两段。明明雪地没有那么坚硬，可是那兽骨弓就是硬生生摔断了。 　　李姜没什么表情变化，这个弓会断在他的意料之中。燕若航敢松手就说明这个弓本身就有问题，或许是他刚刚接过的时候做了手脚，或许是更早。 　　这一松手是在试探李姜的功夫，试探不成那边让这弓毁了，也算是可以为难杨慕羽。 　　“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不若让小厮再给弟胥做一把弓如何？”燕若航一脸抱歉，一旁的小厮急急忙忙就过来收拾地上的残骸。 　　李姜却制止了那小厮：“不用收拾了，我来处理就好。这弦是好弦，不能浪费了。” 　　李姜从一旁捡了一个枯木，借白鳞的剑三削两砍给枯木做了一个处理，随后用那柄断弓的弦续在了这枯木之上，一把简陋的弓就完成了。 　　不显山不漏水，做一把弓只是简简单单的几步。李姜并不想拂了燕若航的面子，但是他也不会让杨慕羽吃亏。 　　燕若航看了之后拍了拍手，道：“不知阁下还有如此手艺，佩服，佩服。” 　　“雕虫小技，献丑了。”李姜顿了顿，道，“左右草民闲得慌，不若就由草民跟着王妃去围猎吧。” 　　燕若航看了看李姜，不知道李姜武功的深浅。看内力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知道李姜这人武功如何，刚刚的试探也没试探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燕若航有些犹豫，若是让他随行，是否会破坏计划也说不一定。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不过阁下若是想要参加此次围猎，也是可以的。”燕若航说话留有余地，并没有直接拒绝李姜。 　　“无妨，其实在下也算是王妃的半个护卫，这没什么不合礼数的。”李姜不给燕若航机会，他可不会让杨慕羽独自面对燕若航的圈套。 　　“这……那好吧。给这位先生备马。”燕若航突然让步，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李姜不少力气。 　　“那便多谢殿下了！”李姜对三皇子燕若航行礼，算是道谢。 　　小厮给李姜也牵了马匹过来，与杨慕羽的马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白马，想来王公贵族配的都是这样的白马吧。 　　还有一会儿就要开始冬猎，燕若航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杨慕羽和李姜回到帐篷之中换了衣服，冬猎的衣服很暖和，上面带有貂毛，很是顺滑。杨慕羽还挺喜欢这个衣服，紧身干练，适合冬天出门，回王府之后或许也能再做一套穿。 　　“你打算怎么办？”李姜问杨慕羽，他只负责保护杨慕羽，打猎的事情他可不管。 　　“学过一点射箭，无妨。”杨慕羽收拾好了自己，拿起弓箭，十分的英俊逼人，“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这回轮到杨慕羽问了，杨慕羽想要知道李姜的计划。 　　李姜耸耸肩：“给他一个机会，顺便找点乐子。” 　　杨慕羽没想到李姜会是这个回答，有点懵，但又觉得正常。李姜本来就是一个很洒脱的人，做事情也是随心所欲。 　　“这样也好。” 　　是符合杨慕羽的回答，李姜也不奇怪。李姜知道杨慕羽是一个很随和、很细心的人，他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同吧。 　　等到两人都收拾好了便骑上马出发了，许多人都看向杨慕羽这边，他们的目光有的带着探寻，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嘲讽。 　　但是没有任何说开口说一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默契，让他们如此讳莫如深。 　　杨慕羽不想探寻，不想深究，这种眼神他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种眼神很熟悉，很刺眼，但是对于杨慕羽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 　　号声响起，那些公子皇子们都策马扬鞭驰骋而去，而杨慕羽和李姜只是慢悠悠的骑着马在后面走。 　　这种不紧不慢的步调很符合杨慕羽，他就是这样不温不火的性格。 　　以前冬天杨慕羽喜欢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今年难得出来一趟，也当是看个热闹。 　　看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时的杨慕羽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以后若是考取功名，或许就不会再被那么多枷锁束缚。如今想来，那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那段日子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人或事，可是杨慕羽却怎么也忘不掉，大概是对某一件事有了执念就不会轻易忘记吧。 　　马蹄声哒哒作响，杨慕羽并不觉得吵闹，反而很是满意。这或许就是自然的声音，冬风不大，也不冷，这种天出来走走，倒也不错。 第106章 冬猎5 　　山林之中的积雪很厚，马蹄印子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 　　想来方才的那些世家公子们策马奔腾而过之时，留下了这些马蹄印。 　　杨慕羽和李姜在后面不紧不慢，二人仿佛是在赏景一般，一边看雪景，一边还要感叹两句：“今年的雪还真是美，不算太大，也不算很小，刚好可以覆盖住这山林间的枯枝落木。” 　　李姜用御剑之术取来了一枝枯木，这枯木在他的手中，就好像有了灵魂一般。 　　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在慢慢的蠕动，杨慕羽仔细分辨着，那应当是一只雪兔。 　　李姜也看见了这只雪兔，随手捏了个诀，就准备用枯木直接把雪兔给叉了。 　　“李兄等等，这兔子生而有灵，不若我们把它活捉回去吧。”杨慕羽想要留下这只兔子，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就先不杀它了。 　　李姜叹了口气，道：“唉，难得遇见这么肥美的兔子，烤来吃味道一定不错，可惜呀可惜。” 　　李姜下了马，优哉游哉地走了过去。不过他也只是看着优哉游哉，可是雪地上连脚印都未曾留下，足以看出他是用了内力的。 　　李姜看似随意地一捏便将雪兔的后脖颈提了起来，一只肥硕的雪兔就这么被李姜提了起来。“这么肥，要不然还是烤了吃了吧？” 　　李姜后悔自己答应的那么快了，这么肥的兔子，烤着吃该多好吃啊。烤兔肉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李姜在昆仑山偷吃过一次，还让白鳞背锅罚跪，那滋味如今回想起来当真叫人垂涎三尺。 　　杨慕羽摇了摇头，慢悠悠地骑马过去。“这只不行，后面的随你处置吧。” 　　其实杨慕羽并不是因为这只兔子可爱才不让李姜吃，他看出来这是一只雌兔，兔子里应当还有孩子，就这么吃了就是要牺牲多个生命，还是放它一条生路吧。 　　李姜把雪兔递给杨慕羽，不吃就不吃，嗐，不就是兔子，烤鹿肉才叫一绝。 　　翻身上马，二人继续在林中前行。因为二人是最后走的，所以基本上见不到什么猎物，大多数的猎物都被先进来的人给猎走了。 　　沿途的断枝残木都是被骏马给踩踏裂开的，还有雪地上不太明显的血迹，应当也是被他们处理过，这样才能找到更多其他的猎物。 　　杨慕羽不甚在意，他的本意也不是来冬猎。既然燕若航邀请他登台，他应邀便是了。 　　一路上再没见到什么猎物，李姜觉得索然无味。“这么安静，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如何？” 　　李姜还是按捺不住寂寞，这么安静他有点受不了。本来就不是出来打猎的，不如听听故事，就当是解闷了。 　　杨慕羽不解地看向李姜，带了点探究的眼神。“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故事，也不会编故事。” 　　李姜点头表示了然，确实，也只有燕晗昭那个幼稚鬼喜欢看那些神鬼志异的故事，并且还喜欢讲给别人听，至于这个别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姜只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摇了摇脑子，甩出了奇怪的想法。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李姜骑着马优哉游哉，“从前有个大夫，他医术很高明，治好了不少病人。后来有一天，这个大夫给一个小女孩儿治病，这个小女孩儿病得十分严重，家里也没什么钱，眼看着就快要死了。大夫觉得小女孩儿太可怜了，并不打算收小女孩儿的银子，就偷偷给小女孩儿治病。” 　　“可是呀，天不遂人意，阎王爷要的人，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抢不回来。后来那个小女孩儿死了，因为年龄小，她的家人便去找那个大夫讨要说法。” 　　说到这里，李姜突然顿住，只是低头沉思着什么。 　　“后来怎么样了？”杨慕羽并不觉得李姜讲的故事会是他自己，因为李姜是昆仑山首席大弟子，也并不是他口中的大夫。但是可能这个大夫对于李姜来说的的确确有着什么联系。 　　李姜似乎想到了什么，粲然一笑，道：“后来那大夫以死谢罪了。” 　　李姜笑得很开心，又好像很悲伤。杨慕羽不能理解李姜现在的心情，更不能理解李姜的表现。明明那个大夫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以死谢罪？那个小女孩儿的死侍所有人都不希望的，为什么那些人要去找那个大夫？ 　　“可……” 　　“你想说可是那个大夫什么都没做错对吧？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并不是所有的好心都会有好报，也并不是所有的所谓善良都叫善良，有时候，善良也是会还死人的。”李姜意有所指，却不点破。 　　是呀，若是没有那次医患矛盾，或许自己也不会来这个世界吧。为什么自己要多管闲事呢，为什么一定要救那个女孩儿呢。她其实已经很苦了，或许早些离开这个世界也是另一种解脱吧。 　　未经他人苦，不论他人过。 　　杨慕羽欲言又止，既然李姜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自己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得已的苦衷，自己也不需要什么都知道。就像杨慕羽自己也不想要告诉李姜自己的人生经历一样，都有自己的隐私，都有不愿意被人知道的一面。 　　不要去揭开别人的伤疤，这种事情是没有意义的。 　　“嘘——”李姜让杨慕羽噤声，他发现一个猎物了。 　　没想到已经到了这里，还能发现一头鹿，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李姜并不打算让杨慕羽动手，这种事情他更擅长。一个合格的猎手都不会暴露自己，而鹿的位置刚好是看不见李姜的。这方便了李姜的行动，也让李姜觉得今晚肯定能饱餐一顿。 　　殊不知，在树林的另一方，也有一个人正盯着这头鹿。 　　李姜慢慢御剑接近鹿，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正准备掐诀御剑，谁知一支箭失就这么直直射中了鹿，那鹿应声倒地。 　　李姜“啧”了一声，但是还是收起了自己的剑。他并不想被外人看见他御剑的模样，杨慕羽并不算外人，可是晋王府以外的人那便全都是外人了。 　　“你是……”一少年骑马赶来查看自己的猎物，李姜还没走开，被撞个正着。 　　“七皇弟，别来无恙。” 第107章 冬猎6 　　先开口的人是杨慕羽，他看见燕嘉勋的时候没什么惊讶，燕嘉勋也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性格，这样一来正好就能撞见他，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上次西南一行结束，燕嘉勋得到了皇上的赏识，也不再在军营之中吃苦了，重回朝堂。不过这对于燕嘉勋可能也不算什么好事，毕竟比战场更危险的地方就是朝堂。 　　战场上或许还能躲，但是朝堂之上那么多暗箭，想要全部躲过去并不容易。 　　“原来是皇嫂，您也看中这只鹿了吗？不若臣弟将这只鹿送与皇嫂吧。”燕嘉勋彬彬有礼，不似作伪。 　　杨慕羽当然明白燕嘉勋是真的不在乎这么一只鹿，可是茹妃娘娘恐怕就不会不在乎了吧…… 　　“皇弟不必如此，这既是你所猎就应当是你的，我还可以再看看其他猎物。”杨慕羽不会收下燕嘉勋的鹿，于情于理都不能这么做。 　　本来三皇子提议让他参加围猎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这种时候更不能拖旁人下水。杨慕羽知道燕嘉勋是个好孩子，有孝心，心里也通彻明净，只是这样一个孩子，他真的不希望他卷入这场纷争。 　　再者，燕嘉勋之前也帮了燕晗昭，这是一份人情。 　　“那好吧。”燕嘉勋不多推辞，将鹿绑在自己马身后拖着的袋子里，那里面都是他所猎的猎物，看样子不在少数。 　　“不知皇嫂接下来要去哪里？臣弟可护送一段路程，山路并不好走，而且……臣弟似乎听见了狼叫，为了安全起见皇嫂还是不要离开人群太远的好。”燕嘉勋这是在关心杨慕羽，其实燕嘉勋很是欣赏杨慕羽的谋略与勇气，只是之前燕晗昭的态度又让他敬而远之。 　　燕嘉勋知道燕晗昭是个醋坛子，不过杨慕羽可是他的皇嫂，他不过是想要弥补自己的之前的一些偏见与过错，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燕嘉勋说者无心，杨慕羽却是听者有意。 　　皇家围猎场为什么会有狼，像狼这么危险的东西并不应该归类于猎物之中吧，若是真的有人不幸遇见了狼，那么岂不是凶多吉少？ 　　“皇弟你说听见了狼叫？”杨慕羽还是要再确认一次，这并不是小事。 　　“是呀，皇嫂可能是第一次参加，并不知情。在皇家围猎场的深处居住着一群狼，那是这片地方的原住民吧，只是当时修建的时候并不知情，把他们留在了皇家围猎场之中。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出过什么意外，皇嫂放心，只要不深入，便不会有什么危险。”燕嘉勋一看就是参加过许多次围猎的老手，怎么走，哪里危险都摸得一清二楚。 　　如果跟着燕嘉勋走，说不定能够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执意自己走倒是可能碰上狼群。虽说李姜的武功并不弱，可是狼群多了也不一定能够支撑得住吧？ 　　那便先同行一段路，再分开也无妨。 　　“皇嫂放心，我带你去皇家围猎场边缘找点猎物，跟我走吧。” 　　“那便多谢皇弟。” 　　杨慕羽给了李姜一个眼神示意燕嘉勋可以相信，不过李姜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跟上来。 　　燕嘉勋带着杨慕羽往反方向走，不再深入皇家围猎场。皇家围猎场外围没什么脚印与足迹，很明显这里没什么人来。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外围的猎物都是比较小的，那些心高气傲的皇子王孙们也看不上吧。“皇嫂顺着这条路往前走有一条小溪，溪里的冬鱼可肥了，我带你过去抓一些，带回去烤着吃也是极其美味的。” 　　燕嘉勋有说有笑的，似乎完全忘记了杨慕羽的身份一样。虽然一直叫着皇嫂，可是更像是在叫兄弟一样，并没有那么多的拘泥。 　　杨慕羽并不觉得奇怪，燕嘉勋自从从西南回来便是如此，比之前放的开许多，性格也不别扭了。 　　果不其然，前面真的有一条小溪。 　　因为下雪了，小溪的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看着很透明，里面的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燕嘉勋将薄冰敲开了一个口子，撒了点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鱼食，就等着鱼闻着味自己过来。 　　虽说天寒地冻的，可是那些鱼好像真的愿意上钩，不一会儿这小小的一个水面下面就聚集了好几条大鱼。 　　燕嘉勋用箭矢一戳便将那鱼像串糖葫芦一样串了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别提有多熟练了。 　　“皇弟怎会如此熟练？” 　　“在外行军多了，有时候没了粮草便只能如此应付应付。”燕嘉勋说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些基本的野外生存技巧罢了。 　　杨慕羽看着燕嘉勋，回忆起了燕晗昭跟他说的“这不是仗打多了就会了吗”，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像啊…… 　　杨慕羽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心酸，明明燕晗昭曾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人，可是后来因为那一场宫变，一切都变了。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可是真的有命运这一说吗？如果真的有，那么人为什么要来人世间走这一遭？ 　　杨慕羽想要找到人生的答案，或许他可以。 　　“皇嫂？”燕嘉勋叫了杨慕羽好几句，杨慕羽好像没有反应，燕嘉勋还以为杨慕羽被冻着了，“皇嫂是不是太冷了？” 　　被燕嘉勋这么一问，杨慕羽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刚刚走神了。“无妨。” 　　杨慕羽并不冷，这么一活动还挺热的，再说自己怀里还揣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就更不会冷了。 　　燕嘉勋见杨慕羽没事也就不多问了，多捕了一些鱼给杨慕羽，这些鱼都是皇家特产，肉质不错，不算是很差的猎物。 　　“皇嫂，这些鱼你拿着吧，臣弟还有些事就先从那边走了。皇嫂莫要深入围猎场，那边危险。臣弟告辞。”燕嘉勋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听见了别人的脚步声，不是李姜，也不是杨慕羽，那么他就不能多做停留惹人闲话。 　　本来这一次围猎，他在路上就听到了许多人在嘲笑杨慕羽。如若不然，他是不会回头来帮杨慕羽的。 　　那些人的话大多都不堪入耳，燕嘉勋并不想告诉杨慕羽，但是他也不能明面上与那些人起冲突。太早暴露自己的立场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上一次的事情众人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但是这一次围猎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帮杨慕羽。 　　这并不是倔强，只是不想惹出更多的麻烦。 　　如今燕晗昭并不在京城，京城之中的局势瞬息万变，每个人都会想保全自己的办法，燕嘉勋也不例外。可是对于这个皇嫂，他提不起防备心，或许是因为可怜，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那莫名奇妙的好感吧，他不太想让杨慕羽受到伤害。 　　尽管人人都嘲笑杨慕羽，还说杨慕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过燕嘉勋知道，杨慕羽并不是，他只不过是不想与这些人辩解罢了。 第108章 再遇 　　燕嘉勋刚离开没多久，杨慕羽便听见了马蹄声。 　　马走得很慢，所以马蹄声并不大，之前杨慕羽都没有发觉。但是看李姜的表情好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一点也不惊讶。 　　也是，李姜有内力傍身，耳聪目明，定然是早就发现了。想来燕嘉勋应当也是听见了马蹄声才离开的吧。 　　骑马来的是杨慕羽所熟悉的面孔，是那个佛山道人。 　　“见过王妃。”那人先给杨慕羽行礼，倒也算是礼数周全。 　　李姜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底细。李姜可以感觉到危险，这个人身上是有杀气的，不过不是对着杨慕羽，而是对着李姜。 　　李姜心里自嘲一下，怎么一路上碰见这么多人，都是觊觎杨慕羽的？还真是个宝，走到哪儿都有人惦记。李姜心道：这要是让燕晗昭那小子知道，回来不得大杀四方以平心中醋意？ 　　“原是佛山道人，不知你找本宫可有何事？”杨慕羽在外人面前都会端着架子，李姜见怪不怪了。 　　佛山道人粲然一笑，停在了稍远一些的位置，并没有靠近杨慕羽，也没有靠近李姜。“贫道算出王妃今日恐要遭逢一劫难，特来相告。” 　　佛山道人知道杨慕羽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反问杨慕羽为何会知道他是特意过来的。直接切入正题或许才是他们该说该做的。 　　“哦？道长说说看？”上一次这个佛山道人也是说他有一劫难，而庆功宴之上燕若航真的就对他发难了。这人的话还是有些准的，听一听也无妨。 　　杨慕羽仔细观察着佛山道人，那脏辫好像是他的一种标志，每次都是一样的。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可疑之处，杨慕羽还特意回忆了一下祁乐山的声音，发现佛山道人得声音与祁乐山还是不一样的。 　　那么之前的猜想或许并不成立，也可能只是他想多了。 　　佛山道人掐指算命，神神叨叨的模样装得挺像。“王妃今日恐有血光之灾，贫道劝王妃还是莫要原路返回的好。” 　　莫要原路返回？这是什么暗示还是说真的不要原路返回？杨慕羽虽然觉得佛山道人说得准，但是并不信任这个人。除了燕晗昭以外，杨慕羽信任的人并不多，李姜能算入其中也是因为燕晗昭信任他，不然杨慕羽是并不相信这么一个懒懒散散的人的。 　　不能原路返回如果是真话，那么就是说来时的路有埋伏，可是进围猎场山林的路只有那一条，不从那条路回去他又要从哪里走呢？ 　　“道长既然这么说，不若给本宫指一条明路？”杨慕羽也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二。 　　佛山道人但笑不语，转而看向一旁的李姜。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这位朋友似乎能够带王妃离开此地，王妃又何须问贫道呢？”只一句，佛山道人就点破了李姜的身份，他知道李姜也算是个道士，所以用的是“这位朋友”。 　　佛山道人对晋王府似乎很了解，但是他又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所谓的天意，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杨慕羽知道他看穿了李姜的身份，这并不奇怪，但也不算是什么好事。李姜的身份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可是燕若航似乎并不知道，从进围猎场之前燕若航的表现来看，他甚至不知道李姜是燕晗昭的客卿。 　　不过在那之后再行调查也不是不可能，杨慕羽并不相信所谓的天意与巧合，那些都是借口、托词罢了。 　　“那便多谢道长提醒了。”杨慕羽知道这个佛山道人的大概意思了，不能往回走就只能深入，可是刚刚燕嘉勋也说了围猎场深处有狼群，而且很危险，那狼群的数量肯定不在少数，所以现在是进退两难。 　　但是杨慕羽身边带着李姜，那么也就是要凭借李姜的能力带他出去。想到这里杨慕羽不再犹豫，与其跟一群畜生斗智斗勇不如和人正面冲突，他并不相信这里能够有刺客，那么原路返回才是最安全的计策。 　　不再多想，杨慕羽收好燕嘉勋给他的鱼，起身就牵着自己的马准备走。李姜也牵着马跟在后面，他对危险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这个人比较感兴趣。 　　他在京城里从没听说过这号人，可是这个人却能够随意出入皇家围猎场，那么这个人要么很有手段，要么很有地位。 　　排除后者的可能性之后，李姜觉得还是有手段比较说得通。有地位的都见过了，那么能进来的如此悄无声息就只能说是很有手段了。 　　佛山道人看着杨慕羽离开的背影，淡淡地笑了，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然会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杨慕羽的性格。 　　不过这样也就正中他的下怀…… 　　杨慕羽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得到佛山道人在看他，但是气势上他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燕晗昭在西北打仗，自己更要稳固住京城的局面，这点小小的困难算不上什么。 　　骑上马之后杨慕羽便跟李姜往来时的路走了，他们现在回去便好，围猎场外有皇家重兵，并且李姜的手段他也略知一二，就算有危险他们也不会怕。 　　这次的收获虽然不算多，但是杨慕羽见到了那只兔子，心情其实还不错。 　　二人走了一段路，可是不远处突然传来马匹嘶鸣，那声音很是惨烈，还有许多飞鸟飞出像是受到了惊吓。 　　“后退，前方有情况。”李姜拉住杨慕羽的马退到一旁。 　　果不其然，好几人奔驰而来，若不是李姜把杨慕羽拉到一旁恐怕就要撞上了。紧随其后还有什么东西好像也飞驰而来，黑压压的。 　　等到看清之后李姜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能叫一群狼？这明明是一山狼！那黑压压一片全是狼，所行之处没有一个活物。 　　李姜看见后面有人没跑掉被狼群抓住了，撕咬得七零八碎，血肉模糊。那场景就和看恐怖片一样，甚至更惊悚，因为这一次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 　　李姜想都没想，直接拔出自己腰间的剑砍飞了一头扑过来的狼。下一刻他直接将杨慕羽拦腰抱起，一个轻功就窜出了很远。 　　杨慕羽也被刚刚的景象吓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狼，那么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狼？”杨慕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正被李姜抱着，有点奇怪，但是现在保命要紧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姜真的是片刻都不敢停留，那些狼的速度快得很，他稍微慢一点都要被追上一样。“这谁知道？多半是有人放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多，不然这周围的村子早就被这些狼祸害了。” 　　李姜说的不无道理，皇家围猎场虽然大，但是不至于有这么多狼不被人所知，这只能是人为的。 　　可是这么一路跑一路躲也不是办法，狼群太多，被引到围猎场外还会伤及无辜。那些老弱妇孺都还在外面等着，狼群若是冲出去那这些人必然会遭殃。 　　那几个骑马的人杨慕羽不曾见过，看骑术还不错，身手应当也还不错。 　　“李兄，我们不能把狼引出去。” 　　听到这话的时候李姜差点一个趔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引出去只会害更多人。可是这么多狼他一个人也不太可能对付的过来，昆仑山的剑术固然了得，可是也不能一次性对付这么多狼。 　　“那能如何，现在不出去只能被狼分尸。”李姜声音不算小，下面那几个人应当也是听见了，不约而同地向杨慕羽这边看了过来。 　　“不知几位可愿意共同抵挡一会儿狼群？西南方向似乎有山谷，我们把狼引到那边再借地形围杀狼群。” 　　因为李姜抱着杨慕羽在比较高的地方用轻功，杨慕羽看到的也比较远。 　　下面几人听到了杨慕羽的话思考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方法应当可行，道：“愿尽绵力。” 　　这么说来就办妥了，这些人只要能引着狼群便是没有问题的。李姜没想到这种时候杨慕羽还能看那么远，也觉得这个方法还算可行。 　　“那诸位随我过来，你们的马应当已经要跑不动了，弃马吧。”李姜看出了那几匹马似乎已经不行了，再跑下去只能害了他们。 　　几人听了李姜的话照做了，这马一路飞奔，确实已经不行了。这些人轻功有些参差不齐，有些不错，但是有些却很是落后，有些跟不上。 　　“你们轻功好的带一带轻功差的，不要被狼追上，这些狼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不死不休的。”李姜知道狼是有首领的，绝大多数的狼只听从狼族首领的号令。 　　“我们无意射死一头狼，这群狼便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从山林最深处一直追到了这里。”一人回道。 　　杨慕羽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时间并未多想，问道：“是你们之中的谁射死的狼？” 　　“并未看见。” 　　杨慕羽回头看去，这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哥哥。 第109章 再遇2 　　山风猎猎，刮得人脸颊生疼，仿佛有刀在脸上划过，留下一道道口子。也不只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杨慕羽觉得自己脸上似乎有血迹，可是用手一摸只摸到了冰渣子。 　　杨鸿雪没有过多的与杨慕羽交谈什么，仅仅那两句话之后便再无交集。也许是因为血脉关系，也兴许是因为骨子里的那股倔强，杨慕羽也强忍着什么都没说，现在也不是说的时候。 　　李姜抱着杨慕羽飞驰，身后的狼群不减反增。 　　“狼群怎么越来越多了？” 　　“快跑，别看了，再过不远处就是山谷了，我们也能歇会了。” 　　这些皇亲贵族公子们应当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今日算是丢人丢到外面了。 　　杨慕羽没有接话，只是任由李姜抱着他跑。因为李姜的轻功最好，所以跑在最前面。他没有用昆仑山的御剑术，想来是人太多了，不方便被这些人看见。 　　过了这个山谷再过不远就能出皇家围猎场，所以只能在这里把狼全部解决。 　　“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带着你我的剑法有些施展不出来。”李姜声音不大，这是对杨慕羽说的话，抱着杨慕羽他要怎么施展呢，只能先一步把杨慕羽送远一点。 　　杨慕羽还没答应，一旁的杨鸿雪说话了：“交给我吧，我能带他走。” 　　李姜与杨慕羽都是一愣，李姜不清楚杨鸿雪与杨慕羽的关系，只觉得这人怎么偷听他讲话，杨慕羽则是不敢相信杨鸿雪会在这个时候会选择出手相助。 　　但是杨慕羽还是信得过杨鸿雪的为人的，对李姜点了点头。 　　“那便多谢，请保护好王妃。”李姜将杨慕羽交给杨鸿雪，自己拔剑断后。 　　杨鸿雪只是背着杨慕羽向前跑，不再多说什么。其实他早就认出了杨慕羽，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杨鸿雪还记得杨慕羽小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如今看来倒是好了许多。虽然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这个弟弟，可是他从来没有为难过杨慕羽。 　　虽然不能承认，但是他的的确确不讨厌杨慕羽。杨鸿雪很多时候不能明白为什么母亲那么讨厌杨慕羽，明明自己什么都有，明明以后就算继承家业也不会有杨慕羽什么事，可是母亲就是不喜欢杨慕羽。 　　杨鸿雪本来想要劝，可是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他知道母亲是最疼他的，如果他也要为杨慕羽说话，那么母亲或许会更加针对那两个可怜的母子吧。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山谷外，只有李姜还没出来。 　　但是众人可以看见李姜，他的那一柄剑上发出白光，随后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至变为无数把光剑。太极八卦图样在空中结成，像是阵法，又像是仙术，众人一时间都看呆了。 　　万剑齐发，伴随着黑白八卦阵的光芒，飞剑所到之处狼群尽皆血肉飞溅，横死山谷之中。而剑不仅仅是要除掉这些狼，更是将山谷顶部的巨石打落，将过来的路封死。 　　这一招威力巨大，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不少石屑飞来，杨鸿雪将杨慕羽拉过来护在身后。杨鸿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下意识的行为，也可能只是出于保护。 　　杨慕羽看着杨鸿雪，不知过了多久才道了一句：“谢谢大哥。” 　　杨鸿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也许在意料之中，但是他其实也在尽力克制。“不必。” 　　等到烟尘都消散了，李姜才缓缓走来。刚刚那一招威力确实很大，但是也差点要了他的半条命，那么大的石头他自己差点没躲，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不过除此以外，李姜并没有什么别的伤，刚刚可能只是走神了，差点把自己赔进去。好在刚刚烟尘大，没什么人看见，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了。 　　“你们没事吧？”李姜一本正经地问道。 　　众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没什么伤，都在暗自庆幸。当然他们也对李姜很是忌惮，一个人就能抵挡那么多狼，这个人绝不简单。看他的剑招，有些人已经认出来是昆仑山绝学，有的人则是暗自庆幸没说杨慕羽的坏话。 　　“多谢阁下相救。”说话的人是七皇子燕嘉勋，他方才也在这一堆人之中，倒是不怎么惹人注意。 　　燕嘉勋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姜，他是认得李姜的，不过依旧装作不认识，对杨慕羽也很疏远。这么多人都在，他这个做法反而是最稳妥的。 　　“那便好，现在一同出去吧，围猎场之中的狼群并没有全部杀死，对大家来说这仍然是一个威胁，还是先出去再想办法把这狼解决了吧。” 　　李姜的提议没有人反对，这是最安全的选择，不会有人傻到这种时候不要命的来一句自己去斩杀狼群。 　　说走就走，众人就这么徒步下山。 　　杨鸿雪、杨慕羽与李姜走在最后面，杨慕羽有些话想要说，杨鸿雪似乎也是如此。 　　李姜很自觉地与他们二人拉开了距离，不近不远，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也能及时接应。 　　见李姜离开了，杨鸿雪才道：“多年未见，你长大了。” 　　确实是很多年没见了，自从杨鸿雪去了白鹿山学院之后杨慕羽便再不曾见过这个大哥，而生活之中的麻烦似乎也越来越多。 　　“大哥也成熟了。”杨慕羽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杨鸿雪看着杨慕羽的眉眼，想起了那个见面不多的姨娘，倒也真是像。“如今在王府可还好？” 　　“还好。”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没有一个固定的逻辑，好像只是两个很久没见面的故人在互相寒暄。 　　“大哥知道你在帮晋王，这并没有错，只是日后希望你不要迁怒母亲，她……为兄替母亲向你说声抱歉。”本来都以为会这么僵持下去，可是杨鸿雪还是打破了这份平静。 　　他知道赵晚月做了很多伤害杨慕羽的事情，可是出于私情，那是自己的母亲。他并不觉得杨慕羽心里有恨是错的，毕竟当年也是自己的母亲逼死了他的母亲，杨鸿雪都记得。 　　只是若真要他做出一个选择，他又不可能将母亲的安危置身事外，说到底，他仍是赵晚月的亲生骨肉。 第110章 再遇3 　　杨鸿雪在白鹿山书院学习，明事理辨是非，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知道杨慕羽这么多年来受了很多苦，父亲虽然有时候会关照杨慕羽，但是极其隐晦，他知道父亲还是惧怕自己的母亲。 　　杨鸿雪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什么都想要得到的人，即便是父亲一定会把所有都给他，母亲依然百般刁难杨慕羽母子。这一切或许都源于母亲的出身，她自幼就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所以现在对所有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是不受她掌控的，她就会通通毁掉。 　　可是知道归知道，杨鸿雪并不会因为这样而背叛自己的母亲。 　　“大哥，其实母亲只要不参与立储一事，王爷自然不会对杨府如何，我相信这一点大哥应该比谁都清楚。”杨慕羽把话说的很明白，只要赵晚月自己不参与进来，晋王府不会动杨府，那毕竟是他的娘家，燕晗昭就算是再想要替杨慕羽出气，也会顾忌杨慕羽的感受。 　　杨鸿雪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依照赵晚月的性格，立储她不会明着相帮，但是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三皇子可是他的侄儿，如果燕若航坐上那个位子，赵晚月定然也会得到照拂。 　　可是…… 　　“你知道母亲的性格。” 　　杨鸿雪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假话，他深知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性格，而杨慕羽也知道。 　　杨慕羽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他的好大哥仍然是主母的好儿子。“那便恕我无能为力。” 　　杨鸿雪停下了脚步，道：“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大哥知道，并非是我要这么做，该怎么选其实主动权一直在你的手里。”杨慕羽的眼神很坚定，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个时候的杨慕羽与燕晗昭极其的相似。 　　杨鸿雪看着杨慕羽的眼神，感觉有些陌生。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杨慕羽吗？似乎记忆中的杨慕羽一直是言听计从唯唯诺诺的，可是今天的杨慕羽又让杨鸿雪觉得陌生。 　　“慕羽，你变了。” 　　“大哥不是也变了吗？是人，就都会变的。”杨慕羽说得很轻巧，眼神没有躲闪，反倒让杨鸿雪心里有些心虚。 　　“这也是晋王教你的？”杨鸿雪并不认为自己逆来顺受的弟弟会变成这样，更觉得像是燕晗昭教过他。 　　杨慕羽无声地笑了，想来或许是自己的这个大哥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是也不是，大哥对我的了解也仅止于此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杨鸿雪控制，他本来只是想找杨慕羽谈一谈，可是如今他又觉得或许自己一开始就是错的。 　　就像杨慕羽说的，没有什么绝对的，人都是会变的。 　　“晋王已经不能继承大统了，你心里应该清楚。” 　　杨鸿雪的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杨慕羽心里。是啊，就是因为自己，所以燕晗昭不能继承大统，他已经娶了男妃了！ 　　虽然燕晗昭说过很多次他志不在此，可是杨慕羽依旧觉得可惜，在他的心里燕晗昭是有这个能力的，而能够帮助燕晗昭坐上那个位置，他也会很高兴。只是他未曾想过，燕晗昭会主动放弃这个机会。 　　曾经的杨慕羽会觉得自己好像是遇到了对的人，可是如今又觉得自己好像耽误了燕晗昭的一辈子。 　　“是的，我知道。”杨慕羽肯定了杨鸿雪的话，是啊，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那你这又是何苦？”杨鸿雪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真的很傻，明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如此固执？ 　　杨慕羽神情有些恍惚，脚步有点踉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可以为我付出的，我也可以为他做。这世间多的是痴男怨女，可我想做一个清醒的棋子。” 　　杨鸿雪看着杨慕羽摇摇欲坠的身形，有些担心。 　　杨慕羽心里又有了那种灼烧感，他知道是自己的刚刚情绪起伏太大引发了蛇心火莲蛊，杨慕羽只能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旁的李姜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看杨慕羽的身形摇晃，知道他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李姜下一刻就已经来到杨慕羽身旁，接住了马上就要倒下去的杨慕羽。 　　杨鸿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想去接，可是慢了一步。 　　“你对王妃说了什么？”李姜的语气并不好，他给杨慕羽把脉，是气急攻心引发蛇心火莲蛊的发作，还好发现的快，不然再晚一点怕是就麻烦了。 　　“我……” 　　杨鸿雪刚想解释，李姜已经不等杨鸿雪开口便抱着杨慕羽走了，这一次是直接御剑走的。 　　众人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杨慕羽受伤了，见李姜那般急急忙忙定然是很着急了。 　　杨鸿雪没有解释，心里也跟着着急了起来，他其实并不是故意气杨慕羽的，只是口不择言说了这么一句，却不想杨慕羽直接倒下了。 　　也顾不上许多，杨鸿雪用轻功追了出去，只是到了围猎场门口远远看见自己的母亲，他又慢下了脚步。 　　他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去看杨慕羽，那样一来母亲会更加不高兴……等寻个机会再去问问吧，希望杨慕羽不要出什么事。 　　李姜带着杨慕羽直接回了帐篷，白鳞见李姜是抱着杨慕羽回来的，心里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可是也不敢贸然上前。 　　白鳞从未见过李姜这么生气，那眼眶都有些许发红。 　　“师兄，需要帮忙吗？”白鳞不敢跟上去，但是还是担心得紧。 　　帐篷里李姜把杨慕羽放在榻上，给杨慕羽施针控制住混乱的气息与那蛇心火莲蛊。“你把清心丹拿来。” 　　同为昆仑山弟子，白鳞更能理解李姜需要什么，找白鳞搭把手也会更快。 　　不一会儿，白鳞拿着一个白欲小瓷瓶进来了。“师兄，你要的清心丹。” 　　李姜接过瓶子，取出一颗清心丹，用内力震碎为粉末给杨慕羽服下。这清心丹是昆仑山独一无二的药，很难炼制，因为药材很是珍贵，这药能让走火入魔者恢复神智，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这一次下山李姜只带了这一颗，今天就给杨慕羽服下了，虽然是药到病除，但是在发生这样的情况却变的棘手了。 　　李姜不知道杨鸿雪对杨慕羽说了什么，但是能隐约感觉到是触碰了杨慕羽的逆鳞，否则杨慕羽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引发蛇心火莲蛊的。 　　那臭道士说的血光之灾莫非并不是狼灾，而是杨慕羽的这个好大哥？ 第111章 平安符 　　杨慕羽服下清心丹之后情况有所好转，脉象也平稳了不少。 　　李姜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方才真的是要被吓到了。仅仅是几句话而已，能让杨慕羽有如此大的心绪起伏，想来是和燕晗昭有关吧。 　　缓过那股劲，杨慕羽也清醒了许多。“我这是……在哪儿……” 　　杨慕羽还是有些晕，心里的那股灼烧感压下去了，但是那股燥热还在。蛇心火莲蛊果然很猛，刚刚那一下差点直接让他疼晕过去。 　　“我带你回营帐了，你先好好休息，冬猎以及狼群的事情会有人处理，不必担心。”李姜向杨慕羽解释了一下，他可以避开了杨慕羽的哥哥那件事，这个时候的杨慕羽还是不要再回想那些比较好。 　　人的情绪是不能被完全控制的，李姜很清楚，以前以为精神科的朋友告诉过他，就算是再没有感情的人，在经历一些外部引导也可能会控制不住大脑所分泌出的茶酚胺从而让人心绪起伏。 　　万事万物皆有科学道理，李姜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于科学的执着与痴迷告诉他，这个世界不存在绝对的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早有预谋。 　　杨慕羽点点头，这确实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过冬猎出了这样的意外应该也进行不下去了，想来不日就要起程回京吧。 　　“让王府的人把东西收拾好吧，冬猎应该不会继续了。”杨慕羽有些累了，那佛山道人说得没错，他确实有一场劫难，不过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杨慕羽过不去的坎是自己，从来都不是别人。或许他应该遵守曾经的那个约定，或许他不该有其他的想法。今日的血光之灾确实印证了，但不别人，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是因为杨慕羽自己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 　　李姜见杨慕羽还在发呆，也知道他需要自己想一想，便直接离开了帐篷。 　　白鳞等人都等在外面，看样子还有其他人，有几个生面孔是李姜不认识的，也不知是哪家的下人。 　　“王妃怎么样了？”最等不急的还是白鳞。 　　李姜瞥了一眼白鳞那沉不住气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叹气：昆仑山也算是清修圣地，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猴急的弟子呢？ 　　“王妃已无大碍，白鳞，你跑一趟，就说皇家围猎场之中存在大量狼群，不宜再继续冬猎，需增派人手清理狼群。” 　　李姜那一招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也只杀掉了一半左右的狼群，还有许多狼群被堵在后面，根本就没有受到震慑。若是继续围猎，恐怕还要出别的乱子，李姜虽然能够应付一些，但是第一次毕竟是借助了地形优势，如果不是那山谷的帮助，恐怕连一半的狼群都杀不掉。 　　白鳞风风火火地就走了，片刻不曾停留，余下的人都等着李姜的吩咐。 　　“你们都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等上面下旨我们便准备启程返京。” 　　李姜不想在这里待了，什么糟心事全让他碰见了。现在想一想有点后悔答应三皇子燕若航的邀请，他真是自作聪明了，不过这一次他也确实见识到了燕若航的手段，借刀杀人这一块算是被他整得明明白白。 　　等到众人都散去了，还有一个侍女仍然站在原地。李姜不解地看着她，道：“你还有何事？” 　　“回大人的话，奴家的主人想让您把这个交给王妃。”侍女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是一个平安福样式，不过看上去并不是自己绣的而是在寺庙求的。 　　李姜迟疑了一下，这是谁家的闺女看上杨慕羽了？不至于吧，杨慕羽都已经是王妃了，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主人说今日之事乃是无心之失，但确确再不敢相见，万望王妃保重身体。”侍女将主人的话带到，自己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侍女这么说，李姜已经知道是谁送来的了，不过东西是否安全他还要查看一下。 　　接过那个平安符，李姜问了问味道，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佛家专用的檀木香味，也不会激发杨慕羽体内的蛇心火莲蛊。这个平安符没有被做过手脚，可以放心地给杨慕羽。 　　“这样吧，回去转告你家主人，就说我会将这个转交给王妃，可至于收与不收，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李姜可没有义务帮别人劝说杨慕羽，他只是负责杨慕羽的人身安全。 　　“多谢大人。” 　　那侍女向李姜行礼之后便离开了，看方向虽然不是杨家，但是他看见了不远处另一个人的身影——杨鸿雪。 　　李姜知道杨鸿雪应当是担心杨慕羽的，可是这兄弟俩却要夹在这层关系之中出不来。 　　或许是造化弄人，或许是天意如此，李姜猜到了杨鸿雪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可是也猜到了他在中间有多难做。旁观者总会用自己的想法施加于别人身上，可是真正设身处地去经历这些事情，这些旁观者又有谁能坚定地说自己不后悔呢？ 　　李姜记得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有一位民族英雄，他曾立志要精忠报国。事实上这位民族英雄确实做到了，他用他的生命在践行自己的誓言。可是身为后世的旁观者却要说他傻，说他为何不自己黄袍加身，说他是愚忠……可是谁都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不知道他的两难，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说他人功过与是非呢？ 　　李姜转身回到了帐篷内，看见杨慕羽脸色好了许多。李姜心里放下了许多，别人的家务事自己忧心个什么劲，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将那平安符交给杨慕羽，李姜很平静，道：“这是你的哥哥给你的，你若是要便留下，不要就扔了吧。” 　　杨慕羽接过平安符，是京城之中最有名的寺庙祈来的。听说那个寺庙很灵验，杨慕羽小的时候母亲还带他去过一次，因为那时候他生病了，所以母亲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时隔多年，不想还能有人为自己去祈平安符，杨慕羽只觉得心头很不是滋味。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也没有惆怅，更多的反而是无尽的怅惘。 　　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为什么这个哥哥又要在这个时候关心自己呢？ 　　如果真的有一天非要逼杨慕羽做一个选择，他又该怎么选？是选自己的信仰，还是选人间那一丝微弱的光呢？ 第112章 启程 　　天上的雪似乎下得大了，本来只是零星小雪，如今似乎一时之间变成了柳叶大雪。 　　一片片雪花落下，压在枯木与山川大地之上。银溪上的冰变厚了许多，又铺上了一层皑皑白雪，让本就不好走的路更加崎岖难辨。 　　原以为还要再多停留一夜，没想到没过多久便有人通传即刻启程回京，还真是快啊。 　　马车都是事先就安排好的，杨慕羽坐在晋王的马车之上，与之随行的只有李姜、白鳞与孙奶娘，其余人则是跟着胡姬与赵淑慧的马车一起回京。 　　这一路上杨慕羽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李姜问他需不需要暖炉，杨慕羽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答了几句。 　　李姜就是担心杨慕羽会有什么想不开的才让孙奶娘过来，他知道杨慕羽与孙奶娘亲厚，若是真有什么心结，孙奶娘也可以劝解一二。 　　但是李姜没有想到会这么安静，安静到他都有些不自在。虽然杨慕羽确实是一个安静的人，可是这么安静真真让他觉得很诡异。 　　这一路上的风雪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在天黑之前能不能赶回京城。 　　李姜心里在盘算回王府要给杨慕羽看病，而白鳞在一旁专心赶车。其实也并不用白鳞赶车，本来是有专门的车夫的，只是李姜觉得无聊，想要有个熟人在自己旁边陪着比较好，正好白鳞又是个闲不住嘴的，还能说几句话解解闷。 　　可是李姜是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白鳞噎很安静，显得好像只有他自己静不下心来一样。 　　“师弟，问你个事。”李姜把声音压得很低，他不太想让里面的人听见。 　　白鳞偏头看了一眼跟做贼一样的师兄，只觉得奇怪，师兄什么时候会有这副模样，当真是稀奇得很。“师兄想问什么？” 　　“你觉得……男人真的会喜欢男人吗？”本来是想问你觉得你们王妃这个人怎么样的，可是话到嘴边，李姜鬼使神差的问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这一问不要紧，一旁的白鳞听得一激灵。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李姜要像做贼一样问自己了，这要是被里面的人听见了可还得了？ 　　“师兄怎么会突然这么问？”真是要了他的命了，这让他怎么回答啊？白鳞在心里吐槽，但是碍于师兄的威严没敢说出来。 　　李姜也寻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可是想了半天，李姜又觉得自己没有问错，于公于私他都想知道这个答案。“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师兄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随便说，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姜确实只是想听一听白鳞的意见。 　　白鳞想了想，低声道：“其实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看着王妃与王爷的感情，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吧，王妃真的很爱王爷，从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来。起初我并不觉得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可是直到王妃肯为王爷牺牲自己，甚至连命都不要，我就觉得自己要是也能遇见这么一个人，那也算是此生能够死而无憾了吧。” 　　“王妃是个很好的人，他从来不为难王府的下人，也不会摆架子。很多时候我都和叶影吐槽王妃和王爷很像，因为没有王爷保护的王妃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是与王爷一样的。可是为了王爷，王妃似乎也收敛了很多，可能这就是爱吧，为了一个人可以放弃自己的一些骄傲。” 　　“所以现在的我认为，男人也不是不可能会喜欢男人吧，这似乎和性别没什么关系，只要是互相守护，互相理解，就算是性别一样那也是值得自己去守护一辈子的人。” 　　李姜就这么静静地听白鳞说，听得有些出神。 　　守护一辈子的人吗…… 　　“师兄……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白鳞看李姜在发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惹李姜不高兴。 　　李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没，你说的很对，没事了，专心驾车。” 　　白鳞“哦”了一声，又把心思放在驾车上。李姜看着白鳞的侧颜，想了许多问题，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其实他不仅仅是在问白鳞的看法，也是在试探白鳞的态度，不过既然白鳞已经这样回答了，那么李姜心里的很多事情也得到了证实。 　　本以为会就这么平静地就到京城，但是不远处的厮杀声打破了这份平静，也注定了今日的不平凡。 　　“前面是什么情况？”白鳞急忙把马车停下，由于惯性差点把自己甩出去。 　　坐在马车里的杨慕羽也差点摔到，李姜及时扶了一把杨慕羽和孙奶娘，李姜差点就直接冒火了，这种时候把马车停这么快，是要找死吗？真不知道这个师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会就是整天除了吃就是玩吧？ 　　“发生什么事了？”杨慕羽不明所以，为什么突然就将马车停下了？ 　　李姜拉上车帘子，道：“前面有刺客，我们绕路走。” 　　李姜一手将白鳞提起来一手拿着马鞭，这便开始给马车掉头。这时候反其道行之或许会有一线生机，这里这么多人，他只能够尽量保证杨慕羽的安全，其他人的死活他没有那么多闲心去理会，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刚掉头没走多远，晋王府的马车就被后来的马车堵住了去路。 　　这一下可真是进退两难了，前有狼后有堵，李姜一个头两个大。 　　“前面有刺客，大家往回走！”白鳞直接开始喊了，那些刺客很快就会追过来的。 　　那些马车上的人听了都和木头一样，还愣在原地，李姜恨不得自己过去驾车。但是实际情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后面的刺客——又或者说是马匪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们似乎不止一批人，刚刚在前面的那一波人根本不会这么快就追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矢就这么射过来了。 　　李姜眼疾手快地接住箭矢，慢一步都要直接射进马车里了。 　　“护驾！” 第113章 分离 　　跟随车队的护卫军迅速上前，将一干人等护在后面。 　　护卫军与马匪厮杀起来，李姜则是准备带着杨慕羽跑。“这里太危险了，快下马车，我带你们走，护卫军抵挡不了多久。” 　　“好。” 　　杨慕羽没有迟疑，这些马匪来者不善，且人数众多，硬拼的话确实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不过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不能将他们留在这里。 　　“大家不要慌乱，下马车往回走，围猎场还有禁军，快去求援。”杨慕羽的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是这个时候确实让一部分人镇静下来了。 　　大多数的护卫是听从杨慕羽的话的，护着自家主子往回走。李姜也护着杨慕羽和孙奶娘往回走，白鳞负责断后。 　　白鳞的武功李姜并不担心，可是现在步行确实太慢了，若是护卫军抵挡不住，那么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李姜觉得这般下去不行，不若让所有人乘坐最后面的马车，这样会更快一点。“大家先去最后一辆马车，徒步行走太慢了，不要慌不要挤，听我的话都可以走。” 　　刚刚还很慌不择路的众人听见李姜的话之后都有了方向，向最后方的马车跑去，人有些多，一辆马车肯定坐不下。有些人开始抢地方，杨慕羽看见一个人将郑瑛推开，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没有管李姜的阻拦，杨慕羽直接冲到了郑瑛身旁将郑瑛扶起来。“皇嫂没事吧？” 　　郑瑛看清楚杨慕羽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弟胥快走，不要管我了。” 　　郑瑛刚刚被推了那一下应当是崴了脚，现在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杨慕羽不可能不管郑瑛，自己将郑瑛背了起来向着后面的几辆马车跑。 　　李姜看得着急，只好带着孙奶娘快速赶上杨慕羽。虽然救人没什么不对的，可是都这个时候了，杨慕羽能不能先顾及一下自己？ 　　李姜气在心里，却什么也没说。好在马匪还没有追来，他们还有时间。 　　本以为没有多少人，可是还是满满当当挤了三马车。杨慕羽将郑瑛送上马车之后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他自己倒是不在乎，但是一旁的李姜心里就气极了。 　　“没事，我骑马也是可以的。”杨慕羽说的自然是把其他空马车的马牵过来，他自己无所谓，只是他希望孙奶娘能和郑瑛他们坐一辆马车。孙奶娘年纪大了，带着孙奶娘骑马定然是不妥的。“皇嫂，可否麻烦你帮我多照顾一下孙奶娘。” 　　郑瑛自然不会拒绝，杨慕羽帮了自己那么多，照顾一下孙奶娘也是应该的。 　　孙奶娘虽有不舍，但是仍然听杨慕羽的话上了马车，这个时候她不能给杨慕羽添麻烦。 　　马车陆陆续续地出发了，最后面的马车最早出发，后面两辆马车也陆续启程。因为马车之中人太多了，马车走得并不稳当，再加上风雪很大，山路崎岖，马车没有翻已经是万幸。 　　杨慕羽与李姜共乘一匹马，李姜不放心杨慕羽自己骑马，这种时候说不准就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还是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放心一些。 　　可是天公并不作美，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如柳絮一般的雪变成了鹅毛大雪，天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黑。 　　最怕发生什么就来什么，前面的马车陷入雪坑之中走不动了。 　　“前面的马车好像出问题了，我们要过去帮一下。”杨慕羽很敏锐，他希望李姜可以帮那些人，毕竟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李姜骑马过来，只见那马车陷在雪坑之中很深，而且车轮已经有明显的裂痕，就算抬起来也很快就会支撑不住崩裂开来。“这辆马车没救了，车轮已经开裂，抬起来也不行了。你们下车去另外两辆马车挤一挤，快。” 　　昆仑山的天比这里更冷，可是李姜却仍然觉得还是京城冷，或许不是这茫茫大雪让李姜觉得冷，而是人心。 　　就在大家再度准备出发的时候，马匪追了上来。 　　马车还没来得及走，无数箭矢就飞了过来。李姜没有办法只能用昆仑山绝学御剑术抵挡，仍然有些吃力。这御剑术护住自己和杨慕羽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要保护这么多人，就怕百密一疏。 　　车上的护卫也都下来抵御马匪，他们的武功远不如李姜，也只能勉强抵挡，有几个已经身受重伤。这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李姜这边人手不足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你们身上可有求救烟花？放！” 　　那些护卫身上确实有求救烟花，之前是怕暴露位置，如今马匪已经追到这里，再不放求救烟花就只能等死了。 　　艳红的烟火升上天空，炸开之后是炫目的火花。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去关注烟火的美丽，因为他们就快要死了。 　　马匪是凶残的，但是普通马匪只会用刀，这次的马匪不同，他们有弓箭，像是受到过专业的训练。 　　一味防守不是办法，李姜在寻找突破口反击。被这么多马匪火力压制并不是一件好事，李姜也是人，他可不是机器，他也有没力气的时候。 　　杨慕羽虽然被他护在身后，可是刀剑无眼，谁能保证会一直没事呢？ 　　李姜发现了藏在后面的马匪头领，他也正看着李姜这边，两人目光相接，那马匪头领竟然还在嘲讽地笑。 　　李姜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可是在这个角度他好像也伤不到那个马匪头领。他需要往旁边挪一挪才能找机会杀了那马匪头领，这个时候也需要杨慕羽的配合。 　　“你随我往左边挪一步，跟着我的步伐。” 　　“好。” 　　杨慕羽屏住呼吸，跟着李姜慢慢移动。那马匪头领明显是注意到了李姜这轻微的动作，可是他并没有躲，而是在对李姜笑。 　　李姜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可是再想要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孙奶娘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姜愣住了，杨慕羽也愣住了，一时之间杨慕羽就像傻了一样反应不过来。明明前一刻孙奶娘还在马车里安慰过自己，可是转眼之间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杨慕羽不可置信，后知后觉地抱着中箭的孙奶娘。“不……不，这不是真的……奶娘会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大夫。” 　　李姜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尽全力挥出一剑，剑风所到之处百木皆折。他知道杨慕羽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李姜拿出一个小瓷瓶中的药丸给孙奶娘服下，希望能保住孙奶娘一时片刻。 　　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需要尽快脱身，无论是孙奶娘还是杨慕羽都等不起了。 第114章 分离2 　　杨慕羽抱着孙奶娘，片刻不敢松手，只怕自己这一松手就是永远。 　　“李兄的药很灵的，奶娘你会没事的，撑住，我们离开这里。”杨慕羽抱着孙奶娘心里又开始有刺痛感，他知道那是蛇心火莲蛊发作了，可是现在的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心底的灼烧感让血气直冲喉咙，下一刻就能呕出血来。杨慕羽强撑着没让自己失态，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别人担心。 　　孙奶娘笑着看着杨慕羽，眼角流下一滴清泪。“傻孩子……不要为奶娘伤心……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孙奶娘还想再摸一摸杨慕羽的脸颊，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牵挂了，可是孙奶娘的手很无力，将将抬起却仿佛怎么也够不着杨慕羽，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她就能再看看她的少爷…… 　　孙奶娘的手到了半空中便无力地垂下了，也许这也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吧，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人只有自作自受的…… 　　“不……奶娘你看看我，你别睡，不要睡……会好起来的……奶娘你看看我……不——”杨慕羽的情绪由不可置信到彻底崩溃只在一瞬间，他不能够相信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就这么死在眼前。 　　喉中的铁锈味很浓重，心中很痛，很热，那种被万蚁噬心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而这一次杨慕羽彻底支撑不住了。嘴角流下鲜红的血液，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想：或许他也要就这么随奶娘去了吧…… 　　杨慕羽缓缓倒下，一旁的李姜顾不得其他，只能将杨慕羽捞过来躲过箭雨。这里的混战太过混乱，刚刚到底是谁要偷袭杨慕羽也尚未可知，孙奶娘一死杨慕羽体内的蛊毒必定会发作，这是不用想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唯一一颗清心丹已经给杨慕羽服下了，现在蛇心火莲蛊再发作真是神仙来了怕是也无力回天。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带着杨慕羽走，李姜就算是带着杨慕羽的尸体回去那也要是全尸，不然按照燕晗昭的性格，恐怕就是把大燕搅合个底朝天也要这些人还有皇宫中的那一干人等统统陪葬。 　　那马匪头领看出了李姜的意图，自己拿着佩刀一个轻功就闪到了李姜这边。 　　李姜慌忙抱起杨慕羽就走，一步也不曾回头，对方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这个时候与马匪头领硬碰硬就正中对方下怀。其余的人他管不了，他只能带着杨慕羽离开。 　　看了一眼围猎场的方向，隐隐有火光闪烁，想来援军快要到了，可是现在的李姜已经等不到援军的到来了。这马匪头领很明显就是要杀了他和杨慕羽，其余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姜头也不回地往围猎场方向跑，可是那马匪头领将刀甩了出去，直接封住了李姜的去路。 　　“不用跑了，我是来送你们上路的，带着这么个累赘你是跑不了的。”马匪头领很是胸有成竹，他的武功或许并不在李姜之上，可是之前已经消耗了李姜那么多体力，如今还要带着这个将死之人，那么送他们上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姜往后退了两步，在身后掐了个诀召唤自己的佩剑。“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这很重要吗？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马匪头领不给李姜机会，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开始攻击李姜，刀刀狠厉不留活路。 　　李姜召剑回来，刚好抵挡住马匪头领的这一刀。李姜是以气御剑，马匪头领却是以蛮力使刀，两者相撞李姜有些吃不消，一口血堵在喉间，血气翻涌。 　　李姜受了内伤，这是在之前对付狼群的时候就留下的隐患，只是他以为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以他的功力不过两日就可以恢复。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半日就已经陷入绝境，还真是失算了。 　　什么占卜天命，不过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这一次他选择不信。就算是天要亡他，他也绝对要杀出一条血路。 　　李姜一辈子都在和命运对抗，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将杨慕羽往自己身上托了一把，李姜不打算坐以待毙，回去的路走不了那就反方向跑，总能够脱身的。 　　白鳞迟迟没有追上来，李姜有些担心，如果有这种可能，他或许还能碰见白鳞。只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能往那个方向跑了。 　　李姜找到了一个马匪防御较为薄弱的方向，用出了全身的力气使出了昆仑剑法最后一招与天同悲，这一招威力比之前的任何一招都要巨大，可是代价也是极为大的，若非是生死关头李姜轻易不会使出这一招。 　　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浮现在空中，万剑悲鸣，变作人间风雨呼啸而来。这一刻李姜自己仿佛也是一把利剑，要冲破这天地之间的桎梏。 　　原本是大雪纷飞的天却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仿佛又什么人触怒了天人，降下雷劫，一道又一道巨雷劈下，那火光要将黑夜照亮成为白昼。 　　与天同悲，悲的是万里山河迢迢路，悲的是芸芸众生皆疾苦。 　　李姜拼尽所有力气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杨慕羽一路冲出了重重包围。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其实对于李姜来说或许杨慕羽也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向来是一个注重承诺的人，答应了燕晗昭的他会做到。 　　黑色的雪夜之中再无二人的踪影，马匪死伤严重，那马匪头领也断了一条胳膊，这一时半会儿他再也没有精力去追李姜了。 　　这只是暂时的安全，李姜不知道能跑去哪里，他已经迷失了方向，意识也在一点点流逝。 　　只要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 　　………… 　　远在西北的燕晗昭胸口一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但是直觉告诉他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左护军何在？”燕晗昭叫来了左护军，他现在要传信回京城，他担心杨慕羽出事。 　　左护军急匆匆赶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王爷怎么了？” 　　“替本王传信回京城，本王有不好的预感。” 　　左护军有些发愣，这里距离京城千里之远，现在就算传信回去，等到回信最快也需要半月，半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还愣着干什么，去啊！”燕晗昭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这么心慌。 　　燕晗昭还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自己的母后去世了，这一次他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慕羽，你不要有事……” 第115章 绝处逢生 　　大雪之后天空放晴了，可是晴空万里正好将这满地的狼藉暴露了出来。 　　昨夜李姜使出那一招之后重创了马匪，在李姜带着杨慕羽消失之后不久援军也赶了过来。 　　那些皇亲贵族没受什么伤，最多不过是皮外伤也不危及性命。马匪见禁卫军赶来便慌忙撤了，也再未为难这些人。 　　白鳞是在脱险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昨夜那一剑的威力他隔着很远都感受到了，他知道那是李姜的剑法。可是赶来的时候他只得到了一个下落不明这样的说辞。 　　下落不明…… 　　以李姜的能力怎么会下落不明？孙奶娘怎么会死？ 　　白鳞的眼睛通红，但是他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这些人管不了杨慕羽和李姜的死活那他就自己去找，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人带回来。 　　白鳞不相信李姜会轻易出事，可是昨夜那一剑，他知道李姜是用出了全力，那一招叫做与天同悲，实际上却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现在的李姜应该也是身受重伤了，带着杨慕羽又能去哪里呢？ 　　郑瑛也不敢相信昨夜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没看见孙奶娘的身影了。 　　那时杨慕羽那般郑重把孙奶娘托付给她，而她还是疏忽了…… 　　“我将孙奶娘带回去，白护卫，你一定要找到他们……”郑瑛像是失了魂一样，但还是强装镇定。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也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这个所谓事实。 　　听到郑瑛的话，白鳞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五味杂陈，失去的人都是他所在乎的人，他现在只恨不得能立刻找到他们。 　　“多谢皇子妃。”碍于身份，白鳞还是回了一句。 　　将孙奶娘的尸体托付给郑瑛之后，白鳞头也不回地顺着昨夜李姜消失的方向追去。 　　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可是再快也追不上白鳞心里的速度，他只想要快点见到李姜，见到杨慕羽。 　　………… 　　水滴的声音很是清脆，李姜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梦。 　　在梦里，李姜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见到了相依为命的妹妹，还见到了死者的家属。他们扯着李姜的领子质问李姜为什么害死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对李姜拳打脚踢…… 　　李姜似乎又活了一次自己的人生，在梦里他还梦见了另一个人——白鳞。 　　不知道为何，李姜总是能被这个人牵动心绪，好像这个人与自己有一种命运的羁绊。自己也曾推算过，自己于白鳞确实有缘，可是自己也会成为白鳞的劫，这也是为什么李姜对白鳞总是忽远忽近，他不想白鳞对他有什么情感，但是又自私的希望白鳞不要忘记自己。 　　“活下去……” 　　“师兄……” 　　“等我……” 　　“别走！”李姜被自己惊醒，梦中的那个声音是白鳞的，他绝对没有听错。 　　可是刚刚清醒过来，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陌生的山洞。李姜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应该是在雪地里，这个山洞又是怎么回事？ 　　李姜尝试活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伤被人处理过了。这个山洞明显是有人居住的，里面的生活用品并不少，看似简陋的家具却是精心打磨过的。 　　“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李姜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给杨慕羽把脉。 　　“多谢阁下相救。”李姜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之中的血腥味还是很浓重，看来内伤并没有完全好。 　　那老人摆了摆手，道：“不用说这些虚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荒无人烟的山沟里来。” 　　老人的声音很沉稳，听上去不像是这样一个形容狼狈的人能发出来的声音。李姜有些好奇，但是别人救了自己，自己也不能失了礼数。 　　“我和我的这位兄半路上遇见了马匪，这才逃至此处，我们并无恶意。” 　　老人看了李姜一眼，那眼神看着很是精明，奕奕有神。“普通人身体里会有蛇心火莲蛊这种东西吗？” 　　李姜万万没想到老人竟然看出了杨慕羽身上的蛇心火莲蛊，一般人可不会知道这个，这个老人并不简单。 　　“您……说什么？什么蛊？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您……” 　　“你们是什么人。” 　　老人打断了李姜的话，人活了一辈子，他不想听假话。 　　“在下昆仑山弟子李姜，这位是在下的朋友。” 　　“仅仅只是朋友？” 　　“仅此而已。” 　　老人又盯着杨慕羽的脸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之中似有惋惜。最后叹了口气，拿出一根银针扎在了杨慕羽的百会穴。 　　“放心，他不会死。不过你还是快走吧，老朽我这里不留人。” 　　“可是我的朋友……” 　　“老朽这里不留人！” 　　李姜没想到这位老人会生气，可是杨慕羽在这里他是决计不可能一个人走的。可是李姜的伤还没有好，若是不走恐怕这个老人也会把他轰走，他只能先顺着老人的意思来。 　　“晚辈明白了，待晚辈伤好立刻就走，只是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老人似乎对于李姜的这个提问思考了很久，一直都沉默着没有回答。直到李姜都以为老人没听见，准备再试探着问一次的时候老人才道：“年岁久了，只记得姓钟。” 　　李姜不确定老人是真不记得还是故意不想告诉他，因为那个神情又不像是作假的。 　　“多谢钟先生，晚辈记下了。”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自己也就这么答应下来就好了，这或许也并不什么要紧的事。 　　钟老爷子并不怎么关注李姜，反而是一门心思都放在杨慕羽身上。除了帮杨慕羽封住百会穴，他好像还给杨慕羽吃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李姜并不能判断出具体是什么，大概只知道是一种药。 　　李姜并不能完全放心，但是他能感受得到钟老爷子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他也不敢贸然忤逆。不过看杨慕羽的脸色，好像并没有之前那般苍白了。 　　李姜不知道钟老爷子为什么要救杨慕羽，但是他能肯定的是这个钟老爷子不一般，和杨慕羽的关系可能也不一般，就是钟老爷子看杨慕羽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哪有只见一面就一直盯着别人看的？ 　　不过疑惑归疑惑，李姜也不会去问，只是自己慢慢地猜测。 第116章 救治 　　钟老爷子每天都守在杨慕羽身旁，给杨慕羽把脉，再喂杨慕羽服药。怎么看怎么体贴，根本不像是一个陌生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李姜其实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是为了留下他又故意用内力震伤自己，好找借口留下来。 　　钟老爷子看他的眼神和看杨慕羽的眼神简直判若两人，但是李姜已经习惯了。李姜从没出去过，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王府的人还有禁卫军还没有找过来，这已经过去了七天，他们是根本没打算找还是说找不到这里呢？ 　　钟老爷子并不管李姜怎么样，只是一心照顾杨慕羽。 　　蛇心火莲蛊是一种比较麻烦的苗疆蛊术，被伤及本源之后通常很难治疗，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经过一些特殊药材的调理之后还是可以将这种蛊给解了的。 　　也不知道是运气使然还是怎么，钟老爷子这里正好有这些药材，不仅如此，他还有解蛊的草药。 　　这些天李姜算是看明白了，钟老爷子是要先把杨慕羽的身体调理回去再解蛊，否则人是救不回来的。 　　不过李姜不明白，为什么钟老爷子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救杨慕羽，他们应该有某种李姜所不知道的关系，不然这些药材可都是价值不菲，钟老爷子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是不相信的。 　　姓钟，可是杨慕羽姓杨啊，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呢？李姜想不明白，也不去瞎琢磨了。 　　钟老爷子将所有的药材都准备好了，开始制作解蛊的解药。李姜本来还打算“偷师学艺”，不成想被发现了。 　　“想学？那就过来给老朽帮个忙，看着火候。”钟老爷子并没有把李姜赶走，也许是因为杨慕羽，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作死。 　　李姜赶紧答应，过去帮钟老爷子看着火，一刻也不敢松懈。 　　钟老爷子将药材按比例与固定的顺序放进药炉之中，随后还加了一味李姜并未见过的药材。 　　“七分火候，用你那昆仑寒冰控制住。” 　　钟老爷子似乎也了解昆仑山，连空昆山的控冰之术也知道，果然不是一般人。 　　李姜只是照做了，也没有问为什么。李姜只记得药材，却并不知道该如何炼制，看这钟老爷子的手法，很显然知道的比他多得多。 　　炼药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炼制好的。这一次想来钟老爷子应该是走了一些捷径，这才不过三个时辰李姜就闻到了丹香。 　　应该是钟老爷子加的那味不知名的药材吧，李姜曾听说过有一种药材可以极快地帮助制丹者炼药，只不过这种药李姜从未见过，整个昆仑山也不曾有一株这样的奇药。 　　今天能够有幸见到，也算是不虚此行？不过这可不是李姜想要主动看到的，如今他回不去，也不能撒手不管，李姜心里很清楚，外面的人肯定已经着急死了。他和杨慕羽的下落不明，也不知道燕若航会闹出什么动静出来。 　　而且就算是在外面也是不安全的，燕若航定然还会再派人来追杀他们，只希望是王府的人先一步找到他们才好。 　　“别分心，你想害死他吗？” 　　钟老爷子的声音让李姜回神，这种时候他在想什么呢，怎么能够分心，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控冰之术。 　　一心一意将火候控制好，钟老爷子在一旁看着，一刻也不曾离开。 　　“成了，将火灭掉。” 　　钟老爷子等李姜把火灭了才打开药炉，里面的药已经炼制好了，成色上佳。 　　“这个就能治好我的朋友吗？”李姜好奇地看过去，那丹药小小的一颗，里面的药材可都是价值连城的。 　　钟老爷子没有正面回答李姜的话，只是拿着药去了杨慕羽榻边。 　　将这颗药给杨慕羽服下，钟老爷子把杨慕羽扶正坐好。 　　“你帮我护法，我需要将这药的效力用内力催开。” 　　“需不需要我帮您？” 　　钟老爷子看了一眼李姜，嘲道：“炼药都能走神，你还是在一旁护法吧。” 　　李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当时确实不小心走神了，不过钟老爷子说得也没错，接下来的环节很重要，还是不要顶撞他老人家的好。 　　钟老爷子将内力渡给杨慕羽，帮他把体内的药力催开，这个过程看起来简单但是凶险万分，蛇心火莲蛊不是一般蛊毒，它还有可能会反噬外力压制者。 　　钟老爷子专心帮杨慕羽梳理经脉之中的余毒，再通过内力将余毒与蛊毒一同逼出来。 　　这个过程很缓慢，而杨慕羽似乎也并不好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那蛊毒在他体内做着最后的挣扎。 　　在渡气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是两个人都会死。 　　这些解蛊的方法书中都未有记载，而钟老爷子对此却能信手拈来，向来是对蛊毒一术颇有研究。 　　钟老爷子收了真气，而杨慕羽也吐出了一口黑血，那血液之中还有一只黑色的虫子在蠕动。钟老爷子想都没想直接用内力将黑色的虫子震得粉碎，连着那滩血渍也被抹除。 　　一切都结束了。 　　钟老爷子给杨慕羽服下了一颗雪白晶莹的药丸，随后便让杨慕羽躺下了。“你先好好照顾他，我有事情需要出去一趟。” 　　李姜不明所以，这个时候有什么是需要出去解决的？但是钟老爷子这么说了，李姜也不好回绝，只能答应下来好好照顾杨慕羽。 　　等到钟老爷子的身影消失了，李姜这才光明正大地给杨慕羽把脉。 　　脉象平稳，没有了蛇心火莲蛊，也没有了之前的药物留下的余毒，甚至连体内的寒毒都祛除得七七八八了。李姜心里暗叹一句，不愧是前辈，做事情行云流水，还把这么复杂的毒一次性全解了，还真是要好好感谢人家。 　　李姜总算能够放下心来，也算是解决了他心头的一大隐患吧。 　　李姜就这么在杨慕羽榻边守着，时不时给杨慕羽把脉看看人是不是真的好了。这一切都太梦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难倒他的病就这么被一位老人家给治好了，自己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不过为什么钟老爷子出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姜有些安耐不住，他想出去看看，但是又不敢离开杨慕羽，害怕杨慕羽醒过来没人照顾。 　　左等右等，最后钟老爷子终于回来了，但是看着十分虚弱，身上还有不知名的血迹。 　　“别看了，背着他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猜猜钟老爷子的身份吧，很好猜的，我的暗示很明显。】 第117章 追杀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李姜只能背着杨慕羽就准备走，自己本来也没带什么，只有一柄剑。杨慕羽很轻，背在背上没什么负担。 　　钟老爷子身上的血迹看上去有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但是时间紧急李姜来不及问。 　　“从这条密道走，别回头。”钟老爷子把二人送到山洞的密道口，自己并不打算走。 　　“那您怎么办？” 　　“老朽这一把老骨头不要紧，等到你们脱险，老朽自会想办法与你们相见。” 　　李姜还想再说什么，被钟老爷子一把推进密道，石门一下就关上了，而李姜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开门的机关在哪里。 　　既然钟老爷子愿意用自己作为他们逃跑的媒介，李姜也不会傻到再在这里苦等。背着杨慕羽顺着密道往前走，这条密道很幽深，很黑。李姜摸索着往前走，本来想点个火折子，可是身上带的火折子早已不知去向。 　　借着暗淡的光芒慢慢走着，李姜只觉得走了很久很久，前面的路忽然变亮了，李姜知道快到出口了。 　　小心翼翼来到出口边，仔细听了好一阵李姜才敢出来，外面确实没有埋伏，他要快点带着杨慕羽走才行。 　　从身上找到了仅有的一颗伤药，李姜服下之后需要强行提一波功力再走，不然这一路的危险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雪山之中难以分辨方向，此时又是阴雪天，没有太阳，李姜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来辨认方向。 　　这一路李姜都是从较为隐蔽的地方走的，不敢走官道是怕碰见燕若航的人，可是不走官道同样也碰不到晋王府的人，有利也有弊。 　　冬日的寒风猎猎吹来，刮得李姜的脸生疼。这样的天气或许适合留在某个地方歇息一下，李姜给杨慕羽把脉，脉象微弱，再这样连夜奔波自怕是性命不保。刚刚祛除了蛇心火莲蛊，杨慕羽应该静养才是，跟着李姜跑了这一路也是为难他了。 　　李姜寻了个山洞，刨开了积雪，带着杨慕羽躲了进去。之后又用积雪把山洞口堵上，这样也能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李姜身上其实还有昆仑山的特殊求救信号，可是他不敢用，万一这个信号被燕若航的人看见，那么就适得其反了。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奔波辗转，李姜其实想得很明白。这一次的事情应该都是燕若航和祁乐山设计好的，那狼群明显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一来可以消耗他的体力，二来若是他没有能力保护杨慕羽，那么就一起成为狼的晚餐。 　　那只不过是第一环，这一环没有中并没有关系，得知围猎场有狼那么冬猎定然会取消，马匪就是他计划中的第二环，这也是杨慕羽差一点就被刺杀的原因之一。而第二环之中，李姜还怀疑孙奶娘与此事有着某种关联，不然她临死前也不会说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那句话一定是有别的深意的。 　　当孙奶娘一死，杨慕羽定然会悲痛欲绝，就算马匪杀不了杨慕羽，那么蛇心火莲蛊也一定能要了杨慕羽的命，这就是他们早就埋好的伏笔。李姜越想越觉得可怕，祁乐山这个人布的好大的局，他差一点就要陷进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杨慕羽还是下落不明了，这个时候燕若航一定会派人来找他们，名义上是营救，实际上是追杀，还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李姜又给杨慕羽把脉，看脉象需要调理，李姜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调理身体的药，只能暂时通过渡真气给杨慕羽让他好受一点。 　　这天寒地冻的，真能把人冻出个好歹来。李姜冷不防打了个冷噤，在昆仑山都没这么怕冷，果然人受伤了就变虚了。 　　今夜只能先在这个雪洞里熬一晚上了，等到明天白天再赶路。夜里风雪太大了，他不敢冒着大雪走，那样太容易迷失方向。 　　李姜一晚上没敢合眼，等到听见外面的风雪小了才敢动。这种天气动一动都冷得要死，李姜只能勉强用内力来抵御寒冷，但是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不补充一下体力估计自己先饿晕在这深山老林里面了。 　　冬天也没什么果子能够充饥，只能看看山里有没有什么落单的野兔，而且他还不敢把动静搞得太大，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姜把杨慕羽藏在雪洞里自己出来找吃的，身上少了一个挂件确实方便了些。 　　在山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只找到一条冻僵的蛇。这蛇没有毒，只要把毒囊和胆取了烤一烤勉强能吃。 　　李姜用剑把蛇头斩了埋在雪里，又去找了些干净的雪把蛇进行了大清洗。李姜不敢去河边，那里视野开阔，很容易被发现，只能躲在山沟沟里处理这条蛇。 　　等到一切处理完了，李姜把痕迹抹除干净这才敢悄悄摸回山洞。 　　捡了点枯木枝回来，李姜有点无奈地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要体验一把钻木取火的“乐趣”，他还真是够“走运”的。 　　等到回到雪洞，李姜把洞口的雪又堆了起来，尽量让这里少透风出去。 　　小心翼翼地钻火，等到火点着了李姜确实觉得暖和了一点。可是还没等李姜高兴，他就听到了雪洞洞口有东西在破开积雪。 　　李姜赶紧把火灭了，反手抱着杨慕羽躲到了暗处。 　　等到积雪被破开，李姜才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钟老爷子。“出来吧，没人跟过来。” 　　李姜知道钟老爷子不会害他们，便带着杨慕羽走出了暗处。“原来是您，您没事就好。” 　　钟老爷子瞥了一眼李姜，有些不屑，道：“把他放下，这么折腾，没死就不错了。” 　　可不是吗，没死就不错了，李姜心里无奈，但是并不敢顶嘴。 　　钟老爷子给杨慕羽把脉，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您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李姜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都跑了这么大老远了，怎么钟老爷子还能找过来呢？ 　　“人是老朽救的，当然能找到你们，你小子也是够能跑的，跑了这么远可让老朽好找。”钟老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杨慕羽身上的药香味他可不会错过，好在还有千里追踪蝶，不然他这把老骨头还真不能一时半会儿追上来。 　　钟老爷子拿出随身带的药，给杨慕羽服下。 　　“你这是准备带他去哪儿？”说这话的时候钟老爷子很正经，把方才的玩笑之意全都收敛了下去。 　　李姜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钟老爷子真话，但是一时之间好像也编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这不是迷路了，刚想着带我朋友回昆仑山给师傅看看他的伤，这不是您就来了。” 　　钟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他是京城里的人，你没说实话。” 第118章 他的身份 　　李姜没有想到自己的谎话会被这么快就识破了，钟老爷子又是怎么知道杨慕羽是京城里的人呢？李姜记得杨慕羽身上并没有带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而从被钟老爷子救回来之后，杨慕羽就一直在昏迷之中，这其中是李姜错过了什么？ 　　“您真会开玩笑……” 　　“不要打哈哈，老朽的眼睛不瞎，这一身梨绒落绢还有上好的貂皮，不是流云楼的手笔又是什么？”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杨慕羽这一身衣服可不是假的，都是当初燕晗昭给杨慕羽买的。不过这也不能证明杨慕羽的身份，李姜还能再挣扎一下：“您说笑了，这衣服虽是流云楼所买，但我们并不是……” 　　“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是老朽的外甥，老朽能不知道他是谁？”钟老爷子说的话可不是忽悠李姜的。 　　李姜被钟老爷子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刚刚说…… 　　“您说什么？” 　　“老朽是这孩子的舅舅，你可听清楚了？”钟老爷子叹了口气，没想到隐居这么多年，再见自己的外甥会是这样的情景。 　　李姜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怪这老爷子一见到杨慕羽就能帮他治伤，不惜花费那么多名贵的药材也要将杨慕羽治好，原来钟老爷子竟然是杨慕羽的舅舅，看来是李姜瞎担心了。 　　等到回过神来，李姜问道：“那您为什么会住在深山老林里？” 　　按理说杨府虽不算高官大户，但是杨府不至于不理会这样一个强者才对，有这么厉害的舅舅杨慕羽肯定也不会受欺负了。可是真正的事实却是杨慕羽在杨府受尽欺负，而这个亲舅舅却隐居山林？ 　　钟老爷子叹了口气，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 　　“本来这些事情不应该告诉你这个外人，但是看在你对老朽外甥这么好的份上……” 　　“您等等，您可能误会什么了，在下只是他的护卫，若是这些话不方便对外人说，在下也不会多问。”李姜及时打断了老爷子的话，他可不想被误会什么，燕晗昭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哦？杨府还舍得给羽儿配护卫了，倒真是稀奇……”钟老爷子满脸嘲讽，似乎在透过杨慕羽看另一个人。 　　李姜被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钟老爷子明显是久居深山不问世事，要是知道杨府把他的宝贝外甥许配给了别人做男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这倒不是……您可能有所不知，在下乃是晋王府的客卿。” 　　“哦？晋王府？”钟老爷子有些诧异，自己的外甥是杨府的人，晋王府有什么关系？ 　　“您有所不知，如今您的外甥是晋王府的王妃。”李姜还是把这一切告诉钟老爷子吧，既然这人能救杨慕羽，俺么就说明对杨慕羽还算好，那么让他知道自己外甥的真实情况也没什么，他有这个知情权。 　　钟老爷子沉默了半晌，似乎还在思考自己的外甥为什么会成为晋王妃。“他们拿羽儿当做棋子，那晋王对羽儿如何？” 　　李姜是怎么也没想到钟老爷子会这么问，而且猜得这么准。看来虽然他与世隔绝，却清楚杨府那帮子人的作风。 　　“王爷对王妃很好，您不必担忧。” 　　钟老爷子思考了片刻，道：“追杀你们的人和晋王有何仇怨。”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这是一个陈述句。钟温书年龄虽老了，但是对于所谓的朝堂局势却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当初他也见证了一出悲剧，如今却是不想再看见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外甥身上。 　　“背上羽儿，跟我走。”钟温书不会让杨慕羽在这里受冻，他知道杨慕羽底子不好，当年也帮杨慕羽吊着一口气，如今又仿佛回到了当年。只不过现如今钟温书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那个不听劝的妹妹终究还是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李姜背着杨慕羽跟着钟温书，他们顺着山路走了很远。钟温书的步伐很快，他好像还刻意压着速度在等李姜。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终于到了一个山间小木屋。说是小木屋似乎也不算是，因为屋子已经破碎得不行，连基本挡风的功能都没有。 　　李姜见钟温书走到了小木屋里了，可是他好像转动了某个机关之后，小木屋的地砖下面就出现了一条暗道。 　　“你先带着他下去，老朽还有些东西需要布置。”钟温书让李姜带着杨慕羽先走，自己则要把这里恢复原样。 　　李姜想都没想就带着杨慕羽下了密道，对于钟老爷子的这些机关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按理说一个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不留在杨府保护杨慕羽母子呢，他想不明白，如果他留下了，或许他们的人生都不会这样。 　　没过多久钟老爷子就追了上来，他来到李姜前面，带李姜拐到了另一条路。暗道的分岔路通向的是不同的地方，走错了有可能会出事。 　　跟着钟老爷子走，他们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的房子倒是修得很好，很干净，看样子还有人打扫。 　　“先留在这里吧，羽儿需要在这里养伤。”钟温书将收拾好的房间安排给杨慕羽，又给李姜安排了一间房，“你的伤好了便可自行离去。” 　　“这可不行，您也知道，在下需要将王妃带回去。”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钟温书的某个痛点，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带回去？当做你们夺嫡立储的棋子与筹码？” 　　“您误会了，王妃并没有……” 　　“什么没有，是没有被你们害死还是没有完成你们的计划？我的家族，我的妹妹全都葬送在了京城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肮脏地方，如今你还要我看着自己的外甥也葬送在你们手中吗！” 　　钟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李姜感觉自己再怎么辩解老爷此刻也听不进去了。 　　“可是您有考虑过慕羽的感受吗？您都不曾问过他就替他做下决定，若是他要怪您很您，您又该如何？” 　　“他的感受？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死也要死在那个杨府，让自己的孩子受尽欺辱，变成今日这般，再成为别人的禁脔？这就是他母亲当初的选择，我尊重了她，可是钟家没了，你又知道什么！” 　　“可事情并非如此，您为什么不愿意听在下一言？” 　　“那你告诉我事情是怎样的，羽儿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他又是如何变成晋王府的王妃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老朽说错了哪一样！未经他人事，莫笑他人疯，老朽本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你这小娃娃也莫要自作聪明！” 　　# 卷五：天下为棋 第119章 误解 　　一种诡异的安静让气氛降到了零点，李姜没有经历过钟老爷子所说的事情，做不了一个中间人。但是李姜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可能并不是这样的，或许一切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在下虽未经历过您所说的事情，但是在下所知的是晋王为了慕羽千里迢迢去昆仑山求药，为了让慕羽安全给了他最好的护卫，他告诉在下的仅仅只是尽全力保护慕羽，至于其他，只字未提。” 　　李姜不想把事情闹僵，但是燕晗昭的心意他能看得出来。包括燕晗昭之前告诉他志不在皇位，李姜相信那是真话，因为他能从燕晗昭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杨慕羽的影子。那个曾经无比骄傲的男人在遇到杨慕羽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改变了，他并不是非杨慕羽不可，可是在经历了许多之后，燕晗昭早就已经把杨慕羽当做了生命之中的光芒。若非如此，燕晗昭断不会对燕若航逆来顺受。 　　曾经的燕晗昭那里是任人摆布的人，和赵燕燕的关系从未得到过缓和，若非顾及到杨慕羽，燕晗昭早就与那个个女人翻脸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李姜嘴上不说，但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相信杨慕羽也都知道，否则二人也不会如此信任对方。 　　“就算他并未算计于老朽的外甥，可如今他受伤了是不争的事实，留在京城对于羽儿来说绝非好事。你口中的情情爱爱能保羽儿性命无忧吗？就算他小子真的去昆仑山求药，可羽儿体内的蛇心火莲蛊你又要作何解释，羽儿留在京城只会引火烧身。若那小子真对羽儿用心，就让他拿下大燕的权利再与老朽提要求。”钟温书毫不退让，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如今机缘巧合，他断不会再让这世间唯一的血脉断绝。 　　“钟老先生明鉴，并非是王爷不用心，而是蛇心火莲蛊着实难解，小辈也只能勉强知道解药的方子却并没有药材，这不能归结于王爷身上。再者皇室夺嫡之争王爷并未参与，如今他身在西北抗敌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您不能否认王爷做的一切。”李姜见钟老爷子对自己的说的毫不动容，打算换个方式再劝，“在下虽未经世间疾苦，却也知道如今于王爷来说，慕羽也是唯一的亲人，您难道也要做一次坏人吗？那您与您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又有何异？” 　　“够了！”钟温书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忽然之间暴怒起来，“恶人又如何，好人又如何，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羽儿好，你给老朽滚出去，老朽不想见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滚！” 　　李姜能够感受到钟老爷子体内暴怒之下的内力波动，很是可怕，但是他这个时候不能走，万一钟老爷子再将杨慕羽藏起来他可真就找不到人了。 　　“不要逼老朽轰你走！”钟老爷子已经动气了，手里的内力正在汇聚。 　　李姜仍然一动不动，他现在不能走。他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可是为什么钟老爷子就是不能接受京城里的人呢。 　　钟老爷子忍无可忍一掌就要拍到李姜身上，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舅舅。” 　　钟温书与李姜一同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杨慕羽已经醒了并且走了过来。 　　杨慕羽步伐有些蹒跚，不太能站稳，但还是撑着往这边走。“舅舅，让我单独与他说两句，我会跟您走。” 　　是的，刚刚他们的争吵杨慕羽全都听见了，他有自己的考虑。 　　钟温书本来想要去扶一把杨慕羽，可是听见杨慕羽这么说又停下了。 　　“不要想着糊弄我。”钟温书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还不屑于做偷听这样的事情。 　　见钟温书走了，李姜赶忙上前扶着杨慕羽找了个地方坐来。“你才刚醒过来怎么就来了，我还死不了，钟老爷子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的，你……” 　　“你不了解他，若是我不来，你可能真的会死。”杨慕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里仍然很冷，他有些禁不住，“你先回王府，对外就说我遇难了，我会在这里先把伤养好。先不要告诉晗昭，等我说服舅舅自然会回去见他的。若是……若是说服不了，你便帮我让他坐上那个位子，他有鸿鹄之志，是我束缚了他。” 　　“慕羽你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你，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他会不择手段坐上那个位子，就算真有人反对你的身份，他也不会在意的！”李姜不明白，明明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的心思，为什么还要这样为难自己。 　　“你可知道众口铄金？就算他不在乎，天下人该怎么说他，他有能力当一个明君，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背上骂名。” 　　“可你也应当知道他没有了你还会在乎这些吗？若是我告诉他你不在了，恐怕他只会让这些人陪葬再去地府寻你，我太了解他了，师兄弟一场，你这么做只是在逼他。” 　　李姜的话犹如一把刀，一刀一刀剜在杨慕羽的心上。 　　杨慕羽沉默了，是啊，他又何尝不知呢，可是心有不甘啊…… 　　“先不要告诉他，就当是……就当是做戏做全套，回王府办丧事，引出幕后的人，若是他真的冲动了，请你拦住他。”杨慕羽并没有此改变心意，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若是自己再没有办法回王府，这也算是他能为燕晗昭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世上的事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必须要付出另一样东西，这个道理人尽皆知，可是人心的贪念又何曾停止过呢？就像那句老话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心里有了那种想法，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 　　“你该走了。” 　　杨慕羽阻止了李姜的话，他真的害怕再多听几句就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原来人真的不能被感情所左右，否则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致命的缺陷。 　　也许现在离开燕晗昭是一个明智的做法，至少这样能给燕晗昭少带来一点麻烦，至少燕晗昭能专心做一件事。 　　“替我照顾好他，我会回来的。”他会回到燕晗昭身边，但不是现在。 　　舅舅的出现是意外之喜，他有很多疑问需要问，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人这一辈子不能只画地为牢局限于感情之中，有时候该放下的就必须放下。 　　比起一时的长久，杨慕羽更想要的是永远的安宁，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布局，以自己为诱饵，以天下为棋盘，布一个春秋大局，而执棋者变了，他们任何人都不再是执棋者，顺从天意或许才是道法自然的真理。 第120章 丧事 　　雪山之上还在下着大雪，本就白茫茫一片的山川大地更加洁白。没有人会发现这林间还有一个破败的小木屋，也不会有人发现神情落寞的李姜。 　　还真是把什么烂摊子都丢给他啊，李姜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现在应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去做——抓个死人。 　　………… 　　白鳞找了好些天都没有找到李姜与杨慕羽的踪迹，他很着急，但是他一刻也没有放弃。大雪封山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以前在昆山也不是没有跪过雪地，何况如今只是去山里找人，这点困难对于白林来说不算什么。 　　可是白鳞最怕的不是这些恶劣的天气，是李姜与杨慕羽有个什么好歹。 　　李姜与杨慕羽已经失踪十余天了，这期间王府的暗卫全都派出去了，却是一无所获。白鳞担心李姜的伤，更担心杨慕羽的寒毒。 　　孙奶娘的丧事他已经办好了，可是这个时候又有多少人的心思还在一个下人身上呢？如果不是因为白鳞知道孙奶娘与杨慕羽的关系，也不会专门给孙奶娘办一场丧事，毕竟曾经王府的下人若是死了最多也就是厚葬，不会特意办丧事。 　　白鳞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休息了，这些事情让他忙的焦头烂额，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可是他已经这么努力了，就是找不到李姜和杨慕羽的下落。如烟劝他休息，叶影也在想办法，可是他坐不住，失踪的人是李姜，他不可能还坐得住。 　　“白护卫，您留步，我们找到李公子和王妃了。”一个侍卫匆匆赶来，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白鳞。 　　白鳞拉住小侍卫的手，激动道：“人在哪里？” 　　“已经回王府了，小的也是听见通传这才赶来找您的，您……” 　　小侍卫后面说了些什么白鳞不知道，他也没有心情等下去了，直接用轻功回去了。恨只恨当年在昆仑山学艺不精，没能学到御剑飞行的精髓，只学会了御剑术。 　　白鳞一刻也等不及了，可是等他回到晋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目白灵。 　　这是在……办丧事。 　　是谁出了事情？李姜还好吗？不可能是杨慕羽，杨慕羽人那么好…… 　　白鳞踉踉跄跄往府里走，没有人阻拦他，当他看见李姜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由惨白变红润了一些，然后又陷入了更加惨白之中。 　　李姜好好地没事，那么这灵堂又是为谁准备的？ 　　“师兄……”白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嗓音那么的沙哑，就好像灌了铅一般。 　　李姜转身看向白鳞，眼眶有些红，但是没有说话。 　　灵堂之中的棺材里躺的是一个人，一个白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杨慕羽。 　　下人们忙作一团，思诺在一旁强忍泪水没哭，但是眼睛已经红得能滴血了，所有人都沉默了，但是白鳞不相信。 　　“你们告诉我这是假的……” 　　…… 　　“告诉我这是假的……” 　　“你们说话呀！” 　　“白鳞别闹，这里是灵堂，让王妃安静地离开吧。”如烟拦下了白鳞，她知道白鳞冲动，但是事已至此，没有人能改变这个现实。 　　“我不相信！”白鳞挣脱开了如烟的禁锢，他不相信杨慕羽会就这么死了，都是骗他的，“师兄，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这只是一场梦对不对……” 　　李姜红着眼眶看着白鳞，嗫喏着开口：“是，都是假的……” 　　但是这一回轮到白鳞崩溃了，他看到了杨慕羽的脸，是他所熟悉的脸，是那个会为燕晗昭遮风挡雨的脸，是那个能为了燕晗昭不顾生命的脸，是为人温柔的脸…… 　　白鳞长啸一声跑走了，他不相信也要相信了…… 　　西北的传信问京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一直没敢回信，一直都不敢，他觉得只要还没有找到人就还有一线希望，可是如今人也找到了，他再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如烟打算去追白鳞，被李姜拦下了。“你留下，我去。” 　　李姜心里难过，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看着身边熟悉的人难过，绝望乃至疯癫。这是他与杨慕羽的约定，他不能食言。 　　追着白鳞离开的方向，李姜不忍回头。他把杨慕羽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本以为王府之中的人对于杨慕羽大多会没什么感情，可是他回到晋王府的时候，那一群人从惊喜到悲伤不过短短一瞬。 　　如烟脸上虽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但是她的眼睛出卖了她。叶影那憔悴的模样也瞬间红了眼眶，他大抵是第一次见到叶影如此狼狈吧。 　　随后是王府的下人、丫鬟、小厮，他们在知道杨慕羽死了之后仿佛天塌了下来。李姜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这个人来到王府时间并不长，可是大家好像都很喜欢他。 　　只有李姜知道真相，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甚至不能说一句节哀顺变。 　　白鳞并没有跑多远，李姜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追上了。 　　白鳞好像是在等他，而不是他真的追上了白鳞。这个时候的白鳞好像将刚刚的心情全部都压了下去，那是李姜也不曾见过的正经。 　　“师兄，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们布好的局，王妃没有死对不对？” 　　“他死了。” 　　“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白鳞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你们都在骗我！” 　　“你知道吗，我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男王妃，还说过他坏话，可是他根本不计较这些。每次都会给我们留些零嘴，还会让我们去休息，他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自从王府来了那两个女人，王妃就没过过太平日子，可是他从未有过怨言，还劝王爷平定这些事情之后纳妾生子。” 　　“你见过天底下有谁会如此大方吗？就像那天师兄问我的，男人真的会喜欢男人吗，我现在的回答也不会变，只要是遇见了对的人那就是值得。王妃值得王爷信任，他的好大家都记在心里，所以我们都不相信王妃会这么没了。” 　　“师兄，你跟我实话实说，王妃还活着，对吗？” 　　看着白鳞那真挚的眼神，李姜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是啊，这么好的一个人真的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他死了。” 　　“骗子……骗子！” 　　“你说我是骗子，那你又何尝知道这会是我想要的结局？他的死谁不难过，不只是你，所有人，包括我。你不要再发疯了，清醒一点！” 　　白鳞像是被骂傻了，半晌没有回李姜一句话。 　　最后只是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嘴里还在念叨着：“是啊，谁都不想……” 第121章 战事告急 　　西北的雪不比中原小，茫茫大漠之中又添风雪，荒凉又寒冷。 　　天上的飞鸟盘桓不去，似乎在发出呜呜悲鸣，告慰亡者的灵魂。 　　“报——浑邪大军来势汹汹，正攻向关内！” 　　“报——我军伤亡惨重，恳请大帅带关内百姓暂逼锋芒！” 　　“报……” 　　接二连三的战报让燕晗昭头疼不已，寄往京城的书信已有半月，还未传来任何回信，燕晗昭心中更加不安。 　　“传令下去，死守阵地，不能让浑邪大军攻进来。左右护军，你们带着百姓先撤退至安全的地方，本王留在此处拖延片刻。”燕晗昭心里很乱，上一次通过挖地下通道得到了水源，没想到浑邪人很快就发现了，久耗并不是明智之举，可是燕晗昭一时之间也没有破敌之法。 　　他已经见过了祖父，但是祖父已经退隐，那支军队更不能用在这里，否则就是谋反的罪名。 　　燕晗昭如今只能靠自己。 　　“等等，京城可有传信来？” 　　左护军有些担忧，但还是只能按照实情说：“并未有传信，王爷，这才半月，书信往来需要时间，您不必太过忧心。” 　　燕晗昭捏了捏眉心，心里不祥的预感让他不上不下很是难受，仿佛一根刺卡在喉咙里，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他心不在焉且疼痛难忍。 　　“按我说的做，再在城中准备油桶火药，他们不是要攻城吗，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燕晗昭想到的办法只能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都是人，他不相信用火药也无法让这些浑邪人命丧于此。 　　城中的粮草早就开始转移了，如今只需要再将百姓转移，那么这一出空城计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王爷，真的要这样吗？” 　　“与其失守，不如用这座城与浑邪同归于尽，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按我说的做就是了，战后的事宜本王自会处理。” 　　“是。”左护军领命下去，他知道燕晗昭做这个决定很艰难，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 　　偌大的营帐之中只剩下燕晗昭，他拿出了杨慕羽送给自己的平安符，那是他亲手做的。“你还好吗？要保护好自己，等这里的战事一结束，我就回去找你。” 　　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苍茫大地，乌鸦停留在尸体身边，啄食着腐烂的躯体与血肉。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让白雪变成了红雪。 　　战马呼啸而过，惊走了许多乌鸦，而战马所踏的土地，都是白骨堆出来的路。 　　烈马嘶鸣，一阵又一阵拼杀与呐喊，战鼓声不断，两方都伤亡惨重，浑邪并未在燕晗昭这里讨到好处，可是大燕的将士们也同样遍体鳞伤。 　　“给我冲——保护大燕的子民——”又一个将士冲锋在前，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大燕的和平，为了身处大燕的妻子父母，他甘愿用自己的血换来这份平静。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浑邪人的战斗能力不在大燕将士之下，且他们更加残暴无情。数把枪贯穿了大燕将士的胸腔，鲜血喷涌而出，流淌到雪地之上，将雪地染得嫣红无比。 　　一个又一个将士就这么倒下，填上去又倒下，将这荒凉冷漠之地变成了尸山血海。 　　风雪吹不尽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云霄，让人作呕又让人疯狂。 　　浑邪大军攻破了关内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的攻城车直逼大燕的城门。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 　　城门不堪重负被攻下了，浑邪军队直接冲进城内。 　　“冲啊——”浑邪大军似乎并没有发现城中的异样，只以为百姓们都躲在房子里。 　　他们横行霸道，将屋子的门一脚踹开，放屋里还有金银钱财，那些浑邪人就将金银财宝全都收集起来。这些都是他们眼中的中原人财富，是他们开战的原因，因此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拿到钱财的地方。 　　燕晗昭站在制高点，看着这些浑邪士兵蜂拥而入，抢夺城中的财宝。燕晗昭的拳头逐渐握紧，他眼中的愤怒在驱使他将这些人化作齑粉，可是理智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终于，浑邪人的首领也进城了。 　　“这是什么情况。” 　　“回首领，我们已攻下大燕的关内，士兵们正在搜刮城中的财富。” 　　“人呢？” 　　“这……城中的百姓似乎都躲起来了。” 　　那浑邪首领正在沉思，但是燕晗昭知道现在就是最佳时机。燕晗昭做了手势，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将火箭射出，早已被泼了油的房屋碰见火一触即燃，屋内早已准备好的火药在这一瞬间陆续爆炸，整座城瞬间变成了一座火城。 　　爆炸之声此起彼伏，那些毫无防备的浑邪士兵在这一瞬间被大火吞噬。 　　“快撤！” 　　浑邪士兵现在准备撤走，可是燕晗昭已经带人拦在了城门外，来者——杀！ 　　仅剩的浑邪士兵不足为惧，唯一能够与燕晗昭一战的只剩下那个浑邪首领了。 　　“狡猾的中原人。” 　　“哦？那你们又算什么？野兽？” 　　燕晗昭并不让步，即便是这种口舌之争他也依旧要稳压对方一头。 　　“这是你们早就设计好了的，中原人，我听过你的名字——燕晗昭。”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燕晗昭饶有趣味地道：“哦？不曾想我在浑邪也有这么大的名气。” 　　浑邪首领亮出了自己的刀，雪地的反光照得刀身雪亮。“中原人，堂堂正正一战吧。” 　　“我也听过你的名号，浑邪修伟，浑邪的战神。” 　　浑邪修伟笑了笑，并未说话，提刀就向燕晗昭砍来，燕晗昭亮出了自己的剑，同样自信，但是不同的是他眼中更多的是仇恨。 　　当野心与仇恨碰撞，是力量之间的碰撞，他们之中必有一方会失败，可是失败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亡。 　　刀剑相撞之间火光蹦起，燕晗昭的剑与浑邪修伟的刀短兵相接数次，刀光剑影之间两人身上都多出了数条血口子。 　　燕晗昭的战甲之上全是血迹，有他人的，也有自己的，浑邪修伟也一样。 　　“你很强，但是还不够。” 　　“哦？是吗？我是为了守护，而你，不要盲目自信。”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听闻你在大燕并不受待见，还被赐婚男妃，这样的大燕值得你来守护吗？” 　　“你懂什么，人生难得遇见知己，男人又如何，你永远也不会懂。” 　　下一刀，或许就是胜负之战。 第122章 大胜 　　刀光剑影之中剩下的仅有两人，虽然大眼的将士还在，但是谁都没有加入这一场战争之中。 　　燕晗昭又被砍了一刀，身上的血在不断地流逝，体温也在不断的流逝。 　　浑邪修伟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不算多的衣服已经被燕晗昭的剑砍得破破烂烂，伤口处流出的血也不比燕晗昭少。 　　“你快不行了，中原人。”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强弩之末，何必嘲讽他人。” 　　燕晗昭心中默念这杨慕羽的名字，他只希望快点结束这边的战事，他心里的焦躁让他静不下心来。 　　手中握着的是杨慕羽的平安符，沉气提剑，运气于剑，那一招是他很久都没有用过的，上一次被逼到这种程度，还是那一场生死之战。如今燕晗昭只求胜，不求死，他要好好活着回去剑杨慕羽。 　　浑邪修伟也感受到了燕晗昭的不同，他也要认真对待这最后一击了。不为别的，就为拉一个大燕最强的战神一起陪葬，这样也值了。 　　天地之间风向改变，大雪飞舞汇聚于燕晗昭的剑身，这场景惊艳华丽，让人觉得炫目但是寒冷。 　　短兵相接，形成了一阵不小的爆炸声。 　　雪花炸裂开来，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浑邪修伟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倒地不起，再也没了呼吸。 　　燕晗昭松了口气，但是自己似乎也到了极点。林百里见燕晗昭摇摇欲坠，赶忙上前搀扶着燕晗昭。这一次他也跟着燕晗昭来了边疆，上一次因为被杨慕羽看中射箭手法，林百里被提拔了，他一直很想感谢杨慕羽，却是没有机会。 　　如今林百里跟在燕晗昭身边，他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燕晗昭被林百里扶了一把，勉强站住了。“让所有人退回去，剩下的交给右护军收拾残局，安排战后事宜。” 　　“是。” 　　林百里扶着燕晗昭往回走，几人消失在了大雪之中。大火与风雪交织在一起，烧掉了世间的冷漠，也烧掉了一场荒唐的战役。 　　浑邪修伟临死前对燕晗昭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死了，京城里的那位也活不了。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战乱，他与京城之中的谁有联系，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听他的话杨慕羽会有危险，那么如今京城的局势到底如何。 　　燕晗昭的心乱如麻，他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前几日得心慌加上今日的话，他已经乱了分寸。 　　如果不是杨慕羽出事了，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乱？可是他现在还不能立马回去，战后的重建工程以及安抚百姓都需要他，他只能尽快把这些事安排好再即刻回京。 　　他与杨慕羽约定好了，要一起过新年的，杨慕羽不能失约，他也不会失约。 　　这一战胜得艰辛，燕晗昭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也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书信迟迟不回，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其实飞鹰传书并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燕晗昭心里清楚，那么就是王府之中的人在刻意隐瞒。 　　燕晗昭希望是后者，但是这连续几日的胸闷与烦躁打碎了他所有的耐心。 　　左右护军都不敢招惹燕晗昭，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但是他们也不敢安慰，因为那信笺是右护军藏起来的。 　　右护军其实早就收到了晋王府的传书，他知道晋王府在办丧事，知道了很多，但是他一句也不敢对燕晗昭说。这种时候让燕晗昭知道晋王府的事情只会让燕晗昭分心。 　　已经进入了腊月，燕晗昭终究是把一切都处理完了，他等不及地要回京。 　　大军拔营很仓促，这一路上赶路很急，燕晗昭更是快马飞奔，恨不得没日没夜地赶回京城之中。 　　来时花了半月时间，可是回去的时候只花了十日，燕晗昭把所有能省的时间全都节省了下来。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风光的庆功宴，只有他的大哥大嫂。 　　“晗昭，你回来了。” 　　“大哥，慕羽呢？” 　　“他……他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王府等你呢。”燕文泽没什么表情，反而是一旁的郑瑛眼睛有些红。 　　燕晗昭不是傻子，他看出了郑瑛的异常，不死心的问：“皇嫂，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郑瑛揉了揉，有些惊慌，道：“哦，不小心进了沙子，眯了眼睛，过一会儿就好了。” 　　燕晗昭将信将疑，跟着燕文泽回了晋王府。 　　其实从燕文泽送他会晋王府他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燕晗昭并没有直接问出口。 　　坐马车回到晋王府，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迎接燕晗昭与燕文泽，但是燕晗昭独独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让所有人都退下了，燕文泽提出要同燕晗昭去书房商议一些事情，旁人不得打扰。 　　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会在这个时候去冲撞燕晗昭，就这样燕文泽把燕晗昭带到了书房之中。 　　燕文泽比燕晗昭还要轻车熟路，等到进了书房两人却什么都没说，等待两人的只有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晗昭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慕羽出了什么事。” 　　“在此之前，为兄要你答应为兄一个请求。” 　　“你说。” 　　“无论为兄接下来说了什么，你必须平静的听完，否则为兄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最在意的东西。” 　　“兄长，你是在威胁我？” 　　“并非。” 　　二人僵持不下，但是最终还是燕晗昭妥协了。 　　“好。” 　　“慕羽，走了。” 　　“什……什么叫走了？” 　　“就是不在了。” 　　燕晗昭的眼睛几乎是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内变成了血红色，他好像不能明白“不在了”三个字的含义，过了许久才道：“他在哪儿？” 　　燕文泽最怕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燕晗昭，不可控制、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疯。 　　“你听为兄说完，伤害慕羽的人为兄已经替你处理干净了，但是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现在你需要振作起来。” 　　燕晗昭红着眼睛看向燕文泽，明明都是他所熟悉的字，可是为什么现在连起来之后他就听不懂了呢？什么叫做把伤害慕羽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怎么处理的，那些人在哪里，是什么身份？燕晗昭一无所知。 　　他不相信杨慕羽会就这么离他而去，而且有李姜在，怎么会让杨慕羽出事情！这绝对不是意外，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他会扒出那个人，将他千刀万剐！“回答我，他在哪儿。” 　　燕文泽知道，现在给燕晗昭讲那些已经没有用了，燕晗昭是听不进去的。可是这个状态的燕晗昭又让他如何放心？ 　　燕文泽不放心，可是燕晗昭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下一刻燕晗昭直接提起了燕文泽的领子，吼道：“他在哪儿！我问你他在哪儿！” 第123章 心里话 　　虽然已经说好了让燕晗昭平静的听完一切，可是燕文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燕晗昭没有直接提剑砍人已经是十分克制了，再让他作出退步怕是不能了。 　　“为兄带你去。” 　　燕文泽拗不过燕晗昭，只能带他去。 　　出了书房，燕文泽带着燕晗昭七拐八绕到了城外的祖地，按照皇家礼仪，杨慕羽被葬在了皇家园陵之中。 　　似乎都不用燕文泽带路，燕晗昭就已经知道大概在哪里。他似乎受着神明的指引，不偏不倚走到了那块墓地。 　　神龛上放着贡品白烛，显然是有人来凭吊或是祭祀过。 　　“你……” 　　“皇兄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陪一会儿慕羽。”燕晗昭并不想让燕文泽留在这里打扰他，他有分寸，也不会做傻事，至少在没有揪出幕后之人之前，他不会做傻事。 　　燕文泽看燕晗昭神态还算清醒，勉强答应了他：“好。” 　　或许这也是命中一劫？燕文泽心里很难受，但是他知道他劝不动这个执拗的弟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燕晗昭从来不听人劝。直到杨慕羽的出现，事情才有了些许的转机，可是如今杨慕羽死了，那么一切都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燕文泽没有完全离开，只是到了燕晗昭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关注着他。就是因为燕晗昭执拗，燕文泽才担心燕晗昭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必须看着，否则就怕一切追悔莫及。 　　燕晗昭知道燕文泽没有走，但是已经不在意了。 　　来的时候燕晗昭特意带了一壶酒来，他知道杨慕羽不能喝酒，但是这也算“久别重逢”的庆祝吧。 　　“对不起啊，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一步，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燕晗昭直接将酒灌进口中，没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睛有些酸涩。 　　“你说，想要和我一起过春节，这也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我答应你了，如今也赶回来了，可是你怎么就食言了呢。” 　　“没关系，你食言了，我会守诺。等我把那些参与了冬猎的人全部揪出来，让害你的人统统下地狱，我再来陪你。” 　　酒一口一口地饮下，燕晗昭没有醉，反而越来越清醒。 　　“那些人说，只要我打了胜仗，你就会死。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在了。我费尽心思想要保全你，可是他们好像还是对你下手了。这一切或许只能怪我这个夫君没用吧，哈哈哈哈……” 　　“唉……我要是能留在你身边，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谁都怪不了，只能怪我自己无能。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从前有母后的宠爱，我以为我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可是母后没了。后来，我以为掌握兵权就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可是我好像又错了，即便得到了兵权，我依旧什么都没有……” 　　“慕羽，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命犯孤星？是不是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燕晗昭拿出了杨慕羽给他做的平安符，他一直戴在身上，如今上面染了些血迹，没有当初那般明亮鲜艳了色泽了，似乎它也在发出自己所独有的悲鸣。 　　燕晗昭摸了摸上面的褶皱，他还真不是一个好的保管者呢，都让平安符变皱了，慕羽看见该不开心了吧…… 　　燕晗昭用力将平安符上面的褶皱抚平，可是再怎么伸展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说起来，或许是我对你的专宠让他们知道了我的软肋，才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慕羽，你有没有怪我……” 　　燕晗昭的眼睛很红，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他在隐忍，他的愤怒无处发泄，可是他也无能为力，就连自己深爱的人的最后一面他也来不及看一眼。 　　燕晗昭很疯狂，他甚至想过要开棺看看杨慕羽，可是他不能，他害怕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慕羽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多么矛盾又可笑的想法，燕晗昭自己都觉得荒唐至极。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想要再见一见他的慕羽啊…… 　　燕晗昭在杨慕羽的墓碑边做了很久很久，从日照当空至月明星稀。他想陪着他的慕羽，他想就这样静静地等着。都说万物有灵，若是慕羽的灵能感受到他，或许会回来看他一眼。 　　燕文泽在暗中观察了燕晗昭很久很久，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如此茶饭不思如此落寞，他很心痛。他有很多次都想直接将燕晗昭带走，可是他做不到，他知道即使自己带走了燕晗昭，燕晗昭也还是会偷偷回来，倒不如让他这一次发泄够吧…… 　　燕文泽能够理解燕晗昭的心情，换做是燕文泽，或许也会如此。那一夜他要感谢杨慕羽，若不是他，或许郑瑛也会死在那里……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缘分因果，那么燕家就欠杨慕羽太多太多了…… 　　燕晗昭在墓边守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他自己离开了皇家园陵。 　　“慕羽，等我，不会太久的。” 　　燕晗昭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了，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杨慕羽，他会尽快把一切都准备好的。 　　既然一切的源头都是立储夺嫡，那么就从源头解决。三皇子不是想要皇位吗，那就给他这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走出皇陵的那一刻，燕文泽在外面等着燕晗昭，这是燕晗昭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并不惊讶。 　　“我需要知道冬猎之中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信息，皇兄应该有办法替我拿到吧。” 　　燕晗昭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并不死心，还要继续调查。 　　“线索可以给你，但是你要保证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算出格？” 　　“不要贸然出手，也不要大闹一场。” 　　“那还是我吗？” 　　这话让燕文泽无法反驳，对啊，那就不是他所熟知的弟弟了。可是这样闹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只会打草惊蛇。 　　“有什么意义。” 　　“慕羽是被谋害的，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那些害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为兄说了，那是一个意外。” 　　“意外？我从来不信意外，皇兄真的觉得那是意外还是说已经有了答案却不想告知于我，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想让那个人知道我的雷霆手段。若是皇兄真的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来处理。” 　　“啪——” 　　很清脆的一声耳光，而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燕文泽打了燕晗昭一巴掌，这一巴掌很重。 　　在燕晗昭记事以来，没有人打过他，现在有了，他的好皇兄——燕文泽。 第124章 大闹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我是疯了，但是我比谁都清醒。”燕晗昭不在乎自己脸上的红肿，这一点疼痛完全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即便是拿刀在他身上凌迟，也不及现在心痛的万分之一二。 　　“你清醒一点，若是慕羽活着，他会希望看见你现在这样吗？”燕文泽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不想看见这样的弟弟，可是燕晗昭的情绪一发而不可收拾，他真的害怕燕晗昭会就这么崩溃。 　　听见杨慕羽的名字，燕晗昭好像清醒了一瞬间，随后又变得更加疯狂。“他就是被这些人害死的，我帮他报仇他会含笑九泉，皇兄，你不懂。你不懂哈哈哈……” 　　不知是哪里来的银针，刺中了燕晗昭，本来即将要癫狂的燕晗昭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下一刻李姜就把燕晗昭接住了，看了一眼燕文泽，李姜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如今他或许不该阻止这场闹剧，只要燕晗昭闹得越凶，那些人就会更加相信杨慕羽已经死了。 　　可是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燕晗昭进入疯癫的状态，他也算是一个医生，医生的医者仁心不允许他看着燕晗昭出事。 　　“先回王府吧，王爷需要休息。”李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但是他却不是局中人。 　　他知道别人的痛苦，但是他又无法开解他们。开解的话有千千万，可是真的有用吗，道理谁都懂，可是明事理不代表他们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李姜是医生，不是心理咨询师，他做不了这些人的心理辅导，他自己也需要人开解。 　　可是医者不自医…… 　　燕文泽没有异议，让人备好马车带燕晗昭回去。他就知道自己的弟弟不会这么轻易平淡下来，燕晗昭上一次这么失态还是在母后去世的时候。 　　其实只要再早三天，或许燕晗昭就能再见杨慕羽最后一面，可惜这一切都是命吧。 　　燕文泽还记得那天来吊唁的人有很多，很多文武大臣，其中多数都是被杨慕羽救了的那些大臣前来。可是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杨慕羽的哥哥，他来的时候很悲伤，可是闹着见了杨慕羽最后一面之后似乎有了变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燕文泽本来想试探着问一问，可是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得到一句让逝者安息。 　　燕文泽也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他特意让人验身，似乎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何况李姜是燕晗昭的人，他本不该怀疑。 　　今天李姜算是来得及时，不然燕文泽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局面。或许让燕晗昭就这么睡一觉也好，等到醒来之后或许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而事实证实了燕文泽的想法，回到晋王府之后燕晗昭确实不闹不吵了，异常的平静。燕文泽想要问，可是又怕引起燕晗昭的激动情绪，只好什么都不说，让下人们多看着一点，他还要会自己的府上。 　　燕晗昭在自己的房间待了很久，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不吃饭也不喝水。直到夜深了他才有些动静。 　　燕晗昭穿好了衣服去了翠微居，他是一个人过去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李姜其实早就守在外面了，他看着燕晗昭的举动，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跟了过去。 　　到了翠微居，这里没有灯火，月色寒风之中只有燕晗昭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庭院发呆。 　　“出来吧。” 　　燕晗昭早就发现了李姜，只是一直没有说而已，但是他现在想找一个人说话，他想问一问李姜，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李姜从暗处走了出来，弹了一下身上的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是我从孙奶娘的屋子里搜到了一封信，她本来是要留给慕羽的，如今想来，也只能交给你了。” 　　那封信看着是没有开封过的，李姜没有动过这封信，作不了伪。 　　燕晗昭接过信笺，他不知道该不该看，可是慕羽已经不在了，，这或许是唯一的念想吧。 　　燕晗昭拆开了信笺，里面的内容却让他不敢相信…… 　　少爷亲启： 　　当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奶娘应该已经不在了。唉……说起来也是奶娘的错，当初来到王府只是想照顾少爷，却不想还是老奴害了少爷。那日少爷中了那什么蛇心火莲蛊，奶娘心中有愧，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当初奶娘听信了那道士的话，以为那是补药，便带了回来，后来奶娘才后知后觉是被人欺骗了。 　　后来他也曾找过奶娘，奶娘哀求他给解药，可是他却告诉了奶娘那不争气的弟弟的下场。奶娘知道这不是少爷的错，可是奶娘当时竟也是一时间没了抉择。你就像奶娘的亲生孩子，可是奶娘却被伤心冲昏了头脑。那段时间一直不敢见少爷，也有这一层原因。 　　这一次冬猎，奶娘知道会出事，那个道士告诉奶娘不要多管闲事，可是你是奶娘亲手带大的，奶娘又怎么忍心看着你走入他们的陷阱之中呢。或许这是奶娘最后一次陪少爷出门了，希望少爷不要为奶娘伤心，奶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些都是应该的。 　　少爷，日后的路善自珍重，奶娘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燕晗昭将信纸捏得皱巴巴的，原来一切早就已经布局好了，原来这是一个连环计……蛇心火莲是早就埋下的隐患，而无论杨慕羽会不会中计都会死。 　　果然天衣无缝……果然天衣无缝！ 　　“告诉我当日的情形。”燕晗昭是用最平淡的口吻说出的这句话。对于李姜，他不想发火，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兄不会骗人，那么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李姜看着燕晗昭认真的样子，不忍心说谎，但是他不能讲真话。 　　“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再发疯。” 　　“谁说我在发疯，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吗？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避开耳目，你想说什么尽管说，这大燕的皇朝压不住我的复仇之心，你是知道的。” 第125章 议政 　　燕晗昭回朝，举朝上下本应该欢庆，但是冬猎出了白喜事，这让整个大燕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燕若航被罚禁足一个月，但是这并不算多重的惩罚，又因他剿匪有功，功过相抵则什么事情都没有。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陈列，燕晗昭与燕若航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略带挑衅，一个目露寒光。 　　龙椅上的人隔着帘子上朝，偶尔咳嗽两声，大家都看得出来——皇帝的身体快要不行了。 　　“西北一事，晗昭，你来说说。” 　　燕斌民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心里有了些许盘算。 　　“回父皇，西北一事儿臣已平定，但据儿臣所知，朝中有人与浑邪通信，至使关内几近失守。儿臣用了迫不得已的办法才将浑邪大军全灭，但西北城内损失惨重，望父皇可少征课税，让民生得以恢复。” 　　这个话燕晗昭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些动过手脚的人过上人人自危的日子。 　　皇帝沉吟片刻，道：“查，把这些人都查出来，晗昭，此事仍由你来办。” 　　“是，儿臣定当尽心竭力。”燕晗昭表现得很自然，脸上的冰山表情没有变，但是神色之中有悲伤，是个人都能看出燕晗昭意有所指。 　　“老臣以为，晋王一人或有不妥，不若再让刑部加以辅佐，定能事半功倍。”镇国公上前启奏。 　　局势一下子就很分明了，镇国公这是在帮燕晗昭，谁都知道镇国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燕文泽，而燕晗昭又是燕文泽的亲弟弟，如今这么做就是在明里帮燕晗昭。 　　“晗昭，你意下如何？” 　　不知为何，明明是皇帝拿主意的事情，可是燕斌民还是问了一句燕晗昭。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偏心燕晗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回父皇，儿臣愿意。”有人陪自己疯，燕晗昭很是乐意。这场拿大燕江山做的赌局，他不会输。 　　“好。”皇帝顺了一口气，接着道，“冬猎一事的意外虽已处理妥当，但朕还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此次冬猎能让大家尽量平安，晋王妃确实值得褒奖，可惜那孩子已经去了，朕便给他追封了封号，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许多大臣的妻子女儿都受过晋王妃的恩惠，这个时候提出反对那就是摆明了要和燕晗昭对着干，所以无一人出声。 　　“那此事就这般定下。”皇帝有些乏了，他听说了燕晗昭发疯的事，跟他当年失去皇后时一样，只不过他是个懦夫，他不敢说出来，而燕晗昭却可以随性而为。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大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宣告着今日的早朝接近尾声。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是这时候站出来了一个人——大理寺卿。 　　“臣有本启奏。” 　　皇帝看了一眼这位三朝老臣，眼底浮现出一丝杀意，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讲。” 　　“启禀皇上，臣以为，应当立储了。” 　　这一句话出来，朝堂之上有些哗然，但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臣以为，如今国运未稳，龙脉有亏，应当以立储来完固国之根本，如此才不会动摇我大燕江山之国运。”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话，因为龙脉一事很多人都没有资格说，大理寺卿是三朝老臣，若非如此只怕是会被当做妖言惑众拉出去斩首。 　　皇帝沉默了半晌，有自己的考量。盯着一众低着头的文武百官，皇帝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应当放下执念，把这个位置让出来或许他还能去寺庙里陪伴先皇后度过余生。 　　“准了。” 　　这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但是看大理寺卿的神情，却并不意外。有人以为这是大理寺卿与皇上故意演的一出戏，有的人则以为是皇帝想通了终于要立储了，众人心中的想法各不一样，但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两个人——燕文泽与燕若航。 　　本来最有可能的人应当是晋王燕晗昭，他最早封王，而又骁勇善战，但是他被赐婚男妃了，这让他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不过如今他的那位男妃已经死了，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仍有机会争一争这立储的资格呢？ 　　“朕今日有些乏了，关于立储人选一事，三日后的早朝再议，众位爱卿心中也斟酌斟酌吧。”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现在的他不想谈论此事，三日后再议或许也是给众位大臣重新站队的机会。 　　“退朝——” 　　文武百官退朝，燕晗昭看了一眼帘幕后面，皇上的背影似乎苍老了很多。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皇上，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男人是虚伪的、自私的、昏庸的，可是如今他好像突然之间又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的这个所谓的父亲。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燕晗昭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当年他被太后带出宫了，自己的母后便被这个男人赐死，燕晗昭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天下着大雨，他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可还是晚了一步，就连母后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像如今，他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见到杨慕羽最后一面。 　　人生如此痛事，他经历了两次。 　　决绝转身，不再留给那个男人一个眼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燕斌民转头看向燕晗昭，两人将将错过。 　　燕斌民理解燕晗昭对他的厌恶，他也同样厌恶自己。不过如今，或许他真的有机会将位置传给他，来弥补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皇上，恕老奴多嘴，您真的不告诉晋王真相吗？”大公公不敢揣测皇上的意思，却也不想见到燕晗昭恨皇上一辈子。 　　燕斌民只是摇了摇头，道：“都是陈年旧事，再多说也弥补不了任何事情，倒不如让他就这么恨着吧，总比忘记了好。” 　　燕斌民有些落寞地走出了金銮殿，这里禁锢了他一辈子，也许是时候改朝换代了吧。 第126章 立储之争 　　三日后的金銮殿上威严肃穆，文武百官心中都有了定数。 　　今日就是来举荐立储人选的，可是到底由谁来开这个头却无人知道。 　　“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思考的如何了？”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文武百官，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左丞相身上，“左相，说说你的看法。” 　　左丞相突然被皇上提及，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皇上，老臣以为，几位皇子皆为大燕的栋梁之材，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可谓是大燕之福。但三皇子为人谦逊，且处事果断，更有您年轻时的风采，所以老臣举荐三皇子为立储人选。” 　　左丞相的回答在皇上的意料之中，平日里他就百般维护燕若航，皇上都记在心里。如今终于到了站队的时候，他定然是第一个表明立场的。 　　只不过，皇上还想看看其他人的立场——譬如提出立储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也沉寂许久了，爱卿不妨走出这一步，说说看法。” 　　大理寺卿先向皇上行礼，这才上奏：“启禀皇上，老臣年事已高，本无心参与此事，但您既然说了，老臣也想要分说一二。” 　　“如今大燕的江山是谁打下来的，大家心中想必都很清楚，可是晋王妃方才身殒不足月余，晋王并不适合参与此次立储之选，所以老臣无人可选。不知皇上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皇上万万没有想到大理寺卿的回答会是这样，当初大理寺卿一手调教出了燕文泽，可是如今立储却并未支持燕文泽，这让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觉得纳闷。 　　“您是三朝老臣，下官本不应当说什么，可是您这话至大皇子于何地，至皇上于何地？”说话的是一位五品官员，在朝中并不多说话，如今却是按捺不住了。 　　“老臣说了，只说心中所想，若是你们有何异议，老臣也尽数听着。大皇子虽为老臣的学生，但是老臣知道他还缺了点稳重，这又有何不妥？”大理寺卿并不怕他人的口诛笔伐，这也并非是倚老卖老，只是他如今已经一把年纪了，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几日。今日所作所为皆有他自己的考量，旁人的话动摇不了他分毫。 　　镇国公见情势陷入僵局，也上前一步谏言：“老臣以为，大理寺卿所言不无道理，但如今已是非常时刻，即便退一步讲，以品行德行，还是大皇子更为稳重。臣听闻晋王回京之日在皇陵闹了一场，虽是人之常情，但如此状态，着实不可为立储之选。” 　　镇国公的话看似是在说大理寺卿，但实际上是在帮大理寺卿圆他的说辞。这一招看似是在批评燕晗昭，实际上是要引出燕文泽，他的立场很明白了，既然自己的女儿已经嫁给了大皇子燕文泽，那么他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自然会无条件站在大皇子这一边。 　　皇上大概也明白了大理寺卿的那番话，那里是无人可选，分明是逼着别人说出燕文泽比燕晗昭更合适。这一招是在逼着文武百官站队。 　　皇上不动声色，也没表态，任由百官在下面争执也不出声，他倒是要看看都有哪些人站的谁的队。虽然很委婉，但是言辞之间他还是能分辨出来谁是谁的拥护者。都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皇上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没有可能把立储人选定在燕晗昭身上了，这些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 　　原来自己精心下了那么久的棋，最后确实败在了自己手里。 　　就那么几个皇子，似乎都被推举了个遍，，但是推举燕若航的和推举燕文泽的人势均力敌，两方相持不下，看来这件事还是只能暂缓了。 　　“诸位爱卿的看法，朕已知晓，此事容后再议，等到立春之时，朕会给大家一个答案。”皇上的声音镇住了所有人的声音，朝堂只上一下就安静下来了，再无一人谏言。 　　立春之时立储，也就是说皇上还是要考察一番，他们还有时间。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文武百官再无一人谏言，也无本启奏。 　　“退朝——” 　　几位皇子看完了这一出闹剧，七皇子最先退出了金銮殿。燕嘉勋本就无意争位，只是有人推举他，这是他没想到的。 　　燕晗昭并不觉得有多开心，这件事其实是他求大理寺卿开的口。这个人情他欠下了，却不知何时才能还上。 　　大理寺卿的原话是：为了大局，并不算人情，一个朝代，一个江山，并不因为某一个人的努力而改变，而是一群人的努力才能改变整个时局。 　　可是燕晗昭知道，这就是一个人情，本来这件事还能再缓一缓，但是为了给杨慕羽报仇，为了替死去的母后报仇，他不得不逼着燕斌民提前立储。 　　燕晗昭心里参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燕文泽铺的路。 　　从古至今，立储之争都是残酷的。可是他们这一辈欠下的血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几辈人都牵扯不清。 　　燕晗昭见了一面自己的祖父，祖父说出了当年的隐情。自己的母后并不是因为失德而被赐白绫，是因为当年的赵燕燕陷害了自己的母后，而且以江南的大军作为要挟，这才逼迫皇帝赐死自己的母后。 　　燕晗昭得知真相的时候并没有太意外，自己很早就已经猜到了其中一二，如今听自己的祖父讲出来，却别有一种感觉。 　　挑起立储之争不仅仅是为了燕晗昭自己，也是为了整个时局。 　　回到晋王府的时候燕晗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以前回来总能看见一个人在等自己，如今偌大的晋王府人虽多，却没有人能给燕晗昭一个家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浑浑噩噩来到了翠微居，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燕晗昭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慕羽，它们还记得你，我还记得你。” 　　燕晗昭进了杨慕羽的房间，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想来思诺还在每天打扫这里。 　　房间里的摆设燕晗昭没让人动，其他人也不敢动，这都是他仅剩下的回忆。 　　柜子里是杨慕羽的衣服，燕晗昭随手拿了一件出来，闻着上面淡淡的药香味，那是独属于杨慕羽的味道。 　　燕晗昭抱着杨慕羽的衣服躺在榻上，仿佛自己抱着的是杨慕羽。如果不能相见，那就在梦里见一见吧…… 　　【作者有话说：最近有点虐，大家不要给我寄刀片，谢谢大家。】 第127章 废妾 　　燕晗昭在翠微居待的时间很长，除了上朝与处理朝政几乎都待在翠微居。 　　府里的下人已经熟悉了燕晗昭的习惯，把饭菜都是直接送到翠微居的。 　　一般是没有人敢打扰燕晗昭的，可是赵淑慧不是一般人。在她的眼里，杨慕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那么燕晗昭是否也能接受她？ 　　趁着府里的下人没在，赵淑慧来了翠微居。她特意避开了燕晗昭在的时间，进入翠微居取出了燕晗昭送给杨慕羽的那把琴。 　　赵淑慧特意打听过，燕晗昭喜欢听杨慕羽弹琴，有时候一听便是半日时辰。赵淑慧心里记得清楚，但是也嫉妒得很。她不明白，作为皇后的侄女，她出身高贵，相貌出众，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一个男人。 　　当初新婚之日燕晗昭打她那一巴掌她并不记恨，但是也因为这一巴掌，她巴不得杨慕羽早点死。一个男人凭什么和她争宠？ 　　看着这把精致的琴，赵淑慧心里妒火中烧，凭什么最好的东西不是给她的？不过现在杨慕羽死了，她并不需要顾忌这么多。男人嘛，说到底都一个样，只要她使一点手段，燕晗昭肯定会对她回心转意的。 　　估摸着燕晗昭快要回来了，赵淑慧也在亭子里做好了一切准备。抚琴她也是会的，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她自认为比之杨慕羽的琴技，她会更胜一筹。 　　翠微居的泠泠琴音传出，一些下人也忍不住凑过来看，但是看见是赵淑慧在弹琴又不敢贸然上前。如今府中赵淑慧权势太大，他们若是惹得赵淑慧不高兴，只怕自己也不能待在府里了。 　　思诺也是听见了琴音过来查看，发现赵淑慧在用杨慕羽的配琴之后有些怒了。可是刚想上去，樱桃就拦住了思诺的去路。 　　“你拦我作甚？”思诺可不怕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从前是杨慕羽不让她呈口舌之快，如今杨慕羽已经不在了，本就悲痛的思诺可管不了那么多。 　　“没什么意思，你也知道，你家主人都已经死了，那么这王妃的位置自然是要让出来的，日后我家主人当上王妃，你可知你会是什么下场？”樱桃心里想得很美，自家主人身份高贵，再怎么不济那也还是王府的女主人，谁都动摇不了自家主人的地位。 　　思诺气急，他知道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赵淑慧擅自动杨慕羽的东西，这可是对杨慕羽的大不敬。“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对王妃指手画脚，我告诉你，就算王妃歿了，他依旧是王妃，你家主人永远不可能取代王妃的地位！” 　　“啪——” 　　一个巴掌声打破了此刻的僵持，不是思诺打的樱桃，也不是樱桃打的思诺。 　　这一巴掌是燕晗昭打的赵淑慧。 　　“谁让你来这里的。”燕晗昭的眼神冷到了极致，看赵淑慧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赵淑慧有些不敢相信，她眼神闪烁地看着燕晗昭，有些颤抖地开口：“妾身只是想让王爷高兴……” 　　“谁让你动他的东西？”对于赵淑慧的解释，燕晗昭一个字都不想听。 　　从听见琴声的那一刻，燕晗昭就知道有人擅自动了杨慕羽的琴，他一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翠微居，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在亭子里东施效颦，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燕晗昭心里本就不快，这个女人偏偏要这个时候来触自己的逆鳞，真是愚蠢至极。 　　“臣妾以为王爷喜欢琴音，便想着以这种方式悼念王妃……”赵淑慧说话有些颤抖，但是还是硬着头皮上，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只要能让燕晗昭对她有一丝丝的转变，她就能变成晋王府的女主人。 　　燕晗昭的脸色越发难看，害死杨慕羽的人之中绝对有三皇子的人，而皇后一党定然脱不了干系。这个女人如今说用杨慕羽的琴来悼念杨慕羽，简直荒谬至极！ 　　“悼念……那你知不知道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动这里的东西？” 　　燕晗昭步步紧逼，丝毫不给赵淑慧还口的机会。他烦透了这个女人，他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而这个女人心里想的居然是能让自己接受她，当真是可笑。 　　“可是妾身以为，这样可以让王爷不那么难过……”赵淑慧故意示弱，希望能让燕晗昭有一丝怜悯之心。 　　可是燕晗昭是什么人，这点小把戏在他看来就是矫揉造作、扭捏作态。“呵，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赵燕燕的一条狗，真以为本王娶你进府是因为怕了你那个好姑姑，我不过是不想让她为难慕羽罢了。如今慕羽不在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本王就算杀了你她也不敢拿本王如何，你又何必自作聪明跑到这里来碍本王的眼？” 　　“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本王想要废了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本来不想这么早动你，可你偏来触此逆鳞，那就不要怪本王无情了。” 　　赵淑慧的表情逐渐凝固，她虽然不确定燕晗昭是不是说到就会做到，但是从以往的事情到现在看来，燕晗昭就是一个疯子，这点事情对于燕晗昭来说确实什么都不算。 　　赵淑慧开始害怕，但是刚刚想要开口求饶就被燕晗昭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带着你的人滚回赵家，第二、本王休了你。若是两个都不选，本王也不介意给你一个痛快，如何？”说这话的时候燕晗昭很温柔，但是就是这种最温柔的口吻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在战场上他是杀伐果断的战神，在朝堂之中他是掌玩人心的权臣，而作为他自己，燕晗昭已经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可能是一个疯字，也可能是一个极端主义者，更可能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但是不管燕晗昭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他的心里已经住下了一个人，这个人的位置不会被人何人所替代，他心里只有杨慕羽，从始至终。 　　“王爷开恩，妾身知道错了，求王爷开恩……”赵淑慧已经慌了，无论是哪一个选择她都做不出来。她身份高贵，若是与燕晗昭和离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但同样的，赵淑慧也不想死，他知道燕晗昭最近仿佛疯了一样，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所以燕晗昭说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错？不，你没有错，正是时候，选吧，本王的耐心是很有限的。”燕晗昭已经不想配这个女人演苦情戏了，早点结束，遣散了这两个瘟神，或者……让他们陪葬也是不错的选择。 　　人命？不过是任燕晗昭拿捏的玩具罢了。 第128章 翻脸 　　外面的天气晴好，翠微居的一切恢复如常，在燕晗昭的威逼之下，赵淑慧选择了自己回去。与其留在这里等死或者被休，她自己回去倒是会体面一些。 　　但是燕晗昭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了解赵淑慧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就让他这么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路上让她出点意外，燕晗昭还是办得到的。 　　“叶影，让你的人跟着那个女人，必要的时候直接处理掉。” 　　叶影有些欲言又止，还是领了命。对于杨慕羽的死，叶影也很难过，但是他不能看着自己的主子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跟确实要跟，但是叶影不会动那个女人。这种时候杀了那个女人，就等于直接宣告天下是燕晗昭动的手，燕晗昭心中有气，但是叶影还没有傻到没有分寸。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燕晗昭想要这堵墙消失，那这堵墙就根本不存在。他故意让人散播他废妾的事情，这件事越闹大，他越开心。燕晗昭就是想看看皇后听见自己宝贝侄女被休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很精彩吧。 　　赵淑慧的人还没有走，但是她被燕晗昭废了的这件事就已经传遍了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当然，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虽然皇后不喜欢赵淑慧，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侄女，说出去丢的是她的脸面。 　　“消息可属实？”皇后脸色很难看，她知道如今是立储的关键时刻，虽然燕晗昭看上去无人推举，但是皇后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她知道燕晗昭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只要她对燕晗昭有任何不满或者是责罚，燕晗昭都可以借题发挥。但是皇后咽不下这一口气，再怎么说燕晗昭打的也是她的脸，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侍女不敢看皇后，答道：“奴婢已传书小姐，小姐确实被晋王休……” 　　“够了！”皇后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十分疲惫，“暂时不见淑慧，就说本宫这几日身体抱恙。” 　　皇后被气得不轻，自己是如何得到现在的位置的，赵淑慧是一点儿也没学到。皇后不想直接找燕晗昭，也不想被人落下话柄。 　　“准备一下，三日后邀请晋王来宫里坐坐，就说是吃一顿家常便饭。”皇后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一再传来，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心情。 　　自从冬猎策划的这一系列事情，皇后就没有休息过。她要给自己的好儿子收拾烂摊子，还要在皇上面前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她已经很累了。 　　杨慕羽的死是在意料之中，可是带来的后续事宜确实太多了，皇后知道这多半都是自己的儿子谋划的，但是皇后如今已经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侍女领命下去，谁都不敢在皇后面前多说什么。皇后的脾气都是知道的，若是真发起疯来，他们的小命恐怕都要没了。 　　信笺被送到了晋王府，燕晗昭很乐意地收下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皇后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发火，所以这场“便饭”应当就是一个下马威。 　　燕晗昭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一次就要跟皇后做一个明确的界线划分。 　　“王爷，真的要这样吗？”叶影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把事情做得太绝是否会引起其他的不好的影响。 　　燕晗昭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指环，有些心不在焉。“你不是也没有杀赵淑慧，又怕什么呢，最多不过撕破脸皮，这就是本王想要的结果。” 　　这个指环燕晗昭曾经想要送给杨慕羽，可是还没有送出去，人已经不在了。如今想来还是自己戴着吧，若是死后能相见，再送给他也不错。 　　死后相见…… 　　叶影的自作主张被燕晗昭点破，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燕晗昭的眼睛。 　　不过既然燕晗昭这么说了，那其实这也是在燕晗昭的算计之内的。 　　“王爷，属下斗胆，您若是这般自毁前程，王妃在地下也不会替您高兴的。” 　　叶影的话很难听，燕晗昭偏头看叶影，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要这样说，明明他的心里只有慕羽，明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慕羽，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在说杨慕羽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他。 　　燕晗昭本想发火，但是还是压下了怒气，叶影之前保护杨慕羽，燕晗昭不想因为这种事而责罚叶影。“本王再说一次，无论本王做了什么，你都没有资格评说本王，听明白了就退下。” 　　“可是王爷……” 　　“晗昭，借一步说话。”李姜打断了叶影想要继续说的话，他听了很久，再不打断叶影的话，李姜就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他知道现在的燕晗昭听不进任何人的劝，但是唯独还能听他两句，那这个坏人就让他来当吧。 　　叶影见李姜来了也知道他是有意解围，便退了出去。 　　“所为何事。”燕晗昭少了对李姜的敬称，如今心中烦闷，但是还知道这是昆仑山大师兄，他要克制住自己。 　　李姜自顾自坐下，也不跟燕晗昭客气什么。他已经随意惯了，知道燕晗昭并不会为此怪罪于他。 　　“此来我是想要和你说一件事，在慕羽离世之后，杨府便没有什么动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自从那日杨鸿雪前来吊唁之后，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关心过这件事，这可能很正常，但是从那之后他们也再没有表过态。即便是立储这种大事上，也是一言不发。 　　燕晗昭仔细想了想关于杨府的情报，问道：“听说杨府的嫡长子学成归来，不想还是杨府的主心骨。” 　　“我看未必，他与慕羽交谈过，看样子还是很忌惮他的母亲。”李姜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心叫不好，但是这个时候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燕晗昭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他可从未听人说慕羽和杨鸿雪见过面。“他们何时见的面。” 　　“额……之前想着你太累了就没告诉你，其实冬猎之时他们已经见过，只是相谈不太愉快。”李姜说得半真半假，并没有告诉燕晗昭其中细节。 　　燕晗昭蹙起眉头，却没有再问。以他对杨家的了解，这个时候他们必然会来搅混水，如今这番却是不知所谓了。也许他也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个所谓的小舅子了，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 　　对于皇后那边，燕晗昭已经下定决心撕破脸，那就三日之后再闹一场吧。 　　他的好母后，不用等太久，他已经备好了礼物，只等这一次便饭了。 第129章 龙体欠安 　　三日的时间过得很快，燕晗昭赴约去了皇后的宫里。 　　一路上没什么阻拦，倒也畅通。说是来吃家常便饭，却并没有看见皇上，只有皇后一人。燕晗昭知道这是鸿门宴，但是他可并不担心，与皇后翻脸只是迟早的事情。 　　“晋王请，皇后娘娘已经在主殿等着您了。”侍女给燕晗昭引路，路上的小厮不敢抬头，只是低头做自己的事。 　　虽说这是皇后的宫殿，但是这些下人明显更害怕燕晗昭一些。 　　主殿之中的饭菜已经备好了，皇后一人坐于主座之上，似乎等了燕晗昭很久的样子。 　　“晗昭来了，坐。”皇后开口还是笑颜，并未因为燕晗昭的失礼而发怒。 　　燕晗昭自然是懒得道谢，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不知母后叫儿臣来所为何事？” 　　皇后端着架子，让人给燕晗昭布菜。“这不是你刚刚打胜仗回来了吗，母后想着还没为你接风洗尘，这便准备了家宴。看看你在西北风吹日晒的，都瘦了。” 　　皇后端的是一副贤妻良母的国母架势，在外人看来又温柔又体贴，只有燕晗昭知道这个女人装得有多辛苦。 　　“倒也不辛苦，臣早就习惯了。”燕晗昭并未用儿臣，只是臣，是啊，他在皇后心里是心腹大患，他又怎么能算是他的儿子呢。 　　皇后见燕晗昭软的不吃，那就只能直接进入主题了。“母后听说你最近废了妾，可是对淑慧有何不满啊？” 　　燕晗昭本来想喝一口茶，听见这句话很自然的把茶杯放下了。“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臣不过是秉公处理罢了。” 　　“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些，淑慧这孩子是比较毛躁，但她是个女儿家，如今这般，怕是以后她都没有好名声了。晗昭，你也知道，这……” 　　“母后您不必再劝了，若非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臣不会娶她过门，可是既然过门了就要遵守王府的规矩，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她自作自受，您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蠢材跟臣在这里浪费口舌呢。”燕晗昭的话没给皇后留一丝一毫的面子。 　　皇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还是忍着没有发作。“晗昭，话不是这么说，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淑慧也能帮衬你。再说了，你也不小了，还没有子嗣，淑慧这孩子是真心……” 　　“臣不会争夺立储之位，没有子嗣不是正好吗，您也知道，臣的男妃也是您赐婚的，如今又何必装作一副关心臣子嗣的模样呢。” 　　“放肆！”皇后将酒杯砸在了桌上，发出的声响清脆，让人战栗，“真以为本宫不敢把你如何吗，这里是太极宫，燕晗昭你莫要太放肆！” 　　燕晗昭只把皇后的这种发怒当做是狗叫，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臣的身手想必您也知道，您太极宫的侍卫就算全上，想必也是拦不住臣吧。” 　　皇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但是她拿燕晗昭没有任何办法。本来让燕晗昭来太极宫就是瞒着皇上的，若是闹大了她也不好收场。 　　燕晗昭见皇后不说话，知道她也是无话可说，这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了。“既然您没有别的事，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燕晗昭对着皇后行了一礼，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了。皇后看着燕晗昭离开，一言不发。 　　本来想要息事宁人，可是谁能想到变成了这样。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替她那个蠢侄女出头，可是这口气不出，她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万般无奈之下皇后将一桌饭菜全都推翻了，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当初要受那个女人的气，如今要受燕晗昭的气，真是作孽啊！ 　　叮铃啷当的声音回荡在太极宫的主殿之中，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出声，只能默默收拾地上的残局。 　　燕晗昭走得干脆，可是在刚刚要离开之际他碰见了皇上身边的大公公。 　　大公公没想到会在宫里遇见燕晗昭，不过既然碰见了，那也能省去很多事。“晋王，皇上想要见您。” 　　燕晗昭阴晴不定的脸上写着不愿意，但是不愿意归不愿意，去还是要去的。“带路吧。” 　　跟着大公公一路到了皇上的寝宫，这里没有外人，但是燕晗昭还是选择隔着屏风与皇上说话。 　　“父皇。” 　　皇上在屏风之后，没有看见燕晗昭的人，他还是有一点失落。 　　“朕知道你对朕颇有意见，但是如今朕还是想要和你谈谈……” 　　“父皇有话直说就好。”对于皇上，燕晗昭的话反而更少了。 　　不是燕晗昭不想说话，只是燕晗昭觉得他有些无话可说。其实想问的事有很多，想说的话也不少，可是到了跟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大燕的局势你也知道，朕还不能放心地把这江山交给你。”皇上言外之意还是想把位置传给燕晗昭。 　　燕晗昭沉默了一瞬，道：“您该知道，我对此没有任何兴趣，与其考虑我，不如考虑大哥，他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而且他的治国能力您也是知道的，我比不上他。” 　　虽然燕晗昭自己不想要这个位置，但是他心中也不会把这个位置给他人。 　　皇上向来偏心，大燕很多人都知道，所以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也就是因为这个，燕晗昭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也罢。朕的身体快不行了，但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皇上看不见燕晗昭，也知道燕晗昭不会愿意见自己了。 　　燕晗昭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沉默着。 　　“时辰不早了，送晋王回府吧。” 　　“是。” 　　从这以后，燕晗昭再未多说一句。他看出来自己的父皇真的身体不好了，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本就是该死之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一路走来，燕晗昭的记忆之中多的只有母后和杨慕羽，对于这个父亲更多的是厌恶。 　　原本只想早点回王府，如今又耽搁了一阵子，燕晗昭索性去了一趟江月楼。很久没去江月楼吃了，今日点一些慕羽爱吃的菜吧，就当是……睹物思人。 第130章 神秘的信件 　　江月楼还是那么多人，人来人往一点变化都没有，这里是京城之中最好的酒楼，也是最好的情报交易地点。 　　来这里的虽然都是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这里谈些什么，又或者是谋划些什么呢。 　　不过燕晗昭来江月楼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找回当初的那种感觉。 　　点了一桌子菜，但是燕晗昭只喝酒，没有吃菜。这满桌子都是杨慕羽爱吃的菜品，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只不过想起来便觉得心里可能好受一点。 　　菜品的好坏有时候可能并不取决于它真正的品质，而是取决于吃的人是谁。就像杨慕羽喜欢吃素菜，燕晗昭便觉得素菜也是美味佳肴。 　　酒喝了一盅又一盅，但是燕晗昭是谁，他可是千杯不醉。但是这个时候燕晗昭又希望自己醉了，醉了就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不知何时，李姜来了燕晗昭这里。 　　“一个人喝酒，也不叫我。”李姜也不管燕晗昭同意不同意，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盅。 　　这酒是好酒，只是燕晗昭嘛，就不太能品出这酒的滋味。 　　“你来做什么。”燕晗昭半醉不醉的状态有些厌世，也有些不耐烦。 　　“当然是来看看你，听说你要和皇后翻脸，这种热闹怎么能够少了我。”李姜看着一桌子半荤不素的菜就知道不是下酒菜，也不打算动筷子，吃了几粒花生来下酒。 　　燕晗昭没有分一个眼神给李姜，只觉得这人碍眼。“有事就说，没事就走。” 　　李姜也不跟燕晗昭绕弯子，拿出了一封信给他。“这是今日一个小孩儿送到你府上的，你人不在，我就收下了，你看看？” 　　信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很显然李姜也没有打开过。燕晗昭接过信，将信打开。不是自己熟悉的笔迹，内容也并不多。不过燕晗昭能看出来，这封信是要帮自己，因为信上说的与燕晗昭今日所烦心的事情大致吻合。 　　“查一查是谁送来的信。” 　　“怎么了吗？”李姜不知道信的内容，但是看燕晗昭的表情能猜出来这封信应该不是威胁信或者是恐吓一类的。 　　“过两日你入宫帮我父皇看看吧，信上说父皇的身体可能并不是积劳成疾。”燕晗昭对这封信的主人忽然起了兴趣，到底是谁给的这封信呢，京城之中除了大哥，还有谁愿意帮他？是大理寺卿吗，应该不是，他若是要帮自己会光明正大地说。而且弑君这么严重的事情，也不会以这种形式告诉燕晗昭。 　　李姜放下酒杯，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不过他不能告诉燕晗昭，只能装傻。“我能看看信吗？” 　　燕晗昭毫不犹豫地把信给了李姜，这并不能算是什么秘密，而且他也没必要对李姜隐瞒这件事。 　　“这个人看来对你很熟悉啊，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既然是帮我的，你替我销毁就行了，至于这个人，我迟早会把他挖出来的。”燕晗昭看似不在意，但是一直在偷偷注意李姜的表情。 　　李姜的反应很自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燕晗昭觉得自己可能是猜错了。 　　“我这个身份进宫不合适吧，再说了，皇上也不一定会让我见他吧。你今天不是进宫了吗，你跟我说说他的情况，这样我心里也好有个判断。” 　　燕晗昭听李姜这么说，却答不上来了。他确实去了皇上的寝宫，但是没有见他，燕晗昭心里始终是恨这个男人的。 　　“我没有见他，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明日我会引荐你过去，这种事就不必担忧了。”这件事一处，燕晗昭已经没了喝酒的心情。 　　“你把信给我，先不要着急销毁。” 　　李姜又把信重新交还给燕晗昭，他知道燕晗昭想要查，但是他也不能里面上阻止。杨慕羽应该是想要帮燕晗昭，看来他那边应该已经和他的舅舅和解了，只是现在仍然在暗中，这样也好，能省去不少危险。 　　“在想什么？” 　　李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间想的太过入神，忘了身边还有燕晗昭盯着自己。“没什么，就是在想到底是谁会在暗中帮你。” 　　燕晗昭将信收入怀中，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先回府吧，明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李姜自然注意到了燕晗昭的动作，只不过他什么都不好说。他既希望燕晗昭找到杨慕羽，又希望杨慕羽能藏好自己。可是作为中间人的李姜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就这么看着，只希望燕晗昭在知道真相之后不要怨他。 　　“那你先回去吧，这一桌子菜别浪费，我吃点儿。” 　　“回府里吃，我让厨子给你做。这里的已经冷了。”燕晗昭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这些菜早就冷了。 　　李姜却不以为意，只觉得冷菜热菜都一样，虽然现在是冬天，不过在昆仑山的时候自己也没少吃冷菜冷饭。 　　“你自己吃坏肚子回头王府可不管你。” 　　“没事，你回去吧。” 　　燕晗昭也不再管李姜了，既然他不想吃热菜热饭，那就这样吧。 　　李姜知道燕晗昭走了，心里不禁吐槽：真是有钱人啊，浪费可耻知不知道，这么一桌子菜还真是不带一点儿心疼的。 　　燕晗昭回到王府第一次没有直接去翠微居，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这个信封他应该是记得在哪里见过的，究竟是在哪里呢。 　　等到回到书房，燕晗昭翻找了许多信件，他还保留了一些以前的无用的信，也幸好留了，否则还真不好找。 　　对比了很久，燕晗昭终于找到了和今天李姜给自己的信纸一样的信件，来源竟然是皇家围猎场。 　　看来这件事并不简单…… 　　“叶影，查一下这样的信纸都在哪里有卖。” 　　叶影从外面进来，接过燕晗昭手中的信纸，心里有些奇怪这不是皇家围猎场的信件吗，按理来说那边的信纸应该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皇家专供。可是这信纸一看就不是皇家专供的纸，应当是皇家围猎场专门定制的。叶影有些不明白，但是既然燕晗昭吩咐了他去查，那就是有什么发现。 　　“属下这就去办。” 　　燕晗昭没有吧那封信毁掉，而是放在了自己的暗室之中，他有种感觉，这封信对他很重要。 第131章 云生草 　　燕晗昭为李姜准备好了一切，上下打点之后没有人会怀疑李姜的身份。燕晗昭将李姜引荐给大公公，说是要给皇上看病，实际上也是去探探虚实。 　　燕晗昭对那封信很是在意，李姜没有办法说什么，但是他也很在意是不是真的有人要谋害皇上。此番查看也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李姜这次穿得很正式，都是晋王府为他定制的衣服，会诊皇上总不能再像平常一样穿一身很随意的衣服。 　　坐着晋王府的马车去皇宫的路上李姜差点睡着了，昨夜跟自己的唠叨师弟聊了一点事情，希望自己的师弟能看开一点。 　　自从杨慕羽死后，白鳞再没笑过，人也变得沉闷了。一天到晚好像只知道练剑，有时候还会主动问李姜关于剑术一道的问题，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姜看见自己不求上进的师弟突然这么努力，一时间还不习惯，不过这样也不算是一件坏事。等到将来回昆仑山，白鳞也能名正言顺地接过掌门的位置，再不需要李姜在背后为他撑腰了。 　　宫里的路七拐八绕，大公公是从侧门带李姜进去的，说是为了不惊动旁人。李姜想着也是，若是大摇大摆地进去，那岂不是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他来给皇上看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到了皇上的寝殿，李姜也只是隔着屏风为皇上悬丝诊脉，并没有见到皇上的面容。 　　这脉象说是没下毒，确实奇经八脉都有严重的损伤，说是下毒了，却又查证不了到底是什么毒药，毕竟没有哪种毒药是查不出来来源的。李姜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说毒药不可能，那补药会不会有可能呢？ 　　李姜还记得自己在昆仑山看医书的时候见过一味补药，名叫云生草，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大补。可是大补会伤身，服用少量可以强身健体，可是过量则会引发很多并发症。 　　不过云生草在中原境内是不生长的，唯有背面的雁行雪山上能碰碰运气，这种草药可遇而不可求，很少有人能找到，真的找到的话又是谁会专门给皇上用呢？ 　　看这经脉的损伤程度，就算是真的用了云生草，那也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了，谁能把云生草这玩意儿当糖豆吃啊？ 　　不过这话李姜是不会对皇上直接说的，既然是真的有人借滋补的名义暗中谋害皇上，那人定然和皇上关系也比较密切。 　　“启禀皇上，草民观脉象，您应当是补品过剩，这段时间宜饮食清淡。另外草民知道一物或许能治此症，不过那物在雁行雪山深处，取来恐怕不易。” 　　“哦？说说看是何物。” 　　皇上的声音略显苍老，还带着一些疲惫。 　　“是一种生长与雪山地下的灵物，因形状类似传说之中的龙珠，所以后世也称其为龙珠，其功效倒是能够清理血脉之中淤积的毒素。”李姜是在昆仑山的杂记中看见的这种草药，当时还被自己吐槽，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在得到回答之后，皇上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李姜都怀疑皇上是不是睡着了，这才有声音传出来。“朕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晗昭朕没事。” 　　“草民告退。”李姜知道皇上这是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不会多留在这里片刻。 　　太极宫之中总给人一种十分阴森恐怖的感觉，李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留在这里就觉得脊背发寒，好像有人盯着自己，又好像是来自龙的蔑视。 　　被大公公送出了宫，李姜回到了晋王府。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燕晗昭，可是李姜却被下人告知燕晗昭不在府上，很早就出门了。 　　李姜摸不着头脑，燕晗昭让他去宫里不就是为了一探虚实吗，怎么如今自己却不在府里等消息？ 　　并未打听到燕晗昭去了哪里，李姜只好先回自己的客房。 　　回来的时候白鳞也在，同李姜打了个招呼。 　　“师兄回来了。” 　　的的确确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打闹，如今的白鳞似乎沉稳了很多。 　　“还在练剑呢？”李姜不解，他出门的时候就看见白鳞在练剑，如今回来了还在练剑。 　　白鳞并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道：“再练一会儿，对了师兄，你把剩下的那几招剑法也教给我吧，我最近颇有感悟，说不定能够悟出师傅当年对我说的话。” 　　李姜心里叹了口气，自从杨慕羽“死了”之后，白鳞就一直埋头提升自己的剑法，也不知道这算是激励还是另一种方式的复仇。 　　其实李姜比谁都清楚，白鳞时时刻刻都关注着燕晗昭那边的消息，知道谁是真凶之后，恐怕白鳞一刻都不会等就要自己提剑去报仇了。 　　但是叹气归叹气，李姜也不会阻止白鳞进步，到时候只要自己拦住白鳞就不会有事了。白鳞的努力是必然的，无论是他自己的原因还是外部的原因，他都必须成长，或许这也能算是一个契机。 　　李姜给白鳞讲解了昆仑剑法的奥秘，但是也有所保留。李姜知道白鳞的天赋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说是昆仑山第一人，只是他这个师弟平日不用功，这才只是一个武功平平的弟子。若是白鳞把以前贪玩的劲头用在练剑上，说不定早就超过了他这个大师兄了。 　　“师兄你在想什么？”白鳞见李姜不说话了，奇怪地看向自己的师兄。什么时候这个严肃的大师兄也会在授业的时候走神了？ 　　李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无事，快到除夕了，你也放松一下，不必如此用功，若有什么事情，自然有师兄与师门护着你。” 　　不只是怎么了，听到这句话白鳞并不高兴，原本还有点笑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李姜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再问小师弟怎么了他也不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不欢而散，白鳞说自己累了便回房间了，李姜本想跟过去看看，但是白鳞提前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是啊，快除夕了，也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过得可还安好？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不知道还在不在呢…… 第132章 除夕 　　今年的除夕下了很大的雪，很美、很凄美。 　　燕晗昭特意去提了两壶清酒，又买了一些小菜，转头不是回晋王府，而是去了皇家园陵。 　　他答应过杨慕羽，以后都要陪杨慕羽过除夕，他不能食言。 　　除夕这一天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是燕晗昭扪心自问，他还能和谁阖家团圆呢？是皇上吗，是自己的兄长吗，还是说和一王府的下人？ 　　太可笑了。 　　这些都不是燕晗昭想要的，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和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就好了，可是偏偏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这一辈子都难以达成。 　　皇家园陵并没有什么人，除了几个看守还在当值，几乎看不见其他人了。 　　燕晗昭提着东西进去没有任何人阻拦，这些人也不敢拦燕晗昭。 　　燕晗昭似乎闭着眼睛也知道陵墓在哪里，有些恍神。冬日里的雪似乎有些晃眼，白茫茫一片，将大地覆盖。园陵之中的墓碑都很孤单，但是燕晗昭不会让杨慕羽孤单，这是燕晗昭的承诺。 　　“慕羽，我来看你了。”燕晗昭将东西放下，自顾自坐在了墓碑旁，开始摆酒菜。 　　“没办法把王府的年夜饭带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今年除夕暂且就这般将就一下吧，等我去找你，以后我给你做。” 　　燕晗昭格外温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与之前的疯癫大不相同。 　　打开一坛清酒，燕晗昭给自己的酒盅满上，又给杨慕羽的酒盅也满上。“平日我不允许你喝酒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如今在那边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酒喝，今日破例一次，往后不许了。” 　　在外人看来或许燕晗昭就像是疯了一样，自说自话，还自己比划一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燕晗昭拿出一把玉做的长箫，起唇吹奏，吹的是当初有没有给他弹的那首《苍歌》。这首曲子燕晗昭很喜欢，特意学了，当然也是杨慕羽教得好。 　　其实燕晗昭小时候是学过音律的，只是后来多年征战再未碰过乐器，那日杨慕羽说喜欢七弦琴，这才又让自己对音律有了兴趣。 　　这首曲子燕晗昭听了很多次，每次来杨慕羽这里总想听他弹奏几次，百听不厌。那日赵淑慧私自动了杨慕羽的琴，燕晗昭又将琴放回了原位再没动过。 　　杨慕羽的东西任何人不得乱动，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思诺也会尤为注意翠微居的打理，再没有上次的事情发生。那胡姬在府里没有动静，看似很安分，实际上应该还在给燕若航递消息，燕晗昭还在想什么时候找个机会也把这个女人给废了。 　　不过接连废两个侍妾，只怕朝臣也会有所不满，他便暂时没有动这个女人。 　　燕晗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杨慕羽的墓碑说着话，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杨慕羽在和自己的舅舅准备年夜饭。 　　钟老爷子对杨慕羽很好，并没有杨慕羽想象中的那么严厉，只是杨慕羽提出想要去看一看燕晗昭的时候都会被钟老爷子拒绝。 　　钟温书只剩杨慕羽这么一个独苗，虽然看得出来杨慕羽喜欢那个姓燕的小子，但是他现在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外甥去京城那个危险的地方。 　　除夕对于钟温书来说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如今不同了，有了杨慕羽在，说什么这个除夕都是要过的。 　　钟老爷子买了许多食材回来，说是要给杨慕羽露一手。在杨慕羽的记忆之中，对钟温书的了解并不多，因为他并未经常出现。杨慕羽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钟温书的存在都是在帮助母亲，要么是在救母亲，要么是在救自己，舅舅这个称呼既亲近又陌生。 　　说是钟老爷子下厨，实际上杨慕羽也没闲着，他前段时间偷偷从舅舅那里得知皇宫的事便偷偷给燕晗昭写了信，又偷偷送了出去。如今的除夕过得并没有想象之中开心，因为杨慕羽记得自己于燕晗昭的约定。如今的晋王府也不知道如何了，他不能下山，只能从舅舅的口中得知只言片语。 　　杨慕羽知道李姜为自己瞒着燕晗昭，也知道燕晗昭得胜归来发了一场疯，但是他没有办法出面。他舍不得，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钟老爷子把杨慕羽的身体调养得很好，以前的毛病几乎都没有了，就是还不能下山。杨慕羽不敢正面问自己的舅舅，因为他知道钟温书很抵触皇宫，很抵触朝廷。如今能这么和平的相处下去，杨慕羽已经是比较知足了。 　　年夜饭很丰盛，钟老爷子也终于坐下来和杨慕羽好好吃一顿饭了。 　　“慕羽，尝尝这鱼。”钟温书给杨慕羽夹了一筷子鱼，这是他的得意之作，早年杨慕羽的母亲最爱吃的也是这道菜。 　　杨慕羽礼貌应下，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记忆之中似乎也有这个味道。 　　“今日是除夕，本来很多事情并不应该现在与你说，但是你的心不在这里，舅舅我也觉得这顿饭吃得没什么必要。”钟老爷子放下筷子，虽然他很高兴能和自己的外甥吃一顿年夜饭，但是他知道杨慕羽的心不在这里。 　　杨慕羽一愣，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表现得太明显了还是怎么了，舅舅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舅舅，我没……” 　　“你没有让那个小孩帮你送信，还是说你心里没有那个小子？” 　　钟老爷子的话让杨慕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原来自己做的事情舅舅全都知道，只是当时并没有说破罢了。“我知道错了，舅舅您不要怪晗昭，他……” 　　“看看，你心里果然还是只有那小子，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回来。”钟老爷子有些生气，这段时间自己好吃好喝地养着这个外甥，怎么胳膊肘就喜欢往外拐呢？ 　　“我知错了，舅舅莫要生气。”杨慕羽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舅舅消气。今日是除夕，本来不该如此，可是他放心不下燕晗昭，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一定很困难…… 　　钟老爷子叹了口气，还是不忍心责罚自己的这个外甥。“罢了罢了，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过在你学会这套剑法之前，我可是不会让你下山去找死。” 　　这像是气话，但是还是在关心杨慕羽。那本剑法是钟温书这一辈子所寻的一本精妙剑谱，对于杨慕羽这样身体底子差的也能练出个不错的成绩出来。只要自己这外甥真能练出来，能够有自保的能力，那他这个舅舅也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 　　之前只是听李姜说姓燕的小子喜欢自己外甥，没想到自己的外甥也是喜欢那小子的。或许真的是自己误解了吧，可是皇宫之中真的有深情的人吗？ 　　钟温书看了燕晗昭的一举一动，他只觉得燕晗昭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有哪个皇子会主动把立储的水搅浑呢，没有人，只有他，还希望这趟水更混一点。 　　钟温书全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他开始动摇的原因之一吧…… 第133章 往昔 　　“你想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钟温书没头没尾抛出这一句话，直接把杨慕羽问懵了。 　　当年母亲不是病死的吗，还能是怎么死的？“您是说？”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钟温书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的钟家是商贾之家，家中经营的买卖是与瓷器有关的产业，也算比较能赚钱的。那时候钟温书是钟家的大少爷，而钟欣悦是二小姐，二人样貌出众，在商贾之间也颇有名头与风采。 　　可是也就是在那一年，自己的妹妹喜欢上了一个穷酸书生。本来这都不算什么，钟温书也并不觉得这算门不当户不对，自己的妹妹喜欢，那就放手去好了，大不了到时候钟家养着也不是不行。 　　钟温书就这么一个妹妹，把钟欣悦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那穷酸书生也算是很有志气，苦读了两年竟然还真的入仕了。当时钟温书还觉得这小子不错，也乐得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入仕之后的杨庭深竟然又娶了赵家的次女，也因此在仕途上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当时钟温书本来是要去找杨庭深大闹一场，但是被钟欣悦拦下了。 　　现在钟温书还在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去杨府把杨庭深打一顿，本以为那人会对自己的妹妹好，可是妹妹从小剩下的时候就是不足月的，身体一直不好。钟温书因为这个将家族暂时交给老爷子，自己则去苗疆求医，因为听说苗疆有一种蛊术可以改变人的体质，让人强身健体，还有很多其他妙用。 　　钟温书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钟温书在苗疆学习了不少东西，告别恩师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回到京城找自己的妹妹。钟温书一直惦记着自己妹妹的身体，可是回来的时候才打听到自己的妹妹搬到了别院住，而赵晚月那个女人还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妹妹与外甥。 　　这一回钟温书可忍不了，打听到了自己妹妹的住所之后就直接去找妹妹了，正好就撞见了钟欣悦与杨慕羽在雪地里跪到晕倒。 　　也不知道该说是回来的巧还是不巧，钟温书救了自己的妹妹一命，当然也保住了自己的外甥。这也是钟温书第一次见到杨慕羽，那时候的杨慕羽小小的，很可爱。 　　钟温书本来对杨庭深很厌恶，但是看见杨慕羽虚弱的样子，自己又下不去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就这么死了。而且杨慕羽和钟欣悦真的很像，儿随母像听说会有福气，可是在钟温书看来只是睹人思人罢了。 　　那时的钟温书被自己的妹妹拦住了，否则以他的性格，定然会让杨庭深休了赵晚月。当时钟温书回到钟家的铺子，很多都变了模样，家里的生意也不顺利，亏了好些钱，钟家从此一蹶不振。 　　钟温书在铺子生意上花了很多心思，后来听说杨庭深把钟欣悦和杨慕羽接回了府里，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就想着去看看自己的妹妹。可是拜访了好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一次钟温书偷偷翻院墙去看自己的妹妹，却看到妹妹越发清瘦与憔悴。钟温书本想问，但是一直被钟欣悦打断了。 　　那一天妹妹拉着自己说了很多话，还说自己结识了一位知己，只是那位身份高贵，自己没什么机会见到。后来钟温书才知道，钟欣悦指的那位知己是先皇后。 　　先皇后……确实身份高贵。当时先皇后薨了，钟温书隐约能觉察到不对劲，可是没过多久，自己的妹妹也去了。 　　钟温书悲痛万分，找过杨庭深要一个说法，而杨庭深却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冷淡性子，对钟温书无情地说钟欣悦是因为身子骨不好，病死了。 　　可是钟温书哪里会信这样的鬼话，钟温书执意要把钟欣悦的尸身带走，可是杨庭深却说钟欣悦是杨府的人，没有死后回钟家的道理。那一次钟温书闹了一场，最后被人轰出了杨府，这一次他既没有带钟欣悦回家也没有带走自己年幼的外甥。 　　自那以后钟温书再见不到杨庭深的人，钟家的铺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最后钟温书不得不把所有的家当变卖，典当了为数不多的之前的物件，带上这些钱四处求学，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当时的钟温书带不走杨慕羽，也不会带走杨慕羽，因为自己都居无定所，想着杨府起码还会给杨慕羽一口热饭吃，而自己只能四处流浪。再说了，带着一个孩子，他也不好求学。 　　幸好钟温书遇见了自己的恩人，也算是自己的恩师，在他这里学了不少功夫，才有了如今的功力。 　　钟温书也不是没有回过京城，调查当年的事情，可是时过境迁，能查到的东西很有限，也没有多少进展。钟温书本来想偷偷见一见杨慕羽，却一直没有见到，后来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再后来钟温书便在这深山老林里建了自己的住所，有个栖身的地方。直到再次遇见杨慕羽，还有那个昆仑山弟子，钟温书才又开始着手调查。 　　这一次不再是一无所获，钟温书找到了一些线索，也查到了当年自己妹妹的死因。根本不是病死的，是当年的丫鬟出卖了自己的妹妹，给她下了毒，否则有那长生蛊，再怎么也不会病死。 　　故事讲到这里，杨慕羽已经知道了后来的事情。下毒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所以钟温书讨厌京城，讨厌那些弯弯绕绕和官官相护。并不是不认可燕晗昭，只是担心杨慕羽步了自己母亲的后尘。 　　“我知道了，舅舅有何打算？” 　　“该讨的债自然是一样都不会少，但是你也要听舅舅的话，让你习武只是想要看着你平安，而不是让你用手中的剑去杀人。”钟温书的话很郑重，他只是想要保护这唯一的血脉。 　　自己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再无可能延续钟家的血脉的，可是杨慕羽不同，他是钟家的希望。 　　“多谢舅舅告知，我心中已经有数。”杨慕羽心里确实有数，看来无论是自己母亲的死，还是燕晗昭母后的死，都和赵家脱不了干系。 　　这一次不仅仅是在帮燕晗昭，也是在为自己报仇。如今杨慕羽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该开始习武练剑了。 　　杨慕羽还记得在晋王府翠微居的时候，燕晗昭曾经教给自己的剑法，若是两个剑法能够融合，说不定自己到时候也能帮上燕晗昭的忙。 　　钟温书看着杨慕羽沉思的模样，知道这孩子已经下定决心。真像啊，就跟钟欣悦当年一模一样…… 第134章 恩怨 　　“你可听明白了？”龙床之上的人显得很是憔悴，这是他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与燕晗昭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告诉了燕晗昭很多燕晗昭都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李姜说在雁行雪山能找到治疗自己身体的药草，可是那种药草太过虚无缥缈，又能派谁去寻找呢？ 　　皇上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而燕晗昭也有知道当年真相的权利。 　　燕晗昭难得愿意留下来听自己的父皇讲话，却不想讲的是这些，是他这么多年苦苦追寻的真相。 　　“您为什么不寻个理由把她废了。” 　　这句话很冷，冷到令人发抖。燕晗昭就是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凶手是谁却还要息事宁人，明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的挚爱还是愿意中她的圈套，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南兵马总督手里有三十万大军，朕，没有把握。” 　　是啊，燕斌民没有把握，说是只统领了十万大军，可是燕斌民暗中调查过，江南兵马总督暗中招兵买马，早就超过三十万了。 　　燕晗昭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怎么会有三十万的大军，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江南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您就放任他们赵家一家独大？” 　　燕斌民叹了一口气，道：“他现在没有谋反的心思，可是你也知道，若是立你为储，江南兵马总督会做出什么，朕也不知道。” 　　“所以您就一直在下这一盘棋，把我还有大哥都当做棋子，包括母后也只是你的棋子之一，对不对。” 　　燕斌民看着激动的燕晗昭，心中有愧疚，但是他真的也是无可奈何。若是老三真有治国之能，那倒也无妨，可是心中之恨又该如何消除？燕斌民不想把大燕的江山交给到赵家的手里，但是也不想让大燕的江山覆灭。 　　万一起了战事，受苦受难的仍然是大燕的黎民百姓。大燕无论是姓燕也好还是姓赵也罢，但是燕斌民不想要丢了自己的江山最后下去见先皇后也要被人唾弃。 　　虽然一直把自己的几个儿子当做棋子，但是燕斌民一直对燕晗昭很上心。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的儿子，自然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燕斌民不舍得伤害燕晗昭，这些棋其实都是以燕晗昭为中心下的。 　　“是，也不是。”皇上的回答很模棱两可，他有自己的苦衷，但是这个苦衷燕晗昭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燕晗昭不想再跟皇上谈下去，这个人告诉了自己真相又如何，还不是毫无办法？若想真正动摇江南兵马总督的地位，燕晗昭只能自己想办法。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只能动用祖父给自己留下的那一批部队了。 　　拂袖而去的燕晗昭什么都没说，皇上也仅仅就是这么看着，什么也没说，也不曾挽留。当自己决定告诉燕晗昭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不过，令皇上意外的是，在两日之后的早朝之上，燕晗昭提出了为皇帝寻药治病的说辞。皇上不知道燕晗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已经提出来了，再阻止似乎也来不及了。 　　“不知晋王所言的草药在哪里可以寻到？”接话的是左丞相，看似是关心，实际上是来探一探虚实的。 　　“自然是已经调查到了，也不妨告诉大家，这草药就在雁行雪山，是绝迹之物，但是我的一位友人告诉我在雁行雪山的古墓之中应当还能寻到。”燕晗昭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并且还做了充足的准备。 　　而龙座之上的人却没有说话，只是任凭燕晗昭说下去。 　　燕斌民不知道燕晗昭想要做什么，但是既然他已经开始布局，那自己也配合就是了。燕斌民觉得自己亏欠了燕晗昭太多太多，既然燕晗昭不愿意按照自己的棋来走，那就按照它自己的路走吧。 　　人活一世，有太多的不得已，有太多的情非得已，但是总有一件事是要做的自己顺心如意的。 　　“既然晗昭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就由晗昭带人前去吧，还有谁愿意前往？” 　　朝臣之中无人站出，但是这时候七皇子燕嘉勋却站了出来：“儿臣愿随兄长一同前去。” 　　见七皇子燕嘉勋站出来了，燕若航也站出来了，道：“儿臣有一客卿，擅长勘探地脉风水，儿臣也愿一同前往。” 　　这是唱的哪门子戏，文武百官都看不懂了，燕若航不是和燕晗昭不对付吗，怎么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虽然心生疑惑，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 　　燕晗昭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既然主角已经到齐了，那么这一出也就该收场了。“人手已足，还请父皇示下。” 　　这个时候的燕晗昭故意示弱，把主动权交给了皇上。但是皇上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注意安全。” 　　离立春并不远了，想来皇储之争也就是这一次了吧，只要能够带回那草药，那么也算是有资格竞争皇位。众大臣心里如是想着，却不知燕晗昭想唱的可不是这出戏。 　　下朝之后燕若航对燕晗昭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燕晗昭没有视而不见，反倒是也对燕若航点了点头，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两位能主动打招呼的。 　　有的大臣看见了，却不敢吱声。这样的场面太过惊悚，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谁知道自己是不是站错了队，还是说他们在私下里达成了某种交易，都不得而知。 　　不过燕晗昭想的却不是这些，既然你要跟过来，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活着回来。想必燕若航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吧，那个点头示意分明就是挑衅，燕晗昭读懂了，燕若航肯定也读懂了燕晗昭的意思。 　　只不过还要搭上一个七皇弟，这件事情稍微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不过再复杂的事情，燕晗昭也不会怕，自己什么都经历过，也不会惧怕这一点点变数。 　　只是此次北上，立春肯定已经过了，也不知道燕文泽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第135章 面具之下 　　前往古墓的人清点完毕，大家都整装待发。燕晗昭是这一次领头的人，而燕若航则在一侧远远看着。这一次他带着祁乐山一起，一来是想看看燕晗昭到底想要怎么玩，二来是因为祁乐山说那古墓之中另有玄机。 　　实际上并没有带那么多人前往雁行雪山，燕晗昭也就点了五百轻骑跟随，这样行动会方便一些，而且也好掩人耳目。 　　这些轻骑的功夫定然是不及燕晗昭以及李姜等人的，说白了也就是带几个送人头踩雷的。燕晗昭自然不会点自己的人，而是特意找兵部尚书要的人。 　　待到号令一响，便是全体出发。 　　中原已经很冷了，可是北方的雪山只会更冷。 　　这一路上燕晗昭一行人很少休息，为的是节省更多的时间赶回京城。可是此去雁行雪山太过遥远，即便是如此，也还是花了十天的时间才到雁行雪山脚下。 　　燕晗昭的意思是暂行修整再继续赶路，也无人反对。 　　这里的地形比较复杂，李姜跟燕晗昭来是为了带路，但是白鳞也跟了过来。李姜本来是不愿意让白鳞跟来的，因为白鳞太过冲动了，容易出事情。 　　可是好说歹说，这孩子最后偷偷跟了过来，李姜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好在燕晗昭并没有责怪白鳞的意思，只说多一个人也无妨。可是李姜就是觉得燕晗昭心里不耐烦，只不过嘴上不说罢了。 　　反观燕若航这边，倒是优哉游哉，无所事事。扎营休息的时候祁乐山和燕若航是在同一处休息的，二人在营帐之中，声音放得很低。 　　“这个古墓之中有什么。”燕若航喝了一口姜汤，天寒地冻，喝点姜汤能暖身子。 　　祁乐山第一次在燕若航的面前取下了自己的黄金面具，面具之下的人眉清目秀，和想象之中的不一样，不是那种想象之中的容貌，倒是有异族人的深邃五官。 　　这是别人不曾见过的面容，但是若是杨慕羽在这里，他定然能够辨认出来，这就是他见过的佛山道人。 　　“殿下可知我是何族人？”祁乐山带着笑意问道。 　　燕若航仔细看着祁乐山的眉眼，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不知。” 　　祁乐山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不介意，但是他也不打算告诉燕若航真正的答案：“无妨，这里也算是我的半个故乡，这个古墓之中，有一样东西很重要，得到之后，或许殿下可以号令北方回鹘一族。” 　　“你是回鹘人？” 　　“非也。” 　　祁乐山并不想要告诉燕若航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毕竟知道了对燕若航没有什么好处，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这个东西在何处？”燕若航也不追问，他知道祁乐山的为人，他不想说的事情，你是问不出来的，即便是暗中调查也是查不出来的，因为他的来历本身就成为了一个谜团。 　　祁乐山指了指地下，又指了指燕若航本人。“我会带着殿下找到此物，当然，这之中也需要避开这些麻烦的人。” 　　“这是自然，我猜你应该是有办法的。”燕若航满不在乎，他知道祁乐山肯定有后手。 　　祁乐山笑而不语，但是又把面具戴了回来。在外人面前，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面容，除了那个人让他想要给他看以外，这次其实是试探。 　　祁乐山在试探燕若航到底知道多少，又调查了他多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祁乐山自然不会再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行人都在等着燕晗昭下达命令，这边在苦苦寻药，但是京城之中早已过了立春。可是皇帝依旧没有宣布立储的人选，此事又被拖延了，理由则是几位皇子尚未归京，如此一来不妥。 　　众大臣并无异议，毕竟几位正主不在京城之中，自己的说辞多少有些站不住脚。 　　燕文泽按照燕晗昭临走前的嘱托将京城之中的一切布置好，延期宣布立储之事也是他暗中给自己的父皇递交的折子，另外他也在留意皇家围猎场那边是否有什么异常。可是盯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动静。 　　燕文泽不是很明白为何自己的弟弟突然对皇家围猎场有些关心，但是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查到了什么。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燕晗昭这边确实迟迟没有动静，因为李姜迟迟没有找到古墓的入口，这么一耽搁就是十天。 　　“还没找到入口吗，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燕晗昭心里有些着急，但是他着急也没有用，这雁行雪山存在的岁月之悠久已经不知几何，而这积雪之下存在着什么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快要找到了。”李姜算着日子，早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杨慕羽飞鸽传书了，但是迟迟没有收到回信，心里说不出的忐忑。 　　李姜能够猜到那封信应该是杨慕羽送过来的，但是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杨慕羽。但是李姜迟迟没有收到回信，心里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会不会是他猜错了，实际上杨慕羽和钟老爷子还没有和解，那封信也只是偷偷送出来的？ 　　但是无论如何，他现在拖不下去了，那就只能下墓吧。 　　上午时李姜还说没有找到确切位置，但是傍晚时分李姜就说已经有位置了，只需要明日一早天一亮便可以出发。 　　燕晗昭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放下心来，时间还够，还能赶回去。 　　这一夜燕晗昭没有睡，他知道应该好好休息，可是他就是睡不着。这里的寒风让他想起杨慕羽，他的慕羽很怕冷，若是来这里肯定也受不了吧。 　　燕晗昭手里握着那个平安符，心中是无尽的思念。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燕晗昭是带队者，但是找到墓的具体位置时，燕晗昭心里并没有多高兴。这是一个古墓，似乎还有机关，李姜在寻到机关之后按照记忆之中的经验转动机关，古墓的石门打开了。 　　“古墓狭小，并不能让所有人下来，因此除我们之外，最多只能再带二十护卫随行，否则只怕会触动古墓之中不该动的东西。”李姜心道，带着这些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洞里的机关数不胜数，就算没有鬼怪，说不定还会被这些护卫用机关害死。自己生前也看了不少盗墓小说，套路这种东西可不是空穴来风。 　　再说了，就刚刚的情况来看，这个古墓确实有很多机关。李姜心里有些不安，这古墓下去容易上来难，而燕晗昭的目的不在于龙珠那株草药，而在于燕若航和祁乐山。 第136章 古墓迷踪 　　古墓之中阴暗，一行人举着火把在墓道之中行走。 　　脚步声回荡在墓道之中，很是清脆，因为雁行雪山很冷，所以地面都是很坚硬的，还有冰锥。 　　冰锥反射着火光，倒是把墓道照得更亮了。 　　“跟紧我，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若是触碰了什么机关，大家都要死在这里。”李姜可不是危言耸听，根据这座墓的结构，李姜可以看出其中的一些奇门遁甲的构造。 　　燕晗昭自然是听李姜的话，不过这墓中森冷，让人不寒而栗。不是北风的那种冰冷，而是死气沉沉的阴冷。 　　墓道出现了岔路口，李姜示意所有人停下，自己则用风水盘开始寻找这之中的玄机。一般来说这种岔路口选错了就是死路，李姜需要更加慎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姜身边走过来一个人。“若是阁下推算不出，不若听在下一言，在下也略通风水一术，根据这里的地形走势……应该选左边这条路。” 　　李姜抬眼看这人，正是戴着面具的祁乐山。未曾想到这个人会突然过来说这些，不过李姜并未拒绝他的说辞，且就着他的说法，看他要如何。众目睽睽之下祁乐山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害死这里所有人，但是李姜也留了一个心眼，在这个岔路口立下了一道昆仑山的符咒。 　　“既然如此，那边走左边吧。” 　　一众人跟着李姜与祁乐山向着左边的墓道走去，谁都没有注意到多在阴影之中的影子一闪而过。 　　左边这条墓道似乎比刚进来时的墓道还要宽敞一些，但是与此同时也更冷了。 　　可是刚走了没有多远，李姜就听到了一个怪异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停下，有东西过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很听话的不再前进。燕晗昭、燕若航以及燕嘉勋都在队伍的中间，被保护得很好。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累越近，直到李姜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老鼠！ 　　“退！”或许几十只还能对付，但是那边是黑压压一片。老鼠这种东西虽然平时并不可怕，可是这种生活在古墓之中的老鼠可都是吃尸体长大的，它们身上带着腐臭，被咬了那可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护卫保护着中间的三人，李姜早早就祭出了自己的佩剑，一招便干掉了绝大部分的老鼠。可是这里死了一批，后面的老鼠更加迅速地扑了上来。 　　一批接着一批，源源不断，就像是不怕李姜这一行人一样。 　　李姜被逼着一退再退，实在没有了办法，将洞中的冰锥砍下封路。这也只能暂缓一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火把给我。”祁乐山拿过一旁护卫手中的火把，在火把之中又撒了一把白色的药粉，随后将火把对着那群老鼠扔过去，火势竟然迅速蔓延开来。 　　那些老鼠身上都着了火，惨叫不断，整个墓道之中被照得明亮无比，但是又回荡着老鼠的惨叫之声，这场面无比的惊悚与诡异。 　　对于李姜来说，并没有多惊讶祁乐山的这一系列动作。他知道祁乐山精通此道，对于这些奇门遁甲的机关，都是有办法破解的。 　　不过刚刚那个白色的粉末李姜还没有猜到是什么，自己从来来没有见过，如今也只是见到祁乐山用，还未从那本古籍之中见过有这种药粉。但是李姜不会去问，这是他人的隐私，而且这个人还是祁乐山。 　　“可以了，既然这条路上有老鼠，那么说明我们走对了，就是这个方向。”祁乐山先一步说话，确实让人不明所以。 　　“这是为何？”燕嘉勋提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按理来说有机关不就说明走错了吗？ 　　祁乐山恭敬回道：“会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古墓葬的，是御兽一族的族长，他们在上古之时就精通御兽一道，有这些活物才说明我们是走对了方向。” 　　李姜看了一眼祁乐山，没想到他知道的还挺多，自己都没有讲出来的事情，他先一步说出来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如果这些人对自己放松警惕，倒也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也方便了后面的行动。 　　“那便继续前行吧。”燕晗昭并不怕这些东西，他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是机关术倒是不能小看。 　　一众人清理了墓道继续前行，就在这时一道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护卫们不敢往后看，但是因为要保护这几位主子，他们又不得不回头。可是回头之后什么也没看见，只有空荡荡的墓道，还有忽明忽灭的火把影子。 　　“怎么了？”燕若航问最后面的护卫，他不想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 　　那护卫往暗处走了两步，并没有发现什么，回禀道：“回禀殿下，没有什么，大概是墓道里的风声。” 　　燕若航并未深究，得知后面没有人跟踪之后便继续前行。 　　直到他们的烛火消失，暗处才出现一个黑影，手中拿着一柄剑，看着这一行人。黑布遮挡着面容，又隐藏于黑暗之中，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但是身法却是极好的。 　　方才的风是他略过后方，但是也因为自己步伐的问题，这些人并没有发现自己。 　　看不清这人的眼神，但是呼吸之间并不像是活人，反倒是更像死人一样。 　　燕晗昭还在继续前进，可是就在下一刻，不知道是谁踩中了什么机关，墓道下方出现了一个门，绝大部分侍卫就这么直接掉下去了。 　　下面的坑中全是尖枪，掉下去的护卫在一瞬间就咽气了。燕晗昭轻功好，带着燕嘉勋飞出了那片区域。 　　燕若航自己用轻功飞了出来，祁乐山又拉了他一把，将他带到了附近的墙上站着。其实是祁乐山插了一把剑在墙缝之中，这才得以立足。 　　护卫剩下的也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还保护着燕嘉勋。 　　“你们不要乱动，不要再碰任何东西。”李姜的声音有点大，但是处于慌乱之中的护卫们哪里还能保持镇定，慌不择路之下不知道又踩到了哪里，本来还算宽敞的墓道之中突然掉下来一块石门，燕晗昭和李姜被关在了外面，而燕若航和祁乐山则被关在了里面。 　　这一下来得突然，燕晗昭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急忙运功想要将这石门破开，可是他还是低估了石门的厚度。燕晗昭用十全十的内力打在石门上，石门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裂纹都没有。 　　“如今只能换条路看看了，一般来说通向主殿的路不止一条，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李姜制止了燕晗昭浪费体力，护卫如今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还被关在了外面，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燕晗昭也放弃了继续强破石门的念头，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这些护卫也都是废物！ 　　“嘉勋，你带着他们先行上地面去，守着营地，我们继续留在此地。”燕晗昭压着火气遣散了燕嘉勋与剩下的护卫。 　　燕嘉勋本来不想同意，但是刚刚的死伤他也看见了，自己什么都不懂，留下反而会给燕晗昭添麻烦。“好。” 　　等他们走后，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两人退了一段路，来到了另一个岔路口，这里还有李姜做的记号，应该就是这里。 　　“依据这里的风水走向以及结构来说，这个岔路口这里应该是有一个机关，只要我们找到了就能进入下一层，这样也就能从另一条路到主殿。”说着，李姜观察了一下四周，找打了一块石头，随即往下一按，果不其然，一道石门被打开了。 第137章 寻药 　　一级一级的台阶延伸向下，地下是更加寒冷的温度。 　　李姜把火把拿着，走在前面。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个古墓的构造他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说起来还要感谢祁乐山的提醒，若不是祁乐山说这古墓之中葬的是御兽族族长，可能李姜真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墓里乱转。 　　越往下走就越冷，这是必然的。火把也没有之前明亮，底下的空气是有限的，李姜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书里的记载还是确有其事。 　　裹了裹身上的貂皮衣服，李姜还是觉得有些冷，反观一旁的燕晗昭，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下墓之前李姜让白鳞留在上面，这样也好接应他们，白鳞爽快地答应了。 　　如今想来也是好事，这墓里机关众多，若是白鳞进来只怕也是会有危险。 　　那本书里只记载了这地宫的大致地形，却是没有记载哪里有什么机关，这一点很致命。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墓室里都会有机关，而且越靠近主殿越危险，李姜必须要加倍小心才行。 　　“那龙珠是何模样？”燕晗昭忍不住发问，这里别说药草，就是连植物都不可能生长，龙珠那种药草怎么会长在这里？ 　　李姜循着记忆往里走，回答道：“形状像是一颗晶莹透亮的珠子，没有枝叶，很好找的。不过这种东西应该生长在主殿，因为那御兽族的族长有一个东西特别适合给龙珠当做养料。” 　　“什么东西？” 　　“传说御兽族族长有一个代代相传的宝物，也就是这个东西可以号令兽族，但是这个东西若是不好好保存就会腐蚀，其齑粉是龙珠生长的重要养分，所以主殿之中定然能够找到这个东西，也能拿到龙珠。”李姜的另一个目标就是这一枚木质玉玺，这东西可比龙珠宝贝多了。 　　燕晗昭也注意到了这个东西，问：“那是否我们拿到了也能号令兽族？” 　　李姜对此却有些犯难，拿到是肯定要拿到的，毕竟这个东西很重要，但是能不能使用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也不一定，因为要得到玉玺的认可并不容易，而且控制玉玺的人会被种下诅咒，没人能活过三十岁。” 　　这也不是空穴来风，李姜是记得书中有记载每一代的族长都没有活过三十岁。说是巧合也不可能，但若真说是诅咒他也不信，因为李姜可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燕晗昭略一沉吟，放弃了使用这个东西的打算，但是他肯定是要先一步拿到的，若是到了燕若航手中，那便不知会发生什么。 　　即便燕若航自己不会用，也不能保证他身边那个祁乐山不会用。而且之前祁乐山对这个墓十分了解，燕晗昭猜想祁乐山肯定知道这个木质玉玺的，否则也不会涉险。 　　都是狡猾的狐狸，谁都骗不过谁的眼睛。 　　可是燕晗昭和李姜在地下转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再次前进的路，这可让李姜有些犯难。 　　“怎么还没到。”燕晗昭心里有些着急，但是他不知道路，没有办法。 　　李姜看了看周围的构造，在这里用符篆做了一个记号。“先走再说。”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又回到了这个符篆做记号的地方。李姜开始沉思，这到底是什么阵法，明明自己走的是不同的路线，为什么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 　　“这个地方不简单，应该是有机关，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李姜并不相信所谓的鬼打墙这样迷信的说法，但是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是事实。 　　如果说不是鬼打墙，那么就肯定是这里有机关，并且这些墙面其实是会移动的，以至于李姜记得的方向出现的是墙而不是路。 　　“如何破解？”燕晗昭相信李姜是有办法的，既然他知道隐藏的路，那么破掉这种机关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姜思考了一下，道：“等我听一下。” 　　说着李姜真的俯下身开始听动静，地面传导的声音有李姜的呼吸声，有燕晗昭的呼吸声，还有齿轮转动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姜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听见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可是再仔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李姜不相信鬼神，自然不会害怕，只是担心有人跟了过来会破坏这些计划。 　　李姜心中有数，若说破掉机关，那还是要暴力拆除，他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机关和心在哪里。 　　依据记忆之中的方向，李姜带着燕晗昭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到最后依旧是一堵墙，但是这一回李姜没有带着燕晗昭掉头，反而仔细端详起这堵墙。 　　看着确实是铜墙铁壁，但是李姜已经发现了端倪。这面墙也太光滑了，看着是被冰所冻住，但是实际上恐怕并非如此。 　　提剑向这面墙刺去，只听一声脆响，冰裂开来，而后面出现了一条更为黑暗一些的墓道。 　　“你是如何看出？”燕晗昭有些不解，自己经过几次都没发现这墙有异样，李姜是如何发现的？ 　　李姜神秘一笑，道：“光线不同，读书的好处。” 　　这句话并不是在说燕晗昭读书少，只不过对于一个上过物理课的人来说，这确实不算是太难的问题。 　　燕晗昭没有继续追问，跟着李姜继续向前走。这条墓道很长，但并不宽，两侧还有很多门，看起来连接着不同的房间。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燕晗昭有点好奇门后面是什么。 　　李姜摆摆手，道：“多半是一些机关和陪葬品，没必要进去，浪费时间罢了。况且门后面有什么我也不清楚，若是再碰到什么机关，我们并不能全身而退。这墓的结构很奇怪，并不像是墓，而像是一个地下宫殿，这样的话有可能这些门的后面留下的也都是一些没有用的线索。” 　　燕晗昭听李姜这么说，自然不会随意动作。这些机关自己也见识过了，很多都是很凶险狠辣的机关，自己也不想给自己多添麻烦。 　　一路走到了路的尽头，燕晗昭又看见一道石门。不过这一回不一样，这道石门似乎需要特别的东西才能打开，因为那门上的凹槽很明显就是需要特定的钥匙。 　　“这门如何打开。”燕晗昭问了一个好问题，李姜也在思索要怎么打开这道门。 　　看着门上的形状，李姜忽然想到了墓道两侧的石门上也有类似的形状，但是好像有所不同，那些形状并不完整。 　　一拍脑门，李姜得出了一个令自己头疼的结论——要想打开这个石门，自己就必须去那些房间找钥匙。该死的，下个墓玩成了密室逃脱…… 第138章 龙珠 　　不过李姜也就是在心里吐槽一下，这些话他不会对燕晗昭说，不然燕晗昭肯定听不懂还要怀疑自己。 　　“没有办法了，看来那些门我们非进不可了。”李姜有些无奈，自己这是沾了什么晦气才要来这劳什子的墓。 　　燕晗昭并不多言，知道李姜说的不是假话。“那便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燕晗昭这一回走在前面，他也看见了那些图案，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 　　不过打开门的一瞬间，燕晗昭还是被震惊住了。 　　第一扇门的后面是一具上吊的女尸，看起来已经干了，但是仍然阴森恐怖。 　　“把这东西弄下来。” 　　燕晗昭是觉得这东西很影响心情，这么一具干尸挂在上面晃悠，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李姜不这么认为，道：“还是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吧，这玩意儿邪门得很，若是到时候真起尸了可就不好办了。” 　　打量了一眼身边这个人，燕晗昭道：“你们昆仑山还信鬼神一说？我还以为你们只信福生无量天尊呢。” 　　李姜本来想送给燕晗昭一个大白眼，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不符合他沉稳的人设，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进了房间开始找钥匙。 　　不得不说，这钥匙也是被藏得真好，李姜翻来覆去找了四五遍，终于在一个地砖下面找到了那钥匙的一部分。 　　李姜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干尸，确定没有异动之后才拿起这钥匙。也许是生前玩过类似的恐怖游戏，李姜总是害怕捡到钥匙之后这些东西突然起尸。 　　“钥匙拿到了，我们去下一个房间。”李姜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可能是心里的那种害怕在作祟，但是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恐惧甩出了脑子。 　　以后就该少看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多看走近科学，都是唯物主义者，怕什么鬼？ 　　这回还是燕晗昭走在前面李姜跟在后面，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地砖下面爬出来了许多的虫子，那些虫子蜂拥涌进那干尸之中，干尸的眼珠子也就在这一刻转动了一下。 　　推开另一扇门，这个房间倒是没有干尸什么的，但是十分的空旷，一眼就能看见这片地区的不同。 　　那块有着花纹的地砖应该也是放着钥匙的，李姜掀开地砖，果不其然，这就是第二个钥匙碎片。 　　“我拿到了。”李姜转头一看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燕晗昭是正对着自己站着的，可是他的背后…… 　　那个上吊的干尸就立在燕晗昭的身后，而燕晗昭似乎丝毫没有发觉。 　　燕晗昭见李姜神情不对，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会是什么东西让李姜也愣住了，燕晗昭这一辈子不信鬼神，猛然转身往后挥出一剑。 　　一剑将干尸捅了个对穿，可是好像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燕晗昭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够见到鬼，但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感觉到讶异。再者这个鬼也太丑了吧，当时在第一个房间还没发现，现在近距离才发现这干尸真的太丑了。 　　一剑将这干尸挑飞，但是那干尸又慢慢向自己移动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燕晗昭不能理解，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鬼自然是不可能有的，但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什么呢？燕晗昭满脑袋的疑问，这个干尸怎么就突然会动了呢？ 　　不等燕晗昭细想，那干尸已经扑了过来。李姜一把将燕晗昭拉了过来，自己提剑去阻拦干尸。对于这个东西，李姜还是第一次见，觉得新奇。 　　这干尸力气很大，一把接住了李姜刺过来的剑。“有点意思。” 　　接住一剑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李姜心态良好，反手顺势将剑捅进干尸的胸口，但是漏出来的不是什么干尸的绿色血液，而是奇奇怪怪的虫子。 　　李姜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这具干尸就是这些虫子在控制。“你且看着。” 　　将自己手里备用的硫磺硝石粉末扔给干尸，又将身上的一个火折子扔在了干尸身上，一瞬间，干尸就变成了火尸。 　　这些虫子被火一烧就成了粉末，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是味道奇臭无比。 　　燕晗昭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防这味道里面有什么毒。李姜也是迅速就捂住自己的口鼻，还服下了一颗百草丹，又给了燕晗昭一颗。 　　百草丹能保证在一定时间内不会受到这些毒气的干扰，也能让人保持清醒，下面还有两个房间要去，可不能在这里就出事情。 　　“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虫子。”燕晗昭又看了一眼这化为粉末的干尸和虫子，只觉得厌恶，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这是御兽族的坟墓，里面虫子多也正常，他们就是防着外人进入墓室来盗取那玉玺的。”李姜见怪不怪，刚刚并没有多下人但是确实把自己恶心到了。 　　这么恶心巴拉的干尸，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确实心里不适应。 　　出了这扇门，燕晗昭这一回让李姜进下一扇门。开门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好像也没有那劳什子的虫子了，李姜和燕晗昭一前一后走进去。可是下一秒门就自动关上了，再想打开却打不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燕晗昭心里暗道不好，若是被关在了这里绊住了脚就不能抢先一步了。 　　李姜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在那个特别图案的石板上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棋盘。“似乎这扇门需要我们下棋，若是赢了，我们应该就能出去。” 　　对于这种设定，李姜手到擒来。怎么说自己也玩过不少恐怖游戏，这个是一样的道理，但是对燕晗昭的时候就只能这么说，这样会显得合理一点，也不会引起燕晗昭的怀疑。 　　燕晗昭听到这话也走了过来，看着这个棋盘，有些犹豫。这好像和自己见过的棋盘不太一样，但是自己下棋还没怎么输过，试试也无妨。 　　刚刚按下第一颗棋子，燕晗昭就听见了石壁传来动静。石壁上出现了长刀，而且只要燕晗昭下一颗棋子，那墙壁就会推进一分。 　　“这个情况也在你的意料之中？”燕晗昭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李姜也没想到还会有机关，心里有点虚，但是明面上还是要理直气壮一点，不然等会儿估计要被燕晗昭削。“当然，等你赢了这盘棋，咱们就能出去。” 　　说是这么说，可是压力全都给到了燕晗昭身上，也就是说只要他输了，他们两个都活不了。 　　燕晗昭气得有些牙痒痒，但是这个时候不是打李姜的时候，只能继续下棋，只要赢了就能拿到钥匙，逃出这个鬼地方。 第139章 龙珠2 　　这个棋似乎和一般的围棋不同，燕晗昭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敢贸然落子，因为一旦下错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似乎并非围棋，你来看看。”燕晗昭一时不能确定，还是让李姜来看看比较保险。 　　李姜听燕晗昭这么说，心里也开始纳闷，这不是围棋那是什么？走至近前，看了一眼如今的局势，好像确实不是围棋，倒是很像现在的黑白棋。 　　黑白棋的棋盘与围棋是相似的，但又有所不同，下棋时并非下在十字相交的点，而是下在空格之内。执黑子者先下，当落子后横、竖、斜八个方向内皆有自己的棋子，则被围在中间的棋子就会变成自己的棋子。 　　这棋……李姜思考了一下，准备用一个简单一点的方式告诉燕晗昭破解之法。“这棋就像你选择的路，若是天道便是顺势而为，若是王道则是征服一切。选什么路在于你，而非棋本身。” 　　燕晗昭也摸索出来了这棋的规律，但是选择天道还是王道……燕晗昭没有想过，也不明白为什么李姜会这样说，这普通的棋盘之中真的蕴含这样的意义吗？ 　　又落下一子，可是燕晗昭的黑子被白子吃掉不少。这一步算是下错了，燕晗昭的心也乱了。 　　燕晗昭一直追寻的都是天道而非王道，他觉得芸芸众生皆平等，可是如今看来，是否又是如此呢？又落一子，再次被吃掉，燕晗昭额头上也开始沁出汗水。 　　那墙壁离二人越来越近，李姜心里也着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催促燕晗昭。这是一场心理战，燕晗昭要战胜自己，否则一切都是虚妄。 　　这里的机关李姜明白，能走到这一步的基本都是御兽族本族的族人，这也不过是试探人心的小把戏罢了，但是若是真的输了，那也就说明这个人不具备继承御兽族衣钵的能力，那么杀了也就杀了。 　　像是一场拉锯战，燕晗昭在内心挣扎，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为了自己的所爱，为了自己的大仇得报，为了那些值得守护的人，他确实是在公报私仇…… 　　从挑起事端的一开始，燕晗昭心里就只有自己的私仇，为了天下或许也只是自己的托词。明明那么冷，可是燕晗昭的额头上还是在不断地冒出汗水，他在紧张，甚至有点发抖…… 　　人的一生本就如此短暂，可是短暂的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燕晗昭不愿意接受那些事实罢了。又落下一子，这一回是黑子吃掉白子，那危险的墙壁后退了一些。 　　一步错，万劫不复。 　　燕晗昭又落下一子，这一回没有任何变化，棋盘上逐渐被铺得不剩几个空格，燕晗昭必须抓住机会突破这样的僵局。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为什么不按照本心去走呢？每个人都可以有私心，你也可以有，当然，我也有。”李姜这时候突然说话了，他知道燕晗昭必定是王道的人选，可是天道只是假象罢了。 　　自古以来，选择天道的人多是众叛亲离的下场，自己做了好事，却从没落得好的下场。燕晗昭不是烂好人，也不是闲人，让他露出本性也没什么不好。 　　“不……不是这样的。”燕晗昭不想听这些，他真的无心那个位置…… 　　“若真是如此，你最开始的失落从何而来，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一个人才会放弃一切，你放弃的不仅仅是你的抱负，还有你的责任。”李姜乘胜追击，这么多年了，他最了解燕晗昭。从昆仑山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燕晗昭是有做帝王的资格的，可是从那场变故之后这个人就变了。 　　李姜不想看到颓废不堪的燕晗昭，但是凭借他自己似乎无法说服燕晗昭改变心意。直到杨慕羽的出现，李姜知道燕晗昭再不会对过往那些有所留念，但是一个人若是真的被消磨殆尽了意志，那这个人真的还是他自己吗？ 　　就像杨慕羽曾经也和李姜说过，燕晗昭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希望燕晗昭能够去争一争，否则又怎么忍心离开燕晗昭呢…… 　　燕晗昭望着棋盘，看了许久之后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慕羽，若是你在，又会作何打算呢…… 　　见燕晗昭迟迟没有动静，李姜并不着急，他知道自己胜利了。 　　又是一子落下，几乎一半的白子变成了黑子，那刀墙往后退了许多。白子无处落子，有是黑子落下，再一次，绝大部分的白子变成黑子，那墙又往后退去。 　　李姜笑而不语，这已经说明他们胜了。 　　果不其然，最后三子落下，石砖机关被启动，第三块钥匙出现在了眼前。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出选择。”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燕晗昭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告诉过李姜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这个节骨眼他却还是要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李姜没有回答燕晗昭的话，拿起钥匙，道：“就算我不逼你，也会有人逼你，那不妨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也不错。” 　　举着火把，李姜走在前面推开了门，门外还是什么都没有，还是一样的冷。只剩下最后一扇门了，拿到最后一把钥匙就能打开主殿的那扇门，只差最后一步。 　　跟在后面的燕晗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姜的背影，第一次觉得熟悉又陌生。这个人真的还是自己认识了十多年的那个大师兄吗？ 　　走到最后一扇门面前，这一回仍然是李姜先推开门。房间里十分空旷，陈旧的桌椅摆设上全都布满了灰尘。李姜看了看这个房间里面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门也没有关上。 　　燕晗昭紧随其后，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石砖，只是这块石砖好像是封死的，并不能轻易拿起来。 　　“需要找找机关，这个房间总给我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李姜时刻保持警惕，看着燕晗昭也是一脸严肃，知道是自己多嘴了。 　　二人在房间内找了许久，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于机关的东西。寒冷侵袭而来，燕晗昭却觉得不对劲，以自己的内力应该并不怕这寒冷才对，可是怎么有一种自己被冻住了的错觉。 　　不仅燕晗昭有这种感觉，李姜也有这种感觉。 　　李姜暗道不好，这恐怕是中毒了，而非是什么机关，可是等自己反应过来想要拿身上的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失去了意识。 　　燕晗昭看见李姜倒下本想去扶一把，可是自己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随即失去了意识。 　　在二人倒下后不久，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门外。 第140章 镜花水月 　　再次醒来之时，燕晗昭躺在了晋王府的床上。躺在自己身侧的人是杨慕羽，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一瞬间，燕晗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侧的人。 　　想要抱住，可是又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想要喊，又怕是自己做的梦。 　　正当燕晗昭犹豫之际，杨慕羽醒了过来。看着燕晗昭愣愣的神情，忍不住调笑道：“怎么啦，不认得我了？” 　　杨慕羽刮了刮燕晗昭的鼻子，如此真实的触感，不像是幻觉。 　　没有多想，燕晗昭一把抱住了身侧的人。多少个夜里，自己被噩梦惊醒，多少个夜里燕晗昭想要再见一见自己身侧的人。哪怕这是假的也好，只要能和自己的慕羽在一起，就算是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察觉到燕晗昭的手在发抖，杨慕羽主动回抱住燕晗昭。“没事的，我在。”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燕晗昭将人抱得更紧了，他害怕失去，害怕自己一松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不见了。 　　“你……” 　　一句你了许久，燕晗昭说不出后面的话。杨慕羽却将燕晗昭抱得更紧了，把头埋在燕晗昭的胸口。 　　“晗昭，我想你了。” 　　本该欢喜，可是燕晗昭却僵直了身子。“你……还好吗？” 　　“没有你在，我怎么会好呢。这一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好吗？”杨慕羽的语气中满是依恋与不舍。 　　燕晗昭将人分开一点点距离，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心里有些酸涩。燕晗昭心里什么都清楚，可还是想要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饿不饿？” 　　没由来的问话，却是燕晗昭现在唯一能想到的。 　　“有点。” 　　“那我让如烟去准备。” 　　燕晗昭起身准备去穿衣服，可是杨慕羽就这样从后面抱住了燕晗昭：“不要走好不好？” 　　在这一刻，燕晗昭多么想说一个“好”字，可是他真的可以吗？ 　　让杨慕羽抱了一会儿，也感受着二人之间的温存。“饿着可不好，那我帮你穿好衣服，我们一起？” 　　虽是询问，但燕晗昭已经顺手把衣服拿了过来。还是像从前一样，仔细地帮杨慕羽把衣服穿好。 　　等一切准备结束，燕晗昭牵着杨慕羽的手往外走。 　　多么熟悉，可又多么陌生。 　　燕晗昭让如烟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品，自己则与杨慕羽好好品尝。 　　如此，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吧…… 　　都是杨慕羽爱吃的菜，燕晗昭嘴角带着笑，但是心里是苦涩的。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燕晗昭觉得就定格在此刻该有多好…… 　　“晗昭，这个是你爱吃的，多吃点。”杨慕羽给燕晗昭夹菜，又夹了自己爱吃的。 　　明明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是燕晗昭就是知道这不是他的慕羽，这不是。 　　虽然他们真的很像，无论是长相还是动作，可是气质与说话的语气是骗不了人的。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燕晗昭知道杨慕羽是什么脾性，也知道他绝不会对自己撒娇，那不过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也正因如此，在杨慕羽开口的时候燕晗昭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晗昭，你怎么了？” 　　燕晗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无比酸涩。 　　“好……” 　　一句话竟然微微有些颤抖，而身旁的人却并未发现自己的异样。 　　就在这时，燕晗昭仿佛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晗昭，快醒醒，不能睡。” 　　是谁？是谁在叫自己？ 　　“你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晗昭，快醒醒！” 　　这个声音……好耳熟。可是燕晗昭听不真切，还有很多回音，到底是谁。 　　“醒来，我会等你。” 　　这一刻，燕晗昭直接站了起来，他听清楚了，那是慕羽的声音！ 　　可是看着眼前的人，燕晗昭又下不去手。 　　“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这句话，燕晗昭沉默了许久。他多想就留在这里，就这样与杨慕羽厮守终生，哪怕是梦境也好…… 　　“我要走了。”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必须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身上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他需要肩负起责任。 　　杨慕羽看着他，有些不解：“留下不好吗？” 　　“你不是他。” 　　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啊，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杨慕羽，这只不过是万千幻境之中的一丝妄念。 　　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心里才愈发想要。 　　“可你知道他已经死了。” 　　像是被刀捅进了心窝里，燕晗昭只觉得这句话异常刺耳。“闭嘴！你又知道些什么！” 　　幻境终究是幻境，虽然它来源于人心底的欲望，可终究是看不穿人心的。 　　“留下来，你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杨慕羽抱住燕晗昭，试图挽留这个人。 　　燕晗昭舍不得把这个人推开，因为他用的是杨慕羽的脸。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把这个人推开，就是因为晚了一步，才让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虽心有不甘，可天意如此。 　　“松手吧，你终究不是他，你也变不成他。”忍着心里刀山火海似的疼痛，燕晗昭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来。 　　“我说过，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就会去见他。”燕晗昭眼底带着绝望，但绝望之中又多了几分坚定。 　　这是他许下的诺言，他是一个从不轻易失约的人。 　　怎么也没有想到，燕晗昭有一天要剑指自己最喜欢的人，虽然这只是一个幻像。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挥剑，一切都结束了。 　　燕晗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李姜，还有的便是满屋的狼藉。一地的冰碴子，还有自己落在一旁的剑。 　　“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燕晗昭想要问一问李姜，这么多年，他还从来不知道李姜有什么牵挂。 　　李姜神色晦暗不明，含糊其辞道：“没什么，无非就是昆仑山的雪花罢了。” 　　见李姜这么说，燕晗昭知道他是不想告诉自己。聪明人自然不会多问，就像他也没有问自己看见了什么。 　　拿到最后一把钥匙，他们就要去打开主殿的门了。 　　这一回是燕晗昭过去拿的钥匙，但是燕晗昭发现了一块不属于这里的黑色布料。 　　来的时候没有人穿的黑色衣服，那这块布料肯定不是自己人身上的，也不可能是李姜身上的。 　　他们在明处，可还有一个人却在暗处。 　　不过这个人并没有伤害自己，那么这样看来，或许他的目的并不是要除掉一行人。相反的，既然他一直跟着，也没有拿走钥匙，那就说明这个人并无恶意。 　　“你在想什么？”李姜见燕晗昭一直杵在那里不动，以为他又在发呆。 　　燕晗昭回过神来，把黑色的布料收起来，道：“没事，这就来了。” 　　你是谁呢…… 第141章 暗中帮助 　　所有的钥匙都已经凑齐，只需要再打开主殿的大门，那玉玺和龙珠就全部都拿到了。 　　李姜将所有的钥匙都放进了对应的孔里，缓缓的启动机关。听见有机械轮轴的声音转动，随后不久石门便打开了。 　　后面果然是主殿，正中间放着唯一一口棺材，周围则是空荡荡的。 　　四面的墙壁上，不知雕刻着什么样的图案，燕晗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图案。 　　李姜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上前去查看。听闻御兽族所画的壁画都是用虫子的粉末所研磨出来的，而许多虫子都是有毒的，万一沾上一点，那可还真不好办。 　　“这上面刻着的应当就是御兽族的历史，只不过壁画的年代太过久远，有好些都已经掉落了。”李姜分析着，不过很快他就把目光转回到了这口棺材上。 　　燕晗昭对这些壁画并不感兴趣，御兽族虽然历史悠久，但早就已经灭族了。 　　“龙珠和玉玺是否就在这口棺材里。”燕晗昭语气平和，但总让人感觉冷冷的。 　　这周围都没有发现有龙珠的踪迹，那么玉玺和龙珠肯定就还在棺材里。“我们是最先到达这里的，没有人动过这里的东西，那么玉玺和龙猪肯定还在棺材里。” 　　燕晗昭准备直接打开棺材，却被李姜阻止了。 　　“等等，有人来了。”李姜听见了脚步声，而且还是两个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定就是燕若航和祁乐山了。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本来还以为另一条路上的机关会阻拦他们一段时间，看来还是刚刚那四个房间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燕若航和祁乐山看见主殿的大门是开着的就知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这里除了他们四人以外，还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所以就算是以明抢，燕若航也要得到这里面的东西。 　　“四弟，还真是好久不见呢。”燕若航先开了这个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没想到皇兄的速度也是如此之快呢。”燕晗昭回敬了一句。 　　燕若航盯着燕晗昭身后的那口棺材，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面。不过既然燕晗昭送上门来，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如果在这里，既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能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四弟可是找到了父皇所需要的药材，不如我们一同打开这口棺材，一探究竟。”嘴上是这么说，可是手却被在背后已经准备要发动自己的暗器。 　　祁乐山早就准备好后手，只要对方动手，那就再无退路。 　　正当燕晗昭准备动手之际，棺材那边发出来了响声。四人齐齐看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 　　戒备的看着周围，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燕晗昭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他还记得被自己收起来的那块黑色布料，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衣服。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那人是友非敌。 　　不过，如今他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被刚刚的小插曲所打断，但是燕若航并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目的。“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打开棺材之后，自然是为父皇寻得药材。四弟，你在担心什么。” 　　燕晗昭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在这里交手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一起打开自然是好的，既然三殿下有此意，那我们也不能辜负您的一番好意。” 　　燕晗昭不知道李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没有想到李姜会这么快答应，燕若航反而起了疑心。不过既然李姜说的一起，那他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燕若航与祁乐山慢慢走到了李姜与燕晗昭身旁，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众人脸上也都带着和煦的笑容。可是有一句话叫做笑里藏刀，再和煦的笑容也掩藏不住眼神中的杀意。 　　四人在棺材面前站定，看着这个庞然大物，一时间都不想下手。 　　“不知这棺材要如何打开。”燕若航问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李姜来打开，他和祁乐山在一旁看戏就好。 　　不过正巧李姜也有这个意思，道：“您身边的这位客卿见多识广，或许他知道的比我更多。”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可是四人凑在一起，却还在玩聊斋。 　　祁乐山沉吟片刻，道：“听闻御兽族对棺木十分看重，通常会在上面撒上一些特殊的材料，在下认为还是不要轻易打开的好。” 　　“哦？是吗。不过我也听了一些传说故事，这是真的想打开这棺椁，不如我们四人一同发力，用内力将棺材板振开便好。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上面撒的东西会对我们造成多少损伤。” 　　这个提议看起来对四个人都没有什么损害，但是他们都忘了，李姜可是会隔空御剑的。 　　祁乐山并没有立刻答应李姜的提议，这个人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他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变故。 　　“说是这时有机关，我们四人岂非全都落入陷阱之中。”燕若航适时接话，他有着祁乐山一样的顾虑。 　　“这倒是无需担心，方才我已经检查过了，主殿之中再无机关。”见他们不上当，李姜还是需要再放低一点姿态。 　　燕若航笑了笑，道：“不若这样，四弟与这位一桶用内力震开棺盖，我也就为客卿为你们护法。” 　　好像一时之间四个人就此僵持住了，谁都不愿意再让一步。 　　但是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燕晗昭突然用内力震开了棺盖，而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具白骨。 　　白骨的身侧放着一个木质的玉玺，在玉玺的旁边有一颗晶莹透亮的明珠，看来这就是他们所要找的东西了。 　　见此情状，祁乐山伸手便要去抢，但是刚刚伸手，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寒风吹来。 　　有暗器正冲着他来，不知何人在主殿外，没有人看清那个人的身影，甚至根本没有看见人。 　　也仅仅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燕晗昭便先一步抢走了玉玺和龙珠。 　　燕若航也不再客气，直接和燕晗昭、李姜打了起来。 　　众多皇子之中，燕晗昭的武功自是不错，可是燕若航对武功也不差。这人要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燕若航和燕晗昭缠斗，李姜想要去帮忙，却被祁乐山拦住了去路。“你的对手是我。” 　　祁乐山不知身手几何，从来没有人和祁乐山动过手，李姜也是头一次。 　　一来一往之中，李姜看不出祁乐山的武功路数，就好像是把所有的武功杂糅到了一起。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如今重要的是如何离开这里，因为拿走了玉玺和龙珠，主殿之中已经开始摇晃起来，再过不久，这里便会坍塌。 第142章 惊鸿一面 　　燕晗昭与燕若航打得难分难舍，二人你来我往之间都受了不少伤。 　　主殿之中的墙壁有的已经倒了下来，那些壁画也从墙壁上脱落下来。这里离地面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若是再不出去，四人都会葬送在这里。 　　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把剑，一下子将燕晗昭与燕若航分开。 　　“跟我走。”一个黑衣人拉着燕晗昭就往来时的路跑，半分都不曾拖泥带水。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燕晗昭决定相信这个人，不管其他的，跟着一个人便走了。 　　李姜见有人把燕晗昭带走，自己也无心恋战，与祁乐山分开一些距离之后，自己也循着燕晗昭的方向走了。 　　燕若航和祁乐山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李姜离开的方向走。 　　黑衣人拉着燕晗昭跑得很快，一刻也不敢耽误，就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不过也确实如此，身后可是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的存在。 　　黑衣人带着燕晗昭抄了一条近路走，这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坍塌，迟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燕晗昭只觉得心里特别踏实，这种感觉很奇怪。 　　这一段路原本很长，可是在黑衣人的带领之下便觉得很短。他们用了最快的时间出了地宫，而出来的一瞬间黑衣人就松开了燕晗昭的手，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直接离开了。 　　燕晗昭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有些伤感，等到回过神来想要挽留已经晚了。 　　未过多久，李姜以及燕若航、祁乐山全都出来了，但是地面发生了不小的震动，四人差一点没有站稳。 　　已经上来了地面，燕若航知道已经没有了动手的机会，刚刚也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 　　“不知皇兄方才为何要抢这给父皇寻的草药。”燕晗昭明知故问，他就是想要膈应一下燕若航。 　　李姜在一旁心里直发冷，都这种时候了，燕晗昭还不忘记嘲讽一下对方，这一会儿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为兄这不是想要试试四弟的身手吗，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四弟有多少长进呢。” 　　这句话并没有刺到燕晗昭，他根本不会在意这样一点小事。刚刚的动手没有人能够作证，就算禀告父皇，祁乐山也不会说实话，况且他们都没有受伤，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燕晗昭和燕若航都知道，对方只想要自己死。 　　知道这一点已经足够了，这么一来，以后就是绝路相对，再不存在半分情面。 　　“不知方才那黑衣人是什么人，四殿下可将人制伏？”祁乐山眼神晦暗不明，对皇家之争没有兴趣，他突然对闯进来的那个黑衣人充满了好奇。 　　被他这么一说，燕若航也想起来了明明方才燕晗昭是被人带出来的，可是出来之后便只有燕晗昭一人。另一人已经不知去向，难道那是燕晗昭留下的后手？ 　　“已经走了，此人轻功了得，当是走远了。”燕晗昭并不愿意在他二人面前提起黑衣人，他知道这二人心中并不会有什么好的念头，若是被他们抓住那黑衣人，只怕是要杀人灭口。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燕若航自然不会再追问，但是暗中调查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行人已经拿到了该拿的东西，这边即刻动身回到营地准备起程。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再不回去恐怕就已经晚了。 　　但是燕若航却突然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晚。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燕晗昭自然也不会立刻启程，左右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等得起。 　　晚间，燕嘉勋来到了燕晗昭的营帐。 　　“皇兄，你可还好？”燕嘉勋是有一点关心燕晗昭的，也算是替杨慕羽关心吧。京城的事情他都听说了，他也知道燕晗昭是真的爱杨慕羽，也就是这样，心底才更加不安。 　　燕晗昭知道燕嘉勋心性单纯，所以当时才会让他带着剩下的护卫回地面守着。“无须担心，为兄没事。” 　　想起一件事，燕晗昭又问：“你在上面或者是说回来的路上可曾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燕嘉勋仔细回想，倒是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除了那些护卫，在没有其他不明身份的人。“没有。” 　　想来也不会让他们发觉，燕晗昭并不失望，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燕晗昭这么问，燕嘉勋不禁有些好奇：“皇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并未，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以及我们的行踪，好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些上路。”燕晗昭不想把黑衣人的事情告诉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那双眼睛……很像一个熟悉的人。 　　“好，那皇兄也早些休息。”燕嘉勋退了出去，心底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 　　之前听闻父皇的病情加重，燕嘉勋还在愁眉不展，但是他从未想过会是自己的四哥提出来要为父皇寻药。这是不是也说明四哥和父皇的关系有所缓和呢？ 　　先皇后死的时候燕嘉勋还不记事，等到后来自己才慢慢打听到一些事情。后宫之中的事情并不是不透风的墙，总有些人喜欢嚼舌根，但是燕嘉勋也不会全信。从小自己的母亲就教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人，可是自己直到长大了才学会什么叫做不要轻信。 　　这大概也算是人生的成长吧，燕嘉勋并不觉得后悔或者是懊恼，相反的，能及时清醒，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人已经走远，燕晗昭不再想自己弟弟的事情，转而又想起了那个黑衣人。虽然只有一面，但是燕晗昭对这个人的印象却很深。 　　他的那双眼睛，很像杨慕羽，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拒绝这个黑衣人带自己走吧。 　　幻境之中燕晗昭看到的一切都是心底最渴望的东西，可是那也仅仅就只存在于幻境之中，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这一次启程回京，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但愿一切顺利吧。 　　燕晗昭前来寻药本来是想找机会除掉自己的这个所谓皇兄，但是未曾想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无妨，且让他再多活一段时间。 　　燕晗昭手里摩擦着那个平安符，那是杨慕羽亲手做的平安符，果然一直护着他的平安…… 　　“京城的天就要变了，不知道你在天上看不看得到。在幻境里我见到了你，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你在那边可还好？放心……就快了，就快了，我会来陪着你一辈子的……” 　　凌冽的北风呜呜的吹着，好像是游魂的哭泣，在为找不到家的旅人高唱悲歌。没有人能理解游子的思乡，也没有人能感受到心碎的撕裂。 　　【作者有话说：马上就要见面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第143章 再见 　　马车并不颠簸，这一路倒是平坦得很。 　　燕晗昭回去的速度依旧很快，但是中间必要的休息也不会少。 　　临近傍晚，燕晗昭命人扎营。这里已经离雪山有一段距离，似乎也没有在雁行雪山的时候那么冷了。 　　独自一人待在营帐里，燕晗昭看着那块黑色布料有些出神。这一次的行动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可是究竟是谁暗中跟了过来呢。 　　那眉眼有些像慕羽，难道说是杨府的杨鸿雪？可是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的亲妹妹。如果是杨鸿雪帮自己，那么就是在拆他自己的路。 　　燕晗昭想不通，但是也不愿意放弃这个线索。之前让叶影去查的那信纸有了眉目，说是皇家围猎场附近的一间铺子就有售，买的人还不少，而且都是一些身份显赫之人，店家也没有仔细注意过。 　　说到身份显赫，京城之中那么多人都有可能，而这个藏在背后的人又是谁呢？字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那便是假的，这个人故意让自己看不出字迹，以此来掩藏他的身份。 　　“王爷。” 　　是白鳞的声音。 　　这么晚了，不知道白鳞过来所为何事。燕晗昭先把黑色布料收了起来，才道：“进来。” 　　营帐的帘子被掀起，白鳞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对燕晗昭行礼。“王爷，属下深夜来此是想要报告一件事情。” 　　“讲。” 　　“我们军队后方，似乎有人在远远跟着。” 　　听见这个消息，燕晗昭没有怀疑，自己也觉得那黑衣人可能跟来，如今白鳞过来禀报正好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燕晗昭回答，白鳞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是否需要属下前去除掉此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鳞变得有些极端，只要是对己方不利的因素，他都极力想要抹除。 　　“不必，且让他跟着便好，你当做不知，也不要告诉他人。” 　　与黑衣人有过一面之缘的燕晗昭并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存在，若是被大张旗鼓的盘查，自己反而不方便着手调查。而且那人并无恶意，也不能因此害了那人。 　　“是。”白鳞有些不明白，但是既然燕晗昭都这么吩咐了，自己也不能违抗命令。 　　让白鳞有些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家王爷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一点很奇怪，但是白鳞也不会去过问，不该问的，想要知道那就自己偷偷找线索。 　　等到白鳞走了，燕晗昭才将东西拿出来。这块布料材质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上面好像是有味道的，一股淡淡的药味。 　　莫非这人和药有什么关系吗？ 　　燕晗昭分辨不出来药的品种，这种事情还是让李姜来做比较专业和靠谱。但是要不要让李姜知道这件事情呢？ 　　再三思索，燕晗昭还是决定告诉李姜。现如今也只能信任李姜了，换做其他人都不可信。 　　让门口守着的卫兵去寻李姜，自己则在营帐中等着。 　　李姜本来见白鳞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就有护卫过来找自己，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什么也没说出口。 　　跟着护卫去了燕晗昭那边，那人似乎等了自己很久一般。 　　“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李姜不是很理解，这个时间找他能干什么。 　　燕晗昭拿出了那块黑色的布料，道：“你能否分辨这布料上的药材气味？” 　　李姜接过燕晗昭手中的布料，看了一眼布料的颜色，想到了那日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见燕晗昭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李姜自然也不会问。 　　嗅了嗅布料上面的药材味道，有几样倒是不常见到，属于是比较罕见的药材。“这些药材的用途大多都是强身健体之用，还有就是补气益血，不过有几味药材倒是不常见，看来也是花了不少钱才能买到。” 　　听李姜这么说燕晗昭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全都是补身体的药材，那人看着明明身法很不错，也很灵活…… 　　“我知道了。”燕晗昭默默记下了这些，打算再查一查，回去就可以先从这名贵的药材上入手，“那几份名贵的药材你帮我写下来吧。” 　　李姜没有拒绝，在燕晗昭书案的宣纸上写下了几味药材。“容我多问一句，若是他是燕若航的人，你该如何？”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李姜就怕燕晗昭一时意气用事。 　　“放心，查清楚之后，当是如何便是如何，你应当知道我的脾气。”燕晗昭很清醒，他不会被一时的脑热影响自己的判断，是敌是友还需要慢慢观察。但是现在必须查下去，不能断掉这个线索。 　　知道燕晗昭心里有数，李姜也就不多说，他知道燕晗昭不爱听他唠叨，他也没这个义务，显得自己跟个老妈子一样。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 　　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跟燕晗昭大眼瞪小眼，李姜准备走。 　　“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白鳞。”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李姜还是愣了一下。但是既然燕晗昭这么说了，自己自然不会向其他人透露。“放心。” 　　等到李姜走后，燕晗昭将东西收好，决定出去走走。营帐里面终究太闷了，出去吹吹冷风或许能让自己焦灼的内心平静下来。 　　带了一壶酒，燕晗昭寻了个无人的僻静处喝酒。 　　对月独酌，对影长叹，却终究不是当年光景。 　　忽然，燕晗昭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他就这样继续喝酒，等待着那个人自动现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像是人的心被滴滴哒哒地敲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好像是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这才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燕晗昭没有动，他感受不到杀气，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你终于肯出来了。” 　　黑衣人没有回答燕晗昭的话，只是默默走到燕晗昭身旁，就这么看着他喝酒。 　　燕晗昭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人，就像那天在古墓下面见到的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黑衣人一直不说话，燕晗昭也沉默着，将酒壶递给黑衣人。 　　其实燕晗昭有想过直接扯下黑色面巾，可是这样做燕晗昭又觉得不妥，若是他喝酒定是要揭下面巾的。 　　黑衣人没有接过酒壶，只是对着燕晗昭摇了摇头。 　　燕晗昭知道黑衣人这是在拒绝自己，一时间有些无趣。“怎么说也跟了这么久了，天冷，喝点酒能暖暖身子。而且，你知道我对你也没有杀心，再次见面，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若不是那天古墓之中这人说过话，燕晗昭都要以为这个黑衣人会不会是个哑巴。 　　【作者有话说：杨慕羽：你说我是哑巴？ 　　燕晗昭：老婆，你听我解释…… 　　作者：这样的老公不如送去乱棍打死，嘻嘻嘻。 　　燕晗昭：你说什么？】 第144章 相认，缠绵 　　黑衣人不打算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递给燕晗昭一个锦囊。 　　燕晗昭正准备伸手去拿，这时候白鳞突然拿着剑冲了出来。黑衣人有所察觉，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场交战是燕晗昭始料未及的，他不知道白鳞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现在事情好像变得不可收拾了。 　　白鳞用剑步步紧逼黑衣人，黑衣人凭借着诡异的身法躲过了白鳞的攻击，但是没有要还手的意思。燕晗昭见状赶紧过去阻止，不能让白鳞再这么胡闹下去。 　　哪知白鳞武功精进不少，燕晗昭一时预判不出白鳞招数的走势，只能勉强替黑衣人接下几剑。 　　黑衣人也拔出了腰间的剑来抵抗，那剑招是燕晗昭从未见过的。燕晗昭打消了这个人是自己熟识的这种想法。 　　想事情想得入神，竟不料白鳞已经越过自己去杀那黑衣人。 　　“白鳞，你在做什么！” 　　“王爷，这人来路不明，不能轻信！”一边回答燕晗昭的问题，一边继续对黑衣人出招。 　　明明每一招都是一击毙命的力度，可是每次剑招到了黑衣人面门之前都能被黑衣人所化解。 　　白鳞的认真劲上来了一般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但是燕晗昭只觉得今日的白鳞实在是荒唐。没有他的允许擅自行动不说，现在还在公然违抗燕晗昭的命令。 　　很快又一剑袭来，黑衣人退无可退，这次只能硬接白鳞的一剑了。 　　燕晗昭知道不妙，白鳞下的是死手，而黑衣人却不与之计较，这样你来我往之间马上要出事的就是黑衣人了。再没有查到黑衣人真实身份之前，这个人不能死。 　　白鳞一剑就要刺向黑衣人面门，燕晗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出一掌，将白鳞的剑打歪。 　　可也就是这一剑，黑衣人的面巾落下了。 　　燕晗昭和白鳞都愣在了原地。 　　那张脸，让人不敢相信。 　　可是下一刻燕晗昭就直接抱住了黑衣人，或者和说是杨慕羽。 　　白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刚刚自己还把这个人往死里逼，可是他竟然是王妃…… 　　“慕羽，是你吗？”燕晗昭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沙哑。 　　他很怕，很怕这是一场梦，很怕这只是自己喝多了之后所看到的幻境。 　　“是我。”很久之后，杨慕羽将燕晗昭回抱住，“抱歉，让你担心了。” 　　说着抱歉的话，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人，杨慕羽的眼眶有些湿润。 　　之前不说话就是害怕燕晗昭认出自己，看来还是迟了一点呢。 　　白鳞不好再留在这里，但是道歉的话现在说也不合适，那就只能把这里留给他们了。 　　燕晗昭抱着杨慕羽好了好久好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跟魔怔了一样。 　　小心翼翼的，但是心里又十分生气，在这一瞬间燕晗昭想到了很多很多，也想通了很多很多。原来那信应该也是慕羽写给自己的，逼着自己选择天道亦或是王道也不是李姜的意思，而是杨慕羽的意思。 　　还有李姜说的话，也都是假话，这家伙应该是早就知道慕羽没有死，但是就是不说。 　　“为什么骗我。” 　　这句话很轻，也很温柔，燕晗昭不想让自己吓到杨慕羽。 　　“你知道的，我希望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而不是为了我放弃你所珍视的。”杨慕羽被燕晗昭抱着，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自己现在也习武，但是力气似乎还是比不过燕晗昭。 　　听到这句话燕晗昭有些生气，但是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与杨慕羽对峙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个人有多固执他心里清楚。 　　“再让我抱一会儿。” 　　总是害怕失去，害怕杨慕羽抛下自己再消失一次。若不是怕杨慕羽恨自己，燕晗昭恨不得把人锁在自己身边，让他再也不能跑。 　　就这样，杨慕羽被银行转账抱了很久，直到他都以为燕晗昭是否是睡着了。可是刚刚试图挣开，燕晗昭就将人圈得更紧。 　　意料之外的一吻，杨慕羽有些错不及防，但是燕晗昭禁锢着自己的脑袋，杨慕羽无法错开这个吻。 　　时间在一刻被无限拉长，仿佛是一条很长的河流，怎么都找不到河流的终点。它是否会汇入海洋无人知道，但是杨慕羽却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之人一样，有些缺氧，有些困倦。 　　燕晗昭品尝到了日思夜想的药香，是他熟悉的味道，每每午夜梦回都能闻到这熟悉的药香味。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慕羽呢，要是早一点发现，又怎么会让他再一次从自己面前消失。 　　无从解答的谜题都有了答案，燕晗昭心中多了很多想法。但是现在似乎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杨慕羽不知道燕晗昭将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燕晗昭心中有气，他从来没有这般无视自己的感受。 　　月很圆，但是圆月之上飘来了一朵巨大的云彩，将圆月一点点侵蚀，再一点点露出。光线忽明忽暗，月亮也时而躲起来，时而冒出来。 　　林间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无人知道。此刻只有以天为衾以地为席的二人。 　　燕晗昭总是想要将人完完整整地留在自己身旁，他不想体验再一次失去的感觉。如果杨慕羽不同意，他会用别的办法将人永远的禁锢在自己的左右。可是转念一想，他终究是舍不得。 　　若是不能生同寝，那么死能同穴他也万分欢喜。 　　万物有灵，雨露沾襟，夜晚盛开的娇艳之花被晨曦微露沾满，向往着更加夺目的骄阳。芳春之生命总是这般旺盛，嫩芽破土而出，一次又一次在这大地之上留下自己的高歌与故事。 　　一夜过去，燕晗昭偷偷把人带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将人藏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心尖上的人离自己而去。 　　回京之后，定然还有一场硬战，但那不是现在自己所需要担心的事。 　　这一次就让自己私心一回，把人带回去。 　　昨夜燕晗昭并没有问杨慕羽更多的事，等到杨慕羽想说了，自然会说。燕晗昭现在有的是耐心，他可以慢慢等。 　　等到大部队出发的时候，燕晗昭特意换了马车，说是旧伤复发。做护卫的并不会多问，倒是燕若航与祁乐山起了疑心，不过他们二人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探听燕晗昭的消息。 　　李姜自然是被燕晗昭叫过去了，在看到杨慕羽的时候李姜就明白了一切，但是很奇怪的是燕晗昭并没有问李姜为什么，只是让李姜开了些安神的药送来，并且对外称是燕晗昭旧伤复发，需要休息。 　　李姜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年轻人不知节制也就算了，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节制，唉…… 　　不过这次北上也算是收获颇丰，李姜不再唠叨燕晗昭，也知道他不爱听自己叨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其他的事他也不会多问。 第145章 及时赶到 　　这一路再无耽搁，一路直接回京。 　　燕晗昭称身体不适被马车直接送回王府，虽然燕若航有心打探，但被李姜和白鳞挡得严实，并没有探出什么消息。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燕晗昭越是这么不让他们知道，就说明有鬼。 　　到了晋王府，燕晗昭自然有办法避开耳目。一早就给了如烟消息，让如烟屏退所有人，自己则带着杨慕羽回了书房。 　　书房之中有一道暗门，是直通上回杨慕羽住的那个院子的。 　　把人安顿好，燕晗昭这才放下心来。这一回，不会再让人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杨慕羽并没有生气，但也没什么精神，这几日燕晗昭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折腾他，他早就没什么力气了。 　　听人这么说，燕晗昭以为他不喜。“你若是不喜此地，待过段时间我再为你寻一处芳谷幽兰的僻静之处。” 　　“并未。”杨慕羽摇了摇头，有些困倦，“你陪我坐会儿吧。” 　　“好。” 　　说是陪，实际上还是燕晗昭把人抱在怀里。现在的燕晗昭就像是个孩子，生怕到手的糖被人抢了。 　　“父皇的身体，迟早会出问题，这是很多年前就埋下的祸根。”杨慕羽平静地说着，当初从舅舅那里知道有人谋害皇上的时候他很震惊，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思索，这好像也是因果报应。 　　燕晗昭握住人的手，道：“我知道，所以才去雁行雪山寻找龙珠。” 　　从那封信开始，燕晗昭就知道了。那个人想要弑君很多年了，并且隐藏得极好。 　　皇上已经暗中派人调查并肃清身边的人，但这也只是亡羊补牢的补救，皇上的身体已经救不回来了。现在离那根弦崩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我本来想在暗处帮你，可还是忍不住出来看你。”杨慕羽偏头看向燕晗昭，眸底是深不见底的思念。 　　话中的思念掩藏不住，燕晗昭心里很疼，原来，他朝思暮想的人也在想着他。“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 　　如果再一次离开，燕晗昭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等了许久杨慕羽都没有开口说话，燕晗昭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这样也好，很多事情都不用他来烦心了。 　　燕晗昭回来的时候就让叶影过来了，现在让他守在外面，也是为了防止人再一次跑掉。 　　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了，燕晗昭才带着龙珠进宫。听说皇上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燕晗昭知道这件事情拖不得。 　　带上李姜直接进宫，燕晗昭随性惯了，而且有大公公打掩护，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大公公担待着。 　　不过很不巧的是，燕晗昭刚进宫就碰到了燕若航。二人互相打了个招呼，都是笑里藏刀的老狐狸。 　　太后自从上一次冬猎之后就一病不起，腿也越发不利索了。她虽然很多次都想让燕晗昭过去聊聊，但也知道燕晗昭现在不愿意见她。 　　燕晗昭并非是不愿意见，只是如今这般，怕也只会让人徒增烦恼。在燕晗昭心里，太后也算是一个极为重视的人，若是能够不把她卷入这些事情，也会让她更安全。 　　太极宫的守卫很严密，现在想要秘密接近太极宫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有大公公带着，燕晗昭想要直接闯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虽说燕晗昭武功高强，但是那些大内高手都不是省油的灯。 　　已经开春了，但现在的天依旧很冷，太极宫里也放了不少暖炉。雁行雪山之行，一来一回有一月有余。可是燕晗昭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病突然加重了很多。 　　因为这一次是燕晗昭带着，李姜便直接进去的皇上诊脉。李姜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燕晗昭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如今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想到了，他们虽然都已经离开了京城，可是还有一个人在。这个人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在皇上的日常起居饮食之中做手脚。 　　“还好我们回的及时，将龙珠与其他几位位药材研磨成粉，再行炼制，可解此症。”李姜面色凝重，有些话她不能当面说出来。 　　燕晗昭沉吟了一会儿，道：“需要多久？” 　　“大概三天时间。” 　　这已经是李姜的极致，三天已经是最短时间了。 　　“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燕斌民适时道。 　　其实该需要的药材李姜都有，并不需要什么外力帮助。不过既然皇上都开口了，李姜总要提点条件：“草民需要一个单独的炼丹房。” 　　这只是小事一桩，但是不能大张旗鼓，虽然说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还是要尽量避免被人打扰。尤其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他们带着什么心思来李姜心里一清二楚。 　　“还有吗？”燕斌民继续问道。 　　“仅此而已。” 　　燕斌民摆了摆手，示意大公公下去安排。 　　燕晗昭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或许在他看来，那些关心的话，反而不是他能说出口的吧。 　　直到快要走了，燕斌民才道：“晗昭，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这算是委婉的挽留，可是燕晗昭并不吃这一套。“无话可说。” 　　燕斌民让大公公带着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人的时候，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李姜才对燕晗昭道：“我们找到的龙珠只能解除皇上身体里的一种毒，我会尽量想其他的办法，新的毒素是在我们去了雁行雪山之后才有的。我想你心里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你自己那边也要多加小心。” 　　在看到李姜怪异表情的时候，燕晗昭已经猜出来了一个大概。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如此狠毒，不是加重剂量，而是下了新的毒。 　　“我心中自是有数的，倒是你，一直留在皇宫之中，恐怕他们会对你下手才是。”燕晗昭饶有趣味的看着李姜。 　　李姜知道燕晗昭是在打趣自己，道：“你还不知道我？当今天下之中，能和我单挑的有几个呀。” 　　玩笑归玩笑，李姜肯定会注意自己的，他还不至于为了别人的事情把自己给搭进去。 　　等到燕晗昭临走的时候，李姜加了一句：“那天的事情白鳞跟我讲了，你不要责怪他。自从我上一次骗了他之后，他一直挺极端的，这一次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他犯下的错，自然由他自己偿还。你的帐，以后再算。”说是这么说，可是燕晗昭并没有生气。 　　其实燕晗昭当时很生气，可是事后也有些感谢白鳞那一剑，不然自己到现在可能也还没有认出杨慕羽。 第146章 延缓 　　燕晗昭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日暮西沉，总给人一种孤单寂寞的感觉。 　　明明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可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等到真正看到杨慕羽的时候，燕晗昭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还顺利吗？”杨慕羽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叶影一直都不让他出去，他也得不到外界的信息。 　　燕晗昭走过来，坐到杨慕羽身旁，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不能说顺利，但也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这句话其实很矛盾，但是燕晗昭说出来的话，那就是另有原因。 　　杨慕羽没有多问，道：“之前布的局，可能有一个人知道真相。当时李姜走的时候并未将兄长送予我的平安符一并带走，我怀疑他已经知道此事。” 　　被杨慕羽这么一提醒，倒是解开了燕晗昭心中困惑已久的谜题。杨府迟迟没有动静，恐怕也是因为杨鸿雪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如果说杨府不想参与此事，那么也不必将他们牵扯进来。杨鸿雪有明哲保身之意，自己倒是没有必要动手。 　　不过，即便如此。以防万一，还是要派人盯着那边。“这一点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你，你愿意听吗？”杨慕羽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自己必须要把话说明白。 　　其实只要是杨慕羽说的，就算是骗他的，他也愿意听。“只要你愿意讲，我永远都是你的听众。” 　　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有些懵。但是该说的话，可不能忘记。 　　“其实我是被我的舅舅救了，因为母亲的原因，他并不喜欢京城，也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杨慕羽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燕晗昭，“后来他告诉我，其实我和你有共同的仇人，传授给我剑法之后，我一直想下山来看你，却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我收到了李姜的飞鸽传书，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虽然我的身体底子并不好，可是舅舅一直在帮我调养，如今的我虽说不能与你比肩，但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知道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累赘，在你看来，我并不是你的累赘，可是在我眼中，我只会拖累你。我不是娇贵的花朵，不需要特别的保护，你我之间是平等的，不是吗？” 　　杨慕羽是敞开了心扉想要和燕晗昭好好谈一谈，他不想做牢笼之中的金丝雀。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帮助燕晗昭，可是现在失去了自由，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还会离开我吗？”燕晗昭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杨慕羽的话，他只是害怕离去，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杨慕羽看着燕晗昭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是知道的，我离不开你，也不想离开你。” 　　下一刻，燕晗昭直接抱住了杨慕羽，就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样。得到这样的回答，他很满意。虽说那种不安一直存在，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到困住他一辈子。 　　这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快到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烛火。 　　叶影为二人准备了晚膳，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平平淡淡地用一顿晚膳了。 　　房间内只有燕晗昭与杨慕羽，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只有杨慕羽用膳，燕晗昭就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父皇的病情，应该是没有办法根治的吧？”燕晗昭虽然不说，但是杨慕羽什么都知道。 　　听到人说正经事，燕晗昭也正经起来：“李姜说他身体里的毒素太多，若想找到全部的药材，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到那个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为今之计，只能开药延缓毒素的发作。” 　　杨慕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确实如此，恐怕就算是自己的舅舅过来，也不一定能扭转局面。 　　“听舅舅说，最近京城会发生一件大事，到时候你应该也会忙起来吧？”杨慕羽说的漫不经心，但是一直在偷偷观察燕晗昭的表情。 　　起先燕晗昭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杨慕羽用膳，等到杨慕羽放下碗筷了，才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我忙，再过十天，便是万国来朝的日子。京城之中会多很多异帮人，那时候也是京城防备最薄弱的时候。” 　　听到燕晗昭这样说，杨慕羽也警惕起来。每隔五年，会有一次万国来朝，而今年正好就有。 　　联系前后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杨慕羽突然感觉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如此。” 　　“说说看。” 　　燕晗昭对杨慕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没有任何一点点的防备。此刻的他，只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此事他们应该是筹备良久，以赐婚作为诱饵，借机立储。若是不成，便以着万国来朝的机会，送燕若航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燕晗昭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根本不需要杨慕羽再多说什么。 　　这么看来，他们的布局很长远，就算当时破了一个局，后面还有连环计。 　　“看来这也是他们最后的谋划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打草惊蛇。”杨慕羽想了想，到，“既然还没有立储，那么三皇子那边便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如今的他，必定会想方设法让父皇尽快立储。” 　　“大哥在想办法拖延，之前的决定是立春之时宣布立储的人选，后来因为雁行雪山之行，让这件事推迟了。”这也是燕晗昭计划中的一环，故意将问题抛出来，却又尽量拖延，就是要让燕若航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父皇。”杨慕羽毫不怀疑燕若航会直接对皇上下手，凭借他的经验来看，还会将这件事情布置成为一个意外。 　　燕晗昭心里觉得很踏实，只要是自己想到了的，身边的人都会想到，还会想着怎么帮助自己。 　　得此良人，何其幸运。 　　“无妨，李姜已经留在宫中了，若是燕若航真的有所动作，他也会尽力阻止。” 　　杨慕羽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他觉得不应该隐瞒燕晗昭。“他毕竟不是京城中人，我们不应该把他拉下水，昆仑山有百年基业，他虽无意继承掌门之位，但终归也没有必要这么帮我们。” 　　这话不无道理，之前是燕晗昭请人过来帮忙，如今倒是觉得李姜帮自己成了理所应当。左右还是自己一直在接受李姜的帮助，已经把这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习惯。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如今被杨慕羽点破，燕晗昭才突然想起李姜来到京城的目的。 　　“罢了，待此事终了，他就会回去。” 　　该离开的人，不该离开的人，或许都要离开…… 第147章 万国来朝 　　京城的初春还是十分暖和的，伴随着花朝节的开展，人们也都喜气洋洋的。 　　百姓欢喜说明大燕平静，可平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加猛烈的风雨。 　　李姜炼制出来的丹药确实让皇上的病情有所好转，身体也好了许多。可是朝堂之上的皇上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没什么精神。 　　李姜一直在想其他的办法帮皇上压制体内的毒，便留在宫中一直没有回晋王府。 　　这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他不回来，燕晗昭也有办法找到他。 　　独属于昆仑山的传信方式，没有外人能解开其中的奥秘。而且这种密码还被燕晗昭与李姜改过，是只有他二人才知晓的，就算是昆仑山掌门前来，都解不开。 　　李姜收到燕晗昭的传信之后便专注于自己的事，外面也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只要白鳞没事，他也愿意出一份力。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投资，现在压在燕晗昭身上，将来无论是燕文泽做皇帝还是燕晗昭做皇帝，对他都是有益无害的。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噤声，燕斌民坐在上位俯视着下面的人。“还有两日便是万国来朝之日，京城防卫可安排过了？” 　　燕嘉勋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父皇，均已安排妥当。” 　　这一次将布防之事交给燕嘉勋是燕斌民特殊的考虑，因为这孩子天性纯良，因此也是最让人放心的。 　　“近来各国使臣都会入住京城，命人多看顾些，不要让他们起什么冲突。”对于万国来朝，燕斌民很看重。 　　但是看重的同时，又多了一些悲哀……自己也快要走到尽头了，就让自己再多看看这几个孩子吧。 　　目光落在了燕晗昭身上，燕晗昭恍若未觉，但是众位大臣却是发现了。 　　燕晗昭这种不回应的态度让人看不懂，从来没人能猜透燕晗昭心里在想些什么。上次莫名其妙地提出去寻药，如今又好像丝毫都不关心自己的父皇一般。 　　“晗昭，有一位异邦使臣需要你去一趟。”燕斌民终究还是开口了，天下局势他看得很清，也知道哪些人是有问题的，如今点一点这个孩子，也算是自己最后的弥补。 　　燕晗昭上前一步，道：“需要儿臣做什么？” 　　“接待便可，以礼相待。” 　　“是。” 　　这一来一回之间，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猜测终归是猜测，没有人敢去问。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皆散去。燕晗昭又与燕若航对视一眼，二人心里彼此清楚，谁生谁死，答案或许就在不久之后。 　　回到晋王府之后，燕晗昭屏退了所有的人，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做着规划。 　　就像杨慕羽说的，要做好准备。所以燕晗昭是时候写信给自己的外祖父了，扭转时局的关键就在于此。 　　这封书信很重要，所以燕晗昭不会以飞鸽传书的形式送过去。 　　“白鳞。” 　　思来想去，或许把这封信交给白鳞才是最合适的。一来之前的事恐怕白鳞自己也耿耿于怀，这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二来其他的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听到燕晗昭传唤自己，白鳞脚不沾地的来到了燕晗昭的书房门口。 　　“进来。” 　　既然是燕晗昭让进去的，白鳞只能进去。心中还是有一些忐忑，燕晗昭这个时候传唤自己，是不是还在因为上一次的事情生气。 　　见到人进来了，燕晗昭便把书房的门关上。“将这封信送至西北关内幕府，就说本王已经想通了。” 　　白鳞接过燕晗昭手中的信，知道事关重大，自己也不敢掉以轻心。“王爷可是要将这封信交到老爷子手中？” 　　再一次确认自己的任务，白鳞不敢有丝毫的闪失。 　　“是，你快去快回，府上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燕晗昭对白鳞态度还算好，又补充了一句，“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我可不想看着你躺着回来。” 　　知道燕晗昭是在关心自己，白鳞还有些惊讶。不过正事要紧，这些话可以以后再说。 　　白鳞带着书信离开了，书房之中又只剩下燕晗昭一人。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了，燕晗昭才回到别院。 　　杨慕羽似乎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见燕晗昭回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可还顺利？”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燕晗昭坐在杨慕羽身旁，将人捞到自己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杨慕羽被蹭得有些痒，想把人推开，可是这人却抱得更紧了。 　　“晚上吃了什么？”燕晗昭把头埋在杨慕羽肩窝，不愿意出来，也让人看不见神情。 　　知道拒绝无用，杨慕羽也就不再推燕晗昭。“如烟准备了些清淡的，你用晚膳了吗？我让如烟把饭菜都备着。”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饿了。”燕晗昭把头抬起来，与人对视。 　　“那我叫如烟去准……” 　　还没等杨慕羽把话说完，燕晗昭就堵住了人的嘴。 　　就像是香甜软糯的桂花糕，清新而甜美，让人流连忘返。而燕晗昭就是那搅弄风云的人，让暴雨降下，淹没理智的琴弦。 　　杨慕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燕晗昭带到榻上的，有些晕，又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就像是那洋葱一样，被一层层剥落，最后只剩下灵魂。 　　燕晗昭与杨慕羽对视之后吻住了他的唇，猛然发力，将所有声音吞下。 　　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灼热，仿佛能把人活活烧死。杨慕羽紧紧抓住最后的一叶扁舟，让自己不能溺死其中。 　　“真像只兔子。” 　　对于燕晗昭的评价，杨慕羽没听太清楚。“什……么。” 　　“我没记错，兔子最爱吃萝卜，下回多准备些，把你养胖点。”燕晗昭只想留在温柔乡，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想管。 　　管他什么大燕江山，什么尔虞我诈，他现在拥有了全世界，这是那些身外之物所不能比拟的。 　　燕晗昭把人折腾到了后半夜，这才抱着杨慕羽沉沉睡去。 　　喜欢就是喜欢，无关风月，若是能如此到老，那这辈子也就足够了。 　　若不是害怕杨慕羽恨自己，燕晗昭只想找个地方将人锁起来。但是燕晗昭还有神志，他知道杨慕羽是爱自己的，这么做就真的回不去了。 　　为了能给枕边人一个安稳的日子，自己多吃些苦也是值得的，只要能看见他的笑颜，怎么算自己都是赚了吧？ 　　听着平稳的呼吸声，燕晗昭心里很安全。至少现在他是彻彻底底拥有这个人的，无论身心，都是自己的。 　　燕晗昭想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他太害怕了，就自私这么一次吧…… 　　“慕羽，你是我一生的光。” 第148章 异邦使臣 　　按照皇上的吩咐，燕晗昭是要接待异族使臣的。换上朝服，燕晗昭似乎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带着温润儒雅的书生气，跟战场上的他判若两人。 　　“准备得如何了？” 　　早就让叶影去准备了，现在只等叶影的消息。 　　“已经准备妥当，只不过……”叶影有些欲言又止。 　　燕晗昭不喜欢这样，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那异邦使臣似乎是冲着您来的，经过属下的多方调查，他对您似乎很感兴趣。” 　　“怎么说？” 　　一瞬间，燕晗昭的眼神变得很冷淡，眼神之中是掩藏不住的杀气。 　　“他对您……似乎是有别的意思。”叶影说的很含蓄，但是燕晗昭这么聪明的人，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燕晗昭不想去理会这种人，此番想来，对方也是故意做局。“一切按程序办就好，这个人本王不见了。” 　　这有点像是耍小孩子的脾气，但同时也是最好的拒绝。 　　“属下这就去办。”叶影领命下去，他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的，这个时候不照做也没有办法了。 　　等到叶影退下之后，屋内一片死寂。既然对方有意，燕晗昭也不介意和对方玩玩。 　　衣服并没有被换下来，不过燕晗昭倒是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有什么意图。 　　燕晗昭的轻功是极好的，就连叶影都比不上。燕晗昭远远的看着异邦使臣的到来，那人长的倒是妖媚，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胡人血统。 　　不过燕晗昭对此并不感兴趣，那异邦使臣并没有看到燕晗昭却并未失落，反倒是和叶影很谈得来。 　　叶影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脸上还是带着不失风度的微笑。虽说他只是一个护卫，但是身份在王府并不低。 　　带着那异邦使臣去了王府的客堂，命令侍女为异邦使臣上了最好的茶。“您先慢用，容在下前去通告一声。” 　　客套话说完了，叶影也该走了。这个异邦使臣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是对王府充满了好奇。 　　好奇归好奇，人还是规规矩矩的在座位上坐着。燕晗昭在远处观察着，这样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时间过得很慢，燕晗昭看了许久。 　　这是自己的任务，秉公处理就好了。燕晗昭整理好了衣装，去客堂会会这个异邦使臣。 　　见到燕晗昭来了，异邦使臣连忙起身用中原礼仪道：“久闻晋王大名，今日一见，的确不凡。” 　　“不知使臣可是有何事需要本王帮助。”燕晗昭也开门见山的说了，这话中有话，若是他真的有别的什么想法，这会儿应该也会用其他方法告诉自己。 　　异邦使臣进退有度，知道燕晗昭的开门见山，必定是想要套自己的话。“并无此事，只是久闻王爷大名，特此来拜访一份，顺便也想向王爷讨教一二。” 　　“哦？你想问什么？”燕晗昭没有想到对方就是来找自己比武的。 　　“听闻王爷剑术上乃是一绝，恰巧在下也会一些，不若比试比试。”这话说的十分巧妙，说是比试，却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燕晗昭并没有拒绝，这个人在他手上过招，讨不到好处。“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此地舒展不开，不若去校场，那里的武器更称手一些。” 　　“好。” 　　异邦使臣跟着燕晗昭去了校场，校场这边的士兵还是很多的。 　　没有人拦他们，燕晗昭虽没有兵权，但来到校场依旧很受欢迎。这里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战场之上，他们都有过命的交情。 　　不过她们也没有想到燕晗昭今日会带一个异邦人来到校场。 　　“不知王爷到来，属下有失远迎。”前来迎接的人是左护军，他一直在校场这边，没想到燕晗昭今日会来。 　　“你忙便好，本王只是来看看，顺带带着这位使臣过来比试剑法。”燕晗昭把话说的很明白。 　　左护军也不是个傻子，听懂了燕晗昭的言外之意。“属下这就为您安排场地，请您稍候片刻。” 　　燕晗昭在等着左护军安排场地，可是身边的这位目光却一直在自己身上。燕晗昭假装没有注意到，随意的与将士们交谈着。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左护军就回来了。“王爷，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请随属下来。” 　　过来的时候，左护军也注意到了那人奇怪的目光。虽说奇怪，但是左护军见过。当初王爷看王妃的眼神不也是如此吗？莫不是说…… 　　左护军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心中十分的气恼，但面上什么都没说。 　　一路走来也发现那人在故意接近王爷，虽说王妃杨慕羽因意外歿了，但是那段共患难的情谊，左护军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左护军的心里，杨慕羽才是永远的王妃。 　　校场的人很多，都是想看看那个不自量力的异邦使臣的将士。远处站着右护军与林百里，他们也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与燕晗昭比试剑法。 　　上了校场的燕晗昭就像是来自地狱幽冥的阎王，那眼神就能让人胆寒。 　　“请。” 　　燕晗昭的意思就是要让着这个异邦使臣，他完全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耶律齐并没有因为燕晗昭的轻视而生气，反倒是高高兴兴提着剑上了校场擂台。 　　耶律齐的剑招比较灵活，虽然燕晗昭并没有用上真正的实力，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对付这个人还是要用点心思。 　　你来我往之间，这似乎已经不是在笔试剑法了，更像是在眉来眼去。燕晗昭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开始认真起来。 　　剑招之中的杀伐之气越来越多，站在不远处的左右护军以及林百里都能感受到燕晗昭起了杀心。 　　场外之人都能感受到，更何况是耶律齐。起了杀心并不一定说明燕晗昭真的会杀自己，万国来朝之际，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就算燕晗昭再想杀自己，也都需要先考虑考虑后果。 　　不知怎么回事，耶律齐一个不小心直接栽到了燕晗昭怀里。 　　电光火石之间，燕晗昭瞬间就将人推开。这个人安的什么心思燕晗昭已经完全知晓，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本王府中还有些事情，待会儿会有护卫送你回去。”说完，燕晗昭直接甩袖走人。 　　台下的人看的清楚，左右护军心中也是气愤，可却不能奈何这个人。 　　心里纵使有再多的不痛快，还是要笑脸相迎。 　　叶影负责将人送回驿站，燕晗昭则是直接回到王府。 　　命令如烟准备热水给自己沐浴，燕晗昭只觉得晦气得很，自己就不该答应耶律齐比试。 　　剑招上他确实不会输给耶律齐，但是这个人真的将他恶心到了。用这样的手段接近自己，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第149章 贡品 　　反复确认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味道，燕晗昭这才换上新衣服去了别院。 　　今日回来得还算早，但是院子里没看见杨慕羽。推开门扉，发现人在屋里看书。 　　“在看什么？”燕晗昭走到杨慕羽身旁坐着，眼神没分给书一丝一毫。 　　杨慕羽放下手里的书，道：“棋谱罢了，你也知道我多看棋谱，这不是你为我准备的书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杨慕羽也知道燕晗昭就是找个理由与自己说话，自己看什么他根本不关心。 　　燕晗昭把人拉进自己怀里，让人坐在自己腿上，手去给杨慕羽揉腰。“回来的时候看你眉头蹙着，可是在这里住不惯？” 　　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但是杨慕羽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其实是关于你的事情，舅舅传信来了，他说让你留心万国来朝所进贡的那些贡品。” 　　这次出来是得到了钟温书的允许，所以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燕晗昭不会因此阻拦杨慕羽，相反的，他希望杨慕羽的舅舅能够接受自己。比起杨府那一家子，燕晗昭觉得杨慕羽口中的舅舅才更像是杨慕羽的至亲。 　　“我会留意的。”燕晗昭有些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杨慕羽开口，但是现在不说又怕以后没有更好的机会，“慕羽，你……舅舅能接受我吗。” 　　燕晗昭很忐忑，他知道之前杨慕羽失踪不可能是杨慕羽狠心丢下自己，这个机会他也想要问清楚。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杨慕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会接受？其实杨慕羽自己也没有把握。说不会？可是自己是舍不得燕晗昭的。 　　“只要你我一同努力，舅舅应该会认可的。与他相处这段时间以来，舅舅待我极好，所以你也不要太过忧虑。”杨慕羽安慰着燕晗昭，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就更不能让燕晗昭知道了，不然这个人恐怕会用别的办法把自己永远留在身边。 　　燕晗昭点了点头，又把头埋到杨慕羽的肩窝。今日的事就不告诉慕羽了，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那人自己迟早会处理掉，至于其他人，他会挨个算账。 　　可是杨慕羽的舅舅那边，燕晗昭知道杨慕羽的言外之意，只是如今这般，拿什么作为证明呢？ 　　燕晗昭岔开话题，让杨慕羽安心：“对了，今日我让如烟去买了核桃酥，你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闻着淡淡的药香，燕晗昭心里有些疼。都怪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他，否则他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吃这么多药。 　　杨慕羽没有想到燕晗昭会给自己带吃食，心里一暖，这核桃酥自己以前爱吃，后来便很少有机会吃了。心里很开心，连带着桃花眼也添了几分妩媚。 　　燕晗昭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高兴。只要慕羽喜欢就好，他什么都可以做。 　　每天过来陪杨慕羽成了习惯，而自己的书房里实际上是没有人的。有时候燕晗昭也会从翠微居过来，并没有任何人看出什么异样。 　　知道杨慕羽回王府的只有两个护卫与如烟，还有就是一直留在宫中为皇上看病的李姜。不过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了。 　　次日，燕晗昭亲自带人去了一趟库房，昨日慕羽告诉自己贡品之中有问题，那么自己今日还是要好好查一查，不能出了纰漏。 　　这些贡品大多都是那些小国的特产，金银玉石五谷杂粮皆有，可谓是花样百出。不过走到一个玉雕面前时燕晗昭停下了脚步，说不出来的怪异，总感觉这玉雕有些问题。 　　燕晗昭将玉雕取过来，仔细观察，忽然从内部出来一支箭。还好燕晗昭反应快，一把抓住了这箭，不然就被这东西暗算了。 　　“来人。” 　　外面的侍卫听见燕晗昭的传唤不敢怠慢，连忙过来。 　　“这玉雕是哪国的贡品？” 　　那侍卫看见燕晗昭手里的玉雕，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回王爷，这是齐国进贡的玉雕，他们说此玉雕价值不菲，必须轻拿轻放。” 　　齐国…… 　　果然是燕若航的手笔。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燕晗昭将玉雕放回了原位，心中有了盘算。 　　既然这玉雕里有东西，那么应该也不仅仅只有这一件玉雕吧……而且与齐国交好的几个国家的贡品也都需要查一查，另外他们所住的驿站也必须派暗卫去盯着，这一次若是被他们的小动作设计了，那可真是不值当。 　　将那支箭丢在了角落，剩下的事情交给叶影来办就好了，自己回去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准备。还有两日，到时候又会有怎样的闹剧上演呢…… 　　燕晗昭离开了库房，回府后将自己的令牌给了叶影，让他再去查一次，这一次尽量不要声张，查到的东西全部销毁。 　　书房之中的灯火彻夜未熄灭，燕晗昭今日没有去别院，书房之中的公务堆积严重，他需要把这些全都处理了。等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燕晗昭才回到别院看杨慕羽，见人还未醒便又离开了，吩咐如烟好生照顾着。 　　大燕现在的局势是被虎狼环伺的，那些小国全都在觊觎着这块肥肉，而燕晗昭怀疑燕若航已经和那些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叶影送来的名单之中不会有那么多的小国家。 　　有的看似无害，却是剧毒，有的之中暗含玄机，就像那玉雕一样。燕晗昭的眉头蹙得很紧，心中的烦心事很多。 　　如果说这消息是杨慕羽的舅舅给自己的，那么他肯定也有办法知道自己的动向。自己在明，而对方在暗，这让燕晗昭十分被动。 　　与其说是被动，不如说是担心，燕晗昭担心对方并不认可自己，最后会将杨慕羽带走。其实慕羽已经告诉了自己，这次回来是为了报仇，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血仇不共戴天，也是因为如此，杨慕羽的舅舅才愿意提前放杨慕羽出来。 　　燕晗昭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现在的他似乎还没有办法扭转这样的局面。 　　两天，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驿站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驿站那边并无动静，倒是让人奇怪得很。”叶影一直派人盯着驿站，可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继续盯，不要放过任何细节。”燕晗昭不相信这些小国之间会没有联系，既然他们小心，那自己就要制造一点机会。 　　那个耶律齐不是喜欢自己吗，这倒是个机会。 　　“帮我安排行程，一会儿去客栈拜访耶律齐。” 　　“是。” 　　这一盘棋才刚刚开始，就看你怎么下了。 第150章 蛛丝马迹 　　燕晗昭的仪仗还算是比较大，听说他要去驿站，很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虽说这些人都有后手，可是燕晗昭来到驿站难免不会发现什么，这些人还是有些紧张。 　　可是想到之前燕若航说过，没有到最后关头不能轻易与其他人联络。 　　燕晗昭进入驿站的时候人并不多，很显然叶影已经清过场子了。 　　耶律齐得知燕晗昭来寻自己，十分高兴。燕晗昭让人备了酒菜，说是要与耶律齐聊一聊。 　　二人上了二楼雅间之后就屏退了其他人，屋子里只剩下燕晗昭与耶律齐。 　　“听闻你们耶律一族善于骑马射箭，倒是想领略一番你们草原的风光。” 　　耶律齐很高兴燕晗昭能来找自己，听燕晗昭说喜欢自己家乡的东西，顿时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王爷若是喜欢，不妨随我回去，这个季节正是狩猎的好时候。” 　　“待到忙完公务，或有时间看看。”燕晗昭斟了一杯酒给耶律齐，自己也斟满一杯，“听闻这驿站之中还住了其他几国的使臣，不知可有耶律兄熟识的？” 　　听到这里耶律齐心里有了个大概，这哪里是来找自己的，这分明就是找了个借口过来施压的。不过耶律齐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是也没有必要揭穿那些人。如果到时候是燕若航坐上那个位子，自己还能想办法将燕晗昭骗回去，对于自己来收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与他们并不认识，这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国家，王爷怕是要失望了。”耶律齐媚眼如丝，哪有半分认真的模样。 　　燕晗昭当做没有看见，自己心如止水。如今只有也没有才能让燕晗昭眼底泛起波澜，其他人只是普通人或者陌生人，燕晗昭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自己的眼里。 　　“那倒无妨，请来一起用膳便能互相认识认识，还能促进你们之间的交流。”燕晗昭故意的，他很讨厌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如果说多几个搅混水的，自己也不会这么不自在。 　　“叶影，去请还在驿站之中的使臣过来用膳。” 　　叶影应下便离开了，知道王爷是故意的，心里闷着笑。就耶律齐这点手段还想着自家王爷，简直是痴人说梦。 　　耶律齐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但是还是强扯着笑容坐着。 　　本来以为只要自己说不认识，这人便不会继续问，没想到燕晗昭根本不按套路走，直接将那些人全部叫来只怕他这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不少破绽。 　　虽然失了雅兴，但是耶律齐对燕晗昭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么聪明的人，难怪会迷住那么多人呢。自己也是为这人的骁勇善战以及他的聪明才智才会这么喜欢他。 　　“听闻王爷之前有一位男妃，不知……” 　　话还没有说完，耶律齐肉眼可见的发现燕晗昭的脸色变得铁黑，那冷漠的眼神仿佛最锋利的刀，能一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已经过世了，本王并不希望外人对他有何评价，也不希望外人过多过问。”燕晗昭的自称带上了本王，说明他在疏远这个人，而且刚刚那一瞬间起了杀心。 　　耶律齐忽然之间有些嫉妒，那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燕晗昭还能如此惦记？自己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面前他不看，心里只装着一个死人……耶律齐不服气，但是再不服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人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和一个死人计较。 　　但是看见燕晗昭眼底的冷意时，耶律齐心里还是十分不痛快。看来之前那些传闻并不是假话，说晋王与晋王妃恩爱无间，甚至为了晋王妃之死大闹一场。 　　不知为什么，耶律齐有些嫉妒，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的表情又恢复如初。 　　不一会儿，陆续有几位使臣来到了雅间，他们看上去有些拘谨，互相也不说话，等着燕晗昭发话。 　　“几位不必紧张，本王只是想请各位吃个饭，你们之间也好互相认识认识。”燕晗昭的冰冷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他热情，也不会显得他失礼。 　　“多谢晋王。”几位使臣就坐，却没有动筷子。 　　直到燕晗昭率先动了筷子，其他几位使臣这才陆续动筷。气氛十分拘谨，也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燕晗昭并不看这些人，但是叶影却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的话他恰好听到了一半，只觉得耶律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家王爷最禁忌别人提王妃，就连自己现在也不敢在燕晗昭面前说多了，这个人怎么敢的啊？ 　　心中的疑虑归疑虑，叶影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几个人交换了眼神，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但是暗处的叶影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观察力可不弱。如果说连叶影都能发现，那么燕晗昭就更加不可能没有发现了。 　　只不过这一场饭局结束得很晚，这几个人也只有在燕晗昭问话的时候回答几句，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耶律齐心中不快，却没有离开，只要燕晗昭还在这里，哪怕是多看几眼这个人自己也是欢喜的。 　　虽说燕晗昭心里没有他，这一次也可以说是利用，但是只要他来了，那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耶律齐不相信自己抢不过一个死人，既然晋王妃已经死了，就算燕晗昭心里再怎么放不下，也还是没有用吧。 　　男人嘛，耶律齐了解，只要自己能给燕晗昭想要的东西，燕晗昭迟早是他的。 　　待到一切结束，叶影送另外几位离开，而耶律齐却迟迟没有起身。 　　“王爷，臣脚有些麻了，您可否拉一把？”耶律齐笑着看向燕晗昭，看似单纯，但实则暗藏心机。 　　燕晗昭早就看破了一切，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道：“那你便先坐一会儿吧，本王还有公务在身，等护卫回来自会送你回去休息。” 　　说完这句话燕晗昭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不带半分拖沓。 　　耶律齐看着燕晗昭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恨意顿时被激起。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他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这样的货色还妄想和自家慕羽作比较，真是不自量力，用的手段也都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有自信能够让本王多看他一眼？燕晗昭心中这般想着，脚步越发快了，这一回他要去校场一趟，有些事情还是要安排下去。 　　不过燕晗昭没有想到，自己一来校场就看见几位下属愁眉不展。 　　“可是发生了何事？”燕晗昭不解他们为何这般。 　　左右护军和林百里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左护军道：“王爷，您为何去找那耶律齐？” 第151章 花朝节 　　燕晗昭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他们是在为这件事愁眉不展。“本王去探探虚实，有何不可？” 　　左护军壮着胆子道：“属下是个粗人，也不会说话，那人明显就是对王爷有意思，您可不要被他蛊惑。” 　　“你是什么意思。”燕晗昭语气有些冷。 　　右护军见燕晗昭要生气了，拉住了左护军，自己来说好了，这个人就是不会讲话。“王爷莫要生气，左护军无意冒犯，只是您也知道，我们与王妃有过命之交，虽说王妃已去，但他在将士们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是呀，若无王妃提携，属下亦无今日成就。”林百里赶紧接上。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燕晗昭在听了右护军和林百里的话之后明白了过来，顿时消了气，原来是他们误会了。不过燕晗昭并没有缓和神色，道：“知道妄加揣测的军罚吗？本王说了，不过是探听虚实，没人可以取代慕羽的位置。” 　　燕晗昭把话说的很明白，是非曲直他不想解释那么多，不过自己的这些将士们听得懂。 　　几人放下心来，这才想起来燕晗昭突然来此应该是有任务要吩咐。“不知王爷可是有何吩咐。” 　　右护军还是比左护军要聪明些，一猜就知道是有事。燕晗昭缓和心态，道：“近日花朝节所布置的东西全部再检查一次，巡防守卫再增加两倍兵力，尤其是驿站附近，增派人手盯梢。” 　　“可是有何不妥？”左护军听到这样的命令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燕晗昭不会亲自过来。 　　燕晗昭想了想，道：“这次万国来朝可能有变故，你们需要多一手准备，否则应付不来。另外，发现异常情况不要轻举妄动，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了。”右护军自然是明白燕晗昭的意思，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丝忧虑。京城的防守如此严密，依旧能够被他们浑水摸鱼的进来。如今加派人手，恐怕也只是亡羊补牢的做法。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照做。左护军已经去布置安排，右护军则留下来了。 　　“还有一事，花朝节的灯会，你们必须看紧了。”人多眼杂的时候是混水摸鱼的好时机，如果对方选择灯会的时候动手，那么伤亡是不可避免的。 　　为了将伤亡降至最小，燕晗昭不得不小心防备。虽然这些人的目标不一定是百姓，但是肯定会有所波及。 　　“王爷放心，我们会安排人手乔装成为百姓，保护百姓的安全。” 　　“属下也会在制高点安置人手，一旦有可疑的人出现，我们便会锁定目标。”林百里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有他在，燕晗昭也可以放心。 　　“那便如此安排，你们多加小心，本王先行回府。” 　　“恭送王爷。” 　　一刻不停，燕晗昭直接赶回晋王府，他与大哥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如今正好也到了时候。 　　燕晗昭连马车都没有坐，直接让人牵了一匹马过来，燕晗昭策马扬鞭直接骑马回晋王府。 　　如今，王府的人手已经大大削减，门口的守卫也没有几个。看似萧索，但实际内部的防守却很严密。 　　燕晗昭回到王府之后，直接去了书房。这是他与兄长约定的地点，旁人不会过来，而且没有燕晗昭的允许，其他人根本不能进燕晗昭的书房。 　　“兄长。”自上次一别，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燕晗昭语气有些冰冷，可实际上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之前对自己的大哥有所迁怒，如今冷静下来，人也找到了，却再无颜面好好的与大哥道个歉。 　　燕文泽看出了燕晗昭的拘谨，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怪过燕晗昭，当初确实有他的责任。 　　“父皇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李兄的医术不错。不知万国来朝的事宜安排的如何？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燕文泽打破了这份尴尬，燕晗昭不曾提及的事，自己也不会提及。 　　说到正事的时候燕晗昭就会先把其他感情放下来，甩掉了那股不自然，道：“具体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只怕这次的变故会来的有些突然。不过如此也好，正好可以看看到底是哪些小国对我大燕还有如此狼子野心。” 　　这确实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如此一来，既能保证万国来潮的顺利进行，也能看清楚那些小国的真正面目。 　　“父皇那边就由我来说吧，你只管放手去做。”燕文泽并没有多问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里有数。 　　除了那一次，大多数的时候燕晗昭是很聪明的，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担心。不过也是那一次，燕文泽看清楚了燕晗昭的心。 　　从那一刻，他便知道了，幸好当初自己是支持的。如若不然，只怕这兄弟也做不成了。 　　当燕晗昭真心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你说再多的利弊与大局，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就像当初自己劝他不要从军，可是因为母后的死，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一模一样的情景出现了两次，两次都是燕晗昭最珍视的人。其实燕文泽也挺心疼自己的这个弟弟，人这一辈子虽说是苦大于乐，但又有谁像他一样从出生起，便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便注定了自己是这时局的棋子呢。 　　“嗯。”燕晗昭欲言又止，可是想了想，之前过分的态度，与如今大哥的态度，又觉得现在不说，自己以后是否会后悔。 　　“抱歉。” 　　一句话，两个人都愣住了。 　　“哈哈……为什么说抱歉？”燕文泽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说自己的弟弟想通了？ 　　燕晗昭思前想后，决定不能告诉自己的哥哥真相。“之前是我一时意气用事，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我在胡闹。我为自己的幼稚向兄长道歉，也希望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 　　兄长应该是知道的，我对你一直没有恶意，对那个位子也没有兴趣。如今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答应我。” 　　是啊，自己明明知道燕晗昭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自己从来都没有怪过他。当初吵架不过是因为互相担心，或者说自己的关心更多。 　　他能够理解自己弟弟的心情，如果死的人换作是郑瑛，恐怕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山川草木尚且有心，又何况是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你又何尝不是？你先保护好自己，再来说我吧。”这是个玩笑话，同时也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件事情。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或许这就是血脉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第152章 请君入瓮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便到了万国来朝之际。 　　这几天燕晗昭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去陪杨慕羽，公务缠身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不想被人发现。 　　府里似乎有几个下人并不安分，因为另一个女人还呆在府里。燕晗昭一直都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遣散她，而这个人安分的很，前些时间便没有管她。 　　如今看来，也是时候把她送走了。 　　燕晗昭这回亲自过去了，因为一些原因，他对胡人一直很抵触，自然对这个胡姬也没什么好感。 　　胡姬也是第一次见到燕晗昭主动来到自己的院子，有些惊讶之余也让她措手不及。 　　“不就王爷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胡姬向燕晗昭行礼。 　　燕晗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漠的道：“你入府也有一段时日了，左右本王对胡人无甚好感，等花朝节一过，你便可自行离去。本王自会派护卫护送你回国，其他事宜无需担心。” 　　胡姬还有些什么话想说，但是她知道燕晗昭的脾气，就算真的有话也只能另做打算。“谢王爷。” 　　燕晗昭点了点头，知道这人是个聪明的主，暗地里还是要派人多盯着点。 　　等到燕晗昭完全离开，胡姬似乎也立刻就变了一张脸。不是说她的神情改变，而是容貌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个燕晗昭无比熟悉的人——如烟。 　　好戏这才开始…… 　　燕晗昭还有许多事宜需要安排，今日的他可谓是脚不沾地了。 　　朝堂之上的他是人见人怕的晋王，而私下里也是威风凌凌的将军。统帅军队在京城之中巡防，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根据左右护军以及林百里的说法，他们已经发现了目标，并且这些人就埋伏在朱雀大街之中，动手时间应该就是万国来朝进行时。 　　查清楚了一切，那么现在就只把所有的一切交给时间，燕晗昭只需要静静等待。 　　而与此同时，杨慕羽也收到了舅舅钟温书的飞鸽传书，那边的动向钟温书调查得一清二楚，没有人能够逃过他的眼睛。 　　如今叶影并不在府里，而这件事杨慕羽并不想交给如烟来办，那便只能自己出马了。他知道燕晗昭会有安排，可是舅舅那里的消息更为准确，而且还有一个细节问题，不知道燕晗昭能不能注意到。这几天杨慕羽一直没怎么见到燕晗昭，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这一次不能说是任性，只能说是为了帮助燕晗昭吧。 　　杨慕羽收拾好一切，带上了斗笠，还给自己易容了。这是之前在舅舅那里学来的易容术，有以假乱真的程度，就算斗笠没了也不会一瞬间被人认出来。 　　杨慕羽给自己画了一个普通人的面貌，还特意给自己添加了一道疤，这样的人既普通又有特点，就算是被人记下来面容，也是找不到他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张脸…… 　　躲开了王府所有的护卫，杨慕羽成功出了王府混入人群之中。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轻功已经炉火纯青，而且步法诡异，并不是一般人能找到他的。 　　这也是钟温书传给他的功法之一，能够轻松骗过很多人。除此以外，这个功法最大的用处并不在此，还是为了能够顺利逃走，因为杨慕羽的剑法并不算高超，只能说可以应付一般的敌人，所以轻功是必须要学的。 　　杨慕羽自己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经过钟温书的调养与训练，自己的天赋还是不错的。混入人群的杨慕羽并不惹人注意，就和万千普通人一样，根本没有人在意他。 　　京城之中有不少江湖中人，杨慕羽这番打扮反而显得不那么奇怪。 　　燕晗昭在另一边巡视，并没有发现人群之中的杨慕羽，两人就这般错开。 　　暗线都已经布置妥当，里万国来朝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一切仪仗乐师都已经准备就位，只等着宫里下达命令。 　　礼炮声响起，在外排成长队的各国开始进入朱雀大街，大街的两边全都是京城的禁卫军，排场很大。 　　奏乐声响起，隆重而盛大。 　　一个一个国家的使臣陆续进入朱雀大街，而百姓也是十分的欢喜。 　　长长的队伍与车驾缓慢地行动着，而那些使臣也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大燕是最大的国家，兵力雄厚，国家富饶，这些小国归顺大燕成为附属国自然也有对他们的好处。 　　这几百年的光景下来，大燕的繁荣是肉眼可见的，而这样的成长与发展也是许多的战争与血泪换来的。 　　历史是残酷的，但是一个国家的强大必然离不开发展与强兵。 　　欢呼之下是惴惴不安的躁动，那些暗桩也在慢慢靠近车队的中心。只需要一场袭击，大燕的荣誉必会受损，那么今后便是虎狼环伺与绵延不断的瓜分。 　　这是一次历史性的行动，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等待着最佳时机。 　　京城的上空燃起了烟花，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安装都有了行动。 　　两拨人都注意到了对方的行动，但是这种时候人们大多是没有注意到的，烟火的爆炸声与人群的吵闹声淹没了两拨人的追击战。 　　他们在人群之中奔跑，向着车队的中心而去。只要靠近那个车驾，那么一切就都成功了。 　　燕晗昭发现了场下的异常，看着这些人的行动方向，他好像猜到了他们的目标——吴国的车队。 　　吴国是与大燕邦交最好的邻国，这番计划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攻击吴国是假，动摇万国来朝以及大燕的地位才是真。 　　“右护军，你带一队人前往吴国的车队附近，拦下那几个人。”燕晗昭的声音很冷，仿佛那几个人已经是死人了。 　　燕晗昭从来不惧怕这样的变数，他还是有所准备的，制高点的弓箭手们可都在看着这些人。 　　右护军安排的将士们拦住了一部分刺客，可还是有漏网之鱼，他不顾一切往吴国的车队奔去，只要赶到，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快一点……只差一步…… 　　忽然，那人面前被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拦住。 　　“快让开。” 　　被推了一把的人纹丝不动，反而直接拔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只需要再走一步，你的人便全都会死。” 　　这种威胁被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有些违和。刺客见此人故意找茬，也不跟他客气，提剑便要与他打起来。 　　只不过刺客未曾见到斗笠之后的的笑容。 　　这个刺客，正好给他试试剑。 　　这边的动静并不算小，吓跑了周围的一些百姓。带着斗笠的人将刺客引向了别处，他没有下杀手，更像是在逗人玩。 　　直到这个刺客越过他，向着吴国的车队本去，戴着斗笠的人才一剑结果了这个刺客。 　　“我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 　　收了剑，戴斗笠的人隐入人群之中。等到右护军带着人赶来，一切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让我们的慕羽小帅一把，嘿嘿。】 第153章 争分夺秒 　　右护军不知道是什么人捷足先登了，只听周围的百姓说是一个带着斗笠的江湖人。 　　如今正是万国来朝的紧要关头，人多眼杂，现在也找不到这位带着斗笠的江湖客。 　　右护军在这一代增加了守卫，为了保障吴国使臣的安全，还屏退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会有人给出答案。 　　万国来朝还在继续，仪仗绵延至朱雀大街外。围观的百姓虽然被遣散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不少百姓仍然在围观。 　　右护军将事情告诉了燕晗昭，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右护军不敢瞒报。 　　“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帮助？” 　　“是，百姓见到了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将那人制伏，但是那刺客死后带着斗笠的人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燕晗昭心中有了一点猜想，但是如今无法证实，开始担心起来。 　　“王爷，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右护军看燕晗昭神色严肃，心里开始打鼓，发生这样意料之外的事情确实是他的失职。 　　燕晗昭摇了摇头，道：“你继续巡逻，保护吴国使臣的安全，我去另一边看看。” 　　如果是慕羽，希望不要出什么事。虽然如今慕羽的功力似乎不若，但是燕晗昭依旧担心得很，他怕慕羽会遇到难对付的人。 　　这些刺客只不过是虾兵蟹将，燕晗昭的人也是能对付得过来的，只不过没想到会有漏网之鱼。燕晗昭在心中已经可以确认那人就是杨慕羽，因为只有慕羽会特意过来帮自己。 　　如果是慕羽的舅舅，或许会置之不理，但是杨慕羽不一样，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按照右护军的描述，杨慕羽应该是乔装打扮过了，自己想要找怕是并不容易。而此时此刻的万国来朝大典还在进行，燕晗昭根本走不开。 　　虽然所有事宜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燕晗昭还是不能擅自离开，这是违反军纪的。而且若是此时出了纰漏，那么也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慕羽……” 　　一句轻声的呢喃仿佛真的被杨慕羽听见了一般，杨慕羽躲在了一个胡同里，阴影之下是一个带着刀疤的脸。看着外面灯火阑珊，今晚还未结束。 　　这一次刺杀是热身活动，根据情报来看，那些人还有后手，而动手的时机就是盛大的烟火盛会。 　　“晗昭，这一次让我来帮你……” 　　杨慕羽隐匿在黑暗之中，他看见了高头大马上的人，只是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 　　再等一等，等这一次的危机结束，杨慕羽再也不会和燕晗昭分开了。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除了最开始的小插曲之外，再无意外发生。 　　燕晗昭心中总是觉得不安，也不知道是因为杨慕羽下落不明还是因为这意外的平静。但是平静之下究竟是真实还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有的使臣都已经进入皇宫，接下来便是烟火盛会以及万国来朝的觐见仪式。 　　“吉时已到——礼炮起——” 　　司仪公公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是命令，也是圣旨。 　　随着这一声命令，鼓声传来，而早早准备好的烟火却迟迟没有升上天空。 　　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燕晗昭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策马赶往那边，他不能停下，他有预感，那边一定有自己想要见的人。 　　一路奔过去，当燕晗昭距离炮火台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点燃了礼炮。 　　礼炮一飞冲天，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火，照亮了整片天空。 　　那个瘦弱的身影似乎对着燕晗昭做了一个手势，随后缓缓倒下。 　　燕晗昭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很多，已经冲了过去将人接住。到了礼炮台燕晗昭才看清楚，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下了十几个刺客的尸体，一旁并没有守卫，想必这些人是早就做好了埋伏。 　　“你来了……”杨慕羽的声音有些微弱，虽然已经做了声音的处理，但是燕晗昭还是能一句话就听出来这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我在。”燕晗昭将人抱在自己怀里，掀开了斗笠，果然是易容的脸，但是那眉眼是无法改变的。“你怎么这么傻，一个人跑出来。” 　　“他们准备对礼炮动手脚，我已经处理好了，只是有点累……”刚刚一打十几个，确实是有些累，而且那礼炮也确实重。 　　为了不影响烟火盛会，杨慕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抱歉，没有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燕晗昭本来心中有气，可是如今见人这么虚弱，哪里还有生气的心思。给杨慕羽把脉，还好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脱力了。“我带你回去。” 　　可杨慕羽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一会儿会有人来，你先把我藏起来，这里的残局还需要你来收拾。” 　　燕晗昭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杨慕羽。 　　“大局为重。” 　　这个时候杨慕羽也不想离开燕晗昭，可是现在还太早了，一切尚未结束，燕晗昭不能离开现场。 　　紧紧握住杨慕羽的手，感受着人的温度。与此同时，燕晗昭渡了一些内力给杨慕羽，这样他才能放心一些。“我带你去阁楼，在这里等我，外面交给我，你照顾好自己。” 　　“好。”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他们二人都互相明白。 　　燕晗昭将杨慕羽抱到了礼炮台附近的阁楼之中，等将人安顿好之后才回到礼炮台收拾残局。 　　一切都在按照正常流程进行，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动作而遭到破坏。燕晗昭踢了一脚地上刺客的尸体，心中万分唾弃。若非这些人找事，慕羽也不会再一次出来。 　　姗姗来迟的禁卫军看见礼炮台上倒下这么多尸体，都十分惶恐，齐刷刷跪下一片。 　　“将这里处理干净。”顿了顿，燕晗昭又道，“查，有人欲借礼炮戕害外来使臣。” 　　“是！” 　　禁卫军们有序地将这些尸体全数拖了下去，将礼炮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不能被这样的事情触了霉头。 　　禁卫军们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某个细节错过被燕晗昭责罚。 　　燕晗昭的脾气人尽皆知，出了名的不通人情，尤其是在公务上。燕晗昭也并非是不通人情，只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空中的礼炮还未停歇，万家灯火通明，明艳的火光照亮了幽暗的夜空，也照亮了这京城的雕梁画栋。 　　这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盛会，是欢迎，也是荣耀。唯有如今强大的大燕，才有这样的人力物力与财力。 　　亘古不变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种信念。只有每一代人都带着同样的信念，那么这个国家才能齐心协力一心向前。燕晗昭心中明白，那种信念他有，因为他想要守好这片河清海晏。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今天状态不好，明天会补起来。】 第154章 短暂的和平 　　万国来朝进行的很顺利，各国使臣都来觐见了燕斌民。 　　之前传闻燕斌民可能快要撑不住了，但是万国来朝的当天却见他满面红光，气色十分不错。这样的情景让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人开始打退堂鼓，之前还有些心动，如今却觉得并没有可乘之机。 　　觥筹交错之中，许多人也交换了眼神。这些人大多都是认识的，只不过表面上并不认识。燕若航在宴会之上安排得妥帖，没有任何有损大燕颜面的事情发生。 　　这是自然，在外的巡防交给燕晗昭，那么就必定会有人出来捣乱，而燕若航所安排的宴会则不会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 　　宫内灯火通明，而燕晗昭找了个机会来到了礼炮台旁边的阁楼。 　　果然，杨慕羽还在这里等着自己，燕晗昭总算放下心来。“我来晚了。” 　　既是在说刚才的事情，也是在说现在。 　　“宫内可以放心脱手？”杨慕羽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放下带过来的点心，燕晗昭拉住了杨慕羽的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再者，燕若航怎么会允许他人破坏自己安排的盛宴？好了，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桃酥，先垫一垫。” 　　在燕晗昭的心里，终究还是心疼大过了责备，他怎么会忍心让杨慕羽饿着呢。 　　将点心打开，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带着勾人的诱惑。如果不是燕晗昭提起，杨慕羽都快要忘了，自己今日还未进食。如今说起来倒是真有些饿了，拿起一块先给燕晗昭，自己吃另一个。 　　燕晗昭并不喜欢这些甜点，不过既然是杨慕羽给的，那就算是不喜欢心中也是欢喜的。浅尝一口，酥脆不腻，确实不错。 　　“经过这次，想必他不会安分太久，如今各方势力都在窥探大燕的情况，你应该也猜到了。”吃了两块，杨慕羽不再动了，好吃是好吃，可是还是先和燕晗昭把正事说了的好。 　　“哼，短暂的平静罢了，下一步只怕是父皇。”燕晗昭什么都已经想到了，这才会让李姜留在宫中。但是今日李姜借机给自己的信中却并没有什么好的消息，燕斌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已经不是单纯地用药物就能压制的情况了。 　　李姜再想办法拖延时间，但是能拖多久没有一个定数。 　　杨慕羽知道这是必然的，这个暗桩早已埋下，等的恐怕就是如今这样的时机。“父皇……” 　　“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如果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你也会一辈子无法原谅他的。”燕晗昭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读懂杨慕羽的心思，他知道杨慕羽想要劝自己放下，但是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放下的。 　　一次次的利用，一次次的欺骗，他们之间早已没了父子情谊，剩下的只有猜忌与憎恨。 　　杨慕羽没说什么，他知道燕晗昭听不进去，也觉得自己没有经历过燕晗昭的事情，说多了反而惹得燕晗昭不高兴。 　　“今日回去吗？”杨慕羽看着燕晗昭，心里有些心疼。 　　刚刚自己说了燕晗昭不爱听的话，这会儿可能心里要难受了。 　　“我会先送你回去。”燕晗昭肯定不放心杨慕羽，让杨慕羽一个人回去燕晗昭会担心。其实也不是担心遇到歹徒，只是见不到就会有一种担心。 　　“好。”杨慕羽突然抱住燕晗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也很羞涩，“我会等着你回来。” 　　若说人世间必定经历七苦，那么杨慕羽一定是上天的恩赐。燕晗昭反手抱住杨慕羽，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就这样拥有着，不会放开手。 　　时间缓缓流逝，最后燕晗昭还是悄悄把人送回了别院才回去做收尾工作。万国来朝的禁卫军巡防都是由他负责，此刻不能出现纰漏。虽然叶影在暗处已经布置好了暗卫，可是暗卫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也不可能一直依靠自己的人。 　　这一次燕晗昭见到了杨鸿雪，那人温润如玉，倒是和慕羽有几分相似。杨鸿雪自然也是看见了燕晗昭的，但是只是远远行礼，再无其他言语。 　　他们没有交集，但是又好像互相了解。 　　燕晗昭看杨鸿雪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个聪明的人，与杨府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同一个层别的。只可惜杨鸿雪身在杨府，再好的修养也抵不过他有一个势利眼的母亲。 　　燕晗昭并没有替他感到可惜，之前李姜说杨慕羽在冬猎之时见过杨鸿雪，二人还聊了几句话，可是之后的事情李姜便是含糊其辞。这其中有蹊跷，但是燕晗昭并不打算深究。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他过去吧。只要杨鸿雪今后不会打搅杨慕羽，燕晗昭并不觉得需要自己动手处理这个人。 　　不过杨鸿雪在杨慕羽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燕晗昭还是要找个机会试探一番。 　　一切构成威胁的人都不能存活于世，即便是杨鸿雪也不能。燕晗昭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如果不是事事顾忌杨慕羽的感受，他也不会留这些情面。 　　万国来朝虽然结束了，但是周边那些小国也不是说回去就回的，有的使臣还会留下一段时间，接下的事情会比较琐碎。燕晗昭虽然不会事事亲力亲为，但是大体的安排还是需要他来做决定。 　　在兵部交代好了一切之后，燕晗昭这才能回府歇一歇。 　　只不过刚刚回府，燕晗昭便直接去了书房。先把搁置下的信件看了，再换身干净的衣服才能去找慕羽。 　　慕羽偷偷跑出去的事情燕晗昭很在意，可是也不能明说自己不让他出门。昨日那般危险，幸好那些刺客好对付，不然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好？ 　　别院之中没人守着，如烟也不在，想来应该是在忙府中其他事宜。 　　刚进屋就看见还在休息的杨慕羽，燕晗昭不想打扰到杨慕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哪知刚坐下人就醒来了。 　　“你回来了。”杨慕羽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本来还有些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自从舅舅告诉自己时刻要提防人，杨慕羽就会时刻警惕。方才也是闻到了燕晗昭身上的味道这才放松下来。 　　“是我，没睡好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燕晗昭有点担心，见杨慕羽脸上没什么血色，知道人很虚弱。 　　杨慕羽慢慢撑起来，摇了摇头：“已经休息好了，倒是你，一夜都未合眼，才该休息休息。” 　　燕晗昭将人搂到怀里，道：“有你陪着，便不累。” 　　“贫嘴。”杨慕羽虽说知道燕晗昭是在逗自己，但看到燕晗昭没有怪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第155章 惩罚 　　杨慕羽以为燕晗昭忘了，可是燕晗昭心里怎么会忘记呢？ 　　“我饿了。”燕晗昭抱着杨慕羽，把头埋在杨慕羽的肩窝，闻着杨慕羽身上的药香味。 　　“可是还未用膳？”杨慕羽有些担心，燕晗昭身上的公务太多了，这段时间都没能好好休息，这给不会是今晨连早膳都没用吧？ 　　“一回来就想见你，哪里还有心思用膳。”燕晗昭说的话十分孩子气，越说越将怀里的人抱紧。 　　杨慕羽无奈，这段时间燕晗昭越来越粘他了。“我记得这里还有些点心，你先垫一垫？如烟出去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 　　杨慕羽打算推开燕晗昭去给燕晗昭拿点心，可是推了一下没推动。 　　燕晗昭的手顺着杨慕羽的后背到了腰间，不轻不重地揉着。 　　杨慕羽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人哪里是饿了，分明就是想要折腾自己了。拍了拍燕晗昭的手，现在是大白天的，燕晗昭不要面子他还是要的。 　　不等杨慕羽反应过来，燕晗昭已经将人扑倒。“你说的不算哦，昨天偷偷跑出去，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还是说……你又想不辞而别？” 　　燕晗昭的眸子带着笑意，但是眼底的情感却不是如此，只要杨慕羽回答得有半分要离开燕晗昭的意思，他肯定能做出疯狂的事情。 　　这是个送命题，杨慕羽算是看出来了，今天燕晗昭就没打算让自己好过。“我是担心你……唔……” 　　没等杨慕羽把话说完，燕晗昭已经吻了上来。温柔的，深情的，还带着一点点不舍。 　　本来以为燕晗昭会借机报复或者是愤怒，但是没想到燕晗昭只是这样厮磨着，没有预想之中的山雨欲来。 　　不过等到分开的时候杨慕羽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的手被燕晗昭用绸带绑了起来。“你……” 　　又是这样，话还没说完，燕晗昭直接封了人的哑穴，他不想听，心中的坚定会被杨慕羽的一句话彻底击溃，他的坚定在杨慕羽面前一文不值。 　　“嘘——慕羽，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我也知道你定然是不会离开我的，可是那一次李姜试探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是在逼我，逼我选择天下，逼我放下儿女情长。可是你是知道的，我放不下，我做不到，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有你才会这么放任我的无理取闹，也只有你能理解我……这段时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想你，我放不下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燕晗昭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但是他没有放弃，依旧在自顾自对杨慕羽说着，唯恐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会让人生气一样。 　　杨慕羽听着燕晗昭的话，很是心疼。原本还想要挣扎的杨慕羽已经放弃了，他知道燕晗昭这段时间过得很苦，再逼他只怕是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会断掉。 　　顺从地向燕晗昭怀里蹭了蹭，虽然杨慕羽以前从未这样做过，但是他知道现在这样是安慰燕晗昭最好的办法。 　　燕晗昭有一瞬间愣住，他本以为杨慕羽会生他的气，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是这般理解自己。瞬间有些心疼，但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决定，还是没有松开那绑着的绸子。 　　春风吹过大地，吹开了干裂的泥土，也吹开了万物的生机。 　　甘霖降下，绵绵细雨犹如柔弱的轻纱，将大地覆盖，又点缀上春天的鲜花。漫山遍野的红花盛开，展现了春天的勃勃生机。 　　大燕的江山被耕耘过，播撒下新的种子，在这茫茫雨天之中破土而出，成长为新枝嫩叶与壮硕新芽。 　　“我愿意给你最好的一切，可是细细想来，我所拥有的不过都是一些俗物，金钱权势或许你都是看不上的，但是我的这份心永远不会骗你，若是有朝一日你需要，我愿意为你把它挖出来。” 　　也不知道杨慕羽是被哪一句话激到了，抓住燕晗昭的手猛然收紧，只是摇了摇头。 　　“时间是这个世上最最无情的东西，但是我仍然不后悔，今日许下的诺言无论何时都作数。”燕晗昭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靡靡之音还在继续，可是好像温柔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杨慕羽醒来之后不能出声，可是燕晗昭似乎不打算放过自己一般，最后杨慕羽还是放弃了。虽然这样下来确实吃不消，可是他知道燕晗昭在害怕，每一次都能感觉到。 　　燕晗昭在发抖，眼睛也有些红，不知道燕晗昭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经历了什么，杨慕羽不能问，只能纵容着燕晗昭的无理取闹。 　　直到过了很多天，燕晗昭这才解开了杨慕羽的哑穴，也松开了绑着的绸带。说到底燕晗昭还是心疼的，看着杨慕羽手腕上有些红红的印子，燕晗昭有些心虚，给杨慕羽涂上了最好的伤药。 　　虽然这些天自己都没有说话，可是杨慕羽还是觉得嗓子有些哑，不太想说话。 　　“慕羽，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燕晗昭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很怕杨慕羽这个时候会大发雷霆。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杨慕羽只是轻轻抱住了燕晗昭，把头埋在燕晗昭胸口。“我只是有些累……” 　　声音是意料之中的沙哑，虽然这些天杨慕羽一声都发不出来，可是还是很累很难受。 　　燕晗昭不敢惹杨慕羽，只是轻柔地帮他揉着，让杨慕羽能稍微好受一点。 　　“如烟。” 　　听到传唤，如烟便拿着准备好的茶和点心进来了。“王爷，都已备好。王妃请慢用。” 　　如烟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的，不敢抬头看一眼，这哪里敢看，若是看了就要被燕晗昭拖出去把眼睛挖了吧。 　　“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如烟如蒙大赦，赶紧撤了。 　　燕晗昭给杨慕羽穿好衣服，先将茶拿过来给杨慕羽喝。“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嗯。”杨慕羽顺着燕晗昭的意思，喝了一口茶，“好了。” 　　茶水喝下，确实润了嗓子，杨慕羽觉得嗓子舒服多了。其实自己并没有多饿，这几天燕晗昭总是会亲自给他喂一些粥，何况现在刚刚睡醒，也不饿。 　　“你不信我。” 　　一句话出口，燕晗昭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是……”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虽然过分，但是……我还是原谅你了。”说完杨慕羽勉强撑着头亲了一下燕晗昭。 　　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但是现在的杨慕羽又舍不得对燕晗昭发火。他知道燕晗昭的脆弱，那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氛围。 　　“王爷，陛下病危，请您速速入宫！” 第156章 照顾 　　天下着细雨，春雷一声声回荡在耳畔，好像老天也在为人间的皇帝哭泣一般。 　　在接到消息没多久之后，燕晗昭还是被杨慕羽劝着入宫了。这种时候他不能缺席，虽说燕文泽早就去了，但是估计只有他一人还是斗不过燕若航。 　　宫闱之中，满是大内禁军，太极宫外跪着一排排御医。 　　燕晗昭越过这些人进入了太极宫的行宫之中，大公公领着燕晗昭进去。 　　李姜一直在里面为燕斌民延缓病情，如今也在用昆仑山的功法为燕斌民吊着一口气。 　　还未进入内殿，燕晗昭先看见了李姜。李姜给燕晗昭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借一步说话。燕晗昭向大公公说了一句，随后便和李姜去了一旁。 　　“怎么说。” 　　“不容乐观，应当只能撑这一段时间了，不超过三日。” 　　二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大公公在一旁是听不见的，他也并不好奇。 　　了解完了大致情况之后，燕晗昭还是决定去见见自己的父亲吧。虽然心中的恨意很深，可是就像慕羽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己就算再不想见，这个时候或许也是该见一见了。 　　绕过屏风，燕晗昭见到了虚弱的皇上。 　　嘴唇泛白，眼眶浮肿，完全没有了那日在万国来朝宴会上的荣光，仿佛那时的他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了一般。 　　“晗昭……是你来了吗……”燕斌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但是沉重的眼皮怎么都睁不开一样。 　　这副身子骨常年都在服药，燕斌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是这般情状，也不是他所愿意见到。本来还想要好好看看燕晗昭，如今看来，似乎是做不到了。 　　“是我。”燕晗昭没有用儿臣自称，而是用的我，在他的心里早就不承认这是自己的父亲。从母后死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就已经注定了。 　　一声无声的叹息，不知是谁发出，带着哀伤与无奈。 　　大公公只是在外候着，并没有跟进来。他不担心燕晗昭会对皇上做什么，虽然燕晗昭恨皇上，但是心底还是善良的，大公公是看着燕晗昭长大的，心中最清楚不过。 　　即便是在燕晗昭最恨皇上的时候都没有动手，如今又怎么会呢，不过是一些心中的隔阂让他们二人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误会与背叛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两样，而燕晗昭全都尝过，又怎能不恨呢。 　　“朕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让朕抱着你玩……” 　　“物是人非，我也不是小时候的我了，您该知道是谁毁了这一切。”燕晗昭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燕斌民的回忆。关于往事，他不想听，那都是伤疤，就算是再美好的回忆，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将伤口再添一刀罢了。 　　燕斌民被燕晗昭打断了也没有生气，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只是淡然地接受了。 　　“昭儿……好好的。”如果真的不想再听往事，那便只有自己的一点点祝愿了。 　　希望昭儿福泽无尽，身体健康，往后能够无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今生圆满。 　　这些话燕斌民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想着，他知道燕晗昭不会愿意听自己讲这些。在燕晗昭的心里，自己就是一个罪人，是害死他母后的凶手之一，是一个不通人情的冷漠的人。 　　但这都没有关系，只要燕晗昭如今好好的，他便能够放心了。“昭儿，这扳指，你先收下……” 　　燕斌民摸索着拿出自己的玉扳指，这是自己最后能保护燕晗昭的底牌了，希望晗昭能够保护好自己。 　　燕晗昭犹豫着，最后还是把玉扳指收下了。他心里有自己的考量，而且，在记忆之中，这玉扳指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如今燕斌民身体已然不行，这个时候将玉扳指交给自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你好好保管。”燕斌民害怕燕晗昭将玉扳指摔了，特意加上这么一句，直到这时候燕斌民才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和燕晗昭睁开眼睛说话。 　　不愧是他最爱的儿子，意气风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一切要是能够定格在当年该多好啊…… 　　知道这是母亲的遗物，燕晗昭只会更加好好珍惜这个玉扳指。“放心，这个我会好好保存。” 　　得到燕晗昭这句话，燕斌民放下心来，他就知道只要告诉燕晗昭这是他母后的遗物，他一定会好好保存的。这孩子很念旧，只是不说罢了。当初让燕晗昭去军营锻炼也是为了护他周全，如今到了抉择的时候，他还是私心的想要燕晗昭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咳咳……”燕斌民还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个身体恐怕也快要到极限了。 　　燕晗昭本来不想动，但是摸着手里的玉扳指，他还是端了一杯茶给燕斌民送了过去。将燕斌民扶起来，再给燕斌民喝下茶。燕晗昭只对杨慕羽这么照顾过，本不该如此，可是有那么一瞬间燕晗昭还是心软了。 　　是啊，自己心软了。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燕斌民吧？明明自己知道应该怪那个女人以及燕若航，可是为什么还是要迁怒自己的父皇呢？可能只是因为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说自己有苦衷，自己还是不能接受吧…… 　　罢了，只此一次。 　　燕斌民忽然拉着燕晗昭的手，没有让燕晗昭马上起身离开。“让我好好看看你……” 　　可能因为这一句话，燕晗昭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也许自己也应该好好回望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吧，太久太久，燕晗昭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如今猛然醒悟，似乎又有些悲伤。 　　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呢，为什么自己知道的东西总是那么晚。明明很早以前就有补救的机会，可是自己还是忽略了，自己只知道意气用事。说起来确实是聪明一世，可是也真真糊涂一时。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是燕斌民听懂了。他用浑浊的双眼看着燕晗昭，眸中似乎有光，但是又好像很快就消失了。 　　拉着燕晗昭的手因此松开了些许，但是也没有完全松开。 　　“你的性子朕知道，朕不会拿你的安全做赌注。”燕斌民讲话很慢，但是对于这一点，他不想骗燕晗昭，之前的欺骗太多了，如今就坦诚相待吧。 　　希望燕晗昭能够走出阴霾，不会再被那些虚无缥缈的仇恨与怒火绊住脚步。 　　在燕斌民的心中，燕晗昭才是自己最好的继承人，从来没有变过…… 　　燕晗昭的心已经冷了下来，是啊，自己这么冲动，这个父亲又怎么敢告诉自己呢？若不是他自己觉得时日无多，恐怕还会瞒一辈子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燕晗昭也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候。 　　选择……总是让人那么难办。 第157章 释然 　　人这一生最难的或许就是选择与放下，过往种种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呢？ 　　“朕已时日无多……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了。”燕斌民又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从很早以前，你便是见过慕羽那孩子的……” 　　燕晗昭本来以为是怀旧的话，却不曾想是这样的开头。提到有关杨慕羽的事，燕晗昭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曾见过？” 　　“那时你还小……你的母后与那孩子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你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的。朕本以为你还记得，不曾想你忘了……” 　　燕斌民有些意外，他知道燕晗昭很在乎杨慕羽，却不曾想这种在乎并不是因为年幼之时的那一面之缘。 　　仔细回想，燕晗昭在小时候确实见过一个漂亮的孩子，当时只以为是其他妃子所出的公主，并未在意，不曾想那竟然是小时候的慕羽。现在知道虽然不算晚，但还是很可惜，若是当年自己没有那么调皮淘气，或许那时候他们便能够认识。 　　也就是说自从那次见面之后自己再未见过杨慕羽，可是那时候杨慕羽如何能够进宫呢？还是说这件事情和自己的母后有什么牵连吗？ 　　“那后来……” 　　燕斌民知道燕晗昭想要问什么，这也是他要和燕晗昭讲的。“后来因为一件事，他们母子再也没有机会进宫，这件事也正是……咳咳……正是朕想要告诉你的。” 　　时隔多年，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仍然是历历在目。燕斌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自己给自己买下这么大一个祸根。 　　当年南蛮进犯大燕，那些老将抵挡不住南蛮的攻势，还是当年的赵家誓死守住了大燕的江山。自那以后，赵家在大燕的地位便是一日千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燕斌民封赵家为江南兵马总督，这个封赏不仅仅是代表地位，更代表了赵家在京城之中的低位。 　　自那之后，无论是真的投靠还加假意接近赵家的官员不在少数，赵家也将嫡女送进了皇宫之中。可是当年的燕斌民根本不喜欢赵燕燕，他的心里只有许婉馨一人，也就是先皇后。 　　在后宫独得圣宠并不是一件好事，尽管许婉馨是皇后，也免不了被人妒忌。而这个妒忌的人自然也就是现皇后赵燕燕了，她自小娇生惯养，虽没有明面上对皇后不敬，但是当时还是嫔妃的时候就使了不少手段来争权夺利。 　　燕斌民本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打算理会，可是时间久了燕斌民才发觉到了不对劲。赵家在朝中的地位一步步稳固，甚至可以说是独霸一方，这样的局面是燕斌民并不想看到的，因为这样一来就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于是当年的燕斌民出了一条下策，害死了赵家唯一的独子。或许就是这样一步错就步步错吧，也是因为这一次的失算，导致了赵燕燕的逼宫，才有了他赐死许婉馨一事。 　　如果说燕晗昭是不是恨错了人，在种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因为燕斌民是间接害死先皇后的人，他身上的罪孽永远也洗不清了。 　　而在那之后，紧接着遇害的也就是杨慕羽的母亲，赵晚月的地位可不低，虽说只是嫁给了一个侍郎，但是她的本家是赵家，这就决定了她有骄傲的资本。 　　所以无论是燕晗昭的母后，还是杨慕羽的母亲，都与这件事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后悔过吗？”燕晗昭想不到其他的说辞，静静听完了一切的自己意外的平静。 　　也许是放下了，但是这血海深仇又如何能够放下呢？可是自己的心里确确实实好像是不恨燕斌民了。 　　这个男人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是如今的他又在为之前的自己一步步挽回着一切。虽说已经没有用了，但是他现在就快要死了，不是吗？ 　　“后悔也换不回过去的一切了……”燕斌民这样感慨道。 　　是的，后悔也挽回不了这些事情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果，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人生憾事？燕斌民只恨自己无能，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后辈背负如此多的责任。 　　燕晗昭低头，没有看燕斌民，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如果能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您还会这样做吗？” 　　这可能是燕晗昭想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了，如今的自己只想知道这一个答案，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傻孩子……朕乏了，你回去吧……咳咳……” 　　不用再追问了，燕晗昭已经知道了答案。燕斌民将燕晗昭推向了对立面，既然已经成为了罪人，就不能够奢求原谅。 　　人这一辈子，一旦有了自己的选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燕斌民看出了燕晗昭内心之中的动摇，可是他不希望燕晗昭这样，就算是恨也好，起码燕晗昭能够在多年之后还记得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若是这个时候原谅自己，他的心中是否又会难受呢？ 　　那么多年的坚持在一朝一夕之间土崩瓦解，这种事情换做谁都会接受不了。燕斌民已经做了伤害燕晗昭的事情，这一次就让自己再当一次坏人吧…… 　　是非功过自己心中有数便好，燕斌民只希望燕晗昭能够好好的，知道事情的真相是燕晗昭的权利，但是燕晗昭并没有义务原谅自己。 　　听从了燕斌民的话，燕晗昭离开了。李姜看到了燕晗昭出来，本想过去问问，但是看见燕晗昭跟丢了魂一样的表情，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什么都不去问。或许让燕晗昭一个人静一静会更好。 　　燕晗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晋王府的，有些浑浑噩噩，可实现在这样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他早就巴不得这个仇人死去，怎么如今知道了真相之后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燕晗昭觉得自己不对劲，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和难受，去并没有办法纾解。 　　杨慕羽看见燕晗昭如此失落地回来，心里有些心疼。“晗昭……” 　　听见杨慕羽的声音燕晗昭才回过神来，做了一个并不太好看的笑脸：“我在。” 　　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燕晗昭并没有觉得自己满满都是破绽，只不过他如今好像也只能依靠慕羽了。 　　或许这就是自己唯一的救赎…… 　　“我知道了一切，可是我突然又不想知道这些，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燕晗昭抱着杨慕羽，将杨慕羽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脆弱的模样…… 　　杨慕羽回抱住燕晗昭，道：“不矛盾，我知道的。” 　　是的，他知道的，很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包括燕晗昭所说的真相。当初的自己没有告诉燕晗昭是怕他不能接受，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第158章 谋划已久 　　燕晗昭的心里很难受，他想要和杨慕羽倾诉，可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燕晗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知道自己很难受。 　　慕羽那么聪明，想必一早就知道了吧…… 　　“陪我去一个地方。”杨慕羽说得很坚定，回来了这么久，也是该去一趟，把一切都说个清楚明白才好。 　　燕晗昭不知道杨慕羽要带自己去哪里，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 　　“去哪儿？” 　　“带我去看看孙奶娘的墓吧。” 　　过往种种，或许真的该好好算算了。 　　没有想到杨慕羽会这么说，燕晗昭先是一愣，随后还是答应了。只要是杨慕羽想要的，其实燕晗昭都会答应。“好。” 　　应了杨慕羽的要求，带杨慕羽去了孙奶娘的墓地，那里是一处僻静的地方，没有人会来打扰。 　　燕晗昭出来的时候还是给杨慕羽带上了斗笠，这也是以防万一，若是有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从幽静的小路去到了孙奶娘的墓地，墓修得很气派，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才能修得起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之后一直都未曾告诉过我。”燕晗昭还是很在意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姜不愿意告诉他，他就亲自问杨慕羽，总会有答案的。 　　杨慕羽的手被燕晗昭拉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其实那个时候自己想了很多，直到自己觉得撑不下去了，意识混沌之时也没有想明白。可是回到晋王府之后杨慕羽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可是到底如何他还要问一问燕晗昭。 　　“孙奶娘有没有留什么东西给我？” 　　说到这个，燕晗昭想起了那封信。“倒是有一封信，不过那时候我以为你已经……就将信烧了。” 　　燕晗昭将信的内容大致告诉了杨慕羽，但是也省略了一些，他还是害怕杨慕羽接受不了。 　　“缘是如此……”杨慕羽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早该猜到的。” 　　这个布局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半点都不给自己留活路。 　　“他们应当是早就在谋划这件事了，从很早的时候就盯上了我，这才导致孙奶娘会这般被人利用。说起来，若不是我，孙奶娘也不会如此吧……”杨慕羽心如刀绞，虽说孙奶娘被人蛊惑给自己下了蛊，可是杨慕羽一点都不恨孙奶娘，那可是照顾他长大的人啊…… 　　燕晗昭握紧杨慕羽的手，心中隐隐作痛。“都过去了。” 　　原来人的情感真的可以共鸣，如今杨慕羽的心情可能就和燕晗昭方才差不多吧？那种无力感，那种心痛感，全都历历在目。 　　“我曾经许诺要好好赡养孙奶娘，可是将她接到王府来却一直忽略了她。我这个后辈可真是不负责任啊，你说是吗？” 　　杨慕羽的脸被斗笠遮住，看不见表情，但是燕晗昭能够感觉到杨慕羽的话音带着颤抖。 　　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杨慕羽呢，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照顾杨慕羽呢……一切都是等到错过之后才开始弥补，燕晗昭的这一生或许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错过吧？ 　　将杨慕羽拥入怀中，自己能给予杨慕羽的只有陪伴，这无尽的陪伴与永恒的真心是唯一不变的。 　　“其实这一场局，早就已经拉开了帷幕，甚至在我们的父辈开始，这就注定是一个死局。可是我就是偏不信有死局，晗昭，你愿意陪我闯一闯吗？”顿了顿，杨慕羽又道，“或许让我陪你疯一场。” 　　“你在的地方就会有我，我永远都会陪你一起。这一场死局就让我来破，你只需要等着便好，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燕晗昭已经布好了局，只要等待时机。或许这个时机马上就会到了。 　　“你是不是背着我谋划了什么，这一次不许瞒着我。”杨慕羽认真地看着燕晗昭，他不会抛下燕晗昭，但是也不想被燕晗昭抛下。 　　这是一种来自于血肉之中的牵绊，杨慕羽这一生只认定了这一个人。虽然之前一直想要燕晗昭坐上那个位置，可是如今想来，自己还是自私的，杨慕羽并不想离开这个人。 　　在钟温书那里的时候杨慕羽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自己的心不能忽略。心里的声音告诉自己，自己离不开这个男人。 　　虽然愿意看他君临天下，可是自己也想要贪心的能够见到他。所以杨慕羽回来了，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我不会瞒着你，但是等回去之后我自会告诉你一切，或许还会需要你帮我演一场戏。”燕晗昭心中有了考量，虽然这样会有危险，但是如今只能出此下策。 　　“说什么帮不帮，我帮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杨慕羽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对燕晗昭只是简单的感情，从见到燕晗昭的第一面，到如今，仔细想来，真的有太多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词语来概括，这是一种命定的纠缠与生命的羁绊。“我一直一直都有在等你。” 　　“我也是。”燕晗昭将人抱得更紧，虽然他万分不想要与杨慕羽分开，可是如今的局面，或许它不能被放在明处，等到一切都处理好了，燕晗昭会带着杨慕羽归隐山林。 　　朝堂纷争并不适合二人，相较于这样锦衣玉食却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日子，燕晗昭更想带着杨慕羽过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 　　也许就像话本故事中说的那样，他们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再也不过问朝中的纷争。 　　“我们回去吧。”燕晗昭知道出来一趟是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也是为了解开杨慕羽的心结。 　　“其实那一天，孙奶娘帮我挡住了那一箭，我猜到大概是谁的箭。”杨慕羽并不傻，如今想清楚了一切，那么就全部告诉燕晗昭吧，燕晗昭一只很在意这件事，如今将事情展开了说，或许燕晗昭心中会好受一些。 　　将那夜的细节一一告诉燕晗昭，杨慕羽只觉得心中的气也出了。果然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要坦诚相对，不要留任何秘密，这样才是最轻松的相处方式。 　　“缘是如此。”燕晗昭心中已经有了数，但是到底该如何，或许还需要再想一想，“我先带你回去，夜幕时分有露水，到时会留下痕迹。” 　　这一次是偷偷过来，任何人都不知道，但是为了不留下证据，还是小心些为好。 　　杨慕羽也很同意燕晗昭的看法，既然现在有敌明我暗的优势，那就一定要运用好。 　　可是二人刚刚回别院不久就遇到了匆匆忙忙赶来的叶影。 　　“王爷，皇上恐怕是不行了。” 　　# 卷六：天光破晓 第159章 遗诏 　　不过几日时间，皇上的病情就急转直下，如今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不容燕晗昭迟疑，如今的他只能将事先准备好的锦囊交给杨慕羽。“你拿着这个，本来以为能有机会当面和你说，看来只能如此了。” 　　“此去小心，一切有我。”杨慕羽担心燕晗昭，这一去恐怕是鸿门宴。 　　以三皇子燕若航的性格来说，如今就是他下手的最好机会。 　　“我早有准备，保护好自己，你才是我的杀手锏。”燕晗昭抱着杨慕羽，此一战，也该有一个了结。 　　总感觉燕晗昭的话有言外之意，但是杨慕羽没有问。或许一切的答案都在锦囊之中，如今最后的温存是如此的不舍。 　　燕晗昭换了一身朝服，之前的衣服不合适。叶影陪着燕晗昭一起入宫，而杨慕羽一人留在别院。 　　此时此刻，燕晗昭坐在马车之中，思绪却飘出了很远。母后……也在天上看着吗？今日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还是正顺应了这一场局呢？燕晗昭心中没有答案，入局的人自然看不透其他，可是也正因如此，燕晗昭心中才会又不快。 　　去皇宫的这段路明明很近，但是又好像很远。燕晗昭从来没有感觉在马车上过得如此的煎熬。 　　直到马车被拦下，燕晗昭才回过神来。 　　“这是晋王的车驾，你们缘何拦住？”车夫与皇宫门口的禁卫军起了冲突。 　　燕晗昭就知道会这样，心里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是等着看戏。 　　“皇上有令，现在不见任何人，还请晋王回去。” 　　那禁卫军丝毫不惧怕燕晗昭，一反常态。 　　燕晗昭并不着急，幽幽开口道：“传令于本王进宫，如今却将本王拦在这里，那么究竟是谁在假传圣旨。” 　　禁卫军听见燕晗昭的声音，明显态度有所缓和，但依旧没有改变口风。“王爷见谅，属下接到的命令确实是不见任何人，若有得罪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燕晗昭并不怕这样的阵仗，他有的是时间。“那就在这儿等着吧。” 　　马车就停在这里，燕晗昭也不离开，也不进去，这反而让禁卫军为难起来。 　　“还请王爷起驾回府，若有什么闪失，小的们也担待不起。” 　　这话说得客气，明明就是在赶燕晗昭走。 　　“本王喜欢在哪里，何时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燕晗昭说话的语气很懒散，但是禁卫军听出了燕晗昭的杀意，若是他们再多说几句，恐怕燕晗昭会直接翻脸。 　　就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另一驾马车也赶了过来。 　　燕晗昭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是燕若航的马车。这个老狐狸，做戏还是挺足的，知道不能直接出现在皇宫里。 　　燕若航没有说话，也只是在一旁等着，而且也没有与燕晗昭说什么，似乎十分的胸有成竹一样。 　　姗姗来迟的是燕文泽，他并不着急，等到安排好了一切才过来。 　　正如燕晗昭所猜测的这样，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在发展。既然已经掌控了全局，那么现在所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陪在皇上身边的人自然只有皇后，李姜早早就被赶了出来，不再允许他靠近一步。李姜早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可是他能做的也就是多拖一时半刻，皇上是必然保不住了。 　　为了能够全身而退，李姜还需要想好退路，不能把所有事都做了。 　　一个人需要明确自己的目的，不能为了所谓的感情而不管不顾一切。李姜是一个清醒的人，无论何时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李姜对这个世界的羁绊少之又少，如今能牵动自己心弦的人，应该也只有自己的小师弟了。 　　皇后陪伴在燕斌民身边，和燕斌民小声地说着话。 　　“还记得臣妾第一次见到皇上，那时候皇上在御花园之中赏花，少年模样当真英气，也是因为那一眼，臣妾许诺这一辈子也只爱皇上一人。”皇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那时候的她也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臣妾曾经也想过皇上会多看一眼臣妾，可是无论臣妾怎么做您都不曾多看臣妾一眼，臣妾心中怨过，也恨过，可是臣妾最初是不想伤害您的。 　　臣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只要您能有片刻真心待臣妾，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臣妾也想过，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姐姐，可是直到姐姐死了，您还是不愿意多看臣妾一眼。 　　臣妾一直想问您，臣妾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如姐姐，她死了都让您念念不忘？” 　　皇上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却没有看一眼皇后，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空中。“咳咳……” 　　燕斌民十分的虚弱，如今的自己好像能够看见婉馨，她还是那么美，一点都没有变。 　　也正是这种眼神，激起了皇后心中的怒气。“臣妾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贱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如今的地位，臣妾自认为没有地方会输！为什么！” 　　疯狂的怒吼揭示了皇后的愤怒，她忍无可忍，多少年了，自己一直活在许婉馨的阴影之中。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究是无法取代许婉馨在燕斌民心中的位置。 　　她也曾恨为什么燕斌民先遇见的不是自己，或许这样燕斌民的心就只能在自己身上。 　　回答赵燕燕的只有寂静，漫无边际的寂静。燕斌民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了呼吸。 　　大燕的皇帝——驾崩了。 　　赵燕燕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所坚持的，自己所付出的，全都没有用了。 　　人已经死了，自己再多的努力也都是徒然。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个问题被燕斌民带到了阴曹地府之中，赵燕燕再也得不到答案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燕斌民就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答案，仅仅是一句话，哪怕是欺骗也好…… 　　这一刻，赵燕燕的脸上出现了晶莹的泪珠，赵燕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也许是不甘，也许是愤怒，也许是委屈…… 　　百感交集，可是这一切也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等到自己的孩子登基成为新皇，自己或许也该走了。 　　一辈子的算计就止步于此了，只要最后一步成功了，那么自己对于家族的使命也就算是完成了。 　　赵燕燕从来没有背弃过赵家，却也从来没有一天开心过。自己的天真从第一次被燕斌民拒绝就已经失去了，那一天她失去了一切，也得到了一切。 　　可是终究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真的有意义吗？或许有吧。 第160章 遗诏2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皇后拿着一道圣旨从太极宫出来了。 　　“大公公，皇上……驾崩了。”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低下了头，大公公知道这已经是宿命，认命地道：“传——皇上驾崩——” 　　燕斌民驾崩的消息一路传到宫外，可是禁卫军依旧没有让皇子大臣进宫的意思。直到大公公带着皇后的口谕来到宫门外，让所有人都到金銮殿之中，禁卫军这才放行。 　　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了了，皇后掌控了宫中的一切，这一次的会见，只怕也是鸿门宴罢了。 　　金銮殿之上陈列了文武百官与诸位皇子，一位不落。 　　“诸位爱卿今日在此做个见证，皇上驾崩，普天同悲，但国不可一日无主，本宫今日便在此宣布皇上御诏。” 　　下面无一人反驳，静寂无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燕江山乃国之根本，诸位爱卿与皇子皆有心血在其中，今朕已时日无多，留此遗诏命三皇子燕若航为继位者，望老臣相助，辅佐我大燕江山不倒。钦此——” 　　圣旨念完，原本安静的金銮殿却有了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总归是刺耳的。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异议？”皇后这话问得很奇怪，她明明知道这些人会反驳，但还是问了。 　　燕晗昭却是知道她的心思，这是最后的试探，只要有人反驳，她就会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毕竟这位心机深沉的贤妻良母最会替人着想了，对于其他人的后路，她肯定也想好了吧。 　　下面的大臣在这一刻都噤声了，不再言语。他们都知道这是试探，也不敢表明自己的立场。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燕嘉勋站了出来，道：“母后，儿臣有疑问。” 　　所有人都很惊诧，尤其是燕嘉勋的祖父，就差去拉他了。可是燕嘉勋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继续道：“父皇从未说过立储之事，当初只说延期，而如今父皇的身体突然急转直下，儿臣有疑。且这遗诏，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 　　这话就是一点都不给皇后留面子，既然是皇后拿出来的圣旨，那必定是太极宫的东西。而燕嘉勋这么说就是在怀疑皇后假传圣旨，言下之意就是她与此事有关。 　　“哦？勋儿是在怀疑母后？”皇后对燕嘉勋已经起了杀心，这个蠢货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自己的事，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么说自己，就是存心与自己作对。 　　“这倒不敢，只是儿臣想要确认圣旨是否是父皇的笔迹。” 　　燕嘉勋一丝一毫都不怕，倒是他的祖父忍不了了。“勋儿，你放肆！” 　　尽管如此呵住，燕嘉勋依旧不不依不饶，这一次自己很坚定，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误的选择。 　　“儿臣只是想要得知心中疑问，哪里放肆，倒是母后还没有给儿臣一个答案。” 　　燕晗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本来以为会是那些老臣出来，没想到会是自己这个傻弟弟。说是傻也不是真傻，可是这么执着真让燕晗昭有些意外。 　　赵燕燕看燕嘉勋如此坚持，没有发怒，反而道：“查看自然是可以的，但看也有看的代价。勋儿如此目无尊长，若圣旨没有问题，那么按照大燕的律法该当如何，勋儿心中必定是有数的。” 　　反将一军，看来赵燕燕早有打算。 　　燕嘉勋不惧怕，反而道：“那母后可敢让朝堂之中的文武百官一一过目圣旨？” 　　这一招确实狠，不但将自己搭进去，燕嘉勋打定了主意要拉所有人下水。 　　“众人应该都知道，笔迹可以模仿，但这么多人，总能看出端倪。儿臣才疏学浅，自认为还没有一眼看破的能力，就请诸位大臣做个见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燕嘉勋根本就是认定了这是假圣旨，一点退路都不留。 　　皇后的脸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了，变得有些红，但是还是带着勉强的笑容，道：“那你们也要做好受到惩罚的准备。将圣旨传下去！” 　　一声令下，大公公将圣旨接过，一一传下来。说是燕斌民的笔迹确实是燕斌民的笔迹，可是又有些不一样。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个笔迹明显是人模仿出来的。 　　燕晗昭一眼就能认出来，更何况那些老臣。可是没有任何人说话，没认出来反驳，多数人都是选择沉默不言。 　　燕晗昭并不意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支持燕文泽的人此时一言不发也是因为还在等待时机，并非是放弃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鸿门宴，只等皇后自己露出她的狼子野心，下面的这些人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燕嘉勋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是自己丝毫不后悔。“这分明就是假的！” 　　“放肆！”皇后对着燕嘉勋吼了出来，她已经耐着性子等到了现在，这个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她现在只恨不得将燕嘉勋大卸八块。 　　燕嘉勋却不怕，他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要他示弱，这个时候就会前功尽弃。 　　“哦？母后，与其说儿臣放肆，不知道您这算不算欺君罔上呢？” 　　“大胆！”燕若航此时也出声制止，他忍燕嘉勋很久了，这个皇弟一直在挑起矛盾，很明显就是故意的，“七皇弟如何敢这般对母后讲话！” 　　“哦？皇兄不说臣弟倒是忘了，说到底皇兄才是最终受益者不是吗，臣弟这么说是挡了皇兄的路还是触碰了皇兄的利益？”燕嘉勋特意加重了后面的几个字，好像就怕燕若航不生气一样。 　　“哼，皇弟是否也太看重自己了。”燕若航这个时候心中虽然生气，但是理智尚存。 　　燕嘉勋不以为然，道：“那皇兄以为您又是什么人物呢？” 　　不知道为什么，燕晗昭总觉得今天的燕嘉勋怪怪的，不像以前的七弟。这般反常，一点都不像他之前内敛沉闷的性格，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说……茹妃和燕嘉勋说了什么？ 　　或许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原本还有理智的燕若航彻底绷不住了。 　　“动手。”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禁卫军全都动了，将整个金銮殿重重包围，不留一个死角。 　　“你果然还是装不下去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只需要这一句话，燕晗昭就能断定，这个人不是燕嘉勋。真正的燕嘉勋不知道去了何处，而金銮殿上的这位绝对是冒名顶替的，因为那一句话不应该是这个单纯的孩子会说出来的。 　　“没错，但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燕若航。” 第161章 逼宫 　　金銮殿之中的气氛很是诡异，既安静又充满了杀气。 　　“你不是七弟，你是何人？”燕若航意识到了燕嘉勋的不对劲。 　　“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不是吗？”“燕嘉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让人很在意。 　　燕晗昭一直都在看着这一场闹剧，那个“燕嘉勋”应该是其他人易容而成，可是真正的燕嘉勋又在哪里呢？ 　　“我自然是在护驾。”燕若航说得一正言辞，一点都不脸红。 　　“燕嘉勋”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你确实在护驾，不过……护的人是你自己吧。” 　　这种欠揍的语气让人很不爽，但是燕若航现在偏偏不敢对这个人怎么样。能够易容说明这个人的本事肯定也不小，还能悄无声息地混进来，那么肯定还是有些能耐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燕若航有些不耐烦，他不想正面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我说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做什么。”“燕嘉勋”仔细打量着燕若航，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惊叹道，“哦！我知道了，这个叫逼宫！只要有人反对你当皇帝，你就会把他们都杀了，啧啧啧，真残忍……” 　　这种故作怜悯的姿态就连燕晗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是如今被气到的人是燕若航，他倒是想看看燕若航会如何处理这个人。 　　是敌是友尚不清楚，燕晗昭不会贸然出手。 　　这话一出，下面的这些官员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他们本来是抱着侥幸心态，毕竟燕若航不会傻到把自己人也杀了，可是如今来了一个搅局的，那么燕若航会做什么事可就不一定了。 　　“饭可以乱吃，化可不能乱说啊。念在你披着七皇弟的脸，我奉劝你谨言慎行。” 　　那人邪魅一笑，道，“别在这里假仁假义了，你的那些伎俩在我这里都不够看的，若非有人帮你，你能有如今的权势吗。说白了你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嫉妒心还强，真要作比较，你还真是没有哪一点比得上你的四弟。” 　　燕晗昭突然被提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燕晗昭身上。但是燕晗昭并不打算解释，这个人不是燕晗昭安排的，他也不认识这张人皮面具之后的人，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发声。 　　这个时候出来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燕晗昭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只会看戏罢了。 　　见燕晗昭并不接自己的话，“燕嘉勋”只觉得无趣。“你们家的人真无趣，一个嫉妒心作祟，一个是冰块脸，我看也就只有你们大哥算是个正常人了。” 　　这个大哥说的自然就是燕文泽，但是燕文泽只是笑笑，也是什么都不说。这反而让燕若航显得很可笑，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丑角。 　　“放肆！给我把他拿下！” 　　“燕嘉勋”等的就是这句话，只用掌风就逼退了靠近过来的禁卫军，他这内力可不是一般的深厚。 　　“就凭你们也想奈何我，未必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让你知道我们的实力差距，这样才能让你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一个废物。” 　　这个话燕晗昭不否认，燕若航确实心浮气躁，之前若不是祁乐山帮他这个废物点心，那么确实不足为惧。 　　不过……今日怎么没有见到祁乐山？ 　　燕晗昭心中的疑问没有人能解答，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如果可以兵不血刃的化解这一场逼宫，他倒是也不介意。 　　“你们让开，让我与他一对一较量。”燕若航确实被“燕嘉勋”那一句话激怒了，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比任何人差，也不允许自己比任何人差。燕若航自觉自己的能力在所有人之上，这京城之中的皇子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没有人！ 　　“哦？这样也好。”“燕嘉勋”没有卸下伪装，但是欣然答应了燕若航的要求，这一战必定是自己胜，没有任何悬念。他对于燕若航的功力了如指掌，就这样的身手，根本不够自己看的。 　　如果是燕晗昭与自己对决，那么自己可能还需要小心应付，但是如果是燕若航，那就完全不用担心。 　　“燕嘉勋”没有选择任何武器，那就是要空手与燕若航过招。燕若航觉得这个人托大，只是笑笑。 　　一手起手式剑花挽得漂亮，不过下一刻就是“燕嘉勋”的掌风袭来。“燕嘉勋”可不会给时间让燕若航耍威风，真正在战场上，谁会给你时间挽剑花？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燕嘉勋”已经到了燕若航的面前，掌风直逼面门。燕若航想要用剑抵挡，可还是慢了一步，只能偏头躲过去，可是掌风过于凌厉，还是将燕若航的冠冕打落了下来。 　　冠冕掉下，燕若航的青丝披散下来，略显狼狈。 　　这一下丢了面子，燕若航心中十分不快，但是已经落了下风，就不能再掉以轻心。 　　燕若航心中有一刹那的慌乱，可是他不能输，他背负的一切不能在这里输掉。心中的怒气一下子蹭的就蹿了起来，燕若航要全力以赴，身上还有祁乐山留给自己的东西没有用，大不了用暗器将这个人一击毙命。 　　“燕嘉勋”早就看穿了燕若航那一点小心思，并没有给燕若航喘息的机会。一招接着一招，半点空隙都不留，直接将燕若航逼到绝路。 　　燕若航拼命抵挡，可是对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燕若航将藏在袖子里的蛊下到“燕嘉勋”身上，可是那蛊虫在一瞬间就化作一团涎水，被“燕嘉勋”甩开了。 　　燕若航因为一时不察也被“燕嘉勋”一掌劈飞，一口鲜血就这么吐了出来，再无还手之力。 　　“燕嘉勋”并没有要直接把人打死的意思，这个时候所有禁卫军都将燕若航护在身后，赵燕燕也过去扶燕若航。 　　“航儿，你没事吧……”赵燕燕慌乱地查看着燕若航的情况，心中慌乱如麻，“你们……你们谁都别想跑，将他们拿下！” 　　禁卫军上前一步，可是也仅仅是一步，所有有动作的禁卫军全都在一瞬间被“燕嘉勋”杀掉了。没有人看清楚“燕嘉勋”是怎么做到的，可也就是一瞬间，这些全都暴毙了。 　　“你……” 　　赵燕燕看着奄奄一息的燕若航，心中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我和你拼了！” 　　赵燕燕举着自己的簪子就冲了过去，“燕嘉勋”脸上出现了不屑的笑容，一直都没有丝毫害怕，甚至等着赵燕燕来杀自己。 　　直到簪子快要到自己的太阳穴了，“燕嘉勋”才缓缓抬起手，一手将人掏了一个对穿。 　　手上的鲜血在不停地往下流淌，而皇后赵燕燕的表情也永远定格在了那种惊恐又愤怒的无奈之中。 　　赵燕燕——死了。 第162章 逼宫2 　　这一下是真的震惊了所有人，虽然燕晗昭确实恨赵燕燕，可是这个人却不是自己亲手杀的，心中的愤怒与失落不由而来。可是现在真的能够站出来吗，这个人的功力十分深厚，看不出来到底有多高，但是燕晗昭不一定能够打得过。 　　禁卫军此刻也不敢靠近“燕嘉勋”，只能害怕地举着手中的长枪，害怕这个人下一刻会直接杀了他们。 　　文武百官之中已经有人被吓得脚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那一声并不算小，“燕嘉勋”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你们也就只有这一点能耐了，还是听我把话说完吧。” 　　“你想说什么。”燕晗昭终于出声了，这个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这个人很明显并不惧怕这里的任何人，如果可以他甚至会直接杀了所有人。 　　这个假的“燕嘉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是燕晗昭说的话并不让他反感。他这个人其实一直挺欣赏燕晗昭的，若不是想要把大燕的这一家子搞垮，他也不会费心费力挑起燕若航与燕晗昭争斗。 　　燕若航那个废物怎么会斗得过燕晗昭呢，如今看来，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错，这个叫燕晗昭的人才是大燕的最佳继承人。可是这江山，他不想给姓燕的。 　　“问得好，我要说的就是你们燕家的密辛。”“燕嘉勋”看了一眼众人，这些人已经不足为惧，就算燕晗昭想打也要顾及后路，那么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怕的，“这件事该从哪里说起呢，让我想想。 　　那就从大燕初定天下说起吧，我这个人最喜欢翻旧账了，所以你们做的这些我都会一样样说给你们听。大燕的初代皇帝打下江山之时曾经分封了十四位诸侯王，其中一位便是御兽族的族长，不过那时候的御兽族有功在身，还是大燕的功臣。 　　可是人嘛，总是贪心不足的，尤其是大燕的皇帝。先帝虽然对御兽族不薄，倒是到了第三代就不一样了，他认为御兽族的能力过于强大，会威胁到大燕的江山。啊，还真是打江山的时候一副嘴脸，守江山的时候又是一副嘴脸呢。 　　乾元十二年，以谋反的名义将御兽族全数抹杀，手段之狠辣当真是一绝，也是让人见所未见的。一夜之间，原本平静生活的御兽族成为了尸山血海，死去的族人堆成了小山。山间传来猛兽的嘶吼声，那种声音延续了很久，甚至成为了北方人吓唬小孩子的恐怖故事。 　　或许你们会觉得这没什么，可是那么多无辜的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换做是你们，又会作何感想呢？好了，旧事不提，说回正事，如今也是到了燕家还债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燕晗昭隐约猜到了这人应该就是御兽族留下来的后人。可是这个人自己从未见过，又是如何留在京城之中的。如今要复仇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之前它便可以有机会直接杀了所有人，还是说他要的就是此刻讲出真相的这个机会？ 　　“御兽族的玉玺我知道在何处，你可不必如此。”燕晗昭觉得现在必须先稳住这个人，他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他的存在会打乱一切计划。 　　“那种烂木头对我来说并没有用处，但是如果你愿意还给我，我可以最后一个再杀你。”“燕嘉勋”笑着说出的这句话，但是那种笑让人毛骨悚然。 　　燕晗昭并不惧怕，也并没有被他挑衅到。“那还真是感激不尽，这个东西在太极宫中，若是您方便不若移步太极宫？” 　　现在要做的是将人引开，不然这些大臣一个都跑不掉，不会武功的恐怕都要死。虽然其中不乏有许多是支持燕若航的，但是毕竟都是老臣，就算要处置也轮不到这个外人。 　　“这就不必了，我觉得……” 　　话还没有说完，“燕嘉勋”直接反手一掌打向身后，燕若航被这一掌打飞出去，口中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往外淌，胸口处也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燕若航这一下算是死不瞑目。 　　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燕若航便没有了呼吸。直挺挺地躺在金銮殿的地板上，鲜血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地流淌下来，染红了金銮殿的大地。 　　“有什么用呢，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能吗？真是……多此一举。”“燕嘉勋”的心情很显然不怎么好，他本来已经给燕若航留了一条活路，可是这厮竟然从背后偷袭自己，还真是太小看他了吧。 　　这种偷袭幼稚且可笑，根本不会成功。 　　“若是你们之中还有其他人也想要反抗，那么下场就和他一样，甚至……更惨。” 　　这个声音冰冷刺骨，那种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让人胆寒。燕晗昭并不惧怕，但是他意识到了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那么……” 　　“燕嘉勋”对着燕晗昭笑了一下，似乎知道燕晗昭想要说什么，道：“木质玉玺就不必了，等我解决完你们，那个东西我自会去取。” 　　下一刻，“燕嘉勋”就来到了燕晗昭的面前，只不过没有攻击，也没有任何言语上的挑衅，只是这样看着燕晗昭。“你很像一个人，那今日便不杀你了。除了这个人，你们其他人一起上吧。” 　　这句话说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是啊，谁会主动去找死呢？ 　　这场千百年的恩怨也是时候结束了，“燕嘉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唉，还是要我自己动手，没劲。” 　　“等一等，我想，或许我能知道你的身份。”燕晗昭拦下了“燕嘉勋”的动作，这些人现在不能死，如果他把这里的人全部杀了，那么大燕也就完了。 　　“燕嘉勋”转头看了一眼燕晗昭，本来还觉得这人与自己喜欢的那人有点像，想下次再杀他，没想到这个人怎么如此多事。 　　“我劝你最好不要拦我的路，在我改主意之前你可以快点离开这里，下次再见我一定会取你性命。”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说到做到。” 　　“那我便偏要拦！”燕晗昭也是有血性的，这个人如今已经威胁到了大燕，就算是与这个人拼个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燕嘉勋”很明显地怒了，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找死——” 　　一掌劈过来，燕晗昭也用掌挡住了。强悍的内力相互碰撞，两人都被对方的实力震惊到了。燕晗昭知道但靠自己应当是抵挡不住，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玉石俱焚也绝对不能后退半步。 　　“我来助你！” 第163章 苦战 　　是熟悉的人，燕晗昭来不及回头，一道飞剑已经冲出来了。那是属于李姜的剑，燕晗昭认识。 　　如此危急关头，李姜还能过来帮自己一把，燕晗昭很感激。但是多的话现在也不方便说，二人需要的是共同对抗这个人。 　　“燕嘉勋”没有料想到会再冲进来一个人，刚刚自己对付燕晗昭一人还算是游刃有余，可是再加一个昆仑山会御剑的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帮手，还是疏忽了，看来那个家伙已经被你解决了。”“燕嘉勋”嘲讽道。 　　李姜可没心思在这里和他兜兜转转演戏，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这个人就不觉得自己演戏很累吗？ 　　“祁乐山，我知道是你，你也不必装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燕晗昭这才想起来，这人确实很像祁乐山。 　　“原来是你。” 　　看李姜说破了自己的身份，祁乐山也不装了。“如假包换，但是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有什么用呢？” 　　李姜不甚在意，自己御剑抵挡祁乐山的攻势，却开始讲这个人的身份。“在雁行雪山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能够了解御兽族陵墓的机关，又知道那么多奇闻异事，恐怕也只有御兽族本族的人才知道吧。我说的没错吧，御兽族的后裔——御兽族末代王子。” 　　李姜的话丝毫不落的进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而祁乐山也没有反驳。在打斗分开的间隙，祁乐山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张脸李姜是见过的，就是冬猎之时那个佛山道人，也是祁乐山的真面目。 　　“没想到你们还有点本事，不过那又如何，就算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而且这个末代恐怕也要改一改吧，大燕的江山以后也该改朝换代了。”祁乐山的手上丝毫不留情面，以掌作刃，以真气凝结，丝毫不逊色于那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燕晗昭的佩剑竟然被这真气凝做的刃砍出了豁口，那可是上好玄铁打造而出的。李姜也是大吃一惊，这个人看看这年纪轻轻，可是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不合常理。 　　李姜与燕晗昭被祁乐山击退，这一下两人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伤口。燕晗昭的衣服是黑色的，只是破裂开来，伤口流出的鲜血被黑色所隐匿。 　　李姜就不那么好看了，白色的衣服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十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白衣，看上去格外刺眼。 　　虽然燕晗昭和李姜都受伤了，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祁乐山却是没受什么伤，甚至都没怎么被碰到。 　　分开也只是一时的，而且这三人打起来，其他人也都是能逃能躲的就全都躲了起来。 　　祁乐山还未用全力，但是燕晗昭和李姜已经开始拼了。李姜本来是不想趟这一趟浑水的，可是这样一来到头来昆仑山还是会有被卷入这场的风波的危险。 　　为了自己的小师弟，或许自己并不能够置身事外。这场风波如果无法平息，那么将会是整个大燕的劫难。 　　万国来朝之际就已经出现了端倪，那些躁动绝非偶然，那时，或许更早祁乐山就已经做了手脚。 　　李姜有足够的理由参加这一次的混战，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必须将祁乐山打败。李姜来此之前就已经提前突破了境界，虽然这样做会有反噬，但是他已经猜到了祁乐山并不好对付。 　　自己也算是能够窥见天道的人，那么既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既来之则安之，即便是天道又如何，那所谓的变数不是还没有到来吗，他们还有机会再与天道拼一把。 　　燕晗昭在与祁乐山对招的时候李姜祭出了自己的剑，这柄剑或许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有了自己的血就不一样了。 　　血祭会强行提升自身的内力境界，但是这种方法也是禁术。上一次使用与天同悲是为了杀出一线生机，如今也是一样。 　　只为求胜，不为求死。 　　人这一生很难找到一个为别人赴汤蹈火的理由，可是李姜忽然之间就想到了那日白鳞与自己说的羁绊。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对白鳞说什么，也没有想好要怎么说，现在可能就是最好的机会吧。 　　用这一剑代表自己的心意，来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这一次的剑阵有所不同，是血红色的，血光冲破天际，威力之大足以撼动整个金銮殿。 　　祁乐山也没有想到李姜会用这种拼命的法子，心中暗道不好，就想要与燕晗昭分开距离躲过这一招。可是燕晗昭那里会放任祁乐山逃走，一剑拦住了祁乐山的去路。 　　“你的对手是我。” 　　“你还不配。” 　　“你莫不是怕了。” 　　二人一来一回之间又拖延了时间，李姜的剑阵已经成了，用出最后的力气向祁乐山挥剑。万剑归宗，剑雨瓢泼。 　　燕晗昭被李姜的真气护住拉开，而祁乐山则要面对的是呼啸而来的剑阵。 　　数以万计的真气凝练而成的血刃朝着自己飞来，祁乐山没有害怕，但是要硬接这场剑阵他也会元气大伤。 　　剑阵就在眼前，祁乐山已经避无可避。“可恶……” 　　想要在这个时候攻击李姜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在剑阵之后，而且这个时候也接近不了。 　　祁乐山硬接下这一击，硝烟四起，金銮殿也即将要崩塌。刚刚的动静太大了，将本就已经有些不牢固的金銮殿直接震毁。 　　燕晗昭带着李姜急速往外逃离，这金銮殿倒塌下来会直接将二人压死在里面。 　　施展出这最强一击，李姜也脱力了。“我有些累了……” 　　受到强行提升境界的反噬，李姜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地疼，自己应该是再没有能力一战了。 　　见到冲天血光的白鳞姗姗来迟，他带着人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跟在白鳞身后的是燕晗昭祖父那边的精兵，也是因为燕晗昭的那封信，这支精锐才得以重见天日。 　　可是精锐们只控制了造反的禁卫军，却也无力救人。 　　“王爷，树下带着人赶回来了，这是……师……师兄……” 　　李姜浑身是血，身上的白衣没有一处能看出原来的颜色。 　　“他受伤了，你先照顾他。”燕晗昭将人交给白鳞，他知道祁乐山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所以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放松警惕。 　　白鳞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话，慌忙的在自己身上找还有没有伤药，白鳞开始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学一学那些医书，还嫌自己的师兄烦，如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白鳞想起来了很久以前李姜给自己炼制的保命丹。如果师兄醒着肯定是不愿意吃的，可是现在好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没有想那么多，白鳞用自己的唇将药渡了过去。 　　同一时刻，两人都睁大了眼睛。 第164章 人质 　　李姜是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的，也仅仅就是这一瞬间，白鳞趁着李姜没反应过来将药强行给李姜服下，随后分开。 　　“你……” 　　“师兄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白鳞不敢去看李姜，偏过头去，那药已经被李姜吞下去了，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 　　事情不出意料，正如燕晗昭所想的那样，这样的程度还不至于让祁乐山死在里面。 　　从一堆废墟之中爬出来的人略显狼狈，身上全都是血迹混杂的泥土。 　　“真没想到，你们还算是有点手段。哼……还从来没有人能把我伤成这样……” 　　祁乐山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但是脊背却异常的笔直。 　　燕晗昭因为被李姜真气保护着，出来的时候没受什么伤。如今的燕晗昭使出全力还能与祁乐山一战。 　　“既然你没死，那我们是否也该做一个了断。” 　　祁乐山不言语，反倒是笑了。 　　“哈哈哈哈，你也太天真了，曲筱莎，人带来了吗？” 　　不知从哪而来，一个女人逐渐从迷雾之中走出来，她还带着另一个人——杨慕羽。 　　“你——”燕晗昭准备上前去抢人，但是一切又好像太晚了，曲筱莎将刀抵在杨慕羽的喉咙上，只要燕晗昭再往前一步，那白皙的脖颈上就会留下一条血印子。 　　“别过来，否则这一次可就真的送他上路。”曲筱莎一改之前柔弱的模样，现在的她是一个蛇蝎美人。 　　不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曲筱莎自己也是脊背发凉，身后的人正盯着自己，总感觉如果真的伤了杨慕羽，曲筱莎自己可能也活不成了。 　　燕晗昭本来以为会是燕若航的人劫持杨慕羽，没有想到会是祁乐山，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个人。 　　如今也不知道杨慕羽有没有受伤，曲筱莎又是怎么发现别院位置的，这些都是让人疑惑的地方，可是现在没有时间给燕晗昭去细想。 　　“要怎么样你们才会放人？”燕晗昭现在思考不了那么多，如果祁乐山想要他的命他都可以接受，只要不伤害杨慕羽。 　　祁乐山看着曲筱莎怀里的杨慕羽，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快升腾起来。自己接过人，发现曲筱莎没有伤到杨慕羽，这才放下心来。 　　“我知道他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对我来说也一样。虽然他是筹码，但也是最后的绝杀之棋，不是吗？”祁乐山的话十分具有挑衅的意味，是的，他从见到杨慕羽的第一面起就对这个人充满了探究的兴趣。 　　在一次次的试探之后，祁乐山对这个猎物越来越感兴趣，如今人在自己手上，祁乐山又怎么会轻易给燕晗昭机会把人带回去呢？ 　　燕晗昭自然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可是那是自己的人，这个人想要夺走杨慕羽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开条件，什么我都答应。” 　　看着燕晗昭一脸着急的模样，祁乐山觉得自己满意得很。“条件不着急，不若这样，你去替我寻一样东西来，我就放过你们这些人，如何？” 　　“也放了他。” 　　祁乐山听见这句话有些不乐意，蹙了蹙眉，嘲讽道：“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确实，如今的燕晗昭的确不能和这个疯子谈条件，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想其他的办法把人救回来。 　　“你想要什么。” 　　“如今是我心情好，如若不然，连带着你我会一起杀了。”祁乐山发现杨慕羽醒了过来，不想在杨慕羽面前直接把燕晗昭解决了，他知道这样杨慕羽会恨自己，“不若这样，你若是替我寻来海之心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悠悠转醒的杨慕羽只觉得头昏脑涨，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可能是那蒙汗药的副作用，缓了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看清楚祁乐山的脸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果然与自己的猜测吻合，佛山道人就是祁乐山。 　　“只要你们取来海之心，那么我也可以不动这大燕的江山。” 　　海之心并不是什么灵物，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药材，相传早在一千多年前这种药材就已经没有了，现在让燕晗昭去找，就是在故意为难燕晗昭。 　　虽然杨慕羽听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他觉得现在自己才是缓和情势的关键所在。“我愿意和你走，你不要为难他们，你想要的东西或许我能带你找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找到海之心，那应该就是杨慕羽的舅舅钟温书了，他知道各种奇珍所留的地点，如今要找海之心，只需要问一问就能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可能。 　　可是杨慕羽的本意是解围，燕晗昭却觉得不能接受，为什么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没能保护好杨慕羽，这种时候还要牺牲他来换取大燕的短暂和平，这样是不对的，不应该这样发展。就算是玉石俱焚燕晗昭都在所不惜，但是唯独不能上害杨慕羽。 　　“慕羽！” 　　杨慕羽转头看向燕晗昭，看着他满身伤痕，自己心里很痛。希望自己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让燕晗昭能够好好养伤。杨慕羽只是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口型——相信我。 　　相信我，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相信我，不需要等太久…… 　　祁乐山没有想到杨慕羽会突然这么说，本来以为杨慕羽会反抗，会找机会杀了自己，但是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你的回答能作数吗，王妃？”祁乐山故意接近杨慕羽，就是想看看燕晗昭的反应。哪知自己还没有靠近，杨慕羽就先一步撇开了头。 　　“还请自重。”杨慕羽把声音压得极低，但是能听出来他现在很生气。 　　祁乐山可不喜欢把人逗生气了，自讨没趣的与杨慕羽保持了一点距离。“既然王妃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这皇宫也着实无趣的很，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话音未落，祁乐山直接用轻功带着人扬长而去。 　　燕晗昭哪里受过这种气，正要去追被曲筱莎拦住。“王爷，您是追不上的。” 　　“滚！” 　　燕晗昭想要一掌将人掀飞出去，可是曲筱莎十分灵活地躲了过去，燕晗昭奈何不了她。可是再不追就真的追不上了。 　　白鳞加入了混战之中，一剑挑飞了曲筱莎的剑。“王爷，你去追人，这里交给我。” 　　为的就是现在，白鳞一定要好好出一口恶气。自己打不过祁乐山，那就拿这个女人来当泄愤的对象，敢伤他的师兄，这两个人一个都别想跑。 　　有了白鳞的帮忙，燕晗昭很快就摆脱了曲筱莎的纠缠，顺着祁乐山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皇宫之中只剩下一堆烂摊子，燕文泽手中拿着燕晗昭给自己的玉扳指，想了想，道：“众军听令，铲除逆反者。” 第165章 谈判 　　一瞬间，所有的白鳞带过来的精锐都动作起来，将其他朝臣控制起来。 　　这个戒指是燕晗昭之前亲自送来给自己的，说是翻盘的底牌，如今想来燕晗昭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只是没想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祁乐山。 　　如今剩下这样一个烂摊子，也只能是燕文泽来收拾了。燕晗昭明明手中握着兵权，却要交给自己，燕文泽苦笑，还真是要多谢自己的弟弟了。 　　尽管知道父皇一直喜欢这个弟弟，可是没有想到直到最后一刻，父皇还是站在自己弟弟这一边的。之前的仇也好恨也罢，似乎在这一刻又变得十分别扭起来。 　　白鳞还在和曲筱莎缠斗，但是曲筱莎这个时候已经想要脱身了。如此下去情况对她不利，她不能折在这里。 　　可是刚刚准备走的她被另一把剑拦住，是叶影，跟随叶影而来的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如烟。 　　“你没死……” 　　“该死的人是你！”叶影十分愤怒，一掌就劈了过来。 　　叶影不用剑，那剑是如烟的随身佩剑，现在也该还给如烟让如烟自己来处理这个人。 　　三对一是不公平的对决，但是这个时候又会有谁在乎公平与否呢？ 　　叶影在王府之中找不到如烟，开始着急，一直找到了别院。看见奄奄一息的如烟心中十分焦急。幸好身上还有之前找李姜寻来的药，又用内力帮如烟压制了伤势，如今终于算是没有了生命危险。 　　但是叶影不会就此放过曲筱莎，动如烟就是动了他的底线，今日这个女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曲筱莎没有想到自己那一刀竟然没能把如烟杀了，如今给自己留了个大麻烦。自己的易容术是祁乐山所传，无人可辨真假，只是这如烟……当真是有两下子。 　　“不要与她废话，先杀了她再去帮王爷追人。”如烟有些吃力地握住剑，刀伤还没有完全好，如今执意要赶来也是害怕出什么事情。 　　杨慕羽丢了她就知道大事不好，如今赶来正好碰上这样的事情，恐怕王爷要责怪自己了。 　　叶影将如烟护在身后，并不打算让如烟亲自动手。“你先去殿下那里，这里交给我就好。” 　　这是叶影为数不多的温柔，他知道自己从前伤害了如烟，可是如今确实心疼得紧，这个时候不能再让如烟还冲在自己前面了。 　　如烟看着叶影坚定的眼神，没有犹豫，她知道现在如果逞能只会添麻烦，倒不如把战场交给叶影。她信得过叶影，白鳞也同样不会让自己失望。 　　燕文泽自然是不会介意燕晗昭的人过来的，而且如烟受伤了。“你们过去扶着她。” 　　让身旁两个侍卫过去扶着如烟，燕文泽只是远远地看着。 　　另一边，祁乐山带着杨慕羽飞出了很远。他点了杨慕羽的穴，杨慕羽一动也不能动。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我可不会伤了你。” 　　祁乐山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若是谁家女子见了，定然是要春心萌动，可是杨慕羽却觉得这一招对自己多此一举。 　　杨慕羽自然不会多问，他知道祁乐山不会告诉自己，反而还会变本加厉地从自己口中讨到好处。 　　一路上的沉默让人心烦意乱，或许也只有杨慕羽心烦意乱。 　　这是一场骗局，从头到尾都是祁乐山设计好的。什么所谓的佛山道人不过是他编造出来欺骗自己的假身份罢了，不过杨慕羽也早就猜到会是如此，并不因为这个而生气。 　　如今他更担心的是如烟的安危，那丫头不知被人怎么了，竟然会有易容成如烟的人将自己迷晕带走。但是杨慕羽不会问祁乐山，他知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个人心狠手辣，也不指望他能说出自己爱听的答案。 　　“在想什么？” 　　杨慕羽不去招惹祁乐山，祁乐山反过来招惹杨慕羽。 　　“没想什么。” 　　“你在撒谎。”祁乐山甚至都不用看杨慕羽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情，只不过是不愿意与自己说罢了，“我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你不必如此戒备于我，要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而且……惹怒我对你没有好处，你是知道的。” 　　是的，惹怒祁乐山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我只是在想，你为何会相信我的话。” 　　这是真话，不过也是借口。祁乐山看了一眼杨慕羽那亮晶晶的眸子，心尖一动，难怪燕晗昭会如此喜欢这个人，自己也无可避免呢……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也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这个时候祁乐山的脚步慢了下来，拐入一个山洞之中，光线一下子就暗淡下来，杨慕羽看不清祁乐山的表情，只能听到那平缓的心跳声。 　　如果现在说一句不，那么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呢？不过这样的游戏杨慕羽没有兴趣，也不会参与。 　　“骗你的代价只会是血的教训，没有必要。”杨慕羽不会拿无辜的人的生命作为赌注，所以说了会帮祁乐山找到海之心就一定会想办法帮他找，至于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海之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听到这个答案祁乐山似乎很满意，淡淡地笑了一声。“其实倒也不必，本就是为难燕晗昭的借口罢了，我并不需要这个东西。” 　　祁乐山本来以为杨慕羽听到这个说辞会生气，但是意料之外的没有，杨慕羽只是静静听着。 　　“没什么想说的？” 　　沉默了片刻，杨慕羽道：“换大燕的和平，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为难燕晗昭，那么就是需要自己为他做什么，否则这个人不会专程把自己带出来。 　　祁乐山沉默了，没有回答杨慕羽的这个问题。是啊，自己带他出来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祁乐山扪心自问，但是没有答案。 　　过了许久，前方终于亮堂了起来，杨慕羽这才能看清祁乐山的表情。还是那般笑着，说不上是真的笑还是假的笑，只是杨慕羽觉得祁乐山现在可能心情还不错。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月呢？” 　　听到这个回答，杨慕羽一愣。这是什么要求，只是陪着他？应该不会有这么简单才对，且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说。 　　“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但是我仅仅需要一个月。我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答案。” 　　祁乐山看着杨慕羽的眼神格外温柔，这里是另一条地道，连通到哪里不得而知，但是杨慕羽能够感觉到越来越冷。 　　“在我身上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答案？” 　　“或许是我一辈子都在追寻的答案吧……” 第166章 陪着我 　　祁乐山将杨慕羽带到了一处地宫，这里应该是有许多机关，杨慕羽听得见机械齿轮的声音，但是祁乐山给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终于到了地方。祁乐山取下了杨慕羽眼睛上的丝绸，将人放在柔软的榻上。 　　“你就留在此处，外面还有一个烦人的虫子，待我处理了他就来。” 　　话是这么说，祁乐山却并没有给杨慕羽解穴。出了石门之后便再无动静，杨慕羽一个人待在空荡的房间里，时不时还能听见有风呼啸发出的呜呜声。 　　杨慕羽知道祁乐山说的虫子是谁，但是现在的自己出不去，也帮不了，希望燕晗昭一切平安。 　　杨慕羽已经学了一段时间武功，自身是有内力的，尝试用内力冲开封住的穴道。这种封穴方式很独特，杨慕羽尝试了很多办法，似乎都不能将穴道冲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石门再次开启，杨慕羽依旧没能解开。 　　“果真乖巧。”祁乐山的话似乎有歧义，但是杨慕羽也不想立刻去反驳。 　　他若是想要这么认为，自己也不想辩解什么。 　　祁乐山坐到杨慕羽身旁，看着杨慕羽的眼睛，道：“我想和你讲个故事。” 　　杨慕羽不能动，也没有办法拒绝祁乐山的靠近，好在他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情。“你想说的是御兽族，还是你自己的故事？” 　　杨慕羽观察过这个房间，和之前御兽族陵墓的构造是相同的，如果说他是御兽族后裔，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听到杨慕羽的话之后，祁乐山哈哈大笑起来，道：“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不过你猜错了，我要讲的，可能是和你有关的故事。” 　　未曾想到祁乐山会说与自己有关的事，杨慕羽也有点好奇，道：“说说看。” 　　见杨慕羽并不排斥自己，祁乐山便坐好，一改之前的风流模样。 　　“这个故事还要从你还未出生之前讲起，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也没有多大，记得并不算太清楚。你的舅舅，也就是钟先生，曾经来过我们的村子。” 　　对此杨慕羽并不惊讶，他知道自己的舅舅当年四处求医，为了学习蛊术离开了京城，这也就有了后面钟家惨淡的景象。 　　“他在我们这里学习了蛊术，最终选择了离开。这一点想必你是知道的，那我就来说说你不知道的吧。你的舅舅，也就是钟先生，曾经是我的老师。这大概也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所以你相信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未曾想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中间，杨慕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回应。 　　“我带你出来只是不想伤害你，至于我的个人恩怨，可以再放一放。故事往下说，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是他终究还是离开了苗寨，待我学成之后，我便一直在寻找老师，却没有找到，直到那一次在江月楼中遇到了你，我知道或许我还是有机会的。 　　从那之后我便对你多关注了一些，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害你，只是想将老师逼出来，最后还是找到了老师。在此之前，我与老师聊了许多，他劝我放下，可是让我如何放下。” 　　“那都是前代仇怨了，与如今的你并无关系。” 　　听到这句话的祁乐山却笑了，道：“按照你这么说，那么是否赵燕燕逼死先皇后，你的好主母害死了你的母亲，这是否也是可以放下的血仇呢？” 　　说到这里，杨慕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真的能放下吗，自己似乎也做不到。就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要求别人做到呢？ 　　“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隔代而已，但是这样的仇怨从来没有消除，刻在骨子里的血海深仇是无法用岁月来衡量的。” 　　是啊，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又怎么能够用岁月来抹除呢…… 　　“那么如今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放下一切带我来到这里。”杨慕羽知道肯定还有转机，祁乐山没有杀了所有人而是带自己来了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想让你陪着我。” 　　祁乐山说得十分认真，眼睛之中闪烁着光芒，不像是在骗人的。 　　“你知道……” 　　“我知道，但我只是想让你尝试了解我，至于其他……”我又怎敢……怎敢叫你伤心叫你恨我呢…… 　　后面的话祁乐山没有说出来，即便杨慕羽现在把他当成强盗也好，这都无所谓，只要杨慕羽能陪自己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想一想。 　　祁乐山的内心是矛盾的，他喜欢杨慕羽，可是自己的血仇似乎也不能不报。虽然大燕皇帝身体里的毒是自己下的，也算是自己亲手结果了仇人的性命，可是那些剩下来的人自己究竟要不要赶尽杀绝呢。 　　杨慕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心里只有燕晗昭一人，他不会对其他人有任何的好感。即便这个人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可是杨慕羽依旧很抗拒。 　　“我知道你能读懂我的情绪，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性格。”杨慕羽并不和祁乐山拐弯抹角。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就是要坦诚相对，尔虞我诈只不过是无尽的试探，当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水平之后，尔虞我诈反而成了最无用且低级的手段。 　　祁乐山的眸子明显暗淡了下去，但是他的回答依旧坚定。“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呢，或许你就是我改变的钥匙，不是吗？” 　　这是一句威胁，威胁杨慕羽最好能够接受，否则那些无辜的人或许都会死。 　　“你明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威胁，你能杀人，可我也能杀了自己，到头来你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杨慕羽的话很伤人，毫不留情。 　　杨慕羽同情祁乐山的过往，但是不代表他认同祁乐山的做法。人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只会为自己找借口，从来都不会思考是否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那又何妨，我不介意让全天下的人为你陪葬，选你的天下还是选我，我相信你的心中一定会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祁乐山并不觉得自己的威胁很无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杨慕羽闭口不言，他知道祁乐山做得出来，刚刚自己算是被他激怒了，差一点上了他的当。 　　祁乐山也不着急，时间他有的是。 　　“时间会给出答案，你不要着急否认。当然，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可不希望你恨我。 　　祁乐山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色，他知道杨慕羽的心里已经住下了一个人，可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他，自己这大概也算是无药可救了吧？ 　　没再多说什么，祁乐山给杨慕羽解开了穴道，而自己则是离开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杨慕羽无声地叹了口气，或许这是一代人的宿命，或许这也仅仅是自己的宿命。只希望燕晗昭一切平安，不要为了自己做傻事。 第167章 营救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燕文泽暂时代理朝政，登基需要择日举行。 　　燕晗昭追着祁乐山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曲筱莎被叶影制伏之后就地处决掉了，燕文泽没有任何异议。但是这一切是否发生得太过突然…… 　　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所有人前行。 　　燕文泽知道或许是祁乐山布好了局，可是如今燕晗昭下落不明，他心中很是担心。 　　叶影带着如烟回晋王府休息，而白鳞则带着李姜走了。燕文泽安排了禁卫军去寻找燕晗昭，可是一路上的线索很少，也没查到什么足迹，这么找下去就是大海捞针。 　　“不要太过担心，晗昭和慕羽都会没事的。”郑瑛看着燕文泽这般憔悴，心里心疼得很。 　　燕文泽只是摇了摇头，道：“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而慕羽……罢了，他没事就好。” 　　说起这个，郑瑛也有些奇怪或者说是意外。当初以为杨慕羽真的死了，没想到如今还能再次相见。如果能够平安归来，郑瑛真的很想当面说一句对不起。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平安归来…… 　　燕晗昭追着祁乐山的方向追了许久，凭借风吹草动勉强跟上，最后还是跟丢了。 　　猛地一拳打在树上，燕晗昭心中的怒火无法消除。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祁乐山会不会对杨慕羽做什么？ 　　想到这里，燕晗昭的眼睛有些红，看起来格外恐怖。 　　忽然，两声“嗖嗖——”声破空而来，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燕晗昭反应极快，用剑挑开暗器之后一跃上了树梢。“何人在此，速速现身！” 　　半晌，寂静无声。 　　这里除了燕晗昭再无他人，剩下的连鸟叫声都没有。 　　这并不对劲，再怎么安静也应该会有自然的声音，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反而说明了危险。“祁乐山，你给我出来！” 　　没有人回答，没有任何声音。 　　燕晗昭知道这里会有陷阱，如今只能先行试探。运气于剑，周遭的落叶飞起，燕晗昭将剑气散开，无数落叶如同最锋利的刀向四面八方飞去。 　　与此同时，周遭的机关被触动。有地刺、有暗箭，都是利剑封喉的机关，但并不会对燕晗昭造成威胁。 　　依旧没有任何人现身，很显然这些机关都是事先就布置好的，就等着有人落入陷阱。可是祁乐山也不会如此放松警惕，就算燕晗昭之前受伤了，也不会如此轻敌。 　　仔细想来，祁乐山的手段燕晗昭都是见识过的，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还有更危险的机关在暗处等着自己。 　　燕晗昭不会就此放弃，若是换做别人，燕晗昭大可以放任不管，可是如今他带走的人是杨慕羽。 　　纵使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燕晗昭也不会放弃。 　　还是用轻功从上方走，可是刚走没几步燕晗昭就发现了不对劲。树上有不同寻常的动静，燕晗昭不敢停留，一直向前走。既然祁乐山在这里布置了陷阱，那么他们也一定就在前方，自己离重点已经不远了。 　　可是事情远没有燕晗昭想象的那么简单，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蛇。燕晗昭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蛇，可是那花纹那般鲜艳，一看就知道有剧毒。 　　祁乐山擅长用蛊术与毒术，这些肯定是祁乐山布置的。 　　用佩剑将靠近过来的蛇一一斩杀，可是这里就像是一个蛇窝一样，那些蛇仿佛不会少一样，被斩杀之后又有新的蛇补上来。 　　“可恶！” 　　燕晗昭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里，可是没完没了的蛇群让自己没有了退路。运功于剑刃之上，燕晗昭的佩剑之上凝结出了冰霜。 　　一剑斩开，所到之处皆为寒冰。 　　凝水成冰不过一瞬间，那些蛇群被燕晗昭冻住，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燕晗昭用轻功飞出几十丈远，摆脱那群含有剧毒的蛇。 　　再往前走便是一座深山老林，黑暗之中都是绿色的萤火，格外阴森恐怖。燕晗昭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会怕这些小把戏。 　　可是燕晗昭还是低估了，刚刚踏入密林，他便发觉这些绿色的光根本不是萤火，而是一双双眼睛。 　　一瞬间，不知是什么东西蜂拥飞出，燕晗昭凝结出真气屏障抵御这些飞虫。装上真气屏障的飞虫掉落在地凝结为冰块，可是后面的飞虫一点也不害怕，前赴后继地飞向燕晗昭。 　　燕晗昭加强了自身屏障的防御，寒气逼人，那些飞虫还未靠近就已经被冰块冻住。 　　一步一步向前，飞虫不再扑过来，但也没有追进来。很明显，再往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连这些飞虫都会害怕的东西。 　　越是如此，燕晗昭越不害怕。祁乐山的手段也就是那么些，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应该还是可以防御的。 　　一条幽径通向更深的黑暗，没有半分犹豫，燕晗昭直接向前走去，而等待着他的，是祁乐山留给他的大礼。 　　………… 　　杨慕羽在石室之中来回踱步，自己要尽快想办法出去，留在这里的话不知道燕晗昭会怎么样。杨慕羽希望燕晗昭不要跟过来，可是当时祁乐山说出去处理虫子又让杨慕羽十分担心。 　　这石室之中定然还有其他机关可以打开石门，杨慕羽开始观察石室的布置与及细节。 　　这间石室是完全密闭的，除了石门没有任何其他的地方能够出去，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在祁乐山没有回来之前，杨慕羽需要好好找一找有没有其他机关。除了床以外，这间房间还有一张石桌，三个石凳，靠近门边还有两个烛台。 　　杨慕羽先向烛台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又尝试转动烛台，可是都没有反应，看来烛台并不是开石门的机关。 　　当时祁乐山走的时候没有动过石桌，石桌应当也不是开门的机关。那么这样以来就排除了很多地方，那机关到底是哪里呢？ 　　杨慕羽想起来了石砖，当初在雁行雪山的墓道之中，那里的地砖就有很多机关，说不定这里也是一样的。 　　就在杨慕羽准备查看地砖的时候，石门传来了动静。杨慕羽下意识的回到床边坐好，果不其然，进来的人是祁乐山。 　　杨慕羽若无其事的样子确实像是无事发生，可是祁乐山是谁，他是一个老狐狸，地上的细微脚印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对于这些小动作，祁乐山并不在意。 　　将食盒放在石桌之上，慢慢走向杨慕羽。 　　“知道你还未用晚膳，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尝尝？” 　　看得出来祁乐山心情不错，但是杨慕羽也发现了自己慌忙之中留下的脚印。心细如祁乐山，他肯定也发现了，但是他不挑明就说明他并不在乎。 　　“我不饿。” 第168章 出逃 　　这样的回答在祁乐山的意料之中，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祁乐山自顾自地走到石桌边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放着两盘糕点一碟小菜还有米饭，香味浓郁，很能勾起人的食欲。没等杨慕羽说话，祁乐山自己拿起糕点吃了一块，道：“味道不错，你若是不喜欢，下次我再换点别的。” 　　杨慕羽确实有些饿了，可是现在他很清醒，不能接受祁乐山的好意。自己从来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如果已经注定要拒绝，就不要给对方留下任何一点幻想的余地。 　　“我不饿，你也不必花心思在这些上面。”杨慕羽拒绝的很直接，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一开始就要把话说清楚。 　　祁乐山有一瞬间的不悦，但是忍着自己的性子没发火。“无妨，我就放在这里，你饿了再吃。” 　　祁乐山没打算再多说什么，正准备走的时候，杨慕羽开口了：“你知道的，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没有结果吗？ 　　“时间还长，人都是会变的。”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喜欢是你的事情，可我并不会接受，你应该明白，当一个人的心里已经住下一个人之后，就不会再容得下其他人了。”杨慕羽一刀见血，直接将锐利的话说了出来。 　　祁乐山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也没有威胁杨慕羽，只道：“这是我的事情，是否值得只有我知道，就像你说，会不会改变心意是你的事情，那么我也原话送给你。” 　　说完这句话，祁乐山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像是逃走，又像是生气。或许二者都有吧，但是杨慕羽并不在意。 　　等到石门关上了好一会儿，杨慕羽才站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但是杨慕羽不会碰那些食物，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蛊？ 　　刚刚正在检查石室之中的地砖，靠近门的地砖似乎没有问题，可是祁乐山到底是怎么出去的呢？杨慕羽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祁乐山没有在自己的面前用过机关，可是不用机关这扇门是无法打开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房间里能找的东西很有限，而自己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地砖没有任何问题，几乎每一块地砖杨慕羽都有检查，这么看来机关应该不在地砖之中。现在还能看看的应该还有墙壁，只是会在哪里呢？ 　　杨慕羽不敢敲得太重，怕将祁乐山引来，但是为了出去不得不慢慢尝试。最后在床边的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一点端倪。 　　这块石头好像是空心的，但是石砖并没有松动，应该不是将石砖打开，肯定还有其他的方法。 　　这床明明也是石头做的，却格外柔软，不知道祁乐山点了多少棉絮。这一点有点蹊跷，杨慕羽将棉絮翻开，床下确实藏着一个机关。 　　可是这个机关是做什么的呢，如果是开门的，为什么要放在这里，如果不是，是否会惊动祁乐山？ 　　杨慕羽心中有许多疑问，可是如果现在不赌一把，再想逃出去似乎也很难。祁乐山是不会带自己出去的，而就算出去，杨慕羽也不一定能有机会逃走，祁乐山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但凡自己想逃，绝对跑不了多远。 　　就算是最后试一试吧，若是不成功…… 　　按下了那个机关，石床的床面出现了一个地下入口，不知道通向何方。 　　来不及多想，杨慕羽顺着石门下去。下面一片漆黑，杨慕羽顺手拿了一个石室里的火烛。 　　杨慕羽走得很快，不敢多做停留。祁乐山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自己不想再被祁乐山带回去。当初自愿被祁乐山带走也只是为了保护燕晗昭，如今大家都平安无事，那么自己也是时候找机会开溜了。 　　烛火忽明忽暗的，前方的路也是迷雾重重。越往下走就越冷，杨慕羽知道自己这是在往深处走，可是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就算是拼了也不能回去。 　　祁乐山在听见石室的动静之后又折返回来，他知道杨慕羽不会乖乖留下，却不曾想杨慕羽找到了那个机关。 　　进来的第一眼就是石床被翻的一片狼藉，而原本在石室之中的人不见了。 　　一瞬间祁乐山的担忧大过了愤怒，那个下面关着的东西杨慕羽对付不了，想都没有多想，祁乐山直接再一次打开床板上的机关，下去了。 　　下面关着的东西，祁乐山也说不准自己能不能对付，若是真的伤到了杨慕羽，那么自己才是会最痛恨自己的人。 　　三步并作两步，祁乐山一刻也不敢停。可是已经追出来好一段路，祁乐山依旧没有发现杨慕羽的踪迹，心里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该死！” 　　祁乐山知道杨慕羽的轻功不错，之前早早派人暗中观察过，知道了如今的杨慕羽看上去没有变化，实际上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祁乐山才更加担心。 　　一步都不做停留，这里只有一条路，自己没可能追错。 　　一刻钟之后，祁乐山隐约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是乒铃乓啷的打斗声，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快要追上了。 　　与此同时，杨慕羽熄灭了火把。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地下的山洞中藏着一头熊。说是熊，但是更像是怪物。 　　这样的熊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高大，但是又灵敏，一点都没有熊该有的笨重。 　　“这是什么……该死……” 　　有火光就会吸引熊的注意，可是没有火光自己也看不清楚这里的地形了，想要躲就变得更加困难。 　　也许是因为还没有适应黑暗，杨慕羽被熊撞了一下，这一下很重，杨慕羽被撞到了墙上，感觉身上的肋骨似乎也有些断裂的迹象…… 　　勉强支撑自己爬起来，但是因为看不清楚，杨慕羽不敢轻举妄动。那个东西的视力比人要好得多，而且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肯定是比自己要熟悉这里环境的。 　　强忍着伤痛，杨慕羽把自己缩起来。那熊似乎察觉到了杨慕羽的动静，再一次向杨慕羽这里移动过来。 　　杨慕羽身后抓到了一根木棍，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熊离杨慕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下一刻，那熊直接向杨慕羽扑了过来。 　　杨慕羽拼上自己所有的力气将木棍刺向熊，却被熊一掌挥开，下一掌就要落在杨慕羽的胸口。 　　就在这时，一把剑斩断了熊掌，血花飞溅，温热的液体洒在了杨慕羽的脸上。 　　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人带走了。 　　“待在燕晗昭身边这么久，只学会了冒险，半分不知道保护自己。”祁乐山心中有气，但是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第169章 出逃2 　　山洞之中回荡着猛兽的咆哮之声，熊被斩下一掌之后发了狂地在山洞之中四处乱撞。 　　动物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尤其是这种以前专门被训练成为杀器的凶兽，嗅觉上更是没有其他动物能够比得上。 　　闻着外来者的气息，熊在祁乐山身后穷追不舍。 　　祁乐山不管那熊如何，一边跑一边帮杨慕羽把脉，脉搏确实有些微弱，看来杨慕羽受了重伤。 　　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祁乐山便准备将这畜生当做是出气对象。转过身来一剑直逼那熊的脑袋，那熊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一掌将祁乐山的剑拍偏，但祁乐山更加灵活，反手一挑将熊的另一掌也划开一道很深的口子。 　　熊接连在祁乐山这里吃了两次大亏，也不敢贸然上前。但是自身的威压一点都没有放下，单单是一声怒吼便震得人耳膜欲裂。 　　祁乐山自己有内力傍身，但是杨慕羽如今受伤了，祁乐山选择先给杨慕羽捂住耳朵。 　　但是祁乐山没有想到这声波在密闭的空间之中又被放大数倍，就算是自己运内力也有些抵挡不住，被这吼声震伤。 　　胸口有些闷闷的，一口血差点就涌出来，但是祁乐山还是憋住了。自己现在不能倒下，至少在解决这个畜生之前不能倒下。 　　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将杨慕羽放了下来，祁乐山封住了自己受伤的经脉，拿起剑准备再与这熊斗一斗。 　　杨慕羽知道是祁乐山救了自己，可是这熊并不好对付，当时自己一时不察着了道，可是如今看来这熊的能力恐怕远远不止这些。刚刚祁乐山气息不稳，杨慕羽已有所察觉，可是如今这样的状态再战就不好说了。 　　“先走……” 　　“闭嘴！”祁乐山忍不住说了一句，他的本意并不是对杨慕羽发火，可是自己在看见杨慕羽的时候心中的怒火就怎么也忍不住了。如今杨慕羽劝自己走是好意，祁乐山知道，可是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那股火气。 　　自己的情绪第一次被一个人左右，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可是现在的祁乐山就是想要倔强一把，他不相信，或者说他想向杨慕羽证明，就算没有燕晗昭，他一样能够保护好他。 　　祁乐山拿起剑，一步一步逼近熊。左右不过一头畜牲，再凶悍也终究斗不过人。 　　可那熊也看出了祁乐山的意图，提防着祁乐山的一举一动。 　　趁着祁乐山与熊对峙的空档，杨慕羽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身上还有舅舅留给自己的药，服下一颗后五脏六腑那种灼烧感稍微好了一点。 　　刚刚好像真的被撞断了肋骨，如今想要坐起来都有些困难。强忍着痛给自己把错位的骨头接回去，“咔擦”声响起，杨慕羽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祁乐山自然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但是如今他只能专心对付这个畜牲。 　　熊再一次猛地扑过来，祁乐山错身躲开想要一剑从背后结果这熊，却不料那畜牲突然转身挡掉了这一剑。 　　被祁乐山激怒的熊又开始发狂，这一回没有猛冲，但单方面攻击的力道之大连祁乐山都险些接不住。 　　山洞内的空间并不大，这般打斗下去已经有些动摇，再打下去只会坍塌更多地方。 　　不过…… 　　这既是劣势，也可以成为优势。那熊的身体硕大，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限制熊的行动。 　　祁乐山一点一点引导熊向他的方向攻击，借助熊的力量撞击山体，让山体上方的石头不稳。 　　杨慕羽看懂了祁乐山的思路，只不过这山体不稳，是否会坍塌也未可知。 　　一人一熊在山洞之内的打斗声很大，丝毫不亚于刚刚那熊的一声怒吼。 　　也是看准了时机，祁乐山给了石壁最后一击，山体一下子就要塌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祁乐山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杨慕羽身旁，抱起杨慕羽就原路返回。 　　这里没有其他出路，只能原路返回。这些石头应该是只能困住这熊一时半刻，他们需要快些离开。 　　杨慕羽很轻，抱起来根本不费力气。只是衣服上都是血迹，看起来尤为狼狈。 　　这一次祁乐山直接封住了杨慕羽的穴道，给他服下了一颗丹药。没有任何解释，如今的祁乐山并不想开口，他心里的怒火并没有消失，但他知道不能对杨慕羽发火。 　　直到回到石室的祁乐山也没有停下，关上机关将石门堵死，杜绝一切危险的可能性。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祁乐山将杨慕羽带到了另一间石室。 　　这是祁乐山自己的房间，陈设简单，与方才那一间似乎并无不同，只不过两个房间距离很远。 　　杨慕羽有些晕，也不知道祁乐山给自己吃了什么，竟有些要睡过去的意思。 　　将昏昏欲睡的杨慕羽放在榻上，祁乐山给自己脱下了染血的外袍，又给杨慕羽也脱下了衣服。 　　杨慕羽伤得不轻，需要及时处理，错位的骨头虽然被他自己接回去了，但还有些地方没有检查。 　　查看着杨慕羽的伤势，祁乐山的眉头蹙得很紧。身上多处骨折，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会伤得更重。 　　帮杨慕羽处理好伤势，祁乐山又找来干净的衣服给杨慕羽换上。祁乐山心里不痛快，但是也不想多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兀自离开，或许他真的该思考思考，自己的这种方式对吗？ 　　杨慕羽陷入了昏迷之中，黑暗之中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声音的来源。 　　“谁……” 　　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回答，那个声音缥缈又恍惚，杨慕羽就这么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祁乐山又回到了之前的石室之中，那熊似乎已经消停了下来，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石桌上还有没有动过的糕点，祁乐山拿起一块，仔细端详，最后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推翻在地。 　　为什么！ 　　一次次的失去并不是只有燕晗昭一个人，为什么杨慕羽就不能多看自己一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祁乐山甩袖离去。或许他当时就应该把玉玺拿回来，得到了那个东西的自己才是最强的，即便杨慕羽不愿意，自己也可以将他锁在身边…… 　　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可是祁乐山不甘心，明明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有机会，明明是自己看上的猎物，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步田地，就连和自己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祁乐山没有想太多，离开了这片宫殿，亦或是废墟。 　　祖宗的传承不会断绝，但是人心真的永远都不会变吗？祁乐山扪心自问，或许自己也并不是想要复国，只是心中还有不甘，只是一切都还没有得到。 　　可是自己心中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呢？ 第170章 我来接你回家 　　当杨慕羽再度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自己穿戴整齐。松了一口气，或许应该感谢祁乐山算是一个“正人君子”？ 　　留在这里只会增加危险，可是祁乐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杨慕羽如今的伤还没有好，再一次从这里逃走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肋骨的伤似乎已经有所好转，自己能够勉强起来。这应该是祁乐山的房间，在杨慕羽失去意识之前是在这里，如今醒来还在这里，不会错了。 　　杨慕羽的内功虽然不深厚，但是勉强调息平复内息还是可以做到的。再不可随意翻动这里的机关，杨慕羽需要把自己的伤养好，等下一次的机会。 　　………… 　　深林之中，燕晗昭陷入了一个迷阵，迟迟走不出来。本以为会是强大的猛兽或者是祁乐山所擅长的毒物，但是没有想到他在这里布置了迷阵。 　　足足走了一天，燕晗昭一直在迷阵中转圈，走不出来。 　　被燕晗昭一掌劈断的树有好几棵，可是走来走去，不管向哪个方向走燕晗昭都会回到这个地方。说是迷阵，但是燕晗昭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之前在昆仑山的时候自己好像看过类似的记载，这种奇门遁甲之术需要找到阵眼，否则是破不了的，陷入迷阵之中的人除非是被阵的主人放出来，不然会被一直困在里面。 　　燕晗昭并不了解奇门遁甲，但是如今自己被困在这并不是办法，就算是不会也要试一试。 　　阵眼通常来说是一个物件或者是一个阵内的生门，在这里走了一天的燕晗昭努力回想每一个细节，要从这些细节之中找到破阵的关键。 　　这些树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异常的是这深林之中的雾气。雾气可以遮挡视线，那么是否说明在不远处正有什么还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燕晗昭用剑锋所凝练出来的剑招化作狂风试图将这遮挡视线的迷雾吹散。可是风是有了，雾气却并不散开，这是一个很怪异的现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哪里不对劲就应该往哪里走，燕晗昭的直觉告诉自己，刚刚迷雾最浓的地方一定就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顺着路摸索过去，那边有一个巨大的雕像，是一个古老的守卫，看起来庄严而肃穆。守卫的手中持一柄长枪，威严肃穆，身着大燕的服侍，应当是大燕的先祖。 　　燕晗昭看不出端倪，但是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雕像或许就是破解迷阵的核心。开始寻找守卫雕像身上是否存在什么机关，这雕像十分巨大，想要挪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不是挪动，那是如何呢？ 　　正当燕晗昭想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雕像开始动了。 　　这种事情简直是前所未见的，而且这是石像，为什么能够突然动作起来，燕晗昭一头雾水，但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之后迅速远离了雕像。 　　这雕像很明显是要攻击燕晗昭，燕晗昭可不会坐以待毙。 　　只是这雕像是大理石雕刻而成，尤为坚硬，自己想要破除这雕像似乎还有些难度。 　　一剑砍在雕像的手臂上，那石头竟然连开裂的痕迹都没有，反而是燕晗昭的虎口被震得生疼。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大理石雕刻的，燕晗昭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对阵这个大家伙。自己在战场上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可是如今这样的东西确实很棘手。 　　真刀实枪对这个大块头不起作用，燕晗昭只能先躲开这雕像的各种攻击，再寻找它的破绽。 　　时间耗得越久对燕晗昭越不利，燕晗昭终究是血肉之躯，而雕像却不知道累不知道痛，可以机械得追逐燕晗昭、攻击燕晗昭。 　　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燕晗昭想要有一个速战速决的方法，如果自己能够一击摧毁这个雕像，是否就能破了这个迷阵呢？ 　　心中是这么想的，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 　　燕晗昭的剑术在昆仑山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不是昆仑山的剑术，没有李姜那样地动山摇的威力，但是用在这里应该也是够了。 　　强行提升自己的境界这种事情燕晗昭不会轻易做，但是如今情非得已，就算自己会遭到反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燕晗昭封住了自己的痛觉，这样可以让自己更加大程度地发挥出那一剑的威力。虽然不是同归于尽的方法，但是凡事都会付出代价…… 　　燕晗昭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了寒气，霜寒之气蔓延了整个迷阵，将空气中的水雾都冻结了。有那么一瞬间，燕晗昭看清楚了迷雾之中的冰晶，那是美丽而夺目的，也是血腥而残酷的。 　　当那招雪落山河落下之时，也是这一切结束之时。 　　整个迷雾中都是白色的光芒，是冰雪反射阳光的光芒，也预示着燕晗昭将一切的困难都斩于这一剑之下。 　　巨大的雕像轰然倒地，燕晗昭也有些支撑不住地已剑撑地。最大的负荷让燕晗昭险些喘不过气来。刚刚那一剑，是自己毕生所学的极致，也是自己的极限。 　　一口血还是忍不住溢出来了，燕晗昭心中苦笑，自己还是太弱了吗…… 　　身上还带着伤药，能够勉强再支撑一段时间。服下药，燕晗昭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自己离慕羽……又近了一步。 　　………… 　　杨慕羽运功调息，忽然气息不稳一口血吐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杨慕羽总觉得自己心里很慌，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是他知道可能是燕晗昭出事了。 　　擦掉了嘴角边的血渍，再一次盘膝打坐。不知道祁乐山给自己吃了什么，如今运气只觉得十分滞涩，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杨慕羽。 　　跟着钟温书的这段时间，也并非只学了武术，还学了粗略的医术。如今这般应当是经脉受损或是祁乐山的药起了作用，果然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个人不会再给他那么多的自由了。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还是给杨慕羽带来了不少麻烦。 　　专心运功疗伤的杨慕羽摒弃了一切杂念，以至于他连靠近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一步一步靠近，拖着沉重的步伐。仿佛是回荡在地狱之中的幽灵，又好像弹尽粮绝而濒死的战士。 　　一步又一步，从来都没有放弃。 　　向着那心中的希望，向着最后的救赎…… 　　也许自己还能撑到那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杨慕羽瞬间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 　　那个人很狼狈，但是依旧带着笑容。 　　“我来接你回家。” 第171章 拦截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虚弱，可是也是杨慕羽朝思暮想的声音。 　　“晗昭！” 　　下一刻，燕晗昭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下。 　　杨慕羽顾不得自己的情况，猛然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燕晗昭。但是身体的动作太大，这副身子骨如今已经负担不起了。 　　与燕晗昭一同跌倒，杨慕羽让自己垫在下面，这样不会嗑到燕晗昭。倒下的一瞬间，全身都很痛，可是杨慕羽没有吱声，就这样默默忍着。 　　燕晗昭有一瞬间的迷糊，可是倒下之后又清醒过来。看着杨慕羽惨白的脸色心疼极了，连忙分开一些距离查看杨慕羽的伤势。 　　杨慕羽挣开了燕晗昭的手，不让燕晗昭给自己把脉。至少不是现在，还不能让燕晗昭知道自己受了重伤。 　　忍着肋骨传来的疼痛挣扎起身，再将燕晗昭也扶了起来。“你先把这个服下，是治内伤的。” 　　看见燕晗昭的那一瞬间，杨慕羽就已经知道燕晗昭受伤了。如今不过是硬撑着不说罢了，可是强弩之末又怎么能够出得去呢。 　　燕晗昭想都没想就选择相信杨慕羽，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独有的默契。 　　服下这药之后燕晗昭感觉真气顺畅了不少，确实有妙用。快速将真气运行一周天，燕晗昭感觉已经好多了。 　　“先出去再说，祁乐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杨慕羽扶着燕晗昭起来，自己的伤还未好，但是燕晗昭留在这里太过危险了。既然燕晗昭能够进来，那么也一定可以带自己出去。 　　“好。”燕晗昭看出了杨慕羽的憔悴，一把将人背在自己背上，“我带你回家。” 　　说着便带着杨慕羽从来时的路出去，这一路上十分顺利，没有碰上祁乐山。杨慕羽不知道祁乐山去了何处，心一直都是提起来的。 　　“我们绕路回去，我担心他回来找不到我会追过来。”杨慕羽的担心很合理，而且依照祁乐山的速度，追上他们是必然的事情。 　　燕晗昭全都听杨慕羽的，向着另一条小路走去，因为背着杨慕羽，走得慢一些，怕背上的人颠簸得不舒服。 　　可是尽管如此，燕晗昭还是听见了杨慕羽紊乱的呼吸声。 　　“你怎么了，是他把你伤了吗？”燕晗昭很担心杨慕羽的情况，自从见面就发现杨慕羽脸色苍白，身上肯定是有伤，只是杨慕羽不愿意与自己说。 　　借着背着杨慕羽的机会，燕晗昭给杨慕羽把脉，发现杨慕羽的脉象紊乱，脉搏也比之前微弱不少。 　　“伤得这么重为何不告诉我。”燕晗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的心里只有担忧。 　　杨慕羽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解决的问题。“没用的，我想回家。” 　　一句“我想回家”让燕晗昭把所有的疑问都压下了，自己就是带慕羽回去的，其他的事等回去再问。 　　一路向着京城的方向跑着，燕晗昭一刻也不敢停歇。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斗不过祁乐山，所以不能再一次让自己与慕羽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天意似乎并不想让燕晗昭如此顺利。 　　一柄飞剑拦住了燕晗昭的去路，燕晗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将杨慕羽藏在自己的身后。 　　“没想到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你就要带着我的人离开，这是哪里来的道理！”祁乐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燕晗昭与杨慕羽，他记挂着杨慕羽身上的伤，但是对于燕晗昭这个人，他现在已经起了杀心。 　　燕晗昭丝毫不惧怕祁乐山的威胁，道：“慕羽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何时成为了你的人，这话若是传出去，恐怕是要被贻笑大方吧。” 　　燕晗昭丝毫不让祁乐山，祁乐山的脸色越来越黑，身边的气息也变得危险了。 　　本来祁乐山是准备去皇宫将那玉玺取回来，可是蛊虫告诉自己杨慕羽已经离开了，这才用十万火急的速度赶了回来，却不曾想是被迷阵困住的燕晗昭。 　　“你到是有些本事，那迷阵可是轻易破不了的，本以为会将你困死在其中，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出来。” 　　“哼，那你倒是真小瞧我了。”燕晗昭将身后的杨慕羽往上托了一把，他并不打算在这里与祁乐山纠缠，拖延亦或者是摆脱祁乐山都是他如今的选择，只要不正面与祁乐山发生冲突，那么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祁乐山轻笑，丝毫不把燕晗昭放在眼里，道：“若不是不想在慕羽面前杀了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与我斗嘴吗。” 　　“我如今就站在这里，你待如何。”燕晗昭并不是故意挑衅，只是这样或许能够让自己带着慕羽离开。 　　很明显祁乐山被燕晗昭这句话激到了，可是燕晗昭还背着杨慕羽，他不想伤到杨慕羽。 　　希望杨慕羽在这个时候能够说点什么，可是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事情。“哼，你就这么急着找死？那我成全你。” 　　祁乐山注意着分寸攻击燕晗昭，燕晗昭借着剑势躲开祁乐山的攻击。对于自己来说，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只要再退一点，燕晗昭就能从悬崖那边带着慕羽走。 　　燕晗昭只是一味防守，并不攻击祁乐山。 　　祁乐山不屑地看着燕晗昭，道：“身为大燕的战神，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能耐吗？” 　　并没有被祁乐山的话激怒，燕晗昭只专注于祁乐山的攻击，心无旁骛地躲闪着。 　　终于快要到了。 　　“既如此，你为何不下杀手，是否说明，你还在害怕呢？” 　　祁乐山手上的剑气陡然暴增，若不是顾忌杨慕羽的安全，他才不会这么避讳。“你找死我就送你去见阎王，后面已经无路可退，你想带着他一起死吗？” 　　祁乐山已经意识到了燕晗昭身后就是悬崖，再逼他恐怕只会让他带着杨慕羽一起掉下去。 　　“既为连理，又有何惧？” 　　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祁乐山的最后一点底线，他最讨厌燕晗昭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自私自利，从未想过身边的人，就像自己的族长，就像那些死去的冤魂…… 　　“你……太自私了！” 　　几乎是裹挟着可怕的力量接近，燕晗昭用自身的真气与祁乐山对拼，找准时机借着祁乐山的冲击力带着杨慕羽一跃而下，越过这悬崖就能暂时摆脱一阵子这个家伙了。 　　祁乐山未曾想过这样的可能性，自己的一掌竟然帮着燕晗昭逃走了。一事气结，但是那悬崖的距离自己确实过不去，只能绕路再追。 　　“你们……逃不掉的。” 　　带着杨慕羽逃走的燕晗昭暂时松了一口气，自己没有受伤，杨慕羽也没有受伤，还好…… 　　只要离开这里，一切都好说了。 第172章 再战 　　这一回的燕晗昭不敢做停留，一路跑着，杨慕羽一直没有说话，燕晗昭很担心。 　　“慕羽，还好吗？” 　　杨慕羽没有回答，燕晗昭这才将人放下来检查，发现杨慕羽脸色苍白，很是难受。 　　“慕羽，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杨慕羽模糊之中听见了燕晗昭急切的声音，忍着疼痛睁开眼睛。“我……没事，我们……走。” 　　“你这哪里像是没事，告诉我这是怎么了，我带你去找大夫，对找大夫！” 　　燕晗昭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飞也似的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怀里抱着的杨慕羽脸色十分苍白，甚至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燕晗昭看不出来的症状说明很严重，心急如焚却又不能提杨慕羽分担。 　　直到祁乐山的再一次出现，燕晗昭被迫停下了脚步。 　　“让开！” 　　燕晗昭管不来哦那么多，他只想救杨慕羽。 　　“是我下的毒，你若是真想救他，就与我打一场，若是你赢了，我便将解药给你并且任你处置，若是你输了，我便杀了你，带走慕羽，如何？”祁乐山站在原地不动，等着燕晗昭的回答。 　　燕晗昭不想输，也不能输。 　　“先给他解毒。”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祁乐山的脾气并不好，他也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燕晗昭的回答。 　　“我说——先给他解毒！”燕晗昭是真的怒了，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如此失控，除了杨慕羽。 　　这或许就是爱一个人极深的表现吧，但是燕晗昭并不觉得这是负担或者是累赘，只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与义务，或许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我也说了，你别无选择。” 　　祁乐山的态度也很强硬，这是他最后的容忍。 　　“既如此，我为何要答应你。”燕晗昭眼睛有些红，血丝遍布，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祁乐山一言不发，心中的怒火却早已被点燃。“是么……那可由不得你！”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如今的你也并非全盛时期的你吧，谁胜谁负还不一定！”燕晗昭心中的想法是将祁乐山杀了再寻药，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是自己也要尝试一把。 　　二话不说，拔出自己的佩剑，寒光闪耀。森寒剑气的威压是很大的，丝毫不逊色于祁乐山的内力威压。 　　“你这剑倒是好剑。”祁乐山不曾想万中无一的有灵性的剑会在燕晗昭手中，从前自己从未发现端倪，如今燕晗昭分明已经受伤了，可是这剑还能有如此威压，那么就是源自于这剑本身的威压了。 　　上古记载有些宝剑存在于世间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它们有了灵性，可以与自己的主人互通情愫。祁乐山遍访名山大川的时候都未曾见过一柄，如今在燕晗昭手里见到了。 　　燕晗昭不置可否，周遭的寒气已经开始蔓延。 　　寒气遇水则凝冰，遇血则疯狂，就像现在的燕晗昭一样。 　　祁乐山运内力于剑刃之上，淡蓝色的光芒外泄，但并不寒冷，反而是一种柔和的、纯粹的力量。 　　从未想过，内心一片黑暗的自己也会有如此的一面。祁乐山自己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这种力量似乎也是自己之前未运用过的。 　　两方的内力碰撞在一起，形成了风。燕晗昭不会放弃，不会认输，他的身后是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祁乐山看见了燕晗昭眼底的疯狂，他不明白为什么燕晗昭会拼到如此地步，明明之前在迷阵职中就已经受伤，现在看起来也是在强行提升境界，这样拼下去只有一个结果——死。 　　燕晗昭不惜一切代价在提升自己的境界，也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你真是个疯子。” 　　“那也没你疯！”燕晗昭说着一剑挥出，破空的剑风刮向祁乐山，削铁如泥。 　　一道剑风刮到了祁乐山的一缕头发，瞬间斩断。祁乐山也挥出一剑，剑风将燕晗昭的衣服划开了一道口子，瞬间见血。 　　燕晗昭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并不怎么看得出来，可即便如此，那浓重的血腥味也是骗不了人的。 　　杨慕羽在远处稍微清醒了一些，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自己身上应该还有舅舅给的药，杨慕羽找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颤颤巍巍服下。 　　如若不是万不得已，自己也不会如此。 　　专心打坐，这种药的药效是有时间的，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但是想要救燕晗昭应该也是够用了。 　　那边交战的二人并没有发现杨慕羽的动作，正在全力拼杀的二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祁乐山原本穿着一身白衣，如今也变成了一身血衣。 　　鲜艳的颜色染在纯白的布料之上，格外刺眼。一黑一白在数次交手之后仍然分不出胜负，可是燕晗昭已经隐隐有支撑不住的架势，一步一步陷入不利的境地。 　　境界上的差距终究是没有那么容易弥补的，即便是强行提升了境界也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燕晗昭其实很早就知道，但是他在赌，如今看来，只怕自己要赌输了。 　　又是一道剑风袭来，燕晗昭躲得稍微慢了一点，腿上一道血口子很是狰狞。 　　燕晗昭有些站不住了，失血过多导致自己不太能看清楚前方的事物，如今的自己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你何必如此……”祁乐山并没有从燕晗昭这里讨到好处，无论是比拼真气还是剑术，他都不占上风，只能和燕晗昭打个平手。 　　燕晗昭没有回答祁乐山的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拉祁乐山下地狱。 　　最后的一剑无力地挥出去，可是却很有实质性地将祁乐山震开了很远，燕晗昭也有些错愕。 　　身后站着的是杨慕羽，彷如做梦一般，那么不真实。 　　“慕羽……” 　　杨慕羽没有回应燕晗昭的话，带着燕晗昭就跑，这一次换他来守护燕晗昭了。 　　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那么就是自己也疯了。 　　两个疯子注定是会在一起的不是吗？杨慕羽从来来不觉得自己善良，但是刚刚那一下他给祁乐山留了余地，就当是还了他在山洞救自己的情吧。 　　可是啊，人情似乎是还不完的。有些人的人情只会越欠越多，而有些人会注定被辜负。这和世界上没有规定谁一定要爱着谁，也没有规定自己不能喜欢一个人…… 　　人就是如此奇怪，明明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可还是想要争一争，想要改变既定的事实…… 　　“这一回，换我带你走。” 　　杨慕羽的声音明明不大，可是在燕晗昭听来就像是一道惊雷，让他原本平静的心翻起了波澜。 　　“好。” 第173章 追逃 　　杨慕羽那一击对祁乐山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当时的祁乐山并没有防备，而杨慕羽却是全盛时期的最强劲的一击。 　　祁乐山想不明白为什么杨慕羽会突然好了，他不是被自己的蛊控制住了吗…… 　　除非…… 　　祁乐山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这样的可能他宁愿不相信。 　　刚刚想要站起来去追杨慕羽二人，可是还没有走两步祁乐山就感觉气血翻涌，一口腥甜的铁锈味充满了自己的口腔。 　　果然还是轻敌了，若是不调息治伤，恐怕会落下病根。可是祁乐山并不想就此停下，草草封住了受伤的经脉，服下一颗治疗内伤的药便急匆匆去追杨慕羽。 　　步伐有些踉跄，没有了之前的稳重，身上的血迹逐渐干涸，衣服被血液粘在身上，很难受，也很无力。 　　与燕晗昭的一战让自己失血过多，虽然体内有蛊虫可以抑制这样导致的晕眩感，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蛊虫终究是有可能反噬的，一旦无法控制，这种蛊虫就会立刻蚕食宿主，直至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祁乐山不会放虎归山，沿着有血迹的方向一直追下去总能追到人。 　　杨慕羽这边这是背着燕晗昭急速穿梭在密林之间，为了以防万一，杨慕羽还是把追踪蝶放了出去，希望舅舅看见了能够来帮帮自己。 　　在雪山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好，钟温书对杨慕羽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这样平静的生活总让杨慕羽觉得少了些什么，心底空落落的。 　　钟温书其实很喜欢杨慕羽，不然也不会把所有最好的全都给杨慕羽。可是这样的好杨慕羽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可是一直在亏欠舅舅。 　　临走时钟温书给了杨慕羽许多丹药，都是他以前炼制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只不过说的话却不太好听，只要杨慕羽遇到危险，钟温书就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带杨慕羽回去隐居，不再过问这些凡尘琐事。 　　可是事到如今，杨慕羽已经走投无路了。 　　偏头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打晕的人，杨慕羽不想让燕晗昭知道太多，自己如今只是强行恢复，三个时辰并不多，能跑多远是多远，那颗救命用的药已经给燕晗昭服下，他不会有事的。 　　身旁的风景一一掠过，有些寒气的春风竟然在杨慕羽脸上刮得生疼。就这么一口气不停地往前跑，杨慕羽已经拼尽了自己的全力。 　　遇到溪流的时候杨慕羽才停了下来，赶了这么久的路，说不累肯定是骗人的，何况杨慕羽还背着燕晗昭。在溪边喝了一口水，又洗了脸上的血污，感觉清醒了不少。 　　杨慕羽简单地帮燕晗昭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在这样不会有血再往外流。之前的伤口太深了，处理之后才将血止住。 　　杨慕羽心中不好的预感一直存在，这血迹会是一个线索，祁乐山那么聪明肯定会追过来。现在帮燕晗昭处理完这些伤口，断了祁乐山的线索，或许还能迷惑一下祁乐山的视线。 　　杨慕羽没有继续往前，而是选择了一条小路，这样绕路走可以迷惑祁乐山的视线，也能为自己争夺更多的时间。 　　再一次背上燕晗昭，杨慕羽的脚步略显得有些沉。果然药效在慢慢流逝，自己的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向着京城的方向不再停留，杨慕羽明白自己所求的是什么，不过是心安二字。 　　有那么一瞬间，杨慕羽是后悔没有出手更重一些的，可是当时祁乐山的救命之恩是否也就会欠下一个人情呢？ 　　人这一辈子欠债并不可怕，可是人情债是永远也还不完的。而祁乐山的身份如此特殊，立场也是亦正亦邪，杨慕羽并不觉得自己可以问心无愧的放这个人一码。 　　杨慕羽又在脑海之中梳理了一次整个布局，或许一开始祁乐山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他只是想要对燕家复仇，一个古老的仇怨。 　　毕竟暗线埋了那么久，他能在京城潜伏这么久，必定是大有图谋。可是或许也是意外，自己成为了祁乐山计划之外的变数。杨慕羽知道祁乐山对自己不太一样，可是这种不一样他并不能接受。 　　既然祁乐山愿意改变计划，又或者说是因为自己而改变计划，又或者说只是动摇了，那么自己都还有机会劝说祁乐山回头。 　　祁乐山不是告诉过自己，钟温书曾经是他的老师吗？既然如此，或许也能利用这一点感化他…… 　　让一个人共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当你走投无路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行的时候，那也只能冒险试一试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杨慕羽有些喘不上来气了。或许真的是太累了，杨慕羽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枯树枝，一个不小心连着自己和燕晗昭都飞了出去。 　　这一下摔得很惨，也很痛。杨慕羽的手臂在地上蹭破了皮，鲜血密密麻麻地往外冒，看着很是狼狈。 　　“嘶——”杨慕羽挣扎着带着燕晗昭起来，身上的疼痛占据了自己绝大部分的感知。加上原本就有的不适，现在只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坚持住。 　　再一次带着燕晗昭准备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真的以为可以摆脱我吗？” 　　杨慕羽一愣，随后有些释然。轻轻地将燕晗昭放下，看着一身狼狈的祁乐山。 　　“我本来以为可以多拖延拖延，看来还是低估了你的速度呢。”杨慕羽半开玩笑地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点也不像是在逃亡的人。 　　祁乐山看见杨慕羽的笑容，愣了片刻。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还真是他的性格啊…… 　　“为什么不跑了。” 　　“正如你所见，我是跑不掉的，你在我身上下了蛊，对吗？” 　　聪明如杨慕羽，这个时候怎么说也猜到了祁乐山的手段。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也不知道是在夸杨慕羽还是自己真的对这个人很无奈。 　　祁乐山总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碰到杨慕羽之后，自己的计划一变再变，这个人总是给自己带来许多意外。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也不想与你在此纠缠，索性一次将话讲清楚。”杨慕羽要赌一把。 　　“你想与我说什么？”祁乐山探究地看着杨慕羽。 　　“我猜，你原本的计划是想毁掉大燕一泄心头之恨，可是如今的你却改变了计划，对吗？” 　　半晌，祁乐山才缓缓道：“也许是。” 　　正如杨慕羽猜测的那样，祁乐山是因为某些原因有所动摇。 　　“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个念头，那不如我们好好谈谈，我不认为你是一个会毁掉平民百姓平静生活的人，你的骨子里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错了，我从来不在意那些蝼蚁的死活，如今不过是因为我还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让我平息怒火的答案。” 第174章 我是为他而战 　　“你的怒火不应该迁怒那些无辜的人，他们与你的族人并没有仇怨。”杨慕羽的声音很平静，并不是在说教祁乐山，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祁乐山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他知道这是杨慕羽的性格，能有这样的话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们确实无辜，可是于我来说，这好像和我无关，他们是死是活只取决于他们自己，若是挡了我的路，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祁乐山面不改色，一步一步慢慢接近杨慕羽。 　　杨慕羽发现了祁乐山的动作，但是并没有制止。他知道祁乐山现在不会将他怎么样，这样不过是想要好好谈一谈。 　　“不若换一个说法，既然你想要改变，又或者说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不来问一问我呢，或许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 　　祁乐山看着杨慕羽的眼睛，那双眸子之中没有惨杂任何情感，无比的纯粹，带着不染尘世气质的纯洁。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燕晗昭如此全心全意，若不是因为那一场设计，你还会这么坚定的选择他吗？” 　　杨慕羽并没有立刻回答祁乐山的话，而是沉思了片刻。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自己还会这么坚定地选择燕晗昭吗？ 　　不，自己依然会坚定地选择燕晗昭吧，既然是自己认定了一辈子的人，那就是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选择。即使有不愉快，即使有生离死别，但是他们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杨慕羽并没有回答祁乐山的问题，而是道：“如果我和你比试一场，你认为我有多大的几率能够胜过你？” 　　祁乐山有些意外，他看得出来杨慕羽现在气息不稳，状态十分不好，并且还在持续下降。如果是这样的状态与自己比试，那么丝毫没有取胜的机会。 　　“你不会胜。” 　　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是杨慕羽自己心中的答案。可是自己偏偏不信这注定的宿命，就算是死，或许也是值得拼上一把的战斗。 　　“与我比试一场，生死不论。” 　　祁乐山不能理解杨慕羽为何如此执着，明明知道毫无胜算，却又如此倔强。“你会死。” 　　“我觉得你的直觉是错的，既然我能在你的意料之外将晗昭带到这里，那我为什么没可能战胜你。” 　　杨慕羽这样说仿佛是胜券在握，可是体内的疼痛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为什么要和我比试？”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杨慕羽答道：“我是为他而战。” 　　这或许本身就是祁乐山想要的答案之一，只是他不想承认，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明明一切不应该是这样，明明自己对杨慕羽…… 　　“值得吗？” 　　“若是问值不值得，那么我的回答是值得，可是若是问划不划算，那我的回答可能是不划算。毕竟……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放过他，不是吗？” 　　很坦然，杨慕羽知道祁乐山的性子，若是自己败了，那么死的就是两个人。或许还会有更多。 　　这天下间千千万万的人或许都会因此遭到变故，祁乐山可不像是一个会悲悯苍生的人，他……是迷途的旅者，是经历风霜的蔷薇，是阴暗之中的真实，所以他的疯狂没有人可以阻止，也没有人可以体会。 　　“那就拿起你的剑，我不用内力，这一场比试我会做到公平公正。”最后四个字被祁乐山咬得极其重，仿佛是要将这一切都摧毁。 　　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不过杨慕羽苦笑了一下，如今自己这般模样，只怕祁乐山已经猜到了自己是强弩之末了才会如此，他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杨慕羽提起燕晗昭的佩剑，那种霜寒之气立刻将杨慕羽包裹，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痛苦。 　　好在那种药的反噬还没有起作用，不然现在的杨慕羽恐怕是连站都要站不起来了。 　　没有内力，没有气势上的威压，只有纯剑法的互相搏斗。杨慕羽并不觉得自己会赢，但是即便如此也是要拼尽全力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杨慕羽的剑法灵活多变，凭借着这样的优势，他灵活躲开了祁乐山来势汹汹的攻击。可是杨慕羽发觉了祁乐山并没有用全力，他似乎在可以让着自己。 　　这又是何苦呢…… 　　祁乐山想要给杨慕羽留退路，可是杨慕羽并不想给自己留退路，或者说，这条退路是杨慕羽永远都不会选择的路。 　　“你不必手下留情，技不如人也是我的事，你若是不拼尽全力，又怎么算是公平公正？” 　　祁乐山并没有回答杨慕羽的话，只是认真地接剑。周遭的草木在寒冰之气的包裹之下迅速枯萎冰封，虽然杨慕羽没有用内力，可是剑本身的剑气却是不容忽视的。 　　祁乐山没有分心也就是在时刻留意这一柄剑，也许自己并不想伤到这个人，只是……他已经把话说绝了，为什么自己狠不下这个心呢？ 　　燕晗昭迷糊醒来，身上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无力，虽然伤口还是很疼，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可是刚刚转醒的自己间看见杨慕羽在与祁乐山比剑，虽然未使用内力，可是他们二人身上都有伤，燕晗昭一下子就着急起来。 　　“慕羽！” 　　“别过来。” 　　燕晗昭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杨慕羽分了心，进攻的步调也慢了一步。祁乐山抓住这个机会接近杨慕羽，却被杨慕羽瞬间拉开距离。一个错身，杨慕羽又一次与祁乐山保持着安全距离。 　　燕晗昭知道自己不能打扰杨慕羽，可是如此比试他看着心中担忧，能从杨慕羽的脸色判断出来他此刻并不好受，而且剑法已经慢了下来，这让祁乐山有机可乘。 　　杨慕羽并不打算给祁乐山这个机会，弓身躲过这一剑，但还是受伤了。血瞬间流下来，滴落在地，将带着薄霜的地面染红。 　　这一剑的伤口很深，躲过了要害部位却还是受了伤，杨慕羽咬紧牙关撑着。 　　燕晗昭想要上前帮他，可是还没动作杨慕羽就已经开口了：“晗昭，别过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了结，一切……都该结束了。” 　　燕晗昭愣在了原地，他们是什么时候交谈了什么，难道说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做了什么约定？“不行！” 　　“你连我也不信了吗？” 　　几乎是吼出来的，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死，那么杨慕羽宁愿是自己。这辈子没能好好陪着燕晗昭，希望来生还能有缘分重聚…… 　　听见这句话燕晗昭不敢动作，而祁乐山也不曾对杨慕羽进行下一轮的攻击。仿佛是时间静止了一般，一句话让三个人心底都有了答案。 　　“或许……我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了。” 第175章 反转 　　祁乐山并没有再手下留情，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回不去的也再回不去，人总是要向前看。当一切已经注定，或许再怎么努力都已经无法挽回。 　　杨慕羽接剑越发吃力，虎口被震得生疼。 　　祁乐山就好像是要发泄心中的怒火一般，不管不顾拼尽了全力向杨慕羽挥剑。本就已经满身污渍的衣服在这样的攻势下变得更加破烂不堪，学混杂着污泥在衣服上沁出别样的图案。 　　当心中执剑的理由变为仇恨，那么一切的动力也就都是仇恨，仇恨的力量是可怕的，是纯粹的。当一个人的内心满怀仇恨的时候，确实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能，可是这样也会让他变得偏执而可怕。 　　燕晗昭在一旁看得着急，可是杨慕羽并不让自己帮他。这个时候的祁乐山即便是与杨慕羽、燕晗昭二人对打都能打成平手，何况如今杨慕羽不过是强弩之末…… 　　指甲嵌进皮肤之中，燕晗昭的手心之中沁出鲜血。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出事，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再怎么相信杨慕羽都只不过是心理安慰，结局早已在心中揭晓。 　　直到杨慕羽又中了一剑，燕晗昭沉不住气了。刚迈出步伐，可是一道风席卷而来，竟然比燕晗昭快上太多。 　　那人接住杨慕羽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的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在这一刻，祁乐山停手了。 　　“老师。” 　　燕晗昭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那人既然是祁乐山的老师又为什么会帮慕羽？ 　　可是男人开口的一瞬间燕晗昭就明白了。 　　“你伤了我的外甥，不用再叫我老师了。” 　　原来此人就是杨慕羽的舅舅——钟温书。 　　祁乐山或许也没有想过钟温书会来，可是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是我与慕羽之间的赌局，他败了。” 　　钟温书看着脸色苍白的杨慕羽，心底的怒火已经传达到了眼睛。“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的外甥，如今倒是搬出这套说辞来糊弄我。阿山，你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钟温书的偏袒之意已经不用说了，给杨慕羽服下一颗丹药，看了一眼傻愣在一旁的燕晗昭，钟温书摇了摇头。 　　“你小子过来。” 　　毫不意外，叫的就是燕晗昭。 　　燕晗昭不敢迟疑，连忙过去。钟温书将杨慕羽交给燕晗昭照顾，道：“好生照顾着。” 　　杨慕羽挣扎道：“舅舅……” 　　“你的账回去再算，成天胳膊肘往外拐，跟你娘一个德行。”钟温书点了杨慕羽的穴，也许这个时候让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确的选择。 　　祁乐山并没有动作，而是等着钟温书发话。 　　“放下吧，这么多年了。” 　　盯着钟温书的眼睛，祁乐山想要从中找到当年的影子，可是好像怎么都找不到……又或者说，其实是所有人都在变，只不过变得越发不像最初的自己了。 　　“老师，在学生的印象之中，您确实喜欢偏私，如今您要选择偏袒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外甥而放弃学生吗？” 　　这话总带着那么些伤感与无奈，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离开，母亲为了让自己变强献祭了神明，父亲被人陷害惨死异乡。自己的一身能力全都是自己吃了不少苦才换来的，没有一样东西能够轻松得到。 　　变成如今这般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祁乐山从不觉得自己亏欠任何人，而是这些人都亏欠自己！ 　　“你错了，我并不是偏袒他，阿山，你不该是这样的……”钟温书有些感慨，曾经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或许自己也该负责任。 　　“老师，人都会变的，您也不例外。”祁乐山的眼睛有些红，不是因为打出来的，而是心底的愤怒与怨恨。 　　“既如此，你若一定要打，便和老夫过过手，也让老夫看看你这些年的变化。”钟温书知道再和祁乐山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这个孩子如今已经捅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他的心里只有自己想的仇恨。 　　“求之不得。” 　　祁乐山知道钟温书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从他的出现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从前的种种或许都应该做一个了结，如今的自己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个老师眼中善良天真的孩子了。 　　钟温书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走向祁乐山，走向自己曾经最爱的学生。 　　而祁乐山则提着自己的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老师。 　　威压渐渐蔓延，森寒的剑意与温和的内力相碰撞，钟温书的内力温和而温暖，正一步步化解祁乐山的严寒。 　　外在的寒冰容易融化，可是内心的严寒又岂是这么容易化解的呢。 　　下一步，祁乐山已经先发制人，一剑向钟温书砍来，不带丝毫的犹豫。如今，阻挡自己的，无论是谁都是自己的敌人。 　　自己承受过的那些伤害，自己心底里的恨无人能够理解、体会。 　　当自己的幻想一步步破灭，当曾经的一切美好被一步步摧毁，人就会变得疯狂，变得不择手段。 　　钟温书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等着剑要落下来才接住，虽然是空手接白刃，但是钟温书丝毫没有受伤。内力源源不断的通过剑传至祁乐山的手中，让温暖的暖流去感化祁乐山的冰冷。 　　祁乐山抽剑回神，与钟温书拉开距离，过分的亲密会让他回忆起自己曾经当钟温书学生时的天真烂漫，可是自己的曾经早就毁了，在自己的父亲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再一次向钟温书挥剑，而这一次钟温书有所动作，一边躲闪一边回击。拳法对剑法本应该是落于下风，可是钟温书内力雄厚，丝毫没有落于下风的趋势，反而是处处让着祁乐山，一来一回让人感觉像是在教导祁乐山剑法。 　　祁乐山并不喜欢这种被他人掌控的感觉，所有的机会都应该抓在自己手里。变换了剑法的路数，祁乐山再一次对上钟温书的拳法，这一次的剑法尤为霸道，招招致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钟温书并不喜欢这样的路数，这种以命相搏的架势让他觉得祁乐山已经进入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也只能先打败这个曾经自己喜爱的徒弟，再慢慢解开他的心结了。 　　手上的内力陡然增加，钟温书不再处处让着祁乐山，见到机会就会对祁乐山出手，虽然力道不重，可以一拳又一拳打下来，祁乐山也受了不轻的伤。 　　本就被杨慕羽与燕晗昭消耗了不少力气，如今再战钟温书，祁乐山已经没有了胜算。但是祁乐山就是偏执，如果赢不了，那么自己倒不如死了。 　　人活着是为了尊严，死，也是。 第176章 质问 　　当一个人一心求死的时候，或许是劝不住的。但是钟温书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祁乐山整个人的变化，心中有些生气，这些后辈一个两个都不把自己的命当作一回事，这种风气可不好。 　　最开始是自己的侄儿，为了这个臭小子重回京城，如今又是自己的学生，为了心中执念要么覆灭苍生，要么自求一死，都是如此偏激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钟温书没有下狠手，也绝对不会让祁乐山有什么闪失。虽说误入歧途是真，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吗？钟温书并不这么认为，只要他还在，他就不会放任任何一个自己在乎的人糟践自己。 　　一掌拍在了祁乐山的后背，这一掌化解了祁乐山的内力，也拍在了钟温书自己的心上。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纠葛纷争，或许自己一家也不会变成这样，或许这些孩子也不会走上歧路。 　　最后的最后，钟温书点了祁乐山的穴，祁乐山再不能行动。 　　“杀了我。” 　　冷冰冰的话脱口而出，没有暴躁，没有愤怒，只有无边无际的平静。 　　但就是这样的平静才让人害怕，这样的平静不属于一个活着的人，也不属于一个正常人。 　　“唉……”钟温书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念在往昔情分，这些就算是一个教训。” 　　钟温书不会杀祁乐山，但是祁乐山一心求死。 　　钟温书觉察到了祁乐山的不对劲，这孩子是想要用蛊虫结束自己的生命。 　　钟温书拿出了金蚕蛊，原本在祁乐山体内躁动不安的蛊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 　　祁乐山不明白，成王败寇这是世间常理，可是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不杀自己。 　　燕晗昭也不明白，为什么钟温书不动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那我问你，你为何要一心求死？” 　　“成王败寇。” 　　“你在自欺欺人。” 　　钟温书听到这个孩子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实话，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样的倔脾气，难不成都是和年轻时的自己一个德行吗？还是说如今自己老了，真的管不住这两个孩子了？ 　　沉默良久，祁乐山抬起头看着祁乐山，眼底的哀伤一闪而过。 　　“老师，您告诉过我，人死不能复生，命运不可改变。可是我真正用自己的手段改变一切之后，又好像还是从未拥有，难道我就是活该天命孤星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祁乐山很平静，这么多年了，或许自己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只要是靠近自己的，都活不长久。只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从来都不会真正拥有。 　　“在我这里，你从来不是。”钟温书看着如今的祁乐山，心里泛起一股酸涩，若是当初自己再多陪他一段时间，或许他也不会走上这么极端的道路，“回来吧，放下吧。” 　　“若是我所承受的这一切能够说放下就放下，我有何至于到如此地步！”祁乐山忽然变得暴怒，“您不在的时候我又何曾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现在您出现了，一句轻飘飘的放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老师，学生从来不认为有什么事情是天经地义的，事在人为！可是如今的我又哪里还有当初的那这种傲气，世道如此，我在燕若航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看尽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知道手足相残的肮脏把戏，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权力罢了。” 　　钟温书沉默了片刻，是啊，自己回来不也是为了复仇吗？可是如今又要自己的学生放下，钟温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自己的坚持，当那个坚持被人摧毁，那是多么大的一种痛苦…… 　　可是…… 　　“随我回雪山吧，这里的仇你也算是报了，又何苦如此。” 　　钟温书避开了方才的问题，他知道自己不能回答，这是一道送命题。 　　“回去又能如何？我死去的父母能回来吗，大燕会改变吗，御兽族一族承受的痛苦会变少吗？不会！我的族人在地底呐喊，他们会冲出地狱的牢笼出来，然后告诉我他们不会放过我！” 　　“不会！”钟温书觉得自己的学生肯定是走火入魔了，内心的执念成为心魔，那么修炼的道路也就会出岔子。 　　“为什么不会，老师，蛰伏这么多年，您不也在等着这一刻吗？现在杀了那小子，再杀入京城，推翻燕姓一族的统治，他们都会臣服于您的脚下，您死去的家人也会被洗刷冤屈，这该是多么好的结局啊。如今您帮那小子，不就是在违背您的内心吗？您还在犹豫……” 　　“啪——” 　　无比清脆的一声，钟温书打了祁乐山一巴掌。 　　“冥顽不灵。”钟温书打完又觉得不妥，可是方才那一番话真的让他心中的怒火升到了极致，“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都是一些无稽之谈，大燕就算真的易主，那么受苦的终究是百姓，那些应该得到报应的人又能如何，左右不过一个死字，这样一来还不是便宜了他们？ 　　“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御兽族的传人，当初我为什么教你识字读书，是想让你明事理，走出族人与家族的阴霾。可你看看现在的你，偏执、顽固、自负、刚愎自用！你想要大燕换主，可是你知道受苦的是什么人吗？是和你一样的无辜的人，他们会变成第二个、第三个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局面吗？” 　　祁乐山没有了刚开始的怒火，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来。 　　苦笑一声，呢喃道：“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承受我的痛苦呢，明明我什么也没做错……” 　　钟温书欲言又止，可是有些话现在不说好像就没有机会了。 　　“其实当年，你的母亲是自愿的，只不过她没有告诉你，因为她想要你能够振作起来，带着御兽族重现荣光。当年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你什么，该知道的事情你总归是有权利知道的。”钟温书有些愧疚，或许当初把一切都告诉祁乐山，他也不会变得如此偏执吧。 　　这一刻变得尤其安静，只能听见四人的呼吸声。 　　“为什么……” 　　“那是古老的仪式，只有御兽族的血脉献祭才能平息诅咒的力量，这或许也是御兽族的命运吧。”钟温书决定将一切都告诉祁乐山，一切的终点就在这里，这一场闹剧是时候收场了。 　　御兽族的秘密不应该被永远尘封，作为御兽族最后的传人，祁乐山有权利知道一切，那些埋藏在地下的一切。 第177章 放下 　　御兽族是一个古老的种族，这个种族相传是神农伏羲的后人，但实际上并不是，相反的，他们是神农部落的俘虏，他们的身上有着古老的诅咒。 　　当初战败的御兽族先人们被神农氏所俘获，后来为了控制他们，伏羲降下诅咒，若是御兽族使用本族的能力破坏人世间的平衡，那么这个人就会遭到自身力量的反噬而死。 　　御兽族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寻找破解这种诅咒的方法，最后找到了一种献祭以平息伏羲天神怒火的方式。 　　这种方式一直被传承下来，直到祁乐山这一代，只有他们一家的血脉还是纯正的。祁乐山的母亲为了保护祁乐山，自愿献祭生命来平息伏羲诅咒。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告诉过祁乐山，从始至终他都被蒙在鼓里，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为什么以前不告我……” 　　祁乐山似乎很平静，但是他的脊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笔直。或许是太累了吧，自以为是的背负，走上复仇的极端，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自己杀了那些让母亲献祭的族人，又杀了叛徒。来到京城之后成为了燕若航的客卿，因为复仇始终是自己的目标，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利用对象。 　　可是到头来，好像一切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得到的都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得到。 　　“曾经只想让你不要背负那么多，未曾想我离开以后你会发生这么多事。或许当初我并不应该离开……你……” 　　“不用再说了。”祁乐山闭上眼睛，过去的种种在眼前一一浮现，似乎值得，但又好像不值得。 　　人的一辈子很短，那么自己半生奔波又是为了什么？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另一个男人，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自己…… 　　自己想要的答案似乎都已经得到了，可是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就像是一个笑话，所努力的、所追求的、所珍视的……无一不在抛弃自己，欺骗自己。 　　祁乐山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凄凉，很寂寞。 　　钟温书并不想要打击他，这样的祁乐山也让他很心疼。 　　“跟我回去吧。”钟温书并没有放弃带祁乐山回去的想法，说到底这还是自己的学生，自己怎么也不忍心让他这么糟践自己。 　　“让我死吧，这个世界或许并不需要我。”祁乐山苦笑着，心底的绝望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 　　钟温书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祁乐山的话，而是在身上找了找，拿出了一个玉坠。 　　也是在这一瞬间，祁乐山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个玉坠祁乐山很熟悉，对于他来说，这或许也是他一直想要找到的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个。” 　　祁乐山的状态看上去没有改变，但是钟温书能够察觉出来祁乐山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是你母亲临终前托付与我的，说是有朝一日等你到了时候再给你。”钟温书叹了一口气，“我曾想过无数种情形将这玉坠交还与你，却不想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人已经不在了，留着这个……还有什么用呢。”祁乐山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一切或许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哪里有那么多的必须，不过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累赘罢了。 　　“你的娘亲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这是她最后的遗愿，放下吧，随我回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钟温书不希望失去一个好孩子，虽然他犯了错，但是并不是不可挽回。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钟温书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学生，或许也仅仅如此。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做下的那些事你能原谅我，大燕的皇室呢，老师，我是一个回不了头的人……”祁乐山做了太多的事情，杀人毁尸、盘算人心、动摇大燕的基础，这些都是无法挽回的…… 　　“老师，也许你说得对，我本来是一个你眼中的好孩子，也希望在这最后一刻仍然是。”祁乐山将目光转向了燕晗昭，看着他抱着杨慕羽，心中突然就释然了，“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你谈谈。” 　　“有什么话不能就这样说吗？”燕晗昭担心有诈，不会轻易动作。 　　“呵，我都成了这番模样，你还在担心什么……”祁乐山看着钟温书，目光之中有晶莹闪烁，“再说，不是还有钟先生。” 　　这一句钟先生将他们的距离拉得很远，仿佛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钟温书的心底一痛，可是反驳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燕晗昭将杨慕羽轻轻放在一边干净的地上躺好，这才慢慢走近祁乐山。在经过钟温书的时候，钟温书将那玉坠给了燕晗昭，让他带给祁乐山。 　　一步一步靠近，燕晗昭的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其实并不是害怕，只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起来。 　　在距离祁乐山还有三尺距离的时候燕晗昭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里说吧，我和你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祁乐山似笑非笑地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没什么好谈的呢。” 　　燕晗昭蹲下来，看着脸色苍白的祁乐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想说什么。” 　　“这件事只能告诉你一人，你靠近一些。”祁乐山语气很虚弱，好像是吧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 　　燕晗昭不觉得祁乐山会骗自己，这种时候了，或许他真的没有必要。 　　靠近了一些，祁乐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燕晗昭说了几句话，随后便不再言语。 　　而燕晗昭在听完之后也是一脸震惊，疑惑地问：“你为何……” 　　“没有为什么，只是忽然想要告诉你了。这一路上，你带着他……辛苦了。”祁乐山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杨慕羽身上，带着一些不舍与眷恋。 　　一个人的归宿或许就在这里了吧。 　　燕晗昭站起身来，心中忽然十分的感慨。 　　“多谢。” 　　祁乐山再也没有了动作，眼神之中的光彩散尽，瞳仁扩散——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钟温书还想问什么，可是自己的医术骗不了自己，他曾经最得意的学生已经死了。 　　一声无声的叹息回荡在钟温书的心里，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他自寻死路。 　　燕晗昭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人就这么死了，其实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又或者说自己其实是祁乐山的帮凶…… 　　“您……节哀顺变。”燕晗昭知道钟温书在乎祁乐山，可是也在乎杨慕羽。钟温书毕竟是杨慕羽的舅舅，自己的态度不能太强硬。 　　钟温书摇了摇头，有心无力地道：“他放下了，或许老头子我也该放下了……” 第178章 相思蛊 　　晚风吹拂而过，吹起了地上的灰烬，带来了意思血腥味。 　　一场战斗就此结束，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人终究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或许这就是宿命的选择，又或者说这是一种人生的解脱。 　　沉默了许久，钟温书叹了一口气。“带上羽儿，跟我走一趟。” 　　燕晗昭不明白这是要去哪里，他担心钟温书将杨慕羽带走，不免多问了一句：“您这是要去哪里？” 　　钟温书怎么会不知道燕晗昭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可是自己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了。 　　“走就是了，不会把你们二人分开。”像是气话，又像是无奈。 　　经过这一次，钟温书看清楚了很多事，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万事万物强求不得，若真要强求，后续最终的结果就像自己的学生一样，落得一个玉石俱焚。 　　燕晗昭不再多问，将杨慕羽抱起来跟上钟温书的步伐。 　　钟温书将已经冰冷的祁乐山抱起来，人轻飘飘的，钟温书的心却是犹如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 　　这一路上钟温书都很沉默，燕晗昭也很沉默。 　　怀中的人迟迟没有醒来，但是脸色已经没有那么苍白，脉象也平稳下来，想必是在慢慢好转。 　　赶了许久的路，最后到了一个小庄子。没有人守卫，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热闹，除了他们几人，这里再无其他人。 　　“你先带羽儿去西边的厢房休息，老夫稍后过去。”钟温书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了之前的雄厚，如今的他看起来十分的落寞。 　　燕晗昭本来想要安慰，可是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一句“好”。 　　带着杨慕羽离开，燕晗昭很想问一句钟温书要去哪里，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合适，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钟温书带着祁乐山的尸体去了中堂，也许自己还有些话想要单独与祁乐山说，只是他再也听不见了。 　　西边的厢房有些远，燕晗昭花了点时间才抱着杨慕羽赶过来。 　　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并不像是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可是这个庄子里明明没有其他人……这一点有些奇怪，但是燕晗昭没有深究。 　　将人放在榻上，自己默默守在一旁。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燕晗昭现在一刻也放心不下杨慕羽，只想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不敢让他有半点闪失。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燕晗昭拉着杨慕羽的手，看着他受伤的手心疼得很。也不知道这庄子里有没有包扎用的东西，还要给慕羽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燕晗昭起身拿了一个铜盆出门，他要去打点水来给慕羽把身上擦一擦，慕羽爱干净，若是这么脏兮兮的肯定会不舒服。 　　好在院子里就有井，燕晗昭打了些水上来，回来开始给杨慕羽把破烂的衣服褪下。用干净的毛巾将血污一点点擦掉，尽量小心不碰到伤口。 　　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了伤口上，燕晗昭只能轻轻地慢慢地处理，受伤的人分明是杨慕羽，可是燕晗昭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将自己的外袍脱了，避免上面的血污沾到杨慕羽，这才继续手上的活。等到一切都忙完了，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燕晗昭默默守在榻边，不敢惊扰还在沉睡的杨慕羽。不知怎的，燕晗昭自己也睡过去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身旁站了另一个人——钟温书。 　　燕晗昭站起身来，向钟温书行礼：“钟先生。” 　　钟温书看了燕晗昭一眼，他分明身上也伤得不轻，但是并没有怎么处理，而杨慕羽倒是干干净净的。钟温书对燕晗昭的种种不满在这一刻抵消了不少。 　　“坐吧，我来看看羽儿的伤。” 　　“是。”燕晗昭退至一旁，却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钟温书的动作。 　　钟温书本来不想管，但是别扭了许久，还是给了燕晗昭一个小药瓶，道：“你自己也伤得不轻，先处理一下。” 　　燕晗昭有些受宠若惊，本来以为钟温书不待见自己，不曾想还会给自己药，忙道：“多谢钟先生。” 　　钟温书没再理会燕晗昭，而是开始给杨慕羽把脉，可是慢慢地他就蹙起了眉头。思来想去，他站起身走到燕晗昭身旁，道：“小子，把手给我。” 　　燕晗昭本来有些愣，但还是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钟温书把脉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 　　“是怎么了吗？”燕晗昭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只是不知道钟温书会不会愿意告诉自己。 　　钟温书放开了燕晗昭的手，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羽儿与你身上都有相思蛊。” 　　听到身上有蛊，燕晗昭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好，可是看钟温书的表情神态似乎又没事，一时间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这蛊会对慕羽有什么影响吗？” 　　“没什么影响，不过你若是对慕羽变心，那么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再无回天之力，你可明白？”钟温书想要看看燕晗昭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燕晗昭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反而好像很开心。“那就好，只要慕羽没事就好。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辜负慕羽的情谊。” 　　钟温书没有料到燕晗昭对自己外甥的感情如此之深，但是心里的大石头似乎在这一刻放下了。也许自己确实应该放手了，这相思蛊怕是祁乐山下的，只是最后将子蛊给了燕晗昭。 　　心底叹了一口气，最后这样做，是在保护慕羽吗……祁乐山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钟温书却是视如己出的。如今人已经不在了，这蛊应该也算是最后一点念想了吧。 　　其实钟温书可以解了这蛊，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好像没有必要了。如果说这是祁乐山最后留下送给杨慕羽的礼物，那么就算是他的一片心意吧，因为母蛊不会对人有什么伤害，只是子蛊却是能够杀人于无形。 　　此番事了，钟温书也该回去过一个人的清冷日子了。 　　“你留在此处陪着羽儿吧，柜子里又干净的衣服，你也换上。老头子我也该去歇歇了……”刚走了两步，又道，“在这里多留两天吧，你的伤不能再四处奔波，另外老头子我还有些话要对羽儿说。” 　　留下这么一句话，钟温书离开了，他或许也应该静一静，想一想人这一辈子的得与失。 　　人总是贪心不足，得到了一些东西之后就想要得到更多，以前的钟温书看不开，可是如今两个孩子都这么执着，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下了。 　　那些暗线也可以撤了，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大燕还是那个大燕，他不过是一个云游山川的糟老头子罢了…… 　　相思苦，苦相思，红豆寄情，入骨相思。 第179章 尘埃落定 　　燕晗昭把自己收拾好后就一直陪在杨慕羽身边，看着人的眉眼，心里想了很多。 　　幸好他抓住了慕羽的手，这一次再也不会放开了。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么慕羽再没有理由离开自己。 　　京城的事自有大哥处理，自己无需插手，等到慕羽的伤好了，他们便可以启程回京。在那之后，燕晗昭想要给杨慕羽一个平静的生活。 　　在杨慕羽昏迷的时候，燕晗昭一刻也没有休息，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思绪万千，他有些失眠。 　　直到杨慕羽悠悠转醒。 　　黑长的羽睫忽闪忽闪的，犹如蝶翼扑闪，撩拨人的心弦。 　　醒来之后就看见燕晗昭守在自己身旁，杨慕羽的头还有些晕，分不清这是哪里。“晗昭，我们这是在哪里……” 　　杨慕羽的声音很沙哑，燕晗昭给他递了一杯水过来，扶杨慕羽起身，一点一点喂给他喝下，才道：“钟先生带我们到了一处庄子，这里很安全，应当不会有什么不妥。” 　　确实没有不妥，燕晗昭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只不过钟温书的态度转变比较大。 　　至于相思蛊的事情，燕晗昭并没有告诉杨慕羽，也不打算告诉杨慕羽。既然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利，那么就让自己把这份秘密永远埋藏下去。 　　杨慕羽的心没有完全放下，他不知道舅舅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此前舅舅一直很反对自己回京，这一次…… 　　燕晗昭看出了杨慕羽的忧虑，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杨慕羽全部，有些事情，他不知道或许更好。 　　“慕羽，无须担心，钟先生不会带你回去的。” 　　杨慕羽不放心，因为之前舅舅的态度明明那么强硬。“晗昭，你是不是答应了舅舅什么条件？” 　　不是杨慕羽多心，只是他不想让燕晗昭受到伤害。 　　而燕晗昭也早就猜到了杨慕羽会这么问，笑着摇摇头，道：“未曾，你且安心养伤，钟先生应当还有话要对你说。” 　　杨慕羽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并未追问下去，因为燕晗昭也没有打算告诉他的意思。 　　缓了一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头晕了，杨慕羽看着燕晗昭，道：“祁乐山他……” 　　“他已经死了。” 　　这一回燕晗昭毫无保留，说得很直截了当。虽然知道杨慕羽不可能会对那人有什么感情，可是既然他问了，燕晗昭心里还是有醋意的。 　　已经死了吗……杨慕羽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未表露。不过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哀伤还是被燕晗昭捕捉到了，为什么慕羽要为那个人难过…… 　　正当二人聊着，推门声响起。 　　“吱呀——”一声，钟温书进来了。 　　杨慕羽有些慌乱地不知要不要推开燕晗昭，最后愣住没有动作。 　　钟温书并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在木椅上坐下，悠悠开口：“你小子先出去一会儿，我有话要单独与羽儿说。” 　　燕晗昭并未反驳，反而是安慰了一下杨慕羽，这才起身向钟温书行礼退了出去。临走时燕晗昭特意把门带上，这两天他想得很清楚，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钟先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也不用担心太多，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思虑过多。 　　房间内很安静，杨慕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怕一句话惹怒舅舅。 　　“将我给你保命用的丹药给了那小子？” 　　偏生钟温书就是一个直爽的人，有什么问什么，杨慕羽怕什么就来什么。 　　“是……” 　　杨慕羽回答得十分没有底气，因为那是钟温书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其他人的，如今自己还是违背了当初立下的誓言。 　　“记得我曾经和你的约定吗？” 　　没有立刻接话，杨慕羽选择了沉默。 　　“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一句又一句的追问就像是一把刀子，在杨慕羽的心上划来划去。 　　“您……” 　　杨慕羽的话还没有说完，钟温书直接打断了：“也不为难你们了，一辈人有一辈人要做的事，我们这一辈的恩怨也算了结了，你们的恩怨就由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之前的诺言现在可以不作数了，钟温书也不会把杨慕羽带回去了。 　　“舅舅……” 　　钟温书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年纪大了，也不希望你们再出点什么事，过两日我就回雪山了，你照顾好自己，若是有空……罢了，雪山太冷，不来也罢。” 　　未等杨慕羽再回话，钟温书已经起身打开房间的门出去了。二人的谈话并不愉快，也不算多，但是杨慕羽总觉得有些伤感。 　　舅舅虽然说不再管自己，可是还是把药留下了，说不让自己去看他，可心里还是希望的。钟温书已经老了，膝下无子，如今或许也只有杨慕羽还能尽孝…… 　　可是…… 　　可是舅舅还是选择成全了自己，好像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可是这样是否又太自私了呢？ 　　燕晗昭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杨慕羽落寞的神情，心里有些酸楚。 　　两人揽进怀里，燕晗昭轻轻开口：“无妨，等京城的事平定下来，我们一起去钟先生那里。” 　　对于杨慕羽，燕晗昭总是不忍心让他伤心的。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样也不能为这些事情难过。 　　杨慕羽闷闷地回答了一声，再无后文。他知道燕晗昭的身份非同一般，这番回去，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放下一切责任呢？而且，大燕不能没有燕晗昭。 　　燕晗昭并未过多解释什么，飞鸽传书应该已经送回去了，只希望叶影如烟在府里准备好一切，他便可以带着杨慕羽回家了。 　　这是杨慕羽曾经说过的“带我回家”，燕晗昭也会尽全力实现这个愿望。其实王府或许并不能算是家，只是因为有杨慕羽，所以那个居所才能算是家。 　　“慕羽，过两天我带你回家。”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燕晗昭这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还是太虚弱了，燕晗昭有些心疼，又让杨慕羽好好躺下，盖好锦被。自己则和衣躺在杨慕羽身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将他的眼角眉梢全都刻画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只此一人。 　　“慕羽，如果一切重新开始，我还是会选择与你共同进退。这一路，幸甚有你。” 　　知道杨慕羽听不见，但燕晗昭还是悄悄说给他听。杨慕羽可以不用知道，这份心意只是自己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秘密，如今也让它就此石沉大海吧。 　　既然已经互通心意，这种诺言其实可有可无，但燕晗昭只想与杨慕羽说，只和杨慕羽说，也只能与杨慕羽说。 　　“我心悦你。” 第180章 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钟温书已经离开了，庄子里只剩杨慕羽和燕晗昭二人。 　　燕晗昭让叶影赶马车过来接人，便在庄子里多待了几天。这段时间也正好让杨慕羽再养养身体，旅途奔波，对他的伤没有好处。 　　燕晗昭是被人伺候惯了，不过下厨做的饭却意外的好吃，问的时候燕晗昭只说是在军营待久了才学的，但真正如何没人知道。 　　这段时间里燕晗昭对杨慕羽照顾得无微不至，若是被外人看了定会说燕晗昭比女子还要贤惠。 　　不过，清闲的日子总不会太长久，叶影紧赶慢赶还是来了。这回不是带走王府标志的马车，而是一辆普通马车。 　　如今他们在外面，难免碰上什么麻烦，还是简单一点的好。随叶影一起来的还有如烟，看样子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如烟本想对杨慕羽说些什么，可是燕晗昭一直陪在杨慕羽身边，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便不好开口。 　　马车的行程很慢，这是燕晗昭偷偷交代叶影的，意思是说杨慕羽身体不好，舟车劳顿会吃不消。可是实际上只是燕晗昭想多抱一会儿杨慕羽罢了。 　　马车因为走得慢，所以并不颠簸。燕晗昭抱着杨慕羽坐在车里，怀里的人睡得很沉，呼吸平稳。 　　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的睡颜呢，似乎没有多久，但又好像过去了很久。曾经以为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可是如今回望过去，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的不可言说。 　　本来只有五日的路程硬是拖到了八日，本来还想要游山玩水，但是被杨慕羽拒绝了。 　　这一趟回京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可以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必要的事情上。 　　到京城的时候，有许多人迎接燕晗昭与杨慕羽，城墙上站着的人正是大哥燕文泽。 　　远远的，燕晗昭对燕文泽点了点头，表示问好。燕文泽回以一笑，只安排人将他们二人接进宫中。 　　燕文泽安排了一场家宴，并未邀请外人，也算是为燕晗昭与杨慕羽接风洗尘。 　　不过燕晗昭与杨慕羽还是先回了晋王府，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这才坐上去往宫中的马车。 　　“京城之中，一切可还好？”杨慕羽有些担忧的问到，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燕晗昭差不多都告诉了自己。 　　杨慕羽心里一直放不下七皇弟燕嘉勋，不知道如今的他怎么样了。 　　“放心，人已经找到了，并未受伤。只不过他当时被关在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找到的时候还是很虚弱的。调养了这段时日，已经好多了。”燕晗昭时刻注意着杨慕羽的一举一动，那相思蛊就像是可以感知对方的心意，和杨慕羽呆的久了，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杨慕羽点点头，将心中的大石头落下。都没事就好，至少自己也不算什么都没做。 　　家宴设在了太极宫，这里本应该是皇帝的居所，虽说燕文泽尚未登基，但他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落座了，似乎就等着他们二人的到来。 　　“晗昭、慕羽，坐。” 　　“多谢大哥。”燕晗昭笑着应下。 　　燕晗昭在燕文泽这里向来无拘无束，什么时候都没有把对方当做外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燕文泽才会无比相信自己的这个弟弟。 　　与燕晗昭相比，杨慕羽就显得拘束的多。 　　“弟婿不必如此拘谨，当在自己家里就好了。”燕文泽开口，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可以让人卸下所有的防备。 　　郑瑛就坐在太后的下首坐，帮着布菜。许久没有见到杨慕羽，再次相见还能见到杨慕羽安然无恙，心中亦是万分感慨。从前的种种愧疚，在这一刻想要宣泄出来，可是又怕破坏了此刻的气氛。 　　太后只是笑着坐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讲，眼底似有泪光，可能并不是开心的泪，却更像是带着点点哀伤的泪。 　　不论怎么说，此前已经去世的人都是自己所在意的，所谓的放下，不过是一种安慰。人到暮年，难免多愁善感。 　　“祖母。”这一次是杨慕羽主动找太后搭话，在此之前，太后对自己多为照顾，现在自己平安回来了，或许也能给她一点安慰。 　　听见杨慕羽叫自己，太后的眼中出现了喜悦的情绪，似乎是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反应迟钝了好几拍。“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一个字，但是好像用尽了她一生的力量。或许这就是人才失去之后所品尝到的珍惜，当你在外漂泊累了，或许心底最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一句回来就好。 　　见杨慕羽与太后相谈甚欢，燕晗昭悄悄坐到燕文泽身旁。 　　压低了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祁乐山已经身死，此时的大燕再无内患。” 　　这就是他交出的答案，一个等待了无穷岁月的答案。这个答案让几代人都付出了血的教训，答案的本身并不是祁乐山身死，而是大燕的江山再无后顾之忧。 　　燕文泽自然明白燕晗昭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这么多年，若不是你，恐怕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和平。” 　　这是燕文泽的心底话，多少年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这个弟弟争强好胜，或许他们二人早就被赵燕燕置于死地。燕晗昭很聪明，燕文泽承认，但是此前他一直担心燕晗昭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成全他，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也许就像那句话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这一生不就是被命运安排得明明白白吗？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可要陪我好好喝一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燕晗昭还想和自己的这个哥哥好好聚一聚，或许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燕文泽笑着答应，一旁的侍女给二人的酒杯斟满酒。燕文泽先行喝下，道：“那为兄，便先干为敬。” 　　随后燕晗昭也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下，酒是好酒，只可惜不是这么个喝法。他们如此豪饮，最后却没有品出酒的滋味。 　　这一次的家宴之中并没有邀请其他皇子与妃子前来，燕文泽的意思是为燕晗昭接风洗尘，叫上旁人反而不好。 　　燕晗昭看出了些名堂，可是她也知道，看破不说破。亲兄弟或许还是需要明算账，即便自己真的无意与兄长相争那个位子，但是这一场家宴又何尝不是一场试探？ 　　等到回去之时，已经是深夜了。可能是饮酒的缘故，杨慕羽在马车之上便已经昏昏欲睡。 　　或许浮世之间，对待自己付出真心的人也只有眼前人了吧。 　　好风好月好酒，抵不过眼前一人。 第181章 登基 　　李姜和白鳞似乎不在王府之中，燕晗昭抽空问了叶影，说是告假回了昆仑山。 　　燕晗昭并未深究，他们二人的关系……如今说明了也好。 　　燕文泽已经选定了登基的日子，按照风水先生的说法，是个黄道吉日。燕晗昭对此不甚在意，不过那些繁文缛节肯定是少不了的。 　　燕晗昭没有把这些告诉杨慕羽，只是静静陪着杨慕羽过着平淡的生活。既然自己有了决定，那就放手去做就好了。 　　“慕羽，起来用膳了。” 　　昨夜折腾太晚，如今已经是下午了慕羽还没醒，燕晗昭有些担心。 　　被人叫醒还是很困，一动也不想动，杨慕羽只“嗯”了一声便想要继续睡。燕晗昭却不依不饶将人扶着坐起来，开始给杨慕羽穿衣服。 　　“先吃一点，等会儿再睡。”燕晗昭轻轻哄着，杨慕羽也清醒了一些。 　　挣扎着想动一动，可是确实没什么力气。也不知道是燕晗昭憋了太久还是什么原因，昨夜燕晗昭很凶，一点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杨慕羽，像是将积攒已久的怒火发泄出来一样。 　　杨慕羽有些生气，不太想要理燕晗昭。 　　见杨慕羽清醒了却不说话，燕晗昭有些担心，问：“嗓子不舒服吗？我给你准备了粥，吃一点会好些。” 　　杨慕羽确实嗓子不太舒服，但这并不是他不想搭理燕晗昭的原因。等到燕晗昭给杨慕羽穿戴整齐，杨慕羽才勉强扶着燕晗昭站起来。 　　燕晗昭并没有给杨慕羽自己走路的机会，直接打横抱了起来走到外间。 　　桌上放着香气四溢的粥还有一些清淡的小菜，燕晗昭让杨慕羽坐在自己腿上，两人侧身抱着。 　　端起温度适宜的粥，燕晗昭用瓷勺舀起一勺肉粥，送至杨慕羽唇边。 　　“我不想吃。”杨慕羽确实有些生气，不反抗只是想多留点力气，若是不能讲道理自己还能有一点退路。 　　注意到了杨慕羽的不对劲，燕晗昭知道是自己的不对，道：“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杨慕羽总算是乐意搭理燕晗昭了，这个男人总是这么任性，让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燕晗昭没有回答，而是把粥喂给杨慕羽，道：“再不吃该凉了，吃完我再说。” 　　粥已经到了嘴边，杨慕羽还是乖乖把粥吃了。睡了一天也确实有些饿了，燕晗昭在照顾自己的时候很贴心，一到晚上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吃了小半碗杨慕羽就不吃了，有了点力气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出什么事了吗，你说过不会瞒着我的。” 　　燕晗昭摇了摇头，放下碗，帮杨慕羽擦了擦嘴角。 　　“后日大哥便要登基了，他的登基大典我会带你一起去。” 　　杨慕羽并不是很能明白，他是晋王妃的身份，一般来说后宫不得干政，燕晗昭带自己去是要做什么。 　　“是否不和礼法？” 　　燕晗昭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和大哥说过了，他也同意了，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承认你，并不会有什么不和礼法的。” 　　此后，自己与慕羽或许就能告别朝堂，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过这句话燕晗昭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杨慕羽，他知道杨慕羽不会答应。 　　“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从一开始燕晗昭就没有打算回答杨慕羽的问题，如今说这个只不过是转移杨慕羽的注意力，等到他忘了就不会再问了。 　　被燕晗昭这么一打断，杨慕羽确实把最开始的问题忘记了，又继续开始吃刚刚的粥。 　　今日杨慕羽的食量有些大，吃了一碗粥还觉得有些不够，还想再吃的时候却被燕晗昭制止了。“不可一次吃多了，等到晚一点我再让厨房给你做。” 　　杨慕羽同意了，刚刚吃饱，恢复了一些精神。想了许久，杨慕羽还是没能忘了那件事：“昨晚为什么那么凶。” 　　没有了借口，燕晗昭也不会撒谎，沉默了半晌。 　　“只是有些吃醋。”最后还是抵不过杨慕羽的注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告诉了杨慕羽。 　　而听到这个答案的杨慕羽却有些愣住了，不解道：“你吃什么醋？” 　　自己一没见过别人，二没做过什么让燕晗昭吃醋的事情，他吃的什么醋？ 　　“你……还是有一点在乎祁乐山……”燕晗昭答应过杨慕羽不会对他撒谎，所以一定要说的话不如就把话挑明了说。 　　杨慕羽千算万算没想到燕晗昭会来这么一句，可是自己心里确实有些在意那个人。 　　有点不能否认呢…… 　　“只是因为他救了我一命，谈不上什么在乎不在乎的。”这是实话，山洞中祁乐山救了自己，只不过这个人情或许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燕晗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吃醋没吃醋他不会说，先哄好了杨慕羽，这笔账再慢慢算。 　　“你说大哥登基的事情，那么朝中的一切是都处理好了？”离开京城这些日子，杨慕羽已经不知道都发生了下什么，回来之后也没有接触其他人，整天都被燕晗昭一“静养”的借口关在翠微居，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那日祁乐山在宫中闹了那么一出，站三皇子那一边的老臣都知再无希望，大哥让顽固派辞官回乡，并未为难他们。至于那些只是为了大燕江山的老臣，大哥让他们留了下来。” 　　这样也算是恩威并施，能够在朝中俘获不少人心，那么燕文泽的位置也算是能够坐安稳一些。 　　“杨府……有什么动静吗？”虽然已经脱离杨家，可是杨慕羽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毕竟那里的人也不是全都是十恶不赦。 　　“赵家被贬，流放边疆，赵晚月那女人自然也逃不掉。至于……你父亲，他并未丢官，不过就在昨天呈交了辞官文牒，想必也是不想再留在京城吧。” 　　“大哥呢。”杨慕羽问的大哥指的是杨鸿雪，他对自己并不差，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抉择。 　　燕晗昭沉默了一下，道：“暂时未有他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未有消息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人不见了，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想了一会儿，杨慕羽道：“晗昭，去流放赵家的沿途找吧，我觉得……大哥可能会去那里。” 　　杨鸿雪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之前也是因为赵晚月才会对自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那个平安符……杨慕羽一直记得，也没有遗失，这或许也算是兄弟手足之间的一种羁绊吧。 　　“他……” 　　“他不会做傻事，只不过你也知道，他心里会放不下的。”杨慕羽最清楚自己这个哥哥的性格，自从上次谈话之后，他就已经将杨鸿雪计算在内了。 　　血缘关系是永远也抹出不掉的，尽管这份亲情来得有些迟。 第182章 最后一个忙 　　燕晗昭同意了杨慕羽的提议，对于自己的爱人，他永远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暗卫很快就传回了消息，确实在边陲之地找到了杨鸿雪的踪影。只不过找到人的时候他受了伤，问他也不说话，最后知道来的人是晋王府的才提了一个要求——见一见杨慕羽。 　　暗卫传回这个消息的时候燕晗昭并不想告诉杨慕羽，可是他知道杨慕羽的性子，若是今日不告诉他，以后再被他知道，他们之间就会出现裂痕。 　　挣扎了一小会，燕晗昭还是像往常一样抱着杨慕羽。 　　“找到你大哥了，他确实在边陲。” 　　杨慕羽忽然有了些精神，道：“他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已经安排大夫为他治伤了，只不过他想要见你一面。” 　　燕晗昭时时刻刻都在观察杨慕羽的反应，听到这个要求杨慕羽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道：“现在去来得及吗？明日大哥便登基了，我想应该是赶不及了。” 　　燕晗昭知道杨慕羽的顾虑，道：“你若是放心不下，我可另行安排。” 　　沉默片刻，杨慕羽摇了摇头。 　　“不用，我大抵是知道他想见我是要说些什么，大哥的登基大典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我并不是你做出例外选择的理由，也没有这个资格这么做。等明日登基大典结束再出发吧。” 　　燕晗昭很好奇杨鸿雪究竟是想要找杨慕羽做什么，明明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算是见了杨慕羽，也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你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燕晗昭试探性地问。 　　杨慕羽叹了口气，道：“大哥是个守礼之人，他会受伤应该是被边陲的将士打了，但是并未反抗，如今寻我，不过是想要给自己的母亲留一些颜面罢了。” 　　被流放之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赵家所有的人都被燕晗昭的祖父所留下的秘密部队围杀，三十万精锐最后可能都不剩十万，再打下去毫无胜算。 　　一举打到江南，直接将赵家一家人下狱，他们虽有反心，却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这支精锐部队轻易不会露面，若不是燕晗昭的那封信，可能他们会一直蛰伏。 　　皇帝之前未能使用这支部队也是因为他并没有这个权利，这精锐的调动权只有燕晗昭一人有，这或许也算是燕晗昭的母后为他留的最后的底牌。 　　若是一切顺利，那么这些精锐永远都不会见光，毕竟秘密收兵买马可是有谋逆的嫌疑的，不过事出有因，这一次也算是逼不得已。只不过…… 　　燕晗昭把最后的想法抛出脑海，他本来来就没有这个心思，那封信也是缓兵之计，如今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了，那么那支精锐部队也可以重新回到黑暗之中了。 　　和平之下，他们没有存在的必要。 　　“一切都听你的。” 　　对于燕晗昭的事情，杨慕羽没有问太多，只不过自己不需要知道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让流云楼给你做的衣服到了，试试吗？”燕晗昭为了这一刻等了许久，他的心中，杨慕羽永远是最重要的存在。 　　“好。” 　　燕晗昭将新衣服拿来，是定做的朝服样式，看来是为了明日的登基大典所准备的，颜色是那种中规中矩的颜色，但是很贴身，很舒服。 　　燕晗昭看着杨慕羽不免有些看呆了，自己心尖上的人，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 　　“很好看。” 　　杨慕羽的声音将燕晗昭拉回现实，燕晗昭心中欢喜。 　　这一刻等了太久，棋局结束，或许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登基大殿准备得十分隆重，杨慕羽不是作为燕晗昭的妻子出席，而是作为大燕的臣子出席。 　　一身朝服十分普通，但是杨慕羽自带的气质让他十分出尘。洁白的肤色被朝服衬得更是不染纤尘。 　　虽有大臣议论，但是很快就噤声了。对于杨慕羽的一切，都是大燕朝臣禁止谈论的，这是燕晗昭对于燕文泽的请求，他只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被平等的看待。 　　这也算是他对于燕文泽最后的一个请求了。 　　燕文泽并没有拒绝燕晗昭，他希望燕晗昭能够过得好，以前是，现在也是。 　　登基大殿隆重而庄严，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之后，燕文泽却道：“诸位，还请留步，今日除却登基大殿，晋王还有些话需在此对诸位爱卿言明。” 　　杨慕羽听到也是一愣，来此之前燕晗昭并未告诉自己还有这个环节，燕晗昭只是坚定的看着杨慕羽，让他放心：“我去去就回。” 　　杨慕羽还想说什么，但是燕晗昭已经起身离开。 　　祭坛之上，燕晗昭站得笔直。 　　浑厚的声音带着些许内力，燕晗昭的声音郑重而坚定。 　　“今日是兄长登基的日子，本不该由本王作为收尾，可是本王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机会在此向诸位言明了。 　　如今大燕国泰民安，本王亦无心过问政事，此前身体抱恙，如今想要卸去护国将军一职，此后也请诸位护我大燕江山河清海晏。在此还有一事，请大燕的诸位记住，杨慕羽非是我晋王府的王妃，而是大燕的功臣。” 　　燕晗昭将要说的话都说尽了，看着下方看着自己的杨慕羽，他能看见杨慕羽眼中的氤氲水汽。这一刻，他们都等了很久。 　　朝臣们不敢有异议，如今新皇登基都是靠的燕晗昭，他们心知肚明，更不敢在这种风口浪尖对燕晗昭叫嚣。不过那日杨慕羽被擒他们中的有些人是看见了的，这么说也确实没有错。 　　这么多朝臣之中，杨慕羽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想来应该是已经辞官了。 　　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更多的是敬佩与不敢直视。即便是有不解与嘲讽，杨慕羽也已经不甚在意了。燕晗昭能够为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已经很感动了。 　　如果说以前的自己并不希望燕晗昭离开京城，那么现在的杨慕羽已经看开了。他既然真的没有那份心思，自己也不会强求于他。 　　等到仪式结束以后，燕文泽单独与燕晗昭说了几句话，燕晗昭再回来之时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们走吧，回去换一身衣服，我带你去见杨鸿雪。” 　　燕晗昭一直都记着杨慕羽的事情，从未忘记过。 　　“好。” 　　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可是二人的心始终都是在一起的。 　　或许浮世之中能够找到这样一个陪伴自己一生之人也算是几时修来的福分吧，燕晗昭想着，心里愈发欢喜。 　　“慕羽。” 　　“嗯，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看看你。” 第183章 我会永远爱你 　　边陲的风有些许寒冷，燕晗昭给杨慕羽披了一件毛氅。 　　坐马车来这里有些慢，杨慕羽让燕晗昭骑马带自己过来。 　　杨鸿雪被安置在一个驿站之中，身边还跟着燕晗昭的暗卫，看起来是在保护，可实际上又多了几分监视的意思。 　　杨慕羽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杨鸿雪有些不安地等着。 　　见到杨慕羽与燕晗昭一同过来，杨鸿雪并不惊讶，也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等到燕晗昭与杨慕羽都落座了，杨鸿雪才对杨慕羽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就算是……我求你。” 　　“大哥不必如此，若是能帮得上，我自会尽力。”杨慕羽看见了杨鸿雪身上的伤，多半都是被鞭子抽的，还有些看不出来的伤应当也是被什么武器打了。 　　不过……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只可能是护送流放罪人的士兵打的，看样子杨鸿雪并没有反抗，而是单方面被打。 　　杨鸿雪知道杨慕羽在打量自己，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你从小就聪明，我为何在此，你应当也猜到了……” 　　“是。”杨慕羽叹了口气，“你其实……不必如此，主母她……” 　　“我知道她对不起你，可是看在大哥的份上，能不能请你放她一马。母亲她从未吃过这种苦，如今已经病了，若是……若是得不到救治，只怕会死在路上。”杨鸿雪忽然有些激动，不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母亲，他如何能够不去在意。 　　燕晗昭有些不留情面，在他看来这是愚孝。“这惩罚仅针对赵家，你既姓杨，又何必趟此浑水。” 　　一瞬间，杨鸿雪的眸子有些充血，但仍旧保持着冷静。“没有人可以无动于衷……晋王，倘若身份立场对换，今日的你也会如此。” 　　燕晗昭不再答话，杨慕羽握住了燕晗昭的手，示意他不要再激怒杨鸿雪。 　　“你需要我怎么做。”这一次换杨慕羽直截了当地提问，对于这个哥哥，他还是念着一些情分的，若是力所能及，他会尽力去帮。 　　就当是……还了他在皇家围猎场以及在杨家这么多年的那一点情分。 　　“你能帮我母亲请个大夫吗？她病得很重……我怕她会撑不住。”杨鸿雪的声音越说越小，心底的声音在叫嚣，可是理智又把他拉回现实。 　　杨慕羽看了一眼燕晗昭，只看到他的笑容。 　　“好，你在此休息休息，我与晗昭去去就回。” 　　没有想到杨慕羽会答应自己，杨鸿雪有些愣住了，随即向杨慕羽道谢：“慕羽……谢谢你。” 　　杨慕羽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与燕晗昭转身离开。请个大夫对于燕晗昭来说不是难事，既然他肯帮自己，那么这件事答应下来也无妨。 　　等到二人走出驿站，杨慕羽回过头来，看着燕晗昭的眼睛，问：“你为什么……愿意帮这个忙？” 　　燕晗昭帮杨慕羽拢了拢大氅，温柔道：“我知道你不喜亏欠人情，帮你一个小忙，让你于他就此再无牵连，这是在帮我自己。” 　　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什么问题，燕晗昭甚至觉得把话说清楚杨慕羽会高兴，弄得杨慕羽是哭笑不得。 　　“你呀。” 　　燕晗昭派人去医馆请了大夫，并让士兵带着大夫去找赵晚月，只不过不要提晋王府相关的事。 　　这种时候比起落井下石，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种末路的施舍吧。 　　等了约一个时辰，那大夫被士兵带回来了。 　　“大夫，那人情况如何？” 　　说话的人是燕晗昭，他来问更好，杨慕羽只需要在他身后听着便好。 　　“唉……急火攻心，乃是心病，如今这样奔波劳累，只怕会越来越严重。”大夫有些为难，这样的情况非是他医术不精，而是病人不配合。 　　“多谢。” 　　燕晗昭给属下递了个眼色，随后便带着杨慕羽返回驿站。 　　“救不了。” 　　“嗯。” 　　“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无需自责。” 　　“没有自责，只是……忽然有些感慨。”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慢往回走。燕晗昭还是让人照顾了赵晚月，虽说自己痛恨那个女人，但是如今她已经时日无多，就成全了杨鸿雪的一番心意吧。 　　回到驿站的时候，杨慕羽明显的看见了杨鸿雪的失落与担忧。 　　“母亲她……” 　　杨慕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由燕晗昭抢先一步代替杨慕羽说了：“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大夫说这是心病，我们无能为力。” 　　听见这句话，杨鸿雪显而易见的和蔫了一样，但是没有生气。最后只是淡然一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慕羽，把这个给母亲吃下吧。” 　　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杨鸿雪将一颗白玉一样的药丸交给了杨慕羽。 　　“这是……” 　　“没什么，慕羽，谢谢你肯帮我，就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自私好吗，与其让她什么都知道，不如忘了一切，我只希望母亲能够活下来，至于怎样地活，或许已经不重要了。”杨鸿雪有那么一丝释然的意味，可是眼底的哀伤揭示了他的无奈与痛苦。 　　母亲犯了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今受到了惩罚杨鸿雪无话可说。赵家谋反的证据都被昭告天下，他也再无颜面面对世人。 　　“将我抓起来吧，我也是赵家的一员。” 　　听起来是多么不可理解的要求，可是杨慕羽却是知道杨鸿雪想要做什么。将杨鸿雪抓起来，他就能够去照顾母亲，这是他想要做的，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大哥，你学富五车，将来若是考取功名说不定……” 　　“慕羽，我这样的人是不会考取功名的，听我的。”杨鸿雪笑了笑，那么的苍白，“你，好好的，或许这就是报应。” 　　杨慕羽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燕晗昭先一步答应了杨鸿雪的请求。“既如此，那便去吧，来人，将此人带去与赵家关在一起。” 　　驿站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并没有绑着杨鸿雪，只是说了一句“请”。 　　杨鸿雪没有再停留，头也不回地跟着侍卫走了。 　　杨慕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为什么燕晗昭也要帮着犯傻的杨鸿雪，明明一切可以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是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说了不算，慕羽，他若是真心想要去陪同赵家，你我也是阻拦不了的。”燕晗昭看的很透彻，刚刚杨鸿雪的眼睛之中满是坚定，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像是自己坚定的选了杨慕羽而非权利一样。 　　杨慕羽没有办法反驳，是啊，自以为的对他好真的是对他好吗。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得已，只有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是我失言了。” 　　“不，你只是担心他。”燕晗昭将杨慕羽的手拉起来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让杨慕羽感受着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他或许也是我的另一个投影，因为我的选择是永远爱你。” 　　“我也是。” 　　两颗心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 第184章 完结 　　从边陲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去的时候是风风火火的去，回的时候燕晗昭却是带着杨慕羽游览了大好山河。 　　原本燕晗昭并不想这么快回去，可是叶影飞鸽传书来信说李姜与白鳞回到王府说是有事与燕晗昭相商。燕晗昭这才被迫提前了行程，与杨慕羽一同坐马车回到了晋王府。 　　因为燕晗昭将所有的权利都甩了，所以晋王府的下人也都遣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几个杂役与护卫，还愿意留下的应该只有叶影与如烟了吧，他们二人…… 　　正想着，已经到了晋王府门口。 　　燕晗昭先下了马车，又回过头接杨慕羽。杨慕羽被燕晗昭扶着下了马车，身上穿的是燕晗昭在流云楼为他定制的衣服，月白色的衣摆上绣着若隐若现的竹叶暗纹，将杨慕羽整个人都衬得很是挺拔。 　　在门口迎接的仍是叶影，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冰冷，有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王爷、王妃。” 　　“先进去再说吧。”如烟从府里出来，帮燕晗昭与杨慕羽把应该拿的东西都拿好，叶影也帮着搬东西。 　　让叶影有些吃惊的是外出一趟的王爷与王妃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这还是头一回见。 　　震惊归震惊，还是任劳任怨地当苦力，当然这些对于叶影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李兄人在何处？”燕晗昭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既然是带着人来的，那么自己也是时候放人走了。 　　叶影一边拿着东西一边答道：“回王爷，在客房，已经让管家前去知会了。” 　　“嗯。”走了两步，燕晗昭也觉得叶影和如烟拿这么多东西有些不妥，“你们先去把东西放下，我带慕羽去客堂就好。” 　　说完，燕晗昭牵着杨慕羽的手往客堂走。只是还没到客堂，燕晗昭先听见了说话声。 　　“师兄，你这么着急干嘛，王爷又不会把我锁在王府。” 　　“是我着急还是你着急，不是你拉着我过来的吗？” 　　“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叫着急吗？总比某人外表清心寡欲实际上是一个禽兽来得好。” 　　白鳞的声音越来越小，李姜马上就要发火了，这个时候杨慕羽先一步走了进去咳了两声打破了二人的絮叨。 　　见到是杨慕羽进来，李姜收敛了自己的怒意，瞪了白鳞一眼，那眼神就仿佛是要把白鳞吃了一样。 　　紧随其后的就是燕晗昭，他本来还想看戏，但是自家王妃要解围那自己也没办法，只能给自家王妃一个面子吧。 　　“李兄。” 　　“好了，客套寒暄的话我们也不多说了，知道你们二人还好我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放下了。” 　　李姜不喜欢燕晗昭与自己客套，相处这么久，李姜知道燕晗昭的性子，刚刚自己与白鳞的对话他肯定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现在指不定心里怎么嘲笑自己。 　　“哈哈哈哈，还是李兄爽快。”燕晗昭顿了顿，道，“可是为了白鳞来的。” 　　“是，如今是时候让他回到昆仑了，你也知道如今的形势。” 　　正如李姜所说，大燕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可是昆仑山并非如此，他们需要有一个新的接班人出来，来稳定昆仑山的两大宗派，如若不然恐怕闹剧只会愈演愈烈。 　　“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再说了，你们都已经说好了，我又岂会阻拦。”燕晗昭意有所指。 　　李姜假装没有听懂，咳嗽两声，道：“那便不多叨扰了，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我定请你去昆仑山坐坐。” 　　“静候佳音。” 　　李姜不再和燕晗昭客气，带着白鳞就准备走。燕晗昭并不阻拦，准备去送一送二人。 　　白鳞拉住了李姜的袖子，道：“王妃，我就要回昆仑山了，有一句话必须对你说，对不起。” 　　杨慕羽未曾想过白鳞会这么正式地对自己道歉，有点蒙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笑了笑，道：“我未曾放在心上，此去……一路平安。” 　　杨慕羽能做的也只是送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他和燕晗昭都不会再过问这些纷争，当然，若是有需要，他们也不会推脱分毫。 　　“谢王妃。”白鳞刚准备走，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在杨慕羽耳边小声说了两句，随后便跟着自家师兄溜了。 　　虽然耳语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僭越的事，可是燕晗昭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醋王，此时不留更待何时？ 　　杨慕羽摇了摇头，只觉得白鳞还是孩子气了些。 　　燕晗昭环住杨慕羽的腰，道：“他说了什么。” 　　一声轻笑落入燕晗昭耳中，只听杨慕羽道：“他呀，让我不要惯着你。” 　　“这是皮痒了。”燕晗昭知道是玩笑话，不过这小子管的还真是宽，现在连自己的事都要管管，下次见面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了。 　　“有何打算？”燕晗昭将头埋在杨慕羽肩窝，心中很充实。 　　片刻的沉默让气氛有一点微妙。 　　“不如去看看舅舅吧，他……身体不大好。” 　　这个借口虽不怎么好，但是燕晗昭知道杨慕羽的心思。“也好，带你去陪陪他老人家，我也需要正式一点面对他。” 　　燕晗昭心中仍有介怀，但是那人毕竟是杨慕羽的舅舅，而且态度已经缓和下来，自己也不该较真才是。 　　“嗯。” 　　岁月静好，流光易逝。 　　又是一年苍山暮雪，雪山中的一隅天地之间有三人其乐融融的过节。 　　黑衣男子正在下厨，青衫男子走到旁边帮忙，手还没有拿到东西就被黑衣男子制止了。 　　“说好今日我来下厨，你去歇着就好。” 　　“这怎么行，一起做才有年的味道啊。” 　　“你呀。” 　　二人忙活了许久，做了一大桌子菜。这好像还是杨慕羽和燕晗昭第一次在一起过春节，二人心中都暖洋洋的。 　　而此时钟温书也在一旁坐着，他没有想到慕羽和燕晗昭会来看望自己，并且一住就是许久。雪山之中多了几分热闹，自己的心里也多了一些烟火气息。 　　远方传来了故人的书信，上面写了暖心的祝福。雪山冰冷，人心温热，用一腔热血换来的海晏河清与岁月静好是值得被所有人珍惜的。 　　今年的春节与任何一年都不一样，因为有能与自己一辈子相守的人。 　　燕晗昭心满意足地看着杨慕羽，脸上洋溢着发自心底的笑容。 　　“慕羽！来看烟火！” 　　燕晗昭点燃了准备好的烟火，火花跃上天空，一声巨响之后爆发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这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烟火，人间烟火。 　　山河已定故人归，浮生一世遇良人；前尘浮云过眼云，心上温热相携与。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此完结，番外不定期更新。】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