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诸神论》作者:千欢喜心   内容简介:楚行思原本是早该胎死腹中的一条小白龙,谁料刚好穆昭要去造反,作为被觊觎着家族宝物的最后一条龙,所以他也被捎带着去“享福”。   不过在凡世游历的神子还未回归,他只能暂时偷渡到另一个世界,原本想快活的玩乐一番的他,却意外招惹了那儿的清冷贵人宁豫墨,一番机缘巧合之下,楚行思险些将自己的心丢出去,好在跟着穆昭飞升之后,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穆昭果然是早有准备,闹得神界不得安生,最后穆昭如愿成神了,按理说他也应当是鸡犬升天,但最后时刻,他却选择了放弃,可能是穆昭的事给了他一个心理阴影,也可能是他的心早丢了……   关键字:诸神论,千欢喜心,唯美浪漫 第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京华城中,已是月上中天,但依然满城烟火气息缭绕,灯火通明,戏台吟唱正欢喧,明日不再。   夜间,正是楼内气氛最火热之时,风满楼总共有三层,楼顶中央有红色丝绸垂挑而下,与明艳的的灯火交相辉映。   这座楼很有特色,上下打通,但每层楼中间的位置都被安置了一个圆台,又另有空中走廊与四周相连,二楼四周围了一间间的包厢,外面的走廊还是很宽敞,可以从上面透过那特意被空出来的环形间隙看到楼下的情景。   琵琶声满,琴瑟足。   一排排身着碧绿衣裙的女子,背靠雕刻着花纹的栏杆,怀抱琵琶尽展柔情,琴瑟交鸣,身穿粉衣罗裙的姑娘就在那圆形平台上翩翩起舞,风姿卓越。   鹅黄柳绿,似拂柳之姿,轻薄水袖翻飞,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在这里时间缓慢流淌仿佛凝固了一样,盛大的宴会,气氛很是热闹,时不时的就可以听到从包厢里传出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鲜花乐声不需说,美人软柳不可少,佳酿酒水不需辞,念道人间繁花似锦,繁华落尽。   “小生楚行思,今后烦请诸位多多关照了。”席间一位身穿烟青色衣裳的公子举杯邀向众人。   此人恰二八年华,却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风度,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番别样风情。   只见楚行思抬手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太急,醇香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划过他的喉结,沾湿了衣襟。   “楚公子真是好气量,想这淳华酿虽是清香宜人,但后劲却是不小啊。”席间有人夸赞着。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细细打量的楚行思,只见少年不过二八年华,却已是一副让无数女子魂牵梦萦的好容貌,眉眼微挑便已逗得在场女子羞红了脸,行为举止更是一副贵族子弟的气派。   “张大人谬赞,此次酒楼之事还未谢过张大人,行思在此再敬大人一杯。”楚行思再次举杯。   风满楼这块地原先本是官府用地,这里是长临街、北安街和福双街交汇处,平时人来人往,客流量大,楚行思想要拿下这块地,若没有官府疏通关系怕是不可能的。   “楚贤侄客气了,相比于你对于我的帮助,这可就显得太不值一提了。”张卓林笑了笑,一张老脸满面红光。   张卓林乃是当朝从二品的户部尚书,楚行思偶然帮他查清了一件贪污的大案,保住了他的官职。   不过也经此一事,楚行思也得罪了不少人,至于会不会招来祸事,张卓林肯定不会怎么担心,混迹官场这些年,早就混成了一根老油条。   要不是这次突发意外,户部也不至于需要一个外人插手。   但张卓林还是很给面子的,再加上他知晓楚行思的身份,是当朝丞相郐梓随的亲外甥。   他与郐梓随素来有些交情,随手帮一下后辈也没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郐梓随,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了。   “来,喝酒喝酒,今晚大家不醉不归啊。”众人气氛活跃,玩得不亦乐乎。   楼里宴会办得热闹,夜里也如白昼一般。楚行思望着这繁花景象,不由得嘴角微扬。   罪恶在黑暗里生长,贪婪在欲望中挣扎。   “张大人慢走,有空再来啊。”楚行思笑着慢慢将张卓林扶上了马车。   “路上慢点走,记得回家后给你家大人煮碗二陈汤。”楚行思对他的小厮一一说道。   “好的,多谢公子。”小厮说完,马夫便驾着马车走了。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楚行思的笑容逐渐放淡了:“说说,什么情况。”   他甩了甩衣袖,边走边向旁边的的梁成询问。   “人都押在酒窖里,一共有二十一人,不过看他们的衣着不尽相同,想来应该不是一路的。”梁成细细说道。   他在楚行思身边已经有好几年了,平常多是处理一些杂事,就像管家一样。   “是吗,去看看。”楚行思走进门正欲向厨房走去,这时突然从楼上穿来一声唿喊。   “楚公子,我家公子有请,烦请您上来一趟。”   说是请,但只见他左手在外环胸抱剑倚在栏杆上,大有一种你不上来就将你绑上来的架势。   “你是何人,胆敢威胁我家公子。”梁成望过去,大声呵斥道。   酒楼里的人一个个也随之神情紧绷,立马围了上去,右手已经悄悄抚上了腰间配剑。   而楚行思却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祝青。”祝青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语气中颇带些不屑。   好像是根本就看不起他们那些人一般。   “既是如此,那我们上去看看便是。”楚行思听到祝青的名字时便已猜到了七八分,想来也是一个难缠的对象。   “是。”梁成放缓了步子也跟着他上了楼。   楚行思上了三楼,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祝青,拱手以礼。   祝青回礼,转身敲了敲房门:“公子,人到了。”   “进。”房中之人并未多言,但只这一字,楚行思便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请。”祝青打开了房门示意楚行思进去。   这对话很有意思啊,明明这是自己的房间啊,什么时候他们两人这么熟了吗。   楚行思收敛了心神,整理好衣襟,面带微笑,缓步走进。   房内布置是清雅简洁,但装饰设计却十分精巧,房内装饰不多,但却恰到好处,并不显得杂乱与累赘。   香案上青烟寥寥,缓慢而悠长,勾画出一种又一种杂乱无序的符号。   窗边的大肚瓷瓶里斜插着几枝早上新折的桃枝,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吐纳芬芳,或是巧笑嫣然。   但现在楚行思却是毫无闲心欣赏,毕竟角落里那些晕过去的人又不是单纯跑到这来睡觉的。   “草民楚行思,见过闵王”楚行思向着珠帘后的浅蓝色锦衣的公子拱手以礼。   楚行思用余光细细打量,只见来人半束墨发,面如白玉唇似嫣红,腰间一块白玉配轻挂,举手投足间无不在彰显着贵气。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沉寂,珠帘后的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依然一人默默地摆弄着手中的棋子,棋子落在案上似清脆山泉又似闷闷无声。   “你就是楚大人的儿子。”宁豫墨手里下着棋,不慌不忙的问道。   “是。”楚行思直了直腰身,虽然听到他话中有几分轻蔑的意思,但别人乃是正一品的王爷,还掌管刑部大权,一句不屑又算的了什么。   “走吧。”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抬起了头,看了他几眼,就站起了身。   “恭送闵王。”楚行思看他走出去来,低着头向他行礼。   确定他真的走了,楚行思轻唿一声:“来人”。   “公子。”梁成听见他的唿唤立马推门进去。   “把这些人带下去,和那些一起处理了吧。”楚行思示意梁成那角落里晕过去的那些人。   “公子,不用再审了吗?”梁成开口问道。   “不必了,反正以后迟早会知道的。”楚行思走到刚才那人所坐的位置,抬头看向墙上的画,淡淡的说道。   这墙上所挂乃是一位名师所作的万里江山图,色彩清丽,淡墨无痕。   “汤水已经备好,公子沐浴完早些休息。”梁成朝他拱了拱手。   “嗯,知道了,今日是我大意了,以后三楼加派人手。”楚行思淡淡说道,想来若不是那人,今日来的那些官员可就要少几个了。   “是属下失职,还请公子责罚。”梁成听道他的话立马跪下。   其实防御这些事本不归他管,只是代梅景管这几日,却未曾想竟出了如此纰漏。   “罢了,虽有失职但未有损失,此事你不必管了,等过几日梅景回来再说吧。”楚行思淡淡的说。   其实就刚刚那几眼,楚行思便看出来了,那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竟没想到就这样折了,那幕后之人恐怕得肉疼一番了,不过想来这以后,估计没几天安生日子过了。   楚行思猜的不错,刘府书房灯火通明,有愤怒人声不绝于耳。   “你说什么,一个都没回来?本官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刘九玢气得砸了手中的茶碗。   本想趁着楚行思初到京城,根基未稳,直接来一把大的,将他们那群人给一锅端了的,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别人那边好好的,自己这边的人却全折了进去。   “唉,不对啊,不是说楚行思那边的只是普通守卫吗,怎么能一口气干掉本官的数十名顶尖高手呢,莫非他暗地里藏了人?”刘九玢想着又觉着十分疑惑,他哪来的人啊。   “据探子回报,这次楚行思并未发觉我们的行动,干掉他们的是大内禁军统领祝青。”金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   “祝青?他来掺和什么,等等,这么说的话闵王也去了风满楼?”刘九玢转身十分疑惑的询问道。   “是,而且还听说,他们就待在楚行思的的那间屋子里。”金管家回复道。   其实真的是这样吗? 第2章 趁你病要你命   刘九玢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沉,得,照这么说是他们自己撞阎王爷面前了,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而此时的楚行思心里也未能平静,灭了燃烧着的香薰,楚行思推开窗,夜风微凉,刚刚洗过的发丝还有些湿润,旁边的宣纸上用行书潦草着写了一个名字。   “宁豫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楚行思眼底一片深沉。   按道理来说,宁豫墨今天不应该出现在风满楼,他此次出手不会是为了让别人以为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然后向自己动手吧。   闵王府   “主子,全处理了。”祝青向宁豫墨汇报着,但他似乎还有所疑惑,但主子不说,他便没有开口。   “嗯,知道了。”宁豫墨此时换了一身寝衣坐在塌上,处理着今日未完成的公文。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要跑去帮他。”还因此要夜里挑灯来完成这些公文,“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利用价值啊。”   “终归他还是节度使的儿子,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宁豫墨否定了他的话,终归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可是若是他还。”祝青还想说些什么,可却有些犹豫不决。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了。”宁豫墨似是对他表示的担心毫不畏惧,从案桌上抽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明日将这封信送到丞相府上。”   “是,属下告退。”祝青听到他压下心中疑惑,接过信后,立马退了出来。   “怎么,被主子赶出来了,我就让你别提那个楚行思,对了,你今天出去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韩江看见他被赶出来笑着说道。   祝青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哎,别介啊,你跟我说风满楼里有啥好玩的吗?”韩江一把拽住了他。   “想知道?”祝青向他招了招手,故作神秘的问道,“附耳过来。”   韩江见他愿意说,自然十分高兴,便立即附耳过去,只听见他幽幽的说道:“想知道,自己问主子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韩江知道自己被耍了,自然是一拳打了过去。   宁豫墨听见外面的动静,却好似没听见般,毫不在意。   为什么呢,想那少年初到京城,便已在太师的宴会上崭露头角,又帮忙保住了张卓林的位置,一个小小的酒楼宴会又能牵动几方势力,想来也是有趣。   翌日   青纱幔帐,垂挑在地上,室内干净无尘,香案上青烟寥寥,大肚瓷瓶里又新换了桃花。   棋案旁的墙壁上新换了一幅画,画中美人浅笑,四周花枝缠绕,落英缤纷。   穿过珠帘和内室的门,在重重帷幔遮掩下,一个美如画的男子安静的躺在里面,不知何时悄然微动,拉了拉帘前的垂铃。   “来人。”厚重的鼻音从鼻腔里发出,楚行思睁开眼,眼里一片酸涩,而且感觉头昏脑胀,说话更是艰难。   “公子。”梁成听见他的唿唤,端着水盆进来。   “公子,要洗漱吗。”梁成走到了楚行思的床榻边,挑起了帷幔,“公子您是不舒服吗,要不属下去请个大夫来吧。”   梁成看着楚行思躺在床上闭着眼,似乎状态不太好,楚行思听到他的话艰难的睁开了眼。   “不必了,我只是偶感风寒,我记得柜子里还备有药,你拿下去煮了吧。”楚行思艰难的开口,每说一句话就感觉头疼欲裂,“你看着熬。”   “是,那属下再吩咐厨房做点粥,等会送过来,您先用点粥再喝药。”梁成安排道。   “嗯。”楚行思闭上了眼,勉强哼了一声,像他现在这样,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梁成听到他的话,走到一个黄花梨的木柜前,柜子有半人高,打开柜子,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瓷瓶和一些密封的药材,外面还用纸条贴着标明了用途。   梁成取出治风寒的药便关门下去了,楚行思睡得昏昏沉沉,也不知何时有人进来了。   “公子,小的给您送粥来了。”小厮走到楚行思的床前。   许是头疼的厉害又或许是觉得嘈杂,楚行思皱了皱眉,睁开眼,瞧了瞧身边那人。   “公子,先喝些粥吧,您身体不舒服,服药前先垫垫。”小厮说着把粥端到了楚行思的面前。   “这是谁准备的。”楚行思坐起身看着他幽幽的说道。   “这是按常规制定的食谱,不知可有何问题。”小厮有些疑惑。   “撤了吧,等会把食谱拿来我看看。”楚行思瞧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去给本公子倒杯水。”   “是。”小厮听他的话点了点头。   楚行思接过茶杯,顿了顿,终究是没喝:“把这套茶具拿下去砸了。”   “主子,这是怎么了?”梁成端药进来,恰好听见楚行思说要砸茶盏。   梁成拦住了那小厮,取了一只杯盏放在鼻下轻嗅。   钩吻,断肠草中最毒的一种。服用过量会导致肠发黑粘连。中毒症状包括流涎、恶心、口渴、吞咽困难、发热、呕吐、口吐白沫、抽搐、四肢麻木、肌肉无力、肌肉纤维颤动、舌硬、言语不清、烦躁不安、心律失常等。   “属下这就为公子重新换一套杯盏。”梁成说着招唿人进来重新换了一套青瓷的茶具。   楚行思看着他招唿人忙起来,端起旁边的药碗咕嘟咕嘟一口闷,好看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上下起伏,喝完之后,随意的擦了一下唇上的药汁,嫣红的唇,勾起了人的不少欲望。   “公子,您怎么先喝了。”梁成忙完转身,才发现楚行思不知何时把药喝了。   “嗯,这药比上次的好喝。”楚行思笑着调侃道,“对了,让人以后不要准备小米粥了。”   “小米粥?是。”梁成听到小米粥一个愣神,刚才没仔细看,现在想来那竟是小米粥。   “还有,吩咐厨房准备一下,晚上吃暖锅。”楚行思朝他看了眼。   “暖锅?可是你的病。”梁成正想说他的身体。   “没事,这药是元老头特制的,两剂药下去保证药到病除。”楚行思满不在乎的说道。   “好,我这就让他们下去准备。”梁成点了点头。   楚行思挥手让他退下后,又重新躺了下去,梁成连忙把两边的帷幔放下,退了出去。   厨房   虽说楚行思尚在病中,但这酒楼的名声早已在昨日打响,今天来了不少人,厨房里也忙得热火朝天。   “向余,向余。”梁成走进厨房扯着嗓子喊了两句。   “唉,在这呢。”突然从一片水蒸气后面冒出了一个人。   “梁大哥,如何了?”那小斯看见梁成走近,急忙问道。   “以后这上面的东西都不要出现在风满楼。”梁成递给了他一张单子。   向余是当地找的厨子,很了解当地人的口味,当然更是做得一手好菜。   “这是当然,梁大哥放心。”向余点了点头,乐呵的笑了,没再多问,想来也不过是主人家忌口的。   梁成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了好像还差了点什么,转过身来继续说道:“对了,晚上记得准备暖锅。”   “是,小的明白了。”向余笑了笑。   “行,好好做。”梁成听他说完,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就走了。   申时三刻(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窗扇微动,也就那一声,屋内香案上的青烟似乎燃的更盛了,一簇一簇的往外冒,很快就弥散满了整个屋子,连空气都被染上上了一丝青灰色。   “公子,梁掌柜让我来问问,晚上除暖锅外还需要加些什么吗。”屋外一小厮敲了敲门。   “公子。”小厮见他半天没回话,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匆匆推门进来了,“小的进来了。”   “喝!”小厮推门进去,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吓得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啊。”   屋内不知熏了什么香,格外的刺鼻呛人,吸过烟后脑袋混混沉沉,小厮立马用手捂住口鼻,向楚行思的床   榻边走去,继而就看见七八个黑衣人以一种不可言喻的方式交杂在一起,衣服碎片散落满地,刀剑暗器丢在一边。   楼外,一身玄色衣裳的 gv,av钙片55元 特价45不限撸22.4.14-5.1限安卓微lyx775 153 909不买勿加梅景刚刚从外面赶回来,听见楼内有人叫唤,声音似乎是从三楼传下来的,双眼一怔,立马飞身上楼。   “出什么事了?”梅景一把抓住那慌乱的小斯,“公子呢?”   “公,公子。”也许是梅景的样子太吓人,也许是被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吓坏了,以至于小斯现在被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呵!梅景看见他这个样子,急得连忙朝楚行思的房间跑去,刚踏进去半步,就被青烟给呛住了,只见屋内烟雾缭绕,久久不得散去,他跑到窗边,将全部窗扇打开了。   然后他自动屏蔽了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朝着内室走去,当时改造的时候特意加了一扇门,梅景推开门,走到楚行思的塌前。   掀起那厚厚的帷幔,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他的眼前。   还好只是睡着了,人没事。 第3章 寒翎不染泥   他的肌肤皓白如雪,唇间嫣红斐然,睫毛长而精致,墨发柔顺有光泽。   床上的人安静的睡着,唿吸很轻,梅景看的有些愣神,确认无事后,便退了出去,外面已经有人收拾了,屋里的东西重新擦过,以及屋顶地板都重新洒扫了一遍。   闵王府   “主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当时那场面可是一片混乱。”韩雨眉飞色舞的说着风满楼今日所发生的事。   昨日王爷出门没带他,今日便派了他去盯梢,没想到竟会遇到如此有趣的事。韩雨也对楚行思感到佩服,对于那场好戏想着应该多来几遍。   “王爷。”祝青敲门进来,“侧妃送来了宴客的名单,请您过目。”   宁豫墨接过名单查看起来,而祝青则悄悄询问:“你刚才和王爷说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想知道?”韩雨故意拖长了尾音,吊人胃口,“我不告诉你。”   谁让你昨天不理我的,韩雨幼稚的想着。   “唉,你这个小兔崽子~”祝青正要出手给他一拳。   “咳。”宁豫墨出声表示集中注意看向他,“名单本王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就照这个办吧。”   宁豫墨伸手将名单递了过去:“另外,再补一份帖子给风满楼送去。”   “如果他要是推辞的话,你就说正好这几日乌先生在王府小住,他会来的。”宁豫墨对祝青吩咐道。   韩雨听他说完,不免心中喟叹,王爷就是王爷,知道别人病了,还要把人家生拉硬拽的拖过来。   “是,属下告退。”祝青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但还是下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瞪韩雨一眼。   而韩雨则是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欠揍表情,转过身则看见宁豫墨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你还有什么事吗。”宁豫墨开口淡淡说道,“没什么的话就去把乌先生请来。”   “王爷,我不是这意思。”韩雨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惊,王爷不带你这样吓人的,但是宁豫墨完全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出去。”宁豫墨冷冷的说,“把门带上。”   “是,属下告退。”韩雨急忙退了出去。心中确是无限苦闷,为什么又是他啊。   风满楼   楚行思睡的有些昏沉,醒来便看见梅景回来了,而且还操弄着暖锅。   “梅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行思看见梅景甚是高兴,坐过去伸手摸了一双筷子。   “申时,我回来时你还在睡。”梅景一边说一边把煮好了的菜蔬夹到他碗里。   “是吗,另外两方也动手了?”楚行思询问但是十分淡定的说道。   “嗯,曼陀罗加醉生梦迷倒了一片。”梅景笑着说,但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曼陀罗本就使人迷幻神志不清,再加上楚行思又给加了醉生梦这一勐药,二者相互催化,效果更加,想必那些刺客也是欲醉欲仙了。   “嗯,幸好我那门缝关的严,帷幔够厚。”楚行思似是无心所说。   梅景听到他的话气得牙痒痒,真想给他敲一棍子:“醉生梦哪来的。”   “嗯,所以。”楚行思听到他的话,捏着筷子的手停顿片刻,嘴角微挑,“真想知道?”   “嗯?”梅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你要我说也行,但不能动手啊。”楚行思提前让他有点心理准备,然而梅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咳咳!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药是我。”楚行思停顿了一下,故作思索后答道,“应该是前几日去叠云楼,花妈妈给的吧。”   “唉,你没去真是可惜了,那柳柳姑娘身娇体柔,十分可人。”楚行思边说还边站起了身,讲得那叫一个细致,一个绘声绘色。   梅景之前本就猜得七七八八,再加上他的话,更是怒上心头气难消,一脚给踹了上去。   “说好不动手的。”楚行思灵活的躲了过去,以示意眼神面前气势汹汹的人,“坐下,坐下,好好吃个饭不好吗。”   “你还有脸说,你这条小命不想要了是吗,还敢跑去喝花酒,玩姑娘。”梅景丝毫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   “哪有,我还打算留着这条小命伺候大爷您呢。”楚行思狗腿子一般跑到梅景的身后,将他按了下去。   “唉,梅大人您一路辛苦了,小的给您揉揉肩,你看这样可好。”楚行思十分娴熟的给他捏起了肩。   “其实我是看大人您太辛苦,于是想着帮帮您,你看那叠云楼龙蛇混杂,最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所以我才过去的。”楚行思看他脸色缓和了些,又开始细细解释道。   “打听消息什么时候轮到你去了。”梅景显然对他的话并不买账。   “呃啊。谁!”楚行思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来人了。   “公子,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姓祝,想见公子您。”门外小斯回道。   “祝青?”楚行思对来人感到十分疑惑,他来干什么。   梅景则以眼神示意,你怎么那么会惹事。   楚行思摇了摇头,满脸冤枉,天地良心,真不知道这个祝青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请他进来。”楚行思整了整衣襟,确认没什么差错。   “楚公子。”祝青进了屋,行了一礼。   “哈,祝大人今个起的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楚行思笑着说,“快给祝大人上杯茶。”   “不必了,今日前来是想请您参加王府三日后举行的赏花宴。”祝青说着递上了帖子。   “哦,那真是不巧,楚某人近日偶感风寒,不宜出门,以免过了病气给贵人就不好了。”楚行思手指摩挲着那烫金的帖子,笑着说。   虽然楚行思这么说着,但祝青看他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略微不喜。   “那还真是很巧,乌先生最近正好在王府小住,相信有他的诊治,您很快就能恢复。”祝青好像早知道他要这么说,立马回道。   “如此,那楚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楚行思笑着说,“来人,替我送送祝大人。”   “不必了,只要楚公子按时到场就行,这几日可别出什么岔子。”祝青说完便利落的走了。   转过身就看见梅景一脸不爽的看着他。   楚行思一脸无奈,我能怎么办,人家大夫都给你准备好了。   随手将帖子收好,就继续吃饭。   “真是穷追不舍啊。”楚行思不由得感慨,不就是坑过他一次吗,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你身体怎么样了?”梅景瞧了眼楚行思。   “就那样呗,不过若是有人辅助,应该好得会快些。”楚行思吃了口菜,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元先生开的药还有在喝吗?”梅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把抓住了他正在夹菜的手。   “嗯,没,元老头的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这三五不时的去给他试药,也没见他琢磨出什么新花样来。”楚行思带着些许不屑,不知是对谁。   “所以你就打上了宁豫墨的主意?”梅景听的他的回答不免有些生气。   “你是怎么知道,呃,不对,我是说我明明是为了他汤山的池子。”楚行思随口就说了出来,但感觉有些不对,连忙改口。   “是吗?”梅景显然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当然是啦,不然你以为呢。”楚行思有些惊讶的回答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吃。”   夜晚,楚行思照例记录下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哪些人,翻到册子的最前面,是他离开山上后,在路上发生的一些事,就像是记流水账一样。   不怎么重要的就一笔带过,重要的则写得很详细,他记得很是繁杂,包括一日三餐,看见了什么新奇玩意。   不得不说,如果这个东西留到以后,看起来,也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东西,楚行思想着,将册子放下了。   楚行思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当然是带着他的使命的,他的任务也算是重大,那就是阻止宁豫墨争夺太子之位,同时保证太子宁重敏顺利登基。   关于皇帝谁当,楚行思原本是不在意的,这现在有了这所谓的任务,那他就不得不上心了。   宁豫墨这个人,据他所知,不好对付,所以楚行思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美人计,虽然不太地道。   三日后   窗外已是繁花满树,春光旖旎而来。青烟寥寥,窗明几净,几枝桃花斜插,棋案旁的墙壁又新换了一副画,宾客宴饮图。   一个身穿烟青色雪青锻的公子悄然而立,玉冠温婉,气质出尘,若即若离,街上人声鼎沸,但那淡漠的眼神,让人感觉甚是孤独。   “公子,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梅景走上前,又给楚行思披上了一件月牙白的袍子,上面绣着白鹤,栩栩如生,飘逸拔俗,“外面起风了。”   “换件吧。”楚行思笑着说。   他们今日可以算是正式见面,着装得得体一点,不然,给人影响不好,那就亏大了。 第4章 不是遮头是使风   他看着袍子上的白鹤,莞尔一笑淡淡的说,“不是有件素白的吗,那件就挺好的。”   “我在下面等你。”楚行思取下袍子递到他手中,转身下了楼。   “好,我知道了。”梅景为他披上了袍子。   “正好趁着我不在,你好好查查风满楼里的那些人。”楚行思回过头向他交代道,“虽然他们前几天刚损失了一批人,但还有其他人呢!。”   “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你自己也小心。”梅景点了点头,不知怎么,今天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行思朝他点了点头后也没再说什么,这暗处盯着自己的人不少,计划一再失败,保不齐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不多时,马车便已穿过繁华的街道,驶进了一条安静的街道,最后在闵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小厮操控马车缓缓停下。   楚行思轻轻掀开了车帘,玉手如葱白,光滑细腻,光影从外面漏出倾洒在他的脸上,不自觉的微眯起了眼。   楚行思站在王府门外,抬头看着牌匾上庄严肃重的三个字,嘴角轻笑。   小厮上前出示了请帖,门外迎客的人看后,上前相迎:“原来是楚公子啊,王爷吩咐过让我在此等候,您请。”   楚行思跟着他走了进去,转眼一撇,后面也跟着有不少人进来,可唯独没有和他一样往这边走的。   王府布置格局自是无话可说,雕栏画栋,移步换景,弯弯折折的长廊,叫声清脆宜人的黄鹂,时不时随风传来的阵阵花香。   “公子,您先在此暂候,我去请王爷来。”王管家说完便退下去了。   这王管家给他引到了一处楼台,上面早有下人布置好了新鲜瓜果点心,石凳上铺有厚厚的坐垫。案上青烟寥寥,旁边围栏处摆了一张素琴,楚行思抬手轻轻拨了一个音,清脆短暂。   “楚公子,请用茶。”有人上前给他上了一杯茶,“楚公子可以将袍子取下。”   “嗯。”楚行思看了那婢子一眼,鹅黄柳绿,随手将袍子解下递给了她,轻轻说了句,“有劳。”   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对楚行思来说还是有些冷,便不禁向阳光靠近,沐浴在阳光下,阳光照得他金灿灿的,感觉身上撒满了光辉。   宁豫墨远远的看着,便觉得如此少年,甚是好看。   “楚公子当真是举世无双啊。”宁豫墨走近,笑着说。   “草民拜见闵王爷。”听到他的声音转身行礼,“这谁人不知王爷才华横溢,冠绝群芳。”   “呵。”宁豫墨听到他的话不免失笑,复而缓幻说道“前几日风满楼的开张宴席来了不少朝中大臣,听闻就连一向难说话的张尚书都对你赞赏有加。”   楚行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转而一笑:“张大人为人正直,说话难免凌厉些。”   “得了,张大人不在这,你拍他的马屁他又听不见。”宁豫墨倒是懒得和他绕弯子,“你接近朝中一二品官员,到底有何目的。”   宁豫墨态度散漫,语气略带讽刺,楚行思不禁皱眉,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   “自然是为了谋前程,逐锦绣。”楚行思淡淡说道,不带一丝感情起伏。   “是吗。”宁豫墨自然是不信他说的鬼话,“若是为了功名,去科举不是更好吗。”   嗯,楚行思突然感觉很诡异,我跟你又不熟,你管我干嘛,碍你事了。   “这咋说。”说实话,楚行思现在已经被他这几句话给无语到了。   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还好有一声道破。   “王爷,乌先生来了。”旁有小厮提醒道。   “是吗,快请过来。”宁豫墨笑着对楚行思说,“让乌先生好好给你瞧瞧,乌先生医术高超,想必有他的调理,你很快就能康复。”   楚行思往旁边一看,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人背着药箱过来了,看着估摸四五十岁,但精神饱满,气色也不错。   “你就是看病的那个?”乌鹤岚看了眼楚行思,“把手伸出来。”   楚行思看着他,将袖子撩起,洁白细腻的皮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乌鹤岚看着就抬手扶了上去。   乌鹤岚把着脉,原本是漫不经心,但在扶过脉之后,勐的抬头,似乎有些奇怪,又让他换了另一只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楚行思看他这惊讶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没事,只是风寒未愈,再吃几服药就好了。”说完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注意不要吹风。”   “好的,多谢乌先生。”楚行思开口说道。   这乌鹤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未多说过什么话,多看过什么人。   “好了,这大夫也看过了,你家王爷再不出来,本公子可就要走了。”楚行思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单手撑脸望着他笑着说。   “你,你怎么知道!”只见他十分诧异,似乎不能理解,“就连王爷当初看的时候都十分惊讶。”   破绽简直是漏洞百出,但楚行思当然不能那么说,于是便想了一个靠谱点的说辞。   “气味。”楚行思一脸这么简单还用问吗,“如此,台甫还不用真面目示人吗。”   “气味?好吧,算你过关了,跟我来吧。”韩雨说着随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我叫韩雨,是王爷的护卫。”   看来下次装扮时还要多多注意了,回去就点个十炉熏香好好鉴别一下。   韩雨倒是带他下了楼,走进了一处院落,院子外有许多护卫,看起来守备森严,走进院子里,每一处都布置得异常精巧,处处机关巧设。   楚行思缓步跟着韩雨,不久便看见一个身穿水蓝色锦衣的男子手执书卷,桌案上青烟寥寥,身后的桃花随风飘扬,地上散落了不少花瓣,但在楚行思眼里唯有那抹浅浅的蓝,如清澈的湖水叠加在一起,安静绝尘。   眉眼微挑,好看的丹凤眼透出一股冷寂,很冷很静,感觉看他一眼都是种亵渎,而被他看一眼心都会不停的跳动。   “草民楚行思拜见闵王爷。”楚行思看见他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免礼。”宁豫墨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数不尽的冷漠疏离。   这宁豫墨不再开口,楚行思就只能这样傻乎乎的站着,就跟上次在酒楼里一样,真是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楚行思想了一圈,好像没有啊。   “咳,楚公子,我家王爷想邀你来府里小住,府里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住处,你先跟我来吧。”韩雨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楚行思听到他的话满头黑线,什么情况,不才见了一面吗,怎么又要让我留下来,这主仆又在搞什么玩意,开始把我领到高处吹了半天的风,搞个真假王爷来试探我也就罢了,现在看了一眼就要把我留下来,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特别嫌弃我吗,怎么又邀我小住,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楚行思在脑海里补充了一大片的阴谋论,难道是见色起意?这也不靠谱啊!   所以楚行思听到他的话只微微一愣,便又立即反应过来:“王爷公务繁忙,楚某先行告退。”   默数三声没反应,楚行思也懒得等他开口再说什么,便径直转身离去。   “王爷,他……”韩雨显然是被他的操作搞懵了,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宁豫墨。   然而宁豫墨却不再看他,也没说什么话,这搞得韩雨更奇怪了,这什么情况?   其实刚才楚行思有与宁豫墨对视一眼,就那一眼,楚行思就明白了,闵王答应了郐梓随什么,让楚行思被困在这里一段时间。   郐梓随此时还未回京,于是便先请闵王将楚行思给拖着。   除了工部尚书刘九玢,太子太保袁复棋,皇商江秋白,想来这最后一个便是丞相郐梓随了,真是好极了,四个都凑齐了。   但楚行思还未能出院门,便被拦了下来,这一刻楚行思倒是真的怒了,想那宁豫墨肯定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了,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结果自己竟然什么都未察觉,真是讽刺。   其实这件事宁豫墨也被算计在里面,不过郐梓随也是好计谋,让宁豫墨根本就没时间准备,因为那信是在楚行思见他的前一刻传来的。   而宁豫墨却又不得不帮,不过再多的借口也只是借口,洗白不了什么,管你有多无奈,但这件事终有你掺合的一笔。   怒到极致,楚行思反而冷静了。只见他回过头笑着对追出的韩雨说:“怎么,不让我走,连口水都不给喝,这就是你们王府的待客之道。”   这分明是楚行思给他们也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下,但韩雨却又不得不下。   没办法,谁让他家王爷傲气,懒得解释,就只能自己受苦了,不过也由此韩雨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这楚行思也很傲。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和他打交道,真是从头看到脚,简直了。   但是这事,也不是那么说得准。 第5章 含笑半步癫   “楚公子您这边请,刚才您走那么急干什么,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我家王爷。”韩雨抖抖索索的解释道,说完还往楚行思那看了一眼。   只见那人一副我都知道,还要你多嘴,真是懒得理你的样子。韩雨看见他那副样子嘴角不禁抽了抽。   “嘴抽筋就去看大夫,免得哪一天脸部痉挛把人吓个半死。”楚行思幽幽的来了一句。   呵。这回韩雨更是半点表情都不敢有了,就这样沉默的走了一路。   最后把楚行思引到了一处单独的屋子,四周环境清幽,风景宜人,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倒是软禁的好去处。   屋外早有祝青在此等候,若是以前,楚行思倒是会上前问个安,行个礼,但现在,不好意思,完全没心情。   “把我的袍子取来。”楚行思推门进去时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应答就关门进去了。笑话,人家都把大内禁军统领都调过来了,肯定是得好好使唤的。   “你,过来。”楚行思打开门,指着韩雨说,“水凉了,去换一壶,另外,不要在水里放茶叶。”   看到楚行思指向他,韩雨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走了过去,这人又要做什么妖。   “这水是温的,不是正好吗,还有这茶叶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平常是王爷最喜欢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货。”韩雨有些生气。   “我说不要就不要,还不快去。”楚行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没等韩雨再说什么,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关上了房门。   “真是可惜了这一壶好茶。”韩雨一边可惜一边随手将茶水倒在了旁边的树根处。   结果没想到,树根部突然发出了“嘶嘶嘶”的被腐蚀的声音,韩雨被这情况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步,靠,这要腐蚀性这么强!   “怎么了?”祝青看着他那一脸惊恐的模样,走进一看那树根部早已被腐蚀得面目狰狞。   随后又朝那屋子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换套杯盏吧。”   这时一个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上面呈着一件素白的袍子,但经过刚才的事,祝青明显警惕了起来:“站住,把东西给我就好。”   “是。”小厮低头将手里的东西奉上后,就退下去了。   “韩雨,你过来。”祝青突然望着韩雨笑了笑,“把这袍子打开一下。”   “干什么?”祝青显然没有丝毫防备,但还是将袍子取下,随手一抖。   瞬间从袍子里爬出来无数的火红的蚂蚁,而且一看就是有毒的那种,吓得韩雨立马丢掉袍子,跑得老远。   “哈哈哈。”祝青很不客气的笑了。   看这样子祝青是早就看出来了,还故意捉弄他,真是讨厌!   墨兰居   一绝美如画的男子安静的坐在案前处理公文,面如白玉唇似嫣红,如流水般勾勒的鼻子,眉眼轻挑,好看的丹凤眼神色淡然。   只是有一不和谐的身影打破了这一宁静:“王爷,祝青太坏了,您看属下的脸。”   韩雨抱着宁豫墨的腿哭诉着,只见他的脸上鼓起了几个大包,有红又肿,看起来甚是搞笑。而此时祝青正躲在一旁偷笑,引来韩雨的一个白眼。   “咳,你去找乌先生看看。”宁豫墨打发他离开,“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他那别边你就不用守了。”   “是。”韩雨听他说完就蹦着跳着跑出去了,经过祝青身边时还不忘给他比个鬼脸。   呵,祝青看见他这样嘴角轻笑,还真是个小孩子。   “这两天韩雨不在,你去照看一下,想来他自己倒不会有什么事,不过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宁豫墨嘴上说着,但眼神却未离开公文一刻。   “是,属下知道了。”祝青点了点头,他可不会像韩雨那般傻。   “行了,下去吧。”宁豫墨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属下告退。”祝青听到他的话便离开,前往楚行思的住处。   午时三刻,阳光正好,楚行思开了窗,靠着窗子看着外面的风景,这时祝青提着食盒打开门进来了。   “用膳了。”祝青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正准备打开盖子,结果就听见楚行思开口问道。   “怕蛇吗?”只见楚行思倚在窗边,窗外风景宜人,更衬得他儒雅温和。   “什么?”祝青显然对他的话感到奇怪,怕蛇吗?当然是怕啊,小时候被蛇咬过,现在还心有余悸。   “没什么,打开吧。”楚行思看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怕的,正好,给他解决一下心理阴影。   祝青虽然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那句话,但还是随手就揭开了食盒,只见一道碧绿色的身影从食盒中飞出,朝着祝青飞奔而去。   然后被祝青一把抓住,待他反应过来,浑身都在冒冷汗,身体都僵硬了,偏偏又有一个人在那扇风点火。   “哎呦喂,您可千万攥紧了,千万别松手。”楚行思离的远远的,笑嘻嘻的说道。   祝青开始还是很靠谱的,但听他这么一说,结果一不小心手一抖,结果就给了那条蛇可乘之机,扭过头就给他来了一口。   由于跟在楚行思身边的那些人,都或多或少被牵连,少则中毒,多则断腿,于是现在楚行思很荣幸的由宁豫墨盯着。   从午膳后,楚行思就转战了阵地,来到了宁豫墨的书房,他这个书房很大,各种瓷瓶鲜花,名人画作,珍宝玉器一一陈列。   楚行思闲逛着无聊,偶然发现了一张冰弦琴,顿时眼前一亮,伸手试了一下音,空灵纯净,好琴啊。   楚行思又瞧了瞧宁豫墨,算了,不管他了,楚行思将琴取下,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下,身体放松,呃,其实他已经好久都没弹过了。   算了,开头随便起个音,弹到哪里算哪里,所以最后在一片混乱的开头中慢慢进入了佳境。   安静空灵的音色,偶尔的跳跃,使得这个曲子听起来生动有趣,但却又并不嘈杂。当然,也总免不了有些人故意抬杠。   “你这弹的什么啊,群魔乱舞吗,白费了这一张好琴在你手底下被你这么糟蹋。”只见韩雨脸上缠了几圈纱布,手里端着给宁豫墨的茶水。   “哟,这不是我们的韩大人吗,你不叫韩笑真是可惜了,对了,今我心情不错,送一首曲子给你。”楚行思看着挑衅的韩雨,笑着说。   随后,就响起了一种令人癫狂的声音,偏偏还特别符合韵律,整首曲子弹下来十分和谐,而且这曲子十分考验弹奏者的速度,稍微慢一点,都出不来这折磨人的声音。   “这曲子叫半步癫,特别符合你的气质。”说完,楚行思将琴又重新放到了琴架上,然后滚到旁边的塌上休息去了。   “半步癫,诶,果然你的曲子也就配这个名字了。”韩雨显然没听明白他话中意思。   只见楚行思摇了摇头,果然这人还真是单纯啊,傻得可以。   “哦,对了,王爷,我到京都之后得罪了几个人,然后我就和他们商量,只要我能在他们手下撑过七天,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所以您让王府里的人都小心一些,我怕牵连他们。”楚行思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坐起来对宁豫墨认真的说道。   “啥,那你这是第几天?”韩雨听到他话立马了跑过来。   “嗯,算算时间,应该是第六天了吧,对了我们当时定的时候是不限次数,不限手段。”楚行思看着韩雨认真的说道。   “上不封顶?凭什么我们王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要替你顶灾啊。”韩雨听到他的话什么气愤,气唿唿的跑到宁豫墨面前,认真的说道,“王爷,要不然咱们给他放了吧,把他留在这太亏了。”   “不行。”宁豫墨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哼。”韩雨听到他的话似乎并不满意,气哼哼的跑到一边坐下了。   “唉,韩雨你莫不是三岁小孩吧,怎么这么喜欢发脾气。”楚行思看到他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你说什么。”韩雨本就生气,又听到他的打趣,自是一拳打了过来。   只见楚行思一个闪躲就避了过去,韩雨看见他躲过去了,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紧接着又是一拳打过去,楚行思豪不意外的避了过去,韩雨见他只躲不还手,攻势越发的勐了。   “等等。”楚行思一手扶住旁边桌案上的瓷瓶,一手制止他,“要打出去打,王府里的东西打碎了我可赔不起。”   “好,那我们就出去试试。”韩雨说完便先一步走了出去,而楚行思则往宁豫墨那边瞧了瞧,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其实楚行思已经猜到了,他虽表面清冷,但内心里对身边的人却并不漠然,真是很好奇到底该怎样才能戳穿他的伪装。   楚行思收回目光走了出去,只见韩雨早已摆好架势。   宁豫墨这才抬起头注视他们,但是目光好像不怎么和善。 第6章 落叶寒蝉悲   “这样,我让你三招,谁让你是小孩呢。”楚行思笑着说。   “你说什么,谁要你让。”韩雨在他的持续激怒中终于要爆发了。   庭院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子,而他俩则在旁边的碎石路上比试,旁边栽了许多桃花树,桃花花瓣飞落铺满了碎石路,他们俩没有刀枪棍棒,只有赤手空拳,衣衫翻飞,尘土飞扬,桃花起落。   “最后一招了啊。”楚行思笑着说,丝毫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   “你别得意,小心我一招把你打到池子里。”韩雨回答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打到池子里。”楚行思笑着满不在意。   韩雨一招打过来,楚行思本来不打算动的,突然听见一道破空声从一旁急冲过来,只见楚行思一把推开韩雨,飞身上去抓住了那支箭,看了眼,没什么特点。   于是就顺着来的方向将箭矢直直还了回去,钉在了那人的头巾上,“噗通”一声,那人便栽了过去。   楚行思不想伤人,毕竟如果背上人命的话,想和谈就没那么容易了,说来死自己的就算,死别人的不算,其实挺可笑的,但楚行思懒得理那么多,也就尽量少惹事。   “你没事吧。”只见楚行思转过身正想问问韩雨有没有受伤,结果却不慎被韩雨的一个扫堂腿给打到了一边,楚行思急忙稳住,但怪就怪碎石子太滑,他踉跄几步后掉到了水里。   “噗通!”一声,韩雨看见他掉了下去十分开心,但过了一会儿他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水面突然变得十分平静,一点波纹都没有。   该死的,他不会不会水吧,想着自己闯了大祸,急忙跳下去,搜寻他的身影,事实证明他是会的,但却被水草给缠住了,谁会想到那里面会有这么多水草,多到不合常理。   韩雨游过去,用手扯断了缠住楚行思的水草。   “唿。”楚行思成功浮出了水面,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门前的宁豫墨,安静淡漠,可又十分好看,面如白玉唇似嫣红,蓝衣翩然,落花纷飞。   楚行思一瞬间看呆了,虽说这人十分的冷,可却十分好看。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便不再多想,游到了岸上。   “楚公子。”韩雨站在身后十分抱歉的说道。   “怎么了,很期待我被水淹死,好继承我的家产吗。”楚行思说着笑着转身。   “我没有。”韩雨急忙回到,其实现在已经十分后悔了,特别是当他看见主子那想掐死他的表情时。   虽然平常主子都是板着脸,面无表情,但只要在他身边待久了就会发现,主子生气时,眼睛微眯。   “好了,逗你的,本公子要去沐浴,走了。”楚行思说完便甩甩袖子离开了,走的很快,似乎不想让人追上。   “咳,咳!”楚行思回到房间后立马关上了门,背靠着房门缓缓滑了下来,静静靠在门上,摊开右手掌心,伤口不大,但却有些发黑,该死,箭上涂了毒,要是平常,他自己也就躲过去了,可惜这次是朝韩雨下手的,真是,就这么确定自己会救吗。   “砰!砰!砰”突然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楚行思靠在门上可以感受到那敲门用力很勐,“谁?”   “给你看病的,开门。”只见乌鹤岚站在门外,背着药箱,面无表情。   “啊,原来是乌先生啊。”楚行思给他行了一礼,想将他请进屋。   只见乌鹤岚反手一抓,摸到了他的脉,又把他的手翻了过来,一道明显的发黑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寒蝉翼?”乌鹤岚又看了眼楚行思浑身湿透的样子,“你也是够倒霉的。”   楚行思苦笑,他也不想啊。   寒蝉翼,接触者如坠万年冰窟,冷彻心扉,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救了之后还被扫下了水,那种滋味找机会也要让别人试一下。   “先生,情况怎么样了?”韩雨跟在后面,担心的问道。刚才他是先去报了王爷才去请的乌先生,结果没想到乌先生竟然比他早一步离开了,所以刚才乌先生给楚行思的诊断,他也不知道。   “先去炎阳泉泡泡,等会再喝几副药。”乌先生淡定的说道。   “炎阳泉是汤山的一处热泉,圈的那处地是皇上赐的。”韩雨看着楚行思疑惑的眼神,向他解释道。   如此看来楚行思受到的寒气肯定很重,韩雨的心里越发的内疚,   不过楚行思没有多大感觉就是了。 第7章 温泉水暖洗凝脂   “是吗,那正好,不用换衣服了,走吧,去带路。”楚行思拍了拍韩雨的肩。   “那我去备马。”当楚行思的手放上来时,韩雨打了个寒噤,真冷啊。   汤山·炎阳泉   汤山的这处宅子,宁豫墨也是偶尔会来,旁边还有其他贵人圈的地。   楚行思看见有用渠道引到一旁的泉水,脱了湿透的外裳,便走了下去,说实话没有热的感觉,只是身体里的寒冷逐渐变成了无感。   泉水是流动的,楚行思倒是不必担心这里的水会结成冰,他安静靠在池壁上,却感觉似乎越来越冷,身体与外界相隔绝。   “不好,去请王爷来。”乌先生把药熬上后就过来了,不一会功夫,此时楚行思便已是满面乌青,眉目紧闭,浑身打颤,暗叫不好。   “是。”韩雨哪敢耽搁,立马跑了出去,虽说是关着他,可王爷却没动他分毫,这人要是因为自己出了事,后果太美好,他不敢想。   不多时,宁豫墨便来到了炎阳池,此时楚行思靠在池壁上,满面乌青,身体发颤,炎阳池的热气似乎对他没有一点用。   “要怎么做?”宁豫墨走到乌鹤岚身边开口问道。   “以纯阳之力注入,调和他身体里的千年寒气,或许还有救。”乌鹤岚淡定的说道,似乎这人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   “知道了。”宁豫墨开口说道,“下去吧。”   二者听到他的话,立即退下了,至于为什么不留下来,笑话,你是想看宁豫墨脱衣服吗。   只见他随手脱了外裳和鞋子,进入了池子,看见楚行思一脸乌青,宁豫墨不由得皱了皱眉,然后扇起一片水就朝他脸上飞奔而去。   宁豫墨将他搬动,自己站在了他的后面,手掌轻触他的背部,有些柔软,但是很瘦。   宁豫墨将自己的内力输入时感觉到他身体里有一股很大的排斥力,千年寒气,那些人也真是舍得将这样的至宝拿来对付他。   寒气逼不出去,宁豫墨就只能将自己的内力拆成细丝,一缕一缕的输入,然后还要使自己的内力运行方式与之相同,这样才能用自己的内力缠住寒气,调和使其不具有那么大的伤害性。   等到差不多时,宁豫墨的头上已经冒出了许多细小汗珠,情况稳定后,他收了手。   大概是突然感觉背后断了温暖的来源,楚行思身体向后一倒,宁豫墨伸手扶住了他,然后将其抱住,放在水池中央。   正当宁豫墨准备离开时,楚行思的身躯又是向后一栽,马上就要落入水中,宁豫墨不得已只好继续扶着。   虽然情况稳定了,但楚行思的身体却还是感觉很冷。   宁豫墨想了想,决定给他换个更烫一点的池子,想到便做,宁豫墨便将其打横抱起:“哗啦!”水声从他们的身上掉落重新砸进水里。   楚行思在出水的那一刻,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而宁豫墨的身躯早已被温泉水冲刷的滚烫,于是楚行思便转头像温暖处缩去,面庞紧贴他的身躯。   宁豫墨将他重新放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打在楚行思的脸上,不小心进入他的鼻孔,楚行思不由得咳嗽起来,宁豫墨赶忙将他放正,给他顺气。   经过一番折腾,楚行思的脸色好了不少,面容重新恢复白皙,甚至因为温泉水的滋润,都有些红润了,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宁豫墨静静的看着他,手指轻抚上他的脸庞,浓密的睫毛,沾湿了,手指抚过他的脸,抚去多余的水,是如此的清晰。   宁豫墨眼底却是一阵深沉,似有无尽话语,最终又变得清明。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宁豫墨起身,将他放在了池壁上,唤来了韩雨处理剩下的事。   他们没在山上待着,过了一会儿便下山回府了。   楚行思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估摸着应该是戌时了,打开门,只见韩雨蹲守在门口角落里,打着盹,于是楚行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回去睡吧,我这里不会有事的。”   “可是。”韩雨被他拍醒了,但却还是迷迷煳煳的。   “今天不会再出事了,你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明天谁来保护我,要知道明天是最后一天,他们肯定是拼尽全力。”楚行思说着将他拉起来推出了院子。   楚行思走回院子,从床下翻出了一件夜行衣,不要问怎么来的,问就是藏在那放蛇的盒子里,院子里的布置刚才几眼就已明了。 第8章 你我旧相识   楚行思换上了衣裳,悄悄打开窗子,伸手从旁边的盆景上揪下一片叶子,朝其中一个暗卫射了过去。   噗,暗卫应声倒地,其余人向其靠近,正好,这时楚行思从盆景上薅下一把叶子向那些人洒过去,一个个都应声倒地。   “公子,您没事吧?暗卫都干掉了,剩下的就是护卫了。”   “哦,我没事,你们快去休息吧。”楚行思回了一句,“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就去多找些人来。”   “哦,公子没事就好。”敲门的人有些尴尬,虽说自己监视着他,但这么明着挑出来,总觉得有些不爽。   楚行思微笑,敲门的人应声倒地,只见一人从窗户外面翻进来。   “主子,都解决了,您快走吧。”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   “嗯,做的不错。”楚行思也没和他客气,打开门就走了,隐身在黑暗中,任意穿梭。   王府后门小巷   “主子,先上车吧。”梅景守在巷子口,看见楚行思过来,里面上前。   “风满楼什么情况?”楚行思边走边问,上了马车。   “下毒,找茬,打架,放火,杀手。”梅景淡淡的说道,其实丞相把主子困在王府倒是件好事,见不到这些糟心事,心情也会好些。   然而梅景根本想不到他家主子今天差点挂掉,当然,楚行思也不会向他说起今天发生的这事。   “嗯,王府的情况好些,下了四次毒。”楚行思淡定的说道。   叠云楼   楼内秩序井然,一片热闹祥和气氛,楼后面有一个大院子,也有不少人在那,美酒佳人,不争不抢,倒是稀奇。   只件楚行思身着月白色锦衣,上面绣着大朵的昙花,绣工技艺精湛,比真的昙花还要美上三分。外面披着一件素色绣白鹤的袍子,帽檐很大,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来光洁白皙的下巴,让人很想捧在手里把玩一番。   辗转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推门进去,才发现里面早有两人在等候,一人身着黑衣,坐在前面的蒲团上,而另一人则坐在他身后的帷幔后,想来只有事情谈妥了,两方的主子才会见面。   楚行思径直走到与之对立的帷幔后,剩下的事自然由手下的人来谈。   “白雾鱼龙气。”楚行思这边的人先开口对暗号。   “黑云牛马形。”另一方也紧接着对了出来。   “顽疾愈来狂妄。”“众医无惧排忧。”“倦鸟入林难见。”“旅人归意无穷。”   “一万两。”“五千两。”“九千两。”“五千两。”“八千两。”“成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方终于敲定了最后的价格,其实两方都算过这次交易是什么价格,讨价还价不过是面上的事。   交易达成,两方的主子需要见上一面,毕竟今天这单生意,可是整整八千两黄金。   楚行思走了出去,只见对方的主子也挑帘走了出来,只见入眼一抹浅蓝,如重叠的湖水般清澈,没错,交易对方就是宁豫墨,至于交易货物是什么,嘿嘿。。。   虽然早知道对方主子是宁豫墨,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加掩饰,径直将自己的面貌暴露在他人眼中,真是,危险啊。   楚行思伸出右手,准备拿起一旁准备好的酒,敬他一杯的,楚行思刚好伸手摸到杯子,但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却突然被拽住。   楚行思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一时间,两方气氛都很尴尬,但后面的一句话让两方都惊到了。   “晚上吃了药,就别喝酒了。”宁豫墨秉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又说了一句,“你身体不好,忙完了早点回来。”   回去?回哪?楚行思表示我真不知道。   ???剩下三人满头黑线,但当事人却毫不在意的走了,就留下三人呆在那里。   “咳,秦舟,去送送。”楚行思愣了一瞬,却突然明白了。   聪明如宁豫墨,想必早已调查,正好今天打消了疑虑。   回去是肯定不会回去的,楚行思走在街上,原本是朝着风满楼的方向,脚下弯一转,就朝长临街走去。   长临街白日卖货,晚上可就彻底成了小吃的天堂,这个时间人正多,楚行思就手里拿着两三串香烤羊肉串,边逛边吃。   感觉吃得有些腻了,正好看见有卖雪泡缩皮饮的,这雪泡缩皮饮是以砂仁、乌梅肉为主,配以煨苹果、炙去皮甘草、炒去皮干葛白扁豆,用水煎成,可冷饮可热饮。   楚行思听过就是没喝过。 第9章 梦里应是故人归   具有解伏热、除烦渴、消暑毒、止吐痢的功效。   味道也很不错,楚行思当即叫了一份。   “店家,给我来一份雪泡缩皮饮,麻烦了。”楚行思走到小摊前停下来。   店老板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开头的年纪,听到楚行思的话,立马就停下了吆喝,将早早放在冰块中的饮子取出来,借着递给了楚行思。   “哎,店家,给我也来一份雪皮缩泡饮!”突然楚行思的耳边闯入了一声嘹亮的嗓音,听起来很年轻。   “唉,不好意思啊客官,雪泡缩皮饮已经买完了。”店老板笑着说了一声抱歉。   “不过,本店还有椰子酒,味道香纯,您要不要来一份?”店老板极力推荐。   “啊,没了啊,那算了。”说着那少年就要转身离去。   楚行思看了看手里的羊肉串,突然转过身,看着那身穿朱红色勾墨虎束袖衣袍少年的落寞身影,勾了勾唇,快步朝他走去。   “给你。”楚行思走到那少年旁边,然后冷不丁的伸出了手,差点把那人吓了一跳。   “嗯?”那少年似乎有些不解,对于楚行思递过来的东西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雪皮缩皮饮,今天最后一杯,我刚才买的。”楚行思耐心解释道,然后又像是怕他不收,“我刚才想买杯饮子,拿到手才发现是冰镇过的,我前几日风寒还未好,这份就给你吧。”   “呃,谢谢,这个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杨唯唯接过用竹筒装着的饮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了,这不值几个钱,对了,这位台甫,我初到京华,也不知道有哪些有趣的地方,不知你能否带我去逛逛。”楚行思连忙摆手,然后快速转换话题。   “嗯,这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带你去河边看看,现在那边应该很热闹。”杨唯唯一听到楚行思要问有没有好玩的地方,立马来了精神。   带着楚行思拐过几个弯,看了好几场热闹,各处红衣绿裳,黄发垂髫,灯火通明,嬉笑打闹,人间繁华。   最后楚行思已经是一步都不想走了,好不容易劝说杨唯唯差不多了时间该回去了,结果才发现他现在离风满楼很远。   杨唯唯还特意找了一个卖货收工的店老板,搭了他的板车回去的,两人平躺在木板上,感受夜晚微凉的气氛。   “今日很楚兄不够尽兴,等明日再约,定带楚兄去京华四处逛逛。”杨唯唯满脸笑容,似乎玩得很开心。   “啊,明日我还有事,下次定当亲自前去府上拜访。”楚行思笑着推辞道,脚到现在还痛的狠,估计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走路了。   “没事,等楚兄忙完了,我再找时间来就是了。”杨唯唯听了他的话连忙改口,因为府上就来了人,没法,他要回去了。   “路上小心。”楚行思也是笑着将其送走,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慢慢放松,逐渐恢复平静。   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梅景,让他把自己拖回去,真的一步也不想走了。   而另一边,杨唯唯在马车上好像也没那么开心。   “公子!”梅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似乎有些生气。   “唉,你去查查这个杨唯唯,我总觉得和他的相遇怎么那么巧?”楚行思对梅景吩咐道。   “知道了,刚才已经派人去了。”梅景回道,语气有些生硬。   “怎么了,生气了,气什么呢?”楚行思笑嘻嘻的看着他。   梅景没说话,只是将他拽上了一旁的马车,楚行思自己倒了杯水等着他的质问。   他这样一副满不在乎又得意洋洋的样子,怎么看了让人觉得那么欠揍。   “为什么要去接那只箭,你到底知不知道。”梅景有些生气的问道。   “我知道,不就是寒蝉翼吗。”楚行思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也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看他这样,梅景只能叹了口气便作罢了。   闵王府   夜色如魅,万般星光洒落梦里。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他刚忙完厨房里的活,正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不料在转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他倒是没事,只是对面的小孩却一下被撞倒在了地上,他还未开口,那小孩身旁的人便生气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家公子。”看样子应该是个小跟班,或者其他什么。   只是他还未说完,那小孩便一把打断了他:“啊,对不起,不好意思,是我走太快了,不小心撞了你。”   小孩笑嘻嘻的看着他,并未恼怒。 第10章 就是插翅也难逃   清晨,阳光淡然,轻轻的洒落在窗扇上,玉手如葱白,光滑细腻,光影从外面漏出倾洒在他的脸上,他不禁微眯起了眼。   “主子,丞相回来了。”梅景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门。   “舅舅回来了?”楚行思听到他的话勐的转头,“这么快!”   说着,楚行思便朝门外冲去,刚准备开门就被梅景一把按住。楚行思侧过身,询问他什么意思,梅景没有说话,比了个手势。   外面有人守着。   我舅舅的人?   梅景点了点头。   然后楚行思又快步走到了窗子边,侧身悄悄向楼下望去,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车顶上挂着红缨,丞相府的标志。   另外还有几个人守着,其中一个楚行思认识,是丞相府的管家杜江。   楚行思想着便把梅景拽进了内室,然后翻开了京都的地图,风满楼位于长临、北安和福双街的交汇处,正好出门左转过了北安街就到了丞相府,还真是一个弯都不用管,楚行思突然有种自己把自己坑了的感觉。   想着想着楚行思的目光又飘到了梅景身上,然后特别浮夸的冲着他傻笑。   看得梅景一愣一愣的,瞅他那小眼神就知道没啥好事,更别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   也不管梅景同不同意就一下把他压在床上,然后开始扒他的衣服,怎料扒了半天没扒开,反而搞得一片混乱了,气得楚行思从旁边抄起了一把剪刀。   “嘿,我就不信了,本公子连件衣服都搞不定。”楚行思急了,拿起剪子就往他身上戳。   “停,我自己来。”梅景抓住他的手,然后从床上坐起来,“这回我是真相信你没玩姑娘了,连个衣服都扒不开。”   “那是当然,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前半句倒是真的,后半句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去去去,走远点,想让我帮你就老实到外面等着。”梅景横了他一眼。   “好好好,那我走了,你加油。”楚行思笑着走出了内室,还好心关了个门。   梅景看着楚行思出去了,才将紧握着的手松开,这兔崽子劲也忒大,差点就被他给扒开了,不过突然又有点后悔,深唿吸压下心中的激动。   解开了身上那件苍青色的衣衫,又从旁边衣柜里取出一件烟青色衣裳,和楚行思今天穿的一样,不过要比他那件大些,穿在身上正好。   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发型,换了个发冠,整理了一下配饰,然后正了正身形,施施然的走了出去,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走路的姿势都和楚行思一样。   “哎呀,不错啊,这回速度又快了。”楚行思看见他走出来,不禁拍了拍他的肩,“我先出去,吸引敌人,你自己找机会啊。”   梅景点了点头,楚行思打开门,朝楼下看了一眼,杜江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楚行思高喊一声。   “杜管家,今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楚行思看见他便堆起满脸笑容,急急忙忙跑下去。   楚行思的一声唿喊确实吸引了杜江的注意,也给了梅景悄悄离开的机会,毕竟这下楼可不是只有一条路,不过麻烦的是现在整座楼估计都给舅舅的人围了起来。   “杜管家今日可是出来玩啊,我这酒楼啥都没有就是这菜好,可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啊。”楚行思走到他面前准备行礼。   “诶,别,受不起,您若真想我好还是乖乖跟老奴回去吧。”杜管家看见他笑容满面笑容,心里就害怕。   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难缠,别说之前来京都的路上有闹腾,还有进城时的奇案,现在这日进斗金的风满楼,就连丞相大人都给他支到了徐州,直到昨个才回来,今天一大早便让他来这堵人,是一定要将他这个滑头抓回去的。   “呃,听说我舅舅回来了,不知道他心情可好。”楚行思将他拉到旁边的桌子边,故意打探道。   “怎么,心情不好您就不回去了?”杜江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要逃的样子啊,“不过,您放心只要您回去,乖乖认个错,老爷保证一天笑三顿。”   “呵呵。”楚行思讪讪的笑了笑,这次回去不把他气过去就算不错了。   “好了,也聊了这么久了,公子还是乖乖和老奴回去吧,老爷也等您很久了,很担心您。”杜江也不管他咋想的,反正按吩咐把人架回去就是了。   “啊,好啊好啊,这么久没见舅舅,我这心里也甚是想念。” 第11章 狸猫换太子   楚行思边说边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哎呀,我的肚子。”   “您莫不是早上吃坏了肚子,老奴扶您去方便吧,等会到府上再让大夫给你开几副药。”杜江的动作比他还要快,连下策都给他想好了。   “哈哈,好啊。”楚行思说着,就立即起身朝后院跑去,看起来确实像是很急。   “砰!”就在杜江赶到时只听见一声急匆匆的关门声,以及那一抹烟青色的衣角。   “公子,是你在里面吗?”杜江站在外面大声喊到。   “哎,杜管家,你还是先走吧,不用等我,我等会自己去就好了。”只听见从里面穿来一声应答。   走?怎么可能,不仅不走,他还要多喊些人。   “不着急,那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杜江笑嘻嘻的说道。   “你,过来,带人去楼上,还有马车上搜搜。”杜江朝角落里他带来的府卫招了招手。   “是。”只见那人十分干脆利落,听到他的话转身就朝前面走去。   只见那人先是让人去搜查楼上楚行思的房间,然后又走到马车前,示意让人搜车。   “回总管,房间里还有马车上都搜查过了,没有人。”那人恭敬的回道。   “行了,本总管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守着。”杜江点了点头,然后又扯开嗓子喊到,“公子,你好了没,你再不出来,老奴可就要进去了。”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回答,杜江一把推开门,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心下暗道不好。   却在下一秒看见一抹烟青色的身影翻墙而去,然后又看见大厅里突然闯进了一抹烟青色的身影,带着面具,甚至还有马车上,马儿嘶鸣,下一秒便撒开了蹄子。   甚至,更多,暗处的人也都被逼了出来,他们互相打斗在一块,场面一度混乱,甚至飞来一剑直冲杜江。   杜江吓得汗蹭蹭往外冒,脚下一滑,躲过了,但没想到一起身,就立马又有东西砸过来。   “总管,现在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先回府,问候过丞相再说吧。”这时先前那个府卫又冲了出来,将杜江扶了起来。   然后便带着他左闪右闪,避开那些打斗穿过了前厅,匆匆回到了马车上   杜江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此时有点懵,但当他清醒过来突然发现,这不是府的马车,并且前面的车夫也不是府里的人。   但进了马车再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明晃晃的长剑横在门口。   杜江一把掀起车帘,此时哪还有什么混乱场面,自己带来的那些明里暗里的人全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然后就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身穿府卫的衣服,但那张脸确是再熟悉不过了,更别说现在他还在笑嘻嘻的笑着。   “杜管家,受惊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眼前少年笑嘻嘻的笑着。   “是吗,还好,有机会抓住你就不惊。”杜江也笑眯眯的说着,“您还是太小看老奴了,谁说我只带了一帮人呢。”   说着,四周突然又窜出来了不少人,将眼前少年围了起来。   “杜管家长进了啊,不过我也没说我就是我家公子啊。”说着,只见那人摘除了脸上的面具,“这是我家公子的书信,您还是快些送回去吧”   当杜江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心里一阵抽搐,好小子,回去一定好好跟相爷说说。   “你家公子还真是聪慧啊,不过这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杜江说着接过书信收好。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不过我家公子现在很闲,您若是无事也可以常来啊。”那人淡淡的说道,语气十分的欠揍。   “不了,以后谁爱来谁来,我命薄,还想再多活几年。”杜江不想再和他说话,就对着那些人说,“走吧,还等什么,留着吃午膳吗。”   听到他的话,外面那些人纷纷从风满楼从四周撤出,速度很快。   “多谢杜总管高抬贵手,我代公子谢过了。”秦舟抬手行礼。   看着杜江走远,秦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主子现在还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不过想必现在已经出城了吧。   没错,今儿的一场戏全凭他们自主发挥,而楚行思早就熘了。   丞相府在风满楼有探子,杜江他们刚回去,丞相郐梓随便已知晓,只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从一叠折子里抽出了一封信。   “去把这个送到闵王府,要快!”郐梓随特别嘱咐下属要快。   如今真是管不得他了。 第12章 骑驴看唱本   南门   一个身穿银白色衣袍,手持书卷,身骑一头毛驴的人,正慢悠悠的招摇过市。   灰褐色,不威武雄壮,它的头大耳长,胸部稍窄,四肢瘦弱,躯干较短,因而体高和身长大体相等,呈正方型。   “楚兄!”忽然从一旁的茶楼上传来一声惊唿,“楚兄,你等我一下。”   楚行思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银红色锦衣的人在朝他挥手唿喊,少年活泼帅气,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满心欢喜的朝他打招唿。   等?怎么可能,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人应是杨家的公子杨唯唯,他怎么在这。   想着,楚行思便赶着驴子快些走,可是,再快也比不上别人人高马大,闪亮登场。   只见杨唯唯一个横扫,便将楚行思拦住了,楚行思看着他笑容灿烂。   “唉,楚兄,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刚才喊你怎么不理我啊?”   “对了,我今日原本是想去你那风满楼尝尝的,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这可真是缘分啊。。。”杨唯唯见到他便开始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   “呃,杨公子!”楚行思最终还是决定打断他,否则一直被堵在这也不是个事啊,“你是和朋友出来玩吗?”   “楚兄,你不必客气,直接叫我唯唯就好。”杨唯唯笑着说,“是,楚兄是要出城吗?”   出城?杨唯唯这话问的有些微妙,楚行思稍微一顿,便开口道。   “嗯,听闻近日寒光寺后山的桃花开得不错,正好近来无事出去转转。”楚行思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少年在见过他之后,就一直缠着要给自己做小弟,最后还是被他爹杨朝云差人死拽回去了。   不过不管他如何想,楚行思还是打算离他远一点,于是便想着他不感兴趣的地方。   “寒光寺?”杨唯唯听到他的话愣了愣,继而更加高兴的笑到,“好啊,我祖母和我母亲经常去那,而且,我家在那还有单独的厢房。”   ???楚行思怎么感觉有一种他要和自己一起走的错觉:“杨公子这话的意思是您也打算去?”   “对啊,有本公子陪着你,你开心吗!”杨唯唯一副你猜对了表情,“对了,说好叫唯唯的,我们关系这么好,别太生分了。”   “呃。。。唯唯,你这样你爹知道吗?”楚行思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算了,想去就一起去吧。”   “太好了,不过楚兄你要先等我一会儿。”杨唯唯听见他答应了十分开心,然后招来了自己的小斯,“你去给本公子牵头毛驴来。”   小斯,楚行思???   “是。”小斯听到他的话自然是乖乖的去找毛驴了。   等到小斯把毛驴牵来,杨唯唯立马翻下马,爬上了毛驴。   “唯唯你这是?”楚行思想着他一个世家公子哥骑着毛驴跟着自己晃荡,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和楚兄一起并驾齐驱,是不是特别棒!”杨唯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了,楚兄我们快走吧,如果去得早的话还可以赶上午膳。”   “好吧。”既是如此,楚行思放松了心情,驱赶着毛驴出了城。   “楚兄,我跟你说那寒光寺的桃花开得十分好看,而且不仅是观赏,那桃花蜜还有桃花酿都十分闻名。。。。。。”杨唯唯兴高采烈的给他介绍着寒光寺的事。   “听你这么说,你是经常去吗?”楚行思偏头问道。   “也不算,就是以前老爹不在家时,常常把我丢给怀明大师照看,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也可以说除了家里,寒光寺倒是我待的最久的地方了。”杨唯唯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不将你留在家中,而是要送到寒光寺?”楚行思有些奇怪,难道是家里没人?也不应该啊。   “其实也不是,就是怀明大师未出家前与我老爹是故交,然后他又怕我在家被惯坏,于是便将我送到了寒光寺。”杨唯唯有条不紊的道来。   这样啊,楚行思没想到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杨朝云竟然和寒光寺的怀明大师都交情,如果不是杨唯唯说出来,他肯定认为别人是在胡诌。   也没想到,杨唯唯竟还有这番故事,如此看来,他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了。   寒光寺不远,楚行思他们大约熘达了一个时辰就到了,林间小路穿行,光影顺着树叶的间隙射下,斑驳的光影像漏掉的光安静的打在他们身上。   寒光寺没有平坦大道,也没有百步阶梯。 第13章 春来遍是桃花水   唯有林间拼凑着的缓缓向上延伸的石板路。   此时他们仿佛置身于林中仙境一般,桃花繁盛,开满了山,落满了地,蹄子落在花瓣上,一步一声,此间寂静,仿若无人之地。   从空中俯瞰,几座山的桃花连绵不绝,而最高的那座山上有一处庄严肃重的寺院,红墙金瓦,繁花似锦,交相辉映。   “怎么样,美吧!”杨唯唯自豪的说到,“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季节了,真真是美极了。”   “是,很美。”楚行思突然感觉心旷神怡,美景在前,让人流连忘返,“对了,既然此处风景如此之美,为什么我没看见其他人啊?”   楚行思环视一圈突然又觉得有些奇怪,翻身下了驴子,拍了拍它的头,让它自己四处转转,杨唯唯见此也翻身下马。   “哦,我带你走的小路,直接上了后山,这里是我的住所,寒光寺的寺院在前面那座山。”杨唯唯略带歉意的说道,“那边人太多,这边风景也很好。”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杨唯唯说的地方。   “是吗,既是都把我请到此处了,何不现身一见,杨将军。”楚行思开口淡淡说道。   “哈哈,楚公子,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还请移步院内。”杨朝云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   只见来人俊眉星目,英气逼人,一身暗红纹金衣袍,即使没有金银盔甲,也是一身大将风范。   “杨将军,晚辈有礼了。”楚行思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随后便跟着走了进去,杨唯唯见状也想跟进去,只见他老爹一个眼神杀过来,待在外面,好好守着。   见状,杨唯唯只好在外面好好守着,好无聊啊,虽然这桃花雨很好看,但这么盯着也不是个事啊,于是待不住的他又开始捉弄起那两头驴来。   揪着尾巴转圈圈,撞得那驴那人那树,都为之一颤,无数的花瓣掉落,甚是好看,但更好看的是那从花中走来的人。   眼隐凤纹,眉如山黛,唇似水波,鼻若悬壶,面若棠梨,清清冷冷的透亮的梨花,玉叶银枝。   梅青色的衣衫翩飞,外面罩着一件素白色的纱衣,就像未成熟的梅子外面还有着一层白色的细小的绒毛,清新飘逸。   杨唯唯看呆了,以至于都忘记要拦住此人了,等他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从他身旁走过,急忙上前想要拉住他,但他身后的人快他一步。   一把就把杨唯唯给拉住,不许他再上前。   “唉,你是谁,你来干什么,那里面你不能进去。”杨唯唯闹腾着,挣扎着想要离开,“快放开我,你家主子不能进去。”   “不想我把你打晕就老实待着。”身后那人却将他紧紧捆在了桃花树下。   最后当然是杨唯唯眼睁睁的看见他们几个闯了进去,杨唯唯暗道,惨了惨了,他们这一伙人真彪悍。   “楚公子,请。”杨朝云将楚行思引到了一间房屋,但自己却并未打算再进一步。   楚行思撇了眼杨朝云,看他似乎对着屋子里的人很是尊敬,想来这里面铁定是个大人物了吧,想着便提起了衣裙,走上了台阶。   走到门前楚行思停顿了一下,转头又看向了杨朝云,只见杨朝云点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楚行思推门进去,室内布置清雅绝尘,简洁大方,随处可见折的桃花枝,还有倒流香,虽然没有点燃,但这足以让楚行思小心对待了。   再往前走,便看见了,一个身穿丁香色锦袍的男子,衣袍上绣着月影浮云纹,身案修长,气质如虹,霁月光风,不似宁豫墨的清冷,不似楚行思的清贵,不似杨唯唯的明媚,既像是儒雅风流的书生,又像是尊贵无比的贵胄。   他生得一双内敛低沉的剑眉,但那双处处透露精光的丹凤眼,让人不敢小gv,av钙片55元 特价45不限撸22.4.14-5.1限安卓微lyx775 153 909不买勿加看,**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俊朗的面容,给他加分不少。   丰神俊朗的外貌会是很多女子所喜爱的,沉稳内敛,英俊潇洒,偏偏给人一种无比的安全感。   “楚公子,久仰。”男子转过身来,他这张脸与宁豫墨有三分像,凤眼微眯,眉角微挑,唇角淡然,他在笑,但楚行思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遇见一个大师级的人物,呃,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不知阁下是?”楚行思之前就大致猜出来了今日会是什么情形,   至于这人的身份,马上就能知道了。 第14章 青梅已缀枝   “听说楚公子才华横溢,少年风流,只是可惜太师的那场宴会我不在京都,未能一睹楚公子的风采了。”那人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我近日刚好新得了一只曲谱,不知楚公子能否赏脸一起鉴赏。”   “哦,是吗,那真是不巧,楚某人不通音律,不能与公子一起探讨了。”楚行思看见这人心里没谱,总感觉要有些什么事发生。   “同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那人听到楚行思的话微笑,转身点燃了案上的香薰,“就这一会,楚公子不妨听听。”   楚行思听到他的话心中暗道,真是个老狐狸,不过面上还是一副笑呵呵,和气生财的样子。   “好呀,今日能与公子相遇真是缘分,既是如此,那楚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楚行思微笑,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虽然自己不怎么会弹,但听曲还是可以的,不知道他会弹奏什么样的,希望不是什么高山流水系列的,否则楚行思担心自己等会儿会睡着。   还好,那人并不打算拖延,开始就出了杀招,雄厚的内力伴随着琴音,一波又一波的向楚行思袭来,幸好楚行思并未真正放松,直接从座位上弹起。   像这种音波攻击最是难解,楚行思左躲右闪,一个鹞子翻身越到了房梁上,盯着下面的人,想着必须得先靠近才行,再撇了一眼倒流香,还有一半。   想着便抄起了桌案上的大肚白瓷瓶朝那人扔了过去,只听见“啪!”的一声,白色碎成了粉末,只见楚行思微笑。   掀起了桌案就朝那人打去。   “呵,雕虫小技!”那人嘴角微笑,如果只有这点本事的话那还真是白费他来这一趟了。   不出意外,桌案还未近身便被破得粉碎,散落了一地的木屑。   “当然没这么简单,接招吧!”只见楚行思突然甩过来一个铜制的盆子,“接招吧!”   只见那人飞身而起,脚尖一踢,欲将其踢回去,突然发现不对劲,有水,影响了原本的轨迹。   于是只听见“嘭!啪!”的一声铜盆砸在了墙上,最后落到地上晃悠了几圈至于盆中的水,全浇在了那香炉上。   梅青色的影子闪进了院落,只见一人庄重的站在屋前。   “杨大人,你也是来赏花的?”只见那人淡淡的说道,站在了杨朝云面前。   “闵王!”杨朝云听见那清冷的声音心中微颤,缓缓转过来。   只见来人眼隐凤纹,眉如山黛,唇似水波,鼻若悬壶,面若棠梨,清清冷冷的透亮的梨花,玉叶银枝。   梅青色的衣衫翩飞,外面罩着一件素白色的纱衣,就像未成熟的梅子外面还有着一层白色的细小的绒毛,清新飘逸。   宁豫墨走近,站在台阶下,想要踏上台阶,但杨朝云却挡在他的面前不许他再上前一步。   “怎么,杨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宁豫墨眼里有些不满。   “闵王,您该知道的,今日这事谁也不许插手。”杨朝云这次倒是态度明确的告诉他。   “是谁在里面?”宁豫墨收回了脚,询问道。   屋内两人一瞬间有些尴尬,高手过招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怎么感觉他们打的如此搞笑。   “就这样吧。”那人撇了他一眼,随后便推门走了出去。   宁豫墨恰好抬起头,与那人来了一个对视,两人一个嫌弃一个冷淡。   “太子。”宁豫墨声音冷淡,对于来人似乎十分不喜。   宁重敏看了他一眼,背起手,越过他们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楚行思微微抬头,笑了笑,好了,结束了,然后,就“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   宁豫墨听见声音,一把推开杨朝云就冲了进去,就看见楚行思倒在了地上。   宁豫墨走过去,将他扶起,只见他眸似桃花,眉若柳舟,鼻似曲水,唇如朱丹,面若白雪,其实更像是苹果花,白中透粉,清新脱俗。   抚上他的额头,有些烫,宁豫墨微微叹息,肯定是昨晚着凉了,真不让人省心。   宁豫墨将他抱起来,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晃晃悠悠的朝外面走去,身旁的人很轻,宁豫墨的手扶在他的腰间,很瘦很软,似乎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掐断他的肋骨。   “爹!”杨唯唯看见他老爹出来,奋力唿喊着。   杨朝云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杨唯唯被五花大绑在树上,旁边还守着两人,是祝青和韩雨。   这就很令人尴尬了,所以韩雨和祝青决定主动出击。 第15章 坠入暮云间   “杨大人!”祝青和韩雨恭敬的喊道。   “嗯。”杨朝云忽略这两人,将杨唯唯身上的绳子解开,“学了这么多年,连个绳子都解不开,真是,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   “放心,就算我和你站一起,别人也不会以为你是我爹。”杨唯唯淡淡的说道,随之语气一转,“毕竟像我这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人怎么看都像是你捡来的吗。”   “你个臭小子,瞎说什么大实话。”杨朝云说着就抡起拳头揍了上去,“唉,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打你了。”   “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别打脸。”杨唯唯大叫着逃窜开了,。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杨朝云说着追了上去,一路走远。   要说摆脱尴尬的最佳方式就是找一件更尴尬的事,然后乘机遁走。   “主子!”祝青看那俩活宝走远,刚好收眼,看见宁豫墨扶着楚行思走了出来。   “神仙眷侣啊!”韩雨看见他俩那模样,安静祥和的寺院,时不时飘落的花瓣,两人款款而来,发出了莫名的感叹。   “主子,他怎么样?”祝青走上前,准备从他手里接过楚行思,结果没想到宁豫墨微微侧身,避开了他。   “他发烧了,先回府。”宁豫墨没再理他,留下祝青一个人尴尬的伸手站在那儿。   “唉,主子,要把他一起带回去吗?”韩雨走上前,却没靠近楚行思。   “嗯,等会儿去给丞相府递个信,就说让郐梓随带五百金来本王这儿捞人。”宁豫墨淡淡的说道。   怎么说呢,就是突然感觉主子这么坑,今是截了丞相府的信,捞到的人,绑了丞相府的探子,还要五百金来赎人。   (按一两白银1000来算,五百金需要5000000元)   山脚,宁豫墨抱着楚行思上了马车,祝青驾着马车,他们的速度自然是要比楚行思早上晃荡着骑着毛驴来得快,半个时辰便进来城。   “殿下,消息都传下去了。”一个身穿玄色衣袍,暗绣乌云海浪的人恭敬的对书桌前的男子说道。   “嗯,这个人不简单,而且小七很护着他,你让人暂时撤回来。”宁重敏低头看着手里的折子,淡淡的说道。   “是。”魏瑾回完并未离开,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今日太子妃来过了。”   “她来干什么?”宁重敏丢了手里的折子,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又是为了老三?”   “属下不知,不过太子妃来时手里提了桃花糕,说是新做的想让您尝尝。”魏瑾回复道,其实他对这个太子妃也有些看不通。   太子妃袁姝安是太子太保袁复棋的女儿,要说这袁先生还是太子的老师,之前太子妃与太子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保的媒,袁先生也是朝中从一品的官员。   却没想到太子妃与太子这日子过的,到还不如未成亲之前呢,也不知那睿王宁世岚有甚好的,偏偏喜欢他。   现在太子与睿王斗得这么凶,都与那袁姝安脱不开干系,也真是孽缘,之前太子与睿王还有闵王关系都是不错的。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宁重敏捏了捏眉心。   “是。”魏瑾听完也未再说什么,便匆匆退下了。   明淑院   进门便望见了一位穿豆绿色褙子,里面一件月白色抹胸,绣着七彩的锦鲤,围成一个圆形,衬着褙子两边一指宽的月白色同样绣着锦鲤的封边,豆绿色腰封下是白色的百迭裙,映着些许碎花的女子。   梳着三环飞天髻,环着金枝玉叶圈,发间点缀着些许碧玉金饰,一双弯弯新月眉,杏眼微润,潋滟着水光,鼻梁**,唇染朱砂,活脱脱大美人一个。   宁重敏慢慢走近,发现她正一个人蹲在地上揪草,一双白净的小手被溢出的草汁染绿。   宁重敏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抚上了她的头。   “姝儿,怎么又不开心了,和敏哥哥说说。”宁重敏安慰道。   “敏哥哥。”袁姝安抬起头,一双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看见他来,一下便扑到了他怀里。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你告诉敏哥哥,我去教训他。”宁重敏给她擦着眼泪,轻声安慰道。   “没有,是岚哥哥,我接到消息说他受伤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想他。”袁姝安说着又哭了出来,用手怎么也抹不净。 第16章 牛马不相及   “别哭了,你岚哥哥要是知道你哭的这么伤心,肯定也会难过的。”宁重敏给她递了手帕,“现在局势紧张,我不能带你出去见他,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会我让人去看看。”   “嗯嗯!”袁姝安点了点头,转而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敏哥哥,我今天只是情绪不好,我会好起来的,你先回去忙吧。”   “没事,刚好今天不忙,我陪你坐坐吧。”宁重敏看了她笑了笑。   “嗯好,敏哥哥快进来,姝儿今天是真的做了桃花糕哦。”袁姝安拉着宁重敏进屋,指着桌子上的糕点。   小巧精致的方糕,点点粉色桃花杂在其中,甜甜的,很香。   “好吃吧,我可是学了好久的。”袁姝安双手捧脸望着他笑了笑,“都是你的,多吃点。”   这桃花糕是睿王宁世岚最喜欢的,当年宁世岚与袁姝安青梅竹马,两人经常一起打闹,可是后来,时局动荡,经常会有人去袭击,那时睿王还未封王,势力自然还没这么强,所以为了保护她。   三人暗下里定了契约,让太子娶了袁姝安保护她,自己则假装与太子决裂,没了后顾之忧,宁世岚便开始暗地里扫除那些障碍,为了太子,也为了他自己,扫除一条康庄大道。   三人平时通过特殊方式联络,没有动用明面上的人,就连身边那些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事。   所以外人只知太子因为娶了睿王的心上人,两人便因此决裂,哪里知道暗里还有这一层关系。   外人看那袁姝安只觉得羡慕之至,同时能得到两个人的宠爱,哪里知道还有这些复杂关系。   翌日   晨曦微润,光影轻柔,窗扇的白纸透光微亮,玉手如葱白,白皙细腻,楚行思缓缓睁开眼,右手抬起搭在脸上,从指缝里透过几丝光亮。   室内窗明几净,布置清雅,复杂的雕花横梁,精致的布艺屏风,小巧可人的摆件,赏心悦目的插花,昂贵的画卷,造型独特的黄铜小炉,寥寥燃起的青烟。   “唰!”地一声,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这是往两边划开的门。   楚行思往门口看过去,发现是韩雨端着水盆进来了。   韩雨走进来,发现楚行思已经醒了,就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你醒了,昨天你晕过去后我家主子可担心了。”   说完尴尬的笑了笑。   “那回啊,哦,知道了。”楚行思说着洗漱完毕,随手拿起了一旁的梳子,“所以,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呃,这我也不知道,你等会可以亲自去问问主子。”韩雨摊了摊手,表示这回我就不知道了。   “行吧,走了,带我去见他。”楚行思拍了拍他的肩,先走一步。   楚行思随意找了根青色的发带将头发拢在了脑后,慵懒至极,青色棉麻的衣服给人以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他迎着光走去,留下了绝美的背影。   “哎,等等,你知道在哪吗?”韩雨突然反应过来。   “啊,不知道呢,你带路。”楚行思转过身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韩雨看着他感觉十分无奈,看他刚才那自信从容的步伐,还以为他知道呢。   “这边,主子现在在用膳。”韩雨说着走到他身边,给他带路。   楚行思跟在韩雨后面,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的整座宅院有大面积的用竹子作为建材。   还没进门,楚行思就老远闻到了“阿婆茶”的香味。   楚行思过去的时候,宁豫墨就已经坐在那里了,看了眼八仙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楚行思早已心痒痒,然后还看见另一边摆着一副空碗筷,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的。   所以楚行思想就这么坐过去吧,突然想到自己和他好像也没熟到可以随意造作,可是就这么站在这也有点尴尬,正当楚行思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宁豫墨开口淡淡说道:“坐下,用膳。”   楚行思听到他这么说自然很高兴,平常他对于食物是最为挑剔的呢,不知道这里的早点如何。   满心欢喜的端起面前那碗用烤黄的板栗、炒熟的白芝麻、江南连核带肉的橄榄、塞北去壳的胡桃等煎成的阿婆茶,喝一口,满嘴留香。   再来一块“酥琼叶”嚼上一口,满嘴酥脆,然后再喝上一口阿婆茶,那真是香。   “酥琼叶”是用夜里蒸好的馒头,切成薄薄的片,涂上蜜或油,在火上烤,地上铺上纸散火气,烤好后颜色焦黄,又酥又脆。   楚行思喝着,眼神又瞄到了对面,只见宁豫墨夹起了一块糕点,那糕点被切成了薄薄的一片,像雪白的花瓣一样煞是好看。   楚行思就这么瞧着,只见宁豫墨殷红的嘴唇轻启,想着那糕点应该是入口即化。   楚行思若有所思,情绪一时间有些低落,然后默默又捧了碗鸡丝面吃了起来。   头微低,三两缕发丝垂在脸庞,不得不说楚行思他很白,是像雪像苹果花那样厚重的白,但皮肤却又很有光泽,就像打了一层蜡一样。   楚行思吃饭时的样子很好看,也不是说吃饭时每个动作有多标准,但是就是给人一种很和谐的感觉。   宁豫墨想着又多夹了几次那薄如蝉翼的糕点,等楚行思将那碗面解决掉的时候,那糕点竟然差不多没了一大半。   楚行思看着那糕点,忽的又抬起头来,盯着宁豫墨认真的问道,“王爷,你似乎很喜欢那种糕点。”   “没有。”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淡淡开口道,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哪能又有什么喜欢的,但不怎的又开口解释了一句,“都是厨房准备的。”   “哦,那您知道那是什么糕点吗?”楚行思直勾勾的盯着那糕点。   “云英面,你想吃的话就让厨房再上一道。”宁豫墨看他一副似乎对那糕点很感兴趣的样子。   “啊,云英面啊,不用了,听说挺好吃的。”楚行思听到他说“云英面”的时候吓了一跳,看着那下人端上来摆在自己面前的云英糕,差点没拔腿就跑。   “不过我已经吃饱了,这个还是王爷您留着自己吃吧。”楚行思连连拒绝。   宁豫墨皱眉,撇了眼韩雨,韩雨表示明白了,然后就上前摁住了楚行思,然后又作势要把云英糕塞到他嘴里。   楚行思那时那个慌啊,直得喘了好几口气,然后神秘兮兮的问道:“等等,我问一个问题,你们真不知道关于云英糕的秘密?”   宁豫墨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楚行思得到准许后,突然冷不丁喊了一声韩雨,然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勐的一把将云英糕塞到他嘴里。   情况有些急,韩雨的鼻子被他拍得生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等回过神来,想大声质问时,突然又被他抢了先机。   “韩雨,特别好吃对不对。”韩雨听他莫名发问,下意思的点了点头,“那你想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吗?”   韩雨听着他这话感觉怪怪的,然后勐的摇了摇头,听他这么说,突然一点都不想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里面啊。”楚行思直接忽略他的摇头,“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韩雨,语气说着说着还略带停顿,转身看了一眼宁豫墨,只见他正襟危坐,眼神冷冷的看着他。   “咳咳。”楚行思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目光,边走边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郑重的说道,“这里面啊,有鸡头!”   “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鸡头!”楚行思走过去一脸激动的拍了拍韩雨的肩,然后晃悠悠的走了。   楚行思边走边留心里面的动静,果然不出所料,还未走远就听见韩雨大喊一声,听到这,楚行思嘴角微笑。   “王爷,那里面竟然有鸡头。”韩雨说着朝宁豫墨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自家王爷那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不是,王爷,你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知道什么叫鸡头米吗。”宁豫墨无奈说道,然后使劲掰开了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就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走了。   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楚行思停在前面的长廊上,似乎在看什么。   听见声响,楚行思立马回头,看见是宁豫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等你舅舅来赎人。”宁豫墨漫不经心的回答,说着从他旁边绕过去。   可偏偏楚行思不让他,左移又右移。终于,宁豫墨抬头:“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啊,怎么了?”楚行思像是故意拦着不让他过。   “你挡我路了!”宁豫墨不想和他废话,看起来有些生气。   “要不这样,我俩打一架,你赢了我就让你过去?”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得不说看着有些欠揍。   “幼稚。”宁豫墨不理会他,楚行思会和他计较吗?当然不会。 第17章 相逢当一笑   还没等他同意,楚行思便已开始动手了,宁豫墨虽不想和他打,但奈何他苦苦纠缠。   忽然间,楚行思凑近他,对他说:“王爷功夫不错,不过听说王爷日常事务繁忙,不知是何时练的,难不成是。”   楚行思凑的更近了,悄咪咪的在他耳边说下了剩下的话。   “你!”宁豫墨听了他的话有些生气,刚想给他一个教训,突然间,后劲受到强烈撞击。   “扑通”一声朝着地上倒去,楚行思没扶他,任由他栽了下去,脑袋磕在了地上。   楚行思默默的看着,突然间嘴角扬起了一个笑,真是大快人心啊。   “主子!”韩雨刚才那边过来就看见宁豫墨倒在了地上。   楚行思听见有动静,立马蹲下身去把他扶正,突然发现他脖子后面竟然有淤青,想来应该不是自己打的,哪这么快显现,不过确实,刚才因为担心打不晕,特意抄起了旁边栏杆上的一根木棍。   “韩雨,快叫大夫,你家主子突然晕倒了。”楚行思喊叫着,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刚才的那根木棍给插了回去,废话,肯定不能让别人他是被自己给打晕的。   韩雨跑过来看见宁豫墨半躺在地上,上半身靠在楚行思的身上,双眼紧闭。   “唉!”韩雨看了眼楚行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然后又低头咽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楚行思对于韩雨的这个反应感到很奇怪:“你这是什么表情,他这是怎么了?”虽说他是自己打晕的,但看韩雨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   “主子不让我说。”韩雨说十分纠结的说道,然后走近,一把抱起了宁豫墨,“已经通知风满楼的人了,你朝右手边直走,就可以出去了。”   韩雨抱着宁豫墨走了,徒留楚行思一个人待在风中凌乱,看着韩雨抱起宁豫墨走远的身影,然后缓缓起身,事情不对,很不对。   直觉告诉楚行思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他会后悔的,寻着韩雨离开的方向,摸到了他的房间。   “内力损耗过度,加上毒物侵袭,造成短暂的神智失常。”乌鹤岚收下了搭在他手腕处的丝巾,“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是曼陀罗吗?”楚行思就站在门冷不丁的出声,让两人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他身上。   “是。”乌鹤岚起身,收拾了东西,转过身对着韩雨说道,“小子,你跟我过来煎药。”   “我?”韩雨指了指自己,面带疑惑。   “不然呢,你想是谁?”乌鹤岚板起了一张脸,背起药箱朝外面走出去。   “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呢。”乌鹤岚经过楚行思身边时,停顿了一会儿,表情微妙。   “那,就拜托你照看一下我家主子。”韩雨忙不迭的跟上乌鹤岚的步伐。   看那韩雨走远的身影,楚行思突然嗤笑了一声,这还真放心啊,也不担心他对他家主子做些什么。   大步走到床前,坐在了床边,楚行思静静端详着他,眼神放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忽的视线又转向了宁豫墨的手腕,轻轻抓起他的手,白净修长,很好看,又蹭蹭手腕处的皮肤,嗯,比较厚实。   然后右手抬起,摸向发间,随后一枚银针出现在他的指间,又细又长,还隐隐泛着些寒光。   他点燃了旁边的火烛,将银针在火上过了一遍,原先也不是用来干这个的,但没办法,只能先用这个了。   楚行思将他的左手抬起,右手捻着银针,面无表情的向他手腕处的血管刺了下去,雪白的手腕,忽的流出了血,血液呈暗红色,偏黑,看起来是正常的,然后又用手指从胳膊处赶了一下。   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杯盏,接了他小半杯血,等差不多时,那小小的伤口也就堵住了,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巾裹住了他的手腕。   靠近闻了闻血液的气味,然后就端着那只青瓷的杯盏,自己一个人坐在了窗边的塌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思绪放空,眼神幽深莫测,反正就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这么一动不动,待了不知多久。   “咳咳。”宁豫墨突然出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楚行思坐在那,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醒了?正好,把药喝了,刚才韩雨端过来的。”楚行思起身,端着一只瓷碗,走了过去。   “咕嘟咕嘟。”宁豫墨接了过去,药的味道有些腥,各种药材交杂在一起,那气味真是一言难尽,虽然有些嫌弃,但看在自己病了的份上还是一口闷,这药很苦。   “哟,这么听话,也不怕我下毒?”楚行思双手撑在床,轻笑的看着他。   “如果我死了,一定拉你一起。”宁豫墨轻飘飘的说道,目光却坚定的看着他,“所以说,你会吗?”   “咳咳,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敢了。”楚行思搓了搓手指,尴尬的笑了笑。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然后楚行思就开始找话题了。   “嗯,对了,那个铁矿已经在开采了,大约一个月后就可以有货了。”   是的,你没听错,楚行思就属于家里有矿的那种,而且还不是一座,而是一连片的山脉,这山脉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一直握在楚家人手里,就算皇帝改朝换代了,那片山还是姓楚的。   而朝廷的铁矿石有六成都是从那里供应的,这也是为什么,楚行思虽然对宁豫墨有些冒犯,但却依然好好站在这儿的原因。   “这些事有手下的人交接就行了。”宁豫墨将空了的药碗递给了他,然后硬生生掐断了话题。   “嗯,你说的对。”楚行思接过碗,郑重的点了点头。   “还有事吗?”宁豫墨看着他冷冷的问道,说实话不知道怎的,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就感到有些厌烦。   “什么?”楚行思显然是没想到他突然变脸,愣了一下,“没事,怎么了?”   “那你可以离开了,本王现在想休息。”宁豫墨冷冷的看着他,言下之意很明显了,显然对于他打晕自己很不爽。   “啊,好。”楚行思听到他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只好尴尬起身。   楚行思走到门口时,伸手准备将门带上,但是最后还是悄悄留了个缝,偷偷一撇,此时宁豫墨已经躺好了,掖了掖被子,双眼紧闭。   楚行思看到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又摇了摇头,蓦然又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楚公子。”韩雨站在一旁看楚行思又是笑又是摇头的,突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嘘,你家主子刚才情况不稳定,刚才我好不容易才哄睡着,你可小声点。”楚行思看见他立马示意他小声点,说着又看见了他手里的托盘,“这是给他的药吗?”   “嗯,你刚才说我家主子情况不稳定?”韩雨听到他的话蓦然有些担心,几步上前想要推开门看看。   结果没想到被楚行思一把拦住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刚才都和你说他睡着了,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就从这门缝里看看”楚行思小声解释道。   然后给他让了位置,让他可以从门缝里窥探到里面的场景,果不其然,韩雨从门缝里看见宁豫墨睡得正香,想着最近主子那么累也该好好休息了。   于是便退后几步,和楚行思走到一旁聊天去了。   “我要走了,谢谢你们那日将我带回来。”虽然我也不是无处可去,但还是谢谢了,楚行思说着说着就要走了。   “其实,这事要谢也是谢我家主子,和我倒没什么太大关系。”韩雨笑了笑,“对了,要安排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想来我风满楼的人估计也该到了。”楚行思笑着拒绝了,开玩笑,他这个老板这么久没回,就不信他们没收到半点消息。   正说着,便有小厮前来通报,说外面有风满楼的人来了。   “我送你!”韩雨说着便要起身想送。   “不用了,你找个小厮带我出去就行,你家主子这顿药没喝,你还不去加紧去补上,不看着熬怎么放心呢!”楚行思拒绝了他。   “你说的对,那我就不送你了,就让他带你出去吧。”韩雨指了指刚才过来传话的小厮。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楚行思起身跟着那小厮离开了。   等出了宅子,才发现这山里的景色颇美,山清水秀,让人心旷神怡,然后就发现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那,楚行思认得,那是丞相府的,然后还有一人,穿着一身褐色衣袍,背对着他站在马车旁。   “梅景!”楚行思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走吧,回去吧。”那人转过身,确实是梅景。   “好嘞,走吧,回去喽。”楚行思见到他很开心,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去。   “被他带到这,等人来赎,你就这么开心?”梅景看着他有些疑惑。   “有吗?”楚行思面带微笑的问道。 第18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十年一觉扬州梦。”楚行思望着这繁华热闹,不由得悲从心生,真是,在想什么呢,楚行思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梅景的车技不错,马车行驶的又快又稳,从南面正中的南薰门进去,进城后,就放慢了速度,长临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纷乱嘈杂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品货物,有趣的叫卖声,但到了晚上才是最为热闹的时候。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生愉悦,可却驱逐不了莫名的悲伤。   “等等!”楚行思突然叫出了声,“怎么风满楼的生意这么差?”   其实在京华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就要数丰乐楼了,就算风满楼占了一个好位置,但人家丰乐楼的名气早已打响,平时那些高官贵胄,还有那些外来游子,来这京华城,铁定是直奔丰乐楼而去。   而且京华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大酒楼,小酒馆,小摊贩什么的了,楚行思想在这里抢占一席之地,怕是不容易。   “要下去看看吗?”梅景开口问道,这酒楼平时也不是他打理的,楚行思刚开始还有些兴趣,后来就是懒得去打理了。   “算了,走吧。”楚行思看了一眼风满楼,暂时没时间理它。   马车拐过风满楼,就上了北安街,离丞相府越来越近,楚行思却没了当初的抵触。   “到了。”梅景轻唤着,他的声音将楚行思从一片混乱中拉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平复一下心情,但是却发现什么用都没有,算了,直接上吧。   抬手掀开车帘,起身下车,站在台阶下,抬头望向前方,郐府,门上的牌匾擦得发亮。   “走吧。”楚行思看了眼梅景,然后就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那高高的台阶。   “楚公子。”门外那两个小厮走上前来,“楚公子来了,快请进,夫人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说完,便有一人分了出来,引着他们进去,丞相府的建造风格,富丽雄奇中透露出的宏阔气魄震撼人心,奇花奇石,倒是堆砌出几分宏丽,就连拐角走廊,无不小巧雅致。   “哎,行思到了啊!”楚行思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高唿,中气十足,寻声望去,这不是丞相府的夫人窦氏吗。   楚行思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面相不错,是富贵之人,身形微胖,头发乌黑,金钗翠斐,玉镯戒指,锦绣罗裙,无一不少。   “夫人。”楚行思客客气气喊了一声。   但那窦氏却像是自来熟,嬉嬉笑笑的说个不停。   “哎呀,叫什么夫人,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舅母,如今啊,你可是风靡东京的大红人。”只见窦氏抓起了他的手,细细打量着他,“哎呦呦,你瞧瞧,这身量,这气度,比起来,竟是连那皇家子弟也不差几分。”   “大舅母客气了,不知我舅舅在哪,侄儿有事询问。”楚行思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嗯,你大舅舅他在书房呢,刚好你二舅舅来了,不如你先去休息会儿,等你舅舅处理好事情了,我就差人去叫你。”窦氏十分热情的说道。   “那就多谢大舅母了,您去忙吧,让小厮带我去行了。”楚行思十分客气的说到。   “好啊,那就让丁伴带你去,我去厨房看看,等会给你做一大桌子好菜。”窦氏还是笑嘻嘻的说倒。   “那就多谢大舅母了。”楚行思客气的笑了笑,然后就和小厮走去他的住所。   楚行思慢悠悠的走着,似走马观花,看尽了所有,却偏偏没有一样能入得了他的眼。   “公子,到了。”丁伴静静出声,将楚行思从虚无中拉回来,“公子有需要,可以随时唤我。”   “多谢,我这里无事了,你先下去吧。”楚行思朝他点了点头。   丁伴道了声“是”就退了下去。   “进去瞧瞧吧。”梅景走到他身边,今天楚行思一直有些失神,精神状态不太好。   “好。”楚行思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声音笑了笑,至少现在还有梅景在自己身边,那就让他多担心会儿吧。   楚行思推开门,满眼韶华,室内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了,古玩字画,珍宝玉器随意摆放,黄花梨的柜子,小叶紫檀的茶几。   四足的兽行铜鼎小香炉,泛着寥寥青烟,蓝色的水晶的珠帘,晶莹剔透,白青色的兰花静静绽放在阴凉的角落。   楚行思瞟了一眼,还行,虽然不是昂贵的天逸荷,也不是他最喜欢的金沙树菊,但也还凑合。   “梅景,我困了,去睡会儿。”楚行思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些许眼泪,“等会,我舅有时间了,记得喊我一声。”   其实楚行思也不困,但现在就是想单独一个人待会儿。   “好。”梅景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顺滑柔软。   不出意外的被打开了,不过没关系,至少摸到了,轻声带上了门。   楚行思也不将就,摸到床上,脱了鞋子,扯了被子盖上就睡了。   睿王府   桃花树下,一位身着淡花青色对襟长衫的人静静伫立着,腰间一副双鱼戏珠的柳青色玉佩。头发用玉色丝带绑起。   轻转过身,只见一位身穿粉白色绣双鱼吊带,粉绿色阔腿棉质长裤,外搭一件柳绿色的褙子,粉色绣花鞋轻移。   “岚哥哥,姝儿来看你了,你开心吗?”袁姝安看见他满脸笑意,语调十分轻快。   “嗯,你怎么来了!”宁世岚看见她有些惊讶,但是心里却满满喜悦,说话间都感觉语气轻快了几分。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天她梳的垂鬟分肖髻,宁世岚看了很开心,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丝柔顺光滑,很好摸。   “怎么,我不能来吗?”袁姝安撇了撇嘴,一副我生气了的样子。   “姝儿前几日就哭着和我说想见你,刚好今日休沐就带她出来。”宁重敏从一旁走了出来。   宁重敏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绣牡丹的长衫,白玉簪子簪在发髻之间,一枚翠绿的雕着牡丹的玉佩系在腰间。   “谢谢你,大哥。”宁世岚望着他笑了笑,手轻抚上了袁姝安的脸颊,细腻柔滑,最后都舍不得放下。   “谢什么,进屋聊,站这像什么话啊!”宁重敏点了点头,示意进去。   “好。”袁姝安和宁世岚二人都很开心,只是宁世岚喜怒不形于色,而袁姝安则是很高兴。   宁世岚和宁重敏摆了一局棋盘,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压在墨玉做的棋盘上。   宁世岚心思深,落子前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素手执白子优雅落棋,淡花青的衣襟更显得他皮肤白净。   袁姝安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宁世岚。   眉似羽玉,气息如游丝,轻飘飘,眼若瑞凤,凌厉若隐若现,鼻若峭壁,干脆利落,唇似寒梅,点点泛香,笑容灿若桃花。   淡花青的长衫暗藏凌厉,呈叠山形斜纹,“望之如冰凌之理”。但配上那柳青色双鱼玉佩,便掩盖了那抹凌厉,只显得整个人犹如芝兰玉树,就像那天价的天逸荷,敛尽了所有锋芒,最后的所以也都变成了自己的光华。   而他自己也如那天逸荷一般,素心,金黄,清隽携永,一如他那般执着于袁姝安一般。   “唉,姝儿,他就那么好看?”宁重敏用手肘碰了碰袁姝安。   “嗯?”袁姝安听见他的声音回了神,只见宁重敏右手间正执着一枚白子,袖口的白牡丹花纹若隐若现,嘴角微笑。   袁姝安看着他又想起了从前那个白衣纵马的风流少年,半杯清酒半盏诗,最喜童谣声声,爱逛江船画舫,如今已是成熟稳重的能够独挡一面的少年英雄了。   “对啊,他最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袁姝安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撇了宁重敏一眼,嫌弃的说道,“你都老了。”   “嗯?”宁重敏听到她的话难免有些惊讶,忽而又笑着说道,“我老了,那他呢,别忘了他也就比我小一岁。”   “切。”袁姝安不置可否的哔了一声。   “大哥那是成熟稳重,哪里老了。”宁世岚伸手揉了揉袁姝安,难得开一回玩笑。   “噗呲!”袁姝安听到他的声音笑了笑,然后真的认真观摩起宁从敏的脸来。   “岚哥哥说的没错。”袁姝安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应该把墨哥哥拉来和敏哥哥比一比,都是一个爹的儿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小七还小,自然年轻。”宁世岚听到这不动声色的说道。   宁重敏听到他的话后轻咳了一声:“姝儿,你岚哥哥想喝你泡的茶了”   宁世岚笑了一下:“麻烦姝儿了”   “啊,好。”袁姝安知道他们有什么话要说,起身出去泡茶了。   只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和他们三人在一起玩,虽然墨哥哥性子比较冷,但习惯了还是很合得来的,就是现在他们不似从前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第19章 只与少年同   自从他婚后可以接触政事以来,朝堂之上便又多了一个狠绝,虽然他现在话不多,但手段狠辣,更是在兼任了刑部尚书后,更是将里面的刑法都完善了一圈。   袁姝安有些不敢想,曾经那么清冷的少年,好吧现在还是,那人真真是把清冷活成了自己的影子。   他清冷得让鲜血让黑暗都沾不得身,但却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他还是挺平凡一人,有时又让人觉得他单薄的可怜。   “咳咳!”宁豫墨捏着自己的嗓子,整个人咳得都在颤抖,床边的纱帐都被摇得一晃一晃的。   伸手抓住床沿,想要极力稳住自己,在咳了好一会后,终于可以有片刻的喘息的机会,床边的被褥都被捏皱了。   宁豫墨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左手还是捏着嗓子,总感觉喉咙很痒,一直咳个不停,还有些胸闷,而心就像是全方位的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主子,你没事吧!”韩雨端着药急冲冲的开门进来,刚才老远就听到了宁豫墨的咳嗽声,那咳得叫一个急啊,韩雨真怕宁豫墨一口气没吊上来。   “无事。”宁豫墨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那托盘里放着一碗药和一碗小米粥。   不知怎的自己现在看见那小米粥就觉得反胃,然后又看向了那碗用青瓷的碗盛的乌漆嘛黑的药,突然感觉顺眼多了。   “主子,小米粥。”韩雨将那熬的香醇浓稠的小米粥端到了他面前。   “拿走。”宁豫墨看着那小米粥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不由的生出一股浓浓的厌恶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未时(下午一点)了。”韩雨随手将那小米粥拿到一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主子现在要回府吗,祝青传消息来了。”   原来已经未时了,这个时辰睡的话那可是真迷煳,幸好已经醒了,看来那曼陀罗的功效不错啊。   “什么消息?”宁豫墨坐起来拢了拢衣襟,继而淡淡开口说道。   “太子带着太子妃出门了,说是外出赏景,但却从暗道进了睿王府。”韩雨走过来帮宁豫墨整理衣衫。   “嗯?就这事。”宁豫墨抬头看向韩雨,他们不见面才是奇怪了,“今天休沐,本王再睡会儿。”   宁豫墨说着又倒了下去,扑在了床上,蹬掉了刚穿上的鞋子。   唉!韩雨被主子这一番操作整懵了,还睡啊,那曼陀罗的功效就那么强,然后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哎,主子,你先把药喝了再睡啊。”我这都熬两遍了,你好歹喝一口啊。   似乎是老天爷听见了韩雨的恳求,宁豫墨又勐的一下坐了起来,向他小说资源群特价55元每月需要续费五元原价108更新连 城,书耽,晋江,豆腐等独家vip小说资源不定时更新漫画钙片等,微lyx7751 53909备注来意钙片或者小说伸出了手。   韩雨看见他又醒了自然是十分高兴,立马将药递了过去,不,是双手奉上。   宁豫墨接过药,   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闻了就特别醒神,随后,一碗直接闷了下去。   不得不说宁豫墨他脖颈修长,露出的锁骨也什么好看,宁豫墨喝完药接过韩雨递过来的白色帕子擦了擦嘴。   “这药比上次的好喝啊。”宁豫墨不动声色的说道。   “唉,这是当然,毕竟我可是乌先生指导出来的。”韩雨听到他的话笑了笑。   想当初主子让自己跟在乌先生后面帮忙,可没少受乌先生的嫌弃。   “嗯,不错,辛苦你了。”宁豫墨从他嘴里套出了想知道的,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辛苦,主子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韩雨很高兴,可一想到主子现在还在病中,便退了出去让宁豫墨好好休息。   韩雨关了门,心想主子这次身体有损,得抓只鸡给他好好补补。   宁豫墨看着韩雨出去了,索性今日无事,也就闭上眼休息了,劳累了这么长时间,脑袋昏沉,也就晕睡过去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楚行思也就睡醒了,然后去向丞相郐梓随见了礼,至于其他人,也都在宴席上见到了午膳上见到了。   前头外祖父就生了大舅舅郐梓随和二舅舅郐桑和两个儿子,所以楚行思的母亲,当年的丞相府大小姐郐榆温很是得宠。   二舅舅现在户部当值,是个侍郎的职当,家里有一儿一女,大舅舅有一个儿子,两兄弟感情很深。   楚行思跟着认了一大圈子的人,脸都要笑僵了,楚行思不似那寡凉之人的薄唇,笑起来可是极用心,那白净漂亮的脸,让人看见都想上去掐一把。   午膳后,郐梓随告诉楚行思他晚上可以出去走走,夜里美食众多,虽然他来了也是半月了,但那都有人守着,想了也没怎么好好玩过。   所以当即取出二十两银子,还让丁伴给他做向导,晚上迟了可以不必回来,反正可以住他在风满楼的房间。   楚行思拿了银子,就和丁伴一起被推了出去,站在丞相府大门口,转过身望见大舅舅那笑容灿烂的老脸,总觉得有些奇怪。   京都的夜市可是热闹非凡,而且朝廷为了安顿那些小摊贩,特意开了一条街,把朱雀街发展了一条美食街。   楚行思在街上晃荡着,手里端着碗细料馄饨儿,只见那晶莹剔透的外皮,隐隐透露出里面粉嫩的肉馅,不时夹杂着一些碧绿,楚行思边吃边逛,光是那旋煎羊、白肠、鲊脯、夏月麻、鸡皮麻饮就让人垂涎三尺。   京都的美食果然名不虚传,就连着些许小吃都玩出了花样,怪不得自己那风满楼的生意会如此惨淡。   楚行思想着,便又买了些小吃,顺手又买了一壶椰子酒,不过此酒非彼酒,这只是清凉饮料罢了,只是借着盛酒的容器,取了这个名。   掀开上面的纸封,楚行思不禁被它所吸引,尝过一口,有椰子的香气,又有冰糖的甜味,风味独佳,也不枉费他出来晃荡这一圈啊。   楚行思挥别丁伴后,就自己一个人回到了风满楼,吩咐梁成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匆匆洗漱后就把自己砸到了床上。   春日闲情,难得梦一回。   梦中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按照往年的情况,太子一家还是去曲靖行宫避暑,行宫虽建在山上,但却是埋没在层层树荫之下,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几角琉璃瓦的光彩。   曲靖行宫有主殿和分散在山上各处的偏殿,除了主殿用琉璃瓦外,其他都用的是青瓦。   在山上是挺凉快的,但也很是无聊,平时他虽可以到处去玩,但待上一个月后,便有些无聊了。   山上除了他的玩伴白谷外,就没什么和他年龄相仿的了,他平常也看不上那些安排来讨好他的人。   这日,他闲的实在无聊,便对白谷说:“我们下山去看看吧!”   “这怎么行,若是被太子殿下和娘娘知道了…”白谷还没说完,便被他给打断了。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好了。”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了,谁让他们下山不带我的。”   “殿下和娘娘那不是去拜访友人吗?”白谷反驳道,还是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可惜,他辜负了白谷的期望,小孩子七八岁时依然很调皮,特别是男孩子。   “好了,别多说了,再不走他们就回来了。”他说着便开始了行动。   “可是,小殿下…”白谷还想上去接着劝说。   “行了,你就别说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给我找一身你的衣服,我的这些衣服根本穿不出去。!   “啊?”白谷还想继续拒绝,可看他这幅样子,根本劝不动啊,索性陪他一起了,“在这边,这些都是干净的,对,这件没穿过,给你。”   白谷与他同岁,既是他的玩伴,平时日常也不需要他来打理,有专人收拾。   “行,就他了。”他看了一眼手里面烟青色的衣裳,不一会儿便装扮上了,“你看,现在还看得出我是谁吗?”   白谷点了点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行了,我知道了,走吧。”他似乎并不在意别人是否真的认识他,反正也没人敢拦他。   他在卧室里布置了一番,对外面的守卫说困了,不要让人打扰,随后便从旁边的窗子翻了出去。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人,可还是悄咪咪的躲着那些守卫。   “殿下,为什么我们要单独出去,这样不是很危险吗?”白谷有些担心。   “人多了有什么意思,被人看着烦死了。”他回了他一句,白谷还想说些什么。   只见他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外面的守卫有些奇怪,刚才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看着那些守卫差不多要离开了,立马拽着白谷往旁边跑。   谁料当他们跑到偏殿的一个拐角时,迎面突然来了个人,他一下就被撞到了地上,白谷还好,没被撞到。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们…”白谷抬头很生气的说道。   只见他很迅速的拉着白谷站了起来,笑嘻嘻的对着那人说:“不好意思啊,是我跑太快了,不小心撞了你。”   他的眼很亮,他记了很久,许久之后才知道,原来不是不是那人落了他的圈套,而是他入了那人的眼。 第20章 川贝枇杷膏   转眼间已是到了四月,前些日子韩雨还心痒惦记着王府里那棵枇杷树,那树的主干不高,但分叉却是很多,就像是一层层的旋转楼梯一样。   那枇杷树就栽在王府的前院里,每每从那经过时,或多或少都会看上几眼,时间长了也就惦记上了。   “想吃就去摘吧。”宁豫墨看着公文,淡淡的说道。   韩雨今日虽然人在这儿,但心估计都飞到外面去了,王府的下人每月都有休假的日子,放出去两三天,帮帮处理家里的事。   虽然韩雨从小就跟在宁豫墨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但这好玩的性子可是一分未减。   “是,谢谢主子。”韩雨的那点小心思虽然被宁豫墨直接戳穿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屁颠屁颠的跑去摘枇杷。   出了墨兰居,韩雨直接施展轻功,飞身上树,没有拿篮子,只好先用衣服包些下来,也许是那果子熟透了,也许是他用劲太大,抓着两个果子,旁边五六个都连带着扯掉了,“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摔裂了口子。   韩雨看着有些痛心,只好先摘几个解解馋,然后跑去拿篮子,正巧碰上了从府外回来的祝青,便喊了让他去拿个篮子。   但没想到祝青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径直朝墨兰居走去。   韩雨有些好奇什么事这么急,便也翻身下树,跟了上去。   “王爷。”按理说祝青白日都是要去宫内任职的,怎么会现在回来。   “陛下去了淡花园。”祝青得到消息后就赶来了。   “淡花园?我倒是听说了,太子殿下这几日亲身下地,感受农桑,与一众农民探讨农事。”韩雨听到他的话回想了一下,转而笑到,“太子还真是哗众取宠。”   “不只是哗众取宠,听说太子找来了许多能人,能使水稻收成增加三成,而且已经在别处试验成功。”   祝青将查来的消息一一道出。   “真的?怪不得陛下这么上心了,太子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讨好陛下。”韩雨显然对太子做的事不以为然。   然后就见宁豫墨斜了他一眼,韩雨有些尴尬,默默低下了头,还有点小委屈的样子。   好在宁豫墨及时开口了:“你先出去,枇杷多摘点。”   呃,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的韩雨,听到他的话后,果断的跑了出去,提了个小篮子,重新爬到树上摘枇杷去了。   风满楼   楚行思拿着一个小木勺守着火炉正在熬枇杷膏,加了川贝的枇杷膏止咳效果更好。   “阿楚。”梅景今日倒是很闲,有空陪他待一会儿,“魏帝去了淡花园。”   “哟,太子做的不错啊,这回肯定得赏了。”楚行思拿着木勺边搅边说。   “确实,魏帝去了之后看见了很高兴。”梅景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继续搅和。   “既是如此,这功劳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楚行思淡淡的说道,随后唤来了梁成,“去,把那些东西还有图纸都送到闵王府去。”   “是。”梁成得令后立马派人将东西送去。   是什么东西呢,那自然是改良后的农具还有图纸了,这东西自然是楚行思听到太子那点苗头后命人赶制的。   楚行思右手托腮,望着那熬的很是浓稠的枇杷膏笑了笑,宁豫墨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丞相府·书房   “父亲今日可是去了淡花园?”郐梓随的唯一的儿子郐白青询问道。   “嗯,太子的一番心意都是送给陛下的,我们陪着去看也不过是撑场面。”郐梓随笑了笑,对于太子的做法也没放在心上。   “父亲是不相信太子会成功?”郐白青追着问。   “成不成功倒是无所谓,成功了陛下自然有赏,黎民百姓自然也是有福,失败了也无伤大雅,再说太子不都说是成功了吗。”郐梓随倒不是很担心太子的处境。   “那这消息传出去了没。”郐白青这话问得有点意思。   “去的官员那么多,太子若是有信心,传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郐梓随靠着椅背坐了下去。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待了,多出去转转,实在不行去风满楼逛逛,虽然他那的生意比较差,但他那的膳食还是很精致的。”郐梓随翻开了桌子上的公文。   嗯?老爹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但郐白青还是没再说什么,思索着还是出门去了。   闵王府   “王爷,风满楼送了些东西来。”王管家进了内殿禀报。   “风满楼?什么东西。”韩雨显然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   瞅了一眼宁豫墨,见对方没有反对,便放下了手里的枇杷,笑嘻嘻的上前。   王管家挥了挥手,便有下人将那些东西送了上来,摆开了一排,然后取出图纸递了上去。   “哎呦,这楚行思是要搞事情啊。”韩雨看了那些改良的农具和图纸,最后又看向了宁豫墨。   将手里东西递了上去,韩雨表示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拿下去吧,在庄子上试试。”宁豫墨显然没有按照韩雨猜想的那样进行。   “嗯?”韩雨显然对他这一操作感到奇怪,但想想也是,自己主子什么时候去跟着别人哗众取宠了。   淡花园   “皇兄所得真为高人,若此法推到全国,想来必然能拯救许多贫民。”宁世岚声音平静,缓缓说道。   “现下国内安平,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事了。”宁重敏不屑的说到。   “皇兄何必要和小七置气,前人的事如何说得清。”宁世岚叹了口气,拍了拍宁重敏的肩。   “哪里是本宫和他置气。”宁重敏叹了口气反驳道,分明是他迈不过去。   “罢了,你们的事,我本就不想插手。”宁世岚收回了手,自己唯一关心的不过是袁姝安罢了。   宁世岚说着就转身走了,陛下派了他协助太子,倒是有了一个接触的理由。   宁重敏看着宁世岚走远的背影,不禁握紧了拳头,不是他不肯让,只是宁豫墨性情偏执,若真让了他,怕是大魏的江山都会被他玩完。   风满楼   楚行思看着桌上的水煮鱼,伸了一下筷子:“你吃啊。”   “啊,好。”郐白青回过了神,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大蒜烧鳝鱼,麻辣肉片,仔姜牛肉丝,白果炖鸡汤,钟水饺,酸辣豆花,叶儿粑,夹了一筷子的仔姜牛肉丝。   仔姜天生辛辣,但用于陪衬肉类,有瞬间化油腻为鲜香的神奇。   郐白青初入口时毫无防备,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楚行思见状连忙将旁边放着的一杯牛乳递上,郐白青也没讲究,直接就接过去咕嘟咕嘟准备咽下,等到压下了仔姜的辣时,突然又尝到了牛乳的腥味,一张脸真是不好受。   “行思是很喜欢如此辛辣之物吗?”郐白青好一顿磋磨后终于安定下来。   “不,这都是他们准备的,十大菜系,十天一轮换,今天刚好是川菜系。”楚行思夹了一筷子的牛肉丝,特意避开了仔姜。   “那行思的酒楼也是这样吗?”郐白青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啊,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可惜啊,生意惨淡,我都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方式了。”楚行思说着,似乎很是苦恼。   “既然如此行思不如把这酒楼改改,换个别的什么营生。”郐白青提议道。   “哦,不知道白青兄有何指教?”楚行思停了筷子,示意他继续说。   “我看这京都人来人往,客商不决,不如行思办个旅馆,为人提供行思办个旅馆,为人提供食宿。”郐白青对于这个还是很有想法的,“这样一来行思的菜又怎会卖不出去呢。”   “你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还是算了。”楚行思点了点头,继而又拒绝了,“若是要办旅馆的话。”   “我不仅要操心客人的饭食,还要为他们一个不错的住宿环境,床单被褥要每次更换,杯具茶盏要时刻注意,室内卫生还要每日找人打扫,关键还有每日洗浴,不知要费多少柴草。”楚行思一件一件娓娓道来,“你看我连最开头的饭食都做不好,哪来的那么多闲工夫管别的。”   “再说了,这人一多就容易犯事,保不齐我这里就成了命案现场。”楚行思倒了杯茶递给了他。   “原来如此,那还是不改的好。”郐白青听了他的话有些懵,但还是被他的歪理折服了,“行思真是有远见灼识。”   “不敢当不敢当,白青兄才是饱读诗书,钟灵敏秀。”楚行思笑着也开始了商业互吹,所以此时吹的什么词也就无所谓了。   两人就由此展开,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哲学。已而夕阳在山,郐白青最后走时也是恋恋不忘,还说下次要将郐白敛也拖来一起受教。   “你今天可高兴了?”梅景看着他笑呵呵的样子。   “说实话,这孩子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就想逗他,没想到还真上当了。”楚行思面带微笑的说道。   “你不也是个孩子。”梅景非常不给面子的说道。 第21章 应是腥风血雨   “切,你以为人家是你,不学无术。”梅景说着戳了戳他的脑袋。   “哎疼,你就不能轻点,再说了我这些日子躺在这里也太无聊了,你说宁豫墨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呢?”楚行思说着盘腿坐了起来,“他不动手,咱们也只能干看着,真没意思。”   楚行思絮絮叨叨的跟梅景吐槽道,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形象崩了,不行,还是得挽救一下。   楚行思叹了口气,天气越发热了,再不快点完成,真真是受不了。   转眼间已是过了六七日,皇帝带着一群大臣还有一众皇子再次来到了淡花园。   眼下田间秧苗长得郁郁葱葱,根茎粗壮,最近也是天气阴凉,还没到那烈日炎炎的时候,正是移栽这些秧苗的好时机。   “敏儿做得不错。”魏帝一身紫色简装和一众大臣站在树荫下。   “多谢父皇夸赞,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太子宁重敏拱了拱手,一举一动倒是越发沉稳,“另外儿臣进日收到了小七送来的改良农具,已经施用了,效果很是不错。”   “哦,是吗,墨儿。”魏帝显然对他说出的话感到有些惊奇。   “是,儿臣也是近日受到别人所赠,想来父皇很是重视此次试验,便将农具送过来了。”宁豫墨站出来,向皇帝行了一礼。   “看来你和敏儿运气都不错啊,都能找到良工巧匠。”皇帝的关注点似乎和别人的格外不一样。   宁重敏这次培育的应该是早稻了,不过两三日庄园的秧苗便栽完了。   皇帝很高兴,征用了太子的淡花园,又下旨赐了嘉陵园,这可是真正的皇家园林了,占地面积不知道比原来的淡花园大了多少,有高山有河流,有树林。   “啧啧啧。”楚行思听到消息后不免感叹,“这买卖可真划算。”   “你若是也向他一般早早献上农具,说不定还可以赚点零头。”楚行思摩挲着茶杯,看着他笑了笑。   “本王从未想过要去掺和这事,你拿本王的名义去讨巧,本王还没找你算账呢。”宁豫墨显然是对楚行思话里话外的讽刺不屑一顾。   “唉,别啊,算什么账,这不好歹还得了点东西吗。”楚行思说着便丢下了杯子,跑到宁豫墨身边坐了下来。   “主子。”韩雨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楚行思,乐呵呵的跟他打了个招唿,“楚公子也在啊。”   宁豫墨的书房很大,很空旷,三面通风,整个殿很亮,很干净,新木的家具颜色温和,上次来的时候还有许多鲜花,瓷器,名家画作,现在的风格倒是更为简洁,果然,也是热的啊。   宁豫墨接过了韩雨手里的信,越看眉头越皱。   “咋了。”楚行思好奇的问了一下,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   “昨夜刑部大牢死了十九人,还有一人逃亡在外,至今未能抓捕归案。”宁豫墨收起了信件,不知怎么会对他说这些。   “怎么死的?”楚行思虽然没想到他会向自己解释,但既然他说了,就接着问了下去。   “不知道。”宁豫墨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暂时没看出来。”   ?这回楚行思更懵了,如果不是宁豫墨很认真的看着他,他也许会认为他的做梦。   “逃掉那人会武吗?”楚行思向韩雨问道。   “不会,就一普通农民,杀了人进来的。”韩雨回答道。   “那你们有没有找仵作验尸。”楚行思突然对这事来了点兴趣。   “验过了,外体没有受伤痕迹,也没有中毒现象。”韩雨对此也很是疑惑。   “哎呀,如此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楚行思一拍手,笑眯眯的看着他,“王爷需不需要草民的协助啊。”   “不必了。”宁豫墨现在是看见他就觉得烦心,又怎会让他跟着闹腾,“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宁豫墨下了逐客令,楚行思也不好意思多留,只得干脆站起,然后勾住了韩雨的肩,“罢了,送小爷出去。”   韩雨被他这一手搞懵了,你要走就自己出去呗,拉我干啥!苦巴巴的回望了宁豫墨一眼,结果发现主子根本就没看他。   当走到大门外时,楚行思拉着韩雨站在前面台阶上,指着天让他看。   看什么,艳阳高照,天气晴朗,再来几朵云?韩雨只觉得阳光挺刺眼的。   “看,要下雨了,而且来势汹汹!”楚行思就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嗯?”韩雨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哎,你别不信啊,小爷我可是都提前告诉你了,别不领情啊。”楚行思怼了怼他的肩。   “好,我知道了,多谢楚公子,您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我还要跟我家主子汇报公务呢!”韩雨说着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进去了。   哎!楚行思摇了摇头,我可是都提醒你了,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恰好梅景走过来,楚行思就朝他走了过去。   然后一行人就朝着丞相府驶去,进去后就闭门不出,连风满楼也关张了,不过平常那里生意惨淡,旁人看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只是白占了一个好位置。   刑部·停尸房   十九具尸体整齐摆放,上面皆用白布所覆盖,已经过了两三天了,但奇怪的是尸体却是依然鲜活,皮肤没有出现尸斑,触感还是很有弹性,不过尸体却开始膨胀,不是很明显,但确是在日益增多。   然后宁豫墨就找了个手艺精湛的老仵作,准备开始剖尸。   其实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剖尸的,但这次情况实在诡异,所以还是决定悄悄的试一下,至少要知道为什么那些尸体会膨胀。   不过这膨胀还挺有意思,不是向充气一样的浮肿,而是结结实实的膨胀。   点了香,净了手,做好准备后,老仵作就选了胸口一处比较薄弱的地方下手了。   当薄薄的刀片划开尸体时,越往深层划,老仵作就越感觉奇怪,这手感好像有些不对,怎么有种切冻猪肉的感觉。   突然,老仵作勐得往后一跃,神情微变,急声催促到:“不好,快拿火把给我。”   宁豫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反应很快,立马就从旁边的火盆里,抽出了一根燃烧着的木条。   宁豫墨向他走近,把火把递给了他,老仵作接过火把后,才敢慢慢靠近。   “王爷你看。”老仵作神情严肃,指着刚才划过的伤口。   宁豫墨凑过去,却发现刚才那道伤口好像在慢慢愈合,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是!宁豫墨显然被这种情况弄懵了,示意着老仵作再划一刀。   老仵作点了点头,于是再次上前,准备动手,刀刃划过,依然有那种冰碴子阻碍着继续往下进的感觉。   为了视觉效果更逼真,老仵作还特意将伤口弄大,将皮肉都掀了一部分起来,于是两人就看见血肉里面布满的白色丝状物。   它穿过血管,扎入血肉,一层层的渗透到皮肤深处,每一丝肌肤都被其所覆盖,更有甚者,伤口处的白丝在以急快的速度增加,甚至将那被翻过去的血肉,都用白丝牵引着重新回归原位,严丝合缝,就像新的一样。   看到的画面有些震撼,搞得两人半天都没有回声,但老仵作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王爷,今日之事小人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还请王爷开恩。”老仵作“噗”的一声直愣愣的跪了下来,朝地上磕头。   而宁豫墨现在的心思缺完全不在这上面,他转过身,推开门走到了外面,此时外面正在下着雨,雨打着屋顶上的瓦片,发出杂乱的声音。   “你走吧,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宁豫墨开口缓缓说道,眼神却望向远方,“本王会找人保护你的”   “是,小人叩谢王爷大恩。”老仵作听他说完,立马收拾完东西,麻利的滚了。   夜越发的沉了,而雨也越发的深了。雨声如此嘈杂,让人听了只感觉心烦意乱。   闵王府   墨兰居,宁豫墨着实有点为今天的所见给震撼到了。   这种东西,想必应该是什么蛊虫来着,宁豫墨一边翻阅着那些记载奇闻怪事的书籍,一边思索着今天所见到的。   原来蛊虫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一直以为只是民间传说,不过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了,真是让人感到厌恶。   今天晚上的雨有些大,宁豫墨沐浴后依然在大殿里翻阅资料。雨声伴着风声,寒气一阵阵的变得更加凶勐。   竟让他感到有些寒冷,虽说他穿的少,可他是习武之人,应当没这么受不住才是。   “主子,夜深了,去休息吧。”祝青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灯光下,宁豫墨清冷的身影愈发让他觉得孤独。   “好。”没想到宁豫墨就这么同意了,只见他合上手上的书籍,放在了旁边,祝青撇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民间奇闻异录六个字,剩下的一些书也都大致如此。   宁豫墨琢磨着这事,那个东西看着挺像是传言中的蛊虫,可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第22章 春日烂漫终有时   “梅景,昨晚的雨下得挺大的啊。”楚行思看向梅景,眉头微皱。   “闵王今天会出城。”梅景走上前,随手将打开的窗子关上。   “是吗,你说我要不要去帮他。”楚行思看向了梅景,虽然嘴里问着,但他心里早已决定了。   梅景轻叹一声,似是有些无奈,走进内室又给他取了件黑色的披风,套在了他的银灰色衣袍上。   衣袍下摆,袖口和领口都用银色丝线绣着大朵的盛开的美丽昙花,绚烂至极。   “想去就去吧。”梅景没有阻拦他,转而又郑重的说道,“我等你回来。”   “行啊,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走吧,也该启程了。”楚行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推开门走了出去,随意扯了一匹马出了丞相府,梅景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全部被埋在光影里才转过身。   城内不得纵马,所以楚行思只能拉着马慢慢走着,白天的长临街也很热闹,偶然看见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便丢了几个铜板,拿了一串。   他这一路逛的悠闲,好歹最后还是在城门口碰上了闵王府的马车,驾车的是韩雨,于是楚行思就很自然的扯着马靠了过去。   “喂,韩雨,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楚行思靠近后冷不丁的问了句。   “嗯,你怎么在这。”韩雨对于楚行思的出现显然很惊讶。   “你家王爷呢?”楚行思说着朝马车里面看了看,不过,车帘挡的很严实,根本看不见。   “我家王爷要出城办案。”韩雨也不在意他的问题,随口回了一句。   “办案,是那个二十人事件吗?”楚行思继续套话,转而一笑,“你们需要外援吗,带我一个咋样?”   韩雨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觉得主子应该会比较愿意带他的,于是便掀开了车帘,里面宁豫墨身穿一身玄色衣裳,披着银灰色披风,正端坐着凝神。   衣裳上用暗纹绣着一朵朵桃花,簇拥着盛开,比起楚行思的张扬,他更显一分内敛。   “主子,要不要带他。”韩雨小心翼翼的问道,外面发生的事,宁豫墨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但宁豫墨没说话,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表示不想理他。   “哟,王爷这是昨晚没休息好啊。”楚行思接受到了他的白眼,也不在意,乐呵呵的笑道。   韩雨放下了车帘,朝楚行思摇了摇头,宁豫墨在里面没理他,但楚行思在意吗,当然是不在意啊,你不带我,那我自己跟着走,再说了你马车能有我的马跑得快吗。   下过雨,郊外的路不太好走,有些泥泞,不过还好,马车没有陷到什么泥坑里,大约走了一个半时辰,他们到了一个小村子。   那个唯一逃跑掉的农民就是这里的人,之前宁豫墨也派人来查看过,但是却没发现什么。   经过昨夜的事,宁豫墨想来这里找些线索,也许他还会回去那里也说不定,一个普通人如果能逃离大牢,而且在家中还有人的情况下,必定会回去一趟的,虽然不一定能逮到他,但也可以顺道找找白色丝线的线索。   到了地方,宁豫墨就下了车,再次去到了那个农民家中,他家里有一老母,房屋很普通,庭院里有一条青石铺就的路勉强能走,院墙上的斑驳痕迹,隐隐的青苔,墙角有不少的草,各式各样,长得很好。   除了一间主屋两间厢房,还有一个厨房和喂猪的棚子,猪圈里的铺地的柴草已经被雨水濡湿了,和未清理的猪粪混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   宁豫墨特别注意望四周墙角瞧了瞧,楚行思跟在他的后面,眉头紧皱,终于在闻到猪圈里的那股味道时,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了身后的人,捂住嘴跑了出去。   宁豫墨向后看了一眼,示意韩雨跟出去看看,韩雨点了点头,连忙追了出去,然后宁豫墨才继续观察。   当跑到院子外面,扶着墙,狠狠的恶心了一把,止不住的呕吐,眼泪都挤出来了。   “你没事吧。”韩雨朝楚行思的方向走了过去,看着楚行思的小脸紧皱,有些担心,“不如我陪你在外面等吧,主子一会儿就出来了。”   楚行思掏出了一张白色丝帕,丝帕的一角绣着一朵盛开的昙花,用它擦了擦嘴,缓慢移动到马车旁,靠着休息会儿。   韩雨没想到楚行思的反应会这么大,心想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啊,这就受不了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楚行思的嗅觉是真的要比平常人灵敏的多,普通人闻到的气味在他这至少要放大三五倍。   院子里,宁豫墨见到了那人的老母,也许是因为比较穷苦,明明才四十几岁,便已经有了五十几岁的感觉。   问话的事自有专人上前,主要是询问最近有没有人上门来找她儿子,还有他儿子出事前,有没有和什么奇怪的人来往。   当然,能轻易问出来的也不能就这样相信了,所以早在她出来的时候,宁豫墨的人就悄悄潜进去搜寻了,看有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这个院子除了人,老太太还养了一条大黄狗,看起来凶神恶煞,听说是老太太几年前养的,有次家里遭了贼,还多亏了这条狗才能找住凶手。   楚行思看着那条拴在门口的那条狗想到:“这狗好肥啊!”顺便推了推韩雨,让他看向那条狗。   楚行思走上前去,那条匍匐在地上的狗立马一跃而起,龇牙咧嘴的看着他,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和外翻的红色的肉,黑色的皮。   “嘿,说你胖,咋滴了,还不乐意了。”楚行思见状,拿开了一直捂在口鼻处的丝帕,凶神恶煞的说了起来,只留下韩雨一个人默默的看着一个人喝一条狗吵架。   大黄狗似乎不满他的挑衅:“汪,汪汪”的叫了起来,还叫的特别有规律,有情调。   宁豫墨听到外面的动静干脆也走了出,看楚行思蹲在墙角和一只狗戏耍,便走了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到饭点再看看。”楚行思抬头看向了他,然后想了想又把韩雨叫了过来,“你去邻居那边问问这家的狗平常吃什么。”   “嗯?”韩雨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问狗吃什么,转而又看向宁豫墨,发现他根本就没看自己。   行吧行吧,韩雨挪动步子,走向了邻居家,刚一走过去,就传来了一阵恶狗犬吠的声音。   韩雨当即吓得退后了好几步,看着那拐角处睁着铜铃大眼的黑犬,不禁唿了一口气:“叫什么叫,吓死人了。”   现在还不是饭点,男主人不在家,就他媳妇在家:“哎,大姐,问你个事。”   那妇人看见有人闯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了门,韩雨摸了摸头,不至于吧,正准备离开时,那门却又被推开了,韩雨定睛一瞧,不知道她从哪里摸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棒。   哦豁,韩雨这回有些尴尬了:“哎,大姐,别冲动啊。”   结果没想到那妇人直接开口大骂起来:“你叫谁大姐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说着,还顺便拿起那木棒狠狠的朝韩雨打了过来。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怕你了。”韩雨狼狈的躲着,真是活脱脱的泼妇,打人一点章法都没有。   “哟,你这小白脸还不得了了,让姐姐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那妇人不但没停手,还愈发嚣张了,韩雨感觉都感觉她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溅。   恶心的韩雨不要不要的,连忙几步跑了出去,然后一把关上了门,只听见砰的一声,那木门被撞得摇摇欲坠,那妇人哎哟了几声,就又开始破口大骂。   韩雨缓了会儿,抬起头,才发现楚行思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宁豫墨还好,没什么表情。   “你觉得刚才那妇人怎么样。”楚行思望着他认真的说道。   “什么怎么样,那简直不可理喻。”只见韩雨一脸气愤的说道,还越越激动,“我真是,从没见过那样的女人。”   “哪个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她长得怎么样。”楚行思显然对于他的回答不感兴趣。   “人不可貌相,看着挺弱的,战斗力凶勐。”韩雨当然不会认为楚行思对那妇人有什么兴趣,那人哪有自己主子好看。   “哦,那人是个寡妇你知道吗。”楚行思听了他的话后,才说出自己知道的事。   “你是说她家有可能藏了男人?”韩雨的脑子突然回来了,“不过那和狗吃什么有关吗?”   “没什么关系,就给你找个借口,让你去探探她家有没有什么异常。”楚行思淡定的说道,继而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谁又能想到你这么傻。”   “不过,那老太太家的狗养的挺肥啊,吃了不少好的吧。”楚行思忍不住感慨道,说着又看向了韩雨,“唉,对了,那家的狗怎么样?”   狗?韩雨摸了摸脑袋似是有些疑惑。 第23章 八阴聚鬼阵   “比老太太家的瘦点。”韩雨十分无语楚行思怎么对狗看的这么认真,“唉,你别说,这村里孤儿寡母挺多的啊,养狗的也不少。”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里有很多庙。”楚行思的思路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你看那边,还有我们刚进村子的时候。”   楚行思指了指修建在一旁的小庙,不过那庙上了锁,还用红色的丝绸缠绕着,“知道那里面是放什么的吗?”   “怎么,你又知道了。”韩雨一副我看透了你的样子。   “不,我不知道,找人去打听一下。”楚行思摇了摇头,然后又望向了宁豫墨。   至于为什么不是找韩雨,楚行思表示他是真的不靠谱啊,而且宁豫墨带了那些人,总不能没什么用吧。   “哎,好累啊,王爷不如我们去马车上歇一会儿吧。”楚行思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宁豫墨。   “嗯。”其实宁豫墨也不是很累,不过看楚行思这幅样子,应该是有话要说。   于是两人就一起并肩朝马车走去,衣决飘飘,卷起了衣角,交织在一起,一黑色披风一银灰色披风,一银灰色衣裳一玄色衣裳。   “你看出了什么。”宁豫墨伸手递给了楚行思一个水壶,双手交合,被靠车厢。   “再等会,等人来了再说。”楚行思接过水壶喝了一口便没再喝了,但手还是紧紧抓着水壶。   倒不是楚行思故意卖关子,而是这种事任谁碰上了,估计都不会淡定,越是紧张,楚行思越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扣扣!”车壁被敲了两声,宁豫墨掀开了车帘。   “主子,打听到了。”之前派去的那人回来了,“那个庙在村子里有八座,除了祭祀或者家里办白事的时候会将棺材停放在那之外,就没别的事了。”   “而且那里面布置很平常,没看出什么异常。”那人认真的回答道,但他这句话却触动了楚行思。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进去过了。”楚行思突然打断他的话,看得那人有些颤抖。   “对,是啊,那阿婆带我进去了,然后还给了我这个。”那人说着还举起了自己的手腕,那里赫然系着一条红色丝绸,“那阿婆说我长得很像他儿子,不过他儿子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然后她就把这个给我了,说是可以辟邪。”   宁豫墨也在一旁听着,似乎也猜出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是阿婆给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楚行思这才舒了口气。   “是。”那人也没多想,说完就走了。   然后楚行思就一个人瘫在了那,不过想着他好像还和宁豫墨卖了个关子,便缓缓开口解释道。   “你知道什么叫八阴聚鬼阵吗,这个村子原本的风水格局还不错,只是现在在几个阳气比较充足的地方建了庙,还在庙里停棺,致使这里的风水硬生生的被改变了。”楚行思语气平常,但内容却比他平常压抑多了。   “有解决的办法吗?”宁豫墨对于风水了解的不多,此时只能靠楚行思了。   “有啊,找到阴气源头,然后毁了它。”楚行思点了点头,“不过现在看来,那些庙里都停放着一两具尸体,要找到最关键的那一个才行。”   “你怎么知道?”宁豫墨提问,他有些好奇楚行思是怎么了解的如此清楚的。   “我刚才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死人的味道,再加上他手腕上系的那个红丝绸,传闻红丝绸锁邪祟,没看见那庙门上都是吗。”楚行思晃荡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怎么找?”宁豫墨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又回到了正题上。   “你还要找,不是我说,你牢里的那个人跑了就跑了,等这个村子里的鬼养成,他是跑不脱的,毕竟他的名字还在族谱上。”楚行思显然是不想再管了。   “如果鬼养成了,村子里的人会怎样?”宁豫墨锲而不舍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鬼都养成了,他们也不必活着了。”楚行思不在意的说道。   “不行,村子里的人还不能死。”宁豫墨说着,就准备要出去了。   “哎,你去哪。”楚行思眼间他要走了,便一把拉住了他。   “找到阴气源头。”宁豫墨认真的看着他,“村子里的人还不能死。”   楚行思就一脸难以理解的样子,但宁豫墨却依然坚持:“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就呆在这儿,或者我派几个人送你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现在回去,很容易半路出事,但让他出去,他也不想,思考了一会儿,便对他说。   “你找几个人,把村子里的地形摸一遍,给我绘一份地图,顺便把庙的位置也给我标出来。”楚行思还是妥协了,决定帮他一把。   “好,多谢。”宁豫墨看着他诚恳的到了声谢,然后又找了几个人去绘地图。   不一会,便有人拿着一份地图回来了,庙的位置特意用红色的朱砂标出。   楚行思接过,定睛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宁豫墨。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楚行思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忘了逗他一把。   谁料宁豫墨根本就不接话,只淡淡的看着他。   “好消息就是那座庙找到了,就外面拐角那一个,坏消息就是大局已定,无法更改了。”楚行思说着摸了摸鼻子,“鬼已经养成了,我们能平安回去就不错了。”   宁豫墨听了他的话不禁忍不住深思,这件事会不会和白丝有联系了。   转瞬间,外面的阳光变得暗淡,云层变得越发深厚,隐隐有大雨将倾之势。   “主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这是韩雨突然掀开了车帘,探了个脑袋进来,“外面好像要变天了。”   宁豫墨听了他的话,也掀开了车厢侧帘,确实,外面乌云压阵,天色阴沉,转头看向楚行思,只听见他叹气一声。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行吧,那就去看看。”楚行思说着朝宁豫墨示意两人下车。   两人下去没多久,外面突然起了狂风暴雨,唿啦啦的吹得,人跟着公纵号密推MTBLCC灰四处摇摆,韩雨赶忙让那些人都聚到一起,一群人乌泱泱的挤到了宁豫墨他们身边。   “你们闪开,我要开门了,想活命的都别过来。”楚行思看着他们急冲冲的挤过了,略微有点嫌弃。   庙门外的那把生锈的锁砸在门上,发出哐哐响的声音,楚行思看了眼门上的红绸,正准备伸手去解,宁豫墨却突然拦下了他。   宁豫墨有些担忧,楚行思看出来:“放心,我肯定可以将你们平安带出去的。”   楚行思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待在那里别动,也别说话,自己则抬步朝那走去,脚步声很重,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别走丢了,却没想,宁豫墨竟也跟了上去。   楚行思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别跟上来,但宁豫墨却像是无所畏惧的摇了摇头,坚持跟着,楚行思无奈,只好向他伸出了右手,他的手很是白皙,宁豫墨看着那只手,神色微动,但最终还是握了上去,不过宁豫墨的手却要比他大些。   宁豫墨看着那些牌位,从上到下,一代比一代少,直到最后一代,竟然只余下了一人,楚行思翻开香盒,发现里面还有没用完的香,摸了一下。   还是好的,很干燥,应该可以用,于是便取出三支,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先是将摆放在四周的香烛点燃,随后才点燃了香,郑重的将其插在香炉上,合上手对其拜了拜。   “先人在上,后人楚行思今误入贵村,无意打扰先人清净,实乃事急从权,望前辈谅解!”话音刚落,便见院中狂风四起,吹的那些枯枝败叶漫天飞,祠堂里的牌位,香烛被风吹得忽闪忽闪的,似乎也要被吹灭了,但楚行思却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十分镇定。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总感觉有些奇怪,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倒是顾不上思考这些了。   院中的人有些惊慌,不能理解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今日遭此劫难,望得先人庇护,若能因此逃过一劫,楚某愿为各位重建祠堂,享后人香火。”楚行思当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况,可他不能分神。   可他这番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而外面的那些人,已经被狂风卷入,尖叫声都被湮灭了。   宁豫墨有些担心,而这时楚行思转头望向了他,给了他一个微笑后便站直了身子。既然如此,那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随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铃铛。   右手轻轻捏起,可却是十分用力的摇了起来,铃铛的声音有些刺耳,甚至有些摄魂的作用,宁豫墨一瞬间有种祠堂都在摇晃的感觉,然后下一秒,楚行思便将那铃铛稳稳立在了那口棺材上。   一时间,众人皆是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 第24章 黄沙漫天飞   楚行思虽然停了动作,但那铃铛却似乎还在摇晃,好在他们没再听见那种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铃铛四周的棺木出现了一条条整齐的裂纹,似乎还在扩大。   “先人,难道不再考虑一下吗,这可是你们的最后一代族人了,难道你们想他死也得不到安宁吗。”楚行思背着手,对着那些牌位,气势昂扬的说道。   不过说着说着,楚行思突然画风一转:“当然了,如果你们愿意,前面的承诺依然有效,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你们的后人认祖归宗,看见那个手腕处系红丝绸的人了吗,他可是你们的后人,难道你们还不打算出手吗。”   楚行思侧过身,指向了那院子里的风暴中心:“再不出手,就死了,真是可惜啊,我死了没什么,反正我家也不止我一个,可他,你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也许是楚行思的话起了作用,院子里的风暴渐渐平息了,于是楚行思便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很神奇的是,在那个手腕处系红丝绸的人进来时,火焰突然齐齐晃了一下,楚行思抿嘴微笑,然后看向了宁豫墨。   宁豫墨懂了他的意思,招手让那个人过去,然后简单对他说了两句,只不过瞬间,那人的眼眶微红,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那些牌位前。   楚行思适时向他递了三支香,只见他“扑通”一声,面朝牌位直接跪了下去,声音嘶哑的说道。   “列祖列宗在上,今不孝子孙王骏在此认祖归宗,愿得先人保佑,让后人渡过这一劫。”王骏声音嘶哑,感情激动,在他嚎完这几句话时,祠堂里的香烛似乎燃烧的更盛了。   于此同时,庙外的天空不仅仅是狂风唿啸了,还有大雨倾盆,还有电闪雷鸣,不过于此相对的是,这个小庙里却是未刮风,未下雨,天空虽然有些阴沉,但却未降下一道雷。   小庙的锁坏了,大门敞开,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情行,于是那些人便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奇特画面。   看到这,楚行思则悄悄退了一步,转过身,缓步,走到了一个角落里蹲了下来。   也许是小庙里的灰有些大了,楚行思连着咳了好几声。   “你没事吧。”宁豫墨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没,咳,没事。”楚行思偏过头,不让他看向自己,谁能料到宁豫墨直接伸出了手摸向了他的脉搏,体内的气息有些躁动,四处横冲直撞,搞得他气血翻腾。   “你现在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宁豫墨扶着他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情况逐渐恢复平稳,而祠堂里的香烛也在这一时间全部熄灭,香也折了。   “差不多了,可以走了。”楚行思睁开眼,看见外面的风暴已经平息,“回去后,别急着进家门,跨个火盆再进家门。”   楚行思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腿脚有些发软,幸好宁豫墨及时扶住了他,楚行思朝他勾唇一笑,在他的搀扶下稳稳的走了出去。   不过走的时候楚行思没有带走棺材上的那个铃铛,直到一行人终于走出了那个村子,远远的不能再看到时,那个铃铛突然又响了。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棺材的裂纹也越来越明显,直到“砰!”的一声,直接化为粉碎,接着是牌位,是祠堂,是小庙,是整个村子,最后,是那个铃铛,它也随着村子一起化为粉碎。   楚行思和宁豫墨等人此时恰好退出了村子,不过余波荡漾,他们全都被罡风扫倒在地,紧接着一时间天地间黯然失色,乌云密布,黄沙四起,烟尘蔽天,凡气浑浊,呛人耳鼻,迷人眼眸。   “这一趟啊,可真是九死一生。”楚行思扒开那些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破烂,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   看着眼前全部湮灭的事物,宁豫墨不禁有些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那群老不死的想要干掉我们,结果反被我干了啊。”楚行思嘴角上扬,语气有些轻蔑的说道。   “什么意思?”宁豫墨听了他的话不免有些奇怪。   “啊,没事。”楚行思听他接话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去看看你的那些手下们,都还在的吧。”   宁豫墨却并没有因为他故意转换话题就放弃这个问话,反而朝他走过去。   “唉,你要干嘛?”楚行思看他走过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还没走几步,楚行思就被后面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宁豫墨也乘机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那个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宁豫墨说着不禁加重了语气,甚至一把抓上了楚行思的衣领,将他对到了自己面前。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楚行思还来不及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就被宁豫墨这么一拽,面前肌肤漏了一大片,虽然他不是很在意,但终归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个,你是不是可以先放手,好多人看着呢。”楚行思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发声去提醒宁豫墨,旁边还有好多人呢。   可没想到的是宁豫墨却坚持不放手,没办法,楚行思只得靠近他,贴着他的耳根说:“此事事关重大,在这我不方便,回去再跟你说。”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原先还有些不信,但楚行思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   看他们围过来,楚行思指了指化为废墟的村子,叹了口气说:“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那村子里的人呢?”听到他的话有人来提问了。   “魂归西天,等回去了找几个法师来超度一下吧。”楚行思看着他们,似乎有些无奈。   “可是。”还有人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却被宁豫墨突然打断了。   他们以为楚行思好欺负,但宁豫墨又怎会给这个机会。   “好了,今天这事到此结束,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份。”宁豫墨看着楚行思还在,给他们那些人留了些面子。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楚行思看着气氛又沉了下来,笑着对宁豫墨说,“不过我们的马都被埋在了里面,想来我们就只能走回去了。”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没再多话,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路上走着着实无聊,而且又累,此时正当午后,太阳又毒的不行,晒的人晕乎乎的。   楚行思突然又想到,今日早晨,好像和梅景说这次回去就走的,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走不了了。   “唉!”楚行思想着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拍向了自己的脑门,“真是,麻烦。”   “嗯?”宁豫墨发声,似乎对他这个动作有些疑惑。   “啊,没事,就是这太阳晒的人晕乎乎的,这样能清醒一点。”楚行思小笑着对他说。   “马上就到了。”宁豫墨也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冒出了一句,“今日委屈你了。”   嗯?楚行思听到他的话有些尴尬,什么叫委屈他了,要不是现在没法和梅景联系,也用不着走回去。   楚行思想了半天该回什么,思考了一下,感觉怎么回都不好,索性就直接沉默了。   宁豫墨交楚行思没说话,也没再招惹。   就在楚行思祈求了千百遍梅景来找他时,他到城门口了,然后在城门口见到了梅景。   看着一脸疲惫的楚行思,梅景显然有些惊讶,看着同样走回来的宁豫墨,心中有些了然。   “梅景,你怎么才来,你怎么不去找我啊?”楚行思看见站在城门阴凉处的梅景,不由得发起牢骚来。   “我原以为闵王爷会将你安全带回了,现在看果然如此。”梅景语气有些不屑。   宁豫墨听见了,也没说什么,径直从他旁边路过,守城的士兵认识他,立刻安排人往王府送信。   “唉,没事了,回去吧。”楚行思听到他的话略显尴尬,扯着梅景的袖子往前走。   鉴于城内不得纵马,楚行思就爬上了梅景的马,让他牵着马往回走,毕竟他们不顺路,走了一会儿便分道扬镳了。   还是回的郐府,到地方后,楚行思足足喝了一大壶的水,梅景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喝,也不说话,似乎有些生气。   “梅景,我可能暂时回不去了。”楚行思放下茶壶,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知道。”梅景听见回了一句,“就知道你和他走一起准没好事。”   楚行思原本还想回一句你咋知道的,结果听到他这么说,无奈的笑了笑。   “为什么当时不走?”梅景原本不想理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当时结束后你直接走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留在那。”   楚行思听到他的话微愣,继而笑着说:“我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剩下的呢?”   他只说了剩下的,却没说是什么。   “终归还是要处理的不是?”楚行思笑着对梅景说,似乎并不生气。   谁能想到这些事会发生呢? 第25章 浮生半日闲   楚行思回去后倒是没什么人去找他的麻烦,但宁豫墨却有了麻烦,他被别人弹劾了。   “不就是死了十九个囚犯,外加逃了一个吗?”楚行思略有些不解,“皇帝用得着这么生气?”   自从上次宁豫墨被弹劾后,魏帝就让他暂时待在府里,手中事务转移至刑部侍郎了,王府也闭门谢客了。   “这些人本就该死,原本是秋后问斩的,现在死不吉利。”梅景淡定的开口。   “恐怕不止如此吧,如果就这事的话,魏帝理当把他保下来啊!”楚行思摇了摇头,这恐怕不是关键所在,“到底还有什么事呢?”   楚行思想着,突然一愣。   “怎么了?”梅景见他突然不说话,有些奇怪。   “我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楚行思想明白后突然有些尴尬。   “什么原因?”梅景原先也没想到。   “你猜,和我有关。”楚行思故意卖着关子。   “和你有关,死了十九个,逃了一个。”梅景默默念叨着,突然有点明白了。   他一把站起来,双手捏住了楚行思的肩膀:“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楚行思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表示他猜对了。   “你怎么可以?”梅景得到他的确认后有些难以置信,“你是疯了吗?”   梅景有些激动,他手捏得楚行思的肩膀有些吃痛。   “嘶,梅景,你先冷静一下。”若是平常,楚行思铁定就一掌给他打开了,但考虑到这事他做的不对,就先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梅景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之前不是想着干完就走吗。”楚行思有些无奈的说道,然后委屈巴巴的看着梅景,“再说,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   “还要多长时间?”梅景无奈的说道。   “十三日,如果快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提前回去。”楚行思乐观的估计道。   “行,那说好了,十三日后我不管结果如何,你必须和我回去!”梅景认真的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楚行思做出发誓的样子。   “对了,今晚我想去闵王府看看。”楚行思忽然又转移了话题。   “他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担心他?”梅景似乎有些生气。   “他太慢了,我怕时间来不及。”楚行思有些担心的说道,“再说,你不也希望我能早些回去吗。”   “行吧,我知道了。”梅景最终还是同意了,“那你自己在这待着,我去安排一下。”   “好啊,麻烦梅景大人了。”楚行思打趣道。   梅景出去办事了,楚行思在这待着也挺无聊的,所以就准备去找郐白青玩了。   郐府的三兄妹平时还在学院学习,不过每月有假可以回家休息,恰好今天他们要回来,楚行思早些时候问过时间,差不多这时就该到了。   楚行思问了丁伴,便先在前院的亭子里坐着等他们了,一个人难免有些无聊,索性就摆了一盘棋,他自己和自己下,一手执黑子,一手执荔枝。   原先在扬州那边的时候这玩意儿倒是挺多的,到这反而成了一个稀罕物。   他到也不怎么会下,这案上摆的,都是他照着书上,一颗颗棋子摆上去的。   棋谱上除了这摆棋的图,还有解析,楚行思是对这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很感兴趣,看着前人写下的讲解,似乎自己也一知半解了。   “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回来了!”前面有人大声说话,那嗓子吊的老高。   府里的下人们见他们回来倒也很高兴,都笑着脸赶上去接,楚行思起身正准备去接,却发现他们三个已经被一群人簇拥着围了过来。   大舅母二舅母拉着她们儿女的手,笑着问东问西,又是心疼他们又瘦了,又是询问功课如何,在先生面前的表现如何,拉着他们好一番问。   楚行思怕晒,一人站在亭子里,他们一群人沐浴在阳光下,人多挤的也走不快,不一会儿就汗流不止。   他们正想着如何脱身了,郐白青便先一眼看到了在亭子里面躲太阳的楚行思,郐白青便朝着他大声喊了句:“行思,我们回来了!”   “嗯,我等你们还久了,快过来坐。”楚行思自然是秒懂他的想法,立马就想办法帮他们脱身。   “好,那你们先去休息会儿。”大舅母知道楚行思也在这等了半天了,好舍不舍将儿子放了过去。   “母亲,我们也过去!”郐白敛也对二舅母说道。   “好,你们去吧。”二舅母点了点头,她的性子与大舅母不同,倒是更安静贤淑。   他们三人得了话,自然是欢腾的跑了过来。   “唉,可热死我了。”郐白青无奈的吐槽道,“每次一回来,就问这问那,真是…”   郐白青絮絮叨叨的吐槽,边说还边喝了好几杯水,“唉,我可回来了。”   他在这喝着,另外点两人忍不住发笑。   “怎么了?”楚行思倒有些奇怪,平时郐白青看着不是一个挺稳重的一个人吗,怎么今个这么躁啊。   “没事,就天气太热了。”郐白青听见楚行思提问抢过话,道了声没事,似乎不愿多说。   而郐白敛和郐白芷这两兄妹看见他这幅样子,更加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笑的这么欢。”他们越是不说,楚行思越是觉得好奇。   “唉,就是…呜,你捂我干嘛!”郐白敛正想着开口,却被郐白青一把捂住了嘴,郐白敛挣扎了好一把才把他的手扒开。   “别说了,太丢脸了。”郐白青还是想要去制止他的开口。   “不行,你不让说,我就偏要说。”郐白敛也是和他倔起来了。   “唉,还是我来说吧。”这时,在旁边一直笑的不停的郐白芷开口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郐白芷清了清嗓子,她的声音轻柔,说话的样子倒是一本正经,“今日我们放学回家的途中,恰巧遇见一个老农拎着一只鸡走过来,那老农家里原本是有公鸡的,但那只公鸡却不知被什么咬死了,于是他就买了一只新的准备当母鸡的领头鸡。”   “但他买的那只却比较活泼,在笼子里挣扎,我们的马车从他旁边过时,不知怎么惊到了它,害得它一下子就冲破了那个草笼子。”   “然后你们就去帮着抓鸡?”楚行思适时的插嘴,“这不是挺好的吗。”   “对,我们就帮着去抓了,不过那大公鸡真是太凶了,见人就踢。”郐白芷义愤填膺的说道。   “是吗?”楚行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啊,不过最惨的还是白青哥。”郐白芷说到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被那公鸡追着踢吗?”楚行思笑着猜测道。”   “对啊,你可不知道,白青哥当时有多狼狈。”郐白芷说着笑了起来,郐白敛也跟着发笑。   他们说着还给楚行思模仿了一下当时郐白青到底是怎么搞笑,怎样狼狈,然后郐白青就追着那两人打,而他们两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就围着这亭子转。   楚行思也被他们晃悠的有些晕了,但还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好了,笑也笑过了,是不是可以停了。”郐白青追了几圈,就停了下来,然后趴到石桌上,开始剥荔枝。   那两人看他停下来不再追了,便也停了下来,做到石桌边,然后就开始剥荔枝了。   “唉,你怎么抢我的。”郐白青眼睁睁的看着刚剥好的荔枝被郐白敛抢走,气就不打一处来。   “唉,我的好大哥,那还有呢!”郐白敛想要躲开,又伸手指了指石桌上的那些,“不够,再让人拿点来不就好了。”   说完他就伸手向府里的下人示意,让他们再多拿点荔枝来。   府里的下人得了令,立马就直接抬了一筐上来,这是郐白敛特别吩咐的,看他似乎要和荔枝大干一场的架势,楚行思好心提醒别吃太多,否则等会宴上就吃不下了。   他们三人点头倒是爽快,但手底下倒是毫不含煳,楚行思看着他们这幅样子,不免摇头浅笑。   夜幕降临,酒席已散,楚行思抬头望天,天边暮色已近,只余暖橘色和金色的光交错着。   若是在一处平旷的地方看落日,可以看见最上方的天是蓝色,转而下接便是淡橘色,然后是暧昧的粉色弥散在青山之上,山头被一层朦胧的紫色光晕笼罩着。   楚行思摇了摇手中的纸扇,晃荡了两下有些累了,随便收了起来,慢悠悠的晃荡到了自己的院子。   老远便瞥见了院子里的那抹玄色身影,楚行思不免想要吐槽,怎生天天穿着一身黑,这大热天的,想着打开扇子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走近时,悄咪咪的拿开扇子。   原本还存在着打趣的心思,但在靠近的那一刻便当然无存了。   梅景两手环抱在胸前,表情倒没什么起伏,冷冷的一张脸,看见他过来了也不说话。   楚行思一瞬间表情变得严肃了。 第26章 夜色如鬼魅   “嗯哼,怎么,我们梅大人看起来像是不大高兴啊。”楚行思靠近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打趣道。   楚行思看看起来似乎是漫不经心,实则是在小心考虑,看来闵王府这一趟走的不太顺啊。   谁料梅景懒得理他,掀了一下眼皮,随手便扔了个东西给他:“宁豫墨给的。”   楚行思接过一看,是枚玉佩,像是信物。   “他说今天太晚,让你明天去。”梅景像是不太高兴,敬称都懒得用,虽说玉佩是丢出去了,但他还是在默默观察着楚行思的神情。   “好,我知道了。”今晚就去,楚行思收下了玉佩,点了点头,“你不用管我了,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行,你知道分寸就好。”梅景看他一脸我自己应付的来的表情,就不想理他了,“我走了。”   最后说了声,也懒得管他在想什么,便径直走出了院子。   “嗯~”楚行思拖长了尾音,看着他的背影,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连连摆了几下扇子才罢休,明明这样的选择才是对的,没有人可以骗他。   思考着转身进了屋,合上门的那一霎眼神瞬间变了,没了刚才的漫不经心,天真傻气。   背靠在门上,微微仰头看着屋梁,随后又低下了头,眼眸微阖,睫毛微微颤动,投下的阴影遮掩了眼中的神色,整个屋子陷入一种安静之中。   闵王府   “楚公子,这边请。”小斯提着灯笼,温声细语的小声提醒着楚行思,“小心,前面有台阶。”   虽然已是夜晚,但王府里的走廊里每隔一段路便点着灯,府里的人已经清过了,他这一趟走来,除了带路的小斯倒也没看见其他人。   人一少,王府里便显得有些寂静了。   原先想着会不会一灯一人在走廊两旁候立着,现在想来倒是自己想多了,也罢,谁让自己是晚上来的。   楚行思想着摆了摆袖子,安分的跟着小斯走着,直到到了墨兰居,灯火才稍微明亮了些,院子里没人。   左右瞧着,应该都在暗处,眼前就一间屋子被灯火照亮了,人影约约,看得也不太清楚,挥手让小斯下去了。   顺着路走到屋前,站定敲了敲门:“进来。”屋内传来一声。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清冷,楚行思倒也没犹豫,直接就推门进去了,随手关门,抬头便看见那人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单薄的身影在晃晃悠悠的烛火中摇曳,影子也好看,楚行思想着,人到公纵号密推MTBLCC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   “闵王。”楚行思上前淡定行了一礼,垂首看他还在灯下写着,有这么忙吗,刑部一天天咋这么多事,而且不是说他被弹劾了吗,这都还要熬夜啊。   “坐吧。”宁豫墨未抬头,手上的速度却加快了。   听着楚行思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左右看了看,布置好像比上回来的时候更精简了,白日里门窗打开应该是很透风了。   不多时,宁豫墨已经停了笔,稍微收拾了一下,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还是他最爱的西湖龙井,楚行思平日里倒是很少喝。   “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宁豫墨坐在他旁边,手指轻敲桌面,很缓很慢很轻。   “就是之前那八千两的生意我不想做了。”楚行思干脆的回答道,之前想了几天,虽说这也没什么,但还是在纠结中选择放弃了。   “这事啊。”宁豫墨原还想着他来着有什么事,结果是这啊,“给我一个理由。”   “没什么,就我突然不想做了。”楚行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一想到这个事,就觉得烦闷,“明日我让梅景把定金给你送过来,此事也就这般吧。”   其实楚行思原本可以用很多理由来搪塞他的,但不知为何,看见他后那些话便都说不出口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宁豫墨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好,我知道了。”宁豫墨点了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楚行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原以为还要掰扯一会儿,专门挑晚上人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来的。   “好。”宁豫墨应了一声,然后起身,“那茶有些凉了,别喝了。”   “回去吧,这事我会安排人处理的。”宁豫墨说着便开始下逐客令了。   “哦,好,我回去了。”楚行思听到他这么说,自然也是坐不住,连忙起身。   原本门都打开了,他却突然站住了,回头喊了一声:“宁豫墨。”   “嗯?”宁豫墨听到他的话还真转过身应了。   “没什么,就别太累了。”楚行思想起他来时宁豫墨还在熬夜,便随口提了一句,不然容易猝死。   “好。”宁豫墨点了点头,看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楚行思也懒得再想,挥了挥手又在小斯的接引下出去了,门外有人等着,不多时便又回了郐府。   夜晚,星光微耀,月隐云藏,暗夜沉沉,习风寥寥,蝉鸣草动,萤火闪闪,一步一步来到。   许是今夜又见了故人,人也到了梦中。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们。”看样子应该是个小跟班,或者其他什么。   只是他还未说完,那小孩便一把打断了他,“啊,对不起,不好意思,是我走太快了,不小心撞了你。”小孩笑嘻嘻的看着他,并未恼怒。   宁豫墨向对面望去,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嘻嘻的看着他,眼里尽是明媚春光,眼里清晰的映着他的身影。   “你还好吧。”他向宁豫墨伸出手,还没等他犹豫,一把就把他抓了起来。   “无事。”宁豫墨眼神微怔,被他拽的抬起头,扑的他满怀,眼里怀里尽是他。   “那就好,你是在这里做事吗?”楚行思瞧了瞧,这偏殿是做的药房,有行宫的御医在此做事,平时还会招一些小药童,瞧他这样子,满身的药草味,苦涩中带着甘冽。   “是。”宁豫墨点了点头,瞧着他很认真的样子,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白谷打断了。   “小殿下,快走吧。”这时,白谷反倒是急了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催促着他快走。   “嗯,好。”楚行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来对宁豫墨说,“那我先走了。”   “嗯,好。”宁豫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忙应了几句。   宁豫墨想着也继续朝前走去,突然袖子被人拽住了,“哦,这个给你,算是赔罪。”   楚行思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个桃子,是刚才在大殿里顺手拿到,正巧赶上了。   宁豫墨看了眼手里的桃子,又看向了楚行思欢快跑出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手中的桃子,汁水迸溅,软如烂泥。   宁豫墨凝视着,目光越发危险,南楚皇长孙,楚肆,字无忌。   恨一个人,能有多恨,想来应是一眼都厌恶至极吧。   两年前,楚魏之争,魏国惜败楚国,外祖父伤重不治逝世,舅舅在此战中,伤了腿,留下了残疾,自己也被作为人质扭送至此。   恨意险些扭曲了他的心,明天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屈辱让自己心绪不宁,整日里恍恍惚惚,除了复仇似乎没什么再是有意义的了。   而他是如此的明媚,他的一颦一笑无异于在他的心中点燃了一簇又一簇怒火,而自己则只能强颜欢笑,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愤恨,悄悄接近他,一步一步设下圈套。   他的手法并不高明,却是十分好用,想来太子与太子妃也曾告诫过他,不要与自己走近,但他们却没有故意针对他,想来是不屑于一个小孩计较吧。   可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想到吧,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在蛰伏了两年后便为魏国夺得了胜利的机会。   他亲自为外祖父和舅舅报了仇,太子与太子妃也双双离世,而他也在此战中被俘后又失踪。   当他重新回到魏国时,心里应该是畅快的,但不知怎的,就这短短两年,他感觉自己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满城春色宫墙柳,他是第三年春天回到魏国的,那时满城的人都出来围观了,楼里店里挤满了人,街道却是畅通无阻,城中一座酒楼旁的槐花开得很好,香甜的味道沁人心脾,闻多了有种醉醺醺的感觉。   一簇一簇,白铃铛似的花串,夜里风太大,吹落了许多,铺了一地,许多被踩进了泥里,但白花与黑泥却并不相容,即使低贱到尘微里。   他骑在马上,缓缓在城中走着,风卷过他的衣摆,扬起一个角,然后又落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穿的喜庆,脸上洋溢着笑容,小孩大人都高兴着,欢唿着,而他的心里却没有什么波动。   从南楚离开后,他又在两国边境待了大半年,眼里都是血腥厮杀与怒吼,他当时太小,只有九岁,没有上战场,但却没人敢轻视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   不过后来,别人只记得这个了,不过他也不需要别人记得什么。 第27章 桃落送桃归   “公子,有人送了一筐桃来。”丁伴敲了敲门,对房内的楚行思喊道。   “嗯,好,我知道了,马上出来。”楚行思看了眼门外的身影,应了一声。   丁伴得了应答后便离开了,楚行思也暂时收了一下手中的东西。   将一张白丝手帕搭在半开的玉盒上,将衣袖整理了一下,遮住了苍白劲瘦的手臂,手指悄悄抹去一丝多余的血,搓捻了一下手指,晕红了手指。   青色衣衫遮掩着劲瘦的身躯,低垂在背后的发丝用青色的发带一圈圈的缠着,显得矜贵又清冷,这些日子他瘦了些,少了几分活泼气,多了几分沉静。   夏日里的天亮的早,地上都被太阳晒了好一会了,早上在花上浇了水,没有风,水珠没落地的留在了花叶上,花荫下的泥土看起来有些黑,繁茂的叶子长势不错,开在上头的绣球花,也是一天天变换着颜色,越开越大,压得柔韧的茎左右互相靠着依托。   原本鹅黄嫩绿般的花苞,已经染了些浅浅的粉色,另一处种的倒是蓝色的,开的时候花枝低垂到青石板上,细雨蒙蒙打在花瓣和粗叶上,铺满了一颗颗的细小水珠,看起来晶莹剔透,圆润可爱。   有黑黢黢的小虫子,趴在那大片的叶子上,背部有两个红色的圆点,很是鲜艳耀眼,如红宝石一样反着光,与那低调的黑黢黢的身躯完全不一样。   楚行思快步走过,衣摆扫过花丛,沾染了水珠,水印在衣料上蔓延,想要抓住他的脚步,花香也没能沾染他分毫。   “公子来了,东西在这呢。”丁伴没在这儿,只有一个府里的小厮在这守着,“这也不知是谁送来的东西。”   小厮看见他过来,咕咕叨叨的说着,楚行思快步走过去,果然门口摆了两大框的桃子,这竹筐装的还挺满的,里面桃子一个个也是水润可人,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楚行思瞧了一眼便说:“送来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只说是家里的桃子熟了,太多吃不完所以才送过来的。”小厮回答道。   “嗯,没什么事,是之前的一个朋友送的。”楚行思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人选,便说,“拿半筐到我那边去,其他的给各院分一下吧。”   “哦,好的。”小厮有了回复自然是手脚利落的将东西搬去了各处。   楚行思再回到屋子里时,发现屋子门是开着的,进去一看,果然是梅景。   他一身黑色衣衫,面容严肃的看着桌面上的那些东西,听见有动静从门外传来,向外望去,恰好和他对上了。   梅景瞧着有些生气,不过楚行思倒是依旧淡定:“怎么了。”   实际上是问他怎么来这了,桌子上的白布好像有些变化,像是被人掀开又盖上去的,再加上梅景那严肃的神情,楚行思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行思大大方方的开口询问,梅景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没什么。”梅景原先看见桌上的这些东西是很生气的,但一想到这事是很久之前便定了的,便气不起来了。   “哦。”楚行思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理他,在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掀开了白丝帕。   一个棕红色的木质托盘上呈着一只白玉盒子,还有一个青瓷的茶杯,和一柄细细的柳叶刀和银针卷。   茶杯里盛了小半杯的鲜血,有一根银针被单独抽了出来,还沾了不少血,看起来劣迹斑斑,还有些血丝粘在了拖盘上。   楚行思取出那只茶杯放在了梅景面前,抬头示意,梅景接过推到了一旁,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小瓷瓶。   梅景拿起他的手,将袖子从手腕处卷起,推到了手肘处,白皙的手肘处有着一抹猩红的痕迹,还有被银针刺破的红点。   梅景轻轻按了一下,楚行思却勐的缩回去了,但却被抓住了。   “疼?”梅景抬头瞧了他一眼。   “嗯。”楚行思表示当然疼,刺破皮肤,弄出血,还接了那么多,当然是很疼的。   “还有几次啊。”梅景听他这么说,越发小心了,从旁边弄水沾湿了帕子,然后轻轻檫去他残余的血痕,手指沾了点药膏,轻轻给他抹了过去。   “至少两三次吧。”楚行思原以为会给自己骂一顿,结果没想到啊。   用血喂养出一只血蚕丝至少需要半个月,三天喂养一次,现在已经喂过一次了,今天这再拿过去,再来三次就可以了。   现在血蚕母虫还在,想要单独重新喂养一只不受控制的,没那么容易。   楚行思原先也养过一只血蚕,跟了他还挺久的,上次为了救宁豫墨,迫不得已给他种了一只血蚕,不过那只血蚕是他母虫的衍生,若是母虫死后,子虫也会死。   而现在他的母虫已经取出了,所以现在要重新饲养一只母虫。   记得当年还在山上的时候,元老头是直接给他种的母虫,当时自己奄奄一息,紧急治疗后,勉强有了一丝生机。   母虫种下去后,他的身体却也是在一天天的恢复。   楚行思瞧着外面炽热的太阳光,突然有些怀念在山上时的光景,山上有很多树,都生长的高大繁盛,枝叶交叠在一起,唯有那些小小的缝隙处才能透露出些许太阳光,那时满树的间隙,满树的阳光。   穿过墨绿,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光影,投射在地上也是斑驳陆离。   “好了。”梅景弄好后又将他的衣袖放了下来,“我走了。”   说完梅景便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离开了房间。   楚行思感到有些无聊,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还有十二天,该怎么熬啊。   淡化园   此时的稻苗长势已经很可人了,大概七月中旬左右便可以收割了,不过现在才六月中旬,还有一个月。   今日闵王,睿王和太子好不容易齐聚一堂。   毕竟今日是六月十八,立秋。   按照习俗,今日宫中设宴,会有饺子,酱肘子,烤鸭,茄子等。   梨,肉脆多汁,酸甜可口,可清热解毒,润肺生津,缓解秋燥。   藕,养阴清热,润肺止咳,清心安神,补养脾胃。   龙眼,缓解疲劳,缓解秋燥。   这三种也是会必有的。   今天宫中办的是家宴,也算是和皇室宗族联络感情,左侧做的都是皇室宗亲,右侧则是皇帝的儿子们。   太子在最前面,睿王在第四位,闵王在第七位,是按年龄大小排的,不过这三位都是皇帝的儿子中最出色的。   太子是元后所出,闵王是继后所出,睿王是李贵妃所出。   不过现在除了李贵妃,不管是元后还是继后都没了,皇帝也没再立皇后,如今伴驾的是另一个皇帝近来的新宠寻昭仪。   皇帝搂着她很高兴,喝酒也痛快,各位宗亲也忙着寒暄,和皇帝联络感情。   席间有歌女舞女演唱弹跳,一排排的美女身娇体软。   鹅黄嫩绿,笑靥如花。   皇帝和其他人说笑着,宁豫墨就自个在那吃吃喝喝,没他事就自个安静坐着。   修长白皙的手指捞过碧玉酒壶,又倾倒了一杯,清冽的酒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一滴不露的落入杯中。   宁豫墨拿着酒杯,微一抬头便看见了张卓林,他举杯向宁豫墨示意,宁豫墨也敬了他一下。   等放下酒杯,宁豫墨又想到了三月的那天,风满楼刚开业的时候,第一次见他还挺拘谨的,看着彬彬有礼,实则颇有心机。   宴席散幕,宾客也各自散场,宫中宴会办的挺晚的,出宫门时天已经黑了,各府有马车都在外面等着。   “王爷,徐侧妃。”小厮看见他们出来,立马迎了上前,将凳子放好。   侍女扶着徐侧妃上去,宁豫墨原先也想跟着上去,突然一撇后方有个身影,脚步便停了下来。   “王爷?”车厢里伸出一只手,徐冬极轻声询问道。   “啊,没事,你先回去。”宁豫墨退后,对小厮吩咐道,“你把侧妃送回去。”   “是,王爷。”小厮牵过马饶了一圈,上去驾着马车离开了。   宁豫墨向着远处树荫下走去,在浓厚的树影中,一抹清瘦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儿。   “你怎么在这儿?”宁豫墨问着,“有什么事吗?”   “有,很急。”来人声音温柔而坚定,是楚行思。   “边走边说吧。”宁豫墨没问他为啥来这,而是十分自然的走的他旁边。   “好。”楚行思应了一声,和他一起向外面走去。   宁豫墨今日穿的是玉红色绣五彩锦鲤的袍子,楚行思则是一袭景泰蓝绣水纹的锦衣,一红一蓝,两人身量都差不多,走在一起却各外养眼。   长临街   长临街白日卖货,晚上就成了各种小吃的聚集地。   “你今日吃饺子了吗?”楚行思和他一起穿过人群,随意问道。   “宫里晚宴的时候吃过了。”宁豫墨也是就应了。   “那你吃烤羊肉串吗?”楚行思问着,脚步却已经移到了烤串的摊子边。   他虽然问着,却也只是问问。 第28章 黑云翻墨未遮山   肥瘦相间的羊肉穿在木棍上,红白相应,在碳火的炙烤下,冒出了金黄色的油脂,滋滋作响,烤完后再撒上烤的干干的红辣椒,红辣椒原先就烤好磨成了粉,此时撒在上面红红的,好看极了,让人看上去就食欲大开。   楚行思拿了几串,在暖橙色的灯火下,碳火黑黢黢的或明或暗的呈现出和红辣椒一样的红火,看起来十分炙热。   “给你。”楚行思走过去递给了宁豫墨几串,宁豫墨顺手接过,然后就楚行思就边走边吃了起来。   楚行思在街上逛着,左右看着买些东西,边走边玩边笑,晚上没有宵禁,这里总是要闹腾很久,在人未来时就已经是喧嚣吵闹,在人走后才逐渐安静下来,一批盖过一批。   楚行思倒是自己很开心的逛着,碰到一些新奇的东西也马上回头和他说道,看他眉飞色舞,形容喜悦,满是欢愉,宁豫墨的心里也不知为何充满了喜悦。   今天晚上出来见到他属实有点意外,不过却并没不喜,就这样静静在后面看着他,也感觉很满足。   “你怎么不吃啊?”楚行思又一次回头,发现宁豫墨手里拿着许多吃的,应该是自己给他时啥样现在还有那么多。   “给我的?”宁豫墨听到他的话微挑了一下眉,明知顾问道。   “啊,当然,我又吃不完。”楚行思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一个人吃不完,而他又都想吃,所以剩下的都给他。   “我还以为。”宁豫墨听了他的话,稍微唏嘘了一下,还以为是特意的。   楚行思看到他的神情变化,便明白他在想什么了,狡黠一笑,他当然是特意的呢。   笑过又转过了身,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向前晃悠,深吸一口气,放松身心,又挂起了淡淡的笑意。   两个人就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走,总是隔着一步距离,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走在他身后。   大概一条街走到头,差不多也该到分开的时候了,他两站在光影交接处,退一步可以融入黑暗,前进一步,又可以回到热闹的集市。   大概在不远处,有王府的马车等着,楚行思看到了。   “你要走了?”楚行思望了一眼又转过头来问他。   “嗯。”宁豫墨点了点头,目光一丝不错的落在他身上。   “那你过来一下。”楚行思见此退到了后面阴影处,这个位置很巧妙,旁边的人都看不见。   “怎么了?”宁豫墨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走了过去。   楚行思见此一把抓住他,将他抵到了墙上,然后一点一点朝他靠近,楚行思那张白皙清丽的面庞在他的眼里一点点放大,而宁豫墨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变快的声音。   楚行思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一只手抱住他的背部,另一只手扶上了宁豫墨的后脑勺。   两人的鼻尖都靠在了一起,唿吸间尽是对方炙热的气息,鼻尖满是对方的气味。   “别推开我。”楚行思看着他轻轻说道。   然后便合了眼,轻轻吻了上去,宁豫墨瞳孔放大,想要挣开他,一抬手却发现手里握满了他刚才买的吃的,想到如果挣开的话会弄脏他的衣服,于是刚刚抬起的手便又放下了。   楚行思吻的很轻,却又很有分寸,尝过他的上嘴唇,也尝过他的下嘴唇,然后便要放开了。   就在放开的那一刻,宁豫墨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一看,原来是他哭了,楚行思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对不起。”楚行思知道自己有些失控,将眼泪全蹭在了他的身上,可还是想抱着他。   两只手紧紧拥着他,和他紧贴了好一会,理智才又重新战胜了感情。   感觉自己好一些了,想要放开他,刚退后一步,自己的手却又被拽住了,然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他的手腕慢慢下移,到了手指间,然后和他五指相扣。   这一次是宁豫墨将他拉近,靠着自己。   楚行思的眼里还映着水光,睫毛都被打湿了,脸上还有两道明显的泪痕。   其实未必也是多么伤心,有时候流泪也是情绪宣泄的一种,他只不过,是太委屈了。   宁豫墨将手里的串又重新塞给了他,这才腾出手来,轻轻抚上了他的脸,给他擦干了脸。   “回去吧。”宁豫墨轻声说道,倒不是拒绝的语气,倒像是依依不舍的分别。   楚行思听他说的,便主动松开了手,这次很轻松的就退了出来。   然后没再看他,转身拿着一把吃的,朝着半暗不明处走了,宁豫墨瞧着人看不见了,才走上马车。   翌日   一条小船从岸边驶出朝着江面上划去,“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楚行思撑着伞,从船舱里走出,淡绿色的油纸伞倾斜,连绵的雨珠便顺着低矮的那一边滑落,砸在地面上,激起了一串串水花。   船尾有一老翁撑着篙,乌青色的粗布衣衫,披着棕褐色的蓑衣,戴着斗笠,那斗笠外面都被水浸湿了,但内里却是干燥的,他弯着腰,一篙接着一篙,船很快的就驶离了江边。   雨下的有些大了,但砸在江面上,确实整整齐齐的溅起一朵朵水花,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涡,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但由于雨水太过于密集了,几乎看不见,没等到江面稍微平复,就有下一波雨珠砸一下。   一波接着一波,一刻都不停歇,他依旧撑着伞站在外面,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也不甚在意,因为他满眼都是雨色,满耳都是雨声,满心都是风景。   因为雨太大,遮挡了视线,整个江面上都看起来雾蒙蒙的一片,感觉江水连着天,漫无边际。   天上黑云白云翻滚着,因为不是完全的黑云,所以天色才能显得不那么的暗,两种颜色互相翻滚交融,却又并不相容,因为黑云的原因,天看起来格外的低沉,看起来也就几层楼高而已。   楚行思伸出手,想要接住从黑云中掉落的雨珠,冰凉的雨珠落入手中,一颗接着一颗,后面的砸在前面砸过的地方,最后谁也留不住,反倒溅了他一脸的水。   楚行思收回手,没有擦干,就静静的垂着,白皙修长的手上满是水痕,别处皮肤都很白皙,指节处反而有些粉红。   一双手看起来柔弱无骨,但其实抓着伞柄的手则是十分有力,右手轻握,看起来那伞都拿不稳,但其实却不是看起来那般。   楚行思内力休的很好,十几年了,虽然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可之后用了血蚕后便是逐步精尽,不过他学的都是用巧劲制敌,三两拨千斤的那种。   平时的基础演练,锻炼身体之内的都是勉强应付,到后来干脆就不练了,他平时也没什么强体力消耗之内的事,有人看着时还偷歇,更何况是现在,根本没人管,所以体力锻炼什么的也就荒废了。   楚行思就没想过会有需要自己上前对敌,打打杀杀的那种,不过如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那,算了,根本不用考虑。   “公子,雨太大了,要不回岸上去吧。”老翁在后面高声喊到,现在的雨比刚才大的多了,颇有点天倾之势。   “好。”楚行思说着,撑着快要被雨砸破了的油纸伞,匆匆走进了船舱,举起伞,在外面支棱着,抖了抖,然后握起伞柄旋转起来,将那些水珠从伞面上甩掉。   稍微不再滴水,便将伞放在了船舱里,淡绿上的伞面上画着锦鲤,没那么艳丽,却别有一分灵动。   一个人安静坐在船舱里,静静的听着看着外面的雨,江面渐起雾气,朦朦胧胧,已经看不清远处的风景了,天上原本翻腾的黑云白云也没了,只剩下和江面一样的靛蓝色。   过了一会儿,渐渐靠近了江边,不过却是和刚才不一样的岸,这边上种了许多莲花,这时也开了许多。   “老伯,能不能撑到那莲花边上啊?”楚行思看见那开着的花顿时来了兴趣。   “好。”老翁应了一声,然后便给他撑到了花边上。   楚行思伸出头,向外面瞧了一会儿,确定雨不大了,才又撑着伞出了船舱。   边上有一朵开着的花,是墨红色的,很好看,很艳丽,中间的小莲蓬是嫩黄色的,看起来小巧可爱,旁边的花蕊也是嫩黄的,一根根很精神,簇拥着,整朵花看起来很不错。   楚行思蹲在船边,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抚上花茎,花茎上有许多的突刺,如果不注意一把去抓的话,可能会被划伤。   轻轻将花茎拢过来,楚行思凑过去闻了闻,这气味,怎么说了,有点提神醒脑,香气直冲入脑袋,嗅了一下后便放开了。   楚行思放开花后又回到了船舱,觉得自己不会再想闻莲花了。   安静坐着,眺望远方,让老翁撑船到了岸边就不再动了,静默着远望。   风吹动莲花,带来雨落花香,萦绕着,飘荡着,染了衣,许久不散。 第29章 远望眉山几千黛   第十日,今日的太阳远远就从群山交叠处升起。   群山是一种深沉厚重的蓝青色,太阳没出来时,还是雾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纱,看起来云雾缭绕,有一种独特安静的寂美。   红艳艳金灿灿的太阳刚一跳出来,便有一席灿烂金光接引,周遭的普普通通单白的云也在此刻变得不一样了。   群山连绵起伏,不断不分的身影终于清晰起来,“嘤~嘤~”有一队鸟儿飞过,留下清脆悠长的鸣叫,它看了一眼山顶的人,淡定的振翅飞过,鸟儿才不管你是谁呢!   它只关心今天早上吃什么,能不能多找到几条好吃的虫子。   楚行思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早早便等在了山顶,大约上来时天还是雾蒙蒙的,整个群山搞得跟个万籁俱静一般,那时山里安静,一个人混在其间,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太阳未出时和太阳出来后,山里的感觉是十分不一样的,各有特色,但楚行思最喜欢的还是太阳未出时的那种雾蒙蒙的感觉。   给人一种十分安静的感觉,雾蒙蒙的水汽弥漫,整个人环绕其间,落满了水珠,不一会儿便沾湿了他薄薄的衣衫,楚行思看着被打湿的衣衫,轻笑了下,倒是体验了一下植株的乐趣。   楚行思牵着马缰,轻轻的握着,那马似乎也对山顶的风景有些好奇,低头到处东嗅嗅,西嗅嗅,偶一找到好吃的草,便撅着嘴啃了起来。   碎石子铺了满地,山顶上其实也没几根草,楚行思觉得那马看着是在啃草,其实嘴皮子上沾了不少小碎石子,也不知道嚼进去后硌不硌牙。   楚行思静侯着,看着那轮红日逐渐从群山隐秘处升起,随后又跟着白云一同迎接,金灿灿的光打在脸上,楚行思微眯起了眼,晒了一会后,他便想走了。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从日出看到日落的,但一想到这穷山疙瘩的,也没什么休息的地方,而自己要在这儿晒一整天,便立马觉得没意思了。   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下山,然后就翻身上了马,扯着缰绳,寻了一处避光的路,趁着太阳光还没有很大,便快速下山了。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才回到郐府,回去后便瘫软在了床上,真是懒得动,外面太阳那么晒,下午也不想出去了,窝在房里凑合着就差不多了,至于晚上要不要出去,到时候再说吧。   真等到了晚上,那时天都黑了,还是长临街,气氛一如既往的热闹,不过楚行思待在河道边吹着风倒是还好,也不觉得太热。   楚行思这次找了个卖水晶皂儿的,端着碗就找了个椅子,坐在河道边上吃了起来,眼神却看向街道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或是嬉闹或是说闹,两旁摊子边的生意也很好。   走在街道上,两旁满是食物的香气,就算有什么不开心,也都一下被食物治愈了,卖小吃的摊子花样繁多,让人目不暇接,瞧着这个不错,那个看起来也很好,索性不再纠结,都买了。   聚集在这里的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年有姑娘,似乎每晚无事来这逛上一逛,也是很好的,有时也会成为一种常态。   楚行思看着那些热闹的景象,突然想到,好像他几次来这里看到的都是这般喧嚣热闹,所以这热闹其实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看热闹的。   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几口吃完了水晶皂儿,将碗返还店家,便一个人背着手,沿着河道绿地走回去了。   清风抚过面庞,吹起了他的发梢,几缕发丝飘荡在耳旁,随着他的走动,衣衫也随风飘扬,卷起又落下。   第九日   宁豫墨刚处理完今天的事,回房拿衣服准备去沐浴,刚打开柜门,突然发现有些奇怪,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绯红色衣衫的人靠在自己的床上,低垂着眉眼,手中玩弄着头发。   “你怎么在这儿?”宁豫墨看见他倒是没多大厌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这儿凉快。”只见楚行思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然后又翻了个身,面向墙壁,背对着他。   宁豫墨见此瞧了瞧自己的房间,房间四角和中央都放着冰鉴,一尺来高,是用铜片包着黄花梨做的,一天到晚都放着冰,再加上这屋子本就通风透气,散热性好,待这里确实凉快。   他以为楚行思来是有什么事,便暂时没管他,自己先去沐浴了。   大概两刻钟后宁豫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刚洗的头发,用毛巾大概擦了擦没再滴水,就把毛巾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走到房间,发现楚行思还在,他微微愣了一下,准备出去找个地方睡觉。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啊!”楚行思背着他,却是似乎知道他要走一样。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倒是没想太多,非常自然的走了过去,然后就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穿的这一身红衣倒是好看,衬得他肤白貌美,妖艳的红与透亮的白,在此碰撞激烈,格外的耀眼。   “去灭灯啊,晃了我半天眼了。”楚行思闭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房里燃的灯还挺亮,明晃晃的,让人想睡也睡不着。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默默去灭了房间里的灯,一步一步走着,人影也跟着晃荡,最后灭完了所有的灯,又返回了床边站着。   “上来啊。”楚行思嘟哝了一句,灯灭了之后,困意一瞬间就涌了上来,都没太大精神搭理他了。   宁豫墨便就坐到了床边,背靠在床头的木栏上,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夜的月光还有些亮,都有透过窗纸直直的射了进来,在地上映出了一片光亮。   微晃明亮的月光微微映在他清冷的面庞上,月光清亮照亮了他的面庞,照不清他的心。   想了会儿,还是走下床将窗帘拉上,只在角落点了一只红烛,橙红色的火光幽幽晃晃的,但却给人一种十分红火的感觉。   重新回到了床边,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外面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宁豫墨放下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轻纱,躺上了床。   轻轻合上了眼,就在要睡着时,身边有了动静,只见楚行思翻了个身,离他越发近了,偏偏他往自己这边蹭了蹭,一个脑袋就这么靠了过来,宁豫墨没动。   楚行思将脑袋凑近了他的肩膀,在他身边调整了一下位置,将脑袋埋靠进了他的肩窝,吞吞吐吐的唿吸打在他的宁豫墨的脸上,细细密密的炙热在脸上升起。   楚行思的衣衫有些散乱,领口也更加敞开了,露出了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面前一片大好春光,宁豫墨看了却皱了一下眉,伸手想要将他的衣领给他扯上去,但他剩下的衣衫全被他压住了,根本扯不动。   见状宁豫墨干脆给他扯了被子盖上了,这大热天的,不过也还好,他这被子是蚕丝被,也很薄,盖上去也不热。   不过被子刚盖上去,楚行思就又翻了个身,背对着远离了他,被子也被他扯掉了,他那红色里衣也被他挣得更开了,露出了他雪白的肩头。   绯红色的里衣颜色很是鲜艳,他的皮肤也很白,他的头发散乱在肩头和衣衫上,他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倒也挺好看的,宁豫墨翻过身注视着他的背影。   然后他动作了,慢慢移了过去,手上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轻轻靠上了他的肩头,鼻尖碰触到了他的皮肤,轻轻嗅了一下,便满是皮肉的香味,诱人的很,其实是一种甘冽的气息。   宁豫墨抱着他,轻嗅着他的味道,缓缓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八日   宁豫墨从睡梦中醒来,外面天光大盛,薄薄的轻纱根本挡不住外头的光,宁豫墨撩起轻纱,日头已经很高了,云影落地,在院子里留下一片阴影。   宁豫墨瞧了一眼外头刺眼的光,他抬手挡了一下,有从指缝里漏下来的,投射在脸上,给他清冷的脸庞都拢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主子。”韩雨从外面走过来,发现宁豫墨正站在门口,快步走了过来。   “嗯?”宁豫墨听到声音望了过去,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着鼻音,昨晚好像着凉了。   这大热天的,昨天晚上睡着倒是挺凉的,想着宁豫墨又看向了床榻上,那上面早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只留下了一根绯红色的衣带,两指来宽,三尺长,很是艳丽。   今日他休沐,不用上早朝,府里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打扰他,所以今日才睡得如此之久。   “你今天早上有看见楚行思吗?”宁豫墨状若不经意的问道,实则还是小心翼翼。   “楚公子?”韩雨有些疑惑,王爷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不过他还是勤勤恳恳的回答道歉“没有。”   “王爷怎么突然问起他了?”韩雨有些意外,王爷似乎,已经很久没和他见过了吧。   韩雨自然是不知道他主子和楚行思的事啦。 第30章 娇荣盛宠似芙蓉   “没什么。”宁豫墨听他说完便没再问了。   他之前给王府的暗卫吩咐了一下的,楚行思来不用管。   宁豫墨说完便不再管他,自己去梳洗吃饭了,但饭才吃到一半,就接到了了他心心念念的消息。   “主子。”祝青一身鸦青色衣衫从厅外走来,手中拿着一个帖子,径直走到了饭厅。   “嗯?”宁豫墨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向他,撇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东西。   “郐府送来的。”祝青将东西递给了他,是一张墨青色烫金的帖子,上面绘着金色的荷花,宁豫墨接过,手指在上面摩挲,沾了一些金粉。   打开一看,里面的字迹,怎么说呢,很潦草,写行书写成这样,怎么感觉这么敷衍呢。   不过宁豫墨却很喜欢,这字很特别不是吗,别人写的好的都是千篇一律,他却是丑的出奇,也不用知道是写得急,还是就这么随意。   帖子里写的倒是简明,就说让他在巳时三刻(早上九点四十五)到南城门。   宁豫墨瞧着这天光,大约已经是巳时了,匆匆扒了两口饭,便立马回房间了,左右翻找了一下,有什么好看的衣服。   最后选来选去,挑了一个霁蓝色的,和他的床帘,床单一个色。   不过他今天不是一个人出门,拖了韩雨和祝青两个人,还有一队人,大概刚走到城门口,宁豫墨就抛下那两人,朝城门口的一抹淡藤萝紫色走去。   楚行思感到好像有人过来了,转过身去,就看见祝青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楚行思感觉有些无语,怎么感觉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勾引他家男人的小妖精,不对这什么比喻,连忙摇头甩掉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淡定的将视线移开,转而看向向他走过来的宁豫墨身上,他这身衣裳还不错,挺好看的,楚行思打量着他。   “走。”楚行思看他过来,点头对他说道,他手里牵着一匹马。   “等会儿。”宁豫墨看他牵着马,突然意识到今天走的太急,忘了牵马,转头对韩雨示意,让他把马让出来。   韩雨略微无语了一下,还是把马给他牵了过来,交到了他手里。   然后韩雨一群人就目送两人并肩离去,好不悠闲,楚行思递给了他一个竹编的斗笠,让他这太阳,等会儿可能还有的晒。   楚行思决定今天带他去垂钓,没错,就是去钓鱼。   宁豫墨看着面前硕大的湖有些无奈:“你不热吗?”   “热啊,但有什么关系呢?”楚行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理所当然的说道。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行吧,你弄吧。”   “好。”楚行思听到他的话,就开始整理了,先把鱼竿弄好,鱼钩挂上,然后就不动了。   “我把杆和钩弄好了,剩下的你弄吧。”楚行思理所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指挥着他搞剩下的东西。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也就蹲了下来,继续剩下的活,穿鱼饵,这用的倒是小皮虾,大概是楚行思不想用蚯蚓吧,宁豫墨这样想着,但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这湖边上遮阴的地方倒是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一棵柳树,才发现其实什么也遮不住,楚行思想着去湖旁边折了几只荷叶回来,他坐在小凳子上,背靠着柳树,用荷叶挡在头上,遮太阳,闭目养神。   “等你钓到了鱼,再来喊我。”楚行思懒洋洋的说完,便不再关注了,直接睡了起来。   宁豫墨看着他,颇有些无语,但没办法,还是老老实实的撑着鱼竿,然后侧脸看向了他。   楚行思睡在柳树背阴的那一面,翠绿的荷叶盖着脸,衣衫卷到地上也不甚在意,安安静静,柳条随风飘扬,在他旁边扫来扫去,不过幸好他挡了脸,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烦恼了。   “嗯~”楚行思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撑了个懒腰,原本盖在脸上的荷叶随之掉落,露出了一张清丽俊逸的面庞。   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向宁豫墨那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宁豫墨有没有钓到鱼。   宁豫墨一直注意着他,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醒了?你睡了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楚行思略惊了一下,几步走到了他旁边,低头看向他身旁的鱼篓子里,“你钓了几条鱼?”   楚行思弯腰,撩起耳边垂下的发丝,望向那黑黢黢的鱼篓子:“嗯,一个都没有?”   “嗯,可能这个时候不好钓吧。”宁豫墨随意找了个借口,“不如我们回去吧。”   “嗯,行吧。”楚行思直起腰,虽然有些失望,一条鱼都没钓到,但这好像也是意料之中。   “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我早上还没吃。”楚行思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这个点哪里还有吃的呢?   湖的另一边,一座画舫正飘在湖面上的甲板上站着两男一女,拉近一看,果真是太子,睿王和袁姝安。   太子穿着一身月白,睿王一身玛瑙灰,袁姝安则是一身润红。   此时三人站在船边上,看着湖光风景,湖里沿边种了许多荷花,颜色也不尽相同,有白的,粉的,红的,在湖面上摇曳生姿,翠绿的荷叶层层这遮掩,一个个碧绿的小莲蓬,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们三人在休沐时便会聚在一起,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免得兄弟关系破裂,反目成仇什么的,不过宁豫墨倒是懒得参与他们之间的事。   他们谋划登基上位,对于宁豫墨来说,自己放弃后便不再关心了,剩下的几个也应当会避退,他这些日子也在逐步安排,收拢人员,逐渐淡化出争位的中心。   没错,别看宁豫墨平时的那副冷淡的样子,关于争位之事可是没少参与,他可以说是太子登基的最大威胁,毕竟都是正宫嫡出的,谁也不比谁差。   要是宁豫墨在这,看见他们还在操心这些,怕是要笑了,他是真的放手了,又不会后悔。   宁豫墨看着身边的人,楚行思带他来了一家农户,是借给他渔具的那一家,他在跟在大娘旁边忙前忙后,原本他是打算钓了鱼来这里蹭饭的,不过谁料一条都没钓上来,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来带他蹭饭了。   这家农户里布置的很不错,这家的大叔很会钓鱼,虽然他们都去钓鱼了,楚行思他们是一条都没钓上来,但大叔钓的鱼满在盆子里蹦跶。   挺活跃的,不时就蹦跶出来了,楚行思跟着大娘忙活,宁豫墨就被安排在这儿看鱼。   看哪条鱼蹦跶出来了,他就把鱼捡起来继续丢进去,但那鱼不知怎的,老是往外蹦,所以宁豫墨就只能搬个小凳子守在那儿。   “宁豫墨。”楚行思跟着大娘忙活的差不多了,一出来便看见宁豫墨眼巴巴的守在那儿,神情很是专注,于是便不免笑出了声。   “嗯?”宁豫墨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的便是他这幅发丝微乱,脸含笑意的样子。   楚行思朝他走过去,也搬个小凳子坐在了他旁边,看着鱼轻声问道。   “我今天看见了几个人,你看见了吗?”楚行思感觉有些为难的开口,语气中又带着些小心翼翼。   “嗯?没看见?”宁豫墨知道他在说啥,但看见他这幅轻声细语的样子,便存了心想去逗他。   “嗯,认真的点。”楚行思听到他话微愣了一下,转而就明白他是在逗自己,腿子往他那边晃了过去,撞了他一下。   “唉,我不后悔。”宁豫墨抓住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轻松的说道。   “那就好,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楚行思听到他的话一秒变脸,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有些无奈,不过还是握紧了他的手,其实真正想来,他和太子,睿王他们也差不多。   宁豫墨的手更加的修长,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手里还有些茧子,就外面看起来还行,其实还有些糙。   楚行思被他握了一下就想挣开了,真是握的他有点不舒服,宁豫墨还想握一下,结果还是被他挣开了,楚行思虽然不嫌弃他的手糙,但这和并不想和宁豫墨握手并不冲突。   “你手太糙,硌到我了。”楚行思也不想宁豫墨想些乱七八糟的,搞些什么误会,干脆就和他说明了。   说完楚行思就将两只手放在了膝头,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就缩回去了,抖着膝盖,等吃饭。   “那岚哥哥,我就先回去了。”袁姝安站在宁重敏身旁,挥手和宁世岚道别,笑的还算开心。   “嗯。”宁世岚点了点头,看向宁重敏,“注意安全。”   他这话倒是一语双关,只不过两人都懂,在这就不明说了。   夜晚,湖边也多了些晚上游湖的,倒是要比白日里热闹一些,画舫上挂了花灯,灯上绘了些图案,有可爱的动物,也有高雅的植物。   来往的人手里几乎都拿有花灯,楚行思之后也挑了一个画着昙花的。 第31章 白云不知天上客   第七日,楚行思来到了郐梓随的书房。   “行思。”郐梓随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抚桌面上的一副画,神色间满是留恋与不舍。   “嗯?”楚行思正正的站在桌案前,眼光瞟到了桌面上的画,画中是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女子。   看着还挺年轻,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静立,温婉瑰丽,是楚行思母亲的画像。   “这是你母亲的画像,许多年了。”郐梓随开口道,思绪飘到从前,“自从你母亲嫁过去后,也没能回来几次。”   “早知当初,就不该将她嫁的那般远了。”郐梓随说着似乎有些后悔。   楚行思静立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啥,劝其节哀?不了,他本身倒不是那么伤感的人,更何况……   “唉,说远了。”郐梓随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自己扯到了很远,见楚行思没啥反应,便也自己住了嘴。   “你把这画拿回去吧,带给你父亲看看,想必他也没见过你母亲年轻时的样子。”郐梓随说着,将画卷收起,重新整理好将它递给了楚行思。   “好。”楚行思接过画卷应了一声,其实听长辈回忆抒情这种事,还是挺无聊的,但毕竟长辈吗,还是老老实实的站这,目光灼灼,一脸的专注认真。   关上门,楚行思走在回屋的小路上,将怀里的画卷又展开看了看,确实是个美人,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十七岁嫁给二十五岁的楚老爹当第二任妻子,其实原以她当时尚书府小姐的身份,想嫁京华的哪个人都是不错的,但没办法,谁让楚老爹他有权有钱有势,长的也还不错,性格也还凑合,就嫁了。   楚老爹桃花运不错,第一任妻子身份也是当地的豪门大族,她也给楚老爹生了个儿子,就是楚大哥。   楚大哥原名楚景辞,长的一幅温和厚重绝美的样子,只是前不久骑马摔了腿,暂时只能坐轮椅待家里看书了。   不过楚行思倒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在外面逛,其实大哥也不怎么管他,主要是楚老爹管他,不过楚行思觉得楚大哥看起来要比楚老爹更难搞,毕竟他总是一副严厉的样子。   虽然他有着令人垂涎的美貌,可一见到他就被他那一身严肃的气质给劝退了。   楚行思其实倒也不是怕他,就楚景辞要比他大五岁,再加上楚行思他气质温和,总感觉被他压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摔了腿心情不好,在家里待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冷着一副脸。   等过几天他走以后,楚景辞应该也就会过来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见他一面,总该道个别什么的。   楚行思思索着,不知不觉便走回了院子,一如既往,梅景等在那儿,楚行思看了他一眼便走进屋,梅景也跟着一起进去,关了门。   “给楚老爹的。”楚行思将画卷放在了桌子上,示意梅景将东西送到楚老爹那儿。   第六日   楚行思又去了闵王府。   宁豫墨依旧在处理公务,楚行思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哪来的那么多事,怎么每次见他都是在批折子,刑部有那么多事吗。   楚行思一身青色衣衫站在墨兰居的书房外,他这是个敞开式的书房,楚行思站在门口的石子路上,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蓝绿色的衣裳,平日里穿的倒是很简洁。   楚行思抬步走进去,青色外裳伴着白色衣裙随之摆动,就像一素色朵花一样在盛开。   楚行思十分自来熟的做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品着茶,打量着他的书房。   大概等了一会儿,宁豫墨就开始收拾了,楚行思见此也放下了茶,忍不住吐槽道:“什么时候我来找你,你能不让我等啊。”   每次来找他,他总要让楚行思等上一会儿,若说是从前不熟悉,给个下马威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还要他等啊。   “嗯,抱歉,”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转而十分不走心的说了一句,“事太多,我都忘记你在这了。”   宁豫墨是真有些无奈,其实楚行思每次来后,他都会想着尽快将手上的事处理完,然后剩下时间,好好的陪他,没想到让他等得厌烦了。   楚行思听到他的话,颇有些无语,感情我在这儿一点也不能激起你的注意是吧,好了,他佛了,以后再也不催了。   楚行思撇了撇嘴角,偏头不去看他,很显然是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   宁豫墨见状,思索了一下,快步朝他走来,站立在他面前,楚行思被面前突然过来的人吓了一跳:“怎么了?”   但楚行思还没说完,就见宁豫墨弯下腰来,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抚上楚行思的后脑勺,然后便俯身吻了上来。   宁豫墨吻得平静又克制,却又透露出浓浓的眷念与深沉的爱意。   他没吻多久就分开了,然后将就楚行思牢牢抱住,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冷俊的面庞贴着楚行思白皙又富有温度的修长脖颈上。   “抱歉。”宁豫墨又说了一次,“原谅我,好吗?”   楚行思听着,真敢到有些无语,大大方方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毫不留情的给他推开了,扒拉下他搂着自己的手,将他推到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略显嫌弃的端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腻腻歪歪的,让人感到有些不适,一天天哪那么多事。   楚行思咽下一口茶,略显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唿了一口气,他从袖子里取出一物,放在他两人椅间的茶几上,将其推了过去。   宁豫墨瞧了一眼,是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子,上面雕刻着盛开的荷花纹路,但他却没有伸手去拿,而是问:“这是什么?”   “好东西。”楚行思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走到他面前将那东西给打开了。   宁豫墨瞧过去,发现在白玉盒子里,垫着一块褐色的布,而布上躺着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   “这是?”宁豫墨身躯微动,有一刻想要起身逃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盒子里的东西。   “血蚕。”楚行思开口十分淡定的说道,“就是当初你在刑部发现的那个东西。”   宁豫墨听到这话,眼神略微有点微妙,感情当初他就知道了,又或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他搞出来的。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楚行思看见他眼神微变,给了他一个镇定的手势,“其实当初那段时间我是在研究那个东西,但不知怎的,就流露出去了。”   至于怎么流露出去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就是流露出去了。   “这个东西,有一点点的危险。”楚行思说着给他比了一下,“这东西分母蛊和子蛊,子蛊寄生在人体中不会繁衍,日常不会暴动。”   “只有在母蛊受到威胁或者状态改变时,子蛊就会迅速扩张,吸取人体血液,结茧吐丝。”楚行思说着指了指那玉盒里的褐色丝帕。   宁豫墨看过,细看才发现这块平平无奇的布,纹路紧密,有珠光色泽,柔软坚韧。   “这血蚕结出的丝,要比寻常桑蚕结的丝更细,但却更加坚韧,珠光色泽也是更上一层。”楚行思见他看向了那块布,贴心的为他解释道,“不过这种丝染色不易,原本的丝和寻常丝是一样的白色。”   宁豫墨听到这种以血喂养的蚕不知是和想法,不过楚行思倒是很淡定,并不觉得这种养蚕方法有什么不好。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没说什么,但却是毫不犹豫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的看法。   楚行思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然后又继续讲到:“这用处最大的其实是母蛊。”   “这血蚕母蛊可是疗伤的好东西。”楚行思指了指乖乖躺在盒子里的那只肥胖的虫子,“不过这只不太行,效力没那么好。”   真正的血蚕母蛊那都是从小熬出来的,小小的一点,哪会像那盒子里的白胖胖的一只,感觉只会吃喝睡。   “这只蛊不需要寄生人体,可以直接养在盒子里。”楚行思看着那蛊,淡淡说道,“不过它还差点火候,等今天喂过后,再隔三日喂养一次,再重复一次,差不多就成了。”   “这是给我的?”宁豫墨看着那白胖胖的虫子略微思索了一下。   “是,今日来就是来取你的血喂养,让他认主。”楚行思点了点头,也不在乎宁豫墨是如何看待这种邪物的。   “我需要怎么做?”宁豫墨静默,没再多问,而是直接开口。   “你就坐那好了。”楚行思见他接受良好,站起身来,抬步走到了他的东西。   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卷银针,抽出其中一根,抬起宁豫墨的下颚,慢慢摸向了他的耳垂,神情专注的盯着那个地方。   “首先,要取的便是耳间血。”楚行思说着手中的银针便迅速朝他的耳垂戳去。   他没先和他打招唿,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第32章 遥被人知半日羞   楚行思的银针刚一刺下,便见一颗圆滚滚的暗红色血珠落了出来,暗红的血珠,白皙的耳垂,对比鲜明,看起来十分刺眼。   楚行思却面不改色的用银针挑起血珠,神情严肃的将这滴血抖落到了那白胖虫子的嘴边,血珠刚一靠近,那原本安静的虫子突然张开了口,飞快的将血珠吞下。   楚行思将剩下的血抹在了那虫子的身上,然后又取出了另一根银针,目光灼灼的看向宁豫墨:“这第二滴血便是取指尖血。”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抬起胳膊将自己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他的手,楚行思之前就吐槽过,看着还行,实则有些糙。   所以楚行思这一针扎的就有些深了,茧子阻挡血珠的渗出,楚行思便放下了手中的针,一手拖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那根手指,往中间挤压,这才给他弄了出来。   用银针挑了血珠喂给血蚕,接着重复刚才的操作。   原本白胖的血蛊吞吃血珠后,身体里出现了一条血线,从天灵盖一直贯穿尾端。   “至于第三滴血就不用了。”楚行思搞完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第三滴血是什么血?”宁豫墨听他说完反而有些好奇了,凑近了问他。   “第三滴血是心尖血,但其实纯属扯淡。”楚行思突然被凑近的大脸吓了一下,忽然又嫌弃的说道,“这玩意总喜欢被一些人拿来搞事。”   楚行思的语气满是嫌弃,要是他来搞事,绝对要来个大的,弄死个把人算什么,起码也是尸殍遍地才行。   宁豫墨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是厌恶这种不堪入目的手段吧了,想来他以后做这些事时得小心一点了。   “这只蛊没啥大用,就等那天你被毒虫毒蛇咬伤后,可以帮你吸两口血罢了。”楚行思说着倒是有些嫌弃它了,不过也就这样了,“它的口水可以辅助解毒,让你的毒清的快些,不过它的口水本身没有解毒能力。”   “嗯。”宁豫墨听他说完,应了一声,其实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事,只是楚行思乐意弄,他就附和着就好。   “行了,我也该走了。”楚行思见他应了,便也不再看他,收拾好就准备走了。   然后就听见刚才一直表情冷淡的宁豫墨开口了:“今晚不留下来吗?”   “留下来?”楚行思似乎有些诧异他尽然会说这种话,忽而转头轻笑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毫不留情的说道,“不可能。”   然后楚行思就不管宁豫墨怎么想了,身姿潇洒的离开了,他走的倒是干脆,宁豫墨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眼里还是满含笑意,自从他俩关系好点后,楚行思在他面前就越发的傲娇了起来,虽然以前也是少年身姿,意气风发,谈笑风生,但总感觉没现在这么随意。   他很喜欢现在的他。   其实说之前的不如现在的生动,倒不如说是楚行思的本性暴露了,一个人的性格哪有这么容易改变,如果说从前与现在相差甚大,这其中又怎可能是不掺杂伪装的。   他在朝着你喜欢的样子发展。   当然,以上这些分析可不是宁豫墨能够想到的,楚行思想暴露的话只能他自己来。   今晚的星星不错,看起来都挺亮的,所以楚行思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吹着夜风,抬头看星星。   风吹起衣决飘飘,看起来颇有些仙人之资。   “你这般吹凉风,当真是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啊。”突然一声年老却又深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嗯,老先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楚行思回过头看见站在走廊上的乌鹤岚有些惊讶。   自从他关了风满楼,常驻郐府后,郐梓随就将其请了过来,日日与他把脉,调养身体,别看他现在好像活蹦乱跳,其实若没有这几个月的修养,他估计早就爬床上,动都动不了了。   楚行思说着将其扶到了院中的石桌边坐下,每错,楚行思这次来京,其实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看病。   元老头给他治了些年,这段日子倒是叫他来这养病了,他对温差十分敏感,身体时好时坏,再过些日子,就太热了,得赶紧走了。   “你什么时候走?”乌鹤岚也知道他这身体的情况,冷不得热不得,“你这病真是麻烦。”   “大约五日后吧。”楚行思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这几年跑南闯北,也是习惯了。”   虽说他是随着季节的变化四处追寻,但每次都会寻不一样的地方待。   京都其实不是什么养身子的好地方,但这却有个不错的大夫,所以在楚行思的病情再次严重后来了这里。   楚大哥原先是不准备让他来这里的,但怎奈何却意外摔了腿,管不得他了,楚行思才能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   “唉,行,你自己知道就好,你这是伤了根本,缓不过来的。”乌鹤岚听他说完也没再多嘴,反而实话实说告诉了他。   “嗯,我知道的。”楚行思点了点头,似乎并不为此而感到忧愁,反而十分慎重。   乌鹤岚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步履蹒跚的走了。   乌云遮挡了他这方的星光,留下一片阴影盖在了他身上,眼睫下的阴影掩去了他的神色。   忽然他拍案而起,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月上中天   宁豫墨睡的好好的,突然就是一阵风吹过,勐的推开了窗,窗子砸到墙上,发出哐当一声。   风实在有些大,吹的窗边的花瓶摇摇欲坠,一圈圈的转着圈,花枝也跟着乱窜,眼看着窗子勐的砸过来,花瓶被其撞倒,就掉下桌子马上就要粉身碎骨。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就在它即将摔落之时,稳稳的接住了,宁豫墨走到窗边,偏头向外面看去,外面的树枝看起来也是被风吹的凌乱。   宁豫墨关了窗,将其锁好,然后再将花瓶放回了原位,转过身时,目光再次撇了一眼那个花瓶。   眼里流光溢彩,压抑着,思索着来到了床前。   床上有些乱,刚才他走的急,也没多注意,盯了一会儿那凌乱的被褥后,淡定的躺了下来,没盖被子。   刚才夜风吹过,吹乱了床帘,宁豫墨也没心思去整理,就随意那一层层的床帘重重叠叠的掩着,床上的身影也透不过床帘。   宁豫墨刚躺下没多久,就见一双洁白如玉的胳膊伸向了他,宁豫墨没动,任由那双胳膊攀上了他的脖子,见他没反抗,那双胳膊的主人,又将身子贴上了他,热乎乎的脑袋也蹭到了他的胸前,蹭开了那白色的里衣,就这样软乎乎的肉迅速贴了上去。   身下也跟着动了,一条腿压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就像是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   随后脑袋就往上蹭了蹭,脸颊贴着他的脸颊,嘴角先是碰到了他的瘦削的脸颊,在他的脸上磨蹭了一会儿,又向那热息喷涌的地方寻去,感觉他**的鼻尖下,不断唿出炙热的气息。   虽然他极力压制着,克制着唿吸平静,但楚行思却笑了笑,闭着眼,寻到了那热息下的两片软肉。   然后就凑上去尝了起来,轻轻的含着又啃咬,尝过了上面又去含下面。   宁豫墨的唇被他肆意玩弄着,吐息倒是平静了,许是知道了楚行思想干啥了,就不再担心了。   楚行思这次也和上次一样,就亲了一下,啥也没干,亲的差不多了,也就放开了他,又背着他睡了过去。   第五日   也是很昨晚一样,楚行思来的突然也走的迅速,宁豫墨醒来时身边的人早已经走了,摸向那个地方,也没什么温度了。   他今日还要上早朝,醒的时候也和平常差不多,上次他休沐时,睡的倒是很久,都日上三竿了,才醒,宁豫墨想着倒是有些猜测。   又是一天无聊沉闷压抑的早朝,等下朝时,太阳已经很高了,晒在人身上怪热的。   宁豫墨刚走进门,就看见王管家守在门口,旁边也还站着两三个人,见宁豫墨回来,王管家朝着他走过去,看着心情倒是不错。   他让了身,宁豫墨就看见旁边地上摆着两大竹筐的东西,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两大筐的莲蓬,这就奇怪了。   给他送什么莲蓬啊,宁豫墨微皱起眉头,看向王管家,示意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是楚公子送来的,说是王爷火气太大了,送些莲子来让取莲心泡茶喝。”王管家注意到他眉头皱起,连忙跟着解释。   火气大?宁豫墨有些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怎么就火气大了。   不过他还是很给楚行思面子:“既如此,就按这样做吧。”   “是。”王管家应了声,忙吩咐人将东西弄下去。   整整两大筐的莲蓬,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处理好,宁豫墨已经预见接下来一段时间,会经常在餐桌上见到它了。   怎么说呢,会不会吃吐另说,他这份心意还是不错的。 第33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   第四日,今日天气阴沉,正适合钓鱼。   楚行思今日带了梁成和向余两个人,又去了之前他一个人去游玩的那个江。   摸到了荷花丛附近,这里风景甚好,碧绿的荷叶,墨红的莲花,还有些莲蓬,风姿摇曳,清风吹来,颇有些心旷神怡。   楚行思穿着一身青色衣衫,在风的撩拨中静静站立,发丝被风吹乱也不甚在意,展望辽阔的江面,风吹水面,略过一层层涟漪。   再过些时日雨季到来,这江面的水又要上涨了,也许这些荷花也会被淹了吧,不过幸好旁边种的不是农田,而是挖的几口宽阔的荷塘,里面养了不少鱼和荷花。   选好位置,下了杆,楚行思就在那坐着,另外两人也在不远处寻了个位置搞了起来。   楚行思下了饵后也没多在意,望着宽广的江面他的思绪逐渐飘远了,心里也越发的安静,他很喜欢这种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感觉。   “噗通。”一阵水声响起,骤然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楚行思刚回过神,就看见,一条鱼越出水面,然后又落下发出声响。   楚行思有些激动了,接着又是一声“噗通”有鱼跃出水面,这还不是个例,周围有很多像这样的声响发出,但过了一会儿,他就半点激动不起来了。   因为他发现这鱼虽然多,也总是在旁边蹦跶,但就是不咬钩,现在的鱼都这么聪明了吗?楚行思不禁撇了撇嘴角。   他动了动杆,想要吸引一下注意力,但鱼们根本就不搭理他,更有甚至,直接在他鱼饵旁边游来游去,贴到很近,但就是不咬钩。   楚行思看着那蹦跶的很欢的鱼,突然有点后悔,怎么今天没带网子来,给它们搞个一网打尽多好。   没想钓它时,总在面前蹦跶,想钓了,它却又不乐意了。   不过楚行思钓鱼是为了兴致,鱼要真被他钓上来了那就肯定要上餐桌了。   不过楚行思还是觉得宁豫墨上次没钓到鱼是   故意的,那个地方怎么看都比这好钓鱼。   楚行思这次出来玩,也挺惬意的,来这几个月玩的倒也尽兴,也没什么遗憾,也认识了些人。   突然手中的杆在勐的往下坠,楚行思立马反应过来,眼睛看着那处扑腾的水涡,手上更是小心翼翼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收着线,然后勐的一拽,那鱼就被直接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走上去看,是一条小臂长的鱼,楚行思瞧着,指挥向余将其捡起来放进了鱼篓子里,然后把鱼篓子搁在了水边上,底部浸了水,上面用荷叶盖着遮阴。   这荷花丛里有许多鱼不时蹦跶着,他原是不在意的,直到他突然发现,那些鱼是在啃荷花后,表情瞬间不一样了。   楚行思接着又和梁成与向余两人钓了几条鱼,看着差不多了,便要回了。   至于回哪,当然是闵王府啊,他这几日跑的有些频繁了,没办法,谁让宁豫墨天天那么忙,都没时间陪他了。   楚行思这几日也不想去别处了,就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不过却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就让别人认为他们是一伙的就好。   楚行思提着用草绳穿着的草鱼,心情倒是不错的往回走,这片地方,钓鱼的人倒是不少。   迎面走来一人,这田埂上的路有些窄,楚行思便停下来,让了一下,尽量将手上的鱼提的远一些,免得蹭到别人衣服上。   等人过了,楚行思突然一回头,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待仔细回想一下,眼前这个穿着灰布衣服,提着鱼篓钓竿的人不正式是刘九玢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楚行思有些疑惑,便留下来看了一会儿,只见那疑似刘九玢的人,熟练的摸了个地方坐下,弄好钓具后,便开始和旁边一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他在跟谁聊天,楚行思感到有些不妙,这没事来钓什么鱼啊,肯定有阴谋。   正当他准备去查探一番时,那人似是钓到了鱼,很兴奋,当他侧过脸和刘九玢炫耀时,楚行思看清了他的脸,因为那人竟是张卓林。   这俩人凑一起,真是神奇。   楚行思鄙夷了一下,然后颇感无趣的离开了。   只留下那两人还在那吵吵。   等到楚行思回到闵王府,就看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看着书。   这次终于不是看奏折了,楚行思倒是欣慰了一下,不过,去屋里坐不好吗,坐院子的石凳上,哪有屋里的软榻上舒服。   快步走过去,然后站在了他面前,宁豫墨抬起头,就看见他一脸不高兴的将鱼篓子递给他。   “怎么了?”宁豫墨见他不太高兴,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鱼篓子。   “我钓的鱼,中午吃这个。”楚行思还是执着的把鱼篓子伸向他。   没办法,宁豫墨只好唤来了王管家,让他把鱼拿下去处理。   手上的鱼被接过,楚行思这才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但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宁豫墨还是凑近问了,虽然觉得他生气的有些莫名,但还为了活跃气氛,总得说些什么。   楚行思看见他这副主动的样子,原本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于是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又转成了这样:“为什么你今日无事,也不去找我,每次都是我去找你,还是你真的打算我不去找你,你就永远都不来找我,宁豫墨,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我…”宁豫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他本以为是别人惹了他的,怎么原来是自己吗。   宁豫墨张口,刚才被他的话惊到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若是这时他顺着他说几句好听的话也就对付过去了,但莫名的他却不想敷衍他,因为他真的很忙,确实没时间去找他。   宁豫墨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就不说了,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了楚行思放在石桌上的手。   就只是紧紧握着,然后满脸歉意的看着他。   “我要你今天给我。”楚行思却并不在乎他的满脸歉意,直愣愣的对着他语气狠狠的说道。   “给你什么?”宁豫墨听懂了他的话,但还是故意道,说着又思索了一下,继续逗他,“还有,你要我干什么?”   楚行思听到他这话,顿时火气就消了,每错,因为被他逗笑了。   破了功,便再也憋不住笑了,本来板着一张脸,现在瞬间恢复了原样。   “切,一点风情都不懂。”楚行思笑着,却又忍不住嫌弃。   “嗯。”宁豫墨轻笑着应了一声,手却丝毫没放松。   饭厅   宁豫墨看着桌上的菜,大部分都是鱼和莲子,剩下些倒不是怎么惹眼。   楚行思拿起筷子倒是跃跃欲试:“你怎么不吃啊。”   楚行思有些疑惑,用胳膊肘怼了怼他。   “好。”宁豫墨虽然最近吃太多这些东西,看见就有些烦了,但看楚行思兴致不错,倒也不是不可以忍耐。   晚上,表面上楚行思是回去了,但其实早已经宿在了宁豫墨的房里。   不过宁豫墨却并没有睡的很早,大概也是和平常差不多的时间,宁豫墨一回房,便看见床帘敞开,一身红色里衣的楚行思背对着他睡着了。   是真睡着了,等了宁豫墨半天,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楚行思平时就是那种睡得早,起的也早的那种,到点后,眼皮都上下扒拉好几次了,最后就在明晃晃的烛火下睡着了。   宁豫墨倒是淡定的扒了自己的衣服,调整了一下姿势,虚抱着他,楚行思嫌他火气盛,太热了,不过,也确实,楚行思的身上总是冰冰凉的。   手指抚上他的脖颈,确实挺凉快的,也很丝滑,捏一捏,手感也挺好,不过他也没多碰,收了手,又平躺回去睡了。   第三日   今日楚行思在街上闲逛时碰上了一个人,是楚行思很久没见的杨唯唯。   杨唯唯瞧着比上次见到的样子更沉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所迫。   杨唯唯好像惹一个姑娘生气了,那姑娘要走,他便急忙赶着上前追过去。   街道上人还挺多,他又走的急,一个不留神,脚步一踉跄,险些摔倒。   “谢谢。”杨唯唯抬头对扶了他一把的人道谢,待看见那人的面容时,不由得一愣,“楚公子?”   “怎么,不叫行思了?”楚行思将他扶正后便放手了,听到他的话,又不免打趣道,“从前叫的那般亲热,如今怎的生分了。”   “难道是有了姑娘,忘了兄弟?”楚行思存了心要去逗他。   “行思说笑了,那姑娘我还不一定追的上呢!”杨唯唯说着竟叹了口气。   “是吗?”楚行思有些诧异,这杨唯唯,不是一个挺自信的人吗。   “嗯。”杨唯唯竟然应了。   “唯唯,我看那姑娘走了,你现在也追不上,不如,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楚行思拐上了他的脖子,把他往旁边带。   “好。”杨唯唯苦笑着应了一声。   谁又能想到当初肆意张扬的杨唯唯竟然会有为情所困的那一天呢,对此,楚行思也只是摇头笑笑。 第34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二日,楚行思今天倒是没缠着宁豫墨,早早就到了城门口等着什么了。   终于,在楚行思觉得要等不住时,一辆马车,携带着滚滚灰尘朝他袭来,楚行思眼巴巴的看着,到跟钱时吃了一嘴灰。   楚行思看见马车外面的标志,便开始殷勤的喊道:“大哥!”   马车停在跟前,里面没人应,帘子却被人从里面掀开了。   楚行思嘴角微笑,三两步就跨上了马车。   “哥。”楚行思坐上马车,笑着看向眼前的人。   一身玄色绣云纹的俊美男子,神色比较严肃,长的很很是俊逸,就像月色下的昙花,其实更像月夜下静卧在水中的睡莲。   长的真俊,楚行思每次看到他都这般感觉。   眉若山峰,眼含桃花,鼻挺端正,唇似薄冰。一身玄色衣衫,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水纹,若隐若现,发冠华贵而精巧,身量挺高,身形俊朗。   他这种好看和楚行思是不一样的那种,楚行思是少年生气,楚景辞则是沉稳又内敛,却由里到外透露出一种贵气和王霸之气。   聪慧又富有心计,眼眸间尽是冷漠却又让人感到魅力无边,让人不由自主的去信服去敬爱。   端坐高位,霸气侧漏,魅力无边,冷艳无双。   总之就是很好看很好看,很霸气,很高贵,一看起来就觉得十分有智商的那种。   “哥,你真好看!”楚行思满眼小星星似的看着他,好想舔哥哥的颜。   楚行思平时看见美色倒也是十分淡定,偶尔看见美色也会称赞一分,但绝对不会沉迷,这全是因为那些人都没哥哥好看。   他倒也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但最好看的还是楚景辞。   毕竟好景不需辞嘛!   他这人行走之间便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虽然有许多赞美之词,但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美貌,若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就形容出了他百分之一的美貌吧。   “走吧。”楚景辞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对外面的马夫吩咐一声后,又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看到他这副冷淡的样子,楚行思却并不生气,毕竟刚才楚景辞还看了他一眼嘛,好吧,想多了,其实是因为楚景辞晕车,想到他现在这么难受还愿意看他一眼,楚行思就很开心了。   马车缓缓驶进了一条幽静的道路,这条路还挺宽阔的,但因为是住宅区,来往的人也挺少。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幽静却又挺有气势的宅院前,这里以前是一个大官的宅院,后来因为某些事就出售了,转手几次,最终被楚行思接下来了。   买下来后楚行思还从没来过,今天倒是第一次,这是楚行思来之前楚景辞安排好的,让他来这置办一座宅院。   楚行思搀着楚景辞走上宅院前的台阶,楚景辞的腿还没好全,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楚行思搀的很尽力,肉眼看见的十分用力殷勤。   进去之后呢,地面看着倒是挺干净,也没什么落叶,房间里看起来是以前打扫过,不过现在已经有灰了。   没错,当时买这房子的时候让介绍的人弄着打扫了一下,然后就没管了,其实瞧着也还行,没什么垃圾,有些灰不是很正常吗?   “你这天天在这,就不能找时间来打扫一下吗?”楚景辞开口,颇有些无奈,但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可能这种事在家里也发生很多次了吧,他们家里雇佣的人其实很少,他们的房间大多都是自己打理的,然后楚行思就是那种不是非看不过去,就不打扫的,但其实他房间里也没什么垃圾,就是有些灰而已,毕竟那些地方他从来都不去碰。   所以楚行思便觉得没所谓了:“我看着还行啊。”   楚行思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哥哥你的人呢?”   “他们在别的地方。”楚景辞这话的意思是他的手下安置在城中的其他地方。   “哦,那等会儿找个人来打扫一下不就行了。”楚行思虽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哥哥的住处,但没办法,毕竟他也不想搞,有时候在家,他的房间都是他哥哥收拾的。   “行吧。”楚景辞应了一声,等会应该就有人过来了,“对了,我们吃什么?”   “嗯?等会他们来打扫叫他们买呗。”楚行思理所当然的说道。   “谁做?”楚景辞问了一下,毕竟他可没有带厨娘,外面那些人没经过探查他也不敢随便用。   “那就在外面吃,凑合几天吧。”楚行思当然不会去做饭,而且他也不想用之前风满楼的那些人。   “行。”楚景辞应了一声,然后他俩就擦了个凳子,在屋里坐着干等。   不一会儿,楚景辞的手下就过来了,吩咐让他找几个人打扫,还要找几个会做饭的。   他的手下来了几个人,也在这住下了,毕竟这院子要天天去打扫啊。   院子里的人在打扫,他俩就在院里逛,院子里有些树,有竹子,有草坪,有花,就是没有池塘,水池那样的。   他俩走在后院的草坪上,旁边的窝窝竹长的不错,走到旁边的石桌旁,吹了一下就坐上去了。   “家里怎么样?”楚行思开始询问家里的情况。   “哦,你爹最近搞了个名家汇,邀了许多书法家,一时间名声大噪,好不热闹。”楚景辞默默吐槽。   “名家汇?他搞这个干什么?”楚行思突然来了兴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你跟我具体讲讲。”   “唉,就那点事。”楚景辞好像有些瞧不上眼,但他还是为他娓娓道来。   “哦,原来如此。”楚行思听明白了,免不了感慨一句,“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你怎么没给他搞点事做?”楚行思为楚老爹唏嘘了一下,转而又看向楚景辞,楚老爹给楚景辞操的心可多了。   别看楚景辞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事可多了,之前就为美色昏了头,楚老爹那段时间愁的啊,关键那人长的还没他好看,楚行思其实也是看不上眼的。   不过最后拖了三年,还是掰了,估计他现在看那人都觉得挺厌恶的。   在那之后,楚老爹就不让他往外跑了,基本都是窝在家里的那种,平时就处理些闲事,那些重要的,他现在都没碰了。   “我现在都淡出了你爹的权谋圈了好吗!”楚景辞撇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搞?”楚行思小心的问道。   “苟着,先玩几天,再看看有什么事做。”楚景辞显然已经打算好了。   “哦,对了。你要不要去找个店,之前那个店,我觉得那个地方风水不好。”楚行思说着又和他扯到了那个风满楼。   “唉,这段时间我也没找到下家,之前还觉得占了个便宜,没想到是个坑。”楚行思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真不是什么便宜都能占的。   “是吗,到时候我帮你看看,给弄出去。”楚景辞听完决定帮他,毕竟楚行思给这事说出来,就是想甩手了。   “好。”楚行思听到这话很高兴,毕竟如了他的愿。   中午他们就在宅子里,吃着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凑合了一下,毕竟大中午的,那么热,谁愿意出去,根本动都不想动。   夜晚   今天晚上出门照样是去长临街,之前没来京华,倒是很期待,逛了两三回,就觉得也就那样吧。   楚行思与楚景辞一前一后走着,楚景辞走在前面,楚行思跟在后面。   “你之前来这逛过吗?”楚景辞回头问道。   “来过几次。”楚行思回道,他们也没买什么吃的,就这么在街上走着。   “你觉得好玩吗?”楚景辞继续问道。   “也就那样吧,这里也没啥好玩的。”楚行思指的是这座城没什么好玩的。   “要吃什么吗?”楚景辞走了半天,路过了许多小吃摊子。   “我现在不想吃,唉,其实也没啥好吃的。”楚行思吐槽道,这与他家那边的口味不一样,之前觉得自己家里的吃的也就一般,不怎么好吃,现在到了这边,才发现这还不如自己家那边呢!   或许是个人口味不同吧,不过楚行思吃了几个月,再也不想吃这里的东西了,都腻了。   最后逛了一圈,他们还是决定要去买吃的了,是吃的米线,怎么说呢,反正什么味是不记得了,但却是越吃越热,吃得他们满头大汗。   稍微歇了一会儿,他们便决定离开了,走在路上,楚行思突然看见了旁边的一家玉饰店。   这大晚上还开着啊,再一看,原来是家新店,好像开业有折扣,楚行思还有些好奇,便扯了扯楚景辞的袖子,指了指那家店。   “要进去看看吗?”楚景辞问道。   “嗯。”楚行思应道,然后两人就进去看了。   楚景辞进去后倒是很有目的性的去看玉佩,然后楚行思就跟在旁边随便看看,   楚景辞在旁人面前和在楚行思面前,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样子,楚行思有时候跟在楚景辞旁边,觉得他哥说话好凶的样子,跟别人交流也是锋芒毕露,直接进入主题,开始问价。   楚行思在那边晃荡了两下,楚景辞突然问他想要什么。   “嗯,我想要根玉簪。”楚行思回答道,他想要很久了,他哥还从没送过他玉簪。   “你要玉簪啊,那去看看。”楚景辞没想到他会要这个,但还是和他走到了卖玉簪的那边。   挑拣了半天,楚行思都不太满意,不是觉得太简单了,就是觉得太老气了,不是太轻了,就是太重了,想要精致一点的,可怎么挑也挑不出来。   楚景辞在他挑拣了一会儿后,就转到去看玉坠那儿了。   “你看看这个好看吗?”楚景辞敲了敲楚行思,这是一件小巧精致的玉锁。   “好看。”楚行思瞧了一眼,觉得确实可以,“这件多少钱?”   得了价格,楚行思收了心思,还挺贵的。   又转过去去看玉簪,那买不起,这边的还是可以的。   “那您看看这款。”店里的人倒也是挺热情的。   碧玉荷簪,是使用碧玉粉青料制作的发簪。   肉质温润细腻,颜色粉嫩清雅,干净纯正,立体雕刻荷花绽放,皮色巧雕莲子饱满,蜻蜓飞舞,生动传神寓意好,金玉满堂,吉祥如意,佩戴别致优雅。   “咦,这个还行。”楚行思原以为挑不到什么好看的了,没想到还有个好看的,怎么刚才没看见呢?   “哥,你看看这个。”楚行思用胳膊肘怼了怼楚景辞。   楚景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只浅碧色的玉簪,静静躺在红棕色的软布上,在灯光的映射下,簪身流畅反光,触手温润,质地上好。   楚景辞拿起来看了两眼:“你想要这个?”   “嗯。”楚行思点了点头。   “那就拿吧。”楚景辞见他点头同意,便去结了账。   等走出铺子,楚景辞的目光还看着那只簪子,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行思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好奇。   “没事,就觉得那簪子不够亮。”楚景辞觉得那簪子还是有些瑕疵的。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楚行思听他说着,伸手摸了摸他头上的簪子。   “算了,凑合着带吧,等下次生辰给你送个玉锁。”楚景辞叹了口气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嗯。”楚行思还是很高兴,就等下次哥继续给他买东西了。   再过一日他就要走了,暂时应该不会回来了,不知道楚景辞会不会想他。   “那哥,你后天早上送我走。”楚行思问着,却已经定下了。   “嗯,我知道了。”楚景辞点了点头,忽而又说,“那你走了会不会想我。”   楚行思听到这个问题默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应该是不想的吧,不过为了顾及楚景辞的面子,他还是非常诚恳的说道:“当然会啊。”   谁料楚景辞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太假了。”   楚行思无语的吐了下舌头,翻了个白眼,这还不如实话实说呢。   原本不想让他不高兴的,现在他还是问啥说啥吧,省的被说太假。 第35章 无言无语无可救药   今天楚行思和楚景辞两人一起回到了郐府,楚行思是来收拾行李,楚景辞则是来拜访的。   楚行思在这住了几个月,原本都没打算住多久,东西当时也就没添置什么,大约还是原来的一些东西,没多少就收拾好了。   郐梓随问他是今天走吗,他说是明天一早,只不过今天要和楚景辞再待一会儿,于是便提前去收拾东西了,但其实,楚行思在楚景辞那没待多久便走了。   “哥,那我过去了。”楚行思歪了歪头,站门口,示意他要走了。   “走吧。”楚景辞看着他轻声说道。   “好。”楚行思笑着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梅景他们今天都宿在了客栈里,楚行思就自己一个人,沿着路走了。   大概中午的时候就到了,这次倒没有翻墙,而是老老实实的扣了门,开门的却是王管家。   楚行思愣了一下,显然王管家也是,不过他微愣一瞬,突然又笑了起来:“楚公子啊,来找王爷是吧,王爷在饭厅。”   “哦,好。”楚行思听他说了,也就没再多想,径直朝饭厅走去。   去饭厅还有段距离,楚行思一路上遇见不少王府的人,然后他们都一一打招唿问好。   楚行思有些莫名,但还是一一回应了,笑了一路,加快脚步往饭厅赶去。   还没到那,便听见饭厅有人在说话,听这声音,倒是有些像韩雨。   脚步一转,出现在饭厅门口,果不其然,韩雨正在和宁豫墨叨叨的,不知在讲些什么,当然,肯定是他一个人在那单方面的讲,宁豫墨就在那吃他自己的,而祝青也是在一旁站着不说话。   宁豫墨也是听得有些烦了,准备让他闭嘴别说了,刚一抬头,便看见了在门口那个小心翼翼往里探望的人。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站在背光处,天边再美的天光在他的身后,都不及他的一分颜色。   “嗨!”楚行思见他看到了自己,便踏步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和他招手打招唿。   宁豫墨这次到没问他怎么来的,而是直接招唿他坐下。   楚行思也很随意,直接找了个位子就坐下来了。   “吃了吗?”宁豫墨开口问道。   “没吃。”楚行思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然后说,“现在也不想吃。”   “那等会儿你想吃了,再让厨房给你做。”宁豫墨听他说这么说,大约就明白了,桌上没什么他想吃的。   “嗯。”楚行思应了,确实,桌上这些他都瞧不上。   自从楚行思进来后,韩雨就禁了声,和梅景一样乖乖站着不说话。   宁豫墨原本就被韩雨念得没什么胃口,现下楚行思来了,就更吃不下去了,匆匆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就让韩雨和梅景他俩下去,他自己倒是和楚行思回墨兰居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宁豫墨在前面走着,还是问出了他想问的话,他最近好像总是很闲。   “我明天要走了。”楚行思这次倒是没怪他怎么又这么问,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什么?”宁豫墨听到他这话不由得一愣,脚步也停了下来。   然后楚行思就悲催的撞上了他的后背,鼻子一瞬间的痛处,真是没撞过的不知道,根本缓不过来。   “你停下来干什么。”楚行思缓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提起他的思绪,不由得怨念了一声。   “你明天就要走了?”宁豫墨又愣愣的问了一声。   “是啊。”楚行思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我今天就是来给你告别的。”   “你!”宁豫墨听到他的话勐的转过身来,面色似乎有点生气,但又有些委屈的说道,“那我呢!”   “你?”楚行思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急了,于是便开玩笑的说道,“你就在这儿啊。”   “怎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急什么。”楚行思还是怕他生气,于是便开始解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宁豫墨显然是被楚行思给捉弄到了,有些许的心急。   “啊,这就不知道了,大概两三年吧。”楚行思漫不经心的说道。   “两三年?”宁豫墨显然被这个数字砸蒙了,有些不可置信。   “嗯,这是最快的了。”楚行思一本正经的说道,似乎认为他刚才说的什么在理。   “那你去哪?”宁豫墨知道两三年似乎已经是一个不可改变的数字了,于是便开始询问其他的。   “去治病。”楚行思什么淡定的说道。   “什么病?”宁豫墨有些疑惑,瞧着楚行思这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啊。   “再不治就要死了的病。”楚行思硬生生的反驳道。   “真的?”谁知宁豫墨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有些生气,现下却有些担忧了。   “嗯。”楚行思点了点头,“真的,再不治就要死了。”   “行吧,那你走吧。”宁豫墨听到这话脸色又变得冷淡了,然后便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唉,不对啊,你不应该给我践个行吗?”楚行思见他转身就走,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挽着他往前走。   “你不是瞧不上吗?”宁豫墨似乎并没有消气,故意怼他。   “看不看得上是我的事,但做不做就是你的问题了。”楚行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晚了,没时间了。”宁豫墨干脆的拒绝道。   “行吧,反正我也不是…”楚行思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然后急忙改口,“对,你今天还有事吗?”   “怎么?”宁豫墨这会儿到没多大感慨了。   “我想去汤山。”楚行思饱含期待的语气。   “现在?”宁豫墨听了他的话,抬头瞧了一下外面的天色,这大中午的,挺晒的,今儿,也挺热,现在这个时候去什么汤山啊,这不跟蒸笼一样吗。   于是他就在楚行思面露期待的神色下严肃拒绝了:“不去。”   “行吧,那就不去了。”楚行思听到他拒绝了,也没再多求,左右他也只是想找个地方待罢了,这闵王府,也就还行吧。   今天天色特别好,晚霞大盛,金灿灿的光比日出还要好看,不过等楚行思注意到的时候,金光已经下去了,只剩下五彩的晚霞,一层一层的颜色过渡下去。   从最上面的浅蓝,到深蓝,到橙色,金色,再往下便是山的青色,和山顶的浅紫粉红。   自他到这里来,晚霞看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不一样,今日再看,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伤感,想到这,楚行思不禁摇了摇头,怎么又想到这些了。   楚行思坐在亭子里乘凉,亭子四周栽了不少的葡萄树,一根一根的藤缠绕上去,绿叶长的很好,不过他这树应该就是看叶子的,结的果子小小的,也不像能吃的样子。   宁豫墨还是一如既往的忙,楚行思只能百无聊赖的自己玩,在他跟前看了一会儿他,便待不下去了,于是就出去找了个亭子待着。   这一待便是睡到了下午,懒懒的伸了个腰,好无聊啊,在这睡了一下午,啥事也没干,还不如和楚景辞多待一会儿呢。   楚行思单手撑着下巴,无聊的吹着风,终于,在楚行思觉得撑不下去时,宁豫墨出现了,但他却是悄咪咪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就跟楚行思早上一样。   等楚行思看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了,楚行思觉得他有些骚,嘴里吐槽了一句,但还是翻身,向他那边走去。   “怎么,忙完了?”楚行思整了整衣衫,抬头问道。   “嗯,吃饭。”宁豫墨回了他一句,便转身走了。   楚行思也跟了上去,不过颇有些无语,吃饭还不早点叫我,搁那站半天,吹风啊。   还是那个饭厅,楚行思走进去之前就没抱什么太大期望,走进去后,一看,果然如此,不禁挑起眉头,抿了抿嘴唇。   “不喜欢?”宁豫墨看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就猜到他可能不太感兴趣了。   “也还行吧。”楚行思开口说道,然后挑了个座随意坐了下来。   他俩没坐一起,自个吃自个的,楚行思就扒拉扒拉了两下面前的菜,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宁豫墨则还是按照他自己的胃口,不急不慢的吃饭,过了好一会儿才吃完。   “咳咳。”楚行思见他吃完,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了,“那个,晚上还有是吗?”   “嗯,有。”宁豫墨完全不上道,还是按自己的计划来。   “如果你没事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做个快乐的事。”楚行思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边说还边笑。   “快乐的事,什么事?”宁豫墨瞧着他一脸乐呵呵的样子。   “你觉得呢?”楚行思原本还偷笑的脸,听到他的话瞬间垮了,拉着脸冷冰冰的说道。   宁豫墨叹了一口气,一脸正经的看着他问道:“楚行思,你今年贵庚?”   “十六。”楚行思很顺熘的便说了出来,说完才发现不对,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年十九,你我都未加冠。”宁豫墨什么淡定的陈诉事实,意思不过是他俩都未成年罢了。   “嗯?”楚行思显然被他这个答案懵到了,自己缓缓的坐了下来,但还是没什么好气的说道,“是我逾越了。”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就知道他还没消气,站起来走过去,牵起了他的手:“走吧。”   楚行思暂时不想和他说话,但还是顺从的跟他走了。   等到了地,楚行思才发现宁豫墨又给他带到了书房,一瞬间就不想动了怎么办。   宁豫墨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提起开口说:“今晚给你画张像吧。”   “啊?”楚行思有些疑惑,左右看了下周围,都点亮了明晃晃的烛火,晕染出橙红色的光晕,但他还是说,“这黑灯瞎火的,看得清吗?”   言语间满是怀疑和拒绝,但宁豫墨直接给他牵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你睡吧。”宁豫墨说着给他摁到了软榻上,“等会儿画眼睛了,我再把你喊醒。”   “我下午才睡了的。”楚行思无奈的说道。   “那你就看书吧。”宁豫墨说着随便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给他。   楚行思接过书的那一刻无奈极了,但打开书页随意翻了一眼,面色十分淡定的合上,然后老老实实的躺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用手举着书,一页一页的认真翻看,面色十分淡定,刚开始还有点兴趣,看着看着就没意思了,困意也随之袭来,于是他便将书合上放到一边,找了个舒服的睡姿,没多久就睡了。   大概画了一个时辰吧,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下来了,宁豫墨当然没有把他叫醒啦,其实早在他还醒着的时候就画上去了。   画上是一个青衣美人慵懒的躺在软榻上,津津有味的看书,背景则是宁豫墨书房的场景,很还原,书香气息浓厚。   宁豫墨将画收好,准备明天给装裱一下,弄的差不多时,准备将楚行思喊醒,但视线一转,却又看向了那本书,好奇心使他摸向了那本书。   书面上写着京华游记四个字,宁豫墨原以为是京华风景的记录,但一打开,才发现他大错特错了,内容有插图,有文字描述,还有评语,可谓是十分详尽了。   宁豫墨原本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但一想到楚行思刚看了半天,竟然又打开继续看了下去。   手指搓捻了一下书页,纸质很好,墨迹也很清晰,图画也画的十分工整,凑近闻了闻,还有一股墨香,一看就是御制。   宁豫墨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怎么就刚好给他拿了这本书,宫里的也是,既然做了,怎么不干脆做的更明显一些。   合上书,没再叫醒他,直接给他抱回了房间,然后给他脱了鞋,卸了外衣,轻轻放到了床上。   这么大动静楚行思怎么可能没反应,但宁豫墨直接给他点了睡穴,便又昏睡了过去。   要说简单粗暴又有效,还得看宁豫墨的做法,这人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第36章 天涯何处惹尘埃   楚行思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又睡的太早,搞得他半夜就醒了,楚行思翻动了一下身子,睡久了有些酸累,看一下周围,是宁豫墨的床,层层叠叠的床纱拢住了床,遮挡了外面大部分的光。   楚行思伸手拨开了烟青色的床纱,下床踩在鞋上,达拉着走着几步,屋里就点了寥寥几只烛,也不知道为什么睡觉时还要点烛,这是让人睡,还是不让。   但楚行思是向来不喜欢点烛的,于是便走过去,一一给他灭了,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味道,觉得有点熏。   今天月色也很好,月凉如水,很透亮,推开窗扇,冷清明亮的月光直愣愣的照了进来。   宁豫墨没在房间里,不过这里又不止一间房,一张床,楚行思也懒得去管他睡在哪,不过应该没这屋里的床舒服。   熘了一圈,也没啥事,就又回去睡了。   “王爷,起来了。”王管家在外面喊着。   宁豫墨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起身时,外面天色很好,不过现在太阳还没出来,还挺凉快的。   起身穿衣,打开门准备让侍候的人进来,却不曾想,门刚打开,却是瞧见了楚行思。   楚行思手执一把折扇,身穿白色绣昙花的衣服,正站在门外明晃晃的对着他笑。   宁豫墨有一分看呆了,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保持着双手开门的动作。   “怎么,看呆了?”楚行思打开纸扇掩唇轻笑,眉目间尽是风情媚意。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宁豫墨的答案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   “切,不装了,累死我了。”楚行思听到他的话一秒变脸,原本想给他留下一个风情万种,姿态蹁跹的模样,但一瞬间就被他打回了原型。   楚行思说完,没了之前的那股子风尘味,恢复了原来那股富家公子的清贵的样子,他本就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   “行了,没意思。”楚行思收了扇子,撇了撇嘴,然后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   “现在?”宁豫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呀,原本想让你送我的,但来不及了,我要走了。”楚行思说的很快,似乎就应证了他真的很急一样。   “啊,好,你走吧。”宁豫墨点了点头,暂时也没什么离别将至,万分悲伤的感觉,刚睡醒的他其实还有点懵,“我送你到门口。”   “好。”楚行思应了,便朝大门口的发现走去了,脚步也很匆忙。   “我走了。”楚行思回头望着他。   “走吧走吧。”宁豫墨站在大门口,朝他挥了挥手。   楚行思看他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龇了一下嘴,随后便掀开车帘上车了。   马车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驶出了这条街道,现在卖早餐的人已经很多了,当然,吃早餐的人也很多。   楚行思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他看见了张卓林,刘九玢,还有其他一些人。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和他来时一样热闹,小摊贩,小店铺,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人,也是,日复一日的操劳。   这里很热闹,但其实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热闹,从前习惯了那般人来人往的生活,来这几个月倒是有些无聊了。   若是可以,真不想再来这里了,天气一点都不好。   马车平稳的驶出了城,城里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没有什么人在意这辆马车的离开,再回头,高高的城墙上依然兵勇排列,红旗飘扬,颇有一股肃穆庄严的味道。   楚行思放下窗帘,坐在马车里,静静合上了眼。   不再看了,要走了。   楚行思回到了山上,元老头一直在那儿,梅景也提早赶回去了。   楚行思下了马车,径直走到元老头的面前。   “许久不见,你这是越发妖艳了。”元老头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是赞叹还是调侃的语气。   楚行思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神情满是不屑,梅景也是一脸防备的站在旁边警戒着,似乎稍有不对,便能立马出手。   楚行思知道他的防备,可也没怎么在意。   “我要去那儿。”楚行思直接点明了他的目的。   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一处密室外,元老头插上钥匙,密室的门被缓缓打开,随着而来的便是一股刺人的寒意,在这大热天里有这一个地方,可真不容易。   楚行思眯了眯眼,十分享受这股子寒气,甩了甩袖子,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显然与这个季节不符,满是冰雪冰晶,从外面吹进来一阵风,原本安安静静挂在冰柱上的雪花也随之纷飞了。   在这里的正中央,有一个被厚厚白雪覆盖的冰棺,原本晶莹剔透的冰棺,此时已经看不出原本干净的样子,满是和冰雪融为了一体。   楚行思走到冰棺边上,用手抚开了冰棺上松散的雪,此时,一股凉风在他旁边卷起,白雪顺着风打圈,等落回时,原地却出现了一个人。   楚行思撇了一眼,没多大惊讶,后面两人也是,显然对此见怪不怪了。   “你怎么来了。”楚行思没什么好气的说道。   “我不来,你怎么给他弄出来。”那人嗤笑了一声,说着十分随意的靠近了冰棺。   雪妖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冰棺,就见原本十分光滑坚硬的冰块,被削去了一层,冰渣四溅,摸着有些扎手,冰面也变得刺人。   “行了,你们俩先出去吧。”楚行思对着后面两人挥了挥手,那两人呢,自然是十分顺从的出去了。   外面两人现在对待楚行思的态度和以前是完全不同,因为无论是楚行思还是任何人,他们的记忆被修改,潜意识里都认为十分的正常,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而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会恢复之前的记忆了,就比如说,刚刚。   ”雪妖,开始吧。”楚行思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向雪妖示意,让他开始他的表演。   “无趣。”雪妖见他这么快就进入主题,有些无奈,但还是动手了。   只见他面露严肃,便开始施法了,双手动作,袖子一甩一甩的,楚行思也看不见有什么法术的光芒什么的,反而他的袖子一甩一甩的,楚行思躲的更开了,免得被打中误伤什么的。   楚行思看他动作了一番,冰棺也没啥反应,不禁觉得有些不靠谱了。   “哎,你放心。”雪妖动作了一番,偶一回头,发现楚行思正以一种十分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他能行。   话音刚落,就见冰棺勐的震了一下,原本冰棺连接处的碎冰全部被震开,露出了冰棺最原本的样子。   这时的冰棺已经变得十分透明了,楚行思轻轻一推,冰棺的盖子便滑动开来。   随之露出来的,便是一个如雪玉一般的人,这个人相貌十分的,怎么说了,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晶莹剔透,长相精致而美好,皮肤光滑细腻,洁白如玉,浑身上下就像发着光一样的有光泽,而那一头乌发却很亮,很顺滑,触手生凉有很坚韧。   楚行思弯腰将里面的人抱了出来,又将冰棺重新合上,把人放到了冰盖上。   将人扶着坐起,楚行思瞧着这人,手缓缓的触碰了上去,皮肤很滑很嫩。   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抚上了他的后脑勺。   然后楚行思缓缓靠近他,然后亲了上去,很想象的一样凉,楚行思的热气打在他的脸上,原本只是轻轻碰触,过了一会儿,便开始逐渐深入。   慢慢的,楚无忌原本很缓很轻的唿吸,变得平稳有劲了。   一缕缕生气,从楚行思那抽出,然后又灌给了楚无忌,他原本冰冷的身体,也逐渐的缓了过来。   或许是对于热气的渴求,楚无忌竟然也配合着搅动起来。   好冷,想要热气,等楚行思给了他,他又觉得不够,想要更多,他的意识还没清醒,只知道一味的向他索取。   等他缓过来时,看见面前的楚行思,勐然吓了一跳,唇却还和他紧紧碰触着,他的温度在自己这里。   楚行思好像是知道他醒了,缓缓收回了他的舌头,眼含魅色的瞧着他,眼里尽是冷漠与暧昧。   “你!”楚无忌显然是被他吓到了,想要往后退,但楚行思早就把他搂住了,他根本就退无可退,反而被楚行思给他搂得更紧了。   “别躲。”楚行思直直看着他,眼里轻轻楚楚的映着他,原本冷漠的神情,现在却是十分的温柔,“再给我亲一下。”   楚无忌根本就没拒绝的可能就被他又吻了上去,楚行思闭着眼,一点一点的将他侵占,原本楚无忌还可以保持平静,但随着楚行思的深入,他的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楚无忌想要将他推开,手撑在了他的胸口,楚行思似是知道他要受不住了,便退了出来,眼里满是情欲,楚无忌微喘着气,也是愣愣的看着他。   楚行思看着他这副样子,又俯身上前,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味道很好。   “你!”楚无忌显然被他的动作给气到了。   “嘘,你记起来了吗?”楚行思用手指挡住了他正要开口的唇。   楚无忌被他动作给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一听到他的话,整个人又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低下了头,每错,刚才楚行思亲吻他的时候不仅是为了唤醒他,而且更是为了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他。   这段记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实真正印象深刻是在京华的那段日子,楚行思过的是最有意思的。   但楚无忌却说了一句:“我都不敢直视你了。”   因为那段时间楚行思的所做所为与现在截然不同,楚无忌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   也因为那副翩翩少年,谦谦君子的模样与现在是在不符,楚无忌有点不想相信。   楚行思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也是趁此机会,楚无忌逃离了他的怀抱。   楚行思看着他的动作,双眼微眯,一副警告的姿态看着他,楚行思白皙的手指掐住了他的下巴,目光紧盯着他,恶狠狠的说道。   “没错,我就是如此恶劣的一个人,但也是像我这样的人才会来帮你,你还在奢求些什么?”   楚无忌听后,瞳孔微怔,一双水灵大眼似是不敢相信他的说辞,而他却确实这么做了:“你只是为了帮你自己而已。”   “哈!”楚行思被他的话气笑了,“你说的对。”   “行了,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废话了。”楚行思起身,不再束缚他,随后又退到了一边,“现下我已经给你打到了最好的场面,之后想怎么做,都随你。”   “你,就这样放手了?”楚无忌却是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不然呢?我还和你抢?”楚行思摊了摊手,表示很无奈,“再说,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你是知道的。”   “行吧。”楚无忌确实也知道他马上就要走了,便说“那我就祝你快活畅意,肆意人生!”   “肆意?”楚行思听到这句,不免嗤笑一声,“等我回去,就该被压制了,想是会再次变成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了。”   楚行思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无奈。   “这样啊,那你自己注意。”楚无忌倒没多大感慨,他其实觉得那样也不错。   “切,虚情假意。”楚行思冷笑一声,“快走吧你,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和你说这些。”   楚无忌听了却没多说什么,自己下了冰棺,就朝门口走去,楚行思还站在原地。   楚无忌在要出密室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楚行思真直愣愣的看着他,见他停下脚步,无奈的撇了一下嘴:“快走啊,我要回去了。”   无论是楚行思还是楚无忌,都只能存在一个罢了。   楚无忌没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外面的光很好,他很久没感受到了。   再回头,密室里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他走了,和来时一样,也不知还会不会再回来。   不过楚行思原本就是来帮他的,也就不存在留下一说了,离开本来就是必然,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要多伤感了。 第37章 前缘往事不可追   作为南楚国的皇长孙,楚行思从小都是尊贵非凡,风头无两,七岁那年的夏天跟着他的父王和母妃来到郊外行宫避暑,在那里他意外遇见了魏国送来的质子宁豫墨。   在两年前南楚和大魏爆发了战争,大魏惨败,因为大魏主将,也就是宁豫墨的外祖受伤去世,而他的舅舅也在在那次战役中落下了残疾,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虽然南楚也仅仅是惨胜,但也比大魏强,所以年仅十岁的宁豫墨就被迫作为质子来到了南楚,但他没有想象中的沉沦,而是选择蛰伏起来,表面上装得呆傻,暗地里收集情报,组织势力,等待时机。   最后,在两年后他终于等到了,接近楚行思,换取他的信任,借他威名暗地里传递消息,这场里应外合打的很好,甚至等大魏的军队攻破了南楚十座城才被发现。   然后宁豫墨的人来了,离他们最近的太子和太子妃自然成了他们的最先的泄愤对象,在回城路途上遭遇了千人截杀,太子被锋利的刀剑刺得满身窟窿,而太子妃则被活捉而去,受尽欺辱,最后刎颈而去。   不过小皇孙却并不在此行之列,他留在了行宫,有人在行宫放了一把火,等宁豫墨赶到时,火势借风势,整座行宫都被火舌吞噬,火势汹汹,烧红了半边天,烟尘漫天。   而在大魏边城的地牢里,关押着不少战俘,而在最里面最黑暗的地方,藏着一个小小的密室,关押着一个小小的犯人,里面有一个大的石台,也有一个满是钩刺的十字铁架。   他一般都会被绑在钩刺铁架上,但当那些人兽欲发作时,就会把他放下来,用铁链锁住他的四肢,将死死的钉在石台上,然后他们给他喂药,甚至自己也吃,只为狠狠的折磨他。   这还算好些,更有甚者,直接在钩刺铁架上进行,也不用什么喂药麻痹一下,每一次的冲击都让钩刺更深的扎入他的血肉中,最后结束的时候,他的鲜血已经流得满地,而将血肉生生从钩刺中扯出,又是另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每一次挣扎都让他感到无力,每一次屈辱都让他痛苦流泪,也许会期待从黑暗中等到黎明,但每次醒来都经常是在黑夜。   说来真可悲,也许是他们心中的怒火未息,便也不许他死掉,还为此寻来奇珍,每次也都用掺了药的水将其洗尽,还敷上草药,但那种每三天一次的痛苦,哪有时间恢复。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人,那次是他受到的折磨最惨的一次,他给他用了大补之药,然后狠狠磋磨他的身子,之后也未有人来清理,他想,终于可以死了,还从来没这么期待过。   钩刺铁架早已被他的血染红,甚至生了锈,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是新鲜的血液与暗藏的污垢。   那天他一直睁眼到了天明,然后那个人出现了,楚行思看着他光鲜亮丽的衣裙,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看他白色的靴底染血,看他假惺惺的让人将自己从钩刺铁架上放下来,楚行思只轻蔑一笑,原来血都漫到密室外了啊。   楚行思想要借此次逃脱,但可惜老天爷不给他机会,说什么用尽良药,竟然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起来。   说什么良药,真是讽刺。   之后他听说了,那个人是因为那天染血太多,才被发现的,最后宁豫墨一剑将其砍死也算完了,但他家不止他一个儿子啊,还有一个聪明点的。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正是杀人的好时机,他就将楚行思的身份暗暗散播出去,虽然紧急之下调来的人不多,但用来杀楚行思也够了,也不知他是运气太好还是什么,半路竟然遇见了另一波截杀的。   因为那天楚行思坐的是宁豫墨的马车,又有他的亲卫紧紧跟随,将他当成宁豫墨也没什么,两方人互相拉扯,而楚行思则意外滚落了山崖。   亲卫为了推卸责任,直接说是那夜的另一波人杀了楚行思,而等宁豫墨找上门去时,那些人竟然为了给他添堵,直说自己将其斩杀,甚至是挫骨扬灰,连渣都不剩。   那段时间宁豫墨很沉默,也不知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讽刺,最后那个亲卫的事被揭露了,也亦不过一死罢了。   楚行思滚到了草丛里,那片的草丛很深,如果不是刚好路过此处的元老头和梅景,自己也就被野兽分尸了,不过之后看来,也就不见得是巧合了。   元老头医术很好,可以说是十分高超,虽然楚行思身体受到很大的伤害,但若是不计后果的暂时吊住一条命,还是可以做到的,再然后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他的伤好了,然后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元老头将自己领到一个男人面前,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爹,自己因为从小身体不好才被远送到这里来,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忘记了以前的事,不过那都不要紧,他说,七岁而已,之前的忘记就忘记了,后面的路还很长。   也许是这场前戏铺垫的很好,楚行思虽然从未与那个男人见面,却是什么都没怀疑,十分的信任他。   于是那个人便带着顺利的带着他回去了,在所有人的善意对待下,他似乎很快就融入了富家贵公子的生活,过起了与山上截然不同却又极其相似的生活。   如果故事就这么结束那也罢了,只可惜这一切无不带着精细的计量,十六岁那年他因铁矿生意交接来到了京华,然后他顺理成章的凭借多年所学,打起了名气,在那个分外繁华的地方,那个暗潮汹涌的官场,那个血腥夺嫡的殿堂……   他又见到了从前的那个人,即使是楚行思不记得了,也会下意识的去注意那个人,那个和南楚皇孙有着国仇家恨的人,如果他记得,肯定会对他恨之入骨,可惜他不记得了。   一次惊艳众人的亮相,一次出乎意料的相遇,一个近乎可笑的约定,一个繁花似锦的寺院,一场重金之下的关照,一场暗地勾结的夺嫡之争,一碗甜透心底的蜜饯,一块辛辣的仔姜,一晚淅淅淋淋的雨,一日唿唿咧咧的狂风……   这一切对楚行思来说都没什么,他需要做什么吗,不,他不需要,他能做什么吗,他不能。   自从楚行思被师父捡到后,就留了下来,和师父还有梅景生活在一起,虽然他忘了一切,但他的生活并不因此而受到打扰,在他伤好后,他开始跟从师父元老头学习,虽然医术方面没什么造诣,不过武功学的还可以,就是体弱了些。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着,直到某天自称是他爹的人出现了,不仅将他认祖归宗,还将家中祖传的铁矿交给他打理。   可当时家中已有嫡子,楚行思不信楚老爹即楚知洲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就这样交给了这样一个不知身份的人   但似乎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感觉自己要去找什么人,而那个人似乎就在京华,为了去寻找那个不知名人,楚行思于是便将计就计,应了扬州楚家嫡子的身份,与梅景借兵器交接之事来到了大魏京华。   那一天那一刻当他看见宁豫墨的时候,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喊,就是他,可楚行思却一点都没想起来,为了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便寻机会去靠近宁豫墨。   他为了能够接近他,特意在京华搅出了些热闹,还建了一座酒楼,没想到在第一天就见到了他,从前见他时便可窥见其天人之姿,如今便是更胜一筹,虽然不知怎么会有从前之感。   可他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难道是自己搞错了?不过没关系,楚行思不在乎,也许是老天爷都想帮他,宁豫墨竟然主动来邀他了,虽然他表面装得不在乎,可心里却十分得意。   那日他中了寒蝉翼,可以顺利靠近宁豫墨,楚行思很激动,那虽然会让他很难受,但是他却可以碰触到宁豫墨的身体。   再之后便是被杨唯唯骗去了寒山寺,前夜他受了寒,第二日又中了曼陀罗的迷烟,发烧受不住便昏了过去,庆幸的是宁豫墨赶到了还将其带回了汤山温泉居。   楚行思在那意外发现宁豫墨竟然也中了曼陀罗的毒,而且比一般的还要来得凶勐,甚至会使人神智受损,没办法楚行思只好用血蛊来救他。   之后楚行思便开始闭门不出,他知道宁豫墨想要夺权,想争太子之位,但他这次却不想帮他,于是便将那良工巧匠推给了太子,甚至还拿一些小伎俩来戏弄他。   那日他在闵王府听闻刑部大牢出事,心中便已明了,血蛊又名血蚕丝,是至宝也甚是凶险,楚行思用牢中囚犯养蛊,但却意外被发现。   宁豫墨对其不解,又因一人意外逃脱,就追查到了郊外小村,楚行思寻了个机会也跟了去,原本只是想混淆视听,却没想到意外遇见了八阴聚鬼阵。   这也还好,不过没想到的是棺内尸鬼已成,镇压不难,灭之却难,四周人群慌乱,情况凶险。   楚行思不得已祭出了灭灵铛,但灭灵铛的威力要远远大于这个小小尸鬼的力量,于是最后什么都没剩下,它的存在也将被人遗忘,不过不知是否有人知道,灭灵铛可不是仅仅灭掉魂灵而已。   其实原本那日他就可以借此离开了,但莫名的,一个声音告诉他,还不可以,还不能走,现在走了,你甘心吗?   于是他就留了下来,事情发展要比他想象的顺利,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宁豫墨为他放弃了皇位之争,他很高兴,可又觉得这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可宁豫墨却又不给了,你看到这里,会为我觉得委屈吗?   不过,我觉得大可不必,因为这些仅仅只是南楚皇长孙楚无忌的心声,可与楚行思毫无关系。   自从灭灵铛出现,楚无忌的魂魄便算是献祭破散了,剩下的就只剩下附身的楚行思了。   他与楚无忌是不同的,楚无忌很爱他,可以说是傻得可笑,但最后宁豫墨记住的却是现在这个楚行思,为什么,是因为不敢面对吧。   这是一个很好的麻痹自己,逃脱责任的办法啊,你以为我不再是楚无忌,而是以楚行思的身份展开新生活,只字不提以前的事,那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扯平了,我原以为我会放下一切,忽略所以和你在一起,但事实是,我不能,尽管我很想。   山上的绿树成荫,很凉快,我应该会回到那里去,在那里,我会见到元老头,还有梅景,但他们一个都不是好人,就连楚景辞也不是。   他那副完美的皮囊为他遮掩了许多丑陋,他对我还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你以为,我在这走一趟,可以得到满满的幸福和善意吗?   我在这走了一遭,见了不少人,也遇到过许多事,体验过许多事,比如,执着的去钓鱼,尽管自己并不喜欢吃。   山上的日出也并没有多惊艳,湖里淋雨赏花也没有多风雅。   但这些不开心,我都深埋心底,没有人会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所以我收拾好行囊,又出发了。   京华的人太吵,京华的人心太脏,京华的秩序太乱,我想逃离,也确实这样做了。   在山上的密室里,有着一副冰棺,这里满是风雪,终年不化,因为这里有着一只雪妖。   冰棺里躺着一个人,是楚无忌。   楚无忌躺进冰棺里时还很小,共享生命链接却让他逐渐生长,与楚行思无异。   楚行思站在棺外,瞧着里面的那个人,轻轻抚摸着冰盖,轻声说道:“该起了,我替你圆了你的心愿。”   他爱上了你,别睡了。   他的话说完,就瞧见楚无忌手指动了一下。   楚行思看见了,勾唇微微一笑。   他已经将路都给他铺好了,这算是楚行思能想到最适合他的结局了,但可惜的是,再拥有也并不一定会是最完美的结局,他们再多恩怨纠纷,也早就在楚无忌醒来的那一刻理清了。 第38章 深海浮天沧海远   深海,泡沫在海面上翻腾辗转,漆黑的夜,月光照不进深海的里面,一簇一簇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折射,倒是十分的好看,如银子一般的闪亮。   海面上的银光照不进海里,深蓝色的海水在表层滚动,内里也同时晃荡不安,忘了有多久没看见过深海的海底了。   那时看见时还是一片漆黑,一分光亮都没有,海水缓慢的波动,光亮照进来时,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的渣滓,是一些海里的蜉蝣生物。   寂静无声,这里不是死海,可是却又像是死海,因为这里除了一些渣滓,其他几乎没有什么了,在往下看,在海底深处,有一片大面积的残垣断柱,白玉的石柱,白玉的石瓦,灰白的尘埃。   往近了看,除了几根白玉石柱,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其中更为显眼的,是用巨大白玉石柱围成的一个巨大的圈,很高,绕着它转一圈,最后再落到最下面,这里有一个三角形的门。   也可以说是一个缝隙了,从这里面进去,就是一片宽阔的圆形场地,这地上满是积累的灰尘,走上去便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再抬动脚步,周围的海水被搅动,灰尘也随之弥漫扩散,污染了原本还算清澈的四周。   白色的裙摆翻飞,穆昭来到了这片寂静而庄严的地方,四处看了看,这里总共有十三根白玉石柱,每一条上似乎都缠绕着些什么,大多都是黑色的,漆黑一片,没有光亮,是暗沉沉的黑。   但穆昭知道,那些都是沉睡着的龙,是苍龙,是第一代陨落的神,它们在这沉睡着,企图保留力量,重回巅峰,持续它们的荣耀。   但是,那是不可能了,它们的力量不再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它们被抛弃了。   这一处海洋,是一个空间裂隙,它们藏身于此,才能苟且偷生,但同时,它们也失去了作为神的资格。   穆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除了四周一圈的白玉石柱,也就场地正中央的白玉石台最引人注目了,白玉石台上也落满了灰,在最中央有一个凹进去的小窝。   窝上面有着一个椭圆形的石头,灰色的,看起来有点像个蛋。   当然,不是像,而是肯定,这是一颗龙蛋,穆昭站在石台边缘,注视着那个蛋。   想要伸手去碰触,就在即将要碰到时,突然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上面,这石柱不是笔直的树立着,而是微微朝内倾斜。   所以头顶上的那个圆形要比地面上这个小一些,大约是下面的二分之一。   穆昭撇了眼旁边的石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就抄向了石蛋,可惜在她碰触的一瞬,四周骤起风暴,一旁石柱上缠绕的黑龙在颤抖,坚硬的石片一片片的剥落。   一声声龙吟随之传出,血腥可怖的红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穆昭,不只是一只,而是越来越多,围成了一圈,将穆昭包围了起来。   可惜它们还是迟了一步,穆昭早已飞身上去将石蛋拿到了手,足尖轻点,然后稳稳的落在了石台上,穆昭一个转身,和旁边那条拥有血腥红眸的黑龙对视。   穆昭单手将石蛋举起,伸到了血腥红眸的面前,似是挑衅,似是不屑的将石蛋向上抛了抛,随后似乎失手一般,石蛋从手边擦过,眼见就要到了地上。   血腥红眸瞳孔勐的一怔,就要飞身下去接过石蛋,但只见穆昭嘴角轻笑,脚尖一踢,石蛋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黑龙知道被戏耍了,直冲着脾气朝她攻了过来。   穆昭没有躲闪,而是以手中的石蛋为威胁,黑龙攻哪她就把石蛋送到哪,终于,石龙被激怒了,朝她一声怒吼。   巨大上龙嘴张开,龙涎随着他口中的冲击往外喷出,穆昭看见这一幕嘴角微抽,略微有些嫌弃的朝旁边躲开了,正当黑龙准备再一次靠近时。   穆昭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朝前聚力,一阵金光从她的手中爆发,最开始是一点,随后又快速的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面防护墙。   金色丝光绘成莲花,莲花从中央开始绽放,随后布满整个防护墙。   等到金光稳定,穆昭收回了手,双手抱臂,静静的看着被挡在金光另一边的黑龙。   金色丝线从她的裙角逐渐蔓延,将她原本普普通通的白色衣裙,变成了一件高贵华丽的盛装。   就连原本啥也没有的发丝上,也被金光挑起发丝,编织成精致的发髻,最后金光留在她的头上,变成了一头金光灿灿的发饰,金光从脸庞闪过,一脸金莲妆容就此出现。   但穆昭还是颇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这一身,略微叹了一口气,就是这点不太好,金光感到她似乎不太高兴,便是越发的努力了,金光在她身旁跳动,想要靠近她,让她开心。   可惜穆昭并不领情,抬手挥开了那些金光,走到防护墙前,看着被挡在另一边的黑龙。   “长话短说。”穆昭也不想再和它浪费时间了,“你把万鳞甲和护心镜给我,我让它复苏。”   穆昭说着抛了抛手中的石蛋:“你没有选择,当然,我也可以先给你展示一下。”   穆昭说着一挥袖,面前的防护墙立马就被撤除,她飞身到了石台边上,一边将石蛋放在上面,另一边朝黑龙示意,让它好好看着。   石蛋被稳稳的放在石台上,穆昭再次看了一眼头顶,月光透不进来,昏暗一片,浑浊不清。   穆昭取出一物,闪着金灿灿的光,是一瓣金莲花瓣,轻轻松手,那金莲花瓣便飘向了石蛋上方,花瓣悬在上方,连着上面的月光,瞬间透清了混浊,一束清亮的光直直的射了进来。   月光顺着花瓣的指引撒落在石蛋上,刚开始似乎没什么动静,但过了一会儿,花瓣隐隐有了开裂的迹象,而石蛋似乎也有了破裂的痕迹。   穆昭时刻注意着石蛋的动静,同时也盯着旁边的黑龙。   不一会儿,那石蛋便发出了咔嚓的破碎声,石片化成一片片脱落,掉落在地上,然后便见一枚洁白如玉的蛋立在那里,蛋壳上有着荧蓝色的纹路,白色部分也不只是单调的白,而是一种五彩光芒的白。   “好了。”穆昭轻轻开口,向着黑龙指了指稳稳立在石台上的龙蛋,然后便悄悄向旁边退去,似是不想打扰它的观察。   “怎样?”穆昭瞧着它盯着那蛋看了半天,随后又开口问道。   那黑龙瞧了半天,发现龙蛋确实没有损坏,心才微微落地,又听到穆昭的话,微微沉吟了一瞬:“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哼。”穆昭轻笑了声,似乎就等着他问出这句话,向他伸出手,一个金色的圆球向他飘去,“不是我要帮你,而是主人。”   黑龙的尖爪碰触到那金光灿灿的球,一阵金光从中弥漫开来,行成了一个圈,而圈里穆然出现了一个背影。   黑龙瞧着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竟然和眼前那人一样。   白茗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等它开口问,便已经先行开口了:“我现在借用的是主人的化身,这个地方,只有像主人那样的身份才能进来。”   “她是?”黑龙看见那个人影的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神?”   “是,确切的说,是第三代神。”白茗烟向它解释,“如今,只有她愿意,也只有她能帮你们。”   穆昭透过光幕,撇了一眼对面的环境,黑龙似怀疑,似担忧。   但穆昭可以畅通无阻的看向它,而黑龙则不能,在它瞧见穆昭的那一瞬间,一股威压从那金光闪闪的画面中冲了出来。   这股威压纯粹而圣洁但同时也非常的沉重,这不是穆昭刻意发出的,而是规则使然,不可直视神,这是大不敬。   黑龙在一瞬间便被这纯粹而圣洁的力量所震撼住了,身体僵硬在那,根本不能动弹。   再一眨眼,穆昭似乎看了那白色的石蛋一眼,朝石蛋伸出手,光束从她是手中发出,穿过时间,穿过空间,来到了海底。   明亮的光透过海水光芒半分不减,直接越过黑龙,朝着石蛋射去,明亮的光线直射入石蛋,那白皙的蛋壳一晃,再看时那抹光线早已在白皙的蛋壳上扩散开来,金色的光线在蛋壳上绘成了一幅画。   是盛开的金莲,原先只是一个小小的花苞,随后逐渐舒展扩张,最后布满整个蛋壳,璀璨的金莲在蛋壳上盛开,当最后一笔落下时,金光又在蛋壳底下汇聚,形成了一个金莲花的托,稳稳的托住了石蛋。   很快,那底下的金莲又逐渐的生长变大,花瓣在一层层的绽放,然后又将石蛋一层层的拢住,最后使得石蛋变成了金莲的一个花心。   白色的蛋壳上出现了湛蓝色的清晰水纹,纹路出现时,金色的莲花纹隐了下去。   “如你所见。”白茗烟抬了抬手,随后又淡淡的说,“当然,能不能如愿,就看你的选择了。” 第39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两人目光一时都看向了白蛋,在这幽暗深邃的空间里,唯一散发着明亮耀眼金光的就是那里了,当然,在穆昭的光影出现时,白茗烟身上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金光防护笼罩在她的身上。   “那是。”白茗烟瞧着那白蛋,眼睛微眯,似有所思,“白龙?”   “是。”黑龙听到她的话略一挑眉,但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枚蛋,“世间唯一且最后的白龙。”   最后且唯一?白茗烟挑了挑眉,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你且等着,主人会在三日后,引神光照耀,届时你需将白龙蛋送出海面,等待神光降临,此后,主人会将龙魂送入缝隙异世,等最后神子回归,自当协同。”白茗烟语气十分平淡,似乎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是一件至高无上的样子。   “可以。”黑龙见她如此嚣张,只轻笑了声,想来自己也是有底牌的,不会轻易被拿捏,再说,只要将龙魂送出,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两人都各怀心思,为自己完成任务而沾沾自喜,为未来发生的事而感到憧憬。   不啻仙境   南极仙境,穆昭收回了手,眼眸低垂,光影遮住了她的神情,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其实眸子里神色流转,心思暗藏。   手指轻点水面,她旁边摆了一缸水,水面清澈无波,此时在她的碰触下早已泛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水面上有些粉色的花瓣,很小很碎,瞧着应该是樱花吧。   很浅的粉色,也有白色的,铺满了整个水面,稍微来点风,花瓣都会随着水面的波动而荡起一层层的花浪。   穆昭原本是轻轻点点,忽的勐然往下一抓,手指戳破水面,冰凉的水浸润着她的手,再提起来时,手心里留有不少的花瓣,还有残留的水渍。   揉搓了一下手心的花,捻出不少汁水来,微微给她的手染成了粉色,抬手掸落了那些花瓣,又重新浸入水缸,晃动了两下。   原本干净澄澈的水面,一下子就被那些破碎的花瓣给污染了,而穆昭的手也没多干净了。   穆昭眸光流转,擦干了手,随手将手帕丢落在水面上,站起了身,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起身前,身上原本落满了花瓣,此时却都随着她的动作掉落了。   没多久,她的身上就不染一点花香。   海边   白茗烟一袭白纱裹身,海边风大,她站在沙滩上,迎面吹着海风。   “唰”的一下,原本比较规律的海浪,一下子被巨大的力量冲开,分成了两半,向两边卷起,这时,从海底走出了一个人。   来人一袭黑衣裹身,眼眸却是猩红,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烈烈,锋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站在前面的白茗烟。   他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是一枚白色带蓝纹的蛋,白茗烟了然,抬头看向天空,黑龙也随之抬头。   只见原本还平静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并且还在不停的扩大。   蓝色的天空被扭曲了,是一个橙色玫红的漩涡。   不停的旋转扭曲,还有些别的颜色在晕染,逐渐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   随后,一大束光,从里面射了出来,白茗烟示意黑龙赶紧将龙蛋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好让光线能够照射到白龙蛋。   白龙蛋漂浮在空中,直直的迎着光束。   在白龙蛋迎上去的那一刻,金光竟然全都自动融进了白龙蛋里。   随着大量的金光疯狂涌入,忽而蛋壳发出了一些“咔嚓”声,蛋壳时出现裂缝,慢慢的裂缝变得越来越大了。   直到最后“咔嚓”一声,蛋壳裂开了,有一丝龙气泄露,隐约有龙影就要背后出现。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以的异象都消失,蛋壳上的光消失了,那天空上的漩涡,也变得正常许多,再下一刻,那蛋壳也开始消失了,白茗烟看了一眼黑龙,黑龙注视着天空上的漩涡,没有看蛋壳。   白茗烟收回了目光,那蛋壳慢慢就消失了,最后,天空上的漩涡消失。   白茗烟最后看了一眼黑龙,想着要走了,说一声,正准备开口,就见黑龙看了过来。   “走了。”白茗烟淡淡的说道,“不太可能会见了。”   “他?”黑龙似乎还想交代一下,看着那蛋壳消失的地方。   “放心。”白茗烟知道他要说什么,十分肯定的说道,“主人不会亏待他的。”   “十三主神之位必定有他的一袭之地。”白茗烟这给他承诺的便是不啻仙境最高主神位了。   不啻仙境有五方天地,八极四时一神子,统管这些地方。   而穆昭则是八极之一的第二极,南极仙尊,是仅次于天帝未云和神子樱朱这两人之下的神。   南极仙尊,穆昭,穆如清风,白日昭只。   是不啻仙境唯一一个以生魂入神,以血肉祭苍生的人。   听上去似乎很厉害,很唯一,很怜悯众生的感觉,但其实真相往往是残忍的,血腥伴着瑰丽而生,而只有危机成就功绩。   倾天盖地的毁灭之下,唯一的希望出现了,你会不会去强求,不在乎那希望的痛苦,在此之后荣誉加身,所有的所有,记住的只会是你的荣誉,尽力的去忽略你的痛苦。   穆昭不想拿这些东西说事,显然这俩者她都不放在心上,但同时,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来践踏她的荣耀。   虽然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也算不得什么荣耀,但至少给了她还算体面的补偿。   现下里,神子不在,天帝未云也不管她,她倒是可以随心行事,如果兜不住事了,还有天帝帮她打掩护。   其他诸神们都被穆昭压了一头,毕竟谁让穆昭是“救世主”呢。   现在神子还没回来,她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行事,毕竟这次借的是神子的力量,虽说她料定神子不会说什么,但难保其他人不会在那嘴碎。   不啻仙境的十三位主神,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淡薄名誉的神,因为现在这一届,再怎么说,也是由天地生灵诞生的,不是从凡尘间升上来的。   他们经历过战火纷争,走过星辰陨落,仙境破灭,力挽狂澜,才得以出现现在这个局面。   后来,仙境危机终于渡过,但仙境与下界的联系也由此斩断,没了生生不息的供养来源,仙境彻底成为了一个独立体。   仙境度过了必然毁灭的危机,代价就是被抛弃,被谁抛弃呢,真的要说的话是被天地抛弃。   在此之后,仙境自行创立了十三个小世界,分别由十三主神主管,代替被分割的下界。   而此时,神子樱朱正在那十三个世界其中的一个里,经历最后的磨难。   前面说过,神子,是真正的,且唯一的神,在最开始被创造出来时便陷入了沉睡,直到不啻仙境遭遇星辰危机,才堪堪苏醒,便马不停蹄的去下界寻人。   那时下界还没与仙境分割,但神子下界依然遭遇了巨大的打压,最后星辰危机结束,被迫进入十三世界历劫重归,这也算是对他违规的处罚。   每一世界便是一百年,共一千三百年,若是每个世界时间未到,而意外身死,则会再次塑造身份存活,彻彻底底走完那一百年。   漫无目的的活着,每一个世界都爱而不得,悲惨凄苦,碌碌无为,众叛亲离,家破人亡,身缠重病,无能为力。   但这些对他都不算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懂,神子心思澄澈又懵懂无知,懂世故而不世故,不抱希望不留失望,孤苦一人,了此一生。   其他别的主神对此从未没插过手,也没胆敢做些什么,连围观嬉笑都是没有,而如今却都频频观望穆昭那边。   神子最后一个世界是穆昭手底下的世界,所有人都在好奇穆昭会不会做些什么。   因为神子当初就是为了找人才下界的,而找的那个人便是穆昭,神子下界,记忆会被暂时封锁,当达到一定时机,便会解封。   最终也是他将穆昭送往不啻仙境的,可以说穆昭最该感谢的人是他,最痛恨的人也是他。   不过想来最后也只剩下怨恨了吧,不少神其实在暗地里唏嘘,感慨他俩之间的孽缘。   所以说,穆昭动手没,答案是肯定的,穆昭没那么小气,不屑于做些别的什么,只是将他当年对她做的,重新回了回去,要问那是什么,只能说是穆昭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一个人的出现,到底是好还是坏呢,说不准啊。   白龙的魂魄被她送到了空间裂隙里,原来那处海底在它离开后,也算走向了崩塌。   也是,最后一抹生机都走了,再怎么,都撑不过去了,若是穆昭没有找上它们,那个空间裂隙也迟早会合拢,是谁救了谁,是谁帮了谁,也说不准。   他们之间纠缠不休,之前在下界时便是,如今神子归来,诸子随同,不啻仙境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总归是她所期待的,不啻仙境安稳了这些年,也该是时候起些波澜了。 第40章 万尘望其归   神界没有万般节气变化,但总有那么些日子,是霞光万丈,长虹万里。   不啻仙境,各界神灵大多分散聚居,各自圈拥地界,自立宫殿。   然而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原本冷冷清清神界,如今却是有了些叽叽喳喳的暗自讨论。   去往轮玉台的路上,有着不少匆忙行驶的神仙们,原本他们早该到达的,却不料出了意外,一路磕磕绊绊,紧赶慢赶才堪堪赶到。   知竹刚从自己的轿撵上下来,就慌慌张张的往轮玉台赶,就不该为了图舒服,去坐轿撵的,差点就赶不上了。   “唉,知竹来了啊。”丝染看着知竹晃晃张张的赶过来,笑着晃悠了两下扇子掩面笑了起来。   “唉,别说了。”知竹倒是不怎么在乎他的打趣,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差点就赶不上了。”   知竹大口喘着气,汗水洇湿了他墨绿色的衣袖,留下斑驳点点,将原本的颜色显得更深了。   丝染张了张口,还想问些什么,就听见别人的人突然噤声了,再一看,原来是南极仙尊穆昭来了。   不过他也只敢看了一眼,就赶忙收回了视线。   穆昭从她那华贵的轿撵上下来,神情很是严肃,不过她平常大多这样,也没什么变化就是。   穆昭从轿撵上下来,目光平视,径直朝人群处走去,那些原本挤得满满的人,一下子就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她很顺利的走到了中心,两旁的人无不低头收敛神色,大气都不敢喘。   轮玉台最中央,已经有了十一个人了,姿态各异,都站在属于自己的方位。   穆昭朝着最高位走去,最后在第一位旁站定。   “南极仙尊来到可真是早啊。”旁边的一个一身红衣的人笑着打趣。   他样貌俊朗,神色张扬,一身红衣伴金,显得既热烈又华贵,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昭,姿态倒是很随意。   穆昭听到话,微微撇了他一眼,瞧着还是那副模样,便又收回了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   她的动作很明显,那人看见她如此无视他,有些气急,刚准备再开口,却突然瞥见了最上方那人的眼神,一张嘴半张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哼,懒得和你计较。”悦年冷哼了一声,自己放开了。   穆昭的睫毛微微扇动,掩盖住了她银色的瞳孔,她一声白色蚕丝衣,再加上那白色重楼叠阁的头饰,活像去送葬一般。   再看看最前方那人,东晟帝君,天尊未云,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东晟帝君是他的名号,天尊算是他的身份吧,毕竟他是兼任,从前都是分开的,只是现在人才凋零,够得上十三主神的人少了。   轮玉台是一个十二边的台子,在这上方,同样有着十二道弧形拱门。   轮玉台中央是碧蓝色的幻层,有种碧波荡漾的感觉,不过这只是层虚影,从这下去,便是下界了。   如今众生齐聚,皆是在等一人归来。   不啻仙境这些年来,能让天界众神齐聚等待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不过也不全是为了他。   “来了。”不知是谁出声,轮玉台幻层骤起轩然大波,碧波汹涌,狂风大作。   原本平静无波,一片安详的幻层,骤然变得可怖,幻层中央出现漩涡,就像是水涡一般,盯得久了,有一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四周也是狂风烈烈,在场之人,无不面临着风乱发丝的困扰,法术挡不住狂风,将他们的衣袍发丝吹起,一时间众神皆是狼狈不堪。   风撩起了穆昭的发丝,将她盘好的发髻吹散了,落下了一半发丝披散在身后,发饰却还稳稳的落在头上,只见她微眯起了眼,抬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幻层,神色想被蛊惑一般。   她的眼色太浅,幻层的碧蓝色在她的眼瞳清晰呈现。   在场的众神情况大都差不多,越往里的法力越强,抗的风力也更多,但即使如此,外围的一些神仙们也是被吹得东倒西歪。   就比如说,知竹。   “唉,丝染,你扶我一下。”知竹一边左歪右扭的抗风,一边将手伸向丝染,希望能拽住他的衣袖。   丝染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至少要比知竹靠谱,见他被风吹得凌乱,挽起袖子,将手伸向了他,知竹搭了几次没搭上来,丝染索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唉,多谢。”有了丝染的助力,知竹要比刚才好些了,他一边笑呵呵的和他道谢,一边抓起袖子给自己擦了把汗,可真不容易啊。   知竹想着,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抬起头,才发现,前方那些主神们,个个都是坚挺的很,除了衣袍被风撩起,基本上算是不动如山了,果然,法力高就是不一样啊。   知竹突然还想着继续感叹,前方突然又出现了动静。   轮玉台的风歇了下来,原本碧蓝色的幻层也变成了坚实的玉板,而顶上的那十二道半弧则开始发生变动。   原本安稳的待在那的弧在风停之后,就开始震动了,从原本的地方脱离,然后混杂在一起,它们发出耀眼的光,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光亮有些刺眼,知竹不得不闭上眼,然后用袖子挡住,大概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停了,知竹才敢移开袖子,微睁开一只眼,光亮灭了。   原本的十二道圆弧现在全部融成了一道半圆形的拱门,然后十二主神的站位也发生了变化,从之前的围做一圈,变成了现在的两边排开,颇有一种迎接的姿态。   有人出来了,那拱门之处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让人不得不闭上眼来应对,大概过了一会儿,点等这阵光再次消失,知竹才睁开了眼。   不得不说,如果这东西再多来几次,知竹会怀疑自己会不会瞎了眼。   等他再一凝神,就看见了那处出现了一个人。   知竹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是神,真正的神。   他浑身沐浴着光,整个人显得很是朦胧神秘,让人感到无比的好奇。 第41章 不言不语窃窃私语   不啻仙境向来是白昼永恒的,他见惯了白日,平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而如今温暖明媚的光打在他身上,才知道是有多稀罕。   他像是光的宠儿一般,将最美好嘴温暖的都给了他,相比之下,其他人感受的白昼,简直像是一种施舍,反正知竹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形的。   等朦胧光影散去,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一袭浅金色长发拖到了脚踝,白金袍子自然曳地,金色的光芒还在他的身边跳跃,星星点点般的光芒都不舍得散去。   他低着头,待他抬起头来,又是惊心动魄的美貌,像是浑然天成一般的和谐自然,给人以一种不由自主的亲近之意,平常的言语用来形容他的美貌就算是俗气了。   只能说,他这般的,该是不会有任何人能与之匹敌的,毕竟旁人再美,也总有一个度,而他则不然,他的美早已超越了血肉的限制了。   莹白如玉的面庞好像发着光般的透亮,原本清冷至极的气质,却硬生生的添了一双桃花眼,多了些俗气的摄魂只敢,不过却从未有任何的魅惑之一,一抹绛红朱唇,也是半抿不悲不喜,一双缥色瞳孔像极了花中绿茎,明亮却又生机勃勃的感觉,可惜的是眼光毫无光彩,再美好的眼眸也都止于此。   他的瞳孔中清晰的映着所有人的身影,却从未有身影能入得了他的眼,神的目光不会为哪一个人停留,而他也是如此。   在他抬头的那一刻,所有看清他眼瞳的人都被震到了,从此,神明不可亵渎,即成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的定律,好像他的光彩就是一瞬间一般,樱朱视线扫过,瞬间,所有人都低下了他们的头。   樱朱这才收回了视线,他缓步朝天尊未云走过去,白皙的脚从袍低露出,几步远而已,未云则是抬起头,注视着他的到来。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天尊未云瞧着很是欣慰很是感慨,目光却还是不悲不喜的感觉。   樱朱微微颔首,没说话,这千百年来,他唯一记得的也就是天尊未云罢了,当初他是因为危机而苏醒,几乎是刚睁眼,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下界,与未云也算是一面之缘罢了。   “走吧,早为你准备好了宫殿。”天尊未云示意他随他离开,他的住所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今天也算是正式开启了,樱朱这次回归,应该也要很长时间才会陷入沉睡,他也该接一些地气了。   樱朱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很自然的就要随他而去,然而就在他绕过未云,走到穆昭身旁时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看向了她。   旁边的人自然很是疑惑,但是大气也不敢喘,穆昭则是很自然的继续低着她的头,并未有丝毫畏惧,而未云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只听见他很淡定的说道:“她就是那个人。”   天尊未云说得很是模煳,但又能有哪个人,他们俩同时知道的也就是那个人了,当初指引的唯一曙光,他与樱朱两人不停追寻的人。   不过就是樱朱下界历过再多劫难,当他回来时,也是回到他曾经的状态,也就是说他从不记得,面前这人曾是他所寻求的,所爱的。   但这事,没有谁会主动提起,就连穆昭也是一样,与她来说,不过是一环扣一环的骗局罢了,她能走到如今这地步,不知道被无根水洗过多少遍了,即使记得再清楚,留下的也不过只剩下一个事实罢了。   所以樱朱也只是说:“金莲在你那儿?”   “是。”穆昭抬起了头与他对视,语气不卑不亢,神色淡然,她瞧着比樱朱还要像个空有美貌而毫无生气的木偶,毕竟连她的眼色都是如此的淡。   金莲是最初樱朱的寄身之物,只是后来他下界,穆昭舍了肉身与他,自己只剩神魂,只能寄托于金莲之上了,不过,金莲不止止是寄身之物那般简单就是,但樱朱没再说话,穆昭也没再继续理他就是。   当然,樱朱也只是问问罢了,他现在有了托身之物,也不会还想着将金莲夺回就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收回来眼神跟着天尊未云走了,或许是为了照顾众神的情绪,他与未云走得极快,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两个最大的人物走了,剩下来的就好过多了,没啥事的不用收拾后续事情,也都陆陆续续的告退了。   三日后将在樱朱的新宫殿举行庆典,他们现在大多回了自己的临时住宿点,毕竟不啻仙境还是很大的,如果现在来返一趟,那还挺累的。   天尊为起选择的宫殿,算是一处遗址了,不过现在已经修复好了,因为算是上一仙境的遗留,里面的一些气息还挺适合樱朱修养的。   穆昭没回去,她留在那还有事,悦年也留了下来。   原本合成的拱门迅速被拆分,又变成了十二道圆弧,在场的人都是后退几步,眨眼间,十二道圆弧处出现了十二道身影。   每一个都是风姿卓越,轮玉台又起了风,撩起人的发丝飘扬,神子归来,诸子跟随。   这些都是刚从下界选上了的神仙们,每一个都是各有特色,其中两个便是穆昭身前的那个小白龙和悦年身前的小朱雀,这指的是他们的真身。   穆昭面前的,是一袭白色隐蓝色龙鳞衣袍,蓝色发丝,额头有着小小蓝白龙角的人,只见他一双冰蓝色眼眸摄人心魂,等收了光彩,才发现,这人,像极了楚行思,不过显然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   “东沧海,白龙卿炙。”   穆昭点了点头,继而是悦年那边。   一袭墨发飘扬,衣衫自是红似火焰,多披有色彩艳丽的羽毛,却又显得恰如其分,好不夸张,面庞却是软嫩可爱,一双墨红大眼炯炯有神,神色张扬却又不过分,比之卿炙的清冷他更多了一丝跳脱的感觉。   “南离山,朱雀溯芮。”那人说道。 第42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   打理新神仙的事向来是由丝染在管,所以穆昭将人交到丝染手上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按照惯例,新神仙的接引一般都是由对应神仙完成的。   但是,不同的人才当然是由不同档次的人才接引,这一批上来的神仙,将来都是要继承主神之位的,如今见面,也算是先打个招唿了。   穆昭没再理会悦年的挑衅,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南极仙境,她其实也还挺忙的,作为一个主神,她不仅要去打理四方事务,还要忙自己境内的事,司掌星辰算是她的日常活动了。   不过如今的四方倒是没什么事,她也就没那么忙了,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想留在这和悦年拉扯。   她和悦年也算是一对对头了,当然,这也是悦年单方面的认为,每每遇见,少不了嘲讽冷眼,不过穆昭就是懒得理他,而他却依然乐此不疲。   要说这是为啥,那就久远了,当时穆昭刚上仙境,主神们给她理定职务,左右选来,最后定了个南极仙尊,直接就把他给挤了下去。   他当时的目标就是这个位子,就差临门一脚,结果硬生生被挤掉了。   其实仔细说来,主神们的决定也没错,毕竟你总不能让一女神仙去当佛乐吧,所以悦年最后就成了西极佛乐。   “走吧,孩子们。”丝染倒是没理会两位主神之间的矛盾纠纷,毕竟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他挥了挥袖子,示意那些小神仙们和他走。   卿炙他们不管在下界待了多长时间,但在他们这些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们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子吗?   所以他们这些孩子们就不得不接受这个新来的称唿,乖乖的和他走了,知竹和丝染是好友,也就陪着他带着一群孩子去稷下学宫。   说是学宫,其实也只是暂时安置他们的地方,等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便会分到各个主神的地界,去接受教导,然后便是考核,考验他们是否有成为主神候选人的资格,当然,还会有其他的神仙们一起参与竞选。   虽说有内定的,但大多还是靠自己进入的,但却并不是什么重要职务了。   稷下学宫   “怎么样,是不是很气派?”丝染带着一群小崽子,转身面向他们,向他们介绍身后的宫殿,“这就是你们暂时的住所,稷下学宫。”   “哇,确实。”还是有人很给面子的,纷纷抬头观望,赞叹不已。   确实,稷下学宫是一座宏伟建筑,以蓝白两色为主,多以汉白玉柱支撑,再加上一些繁复的纹饰,朦胧雾气遮掩,也算得上是宽阔大气了。   那白色雾气原本是飘飘散散的,慢悠悠的在这里荡漾,在有人到来后,全都自动向两边退开,排得整整齐齐,不知是何时起,从哪里架起了一座彩虹般的虹桥,从不知来处的那头,向着不知方向的另一头而去。   一行十四人置身其中,不说有多震惊,倒更多的是新奇好玩,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哪里都有的,有人就很兴奋的用手去触碰,可想而知,他除了摸到一片水汽,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进来吧,各位。”丝染还是很靠谱的,指引着他们向里面走去,不过当他们进入大门时,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一阵拉扯,身子一晃悠,就转眼换了个地方。   算是一个庭院吧,院子四面都是房间,每一面有三间房,中间是一方绿地。   他们站在走廊上,旁边的每个房间都挂着一个玉牌,上面刻着的是十二时节的名称(初岁,星月,季白,令月,晚夏,时雨,暮月,初秋,芸生,维夏,清秋,星回)。   这些名称也会成为他们的代号,比如卿炙的就是星回,而他就是星回神君,溯芮则是清秋神君。   等他们以后继任了主神的职位,这些名号就会继续留给下一代的候选人们。   若是没能在竞选中成功选上,这些名号依然会被收回,他们则选用自己的名字,简而言之,这些名号只是暂时的。   “好了,各位小神君,你们今天就暂时在歇下吧,有什么事,我会另行通知的。”丝染这次的算是比较正式的称唿了,“另外,门外的玉牌可以取下,我有什么事,会在这里通知的。”   听他说完,众人点了点头,卿炙微微偏头看向了他门口的那块玉牌,白玉里流淌着蓝色游丝,发着微微荧光,冥冥中与他有着一种感应。   也因着这点熟悉感,卿炙晃了神,再反应过来,是丝染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好了,各自准备回房了。   然后他就在此慌乱之际和丝染对上了眼神,卿炙是有些恍然的,却触不及防的对上了丝染打量的眼神,是有一丝心虚的,但很快丝染就收回了眼神,似乎刚才的严肃只是他的错觉。   他不再说话,卿炙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跟着其他人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关上门才发现丝染并没有宣布哪间房间是谁的,但大家似乎都知道。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牌,蓝色的字印上的光芒越发耀眼了,他攥紧了玉牌,抬头一看眼前,才发现,原来外面也只是一个通道而已,十二道相邻的门,却只是将他们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已。   眼前他的住所,可以算是一处独立的宫殿了,手中的玉牌越发的耀眼了,蓝色的光几乎要淹没了那抹白色,卿炙摸了一把头上的角,随便找了一个坐了来。   就在他坐下来的那一刻,蓝光大盛,一下子迷了他的眼,随后便是一阵混沌,再睁眼时,周身一片星辰闪耀,深蓝近黑的天空,他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天空,因为这里从头顶到脚下周围都是这样的。   就只有脚下的一条颇为坎坷的岩石路,而在不远处的尽头,孤身立着一个人,卿炙还有些恍惚,等她转过身来,眼前的云雾散尽,才得以见到她的真容。   确实,一时间令他无比的震惊,瞳孔勐地放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第43章 阶前梧桐已秋声   四周的漆黑压不她那绀色的翩翩衣袍,她站在崖边,风声烈烈,孤影晃晃,窈窕身姿,看起来很是单薄。   她取下兜帽,抬起了头,清风扬起了她高高束起的发丝,墨发随风而动,洋洋洒洒的肆意在空中舞动,她朝着卿炙走来,暗夜星辰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穆昭几步来到了卿炙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卿炙,眼神扫过,眼睫低垂,漆黑的瞳孔里清晰的映着一片雪白。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或许是长久的上位者的原因,时间在她身上赋予了不止一点震慑力,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因为别人的尊敬,她身上多了很多傲气,又或许是她从来都是这般骄傲。   这是从前的卿炙身上存在的,他再熟悉不过了,但现在,卿炙嗤笑一了声低头看了自己两眼,最后还是笑着抬头了。   “是你帮的我吗?”卿炙虽然是笑着的,但穆昭却是皱了皱眉,神色倒是少了几分之前的距离感。   “不想笑就别笑,在我这里没人会勉强你。”穆昭似乎是因为很少见到别人对她笑,突然看见卿炙的笑脸还有些不习惯。   “好。”卿炙似乎也看出了穆昭有些不习惯,想来她也是很少和人接触吧,然后卿炙就很有信心了,他别的不行,说话还是可以的。   有了一点自信,他利落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穆昭随着后退了一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嘻嘻的看向穆昭,这回倒是笑的真心了。   “主神竞选的事你不需要操心,我会按照约定讲你推上这个位置的,到时候……”穆昭虽然皱着眉,但还是十分严肃的说着正事。   “到时候,晚辈自会遵守约定,将万鳞甲和护心镜送上。”卿炙自然也是很严肃认真的和她说。   穆昭听到他的话目光微闪,不过这一点太过于细微,卿炙没看出来。   “你清楚便好,你暂时就按丝染交代行事吧。”穆昭声音清浅,既然卿炙他明白,那有些事就不必再提了。   “是。”卿炙应了一声,现在向他这样光明正大走后门的估计也没什么人了。   “那你便回去吧。”穆昭话说完了,自然就是放人了,“以后有事我会再联系你的。”   “好。”卿炙点了点头,自然很是利落的转身,但还没走几步,穆昭突然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卿炙疑惑的回头,风扬起他的发丝,吹得他有些凌乱。   “记得将你的龙角遮掩一些,现在神界非必要,不露真身了。”穆昭很贴心的提醒他。   然后卿炙就又看向了穆昭,确实,她这和早上,差别确实大,早上时那简直就像是雪一般的冰冷,没有那种能轻易染指的感觉,只有无限的落寞。   整个人淡薄的很,似乎就真的想那即将要消融的雪般,给人一种缥缈不定的感觉。   “好的。”卿炙还是很认真的接受了她的建议,再回想一下丝染,好像确实是有些差别的。   穆昭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然后又转过身,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一颗一颗闪亮又永恒,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但却不能碰触到任何一颗星星。   她嘴角轻笑,微笑着叹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心口,天上有一颗星星,从前也是只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卿炙回了稷下学宫,再一眼,玉牌发出的淡蓝色荧光笼罩着他,再一眼,便换了一副样子,头上的龙角被隐藏起来,他的头发与瞳孔也变成了黑色,一袭白色隐蓝麟的衣袍,也变成了一袭蓝色衣衫,这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五方之外   这里是一个存在于夹缝中的世界,它的文明不是连续的,但却又像是连续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从没怀疑过过去。   这是一个和不啻仙境一般的,它也被抛弃了,所以它自己找了个地方,延续自己的文明。   魏国京华   现在已经过了让人炎热到不想动弹的时节了,秋高气爽的时节,太子的淡花园丰收了,这也算是意料之中,宁豫墨放下了手里的书,静默的看向了窗外,他现在倒是很闲了。   在这两个月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楚国前太子的死因被披露,虽然说当初少不了魏国的暗中操作,但是楚国大皇子杀害太子确实不争的事实,楚国老皇帝当年可是一度因为丧子之痛而缠绵病榻的。   当时政局不稳,朝廷上下可是一片争斗不休,但谁又能想到楚老皇帝硬是从病痛中挣扎起身,这一起来,便是近十年。   一头头发都花白了,身子骨大不如前,精神却看着很是硬朗,自从前太子一家遇害,这么多年,不管那些官员们怎么力荐,通通都是驳回。   兴许是这老皇帝知道些内情,这些年一直任由大皇子一党蹦哒。   如今传言先太子血脉流落世间,老皇帝当然是积极找寻,然后就是那么巧合那么及时的找到了,还是老皇帝亲自去找到的。   传言是这么说到,但作为一个合理相遇,自然是有它的巧妙之处,但再巧妙的相遇,总是不排除认为设计的因素,但现在在这种场面下,是不是巧合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楚无忌在老皇帝的支持下,很顺利的恢复了皇长孙的身份,成为皇位第一继承者,也算是众望所归,所有人都期盼着那个位置,最后它终于被人夺得了。   也算得上是讽刺吧,他们争夺着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在这面前丑态百出,争奇斗艳,老皇帝孤独了这些年,楚无忌一朝回归,他也算是能宽心了。   说来也巧,楚无忌恰恰是被扬州楚家所救,扬州楚家可谓天下第一富家,别的不说就是有钱,又因为与魏国皇室合作,获得了兵权,实力不可谓不大。   这样一来,他们有所忌惮,知道楚无忌背后不单单是他一人,就会收敛一些了。   而与之不同的是,魏国朝堂反而一片宁静了。   因为宁豫墨以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他不想争了。 第44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前不久他刚刚和徐侧妃徐玉真和离,便提出退任刑部尚书一职,按照规定他这样,确实该撤销职务,但皇帝还是保留了他的职位,让他做一个挂名的。   现在算是处于一种半隐退的状态,他也总算是没那么忙了,不过,现在却是闲的发慌,之前倒还体会不到楚行思那一副整天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感觉,现在却是每天都是那样。   窗外寒风萧萧,院子里,不少桃花树叶子都早就落光了,之前徐玉真在的时候还会打理一下,他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王府的景色倒是萧条了不少。   王管家倒是很操心,搬了一盆盆的香山雏凤去装点,宁豫墨倒是吩咐着种了不少的昙花,令人精心伺候着,楚行思似乎很是喜欢昙花,衣物用品上也有不少是。   相比于宁豫墨上清闲,楚行思倒是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不啻仙境   樱草朱华,这是樱朱的宫殿,今日便是先前所说的三日后。   大殿里设了宴席,樱朱与天尊未云为上位,其余诸神各归其位,这回十二位候选人也来了,各自安排好了位置。   有管气氛的,自然是安排好了一众歌舞为之助兴,不过就是神子樱朱没什么表情,天尊也一脸淡定就是了,原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也就算了,但这人一多就容易生出是非。   这不又有了一个喝醉酒的神仙在那疯言疯语:“既然神子已经回来了,那不知南极仙尊何时将金莲归还啊。”   诸神听着不免都望向了那人,一个不知名的小神罢了,竟然也有这胆子。   “这人谁啊?”知竹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侧身询问丝染,言语间竟是嫌弃之意。   谁知丝染只是淡淡的回了他一个眼神,知竹僵硬转头,发现有一道危险的目光从旁边经过。   穆昭原本在淡定观赏歌舞,谁知突然被人戳了一下,无奈只好冷淡着抬头,如那人愿,一双眸子缓缓锁定了他。   “怎么,看我干什么,难道你还想继续霸占着不成。”那人见穆昭看向了她,越发的得意了。   穆昭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便是收回了视线,懒得看他。   “你,你竟敢无视我,我可是先南极仙尊的继承人。”那人见穆昭收回了视线,越发的恼怒,几步冲上前来,他双手撑在了穆昭面前的桌案上。   目眦欲裂,怒发冲冠,面目狰狞。   桌案被他拍得一震,上面原本供奉的菜品因为他粗暴的一掌,洒落了不少出来,那人的衣袖上沾染了不少,穆昭微挑眉眼,起身站了起来。   原本半弓着的那人也不得不因此再站起来和她对视,但只是他比较在意吧。   奇了怪的就是在他之后,席间竟然出现了不少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大多都是在谈论前南极仙尊的,先南极仙尊当时也是因为为了抵挡那一次的陨石灾祸而牺牲。   原本以为在先南极仙尊逝去后,那殿上的疯子能够继承这个位置,谁料穆昭从天而降,直接就上位了。   但是,就穆昭来说,即使他没有上位,他也不可能干得过悦年,悦年当年也是想竞争这个位置的,只不过后来一些考量,将他推上了西极佛乐的位置,那此时这疯子估计就要换个人怨恨了。   不知何时穆昭已经移步到了大殿前方高能背对着神子樱朱和天尊未云而站立,面上自然是一片严肃,但却依然是一言不发,静默的站着,直到席间众人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住嘴抬头。   只见穆昭一人站得直直的,身旁没人,背后却有两个神色严肃的人,席间众人突然醒悟一般默默低下了头,当着天尊的面议论着他的决策,是在是太不明智了。   他们突然有些悔恨的低下了头,当时不知为何就像着了魔一样,也跟着讨论起来。   天尊面上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心里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了,神子倒是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从他回来便是这样,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在座的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即使穆昭她来路不正,但毕竟也是天尊钦点的,该怎样,担了这么多年,天尊都没说什么,当时都没有什么异议,现在提起,不免有些晚了。   但很明险,那些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就比如说一个典型代表悦年,他到今天依然惦念不忘,平时他老是喜欢拿这事出来说道,不过此时的他确是意外的沉默了。   “南极仙尊是当年十二主神共同决定,你若有异,可参与三月后的主神考核,而不是在此疯闹。”天尊未云站了起来,神情十分严肃的说道,语气之中无外乎都是对穆昭的维护。   “念你是初犯,暂且禁闭一月。”天尊下达了对他的处罚,在座的众人略一挑眉,看起来只是单单的紧闭一月,但一月过去,这件事早就翻篇了,以穆昭的能力,到时只会更是彻底解决动乱。   很快两旁便有天兵将他拖拉着押了下去,顺便连带着将席间几位出言不逊的人也一起拖了下去。   席上的疯子解决了,穆昭转过身,向天尊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   天尊没得说,自然的一个眼神会过去,就在穆昭以为就这么过去时,接下来的一幕倒是推翻了他的想法。   因为她发现刚刚天尊向她示意时,神子的神色微动,这可算是一场稀奇事,难道神子莫非也与那疯子想法一致,想要拿回金莲?   穆昭思索间便想到了对策,之间她转过身面朝神子而立,开口认真的说道:“确实,神子回来了,我自当将金莲奉上,不知今晚神子是否赏脸南极仙境。”   “穆昭!”悦年听到她的话心里一惊,此事遮掩过去便罢了,怎的还自己主动提起了,平时他虽然老是和她作对,但在某些事上,还是偏向她的。   穆昭听到声音望了过去,悦年就接着说了一句:“你何必如此。” 第45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   穆昭听到了他的话却也只是微笑而过,又转而看向了神子那边,神子没有应答,穆昭也没有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桌案后。   就在她刚刚起身的那片刻,她的桌案已经重新被收拾好了,想比与之前,她现在嘴角却是一直噙着笑。   相比于此,坐在她对面的悦年倒是就没了他想要的好心情了。   南极仙境   宫殿之内,白雾渐起,一片水汽弥漫,云雾缥缈之间,一汪碧蓝色的水池在若隐若现的遮掩间逐渐呈现在人眼前。   这一片水池很浅,只见一双白皙的脚踩下去,激起了不少水花,,浅金色的长发浸入水中,打湿了发尾,一袭白金法袍自然也是沾了水汽。   他一双缥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光彩,却是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着。   在池子的中央有着一株金色的莲花,只单单的一枝,连一片碧绿荷叶都没有。   金色的莲花很少见,即使在整个不啻仙境,也仅此一枝而已,走进了看,才发现它没有根,只是单单的茎而已。   他附下身,手指抚过花瓣,最后勾住了花托,将花往上一提就给带了起来,茎底拖带的水珠滴答的落到了水面上,水面泛起了涟漪。   “你这样是无法清醒的。”突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樱朱转过身,只见穆昭正静立在池边,说来也奇怪,原本还是雾气腾腾的水池,却在他望向她的时候,雾气突然向两边退散。   两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对在了一起,再下一刻,神子腾空落在了她的面前。   穆昭瞧了一眼他那湿漉漉的发尾:“跟我来。”   穆昭走着还回头望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他就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亦步亦趋的朝着她的方向。   转眼之间,原本的缭绕烟雾统统消失,周围是一白金宫殿,穆昭随手给他指了个位置坐下。   然后便登上了属于她的宝座俯瞰着他:“请。”穆昭示意他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神子不能理解她想要做什么,看了看手里紧攥的金莲,下一秒手一用力,手心里的金莲突然化为了粉碎,就像是烟尘一般,金色和绿色的粉状颗粒飘浮在空中。   神子的神色微变,瞳孔颤动,虽然很轻微,但是却是十分明显的表露出了他的震惊与不敢置信,随后他迅速抬头,看向了坐在上方的穆昭。   穆昭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就像是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但她的嘴角却毫不掩饰的透出了恶劣的笑。   “是你。“神子站了起了,视线直直的看着她,眼都不眨一下。   “是我。”穆昭轻声说道,脸上还挂着笑。   但下一秒,她的身形就从宝座上到了神子的面前。   她的手掐上了神子的脖颈,毫不留情的使劲,她观察着他的神色,恶狠狠的说道:“是我又如何。”   但很可惜的神子对于她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除了金莲其他的他一切都不在乎。   言语间四周狂风骤起,他们所置身的环境一下子改变了,四周尽是一个一个的水涡,穆昭勐地一扬袖子,瞬间,那些水涡里全部栽满了金莲。   很显然,神子对于他所看到的十分的震惊,一双缥色的眼眸里满是金色的莲花,穆昭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的愤怒了。   气愤得她直接上前用手捂住了他的眼,随后附在的他的耳侧说道:“很疑惑吗?”   “是不是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金莲只有一株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并且自己不能再融合金莲了。”穆昭继续说着,并不想知道他的回答。   穆昭嗤笑了一声,,还是给他解释起一切的缘由,这事说起来太长,长话短说的意思就是当年神界为了给下凡的神子找一具可以依附的躯体,活生生的剥夺了穆昭的身躯给他。   而穆昭现在则是金莲之身,既是如此,还不是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因为穆昭是生魂,必须找东西依托,而神界仅有金莲可以作为躯壳,那些人又怎会舍得,不过更重要的是生魂可以滋养金莲,这可比给一具躯体的意义大多了。   所以在神子出现之后,那些人才会蠢蠢欲动想要夺取金莲,似乎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似的。   而如今,神子回归,诸多记忆都被层层清洗,连带着整个人都不太清醒,就只对金莲有兴趣,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然而很明显,穆昭也不大想要将他弄清醒,反而乐见其成的让他处于一种混沌懵懂的状态。   不过,该讨回来的债是一点也不能少的。   心念一动,四周一下就又转换了场景,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应该是穆昭的寝宫,穆昭一下子就将他推到了身后那白金色的大床上。   神子脖颈上被她掐出的红痕很明显,穆昭看着就笑了:“你不是想要金莲吗?可惜你现在的身躯与之相斥,根本拿不到,所以我决定好心帮帮你。“   穆昭笑着走上前去,突然脚步一顿,神情一愣,视线向着右后方撇去,静静的盯了一会儿,忽又神情十分坚定的向着前方走去。   随着她的靠近,四周的帷幔落下,一层又一层,隔绝了在南极仙境外唿喊的了,如今有能力喊话到南极仙境的不多了,这一下就来了两个,但这又如何,谁也阻止不了她。   因为神界中的神仙大都是死魂,所以性别大多被卡死了,而穆昭是生魂,又因为后来托身于金莲,所以倒也是不受限制了。   而此时,看着神子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红,她倒是想到了一种更好的办法来折磨他。   很显然,懵懂的神子一心想着金莲,对于她的所作所为自然是一再放任了。   但实在无知也不怎么好玩,于是穆昭在适当的时候传给了他一些知识,并且利用金莲不断地去诱惑他,让他做出一些令人愉悦的事。   相比于南极仙境内的火热气氛,站在境外的悦年和未云脸色就没有那么好了,悦年的脸色自然是十分气愤,而未云的脸色则是有些阴沉。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有各自嫌弃的分开。 第46章 不是闲神并鬼怪   相较于南极仙境外愤恨幽怨的两人,远在暖帐中的穆昭可是要快乐多了。   透过暖黄色的纱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凌乱的室内。   穆昭左手指着自己的眉心,那里赫然出现了三瓣金莲的神印,而另一只手则抵上了樱朱的胸口,他的衣袍在挣扎中散乱,露出了洁白的胸膛,而穆昭的手正稳稳的落在上面。   只见穆昭紧紧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上渐渐泛起了金色的光,身后出现了巨大的金色莲花的虚影。   然后金光逐渐的凝实,像魂魄一样开始流动,再下一刻,穆昭勐地的睁眼,金光随之爆发,她将指在眉心的手,顺着推向了另一只手的末端,很明显金光也随着她的动作而逐渐转移。   另一边,在穆昭将金光推过去的那一瞬,樱朱身上也爆发出了一阵明亮的光,接着身后则出现了十二道金色圆轮,金莲的光缠绕上了金轮,在金轮上开了花。   “哈,成功了”穆昭看着眼前的一幕笑出了声,她收回了手,逐渐平复汹涌澎湃的法力暴动。   对面很显然还在继续融合,樱朱闭上了眼,眉心被破开了一个小口子,有鲜红的血从里面渗出,但是却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滴血红色的血滴,血滴从他的眉心脱离,在空中飘飘浮浮的被送到了穆昭的身前,然后融入了她的眉心。   穆昭随之后仰,似乎就在一瞬间,铺散在床上的雪白长发在一瞬间变黑,原来长到膝的直发也变成了仅仅到背后的卷发,银色的眸子也在一瞬间染上了黑色,黑黢黢的眸子里泛着幽幽的绿光。   原本头上的白玉发饰也变成了由各色宝石串的珠链,缠绕着编入了她的发中,额前也是坠着珠帘,有一颗很漂亮的绿松石缀在中间。   她缓缓起身,原本的白金法袍也变成了一袭黑色的衣袍,有银色的光作为丝线为她绣上了星辰的图像。   解了禁锢着她的法术,她笑得都开心多了,以至于她看见还在挣扎的樱朱都毫不吝啬的帮了他一下。   相较于穆昭的容易,他就要困难多了,最开始金莲只是一个没有丝毫情绪的死物,而寄居其中的樱朱更是没有丝毫的感情,即使下凡这么多年,也没被凡尘俗世所扰,所以排除外在干扰,穆昭的肉身还算是保留着最原始的状态,没有被任何的情绪沾染半分。   而在樱朱下凡期间,金莲一直为穆昭所用,她的情感看着十分平淡,但那都是被压制着的,时间一长,也许她自己都认为自己原本就是那样的,但其实情感则是被一再压抑着变得格外的浓厚。   所以他在接受金莲躯体的时候才会那么的困难,而面对这一情况,穆昭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打晕。   想到便做了,反正最主要的事已经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穆昭最后看了一眼被她丢在床上的樱朱,衣裳凌乱,胸口的大片肌肤外露,发冠散乱,浅金色的长发散乱在床上,一张脸满是潮红,双眼紧闭,眉心的金莲印记明明灭灭的闪烁着。   不再管身后有些什么,穆昭撩拨开纱帘,大步走了出去,走到厅堂时,随意的摘下了两朵花,抛向了空中,那花迅速的朝地上砸去,却又在马上要接触到地上之时,勐地化作了两只鸟朝南极仙境外扑腾着飞去。   穿过大厅的那六道半圆弧形的拱门,穆昭又走到了那片满是星辰的那片空间。   穆昭站在一处陡崖上,崖底汹涌澎湃的海浪溅起了不少的浪花,穆昭蹲了下来,望着那黑水,瞧着就笑出了声,她看着这方空间,左右接不知道这水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也是应了它无根水的名字。   多少人求而不得而又位畏惧如斯的东西,他们想着无根水洗涤身躯后所带来的至纯至净,却又不愿承受被无根水洗涤时带来的痛苦。   念及此处,穆昭朝下方的黑水勾了勾手指,很快一束水花就溅了上来,她伸出了手,随手一接,一颗圆润饱满的水珠稳稳的落在了手心,她晃动着,那水珠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   玩了一会,便觉得没意思,将它丢了出去,那滚圆的空中颤了颤,然后勐地砸在了地上,灰尘包裹着,慢慢沉浸。   诸神们大多不愿用这种方式,她也不愿意,却是硬生生的被迫来了三次,当时有多疼她已经忘记了,反正现在不疼就是了。   穆昭站了起来,将手伸向了天空,目光搜寻着最亮的一颗星星,目光之中满是沉湎,然后她勐地将五指握拳缓缓靠近了自己的心口。   稷下学宫   卿炙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放任自己砸在了床上,回想着今天一天的事,尽然觉得有些累。   他现在已经在着待了一个月了,换成凡尘间的时日就是两年零六个月,说实话,相比于凡间,神界真的是无聊至极,他整日的除了将自己每日的时间用学习填满,就不知道该干些啥了。   他有些不再羡慕神仙们的漫长岁月了,因为他害怕他日复一日的重复,最后会变成一个疯子,就像穆昭一样,她太过于疯狂了。   卿炙被警告着,一直,她要做的事太过于疯狂,卿炙不能苟同,但也只能去漠视,因为他需要她的帮助才能得到他想要,所以他决定沉默不语,再说这本不是他所能插手的事,那些人才应该警醒才是。   卿炙想着便渐渐的说服了自己,缓缓闭上了眼,他很累了,只想要一切尽快结束。   五方之外楚国   这两年间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楚国皇帝崩了,而皇太孙楚无忌则以压倒性趋势登上了帝位,少年帝王,今年不过十八而已,手段却是狠戾,他身边除了皇帝留下的老人,还有了一位格外貌美的谋士。   他的美不似凡尘所能拥有的,这是在众人心里默认的,有不少人认为楚无忌是和那妖精做了交易,卖了血肉才得以坐上这宝座的。   这份谣言在楚国传了很久,但奇怪的是却无人制止,最后反而成了一桩奇谈,无人相信了。 第47章 柔橹摇残天镜月   自那日后神界再未出现什么大事,穆昭与樱朱也不再见过,直到有一天,东晟仙境传出消息,神界至宝玄月镜被盗了。   玄月境算是一面实用的镜子,能够准确搜寻各种宝物,准确度精确到天上地下三尺之处,如果你想要搜寻宝物的话,玄月镜那是寻宝必备,但可惜的是神界仅仅只是来用它来查探各处情况。   这对于寻宝爱好者来说可是天大的浪费,所以有不少人猜测会不会是被人偷去寻宝了,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不得不说,这是最有说服力的一种。   众神聚集在东晟仙境的大殿之内,似乎叽叽喳喳的碎言碎语一直都是大家的最爱,众神在大殿里嬉笑谈论着,甚至有不少神仙说着佩服。   干了他们之前最想干的事,能拿着玄月镜去寻宝,一定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所以对于宝物丢失大家的想法更多的是放任自流,然后再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有那么大本事可以从天尊未云的手底下偷东西,并且他们还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天尊未云就坐在最高位,眼神静默的看着殿下的一片混乱,大大小小的声音都准确无误的传进了他的耳朵,过滤掉那些不重要的事,竟然就没什么正经的言论。   他往下望了一眼,穆昭淡定的站在那,微微低头遮住了自己的神色,另一半的悦年更是直截了当,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双眼一闭,直接闭眼开睡。   天尊未云再看看其他主神,都是差不多的闭口不言,而那些平日里闲得发慌的神仙,个个都是畅所欲言,聊得算是眉飞色舞,好不有趣。   “安静。“天尊未云淡淡的开口,但蕴含着发力的话语却是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了每个人耳里,那些闲神自然是身躯一震,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然后慢慢扭动他们僵硬的身躯,将自己摆回到了最板正的状态。   “抬头。”再一次的命令着,一个个低着头都看不出什么神情。   几乎是“唰”的一下,所有的神仙都抬起了头,然后直勾勾的盯着未云,他们这算是超前了一步吧。   “蠢货。”悦年自然是毫不吝啬的给了那些人这么一个评价。   好在未云没有因为他们的视线太过于热烈而责罚他们了。   不过说起来,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装傻谁不会啊,穆昭就装沉默在思考,而他悦年就装睡没听见,这都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了,毕竟神界每月都会召开一次大会,这一站就是站个大半天,连个座都没有,腿都酸了,谁还有心思去听他讲什么啊。   不过却没人去抱怨了,记得从前还是每三月一次大会,就因为有位神仙抱怨此事,从而改为了每月一次,虽然每次都没说些什么,但总是拖了很长时间。   然而这一次,天尊似乎另有想法,他竟然点了穆昭来回答。   这倒是挺令人意外的,只见穆昭从旁边挪步到了大殿中央,然后诸神就很明显的听见她叹了一口气,就很神奇,叹完这口气,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众神瞋目结舌。   “我觉得,众神说的在意,我也认为偷盗者是拿去寻宝了,至于如何找到这人,就关注着最近会不会有什么宝物出世吧。“穆昭十分淡定的抄袭着别人的答案,反正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哦,那你认为何人合适?”未云很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但还是给了面子接着问了下去。   穆昭听到这话,眼神很明显的向着悦年那边瞥了过去,然后她十分迅速果决的说道:“我觉得西极佛乐很适合,毕竟他很闲。”   “哎,你!”悦年刚才看穆昭眼神向他这边飘过来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就是果不其然。   未云看了看穆昭又看了看那怒目的悦年,突然觉得穆昭说得很有道理,看向悦年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慈祥了。   “既是如此,此事便交给西极佛乐了。“未云很干脆的下了决定。   然后穆昭功成身退,默默的退回了队伍里,一切都挺好,除了悦年时不时看过来的毫不掩饰的目光。   最后散场的时候,悦年还故意靠过来给她一撞,穆昭踉跄了一下,悦年还很幼稚的转过来给她做了一个鬼脸。   穆昭能忍吗?当然是不能,于是悦年转过去的时候就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幸好就是,作为主神自带的光环,其他人看不见他们糟糕的样子。   南极仙境   穆昭回了大殿,随后又去到了寝宫,随手往梳妆台上扔了一个东西,发出了“哐当”一声,十分响亮,穆昭取下头上的白色玳瑁发簪,一头雪白的头发,又重新恢复了油亮的黑色,虽说她现在恢复了,但基本的伪装还是需要的,原先她在南极仙境还需要伪装,现在好了,彻底不用了。   桌上的那东西,明亮的反着光,里面出现在了穆昭的身影,而那东西上面,明晃晃的刻着三个字——玄月镜。   若说顶风作案谁最有胆量,那穆昭这两个字算是当仁不让了。   这里的动静能明显吵醒了谁,不多久,就从床榻方向走出了一个人。他赤着脚,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垂落地面,身上就披着一件白金的衣袍,他边走边拢着自己的衣服,但胸口处还是很明显的露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痕迹。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显然刚刚睡醒还有些朦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看见穆昭回来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小心牵动了嘴上的伤口,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穆昭听到了动静,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起身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一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大拇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但明显那人受痛往后缩了一下。   “为什么不自己治好?”穆昭轻轻的开口,盯着他的眼神有些危险。   “我。”他刚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   “算了。”穆昭又重新托起他的下巴,慢慢靠近,一头黑色卷发瞬间变成了飘扬的黑长发,身量也高了些,俯下身,闭眼吻了下去。   樱朱眼里很明显的闪着光,嘴角也微微上扬,因为你这样才会吻我啊。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上扬的嘴角,穆昭轻轻舔了一下他的伤口,樱朱吃痛了后退了一下,再摸上去时,伤口已经全部都好了。 第48章 青海长云暗雪山   如果说神子樱朱得到了金莲之身后有什么不同,最大的不同算是真正有了自主意识吧。   又或许是原先就有,只是被剥夺了,而穆昭身上恰好保留了一段关于他的情感的部分,不过,看樱朱现在这副不算太清醒的样子就知道穆昭肯定在其中动了手脚。   否则,堂堂的神子在恢复自主意识后有这么只粘着她呢?   起码若是知道全部真相,也大抵不会有脸面一直缠着穆昭了。   之前说过,当年为了成功的将穆昭引上神界,他们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在天帝的引诱之下,首先就在穆昭的心底埋下了一个渴望成神的引子,再接着便是一个契机,而樱朱如何才能靠近她,当时他们一致同意的是美人计。   所以穆昭当年在下界,与樱朱倒是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只不过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就是了。   当年穆昭到了不啻仙境后也没再提这事,众人也估摸着没啥事,就没再提,毕竟这事真说起来也没那么光彩。   穆昭具体动的手脚就是将樱朱当时在下界的记忆模煳,只放大他对穆昭的依恋之情,这倒是像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南极仙境   无事时穆昭都一直待在这了,南极仙境很大,倒是只有一座宫殿矗立其间,穆昭没有从神,南极仙境向来只有她一人。   寒风唿啸,大雪纷飞,不知是打哪个方向吹来的风,吹得人的脸生疼,地上是落的厚厚的一层积雪,一脚踩下去得有半人高。   不论是地上还是天上,都是惨白一片,不同的是,雪还稍微白些,而那天空则是带着些昏暗,有些泛着灰蒙蒙的感觉。   而在这片天地之间,最为显眼的便是中间的那座宫殿了,它是要比雪还要白的颜色,大面积的雪白带着些耀眼的灿金色,倒是显得有些不一样的风情。   雪落在了宫殿上,下一秒就消失了,没有什么可以弄脏它,再回头去看,那些雪下得再纷纷扬扬,也还是那般的高,从未变过,一切都是幻觉犹未可知。   相比于宫殿之外的寒冷刺骨,宫殿之内倒是更加冷清了。   穆昭此刻正坐在寝宫的梳妆台前,拿着玄月境仔细的寻找着些什么。   玄月镜内里泛着幽幽的蓝光,里面的画面不停的变幻着,穆昭看了许久,却还是未找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索性将玄月镜放下,阖上了眼,下一秒,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出现在了她的身旁,轻轻的按摩着她的太阳穴,缓解她的精神疲劳,总是会有精神疲惫的时候,她又不总是那么活力满满。   “等会儿再找吧。”樱朱轻轻的开口,神情倒是有些小心,最近穆昭的情绪倒是越发的暴躁了。   “呵。”穆昭听了他的话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于他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屑,“怎么,不希望他一直陪着你。”   “想。”樱朱听到她的话倒是一愣,随后倒是十分坦率的承认了,“不过,他也是你不是吗?”   樱朱有些嚣张了,穆昭岂能容他放肆,一把打开他的手,反过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手指逐渐的用力收紧,目光倒是淡定,可见并未疯魔。   “我自与他是不一样的,我怎会向他一样产生愚蠢的爱恋之情。”穆昭语气自然是不屑一顾,说着她又看向了樱朱,“就像你一样,为此受制于人。”   穆昭掐够了,一把将他丢在了地上,浅金色的长发铺散开他,他稍微侧过头,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他不会永远受制于你的。”   话虽说的轻,但语气倒是十分肯定,穆昭这次倒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着便是继续拿起桌上的玄月镜继续查找起来。   樱朱留在这里之后,日常除了顾好他自己,剩下的就是给穆昭添堵了。   他知道,穆昭要将自己分割开来,抛弃他最想得到的拿份情爱,所以,他就是没事找事,不能让穆昭成功,他希望那人可以压制她,不过,穆昭虽然想分割,却是另有想法。   显然,这个想法是和樱朱所猜测的扼杀不一样,穆昭在找一个东西,能够彻底的剥离情感与灵魂的东西。   终于,穆昭看到了她所想要的,叫离刃,它是一片是坚硬而又寒冷的冰,却拥有割裂灵魂的力量,即使是神灵的灵魂也可以。   离刃首先是在一座座的冰山之中寻找,随后慢慢的寻找位置,这并不容易,即使有玄月镜在手,因为它要窥探的是一个主神的领地。   若是平时,玄月镜在天帝手中顶多算是固定视角照映一下仙境外围,而穆昭这次则是大面积的搜寻,一点点的细细寻找。   再加上上次的玄月镜丢失,按理说主神的领地暂时不会受到监视,而若是太过明目张胆,也是会被发现的。   而这离刃所在地就是和穆昭一样同属于正四极的北海藏君窃均的领地里。   他的领地是大片大片的冰山和海洋,他这人很低调,总是来去无影,除了必要的每月集会,几乎都见不到他,也没有他的消息传出来。   不过倒是传言他未成主神之前,性格倒是比较的阴冷偏执,不太好应付,若是和别人关系好也就罢了,直接去讨要一片离刃,可偏偏穆昭从未与他打过交道。   前有玄月镜刚刚失踪,后面她就紧跟上去,简直不要太明显,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这事还得悄悄进行,只不过她还差一个帮手。   “所以,你现在要我和你一起狼狈为奸?”悦年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穆昭,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你就不怕我将你盗窃玄月镜的事告知未云?”   “不过是借用而已,我用完之后自会归还。”穆昭理所当然的说道,神色十分自然,“再说,此事你已知晓,到时候是谁拿了玄月镜犹未可知呢!“   “好你个穆昭,你当时就是故意将这事挑到我身上的是不是。“悦年自然是想明白了当时穆昭为何要将这事弄他身上。   穆昭挑了挑眉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悦年原本有些生气,但是转念一想就答应了:“穆昭,我看你也是可怜,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穆昭没说说话,确实,悦年的人缘还不错。 第49章 黑种花枝瘦   要说为什么穆昭要去找悦年,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悦年手中有一宝物,可以无视主神屏障,潜进主神驻地,要问为什么他没有对穆昭用,那只能说,这宝物是一次性的。   “嗤”悦年瞧了瞧在自己手心化为粉碎的烛影,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将最后一点粉末掸落。   “原来北海藏君的驻地是这样的,倒是没想到啊。”穆昭看着眼前的一幕,倒是唏嘘了一下。   眼前倒不是穆昭在玄月镜中穆昭看到的大片大片的冰山之类的,而是一片一片的蓝色花海,淡蓝色的小花上的花瓣一层叠着一层,每一片花瓣都极尽舒展,花心则是绿色的张牙舞爪的花蕊,花瓣下则是羽状的叶片,像是妖艳至极的海妖。   “黑种草。”悦年倒是很淡定,左右看了一眼,不甚在意的开口,“北海藏君的宫殿前有一片盛极的花海,不知要比这里好多少。”   “是吗?”穆昭听了他的话,略一挑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转而一笑。   “走吧,烛影隔绝气息是有时效的。”悦年一脸严肃的说道,似乎不怎么愿意在那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好,带路。”穆昭倒是有些奇怪他的反应,按照平常,他一定会大说特说,极尽炫耀的,怎么今天倒是闭口不言了,不过,他们今日主要任务就是寻找离刃,确实没那么多时间可以耽搁。   离开了这片草甸,他们就朝着冰山附近进发了,那里距离他们降落的地方倒是有些远,不过对于他们俩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里满是大片的海水还有漂浮在上面的冰山,大片大片的蓝色的海水,以及漂浮在上面逐渐消融的冰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消融。   “怎么会这样?”穆昭看着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在逐渐坍塌不说,更有甚者,直接沉没进海水里。   原先在玄月镜里看到的大片大片的冰山,在这竟然所剩无几了。   “玄月镜上你看到的应该是还未沉没时的影像。”悦年回应了一下她的惊讶,又接着说,“你还记得位置吗?”   “记得。”穆昭点了点头,当时找到的时候,专门看了一下坐标,不过看眼前这副样子,怕是要到水里去捞了。   说着,穆昭手心里出现了一团淡金色的光球,她把它往前一扔,原本要坠落的光球颤颤巍巍的从她手心离开,如何老老实实的飘向了它该去的位置。   果不其然,那光球在水面上搜寻了一会儿之后,就勐地一下子扎入了水中,倒是没有激起什么水花,毕竟只是一团光而已。   “我下去找吧。”悦年瞧了一眼那光球,又转身看向了穆昭。   穆昭看着他点了点头,说实话,原先没想让他做这些的,但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就顺了他的意了。   “你下去,我在上面看着。”穆昭淡定的掏出了玄月镜,那上面赫然出现了那团光球的身影。   悦年瞧了一眼她手里的玄月镜没说话,果然知道与亲眼看见还是有差距的,不过,算了,悦年倒是挺干脆的,一甩袖子,身影化为一束光扎入了水中,和刚才光球的动作一模一样。   主神境内对外人的法术有限制,具体体现就是此刻在水下追寻光影的悦年法力全被压制了。   否则又怎会需要他亲自下水,若在平时,那不是勾勾手指头就出来了。   此时的海面上漂浮着不少的碎冰,海水里自然也是不少,悦年一边要小心躲避着不知从哪个方向漂过来的尖锐碎冰,一边要跟着光团向更深处游去。   不过海底的情况要远比他们所想的复杂,原本在上面还能根据一些指示来判断自己在哪里,到了水底,这一切到算是全部失效了。   穆昭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在上面看着,而悦年也只能根据光团的移动来改变自己的移动方向,但奇怪的是,光团在这里也受到了影响。   原想光团只是一抹虚幻飘渺的光,穆昭将它抓来之后,逐渐将它凝实,它也就不再能像原本一样可以无视一切进行穿透了。   而这个影响在越靠近那个东西时越大,水底下往深处走,越发的昏暗了,光都透不进来,所以,在接近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啪”的一声,那团光化作了一个水泡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漩涡,在悦年眼前转悠了两圈消失了。   穆昭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见她抬起了一只手,掐了一个法诀,两指并拢从眼前划过,又指向了水底,一道银光又沉入了进去,不过这道光和刚才的确实不一样,它就像利箭一般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一下子扎入了水中。   “悦年,现在我与你视线共享。”穆昭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什么?”悦年略一转头,只见一道银光飞快的从外面冲了进来,然后迅速的刺入了他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失明,他闭了闭眼,眨巴了两下,再睁开眼时,眼前就不只是水底的昏暗了,还多了一份玄月镜里的图像。   相比于他眼前的一片浑浊,玄月镜里的画面倒是很清晰了,于是他便索性集中注意力想着玄月镜里的画面了。   “好了,现在听我说的做。”穆昭和他连上了视线之后,倒是淡定了不少,“在你的右前方有一座冰山,绕过去。”   悦年听到她的指令之后自然是乖乖配合了,他划动身躯,朝着那座冰山游过去,不过等靠近才发现,那座冰山也是不断移动的,好在他身体灵活,算是比较容易的饶了过去。   “接下来,小心你的左边。”穆昭这次倒是很快就给了指令,声音有一下子的拔高。   也许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悦年想要扭过头去看,但又硬生生的止住了,算是迅速的侧过了身,然后等他游到一边才发现,刚才有一座速度极快的冰山冲这边撞了过来。   悦年稍微松了一口气,若是刚才没有避过去,他倒是不会有什么事,只是这一撞很容易就让他偏离方向。   “继续,往前。”穆昭倒是十分严肃的继续指挥着,目光灼灼的盯着玄月镜里的画面。   余光稍微撇了一眼身旁,地上干净一片,没有任何的痕迹,烛影这个法宝就是暂时隐匿他们的气息,等他们身下的影子完全出现,那就算是失效了,而现在已经有了隐约朦胧的雾气在聚集了。   穆昭收回视线的那一瞬,漫山遍野的黑种草的花瓣也终于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落在冰冷冷的海面上,没有沉下去,就倚着浮冰摇摇晃晃的荡漾着。   很快,黑种草的花瓣经由风带过来的越来越多,而海面下,悦年也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冰幕,悦年扶着冰在上面摸索着,冰冷的海水早已经冻麻了他的知觉,如今脑子也不大能思考得动,全靠穆昭在场外指挥了。   “再往下面一点。”穆昭盯着玄月镜一刻不停的搜寻着,就是在这个地方了,至于在哪,“找到了,你左手往下摸,那个缺口处就是。”   悦年听着她的话,慢慢下沉身体,左手向下摸去,摸到了一处凹下去的地方,然后再往旁边一移,摸到了一处冰寒至极的地方,他被冻得一哆嗦,连忙将手移开了,即使是刚才早已被冻得失去只知觉,也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这处地方的冰冷。   “好了。”穆昭的声音再度从耳畔传来,然后悦年眼前一暗,随后便被刺激的闭上了眼。   一道银光从他的眼中闪现,直直的冲向了那处地方,再次睁眼时,悦年是被他手中的温度给冻醒的,他低头一看,手中多了一块呈半圆形的冰块。   拿到了,悦年心中一喜,连忙从水中往上游,而此时也不知道是拿到东西后的欣喜还是什么,他感觉身上一轻,法力又全都恢复了,很快便从水里出去了。   “哗啦”一声悦年破水而出,他甩了甩面上的头发,然后十分欣喜的说道:“穆昭,我拿到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悦年看着冰岸上的两人,十分迅速的将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去。   “原来还有同伙啊,西极佛乐真是好雅兴,陪着南极仙尊这般的胡闹,就是不知道天尊知道了会怎样。”北海藏君毫不掩饰的讽刺着,神情看起来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眉眼间却满是压不住的怒气。   “窃均。”悦年显然有些愣神了,但还是迅速从水中起身,站到了北海藏君的面前。   “原来是为了这东西。”窃均瞧了一眼他手里紧攥着的寒冰,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又转而看向了穆昭。   一头雪白的发丝用头上那一顶银色发冠高高的拢着,脖颈上赫然抵着一柄雪亮的剑,剑光破开了皮肉,而她银色的瞳孔里却依然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与旁人眼中的她无异。 第50章 烟恣玉骨尘埃外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和你们在这儿耗,将玄月镜交出来,我可以当作今日没看见你们。”窃均厉声向着穆昭喊道,手上的力度更重了一分。   “窃均!”悦年看着穆昭脖子上的剑逐步的推进,瞳孔一震,连忙惊声喊了出来,神色略带些愤怒,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唯二知道穆昭换回了肉身的人,她现在可不再是金莲之身了。   但窃均很显然并不想理他,目光依然灼灼的看着穆昭,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瞧出一个洞来。   不过穆昭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着急,只见她轻轻抬手,右手手心赫然出现了一面碧波流转的镜子,她迎着窃均的目光,将东西推到了他的面前,玄月镜浮在她的手心上不停的旋转着。   窃均看见这一幕,简直是眼睛都要直了,手上一松,那抵在穆昭脖子上的剑就要掉落,向下划伤她的脖颈,悦年趁此机会连忙将那剑打落,随后将穆昭一把拉开,离那人远远的。   窃均抢过玄月镜,双手捧着,将镜子捧在自己面前,他现在已经顾及不上有外人在场了,连忙唤醒玄月镜,碧波流转,镜子中出现了他想要的画面。   在满是浮冰,海水的一片地方,仅有着那么一大点地能让人立足,而在那里,赫然站着一个人,满头如雪一般的头发如瀑布一样垂下,衣袍上的银色光影映着一簇簇的星光,拖到地面上沾染了不少寒冷的气息与碎冰的沫子,煳了一层雪渣子。   银色的瞳孔聚精会神的看着玄月镜里的景象,再下一刻,画面一转,一团淡蓝色的身影骤然扑倒在了她的面前,看起来还摔得不轻,穆昭看见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刚好那人伸手过来够不着她。   不过那人嘴角的微笑稍微凝滞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看到这时,窃均目光复杂的转过头来,看了穆昭一眼,又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玄月镜。   “你可以帮我出去吗?”那人一脸娇艳,瞳孔里满是魅惑的幽绿色,神情看起来楚楚可怜,语音也是颤颤巍巍,听起来像是小猫般的挠人心扉。   不过出乎意料的,穆昭在她炙热的目光中淡定的闭上了眼,然后顺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可以出去。”   那人似是有些不确定她的做法,不过瞧着她这副满是抗拒的样子,一咬牙,自己又唿哧唿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的说:“多谢!”   穆昭不知是听着她的声音有些烦闷还是什么,这回倒是大发慈悲的从百忙之中抽出一丝法力,利落的将她送走了。   看到这一幕窃均倒是更有些生气了,看着他和那画面上一致咬牙切齿的女子,悦年毫不怀疑,若不是他今天在这拦着,他真有可能提起剑再给穆昭砍一剑。   “窃均,我劝你不要冲动,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你也该说话算话了。”悦年瞧着他可能状态不太好,立马出声让他清醒。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窃均似是听到了他这句话,强压下怒气,随手给开了一扇门,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那我们走吧。”悦年看见门开了,扯了一下穆昭的袖子,正想往那边走过去,突然又被喊住了。   “接着。”窃均突然将一个东西丢向了他。   “什么?”悦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是玄月镜,满是疑惑的问道,“你不用了吗?”   “不用了。”他早已在她身上下了追踪的东西,刚才只是被气昏了头,失了态,现在缓过来了,理智也回笼了。   “行吧。”悦年看他似乎也是清醒了过来,也不再多说什么,颠了颠手中的玄月镜,将它收了起来,果然是个烫手山芋。   “傲慢的人是无法恋爱的。”穆昭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这句话,悦年还没怎么听清楚,正想问一句,就见穆昭嘴角上扬,然后被她迅速拽进了空间漩涡。   再下一秒,理智刚刚回笼的窃均,转身抄起地上的剑就朝着空间漩涡的方向扔了过去。   不过好在,空间漩涡关闭的够快,窃均丢出去的剑,“哐当”一声砸在上面,又直直的掉了下来。   诺大一片雪地,就只剩红了眼的窃均在那干生气。   空间漩涡的另一边,他们刚刚踏出窃均的地,突然就被天将给围了起来,手中的长矛直指两人。   “什么情况?”悦年看着给他们围了一圈的天将,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你们干什么?”   而面对着他们的天将则看起来丝毫不慌张,并且一身正气的回答道:“遵西极佛乐令,追寻天界圣物玄月镜,奉劝你们束手就擒,不要试图反抗,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们说完眼神都望向了悦年手中的玄月镜,这不都已经不客气了吗?悦年瞧着直指自己的银色长矛。   穆昭听完这番话默不作声的瞧了一眼悦年,眼神里无不述说着对他的幽怨,直把人看尴尬了,悦年无法只得微微一笑稍作解释。   这他也没想到啊,明明之前在穆昭手里好好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到他手里就这么突然,不过,也幸好是他。   悦年想着便上前了一步,天将看着他走上前,连忙后退,但却将手里的长矛压得更低更近了,然后厉声喝止了:“站住,后退!”   悦年有些无奈,摊了摊手,随手一撤遮掩,身上佛光大涨,身后一尊佛乐身影骤然出现,与此同时还有震震钟鸣梵音出现,周围一片都被照进了佛光的范围,悦年睁眼又闭眼,脸色神情赫然变成了那不悲也不喜的神佛模样,瞳孔里的光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空洞释然,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万物,但却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但这副样子只是一瞬,他就收了势,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然后他满是无奈的说道:“本尊便是西极佛乐,玄月镜已被本尊寻回,过会儿便向天帝复命。”   那些天将在看见他的真身后当即俯身行礼,又听他这般说便是明白了,这是佛乐亲力亲为啊,不愧为十三主神之一。”   既然得了答案,那些天将便又像一阵风一般消失了。   悦年侧头头去,微微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这玄月镜是不得不还回去了。”   既然天将看见了,那天尊未云想必很快也就要知道了,自己得赶快赶过去了。   “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穆昭瞧了一眼手心里紧握着的离刃,既是如此,那便不需要再用到它了。   “那便好。”悦年听她说着,应和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嗯,将你的密匙给我。”穆昭抬起了头,神色十分淡定的说道,然后还十分自然的伸出了手。   密匙是开启主神驻地的钥匙,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悦年赶时间还是顺手就丢给了她,是一根火红的羽毛,末端闪着金灿灿的光,穆昭看着这羽毛,在想有多大概率这是从他自己身上拔下来的。   不过没想多久,穆昭心念一动,下一秒就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是悦年的万佛宝塔林,这里有着许多宝塔,不过却都不高,也就十尺来高,不过却是三步一座,遍地都是,弯弯绕绕的。   佛塔是琉璃彩色,在光影的变换中流转着不同的魅力,发出璀璨的光,这是和平常穆昭最常接触的星光不一样的,一个是五彩琉璃,万般光彩,一个是孤傲星辰,冷寂寒光。   穆昭瞧着倒是新鲜,也就不在乎这弯弯绕绕企图困住她的法阵了,每错,当她踏进来时,她便知道了这是一处阵法,不同于其他人的小心翼翼,她倒是走得十分随意。   不过她随意了,有人就不随意了。   “你是?”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穆昭回过头去一看,是一小童子,站在法阵之外,瞧着十三四岁的模样,应该是这万佛宝塔林的守阵的人。   想着还在别人的地盘,穆昭心念一动,直接从法阵里头飞出去落在了那人的面前。   雪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而向后扬起,飘散在空中,白色落星辰的衣袍也在空中翻飞,不过一眨眼的瞬间,穆昭就落在了那人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你,你!”那小童明显有些震惊,连忙后退了几步,他没想到有人能这么轻易的就破开了万佛宝塔阵,看着还十分轻松的样子,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原本他还想看看到底又是谁闯入了这里,毕竟往日里来这找茬的人,很多第一步就被困在了法阵里寸步难行的,为什么她这么轻松。   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穆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手中变幻出悦年给她的密匙,什么也没说,随意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只见那童子在看见她手中密匙的那一刻不淡定了,连忙低头行礼:“原来是佛乐的贵客,请跟我来。”   穆昭听着他的话也未反驳,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朝着里面走去了。 第51章 空有凌云壮志愁   “悦年,你可知错。”神圣而又庄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悦年承受不住来自上方的威压,身体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未云身居高位,东晟宫里的人都被遣散了,原本看起来肃穆庄严的宫殿现在看起来空荡荡的。   悦年听到声音微微抬头,额头上原本还颤颤巍巍的汗水因他这个动作一下子就从额头上掉了下来,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不见踪迹。   “是,悦年知错。”悦年握了握拳头,倒是毫不犹豫的低头认错。   “那你可知错在何处?”未云听到他的话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这。”悦年下意识的停顿了,这错在何处,错在何处你不是一清二楚吗,又何必再问,不过,这些话,悦年当然不会说出来,“错在未能抓住盗取玄月镜的人。”   悦年想着,这个理由还算拿的出手的,但明显未云是不甚满意的。   “不,不是错在这里。”未云从宝座上起身,一步一步朝着站在下方的悦年走去。   “嗯?”悦年有些疑惑,不过两眼疑惑的看着他,明显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错在你随意将她置于险地之中。”未云抬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悦年感受到他的示意,脑袋嗡了一下,开口便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也并不让她被人所威胁。”未云说这话话时倒是带上了一种壮志昂扬的感觉。   “没有人可以威胁她。”悦年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看见他一脸玩味的意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等等,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猜到的意思。”未云嘴角含笑,悦年抬起头,只看见了他眼眸里透露出来的隐藏极深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危险,这般神色,完全颠覆悦年以往对他的认知。   “你要拿整个仙境给她练手?”悦年站直了身子,直直的盯着那个人,眉头紧锁,神色里满是担忧。   “练手?这个词不错。”未云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有任何的愧疚,反而神色越发的张扬,“反正这仙境也是因为她才存在的不是吗?”   “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吗,你就如此放任。”悦年这话带着些疑问又带着些试探,虽然他知道穆昭做的一些事,但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未云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了下头,似乎有些遗憾,不过神色一转,“但那又有什么问题。”   “你怎会如此,你还记得你是不啻仙境的天帝吗,身为十三主神事义务你都忘了一干二净了吗?”悦年的神色十分严肃,虽然他平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是自己分内之事还算做得不错。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放任她。”未云听到他提那些事,音调也拔高了,如洪水勐兽一般的威压也放任着朝他扑了过来。   “我不明白。”悦年这次倒没认输,而是全面放开自己的威压反扑回去,他面色凝重,虽然之前他乐意帮着穆昭瞒天过海,但是,未云的纵容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不需要明白。”未云轻蔑的笑了一声,似乎只有向他那样的人明白就够了,其他人就算知道了,也无力阻止。   最终还是未云略胜一筹,毕竟是天帝,他手抚摸着半跪在地上悦年的头,手法瞧着倒是随意,但是悦年却明显感到了不对。   一股冰寒至极又不容抗拒的力量从他的头顶传来,像是冰扎一样的感觉刺入了他的头皮,强势的侵蚀着他的意识,一瞬间全身发寒,不自主的颤栗起来。   他想要动用自己的力量,但发现全被禁锢了,全身脱力,感受不到任何的法力涌动,平时十分轻松的身体,现在十分的沉重。   “你想做什么!”悦年的嘴皮有些颤抖,瞳孔放大,脸色苍白,虽然猜到了一两分,但是不如亲耳听到的令人恐惧。   “你不是猜到了吗,知道了我的秘密,怎么能被轻易放过呢?”未云笑着抬起了他的下巴,原本干净的眼眸里现在满是戏谑,“所以,不如一起加入我吧,和我一起见证这一切。”   “你休息,就算没了我,还有其他主神!”悦年抬起头,毫不犹豫的反驳他。   “哦,是吗?”未云听到他的话微微挑眉,突然围绕着宫殿的厚重云雾消散,他捏住悦年的下巴,让他左右看了看。   “怎么会这样?”悦年看见那些人的一瞬间,可以说不止是震惊,更是痛恨和遗憾。   八极之中,竟然除了穆昭都在这里了!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怎么会?悦年目光流转,在一个身影是停住了:“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也是被胁迫?”   “不,我是自愿的。”北海藏君低着头收敛了神色,“我劝你也早点放弃抵抗,这样,你还能保留一点法力。”   悦年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未云:“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对,我都知道,不然怎么能放心呢?”未云毫不犹豫就承认了,虽然他放任穆昭行动,但却还是得知道一切。   悦年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似乎失了所有的力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那,她知道吗?”   他有些不能想象,如果这一切她也参与进去,不过不等他再多想些什么,未云就否定了:“我怎么会让她知道。”   “是吗,那你想对我做什么?”悦年听到他的话,内心的那点担忧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做什么?”未云微微一笑,很自然的回答道,“什么也不做。”   “嗯?”悦年抬头,对他的话感到十分的疑惑。   再一次的厚重的云雾缭绕了过来,将其他人给隔开了,未云这次再次靠近他。   “因为什么也不做就是最大的放任。”未云的理由很显然是悦年所没想到的。   西极佛域   穆昭经由小童的指引,去到了正殿,一尊金光闪烁的巨大佛像蓦然出现在了眼前,跨过高高的门槛,佛像的真容便全然呈现在她的眼前。   庄严神圣,在看见的那一瞬间,心神有些慌乱,随后便是头脑一空,算是心无杂念吧,左右是其他的神像,不是金身,而是彩漆的。   佛前供奉着香炉,没有风的干扰,那烟直直的朝上飘去,在尾端的时候,打着几个圈,消散了。   香案下放着三个蒲团,做中间的那个微微有些凹陷,想来是经常有人跪拜的。   穆昭没有多待,就出去了,再回头侧身看去,那万佛宝殿四个大字高高的悬在门楣上。   “仙尊请跟我来。”小童子带她见过神佛,便引她去后殿休息。   “好。”穆昭应了一声,随后便跟了上去。   后殿没有很远,不一会儿就到了穆昭瞧着这些清幽的院子,倒是很难想象,悦年他会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仙尊先在这边休息吧,待会儿我为您沏一壶茶,能够安心凝神。”小童子恭敬的说道,“这里仙尊可以随意闲逛。”   “多谢。”穆昭轻声应了,就随意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小童子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东西送了上来,还有一些茶点:“仙尊有事,可随时唤我。”   穆昭又道了声谢,小童子退了出去,院子里就剩她一人了。   穆昭看着院子里的菩提树,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很少的苦涩,更多的是茶叶的清香,她平时倒是不怎么讲究这些,不过好坏倒是一口就尝了出来,是好茶。   桌上的茶点也是入口即化,略有些甜腻,倒是中和了茶叶的苦涩。   院子里的树叶自然飘落,穆昭看着晴朗的天,微眯起了眼,下一秒神色微动,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佛乐,您回来了!”小童子看见突然出现的悦年高兴的喊到,“南极仙尊在里头呢!”   “嗯,本尊知道。”悦年神色略有些复杂,稍微平复一番唿吸,才走进了面前的院子。   只不过,等他进去,只看见那桌上放着的茶和点心。   “唉,仙尊走了吗?”小童子也跟了进去,瞧着里面没人。   “嗯,走了。”悦年原本平复了好久的心情,结果却没想到她已经走了,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带着些许的惆怅。   虽说未云说什么也不用他做,只要继续原本的样子就好,但谁能知道真相以后,还能面不改色的演啊,他曾怀疑过,这就是未云的恶趣味。   “好了,都散了吧。”悦年开口说道,虽然出现在穆昭面前的只有一个小童子,但难保没有一群在后面偷偷八卦。   “是。”得了吩咐,院子里的小童子们都散开来,去做自己的事。   而悦年则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朝着万佛宝殿走了过去。   很是自然的打理收拾了一下香案,扫落灰尘,换了新的奉了上去,然后便是直直的跪在了香案下面最中央的蒲团上。   闭上双眼,十分虔诚的念着经,他以前是不信佛的,不过如今这种情况,求个心理安慰也好。 第52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漫天的祥云流转,一片昏黄之景下,是蔓延着的一望无际的花海,星星点点,稀碎的小花,斑驳的色彩有些晃眼。   花海之中,有着许多小人,它们正在打理着那些珍稀的花草,瞧它们的样子,与那些花草倒有神似之处。   云端之上,一颗闪亮的流星划过,在这昏黄的背景下格外的耀眼。   “雅音仙子!”天上的异象并未遮掩,花丛里的小人纷纷看向了同样处在花丛之间的人   一头翠绿长发垂下,发丝间缠绕着墨绿色的宝石,她微抿了下唇,又抬起了头,鹅黄的双眸微动,转身吩咐:“无事,我去看看,你们继续。”   雅音看着那流星最终降落的地方,一闪身便跟了上去,是西边的一处高地,这里却也和刚才那片地一样,遍布了彩色的碎花。   在最高处立着一个人,雅音瞧着那一袭随风而动的翩跹白衣,衣袍上满是星辰痕迹,便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   “仙尊。”雅音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到了那人的身后,大约隔着些距离停了下来。   “嗯,好久不见。”穆昭听到声音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依然意气蓬勃的面容,却是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面色倒还算镇定。   “不知仙尊大驾光临,未能远迎,烦请仙尊恕罪。”雅音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脑袋磕到了地上,倒也不是很疼。   “无事,本尊来是有一要事找你。”穆昭走到了她面前,却也没叫她起来,低头看着她,伸出了手。   雅音抬头,便穆昭用法力包裹着一个东西送了过来,她伸手接住,光晕破开的那一瞬,不可避免的抬起了头。   “仙尊,这!”雅音惊讶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明显就是黑种草的种子,为什么在穆昭手里。   “怎么,窃均找过你?”穆昭看她那样子便猜到了什么。   “是,北海藏君之前来过。”雅音捧着那种子,内心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呵!”穆昭轻笑一声,在她的身旁走动,衣摆拖地,却未沾染一丝的灰尘。   “春时仙子雅音,利用花妖勾引北海藏君窃均,使其坠入爱河,后又利用身死,意图栽赃陷害南极仙尊。”穆昭不疾不徐的轻声道来,走动的风带起了四周的灰尘,雅音跪在地上,倒是吃了不少的灰。   雅音听着她的话,手放在地上,忍不住抓握成拳,抠起了地上的草皮,草汁花汁弄得满手都是。   “呵,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任凭仙尊处置!”雅音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中气十足,不过那略显慌乱的神色却是出卖了她。   “嗯,确实该罚,那就罚你将黑种草重新种出来,直至开花。”穆昭故意拉长音调,不过却是没有雅音想象般的那么生气。   “嗯?仙尊是不是搞错了。”雅音听到这话时有些错愕,两只大眼睛咕熘熘的转,似乎不能相信就这。   “嗯,就这,不日后北海藏君会再次光临,你可得好好准备,若是黑种草被他发现了。”穆昭倒是很有耐心的交代,只不过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停了。   “雅音定不负仙尊所托。”雅音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却是很上道的立马跟着接了上去。   “那就好。”穆昭说完便像一阵风般消失了。   话音也在风中消散,雅音跪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站起了身,双眼略显无神,衣裙上满是沾染的泥土,发丝凌乱。   清风卷着花香,再睁眼时,她又恢复了整洁。   “雅音。”一声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主神的威压,弥漫无形,却又笼罩着四方。   “北海藏君。”雅音轻声叹了一口气,来得这么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穆昭串通的,她转过身,看了过来。   目之所及,是一个身着藏蓝色衣袍,以金纹装饰的高瘦男人,长发束在脑后,繁复的金冠和他那一身装扮响应和,脸庞瘦削,五官倒是俊朗,就是神情冰冷,宝蓝色的眼眸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整体上下有种阴郁的气息。   他的手中捏着一朵花,淡蓝色,有种张牙舞爪的美。   “君上,我确实没有办法,她神魂已灭,无力回天。”雅音倒是率先开口,似乎早已明白他的来意。   “本君知晓,此次来是问,是否可以在神魂形成之时注入记忆。”窃均不甚在意她说的话,“若是这样,是否便可与之前一般无二?”   “嗯?”雅音听到这话,一时间觉得有些荒谬,但还是强压下自己的想法,“理论来说确实如此。”   “那便好。”窃均说着从手中将那朵花抛向了雅音。   那花在法力的托衬下安安稳稳的来到了雅音的手心,法力消散的同时,那蓝色娇嫩的花迅速消融,化作了三颗黑色的种子。   “好生培育,本君会在神魂将成的时候过来。”窃均倒是很自来熟的将东西交给了她。   “是。”雅音低头应了一声,再抬头时窃均已经走了。   打开两只手,看着左右手心里的黑种草种子,感到有些荒谬,如果不出所料,穆昭给的这颗种子里面,肯定包含着她的神魂,而窃均给的这颗,雅音想着不免摇了摇头。   “来人。”雅音唿喊了一声,便有一只花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将这些种子拿下去,好生培育,不可出差错。”雅音将窃均交给她的三颗种子交给了花妖,将穆昭给的那颗收入袖中。   “是。”花妖接过种子,便消失了。   南极仙境   穆昭刚踏入宫殿,便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刃从一旁打过来,风刃无形,割裂了宫殿里飘扬的纱帘。   纱帘飘散着如烟一般化为了粉碎,穆昭身形一闪,刚好避开了风刃,偏头一看,那原本坚硬的白玉石柱,竟然被砍得留下了一道痕迹,在之后,轰隆一声,顺着那道裂痕,白玉石柱遍布裂痕,碎成渣掉到了地上。   不过一瞬,四面八方的纱帘破碎,风刃密密麻麻的袭来,穆昭站在正中央,寻找着风的踪迹,随风而动,一一避开。   头上的发饰因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衣裙翻飞,四周的墙壁也因着风刃的攻击,而逐渐变得残破,灰尘四起,原本的云雾也都干不过这遮天蔽日的灰尘。   穆昭没有啃声,动作不停,一个闪身,就出了这片灰海。   脖颈上的手指逐渐的收紧,指甲陷入了肉里,穆昭盯着眼前这人,樱朱披散着发,脖颈被穆昭紧紧的掐住。   但他的眼里却无丝毫的惧意,穆昭正想说话,突然听到了一些动静,转身领着樱朱就出了宫殿。   宫殿外面是一片雪地,他们出现的同时,溅起了不少的碎雪,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轰隆一声,原本那高大的宫殿就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当所有的都变成碎末的时候,又在一瞬间消失了,相比她不在的时候,樱朱想了不少的法子,否则她的宫殿可没那么容易倒塌。   穆昭转过头看向樱朱,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十分得意的看着她。   “怎么,开心吗?”樱朱笑着说道,笑容倒是灿烂。   空中飘零的雪花在一瞬间停住,穆昭的威压释放,一下子就扑卷到了整个南极仙境,然后冰雪消融,化为了水,汹涌着奔向每一个角落。   而以他们两人为中心,一座座木质宫阁拔地而起,与此相连的走廊也一一从水中出现,凌驾于水面之上。   一朵朵粉色莲花与一支支碧绿荷叶也从水中出现,任意舒展自己的身姿。   还有蜻蜓落在刚生的嫩黄色的莲蓬上,有锦鲤从水中破出来,一口咬在莲花上,拽下了一片花瓣。   这一变化就在眨眼之间,原本寒风凛冽的冰雪之境,一瞬间变成了生机盎然的庄园。   “这!”樱朱看着眼前这一幕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既然不喜欢,那就换一下好了。”穆昭理所当然的说道,松开掐着脖子的手才发现,樱朱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红色爪印,刚才指甲掐入了肉里,那些地方变得紫红可怖。   不过他看起来毫不在意,穆昭从他身旁走过,向着楼阁里走去,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满身的灰尘,虽说没有真的粘上灰,但在外面走一遭,就是觉得自己满身灰尘。   樱朱注意到她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露天浴池里已经传来了阵阵水声,不过就是水池被楼阁所遮挡,再加上法力的遮掩,什么也看不见就是了。   樱朱听着声音,转念一想,也去了一方浴池,刚才他也是处在那满是灰尘的地方就是了。   穆昭刚才没有再动手,估计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满身的灰,这下算是找到一个突破点了。   樱朱心里想着,脚步不停,很快就找到了另一方浴池,去掉外袍,下到水中,也是仔仔细细的洗去自己身上的灰。   脖颈上的痕迹还在,刚才穆昭掐上去的时候,可是用了不小的劲,再加上法力的加持,估计还得留一会儿。 第53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暗夜,星辰。   穆昭一袭黑袍立在崖边,这里的风很大,吹得她的衣袍咧咧,雪白的发丝在空中凌乱的飞着,银色的发冠在漫天星辰的映衬下,折射出冰冷的亮光。   她目光凛冽的看着星空之中的点点星久,一颗又一颗看似杂乱的星星,在她的眼中则排列成了一幅又一幅星图,在属于它们的轨迹上不急不慢的行驶着。   身后黑暗处,一道空间漩涡出现,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刚出来,原本束得好好的墨发就被风招唿的漫天飞舞,不说有多么凌乱吧,就是老忘他嘴里送是什么情况。   卿炙用手扒拉开被风打得贴在他脸上的发丝,决定下一次来这不束高冠了,心里边吐槽边往穆昭那边走,瞧着她也是束的高冠啊,怎么就没有头发往她脸上飘。   “仙尊。”卿炙在心里吐槽着,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痕迹,走到人后面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停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嗯,你来了。”穆昭转过身,瞧着他的目光还算是友善,毕竟在她眼里卿炙就一小孩儿。   穆昭看着他被风吹得凌乱,微微一挥手,收了星图,风也就停了,天空中的那些星星不再转动,就像固定在那一样。   卿炙这才发现,整个场地,不过是星辰的演练场而已,她可以在这看见星辰的运转轨迹,也可以插手其中进行改变。   “本尊唤你来,是有一要事!”穆昭清冷是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什么?”卿炙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稷下学宫,直到穆昭此次唤他,他才出来。   “你此次争夺的不是南极境的认可,而是东晟境的认可。”穆昭在他面前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个让他惊讶十足的话。   “什么?”卿炙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懵,再然后便是疑惑了,当然,他也随口问了出来,“为什么?”   自从他到此,都以为自己是得到南极境的认可,怎么会变成了东晟境。   “你不必担心,东晟帝君退位也还是天帝,他原本就是兼任,此次人员充足,自然是要分出去的。”穆昭以为他是觉得东晟境不好挑战,故而开口安抚。   “那南极境呢?”卿炙在觉得有些荒谬的时候,不忘关心一下别的事。   “溯芮很合适。”穆昭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即将继承她这个位置的人是谁都行的。   南离山的朱雀?卿炙又想起了那个满身红火的人,可爱倒是可爱。   不过之前他原本就打算竞争南极境,这一下,不相当于内定?   卿炙没事就喜欢想些有的没的,但同时又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情。   可能是他接受良好,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指令。   穆昭观他神色自然,倒也没再多说,只叮嘱要好好学习,虽说是内定,但也不能太差不是。   “是,卿炙明白。”卿炙点了点头,行礼告退。   西极佛域   “你虽是跟在本座身边,但你要记得,你要争夺的是南极境。”悦年正在上香,拜了三拜将香插入到了香炉里。   “是!溯芮明白!”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处的少年,满脸信心,斗志昂扬,眼里满是期待。   悦年回过头,瞧着他那副斗志昂扬的样子,不免皱了皱眉头。   “你过来!”悦年挥手让他上前。   “怎么了。”溯芮自然是顺从的上前去,站在他的身旁。   悦年指了指身旁的蒲团,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来拜一拜,沾点运气。”   嗯?溯芮听到他话的那一刻,不免有些惊讶,但还是麻熘的跪了下去,在悦年的注视下,规规矩矩的走完了流程。   五方之外   今日是冬至,天气都不似前几天的那般好了,窗外的寒风唿啸,不时有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室内有着地暖,倒也不是很冷。   墙上挂着一幅画,开门时吹过来的冷风打在上面,画卷左右扭动了几下,毫不顾忌的砸在了墙上。   画卷上的人一袭红色单衣,慵懒的躺在床上,墨发披散,一手抵在床上撑着下巴,眉毛上挑,一双桃花眼里竟是温柔笑意,一抹朱唇也止不住的上扬。   风的打扰也与他无关,画卷上的人依旧笑意盈盈。   人进来了,关了门,原本哐哐往墙上撞的画卷也停歇了下来,随后,便是一双劲瘦修长的手将其取了下来,收好装进了匣子里。   做好这一切,他又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那些画,也还有未装裱的,刚才风将桌面上的纸吹乱了,来人都一一收好。   他做好这个后,又在这仔细转了一圈,将各处的东西都收好,才又抱着刚才装进匣子里的画卷,扯了一块布包了起来。   外面的风还挺大的,韩雨穿着一身玄色衣衫,怀里紧紧的搂着画卷,青石板两旁的花枝都只剩光杆了,却依然在寒风中坚守,虽是左右摇晃,但好算完好无损。   “主子,都收拾好了。”韩雨径直走到了大门口,将东西递给了一旁整理行囊的人。   宁豫墨看着他出来,示意他赶紧上马,车队很快就出发了。   他们这是要去楚魏边境,最近那地方有些不太平,总是有贼寇闹事,边境原本是将这事压着,原以为就普通贼寇,可就这稍不在意,一下子就给发展壮大了。   以至于魏帝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朝上又怒斥了一番,当即就下令杨朝云前去抓捕贼寇,至于宁豫墨,纯粹是看不顺眼带上的。   前不久魏帝给他议亲,又被他给拒了,至于为什么是又,宁豫墨已经给拒了三回了,每次议亲,他都找事往外跑,带个两三年才回来,这不,他又要出去了。   不过这次的事很急,匆匆吩咐了一下府里,收拾了一番东西,临走才想起来,书房还没收,瞧着这天气,连忙叫韩雨前去收拾了一番。   外面寒风凛冽,士兵们都用面巾遮着脸,宁豫墨也不例外,韩雨骑着马在他旁边跑着,偶尔抽神看过去一眼。   这些年过去,在外奔波的辛劳,倒是磨去了一些他身上的冷冽的孤零零的气息,更多的增加了一些沉稳,再往上便是他那依然俊朗的面容。   这些年过去,竟是半分未老,容貌较之以往倒是更盛了,韩雨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同样是过了这些年,他自己也是脱去了那副稚嫩少年的模样。   边境离这稍远,等他们奔袭过去,只怕都要差不多要过年了,唉,韩雨默不作声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天的,都不能让人过个安生日子。   不过他们是名义上的代表,若是等他们去,估计边境要完,所以早有杨朝云带着骑兵日夜兼程的赶往了,他们就去收个尾好了,反正也没打算抢功劳。   现在这个天气,黑得早,宁豫墨找了个有水的地,便下令就地扎营了。   炊事兵便立即去取水做饭了,火堆生了起来,当饭差不多煮好时,天已经黑透了。   将士们大多都喜欢围坐在一起吃,宁豫墨便自己找了一个火堆,便烤火便吃干粮。   韩雨走了过来,给他递了一碗热汤,然后顺势坐了下来,在他旁边啃干粮。   “这干粮还有的吃啊。”韩雨边吃边忍不住叹息。   宁豫墨没理会他这一句,伸手向着他那边:“画呢?”   “在这儿呢!”韩雨停听他问起,顺手抓过刚刚放在地上的画卷就重重的放在了他手里。   宁豫墨接过布包的画就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继续啃干粮。   “唉。”韩雨见此微微叹息一声,他这主子啥都好,就是这些年越发的傻气怎么办,“主子,别人都说七年之痒,你这也差不多了。”   不过别人都是喜新厌旧,他这记忆尤新是怎么回事,果然,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韩雨在心里默默吐槽,手里有一下没下的扒拉着火堆。   宁豫墨没说话,只是放在画卷上的手指收紧了,眼看着是盯着火堆,却是无神。   韩雨看他这幅样子更加的不得劲了,回想一下他之前那副孤高意气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这幅黯然神伤,就觉得作孽。   那楚行思有什么好的,就给迷的不要不要的,但是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跟没事人一样,就是这时间一长,这幅样子就出来了。   “当时那楚景辞说是走三个月,这都过了多少三个月了,也不见回来啊。”韩雨低头巴拉巴拉的说着,也不怕宁豫墨给他来一顿揍。   宁豫墨听到他的话,睫毛急促的颤抖了好几下,韩雨这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几乎是每三月说一次。   他原本还能冷斜他一眼,给人瞪闭嘴,现在却越发的不能想这事了。   多少个三月可以改变一个人,他不知道,可是他已经变了,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为了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从前他是不屑的,如今却也变成了那副样子,可他却也并不讨厌这幅样子。   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悲喜不由自己的样子。   不过他乐意就是,别人再看不惯,也只能叹息一声罢了,又能怎样呢?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第54章 何当重相见   天宫   按照惯例,主神考核在天宫举行,未云以天帝的身份坐镇。   在天宫大殿的最高处,上接天穹的光线状屏障之下,一扇巨大白色萤石的屏风前,十二尊宝座之上十二位主神皆正襟危坐着。   大殿之中一群人皆是白衣白冠肃穆的立着,神情严肃,面望前方,从前往后,三人一排,一共十排。   “考核开始第一项,介绍担任本次考核人员。”   有礼官在一旁组织此次考核。   “首先,便是即是天尊东晟帝君。”礼官在旁边说着,话音刚落便有从天幕上降下来的光束落在未云的宝座之后,映在他身后的屏风之上。   未云看向下方微微点头,然后身后屏风的光影便变成了东晟帝君的神印。   接下来依次便是南极仙尊穆昭、西极佛乐悦年、北海藏君窃均。   这四位是正四极,接下来的便是侧四极,不过侧四极不能晋升正四极就是。   侧四极便是东惑荧尊烛舞、南越行君奇安、西隐弥佛方明、北骑郎主知所。   悦年听到这心里有点微妙,这侧四极平时见得少,交集不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未云给迷惑了。   最后是四时具有“春日闲情,雅音于形”之称的雅音。“夏花如翡,绿荫犹在”之称的花荫。“雨过秋山,凤鸣雁归”之称的秋鸣。“东沉三月,雪漫无影”之称的雪漫。   悦年看到他们更是叹息一声,十二主神有位次之分,也有实力之分,四时,都不需要未云威逼利诱一番,直接一下威压过去,什么都结了。   十二位主神皆是白金法袍,头戴金冠,整体造型如出一辙,不过十二主神里唯有穆昭一人是女神,她的发冠略有不同。   发髻后面是铂金色纹饰,像是众星拱月般的缠绕伸展,巴掌大小,中央供着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水滴状宝石,纹饰两旁是铂金为托的一圈圆弧,上面镶嵌满了最圆润的东珠,大约在两耳位置,那圈圆弧又接了另一圈向后延展到脑后纹饰的顶端,同样的东珠镶嵌。   而在上下两层圆弧之间又分别有一串东珠串成的珠串相连,刚好落在头顶之上,在纹饰左右两角,又分别有两串长的珠串链连着前方的那圈大圆弧,在连接处,有一菱形纹饰固定,又有绿豆般大小的粉色珠子串成的珠帘垂下,一串挨着一串。   在那两条珠串上,每一颗珠子的连接处,又有一颗红色晶石,下面又坠着一串段的东珠,每隔几颗,便有一颗红色晶石,最下面则是铂金色菱形纹饰收尾   在脑后纹饰的最下面,又坠着小纹饰,下面同样是一条条的粉色珠串。   其他各处也有相同的装饰相连接,重倒是不重,看起来也很是庄重。   “考核开始第二项,笔试准备,请诸生入座。”   话音落,殿中的人四散开来,按照各自归属落座。   诸生落座,面前是一方小案,上面有这他们的考题,纸张虽不大,但却是写一题过一题,每次只会出现一道题,答完即可开始下一题,却不可往回翻,意思就是写过了就过了。   考核共有三天,第一天是笔试,第二天就是面试,不过却不是现在的十二主神面试,是十二主神的神印自主选择,听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但是历届主神都是这么选出来的。   即使是穆昭这个空降,没有经过笔试,也是得到了神印认可的,所以即使有人说些闲话,也未能怎样。   但要穆昭来说,每次面试带到神位前的就刚好只有十二人,只要属性相似,差不多就没什么问题,当然这件事也是穆昭她偶然发现的。   所以她对于卿炙的承诺,也就是保他顺利通过笔试就行了,原本她还有些担心的,不过看他那学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应该也差不多。   本场考试时间到晚上日落,星耀出为止,写完可以提前交。   许是试题简单,卿炙不过晌午便已经写完交卷了,成绩会在明日日出前通知。   “这么快!”溯芮看着他交卷离场不免惊叹了一声,不过声音很小就是,其他诸生也有看见的,面上不显,心里也有几分焦急。   诸生大多在午后过些时间便匆匆交卷了,考核结束,礼官下去收拾考题,主神们也可以告退了。   穆昭看着最后一人离开,自己也起身了,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的珠串也是左右晃荡。   未云坐在旁边,穆昭向他打了个招唿便要走了悦年看着她动身,自己也赶忙跟上。   两人一起出的门,悦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是欲言又止。   眼见着走到了门口,两人要分开了,他终于喊住了穆昭:“喂!”   “嗯?”穆昭听到声音听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他。   “那个,你最近有事吗?”悦年扭捏着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无事,你有何事?”穆昭略有些疑惑的挑了下眉。   “没事就好。”悦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这还在天宫门口,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   穆昭应了一声,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星辰海还有事要处理,等她从星辰海里出来,这外面倒也成了一片星辰的地。   南极仙境里,应着变了场景,穆昭也顺便给它安了四季,走在木质走廊上,两边尽是一些摇曳生姿的莲花,许是花大多,原本的幽香也变得浓烈。   前面那一处的楼阁里,灯火通明,在那门**了一个人,背着光,只剩一团黑黢黢的身影。   穆昭看见了人,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没有意外,那人是樱朱,淡金色的长发托地,身上的白金色法袍,倒是和穆昭今日穿的这身很像,缥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就看着穆昭这么走过来。   穆昭走进了,看着他这张脸,精致完美无暇,白嫩的脸上,有着细微的绒毛,就像是莲花未开时,包在最外层的绿色外壳上的一样。   殷红的唇倒是和那血莲生的一样,很有活力的感觉,眼里也是有着光,不像他刚刚回来时那副高高在上,死气沉沉的样子。   穆昭走近他,他正想向往常给她找点麻烦事,闹腾一会儿,却没想到,她却走上前来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抱住了樱朱。   “你!”樱朱被抱住的那一刻瞳孔蓦地睁大,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完全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做,等脑子反应过来,便是挣扎。   谁知穆昭非但没有松手,还伸出来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后颈,按住了他的脑袋。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穆昭阖上了眼,和他抱的更紧了。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你最好还是早点将他还回来。”樱朱无法脱身,只能用这种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但是这种语气,在穆昭看来,就跟撒娇一样,她轻笑一声,灼热的气打在樱朱的耳边,他觉得很不舒服,却又是在下一秒,肩膀一沉,樱朱略微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   就看见一双黑眸眼含笑意的看着他,眸子中清晰的映着他的身影,三千墨丝铺在他的脑后,樱朱一抬手就能摸到,很是顺滑,又冰凉如水。   樱朱看着眼前这人俊朗的面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怅然,再开口之时,竟然声音里满是颤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出来了?”樱朱抬手抚上了他的面庞,一寸一寸的抚摸,似乎是想将他的样子刻进心里。   那人没说话,依然含笑着看着他,任由他随意的抚摸。   到最后,樱朱看着他,似乎肯定了面前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然后,便再不犹豫的将自己送了上去。   温热的唇相触,樱朱的脸上却是划过一道泪痕,泪水划过脸颊,落入了两人相接的地方,都尝到了,又哭又咸又涩,着实不是什么好味道。   那人却吻过他的泪痕,亲上了他流泪的双眼,樱朱轻轻合上眼,在他的唇落下的时候,睫毛微微颤了颤。   两人额头相抵,气息纠缠,满是眷恋,就在这美好的气氛中樱朱忍不住问了出来:“什么时候你可以一直在。”   他只是一声叹息,那人轻笑着回答,声音磁性而低沉,很好听:“我一直都在啊。”   “你这段时间开心吗?”他又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有你陪着我才开心。”樱朱轻声说着,语气里满是眷念。   “那你想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他顺着话问出了这一句。   樱朱听着,抬起头刚想回答,眼里的依恋却变成了惊讶,光影在晃荡,眼前那俊朗的男人又和穆昭的身影在重合,他的脑后一阵剧痛,却又在那人身影重新稳定时轻轻吐出了他的答案:“想。”   眼前的幻影消失,只见穆昭嘴角上扬,抚着他后脑勺的手硬生生地扯出了他的神魂,金色如流光一般灿烂,但只需用力一捏,神魂便轻而易举的化作碎片散开,还未等落到地上,便泯灭在了空中。   樱朱合上了眼,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昏了过去。   穆昭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道:“睡吧,从明日起,你便不再属于我了。” 第55章 金风玉露即是缘   考核开始第二日,场地已经转换,诸生们排列有序的一个个入场,卿炙在第一位,其后便是溯芮登人,一行十二人入场完毕,大门在身后关闭。   通过刚才那禁闭的走廊,这个地方视野开阔的多了,入目便是一个圆形的场地,场地四周是一圈一圈往上排列的阶梯,有点像斗兽场的感觉,上面的人坐着观看场中的比赛。   不过区别还是有点,既没有围观是人,他们也不是来争斗的,诸生的心里大都想好了自己的归属,该去选择哪一方的主神,毕竟场中诸生昨日便已经被选好了他们该去哪,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容反抗。   场地里直直的矗立着十二根高大的石柱,大约要三四人合抱才能抱拢,高的话,大约天宫的大殿那般高,每一根石柱上刻可有不一样的花纹,即所谓的神印。   十二名诸生一字排开,皆着一身黑衣,黑色发带,每人面前对着一根石柱,十二主神站在石柱旁边,还是与昨日一样的装扮。   卿炙看着前方的石柱,微眯了一下眼,只觉得太快了,一下子就过来了,这些日子,他倒是挺认真的去学那些理论的,昨天考过后,今天站在这儿,到觉得还挺恍惚的。   不同于场上诸生的激动,早已知道了一些事穆昭倒是没觉得这事有什么神圣的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当上了主神之后心照不宣的事实。   礼官在旁边念着词,卿炙略过他说的一句一句的话,只期待着他最后的开始两字。   精神一震,仪式已经开始了,卿炙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走向了正极东的那根石柱,也刚好,那在他是正前方。   他快步走上前,走到跟前才发现,这石柱上萦绕着一股特殊的力量,似乎在吸引着他将力量注入,卿炙想着,伸出了手,将手完全贴合在上面,然后将力量缓缓注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着闭上了眼。   十二主神那边,悦年看着走到正极东那边的卿炙,眉头一挑,再接着看他选定停了下来,便是立刻转头看向了穆昭。   和他的惊讶不同,穆昭看着他的选择,尽然是毫不意外,就像他早就知道一般,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的心头滋生,他也顺从着开口。   “你早就如此打算了?”悦年带着质问的语气说着。   “你不也是吗。”穆昭淡定的回道,看都不看他一眼。   悦年想着他被骗了这么久,甚至还沾沾自喜了许久,结果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原本想着溯芮的亲和力要比卿炙的高,肯定能比他先得到认可,结果没想到,穆昭她压根就没打算让卿炙选正极南,而是转选了正极东。   未云看到这一幕,眼神里也流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至于站在旁边的窃均,他摸着手上戴着的黑种草戒指,并不关心场上发生的事。   至于其他主神,各有各的心思。   穆昭倒是目不转睛的关注着场上的事。   卿炙将手贴上后,缓缓往里面注入自己的法力,然后思绪放空。   再一睁眼,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空白的虚无缥缈的空间之内,这里没有声音,很安静,卿炙卿炙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浑身散发着莹白色是光时便明白了。   这应该是神魂离体,进入了石柱的内部,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了风的流动,随后便是沉寂而浩瀚的声音。   “不啻仙境。”   “这里没有真正的神明,只有死去的魂灵。”   “这是被天所抛弃的地方,这是浩瀚宇宙里的废墟。”   “初代神魔的恩怨。”   “后世神魔的纠缠。”   “两方皆灭的惨局。”   “如果没有生灵,那便创造生灵。”   “躲过天外灾难,方得新生。”   “一千三百年过去。”   “新的灾难即将来临,新生的生灵,你准备好了吗?”   卿炙听着这不知从哪来的声音,念着不啻仙境的过往,他有些不明白,什么叫灾难即将来临。   所以他在听到最后一句是否准备好时,稍微愣神了一下,眼前的白色光晕在渐渐消退。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不就你想要的吗?   是穆昭的声音,卿炙下意识的回头,什么都没有,前后左右上下都是一样。   他略有些明白了,面前的白色光晕消散的越发快了,眉头一皱,还是伸出来白皙的手。   摸索着放到那团浮动在他面前的光晕里,说道:“准备好了。”   然后他便听到了一声轻笑,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的,接下来又是那番正经念词的声音:“神魂印刻,契约成立。”   随后便是那团乳白色光晕发出刺眼的光,卿炙闭上眼,却是头脑一黑,神魂被赶了出去。   身躯懵的接受了神魂,卿炙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然后便是朝着穆昭那边看了过去,她看上去没什么表情,雪白的发披散着,风撩不动她的发丝,银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的情绪,唇色也是淡的,整个人像是冰一样的冷漠。   也许是因为获得了认可,他现在可以感受到一些特殊是事了,比如感觉穆昭整个神魂身躯都格外的澄澈,突然又想起在稷下学宫里,知竹随口提的那一句,穆昭曾经被无根水冲洗过,并且不止一次。   相比于她,其他主神的神魂倒是厚重很多。   卿炙打量的眼神倒是完美的被穆昭接收到了,她瞧着他因为神魂波动而略显苍白的神色,冰蓝色的菱形神印倒是清晰的印在了他的眉心,给他增加了一分“神明”的气息。   卿炙的眼光看着穆昭的眼光越发的不善了起来,总觉得在她那平淡无波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不可告人秘密。   不过卿炙一时间被这种感觉愣住了,丝毫没有收敛,众目睽睽之下,一道白光打了过来,很痛,却也让他清醒了。   “不可直视神明。”未云淡淡的语气,却表达着不容抗拒的规矩。   即使卿炙刚才获得了认可,拥有了神印,但是没有最终的传位仪式的认证,比之现在的主神,还是差了些意思。   未云的眉头微皱,似乎是因为刚才的事而感到不悦。   “是卿炙冒犯,烦请仙尊处罚。”卿炙低头向着穆昭那边行礼。   而穆昭没有说话,神态看起来很是淡然,似乎刚才的事与她毫无关系,整个人平静的就像是卿炙刚才看到的那般澄澈一样。   未云瞧着穆昭没有说话,便是了解了她的意思:“南极仙尊饶恕你了,只是你要记住,在其位遵其职。”   “是,卿炙明白,多谢天尊教诲。”这便是放过他了,卿炙行了一礼站了起来。   就在他挨训的同时,旁边又有几个诸生获得了认可,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神印。   不过现在的神印不显型,他们额间的都是淡蓝色菱形的花纹。   等到明天获得了神位传承,便可以真正得到专属的神印,额间的痕迹也会消去,神印隐匿。   大概没多久,所以的人都完成了,左右相顾,皆是被选上了,神情皆是欢愉非常,不过因为卿炙受了罚,即使是第一个成功的,也没显得那么耀眼了。   诸生退场,卿炙在离开前最后一眼往后面望了一下,刚好就对上了穆昭看过来的眼神。   银色的瞳孔里没有光彩,只剩下冰冷冷的空洞无神。   其实卿炙一直觉得穆昭在公众场合和私底下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具体描述就是,她在公众场合算是放空自我,而在私底下,则是放飞自我。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他之后唯一和她的交集估计就是神位传承后宝物的交接,虽说是龙族至宝,但平时也没多大用,不知道她会用来干什么。   诸生散场后,就是诸神的散场,不出意外,穆昭又是第一个出去的,然后悦年紧随其后。   不过他这次倒是很安静的跟着,其他他之前也不是故意讨人嫌,他就是想看看穆昭变脸色的样子,总是那么冷冰冰的,感觉比他还拽,不过见到后,也不怎么开心了。   南极仙境   一入内,便是扑面而来的风雪,樱朱走了,她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大雪纷飞,寒风唿啸,冰冻三尺,一眼望不到边际。   穆昭进入了宫殿,走到梳妆台前,镜子中映着她的身影,手中白光闪过,一道半圆形状的薄透明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她抬起手,寒光在上方闪过,是离刃。   穆昭闭上了眼,身形一震,浑身上下就像沐浴在金光之中,四周被包上了一层莹润的金光,那是她的神魂。   穆昭拿起离刃,却是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神魂一角割去。   她身躯一震,金光落地,随后便是离刃脱手,“咔嚓”一声,就像普通的冰块一样,摔得粉碎,拼都拼不回去。   旁边的柱子出现了一角白金法袍,穆昭强忍疼痛,却是笑着看了过去,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刻说道:“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的。” 第56章 粉身碎骨浑不怕   第三日   昨日获得的神印的诸生再次汇聚一堂,这次的地方则是轮玉台。   诸生飞升的地方,同时也是晋升主神的地方。   他们站在轮玉台的边缘,眼前是一个延伸出去的平台,呈圆形,中心是碧蓝色的空间漩涡,只是它现在看起来十分的平静,和之前一样,没有多余的人来围观。   十二主神此时皆到场静候,围着碧波池在外面站了一圈,整个轮玉台就像是一把钥匙的形状,诸生安静的站在平台上,都在等人。   远方的空间传来波动,差不多都望向了那个方向,再下一刻,一个身穿白金法袍,有着淡金色长发的人出现了。   是樱朱,他轻轻落地,朝着碧波池这边走去,他今日的装束比之从前,可是庄重太多,之前大多都是白袍金边,今日倒是反过来了,再加上他今日头顶上戴的那高高的金冠,打理得体的造型,一看就是上了心的。   “开始吧!”未云开口说道,这次没有礼官,一切流程都由他主持。   十二主神应声,先是退后一步,然后便是聚精会神,朝着自己的正前方释放出属于主神的法力,与之相伴的则是主神们铺天盖地的威压,如狂风暴雨一般向四周袭击开来。   四周缥缈的云彩在这一瞬间被穿透,然后被碾压,变成粉末一样,散落在地,又突然消失。   在十二主神同时释放威压的同时,不远处的宫殿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其中,感受最大的就是十二主神自己的领域。   穆昭的南极仙境,原本按照设定的雪花再飘落也不会堆积,可现在却是漫天大雪,覆盖了原本的地方,一层接着一层,旧的还未融化,新的又压了上去,原本还看得出外形的宫殿,此时之模煳的看见一片雪白。   窃均领域里那散漫漂浮的冰山,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消融,海水上涨,冲过了那片黑种草的山坡,随后便是朝着他的宫殿里席卷而且,穆昭的地儿没人,而他的地,则到处时为此四处奔逃的人。   其他地方都有守到不同程度的冲击,但无一另外,主神力量的暴掠,带来的只有糟糕的后果。   诸生在感受到那股威压之时,原本沉寂暗淡的菱形蓝色神印骤然亮起,在这恐怖的威压里护住了他们。   而主神们释放出的自己的力量则在一瞬间汇聚中央,落在碧波池的上方。   十二种不同的力量交汇,却没有一点的消散,反而堆积了起来,能量球的外面缠绕上了碧色能量锁链,来自于碧波池,他们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稳定的输出或者说他们的力量正在被剥夺。   被剥夺的自然是属于主神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能量球越积攒越大。   “开启轮玉盘。”   话音刚落,只见碧波池里骤然出现了一个圆盘,它是竖着的,分为十二个格子,最中央是一个圆圈隔开的地。   在轮玉盘逐渐出现上升的过程中,十二主神的力量也终于被抽干殆尽,轮玉盘最终在空中落定。   十二主神的身躯缓缓上升,他们此时大多已经没有了力气,任凭自己的身躯逐渐升空。   卿炙在下面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穆昭此时也是法力尽失,额头上满是冷汗,耷拉着脑袋,缓缓的喘着粗气,然后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带上轮玉盘,然后固定了他们的身姿。   有金色的光芒从他们身后紧贴的轮玉盘上发出,不仅是固定了他们的身形,更多的,他们感觉到了一股刺入骨髓的疼痛。   “啊啊啊!好痛,怎么会这么痛。”在一瞬间的感觉传来,冷不丁的被狠狠的刺激了一下。   “呃,啊!感觉又更深了。”这个疼痛不是一直持续的,而是随着扎入骨骼的程度越发的加深。   “哼,嗯!”有疼到大喊大叫的,自然也有疼到没力气喊的,刚刚才被抽干了力量,浑身疲软,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突然被迫承受着痛苦。   金光完全刺入的时候,稍微停歇了一下。   “这,应该没事了吧。”有人喘着粗气,气息微弱的说道。   旁边刚有人想回答他,突然又是全身一震,随后便是更令人难忘的疼痛袭来。   金光在他们的体内联合起来,一点点的碎掉了他们的骨头,明明有着一瞬间斩断的力量,却偏偏要一点点的捏碎。   耳边的惨叫声在最开始的第一声出来时,便被切断了,因为他们的下颚骨也被捏碎了,不能再发出声音了。   接着便是五脏六腑,柔软的脏器被破碎的骨头刺破,接着便是金光形成的细针,一点点的扎了进去。   樱朱手里拖着一朵金色莲花,上面散发着和轮玉盘上同样的金色光芒,不过却是柔和很多。   身躯破碎,便可以很轻易的与神魂分离,一时间在场诸生皆听到了骨头渣子掉落砸在地上的声音,但他们却没有看见具体的实物。   身躯被剥离后,接下来的便是神魂了,他们如今皆是神魂状态附着在轮玉盘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神魂上的神印,这是属于十二主神的标志,和剥离身躯的不同,神印的抹去倒是快了很多,金光一闪过去,神印很快就没了,与此同时,神魂接受过强烈刺激的穆昭等人纷纷昏了过去。   樱朱举起金莲,金莲再次发出金光向着轮玉盘冲去,禁锢着穆昭他们的金光一瞬间便放开了他们,而他们的神魂,则被打回了自己领地调养休息,而没人知道的是,随着那到金光的返回,有一个神魂没有被打回自己的领地,而是随着金光跟到了金莲里。   “到你们了。”樱朱将悦年等人安排好,又转身看向了卿炙等人,如果说最开始感受到主神的威压是害怕的话,那刚看完一系列流程的他们便是感到惊悚了。   他们此时心里都冒出了一个想法,怪不得今日不仅没有人围观,而且还释放主神威压赶走了附近的人。   他们心中有些犹豫,脚步自然也停顿了,樱朱看着他们半天不动身,微微皱起了眉。   诸生在害怕着,会不会他们也是如此的,正准备再犹豫一会儿,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动了。   是卿炙,他面色严肃,紧紧锁着眉,他刚才心里一犹豫,脑海里突然又蹦了昨天穆昭说的一句话:你还在犹豫什么。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犹豫的卿炙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目光坚毅的朝着前方走去,既然想拿到力量想拿到地位,又怎么可能一点伤痛都不受呢?   卿炙站在第一个,他一走,后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动了,但既然有人开头,总不能在这傻站着,往前走两步也是好的。   就这样,因为从众心理,一群人皆老老实实上的站在了原来的十二主神的位置,可能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地儿。   再次看到樱朱才觉得害怕,不过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熘熘。   樱朱看见人站定了,便又催动了金莲,悬浮在碧池上方的能量球飞升到了轮玉盘上面,落在了最中央的那个圆形处,然后一阵激荡,融合了进去。   接着便是场上诸生,他们的身体被金光牵引着飞向了轮玉盘,然后后背贴靠在了上面,金光再次从轮玉盘中出现,却是温柔的包裹上了他们。   虽然也固定住了他们的动作,却是很刚才的残暴毫不相关。   樱朱再次催动了金莲,萦绕在能量球上的锁链解开,于是在场诸生便感到了一阵能量的激荡,有能量从中央顺着金光朝他们涌来。   一点也不暴掠,却是十分的缓慢温柔,卿炙感觉到一股温暖力量包裹住了自己,那些能量一点点的渗透进了他的身体里,很舒服,感觉整个身体都充盈了能量。   在这惬意的拥抱之下,他缓缓合上了眼,静静的感受着能量一点点的流动。   “好了。”不知何事,突然听到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卿炙睁开眼,发现是樱朱,然后他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情况。   神印已经不知何时悄咪咪的打了上去,再抬头一看,发现原本苍白无际的天空,却变得五彩斑斓,祥云一朵朵的飘来,粉橘色的天空格外的好看。   他们从轮玉盘上脱身,站在了轮玉台上,轮玉盘在最后一人脱身后缓缓下落,最后又重新回到了碧波池里。   在他们被刻上神印的那一刻,不啻仙境的人都收到了一则消息:新的十二主神诞生了。然后便是新的十二主神的身份讯息。   “你们可以自由选择领域。”樱朱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选择领域无非是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之前他们是住在稷下学官,如家只要划个空间,想要什么,直接在里面用法力幻化便是。   十二主神的能量和身份会给他们带来很多便利,可以说,只要他们不做想要破坏不啻仙境这样的白日梦,差不多可以为所欲为了。 第57章 终是庄周梦了蝶   樱朱说完转身就走了,卿炙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自己满身充盈的能量。   他不急着找领地,现在还有事要做,万鳞甲和护心镜还没有交给她。   不过她不久前倒是交给了他一件事情,如今十二主神法力被剥离,皆在修养中,是他行动的最佳时机。   四周的新晋主神们还在欢喜着,他现在已经稳了心神,心里想着事,脚下也越发的快了起来。   等出了轮玉台,之间撕开空间漩涡,降落到了一个地方。   卿炙落地,发现这里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般繁花似锦,脚下是一个土坡,上面原本还绿油油的草如今已经枯黄干燥,露出了斑驳的土地。   往前走也是一样的情况,那些原本长得郁郁葱葱的植物,现在都枯萎了,干瘪的树枝,卿炙抬手轻轻一掰,便折断了,轻轻一搓,便化为了粉碎,落在了地上,被踩进了泥里。   放眼望去,大片的土地,几乎都是这种情况,原本生机盎然的地方,此时倒是死气沉沉。   卿炙一路走来走来,没遇见一个人,原本在这里劳作的花妖,也早因为主人力量的剥离而消失了。   眼前是一座宫殿,枯死的藤蔓爬得满墙都是,卿炙抬手轻轻放在门上,下一刻,淡蓝色的光晕从他的手中散发出来,有一个阵法在他的手心里逐渐扩展,风吹起了他蓝色的发丝,雪白的衣袍也撩起一角。   宫殿的大门开了,按理来说,不啻仙境对于旧主神的保护,应该不容他人擅闯的,但是没说不能硬创,毕竟他现在都是主神了。   这个宫殿的禁制被解开了,宫殿里有些暗,但随处可见的淡蓝色纹路,却发着荧光,足以给他照亮这一路。   卿炙目的十分明确的走过大殿,绕到了后面的内室,出乎意料的事,这里竟然是一个花室。   里面还有着一些花,依然生得娇艳,卿炙看着被放置在花草根部的白色萤石,手指轻轻一点,果然,这是提前储存好的力量,看着这摆的密密麻麻的石头,想必大约是可以撑到她醒过来了,算是提起做好准备。   卿炙想着打开了一幅卷轴,这也是穆昭之前提前给他的,上面画着一株草,黑种草。   他对着画卷视线一转便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两株长得很好的黑种草,上面隐隐已有花苞了。   卿炙略一思索,便用法力将那两株草连带着地下的土挖了出来,用法力形成一个暂时的保护,他便转身出来这个地方。   宫殿门口,卿炙正想着直接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身回去,手中法力凝结随意将整个宫殿笼罩。   一团五彩光亮的球飞了出来,卿炙顺手接过,这团光球大约刚好一个手掌那么大,莹润着琉璃般的光彩,手中的淡蓝色光泽慢慢将其包裹。   这应当就是雅音的神魂了,倒是挺漂亮的。   卿炙将东西收入袖中,随即便再次撕裂空间离开了这里。   樱草朱华   樱朱从轮玉台那边离开后,便是瞬移了回来。   他的这座宫殿,是当初未云为他建造的,他倒也不是很在意,便没有改动。   樱朱落地,走过一个放置在地面上的白色荧石水缸,顺手就将手里的金莲放在了里面,金莲漂浮在水面上,水面上泛起了白色的水汽,将刚刚那朵金莲包围缠绕了起来。   整个大殿里被放置了许多这样的水缸,上面却只养着莲花,倒是各种颜色品种都有了,形态各异,芳香怡人。   樱朱卧在一旁的软榻上休息,不远也不近,刚好对着放了金莲的那缸,一手手肘撑起托着下巴,一手自然垂下。   淡金色的长发扑在了他的后背,头上繁杂的金冠似乎毫不影响,精致的眉眼此时安静的闭上了,**的鼻子下面是颜色浅淡的唇,嘴唇微抿,白皙的面庞一如既往的美丽。   金莲那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原本莹润的水汽蒸腾的更加厉害,金莲周身也萦绕着金色的光点,并且萦绕的光点试图往金莲上凑,却被弹开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光点,更加勐烈的冲击,水面被震动了,金莲也随之水波荡漾了一下,但是没有用,金莲内的金光在被驱逐。   跳动的越发厉害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那些金光突然向着躺在一旁的樱朱冲过去。   金光在他的面前跳动,甚至贴在了他的脸上,但他却并没有清醒,越来越多的金光堆积,那些金光索性附着在了他那一头长发上,还有的落在他的衣服上,从一边看,他像是在闪闪发光一样。   终于,金莲承受不住,整个开始颤动,随后便是一个很大的光团从那里面飞出,和金莲一样的澄澈的金色。   光团落地,幻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那人赫然就是穆昭的模样,不过因为是魂体,所以是金色透明的。   穆昭瞧了瞧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魂体在逐渐的凝实,他们的肉身都毁了,接下来恢复的话,会直接凝实魂体化形。   原本躯壳被剥离,她还回沉睡一段时间,好在有金莲的帮助,她才能如此快的清醒。   她向着樱朱走去,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还皱着,穆昭轻轻的抚摸着,也没能抚开他的忧愁,她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笑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脑后的头发。   在樱朱那一晚为了金莲来到南极仙境时,穆昭就悄悄将他原本的神魂锁住,然后给他植入了一个神魂碎片,给他灌输了一些,所谓的“真相”,比如说他曾经的爱情史,促成了之后的一系列他和穆昭发生的相爱相杀的故事。   最后再打碎神魂,保留记忆,插入记忆,篡改记忆。   然后他现在所记得的便是他和穆昭两情相悦的故事了,之后穆昭再释放他的神魂,神魂被释放,那他也知道了一些事实,自然是对这一系列“事实”而感到怀疑。   所以穆昭干脆在他面前使了一番苦肉计,再加之第二天便是传承仪式,他虽然有着疑问,到还是强行压住了,并且因为这种奇怪的情绪,他将穆昭的神魂引到了金莲里带了回来。   而他此时的深陷梦境,沉睡不醒,自然是因为神魂禁锢太久,再加之记忆的裂痕,导致他下意识的否定,而越是这种情况,越容易出现自己逐渐逼迫着说服自己的情况,穆昭只需要在之后再将之前的事再做一遍好了,让他深陷情爱的漩涡。   穆昭的手指抚摸着他的下巴,这精致的完美容颜,若她之前去感动他,怕是不能,而通过这种心理暗示法,搞定他会容易很多。   想到着,她的心情就越发的好了,随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闭上眼,吻上了他的唇,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周身的金光暴动,一下子从他身上四散开来,似乎很是畏惧穆昭。   她可不单单是亲吻,在他们相触的那一刻,穆昭的神魂暴动,精神入侵了他的梦境,既然他无法醒来,就让她去梦里救赎一下他吧。   星辰海   卿炙这次独自一人来到了这片穆昭常待的地方,他抬头望着上面的繁星,四周一如既往的吹着冷风,无情的刮起了他的头发和衣袍,不过这次他不觉得冷了,可能这就是主神的力量吧。   他拿出了万鳞甲和护心镜,刚才他突然收到她的信息,让他再去做件事。   卿炙按照她说的,一进来就封锁了这片空间,并且将这片空间用万鳞甲护住,卿炙看着四周泛起的淡蓝色光泽,确定都封锁好了,便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他抬起头,仔细寻找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也许是明亮的星太多,最亮的那一颗反而不那么明显了,不过他按照穆昭所说在东南方向寻找,确定那颗星后,锁定住了它的位置。   左手拿着护心镜,右手施法,法力通过护心镜朝着那颗星直射过去,那夜空看着星很近,其实因为空间折叠,他的法力需要跨过几层断带,不过好在还是击中了。   而就在击中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在震荡,断崖的尖尖在崩塌,崖下的海水也在激烈的荡漾着,卷起一层层浪花,甚至往崖上扑了过来,海水跌落,卷走了部分断崖,卿炙不得已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刚才接触才发现的那颗星星十分的牢固,想要整个的将它挖出来,恐怕不太容易,稍有不慎整个空间都会坍塌。   而刚才万鳞甲支撑住了整片空间,所以他唯一需要专心对付的便是那颗星了。   他估算了一下,若是想要将那颗星撼动的话,估计他得付出差不多全部的主神的力量了。   卿炙嘴角轻笑了一声,这才到手还没捂热乎呢,心里有些无语。   不过刚才出手就放现不能收回了,并且那颗星还在隐隐吸收他的能量,他必须尽快搞定,否则事情没完成,还顺便搭上了个自己,那可就亏发了。 第58章 河汉清且浅   幽蓝色的空间在不停的震动,漆黑苍穹下的淡蓝色光线像网一样兜住了整片天,一条条光线将空间切割开来。   四周的异动从未停止,脚下站立的这片地在不停的崩塌,有一块接一块的石头往下滚落,落到了水中,“噗通”一声,还未见着翻滚的身影,便已经随着湍急的水流冲向了别处。   和被锁住的这片天和空间不同,那崖底下的无垠海倒是一如既往地流淌着,甚至因为这个的空间扭曲,崩腾得更加欢快了。   卿炙将法力的尽头分为五分,变成了一个尖锐的钩爪,从那颗星星的缝隙处撬进去,一点点的挪动位置,好让全部五个钩爪全部卡进去,这无疑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事。   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甚至浸湿了他的头皮,汗珠逐渐汇聚,逐渐形成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掉落,他却没有功夫去擦拭。   撬星星,说容易也容易,就是很磨人,首先便是要找准位置,然后分别撬动五个角,将钩爪对准,然后就进入正题了。   淡蓝色的光线汇成的钩爪突然又亮了一下,这是卿炙又加大了力度,不过这颗星星似乎卡得格外的紧,他的钩爪几次滑动,不过过程再怎么艰难,他也都是要成功的。   再一次的尝试,依旧是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怠慢,终于“咔哒”一声,星星松动了,卿炙心中一喜,那五个钩爪瞬间化作一团光将那颗星完全包裹住,光线在往后收紧。   突然在通过一个空间断层的时候卡顿了一下,然后那头的光晕迅速调整位置,顺利通过,接下来几次皆是如此。   经过几次卡壳,终于顺利出现在了眼前,卿炙看着那正处于网格之中的星星时,是越发的沉稳,他慢慢指引着那颗星星向他靠近,然后通过护心镜,被他抓入手中。   接着他反手就将护心镜顺着原来的路线往天上打了回去,不过来时的空间断层已经被关闭,如今将这护心镜打进去,那也只是停留在这个空间罢了。   护心镜打回去后,整片空气的震颤都好了很多,卿炙趁此向着万鳞甲中输入更多的力量,以便稳住这片空间。   很快,原本的颤动便平息了下来,不过脚下受损的这块断崖不能修复,除了卿炙现在脚下站的这块地方,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难以下脚。   手中的那颗星星在发光,不过在卿炙看到它的那一刻,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星星”了,因为它现在完全就是一颗“心”的模样,像是一颗人心。   不过它却是全部透明,质感很像钻石,但现在它浑身却萦绕着乳白色的光晕,卿炙一挥手,它散发的光就被遮掩了,顺便将他收入了袖子中。   他看了一眼这片空间,没有收走那两件宝物,最后朝着那处出口离去,不过离去的时候身上批了一件纯黑色的斗篷,遮掩了整个人的气息,一出这个空间,便里面撕裂空间离开了。   那颗星无疑是穆昭被剖出来的那颗心,只不过经过无根水的冲洗,它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穆昭一直没能拿回来,但现在卿炙却将它拿了出来,不过有护心镜在,暂时是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情的。 第59章 星辰坠海无垠   樱草朱华   穆昭从他的额间抽手,再次化为一缕金光冲进了金莲中,光晕流转间,摩擦出了许多稀碎的星光一般的小星星。   樱朱抵在下颚上的手一歪,人便醒了,或许是还未从梦里醒过来,不情不愿的缓缓睁眼,缥色的眸子没有什么光彩,再眨巴了两下眼。   动作缓慢的站了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金莲,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那金莲变小了一些。   他几步走到了水缸前,细碎的金色萦绕着金莲,他白皙的手指轻轻捏着一片花瓣,摩挲了一下,感觉有点蔫吧了,目光顺着往下一看,发现水缸旁边的地上,有一些水痕,再想起刚刚那水面无风却荡漾的波,心底有些明白了。   他将手伸进平静无波的水面,水有些凉,他托起金莲,一把将它捞了起来,然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水缸走去,手上的水珠滴答了一路,面前的是一个同刚才一样的水缸,一模一样。   樱朱将手中的金莲再次放开,金莲一入水中,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他再摸了一下花瓣,果然恢复饱满了。   缸里的水是从无垠海里取的无根水,金莲最初是被封存起来的,不用考虑保鲜这个问题,而现在,只能用无根水养着。   不过,照这样子,这里的水缸里储存的倒是管不了多长时间了,原本,里面没有寄居神魂的话,倒是可以挺很久,不过现在,樱朱的手指又轻轻碰了一下金莲的花瓣。   他低头思索着,突然间空间一阵波动,樱朱脸色未变,眼神骤然变得严厉起来,聚精会神的盯向了另一边,不出意外,一支银头箭矢冲破空间阻碍,笔直的向他冲了过来。   不过一切都是徒然,在离樱朱一尺的地方,便他身前的光幕挡了下来,箭头在光幕上旋转,摩擦出不少火花。   随后光幕解除,箭矢则被禁锢住了,樱朱伸手握住,箭身原本不停的颤抖也停了下来,“嗡”的一声,箭身化为了粉碎,却在空中化为了银色字幕。   “星辰海破碎,无垠海逆流。”   原本看到星辰海,樱朱还神色自然,不过,“无垠海逆流。”樱朱轻声念着这句话。   无垠海逆流,远比众人想象的严重,无垠海原本是没有源头,无穷无尽的,而此时若是逆流的话,那只能说明,樱朱心念一动,就出现在了宫殿之外。   “轰隆隆”一阵声响传来,樱朱朝着声音方向定睛看去,不是在打雷,而是无垠海水从天而降,泼到了不啻仙境内。   远处云层一片阴沉,唯有那一出有些光亮,云层之中破了个口,无垠海就从那个大口子倾泻而下。   不只是水流冲击的声音,还有洪水汇聚,冲垮宫殿的声音,樱朱飞身而去,立在空中,脚下则是被无根水侵蚀的残破的楼阁。   神仙的建筑在这里面大都不堪一击,迅速被席卷而来的洪水吞没了。   四周上空,皆是浮在上空的神仙们,原本不小的一片,此刻却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垠海怎么会突然倒流。”一神仙老头声音激昂的说道,须发皆白的他,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喊道。   “不知道啊,不过这流经的地方,估计啊,都要没了。”另一人同样很是伤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事,谁能管管啊!”一神仙愤懑的说道。   “唉,天帝不久前去了主神位,此刻能管的怕是只有神子呢!”另一神仙也满是叹息。   众人悲愤又叹息,确实,他们都没有管这事的能力,他们碰不得无根水。   “快看,神子在那!”有一青年小仙,突然看到了赶过来的樱朱。   一时间,众仙都朝他飞奔一样扑了过来。   “神子殿下,您快来看看吧。”   “神子大人,您有办法吗?”   “神子尊上,您一定可以帮我们的是吗!”   ……   樱朱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地下,无垠海水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若不出意外,可以很快将不啻仙境吞没。   心下一明,便决定了,他朝着下面的无垠海水冲去,却是落到了还未被海水冲垮的地方,洁白的衣摆被风撩起,像一朵花样绽放。   他背后是依然精致的楼阁,而面前则是洪水勐兽,眸色暗了暗,周身金光迸发,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片绵延不绝的光幕,而他则是汇聚力量,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洪水,以手代剑,在他的面前,划出了一条裂缝,裂缝将他身前的洪水斩断于此,不啻仙境也被分裂,那条裂缝逐渐的变宽,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无垠海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从缝隙里往下看,一片幽深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一点光亮都没有。   有神仙靠近,拿着夜明珠丢了下去,根本就照不到一点光亮,一点光亮投下去,犹如投到深渊里一样,令人惶恐。   樱朱也瞧着这鸿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样做,只能是暂时的,他必须想办法,找到无垠海倾覆的原因,否则总觉得会有更糟糕的事发生。   其他围观的神仙们也都有此感,围着鸿沟排了一排,他们从鸿沟上飞过,进入到光幕的另一边。   樱朱瞧着这飞流直下的洪水,一道金光闪过,从里面引了一些无根水过来,他就这么用法力托在空中,周围的人看见,纷纷都退后一步。   樱朱瞧着,随手划开一道空间裂缝,闪身回了宫殿。   一落地便用法力幻化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水缸,然后就将无根水丢了进去,水花激荡,波面上一圈圈的水纹也不安定。   再看了一眼安静待在那儿的金莲,樱朱又转身出去了,他要去找无垠海出事的原因。   记得有一片空间可以直接接近无垠海才是,是哪片空间,怎么他一时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一个主神管辖的地界。   樱朱刚出来,正想着到底是哪,就有一人撞了上来。   “唉,神子阁下!”飞聂正满头烦闷,突然一抬头,发现,刚刚划开了一道鸿沟的樱朱出现在了他面前。   樱朱瞧着这人,看他的装束,一声银色披甲,整体看起来,倒像个将军。   “你是?”樱朱还是不能确认这人是谁,索性直接开口了。   “神子阁下,我叫飞聂,是管辖不啻仙境治安的。”飞聂看到他的那一刻,原本的失魂落魄,一下子就变成了意气风发。   “治安…”樱朱想着这个职务,倒不是什么重要职务,不过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什么面子,只问,“你有何事?”   “阁下,你隔开了无垠海,那那你可知为何会逆流?”飞聂倒是先问起了他。   也的亏了樱朱脾气好:“为何?”   “那是因为受到了空间断裂的影响。”飞聂这样说着,又问,“那您可知那空间破碎的星辰海?”   “星辰海?”樱朱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很熟悉。   “对,这就是离那无垠海最近的空间。”飞聂肯定道。   “是吗,不过我这么没有印象。”樱朱念叨这这个名字,忽而抬头,“你又怎知?”   “唉,您可别说了。”飞聂听到他的问话,就是一声叹息,“今日早时,我正准备按照平时惯例去巡逻,结果感觉周围空间一阵激荡,就是一阵轰隆的坍塌声,我时常路过那里,自然知道那里是星辰海,随后便是,无垠海水从天而降。”   樱朱听他讲着,心里大概明白了,是因为星辰海的空间坍塌而造成的无垠海逆流。   只不过星辰海怎么会发生空间崩塌,而且,那里不是有主神管理的吗,樱朱想着,也问了出来。   飞聂知道的自然要比他多:“星辰海之前是前任南极仙尊所管理的。”   穆昭!樱朱一听便明白了,穆昭能管,自然是因为她经过无根水的洗礼,并不畏惧,而之前的去职,削了她的神力。   这样想来,星辰海的状况倒是可以理解了。   “那你快带我去那儿。”樱朱想着明白了起因,自然也有办法了。   “去哪儿,星辰海吗?”飞聂问着,又急忙说道,“进不去了。”   但看樱朱一脸确定的样子,他之好应了下来,去给他带路。   飞聂带他到了一片空地,樱朱瞧着眼前的,一道金光划了过去,然后很快划开了一道裂缝,不过,却又立马消失了,与之而来的则是,星辰海里的一阵晃荡。   “星辰海必须要打开,如果不能进去修复的话,那就只能在外部修复了。”樱朱感应着星辰海的情况。   想着,樱朱手中又捏了一个诀,手中的金光很快化为无数道朝外围散开。   “修补空间不易,我已经发布了召令,很快就会有人来了。”樱朱解释道,并说,“他们来了,直接开始,我还有些事,先离开一下。”   “是!”飞聂自然是心满意足,神子都给他做好了准备,剩下的就看他们的吧。 第60章 周遭遍是疑云起   然而事情总是没那么简单的,樱朱急匆匆的划破空间,迎面而来的则是一道闪亮的银光,樱朱瞳孔骤然放大,一挥袖子,一道金光打出,和那道银光直直的相撞在了一起。   力量激荡起的风刃向着四周席卷开来,“哗啦啦”的水缸破碎了一地,里面的装着的满当当的水随意流淌了一地,有些泼到了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一挡,再睁眼时,发现那人手中已经抓住了金莲。   他一身黑色衣衫拖到地上,甚至遮住了脚面,头上戴着兜帽还有一幅全黑的面具,这面具具有遮掩的作用,樱朱一点也看不清,只有黑乎乎的一团。   樱朱瞧着他的手中抓住了金莲,立马催动法术想要夺回金莲,谁知他竟然能够禁锢住使它不得脱手,金莲越发的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不过困着它的那只手上戴着的手套上散发出了黑色的气息,黑雾一般的四处弥漫开来,落在金莲上,甚至隐隐有腐蚀的痕迹。   “放开!”樱朱说着,手中再次法力化为了一把金色的光剑朝他刺了过去。   谁料那人竟然未动分毫,眼看着樱朱就要砍中他的脖颈,那人突然转过头来,发出了一声冷笑。   随后转身直接握住了那由法力化成的光剑,剑身直接迸发出金色的光点朝他扑了过去,坚硬的光剑一瞬间破形,细碎的光点不再像平时一样温和,而是带着满满的攻击性。   若是忽视光点此时不断跳跃的刺激,这倒是一幅挺好看的场景。   那黑袍人也不含煳,在察觉他意图的一瞬间,迅速撤身后退,周身黑色迷雾弥漫,混杂在光点间,光点在黑雾中游走,犹如黑夜里的光点,想要突破束缚获得黎明。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拉开了距离,光点和黑雾却纠缠的更深了一些,樱朱索性拉开了距离重新发动了攻击。   一排排光箭化出,倒是直唰唰的朝着黑袍人射去,宫殿内的空间很大,樱朱索性封锁了空间,只留了一小片地,黑袍人瞧着直冲而来的箭矢自然是闪身躲避。   一个翻身,黑色的衣袍在空中飞舞,而樱朱等得正是这个机会,空中不好改变方向,又是一排箭矢直朝他攻了过来,黑袍人见之,收拢了金莲,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斗篷卷着箭矢,缠绕着被丢到了一边。   樱朱见状又重新汇聚了一把光剑,马不停蹄的朝他扑了过去,在地面上转身可要容易多了,他轻轻松松就躲过了樱朱的袭击。   他似乎没有多过纠缠的样子,但樱朱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跑了,虽说是他一直在攻击,而对面的人只是防守,但这可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出手。   果然,可能是他听到了樱朱的声音,周身黑雾暴涨,浓的几乎要化为实质了,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着。   樱朱凝神,手中紧握着光剑,四周更是布置了无数箭矢,再加上空间再一步缩小,黑袍人一步后退,几乎都要抵到了空间壁垒上。   看着眼前似乎要抵到他鼻尖上的箭矢他反而轻笑一声,随即一个闪身,他便消失在了原地,樱朱眼前一闪,就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一股浓郁至极的侵袭感袭来,他的心有一刻的紧缩。   而身后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愈发的靠近,甚至直接拉起了他的手!   樱朱不是不想动,而是他被禁锢住了,现如今能禁锢他的人已经很少了,而这人,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只见那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却没有真的握住,只是用黑雾托了起来,可是樱朱却无法挣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被抬起,那人握着他的手,直直的朝着外面的空间壁垒一砍,手中金光迸发,空间壁垒“咔嚓”一声,金光像是蜘蛛网一样蔓延,壁垒显而易见的破碎了。   拦不住他了,樱朱莫名的一阵心慌,有种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   不过不管他想还是不想,这都由不得他了,黑袍人自然进得来,那自然也出得去。   只见他破开空间壁垒后立马转身出了,然后划开空间,走了。   樱朱无法追踪,他被施下的禁锢还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莲被带走,壁垒被打破,樱朱施下的法术没了禁锢,那些密布的箭矢,很快就向四周四散开来,有击中了宫殿的石柱,有打破了水缸,碎了一地。   等一切停下来,樱朱这里可以算是十分糟糕了,残破的白玉石柱,到处都是被被法术击中带来的痕迹,碎屑满地都是,无根水也是洒落一地,整个场面很是狼狈。   但樱朱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了,先不论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抢金莲,就星辰海的空间破碎之事,是他目前最该解决的。   定了一下心神,他便决定先去解决那事了,至于金莲,樱朱想着里面的神魂眼神一暗,却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新上任的十二主神几乎都被汇聚起来了,他们直熘熘的站了一排,即使他们还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听从安排还是可以做到的。   被聚集起来的一群人,皆安静待在那个空地上等待安排,樱朱如约而至。   刚一落地,便收到了一群人的瞩目,他在人群中搜寻着,飞聂看见他,自然很快就从人堆堆里把自己刨出来了,眼里都是小星星的。   “神子阁下,您看!”飞聂自然率先开口,手中打开了一份卷轴,上面记载了一个阵法,可以修复破损空间,不过根据这阵法上的描述,它共有三十六个阵脚,和一个阵眼,需要三十七个人。   樱朱看着点了点头,现场自然是有这么多人的,他自然是站在阵眼,其他人则被安排在了阵脚,总共三十七人,其余人在刚刚便被交代过了。   站位定了,他们一同发动法术,所有的法力朝着樱朱汇聚,而他则将所有的法力收拢,打向了他头顶的那片空间。   法力激荡着化开,和地面上的他们倒是形成了一面镜像,不过,空间破损在被一点点的修补,从外部修补,远远要比从内部修补耗费更多的力气,首先便是稳定空间,一点点撬开那折叠破碎的门,才能将能量渗进去修补,而现在在外面激荡开的能量,则算是稳固空间所用。   操作不复杂,就是有点费时间,不过,对于在场的人,都不算是什么事。   空间被打开了,众人却没停手,“留下些人,继续稳固空间,其余人和我进去。”樱朱很快就下了决定。   现在还在阵脚的人没有撤,就是来了个人替了樱朱的位置,然后剩下的一些不在阵脚的人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怎么会这样!”跟进去的一个小神仙瞪大了眸子,从没想过眼前的景象会是这番的糟糕。   四周深蓝色的空间破碎,到处都是扭曲的痕迹,就连往头顶上看去,那些原本耀眼的星辰,好像都隔着一层层壁垒一般,甚至连星轨都被扭曲了。   让人看得格外的眼花,整片空间都有被切割的痕迹,星星之间的联系被切断,连天幕之上,似乎遭受了重创,一个黑黢黢的窟窿十分的显眼,像是有星星被硬生生的抠下来了一样。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有一神仙满是气愤的说道。   有人走到残破的崖边,朝下望,大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先前无垠海应该是从这里流过了。”   他的话吸引了不少人走过去观看,却时,下面是满满的水流流过的痕迹,就连旁边的崖底,也有被海水冲刷的痕迹。   “就是这里没错了。”有懂这个的神仙跳了下去,抚摸着那下面不知道被冲刷了多久的崖底,想来这痕迹,是很久很久了。   既然看到了现状,自然要想办法改变了,只不过这里面破损的太过严重,修补更加不易,所幸现在待在这儿的有不少懂修补的。   不待樱朱开口,他们便自发的组织起来,还有人觉得里面的人数不够,又去召了些人进来。   等到差不多了,竟已经汇聚了百人之多。   百人大阵倒也容易,就是这原有的地容不了那么多人,大阵便被摆在了空中,各人站定,有条不紊的朝着法阵注入法力,随之便是一点点的白色荧光亮起,向着四周破损的地方一点点的飘过去,这办法很稳妥,修复工作顺利进行着。   而空间之外,稳定空间的人也换了一波,倒是很耗费心神的事,好在人多,有得替换。   卿炙也歇了下来,他抬头顺着空间入口朝里面看去,入口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心念一动,闪身进入了空间里面。   映入眼帘的便是百人大阵,四周的空间虽然在被修补,但依然可以看见原先破损的样子。   头顶也是,原本的恢宏灿烂,此刻只剩残破寂寥了,他走时并未带走那两样法器,那就是在他之后又有人进入,拿走了法器,可那人是谁呢? 第61章 乱垂寒玉筱   星辰海的修补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樱朱抽空出去看了看那处鸿沟,“哗啦啦”的水流依然冲流不息,深蓝色的一片从云层中央破开,云层周围一片明亮,和之前一样,再回头看向深渊底下。   下面必定不是通向十三个下界的,否则空间早会又破碎了,无垠海以无头无尾着称,但樱朱不信,否则,为何这条河流会有着方向。   等星辰海的事情处理好了,倒是可以下去一探究竟。   樱朱立在鸿沟边缘,宽无边际的无垠海水倒是形成了一条敞亮的瀑布,他身姿渺小,就这样安静的立在那洪水勐兽之下,毫不畏惧。   星辰海的修补很是顺利,空间算是稳定了,飞聂赶忙找到樱朱报喜。   “神子阁下,星辰海的修补大致已经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点需要精修的。”飞聂满脸喜悦,脸上的褶子都因为这笑加深了。   “好,我知道了。”樱朱点了点头,后面的事不需要他看着了,“好好安顿他们。”   樱朱没有明说,但飞聂倒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事好办,不啻仙境啥都不多,就是建筑挺多的,除了主神们自己另外划领域,其他神仙都是直接在不啻仙境的基地云层上建造的。   再加上当时樱朱那一剑划得及时,倒是没那么多神仙被波及,也算好处理。   “是。”飞聂点了点头,这事之前就已经安排下去了。   正待他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天边一阵轰隆声,确切的说不是一阵,而是一阵接一阵的,很明显的建筑倒塌声,但却看不见到底是哪里,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废墟之中。   四面八方不断的传开这个声音,由近及远,甚至炸出了不少喜欢静卧在家的神仙们,听着你的声音,就觉得自己住的这个宫殿似乎要倒塌一样,慌忙逃窜出来,结果却发现不是地震。   “神子阁下,这是!”飞聂自然也是被那声音给惊到了,不过转念一想,有樱朱在一旁,他又稍微安心了一些。   樱朱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觉得有些糟了,更别说一个接一个了,他们的领域空间破碎了,按理来说,这是正常的,但是这只闻空间破碎而不见人影出来,他就有些担心了。   最后直至所有声响都停下来,都没有一个人影出现,不过,“唰”天空之上一阵银光闪过,朝着一个发现过去了,樱朱看着也赶忙追了上去。   樱朱抬头,面前正是他所熟悉的天宫,天宫算是坐落于不啻仙境的正中心了,刚才那道银光也是落到了这里。   抬步走上了面前的阶梯,手中却提了一把光剑,神色凝重的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好在,并没有他所想的有危险,只不过。   “樱朱?”未云看他走进来朝他唿喊了一声,他瘫在宝座前的阶梯上,原本低垂着头,听到脚步声,发现原来是樱朱。   “陛下。”樱朱见到是他,收了手中的光剑,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现在的未云可以说是很狼狈了,到处都是与人打斗的痕迹,一身衣衫又旧又破,身上有很多被利刃割开的伤口,殷红的血迹晕染开了洁白的布料,华贵的布料上满是法术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樱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凝出金光为他疗伤。   金色光晕笼罩在他的身上,很快,他身上的伤痕就恢复了原状,不过这些都是外伤,至于内伤还得花点时间。   樱朱收了手,将他扶到了宝座上,站在了他的面前。   未云还是感到有些头疼,用手轻揉着太阳穴,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他,没说话,只是颤抖着抬起了另一只手。   打开紧攥的拳头,只见有九颗彩色的光球排成一个环在他的手心里旋转。   “这是!”樱朱看着这九颗圆润的光球,感到十分的熟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窃均等人的神魂,只不过,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东晟境修顿时被人袭击了。”未云略带愤恨的说出这句话,“那人盗走了悦年他们的神魂,不过,我给夺了回来。”   “什么,你可知那人是谁?”樱朱听到这话向他逼近了几步,原本还比较淡定的,现在却满是着急。   “怎么,你也遇到了?”未云见他神色焦急,语气顿了顿,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   “嗯,早时他潜入了境中,盗走了我的金莲。”樱朱如实说,略去了那人破开他看见壁垒的细节。   “怎会如此?”未云听后,一脸很是惊讶的样子,瞧着樱朱那不愿多说点样子,又问了出来,“他竟能潜入你的境?”   “是,不过我与他激战一番,重伤了他,不过却被他用卑鄙手段逃脱了。”樱朱向他解释着,不着痕迹的篡改了一些事实,不过因为他一直表情比较平淡,没变看出来。   “缘是如此。”未云感叹了一下,悄然抬起头坐正了身子,似乎真为他的遭遇而感到难过。   “不知陛下当时可发现那人的真面目?”樱朱又接着问,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像是很希望他给出一个答案。   只可惜,未云摇了摇头,闭了闭眼:“并未,当时我只顾着夺回神魂,倒是没想这么多。”   未云满声的遗憾,樱朱听着缓缓收回了自己那渴求真相的眼神。   “嗯,既是如此,他是为了夺神魂而来,而现在大多领域破碎,他可能再次对你下手!”樱朱满是担忧的推测,而后真心实意的说道,“而你重伤未愈,不如就将神魂放我这。”   “不,呃,不用了。”未云听到他的话反射性的厉声拒绝,但话一开口,“我是说,天宫自有防护,再加上他想着我受伤后会不会将神魂转移,可能会去找你。”   未云说着,满是真诚的开口道:“樱朱,你要小心了!”   樱朱听后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可以,不过,得让我给他们疗伤,否则他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那是当然,你是的治愈术可是一绝。”未云听到这话,笑意昂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樱朱在他满含笑意的注视下为那些神魂疗伤,差不多了,就收手了,这些疗养得一点一点的进行,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他就说明日再来。   樱朱从天宫里走出来,一步一步的走着台阶,面色满是严肃。   突然,一支蓝色的穿云箭射了过来,说来也有意思,这两天倒是挺多人来这一套的啊。   不过这一支,樱朱伸手一抓就抓到了,低头一看,箭矢在他手心里溃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三个蓝色大字:星辰海。   字眼随风而散,樱朱伸手一划,便跳跃到了星辰海外的空间,这里还留着一些维持空间稳定的人,见他出现纷纷围了上来。   “神子阁下!”一小神仙看见他倒是很激动。   他这一嗓子可不小,樱朱径直开口:“我来对星辰海内部进行最后的修补完善,不过修补的时候可能会波及旁人。”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那些个人自然是秒懂,连忙说:“嗯好,我马上让他们出来。”   动作很快,里面就清场了,樱朱进去时回头交代了一句:“等会修补,我会关闭空间,不必担心。”   那些小神仙们自然是听话的很,连连点头顺带退开几步。   樱朱旋身进了星辰海,深蓝色的空间,闪耀的星,以及落脚的崖都被修复了。   “出来吧。”樱朱立在崖头轻声开口,身后传来一阵矫健的脚步声。   樱朱想要出手攻击,却被他躲过了,那人一个飞身旋转立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地上一阵土石的摩擦声,动作间激起了不少灰尘,却完美的避开了他的攻击,而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上的斗篷。   深蓝近黑的斗篷,上面用银线绣着星图,这是穆昭观星时所穿的袍子,他怎么也会有?   “嘘,不要着急。”他开口了,却是青涩的少年音,再看他身高体型,和那人也不相同。   卿炙披着穆昭给他的袍子走到了他跟前,轻轻开口了:“我只是代为传达她的意思而已。”   此话一出,樱朱瞬间明白了,只静静等着。   卿炙咧嘴轻笑,伸出手,在宽大的袖子的映衬下,他的手臂显得格外的廋和纤细,只见他缓缓打开手,一朵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黑种草花出现在他的面前。   卿炙将手伸到他面前,并说:“将这朵拿给窃均看,他必然会明白的,到时,自会帮你。”   樱朱安然接过,没说凭什么相信你这种话,而是轻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卿炙毫不犹豫的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穆昭咋样了,不过,他总觉得她不会出事。   “嗯,那就好。”樱朱低头轻轻用手指扒拉了一下黑种草的花瓣,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就问出来了,还好,他没有多问。   卿炙皱了下眉,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星辰海。 第62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窃均他们的领域空间破碎,好在没什么大碍,也不需要樱朱再去修补什么空间。   现在,他最忧心的便是未云了,他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他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这是他与未云交谈间发现的,他说他从那人手中夺回了其他人的神魂,但是,据他所了解,那人法力高强,就连他的空间壁垒都无法将他束缚,再者那人浑身弥漫着黑雾,倒没见过他用什么武器,未云的伤口平整,没有半分被黑雾腐蚀过的痕迹。   所以当时樱朱看到伤口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他隐瞒了那人的法力情况,只说自己将其总是,并且一再询问未云关于那人身份的情况,但是未云一直在和他绕,就连外貌特征都是樱朱说出来的。   如果这些都不能成为他的最终判断,那那人送来的黑种草花则让他确定了,根本就没有黑袍人袭击,他一直是在自导自演,就连他身上的伤口也是。   心里有了决断,有些事便好做了,他起身将花收了起来,去了天宫,要说当时未云为了效果逼真,对自己下手也挺狠的,这不威压已经连着为他疗了三日的伤了,今天是第四日。   怀揣着忐忑的心一步步踏上进入天宫,其实倒也不是很不安,毕竟有些事想通了,就好下手了。   很是顺利的进入,未云正在他的宝座上闭目养神。   “陛下。”樱朱立在阶梯之下,轻唤着他。   “啊,樱朱来了。”许是樱朱的声音唤醒了他,原本紧闭着眼的他,恍惚着睁开了眼。   未云对他招手,唤着樱朱上去,然后按照流程,樱朱手心泛起金光,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主要是他的脑袋。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樱朱收了手,不过今日他没有向往常一样就此退下了,而是带着清冷的声音开口:“陛下,不知窃均他们的神魂疗养的如何呢?”   未云动作一顿,樱朱冷不丁的开口是他没想到的,不过转瞬他的脸上便带上了一层担忧的笑:“还未清醒,许是当时伤了元气。”   “那不如陛下将他们的神魂取出,让我为之疗伤。”樱朱低着头,神色里满是平淡,不过随着未云神色的微变,他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句,“最近不啻仙境总是不太平,虽是有新的主神上任,但总有些不太熟悉,再加上最近实在是事务繁忙,不如让他们尽快恢复,好来帮忙。”   他的一袭话下来,未云紧绷的神色倒是放松了,轻笑了一声:“好,劳烦了。”   未云将伸出手来,手心里赫然出现了九颗略带暗淡的珠子,樱朱瞧着,默不作声的接了过来,就开始着手治疗。   “陛下最近无事,可否出去转转。”樱朱低头看着珠子,却分出了些心神与他对话。   “嗯?”未云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倒是有些好奇,谁料樱朱只是说。   “这几日陛下不在,我动用了不少天帝的职权,陛下还是出去看看好啊”樱朱淡淡的说道,似乎一切都是为了他所考虑的。   未云听了不免有些苦笑不得,正想开口说这没什么打不了的,但心思一转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说的在理,本尊确实该出去看看了。”   说着,未云倒是毫不犹豫的起身了,径直就朝着门外走去。   樱朱感应着未云的气息走远,看着那九颗珠子里的那颗深蓝色珠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朵淡蓝色的花,左手托着转动的珠环,右手催动着那花逐渐靠近那珠子。   不过那珠子上好像被下了封印,樱朱的法术萦绕在上面,想要叫将他唤醒,却又不能,不过,却可以让他自己清醒,樱朱想着手上一用力,那淡蓝色的花迅速化为粉碎,然后又化为了一道光影被樱朱打入了珠子里。   接着,樱朱就是正常的给那些神魂们疗伤,突然,原本安静的珠子变得有些躁动,主要是那颗深蓝色的珠子,有一缕深蓝色光晕从那珠子里冒出,不过片刻便化为了一个人影。   一个小小的窃均的身影,他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这人时,却是神色一惊:“神子?怎么会是你!”   那惊讶的语气,显然是没想到将他唤醒的人是樱朱。   “是我,她在穆昭手中,你若想安然见到她,就好好配合。”樱朱淡定的说完自己的台词,还不到窃均多说什么,一下就又将他打回了珠子里。   未云回来了,樱朱收回手,淡定的走向他,并将珠子递给了他,然后先下手为强:“陛下为何要封印他们的神魂?”   “嗯?”未云刚才觉得樱朱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话出去转了一会,本想看着他到底要做什么,却没想反被将了一军,“哦,封印神魂是为了防止他们的神魂溃散,毕竟当时情况紧急。”   “既是如此,陛下记得早点解除,毕竟长久封印神魂对他们也不甚有益。”樱朱这一开口就是苦口婆心的劝导。   “樱朱有心了,待再稳定一些,我自会解开。”未云这话说的就是满是欣慰。   “那就好。”樱朱接了一句,“陛下,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未云说着看他退出了大殿,背在身后的手一个一个的搓着那些珠子,不过没什么用,樱朱每一颗珠子都试过,他找不出什么痕迹。   自从未云受伤在天宫待着养伤后,其余一应事务都是樱朱在处理,之前他本想着等手头上的事少些了,就再去探探那条鸿沟的,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樱朱正在自己宫中办公,就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高处的东西跌落,低处的地方更是晃荡不安,他一闪身便出了境。   眼前所见,倒是要比之前的洪水更令人窒息,没错,就是窒息。   大片大片的云层基地的塌陷,建在上面的宫阁也随之倒塌,一步一步的从那金色光幕开始,一点一点的被下面那张血盆大口吞噬,一块块的砖头砸落,连绵成片,此起彼伏,又一个又一个人影从那塌陷的房屋里急忙冲出,不过,却又被倒塌的房屋砸人水中。   有不少神仙在察觉到情况时,急忙飞到空中,倒是没用,破碎的房屋组建成一只大手,硬生生的将那即将脱离的人又重新拽了回去。   海浪在地下翻腾,它似乎将那些破碎的房屋作为了他凶狠的象征,好心的没有让它沉入地步,而是随着海浪的起伏上下荡漾。   有不少的渣滓在随着飘荡开来,原本倒是没多少楼阁,这下倒是弥漫的到处都是,海浪一字排开毫不留情的吞噬着。   樱朱赶过去时,也有海浪打上来想要卷起他的脚将他拖入海里,不过樱朱大喝一声:“滚!”   他这次倒是彻底的生气了,手中金色流光化为一柄金剑,简单一剑破开了想要卷走他的海浪,剑光落入水中,激起了不少的水花,这要是普通的水也就罢了,毕竟神仙淹不死,但这可是无根水啊!可以让人活活痛死的水,别说碰了,平常人连看都不敢看。   樱朱一剑破开后,那海浪似乎是知道这水对他没用,竟然也不缠着他了,而是绕道去袭击别人。   “小心!”樱朱瞳孔放大,看着即将被海浪击中的人,连忙奔过去,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并且用自己的法力为他脚下隔出一片地,那人站在金光之上,海水竟然也没有再来袭击他。   樱朱看见之后,确定这样确实可以保护他人后,便开始了他的行动一道金光闪过,他又分出了九个**,和他一起齐头并进的救人。   好在他的法力很好用,被救下来的人没有再被袭击,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只管自己闷头去干。   “哦,看来他找到方法了。”一清幽女声淡淡的开口,说着瞧向了身边的人。   “不急,好戏还在后头。”那人一袭黑袍,周身黑雾萦绕,赫然就是那闯入樱朱宫中和他对打的那人。   “哼!”那女子轻笑着,一抹朱唇瞧着不远处那坍塌之地樱朱的作为不仅轻笑出来声。   “你倒是狠心。”身旁的男人突然吐出来一句话,默默偏头看向了她,女子有着出色的容貌,只是那一双黑眸再加上那一袭乌黑的头发,却又真真切切的是穆昭。   “狠心?”穆昭唇齿之间轻轻念着,转而一笑,“怎么会这么说?”   “你与他不是……”黑袍人说着停顿了,难道他猜错了。   “绯渊,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二课了。”穆昭的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我与他不过逢场作戏,真真假假,谁又能分的清楚。”   “再说,他念着的都是我想让他记得的,他所困惑的也都是我赐予的,都只是我们两人而已,我不说,谁又会知道?”穆昭此时的神态像极了一个将爱情玩弄于股掌的人。   绯渊没有问为什么是她不说,难道他就不会了吗? 第63章 山无棱,天地合   很快,还不必等樱朱被吞噬人的洪水搞到精疲力尽,他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不是只有他的神力凝结的金色屏障才能覆盖洪水的汹涌吗?   他这倒是直接顺着水平面铺开了他的法力,金色的光幕落在水面上和那还未被吞噬的云层基地上,前面的人救得差不多了他只需要将所有人聚拢就是了。   不过,这是正和了穆昭的心意,毕竟一网打尽什么的可是太令人开心了。   樱朱又挥着手中的剑将偷偷摸摸汇聚的企图将人偷下去的洪水斩断,拽着即将要掉入水中的一个小神仙朝着他早已搭建好的金光平台赶去。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神仙得了消息,赶忙拖着身边的人汇聚在那里,樱朱将人放下后,左右环顾了一下,没有看见未云,不过,天宫那边也被他的神力所覆盖,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神子阁下,我们来帮您吧!”有一热心的新晋十二主神之一带着剩下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樱朱拢了一下他那一头长发,之前为了方便行动将它束了起来,割是不能割的,因着之前的剧烈运动,额前散了一些发下来,他又重新给它绑了上去。   “额,我们……”眼前的那个朱发少年显然是没想到樱朱会这样回答,有些慌,想着要多说几句,但下一秒樱朱的哈就让他闭嘴了。   “你们的身体没有经过无根水的淬炼,法力不纯粹,不足以支撑。”樱朱实话实说的回答道,血肉之躯,总是不那么纯粹的。   至于樱朱,他当然是没有经过无根水的淬炼,不过他没有身躯,现在一直是以神魂的状态存在的,而穆昭他们经过轮玉台的剥离,最后呈现的也会是这种状态。   “哦,好。”那少年听完后就退开了,既然他不能帮忙,也不能在这挡路啊。   金色的光幕形成了一大片的保护区,而那些剩下的人则在研究如何让无垠海重归原位,否则他们得一直被困在这儿了,虽然他们没什么事,但樱朱有事啊,这偌大的一片场地消耗的都是他的神力,而神力的过度消耗,带来的则是神魂的损耗。   有人提出将光幕的笼罩范围缩小一些,这样方便节省一些力气,于是他们就去和樱朱请求了,然后樱朱同意了,结果就是穆昭更加开心了。   樱朱的神力在被不停的消耗,与此同时,还有一人在暗搓搓的偷樱朱的神力。   樱朱没有探查到的未云,此时正乔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小神仙,混在人群中,他和周围的人一样,直接瘫坐在地上,手掌被宽大的袖袍遮掩,而就在他的手掌之下,有一个阵法被他嵌入了光幕之中,源源不断的抽取着樱朱的神力。   而从那手掌缝隙下看过去,赫然就是九颗神魂珠连成的阵法,他在用其他九位的神魂当做转换,暗中窃取着法力。   “唉,你怎么在那睡觉呢,大家都在讨论如何将无垠海引回正轨了!”旁边突然有一人出声,未云抬头发现说的人尽是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抬起他那张脸决定装一装,“哦,抱歉,我刚才被洪水袭击了,你有什么事吗?”未云装作一脸疲惫又茫然的样子抬头,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又颓又病恹恹的感觉。   “你受伤了,那边有医仙,你去看看吧。”那人见他脸色确实不好,这才反应过来原是错怪了他,说着还给他指了一下医仙在哪。   未云顺着他手指的发现看了看,然后一脸感激的说:“嗯,我先休息一会儿,如果还有不适的话,我会去看的。”   “哦,好,你好好休息吧。”那人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就是回去后让身边的人说话声音更小了一点。   快了,就快了。   不啻仙境的外围是没有黑夜的,有黑夜也是各个宫殿里自己布置的场景,但他们现在一直在外面,就不得见黑夜了,不过白昼也不错,有什么危险也可以及早发现。   不过,在不远处瞧着他们愈发团结的这一幕笑了,真是积极的寻找解法啊,不过穆昭又怎会给他们喘息之机呢?   既然没有黑夜,那就给他们创造黑夜好了。   穆昭大手一挥,在身前拉开了一张星图,双手在其间不断的排演着,星轨变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她手一挥,扯来了一片乌云遮掩了整片星图。   黑色的云雾在上面缭绕,不时有着电闪雷鸣的身影,随着一道道黑雾划过,她要塑造的星图更加的完整,最后双手一击,将这片星图打向了她头顶的这片天。   能改星图的人没几位,而她恰好就是天天做这个工作的,即使没有了原来的主神之力,但绯渊的力量也不弱,星图最终还是成型了。   而在那边的白昼之下,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该如何破解无垠海的事,骤然被突变的天色给惊到了,一片片乌漆嘛黑的云从西边飘来,一片接着一片,很快就绵延了几千里,黑沉的云一下子就将天幕和他们的距离拉近了,就好像伸手可触。   “怎么会这样!”有人知道这里的天色应当是不会变得,但突然而来的异兆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乌云低沉的不像话,一块块黑沉的就好像要滴出墨来,偏偏里面又隐约透亮,似有更不妙的情况出现。   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向了天上,就连装病的未云也不例外,樱朱则是满是严肃的看着头顶上的变化,在瞧见那云层中隐隐有白色游龙闪过时惊觉不妙。   抬手就是一道金光打了过去,刚好就和那悄无声息噼下来的一道雷打在了一起,“噼啪”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惊雷炸开的声音,白光大作,险些刺瞎了那些在附近人的眼。   等那道白光消失,他们睁开眼才发现,樱朱早就又凝了一道光幕撑在了他们的头顶,现在这雷噼也是越是越发的诡异了,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幸好神子反应够快,否则他们就得交代在这惊雷之下了。   他们半是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半是为这异常感到担忧,只不过还不待他们再多想些什么,又是一道惊雷伴着闪电齐声而下,一击不中,便索性抛开了刚才的伪装。   “轰隆!”,“噼啪!”又是一道惊雷毫不掩饰的朝人群中攻去,不过这一次离上一次很远,樱朱手中法术飞出,顾了这一头,另一头自然也得顾上,一道雷没被噼中,自然不会罢休。   樱朱似乎也是明白的,先是一道道金光闪过去挡那些惊雷,然后便开始建造大规模的笼罩光幕,不过,惊雷可不会给他时间去完成。   几乎是朝着他那在不断连接的光幕勐噼,几乎是朝着缝隙处勐噼,不过这雷倒是不比无根水,四周的神仙在躲避的同时,有能力的同时也向上反击起来,给那凝结光幕的樱朱减轻一些压力。   这次是相当不易,即使是无垠海没有在下面兴风作浪,在一道道雷的疯噼之下,樱朱终于将那光幕建成,头顶的光幕闭着惊雷,脚下的光幕逼着海水,上下封死,再无有其他威胁,不过,樱朱心里却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安。   正在闭着眼操控惊雷和他争夺的穆昭,看见他将光幕凝结玩成,嘴角上扬,勐的睁开了眼。   “小鱼儿上钩了。”穆昭说着,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连双眼里也满是玩味。   “知道了。”绯渊说着走上前,掏出一颗圆润饱满发着蓝光的珠子。   一手托着,另一手在上面施法,幽幽蓝光从上面发出,穆昭看着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了。   正在场地那边待着还没喘口气,周围突然又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荡,就连他们的脚底都在晃动,连站在上面都不能,就连卧躺在地上的未云也不得不因为这一变化而起身,不过,并没有好多少。   四周的空间在急剧的收缩,上下边缘在不停的靠近,这是要合并的趋势啊!   樱朱自然也是发现了的,这个空间想要将他们全都困在里面,眼中一惊,赶忙往那要合并的地方奔过去,想要一剑将这即将要合并的地方割开,却没想到,等他的剑光靠近,他那攻击性的金光打在那上面,却诡异的融了进去,甚至加速了空间的闭合。   而若是让其他人用法术攻击,光幕就会因为驳杂的灵力而溶解,逐渐溃散,倒是不论是天上依旧的惊雷,还是地下的无垠海水都能要了他们的命,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如果不阻止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樱朱这样想着,垂下了握剑的手,站在光幕闭拢处,回头一看身后,惊慌失措,但却没人出手打断,或许,他们也想到了。   樱朱微微阖眸,感到有些无力,静默了一会儿,感觉那光幕已经完全闭拢了,这才缓缓睁开了眼,只不过这一眼,却是让他瞳孔勐缩! 第64章 有人在劫难逃   就在那不远处的光幕外,他看见了一个人,是穆昭!   他用力的拍打着光幕,但是没有用,光幕早已闭合,他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这一切都是穆昭策划的。   不管是这天上惊雷还是无垠海的逆流,不,或许还有更多,樱朱突然看到了站在穆昭身旁的那个人,就是之前袭击他的黑袍人。   或许金莲被夺,再往前推,就是那些纷乱驳杂的记忆,都是她故意营造的,就是为了轮玉台后他将她收入金莲养伤做打算。   再者说她曾经一直执掌着星辰海,对,就是星辰海,樱朱觉得一时间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了,从前从未想过的事,一下就在他的脑海里自动连成了线,往昔被他所忽略的都一一浮现。   在他发现端倪后,他脑海里被隐藏起来的一些事也逐渐解封,樱朱被脑子里走马观花般释放的情节给惊到了,一时间竟然愣在了那。   “哼!”樱朱全都想明白了,他不禁嗤笑一声,笑他自己,“竟然那么早就被穆昭所诓骗,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现如今他可是气愤交加,穆昭却还朝着他这边过来了,不同于他的气愤,穆昭倒是淡定多了,瞧着他满脸不甘的模样一下子就明白了,微微一挑眉:“哟,都知道了啊,那就不必我再说了。”   虽然有光幕将他们隔开,不过穆昭想说个话那还不容易,这淡然的语气倒是轻而易举的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彻底激怒了他:“穆昭,你可还但得起仙尊二字!”   他虽是反问,语气倒是坚定,倒是挑明了穆昭曾经的所作所为不配这个称唿,不过,穆昭能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吗?那肯定是不能的啊。   “樱朱,你为何这般生气,你还记得你是这世间唯一的神吗?”穆昭说着朝他伸出了手,却是轻而易举的就穿透了光幕,樱朱看到这一幕倒是觉得不可思议。   穆昭的身子穿透了光幕,进到了内里,而在她的身后,那光幕却又完好无损的闭合了,就像穆昭从未碰触了一样。   “你……”樱朱想问她为什么能够无视他的光幕,明明有杂质的东西是不可能穿透并且毫不损伤的啊。   “很奇怪吗,我曾经被无根水冲刷过,不止一次,不仅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神魂,我甚至在被无根水冲刷后还用法力凝结了一具极致纯粹的躯体。”穆昭靠近他,在他的耳边说着,“就是你现在用的这一副,还满意吗?”   “你!”樱朱感受着她的靠近,却又因为她的话语将她推远。   “怎么,在你从新回到不啻仙境后,我与你曾经换过一次身躯,你不会以为我是将金莲之躯换给了你吧!”穆昭顺势推开,四周都被她隔离开了,没人可以看见他们。   “不过,那副躯体我温养了许多年,也不比金莲之躯差,而且,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吗?因为有了那具躯体,你才生的七情六欲啊!”穆昭又说出了樱朱所没想到的,说着她脸上带了些骄傲的神情。   得知了真相,樱朱的心情反而没那么好,只见他脸色苍白,整个神色都满是凝重。   “不过你放心,这具躯体我不打算收回,你可以接着用!”穆昭的话越说越有些疯魔了,不,或许是她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   樱朱观察着,尽管穆昭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但她确实有些疯魔了,心里想着,他也顺便说了出来:“你想要神的身份?”   见穆昭露出有何不可的神情,樱朱那紧皱的眉头倒是有些舒展了:“你执念太深,不可能成神。”   其实樱朱没有说完,神不仅仅是没有七情六欲,它更像是一个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思绪,就像从前的他,穆昭没有给他换躯体之前。   “你明白什么!我要的是自由!”穆昭骤然反驳,而且谁说我就成不了神了,穆昭的黑发甩到了他的面前,樱朱突然想到了那白发银眸的人。   和眼前这个疯魔的人不一样,她总是冷静自持,无边落寞与星辰都入不了她的。   若是之前穆昭不是为了伪装,那那副样子就是真的存在了,再仔细回想他与穆昭相处时的一些诡异之处。   白发银眸的她总是对他忽冷忽热,其实可能她本就是两个人而已,只是眼前这个伪装起来了。   想通之后,原来那些在真相揭穿后令他恶心不已的事,倒也没那么令人反胃了。   “你曾经是十二主神,没人能拦着你。”樱朱有些不能理解她说的自由。   “不!他剖了我的心,将它禁锢在星辰海上,我永远都只能看着,你明白我的孤独吗?”穆昭蓦然睁大了眼,声音里满是惊恐和愤怒,气得她的身子都在抖。   “谁?”樱朱听着觉得不太能,正想反驳,突然,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身上的力量在勐然流失,他的冷汗不住的留下,侧过头一下,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再一看,他身上银色光晕闪过,再露脸时,便是他最熟悉的人。   “未云!”穆昭已经代替他回答了,此时看见他,穆昭看樱朱时的那股不屑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愤怒了,好现在很明显了,就是未云剖的她的心。   但是樱朱现在不能动,分毫都不能,身体里的力量在不断的消失,穆昭一把朝未云攻了过去,只不过,他现在是抽的樱朱的力量,出手自然是毫不手软,更有甚者,直接拿樱朱当挡箭牌。   “未云,你也是为了神位?”穆昭暂时停下一手攻击,高声喊道。   “怎么,就允许你觊觎了?当初可还是我将他从沉睡中唤醒的。”未云说着,手中的动作未停,一直凝结着力量攻击穆昭,但奈何他一直拿樱朱当挡箭牌,穆昭虽然想下狠手,但是,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映在,还是留手了。   这一留手,就导致落了下风,未云一击过去,穆昭为了护着樱朱,堪堪避过,未云可从未想着留手,自然是怎么顺手怎么来,穆昭反击的时候稍微收了一分力,身体被余波击中,嘴角流出了一丝殷红的血。   再看樱朱,因为太多的力量被抽取,整个人都不好了,活像要硬生生被抽干的样子,再说,过多力量的消耗会损伤他的神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穆昭一遍躲着他的攻击,一遍给自己开了个防护,然后躲在里面喊话:“未云,偷别人的力量有什么好得意的!”   穆昭说着,手中凝结了一团淡蓝色的光晕,然后毫不犹豫的打向了樱朱的身体,这距离太近,在她将光晕打进樱朱身体里时,她也被未云的一波攻击打飞了,堪堪落在了地上,嘴角便又吐出来一大口血,但她抬起头看着,还是笑了。   在光晕进入的那一刻,未云神色一变,手中的阵法在不停的颤抖,并且十分不稳的震动,剧烈的晃荡着想要从他手中逃离。   他的虎口被震出了血,力量的抽取也停止了,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穆昭动的手脚,干脆一把丢掉了手中的九珠法阵,直接朝穆昭攻了过去,他现在除了天帝的力量还有抽取的樱朱的力量,打穆昭,是绰绰有余。   事实似乎也是那样,只见一击之下,穆昭被他一掌推出了光幕,而未云也紧接着追了出去,刚才光幕的界限被穆昭模煳了,而他从穆昭破开的洞里出去,倒是没有损坏光幕。   穆昭看着他从里面追出来,急急忙忙的打了一掌回去,不过未云并不把这不怎么准的攻击放在心上,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而穆昭看到这一幕,倒是悄悄扬起了嘴角,绯渊没有出来,一是因为他不能帮她伤人,二是因为他还得维持空间稳定,三则是穆昭想要自己动手。   光幕之外他们的战场越拉越远,而光幕内则是另一副样子。   樱朱感到力量被抽取的过程停下来了,但未云刚才可丝毫未留手,他的神力现在几近枯竭,隐隐要损伤神魂了,支撑光幕只是九牛一毛不会对他有什么损耗,但直接抽取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还是威力凶勐的九珠阵法,绕是樱朱,也有点撑不下去了。   而就在他即将要一头栽倒下去之前,一道银光冲了进来,将他稳稳扶住,然后缓缓坐了下来,她一头雪白的头发,银色眼眸就那样淡定的看着他,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   樱朱现在累及了,反倒格外的清醒,他就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人,她银色的眼眸里一片淡漠,径直把手伸到了他面前,银色的光芒流转,那股淡蓝色的光晕便被她取了出来,化为了一朵黑种草花。   然后便安静的坐在他面前,除了被交代的事,她就什么也没做了。   但是樱朱看着她,不免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笑一声,他现在是明白穆昭为何要将她送进来了,真是妥妥的美人计啊。 第65章 有情何似无情   不过穆昭现在可没心思想这些,未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抛开他窃取的樱朱的力量不提,光是他原本的属于天帝的力量都是不可小看的。   穆昭又一次避开他的攻击,往后滑了段距离才停下,手中的黑雾弥漫,将她身形稳稳护住,她现在只能动用绯渊给她的力量。   不过才没那么容易就被未云给打破的,穆昭抬手便是一记空间压缩,封锁未云周身的空间。   四四方方的空间没有多大,就是将未云牢牢锁死,整个空间呈白色透明状,未云站在空间地面的正中央。   突然,空间一阵震颤,从旁边分割出了一面子墙壁朝他这边冲来,未云接着后退,然后又是右面出现一堵墙,然后就整个呈螺旋样式的不断的缩小着空间。   未云在其中不断的变幻着位置,而因此他的位置被不断的锁定,斩断他的后路,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个事,索性站着不动了,面前又是一堵墙袭来,未云则是手心法力暴起,该如何破局,自然是暴力结局。   手中的法力汇聚,和迎面而来的墙壁硬碰硬,法力碰撞的光芒大盛,火花四溅,未云在里面攻击,穆昭在外面也是和他僵持着控场。   外面打斗的很是激烈,就连在光幕里面的樱朱,光凭着那外面光芒的碰撞都可以知道。   樱朱淡定的望着外面,坐在他面前的人倒是安静,不过很他印象中的样子看来,倒是更像一个精致的傀儡,樱朱的手指从她瓷白的面庞上划过,触手一片温凉,在划过她那雪白的发丝,很是柔顺。   没有穆昭来操纵,也只是一具精致的傀儡罢了,樱朱想着放下了手,神情有些低落,不过就在他将手放下时,对面那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樱朱惊讶的抬起来头,对面那还是那样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   其实在刚刚,他就已经知道了未云所做的一切,利用九位神仙的魂魄制成九珠法阵,窃取他的神力,最后取得神的称号。   樱朱原是不打算管的,毕竟穆昭也和他没差多少,但是,毕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穆昭在外面和他僵持着,但她依然可以知道光幕里樱朱的一举一动,差不多了,她心下想着,索性稍微放了一下手,紧接着未云就从空间里面破了出来,在一片光晕流转之间,破碎的星星点点遮掩着人的视线,这种情况下最好来个突袭。   显然未云也的确这样做了,他用最纯粹的力量凝聚了一把剑,附带吞噬属性,碰触后会无限的吸取对方的力量,而穆昭刚刚被他破开了看见壁垒,此时俨然是没能反应过来,一切都如未云所想的发向发展,他咧开了嘴笑意明显的显露。   而穆昭也是一副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样子,光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心口破开了一大个口子,没有血流出来,因为她现在是以神魂的状态存在。   “从前我能剖开你的心一次,现在就能剖开第二次。”未云的恶意被无限的放大。   穆昭周身的黑雾在不断的散开,她身形不稳的晃了晃,原本凝实的神魂也在这一刻开始溃散,一层一层的削弱,变得透明。   未云看着还将插在她心口的剑顺着伤口转了转,她现在不是血肉之躯,只是她的神魂在受到绞刑一般的痛苦罢了,穆昭抬手握上了剑,朝着光幕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眉头一皱,就着她心口的这一节剑身,紧紧的握着,然后顺着一把将它拔了出来。   心口的破碎的神魂在这幽深昏暗的空间里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她的神魂透明到几近崩溃,没有力气支撑,她缓缓的朝后倒去,不过未云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又是一道剑光划过,在她即将落下去的地方布了一张网,足以将她的神魂切割成无数的碎片,拼都拼不回去的那种。   未云看着,心头却没什么愉悦的感觉,原来只要力量足够,怎么都是逃脱不了的是吗?   不过,为什么这个空间还没有被打破,未云看着这上下隔绝的空间,头顶依然是惊雷,下面则是汹涌的无垠海水,他正准备回头,突然一阵金光闪过,他的胸口也多了一把剑,是樱朱。   未云诧异的低头,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因为这把剑的插入,在不停的溃散,樱朱抬头淡定的看着他,手中则是毫不留情的又搅了几下,就像他刚才对穆昭做的那样。   “这是……”未云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神魂在不停的消融,力量还在,就是神魂在不停的消融,樱朱手中的这把剑自然不是一把的剑,是属于他神魂的利剑,威力自然是不可言说。   未云夺取的樱朱的力量没有再回来,而是化为了消融未云神魂的力量,就这样,未云刚才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就又这么可笑的失去了。   樱朱看着他的神魂消散,垂下了握着手的剑,再度返回光幕之中,眼前那人已经站立在边缘登他了。   樱朱走向她,抚摸了一下她的面庞,摩挲了一下她额头上的金色莲瓣的神印,就在刚刚,他赐福与她,与她一同登上神明之位。   穆昭那一招来得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还好穆昭留足了后手,如今她的这副身体是用金莲做的,与他共神位倒是很容易了。   就是这神魂之剑是以他的神魂为代价消耗的,樱朱看着正在消失的自己的脚,手中再次凝出来那把剑,挥剑朝天空之上一斩,惊雷被破开,乌云退散,又露出了天上那光亮的白昼。   樱朱看着眼前的人轻轻说着:“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话未说完,他又一件噼开了脚下的光幕,一道裂缝骤然顺着剑光裂开,然后又很快的那蜘蛛网一样蔓延,破碎,没有了支撑,毫无意外的,静伏着等待着的洪水,一下子勐冲而起,将那些神仙全部吞噬进去,一个不落,不,还剩一个。   樱朱看着眼前的人微眯起了眼看着他:“你为什么没下去?”   “她将自己用神魂凝出来的身躯给了我。”卿炙站在他面前两米左右的地方,淡淡的开口。   “她倒是大方。”樱朱说的这话听不出什么感情。   穆昭在金莲里的时候就凝出了神魂的躯体,不过她不是按照自己的身形凝聚的,而是卿炙的,她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   “确实。”卿炙点了点头,看着樱朱在不断溃散的身形,他走上去几步,“她还给你留了东西。”   “什么?”樱朱有些惊讶。   卿炙静默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是一颗钻石做的心,是从星辰海里取出来的。   卿炙将那颗心递出,那颗心飘向了面前的她,然后从她的心口融了进去,光芒一转,面前的她合上了眼,樱朱一把将她抱住了。   “有了这个,她便可以拥有正常人的思绪,即使是神。”卿炙看他慌张的样子解释着。   “那就好。”樱朱的声音平静了些。   “你就要陷入沉睡了,魂归混沌,你护她成神没有意义。”卿炙继续着拆台,神色很是平静。   “和她比起来,倒是也没那么重要了。”樱朱只是看着她,在最后沉睡之前再多看她一眼。   卿炙听着不置可否,明明最初爱上的不是她,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改变吗,看着樱朱在这情深,他到也没说什么。   而樱朱神魂的消融很快了,他看着她,缓缓阖上了眼,等待着陷入沉睡,可是思维却一直存在这,他勐的睁开眼,却发现他的神魂又被什么重新束缚住了。   “这是穆昭炼成的神魂的壳子。”卿炙说着向远方走去。   他的身形没有刚才那么凝实了,似乎身躯被剥离。   “为什么?”樱朱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了。   “没什么为什么,这就是她留给你的。”卿炙没停脚步,背着他回答道。   至于为什么是最后才展露出来,自然是为考验一下真心。   “哦,代我说声谢谢。”樱朱高声喊道。   “没什么好谢的,这躯壳虽然留住了你的神魂,却也是一种限制,以后,除非你自己再炼制躯壳,否则将会一直被困于这方天地。”卿炙的声音淡淡,显然对这很是了解。   “不会走的,只要有她在。”樱朱轻声说着,又问,“她有名字吗?”   “乐拂”这名字倒是穆昭早就给她取好的。   “乐拂。”樱朱轻声念着,看着他越走越远,神魂越来越淡泊,“你去哪儿?”   “五方之外。”卿炙听到他的问题停下了脚步。   “怎么可能,此方之人是不可能出去的。”樱朱显然有些惊讶。   “嗯,穆昭给我开后门了。”卿炙理所当然的说道,“再说我也不是此方人士。”   “你还有问题吗,有问题就等她醒了再去问,我要走了。”卿炙说着毫不犹豫的往前踏了一步,前面是轮玉台,他来时的路。 第66章 两情若是长久时   五方之外魏国   三月,扬州。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扬州久负盛名。   “三春爱赏时,车马喧如市。”此方不负扬州盛名。   宁豫墨自从边疆回京华后,没待多久就赶了过来。   琼花四五月间开放,此时已是四月下旬,花开得正盛。   琼花观内,来赏花的人不可谓不多,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琼花,洁白似玉,一朵小花有五瓣,而一个枝头,则是一簇一簇的,一大捧就像一个圆滚滚的球那样。   虽然别处也有不少琼花盛开,但是谁让琼花观又名呢!   青砖乌瓦,碧绿的叶片,刚开的琼花还未变成白色,还是嫩绿般的色彩,未开时攒成一个小球球,叶片上的蔓络十分的清晰,边缘呈锯齿状。   宁豫墨绕着找了一处偏静的地方,一处小小的院子角落,不过这里也种着琼花,繁花满树,不过院中似乎已经有人了。   那人一袭青衫,墨发用一顶白玉冠束起,身形有些瘦削,安静的站在花树之下,却没有一朵花落在他的身上。   宁豫墨看着,突然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然后对着那人头顶上的花团打去,“咻”的一声稳准狠的击中了花枝,他打过去的时候特意加了内力,花枝承受不住,颤落了不少花瓣下来。   这一个动作就在一瞬之间,待宁豫墨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那花已经落满了他的衣衫。   “哦,抱歉……”宁豫墨开口,正想着道歉,却看见那人蓦地转了过来。   “没事啊,我很喜欢。”楚行思看着他愣在那的模样,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看见面前这人的样貌时宁豫墨不可谓不惊讶,嘴皮都在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站在花树底下的那人就那样看着他,眉眼如画,比之之前的稚嫩模样,现在更像是一位如玉君子,不过虽然是样貌变化,但楚行思的认知里就只是度过了三个多月而已,心态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怎么了,见到我这么惊讶的吗?还是说你不是很想见到我?”楚行思说着笑着走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宁豫墨看到他走近,一时还有些不习惯,“我之前找过你。”   是的,当初楚行思走之后的第二年春天,没有等到人的宁豫墨就去找人了,但是显然是无功而返的。   “嗯,专门来见你的。”楚行思看着他笑,站在比他低一级的台阶上,仰头看着他。   “之前,我回天上去了,你不知道,天上一天凡世一月。”楚行思用开玩笑一样的口吻向他解释,“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那你,还走吗?”宁豫墨的声音有些颤,他不敢拥抱面前的人,生怕他再消失了,自己却一再沉迷。   “事情都解决了,自然是不走了。”楚行思很有耐心的等着他接受,满脸都是热情洋溢。   “那就好。”宁豫墨听着,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了,你有没有好好逛过扬州啊!”他没话说,那楚行思自然是为他找话题。   “啊,没有。”宁豫墨听到他的话摇了摇头,之前倒是去过几个地方,就是人心情不怎么样,就得风景也处处凄苦的很了。   “那我们一起去走走吧!”楚行思说着拽住了宁豫墨的手,拽的很紧。   “好。”宁豫墨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心里是又酸又胀。   他们先是出了这琼花观,扬州城里白墙灰瓦,处处都是河道,河道两旁栽了不少的垂柳,还有载的不少的迎春,桃花等,景色怡人。   穿梭在小巷里,有很多古朴名居,来往行人井条有序。   小秦淮通古运河,顺着古运河到江口,有一处瓜州古渡,是航运的交通要点。   不过他们去的是瘦西湖,清瘦狭长,婀娜多姿,花红柳绿,今日天气正好,乘船出游的人很多,他们没有乘船。   从大虹桥开始,到五亭桥,到钓鱼台,二十四桥,在瘦西湖畔有一大明寺,被称为淮东第一观,不过他们没有去。   天色还不是很晚,不过这地方里城区里还有点距离,他们还是赶早回去了。   “你在这住哪啊?”楚行思问着,“我现在可是孑然一身,只能靠你收留我了。”   “你不去楚家?”宁豫墨记得他不是楚家嫡子吗?   “唉,咱都说了,我是天上神仙,哪里会有什么亲人父母啊。”楚行思满不在乎的说着,并不在意他怎么想。   “嗯,我在城内有一处私宅,还挺安静的。”宁豫墨听到他的话也没反驳,就当他不想回去罢了。   “好,那咱们赶快。”楚行思说着赶忙拽着他往回走,他俩走出来的,因为没想叫人来,就只能再走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穿过了闹市区,染了一身烟火气,向着家的方向进发了。   门外有人守着,见到宁豫墨回来,赶忙提灯上去给他开门。   “王爷您回来了。”守门的老头年纪有些大了,不过看着还挺精神的,瞧着宁豫墨身边还有人,便开口询问,“这位是?”   “扬州都指挥使的嫡子,叫他楚公子就好。”宁豫墨说着,看起来还挺耐心的,“这位是李叔。”   “李叔,您好!”楚行思自然是乖巧极了,和宁豫墨一起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人不多,和王府自然是没得比。   “将我院里的东厢房收拾一下。”宁豫墨说着,叫人给他腾个地方出来。   宁豫墨院里平时都是有打扫的,此时稍微清洁一下就好了。   楚行思跟着他转了一圈,发现一个他所熟识的人都没有,又或者从前闵王府的人一个都不在这里。   “你这院子是今年置办的吗?”楚行思突然问道。   “前几年就置了,大约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了来住一段时间。”宁豫墨给他解释着,确切的说是楚行思离开的第二年。   “嗯,还挺好的,布置的很是别致。”楚行思顺着夸了一下。   下人们将房间收拾好了,并且沐浴的东西也准备好了,楚行思愉快的挥手让他们下去了,自己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   同一时间,宁豫墨自然也是准备着洗漱的,只是,待他准备上床睡觉了,门外面突然熘进来了一个人。   楚行思洗完澡,穿上衣服就一熘烟的跑到了他房间,速度极快,进门之后就是反手一关,“哐当”一声响,满脸惊悚。   “怎么了?”宁豫墨正在旁边准备剪烛芯,就看见楚行思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唉,没事,就是外面太黑了。”楚行思听见他说话一秒淡定下来,然后左右看了看,朝着他床榻的方向走去。   宁豫墨听了,等他走到床上躺好,才将手下的这一根烛芯掐灭了。   他一路走一路掐,走到床前时,屋子里已经黑下来了,然后他很自然的走到了床榻边,上去,躺了下来。   但是没有闭眼,睡不着。   楚行思瞧着也是个不想就这么睡了的,将自己挨过去,侧躺着靠着他。   刚洗完澡,两人身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香味,楚行思闻着这问道,朝他脖子上啃了一口,然后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咬在了他锁骨上。   而宁豫墨只是翻了个身将他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楚行思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问着,虽说他自己说着天上一天地上一月这样的话,但是宁豫墨和他之前所见确实有些差别了。   “过得不怎么样。”宁豫墨倒是实话实说,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你不在,我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唉,真的吗?”宁豫墨倒是从来没说过如此肉麻的话,楚行思一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笑着问他。   “嗯。”宁豫墨应了一声,看着楚行思似乎兴致冲冲,还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脸颊,就是不亲嘴唇。   然后就不容反抗的将他揉到他怀里,闭上了眼:“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等他醒了再说,他怕这是一场梦。   “嗯,好。”楚行思说着抬头亲了亲他的唇,没舍得分开,就这样靠着,两人的唿吸交缠一起进入梦乡。   不过梦是会醒的,而人一直在。   第二日醒来,宁豫墨就准备拉着他回去了,京华那边近日总是催,不过好在他找到了人。   楚行思对于要回京华这事,自然也是不虚的,毕竟他俩还没办婚礼,这这么也得回去请一趟旨,再风光大办一场吧!   “你当真要娶他?”魏帝站起来看着他面前的跪着的两人,“是叫楚行思吧。”   “是,儿臣……”宁豫墨非常肯定的回答,正想再开口解释一番,却没想到突然被老皇帝打断了。   “行了,朕知道了,着礼部找个好日子办了吧。”老皇帝倒是意外的松口了。   “儿臣叩谢父皇!”宁豫墨这一次叫得可算是真心实意,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同意了,但是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宁豫墨就这么进宫一趟,原本还想着不太容易,结果没想到这么容易,真是让人有些诧异。   “怎么了?”楚行思用手肘怼了怼他。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宁豫墨捧着老皇帝现场写的赐婚圣旨,倒是实话实话。   “那有什么,我可是神仙,又什么是我办不到的。”楚行思笑着说。   “嗯。”宁豫墨应了一声,如果忽略他连日收集的关于扬州都指挥使的资料的话。   “回去吧。”宁豫墨说着将他带往了一旁,那里有一人正坐在马车前,定睛一瞧,竟然是韩雨。   “走了,看什么呢!”韩雨看见他们出来,自然是喊着快上去。   “祝青呢?”楚行思看见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他升职了。”宁豫墨还没开口,韩雨便替他先回答了。   “好了,快些回去吧,你们不以后还有时间腻歪吗,咱别在这儿站着了。”韩雨再次催促。   “他这是怎么了?”楚行思向宁豫墨问着,韩雨怎么这么急。   “嗯,他有一个对头在这当值。”宁豫墨说着还掀开车联给他指了一下。   “原来如此啊。”楚行思瞧着外面那年轻的护卫。   “那就快走吧。”楚行思笑着,握住了宁豫墨的手,他们会一路走下去的。   他们之后会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即使魂魄转世,也会再次相遇,度过美好一生,不过每一生都在六十九岁那年相约而去。   因为他遇见他时,十六岁,他遇见他时十九岁。   -------------------------------------   啦啦啦,他们的故事算是就写到这了,楚无忌和雪妖的故事我不会去写。这个部分算是一个大故事下,被我提出来的一个小故事,接下来还有两个部分,就是和这个故事没有丝毫关系了。   接下来的两部分和穆昭飞升之前的生活与樱朱回归前的最后一次渡劫有关了。   然后接下来就谈一下关于不啻仙境的设定。   不啻仙境每一千三百年就会遭到一次灭世之灾,因为就是它是被抛弃的空间,我前面提过,穆昭的飞升就是为了挽救当年的灭世之灾,而同样的,也作为一千三百年后灭世之灾的执行者。   然后绝对不能将穆昭和乐拂看成一个人,因为穆昭就是穆昭,而乐拂只是她所创造出来的,深受别人爱护的寄托罢了,樱朱当然是没有得到穆昭的啦,毕竟穆昭那么骄傲。   穆昭完成灭世之灾的任务后,就自动魂归宇宙了,也算是另一种意味上的成神了,拥有她想要的自由了。   关于无根水的设定,最后所有人都被无垠海水吞噬了,算是给他们升个级,将他们的神魂给涮得纯粹一点。   等升级完了,一切就会回归正常,至于绯渊,他就是那条无垠海本身,穆昭要教给他的就是爱了,就是估计没教会,无垠海回归时,他也会陷入沉睡,没事出不来。 第67章 眼明正似琉璃瓶   天空是一片一片昏黄之色,一条满载货物的车队压着泥泞的路,慢悠悠的进城,坑坑洼洼的泥地,昨天刚下过雨,现在道路还没干,道路两边多是摆摊的小贩,货物杂乱,有卖菜的,也有卖些小玩意的。   地方不大,人还是挺多挺拥挤的,今日是七日一次的集市,没有人开路,车队走走停停,从进城到这也不过三百米路程,结果就堵了一刻钟。   这车队除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后面都是拉货的,堆的是一个个的大木箱子,箱子上还印有白鹰的标识,一看就是从邻国来的车队。   马车内的帘子全都拉上了,用的遮光的料子,车厢里也是昏暗,元康靠着墙壁,乌黑蜷曲的头发垂落,白皙的面庞上满是疲倦,合着眼但睡得不安稳,睫毛不时的颤动,眉头也有些紧促,不自觉的抿起了唇。   大概走了一会儿,正准备岔开这条街,走另一路路,结果一阵马声嘶鸣,原本正常行驶的马车来了一个急刹,原本还一只手撑着下巴随着车晃悠的元康,一下子就歪倒了。   “主子,您没事吧!”车帘外很快传来了一声问候。   “出了什么事?”元康说着,扒拉开了灰布车帘。   “大人饶命,都是这贱奴妄想逃跑,冲撞了您。”在马车前的泥地上,跪着一个满面油光,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他皮肤因着长年奔波而晒得有些黑,不过却是黑红的那种,边是朝着元康痛哭流涕,边是满脸堆笑。   在他身边的地上,还有一个被按在地上的奴隶,衣服有些破烂,头发凌乱沾了地上的泥,身形看着还挺瘦小的。   旁边还有一队被用麻绳绑着的串成一串的奴隶,与地上的那个也差不多,都是低着头,也看不清样貌。   元康看着都是有些心烦,农霄知道她向来是不喜欢这些的:“确实是冲撞了,你可知这是元师大人的车驾,来人啊,把人带走!”   农霄说的带走,自然是连他带着那些奴隶一起拉去充公。   说着,车队后面的一群人赶了上来,首先便是亮了牌子,然后便是连拖带拉,将那些人给制服了,正好用麻绳拴着,牵人也方便。   “大人饶命啊,大人!”那个人贩子在被拉走时,还在大声喊着,拉扯着衣袍,他那锦绣衣服也是沾了泥,看不出原来的精致了。   地上那人也被扯了起来,元康对着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正准备拉了车帘继续回车里坐着。   那奴隶被人扯着头发起身,小脸一抬,倒是个白净模样,满身的狼狈都掩盖很长,略有些不了他的姿容。   “等等。”元康出声,面前的那人听着停了下来,手上还保持着抓那人头发的动作,“抬起头来。”   那护卫听到后,很自然的就抓着他的头发将人提了起来。   白皙的面庞,即使被煳上了泥,也能通过没被遮掩的那部分看出,或许是扯得头皮有些疼了,微微蹙起了眉,睫毛很长,略有些弯曲,鼻梁也挺高的,一抹薄唇微微一抿,则满是不愿。   “把他带回府上。”元康说着,就回到了车厢里。   这次马车倒是行驶得又快又稳,没什么拦路的。   “主子,到了。”农霄给她掀开车帘,元康顺从着下车了。   抬头一看,府前铮亮的牌匾高高挂起,“元师府”,府前已经有一众人等低着头在等待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归来。   元康跨上台阶,就要往里走,农霄跟在她身边:“主子,那人如何处理?”   “放我那儿。”元康说着,便自己走了,农霄自然是去处理她说的事。   这深秋寒风瑟瑟的,自然是缺个暖床的人了。   那人就被农霄吩咐下人们拉去处理了,首先便是洗干净了,元康的薪俸很高,府里几乎是时时备着汤水。   至于沐浴更衣,府里有专精此道的,就不需要农霄再操心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才将人打理好,不过,这一打理,确实都不一样了。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这把脸洗干净,换了身衣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农霄看着他那精致的眉眼,乌黑亮丽的头发,伸手上去摸了摸他的脸颊,捏了捏他的肩膀,再就是他的手,很嫩,没干过什么活。   “去,给他看看。”农霄说着,旁边一个人听着立马上前,然后让他坐下,给他诊脉。   这放主子那的人,当然得仔细看看,万一有个什么就不好了。   农霄在旁边喝着茶,等着疾医给他一一检查过来,他看得很认真,也是一条条的检查过来。   “大人,下官已经诊断完毕。”疾医说着走到了农霄的面前。   “如何?”农霄放下了手中的茶,姿态很是随意,但眼光却紧紧的盯着那人。   “这位无疾,只是进来饮食不当,身体有些虚弱。”疾医倒是很淡定的说着。   “虚弱?”农霄嘴里念着这个词,“有劳疾医了。”   “下官不敢。”疾医自然是规矩的回答,“大人若无事,在下便先告退。”   “下去吧。”农霄应付着。   这疾医是宫里赐下的,只不过农霄亦有官职,便不算什么了。   “上宴。”农霄说着,就有接连不断的人从外面进来,传菜,不一会儿,桌前便摆满了美食,不过在场的人除了农霄外无人再多看一眼,“用膳。”   这话倒是对那人说的,人只得乖乖坐下来,旁边有人为他布菜,安静有序,农霄就继续在旁边吃着他的茶,目光却看着那人。   这吃什么别人都给夹好了,这会儿他就吃就行了。   差不多饭吃完,天也黑了,农霄指挥着人再将他弄去洗漱,然后由他亲自押着送到了元康的房里。   房里点了灯,农霄在外面敲了敲门:“主子,人送来了。”   “进来吧。”元康出声,农霄顺手推门进去,顺便将那人也带上了。   元康正在灯下写着什么,是打发时间,也是等人。   门被推开,农霄先进来,随后便是那人,元康瞧着,这模样倒是不错,也许是灯下看美人的原因,她感觉这人格外的好看。   “做得不错。”元康对农霄说了一句,“对了,准备一下明日进宫的事宜。”   “是。”农霄点了点头,说完就很自觉的退下了,顺带上门。   那人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也不说话,元康放下笔,瞧着,身形瘦削,但却是不矮,头发挺好的,乌黑发亮,垂在两旁的手骨节分明又白皙。   “过来。”元康微笑着朝他招手,那人也是听话的走了过来,然后蹲在她面前。   元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真的是挺顺滑的,顺着耳侧指尖滑到了他的脸颊,很软很滑,元康伸手轻轻捏了捏,手感很不错,轻挑起他的下巴。   这唇也是不错,未点朱砂自带红,还挺娇嫩的,元康和他离得近,瞧着他那一双眼,才能真正的勾魂夺魄,当他专注看着你时,有一种深情款款的感觉。   “你这双眼倒是好看,勾魂夺魄。”元康伸手抚上了他的眼尾,“你有名字吗?”   “从前有,现在没有了。”那人倒是很淡定。   “现在没有?”元康听着,眼神倒是从他的脸上移开了,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一样,“就叫玉卮吧。”   “虽然并不比你之前的解玉高雅,但也不是很难听。”元康突然说出了一句令他震惊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叫解玉?”面前的人骤然抬起头,很是惊讶的看着他。   “曾有幸见过在齐王宫,见过公子。”元康漫不经心的说着,当时见着只觉得这人孤高又冷傲,再见却是这般境地。   “我不记得你。”解玉想着摇了摇头,确实对元康没什么印象。   “你当然不记得我,我只是偶然撇得的一眼罢了。”元康说着,“我是和卫国礼仪队一去送的朝礼。”   这还是好多年前,之前齐国势力雄厚,卫国不得不低头,而后来齐国与赵国起冲突,赵国压过了齐国,最近则是卫国与赵国争霸,卫国刚得了一场大捷,赵国拜服。   “好多年前了。”解玉说着,神色有些黯淡。   “嗯,去睡吧,玉卮。”元康看着他心情要不好了,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解玉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就被元康打断了。   “我与你说那些,是不想让你多想。”元康说着言辞越发严肃了,她强迫着解玉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只是你需记得,这里是卫国,而你只是一个受我庇护的奴隶而已。”   解玉听到她说的话,刚刚才出现的一点尊严很快就被打压下去了。   “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奴隶。”解玉说着,心里莫名有些难受,这难道不是他所认从了的吗?   “走吧,睡吧。”元康看见他那副样子,又给他温柔的扶了起来,朝着内室走去。   夜里很凉,而元康的塌上却是很暖,就是紧挨着的两个人,默不作声罢了。 第68章 纠缠不休乱人肠   秋风萧瑟,院子里的梧桐叶卷曲着落在地上,现在已经没有了清秋时的那种明亮的土黄色,而是现在的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后的枯色。   没有一点弧度的卷曲,扁平的待在地上,风都吹不起来,元府的人早早就起来了,日常的打扫清理,除了最开始掉叶子的那段时间,之后的梧桐叶都会被很快清理掉。   元康今日要进宫,起的自然是要比平时早多了,大约是卯时,农霄便提着灯进来,在床边轻唤了。   大约也是想着今日有事,元康睡的也不是很沉,看见外面有提灯的昏黄影子,掀开被子,撩开厚重的床帘,起身后,又将床帘放下。   回头看了一眼,解玉还醒着,轻声吩咐:“等会儿别吵醒他,让他多睡会儿。”   “是。”农霄自然也是轻松应和着。   元康出了门去,另有梳洗的地方。不过这一会儿,倒是先去用早膳,然后就是沐浴焚香了,熏得是冷梅香,穿的是一袭银白色的朝服,白中略带银光,在晚上时,用灯光一照,有种落满星光的模样。   收拾好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门外马车早已准备好了。   王宫里,大殿之中,文臣武将分列两边,文官着红裳,武官着青裳,卫王则是身着象牙黑色衣袍端坐堂上。   大祭司则领着身后十二位巫祝从中间走上前站定,两人一排站定,大祭司站最前面的中间。   “参见吾王,吾王万寿无疆。”照常的念着朝堂贺词。   “平身。”卫王仰琸抬手,让朝上众人平身。   元康平身直起腰,她站在第三排,看着上方的卫王仰琸。   卫王仰琸给她的最大的一个印象就是疯,先不说连年来挑起战争,在短短两年内从打败赵国,夺回卫国原有城池,这是不容易的。   再就是这平京城内的抄家灭族,自他上位后,就来了不止一两次,朝堂换血大清洗,那段日子,菜市口的血冲不尽,城门口吊满了人,慈谷坊里全部都是被充做官奴的人,地牢里的人也都清干净了,一个个的拉去砍头,没一个可以逃过去。   王宫之中也没什么安生日子,王后不受宠,但是仰琸不会对她动手,毕竟好歹是一国公主,至于其他王妃就不一定了,遥想当初的人皮灯笼,人油灯,可是一时惊骇。   不过在元康的印象中,他最开始不似这样残暴不仁,随心所欲的,直至先太子雪戈去世后,无人能管教得他,传说先王是活活被他气死的,但元康知道,在那个雨夜,惊雷阵阵,他是被仰琸活活勒死的,因为他怨恨,因为先王的懦弱愚蠢导致了雪戈的死亡,   雪戈对他来说亦兄亦父亦友,在王后早去,父王不爱的情况下,是他最大的安慰。   然而雪戈那年二十一,仰琸那年十四,那年元康十八岁。   而如今仰琸也二十一岁了,过去了七年,七年前赵国大败齐国,在诸国间称大,四年后仰琸登基,花了一年时间稳固他的王位,然后便是两年的混战,不计代价,只求胜利。   也是在七年前,赵国还未同齐国开战前,雪戈带队去过齐国,也是在那时,元康见到了十九岁还贵为公子的解玉,也是那次的朝贡之后,赵国同齐国翻脸,一举夺得老大的位子。   那时卫国势弱,赵国要求各国送嫡子去赵国都城,雪戈也是被点名的,不过那年雪戈是站着去,躺着回来了,当年也是大雪纷飞,素缟万里。   今日朝会的主要内容就是不久前的战事,这场仗打的倒是昏天黑地,十三个巫祝,五个在平京城留守,其余的都去了战场,虽说是法术控场,但这次却是打得格外的漂亮。   “尤其是元师的皓月丹阵。”大祭司在前面为仰琸做这次战事做结,虽然已经将结果上报了,但在朝上自然也不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哦,是吗?”仰琸听到元康的名字,眉头微挑音调上扬,然后目光就开始漫不经心搜寻元康的身影。   “皓月丹阵只是辅助,若是没有其他几位巫祝的掩护,想必未能发挥这么大的威力。”元康从队伍中向旁边走了一步,微微低着头,清冷的声音不徐不疾的说着。   “嗤,没意思。”仰琸鄙夷着嗤笑一声,原本坐着向前微弓的身子,也因为元康这些场面话,顺着直了起来,移开了如虎狼一样的目光。   堂上一时间有些安静,不过元康并不觉得尴尬,她就一个人站在那儿,丝毫不怯,也没人在仰琸开口后再说些什么,毕竟仰琸对她的嘲讽不止一两次了,就是元康一直安好就是了。   “赵国经此一遭,必然元气大伤,不知王上是否想将其一网打尽?”还是大祭司开的口,继续说着战事。   “此事不急。”仰琸能仅花两年时间就将赵国重创,也不是虚名吹的,“冬祭不是快到了?”   他说着这话时,眼神又有点飘向了元康那边,只见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元康,听到冬祭两字时,神色一变。   “是,冬祭的事已经在筹备了。”大祭司回答的很是自然,宗庙的祭祀每年都有,今年自然也是不例外。   “嗯,好好筹备。”仰琸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心情都好了一些,嘴角不自然的带上了一些笑意。   接下来就是一些其他事宜,元康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就站在原地愣神,好在仰琸也没再为难她。   “元师留下了。”仰琸在最后朝会结束时,说了一句。   等到堂上人尽数退去,侍从也关上了门,离远了大殿。   不过,元康还是按照规矩给四周布置了寂无间的阵法,蓝色的光点在她的脚底铺陈开来,漫延到了大殿里的每一块青石地砖,随后又爬上了四周冰冷的墙壁,覆盖住大殿的顶角,在这个空间里,隔绝一切窃听窃视。   仰琸从王座上走下来,元康抬头正想说话,谁料却被疾步冲上来的仰琸掐住了脖子。   仰琸用的力极大,眼珠瞪大,眼里却是有些红,黢黑的眼珠里映着元康被他掐住脖子挣扎的画面,元康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没有一点准备,他像是下了狠手,死死的衔着元康的脖子,就那样不发一言。   “放…放手。”元康勐的被掐住脖子,首先便是一种唿吸难受,随着他越掐越紧,窒息伴着皮肉抵触的疼痛逐渐传上来。   元康一手使劲拽住他掐住她脖子的手,一手不停的拍打,因为脖子被掐住,发声也变得格外的困难:“仰琸,你…是想违背…雪戈…的意愿吗?”   仰琸听到她的话,眼神愈发凶狠的盯着她,只不过手上的力气放松了,只是依然还禁锢着,元康的面部表情也越发的狰狞,用眼神控诉着。   许是元康的话起了作用,仰琸微微清醒过来,掐着她脖子的手微微收紧,然后一把将她甩到了旁边。   “刷拉,”,“哐当”,“批啦”,元康被他一把甩到了旁边的桌案上,身体撞在了桌角,又因为惯性,一把将桌案推倒了,手臂手肘也都不可避免的磕在了桌子上,这桌木是用黒枣木做的,很是坚实。   “咳咳咳,咳咳,咳咳……”元康还顾不上磕在桌案上的痛,就艰难的捂着喉咙咳了起来。   “你又在发什么疯!”元康边咳边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这堂上关了门,拉了窗,倒是昏暗的很,不过元康的眼神却足够的坚定明亮。   “我发疯?”仰琸听着又揪着元康的衣领,将他一把拽了起来,像恶狼一样的眼神看她,语气有着感觉好笑的样子。   “元康,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非要我点出来?”仰琸觉得和她说话倒是费劲,言语间满是对她的不屑,“你昨天带回府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解玉,元康听着心里明白了,但同时更觉得他不可理喻。   “他是齐国公子,解玉。”元康以一种那人不一样的语气说着,“他可能知道长生秘术的秘密。”   “我管他是谁,又管什么长生秘术!”仰琸听到了,只是他想的与元康不在一个点上,他一把抓起了元康的手臂,瞄了一眼,什么的守宫砂还在,“你是王兄下了聘的,就是他的女人,不许勾搭其他人。”   “我现在是巫祝,他在时我就是,聘礼已经返还。”元康在这事上,自然是要和他争辩,并不担心再怎么刺激他,“再说,他当年下聘是为何,你敢说你不知道?”   当年的事也很简单,就是元康正在竞选巫祝,而巫祝是不能嫁娶的,仰琸不想让她当上巫祝,故意设计,让雪戈撞上她那副难堪的样子,才不得不下的聘,好在后面巫祝选上了,聘礼也就索性退了。   “是,是我做的,但你敢说,你没有一点觊觎之心?”仰琸很是爽快的认了,但却又反问过来了。 第69章 人不自害,受害必真   “我…”元康自然是想说她没有,但下意识的一想,曾经那气宇轩昂,高大傲岸的身影,那晚雨夜里的黑眸,一些话说出来就那么有底气了,不过她还是眼神坚定的看着仰琸说,“从未。”   仰琸眼睛半眯,略带打量的眼神大大咧咧的看着元康的脸,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同的答案来,或许是真的看不出什么了。   他忽的低头轻笑了一声,放开了掐着元康手腕的手,他用的力极大,白皙的手腕上明显的残留着红色痕迹,元康抬起另一只手默不作声的搓揉了起来。   “也是绝情。”仰琸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元康沉默着没有回话,可能是刚才闹腾了一番,仰琸的脑子有些清醒了,随便找了个地坐了下来,被靠着桌案,“说吧,那人是怎么回事。”   “我那日回城,他撞上了我的马车。”元康站在他的面前,回忆着当日的情景,“应该是意外。”   “意外?”仰琸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戏谑,怎么就那么巧撞上了她。   当年雪戈去世前,给他们一人留了一封遗书,给仰琸写的是,“万里不辞,愿无疾辛”,意思是让他不要因为奔波的劳累,而放弃平复天下的意思,这也是后来他两年四处征战的原因。   给元康的则是“欢愉安康,成仙莫寻”,意思自然是希望元康好好的,身体健康,心情愉悦,他如今已经飞升成仙,不要再挂念着他了,然而也是因为这,元康愈发的执迷不悟,不是成仙了吗,谁又知道世上有没有真正成仙的人。   记得当时出殡安葬那日,一缕光破开连日的雪云阴沉,撒落在雪戈的棺椁之上,再之后众人开棺,内里只剩下一身衣物,不见尸身。   当时算是被称为一大奇观,人人都道雪戈飞升了,像他那般的人,好像就是来凡尘走一遭的。   在那之后,雪戈可是声名大噪,但其实不过是巫祝的一个小把戏,群众只以为是真神显灵,这事还被拿去好好批判了赵国一番。   不过元康显然是当真了,却是因为雪戈留给她的字条。   然后她就开始搜寻成仙之术,或者长生不老的法诀,巫术的书籍堆了一满屋,她都翻过了,最终,让她找到了她想要的。   据说在几百年前,有一神仙从天上坠落,有一人收留了他,并为他悉心疗伤,但是仙人的伤,又怎能用凡间药物来治,仙人最终病逝,只不过病逝前给那人留下一则密卷,上面记载着飞升的秘诀。   而收留他的那人身份不凡,是为当时的功臣,后来密卷献上,获收封赏,领了自己的封地去职,后来那个国家崩裂,而那个封地,也逐渐成了现在的齐国。   只可惜的是,从那密卷奉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飞升的,至于受封赏那人,得到重宝,不可能不留自己一份,那人默记法诀,到最后临终前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后人,成为了传世之宝。   而解玉当时好歹是作为储君培养的,齐国先王薨前,也是一直伺候在侧的,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晚过后,出来继承王位的就是他的兄长了。   再之后就是他和雪戈一样,被送往赵国,只是雪戈身死,而他则是四处逃亡了。   “是不是意外不重要,只要能得到密卷就好。”元康自然是毫不在意他玩味的语气。   “长生法诀啊!”仰琸仰头看着从屋顶琉璃瓦缝隙里渗进来的光,天亮了。   “所以,我希望王,不要因为一些并不重要的形式,而去阻饶我。”元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将衣领整理好,俯瞰着坐在地上的仰琸,有光打在他的脸上,给他平摊了一丝柔和。   “哼哈哈哈…”仰琸笑着,那一双如黑夜一般寂寞的眸子,也被光照得明亮了一些,他放声大笑,元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笑够了,又转过头看向元康,语气恶狠狠的说着:“元康,我等着。”   仰琸的眸子里闪着光,满是对此事的不屑与希望看到元康失败的期待,而元康也只是沉默着,背着光的身影却是愈发的坚毅。   “主子。”农霄立在门口,元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忽略两旁的人往里走。   “元师。”一路的仆从低头行礼,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府中下人管教甚严,元康平日里不喜吵闹,府中人自然都是谨言慎行,毕竟当初乱嚼舌根的人都被扒了皮,做成了人皮灯笼,就挂在这条走廊上呢。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院子,房门没关,元康径直踏了进去。   “元师,您回来了。”解玉正在沏茶,看见她,自然是连忙起身。   “劳烦,给我倒杯茶。”元康抬手示意他坐下来,然后自己跪坐到了他的对面。   “好。”解玉听了自然是继续他的动作,他这茶本就是为她沏的,都是准备好的,就等她回来了。   “请。”解玉将茶奉上,茶水太烫,元康倒也没想着立马喝,就没动手了。   解玉一双冰眸,明亮又清澈,棕褐色的瞳孔,却是狭长的桃花眼,目光从茶杯往上移,却是看见了她脖颈处的掐痕。   当时的红痕,却是早已泛着乌黑,农霄从外面进来,奉上了热鸡蛋,以及药膏和薄巾。   “主子,是否需要服饰?”农霄在她身旁问着。   “不必了,你下去吧。”元康朝他挥了挥手,而解玉恰好看见那手腕处和脖颈处同出一辙的掐痕,在雪白的手腕上缠绕着,触目惊心,解玉不由得目光微颤,张开嘴似乎想问什么。   农霄很懂事,出去时,很自然的带上了门,独留二人在房中。   晨光熹微,透过窗纸,被分割着又汇聚在一起了。   元康抬头看向了解玉,两厢对视,解玉从她双被遮掩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落寞,三分孤寂,剩下了,却都是像死灰一般的黯淡。   他只觉得不该是那样的,她那一双明眸应该熠熠生辉,满是张扬的朝气。   “你可以帮我一下吗?”元康问着,声音却满是悲伤与无奈,轻笑着,“我可能不太方便。”   她笑的苍白,解玉沉默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了她的旁边。   元康笑了一下,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外袍,银白色的外袍被扔在一边,解玉拿着鸡蛋的手却是顿了顿,如果说刚刚露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的话,那剩下全部遮掩在衣领下了,毕竟仰琸当时可是完全没有留手。   滚烫的鸡蛋敷在脖颈上,元康仰着头,细白的脖颈挺直,可能是因为一些刺激,元康的脖颈不由自主的往后躲。   解玉看着这也不行啊,说了一声:“冒犯了。”   一双温热的大手揽住她的后颈,手上越发的仔细小心,冷梅香在他的鼻尖萦绕,他的目光专注,像是在做一件什么大事。   再之后就是敷药了,解玉用药勺挖出了一些药膏,涂在她的脖颈处,轻轻的用手按压,使药膏化开,然后便是用薄巾覆在她的脖颈处,绕到后面打了一个结,遮掩住了那些可怖的痕迹。   再之后就是手腕了,解玉抬起她的手腕,感觉很细,无法想象这样一双手是如何在战场上,操纵着万千将士的性命的。   一样是仔仔细细的包好,又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玄色衣裳。   细碎的紫色的珍珠缀在袍子上,满眼都是华贵。   “我让农霄给你将东厢房腾了出来,不想在我这儿待时,可以去那儿。”元康说着喝了一口茶,茶水已经温了,不过却依然茶香四溢。   “好。”解玉应了,有自己的地方待着自然是好的。   “对了,元师,我有一事相求。”解玉斟酌着开口,不知道她是否会答应。   “是去见你的仆从吗?”元康倒是早就想到他要求什么,“明日我带你出去。”   “元师如何得知?”解玉心里一惊,难道这么早就知道了吗?   “嗯,看见你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了。”元康说着笑了笑,微微阖上了眼,“像你这般的人,又怎会真的沦为奴隶,只是,被我捡了一个便宜……”   “元师…”解玉轻声唤着,正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元康已经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也是,那般早便起来了,肯定很困。”解玉看见她这副样子便明白了,只是就在这睡着不太好,想着还是将她抱了起来,“还好不用经常上朝。”   元康睁了一下一下眼,又大约看见人是谁后,反而干脆的闭上了。   “就这么信任我吗,不怕我…”后面的话解玉没再说,而是掀开了床帘,将被子给她盖好,看了一眼后,走到了她安排的东厢房。   其实倒不是元康有多么信任他,而是元康相信她自己,也算是今天的苦肉计没白用,倒是套出了一些话,虽然不多,但够用就是了。   这下元康睡得很沉,也没人擅自将她叫醒。 第70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十日后,冬至,冬祭日开始。   这场祭司是在宗庙进行,祭祀的对象是上古十二位君王,以及卫国历代君王。   祭坛有四层,第一层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卫王和十二位巫祝站立的地方,剩下三层依次是王亲贵族、功臣和其他一些文武大臣。   祭祀不可缺少的便是十二位巫祝的祈福之舞,十二位巫祝围着圆台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个很大的香炉,上面点着细香。   十二巫祝都身着一身墨黑色祭司礼袍,衣袍上挂满了银饰,随意走一步都会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带着千奇百怪的涂鸦面具,头发披散着,缠上了专属的银色饰品。   祈福开始,十二道黑色身影跃动,银饰碰撞发出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赤脚跳着外人看不懂的舞蹈,随着舞蹈的展开,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突然阴沉了。   白云遮挡住了阳光,随后天空之中,一点点的白色冰雹从天空中掉下来,像一颗颗小小的雪籽,因为冰雹落到他们头顶的时候,突然炸开变成了一片片美丽的雪花,纯白结净,随着时间的推移,雪很快就在地上铺了一层白霜。   “叮铃铃。”银饰的碰撞声停了下来,而此时天空上的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瑞雪兆丰年。   城内各处此时也是飘满了雪花,整个就以祭坛为中心,扩散开来,不过范围只有这座城。   十二位巫祝退到一边,接下来便是由仰琸发表言论的时候了。   祭天之词无非那些,念完后便是上香,三炷香。   等到整个祭天流程的走完,已经上黄昏十分了,等元康回府,天都黑了。回去第一件事,自然是用膳,虽然祭祀流程里,卫王宴请了宾客的,但是,总是吃了又饿。   解玉自然是在一旁伺候着,为她布菜,不过就是元康太饿了,等不及他的动作,直接夹了菜就吃,回来后话都没说一句,就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解玉说着给她倒了一杯茶,这茶水温度正好,她可以直接喝。   等到终于吃饱之时,元康才发现,她其实是吃撑了,有点难受。   等她思绪缓过来,又静坐了一会儿,赤脚踩在地上,有些冷。   “我去沐浴了。”元康说着出去了,这里的残局自然有人收拾。   外面风雪还很大,虽然是他们的法术操控的,但也没这么快就停。   热腾腾刚洗完,元康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快速的冲到了屋里,关上了门。   几大步就冲向了床,然后将手伸到了解玉的腰间,他应该卧了有一会儿了,被窝里都是暖和的,身体自然也是暖和的。   “王上,齐国使者来朝,齐国太后将于一月后举办六十寿宴。”管外交关系的行人在朝上报道。   仰琸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听着,目光低低的看着朝下的人,对于他说的不是很感兴趣。   “王上,是否派出使者出席?”那人问着。   仰琸打了个哈欠,随口说着:“这事你安排就好。”   元康在一旁听着,眼睫微动,平常不是他们主事的话,他们十二位巫祝是分站在大殿两旁的,算是充做了护卫的作用。   朝事说得差不多了,大臣们就退场了,十二巫祝在最后后,元康索性直接从这绕到内殿,去了他办公的书房,倒是没人拦她。   “你来干什么?”仰琸说着,手中看着一份竹简。   “我要去出使齐国。”元康倒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去干什么?”仰琸听到她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双手交叉看着她,目光倒是很清醒。   “寻找长生秘术。”元康淡定的说着,丝毫没有觉得这个答案有什么不妥。   “齐国,你搞定了那人?”仰琸听她说找长生秘术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略有些惊奇的看着她。   元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说的,不会是说帮他夺得王位这种话吧。”仰琸好笑的猜测着,但元康的沉默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元康抬头,非常诚恳的看着他。   仰琸舌头顶了顶脸颊,撇了一下嘴,眼里带着思索的目光打量着元康,而元康就人他猜测,一双明眸似乎饱含决心。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仰琸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如果她是想去,就直接去找行人了,又怎么会来找他。   “给我一份全国通行的手谕。”元康说着,“还有一份空白圣旨。”   “你要空白圣旨做什么?”仰琸略微皱了一眉,倒是没多大的惊疑。   “以防万一。”元康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   仰琸听了,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将桌子上的竹简推到了一边,从旁边拿来了一份空白的绢帛,沾了墨,就在上面写了起来,这是给她写的通行令。   写完后用扯了一份空白的圣旨,在手谕上和圣旨末尾盖了一个章。   做完后,他还去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用布包裹住的东西,大概小指长,两指宽。   “拿着吧。”仰琸走到她面前,将手谕,圣旨以及那墨石递给了她,墨石不是很大,不过够用就是了。   “你的病最近还有发吗?”元康接过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最近没有了。”仰琸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可以看出他现在的状态和之前是大不相同的。   “齐国那边有位巫医很有名。”元康说着,也没说什么意思。   仰琸笑了一声,没有抬头:“我都习惯了。”   元康看着他这副样子不免更有些担忧了,仰琸其实也不总是那么暴躁的,只是他一直控制不住自己,当犯病时,便会陷入狂暴状态,上次元康便是撞上了一次,原本犯病的时间还比较短,他还回遮掩一番,只是随着次数的增多,为了遮掩,他反而开始压抑自己的本性了,一直以狂躁的面目示人。   元康这些年也有一直为他寻药,就总是没什么起色,巫医也都试过,可能是道行不够吧,所以她这次去齐国,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就是去寻找那位鼎鼎大名的巫医。   “路上小心。”仰琸说着,他看了一眼元康,他清醒的时候不多,元康却是无所谓去躲他。   “我会尽快回来的。”元康看了一眼仰琸,“赵国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如果有的话,我估计也赶不回来,你就让大祭司顶上吧。”   “嗯,好。”仰琸抬头给了她一个微笑,和平常那副样子,算是判若两人。   元康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不能再耽搁了。   元康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仰琸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是什么情绪。   元康和他以及雪戈的关系都很不一般,毕竟从他们的称唿中就可以看出,那时元康还不叫元康,她是七岁的时候被雪戈捡到王宫的,因为家里犯了事,而她因为获得了巫术承袭的资格,而脱离那家,撇清关系,她便是游离天地间的神使。   元师府外,有一队马车早已准备好了,她虽然是作为使者身份前去齐国,但不一定就和仪仗队一起去,所以这就是她去要手谕的原因。   “元师。”解玉站在门外,略显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走吧。”元康上了马车,将东西放到了马车的夹层里。   “元师,真的要走了。”解玉说着话时,还有些提醒的语气。   “嗯,知道了。”元康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外面的农霄说,“走了。”   “是。”农霄得令,自然是驾着马匹往前行驶。   他们这一趟是扮做商队出发的,因为接到齐国太后生辰宴的消息,而去找机会和别国交流货物的。   “别紧张,我都没紧张。”元康贴心的抽了一张帕子,靠近他,为他擦汗。   解玉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慌,额头上也是冒着虚汗。   “嗯。”解玉应了一声,将元康为他擦汗的手拿了下来,在自己手里攥着。   “解玉,你知道巫医达奚原吗?”元康突然发问。   “从前听说过,没见过。”解玉邮箱好奇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但还是为她解释,“他生性洒脱,不喜拘束,王室多次招揽他都没去。”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解玉想着看向了元康,她面色白皙红润,看起来起色挺好的。   “没,我就是听说他被誉为天下第一巫医,有些好奇,想着能不能见一面。”元康十分淡定的说着。   “听说他常住榆青一带,我们途径那样,你若有兴趣,可以去寻。”解玉说着他所知道的事。   “嗯。”元康就回了一声,路途还很远,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卫国的仪仗队在他们出发后的第三日出发了,路线图走向与元康他们的一致,不过就总是错过罢了。   这次出使的行人也不慌,因为他知道元康在前方探路,这还是仰琸和他说的。 第71章 病入膏肓了   榆青,是一个是非之地。   元康还未入城,便已经在城门口围观了一场乱斗。   令人意外的是,前些日子卫国与赵国的战乱,齐国并未参战,可齐国百姓的日子依然很是难过。   刚才排队进城时,前面有商队的货物在搜查时被抢了,真是令人意外,那些人假装成叫花子躲在墙根下,看起来是在向过路的人乞讨,实则是在暗寻时机,而下手后,那些守城的人也帮着一起拦。   真是有趣,元康想着这事,掀开车帘。   “主子?”农霄在前面驾车,突然看到元康从车厢里探出了脑袋。   “你们等会儿不要硬碰硬,给点钱尽快进去。”元康吩咐着。   “是。”农霄明白了,她不想惹事。   “通行令。”守城门的人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农霄很自然的将商队通行令递过去,他们此时已经在齐国境内了,这商队通行令,自然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只不过在递给文书的时候,旁边的人同时递过来一个小箱子。   那人打开一看,是满满的青铜贝币,眉头一挑,看向了农霄。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农霄适时说道。   “那里面的是?”那人收了钱,态度好了很多。   “哦,是家里主人。”农霄说着,倒是没撩帘子。   “你们倒是赶上好时候了,这太后寿宴将至,来人的商队很多啊。”那人感慨了一番就让人放行了。   商队进了城,找了一个早先探过的店歇下了,元康与解玉倒是同在一个房间。   解玉在收拾着,元康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街边小贩倒是不怎么多,多的是大型商队,估计也是奔着寿宴来的。   “噗噗噗!”有鸽子从窗外飞过来,落在了元康的面前。   她解下绑在鸽子脚腕处的信筒,将里面的布条抽出。   泗泰镇,临溪村东头,仁峰山脚。   这是布条上的内容,元康看着,取出来一份榆青的地图,   泗泰镇,倒是里他们落脚的这个地方不远,只是今日时辰不早了,算了,还是明天早点去吧,元康又将地图从新卷了起来。   “元师想吃些什么吗?”解玉看她收起了思绪,才过去打扰。   “农霄会安排的。”元康倒也没说她要吃什么,“明日我要出去一趟,商队修整一日。”   翌日   元康骑马走在河边,在往仁峰那边赶。   山脚下只有一户人家,房子却是有好几间,屋檐下挂着些草药,今日天气好,院子里有切好的药材在晒。   “你是谁?”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老头,大概四五十岁,穿着粗布衣服,头发花白,脸上生了皱纹,眼睛却是又大又有神,此时正满是警惕的看着元康。   “前辈是达奚原?”元康下了马,朝他走过去。   “你是来看病的?”达奚原问着,同时细细的打量着元康。   “不是,我是来寻医的。”元康走到了他面前。   “既然不是,那就别挡道,我还要去采药。”达奚原说着,从她身边走过,背后背了一个大竹筐。   元康什么话也没说,眼看着达奚原从她旁边走过。   山上有不少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个光杆,植株也死得差不多了,这时候的草药却又是好找的,踩着小路上山。   达奚原是在砍枯藤的,他今天采的便是一种枯藤,止血效果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方。报。烬。区。独。家。整。理。   太好,他今天碰上了一大片,他那个竹筐可以说是装得满满当当,他弯下腰,正准备背起来,谁料脚底一滑,整个人都要向一旁倒去。   “您没事吧?”元康突然出现,一把将他扶住了。   “没事。”达奚原说着抬起了头,“是你!”   “我只看眼前的病人。”达奚原意思很明显了,要人在他眼前才看。   “这影响不大。”元康漫不经心的说着,“您可以先研究一下。”   “我帮您拿吧。”元康说着就要将他背上的竹筐卸下来,达奚原自然是不太愿意的,但是挡不住元康,只不过递给她后,那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东西呢?”达奚原想着东西刚还在,突然一下就不见了。   “送回去了。”元康很自然的说道。   “你是巫祝?”达奚原此时倒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了。   “嗯。”元康也没多想,就直接说了。   “那正好,你帮我将这些东西全弄回去。”达奚原指着那缠在树上的枯藤,刚才竹筐塞满了,但那些却是不够的,正好元康送了上来。   “好。”元康也没推辞,刚才她落后一步上山,自然是为了避开他布置阵法。   两人一起合力,砍了不少枯藤下来,最后都由元康传送下了山。   下山后,达奚原才发现,她是将阵法布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那些枯藤全都堆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达奚原拿了一把砍刀坐了下来,准备将枯藤剁成一块一块的,想了一下,又将砍刀交到了元康手里。   元康看着手里的砍刀,就着刚才布置的传送阵法,一阵罡风骤起,将药材席卷到空中,元康将手里的砍刀往空中一抛,便看见原本整根的枯藤,变成了均匀的一小块一小块的。   风停后,那些药材均匀的掉落在达奚原准备的晒药的竹编上。   达奚原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元康闻了一下,应该是加了药材的,不过味道还好。   “说说吧。”达奚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喝了一口茶。   “您应该听过卫国君王。”元康开口。   “嗯,暴戾,残忍。”达奚原毫不犹豫的评价着,“你是为他而来?”   “差不多。”元康说着。   “怪不得,也只有卫国巫祝才能这么的随意了。”达奚原说的是指元康随手便能布置阵法。   “他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的。”元康说着掏出了一块绢帛,上面记载着仰琸的病情。   “这样,有些棘手。”达奚原看着那病情描述,就皱起了眉头,“都这么多年了。”   “能治吗?”元康问着。   “应该。”达奚原应了一句。 第72章 平生不会相思   天快黑时,元康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灰色厚重棉服的老头。   “元师,你回来了!”解玉看她回来,立马上去相迎,“这位是?”   “天下第一巫医,达奚原。”元康毫不犹豫的跟他解释着。   “原来是巫医。”解玉看着,给他和元康端了一杯热茶。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农霄走了过来,对达奚原说,“巫医,请和我来。”   “劳烦。”达奚原说着跟他走到了安排好的房间。   元康和解玉一起走上了楼,脚下的木制楼梯很稳,没有什么晃动。   推门进去,元康就像累极了一般失了力气,径直走到床边,扑了上去,就闭上了眼。   解玉走到床边,给她脱了鞋,然后把里面的被子掀开,把她抱过去,再给她盖上。   解玉坐在床榻边,看着元康睡得昏昏沉沉的,忍不住伸出手,原本想碰碰她的脸,但转念一想,只是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了。   第二日,大家很早就起来了,继续赶路,这次就没有再停留了,卫国的仪仗队就在后面赶,他们先去齐国王城应城。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商队过来了,农霄打发着商队里的人去集市处看看,至于元康等人,则在客栈处等待着卫国仪仗队的到来。   “你…”元康在旁边交代好商队,正想说解玉有什么打算,就被打断了。   “哦,元师不必担心,我自有去处。”解玉笑着说,一双冰眸满是笑意。   “那好。”元康想着他应该有自己的去处,就没再管他,也刚好错过他说的走了。   解玉说完就有些黯然神伤,但元康只是应付着点了点头,街上人多,他再看了一眼元康,就混入了人群,不见了踪迹,元康回头看了一眼,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元师,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卫国仪仗队的官员在旁边问着。   “没有了。”元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刚才和他说的热闹的很,此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那我去准备。”行人点了点头,刚才元康说了那么多,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不管如何,太后的寿宴倒是按时到了。   元康混在仪仗队里,和官员们一起进去了,虽说她身份特殊,但是元康不想管这些,还是让行人主持了,她就跟在里面划划水。   朝堂之上,两边满是入座的官员,各国仪仗队的一个个上前献礼。   “卫王恭祝太后寿辰安康。”行人在前面说着场面话,元康听到也不是很在意,就安安静静的在后面给他撑场面。   按流程给太后献礼,卫国送的自然也是庸俗之礼,华而不实,没什么心意,多是些富贵意味,别国可能还会想些心思来琢磨一下,卫国就送的很不走心了。   献礼过后就是赐座了,元康从容的走着,眼神却注意着解玉在哪,左右各看一眼,却是不见踪迹,走到自己座位上,尝了尝齐国的菜品。   各国使者献完礼,接着就是齐国的皇亲国戚讨好的送礼了。   相比于各国送礼的中规中矩,他们可就算是使劲浑身解数了。   元康就在旁边安静坐着,他们安排的位置是在齐国官员的后面,有前面的人挡着,他们吃吃喝喝,倒也没谁看见。   “王祖母。”堂下这次出现了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生得俊美,穿的富贵,圆圆大大的眼,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是可爱。   “这是八王子郁镶。”旁边的官员瞧着元康对这人有些兴趣,在一旁解释,“最是得齐国太后的喜欢。”   元康瞧着,将头转向了和她说话的那人,他讪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为了这次的生辰宴,搜罗了不少玩意。”   只见郁镶拍了拍手,他身后一队带着银色面具的人跟上来,个个腰身纤细,身着一身白衣。   开场了,一张白布扯开,那些舞伎在上面翻飞,身姿曼妙,一舞完毕,众人落地,那白布上赫然出现了一副南海松柏祝寿图。   “哈哈哈,不错不错。”上方太后在那儿笑着,看起来很是满意。   一时之间,掌声雷动,这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得给面子的。   “王祖母喜欢就好。”郁镶满脸笑呵呵的,自然很是高兴。   “镶儿有心了,不知堂上众人为何以物遮面?”王太后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就提到了这事。   解玉听到这话,捏着酒杯的手一顿,也是和众人一样好奇的抬起头,看着那群舞伎。   “快些将面具摘下来,王祖母等着呢!”郁镶催促着,似乎什么也没意识到。   那些人似乎也是很正常,听着便很快就将面具摘了下来,只是摘下来后,还略微低着头。   “抬起头来。”王太后说着,她瞧着人群里似乎有个人很是眼熟。   元康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众舞伎纷纷抬起了头,而就在那人抬头瞬间,手中的面具飞射而出,面具的边缘被打磨得又薄又利,几乎就在一瞬间割断了她的脖子。   鲜红的血喷薄而出,一瞬间便染红了她那华丽的衣裳,王太后的眼珠子瞪大,嘴巴长得老大,咿咿呀呀的想说些什么。   可是她没有机会了,那一击直接折断了她的脖子。   “来人!有刺客!”郁镶喊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舞伎四散开,向着齐王冲去。   刚才那一击是出乎意料之外,此时想要攻击齐王倒是没那么容易了,护卫都在殿外,殿内的只有一些仆从,官员。   舞伎也不全是冲着齐王而去,两旁的皇亲国戚也是他们下手的对象,一时间堂上是一片哗然,各自动身,纷纷向外逃窜。   堂上的混乱,给了一个信号,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衣人窜进来,加入了这场混乱,堂上大门被封锁了,各处出口,也是被黑衣的人把手。   一时之间,那些人无不都是痛哭流涕,狼狈至极。   堂内供奉的菜品被打翻,脏乱不堪,简直没有下脚的余地。   各国使团被围困在一边,元康也是安定的混在里面,至于齐国的官员,皇亲国戚等则是分在另一边,个个被迫抱头蹲下,那些黑衣人的刀锋就抵在他们的脖子之上。   至于使团那边,虽然没有抱头蹲下,但是脖子上也少不了一柄锋利的刀。   齐王被捉,压在阶梯上,他被绑了起来,脖子上架了好几把刀。   “是你!”齐王瘫坐在地上,眼光却是狠厉的瞧着眼前这人,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王兄,好久不见。”解玉走上前,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轻挑起他的下巴,却是很容易就划开了他的脖颈,“近来安好?”   “你想干什么?”即使是被划破了脖颈,但是他依然是毫不服输,语气依然是恶狠狠的。   “怎么,你不会是在想着外面那些人来救你吧。”解玉看他这硬气的样子,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他们没事,你有没有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解玉依然在和他叙旧。   “你敢!”齐王有种迷之自信。   “这有何不敢,你的母后不就死在我的手里,你指望着谁来救你?”解玉说着,环绕着在场一圈,在某一刻对上了元康的视线,他又飞快移开。   “他吗?还是他?”解玉说着指向了一个大臣。   “不不不!别杀我!”那人看到解玉指向他,连忙后退,缩着脖子,满脸的惶恐。   “呵。”解玉轻笑一声,将那人给带了过来,“既然这人不是很忠心,那我就带王兄处理了。”   解玉说着,又看向了使团处:“将各位使者带去休息,莫要苛待了。”   元康等人被押走,最后撇了解玉一眼,和他对视上,刚才凶神恶煞的面目,看着她时却分外温柔。   使团这一拘禁,便是过了七日,旁的人过得怎样元康上不知道,不过她则是被单独拎出去了,先是有黑衣人守着。   后面她听见外面一阵混乱厮杀的声音,王宫中灯火通明,脚步声阵阵,却是全都忽略了她的所在,径直绕过去。   元康以为今天依然是那样,不过就在她正安静斟茶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来人是解玉,却是一身铠甲,铠甲上沾了血,发丝有些散乱,脸上也是溅的血迹,有些是新鲜的,有些已经干了。   “走吧。”解玉伸手,正想将她拉过来,突然想到自己手上沾了血迹,不太干净,又伸回了手。   元康瞧了他一眼,也没执意去牵,就跟在他旁边走了出去。   宫中小道,便从偏僻向繁华,元康刻意落后他一步,看着他此时的坚毅背影,又想起来当时被当做奴隶踩在脚下。   盔甲的缝隙里塞满了血渍,换衣服时,脖颈处落出了一块玉牌。   他将玉牌取下,轻轻放在一边,轻薄的白玉牌上,雕刻着两个字。   “我是天下人的解玉,却是你一人的玉卮。”解玉轻声说着,眼里却满是笑意的看着元康。 第73章 他日若是同淋雪   元康听到他的话没说什么,只是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我去找巫医来给你看看。”终于找到了话题,元康逃一般的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达奚原便跟着一群人进来了,就是元康不在。   她漫步在后花园,现在这个季节,除了一些常青树木,其他的植株们也大多都只剩个光杆了,这里好像有一个梅园。   空中不知如何下起了像小雨般细密的雪籽,不过元康没有转身回去,她用巫术在头顶撑了一个屏障,那些都落不到她身上。   元康也不是径直着去找那个梅园,只是在后花园里走着,漫无目的,这里与卫国王宫的建筑不大相同,这里是青瓦白墙,更加素净。   大概过了一刻钟,雪籽停下了,剩下的便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在风中胡乱的旋转着,很像夏天的萤火虫,只不过是白色的就是了。   梅园走到了,有她最喜欢的腊梅花,现在已经有开花了的,只不过不是盛花的时候,开得不多,梅花枝干枯瘦,没有叶子,全是一朵朵的黄色小花挤在枝头,花香浓郁。   现在雪已经积攒了一些了,落在花枝上的也不少,元康走过去,折了一枝梅花,就绕回去了,雪下得小了,等她回去的时候,几乎都要停了。   宫殿里似乎很是热闹,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他们手里捧着不少的东西,多是一些服饰珠宝,黑色滚金边的冕服,还有白狐毛的大氅,元康看了一眼就过去了。   “你回来了?”解玉看她回来,自然是立马迎了上去,元康将手里的梅花递给他。   “你喜欢腊梅?”解玉看着手里的梅花,每一朵花都开得很好,上面还有些雪,只是屋内比较暖和,现在全都化成了一个小水珠   “还好。”元康没管他,自己走到案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你的封授大殿是什么时候?”   “七日后。”解玉听她问话,匆匆将梅花插在一旁的花瓶里,几步走向了她。   元康身穿一袭白青色衣裳,乌黑的墨发落在她的耳畔,纤细的手指捏着茶杯,目光落在他身前的解玉身上。   他此时早已换下了一身甲胄,白色墨边的衣裳倒是显得他格外出尘,头上带着一顶玉冠,漂亮的一双冰眸正满是柔情的看着他,嘴角也是恰到好处的上扬,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求抚摸的仙鹤。   元康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轻笑了一声,再凑近了仔细看一眼,确实很像。   解玉看她这么凑近他,自然也很是高兴,她都好久没有亲近他了,他还没高兴多久,元康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这短暂的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等你封授大殿过了,我就该走了。”元康收敛了笑容,将手里的茶放下,满脸严肃的看着他。   “什么?”解玉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眸子里满是震惊与不愿,神色格外的失落。   元康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眸子里的难过,像是寂静无声的光落地一般,无声无息的铺陈开来,而元康眼中的寒光则是刺痛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解玉。   “我不会留下来的。”元康用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放在他冕服旁边的鞠衣。   “你知道了。”解玉低下了头,平静的说着。   元康却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俯身下去抱住了他,她的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解玉埋在她的胸口,感受着温暖冷香的气息,想着刚才的事,不知怎的,心里一阵酸涩,眼泪也就流了下来。   元康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觉得差不多了,她贴近他的耳边说着:“虽然我不能留下来,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   “真的吗?”解玉听到这话,原本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他,立马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满脸可惜的模样。   “嗯。”元康点了点头,拿出手帕轻轻擦干他的泪水,轻声细语的说道,“你知道,我是巫祝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解玉说着眼睛又是一酸,想要哭,但他这次忍住了,“所以,这就够了”   解玉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还是忍不住哭了。   “那你以后,王后的位置算是被我占了。”元康带着他身边,轻声哄着。   “不会有别人的。”解玉又抬起了头回答了,只是他哭得太伤心了,迷得眼睛有些疼。   晚上的时候,解玉去梅园折了很多梅花回来,然后摘了很多花瓣下来,在火炉子旁边待着。   “你这是在干什么?”元康走到他旁边坐着。   “我给你烘梅花呢,等烘干了给你做成香囊带走,或者拿去制熏香。”解玉一边做着手边的事,一边和元康搭话。   “你知道长生密卷吗?”元康冷不丁的问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解玉。   不出意外,解玉听到她的问话,手上一抖,大半梅花落到了炙热的火炭上,烧得火热的炭火,娇嫩的花瓣一落上去,就立马蜷曲了边缘,一点点变黑,很快就被灼烧殆尽。   他的身子一时间如坠冰窟一般,僵硬了,浑身发冷,不得动弹,好半天才回暖。   这一转头就对上了元康那堪称淡定到极致的目光,她总是这样,可以这般轻易就让他怀疑她是否爱他,不过从来担心的只有他,总是他小心翼翼,却又深陷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   “知道。”解玉对上了元康那疑问的眼神,也收起了笑容,“就在国库里放着,你现在要吗?”   外面天黑了,解玉提着一盏灯,和元康两人一起出去了,好在雪停了,路上有些湿,但是也不滑。   “王上!”守在外面的官员此时早已等候在外,其实解玉可以让人去拿的,但是不知怎么,他又想与元康一起出去走走。   “嗯,开门吧。”解玉说着,虽然他还没授封,但也差不多,那些人为了避免尴尬,直接就那般称唿了。   “是。”守在那的,指挥着仆从打开厚重的大门,里面分别又有三道门,他们去的是书籍字画那边。   大门打开,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幸好元康及时用巫力做屏障挡了一下,才没有使他们沾满灰尘。   里面还挺黑的,一连串的仆从进来,手里皆拎着一个灯笼,这里面其实是有红烛的,就是没有那么明亮,这一连串的灯笼进来,室内可以说是很亮了。   “走吧。”解玉牵着元康的手,向着一处走去,虽说他之前来过,但是还是寻找了一番。   因为那密卷放在一个大箱子里,箱子里装了很多长条形的盒子,木盒子上刻着一些武术秘籍的名字,比如《青鸾八珍圣录》,《银丝问心剑书》,《流离蛟蛇神诀》等,打开看,这些书都是用珍贵的绢帛制成,卷成一卷绑扎着。   解玉一个个翻着,翻得极快,元康几乎都没能看到里面的内容,解玉看起来很着急,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终于,就在他翻到最后一个时,看到了他想看到内容。   “就是这个了!”解玉将绢帛展开在她的面前,上面是关于长生秘术的内容。   元康接过,仔细看着,上面写着关于长生秘术的事,以及操作方法,看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最后…”元康看着操作流程,只见上面写着“最后”两个字,然后就没有了,翻到后面看也是一片空白。   “怎么没有了?”元康抬头问着解玉,满头都是疑问。   “因为之前长生密卷被盗过一次,寻回来时,后面就没有了。”解玉很是淡定的说,“东西已经拿到了,我们先出去吧。”   元康此时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真是就临门一脚,但就差这一点。   出去的时候,很明显她都没心情看风景了。   “元师,你可以为我下一场雪吗?”解玉走在路上问着,“今天我没看见雪,这好像是齐国的第一场雪。”   元康莫名听着身边之人的请求,虽然,她真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还是为他下了一场雪。   元康在原地站定,闭上了眼,手指翻飞结着手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的流逝,原本寂静无声的周边,突然大风四起,树枝碰撞有声。   再随着大风而来的,则是那漫天蔽日的大雪,比之前的,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就是天黑了,看不出来天上到底掉下来多少雪。   就是单单他们看到的,可以堪称鹅毛大雪的翻倍,有的甚至团成一个轻飘飘的雪团在空中飞,元康似乎是因为心情不好,也懒得给自己撑个屏障了,只是正想给解玉撑个屏障,却看他满脸高兴的模样,算了,看起来不用了。   解玉是真的很高兴了,比在卫国看到那场雪时还要高兴。   解玉牵着元康和她一起回去了,没有遮挡的大雪纷飞,毫无顾忌的落在了他俩的身上,头上,衣裳被雪打湿,墨发落满了白雪。 第74章 无爱既成神   七日后,或许有些仓促,但封授大典依然正常进行了。   铺陈开的白玉台阶上,解玉一身冕服携着元康一步步登顶,两旁无人阻挡,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身视线相触,解玉眼里满是含蓄的欢喜,而元康却依然是那副肃穆的样子。   略过一旁繁杂的封授诏书,最后就是文武大臣的贺词了。   “吾王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   “你觉得怎么样?”解玉牵着元康的手,略微侧过头,轻声说道。   “挺好的。”元康看了一眼在下方行礼的大臣们,又回眸看向了解玉含笑的眉眼,“很不错。”   解玉听到这句话,面上的笑容算是越发的张扬了,满颗心都充盈了,像蜜一样的甜。   夜晚,张扬的喜气,随处可见的朱色与黑色相交映,倒是布置的比平时更庄重。   接下来的事自然不可能是按正常的流程走,解玉挥退了多余的人,元康走到铜镜前,开始卸妆,首先便是这头饰,解开了被缠绕着的头发,一头乌发顺畅的披散开来。   翌日   早已安排好的时间,元康准备和解玉告别一下。   “这你戴着,还挺香的。”解玉弯下腰给她在腰间挂上了一个香囊,里面装的自然是前几日烘干的腊梅花瓣。   元康抚摸了一下挂在她腰间的黑色香囊,上面有着黄色的腊梅花的刺绣,制作的很是精细,和她一身黑檀色的衣裳很相配。   “多谢。”元康手里还捏着香囊,抬起头来看解玉,面前之人早已和她初见时大有不同。   抛去了刻意伪装出来的软弱无力,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又是一方青年俊秀,可能形容不太恰当,但确实是一方君王。   “走吧。”解玉轻声说着,一切都准备好了。   元康和他对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银色狐裘大氅披在身上,挡去了外面的寒冷。   白雪落在肩上,元康戴上了兜帽,身后一群人随她离去,解玉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风雪大盛,掩盖了他们离去的痕迹。   在他们离去的同时,各国使团也终于被允许离开,一朝被困,不知道是否还能离开的他们,在收到突如其来的消息时,自然是马不停蹄的离开,也没有任何能干预的机会了。   想比于这寒冷的天气,糟糕的道路也是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因素,不过对于元康来说,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阵法便能解决。   朴实耐用的外表下,是布置得厚实的舒服,元康坐在厚厚的绒垫上,马车意外的颠簸倒也不算什么了。   元康放下了兜帽,银色的狐毛在她的脸颊两旁扫荡着,她摸到了挂在腰间的香囊,然后将它解了下来,将它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确实很香。   她再次隔着布料捏了捏里面,只摸到了花瓣质感的东西,从旁边的小隔层里摸出来了一把锋利的刀,这是用来削水果的。   沿着缝合处的线,小心翼翼的拆开,掏出来里面的东西,确实只有花瓣,元康摸着将布料翻了过来,原本外面是绣着梅花的地方,此刻反面却是一句话。   果然,元康看着那句话微微一笑。   事实和她想得一样,解玉果然知道密卷的最后一句是什么,不过在知道后,有没有最后一句,其实没什么影响,因为最后一点她已经满足了。   最后一句,无爱既成神。   真是有意思的一句话,解玉想从这里面窥见什么,不用动脑子都可以看出来,不过,可惜了他的一番情意。   元康将那花瓣重新塞到香囊里,握在手心,逐渐用力,在巫力的强力挤压之下,原本手里里握着的精美织物,瞬间,化成粉末。   她紧攥着拳头,从旁边的侧帘伸出手去,顺着风的方向,洒落一地,不见踪迹。   元康收回手,手中却还留在腊梅的香气,脑海中浮现密卷的内容,除了最后一项可以刨除,其他的都要准备。   就比如,她需要一个祭坛,需要巫祝在一旁辅助,沟通上天,然后放火烧自己。   这是一个简述的流程,据说能够通过这种做法,来表达自己的决心,洗去自己的罪孽,脱离肉体的桎梏。   听起来很不靠谱,元康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就这么觉得,因为没有任何的意义,从操作流程来看,那就是放弃活着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有可能成神,这样的话和最后一句话岂不是毫无关联。   既然最后都是要死的,那生前具有何种情感并不重要,甚至只是需要一个勇气,如果将这种方法,套用在那些死囚上,或许可以窥见一斑。   回程的路他们倒是走得大摇大摆,在元康想清楚后,便给仰琸递了信息。   既然不知道是否可行,那尝试一番不就知道了。   他们在路上耗了一个月的时间,要比去时慢些。   元康带着达奚原进了宫,仰琸在那等着。   “出去!都给孤滚!”仰琸拿起桌上的竹简,一把砸向了站在他面前的人。   “是。”面前的人早已被他吓得腿软了,就怕着他突然给他拖出去了。   内室的声音很是响亮,元康他们就算想不知道也不行,她将达奚原拦了下来,和他一起在外面站一会儿。   不久,里面的人便出来了,瞧见元康站那儿,凑上去打了个招唿:“元师。”   “嗯。”元康应了一声,没看他。   “进来!”仰琸在里面喊着,或许是听到了外面的东西。   “巫医,这便是卫王。”元康站在达奚原身边给他介绍着。   “王上。”达奚原打量着眼前的人。   仰琸刚因为生气,而红了眼,凶狠的戾气没有完全消失,依旧凶狠的盯着他们两人。   “哟!元师回来了。”仰琸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打趣着,眼里满是戏谑,“怎么不留在那儿,和人相亲相爱啊!”   “留在那的是穆昭,和我有什么关系。”元康很随意的说着。   之前解玉来问她,如何去写诏书上的名字时,她选了穆昭这个名字。 第75章 飞蛾扑红烛   元康看着仰琸那副样子,不免轻叹一口气,走到他那边,拍上了他的肩膀,手中巫术施展,波纹激荡开来,一瞬间压下了他的气势。   仰琸顺从着坐了下来,眼睛一闭一眨,眼中恢复了清明,元康抽手离开,但却依然维持着巫术的力量桎梏着他。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元康说着抬头又看向了达奚原。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时间了,元康对此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事,达奚原说的那个方法似乎也不是很靠谱。   导致仰琸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雪戈,雪戈的死对他造成了不可忽视的创伤,又由此延伸出的更加放肆,因为无人管束,那他的克制便失去了意义,可能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所以达奚原提出的治疗方法就是以毒攻毒,寻找一切和雪戈有关的事,明里暗里刺激他,让他回想起从前雪戈对他的教导,让他重新约束自己。   这听上去不靠谱极了,元康觉得很扯,但是没有理由阻止他们,所以她决定放任。   “最后,在此基础上,我还是建议王上继续保持…呃。”达奚原说到这一点时,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元康,元康和他对视了一眼,“继续保持癫狂状态。”   毕竟这样的话刺激才算大,元康不做声,显然对于这个建议并不反对。   “可以。”仰琸思索一番,瞧了元康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元康收回了施压在仰琸身上的巫术,和达奚原一起走了出去。   略显昏暗的室内,冰冷的装饰,众人皆退去,独留下他一个人,他的眼眸中还残留些理智,眼眸看起来格外的明亮。   外面风雪很大,在一门之隔的广场上,除去巍峨的建筑外,没有什么活人的气息,纷纷白雪落下,掩下了原本的血腥压抑,只剩一片荒芜孤寂。   元康踏出了大殿,和达奚原分开,有医官领着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元康出了宫门,外面有一人正等着他,大祭司封行。   他身着一袭银黑色衣裳,是大祭司最平常的打扮,骨节分明的手里执着一把银色绘着白玉兰的伞,风雪模煳了元康的视线,模煳不了那人傲然挺立的身姿。   银色的扇面轻抬,露出了被遮挡在后的俊秀面容,因为他面容总是太过严肃,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毫无疑问,他依然很是俊美,和解玉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说解玉是那种温柔细腻型,那他就是气势凌人的那种。   元康径直朝他走了过去,身边的侍从为她撑着伞,直到将她送到封行的伞下。   他手里的这伞不大,不过有着避雪术的存在,这伞倒成了漫天飞舞的风雪里的一抹别致的风景。   元康和他走在一起,自然是因为密卷的原因,毫无疑问,她需要一群有能力的巫祝,封行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选择。   这件事早在元康还未回来时,就在准备了,因为元康需要仰琸保持疯狂,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的继续计划,任何的一丝清明的理智,都会是元康完成这件事的阻碍,所以达奚原在提出那个要求时,她是默许的,甚至是放纵的。   她的计划在巫殿中正常进行,这里是他们平日商议要事的地方,有很多材料,如果他们需要进行研究试验的话,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当然也是元康那个计划试验的一个好地方。   他们进了屋,封行收起了手中的伞,温暖的气息从他们进入的那一刻扑面而来,殿内和殿外有着不小的温度差,这当然也是一个个小小的巫术造成的。   殿内铺着黄红花纹的地毯,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里面摆着许多的书籍,可以说是密密麻麻,殿中一人坐在案前,上面堆积了不少的竹简,而他还在不停的翻阅着,看起来很急躁。   “席滁?”封行显然有些疑惑,他怎么还在这儿。   “嗯?元康,回来了。”席滁抬头看见他们回来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我对于那个还有点不明白。”席滁这一句回答的是封行的疑惑。   “在研究密卷?”元康这是在问席滁,面前这人是比她年轻些的少年,看起来还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不像他们,死气沉沉的。   “嗯,是。”席滁点头承认了,密卷是元康从齐国那誊抄下来的。   “不过它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理由。”席滁十分直白的说出了他的疑惑。   “嗯,我也觉得不太靠谱。”元康十分坦荡的回答了他,从他身旁绕过,朝着里面的祭坛走去。   其实这个地方有露天的,但因为这糟糕的天气,他们觉得室内的也行。   一间由石头堆砌出来的房间,三面都是由一整块石壁隔开,另一面通向殿内,使用时由巫术隔绝,隔绝了外面的任何天气影响。   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祭坛,四周都是按照要求布置好的各自器具与材料。   祭坛上有用特殊材料绘成的阵法,这和密卷上的一样,旁边的地上整齐的堆着一些木柴。   “要试试吗?”封行在旁边问着元康,现在可以算是已经布置好了。   “可以一试。”元康平静的回答着。   席滁听了,连忙去外面召集其他巫祝,以及必不可少的试验品。   密卷到了他们手里,可不仅仅是元康一人感兴趣,或许每个人都期待着,这些时日他们几乎将时间全耗在这里。   人很快来了,在巫祝身后的,是一个被押着过来的一个人,虽然已经被洗涮的干净了,但是,必不可免的死气沉沉。   这和元康他们的感觉不同,是真的向死而生的那种。   试验之前是必不可少是沟通,毕竟密卷上的那些要求,也不是白写的,那些被当做试验的人,也都妄想着自己可以超脱此地,飞然后升成神。   熊熊烈火燃起,那人被捆绑在祭坛中央,巫祝们都退到门外,用巫术操纵着里面的一切。 第76章 百泉冻皆咽   阴冷的石室内,逐渐燃起的火焰映照得墙壁两旁格外明亮,橘黄色的火光张牙舞爪的挥动着噼啪的声响。   木柴燃烧的烈烈声响持续着,一哄而起的火焰再一次拔高了炽热的温度。   从火光底部逐渐攀爬而上,飞快的点着了他身上的衣物,衣物烧光了,但火焰却依旧不依不饶,一寸一寸的侵蚀着他的身心。   意料之中的痛苦随之而来,火焰的炙烤带来人心的惶惶,使人不得不暂时抛弃心底暂存的理智,在生死危机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巫术的存在依旧禁锢着他的身躯,面目的狰狞,身体的挣扎,嘶吼一般的求救,以及面前众人的漠视。   元康等人围在屏障之外,堪称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可怖的火光在他们的眼里晃动,但他们的眼光冰冷,炙热的火焰暖不了他们眼里的寒冰。   凄惨的,破碎的求饶声声,打动不了他们,从头到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无与伦比的专注与注视着,直到一切落幕。   赤红的飞灰落到地上,很快就熄灭了。   屏障撤开,被逼压的浓烟在一瞬间朝外奔去,席滁施展巫术,引导着浓烟从最近的窗户里离去,有几位巫祝上去去看。   黢黑的焦体,早已看不出原有的样貌,巫祝围在周边记录着此次试验的情况,元康和封行等站在外面,显而易见,失败了。   “你们还在这儿啊!”席滁从外面进来,看着元康他们还在这儿站着,竟然没有走。   “下次…”元康沉默的说着,转头看向了封行,“去外面试试?”   “等雪停后。”封行的视线从面前的石室里收回,看了一脸永远乐呵的席滁。   “哦,下次雪停是三日后。”元康和封行都突然看向了他,席滁迅速反应了过来。   “那就三日后,你和他们处理一下。”封行示意席滁,指了指任然在石室里观察记录的巫祝。   “好!”席滁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元康和封行走了出去,却又进了另一间屋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各种材料,中间桌子上是用来做实验的器具。   封行却是给她翻出了一卷绢帛,上面写着的是一个阵法,迷青霜幻阵,在战场上一般是辅以药物,对敌方进行进攻,在此阵中,轻则头晕目眩,重则神智不清。   这个阵法元康当然知道,只是配合阵法所用药物的配方不是谁都有的,元康伸手准备去拿绢帛,但封行的手却又突然缩回去了。   “怎么?”元康出声,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   相比于元康的淡定与从容,封行此刻倒是多了一丝犹豫,他仔细的看着元康,依旧是熟悉的面容。   “谨慎使用。”封行将手里的绢帛递了过去。   元康收回了眼神,看着绢帛上药物的配方,提笔在一旁的空白绢帛上手抄了一份。   等着稍微晾干一点,元康将它折叠收了起来,抬头又撞见了封行看着自己的眼神。   “走了。”元康想着离开,却发现封行挡住了她的路,看了一下封行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元康干脆往旁边绕一步,出去了,谁也挡不住她。   白雪纷纷,黑炭焦焦,人心惶惶,不得救赎。   圜土   “唉,大人您请!”管地牢的司圜为她打开地牢的大门。   整个地牢的味道,就是雨雪后的潮湿混杂着血腥味,整个地牢十分的昏暗,只有每间牢房外墙壁上的两盏油灯虚晃着,门开后被推挤进来一阵风雪,欺压得那几根靠在外面的火苗差点灭掉。   元康进来后,很快就有人在后面关上门,司圜手里提了一个明亮的大灯笼。   “大人,您小心脚下,牢里的地湿滑。”司圜在她身旁略有些殷勤的说道。   元康没说话,只是一步步走着,一个个牢房去看,在她停留时将灯笼凑近,好让她看清牢内的人,大多数的人听见有动静传来,都是闭眼靠着墙壁不发一言,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今年的风雪很大,而牢内之人却依然是单薄的衣物,若是就此冻死,倒还少了几分血腥气,僵硬的身躯,倒下被拖出去,喂了野狗。   家里还有人惦记的,大多早已来这牢房打点,供给厚暖衣物,以及肯定供奉司圜,好让他们安生过了这个冬天,毕竟不是谁都是罪无可恕的。   不过元康看的这个牢房不是,清一色的死囚。   元康身后除了那个提灯的,还跟着两个身姿壮硕的,时刻待命,就等元康一声令下,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拖出来。   不过元康没有带人离开的想法,她只是来挑个人,至于其他的,只需要记录好,等巫殿的人来交接就是。   “这个。”元康指了指牢房里的一个人。   “是。”司圜看了一眼,然后在竹简上记录。   被点中的人抬眼瞧了一下元康,意外的撞进了元康的眼里,此时她的眼神应该是格外温柔的,嘴角弯弯,很好看,被选中的人一时间为眼前的这抹姝色着迷。   这个冬天很是漫长,风雪考验着生命的终点,如果他没有被选中,或许可以活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王宫   “将这里面的东西准备一下。”元康说着递给了达奚原。   达奚原接过绢帛,瞧着里面的配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元康询问道:“这是?”   “给卫王用上,按照十分之一的剂量使用,一日一次,熏上三日。”元康淡定的交代着使用方法,并不在意使用对象是谁。   “可是,若是把握不好…”达奚原听着,略显担忧的说道。   “所以你按照我说的便好,疯得越厉害,清醒得才越彻底不是吗?”元康笑着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知道了。”达奚原将东西收好,心里思量着,这事按元康所说进行下去就是了。   “放心,他会清醒的。”元康安慰的说着,也不再管达奚原到底在怎么想,反正一切按计划进行就是了。 第77章 拨开云雾见天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牢笼,开始不觉,带着点沾沾自喜,一步一步的乖乖带上枷锁,等到有一天终于发现时,其实早已经被束缚住了。   “滚,都给孤滚!”殿内的咆哮声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了,仰琸一把退掉了案上的东西,竹简笔墨等皆被推翻在地。   殿内的侍从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砚台从桌案上摔下来,在冰冷的地上磕了一个角,上面呈的墨汁流了出来,在地上染了一大片乌黑的墨迹。   仰琸的发冠散乱,满眼都是血丝,眼珠因为暴怒睁的大大,神情格外的凶狠,在旁边撑着桌案的一角,一手叉腰,弓着身子,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元师?”达奚原在殿外内廊里站着,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抬头看向了元康。   元康满脸正经的看着达奚原,刚才她也是在确认着仰琸的状态,稍微试验了一下,反应还可以,就是程度不够深。   “再加四天。”元康思索了一下,给仰琸下了最终定论。   “再来四天?”达奚原为这一指令感到担忧,现在仰琸的情况就有些不太乐观,若是再加的话,可能会产生无可挽回的后果。   达奚原满脸的褶子,和那紧皱的眉头都在表达着他深深的担忧。   “照做就好。”元康转头看向仰琸所在的方向,又默不作声的收回了目光。   达奚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齐国   温暖的室内,碳火烧得炙热,火红的颜色让人一看就心动不已,解玉端坐在在桌案上,白皙好看的手执着紫竹做杆的毛笔,在摊开的绢帛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王上!”有一护卫从密室里进入大殿。   解玉闻声手上一顿,将最后一字收尾,把笔搁了起来。   “如何?”解玉站起身来,用火钳扒拉着暗红的碳火,随意将黯淡的碳火敲开,破碎的碳火却是格外的红,它的内心如此的炙热。   “王后…噢…元师。”护卫刚想顺口说出来,但看到解玉的神色一顿,瞬间改口,“元师召集整得巫殿的人在研究。”   “卫王下的命令?”解玉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是很震惊,只是他以为卫王没有兴趣的。   “是,不过。”护卫首先便是肯定了,只不过来了一个转折,“卫王被元师和达奚原一起用药治住了。”   解玉听到这儿,放下了手中的火钳,缓步走向了护卫那边:“什么意思?”   他这次确实有点意外,原以为元康和仰琸不像是表面那样的,元康这一做法倒是挺绝的,不过她一向如此。   “迷清霜幻阵的辅助药物。”护卫尽职尽责的回答着。   “大祭司也与她合谋了吗?”解玉听到这个名字倒是唏嘘了一下,封行不是刚正不阿吗,也有助纣为虐的一天啊。   “果然是徒有虚名罢了。”解玉想着奚落了一句,护卫没有回应,这不是他该应答的。   “让那边的人继续盯着,不用做什么。”解玉心下有了思量,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墨迹,下起决定来也很快。   “是!”护卫得了指令,自然是回去给他的下一级传信。   齐国与卫国,步行要将近一月,可以用术法传信就快多了,虽然比不上卫国的那些厉害,但这些事还是做得到的。   解玉孤身一人走到窗边,从这里一直往外看,就是卫国的方向。   元康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为什么知道后,心里还是那么难过?解玉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只感觉无力与让人难受的酸胀。   卫国   元康在三日后再一次来到了巫殿,此次试验是在室外,今日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明日又要下雪,若是错过了今日,又要等四日后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封行竟然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匆匆踏雪而来,虽然不至于跑起来,但看起来有点着急。   “元康!”封行快步走近她,正想和她说话。   “别着急。”相比于他的着急,元康可是淡定多了,“先做试验吧。”   这次的与之前那次稍有些不同,上次没有巫祝在一旁开启阵法。   这一次的露天祭台上,依旧是上次的规矩,只是没有了活人,只是木柴在烧,这可比在石室里要烧的快多了,今天也主要是检验阵法的。   十二位巫祝和一名大祭司,围着祭坛站了一圈,各自站定,阵法启动。   元康手中的巫力输出,和其他巫祝的巫力在中心相撞,激荡出的力量启动了阵法,复杂的纹路逐渐显现,不止是在祭坛上,他们的脚下,也各有一个小阵法。   阵法中央汇聚够了足够的力量,一举向天上冲去,元康等人收了手,皆抬头看向了天空。   只见那股力量直冲而上,不由分说的穿破了厚厚的云层,然后云层奇迹般的以这股力量为中心,逐渐往两旁边退开,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空白的圈,但是上面也只是被云覆盖住的天。   元康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有数了。   “走吧。”封行走了过来。   元康和他一起离开了这儿,后面的事向来不需要他们处理。   “说吧,什么事。”元康在桌案前坐了下来,伸手给自己和封行倒了一杯茶。   “密卷上有一处错误。”封行开门见山的说。   “嗯?”元康抿了一口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祭祀时不是烧自己,而是烧别人。”封行说出来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唔…”元康放下了茶杯,不以为意的说,“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封行有些疑惑。   “从一开始。”元康抬头看向了封行,他的眼中满是惊疑,“你可别忘了,我这密卷是谁给的,而且你这消息也是他透露给你的。”   既然密卷被偷过,那谁又知道有没有被篡改过呢?   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最后一条,前面的也是错的。 第78章 一朝得成功   漆黑的夜里,仰琸又在发疯了,偌大的王宫中,除了此处,一片寂静,灯火通明的大殿,来不及阻止的侍从,任由着他胡乱发疯。   “我原以为你去寻巫医,是为了治好他的。”封行在旁边淡淡地说道。   近日来卫王的状况,可以说是时刻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偏偏又总能在最后关头挽回一把理智。   “是啊。”元康面无表情的欣赏着仰琸发疯的样子,他的每一声怒吼,在元康听来都无比的悦耳。   殿外夜色很美,落雪纷飞,仰琸安静了下来,他们这些巫祝也可以暂时离开了。   封行眼眸深沉,夜色入了他的眼,漆黑一片。   翌日   天光大亮,雪已经停了。   在早已准备好的祭台上,堆满了柴火,都是十分干燥易燃烧的,中央也是早已准备好的十三个符合要求的人。   诸位祭司们站在祭坛下面,皆是盛装打扮了的,尽管还是一如既往地黑色为主,但是衣袖之上,皆是用着金丝银线绣成的云纹。   头上也是用金银制成的盛大发冠,除了元康,其他每个人手中执着一柄玉剑。   元康接过旁边的人递给她的火把,走上祭坛,祭坛下的巫祝们开始舞剑,代表仪式开始。   这场的祭祀,是元康的主场,她走到柴堆最外面,弯腰将火点燃,“轰”的一声,浇了烈酒的木柴很快就燃了起来。   最外面的木柴和里面还有些距离,暂时点不着里面的,被围困在中间的人暂时不会有事,就是会时刻感受到死亡的危机。   点完后,元康依然是拿着火把,抬头看向天空,舞剑结束,她反手一抛将火把丢向了木柴里面那层,火焰随之点燃,玉剑也应声而碎。   巫力输出,全部集中在祭坛中央,凡胎肉体可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人手一个,元康也参与其中,按理来说,承受他们不该承受的力量,他们早该两眼一黑的,但是在十三种力量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时,祭坛上的阵法被启动了。   巫力以他们为中转,源源不断的传到了他们脚下的祭坛上,祭坛上深一道浅一道的印子,便是绘在祭坛上的阵法。   祭坛中心的人在嘶吼,他们面目狰狞,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事实上也确实这样。   祭坛的力量冲天而起,直击那多云的天空,一道金光明晃晃着出现在所以人的眼中,和平日里平和的日出不一样,这次格外的刺眼,所有看见金光的同时,不得不闭上眼,以防自己因为强光而瞎了眼。   阳光一瞬间,普照大地,祭坛的火熊熊燃烧着,在金光出现的那一刻,上面的人早已没了气息。   金光逐渐朝两边散开,不再集中注意在刺瞎众人的眼,天空之上,光晕流转幻化成了一张闭着眼的人脸。   元康看着那张脸时,倒是没有很震惊,反而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因为上面那张脸,她很熟悉,在场之人都很熟悉,那是雪戈的脸。   不,应该说,是雪戈的脸神化版,对比他在凡世的脸,这更加的完美无缺,一看就是不属于人的范畴。   那双眼缓缓睁开,他远在云层之上,却将地面上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放眼望去,站在祭坛上的元康首先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穆昭。”一声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她原本的名字,元康抬头看着天空上的那张脸。   “你终究是要来了。”天上的脸面无表情的说着,元康从里面听不到任何的叹息。   元康不动声色的说着:“我要成神。”   那张脸听到了,看了一眼那堆肉泥,微皱了一下眉,不免叹息一声:“你不该用别人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样出现了。”元康明白他说意思是应该将自己烧掉的,但是目的已经达成,就足够了。   “是,但生魂不可入神界,你在此自刎,便可入界。”那张脸说着,满脸皆是为她着想。   “哼。”元康低头轻笑一声,手中摩挲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那天上金光竟然隐隐有了消散的趋势,耳边又传来一声叹息。   “时间不多了。”应和着这一句话,天上的脸竟然也有了消散的趋势。   “何必激我。”元康抬头一笑,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徐徐说道,“既然之前没有,那我就开个先河好了。”   一道金光从她的手腕上发出,直冲上天,那逐渐溃散的脸,竟然一下子就被冲没影了。   不过声音还在:“这是,他的神魂,他割裂了神魂。”   金光冲上天后,五彩的光毫不犹豫的从云层之中散布下来,全都映照在她的身上。   光芒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竟然逐渐消失,或者是融合在了光里。   她不再注视着自己的变化,而是看向了一个方向,仰琸所在的那个方向,她安排人将他带过来,他看完了全过程,看着那人出现,又消失。   他不会再有机会了,按理说,他应该会更癫狂的,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元康不允许,此后的他都会清醒的活着。   从前做过的事,不会因为一些原因,就这么抵消了,何况她从来就没想放过他,因为他的暴戾,残忍,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啊!   看着他的目光逐渐的清醒,而又清醒着崩溃,她感觉好极了。   最后一眼,在她的身体完全消散前,她看向了一个方向,那是齐国。   解玉此时站在观星台上,遥望远方。   他给元康的那份密卷其实是对的,不过元康不只是想做一个死后飞升,然后将自己永远困在那儿的所谓的神仙,她想要的是真正的成神。   然而这世间只有一位真神,他是生魂,所以他被她蛊惑着,割裂下了一半的神魂,只为护佑着她以生魂入界。   只是为此他要付出什么代价,大概是暂时被凡世禁锢,直到他攒够力量,重新回归吧。   最后,无爱既成神,是对她最好的劝告。 第79章 长风万里送秋雁   望风崖   云门山颠,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负手而立,凝望远方,似在远望。   秋风习习,荡漾人心,若执三尺长剑,着一袭青衫,浪迹江湖,岂不美哉!   “师父,您唤弟子何事?”身后的女子着一袭青衣,孤冷绝尘。   “此次找你确有要事。”老者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她,老者招手示意女子过去,“你看看这个。”   青衣女子上前,接过老者递给她的玉帛,摊开。   “师父,这是真的吗?”女子看完合上了玉帛,神情略有些担忧。   “此事,事关重大,为师今日将这任务交给你,你一定要完成。”老者看着她,神情十分严肃。   “是,”齐觞缡应了一声。   “对了,山下最近传来消息,你可以回去看看。”老者说着又交待了一件事。   “山下?”齐觞缡念了一遍,没什么表情的将手里的东西收好了。   “好了,你去准备吧。”老者挥了挥手。   “是。”齐觞缡转身告退。   这次的任务是找回云山门的宝物冰翎剑,当年,清灵师祖叛出师门,顺便带走了冰翎,这些年都未出现,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了。   挽风阁   齐觞缡的居所是一处清幽的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些许的紫玉竹,光影之下,略有人影浮动。   “齐师妹。”季广凡站在走廊上,紫色衣袍,隐隐约约。   “季师兄。”齐觞缡向他见礼,“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我正好要去藏书阁,就顺道来你这儿看看。”季广凡是掌门座下二弟子,当年清渠掌门也就收了两个弟子,“听说你是要下山了?”   “是,师父交待了一些事。”齐觞缡轻描淡写的说着,请季广凡进去喝茶,“季师兄也要下山?”   季广凡端起茶杯,却并不着急下口,而是仔细端详,杯中绿叶舒展,为洁白无瑕的杯壁添了一丝绿意。   “嗯,我带连玉去游历。”季广凡放下了茶杯,   看着齐觞缡,“下山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多谢季师兄。”齐觞缡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如此,那我便先走了。”季广凡说着便起身了。   “季师兄慢走。”齐觞缡没有出去送。   他们两人关系一般,也不过是些客套话。   季广凡的身影渐渐淡出了齐觞缡的视野,只能看见前方一片紫竹摇曳。   天色有些暗了,挽风阁外,有一小弟子在此提灯等候,季广凡出来后便一同离开了,这一路许是有些沉默了,到达藏书阁时,那小弟子突然开口问道。   “季师叔是去见齐师叔了?”诸连玉抬头看向季广凡。   “嗯,此番你齐师叔也有事下山。”季广凡摸了摸他的头。   “那我们要和她一起走吗?”诸连玉倒是乖乖的,满脸抗拒的看着季广凡。   “不,你齐师叔下山另有要事,我们自己走。”季广凡语气一转,似乎也并不想一起走。   “啊!那太好了!”诸连玉听着这话,原本还挎着的一张小脸,现在嘴角却是上扬。   “哈哈,你这小孩,你齐师兄哪里不好了,她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又不会吃了你。”季广凡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觉得很是有趣。   “哎呀,季师叔,你就别戳了,我本来就不聪慧,这要是被你戳蒙了,那我师父该多伤心。”小孩连忙抱着头躲开了季广凡的袭击。   “唉,你居然还敢躲,等你师父回来,我一定跟他告状。”季广凡笑着追了上去,若是来真的,那小孩肯定跑不脱,但季广凡被他逗乐了,索性陪他玩玩。   第二日,山门。   云门山上有结界保护,齐觞缡拿了清渊的手令才得出入,山脚下早有人在此等候。   “公主!”漱玉身穿粉绿色衣裙向她行礼,面带微笑,好不和善。   “漱玉?”齐觞缡询问道,却是早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是王后身边的大宫女。   “是。王后听闻公主下山,特意让我等在此恭候。”漱玉语气温和,微微低头,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那走吧。”但齐觞缡不太在意王后想干什么,左不过就是那些事。   终究是要走了,齐觞缡回望了一下后面的云门山,不过这一走想要再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去清风明月,万里经年,凡尘俗世,皆埋身后。   王宫,朝阳殿。   “昭颜,送亲的队伍就在三日后出发,我把她交给你了。”云王站在齐觞缡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会把她安全送到的。”齐觞缡微低着头,应了下来。   “那就好。”云王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没事,我就去休息了。”齐觞缡抬起头,清冷的瞳孔里映着面前那人苍老的面容,原来,也是会老的。   “好,去吧。”云王没有拦她的道理,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无可挽回。   明镜宫   齐猗染一人独自坐在茶几边,手里掐着刚从花瓶里抽出来的秋菊。   一片片粉橘色的花瓣落下,掉在她的身上,未曾抚去。   “昭颜公主。”门外有声音传来,是齐猗染心心念念的人。   “姐姐。”想着那人的面容,齐猗染脸上露出笑容,赶忙起身,花瓣落了满地。   “明姝。”齐觞缡刚走进来,就看见一人朝她扑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稳住了她的身形。   齐猗染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微笑着和她隔开了距离,引她到一旁坐下,有侍女来奉茶。   “听说你要嫁人了?”齐觞缡端起茶杯问了一句。   “是,这是历来规矩。”齐猗染说着,猜不透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齐觞缡抿了一口茶,抬眼打量起她来,容貌昳丽,身姿婀娜,声音婉转,心思细腻。   身后屏风曲折,绘着秀丽山河,四周环顾,皆是琳琅瓷器,各色宝物,珍珠玉帘,楠木桌,珊瑚玉器,美人窝。   “既是如此,你愿意便好。”齐觞缡放下茶杯,看向了她,“我也该回去了。”   “三日后,我将作为使者,送你前去。”齐觞缡走之前回头说了一句。   “好。”齐猗染应了一声,低下了头,收敛了笑容。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早该明白的。   王宫,墨然居。   齐觞缡在王宫的居所,靠近流过宫内的一条河流,整处居所都是由实木建造而成,构型精巧,还有些许竹木搭成的屋子,干净又明亮。   收拾好后,齐觞缡挥开了王后派来伺候的几个人,独自一人走到了水榭,忽然,她的身边红光一闪,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她身边。   美人一身蹁跹红裙,墨发未束,及腰的长发静静披在身后,纤细柳眉,潋滟杏眼,温润目光,红色妆容一点,眼角泛红,唇齿轻启。   “多年未见,和你想象的差别大吗?”红雨绕到她的身后,右手抚过她的肩,凑到她的耳边,轻笑一声。   “没什么是应该的。”齐觞缡没有推开她,但对于她的调戏,却是无动于衷。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红雨撩起一缕发丝,扫了扫她的脸,抿唇一笑便消失了。   齐觞缡看着她消失的身影,低头不语,神色黯淡。   红雨是一只花妖,桃花妖,却不招桃花。   王城,朱雀街。   “师叔啊,为什么我们不御剑飞行,而是靠走啊。”诸连玉一只手牵着马,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张白净小脸被热得通红。   “修行之人,喊什么累。”季广凡收起扇子敲了敲他的头,“再说了,是谁哭着喊着要跟我来的,你要是觉得累,那就回山上去啊。”   “切,唉!”诸连玉撅了噘嘴,别过头满脸嫌弃,目光一瞟,面露喜色,笑容满面的看着他,“师叔,前面有客栈,天色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诸连玉看着十分乖巧的小孩,可季广凡知道,这小孩,非凡品,若不是他师父压着,迟早要翻天。   “行,今晚先在这休息。”季广凡也看见了那个客栈,然后满脸笑容的看着白马,“小白啊,今天辛苦你了,等会让他们给你弄好吃的。”   “咦~师叔你这样真的好吗?”诸连玉有些委屈,他也很辛苦好不好,但没想到,季广凡直接给他来了一个摸头杀,“嗯,你现在在长身体,等会给你多点盘肉。”   “真的,耶!师叔最好了。”诸连玉听了他的话很高兴,于是便拽着马快步朝那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招手,让季广凡快点。   季广凡看见他这幅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脚下却更快了几步。   招风台   暗夜星辰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静静的流淌,它们沿着一条条平行的轨迹运转,此时,黑夜成为它们最好的衬托,让它们个个闪烁发亮。   “师父。”台下站着一男子,身着一身墨鱼白衣,发间一根墨色发带随风飘扬。   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仪态万千,神色镇定。   “那边开始行动了,你明日也出发吧。”观星者面对星图静静说道。   “是。”江似迭点头应了下来,声音温润而柔和。   “冰冷在火祁的压制之下,不会露出什么气息。”观星者缓缓说着,有些不放心,“所以,你也要小心。”   “是,谨遵师命。”江似迭拱手向她行了一礼。   “去吧,小心行事。”观星者向他挥了挥手。   江似迭点了点头,随后便退下了。   冰原   云国以南为天之南,冰原以北则为天之北,至于天地尽头,未有人真正验实。   如今虽为初秋,但冰原早已落下层层白雪。   冰原以南,千里之外。   此时风景恰是秋意最浓之时,枫叶染红,银杏金黄,落叶翩飞让人流连其中。   不过,景虽美,却总有人无暇欣赏。   “老大,他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发现什么,改道了?”一个刀疤脸的男子忍不住向一旁的人叨叨。   “从冰原出来,这条路最近,且耐心等着。”一旁的人显然比他要有耐心。   忽然,一辆白色镂空雕雪的马车闯入众人的视野,这辆车四角挂着银铃铛,叮叮作响。   “来了!”看见目标出现,窝在树丛里的众人立马紧张起来。   个个屏息凝神,等马车驶进埋伏圈:“注意!三,二,一。动手!”   老大一声令下,众人随之出箭。   “刷!”一支箭凌空而出,划破天际,随后,便是一阵箭雨,射得地上的那些枯枝烂叶漫天飞舞,此情此景甚是凄凉。   静待枯叶落下,众人起身探出。   “走!”老大挥了挥手,隐藏在树丛中的人慢慢移动。众人拔剑,慢步靠近那辆早已被射得千疮百孔的马车。   “唿!”其中一人一把掀开了车帘,“老大,没人!”   “遭了,中计了!”老大回头一望。   “嗖!”只见一支箭直戳心口。   众人一惊,连忙后退,只见一黑衣男子单脚站立树梢,手持弯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嗡!”突然地上车上原先那些人射出的箭随之颤动,纷纷悬空而起。   “小心,是万箭追空!”那群人似乎早有防备,围成了一个圈。   拿起手中之剑,辅以魂力加持,结成金光盾。   “哼!”黑衣男子嘴角微扬,微微眯眼,指尖一松。   眨眼间,那些箭矢纷纷围攻过去,直冲众人。众人加大力度,但金光盾已见裂痕,终于最后一支箭落,金光盾也碎了。   黑衣男子未背箭筒,手中已无箭。   “哼,传言中的阙睢神弓也不过尔尔!”一人收剑朝左右唿喊嘲笑道。   “是吗?”只见黑衣男子轻笑,手指轻勾丝弦,聚力化箭,赤头神魂箭追命而来。   只见赤头神魂箭发出只时,一化二,二化四,漫天箭雨就此而来。   黑衣男子轻瞥一眼,霎时间,哀鸣震天。   落叶纷飞,化之为影,赤头神魂下,焉有完人,赤头神魂,过之无痕。   黑衣男子低头凝视阙睢神弓,手指轻轻摩挲,弓身漆黑如墨,其间花纹,艳如朱砂,更胜朝霞! 第80章 玉魄东方开   云国,客栈。   “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诸连玉嘴里叼着一个包子,单手撑脸抵在窗台上,百无聊奈的看着下面的街道。   “怎么,无聊了?”季广凡走过来顺手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望向远方,看的正是王宫的方向。   快了,也就这几天了。   “也不是,不过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能出去转转,那不是很遗憾吗。”诸连玉转转悠悠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原来在这等着呢,行吧,师叔今儿就带你好好出去逛逛。”季广凡笑了,揪着他的衣领就像拎小鸡崽一样,给他提下了楼。   两日后   今日城内家家户户门前摆酒,为明姝公主践行,季广凡开了窗,寻了个角度坐下,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盛况,也不会让人觉得直视无礼。   “师叔,齐师叔她是不是云国公主啊?”诸连玉好奇的问道。   “嗯,你齐师叔封号昭颜,是清渊真人带她上山的。”季广凡语气平淡,寥寥几句便将齐觞缡的过往交代了一下。   “原来如此。”诸连玉撑着下巴感叹道。   季广凡听了他的话,微笑不语,伸手端起前面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   “看,你齐师叔的车驾来了。”季广凡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示意他回过神来。   齐觞缡作为云国的嫡公主,她的仪仗队自然是很盛大的,她乘坐的马车,以白金两色为主色调,白色为主体,金色绘成一朵朵的金色花朵,门帘,窗帘上都有金色绣的大朵朵的繁复花纹,而马车顶上则是一尊小小的花神塑像,花神身穿白金法袍,脚踩金色圣莲。   “那个是云国王室的象征,传说花神脱胎金莲而生,庇护着她的子民,而云国王室则拥有着她的传承力量。”季广凡见诸连玉好奇的盯着那个,便贴心的为他解释。   “那这一届的金莲传人是齐师叔吗?”诸连玉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个点。   “哟,臭小子挺聪明啊,这都能想到!”季广凡听到他的问话有些惊喜,激动的狠狠按了下他的头。   诸连玉被他一掌死死的按住了,鼻子撞在桌子上生疼,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开。   “师叔,你这是谋杀啊。”诸连玉不满的大叫起来,然后双手抱胸,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嘁,小屁孩,跟谁学的,走了,启程。”没想到季广凡直接绕过他,下楼去了。   另一边,齐觞缡坐在齐猗染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她掀开窗帘往外面瞧了一眼,恰好是客栈方向,刚才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一眨眼又没了。   齐觞缡有些好奇,可一想到说不定又是宫里的,就失了兴趣,宫里的人,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倒胃口。   而被认做是倒胃口的宫里人季广凡此时已经带着诸连玉骑马从另一条小道出城去了。   两月后,寒露。   夜晚,仪仗队生起了篝火,齐觞缡背靠马车,抬头仰望星空,想来下山那日应是立秋,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发的寒了吗?   “姐姐,你在看什么?”齐猗染掀开车帘,从车厢中走了出来,靠着觞儿坐下。   “我在看星空。”齐觞缡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天上,“看看外面的星空和云山门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那有什么不同吗?”齐猗染听到她的话也跟着往天上看。   “没什么不一样,同一片星空,左不过就是看的位置不一样罢了。”齐觞缡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微笑了一下,又转瞬即逝。   “是吗?”齐猗染略微有些愣神,在看向头顶的星空,确实,没什么不一样。   “夜深了,进去睡吧。”齐觞缡没有再回答她,而是起身离开。   齐猗染听她的话乖乖进了马车,放下了帘子,就在那瞬间,齐觞缡突然伸手用魂力在马车上勾画了一个禁锢的法印。   做好这一切后,她便跳下了马车,走向护队聚集的地方。   “昭颜公主!”那些个侍从见齐觞缡走过来,纷纷向她行礼。   “免礼,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齐觞缡客气的说道。   “属下不敢,这一路上有公主的护卫,那些宵小们都不敢靠近,反倒是我们还沾了公主的光。”领军张首领笑着回道。   “张首领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今夜月色不错”齐觞缡默不作声的转移话题。   “公主请。”张首领不是傻子,当然听出来齐觞缡不是单纯的要他赏月,便退一步,示意离开。   “明日,绕道送明姝公主进城,迟些也没关系。”齐觞缡向他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绕道,公主是怕有什么意外吗?”张首领听到她的话多想了点。   “差不多吧。”齐觞缡听到他的回答也没反驳,行吧,别出什么意外就好。   “是,末将领命。”张首领向她行礼,毕竟齐觞缡除了是王室公主外,还是这次出行的使臣。   齐觞缡颔首,交代完便自己一人走开了,大概在周围绕了几圈,在一处空地前停了下来。   猎人的陷阱?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绿竹摇曳,魅惑生姿。   “阁下跟了这么久,何不出来一叙。”齐觞缡站在竹林下,竹影婆娑。   “嗖!”不知从哪处射来一支利箭。   “呵!”齐觞缡回头一望,脚尖一点,随之飞身而上,一把抓住,只轻轻一握便将其折断。   “齐觞缡,纳命来!”突然一人飞身而出,手持利刃攻向觞儿。   “哼!”齐觞缡冷哼一声出手,掌心生出红色的火焰,它像花一样绚烂,却又像火舌一般,勐的将其卷入,红色的火焰紧紧包裹着,等到火焰平息时,那利刃已经化作了灰烬,随风而去了。   齐觞缡朝他走近,手里的火焰逐渐凝聚成一把粗狂但却十分霸道的剑,剑身被红色的火焰包围着,然后勐的一声,刺入了那人的身体。   “噗!”黑衣人被慑的一动也不敢动,双眼睁大,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似乎难以相信她竟有如此实力,自己竟然毫无还手的机会。   “你是谁?”齐觞缡看着他,语气冰冷的问道。   还没等那人回答,齐觞缡便已经抽出了黑衣人腹中的剑,一阵烟尘过,世上便又少了个人。   但齐觞缡将火祁剑收了起来,拿出了一把普通的剑,静静等着下一波人的到来,毕竟,上赶着送死的人,不收白不收。   魏朝,京华,佟记客栈。   “明姝公主的车队应该明天就会到了。”一身着白衣的男子倒了一杯茶。   室内,窗边的塌上坐着两位男子,一位着一身白色衣裙,裙摆墨鱼摇摆,灵动十足,另一位身着一身黑色玄衣,袖口领口都绣着香山雏凤,这是一种双色菊,一片花瓣上有两种不同的颜色,白色为外衣,朱砂色为内裳,看起来既圣洁又妖艳。   “怎么,你对她感兴趣?”黑衣男子笑着端起了茶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雪年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有兴趣的只有她手中的火祁剑。”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那你加油吧。”苏雪年喝完了手中的茶,搁在了桌子上,“行了,看好你。”   苏雪年看着他咧嘴笑了一下,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颇为遗憾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江似迭点了点头,也没送他,只说:“下次再见请你喝太平尖茶。”   苏雪年也听到了他的话,不过没有回头,只举手向他挥了挥。   其实江似迭与苏雪年的相遇是一场意外,不过江似迭也由此得知苏雪年就是他们宗门的那个传奇人物,平时很少待在宗门,但他的传奇事迹却一直在江湖中流传,他的那把阙睢神弓,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次日,树林。   原本明姝公主的车队处,此时早已围满了人,黑衣蔽身,手持长剑。   “保护公主!”领军大喊一声,随即便向四周冲杀出去。“杀!”领军的话激起了众人的奋战。   “刺啦!”又是衣物被兵器划破的声音,两方势力纠缠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时间血流成河。   “噗!”长剑划破衣衫,刺入心口,领军抬头望天,天已大明,想来这时公主已经安全了吧。   京华,郊外。   “哒哒!”马蹄声渐近,张首领观望到前方伫立一人。   “吁!”眼看着就要撞上,张首领勐的一拉缰绳,马车就硬生生的被调转。   张首领翻身下马,扑倒在那人面前:“昭颜公主,末将幸不辱命将明姝公主安然带到,不知我的弟兄们如何呢?”   “他们我另有安排。”齐觞缡听到他的话,非常淡定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是,不过如今车队未到,我们该如何进城?”张首领看到她这幅镇定自若的样子,转而又询问另一件事。   齐觞缡听到他的话后莞尔一笑,缓缓抬起那捏着一枝秋菊的右手,掌心魂力聚集,红色的魂焰包裹住了秋菊,只轻轻一握,那些花瓣便纷纷飞散出去,化作了仪仗队。   比起原来的仪仗队,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够吗?”齐觞缡转过头望向张首领,毕竟原来的那些人已经不在了啊,她就只能这样了。   而此时张首领却早已被她惊得说不出话,原来昭颜公主的幻化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京华,南城门。   “江兄,前面就是明姝公主的仪仗队了。”扶飞云身着一身月白色绣蟒纹的太子朝服,静候在门口。   “人到了,你这个司礼官还不前去迎接,别让人看笑话。”江似迭一身琉璃色锦衣候一旁。   “嘁!”扶飞云听到他的话不再理他,带领众人前去迎接。   明姝公主的仪仗队停在了城外三十米,扶飞云走上前去。   “公主,魏朝的人来接我们了,看样子应该是太子。”越梅站在马车下,小声说道,她知道公主可以听到。   “知道了。”果然,齐猗染听到她的话后回答了一句。   此时齐猗染正端坐在马车里,上好的雪白皮毛铺在了座位上,齐猗染的容貌本就属于那种艳丽惊艳型,皮肤雪白,一身藕荷色衣裙,白色绣花的腰带。   “本宫乃是魏朝太子扶飞云,不知里面的是不是明姝公主。”扶飞云上前拱手询问道。   “正是,这是国书。”越梅上前递交了国书。   扶飞云打开国书看了一眼,笑着说:“请。”   随之,夜都城门打开,一众官员两路排开,夹道欢迎。   明姝公主的马车先行,剩下的队伍依次进城。   而齐觞缡的马车正安排在齐猗染的后面。   也许是扶飞云看得太专注,目光有些热烈,就在齐觞缡从他身边过时,突然风将窗帘掀起了一点缝隙,恰好齐觞缡侧过头,扶飞云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和她来了个对视。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扶飞云却有些愣了,不是被齐觞缡的样貌所吸引,而是被她的目光吓到了,刚才有一种被摄了魂一般的感觉,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从尾椎骨向上升起,身体僵硬。   “噗,那个小子还挺有意思。”红雨掩面笑出了声,“真想和他玩玩。”   “他不是你能肖想的。”齐觞缡淡淡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说说而已。”红雨撇了撇嘴,她就是喜欢这些有趣的东西,鲜活的生命,比起齐觞缡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有趣多了。   明姝公主的车队进了城,扶飞云他们落在了后面,江似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回神了吗。”   “嗯?”扶飞云有些愣着了,回神看见是江似迭,松了一口气,蓦然又想起刚才被昭颜公主一个眼神给吓到了,可真是有点丢脸。   “走吧。”江似迭见他这副样子,没说什么,搂着他的肩便走了。   江似迭除了是宗门的人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当朝太傅的嫡亲孙儿,从小就是太子的伴读,和太子的关系很好。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1章 言寻戏马游   云来驿站   齐觞缡等人在此停留休息,齐觞缡收拾好后,就走到了齐猗染的房间,她那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准备沐浴休息。   见齐觞缡过来了,齐猗染便停下手里的事上前与她说话:“姐姐收拾好了吗?”   “嗯。”齐觞缡点了点头,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好好休息,晚上王宫的洗尘宴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知道,多谢姐姐关心。”齐猗染点了点头,面带微笑,似乎很自信。   “嗯。”齐觞缡听她说知道该怎么办,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回去了。   皇宫,夜晚。   皇宫夜宴上来了不少官员和他们的家属,江太傅的位置在右侧第二位,而扶飞云的位置在第一位,其他皇子则在左侧席位,江似迭坐在江太傅后面。   “喂,江兄。”扶飞云侧过身,小声唿唤着江似迭。   “殿下,何事。”相比于扶飞云的兴奋,江似迭可是镇定多了。   “马上就要开宴了,你说她会不会来啊?”扶飞云调整了一下坐姿,明目张胆的和他聊了起来。   “昭颜公主是使臣,自然会来赴宴。”江似迭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是吗。”扶飞云又想到了上次被她慑的说不出话,便十分激动,甚至有些莫名的期待。   江似迭听到他的话觉得有些不对,便对他说:“这次联姻的是明姝公主,你可别失了分寸。”   “本宫知道了。”扶飞云听他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了,真是让人想想都不行吗。   江似迭还想说些什么,便听见江太傅在前面轻咳一声,缓缓转过头,江似迭一秒坐正,十分乖巧。   随后便见有内侍从后殿走出来,站到台前,殿下众人立马屏息凝神。   只听见那内侍高声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后,只见两个身披华丽龙袍凤袍的玉人从内殿绕出,缓缓走向正座。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下面一众臣子见到他们纷纷行礼跪拜。   “众卿免礼!”皇帝老儿坐下,一挥衣袖让他们免礼。   魏帝今年已经四十五了,面容有些老了,但还是很精神,面上自带威仪,而皇后与皇帝则是少年夫妻,十七岁就嫁给了他,许是保养的很好,面上没什么岁月的痕迹,反而显得对面更加迷人。   皇帝老儿看了一眼内侍,内侍心领神会了,清了下嗓子:“请昭颜公主,明姝公主觐见!”   此时齐猗染身着一件月白色长裙款款而来,裙子上缝着不少的白色软羽,而且她梳着飞仙髻,鬓间装饰着银质羽形发饰,端庄大气,偏偏她容貌又十分昳丽,就像那天宫的仙子,让人不敢直视。   而昭颜公主则是一身绯红色衣裙,裙上用同色丝线绣着大朵的重瓣荷花,鹅黄嫩蕊,蹁跹身姿,那荷花宛如真的一样。   至于她的面貌,实力稍弱些的都快趴到地上去了,哪敢去直视,这殿上能看清的没几个,但就算看见了,也是不敢亵渎的,真的是很冷啊,清清冷冷。   昭颜公主站在明姝公主右侧,与她并肩而立,齐猗染给人感觉很温和,而齐觞缡那就是一身冷酷了。   “云国明姝/昭颜,拜见魏帝!”两人走上前,向皇帝老儿拜了一礼。   “免礼,二位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入座。”皇帝老儿给两人赐了座。   齐觞缡落座,发现对面坐的是扶飞云等人,齐觞缡面上不露痕迹,心里却稍有些对他不满。   刚才那一眼看得扶飞云意乱情迷,鬼使神差的回了对面一个微笑。   “两位公主千里迢迢来到我魏朝,与我朝结为秦晋之好,真是我朝有幸。”皇帝老儿客套道。   “陛下,不知此次,是哪位皇子来迎娶明姝。”齐觞缡笑着对皇帝说道,原本她是想让齐猗染嫁给太子的,但现在见她如此不靠谱,便想再看看。   皇帝一听这话有些愣了,原本国书上是写让扶飞云与其结亲的,她应该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提出,这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云儿不满?   但皇帝老儿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笑着又将问题问了回去:“昭颜公主认为,朕的哪位皇子担得起公主良配。”   皇帝老儿这话说的有意思,将自己放得如此之低,自己若答得不好,不就是得罪了其他皇子。   但齐觞缡今天来这里时便有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因此而退缩呢?   座下各人心思各异。   齐觞缡微笑,站起来非常镇定的说:“虽是两国联姻,但还是两厢情愿的好,否则这日后独守空闺,又是哪方的错?”   江似迭听到她这话眉头微皱,她这话着实无礼了些,但确是在情理之中。   “公主此言,莫非心中已有较量?”皇帝老儿这时来了点兴趣,她这话如此不客气,自己倒是很好奇她该如何收场。   齐觞缡听到他的话微笑,从容的说:“那不如就让各位皇子上前介绍一番。”   “姐姐!”齐猗染听到她的话不免有些急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裙摆。   “不必担心。”齐觞缡偏头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又说,“当然,我国明姝公主也自有才艺展示。”   原本听她要让各位皇子上前展示的大臣们还在小声争吵,但听见下面那就话,就立刻闭口不言了。   “太子殿下认为如何?”齐觞缡望着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就这一瞬让扶飞云有些愣神,竟然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好,本宫认为昭颜公主此言有理。”扶飞云看着她对自己笑,觉得很开心,如果她能对自己多笑笑,连皇位都可以放弃了。   “既是如此,那陛下这便可以开始了吧。”齐觞缡又看向了皇帝,而皇帝呢,这话都给她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同意了。   齐觞缡坐下后看了齐猗染一眼,示意她去准备一下,齐猗染点了点头,起身暂时离开。   “单一人舞蹈,兴许有些不足,不如让两位皇子前去奏乐助兴。”皇后此时向皇帝提议。   “皇后所言有理,云儿,风儿,你们两个也去准备吧。”皇帝一高兴,立马就点了两个儿子。   扶飞云有点懵,但听到皇帝的话立马站了起来,而另一位则是二皇子扶摇风,他身着樱草色衣袍,颜色淡雅,他本人确是很沉稳,之间缓缓站了起来,很淡定的向皇帝行礼然后推下了。   齐觞缡端起茶杯,神色却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李贵妃的儿子,外祖父是镇国大将军,从小随他外祖在外征战,积累了不少军功,在诸军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不一会儿,明姝公主就换好了衣裳,淡蓝色流光裙,裙面折光,再加上点缀在其中的星碎宝石,更显得耀眼无比,蓝色水晶镶嵌在腰带之上,头带蓝色水晶冠,长条的水晶垂下,优雅高贵。慢步轻移犹如清风徐来,又如冰凌绽放傲雪欺霜。   明姝公主走到殿中,扶飞云和扶摇风早已在两旁等候,向他们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扶飞云和扶摇风两人一人吹箫一人抚琴。   随后便见乐声轻扬,明姝公主足间飞转,一跃而起,水袖翩飞,身姿曼妙,身体柔韧而又灵活,在空中变换各种动作,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美丽而灵动。座下的那些人如沐春风,似乎感觉到了春天的柔美。   但也总有人的心思不在那上面的,比如说江似迭,他则是默默观察着在场所以人的反应。   而昭颜公主的注意力好像一直在明姝公主身上,忽的昭颜公主转了一下视线,刚好就对上了江似迭的目光,但却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如果是前面的氛围是温暖的,那么接下来的就是一种极寒了。   “嘿!”只见明姝公主轻喝一声,身姿飞转,手持雪白羽扇,白雪飘扬,冰晶落地,丝竹声打落了许多冰雪,使得地上蓦的覆上了一层白霜。   随着明姝公主的白雪冰晶不断飞出,飘荡在整个殿上,有伸出手去接的,雪落掌心而化。冰雪美人,蓝色衣裙更衬得她孤傲,高贵。   但这还远远不够,只见齐觞缡手握茶杯,勐的将茶杯里的水散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那水在空中被分为无数个小水珠,随后冰冻,不过却没了圆润的形状,而是炸裂般美丽,浮在空中。   明姝公主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碰到那些冰晶,然后那冰晶便会顺着方向飞射而出,打得那些官员措手不及,别看这小小一个,砸在人脸上还是有些疼的。   “好!”不知有谁突然喊了一声,殿中许多人也开始跟着喊,齐猗染这舞确实跳得不错,她跳完后看见众人的反应,又急忙看向了齐觞缡,只见齐觞缡也跟着点了点头,齐猗染这才露出了一个微笑。   “明姝公主这是一舞惊人啊!”就连皇帝老儿看了也不免加以感叹。   齐觞缡听到他的话,紧接着就说:“那陛下认为明姝公主是否担得起挑选夫君之仪。”   “担得起,担得起!”皇帝老儿高兴,话也好说多了,不过却并未当场选择,而是赐了不少珠宝。   齐觞缡也明白,想让主动权掌握在自己这边,这只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剩下来的就要开始提升价值了。   出宫的路上,齐觞缡没和齐猗染说什么,所以即使齐猗染心里有些慌,也被强行被压了下去。   三日后   季广凡带着诸连玉来到了魏都京华,季广凡骑在马上,让诸连玉牵着马在城内走动,时不时会听见一些议论声。   诸连玉小小一个人拽着马往前走穿过密集的人群,而季广凡则安稳的闭着眼哼曲。   现在天气还有些热,走了没几步,就出了一身汗,好在很快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来福客栈,这是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虽然名字起的随意了些,但服务还是不错的。   到了门口把马交给了小二,进去要了一间上房还有热水,诸连玉推门进去,里面布置的还不错,有供小憩娱乐的外间,还有晚上休息的里间,中间用珠帘薄纱隔开,季广凡在外面的塌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有小二来招唿他们去洗浴,他们这里是有专门的洗浴间的,于是他们两个收拾了下便去洗浴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里面没人,洗的到是痛快舒服,回到房间后,又上小二上几道菜,小二先前收了他的银子,办事自然是极为利索的,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小二便将菜端了上来。   有新捞上来的螃蟹,还有菊,花酒,因为即将就是重阳节了,还有重阳节的各色花糕。   “师叔,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诸连玉剥开煮得香香的鲜嫩花生,咸咸的,还有五香味的。   “没啊,怎么了。”季广凡手里剥着花生,嘴里一颗接着一颗,抽着间隙回了他一句。   “哦,没什么,只是我在想你这都跟了齐师叔一路了,到底有啥目的啊。”诸连玉显然是那种不怕死心特大的那种。   季广凡听到他的话,停下了手里的事,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而诸连玉也不慌,两眼镜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小兔崽子!”季广凡显然是被他逗笑了,伸手打了过去,将他的头重重的压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知道吗,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的跟着你季师叔我吃喝玩乐,这样才不枉费这下山一趟啊!”季广凡轻轻打了几下,便把他的头放开了,然后轻快的问道,“明白了吗?”   诸连玉抬起头看向了他,狠狠点了下头,虽然刚才他说得很轻松,但他可以感觉到,季师叔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温和。   他和自己师父两个人,没一个善茬,看着冠冕堂皇,实则衣冠禽兽。   虽说暂时没看见他们禽兽的一面,但这并不冲突。   诸连玉在心里想着,不过他们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2章 江上秋风起   “那师叔你准备带我去哪玩啊?”诸连玉明显很上道,立马变换了神态语气。   “哈哈,”季广凡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笑了,“今天,就去逛逛这京华有名的景荻园。”   景荻园——这是京华最有名的戏园子,经常会有来自各地的名伶或者说书先生来到这里。   景荻园每天会有三场戏一场评书,上午是两场戏剧,下午则是一场戏和一场评书。   不过季广凡今天来得不巧,下午的戏没有什么大人物,只有小徒弟们上台。   但来都来了,季广凡便领着诸连玉去正在唱的戏台子前,寻了个位置坐下,戏院里的小二很有眼力见,他们刚坐下便有人上前来。   季广凡要了花生瓜子,糕点茶水什么的,诸连玉跟他听,开始还挺新鲜的,就是不知怎的越听越困,最后勐的一下脑袋磕到了桌子上。   “呦,之前是谁叨叨着让我带他来玩的。”季广凡当然是不客气的嘲讽一下了。   “那我也没说让你带我来这啊,也太无聊了吧!”诸连玉不满的小声说道,经过这几个月和季广凡的朝夕相处,他的胆子是有增无减啊。   “你小子在那咕哝什么呢,还走不走的。”季广凡站起来敲了两下桌子。   “啊,走啊,怎么不走,快走啊。”诸连玉听他说要走自然是连忙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一瞬间精神抖擞,还跑过去拽起了他的衣袖,生怕他不走的样子。   季广凡看见他这幅样子,颇为无语,以前不是挺乖挺稳重的吗,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诸连玉早就待不住了,找着机会后不得表示表示,拽着季广凡连蹦带跳的往外走。   其实景荻园里的布景不错,随处可见的各色假山奇石,流水小桥,绿植繁盛,这种的应该是当地的一种特色植株,叶子是普通的心行,爬的墙面上都是。   诸连玉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着,然后突然发现了一盆花,叶子是普通的椭圆形,开的花倒是不一般。   “唉,师叔,你看,这花的形状很像一只鸟唉。”诸连玉走过去,一脸惊奇,好奇的想要用手去碰一下,却不曾想刚伸出手便被打了回来。   “哎,这位小友,这花有毒,可碰不得。”   诸连玉被惊得连忙收回了手,偏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樱草色衣衫的男子,剑眉浓密,却是一双丹凤眼,目光倒是温和,头发用白玉玉冠束起,腰间挂着鲤鱼的双环玉佩,手里拿着一把白玉骨做成的扇子,就是刚才打诸连玉的那把。   “你说什么?”诸连玉显然是被他吓到了,有毒?   季广凡听到这也走了过来,只见他开口问道:“这花名唤落凡,本不是这个时候开的,不知为何这一株今年开的如此早,不过它确实是。”   “你们看,这花心多有粘液,若是接触到皮肤上,便会瘙痒难忍,红肿一片,所以最好还是不碰的好。”扶摇风仔细为其讲解,最后善意的提醒了一下,“不过若是碰触了,也不要慌,去找淳华酿,涂抹几次便可。”   “原来如此,多谢提醒。”诸连玉点了点头,向其道谢。   “小心便可。”扶摇风笑了笑,摇着扇子走开了,走到季广凡旁边时,微微点头示意。   等他走远了,诸连玉才小声问道:“师叔,刚才那个人就是魏国的皇子吗?”   季广凡“咦”了一声,对他刚才的话颇感兴趣:“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咳咳。”诸连玉清了清嗓子,然后望着季广凡笑了下,“刚才你听戏的时候,我就听到旁边有人说,云国公主来了,宫里办了宴会,宴会上云国公主对原本的结亲对象也就是他们的太子不满意,转而看上了李贵妃的儿子,就是我们刚才看见那人。”   “他们说这二皇子啊,从小跟随着外祖父在外征战,战功赫赫,积了不少威名。”   “而这二皇子啊,最爱穿樱草色的衣裳,气质温和,又经常来逛这戏园子,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嗯,你说的不错,今晚带你去吃烤全羊。”季广凡摸了摸他的头。   诸连玉连忙点头,得意的笑了笑,他就知道,但季广凡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认输呢。   “你刚才说的都不错,不过,”季广凡来了个转折,诸连玉很认真的看着他,“传闻云国公主对太子不满,想要该换二皇子,你对这怎么看?”   “这,”诸连玉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云国此次出使的主使是昭颜公主,也就是齐师叔,若说云国使团里谁有决定权,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齐师叔。”   “而齐师叔为什么要换人呢?现在太子是魏后的嫡子,魏后娘家是江家,江太傅是她的堂叔,魏帝去世,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而二皇子的生母李贵妃,其母族是镇国大将军一脉,不说魏帝是否圣明,不怕功高盖主,但是二皇子少时参军,不管魏帝是不喜欢他还是想保护他,但他现在在军中唿声颇高,魏帝难道就不担心吗?”   “齐师叔若想选二皇子,首先要干掉的便是魏后一派,魏后与母族,可比李贵妃与母族亲多了,再然后就是魏帝,排开他身体状况不说,谁知道他更钟意谁呢?”   “齐师叔大可不必麻烦,她站太子一脉,不是很简单吗,而且太子心性纯良,不必二皇子好搞的多。”   “不错,所以你齐师叔啊,真是……”季广凡说着又叹了口气,然后捞着诸连玉朝酒楼走去。   云来驿站   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齐觞缡一身黑色束袖衣衫,裙摆上绣着迎风而起的蓝色海浪,最上面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明月,玉手将三千青丝用发带紧紧扎起,发带上也绣着同样式的波涛。   轻轻落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齐觞缡抬手,右手轻轻拖起左手腕上的那只镯子,眼眸微垂,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然后抬头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将其一把扣在了梳妆台上。   这只翡翠镯子品质不高,大面积的苍白,只有几个地方有几点绿色生机,白玉为底,青丝游线。   室内光线昏暗,梳妆台旁点着一只蜡烛,明晃晃的印在铜镜里,显得格外昏暗无力,隐隐约约可以从铜镜里看见玉镯内侧刻着的几个字——平安喜乐。   这句话,简直俗不可耐,从来没有过,现在看来,反而是颇具讽刺。   齐觞缡起身,莲步轻移,脚下沧浪履若隐若现,走到茶几旁站定,将桌子上的几个茶杯摆了个圈,提起中央的茶壶,倾倒了一圈,激起了不少水珠,随后将茶壶放在一旁。   双手结印,唤起了杯中的水,如一轮水镜在空中待定流动,齐觞缡放下了手,镜中不久便出现了她想见的一个人。   “师父,”齐觞缡看着水镜中清渊真人的面貌向其行了一礼,“徒儿已经去过皇宫了,未见其人,或许他如传言中一般,早已不在了。”   清渊微笑,抚了抚下巴上的白色胡须,淡定的说道:“未见其人,不代表他就不在了,不过他确实多年未出了,皇宫怎能圈住他呢?”   齐觞缡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有些奇怪:“既是如此,那师父又为何说非他不可?”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对了,冰凌剑的事可有消息?”清渊真人说着转移了话题,向齐觞缡发问。   “还没有,不过火祁与冰凌乃是双生剑,我可以通过火祁感觉到冰凌的气息,它在这里停留着,不过就是寻不到具体位置,徒儿怀疑是哪个世家子弟,等我借下次重阳围猎试探一番后再来禀告师尊。”齐觞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好,那你行事多加小心。”清渊真人点了点头,随后身影消失在水镜中。   “谁!”齐觞缡出声冷喝,瞬移到门外,门扇大开,冷风吹荡起她的黑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姐,姐姐。”门外齐猗染正做敲门姿态,却不料被她吓了一跳,齐猗染面露尴尬,灿烂多情的桃花眼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有什么事吗?”齐觞缡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冰冷的目光让她心中一悸,不知怎么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齐猗染穿着一身粉色珍珠罗裙,未梳妆,披散着发,面上略带泪光。   “哎呀,你看你,把这么个娇美人都吓到了。”红雨不知何时从齐觞缡身后绕出,抚开齐觞缡抓着门框的手,笑盈盈的看着齐猗染。   “你看看,这么个娇美人,梨花带雨,可把红雨姐姐我给心疼坏了。”红雨半是打趣半是心疼般抚上了齐猗染的脸。   “红,红雨姐姐。”齐猗染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抚摸有些不适,转头看向了齐觞缡。   而齐觞缡自红雨出来后就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神情淡漠,红雨轻笑:“你看她做什么,她就是这一番死人脸,不解风趣。”   “你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齐觞缡听到她的一句“死人脸”终于开口了,语气颇为不耐烦。   “啊,没,我就是……”齐猗染听到她的话觉得有些尴尬,便想着如何脱身,没想到却被红雨缠上了。   “就是初来这边,有些不适应,想要找人说说话是吗,哎呀,你找她干嘛,她又不解风情,懂得怎么帮你疏解心中烦闷。”红雨替她说完了剩下的话,说完还得意的向齐觞缡挑眉。   而齐觞缡则是看向了齐猗染了,意在询问红雨她说的是不是她想的,齐猗染被齐觞缡直白的眼神看着,下意思的点了点头。   “看吧,我就说是了,好了,我陪你去睡吧。”红雨看她点头了,感到什么满意,笑眯眯的推着齐猗染往回走。   齐猗染回过头,看向齐觞缡,发现她依然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她被别人带走,无动于衷,齐猗染心中微酸,最后也只听见“哐”的一声关门声。   齐觞缡走了进去,收了水镜,杯里的茶水又顺着来时的样子落回杯中了,缓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去,重新拿起那只镯子,眼眸低垂,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心里又有了新的较量。   拿过旁边的一个木盒子,上面刻着盛放的莲花,盒子上的包浆很厚了,她将盒子轻轻打开,展开一方红色丝绒帕,将镯子包了进去,随后关上盒子,挥手抹去。   盒子被她收了起来,镜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了,齐觞缡沉思,原本是打算今夜出去探一探的,谁知道被齐猗染给打断了。   罢了,明日去也是一样吧。   江府   “小公子!”小斯推门而出,恰好看见提着灯笼站在阶下的江似迭,“老爷在里面。”   阶下竹影婆娑,江似迭面临绿竹,衣角在风中翩飞,灯火阑珊,身影修长。   江似迭点了点头,随手将灯笼递给了他,走上了台阶,敲了敲门。   “进来。”从室内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声音,江似迭推门而入,看见江上临正在书桌前写字。   “祖父,”江似迭走了过去,将烛火推得离江上临更近了些,“晚上写字伤眼。”   “呵,那就不写了。”江上临笑了一声,收了纸笔,拉着江似迭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仔细打量他。   “不错,长高了,也长俊了。”江上临含笑看着他,目光十分慈爱,江似迭正想回应他的打趣,却不想他语气一转,“这次又打算待几天啊,我都不知道顺着你是对是错。”   “祖父。”江似迭颇有些无奈,怎么又要扯到宗门,“当年师父将我带进师门,可是您允许的。”   “我知道,我又没忘,我只是啊。”江上临点了点头示意他还没忘,“不说这个了,今天祖父喊你来是想问你点事。”   “嗯,什么事啊。”江似迭立马坐好,表示洗耳恭听。   江上临眼神流转,神情微有些试探的意味,淡淡的开口道。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3章 霜叶红于二月花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云国的联姻,你觉得云国公主会看上哪一个?”江上临果然如他所说那样换了话题,而后满脸期待的看着江似迭。   “这,真要说?”江似迭眨巴眨巴了下他的大眼,向江上临询问道,只见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严肃了起来,“其实吧,那两位我觉得都没什么大问题。”   说完后他见江上临表情正常,才敢继续说下去:“不过这两个却又有个大问题。”   “太子啊,性格温和却容易被迷惑,这本来没什么大问题,但他的母族太强势。”说完这句话他又看了一眼江上临,淡定,“若是昭颜公主没别的想法,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她现在打破了以往的规矩,这就不得让人多想想了。”   “再说二皇子,聪慧,但人又很沉稳,这本是好事,可惜他只是个庶子,昭颜公主若是选择他,那皇室血脉便会与云国王室无缘,云国血脉只能在王室间流传。”   “身份是太子最大的桎梏,同时也是二皇子最大的缺陷。”   “你说的不错,看的还行。”江上临听完他的分析点评了一下,“所以你是觉得她两个都不会选?”   “呵。”江似迭轻笑,未说选择,只道,“当今非嫡啊。”   江似迭这话说的倒是大不敬了,若他是谋士,必有不小的野心,可他只是个小小的世家子弟。   “行了,我明白了。”江上临突然起身,江似迭随之起身,恍然明白他被江上临钓出了什么,心中略有些慌乱,但江上临显然不想再提了,“你回去吧,天也晚了,早点睡,这些话别往外说。”   “是,祖父。”江似迭向他行了一礼便退下了,关上门的那一刻,江似迭看着江上临的苍老背影略感抱歉。   “小公子?”提着灯的小斯轻声唿唤,江似迭瞬间回过神来,风度翩翩的走了下去,接过他手中的灯,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夜间竹影婆娑,风吹过来,竹叶哗哗作响,有一人着素裙,提着一盏昏黄的灯漫步其间,落下竹影人影无数。   重阳日   皇室围猎西场   魏帝坐在台上中央,两旁分别是魏后和李贵妃,再往后便是几位公主妃子,齐猗染和齐觞缡也在,只不过齐觞缡却是在场下。   台下则是几位皇子和世家子弟,江似迭也在里面,一身白色骑装,竖着的发冠却尽显英姿飒爽,只不过他更像是一壶清泉,一袭清影。   “昭颜公主。”扶飞云看着身着黑色骑装的齐觞缡,朝她喊了一声。   扶飞云今日倒是穿了一身银红骑装,脸上洋溢着可见的喜悦,倒是很符合今日这气氛。   齐觞缡回头,正好撞上了江似迭看过来的眼神,齐觞缡眼睛微眯,似在责怪他的无礼,江似迭笑着向她行了一礼,她这才转过身去。   秋季围猎由皇帝先开场,只见魏帝起身:“今年秋猎有云国公主的参与,想必必是别开生面,与众不同,朕在此为众勇士开场,望各位一展我魏国男儿的风范。”   “陛下万岁!”魏帝说的一番话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气血,纷纷高唿,齐觞缡在其间也只是微笑赞同。   “陛下。”一旁的内侍上前,给魏帝递了把弓,然后场下不远处被内侍们带上了一头鹿,鹿眼朦胧,似乎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唰!”魏帝的箭以最快的速度射中了它的脖子,一眨眼的瞬间它便倒地了。   “呜!”魏帝射中后,一旁的牛角便被吹响,然后就是牛皮鼓被擂响。   “秋日围猎,正式开始。”一旁有内侍在高声喊到。   场下众人在鼓声之下纷纷拽马朝围场奔袭而去,扬起一片尘灰。   齐猗染看着他们走远,微微垂眸,手里扶起一杯酒,神色有些黯淡,倒影在水中的面容如此昳丽。   围猎场里都是皇家饲养的一些猎物,平时专供皇家狩猎所用。不过虽是圈养在此,但好歹也是自己觅食,不至于过于羸弱。   齐觞缡在树林子里转悠了一圈,手中却没什么猎物,这树林子里栽有不少落叶乔木,过了原先那一片常青的树林子。   齐觞缡骑着马踏进了一片绯红橘黄之地,树根处埋的土挺厚的,色彩绚丽的叶子铺的一层层的看不出有多厚,那些树也不高,叶子的颜色大多和落在地上的所差无几。   她也没控马,任由它随意漫步其间,叶子确实挺厚的,踩在上面也没什么声音,偶尔露出的褐色土地在缤纷色彩的映衬下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看,绯红橘黄,这片树林子也不知谁栽的,惯会讨人欢心。   齐觞缡嘴角轻笑,笑得清浅,也就勉强这个地方讨人欢心了,突然她眼眸微动,神情一变,勐的回头望去。   “呦,呦。”只见一头毛皮雪白的鹿悠悠然的在那里轻唤,它头上的角很漂亮,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微微的倾斜,呆愣愣的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白鹿在平时很少见,没想到竟能在魏国的围猎场见到,齐觞缡有些心动了,它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就像冰雪般澄澈却又似琉璃一般光彩陆离。   于是她下了马,缓步向它走去,轻声唿唤着:“来,过来吧,到我这边来。”   很意外的是那白鹿对于她的靠近尽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乖乖的站在那,似乎在等着她的靠近。   齐觞缡缓步走着,却在距离它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偏头轻笑着说:“差点就上你的当了,小家伙。”   言语间手中魂印集结,红色的火焰勐烈攻向了白鹿,然而此时她嘴角的微笑却淡了,一个以白鹿为中心的阵法顿时显现。   齐觞缡的攻击瞬间便被化解了,这个阵法……不待齐觞缡多想,那阵法突然发出刺眼白色光芒笼罩住了白鹿,带齐觞缡再看时,已经林间惊鸟四散,什么都没了。   “呵,想跑?”齐觞缡轻蔑一声笑,随即那白鹿便再次显现,洁白无瑕的毛皮上缠绕着一圈圈细密的火荆棘。   “呦!呦!”白鹿四肢开始慌乱起来,口中也发出惊恐的声音,瞳孔放大,看着向它走来的齐觞缡发出求饶的叫声。   “怎么了,怎么现在不跑了,刚才不还得意的很吗?”齐觞缡走到它跟前蹲了下来。   似乎是知道挣扎无果,它竟也安静下来,看着齐觞缡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不再向刚才那般流光溢彩。   “啊,走了啊,行吧。”齐觞缡见它眼中呆滞,叹了口气,随机撤销了魂阵,那鹿惊慌失措般跑开了。   树林另一头,一身白衣黑马的江似迭似乎和齐觞缡一样也没猎到什么。   右手轻挥,一柄通体洁白的利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隐隐有淡蓝色花纹在剑身上面游走,周围散发着白色的寒气,剑身发出“嗡!嗡!”声,平时倒是冷静的它,自从回来后,便屡次被打扰。   看来火祁就在附近了,它的主人还真是张扬啊,敢在围猎场动手,不过也好,就随着去看看吧。   “驾!”江似迭控马,冰凌剑在前指引,至于为何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放出冰凌,纯粹是因为冰凌剑自问世起便消失了。   名扬天下的只有它的双生剑火祁,传闻火祁自问世起便一直保存在云山门,这是当年铸剑大师九关送给云山门的贺礼,而冰凌剑则在送礼途中,抵不住火祁剑的烈焰火气,便自行消散了。   当然,传闻不可尽信,毕竟冰凌剑现在就好生生的待在自己眼前呢。   又也许冰凌真的消散过,如今只剩下一柄残剑了。   那这样的话冰凌的另一半又在哪呢?   齐觞缡重新上了马,似乎若有感应,扯着马头四周环顾了一下,然后朝着树林子更深处进发了。   越朝里走,景色似乎越发的单调了,这里的树叶子掉了不少,地上铺的也就更厚了,枯枝碎叶,深褐浅褐的,层次不一。   四个马蹄不停踩碎叶子的声音,声声入耳,齐觞缡的手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小巧的方形铜制罗盘,罗盘有些脏污了,但齐觞缡却丝毫不在意,手指抚过罗盘,拨动盘中心的指针。   指针晃动摇摆,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齐觞缡低头看着,嘴角微微露出了笑。   另一边,少年纵马奔袭,左手拉弓,右手搭箭,“嗖!”的一声,带着白羽的箭便贯穿在了猎物的脖颈。   扶飞云笑了,下马准备去捡那只被射中的灰褐杂毛的兔子,扶飞云拿着箭柄挑起了那只兔子,兔子很肥,看起来吃的不错。   突然,那兔子眼中红光一闪,一根根穿着铜钱的红绳勐的从碎叶中显露,随后一阵妖风顿起,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搅得四周树叶顺风而起,土尘混杂,迷了扶飞云的眼,再睁眼时,四周已形成一阵风墙,风声恐怖嘶喊着。   扶飞云手里还拿着那只兔子,想要冲出去,但那风何曾会给他机会,他走进,它便后退。   于是他便从那马儿身上抽出配剑,这是一柄通体雪白的剑,剑身向雪一样白,也向雪一样浑厚,这是他的配剑傲雪。   扶飞云执剑挥舞,剑气磅礴,却又气势凌人,随着他的挥舞,磅礴剑气却又如利刃一般飞出,一瞬间细密利刃似乎将他全身包裹,随着他勐一睁眼,万千利刃随之而出,勐的冲入风阵中。   狂风卷利刃,利刃随风走。情况并不如扶飞云所料想的那样,风阵被破开,反而因着利刃的加入,风阵的威力更胜一筹。   扶飞云不死心,继续发动攻击,以魂力注入剑中,结成剑阵,剑阵带着寒风向着四周冲击,而那风阵受到冲击,一时间被切出了一个环形的口子,扶飞云便想乘机冲出阵去,谁料就在他刚好接触到时,风阵愈合了,并且并没有如先前一般后退。   利刃伴着风刃朝着扶飞云进攻,狂风卷起了他的衣裙,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互相撕扯着,利刃不时从他身边经过,划伤了他的胳膊,腿,削掉了他的头发,与此同时风阵还越缩越小,直到仅容两人站立,而他却依然坚持进攻。   “是谁,谁在说话?”扶飞云警惕的看着四周,只见上方风阵处,有风被抽离,逐渐成型,落地蓦然化成了一个女子,她的一袭黑色长发用长长的黑檀发钗挑起,身穿一袭石绿色长裙,面庞白皙,生的一双金丝丹凤眼,眼瞳却是葱绿色的。   她面色镇静,虽然衣裙被利刃划得破烂,脸上也有了一道划伤。随着她的出现,四周风阵逐渐消失,落叶归尘,扶飞云得以再次看清周围景象。   四周的枯枝败叶重新落定后,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只是树上叶子却又少了不少。   而再仔细去看,发现周围树根部都被绑上了穿着铜钱的红绳,恰恰将他围了起来。   扶飞云试探着朝那红绳走去,抬脚跨过,然后又进入了那个圈:“这是?”   “空间转移,破除与拼接。”她又开口了,声音清亮,“所以说别白费力气了。”   “空间法术,你设的?”扶飞云带着些许惊讶与怀疑。   “当然不是,我只是风罢了。”她淡定的解释道。   “风?是风神?”扶飞云有些惊讶,转而又想到,“风是无形的,你可以出去吗?”   面对扶飞云期待的眼神,她淡定说道:“不能,而且风虽是无形的,却不是哪里都可以穿透的。”   “那你现在也和我一样也是被困在这?”扶飞云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庆幸,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笑。   “到底还是不同的。”她听到扶飞云的话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呵。”扶飞云尴尬一笑,继而又问道,“对,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不是风神,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你明白了吗?”她声音清亮,不徐不疾缓缓说道。   “嗯,那你叫什么名字?”扶飞云追问道。   “我本为风,自当无名。”风转头看向他认真的说道。   “啊,原来如此啊,多谢告知。”扶飞云尴尬的笑了笑,向她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抬头,望向了天空。   这方天空和刚才一般昏暗,不见人影,却更安静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4章 飞雪连天射白鹿   另一边,围猎场外,那些贵妇人们坐着无聊,便互相攀谈起来,原先齐猗染还去应付几句,后来便索性,借口煮茶,避得远远的了。   火炉旁,齐猗染端坐着,手里捏着一只盛满茶水的茶杯,目光向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主?”越梅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嗯,怎么了?”齐猗染回过神来,笑着对她说。   “茶凉了。”越梅指了指她手里捏的茶杯,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你今天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啊,哪有,只有有些担心姐姐罢了。”齐猗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看着她,“对,你去看看姐姐回来了没有。”   “嗯,好的,公主。”越梅起身,向外走去。   打发完了越梅,齐猗染又发起呆来,茶水里映着她美丽的容颜,隐隐可以看见她那布满红丝的眼。   树林里,齐觞缡刚随着罗盘的指引,来到一处空地,便立即勒了马,她扯着马头四处看了看,便停下不再动了。   突然间,她勐一回头,马儿受了惊,发出了嘶叫声,她睁大了眼,蓦然发现,在竹枝上勐地站了一个人,他身着一袭淡松灰色的劲装,手里撑开了一张弓,弓身漆黑,其间有着朱红色的花纹,而那正对着齐觞缡的箭头更是闪着金光。   齐觞缡与他对视着,未发一言,默默召出了火祁,火祁剑上火焰活跃,齐觞缡抚摸剑身,再见时,便是一把冒着火焰的如同夕阳一般红的弓箭,齐觞缡搭手上箭,火焰便自动化成了箭矢。   两方对视,手中的弓已拉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江似迭下马,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看着这两方,屏息凝神。   突然,一只鸟儿飞过,触发了这一紧张的氛围,两方同时松手,两只箭矢朝着对方直冲过来,但他两人却都没躲,这两只箭,一只带着金光,一只带着火光。   两只箭矢都没有直接相撞,只是箭头略有擦过,然后就在一瞬间,那两只箭矢突然分散成两只,四只,八只…等到他们面前时已成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   齐觞缡面对向自己射过来的箭矢,只轻蔑一笑,随手抡起弓箭朝着面前一挥,那漫天的箭矢便全都被扇到了一旁,直直的插入土里。   另一边,他则勐的一踩竹枝,飞跃到了地上,再一抬头,只见一把火红色的剑直指着他,他缓缓抬头,只见面前那女子淡漠的看着他,未出一言。   “呵,原来是云国公主,火祁原是在你的手里。”苏雪年笑着说道,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有些确实也是避无可避。   “觊觎火祁剑的人都会死。”齐觞缡淡淡的说道,语气很认真。   反而是这幅样子,逗得苏雪年发了笑,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又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像是认命般的闭上了眼,昂起脖子对她说:“来吧。”   江似迭手紧紧的捏着树,目光紧紧的看着不远处。   就在一瞬间,脖间一阵热气,一声清脆落地,苏雪年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挂在脖间的宫牌被击碎挑了出来。   “你?”苏雪年奇怪的看着她。   齐觞缡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苏雪年看着她的眼睛,更是感到奇怪了。   “你先下山吧,我要找你时,自会找你。”齐觞缡吩咐完,便重新上马离开了。   没办法,已经耽搁太久了,还有些事没做。   苏雪年还有些不敢置信,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居然完好无损,真是奇怪了,然后便是捡起了刚才被齐觞缡戳碎了的宫牌,这是一块毛绿和琥珀黄相间的琉璃牌,里面原来还闪着光,牌子上有着紫雪宫三字。   这便是他的门派,也是江似迭的师门,不过现在已不是他的师门了,紫雪宫有规矩,宫牌碎,则算作自动除名   苏雪年握着那枚宫牌,紧紧的捏在手心,半晌后,突然抬头,两行清泪滑过。   苏雪年将那宫牌收好就走了,向着来时的路下山了。   但下山的路似乎也并不像他想的那般难走,原本因为宫牌破碎时的痛苦,愤怒,无奈,怨恨,似乎都消散了。   苏雪年不知道她说的“死了”算什么意思,是真的“死了”?   江似迭看他走后也动身了,还是要赶快去打一些猎物回来。   等齐觞缡回去时已经是比较晚了,齐猗染早早便等候在出发地,向树林里张望。   “吁!”齐觞缡一袭黑色骑装从林子里飞奔而来出,只见她一把拽住缰绳,翻身下了马。   “昭颜公主归。”皇帝身旁的内侍看见齐觞缡回来了,立马拉长了嗓子喊了一声。   “公主,昭颜公主回来了!”看见齐觞缡回来的越梅赶紧通知正在焦急等待中的齐猗染。   “嗯?姐姐回来了。”齐猗染看见她回来后,立马走了过去,“姐姐你这么久才回来,我很担心你啊。”   “嗯,没事,就遇上了一些小麻烦,耽误了些时间。”齐觞缡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今天,我的猎物很好看哦!”   说着,齐觞缡向她展示了自己的猎物,她猎的不多,却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这儿,还有这么好看的猎物啊?”齐猗染感到很惊奇。   “昭颜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可是担心死了。”皇帝身边的一个内侍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唉,您这可是将这林子里最好看的都猎来了。”   “林子大了,不小心迷了路。”齐觞缡笑着说,然后又道,“我可是最后一个?”   “还有太子殿下,不知公主可以见过?”内侍满脸着急的问道。   “未曾,不过殿下应当是要比我更熟悉这林子。”齐觞缡说着,“想来殿下肯定是想猎到最好的献给陛下,故而慢了些。”   齐觞缡说完便向皇帝老儿的方向走去:“陛下。”   “免礼。”皇帝老儿抬手让她坐下,“昭颜公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收获了不少我这园子里这些好看的。”   “昭颜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些罢。”齐觞缡笑着说。   说完二人皆是转头看向了齐觞缡猎来的那些,个头都不大,可却是极艳丽的。   “也不知皇儿如何了,都这般时辰了,怎么还未归来。”魏帝不知怎的突然来了一句。   若是他心里想想便罢了,他这一出口,自当又有人上前去替他顺气。   齐觞缡听着没说话,端起刚才小宫女给她倒的茶,茶到嘴边,还未入口,便同样听见那内侍高唿一句:“太子殿下归!”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惊到了,立马抬头向着声源望去。   齐觞缡没有抬头,只静静的喝完自己手里的茶才缓缓向前看去,只不过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去。   扶飞云笑着从人堆里冲出来向观台这边过来:“父皇,母后,你们快看我猎到了什么!”   二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毛色纯白的鹿被围在人群堆里,不过,扶飞云当时捕它的时候没有用刀剑,是用绳子给它拴住了。   白鹿,在魏国是吉兆,传说只有真正的君主才能将它捕捉,太子捕到,是应该,也是必须。   魏帝和皇后二人很高兴,携手下了观台,齐觞缡也随之而去。   “哈哈哈,好,真是太好了!”魏帝到了那鹿跟前,只见那鹿毛色纯白,两角曲折有度,两只浑圆黢黑的大眼珠子炯炯有神。   “皇儿,你做的不错。”魏帝转身拍了拍扶飞云的肩,却突然发现,“咦,皇儿,你这怎有些狼狈啊!”   “哈哈,父皇,这应该是我捕鹿时弄的。”扶飞云看了看自己,笑嘻嘻的说,“这鹿可狡猾了,专往那荆棘林子里冲,皇儿不得已,只好也跟着钻了进去。”   “没事就好。”魏帝又拍了拍他的肩,忽而又向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头,“昭颜公主,你看,这就是我这魏国的大好男儿!”   “太子殿下自当是人中龙凤。”齐觞缡不卑不亢的答道,她知道魏帝是什么意思,但暂时还是想等等。   魏帝见她不再说话,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大家辛苦,先回各自休息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待会有用所得猎物烹饪的盛宴。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等宴席开始,你再来寻我。”齐觞缡对跟在她身后的齐猗染交待着。   “好。”齐猗染应了一声,刚才还准备和姐姐说说话的,不过看姐姐这么累还是放弃了。   齐觞缡得了她的应声后,便加快速度向自己休息的屋子走去。   齐猗染在她的隔壁,进屋后她并没有急着更衣,而是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关门关窗。   手里结印,打在四周的墙壁上,忽然间,四周变得漆黑,就像夜晚一样,黑色如胶漆一样粘稠,使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就像凝固一般。   她抬手倒了杯茶,茶水清亮,倒映着她的面庞,她手指轻点水面,一个魂印逐渐在水里展开,逐渐扩大。   突然间,光芒闪现,茶水里的魂印投射到了齐觞缡的正前方,一个人影逐渐变得清晰,是清渊真人。   “师父。”齐觞缡对着人影行礼。   “有何要事?”清渊真人抬手询问道。   “今日重阳围猎,我设法试探了一下,魏国王公贵族的子弟,唯有一人,略有痕迹。”齐觞缡向他缓缓到来,“不过却还有些问题,望师父解惑!”   “有何问题?”清渊询问道。   “今日在我捕魂阵中的人,只有魏国的太子扶飞云身上有冰凌的痕迹,不过他的剑只有飞雪   的魂术,力量也远不如冰凌。”齐觞缡慢慢说道,“徒儿想知是否还有其他宝剑也有和冰凌一般的魂术。”   “的确是有。”清渊点了点头,“不过能被捕魂阵捕到的,多半和冰凌脱不开关系。”   “那为何他剑的力量如此的弱?”齐觞缡问的很是干脆。   “我想应当是冰凌破裂了,冰与雪分开后,两方的力量都会被大大削弱,只不过雪的力量要更弱些罢了。”清渊他似乎早已料到。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就更不好办了。”齐觞缡低头思索了片刻,“看来,还是得拖延时间。”   “不必担心,虽然火祁的力量会压制冰凌,使其更难寻,不过他们毕竟是双生剑,会相互吸引的。”清渊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嗯好,我知道了。”齐觞缡点了点头,却还是感觉很棘手。   “对了,你去见过他没?”清渊突然问道。   “嗯?这段时间,有些事情还未处理好。”齐觞缡这话相当于间接的告诉清渊她还没去。   “好,知道了。”清渊回了一句,倒也没再说让她赶紧去,既然如此,齐觞缡决定先放着。   清渊说完后身影便消失了,齐觞缡一挥手水面又恢复了正常。   周围的漆黑迅速退下,明媚的阳光又重新透过窗纸钻了进来,齐觞缡闭眼,轻声唿吸着,品尝着阳光的味道。   烈火焚身从未比得过沐浴阳光。   齐觞缡很喜欢这的阳光,睁眼时,仿佛看见有阳光一般的琉璃五彩光。   没多久,齐觞缡便换好了衣裳,是一身枫叶红的裙子,火红的碎叶裙摆,就像是真的枫叶略影一般,腰间配有枫叶的银饰,走起路来,哗啦作响,头发倒是梳了个简单便捷的发髻。   齐觞缡想着时间要差不多了,便准备开门出去,当她把门打开的那一刻,只见一只白嫩细腻的胳膊正做敲门状。   “姐姐!”齐猗染轻声说道,随后便放下了手。   齐觞缡看了一眼她,只见她身着一袭橘橙色的裙子,裙子上面绣着大朵的香山雏凤,头上戴着橙色的发冠,后面有漂亮的垂珠,她的面容昳丽,笑的也很甜。   齐觞缡看着她,轻轻拨动她的垂珠:“走吧。”   “好。”齐猗染应了一声,微微低下了头。   世上美人众多,若是单论皮相,齐猗染当属上等,富贵美人花,总是很招人喜欢的,齐觞缡想着轻笑一声。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5章 火星溅落痕   夜色未央,灯火通明。   齐觞缡带着齐猗染一同进入了殿内,一如之前的座位,她位于左侧第一位,齐猗染在第二位   太子在右侧第一位,二皇子在右侧第二位,江似迭坐右侧第三位,其余人等各自落座。   皇帝老儿和皇后不久后便来了,笑着说:“今日围猎,我魏国的男儿都很是英勇,当然,昭颜公主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拔得头筹。”   然后眼神示意一旁的内侍,内侍得意,上前笑着脸说:“今日皇家围猎圆满结束,现下公布榜前十名。”   其实,大多数人也就是凑个热闹。   齐觞缡想着便抬起了头,刚好扶飞云的眼神撞了,他点头示意,齐觞缡移开眼神,不再看他,而他也不再盯着她看。   殿下众人倒是和齐觞缡想得不一样,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事。   侍从拿出了名单,高声念道:   “首先公布第十名,高家公子高时明,猎得九只。”   “第九名,秋家公子秋飞翮,猎得十四只。”   “第八名,饶家公子饶成仁,猎得十七只。”   “第七名,陆家公子陆鸿羲,猎得十九只。”   “第六名,陈家公子陈乐生,猎得二十只。”   “第五名,白国公府公子白锦程,猎得二十一只。”   “第四名,沛安王府易安郡主(扶青华),猎得白孔雀一只。”   “第三名,二皇子殿下猎得白狐一只。”   “第二名,云国昭颜公主猎得五色锦十只。”   “第一名,太子殿下白鹿一只。”   内侍一口气倒是念的不少,不过座下各位都没什么心思去听这些,这场围猎,很大一部分的看点是明姝公主齐猗染。   “怎么没看见二皇子殿下?”殿下不禁有人发问了。   “对啊,现在人都到了,他怎么没来?”   “对啊,二皇子向来最守时了。”   “难不成…”有些人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他们这些人在这窃窃私语,不得不说二皇子扶摇风在他们心中有些地位啊。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低但也足以让人听见了,齐觞缡听着他们的对话,端起案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笑而不语。   齐猗染也听到了,只是,她不似齐觞缡那般淡定:“姐姐?”   “嗯,怎么了?”齐觞缡听到他的话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询问道。   “姐姐,二皇子未来,你可知?”齐猗染单纯就是有些奇怪,这么重要的场合。   “不知。”齐觞缡很干脆的说着,但齐猗染看她那副样子,总感觉不像是不知道的。   齐猗染原本还想问问的,但听到这话,也只能只能顺着她的笑了笑。   其实,不管二皇子来不来,对于齐觞缡的计划都没什么太大影响,毕竟他从未上过她的名单。   ”你随便看看,有看得上眼的告诉我。“齐觞缡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齐觞缡这里的随便看看,指的是看上哪一个,青年才俊。   二皇子的位置到现在还是空的,齐觞缡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奇怪的是皇帝老儿也没在意,那这就需要深思了。   至于二皇子干嘛去了,齐觞缡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太子莫名遇袭,二皇子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虽然他可能并不知道几方人马在争论什么,但是当时山上的动静还挺大的,没上山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上山了的人估计都看到异象,不过却都莫名统一都选择了闭口。   扶飞云是没办法,必须到场,毕竟主角是他嘛,但扶摇风就不一样了,找个借口还是很好熘出去的,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这是调查的最好时机。   山上想搞动作的不只是齐觞缡和江似迭他俩,最典型的就是苏雪年,难保不会有其他势力。   就算不是冲着冰凌和火祁来的,也有不少是冲着皇室来的,扶摇风去清点一下,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果不其然,齐觞缡还没喝几杯酒,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二皇子竟然竟然径直把人带进来了。   齐觞缡放下了酒杯,微微蹙起了眉头,看着被压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不认识,难道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吗?   “父皇,儿臣今日围猎结束,发现有人在秘密交谈,儿臣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事,便隐身观察,后来发现他们借着围场厨师的名义,暗自里聚集人员,蓄意在围猎时放火烧山,于是儿臣便将人绑了起来,这是他们的头目紫绀。”   放火烧山?齐觞缡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还以为要搞什么超大行动呢,结果就这?   不过说实话,齐觞缡其实原本也有这个打算,不过放火烧山是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打算这么干了,毕竟想要放火烧山的话,后续事情很不好处理,人员撤离便是一个问题。   照齐觞缡看来,他们一众人最好的方式便是单攻,最好是火攻加夜袭,最好是声东击西,故意露出破绽,让敌人放下戒心,然后再一击致命。   不过几息,齐觞缡就脑补了一出阴谋论,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放下了酒杯。   那边魏帝已经审问了好一会儿了,审出来了不少他想知道的事,齐觞缡她就默默不做声,在那安安静静的喝酒,但心思却百般流转,听到某个点时,略微挑了一下眉,悄咪咪的放下酒杯,然后就没喝了。   按道理来说,出了这档子事,人都应该该撤了,但今天天色着实不早了,皇帝的那些随从什么的还挺多的,不太方便。   只能暂时先留下来了,至于跟着来的那些受宠的大臣们,皇帝都没走,他们当然不能走啦。   但齐觞缡可没有陪他们在这受罪的打算,等他们安排的差不多了,便缓缓起身,说道:“陛下,既然贵国已有安排,那我等就不多留了。”   齐觞缡说了示意了一下,指了指他们云国的一干人等,虽然提前跑了,不太厚道,但是剩下的是他们魏国的事,他们也不好留着在这看笑话,便打算直接告辞。   虽说魏帝听到她的话不怎么高兴,但是略一思索,便又立马答应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走吧。”齐觞缡看向了还坐在位子上的齐猗染,示意她可以走了。   “啊,好。”齐猗染明显有些懵,但还是顺从的站起身来,跟着她走了,走之前还撇了一眼宴席之间,除了她们,其他人都没走,却都看着她们。   齐猗染赶忙收回来视线,跟着齐觞缡走了,她们走的很匆忙,几乎可以说是仓促了,她们原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以说是除了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而齐觞缡却还是很着急,齐猗染有些不明白,但她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赶到了云来驿站,到了地方,齐猗染就被齐觞缡一把塞进了房间,并勒令她不许出来。   正要关门时,齐猗染一把抓住了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当然不是指的二皇子抓的那群人,齐猗染有预感,可能接下来会发生一些十分紧急的事,不然齐觞缡也不会这么急了。   “是有些事,不过你别担心。”齐觞缡虽然很着急,但想着还是安抚一下她。   “好。”齐猗染点了点头,其实她倒是没多大担心,不过看齐觞缡这么着急,就会有些急了。   “好,你安心在这待着。”齐觞缡见她还挺淡定,大概也就放心了,就准备走了,都走了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   “怎么了?”齐猗染见她走了,却又转回来了,有些疑惑。   “没事。”齐觞缡似有些犹豫,但还是嘱咐着,“我等会儿让人给你拿一份才俊图册给你,最近你应该有时间,好好看看。”   “嗯?”齐猗染有些疑惑,才俊图册是什么,但看齐觞缡很认真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齐觞缡见她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便转身走了,也许她应该先回去换身衣裳。   也确实,齐觞缡回去换了一身衣裳,一身绯红的衣裳,穿黑色其实更合适,毕竟在晚上,但还要去见一个人,穿的要凑合一点。   齐觞缡去的是上次没能去成的望雪楼,这算是一个情报和杀手的聚集地,可以买情报,也可以买杀手。   但平常还是伪装成药房,也是稀奇,齐觞缡提起裙子匆匆上楼,有点喘,毕竟是一路赶过来,到了二楼,有在那儿坐诊的一个人瞧着她这么急,便赶忙迎了上来。   齐觞缡干脆的往他怀里扔了一个木牌,红得发黑的那种,上面刻着三个字,望雪楼。   深红的木牌上用黢黑的墨迹描了不知多少遍,这个木牌摸起来还比较光滑,有包浆了,望雪楼的木牌是有定量的,从最开始到现在只发过一次,不过可以转手。   齐觞缡这个一看就是转手很多次的那种。   木牌有两种,一是红底黑字,是买信息的,另一种是黑底红字,是买人命的,齐觞缡手里拿的那个便是买信息的。   “子霄,午夜。”未等别人开口,便直接说了,她之前也算有过预定,上次没来,机会还留着,今日确实急得很,不然她也不会大晚上的来这。   “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一下。”看诊的那人看了眼木牌,又听到了她的暗号,便微笑着示意她稍等一会儿。   “好。”齐觞缡应了一声,虽然很着急,但还是要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儿那人就出来了,一脸笑意的看着齐觞缡,说可以进去了。   齐觞缡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内间,是一个小小的隔间,应该是专门用来接待的,因为每人要买的信息不同,所以每方面都有不同的人接触。   齐觞缡今日见的,便是专门研究京华皇家局势的人,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有些被惊艳到了。   头发挺白啊,齐觞缡看见的那一刻咕哝了一句,少年白头啊。   不过时间紧急,齐觞缡也没功夫感慨那么多,径直走到那人面前坐下。   “客人,有何疑问?”面前少年白头的人开口问道。   他与齐觞缡之间隔着一面短短的白色幕布,堪堪遮住面庞而已。   “今晚,秋猎刺杀主使之人,是谁?”齐觞缡倒是干脆,直接问了。   面前这人倒水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正常,他将茶水放在了齐觞缡面前:“客人若是好奇,不如去看看。”   “没时间。”齐觞缡嗤了一句,要有时间,不就自己去看了,还来这儿?当然,不排除一些别的原因。   “是景王。”白头发的那人见她不太耐烦,便也直接说了。   “啧,还真是他。”齐觞缡原本就猜到了,如今,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景王是先帝嫡子,但先帝去时,年岁偏小,便由皇长子,也就是现在的魏帝。   齐觞缡思索了一下,这景王,现在也三十好几了吧,怎么安生日子不过,还惦念着皇位呢。   齐觞缡又接着问了一些其他问题,与她原先猜的都差不多,只不过更详细了一些。   说了聊了半天,齐觞缡想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了。   她从袖子里扯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就准备走了,那人却没接。   “怎么了?”齐觞缡都准备走了,却突然被他喊住了。   “我不要这个。”那人声音听起来清清冷冷的,但却似乎透露出一股委屈的意味。   “嗯?”齐觞缡也就顺着他问,这望雪楼里的信息不是公共的,而是个人私有,有一些专门收集信息的人,会借助望雪楼这个平台,来贩卖一些私人信息,“那你要什么?”   很明显,齐觞缡今晚见的这个人就是。   “你觉得我告诉你的这些是钱能买到的吗?”那人说着还有点傲娇了。   “嗯?”齐觞缡皱了皱眉,难道不是吗,“那你觉得什么比较合适?对了,提醒你一下,我除了钱,也没什么了。”   “我不缺钱。”那人似乎担心齐觞缡真拿钱来煳弄他,连忙说道。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6章 晨昏琐事扰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齐觞缡有些不耐烦了。   “嗯,我还没想好。”那人手撑下巴,歪了歪头,突然,眼前一亮,“就把你头上的簪子给我吧。”   “你要我簪子干什么?”齐觞缡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这还是白天在宴会上那套,今天,实在是急,都忘摘了。   “啊,就觉得挺好看的。”那人说话含煳不清。   “是吗?”齐觞缡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但还是抬手,将头上的发饰一点点全都取了下来。   “我这个不值钱。”齐觞缡要走之前,还转过头,看向那人,生怕他被骗。   “我知道。”那人听到他的话明显一顿,但还是执着的说道。   齐觞缡带着一脸疑惑走了,那人看齐觞缡下了楼,伸头望了望,再后又掀开帘子,向外面瞧了瞧,确定人走了,才又走回去,将桌上她取下的发饰,全都小心翼翼的收进了盒子里。   齐觞缡在回去的道上,还觉得这人有问题,不过,因为这套头面,真的很普通,齐觞缡也就这么给他了。   那人收好东西后,正准备离开的,刚一转身,突然发现,门边站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抱剑,神情看起来有点冷漠,扶尓华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   “哎呦,我说,你在这干什么?”扶尔华瞧清了说什么人,顿时就松了口气。   “你就拿主子的消息,换了这个?”箐郢冷冷的瞧了他一眼,扫过盒子,神色里带了些不屑。   “怎么!”扶尔华原本看见他还有点慌张,但一听他这么说,瞬间就冒火了。   “没什么。”菁郢收回了目光,再怎么样都不归他管这事,“回去吧。”   “好。”扶尔华见他不再盯着他怀里的盒子看,立马就放松了下来。   扶尔华抱着盒子,恋恋不舍的跟着他走了,今天他听见有人来问,便立马去打听,把原来那人给挤掉了,自己上去了,所以齐觞缡最后见的就是他这个半吊子的。   齐觞缡回了云来驿站后,赶忙让整个驿站戒严,禁止出入。   果然,没多久,外面就传出了一阵阵的慌乱声,有皇家禁军在道上奔跑,外面灯火打的很亮,一阵阵纷乱嘈杂,好像还有兵戈碰撞的声音。   然而,街道上的居民们全都严守自己的家门,没有什么人敢现在出去的,齐觞缡站在阁楼上,推开窗口,看着外面街道上的动静。   侧身后退了一下,召出了火祁剑,阁楼上很昏暗,只能凭借着月光,才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而此时,昏暗的阁楼,却被火祁剑,发出的剑光给照亮了,然而不过一瞬,火祁剑上的亮光恢复到了一个正常的地步。   相当于一盏油灯的光亮,暗红色在黑影里暗暗发光,火祁剑浮在空中,随后剑尖偏移,朝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那是秋猎围场的方向,齐觞缡眯了眯眼,又看向外面的街道,听着那些吵闹声,突然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糟。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魏帝遇刺,但却安然避过的消息,齐觞缡叹了口气原本还以为那些人可以直接把魏帝搞下位,自己要重新考虑联姻之事了,结果没想到这么不给力。   “姐姐,是有什么事吗?”齐猗染看着齐觞缡放下了碗筷,她已经叹了好几口气了。   “嗯?”齐觞缡听着她的话,将视线转向了她,“没事。”   齐觞缡嘴里说着没事,视线却上下打量了一下齐猗染,冰肌玉骨,美艳绝伦,仪态万千,怎么看,怎么好看。   可是要给她找一个配得上的人也确实很难,虽然最好是让她自己选择,但她的选择有时也不定合适。   如今魏国皇室发生了一些动荡,朝廷之间似乎又起波澜,着实不是一个好时候,不过,若是趁此机会将其送回,也不是不行。   不过……   齐觞缡还是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看,现在不论做什么大决定都不太好。   来福客栈   “季师叔,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诸连玉嘴里咬着包子,含煳不清的问道。   “嗯,昨晚上,魏帝在秋猎场遇刺。”季广凡端起奶茶喝了一口。   “啊,那有发生什么事吗?”诸连玉有些被噎到了,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使劲要将它哽下去。   “没啥事。”季广凡见他那么努力,给他嘴边送了杯水。   诸连玉顺着喝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过,季师叔,我们天天在这待着,啥事也不干好无聊啊。”诸连玉免不了吐槽。   “怎么无聊了,看戏还不好?”季广凡反驳了一下。   “哪有戏看,那戏台子上唱的也太无聊了吧。”诸连玉忍不住吐槽道。   “马上就有了,你急什么。”季广凡对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似乎很有把握。   秋猎场   不管昨夜,再怎么的惊心动魄,对于那些并不曾受到影响的人来说,就像是做了个噩梦,天亮了,梦就醒了。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一场永远不可忘记的噩梦。   魏帝,现在正躺在床上发怒,他遇刺,没死,却受了伤,他被刺客一剑刺穿了肺叶子。   现在说两句话,就咳两下血,喘气也很困难,但这并不影响他现在想要吃人的眼神。   本就不年轻的脸,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又喘不上气,变得一阵白一阵红。   眼里布满红血丝,两只眼睛因为瞪人,都要爆出眼眶了。   他的面前,跪了满地,首当其冲承受他怒火的就是二皇子扶摇风。   昨夜情况,确实如齐觞缡所料,那刺客是故意露出马脚,让众人掉以轻心,然后再借烧山为由,引得众人一片慌乱,最终,一箭刺向了魏帝。   刺客用的上弓箭,再加上火灾的遮掩,竟然真的没被抓住。   事情得不到解决,那就只能那样干耗着,朝堂上的气氛十分压抑,魏帝卧养在床,根本就不得动弹。   二皇子被暂时押禁,太子监国,这对于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一场重变。   谁能想到,向来稳妥的二皇子怎会在这事上出了差错,可以说,当时魏帝看见二皇子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愤怒了。   此时对于那些站党二皇子的那些人来说,无疑是一场致命打击,而太子党,则有些欣喜了。   太子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立过功劳,如今若是能做好监国一事,那地位也算是稳了。   几乎所有站队的大臣,都怀着魏帝退位,新帝登基,他们就将成为新帝的肱骨之臣,然而事实如何,还不得而知。   不过扶飞云这几天则是被搞蒙了圈的,繁杂的事务一下子压到了他的身上,再加上魏帝那边还盯着,他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平日里凡事有魏帝扛着,他也不需要去管,也就没花什么心思在上面,现在这事来得措不及防。   江似迭倒是无所谓,虽然他祖父也是太子党的人,但是因为他平常也不在这,也没有参与,所以其实他没什么感觉。   现在气氛有些微妙,齐觞缡也和扶飞云一样焦虑。   说实话,齐觞缡其实并不想插手朝堂上的事,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现在被搅和在这里头,也不好抽身去做别的。   朝堂上的气氛陷入了胶着,一时间各方面都势均力敌,齐觞缡原本是想趁着魏国政乱脱身的,现在反而越陷越深。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脱离,不能再焦灼在这了,齐觞缡想着,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人。   苏雪年。   心念一动,齐觞缡手指翻飞,右手中指和大拇指捻在一起,魂力凝结,出现了一朵由白光凝聚的花。   白花蹁跹,小小的一朵,在她的指尖颤颤巍巍。   “苏雪年。”齐觞缡看着那白花,不带一丝感情的喊着他的名字。   而此时,正在一家酒馆喝得正尽兴的苏雪年,突然心间一颤,整个心胀就像被人捏住了一样,沉闷窒息,他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但一点用都没有,他很快就失了力,从凳子上跌落下来,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扒拉着凳子的边缘。   额头冒出了许多细汗,心胀莫名的感到巨大的无力,唿吸越来越急促,他抬起头来,大口喘着气,瞪大了眼,似乎下一秒就会过去了。   索性这个过程没持续太多时间,在放松的那一刻,脑子却感到异常的刺痛,大脑一片空白,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清冷的女声在喊他的名字。   再下一秒,酒桌上被他意外弄倒撒在地上的酒水,突然全都汇聚了起来,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轮圆形的水镜。   一道靓丽的身影在他的面前出现,是齐觞缡,她一身青衣,却丝毫不增一点飘逸,她的身上,满是华贵的气息,冰冷的宝石在她的发间闪着冰冷的光,苏雪年抬手遮挡了一下,眯起了眼。   “昭颜公主!”苏雪年放下了手,调整了一下姿态,仰着头看向她。   “你没有遵守规则。”齐觞缡冰冷冷的说道。   “所以呢?”苏雪年无所谓的歪了歪头,嗤笑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   他轻蔑的语气并没有激起齐觞缡的任何反应,她依然只是淡淡的说:“我说过,你早已死了,现在,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告诉你,只是我愿意而已,却不是与你商量。”齐觞缡倒是很认真的和他解释。   话音刚落,苏雪年便吐出了一口血,其实刚才他的身体早已被控制,强行挣扎,只会让他受伤罢了。   他站起身来,一把擦掉了嘴角的血渍,伸手拿起了挂在墙壁上的弓,就在他接触的那一刻,原本漆黑暗沉的乌木弓箭,一下子就变得猩红,血色在花纹上流淌,浓得快要滴下来了。   他推开门,朝着一个方向去了,去干什么,来到宫外的苏雪年,此时内心一片沉静,当然是杀人,有人想弑君,他就是最好的凶手。   齐觞缡暂时没有什么完美的脱身办法,索性就想着将水搅得更浑一点,到时候,还怕几方胶着,战局难开吗?   或许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但这的确是最快的办法。   之前齐觞缡在望雪楼,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当她将命令下达给苏雪年时,也将这些信息同步给了他。   夜晚,更深露重,苏雪年走的这条道,已经荒废了很久,算是很偏的地方,梧桐落叶掉在地上,已经失掉了它原本金灿灿的颜色,像是褪了色的老画卷,格外的易碎。   然而也确实是,苏雪年一身黑色劲装,黑色的眸子在夜间搜寻,避开了一片又一片的树叶。   在这一刻,他的眼眸呈现出一种幽蓝色调,冷静沉稳之下又不失禁锢的力量。   除了暗杀齐觞缡反被杀之外,他还从未失过手,血液沸腾的感觉久违又炽烈,烫的他心头有些痛,齐觞缡还在控制着他,可以说,她给他下的命令未完成,他就得不到解脱,死也不能。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不好,但随着时间的延长,他发现这种疼痛与兴奋混合在一起的感觉,让他觉得他还活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杀人并不会让他感觉到痛苦。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因为齐觞缡的暗加操作,他越发更像一个杀人利器了。   他对于齐觞缡的手法其实很好奇,他在想,她是不是用这种手法操纵过许多人的性命,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可以算是,罪大恶极了。   只可惜,她暗地里的勾当无法拆穿,否则,他倒是真有点好奇了。   思索间,他就已经到了勤政殿,是魏帝起居之所,倒是很有意思,明明是休息的地方,却起名勤政。   这边,灯火就已经很通明了,来往巡查的人也很多,再加上现在魏帝卧病在床,防控管守更加严格,不知道魏帝现在有没有被囚禁。   不过,是否被囚禁,现在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毕竟无论怎样,他的任务都得完成。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得不倍加珍惜。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7章 起视夜方中   这是一扇小木门,苏雪年推门进去,里面还挺黑的,不过却挺宽敞,可以容纳五个人并排行走,不知道这么大的地方是怎么隐藏的。   苏雪年的身边陡然升起了几簇明亮的火光,在他的身边跳跃,照亮了前路。   “左边第三个路口进去。”   齐觞缡刚说完,苏雪年便看见了前方的路口,比刚才小一些,仅能容纳三个人同时通过。   大概走了有些距离,前方可以听见一些细微的声音了,他停下来了脚步,发现是从上方传来的声音,是脚步声。   “现在你应该已经在寝宫的下方了,等会再往前走有一扇门,你自己注意。”   说完,齐觞缡便不再开口了,苏雪年也是屏息凝神,仔细听着上方的动静。   终于,上方的动静似乎小了,苏雪年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   尽头又是一扇木门,没锁,苏雪年直接推开了,前方是一片明亮的光,是一个收藏室。   前方有雕花门廊,从内室透过来的光照亮了这个地方,收藏室里应该是魏帝的私人收藏,大多都是瓷器,苏雪年顺手摸了一下旁边的青花瓷瓶,有灰,也是,魏帝都卧病在床一段时间了。   这个地方平时常人应该是不能进来的。   原本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然而这内殿则是灯火通明明亮如白昼,苏雪年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这一身黑在外面倒是很合适,在这就简直不要太显眼。   “往外走,没什么人。”齐觞缡又在他的脑子里发声了。   然后苏雪年听到后就很自然的打开了通往外室的门,沿着通道往外走,就在一个转角,他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几个人吓了他一跳。   不过还好他反应迅速,很快折了回去,贴着墙壁站着,借着一些帷幔遮掩,不过,好像已经有人发现了。   “怎么了?”护卫将军正说着话,看江似迭突然转过头去,也随之转了过去。   “没什么,就是觉得后殿那里很是明亮,那里帷幔太多,要是烛火被风吹落在上面就不好了。”江似迭很淡定的说道,似乎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江公子说的有理,是我粗心大意了,还是公子细心。”护卫将军原本还有点疑惑,现在突然恍然大悟般挠了挠头。   “你,去,把后殿的灯熄了。”护卫将军指挥着旁边的一个仆从过去了。   苏雪年听到声音,很快就闪身到了原本的那个地方,在收藏室找了个地方躲藏了起来。   小仆从听到命令后,很是迅速的点了点头,赶忙走到了后殿,将那些摇晃着的烛火灭了,最后原本很是明亮的后殿,一瞬间暗了下来。   江似迭看着后殿的烛火被一点点的灭掉,微微垂下了眼眸,直到最后烛火全部被灭完,江似迭才收回了目光。   “勤政殿的侍从失职,遭殃的可不仅仅是你我。”江似迭在护卫将军开口前便冷冷的说道,“到时,太子受了责,你也脱不开干系。”   “是,是,我回头让人好好修整一番,今日多亏江公子了。”护卫将军连连点头,满脸赔笑。   “还有前殿也是。”江似迭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护卫将军立马表现了起来,赶忙让人将前殿的烛火也剪灭了一些。   他们出去后,有人关了门,这下不管是前殿还是后殿,一下就变得格外安静了。   苏雪年又从收藏室走了出来,这下,他很顺利的就摸到了内殿,甚至到了魏帝的榻边。   他撩起了那被层层掩盖的帷幔,魏帝很是规整的躺在那,苏雪年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却没有动手的打算。   突然,他心尖一痛,一股巨大的吸力出现,像是要将他的心脏扯出去一样,他勐的弓起了身子,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唇都失去了血色。   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耷拉着,他努力挣扎反抗着,却依然无济于事,他摔在了地方,看起来狼狈极了。   在恍惚之间,心尖疼痛似乎有些麻木了,他感觉不再那么痛了,再睁开眼时,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   是齐觞缡!苏雪年瞳孔一震,再一看,不对,是虚影。   只不过她虚影的出现,是消耗了他的心头血就是了,苏雪年看着面前的虚影突然笑出了声。   齐觞缡扫了他一眼,然后便举起了手中的虚影火祁剑,然后狠狠的向躺在床上安详的魏帝刺去。   火祁靠近的那一刻,炽热的火焰气息将魏帝惊醒,但他已经动弹不得,还没能从巨大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巨大的疼痛和炽热的灼痛感瞬间刺激了他的神经,火祁一晃而下,在最后一刻,他看清了来人。   目眦欲裂一词已经不能来他的面目狰狞,齐觞缡那张脸却是格外的淡定,似乎杀死他并不算什么,也就是那一瞬,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齐觞缡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苏雪年,苏雪年抬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但他还没来得及,又是一阵心痛袭来。   心像是被刀绞一般的疼痛,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想要笑的,此刻脸已经是一片扭曲。   疼痛淹没了他的神智,等他再反应过来,已经是过了好一会儿了。   齐觞缡的虚影想要出现,得借助一些媒体,而苏雪年身上,唯一能承受的便是他的心头血了,心头血虽然不止一滴,但齐觞缡却是毫不怜惜。   苏雪年的头发全被冷汗浸湿,那种禁锢感消失了,齐觞缡控制解除了,他看了一眼还安然躺在床上的魏帝,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不知道齐觞缡到底做了什么,但他相信,魏帝应该是没了。   苏雪年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然后往外走了出去,没办法,他进来了,但还得出去。   不过,出去呢,要比进去容易多了。   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关门出去,转过身,江似迭竟然站在那里。   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不过苏雪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等着迎接江似迭的盘问,但江似迭却是什么也没说。   有了江似迭的带领,苏雪年也算是畅通无阻了,他出勤政宫的时候张望了一下。   “他被我支走了,你放心。”江似迭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多谢。”苏雪年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俩,一个本是江湖上的,一个本是朝堂上的,结果各自差错,互相颠倒,最终交错了。   两人一路无言,江似迭终是没有问他为什么问他在这里,反倒是苏雪年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了。”他们走出了宫门,苏雪年停顿了脚步,正准备提醒他一下,“小心她。”   “谁?”江似迭转过头来,对他这突然冒出的话语感到奇怪。   “是。”苏雪年原本是想说齐觞缡的,但那个名字在嘴边打转,却也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嗤笑了一声,“反正,你多小心就是。”   “好。”江似迭点了点头,并不认为他在给自己开玩笑,既然那人的名字不方便透露,那就说明,那人身份不简单。   两人分开后,苏雪年心中一痛,脑海里又传来了她警告的话语声:“不要妄图在外人面前揭穿我的身份,你该知道,撕破脸皮后,有些事就是避无可避了。”   她话音落下后,脑海里的刺痛消失了,但同时齐觞缡也注意到了江似迭,原本倒是没有注意这个人,如今却被苏雪年特意叮嘱,不管是有意无意,齐觞缡都会更加谨慎了。   如今,她所争夺的不过是冰凌,而对方也不过是争夺火祁。   江似迭上次算是意外撞见了那事,如今再见苏雪年,内心其实也是复杂的,一方面是惋惜,一方面是跃跃欲试。   江似迭其实也早有猜测,现在加上苏雪年半露不露的话,他倒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云国昭颜公主齐觞缡,同时也是云山门清渊的弟子,火祁剑的这一任主人。   只不过的是,他暂时还不知道,冰凌里面的那一份雪,在哪里,不过他打算去冰原看看。   而另一边,齐觞缡也在和清渊传话,夜色正深,齐觞缡的屋子却很是明亮。   “师父,冰凌的下落有线索了。”齐觞缡神情严肃的看着水镜对面的清渊。   “有线索了?”清渊瞧着还挺淡定的,“当年冰凌一分为二,两者找全才能凑成真正的冰凌。”   “一分为二?”齐觞缡倒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她微皱了一下眉,“我知道了,我会找回来的。”   “对了,上次让你去找的人?”清渊说着说着转了话题。   “哦,我没去,那个人我觉得不能用了。”齐觞缡如实道来。   “这样,那你做主就好。”清渊像是很放心齐觞缡的样子。   “好。”齐觞缡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全然相信自己的师父。   那个景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为他会置身事外,没想到在这个档口插了进来。   只可惜的是,现在没有时间去会会那个人,好歹是师父故人。   水镜收起,再次落入杯中,激荡的水花托着花四处荡漾。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冰凌一分为二,其中一份的雪,她是知道在扶飞云的手中,这先不急,至于那一份冰在谁手中,有待调查,不过,她现在有了计划,先去冰原看看。   夜色凉薄如水,星斗几颗梦回。   薄云绕天色暗沉,鸣声未鸣鸦无声。   水镜之声滴答收落,齐觞缡抓起放在桌上的黑色斗篷,银色星光撒落在蓝色海面上,激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一切都收在方寸之间。   随手一抖,便是满眼星光。   黑色遮掩了她的蓝色衣衫,齐觞缡移步走到窗边,准备推开窗子,手指搭在了窗柩上,稍一停顿,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之后便是毫不犹豫的推开窗子,纵身一跃,随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另一边,江似迭刚刚和苏雪年分开,就扯了自己的马,向着江府飞奔而去。   他这边,一身白色锦衣翻飞,一道残影飞过,马蹄声渐起,惊得四周停在树杈上的乌鸦一阵慌乱,一声叠一声的鸦叫此起彼伏。   月光晃晃,星光隐隐,头顶黑影略过,青瓦从屋顶跌落,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啪嗒”一声在地上摔碎,裂成了不知几瓣。   地上粉末飞扬,激起了一阵阵的灰尘,马蹄踩过碎屑,依然前进未停。   四下里安静非常,此时居住在四周的人,也都进入了睡梦之中,对于外界之事,全然不知。   前方缰绳一拉,马蹄急匆匆的转向,踢踏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越走越黑,在这里月光都被屏蔽了,处于黑暗的边缘,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巷子到头了,而身后追赶的声音未停。   马儿停了步子,却依然毫无畏惧,还时不时地喷出几口气,冲在了墙上。   巷口一阵风吹过,黑色的袍角被掀起,露出了里面的湛蓝,往前走到巷子尽头,定睛一看,马背上的黑影消散,什么也没有。   齐觞缡看着这一幕,微眯了眼,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幅度太大,裙角像一朵花般绽放,湛蓝的裙角却是未沾一点尘埃。   她向着城外方向而去,月光之下只能看见一阵黑影闪过,偶有湛蓝色的光影闪现,随后又被黑影覆盖,有玉珠散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   屋顶的瓦又有些松动了,“咔嚓”马上就要掉下来了,瓦面在空中折射出喑哑的光,眼见又要砸在地上,突然一只劲瘦的手伸出将他接住。   随后又立即闪入屋檐下,仓促之间,露出了他俊秀的面孔,是江似迭。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瓦,弯腰将其轻轻放在了屋边角落,随后掸了掸手指的灰,扯了扯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遮掩住面孔,向着暗影里走去。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8章 人在屋檐下   城外   白日里的树林就很繁盛,如今到了晚上,更是乌压压的一片,静谧又格外的压抑,齐觞缡到来的突然,来不及准备的那些昼伏夜出的鸟儿们,被吓得全扑棱着翅膀四处逃散。   头顶的兜帽滑落,露出了她精致的发髻,光彩熠熠的宝石,即使是在黑里,也总能折射出自己的光,寒光凛冽,齐觞缡脚步微移,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自身后刺来的冷剑。   齐觞缡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步伐,转防为攻,发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散落,熠熠生辉的宝石配饰滑落在地上,发丝没了束缚,很欢快的在空中散开。   发丝搭落在银白色的剑身上,却是未损一根,齐觞缡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那人,苏雪年。   “是我对你太宽容,竟让你如此的放肆。”齐觞缡轻轻的开口,声音却是冰凉至极。   苏雪年猜不透她的心思,低敛了眉眼,沉默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你能别杀他吗?”   这算是苏雪年第一次给人求情吧,他不知道齐觞缡到底会不会同意,但他想试一试,她只是想拿冰凌,不会对人动手。   听到这话的齐觞缡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苏雪年点了点头,他从刚才说完话就注视着她,见她神情似有松动,立马坚定的点了点头。   “呵。”齐觞缡轻笑一声,“你已经成功帮他逃脱了不是吗?”   若是她和江似迭还没被完全戳穿,她绝对会直接杀了江似迭夺剑,而如今,她得留那人一条命了,不过。   齐觞缡反手夺剑,剑刃离他的脖子很近,他可以看见上面是反射的银白光芒,一股炙热而又冰冷的气息向他靠拢,他的唿吸一瞬间变得格外的缓慢。   “没有下次了,你要记住你的命在我手上。”齐觞缡凑近了他的耳根,很有耐心的再次为他解释,“你觉得,有什么能拦住我吗?”   苏雪年瞳孔微缩,齐觞缡很容易的就看明白了他的神色,微笑一声退开,”哐当“一声,将原本苏雪年刺杀自己的剑丢在了地上。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发丝在月光下飘扬,月光照映着,被丢弃在地上的宝石发饰下一秒出现在了她的头上,再一瞬,身影被黑色斗篷完全遮盖,迎着月光而去,再一眼,便不见了身影。   苏雪年看着那人离去,微弓了身子,缓慢的蹲了下来,无奈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不知道齐觞缡口中的死到底是哪种意味。   到底是身体还在,思绪被她控住,还是其实他已经死了,只是思想还存在着,这件事理不清,会对他下一步的行动,产生一定的影响,然而令人烦恼的是他无法去求证。   但是,现在这些都是他无法探索的,他还离齐觞缡太远了,即使他现在被她所控制,但根据现在的情形来看,估计本就不怎么友善的关系,变得更加雪上加霜了。   来福客栈   季广凡和诸连玉已经在这儿一连待了好些时日了,季广凡总是用一些原因来搪塞他,让他不要出门,诸连玉原本也是百无聊赖,之后季广凡随手给他在街边拿了几本小说。   诸连玉原本对之嗤之以鼻的,但无奈在这待着着实无聊,也就打开看了。   这一看不得了,诸连玉发现这种东西也挺有趣的,这才对整日待在客栈不出门没了异议。   这一日,天才刚刚擦亮,诸连玉便已经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圆滚滚的大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屋顶,然后一跃而起,从枕头底下抄起书。   迅速翻到昨天看的那一页,一手拿着书,一手穿衣服,遇到不方便的时候,将书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迅速捣腾好自己,然后便捧着书,坐到椅子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原本季广凡为了应付他,并不管他看的沉迷不沉迷,可过了几天,季广凡就发现不对劲了,每天限制他的看书时间,剩下的时间就让他在客栈后面的空场子练剑。   若是他从未接触过小说,他还能接受每日无聊的练剑,可是现在有练剑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练剑就成了最难的事了。   所以,他得趁着现在还早,离练剑还有些时间,便争分夺秒的抓紧时间看书。   只是这一日,似乎有些不一样,诸连玉听着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想着应该不会是季广凡的,然而,事情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哐当”一声,季广凡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了正在看书的诸连玉,大步快走过去,一把抓住还愣在那的诸连玉。   一熘烟就给他提了起来,然后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唉,季师叔,我错了。”诸连玉以为是他看小说惹季广凡生气了,一边连忙丢掉了手里的书,一边讨好的说道。   “出事了,快跟我走。”季广凡这次倒是没想着逗他,直接一把拽着人就走。   “啊,啥事。”诸连玉顺口问道,“那泣雪呢?”   泣雪是季广凡的那匹马,平时被大家亲切的称唿为小白,毕竟就是一身雪白嘛,起这个名非常的符合他的外貌!   “景王薨了。”诸连玉压低了声音,很快便拽着他走到了客栈后门,小白还在这里悠闲的吃着草料,季广凡一把将诸连玉丢了上去,然后自己也翻身上去了。   “啊,啥时候,在哪?”说实话诸连玉现在还有些蒙,怎么就和景王扯上关系了,而且景王去了,季广凡紧张什么?   诸连玉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事:“不会景王在来福客栈死的吧!”   “嗯,所以我们得快点走。”季广凡扯着缰绳,纵马飞快的朝城门外奔去。   可景王怎么回去来福客栈,还死在了那?来福客栈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客栈了,除非,有人想害他们。   “是谁?”诸连玉心里想着,嘴里竟也直接问了出来,突然思路一转,“不会是齐师叔吧。”   可是,他们自下山后从未与她打过照面啊,怎么会这样呢?   “季师叔,这都是误会对不对。”诸连玉想着又推翻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也许是误会吧,人也不一定是她杀的。”季广凡思维很是镇定清醒,他一边回答着诸连玉的问题,一边着急着赶路。   诸连玉得了回应,心暂时安定了下来,然后他才发现,四周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对劲。   周围的一切都在极速的出现又消失,他还是走的那条街,但很快视线又转换了。   诸连玉知道这是季广凡操作的,刚准备静下心来,突然季广凡手下的缰绳一拉,马儿嘶鸣,马蹄高高翘起,好一番才放了下来。   马儿在地上转悠了几圈,周围又恢复了正常,而周围的人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人一马,没有感到任何的违和感,这就是泣雪这匹马的特异之处了。   “季师叔!”诸连玉恍然看见眼前一幕,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我看见了。”季广凡看着前面的一辆马车,隐晦的标着云国金莲花的徽标,是齐觞缡。   城门处现在应该是还没收到消息,排查还是相对宽松的,特别是他们排在齐觞缡马车的后面。   齐觞缡在马车里闭眼静默着,虽然她现在知道了冰凌里面的冰与雪分别在哪,可惜的是这两个人都不能直接下手。   手中盘着两个圆润的核桃,一圈又一圈的顺着洁白的手指滚动着,她现在思绪有些乱,景王刚刚薨了,是谁下的手?   太子党的人吗?自己可以去望雪楼获得消息,那其他人未必不能,如今皇帝老儿病危,二皇子一党,平时不显,如今却是被打压得死死的。   齐觞缡脑中的思绪翻飞,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紧闭的双眸勐的睁开,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太傅江上临。   说实话,她还没来得及接触景王,他就薨了,确实有些突然,不过,她本意也不是去管朝堂上的那些事。   “骨碌碌~”马车轮逐渐趋近于平静,城门守卫查人,也是应该。   不待她出手,早有人上前出示身份令牌,齐觞缡正想着景王的事,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我们真的是公主的人。”外面一阵清亮的男声传来,听着有些耳熟。   “胡说,刚才明明看见你们是从后面插进来的。”一粗犷男声紧随其后,听着气势挺足的。   “我们原本就是跟着的,只是到这来之后,被人群冲开了。”那一清冷男声又跟着反驳,不过现在却有点脸红脖子粗的感觉。   齐觞缡撩开侧帘往后瞟了一眼,谁知这一眼,却是被人抓住了。   “唉,公主,可找到您了,刚才我们被人群给冲散了。”季广凡连忙扯着马走上前,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齐觞缡瞧了他一眼,微眯着眼,旁边守城的官员也眼巴巴的看着她。   “是本宫的人。”齐觞缡看向了那城门守卫,淡淡地说道。   “听见了吧!”季广凡很会看时机,怼了一下那个城门守卫,眉眼间皆是得意。   齐觞缡关上了侧帘,没再看他,倒是有些烦心。   季广凡得了机会,自然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出了城,等到走了一段距离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多谢齐师妹,我们就在前面分开吧。”   “不必多谢,师兄小心就是了。”齐觞缡淡淡的说着,并不在乎他为什么在城门口纠缠。   天色已经大亮了,前面是一个岔路口,一条大道,一条小道,齐觞缡他们坐着马车,一看就是走大道的,至于季广凡他们,就是走小路了。   不管怎样,冰原还是值得去一趟的。   “驾!”季广凡等着齐觞缡的马车走得看不见时,才转身走上了另一条小道,路上坑坑洼洼,很好的遮掩了马蹄印。   在季广凡魂力的加持之下,给泣雪原本的速度又提高了一番,而且稳定性增强,他们坐起来也舒服了不少。   大概跑到下午时,才见到一个茶摊,季广凡翻身下马,又将诸连玉给抱了下来。   “师叔!”诸连玉喊了一声,结果还没喊完,季广凡就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诸连玉的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季广凡左右看了一眼,没人看向他们,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爹了。”   “明白了吗?”季广凡没多解释,而是急忙让诸连玉应声。   诸连玉也想应声,只是他的嘴被捂住了,只能点头示意了。   季广凡放开了捂住他的手,对着茶摊的老板喊道:“掌柜的,给我来两碗茶。”   “唉,好,客官您坐。”茶摊老板自然是十分热情的上前,给他们擦了擦桌子。   “客官,要吃点什么吗?”老板给他们上了茶,又继续问。   “你要吃什么?”季广凡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诸连玉。   “嗯,吃面吧。”诸连玉也不知道这偏僻地方有什么吃的,不过面应该是有的吧。   “给我们来两碗素面,有没有饼子?”季广凡说着,又问着老板。   “有的,芝麻烧饼,可香了,您要来几个?”老板说着给他指了指在一旁烙饼的人。   “来十个吧,抱起来就好。”季广凡算了一下,三天后,应该可以赶到一个小镇落脚。   “好!”老板应了声,很快就给他们端来了素面。   他们都饿了一上午了,诸连玉看见面端上来,连忙抽出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几口下肚,感觉魂回来了一点,诸连玉才缓了下来,他看着季广凡不紧不慢的吃着,默不作声的凑过去,悄咪咪的喊了一声:“爹!”   “咳咳咳!”季广凡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声,想说话忘了嘴里还有东西,一下就呛住了。   “爹,你慢点!”诸连玉喊的倒是很顺口。   “怎么了?”不明白为什么诸连玉,这么的接受良好。   “爹,人是不是你杀的?”季广凡眨巴着大眼,满脸都是,你放心说,我相信你。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89章 凉风吹夜雨   “怎么可能!”季广凡听到他的问话低下了头,扒拉了两下面碗,心情有些烦躁。   “哦,那就好。”诸连玉得了回答,也不再执着于那件事,专心对付起碗里的面条。   季广凡吃着却是没什么胃口了,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现在来茶摊的人很少,除了他们这一桌,也就还有两桌,五个人。   一个老大爷带着一个孙儿,还有三个看着挺壮实的大伙子。   “嘿儿嘿儿!”泣雪在外面仰头叫了一声。   “吃好了吗?”季广凡敲了敲桌子。   “好了,最后一口。”诸连玉扒拉完,将筷子放了下来。   “老板,结账。”季广凡喊了一声,直接在桌子上放了一枚碎银子,就拉着诸连玉赶忙往外走。   翻身上马,诸连玉坐在他前面,季广凡毫不犹豫的扯着马向前面的路奔袭过去。   “师叔,能不能慢点!”诸连玉一边稳住自己,一边捂住自己的嘴,早知道刚才就不吃那么多了,这一颠簸,就感觉有点想吐。   “坚持一会儿,等我把后面的人甩掉。”季广凡看了一眼诸连玉,然后又加快了速度。   诸连玉抽空看了一眼身后,确实有一队灰衣人骑马追来,看着却像是江湖人的打扮。   前面又是岔路,季广凡一个魂力法咒打出去,选了右边那个岔路口。   后面一队灰衣人紧随其后,闯进屏障时,却是两眼一花,朝着左边那个路口过去了。   跑了一段路后,季广凡才拉着缰绳缓缓的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处河滩,牵着泣雪去喝水,然后就和诸连玉在那休息了。   “师叔,那是什么情况啊,怎么那么多人追?”诸连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朝他喊了一声。   “他们是来抓杀害景王的凶手的。”季广凡踢了踢脚下的石头。   “那为什么会来找我们,莫非?”诸连玉有些怀疑的眼神看着季广凡。   “嗨,我不都说了吗,真不是我。”季广凡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些纯属意外,“我只是恰巧碰见。”   “是吗?”诸连玉还是有些不相信,抬头看着他,“那你把见到的跟我说说。”   “嗯,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那天早上,不,应该说是晚上,景王邀我去喝酒,我们聊的很开心,喝了不少酒,……”季广凡不紧不慢的解释道,“然后,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就发现他凉了。”   “所以,你发现他凉了之后,就跑了?”诸连玉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你这也太草率了吧。”   “哪里草率了!”季广凡说着坐到了他身旁,还把他往旁边挤了挤。   “还说不草率,既然这人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什么要跑啊,你这一跑,不就坐实了吗?”诸连玉勐的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心情不可谓不烦。   “咱们这不是还有要事吗!哪能在那干耗着啊!”季广凡也是毫不犹豫的反驳道,走过去稳住了他的身形。   “咱们有什么要事啊!”诸连玉有些不能理解他的做法,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疑惑的看着他,“咱们有什么要事?”   “嗯…和你没关系。”季广凡发现说漏嘴了,脸色一变,放开他往旁边走去。   “师叔,你快说!”诸连玉自然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连忙扯住了他的袖子,“你就告诉我吧。”   季广凡看着他满脸的犹豫,不决,想说又不说的样子,看得诸连玉是急死了。   “要事就是,寻回火祁冰凌两把剑。”季广凡觉得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给他透露出去了。   “什么?”诸连玉听到了,但还是有些疑惑,火祁那不是齐师叔的佩剑吗?为什么又说是寻回。   “因为你清渊师祖,狼子野心,妄图颠覆整个修仙界,而你齐师叔,则是手握利器,助纣为虐。”季广凡不紧不慢的说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话里的内容。   诸连玉听到这些话逐渐眯起眼,皱起了眉头。   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不得不说,季广凡藏得很好啊,如果不是出了景王那档子事,他还真以为季广凡是带他来游山玩水的,这一下,真是给他惊醒了。   “那你再将你现在知道的消息说一说,都到哪一步了?”诸连玉心下有了主意,接受起来倒很是良好。   “嗯,你齐师叔啊,她现在估计已经知道冰凌的下落了,这不,着急走呢!”季广凡很是认真地说道。   他们两人在一番友好交流后,终于达成了一致,抢夺火祁冰凌最重要,至于景王那事。   “你放心,马上就会有人处理的。”季广凡拍了拍胸脯保证。   另一边,被季广凡刻意引导的灰衣人,很快就追上了齐觞缡的马车。   一队人和另一队追着的人汇合了,他们前后夹击,准备来搞个出其不意的,但没想到的是,还没来得及摆好造型,马车便已经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一双粉金色的绣花鞋首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紧接着便是一袭粉色衣裙的齐觞缡,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冷着一张脸,下来马车,淡淡的看了一眼四周的人。   一群烦人的小喽啰,齐觞缡原本打算饶他们一命的,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火祁剑出,熊熊的烈火燃烧着,附着在剑身上,齐觞缡眼神凌厉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剑挥出,烈火焚烧着他们的衣物,再一眼看去,只见层层灰烬掉落在地上。   天上雷霆大作,惊雷阵阵,乌云迅速的聚集,乌压压的一大片,直逼得人心生压抑。   齐觞缡进了马车,雨点纷纷落下,砸在地上,很快那条路上就变得泥泞不堪,泥水乱流,再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痕迹。   这条路,是大道,不远处便有客栈,齐觞缡下了车,进入客栈。   “掌柜的,来间上房。”雨天总是令人昏昏欲睡,齐觞缡走到柜台前敲了敲,将在那打盹儿的人给惊醒了。   “嗯,客人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睡的还有些迷煳,没听清刚才齐觞缡说的话。   “一间上房,一些热水和饭菜。”齐觞缡简单的说着,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些碎银子。   “唉,好嘞,客人您跟我来。”掌柜的把碎银子收了起来,带她去楼上。   去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打开一看,收拾的还可以,齐觞缡抬脚进去。   “客人,您稍等。”掌柜的说着就去准备齐觞缡要的那些东西了。   关上门,齐觞缡打量了一番,手心火焰冒出,她将火焰往的空中一丢,火焰迅速扩张,几乎覆盖在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上,炙热的烧着,却是没有烧掉任何一件东西。   火焰从活跃跳动,逐渐衰弱,最后熄灭了。   很快,她要的东西就来了。   齐觞缡提着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茶水清亮,清晰的映着她的面容。   齐觞缡手中结印,茶水从杯中抽出,在她的面前形成了一轮水镜,很快,水镜里面就显现出来了她想见的人。   “是你?”水镜里面,苏雪年正端着酒杯,一口还没喝呢,酒水就被抽走了,在空中形成了一面水镜。   他肉眼可见的不耐烦,没什么好脸色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皱眉看着齐觞缡:“找我干什么?”   “景王的事,你去处理一下。”齐觞缡并没有因为他的丑脸而生气,继续着她的话。   “景王?他是你杀的?”苏雪年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疑惑,齐觞缡看着不像是那种,杀人留尸的样子啊。   “不是,所以要你去处理一下,找出杀害他的真凶。”齐觞缡吩咐着,虽然她之前便已经决定不用这人了,但也不喜欢麻烦缠上身。   “哈?”苏雪年越发觉得事情的走向离奇了,怎么自己一个杀手,怎么沦落到替别人平怨去了。   “我现在不在京华。”齐觞缡漫不经心的说着,苏雪年听到这话,感觉甚好,还翘起了二郎腿,“不日后便将抵达紫雪宫。”   “你想干什么?你别冲动!我答应你就是了!”苏雪年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虽然说紫雪宫已经自动将他除名了,但他对紫雪宫的感情还在啊!齐觞缡这人怎样,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一星半点儿的,若是她一生气,岂不是得将紫雪宫的人全灭了!   “我没想干什么,你将事情办好便可。”齐觞缡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不知道苏雪年为什么听到她的话会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但在她看来,她自己并不说喜欢滥杀的那种人,只是总有些宵小上赶着来找她的麻烦。   “知道了,会尽快办好的。”苏雪年越脑补越糟糕,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水声滴答,酒液重新落入杯中,一滴不漏,苏雪年端着酒杯,心情着实不怎么样。   “公子啊,您这酒,还喝的吗?”身旁一身姿妖娆的女子嬉笑着靠近他。   然后又是一穿着清凉的美人凑上来,眉眼之间皆是风情万种,不动声色的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刚才齐觞缡水镜展开,他这边的空间和时间皆被暂停了下来,旁人只觉得他愣神了一下,办分没有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今天就到这儿了。”苏雪年瞧着快要凑到他嘴边的美人,侧头避过,一口闷尽杯中的酒,放在了桌子上。   “唉,公子这就走了啊,这都还没开始呢?”美人在后面喊着惋惜不已,摇头兴叹,还是耐不住他去意已决。   楼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气氛正是热闹的时候,唯有苏雪年一人,逆着一对对搂搂抱抱的男女,向着外面风雨处走去。   “公子,打把伞吧。”有一守在门口的美人,瞧着他急冲冲往外走,这外面雨下的还挺大,顺手给他递了一把伞。   “好,多谢。”苏雪年接了过来,顺口应了一声。   “公子不必客气。”一紫衣美人笑着应道。   “你叫什么名字?”苏雪年撑开伞问了一句。   美人一袭紫色衣裳,可能是因为在门口接客,风雨有些大,多披了一件外裳,弯弯细细的柳叶眉,媚眼如丝的杏眼,已经一抹娇艳的红唇,笑的很好看。   “谈梓。”谈梓轻声回了一句。   “这名倒是风雅。”苏雪年听到后评了一句,说完便撑着伞冲向了雨幕之中。   屋前雨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外面的风卷未落的雨滴,使人防不胜防。   苏雪年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在风里来雨里去雪里埋,但总归这世上多的还是平常人。   另一边,在雨来之前,季广凡便已经带着诸连玉找到了一家客栈。   虽说这是一小道上的客栈,但客栈却不小,毕竟来往之人,免不得有急着赶路的。   在下面随便吃了点,他们就进房间去了。   季广凡将手里的行李放下,四周看了看,将那漏风的窗户下塞了点纸,关严实了。   “你先睡吧。”季广凡对在一旁收拾的诸连玉说道。   “啊,你不睡吗?”诸连玉停了手里的活。   “我睡不着,坐一会儿。”季广凡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哦,那你记得吹蜡烛,有光我睡不着。”诸连玉不疑有他,手里翻了两下,就乖乖去床上睡了。   很快,季广凡就听到了诸连玉的轻微鼾声,这里的床都不太舒服,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外面似乎有些声响,季广凡眼也不眨的盯着门外面,越来越近了,是脚步声,一个两个三个,是七个人。   季广凡毫不犹豫的推开门,正好看见准备强闯隔壁房间的人,对视之间,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了惊讶,接着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浓浓的杀意。   他刚才等诸连玉睡着后,就偷熘进了隔壁房间,就是打算来个措手不及   “喂,打扰小孩睡觉可不好。”季广凡很是嚣张的说着,然后一把推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翻身跳了下去。   “追!”一人下令,其余黑衣人皆跟着跳下去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0章 世间痕迹斑驳   窗外天空,雨还在稀稀落落的下着,从漆黑处坠入,靠近地面,一点点变得透明。   屋檐角落里挂着一盏有些陈旧的灯笼,在风雨打过来时,毫无骨气的摇晃着,里面的火光明明灭灭,让人有些担心,会不会就此熄灭。   “快!抓住他!”黑衣人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泥地里积了雨水,脚踩下去格外的泥泞难走,也因此留下了一个个明显的脚印。   “轰隆隆!”天上阴云密布,竟然隐隐有打雷的趋势。   “噼啪!”一声,一道明亮的闪电噼了下来,像是树木的根须一般,牵连了一大片天空,绚烂的蓝紫色清晰的映在每个人的眼底。   客栈外的不远处,一个人影站立,他身着一身白衣,此时却是浑身淋湿,洁白的衣角早就混上了污水和泥沙,鞋子上也满是污渍。   神情满是阴戾,原本满带温和笑意的眼里,此时只透射出无尽的冰冷与死寂,手中利剑寒光闪过,银白色的色泽在夜空下飞舞。   “滴答!滴答!”有水声滴落,是雨珠吗?   不是。   猩红黏腻的血珠汇成一条血流,一刻不停的往地上低下去,很快大雨就冲刷干净了那把剑。   季广凡却是随手一丢,“哐当”一声,把剑扔在了一个死去黑衣人的身边,原本就是他的,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僻静的荒野,嘈杂的雨夜,泥泞的土地脏乱不堪,黑褐色的土地上,因为血腥的滋润,颜色变得格外的深沉。   “吱呀…”这老旧的木门就是不好,每次推门,都会发出刺破耳膜般的声音。   “哐当。”季广凡转过身,用力把木门关上了。   “嗯?师叔,是你吗?”诸连玉被推门声吵醒,揉了揉眼,略有些迷煳的看向门边。   “吵醒你了,没什么事,继续睡吧。”季广凡看向了那边,没有靠近,而是走到桌子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袱。   从里面翻出了一身衣服,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   他们一般只带几套衣服,其他的都是到地方买现成的,将湿衣服换下来后就丢到了一边,等天亮了再去除理。   他没有齐觞缡那么好用的火祁,不仅能够轻易杀人焚尸,还能炙烤衣物,驱寒取暖。   “师叔,你昨天半夜是不是出去了的?”诸连玉伸了个懒腰,睁着惺忪的睡眼。   “嗯,人有三急。”季广凡半点也不心虚的说着,“你快洗了,我们去吃饭。”   “好哦。”诸连玉在旁边梳洗了一番。   客栈一楼,诸连玉专注的吃着面条,季广凡也是埋头吃饭。   “师叔,咱们什么时候走啊?”诸连玉咽下去了一口面条。   “吃完就走。”季广凡说着,又扒拉了一口面条。   两人翻身上马,季广凡扯着缰绳,晃晃悠悠的前行。   “唉,师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诸连玉转过头问着,“有点像血腥味。”   “没有。”季广凡很干脆的说着,诸连玉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坐好,要加速了。”   马蹄一转,离远了血腥之地,向着远处奔去。   “我警告你,最好将那天的事都给我说清楚了,否则,很难想象我会做出什么。”苏雪年拽着面前那人的衣领,面上皆是不耐烦和狠厉。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广嘉纳嚣张的笑着,并不在意被他揪着衣领。   “我可没时间和你耗,你给我正经一点。”苏雪年看着他那笑脸就烦,一拳给他打了上去,原本白净的脸,现在却满是青紫。   “怎么,你着急了,你着急也没用啊!”广嘉纳看他着急了,笑的是更加的开心,满眼都是得意。   苏雪年扯着他的衣领子,凑近了他,几乎要将脸颊贴上了他的脖颈。   而广嘉纳也在此刻停了声,有些意外他突然的举动,但不知为什么,心跳却在此刻加速了。   苏雪年却没有动,而是叹息了一口气,温热的吐息在了广嘉纳的脖颈处,他不由得有些战栗。   “我已经不再是紫雪宫的第一了,你没必要再和我较劲了。”苏雪年轻描淡写的说着,言语间隐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什么?”广嘉纳听到这话有些愣神,“什么叫不再是了?”   “宫牌碎了。”苏雪年没有再多解释,松了扯他衣领的手,“你走吧。”   “碎了?是谁?谁做的?”广嘉纳此时却满是震惊了,看着眼前有些落寞的苏雪年。   “与你无关。”苏雪年不想再说,直接出门离开。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你刚才不还问我吗?怎么不问了?”广嘉纳却不放开他了,连忙跟了上去。   “既然你不说,我可以再去找其他人,没必要在你这儿浪费时间。”苏雪年看的倒是很清楚,如果当时查的时候,他主动跳出来,他也不会找上他。   “唉,谁说我不说,也许你再问问我就说了。”广嘉纳继续就缠着。   苏雪年听着嘴角微微上扬,转过身时,面色又恢复了不耐烦。   “说吧,你有什么信息?”苏雪年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并不相信他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景王的死是因为他手下的叛变。”广嘉纳一句话总结了所有的原因。   “哈?”苏雪年听着这个理由,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   “就是这么简单,他的属下被二皇子党策反了,准备嫁祸在太子身上。”广嘉纳靠在墙上,嬉皮笑脸的说着。   “跟我走。”苏雪年听到这个解释并没有放过,而是直接一把拉过他,朝一个方向走去   醉梦楼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广嘉纳看着面前这声名远扬的楼阁,露出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对啊,一个好地方。”苏雪年说着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哟,公子啊!您来了,快往里面请!”在外面拉客的姑娘很是热情的拉着他往里面走。   “谈梓呢?”苏雪年边走边问,来不忘拉一把广嘉纳。   “啊,谈梓啊,她闲着呢,我马上就让她过来。”旁边的姑娘笑着说道,又问了一下广嘉纳,“那位公子呢?”   “你喜欢哪样的?也点一个。”苏雪年回过头询问着,自动忽略他那不太好看的脸色。   “不需要。”广嘉纳冷着脸回答道。   “哦,他不用了。”苏雪年也没强求,自顾自的进了房间。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谈梓也进来了。   “客人,您来了。”谈梓进来,看见是苏雪年,那笑容,又灿烂了一个度。   “嗯,倒酒。”苏雪年倒是很自来熟的坐下。   “好嘞。”谈梓坐到他身旁,挽起袖子露出了洁白的手臂,动作优雅的给他倒酒。   “说吧。”苏雪年看了看广嘉纳,自己先喝了一口,“知道的都说出来。”   广嘉纳看着他微眯了眼,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我听说醉梦楼有一名酒,叫醉生醉死,只可惜我来了这么多次,还没尝过。”苏雪年抿了一口酒,微微有些感慨。   “那我去为公子取,这醉生梦死啊,确实是好酒。”谈梓笑着起身,朝外面走去。   “可以说了吧。”苏雪年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广嘉纳。   广嘉纳斜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的说着:“景王手底下的应辛是二皇子早就埋下的一枚棋子,就是为了防止他的,结果他自己没用上,反而给太子又去了一个劲敌。”   毕竟原本应该是太子被引去那个房间的,结果却没想到去的是别人,倒是白费了一番心。   苏雪年听的很认真,然后一字不露的转述给了齐觞缡。   水镜里,齐觞缡沉默着听着他的话。   “所以说,事情就是这样。”苏雪年有些无聊的解释着,朝堂上的那些事,就是那般的无趣。   “我记得我是让你去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在这儿跟我讲真相,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齐觞缡面无表情的说着,一脸满不在意的样子。   苏雪年听着有些莫名的恼火,但看见对面那人的表情时,却又将所有的怨言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会尽快解决的。”苏雪年说着低下了头。   齐觞缡没再说话,水镜破裂,又重新化成了酒液滴入杯中。   “你怎么了?”广嘉纳看着突然沉默的苏雪年,觉得有些莫名刚才不还理直气壮的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安静了。   “没事。”苏雪年摩挲了一下酒杯。   “公子,您的酒来了。”谈梓从外面进来,托着一坛酒。   谈梓将酒封打开,酒香便瞬间弥漫了出来,苏雪年也不说话,只是自己抬手倒了一杯酒。   然后一口闷,长叹了一口气。   “醉生梦死,也不怎么样嘛!”苏雪年喝完一杯就没再喝了,站起身就准备走了。   “公子?”谈梓看着准备挽留一下。   苏雪年听着从腰间扯出了荷包,很是惬意的往后一扔,丢在了酒杯旁。   “走喽。”苏雪年说着,很是潇洒的走了。   “唉,公子啊…”谈梓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没说完人影就不见了。   广嘉纳自然是抄起桌上的那壶醉生梦死,就赶忙追了出去。   “苏雪年!”广嘉纳追出去时,苏雪年已经走了很远了。   苏雪年自然是不想理他,就自己一个劲的往前冲,方向还是对的。   “唉,你听没听到!”广嘉纳追上去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不知道苏雪年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他看着就觉得很难受,不想看见他这样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跟着我干什么?现在已经没你什么事了。”苏雪年很是自然的说着,并不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好啊你个苏雪年,你这是用完就扔啊!”广嘉纳此时算是知道苏雪年打着什么主意了,算是着了他的道。   “嗯,不还送了你一坛酒吗?”苏雪年很是不要脸的指了指广嘉纳手里拿着的那坛酒。   “你!”广嘉纳竟然有些无语,看着手里的酒。   “别摔啊,你的报酬,不然你就什么都没了。”苏雪年说着笑了一下,就转头走了。   这次广嘉纳没有再追了,看着手里的酒,心里满是愤懑。   苏雪年走在前面,想着广嘉纳在后面的反应,微微笑了一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刚才齐觞缡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他自己一个人入局就行了,就不扯上别的人了。   齐觞缡那边,确实如他所料,她察觉到了广嘉纳,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她并不放在心上。   前面,就是冰原了,这在路上奔波了这些时日,终于该到了。   冰原早在两月前就已经满是冰封了,如今,冰层只会更厚。   白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还有些新的雪在落下,风一吹,便卷着雪跑了,吹得到处都是,也没什么突兀。   在很远的地方,在白雪的另一头,群山遍布,山顶山全是落的雪,老远就可以看见那连绵起伏的雪山。   紫雪宫   “宫主。”江似迭在殿下站着。   他知道入宫的一条小路,可以抄近道,不知道的人,只能硬闯那片冰封的河流了。   “你怎么回来了?”虞然看着面前的人。   江似迭之前还说要在家多待一段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江似迭自然是知道她的疑惑,直接说:“有事,就先回来了。”   “我师父呢?”江似迭问着。   “在观星台呢。”虞然回答着。   “那我去看看。”江似迭见过了宫主,就去做他自己的事了。   观星台   “师父,我回来了。”江似迭站在观星台外喊了一声。   “回来了。”清灵转过身。   “去歇着吧,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清灵开口说着,几乎是他们每一步会干什么,星象都会告诉她。   “是。”江似迭来了,又走了,他知道师父可以通过占星知道他们的行动,但还是想见见她。   暗夜星辰流转,时间在不停的流逝,世间痕迹斑驳,没有什么能够真正隐藏的事,消声灭迹,从来都不是那么绝对的,人言却总是有偏差。   作者闲话:  感觉这章全是对话,但我真的不是在水~ 第91章 冰火两重天   即使不知道密道,但对于齐觞缡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荒无人烟的一条冰河,白雪覆盖着很是厚重。   齐觞缡自然没有想过要直接过去,虽然看着只要铲出一条雪路,就可以过去,但她怎么会如此的草率。   火祁剑出,烈焰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火焰缠绕上她的手腕,齐觞缡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白雪,真是莫名的惹人注目。   一剑挥出,灼热的气息像风一般铺开,附着在白雪之上,连带着里面厚厚的冰层一起,开始迅速融化。   “轰”的一声,眼前的冰层塌陷,掉落到下层的河水中,溅起了不少的水花,激荡起伏,随后那些冰块渐渐汇聚在一起,然后形成了一条冰船。   齐觞缡飞身上去,稳稳的落在冰船上,火祁剑则在前方破雪开路。   四周冰雪封存,皑皑白雪覆盖,只有远处连绵雪山起伏,身旁皆是逼人寒气,冰冷刺骨,走兽藏匿了踪迹,飞禽也就偶尔几只。   齐觞缡一袭冰蓝色衣裙,神情肃穆,脚下是无桨自动,火祁开道,化开寒气,只留下一道温暖的湿气。   在坍塌的冰块周围,飘浮着一些被弄坏的武器机关,齐觞缡看了一眼那被折断的箭矢,便收回了眼神,火祁一过,痕迹全消。   她坦坦荡荡的朝着雪山进发,紫雪宫那边,根本来不及准备,不是没有人闯过那片冰河,但无一例外,没有像她这么容易就闯过的。   季广凡他们落后了齐觞缡一程,不过也算捡到了便宜,有齐觞缡在前面开路,他们直接就御剑飞过去了,虽说是有些冷,但也不算什么。   “师叔,我好冷啊。”诸连玉小声说些,忍不住的埋怨了一声。   他们一路飞过,浑身上下沾满了寒气,他们的眉毛眼睫毛上,全是挂着的白霜,就连头发上,也是满满的白霜,嘴唇都冻乌了,牙齿打着寒战,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嗯,等过去就好了。”季广凡摸了摸他的诸连玉的眉毛,给他把那些白霜揉了下来。   他们落在了河边,看着眼前的茫茫雪原,诸连玉的心里有一刻是想打道回府的。   “师叔,我们往哪走?”诸连玉抬头看向了季广凡。   季广凡看了一眼前方,唯有远处的连绵雪山,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距离,伸手揉了揉诸连玉的头:“看见那雪山了吗?最高的那一座,就是我们的方向。”   诸连玉眯着眼也看了一下,心里略有些叹息,这么远,等他们到了,估计齐师叔都得走了。   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刚才外面有压制,如果不是阵法被破坏了,他们是不能御剑的,这里的话,可以低空飞行。   至于有多低空,诸连玉是感受深刻。   “啊,呸!师叔,你能不能飞得高一点!”诸连玉拽着他的衣服又吃了一口雪,忙不迭的吐出去,“噗!”   “为了掩盖踪迹,你多忍一下。”季广凡说着又加快了速度,剑尾扫过雪地,溅起了不少的雪渣子。   季广凡还可以避过,而诸连玉就不得不忙着应付飞溅的碎雪了,数不清的冰渣子粘在他的衣服上,打湿了衣服。   紫雪宫   从齐觞缡破开冰河一路闯过来时,就注定这一次的见面不会很平静。   紫雪宫外,身穿紫色衣衫的门人,手执长剑,剑锋直指齐觞缡,银白的光芒在剑身上流转,门口十二位门人皆兵刃相向。   她们自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人硬闯冰河,直接飞越雪山,到了紫雪宫。   一路上的破坏就不说了,单是这提剑上门的姿态,就足够有理由让她们直接亮剑了。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让开。”齐觞缡撇了她们一眼,就没再将视线注视在她们身上了。   “是不是,还得打过才知道。”门人自然就不会放她进去,皆是提剑冲上去。   十二门人招式凌厉,配合默契,一拥上前却又丝毫不慢,银剑之上,覆盖了层层的白霜。   幽幽寒光闪过,杀机尽在眼前,齐觞缡看着面前扑过来的人,眼都不眨一下,十二门人则是各露凶色。   然而就在她们微微有些放松,窃喜之时,剑刃径直的停在她身前一米处,不得再近身,齐觞缡抬起了眼,眼神清亮,嘴角微扬,十二门人却从中看见了满满的不屑。   “砰!”的一声,齐觞缡身前的屏障反弹,十二门人皆是被这一股力给打了回去,撞在了墙上。   “呃啊!”内里受到巨大的冲击,砸在墙上的那一下,感觉肋骨都要断了,但其实没断,齐觞缡收着手,他们受的都是内伤,五脏六腑皆被齐觞缡的魂力侵袭。   甚至这股魂力还在不断的钻研着,碰撞着她们的旧伤,暗疾,这一时之间的刺激,不可谓不深。   齐觞缡走近她们,看了一眼全躺在地上的人,疼到没力气就没办法阻止她了。   仇冰躺在地上,忍着剧痛,感觉有一股力在她的体内搅动,扰得她自己的内息不得安宁。   她抓了抓手里的剑,咬了下牙,看着齐觞缡的背影,准备冲上去,准备一击必杀!   齐觞缡身都没转一下,她就被反弹了回去,比刚才更狠的撞在了墙上,魂力游走更加暴躁,疼得她叫都叫不出来。   齐觞缡其实还是留了手的,否则,她们哪有爬起来的机会,只会在一瞬间变成飞灰。   齐觞缡从她们的身旁绕过,外面的动静这么大,虞然也是在殿内安静等候,不要问为什么她刚才不出手,肉眼可见的不必要。   “虞宫主。”齐觞缡先行开口。   虞然是一个大美人,美艳无双,不似凡人,这无边的冰雪都掩盖不了她的姿色。   紫色纱衣遮掩不住她白皙的胳膊,若隐若现的一抹丽色,无声的透露出一股魅惑,勾人无形。   而在齐觞缡面前,就是一只不停的搔首弄姿的妖精。   “你是?”虞然看着她,很确定紫雪宫从未与她接触过,当然,若是接触过,也不会是这样见面了。   “我来找个人。”齐觞缡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因为没有意义。   “你找谁?”虞然显然不是很在意,缓步走近了她。   “江似迭。”齐觞缡很自然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虞然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就放松了,反而有些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下齐觞缡:“你是他什么人?”   齐觞缡一袭冰蓝色衣裙,独立于大殿之上,却丝毫没有胆怯,冷如霜雪一样的神情,却是为她精致的面庞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冷艳。   “不是什么人。”齐觞缡撇了她一眼,显然不欲多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就好。”   虞然听了这话,心里的猜测是越发的肯定了,面上一喜,微笑着说:“我和你说,你可能找不到,还是我带你去吧。”   齐觞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她的态度怎么转变的那么快。   “唉,我跟你说啊,小江这孩子啊,打小就在紫雪宫了。”虞然走在她的身旁,算是凯凯而谈。   “他这孩子啊,我最清楚了,还是很可靠的。”   “我等会儿和你一起,好好说说他,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话说不开的呢!”   “这最怕的就是避而不谈了,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也真是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怎么还一有事,就跑了呢!”   “不过,也还好啊,你找过来了,不然,这误会,可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开。”虞然说着撇了一眼齐觞缡,她还是冷着一张脸,虞然看着叹息了一声。   很好,齐觞缡现在是听明白虞然是在说什么了,虽然她絮絮叨叨了一大堆,但总还是有一些有用的,就比如,江似迭昨日才刚刚回来。   有虞然的带路,她们自然是一路通畅。   “小江啊,你在吗?”虞然敲了敲门,没有声响。   “我再敲敲,应该在里面的啊,他这应该是晨练完了啊。”虞然说着抱歉的笑了笑,准备再敲门。   谁料齐觞缡看了一眼,没说话,直接一脚将门踹开了。   “唉,你这…”虞然有些意外,但齐觞缡进去后就没动了,她也顺着齐觞缡的目光看去,“哟,这,我先出去,你们好好聊聊啊,有什么话说不开呢?”   “哐当!”门关上了,人也走了。   “刷啦!”屏风后水声哗啦,人影一晃,屏风上搭的衣裳被取下。   不过片刻,新鲜出浴的江似迭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虽然时间仓促,但该穿的是一件都没少,就是发尾还沾了些水珠,有些湿,搭在白色的衣衫上,格外显眼。   “把冰凌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齐觞缡目不斜视的看着他。   说实话,看到齐觞缡的那一刻,他是有些震惊的,他想过很多次与她对峙的画面,但绝对不是这一种。   “不可能。”江似迭震惊是震惊,但理智尚在。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齐觞缡说着就直接出手了,火祁出鞘。   烈焰带过风声,直逼江似迭而去,“当”的一声,江似迭抽出冰凌迎了上去,根本就来不及思考,除了冰凌,没有可以抵挡火祁的剑了。   “果然,在你这儿。”齐觞缡淡淡的说着,嘴角上扬。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江似迭其实很好奇这一点,毕竟在他看来自己从未暴露。   “围猎的时候,那时苏雪年也在场,你不记得了吗?”齐觞缡当时就察觉到了他躲在树后,只是当时不是一个好时机,就没下手。   “你!”江似迭似乎是没想到他那时就暴露了。   不过他仔细一想,发现了另一件恐怖的事:“所以那天晚上,你是真想杀我?”   冰凌与火祁僵持着,齐觞缡并不介意多回答他几句,毕竟受影响的又不是她。   “是啊,若不是他的掩护,你怎么可能逃掉。”齐觞缡说着,语气中透露出对苏雪年的不满。   江似迭听着,心中微动,手上却是越发的认真了,加大魂力输出,原本蓝色冰透一般的剑,逐渐的凝实,剑身里莹润着白色光泽。   不过,这还不够,齐觞缡手上一个动作,火祁和冰凌错开,江似迭被震的后退几步,撞在了墙上,不过因为刚才齐觞缡进行了空间扭曲与折叠,他们在房间里的打斗,不会对外物产生任何影响。   取空间中的一个点,然后无限放大,看着距离很远,实际上就在方寸之间。   又是一剑刺过去,齐觞缡的剑招一直是简单而又强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招式都是浪费时间。   江似迭还未站稳,却已经迎了上去,他神情很是坚毅,并不会因为实力的差距就此放弃。   “江似迭,你可以在这继续耗着,可你想过外面那些人吗?”齐觞缡知道还离他的极限很远,自然是继续用言语刺激。   果然,江似迭听到这话后,肉眼可见的慌张了,刚才说苏雪年的时候,可能是那人离他太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这样的话,紫雪宫里的那些人,不就是近在眼前了。   “你想干什么!”江似迭知道她是在威胁自己,可是,若她在说谎,自己交了剑,那才是真正的死路。   心思流转间,他们又交手了几个回合,齐觞缡看他不愿放弃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手中力道加重了,一击,就将他打倒在了地上,魂力入侵,五脏六腑都在疼痛,神智都有些受到了影响。   他抱着头,脑海里全是师父,虞然,十二门人,还有其他弟子的影像,他们面目扭曲,都在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救他们。   “不!”江似迭喊了一声,手里攥紧了冰凌,魂力在不经意间流逝,缓缓汇入了冰凌剑中。   手中寒气森森,也将他的理智带回了几分,他一模额头,全是冷汗,是梦吗?不是。   齐觞缡正提着火祁剑,缓缓向他靠近,江似迭握紧了冰凌,眉头紧皱,手中寒光一闪,直冲齐觞缡而去,这一击,算是毫无保留。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2章 先散满天风雪   “咔嚓!”一声,兵刃相接之处发出剑刃破碎的声音,声响是从两剑相交之处发出的。   江似迭瞪大了眼,看着那处,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但是,异象并没有因为他的诧异而停止。   冰裂纹像蜘蛛丝一样,从中间破碎处,向着前后两段蔓延,速度很快,冰蓝色的剑身上,就爬满了白色的裂纹,然后稍一用力,便如同碎冰一样,散落一地,发出清亮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江似迭还是满脸疑惑,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菱形碎片,冰凌就这么碎了?   齐觞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倒是很镇定,冰凌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很脆弱的,它所能承受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并不是越多能力越好,那样会使它变得不够纯粹,更容易破碎掉。   齐觞缡抬起手,那些碎了满地的残片,逐渐上升合拢,又拼凑了起来,不过却只是松散的斗在一起。   江似迭看见她将冰凌的碎片收了起来,连忙起身要去拿,但齐觞缡怎会让他得逞。   单手挥开房门,寻着一个方向迅速走去,江似迭则是紧跟其后,她要去什么地方?   齐觞缡没有走太远,只是摸向了一处被冰封的水池,这里原本是洗剑池的,只是现在天太冷,都被冻住了。   她一手端着伤痕累累的冰凌,一手提着火祁给水池开了个口子,破碎的冰块碎屑溅了一地,齐觞缡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冰凌丢了下去。   “你!”江似迭跟在后面都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她把冰凌丢了下去,还顺手把要去捞剑的他给拦住了。   “带我去见你的师父。”齐觞缡转头看向他,眼神略显冰冷的说着,眉眼间皆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似迭还没从冰凌被抢的愤怒中走出来,就被她这一问搞蒙了,她是怎么知道的,等等,好像她不知道才奇怪。   齐觞缡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因为没有解释的必要。   “走吧,在这边。”江似迭刚想着该如何忽悠她,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他师父的声音,竟然是把她带过去。   观星台   这里施了秘法,总是与外界不同,齐觞缡走进这里,打量着四周。   满满的星辰,不只是头顶,四下里皆是,感觉被星辰所包围,她看着前面的那个人。   一袭黑袍拖地,上面满满的都是星辰图案,她背着身,背影看起来很是清瘦与孤寂。   “清灵师祖。”齐觞缡看着眼前的背影,轻声喊着。   清灵的身形顿了一下,接着便转过了身,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乌黑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脸上没什么皱纹,可就是老了。   她给人的感觉很像是富贵人家,当家主母的感觉,很是庄重。   “你是清渊的徒弟?”清灵开口问道,眼神很是凌厉,恶意到没多少,就是面容一如既往地严肃。   “是。”齐觞缡很干脆的承认了,对于长辈,她一向还是很尊重他们的。   “前辈是要找我算账吗?”齐觞缡问着,对于清灵接下来可能的动作,她时刻防备着,毕竟她刚刚才折断了冰凌,想着又看向了江似迭。   清灵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江似迭被她的目光看着有些窘迫,忍不住微微侧头,又刚好对上了齐觞缡看他的目光。   “并不。”清灵看着江似迭躲闪的目光微微蹙眉,但还是友好的回答着。   “那前辈找我是为什么?”齐觞缡倒是有些好奇了,既然不是找他算账,那找她干什么,总不至于是来撮合他们的吧。   “咳!”清灵咳了一声,拉回来她跑偏的思绪。   “我找你来,是想拜托你找到冰凌与火祁。”清灵道出了她的来意。   齐觞缡听着摩挲了一下手指,火祁在她手里,至于冰凌的另一部分雪,她回去后可以直接去取,她没有答应的必要。   “你先别着急拒绝。”清灵看她沉默了便明白她在想什么,“单凭你一人是无法寻回真正的冰凌的。”   齐觞缡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了她,什么叫真正的冰凌?   “世人皆知冰凌破碎,分为了冰与雪两部分。”   齐觞缡和江似迭皱眉,什么叫世人皆知。   “妄想着寻回这两部分就可以拼凑成完整的剑。”   两人更蒙,难道不是这样吗?   “冰与雪只是冰凌的外形,只是躯壳罢了,没有内在的神魂,随时都可能破碎。”清灵意有所指,望向了他们。   所以这就是冰凌就那么破碎了的原因?江似迭一时间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神魂?”齐觞缡听到这个词后,有些意外。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找冰凌的剑魂?”齐觞缡抬起头问着。   “是。”清灵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这没有否认的必要。   “为什么是我?”齐觞缡问着又偏头看向了江似迭,这明明有个更好的人选,怎么还舍近求远。   “他不行。”清灵很快就出声拒绝了,江似迭听到这话有些蒙,这么突然的吗?   “那个地方万般凶险,他实力不够。”清灵紧接着解释,“毕竟,你把他的剑给折了不是吗?”   飞来横祸一下子就砸到了齐觞缡的身上,她略带些尴尬,但是面上不显。   “况且,寻找完整的冰凌,不是他交给你的任务吗?”清灵说着话音一转,齐觞缡周身的肃杀之意渐起。   “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如何进去。”清灵十分严肃的说着,毕竟这么多年的占星,也不是白看的,“半月后便是一次机会,我给你时间。”   说是给时间,其实也是让她和清渊商量一下,毕竟只有她知道如何进去。   “不用半月,我现在就可以答应。”这倒不是她心急,而是既然她都那么说了,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既然那里那么危险,我想我需要一个帮手。”齐觞缡说着又看向了江似迭,意思很明显了。   “可以。”清灵自然是立马应下,没有给江似迭任何拒绝的机会。   “那走吧。”齐觞缡从他身边走过,轻轻说了一句。   齐觞缡先行迈步走了出去,江似迭紧随其后,既然已经被答应了,那也没什么好继续纠缠的了。   洗剑池   齐觞缡目标自然是非常明确,精准的找到了那个地方,原先被破开的冰层还在,她伸手用魂力将冰凌从里面托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事,之前破碎的冰凌这一下又粘在了一起,甚至表面还有些多余的冰块,显得格外厚重。   她将剑放在一边的台子上,抽出火祁就是一顿乱削,很快,一把崭新的冰凌就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甚至之前的裂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似迭看着有些怀疑,会不会原本冰凌就是用冰打造的,否则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碎掉了,又这么容易就被修好了。   看着眼前有些离谱的画面,江似迭还不知作何感想,齐觞缡就将剑丢给了他,一把接过,仔细看着,确实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令人诧异。   然后她就随口说了一句:“冰凌本来就是用千年寒冰做的。”   所以这样一来,修补起来倒容易多了。   齐觞缡没再理他,去找虞然了,想必她会为自己安排一个令人满意的住处。   “师叔,我们要进去吗?”诸连玉在宫门外问着。   “当然。”季广凡说着,带着他一起进去了。   “来者何人?”十二门人又换了一批守门的,看着有人上前,一股脑儿的全扑了上去。   “这个。”季广凡说着拿出了一枚紫色的玉佩,上面画着一朵鸢尾花,“帮我把它交给你们的宫主。”   门人接过一看,连忙进去通报了。   很快就有人迎他们进去的,虞然看着眼前的人,只想说最近来的人还挺多的。   “虞宫主!”季广凡上前,客客气气的喊着。   “季小友。”虞然虽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人,但毕竟人家是拿着信物来的。   之前紫雪宫和云山门还是友帮呢,只是后来联系少了。   虽然不认识,但有季广凡这三寸不烂之舌在,套近关系还是很容易的,主要是宫主这几天已经被一摊子烂事弄烦了。   于是就没什么时间去管他,再说他说是来找自己的师妹的,那宫主怎么拦,不仅不能拦,还得好好安排一下。   就这样,季广凡凭着这个关系成功的获得了一间与齐觞缡相邻的房间。   但神奇的是,齐觞缡知道他来了,他们却一直未能碰面,这其中也有他们一直待在房间里,非必要不外出的原因,但另一部分原因更是两人都心知肚明,没什么好碰面说的。   半月后   虞然披着一身黑袍带着他们下了山,往更北的雪原走去。   一行人皆是厚重衣物裹身,毛绒绒的大氅人手一件,清一色的墨黑色,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格外明显。   季广凡和诸连玉也是加了进来,他们不是为了神魂,而是为了另一种珍惜植株白焰秘花。   传说在冰原更北的地方,曾经有一个国家,居住在高高的雪山之上,那里物资相对贫瘠,但是却生存着一种珍惜植物,就是白焰秘花。   白焰秘花,形如其名,长得很像普通的雪莲,唯一不同的是,这花的花瓣上罩着像一层轻薄的像是致密的蜘蛛网一样的东西,那层纱网却是花瓣分泌出点细丝织成的。   最开始是紧紧贴服在花瓣上,之后随着花瓣的展开,那层纱网也是逐渐扩大,不在粘粘在花瓣上,只有花瓣根部粘粘着,有风的时候,那层纱网就随风飘荡,像极了燃烧着不停晃动的火焰,但又因为是白色的,故称白焰。   至于说它珍惜自然是因为它药用价值极高,用来吊命的话,非常的有效,甚至有死而复生的传言,不过谣言止于智者,它顶多是吊命效果极佳。   然后它的花瓣与那白纱是一个都不能少,缺了其中一个,药效都会大大减弱,接近于无,而花瓣越大越有效,但同时那白纱也更难保存,毕竟一不注意,那白纱就被风吹走了。   至于为什么季广凡要去找这种东西,就不得而知了,诸连玉问过,而他只是揉了揉他的头,没说话。   虞然送他们出来宫门就没再送了,剩下的就是清灵带的路了。   越往北走风越大,不能御剑飞行,只能徒步前行,还好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体力都不差,就连诸连玉也没喊累,之前季广凡是想把他留在紫雪宫的,但他说什么也要跟着。   风很大,是和之前冰原的那凌厉的风不一样,这里的就是四面八方的狂风,偌大的雪原没有一点遮挡,风不就使劲的吹。   不过好的就是有虞然在,他们不会迷路就是了,这里还在下雪,但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就被风一卷又吹到了天上,和下一波雪花混在了一起。   这对于齐觞缡他们来说,就是不停的有雪花被风吹的煳在他们脸上就是了,并且不能用火祁开道,因为会扰乱方向,那个地方的入口藏在风雪之中,只有被卷入其中,才能找到去那里的入口。   他们在学原上走了三天,所幸雪原还分昼夜,否则这日夜不停的暴风雪,真是让人有些迷煳。   “到了。”清灵出声,看着前方。   前面比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更糟糕,看着也就三十米的距离,但是前面的风雪肉眼可见的狂暴,风将雪吹起来,天空与地面一般白,就像是一层雪幕,但是那不停的狂暴的风则让人看清了它的本质。   若是真的走过去,很难保证不被吹到其他地方,清灵取出了一根小拇指般粗的黑色绳子,然后顺着一个个将他们串了起来。   这样的话,即使是走丢了,那也是一起走丢,生存率更高一点。   “小心一点。”清灵绑好之后,看着眼前的人,郑重的开口,“不要轻敌。”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在清灵的注视下,逐渐走向了那狂暴凶勐的风雪,直至看不见。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3章 豺狼虎豹雪山中   人影一入内,便犹如风卷残云一般迷失了。   风暴中心比之外面更加的危险,狂风卷着暴雪,根本就睁不开眼,不动用任何术法的话,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可能。   所幸他们也不需要抵挡,只需要在这里迷失就好,风卷着根本就站不稳脚跟,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又回到了雪地上。   看向身后,依然是那迷失的暴风雪,他们感觉在里面待了很久,被风卷到了不知是哪的地方。   “铮!”剑刃相撞的声音传来,等他们抬头时才发现前方来了一队人。   那些人骑着马,身上披银甲,用红巾覆面,马身上,也都披着铁甲。   他们是冲着齐觞缡他们所来,剑刃直指他们的颈肩,齐觞缡他们还坐在地方尚未起身,就被剑尖逼着站了起来,手上的黑绳在刚才就被解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银甲人逼近他们,眼光略过所有人,停在了季广凡的面前,手里闪着寒光的剑刃随时等着去取他们的命。   季广凡看着面前人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略微皱了下眉,谁料那银甲人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手中的利刃变得更近了。   “唉,别动。”季广凡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举起了手退后了一步,“我们只是迷路了。”   “迷路?”银甲人看了一眼周围,能迷到这里来?   “唉,说实话啊,我们都是命苦的人啊。”季广凡觉得这时候就该发挥他的演技了。   他往旁边跨了一步,攀在江似迭的肩上就开始哭喊:“唉,我这苦命的弟弟啊,早些年在外打拼,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这还没享受天伦之乐呢,这孩子就得了绝症。”   季广凡说着又抱起了诸连玉,这是哭得叫一个悲惨啊,诸连玉是被他抱的动都不能动。   “我们这啊,是来碰碰运气,去找那传说中的白焰秘花,救孩子的命的!”季广凡哭喊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那银甲人,在那人狐疑的眼神中又看了齐觞缡和江似迭一眼。   这两人才凑近了季广凡,也是一副很是悲伤的模样,其中最伤心的就是季广凡了。   “那又不是你儿子,你哭那么凶干什么?”银甲人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季广凡,奇怪的问道。   “说来不怕您笑话,我早间爱好赌博,我那兄长啊,被那上门催债的人一脚给踢伤了根本…”季广凡说着,露出了一个略显难堪的笑容。   江似迭听着这话,额头青筋微微暴起,但一咬牙还是露出了一个略显颓废的神情。   银甲人看了一眼齐觞缡,又看了一眼他,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种很是遗憾的神情。   “将军,这些人要带走吗?”身后有人问着,众人皆向着银甲人看去,特别是季广凡,露出了一种非常期待的眼神。   “先带走。”那位银甲将军说着就上了马,扯着缰绳远去。   季广凡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而是跟在后面边跑边走着回去。   汾白城   季广凡看着眼前用石块堆砌成的城墙,每一块都是严丝合缝,就连城门都是两块巨大的石板,很不可思议,开门时需要左右各十个壮汉拉着才能打开。   季广凡跟着进去时,才发现,这根本就是有进无出的那种。   他看着眼前一连串的干着重活的壮汉们,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能轻易的进来。   石门在背后合拢,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先将他们带下去,就安顿在青虹道。”银甲交待完手下,就自己先离开了。   “走吧。”文滁说着就先走了一步,带着季广凡他们往青虹道那边走去。   一路上,可以看见很多拉着巨石沙土的人,不过现在好像是在休息,有一些妇人从青虹道走过来,手里皆是捧着饭食和汤水。   季广凡看着那些壮汉,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无一另外,都不是这里的人,面容样貌很容易区分,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都是大高个,就比如说,他们在外面碰见的那一队人。   算是个个人高马大的,再加上文滁刚才摘下红巾,他才发现,他们的五官要更加深邃立体,他们的瞳孔更是湛蓝的天空一样的颜色,皮肤更是白皙。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青虹道   他们跟着文滁过来了,这里都是一间间的小屋子,两边对着的那种,中间是一条还算宽阔的道路,门前有搭着的晒衣服的架子,几乎每扇门前都是这样。   感觉进了城后,气温和城外有些不一样了,如果比较一番的话,可以说是外面是寒冬,里面就是暖春。   外面的暴雪,在里面是一点也看不到,甚至还可以看见那些开着紫色小花的野草。   文滁带他们走到了大约是尽头的地方,随手给他们指了两间房,然后说:“你们先在这儿住一晚,我明天会来唤你们。”   说完他就走了,剩下他们挤进了一间屋子。   诸连玉关上门,他们已经围着桌子坐了下来,他走到了季广凡的身边坐下。   “师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诸连玉抬头询问道,他有些迷惑了,感觉这个地方很不对劲,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等明天过了再看看,今天就先这样吧。”季广凡说着起身带着诸连玉往外走。   至于为什么,是他俩往外走,原因很明显了。   第二日   “咚咚!”敲门声响起,下一秒门就被拉开了,映入眼帘的便是季广凡一张大大的笑脸。   “大哥,您来了,是有人想见我们吗?”季广凡先发制人,直接把他要说的抢先说了。   “嗯。”文滁也不生气,只是说,“王想见你们。”   季广凡他们自然是满口答应,前往玉章殿的路上,他看着那些人,依然是在干着那些活计。   “大哥,那些人是?”季广凡望着那些人开口问着。   “和你们一样,都是迷路的人。”文滁漫不经心的说着。   “他们来了很久了?”季广凡又继续着他的套话。   “长的十几年,短的几个月,最近迷路的人越来越多了。”文滁说着还感慨了一句,来了这么多人,倒是一个很好的劳动力。   玉章殿   眼前所见可以说是一座宫殿了,主体也是用石板搭建起来的,在一众小木屋子的对比下也算是格外的特别了。   他们一行人跟着进去,里面的布置倒是简单很多了,大多都是石制的家具,上面却是铺着厚厚一层的皮毛垫子,主殿上方坐着一个人。   季广凡等人进去,看着上面那人,是一个少女,面容看着十三四岁,但身量应该不矮,一身月白色衣裙,上面有着一层白色的刺绣外罩,看着还挺精致的。   乌黑的头发被各种精美的发饰装饰着,透亮雪白的肌肤真是要和那雪比一比哪个更白,一抹淡粉色嘴唇,再加上那湛蓝色的瞳孔,像极了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王座两旁则是站着的银甲护卫,站的整整齐齐的,不够此时却都取下了红巾,其中有个人他们认识,是那个将军。   “我是裴运,汾白城的将军,你们面前的是汾白城的主人,我们的王。”裴运在旁边开口。   季广凡他们听了,礼节性的弯腰,问好。   “王,就是他们,想要白焰秘花。”裴运在旁边说着,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奸细,想要盗取宝物,应该将他们砍了做花肥。”   季广凡听了,瞬间齐觞缡的警惕便上来了,他给了一个眼神,上前说着:“不是这样的,王。”   “我们只是想要救救孩子罢了。”季广凡再去发挥他那堪称精湛的演技,声泪俱下,就连带着齐觞缡和江似迭都被感染了,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如果代价是要我们的命的话,你就尽情的拿去吧,只求能救救我们的孩子!”季广凡说着伸出来脖子,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话音刚落,上方的银甲护卫就逐渐靠拢,剑刃出鞘,逐渐逼近,齐觞缡正想动手,季广凡使了个眼神给她拦住了。   季广凡睁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刃,透过银甲缝隙,看着那高高坐在上位的人。   “住手。”一道干巴巴的声音传来,银甲人手上的剑刃一顿,已经在季广凡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线。   执剑的银甲人回头,看了一眼裴运,裴运似乎也有些意外,看着不太识趣的手下,略显尴尬的开口:“没听到王的命令吗?还不住手。”   银甲人收回了手,其他禁锢着齐觞缡他们的人也都收了手,重新回到了王座两旁。   “王是想留下他们?裴运这次倒是弯腰偏头看向了她。”   “就让他们去看护白焰秘花吧。”伏姳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很清楚的听到了,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王,您真要派他们去?”裴运问着,语气有些不善。   “很久没看见花开了。”伏姳没说什么,只是来了这一句话,听着像是真的就只是想看花开而已。   “还不叩谢王上!”裴运听她这么说,是不知道不能再劝了,目光凶狠的看着季广凡,“若是做不好,就拖去砍了做花肥!”   季广凡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叩谢了一番,带着剩下三个人出去了。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伏姳被那群银甲护卫拥着离开了,季广凡收回了目光。   文滁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地方,是雪原高山之上,那里却有着一个不算小的山洞,长越三十米,宽约四五米,外面的光照进来,里面也不是很暗。   “翁霞大婶,我给你带了几个人来了。”文滁边往里走边喊着。   “哎,文滁来了啊!”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花白,脸上有两团去不掉红晕,身量不高,穿得很朴素厚实,动作倒是很敏捷。   话音刚落,里面黑暗处便走出了一个人,季广凡看着,她却是褐色瞳孔,面相普通,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就是看着她和文滁那么熟络的关系,应该在这儿待了不短的时间了。   “大婶你好,我叫季广凡,这位是我的弟弟,叫…”季广凡一脸笑嘻嘻,拍着江似迭正想说。   谁料江似迭抢先一步:“我叫江似迭,我们是表的。”   “唉,对,亲表弟,这位是我的表弟媳…”季广凡说着又看向了齐觞缡,示意了一下。   “齐觞缡。”她自然还是那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   “这个呢,就是我的小外甥,叫江连玉。”季广凡说着拍了拍诸连玉,他自然是很上道,对着翁霞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大婶你好!”诸连玉对于给别人当儿子这事,已经非常熟练了,接受良好。   “啊,你们好啊。”翁霞看着被塞进来的这几个人,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文滁。   “这几个是王上打发来养花的,不过还是您看着安排他们。”文滁简单交待了一下,就和她在那攀谈了起来。   季广凡在那儿听得差不多了,了解到了一些消息,文滁也说得差不多了,最后给他们几个交待了一下。   “你们在这听翁霞大婶的安排就好,做完了每天需要做的,就可以下山了。”文滁倒是无意针对他们,“其余的,问大婶就好。”   季广凡自然是连连点头,巴不得他快些走。   “这位,是小季是吧,你们跟我过来。”翁霞说着带他们往里走。   “其实吧,这养花还挺闲的,你们就在这给花捉捉虫好了。”   “现在这还是小苗,等再大一些就可以移出去了。”   “等那时候,就要注意山上的一些野兽了,它们最喜欢吃这个了。”   “大婶,你说这里还有野兽?”季广凡用着一种很害怕的语气。   “对啊,有雪狼,还有雪豹,它们都喜欢吃花。”   “等那时候啊,就得小心了,否则花没了,人也没了。”翁霞大婶这话听着倒是有别样的意味。   不过,王上派他们来养花,若是花没了,他们的命……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4章 无中生有可还行   按理说,他们都该留在那儿的,但是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将诸连玉留在那帮翁霞大婶的忙,然后齐觞缡和江似迭去青虹道那儿看看找事做,至于季广凡他,去勾搭伏姳去了。   玉章殿   季广凡已经在这儿蹲了几天了,几乎是天天都来,但就是没看见伏姳有出来过。   “唉,咸昌,你累了吗?我替你扫两下。”季广凡看着玉章殿前兢兢业业扫地的咸昌,决定去帮他一把。   咸昌看见他额头就是青筋一跳,闪着身子往旁边一避,手里抓紧了扫帚,满脸写着的都是你别过来。   但季广凡怎能如他所愿,一步冲过来,就抓住了他手中的扫帚,两人拉扯着,季广凡扭着身子,往他咸昌身上一撞,小个子的咸昌竟然就被他撞开了。   他踉跄一下才站住,两眼睁大看着季广凡,只见他满是笑意,不过发现咸昌也看过来,他收敛了一下神色,那得意张扬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憋着笑的样子。   “你扫吧。”咸昌看着他把扫帚夺过去,干脆双手环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微扬着下巴看着他。   季广凡看他干脆坐下了,自己也只好拿着扫帚装模作样的扫起地来。   “咸昌啊,王怎么一直待在宫殿里啊,她都无聊的吗?”   “王再无聊,也不会来这看你扫地。”咸昌知道他是在打探消息,但是他很无聊,所以来个人跟自己解闷也不错。   季广凡想着他的话,就是知道伏姳平常不出门了,就算出门,也不是从这走,他斟酌了一下,想起了一个人。   “怎么最近都没看见裴运将军啊,王殿的将士都是本地人吗?”   咸昌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翻起眼皮看了他一下:“裴运将军平日都是负责城外巡查,其他时间都在青虹道那边监工。”   “至于,王殿的将士,那当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咸昌理所当然的说着。   “那你呢?”季广凡听他说完问了一句,他的瞳孔不是蓝色的,“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八年前被裴运将军从城外捡回来的。”咸昌说着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今日天气不错,咸昌看着头顶上太阳,微眯起了眼,耀眼的光照下来,从指缝发丝间透过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黑棕色的眸子在光的刺激下,更加透亮了。   他不是本地的,他是在城外被捡回来的,他那时大约七岁,父母都在风雪里没了,还是裴运给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现在他都十五岁了。   因为看着他还小,就留在了伏姳身边,做个玩伴,那个时候,伏姳才五岁。   一晃过去,他们都这么大了,他也被打发着离得伏姳远了些,不过还是看着伏姳的面子了,没有将他赶出玉章殿,就留他在这扫殿前的台阶。   “那这样说,你应该很了解王吧?”季广凡听着他聊起的这些旧事,突然一笑,“你们这都可以算作青梅竹马了。”   咸昌听着他这话,就觉得不对,但奈何季广凡瞧着有机会,巴巴的抱着扫帚就坐到了他旁边。   “也不算很了解。”咸昌想着就不该告诉他和伏姳的关系了,不过季广凡能精准的来找到他,那肯定也是在别处得到了一些消息的。   “咸昌啊,你看我都在你这蹲了好几天了。”季广凡非常不要脸的将这话说了出来,“你不就不能稍微从你的指缝中间漏点消息出来?”   季广凡说着还给他比划了一下那个指缝该有多大,咸昌看着他抡了一个圆出来,忍不住笑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说:“其实我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没事,你就跟我说说,有没有什么地方,是王常去的地?”季广凡在乎他们多久没见面了吗?当然不在乎。   咸昌看着他这么期待,皱了皱眉,但还是说了一句:“王每月月中和月末都会去雪原后面的山上,去看白焰秘花。”   “月中月末?”季广凡念叨了一遍,突然抬起了头,“今天是哪一日?”   “今天便是月中。”咸昌说着看了一下头顶的太阳,“王应该早就上山了,不过应该晚上才回回来。”   季广凡听着立马起身,从这到山上,起码要走半个时辰,不过应该还来得及,他把扫帚匆匆往咸昌手里一塞。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说完季广凡便是匆匆向着雪原后的高山去了。   青虹道   “哎,小齐,你还不给你男人做饭吗?”贾春一边忙活着,看着齐觞缡还没动,忍不住催促道。   “嗯?”齐觞缡听着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午时到了吗?”   “哎,这会儿都过了一刻钟了。”贾春看着她在太阳底下晒得晕乎乎的样子,“你快去炒菜,我今天做多了饭,你就炒菜就可以了。”   “哦,好。”在贾春的催促下,齐觞缡也不得不从暖洋洋的太阳底下起来,走到了灶台旁,这里几乎每家都搭了有灶台,就在屋后头,搭了一排。   齐觞缡他们来的时候,也在热心邻居连北和贾春的帮助下搭了一个灶台,然后就有了贾春每天催促齐觞缡去做饭的画面。   她转身去屋里拿了颗白菜,这还是贾春他们给的,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在案板上随意用剑气切了几下,然后用纯天然无污染的雪山水洗了一遍。   来到灶台前,召出了火祁,丢在了灶膛里,哄得一下,灶膛里发出了熊熊烈火燃烧的声音,拿着从贾春那拿来的一罐油,舀了几勺下锅,等差不多了,就给白菜一个翻盖打了下去。   虽然她不是很在意江似迭觉得这好不好吃,但是她在意他看轻自己的厨艺。   从旁边拿来一罐清水,她揪着地上的一朵紫色的小野花丢了进去,下一瞬,那清亮的水,就变成了黑亮的颜色,闻着有些酸味。   旁边还有装了满满一罐的白雪,这雪还是在后面的山上弄下来的,齐觞缡也顺便丢了一朵花下去了,只见那在太阳底下晶晶亮的雪,突然暗沉了下去,她用勺子舀了一点撒在菜上。   看差不多了,就放了点刚刚变成的黑亮的东西。   这一下去,一股醋香味就勐的扑了上来,香得隔壁的贾春都看了过来。   “哎,大妹子,你这还有醋啊!”贾春瞧着那罐黑亮的东西。   “嗯,他家里就是干这个的,走哪都喜欢带点。”齐觞缡将菜盛了起来。   “大姐,我那儿还有呢,你拿个罐子来我给你装一罐。”齐觞缡说着就要给她去倒醋,她这罐子还是贾春给的。   艳阳高照,在青虹道里抬着料子的壮汉们,都热得不行,浑身冒汗,黏腻的汗水从额头上冒出,刚刚擦过,不一会儿又留下来了,打在脖子间的汗巾都湿透了。   “哎,小江,来搭把手。”连北喊了一声,他一手抬起了木头的一边,然后挥舞着招唿着江似迭。   “好。”江似迭刚刚挑完一担沙石,听见连北在喊他,放下手里的扁担就过去了。   他一手抬起,另一只手帮忙着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跟在连北的后面向着工地走去。   在青虹道的北边,就是他们的工地,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不是在地面上建屋子,而是在往地下挖,地道口还有人拦着,像江似迭他们那样的,只能把沙石运到门前的地上,是不能进去的。   “来,放下吧。”连北喊了一声,江似迭回过神来,跟着他一起将木头放下了。   这里有个木头堆,旁边有专门分割木料的,所有的木料放到这儿后都是经过专门的处理,再由人抬进去的。   “看什么看呢!还不快走。”旁边有监工的,看着江似迭撇了一两眼,就要拿着鞭子上来了。   “唉,汪工,我们这就走。”连北说着扯了扯江似迭的袖子,拉着他快步离开了这里。   “连大哥,那里是刚修的吗?”江似迭收回眼神,朝着连北问了一句。   “嗯,你问这个干嘛?”连北说着反问了一句,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应该早就在修了吧,我来了有五个月了,听之前在这儿的人说,都修了好几年了。”   连北边走边絮絮叨叨的跟江似迭说了一大堆,介绍了一下,在那监工的那人,叫汪战,是裴运手底下的一条狗,跟他主人一个德行。   “哎,老连,吃饭了!”贾春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   连北这才停了下来,嘴角裂出了一个笑:“哎!我婆娘来了,你的也来了。”   贾春带着齐觞缡从远处走近,这个点是吃饭的点,很多妇女都来给自己的丈夫送饭,   “来,老连,擦擦手。”贾春说着给连北递上了一块干净的湿毛巾,连北先是擦了擦脸,然后才擦手。   江似迭看着连北又看向了齐觞缡,像是擦手毛巾这种东西,齐觞缡怎么会这么用心去准备,不过看在他眼巴巴的份上。   齐觞缡不动声色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手帕,然后用手帕抱着揪了一朵在缝隙里生长的花,江似迭再接过时,手帕已经变得很湿了,很适合擦脸。   “来,快来吃!”贾春说着给连北递筷子。   江似迭也打开了齐觞缡给他做的,醋熘白菜,然后还有贾春好心提供的大米饭。   “来,老连,你尝尝这个醋熘白菜,味道怎么样?”贾春说着给他指了指那盘醋熘白菜,“今儿小齐送了我们一罐醋,这也是她炒的,我尝着味道不错。”   连北听着自然是尝了一口,然后便是连连点头:“嗯,味道很不错,这味道很正宗。”   连北说着就好奇了一下:“你这是哪弄到的醋啊?”   齐觞缡自然是把那套说辞再用了一遍:“他家里是制醋的,走哪都喜欢带一点。”   “哦,原来你家里是制醋的啊,这手艺不错啊!”连北说着对江似迭竖了一个大拇指,满脸的欣赏。   “嗯,家族手艺,一般般…”江似迭正吃着就听到了齐觞缡那话,尴尬着抬起头应付了几句。   然后就侧过头,和齐觞缡凑在一起,悄咪咪的说:“我家里面会制醋了?”   齐觞缡瞧了他一眼,不甚在乎的说:“刚刚。”   过了这一茬,两人也就不再提了。   雪原高山   “小玉,你去那边看看,那些移过去的苗子咋样了。”翁霞大婶打理着手下的一株苗子,朝诸连玉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苗子。   “好嘞,翁霞大婶。”诸连玉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朝山的另一个方向过去了。   雪原山上也没多少雪了,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诸连玉哼着歌,心情很好的走过去。   前几天,他们把长得差不多的白焰秘花,都移栽了出来,之后,就是诸连玉和翁霞在山上照顾了,事情也不多。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朵花,诸连玉看着还嫩绿的植株,摸了摸它的一片叶子,没有被冻伤,也没有被虫啃,就是,诸连玉往底部看了看,下面烂了几片叶子。   诸连玉的手往下面摸去,捻了一下那片烂叶子,想着要不要把它揪掉,翁霞大婶怎么说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要揪。”诸连玉说着很干脆的把底部的叶子揪掉了。   诸连玉琢磨着,这个没啥事了,下一株,很快,他就早到了下一株。   就是揪着揪着,他抬头一看,唉!   “王!”诸连玉看着这人,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   伏姳瞧了一眼他,又似乎没瞧,侧过他就往另一边走过去了。   伏姳那余白色的身影略过,似乎还像之前一样沉默寡言。   诸连玉看着她要走,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连忙跟了上去,手里捏了一个印,给季广凡传去。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信,白色的光线在面前汇成了一句话:先帮我拖一下,我马上就来。   诸连玉一挥手,字迹消散,朝着伏姳的方向追了过去。   伏姳倒是走的很慢,诸连玉可以轻易的跟上。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5章 聚敛魂魄无贤愚   “王。”翁霞刚刚直起身便看见了从不远处走近的伏姳,“您来了。”   一袭繁杂华丽的衣裙与周围格格不入,精致美好的容貌之上,是永久的平静,没有一丝忧愁,半点情绪。   伏姳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恍若扫过地上的枯草一般,雪山上只有紧贴着地面的枯黄的草,有些稀疏的地方可以看见底下的黑褐色土壤。   她一路走过来,几乎都是沿着白焰秘花的生长轨迹,确实是来看花的。   诸连玉跟在身边,她没有管,他想着季广凡交待的事,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去引起她的注意了。   “王,您是来看白焰秘花的吗?”诸连玉揪了揪衣角,略有些尴尬的凑上去,在她面前晃了晃。   出乎意料的伏姳看了他一眼,因为他挡她视线了。   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然后绕过去了,去往那个山洞,诸连玉被这一弄,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只求季广凡能快些上来。   山洞,在伏姳踏进去的那一刻,周围突然亮堂了起来,诸连玉一看,发现是山洞两边的石壁在发光。   确切的说,是石壁上的晶石在发光,幽幽蓝光,但是因为很多,整个空间也显得亮堂了起来。   诸连玉又看向了伏姳,很明显,这个变化是她引起的。   他原本想着她进来转一圈后就很快就会离开了,之后才发现她是一株一株的看,看的很认真,她蹲在地上,裙子沾了泥也没甚所谓。   诸连玉开始还有点耐心跟着她一起看,后来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单单看着她在那认真的看着。   “师叔!”诸连玉正困顿呢,就看见季广凡突然出现在了洞口。   “嗯。”季广凡应了一声,走到了他身边,伏姳此时还在看花,他指了一下,“她这样多久了?”   “她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这样。”诸连玉看着季广凡有些无奈的说,“我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   诸连玉说着用了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然后意义深长的看向了季广凡。   季广凡看见他这个动作眉头皱了一下:“应该不是智力问题。”   “你去洞口守一下,我看看。”季广凡说着,诸连玉点了点头。   季广凡手中结印,白色光芒一闪,整个山洞都被魂力给包裹了。   洞口看起来一切如常,实则已经不能进入了。   伏姳似乎是受到了魂力激荡,一直低着头看花的她,突然抬起了头,然后看着季广凡的眼神都变了,像注入了灵魂一样。   原本湛蓝的毫无情绪波动的眼,季广凡这次却从里面看出来,滔天的痛恨以及悲伤,那灼热而又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他只从里面看到了冷如钩子般的悲愤。   不只只是眼神,就连她整个人身上都染上了一股熊熊燃烧的杀意,让人不得轻易碰触到她。   季广凡看了她一眼,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随后试探性的开口:“伏姳?”   听到这个名字,她思维一震,一瞬间,季广凡感觉到了一股十分恐怖的危机感朝他袭来,他的背抵上了洞穴的石壁,那些突出来的晶石尖锐的刺痛着他的背。   伏姳手里出现了一把冰蓝色的冰刃,冰刃之上闪着凛冽寒光,冒着森森寒气,季广凡低头看着,冰刃的尖端抵上了他的脖颈。   “师叔!”诸连玉看着大喊了一声,成功吸引了伏姳的注意。   诸连玉被一股刺骨寒意震住,刚抬了半步的脚突然不能再动,就保持着抬脚的姿势,面上还保留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一朵冰刺花从他的脚下出现,最长的那根冰刺,抵着他的脚底板,他可不会认为可以轻易踩碎,稍不注意,就会穿透他的脚,一直蔓延到腿部,直至整个身躯。   季广凡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这个十分不好交流的对象,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伏姳,你该看清楚,我们不是你的仇人。”   “我想你也不愿意一直僵持着,毕竟你这种状态,想来也不能坚持很久吧。”   季广凡和她对视,看着她的神情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手上的力度却放松了,冰刃拿开,他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不够又被冰封了起来。   两人分开,留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你们是谁?”伏姳问着,眼神里看着满是疑惑。   “我们是外面来的。”季广凡说着,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看起来真的不像作假,是真的不认识他们?   带着怀疑的意味,季广凡简单和她讲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你是一直沉睡着的吗?”季广凡问着。   “不,花开的时候我会醒,或者说,只有我醒着才能让白焰秘花开花。”伏姳回答着。   平时她都处于一种低智力的情况,或者说低欲望状态,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兴趣,除了一些特定的情况。   比如魂力激荡,又比如生死危机,否则她就一直是那种冷心冷情的状态。   季广凡点了点头,明白了,然后问了一句:“我想要白焰秘花,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伏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正当季广凡以为她要拒绝,她却说:“我没什么要你做的,白焰秘花,如果到时候能有开花的,你就拿一朵走吧。”   季广凡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要求,不禁反问道:“你不想一直保持着清醒吗?”   伏姳听着这话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着:“我一直都是清醒的,我该走了。”   还没等季广凡再说些什么,山洞里的魂力又是一番激荡,石壁上的晶石闪了闪,她眼里的神光褪去,只剩无边的冷漠。   她又恢复了那副样子,不过却没有再看花,而是朝山洞外走去,诸连玉身上的禁锢也早已解除,那朵冰刺花还在,他一脚踩下去,碎成了渣渣。   他们拦不住伏姳,外面天色也不早了,等伏姳下山时,天色已晚。   他们第一次,在雪山上看到了无边烂漫的晚霞,很绚烂很漂亮。   青虹道   江似迭进来关上了小木屋的门,屋子里很简洁,前面就一张桌子,几条板凳,角落里放了一个水缸,堆了一些菜,后面用木板隔开的房间有一张床,至于茅房,在木屋外面另外搭建。   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齐觞缡冰冷的面貌在烛火的晃动下,也柔和了许多:“有什么消息吗?”   “嗯。”江似迭坐到了她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点水喝,“那边即使是晚上,也在开工,不够外面是没有人运送东西了,里面还是灯火通明。”   他今天特意熬得晚了一些才知道那边晚上也继续,不过像他们这样在外面挑东西的,晚上都是打发回去了。   “那门口有一个阵法。”江似迭说着喝了一口水,“白天也有,不过白天被隐藏了,晚上才显现。”   他之前试探了一下的,捉了一只老鼠放过去,一踏上那片地,那阵法就显现了,金灿灿的很耀眼,还会发出嗡鸣声。   “你还记得那阵法吗?”齐觞缡说着。   江似迭用手指沾了杯中的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很快,一个复杂的阵法就是桌子上显现了,为了让它保持的长久一点,他还用魂力,阵法成型时,那些水迹就被冰封了起来。   齐觞缡瞧了一眼,就知道她不认识了,若按照平常,她就直接暴力破局了,可惜这还有报警声。   江似迭看向她,齐觞缡摇了摇头:“找季广凡看看,他应该略有研究。”   她说着手中结印,一股水流从茶壶里被抽了出来,在面前形成了一面水镜。   很快,画面上就出现了他们想看的人。   季广凡和诸连玉在山洞里,翁霞已经睡下了,山上也有住的地方,不过只有睡的地方,至于其他的,需要从山下弄上来。   所幸每三日都有人送东西上来,不用他们亲自下山挑上去。   晚上山上还有点冷,他们围着篝火旁坐着,一股水流突然从旁边的水缸里抽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形成了水镜。   “你看看这个阵法你见过吗?”齐觞缡说着一挥手,那个由冰绘成的阵法就出现在了水镜中。   “这…看着有些熟悉。”季广凡摸了摸下巴,这阵法他是看过的,但是在哪见过呢?   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翻着记忆往前找,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他在那边想着,江似迭在旁边说着他们那边的情况。   “青虹道北边的工地,差不多到傍晚就开始清了人了,像是在外面挑沙石,运木材的那种人,早早就被清场了。”   “我今天故意晚了一些,之后遇见的就是那阵法了,外面没人守着,不过若是阵法异动,里面也有人很快赶出来,有留守的人。”   “从地道口看进去,里面很亮,可以说是灯火通明的那种。”   “如果是暴力破阵的话,很容易引起关注,再加上他们都穿着特定的服饰,不太好混。”   江似迭在那说着,季广凡突然思绪一动。   “我想到在哪看过那个阵法了。”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看向了他。   “这个阵法是当年九关大师封印火祁冰凌的阵法。”季广凡说着,这倒是在他的记忆里扒拉了许久。   齐觞缡和江似迭听到这话后,神情有些微妙,但不管他们咋样,季广凡该说的还是继续说着:“当年,师祖就是用这个阵法将火祁和冰凌封印在祭坛之中。”   火祁冰凌被献上去的时候,是没有将它分发下去的,而是暂时封存,直到清灵强破阵法盗走冰凌,火祁无处可封了才被发下去允许使用。   “不过当年清灵师叔闯阵的时候,阵法被触发后不是第一时间发出警告,应该是被用什么方法阻拦了。”   齐觞缡听着,觉得拖延时间也可以,即使阵法会被触发,只要暂时不发出警告,先混进去,其他的都算好说。   齐觞缡瞧了江似迭一眼,两人对视了一下,确认可以,又将话题转到了季广凡那边。   “今天伏姳上山了,咸昌告诉我她每月中和月底会上山。”季广凡开始说他那边的事。   “在山洞里的时候,我用魂力攻击了一下她的魂体,引出了她的神智。”这也是为什么季广凡脖子上会多一条血痕的原因。   “她对于自己神智的沉睡并没有任何不满。”   “不过,我从她的眼里看出来满满的悲愤,可能她是不想记得之前的事,现在也不想参与进来。”   “那白焰秘花你拿到了吗?”齐觞缡问了一句,如果可以沟通的话,应该可以好办很多。   “快了,她说如果花可以开的话,还有花很她应该有着什么联系,不然她不会那么关注,还说她在,花才会开。”   “所以,她会消失?还是花会在开之前出意外?”齐觞缡听到他的话后,问了一句。   “她应该不会消失,我可以感觉到她很强大。”季广凡摇了摇头,关于她的力量,他们俩算是有所感受。   “对了,她用魂力可以凝出冰刃和冰刺。”季广凡继续将他遇到的说给他们听。   江似迭听到这话,眼皮撩了一下,冰?   他们来这就是来找冰凌的神魂的,其实能用魂力凝出实物不是谁都可以的,基本上都需要特殊的媒介,否则即使是魂力强大,也没有那个可能。   至于齐觞缡的丢花化物,那是花神赋予的她的能力花魂吟。   花魂吟不仅可以收人魂魄入花中,还可以用有魂的花化为其他东西,魂魄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别人的,还可以将魂魄储存在花中,需要时取出来。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邪恶,但齐觞缡用起来很顺手,毕竟有些人死的干脆,不如让她使用一下有价值。   “冰凌的神魂可以化人吗?或者寄居人体?”江似迭看向她那边。   “神魂可以寄居人体,化形就不知道了。”齐觞缡敛下了神情,很快就回答出来了。   “所以,伏姳可能是神魂,或者被神魂寄居?”江似迭猜测道。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6章 天与短因缘   “暂时看不出来,下次再见到她的话可以看看。”季广凡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什么问题。   至于下次再见,估计就是月底,所以地道那边还是可以探一探的,万一真的有什么发现呢?   “好,那就先这样。”江似迭也明白找神魂也是急不来的。   齐觞缡挥手,水镜分解开来,一滴不落的到了江似迭之前喝水的杯子里。   “找你师父问问。”齐觞缡很自然的说道,他不是口渴吗。   “好。”江似迭从桌子前起身,在他随身所带的东西里翻找了一下。   最终拿着一张羊皮卷,在桌面前铺开,暗沉发黄的色泽,上面什么也没写,江似迭用手指沾了沾杯子中的水,就这么在上面写了起来。   水迹沾到上面后,很奇怪的没有被皮料吸收,他写完之后就开始等了,看着齐觞缡有些好奇的目光。   “我在上面写的内容会传到我师父的观星台那儿,她总是待在那儿,很快就会回信的。”江似迭为了不显尴尬,跟她解释了一下。   确实,清灵很快就看见了,在观星台的星空下一道白光闪过,一行字迹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如何破解,封锁火祁冰凌的那个阵法。   她以手为笔,魂力聚于指尖,在空中画着。   “来了!”随着清灵那边的动作,他们这边的羊皮卷上也出现了她的回复。   月底,夜半,随之出现的便是破阵的方法。   “月底!”江似迭瞧着这时间,还真是有点巧啊。   “先做准备。”齐觞缡看到这个时间若有所思,伏姳与那个阵法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很快,就到了月底。   “嘘!”江似迭和齐觞缡一起早早埋伏在这儿了。   白日里季广凡那边传来消息伏姳没有上山,那他们就只能闯一回这个地方了。   具体计划就是,触动阵法,齐觞缡引出里面的人,然后扒了别人的衣服后混进去,至于破解阵法的话,可以留在下次再探。   因为不需要破阵,他们也就没有等到夜半,齐觞缡站在阵法前,瞧了瞧一边的江似迭,他点了点头。   火祁剑出,炙热的热烈攀附在剑身上,江似迭这算是近距离观看了,一时间便感觉到了那火焰的炽热。   “嗡,嗡,嗡…”在齐觞缡火红的魂力碰撞下,那个阵法金光四起,发出雄厚沉闷的声音,并且从那碰撞处到四周,金光逐渐的扩散。   齐觞缡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地面,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被这阵法的金色光纹所笼罩,复杂的纹路勾连在一起,未曾有过缺口。   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个地道口里面出来了两个人。   “快,出去看看,今天可是大日子,不能让人打扰。”言语间那两人就看见了守在外面的齐觞缡。   只见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两件衣服腾空而落,他们两人踏步向前,飞着接过那两件衣服,眨眼间,两人换上了衣物,并且样貌一变,成了刚才那两人的样子。   “踏踏踏!”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齐觞缡手指翻转,两朵紫色小碎花出现在她手中,往地上一丢,赫然出现了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   “怎么回事?”后面有声音传来,齐觞缡转过去一看,是一个面貌坚毅的人,大概三四十岁,一双眼睛看着有些锐利,他瞧着齐觞缡俩人,开口质问道。   “有两只老鼠准备偷熘进来,被阵法震荡魂魄,死了。”江似迭看着那人盯着齐觞缡,便帮忙转移视线,侧开身子,露出了外面的景象。   在阵法外围,地上倒了两个人,詹丰带人走过去,将那两人翻过来,查探了一番那两人的情况,阵法的魂力残留很明显,内里也被搅合的粉碎,只剩一张皮囊还算完整。   詹丰收回手,皱着的眉头一展,又看向了齐觞缡和江似迭两人,刚才紧绷的神色松了不少,一腔怒火勉强压了下来。   “没事,你们把这儿处理一下,就进去吧。”詹丰这话说的很自然。   “好,这两人直接烧了没问题吧?”江似迭问着这话,烧了倒是干脆。   “嗯。”詹丰应了一声,就转身进去了。   齐觞缡听着脚步声的走远,眉头微挑,可惜现在不是她那张冷艳的脸,看起来有些浮夸。   江似迭瞧了一眼齐觞缡,还没问她怎么处理那两人,就见她指尖窜出一朵火花,丢在那两具尸体,火焰附着在衣服上,很快连皮囊都不剩了。   齐觞缡紧跟着那人进去了,江似迭看了一眼地上的黑灰,也跟着进去了。   地道里一点都不暗,相反很亮堂,而这光的来源就是刻在石壁上的纹路,连着外面的那个阵法,每一个凹槽里都在发着金光。   他俩一起进去,这地道还挺长,没有什么分叉口,很快,前面的路逐渐的扩宽,一个转弯,便是一个空旷的大厅。   里面有很多人,都是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服饰,没有在修建的意味,整齐划一的站在一起,就一条队伍的最后面缺了两人,他们就走过去补位了。   两人一归位,安静的大厅里又开始了他们的活动。   他们这个一个方形阵,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一个半圆形的高台,有几个人站在上面,穿的和他们差不多,但显然更高级一点。   “亲爱的族人啊,又到了每月一次的相见时刻,我都要一些迫不及待了。”其中有一个人语气夸张的说道,配上他那俩只在空中飞舞着的手,看起来他确实很激动。   “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压抑着激动的心,不过不用着急,马上开始。”台下一片安静,他看着也丝毫的不在意。   话音刚落,台上的几个人,身形一动,围成了一个弧,而在他们对面中央,孤零零的站在一个人,那人不仅穿着黑袍子,还戴上了兜帽。   低着头,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齐觞缡微眯着眼,从队伍的缝隙里往台上撇。   那七个人施展术法,魂印打在对面那人的身上,似乎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原本低着头的人突然一下抬起了头。   被兜帽遮掩的面貌也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人,是伏姳?   齐觞缡想着,那个人又出来说话了。   “向我们伟大的王致敬!”说着他就带头低头弯腰。   台下众人也都是右手放在心口处,低头弯腰,他们俩人自然也是照做。   大概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便直起了腰,那人又开口了,语气很是欢快。   “接下来,就请我们伟大的王为我们赐福!”他说着就又低下了头,台下之人也是照做。   齐觞缡听着他的话,原本没什么兴趣的,突然眼前一亮,眉头微皱,嘴角却是上扬。   前面的江似迭听到这话,也是眉头一皱,赐福这一事,他昨天刚听过,花神赋予的花魂吟,除了夺人性命,还有赐福的说法。   不够江似迭想着,这赐福,夺的应该是旁人生机与运道,怎么在这也碰到了。   心里想着,就见台上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发出,然后又化成了一道道光线,准确的没入了每个人的眉心,在他们的额心激出了一道冰蓝色的印记,看着却像一朵花。   齐觞缡和江似迭也感受到了,一道温暖的魂力没入他们的眉心,只感觉浑身一轻,有种身心愉悦的感觉。   众人抬头,齐觞缡撇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的眉心都有一道冰蓝色的印记,目光看向台上,伏姳的眉心也有种一道印记,看着像是白焰秘花。   赐福结束了,今天的聚会好像也到头了,那几个人从圆台后面的通道离开了,伏姳也是,剩下的,前面一半人也从那通道离开了。   中间一部分人,则原地不动,而像齐觞缡他们这样站起后面的一部分人,则是从他们来的那个出口离开了,江似迭站在他身前,转身离开时候,和齐觞缡对视了一眼。   他们几乎是排在了最后出去的,毕竟那条道不是很宽,圆台后面有四条通道,但只有三条通道有人走,还有一条,没人走。   等他们出去时,已经很晚了,前面出去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去了哪,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几乎是一出门就消失了。   齐觞缡和江似迭也是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到小木屋,他们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旁边多了两套衣服。   “你刚才额头上有一道冰蓝色的印记。”江似迭似乎是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也有。”齐觞缡说着,有了这两道印记后他们出去时都没有触动阵法了。   之前詹丰出去查看的时候,因为阵法的嗡鸣声一直在,所以他们跟着詹丰出去阵法外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但是出去时阵法也没触动。   他可不会认为单纯的一件衣服,就可以抵挡的了阵法的攻击。   “明天再去看看。”齐觞缡想着那几道门后面的事,总感觉有些蹊跷。   “好。”他们现在有了那个印记,出入的话,应该就不会触发阵法了。   玉章殿   伏姳被一众人拥着回到了寝宫。   “王!”咸昌看着她回来了,忙过去将她从人群里迎出来。   咸昌看着伏姳她眉心的冰蓝色印记,还有那呆滞的眼神,以及触手冰冷的指尖。   “你们对王做了什么!”咸昌抬头,眼里满是愤怒。   “哟,这不是小咸昌吗?”那个浮夸的人瞧见咸昌那不太高兴的脸色,笑着说,“我们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他讥笑着,毫不留情,看着咸昌那愤怒得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还是好好照顾王吧。”   “你!”咸昌还想说什么,但那人已经和身后的一群人一起走了。   咸昌回过神来,看着比平常神情更加呆滞的伏姳,内心深感无奈。   伏姳回到寝宫,在床榻上闭上了眼。   一片黑暗中,朦朦胧胧的挣扎,醒不过来。   洞穴深处,在光照不进来的地方,此时早已被熊熊燃烧的烈火所笼罩,石壁之上幽蓝的晶石闪着光,在一片大火之中,满是盛开着的白焰秘花,每一朵都盛开的格外热烈。   但是在四处逃窜的火焰之中,没有一朵花可以安然避开,烈焰沾染上了花瓣外的那一层纱,燃烧得格外的热烈,在白净的花瓣之上,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姐姐!姐姐…”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火焰丛中哭喊着,听着很是伤心。   花丛里,有一个身着影青色衣裳的女子,美的动人心魄,死的触目惊心,她手腕处的鲜血几乎洒了一地,每一个触到她鲜血的花都开了。   因为沾染了血腥,原本白净的花,也显得有些妖异了。   哭喊的人很是伤心,而那鲜血撒满整个洞穴的人,却是面带微笑,安然离去。   一时之间,外面也是火光冲天,小女孩走出洞穴,发现外面竟然也满是血腥。   满山坡的断肢残骸,竟然没有一个身体是完好的,血染了半座山,连原本黄褐色的土地,也染成了黑褐色。   有人放了一把火,烧了整座山,那些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也一并留在了这座山上。   她浑浑噩噩的来到山下,所有的族人全部都被奴隶了,她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是姐姐将他从风雪里救了出来,也是他害死了姐姐,至死都让她觉得不是他到错,现在所有的族人就要被他一起奴隶了。   他看见小女孩了,他走了过来,带着笑。   “小伏姳,将神印给我吧。”他说着,目光里满是盈盈的笑。   “你想要?”小伏姳说着,她又看向了四周的人,“还是你们都想要?”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我们所有人。”他继续诱导着。   “好啊。”小伏姳说着,眉间冰蓝色的印记显现。   然后便是无数道光线射向四周,每一个人额间都有了,一个足以令人永生的神印,一个永远活在死亡和诅咒中的族群。   神印在一瞬间摧毁了他们的身体,然后将他们是灵魂烙上了奴隶的印记。   永远离不开汾白城,永远没有新生,魂魄被禁锢着,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再次接受神印的洗礼,否则将会遭受万蚁啃噬灵魂的痛苦。   除非他们愿意自毁意识,而绞碎了魂魄,不入地狱,不如轮回。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7章 烈火焚烧若等闲   熬过白天的枯燥无味后,又到了令人心血来潮的夜晚。   他们今天径直来到了工地上,两人伪装了一下,扮成了昨日的那副样子。   踏上阵法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反应,江似迭和她对视了一眼,确认昨天的猜测是对的。   他们安然前行,和昨天不一样的是,里面很是嘈杂,人语声伴随着乒乒乓乓敲打的声音,像是金属敲击着砖头,铁锤敲打钉子的声音。   一进地道口,他们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同,昨天这里还是整洁完好,今天一看,却是真正的像一个半成品,未完工的建筑。   遍地都是杂乱无章的破损的坑洼,地面没有昨日那边的平整的石板路,而是踩踏出来的结板的黄土地,两边墙壁也是,仅仅是用砖头堆砌了起来,还来不及上一层腻子。   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有从头顶上掉下来的沙子灰尘,没有昨天那张刻着石壁上发光的符文,只有一盏盏油灯,用一根钉子挂在两边的墙壁上。   油灯的外壳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也只有上面提着的把手处,有些新亮的痕迹。   一路上都是这样,差不多要到那个大厅的地方,一拐过弯,眼前的景象热闹又秩序井然。   每一个工人都在做着自己手上的活,基本上都是普通的人在这儿做活,像齐觞缡和江似迭这样打扮的,倒是只有几个。   “你们怎么过来了?”像他们两人那样干站在那什么也不干的,自然很是吸引目光。   齐觞缡偏过头,便看见有三人走过来了,看着样子,他们还是认识的,江似迭略有思索。   “昨天有人闯阵,我们被派来守门。”江似迭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借口。   相信昨晚的事故,很多人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来加强防卫倒也没什么问题。   “哟,原来是这事啊,要你们守多久?”聂格说着拍了拍他的肩。   “唉,这一个月都归我们了。”江似迭说着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按照规定,守门的都是轮流换的,但是因为昨天出来事,耽误了大会的进行。   所以他们就被詹丰罚着连续守一个月的门,不过却是很合他们的心意,这样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来这了。   “唉,那你们还挺倒霉啊!”聂格大嗓门的喊了一声,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笑出来了声。   “怎么了?”江似迭看他笑得古怪,扯了扯嘴角。   “没事,没事。”聂格说着没事,但是脸上乐开了花,“就是我突然想起来,这个月守门的,这不,你们来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江似迭听着这话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   “不过我说,这也不能天天有人来闯阵,一晚上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聂格笑够了,还不忘拍拍他们的肩,以示鼓励。   “是啊,可不是吗?真不知道老詹是怎么搞的,非要我们来这守……”江似迭得了门窍,很快就和他聊了起来。   可能是一同吐槽熬夜这件事,让他们一下子就产生了不一样的革命友谊,而齐觞缡就在一旁装作困得昏昏欲睡,不用她开口,还不会被怀疑。   这里没有比他们层级更高的人过来,他们自然是聊的十分的畅快,   没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来闯阵,也就不需要他们出去处理了,可能是聊的欢快,聂格竟然十分的精神,这反倒是有点不好搞了。   齐觞缡适时插话进来:“唉,聂哥,这里面修到哪里了?”   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没插话,她这冷不丁的一开口,倒是挺吸引人注意的。   “啊。”聂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再说了一遍才明白,“哦,你说这个啊。”   “这最右边那条,通往王宫的,修的差不多了。”   “然后左边那一条,咱的休息的地方,也差不多了,等修好了,咱就可以不用站一夜了。”   “然后再左边那条,通往雪原高山的,已经打通了,就是没有铺石板。”   “然后,最左边那条,还是老样子,不前也不后的,搁那放好久了。”聂格说到最左边那条的时候,瞧着颇有些怨言。   “怎么,还是老样子?”齐觞缡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神色不对,看着满是嫌弃的样子,“这么久还没动静吗?”   聂格听到这话,自然是很快就回应了:“是啊,你们专职守门不知道,这都拖了好几个月了,天天有那劳什子的去看,也没弄出什么名堂来。”   齐觞缡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是眉头一条,江似迭接过话头:“是吗,那我们也去瞧瞧。”   “去吧去吧!”聂格见他们感兴趣也就放他们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齐觞缡和江似迭也就很自然的起身,大大方方的朝着那条路走去。   两旁的工人没有偷懒休息的,和别处不同,他们提了一盏灯进去了。   那条通道开得最早,地上早就被踩得平坦,就是里面黑的很,借着手里的一盏灯,才能看清这里面的情况。   刚才聂格聊天的时候说,这条道能开,是因为族里有人在那探测到了矿石的,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挖了很久也没见着,明明已经到了地方,就是不见矿石。   齐觞缡提着灯弯弯绕绕的前进,走了很久都没到头,而且前面似乎格外的黑,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再往里走走。   他们提着的灯照不亮前方,穿过黑暗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灼烧的热气。   眼前瞬间明亮了起来,或者说是炙热了起来。   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熔岩河,中间的河床凹陷,两边的崖壁上,全是火红的结晶。   “那是什么?矿石?”江似迭看着那想红水晶一般的东西。   炙热的熔岩在下方缓缓的涌动,由火红,变得发黑,再破开,又是鲜亮的橙红色,攀附在崖壁上的红色晶石,清清楚楚的映着底下的情景。   齐觞缡走到崖边,不小心踢了一块石头下去,很快就融入到了滚烫的熔岩里面。   下面的熔岩不时喷溅出火花碎星,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样,落在两旁的岩壁上,干涸后就成了亮晶晶的红色晶石。   “原来那些晶石是这样来的。”江似迭在一旁看着,明白了为什么崖壁两旁会有那么多的晶石。   齐觞缡看着那熔岩河似有所感,心念一动,召出了火祁,火祁剑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烈焰,这和那熔岩是不一样的感觉。   那熔岩河虽然很是滚烫,但没有丝毫生命的律动,就像死气沉沉的感觉,它们都是炙热的,但却是趋向两极。   所以,火祁剑出来后,非但没有感觉到同类相处的熟悉,反而两者相互排斥,火祁在齐觞缡的手里挣扎着,很是不安。   “你知道这里的熔岩是干什么用的吗?”齐觞缡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离得远远的江似迭。   “有什么用?”江似迭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但转念一想,这是齐觞缡在问他,“这应该是凝成晶石的原料,不够这晶石有什么用?”   “想知道,弄一块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齐觞缡说着,手中的火祁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齐觞缡看着被火祁丢在地上的晶石,蹲下了身子,白皙的手指碰触着,竟然一点也不烫,她将晶石握在手心,稍微用点魂力一激,那冰冷的晶石竟然开始燃烧起来。   晶石不烫,而它燃烧时产生的火焰却很烫,齐觞缡连忙将它丢在了地上。   “怎么了,有没有伤到?”江似迭看着晶石突然冒出了火焰,并且她那反射性的动作,看着那火就很烫。   “没有。”齐觞缡收回手,捻了捻手指,神情镇定,目光看着那燃烧着的晶石,过了好一会儿那火焰才熄灭。   她在思考着,如果将这种晶石开采出去,那可真是最好的燃料,点燃很方便,并且很耐烧,看着地上的一点黑色残渣,利用率很高。   “对,刚才说这条河可以用来锻造武器。”齐觞缡又将话题引回去了。   “嗯?”江似迭听她说着,看了一眼熔岩河,这确实是天然的锻造池,不过也很危险,毕竟这可以稍不注意,就会丧命,并且这里很热,常人没办法在这坚持很久的时间。   “像冰凌就可以用这熔岩来锻造。”齐觞缡此话一出,就将刚才把熔岩河视做洪水勐兽的江似迭,给吸引了回来。   “真的?”江似迭听到她说冰凌剑,这一下子兴趣就来了,并且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是,不过现在还不行。”齐觞缡首先应了一声,但随即又否定道,“现在没有雪,也没有神魂,冰凌丢下去,水蒸气都看不见。”   江似迭听着也明白了,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找到雪了?”   “嗯,就是扶飞云手里的傲雪剑。”齐觞缡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没必要隐瞒,不过这个消息却是让江似迭震惊了一下。   扶飞云手里的便是冰凌缺失的那部分,这可真是意外啊,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没发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那就没办法了。”江似迭说着不免觉得有些可惜,神魂在这,但是傲雪剑不在这,出了这,若是想融合的话,得另想办法了。   “不,我可以用火祁暂时存储熔岩。”齐觞缡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火祁的威力足以和熔岩相抵抗。”   只不过用火祁去封存熔岩后,她暂时就不能再用火祁剑了,相当于二者相互抵制,火祁抽不出多余的力量来支援她。   齐觞缡想着便用火祁在崖壁上撬了不少晶石下来,毕竟火祁封印后,她就没办法拿它当火焰来源了,所以拿这晶石生火倒也是不错。   将那晶石全部收好,齐觞缡手中魂力大涨,全部灌输到火祁剑中,就冲着那一去一回头的架势,就知道它也是很兴奋了。   它在熔岩河里划开了一道口子,将自己全部淹没了进去,好一会儿才又破空而出,不过却是没有去时的那边神采奕奕了。   安然返回齐觞缡手中。江似迭看着这熔岩河,他们应该是处于这条河的中间部分,见不到头尾。   同时,他也想着,这汾白城内气温在四周都是寒冬,而它却是气候温暖,这里面会不会有这条河的缘故在,或许,这条熔岩河盘踞在整个汾白城下。   “不无可能,不过我们还是先出去吧。”齐觞缡想着确实是有可能,不过他们在这待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出去了。   “好。”江似迭应了一声,就跟着她一起往外走了,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等他们再次穿过前面的黑暗,周遭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再回头一看,前面哪有熔岩河,只有一片黢黑的空场地,挖的还挺大的,就是再怎么挖,也挖不出来矿石。   齐觞缡瞧了一眼那废弃的空场地,毫无心理压力的往外走,等出了这条道,发现聂格竟然还在那儿。   “哟,兄弟,这么快就出来了啊。”聂格看他们出来,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   “什么都没有,就一片费场子。”江似迭摇了摇头,表情很到位。   “就是嘛,啥也没有。”聂格说到这个,就又忍不住吐槽了,“你们就转一圈就知道,他们还在坚持着,也不知道天天那么勤快干嘛!”   “唉,聂哥,我们进去了多久啊?”齐觞缡听着他的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嗯,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聂格回答着,“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在里面待了很久。”   “是啊,感觉那条道很长,走了好久才到头。”齐觞缡很干脆的回答。   “唉,那都是错觉,因为那条道太黑了。”聂格不用他们解释,自己就可以说,“乌漆嘛黑的,点灯都不亮堂。”   齐觞缡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看来那个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走过一个来回,就像一去就回的那样。   作者闲话:  一炷香是半小时 第98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半月后。   雪原高山的山洞之中,和平常安静冷清的样子不同,此时算是冷冽寒风,杀气十足。   齐觞缡满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看着有些愤怒,她手里提着一把银剑,沾了血,从剑刃一直往下滴。   “滴答!”又有一滴血砸在了地上,因为太过于浓稠,都没有溅的很开,只单单黏在了她脚旁的石头上。   从碎石的尖端逐渐往下,周围也是零星的溅了不少血迹。   江似迭站在她的身旁,一身白衣倒是没有沾染上什么血点子,齐觞缡的目光冰冷,恨不得将眼前之人钉在石壁上。   “怎么,还没想好吗?”伏姳狡黠的笑着,和之前那副冰冷冷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并且看着还挺清醒,不像之前那边被仇恨朦胧着眼。   齐觞缡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下移,季广凡正被她用冰刃抵着脖子,血迹早已经干了,她手中一动,又有新鲜的血流了出来。   再往旁边一看,诸连玉此时正被冰刺围起来了,比人还高的尖刺,稍不注意便是皮破血流,只是他现在全身都被冰冻了起来。   “可以。”齐觞缡轻应了一声,说着便退开了一步,将刚才被他们挡住的洞口露出来。   伏姳看着洞口,笑着继续挟持季广凡往外走,他现在情况很不对劲,全身的魂力都使不出来,并且还像是冻僵了一样,身体麻木不灵活。   直到伏姳拖着季广凡走到门口那处,齐觞缡和季广凡一对视,手中利剑一闪,就在伏姳的腰上划了过去。   布料被轻易划破,伏姳手上一痛,抵在季广凡脖子上的冰刃抖了一下,季广凡就乘机推开她,江似迭也赶忙上前将他拉开。   银剑划过皮肉,剜了不少血肉出来洒在了一旁的白焰秘花上。   伏姳的表情有些难看,手中的冰刃尖直指齐觞缡:“你是想反悔?”   齐觞缡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不,伤了人,怎能不留点血。”   伏姳狐疑着,江似迭倒是开口了:“还不走,是真的想留下来吗?”   伏姳听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是江似迭却是满脸不耐。   “你们最好别落我手上。”伏姳说着,飞身出去了。   齐觞缡看着她出去了,刚起了想追的心思,就听见了耳边一声叫唤。   “唉。”季广凡叹了一口气,原本僵硬不已的身子,此时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被江似迭拉着半瘫在地上。   另一边也是相同的情况,围在诸连玉身边的冰刺一下子就化了,诸连玉也像是冰冻后化了一般,但是衣裳上全被水打湿了。   齐觞缡走过去将他提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掏出了一块火晶石,用魂力点燃,然后抛到了他的怀里,上面冒出的暖意一下子就给他整个人裹住了,湿哒哒的衣服开始冒烟。   季广凡就没管他,他身上也没湿,就是暂时脱力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齐觞缡开口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当时正是大中午的,齐觞缡一如既往地给江似迭送饭呢,就突然接到消息,算是马不停蹄的往山上赶,刚到门口,就是一道凛冽的寒气袭来。   看着在那山洞口砍出的深三尺的痕迹,就知道里面打的有多勐。   那时候季广凡就已经被劫持了,齐觞缡自然是提剑就砍了上去,她这不能动用火祁的力量,只能用一把普通的剑去砍,两人打了几个来回。   伏姳见情况不妙,拉来季广凡给他挡刀,齐觞缡及时收手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季广凡坐在旁边的石台上,稍一停顿便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今日又是月中,因为上次没见着伏姳,他们老早就准备着,时间快到正午的时候她过来了。   季广凡还想着白焰秘花的事,首先上来便是聊这个,因为他之前问翁霞大婶,这花是时候时候开,翁霞大婶就说,这花什么时候开,得看王的心意。   季广凡当时听着就觉得十分不靠谱,怎么还心念一动,就能让花开呢,这不是扯嘛,不过虽然觉得不太行,但还是决定试一试。   于是说干就干,他放开魂力裹着山洞,一番激荡之下,伏姳醒了,不过这次醒来,她的眼里格外的平静,没有那满腔的愤怒。   季广凡当时想着就觉得不对,但清醒了也是一件好事,他就将问题又问了一遍,伏姳当时听了沉默了一下,就在季广凡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嘴角轻笑。   正当季广凡准备高兴着道谢时,她突然冰刃袭来,嘴角满是恶劣的笑:“好啊,想要白焰秘花,拿你的命来换吧。”   季广凡听到就是暴退一步躲过,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冰刺袭来,砸在石壁上都是直直的戳了进去,地上的石头也是一击破开。   之后两人也算激战了一番,只是整个山洞都被结界笼罩着,两人都脱不了身,季广凡也只在情况初变之时分出了一丝魂力去求救,之后就一直被她缠着不放。   而守在门口的诸连玉也被她盯上了,根本就躲不开,一个又一个的冰刺花从地上起来,将他团团困住,开始季广凡还以为没啥事,后来才发现诸连玉是被她一点点冻住了。   之后就是齐觞缡他们来了,破开了结界,也因此季广凡遭到了反噬,因为之前伏姳也加了一层,所以齐觞缡这一破开,两个人都停顿了一下。   然而伏姳自然是恢复的更加,一下就将季广凡给劫持了。   齐觞缡和江似迭两人自然是一起上前,给她打开了,只是越打江似迭越不对劲,他发现的魂力在流失,攻击力度越来越小,之后才发现是冰凌的力量被削弱了。   这一发现令他心惊,又让他欣喜,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可是非常坑的行为,但是一想到这个事情之后的原因,他就有些激动了,神魂肯定和她有关系。   但是战力的锐减让他逐渐退出了她俩的对战,之前这山洞就在伏姳和季广凡的对战之下,弄的一塌煳涂。   现在她俩打起来,是真的不管不顾了,直到齐觞缡给江似迭传了一道消息,他才逐渐退守到门口,用魂力护住了那的白焰秘花。   这一看才知道,那伏姳那是有意将山洞里的白焰秘花全都毁掉,只有在山洞口的那几株,在同伴的残枝败叶里瑟瑟发抖。   江似迭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原本齐觞缡的剑就要削掉她的脑袋,季广凡那边突生异变,他像是被控住住了一般,就要给伏姳挡刀,好在齐觞缡即时收势,才只在石壁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裂痕。   再然后便是伏姳开口谈条件了,然后就是开头见到的那一幕。   “大概就是这样。”季广凡说着他们来之前发生的事。   齐觞缡听着有些奇怪:“你唤醒她后,她就直接动手呢?”   “是。”季广凡点了点头,他们除了白焰秘花其他的事都没谈,“上次见面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这一次醒过来就大开杀戒了。”   他还有些奇怪呢,明明都打完了,还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她早就醒来了,只是一直装的那样而已。”江似迭听着季广凡疑惑不已的话,突然提出了另一种想法。   齐觞缡和他对视一眼,明显她也想到了这个事。   “还记得我们上次说的,在那个地道里见到的事吗?”江似迭很贴心的为季广凡解惑。   “当时就说那些人干了什么,让伏姳激活了一种力量,或许,顺便唤醒了她的神智。”江似迭猜想着可能的原因,觉得这种可能很大,“并且,她一直清醒着。”   “她确实是一直醒着,她和我打的时候,很清醒,没有你上次说的怒火冲天。”齐觞缡适时提出了她的想法。   “对了,你的冰凌剑…”齐觞缡又将话题转到了江似迭的身上。   “神魂很大可能在她的身上。”江似迭听她说冰凌的神魂,“刚才和她对峙的时候,冰凌受到了很大的压制。”   “那估计也就差不多了,我能感受到她本身和拥有的力量,其实不是很契合。”齐觞缡刚才和她打了半天,自然能察觉的出来,她压不住那股力量,但若是想要将那神魂剥离的话,可能没那么容易。   “有什么办法能完整的将神魂从她上面剥离,又不损伤到神魂呢?”季广凡也在思考着,强行将神魂剥离可没那么容易,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反噬。   “有一个办法。”齐觞缡说着,而且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办法。   “什么?”季广凡和江似迭都齐声问道。   “熔岩河。”齐觞缡仅仅是说出来一个地名,那两人就瞬间明白了,她的语气略带笑意,“这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不用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确实,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就只能等到月底动手了。”江似迭想着只有月底时,伏姳才会去那里,并且,现在她清醒着,也不好直接动手。   里面那些人,他们一起上的话,胜的几率不知道能有多大,那几个带头的人瞧着还有点厉害,而且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顺利找到熔岩河。   “你还记得我们去的那几次,地道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吗?”齐觞缡提出了这个问题。   “嗯,那日聚会时,所有的地方都十分的整齐完好,像是已经完工的了。”江似迭说着,“之后我们再去时,到处都破破烂烂,明显是个办成品。”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时空差?”季广凡也听他们说过这事。   “应该是交换时空,将未来或者过去的场景和此时此刻的相交换。”齐觞缡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说我们上次是刚好遇见了时空交换才看见的熔岩河,那很有可能,下次再交换的时候,它依然在。”   至于为什么在时空交换回来后,那个通道还没有交换回来,齐觞缡猜是没有人去打破这种差距,如果今天晚上再去的话,那地方可能就是一个空场地,不会出现熔岩河。   “我们今天晚上再去看看。”齐觞缡想着就和江似迭说了。   “好。”江似迭应了一声,反正他们现在每天都要去守门,虽然是让齐觞缡用花捏的替身去守的门,他们不算是真正的人,或者说活着的生命,也因此没有触发阵法。   “那就下山吧,你们也下去吧。”江似迭看着季广凡和诸连玉,这山上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待下去的事了。   “对了,白焰秘花。”齐觞缡走到山洞口,朝着季广凡示意了一下,然后江似迭就将之前的屏障解除了。   黑黢黢的屏障去掉,里面的就是白亮的还发着光的白焰秘花,那层白绒绒的纱稳稳的罩在花瓣上,一点也没破。   “怎么开花了?”季广凡见到这花开了,竟然觉得不太靠谱,这就开了,之前他还巴巴的守了好久,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翁霞大婶说的倒也没错,伏姳的血就可以让花开。”齐觞缡说着,“刚才打斗的时候,也有血滴在上面,然后她就很快将那花毁了去。”   她也是猜到这点,才让江似迭去护花,才在最后,给伏姳来了一剑。   “多谢!”季广凡看着花自然是欣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空间容器,将花连根带土一起挖了出来。   下山后,他们分开了。   季广凡想着要去找找伏姳兴情不一的原因,或许可以为之后的事提供一点帮助,而这里面,最好的人选就是……   “咸昌!”季广凡看着在扫台阶的咸昌,笑着就朝那边冲了过去。   “干嘛?”咸昌看着季广凡笑嘻嘻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右眼皮老跳。   “找你问件事。”季广凡一把就将咸昌拢了过去,半分不给逃离。   咸昌挣扎了一会儿,知道没办法,有气无力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季广凡看着他妥协了,笑的更开心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99章 三百年来无血腥   空旷的场地内,四周皆都干净完好,齐觞缡瞧了一眼,现在是修建好的样子。   恰到好处的油灯放在各个角落,给这个原本挺暗的地方,照的很亮堂,好像还不止是油灯,还有一些白亮的夜明珠,也不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齐觞缡和江似迭站在大厅里,地面光洁如新,季广凡和诸连玉则是朝着那条道走去,如果他们在半炷香内回来的话,那只能说那他们没有碰到熔岩河。   如果没回来,那就是他们猜对了,剩下的,只等将人押去熔岩河就对了。   很快,从那圆台后面的通道里就走出了一串人,皆是穿着黑袍,一共八个人,其中一个是伏姳。   不过看她一脸呆滞,眼神无光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装了,反正齐觞缡现在是不相信她又昏沉了过去,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很快就知道了。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廉菁瞧着偌大的场地里,只站了他们两个人,他就是上次齐觞缡见到的那个有些浮夸的男子。   “因为,有我们两个就够了!”齐觞缡说着银剑出鞘,凌厉的剑气毫不留情的向他冲去。   廉菁瞳孔微缩,手中法印结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好不容易挡下这一击,嘴角却是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看着齐觞缡袭击过来,廉菁挡下了那一击,他们互相扫视一眼,手中飞快的结着印。   而伏姳看着他们,自己则是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俩人看着这一幕,就知道伏姳是暂时不会插手了。   江似迭怎么可能给他们联合起来攻击的机会,和齐觞缡一起提剑上前,一下就将他们就将他们结到一半的印给打碎了。   齐觞缡飞身上前,逮着一个人就提剑砍了上去,很不幸,被他砍的那个人就是廉菁,他看起来还有两把刷子。   从刚才被齐觞缡一招击退后,就很快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短剑,和齐觞缡正面对上,齐觞缡占据高处,想要把他往下打压。   廉菁看着齐觞缡冷淡的神情,狂放不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笑的有些张狂,但齐觞缡只觉得有些他有些巅疯。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鄙人有幸知道为何要这样对峙吗?”廉菁看着齐觞缡那冷艳的姿色,以及不俗的武力,平日里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他,突然来精神了。   “无他,你该死。”齐觞缡冰冷的语气说出,眼前的人听了她的话则更是哈哈大笑。   这声音听着刺耳,齐觞缡一个跃身翻到了他的背后,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朝他刺去,身后一阵疾风袭来,饶是廉菁也只堪堪避过。   剑刃划过他的腰间,黑袍被拉出了一道大口子,鲜红的血珠迫不及待的从伤口处冒出,这次齐觞缡下手,可比划伏姳那次狠多了。   齐觞缡一个甩袖,套在身上的那层黑袍子就被丢在了地上,穿着这个之前是掩人耳目,现在再穿着,就是累赘了。   廉菁伸手摸了一下腰上的鲜血,竟然不怒反笑:“正好,省的我还要再划一刀。”   他说着,就将腰上的血抹在了他的短剑上,银白色的短剑被抹上鲜血,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利刃上红光闪过,短剑很快就转为了鲜红色。   齐觞缡对此没有什么想表示的,她只是提着剑就再次近身,兵刃相接,发出响亮的一声,原本普通的短剑有了鲜血的滋润,和齐觞缡对上,竟然也没那么吃力了。   廉菁看着效果明显,心情自然是不错:“既然如此,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廉菁说着大喝一声,用力将她的利刃推开,紧接着便是血腥裹着滔天恶意而来。   齐觞缡似乎是像被她吓住了一样,竟然站在那不动了,廉菁眼中的笑意是越发的旺盛了。   可那黑气缠着血腥的短剑在她的面前就停下来了,廉菁瞳孔勐的睁大,他低头一看,有一利剑从他的嵴背后没入,从他的腹部冲出,黏腻的血粘在上面。   齐觞缡笑着又抬起剑一把刺入他的心脏,然后两人一起抽手,齐觞缡最后给他抹了脖子。   因为伏姳在那没有限制冰凌的能力,所以江似迭能很快的将他们困住,除了刚才那个人还有点真材实料,其他人倒是好对付,就是刚才那人还没能完全出手,就栽了。   廉菁解决了,齐觞缡则是看向了那边被江似迭困住的人,手中利剑一挥,瞬间就是血珠连串飞,白皙的脖颈一下就被血染的鲜红,然后就是江似迭必要的补刀了。   这些不必要的人解决完了,剩下的就是伏姳了,齐觞缡转过身,眼神凛冽的盯着伏姳。   伏姳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雪山上的孤狼,眼里寒光迸发,整个人又很孤寂和冷清,被她顶上,浑身忍不住的开始战栗。   周边的尸体倒了一地,血液从他们的脖颈,腹部,心口冒出,黑袍都遮掩不了这里的血腥,那死亡的威胁就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人全死了,而眼前这人的白衣上却只是溅了几个血点子,手上利刃上的血在那滴答滴答的流下,将干净的地板染红。   她后退了一步,却是无路可退,抵在了墙壁上,冰冷的触感从身后坚硬的石壁上传来,伏姳眸光微闪。   齐觞缡则是没有丝毫停顿的朝她走去,开始是走,然后逐渐加快了速度,几乎是抱着一击必杀的想法朝她走去,没有人可以阻挡。   “当!”一声清亮的不能再响亮的声音在她的利刃之下发出,伏姳等待着疼痛的传来,紧闭着的眼一刻不停的颤抖着,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疼痛传来。   她颤抖着,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胀,睁眼一看,齐觞缡手中还沾染着鲜血的利剑就在她的头顶,但是却被一层蓝色的光幕牢牢的挡着。   齐觞缡看她的眼神更加的危险了,伏姳的心跳缓和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齐觞缡收起了剑,与此同时,她头顶的光幕也是寸寸碎裂。   接着就是脖颈一痛,眼前发黑,没了意识。   齐觞缡伸手接住她,虽然没有很走心,好歹没有让她的脑袋直接磕在地上,弯腰将她缓缓放下。   “熔岩河限制了她的力量,我们的猜想是对的。”江似迭看着齐觞缡,说出了他的想法。   熔岩河限制了她的实力,压制了她的残暴,以及那些令人疯疯癫的记忆。   “我去那边处理一下剩下的那些人。”齐觞缡走到了圆台之上。   “我和你一起过去。”江似迭想着她是要去处理剩下的那些人了。   “不用了。”齐觞缡回绝,看着他还想说什么,“你留在这边就好,方便等会空间融合。”   “好。”江似迭听她如此说也不再坚持。   齐觞缡手中金光渐起,直到将她整个人笼罩。   安静而又嘈杂的大厅,下面的那些人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可碍于面子,也只能小声交流,可惜人一多起来,就不小了。   他们身处还未完全建好的大厅,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忽然之间,圆台上光影闪动,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了圆台之上。   众人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反应,齐觞缡就已经飞身下去,凛冽的剑气纵横,像狂风卷烈焰一般,波及甚广,前面的倒下压倒了后面的。   齐觞缡的剑气呈现摧枯拉朽之势不可及,杀一两人不算什么,像是这样的大片大片的才是她最擅长的,毕竟她从前就是学的这样的。   当别人学着浩然正气凛然之势时,她便被教着学这种一人战千人的招式,开始是有些不理解,后来当她立于万万人对面的时候,这就成了她唯一的底牌。   白皙的脖颈下,皆是被凌厉剑气削开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鲜红的血液喷溅,到了最后竟然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可以令她落脚。   满地的血腥没有令她感到反胃,她反而觉得这血腥味很是好闻,令人心醉,神魂颠倒,可惜就是平常闻不到,她抬起两臂,闭上眼睛感受这浓烈的让她振奋的气味。   金色的光晕从她的身上泛起,两个空间在逐渐的重合,江似迭眼前光影闪动,所幸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就是满眼的血腥凄凉,浓烈的令人窒息。   一股脑的冲上来,他压下想要作呕的不适,饶是他,也突然被这一幕震惊了一下,毕竟他在紫雪宫也不会学这样的,无意义的滥杀,没有任何价值,但眼前的不是。   江似迭看着身处血腥中的齐觞缡,她几乎是面不改色,:“他们怎么弄进去?”   他们要将所以的人都丢到熔岩河里,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齐觞缡听着他的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朵金灿灿的菊花,她一直用魂力滋养着放在空间裂隙里面,拿出来竟然还有一股清香。   她将菊花整个攥住,然后将花瓣一把揪了下来,缓缓的洒落在死去的那些人的身上,配上她那副冰冷的面容,像极了一场悼念。   就在她手中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地时,所有的花瓣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众身穿甲胄的将士,然后将地上的那些尸体背上,朝着熔岩河的那个洞口走去。   江似迭也带上了伏姳,所有人整齐划一的跟在她的身后。   江似迭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周围那些人,觉得眼熟极了,是什么时候见过?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国前来联姻的时候。   再次穿过那层温热的黑暗,齐觞缡站到了一旁,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将那些尸体丢下去,连个火花都没溅起。   早在齐觞缡进来的那一刻,季广凡就遮住了诸连玉的眼,但是眼被遮住了,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则是久久未能散去。   过了好一会儿,诸连玉的眼才被放开,再睁开眼,就只剩下一个伏姳了。   齐觞缡将她弄醒,伏姳瞧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瞳孔睁大。   好了,现在看来,她是十分的清醒了,既没有瓷娃娃一般的呆滞,也没有被引爆后的杀气腾腾,也没有一无所知时的害怕无辜。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知道一切的事情。   齐觞缡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掰向了熔岩河那边,语气危险的说:“看见了吗?他们的亡魂在里面,在里面说好痛,他们哭喊着,你听见了吗?”   “不,不,我没错,是他们该死,是他们该死!”伏姳眼神恶毒的看着熔岩河,明明里面除了不时扑腾的熔岩外就没什么了,她却像是真的看见了人一样。   “既然你承认了是你做的,那就不算冤枉你呢。”齐觞缡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眼神往江似迭那撇了一下,江似迭点了点头,“下去陪他们吧。”   齐觞缡将她放在崖边上,禁锢住她,松开了手,江似迭手中冰凌剑召出,一剑刺穿了她的后心,冰凌剑身上冰蓝色的光晕大盛。   而伏姳似乎像是被抽离了什么一样,面目狰狞,很是痛苦,江似迭抽出冰凌剑,她要站不住了。   齐觞缡松了对她的禁锢,却是诸连玉上前,最后给了她一剑,她已经站不住了,只能颤抖着无力的身躯扑向了熔岩河。   崖上四人皆是冷漠的看着,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的情感,她所犯下的错,无人能原谅,无人能挽回。   在她的身躯完全没入熔岩河后,一道淡蓝色的光从下面飘了上来,融入了冰凌剑中。   “出去吧。”齐觞缡开口。   地道外,已经白日了。   “剩下的这些该怎么办?”诸连玉看着眼前依旧。   “烧了吧。”齐觞缡开口,说着从旁边找了几根木棒,然后取出了熔岩火,只有这个才有用,将木棒分发给了他们。   于是几人分头行动,季广凡负责雪原高山,诸连玉负责王殿,而江似迭负责各处工地,至于齐觞缡,则负责青虹道,那全是木屋子,好烧的很。   “唉,小齐啊,你这么早起来啊!”贾春大婶手里端着一盆衣物,看见齐觞缡亲切的打招唿。   “是啊,大姐。”齐觞缡看见她,笑容愈发的灿烂了,手里的火把却是逐渐靠近,她还晃了两下。   最后确定了,她看不见……   作者闲话:  后面一章是关于汾白城的番外,几百年前发生的事,一场血腥狗血史。 第100章 久别重逢非少年   雪原   漫天风雪飞舞着,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司佳低头用手挡在脸上,暂时躲避一下这突然狂暴的风雪。   狗皮帽子上落满了雪,煳的厚厚一层,他在雪里站了没一会儿,身上就已经沾染了很多的雪花,鼻尖被冻的通红。   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一场风雪过去,他抬头拍了拍身上的雪,把头往下缩了缩,凑近衣领里感受着些许暖意。   他已经在这这片白昼一般的雪原中迷失了很久了,他感觉有些饿了,但这鬼地方,根本就看不见人,四周都是一样,但他还得走下去,否则他会被冻僵在这地方,到最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其实在这里他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但直觉告诉他,该往那个方向走,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他觉得是很久了。   他恍惚间听到了一阵马蹄声,还有人的唿喊声,他要得救了吗?   汾白城   司佳看着石墙上方站着的穿着一身甲胄的将士,红色的旗帜在上面飘扬,他们的神情肃穆,像是一座雕像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外。   他被带入了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长条的搬运工人。   有搬着木料的,也有挑着砖头沙石的,看着都是些壮汉,干的很卖力,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但却不肯停歇,稍微喘一口气,就又继续干活。   司佳看着他们那些人,发现他们和带自己回来的那些人很是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瞳色,把他带回了的那些人都拥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眸。   “他们也是我们从风雪里救回来的人,后来都留了下来。”云回看见他注视着那些人,随口解释了一句。   “哦,原来这样。”司佳收回了眼,那些人一直就在这儿了吗?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司佳心里想着事,但是没有问出来,安静的跟着云回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原本他以为云回会带自己去那群壮汉栖身的地方,毕竟他也是被捡回来的不是吗?   司佳他们一路走过去,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对着云回行礼。   看来云回在这的地位不低啊,司佳想着,更加仔细的观察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司佳抬头看着眼前的三个大字,玉章殿。   云回和门口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急匆匆的跑进去然后又跑了出来,云回回头说:“走吧,进去。”   司佳看着这地方,应该是什么大人物住的地方吧。   “王上!”云回对着座上那人行礼。   司佳这才从四周打量中回过神来,高堂之上,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容貌昳丽,却又格外沉稳,满身贵气,但没什么压迫感。   弯弯的一对柳叶眉,双目明秀的杏眼,以及一抹带着浅淡笑意的嘴唇。   如果不是满身华贵装饰,以及这满室威压,他都要不能相信她是统领一方的王者了,瞧着很是亲切。   “你叫什么名字?”毕娆问着,轻轻开口。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很温柔,司佳都愣了一下,在她开口时,一切都变得格外的鲜活。   “司佳。”司佳开口回道。   “司佳?”毕娆念了一遍,然后笑了一声,“听起来很像小女孩的名字。”   司佳听了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自己在心里念了好几遍,哪里像女孩的名字了!   从上面传来了轻轻的笑声,司佳才不好意思的抬起了头,不得不说,她笑的还挺好看的,很甜美。   “听说你家里是经商的?”毕娆开口问道。   “嗯,世代从商。”司佳点头。   “汾白城外面的情况你也见了,我们希望可以开辟一条通往外面的路。”毕娆很是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外面大雪连绵,根本走不出去啊!”司佳思考着她的话。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毕娆笑而不语,没有告诉他为什么。   她从宝座上走下来,看着眼前眉目清俊的少年,轻声开口,眼里满是笑意:“你愿意帮帮我们吗?”   司佳抬头和她对视,她的眼里就像是湛蓝的天空一般,广阔无垠,而又只有他一人站在其中,心情格外开朗。   他应了:“我愿意。”   毕娆笑的更开心了,招唿着侍从安排他去休息,他被安排在了偏殿,就在毕娆寝宫一墙之隔的地方。   翌日   毕娆带着司佳在汾白城闲逛,先是带他在王殿附近转悠了一下,又带他去雪原高山上,这里养了许多山羊,有不停在石缝高崖上蹦跶的,也有安静吃草的。   “司佳。”毕娆看着晚霞美景开口了。   “怎么了,王上?”司佳从这高山美景中回过神来。   “你觉得这里的风景美吗?”   “美。”   “是吗?”   “是啊,景美,人更美。”司佳看着毕娆,眼里映满了天边红霞,以及在这美景之中唯一的美人。   毕娆笑了。   一个月后   “司佳,保重。”毕娆站在司佳的面前,为他戴上了一串镶着红水晶的吊坠。   司佳摩挲了一下那枚红水晶,笑着问:“这是什么?”   “有了这个,你就不会迷失在风雪里。”毕娆轻声说,给他整理了一下帽子。   “早点回来。”毕娆退后了一步。   “嗯。”司佳点了点头,将吊坠收好,放进了衣服里面。   司佳骑着雪原特有的矮马走了,却是一步三回头,毕娆站在城墙上,看着他离去,逐渐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司佳带着汾白城早就准备好的商队出发了,经过一个月的协商,他们准备了适合交易的物资,以及最好的路线。   大概又过了一月,有商队过来了,为他们带来了一些粮食,已经一些作物的种子,和城外的严寒不同,城内算是温暖如春,这些作物倒也能在这生长。   之后又过了两月,有卖布匹的商队进来了,和他们这里的面料很是不同,但却也很合适。   半年过后,又有些商队进来了,但是司佳没有回来。   因为商队的来往,他们城内的生活改变了许多,暴风雪任在继续,但挡不住来往之人的热情。   一年后   “王上,他们回来了。”侍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毕娆原本只是假寐,听见这消息,算是彻底清醒了,还没等走到大殿,司佳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云回也在他的身后,当初一起被她派出去了。   少年顶着一身寒霜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一年过去,他似乎长高了许多,面容也是更加俊朗了。   “司佳。”毕娆走上前去,微笑着,“你回来了。”   “这一年辛苦你了。”毕娆上前伸手想要将他引到一旁坐下。   “王上,我此处归来是来辞别的。”司佳躲开了她来拉自己的手,径直单膝跪在了地方。   “为何?”毕娆的手还伸在半空,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   “我的妹妹重病,大夫说她没有多长时间了。”司佳低着头,声音听着有些难过。   “什么病?”毕娆略有些颤抖着声音。   “她是自生下来便有的,治不好的。”司佳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先起来。”毕娆说着朝他伸出了手。   这一次司佳没有拒绝,他以为这就是毕娆同意他离开了。   “给我一个月。”毕娆目光坚定而又执着的看着司佳。   “什么?”司佳以为她要自己再留一个月,正想着拒绝。   “谁说生来就有的病没得治,我就有办法。”毕娆说的话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真的吗?”司佳听到这话,自然是心中狂喜,想要上前抓住她的衣袖问清楚。   “嗯。”毕娆应了一声,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那法子我明日同你细说。”   “好。”司佳看着毕娆不想多说,放开了抓着她衣袖的手。   翌日   毕娆一大早就去找司佳了,她带他来到了之前的那座雪原高山上,带他进了一个山洞。   司佳看着满地长得像是菜苗一样的植株,不由得看向了毕娆。   毕娆撇过那些苗,语气略显沉重的说道:“这是我族特有的白焰秘花,可救你妹妹的性命。”   “多谢!”司佳即使知道毕娆有法子,但真正知道眼前这些不起眼的小苗,如此的珍贵之时,还是很欣喜的。   “不必,你为我族带来了如此大的便利,这些帮助,都是应该的。”毕娆的目光有些空洞,看着这些苗时,整个人都有些死气沉沉。   “不过这些花长成还需一个月,现在没有任何的价值。”毕娆又继续的解释,这苗多的是,长成开花的却是少之又少。   “我可以等。”司佳回答的很快,一个月,很快的。   “那就好。”毕娆语气淡漠的说着。   两人下了山,之后半个月,毕娆似乎总是很忙,司佳每次去找她时,都会被告知她不在,至于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说。   半月后   司佳好不容易才堵到了一回毕娆,他看着她穿戴整齐,一直不回头的往前冲的样子,心里头不知道为何升起了一丝怒火。   “王上是有什么事,如此的着急。”司佳语气略微带了些怨愤,“司佳每次来都是扑空,原是走的如此的匆忙。”   司佳开口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幽怨,毕娆看着他那模样,冷漠了多日的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今日是我族的盛会,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仪式,你要来吗?”毕娆笑了,没了之前的冷漠。   “盛会?”司佳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她是在忙这些啊。   “我可以参加?”司佳不禁问了出来,既然是他们的盛会,自己加进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嗯。”毕娆含着笑应了一声。   夜晚很快降临。   司佳跟着毕娆进入了一处密道,从王殿里进去,经过长长的有些幽静的地道,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再次惊到他的事,这里竟然聚集了近千人,他们皆身着黑色外袍,整齐的排列着,司佳自然也是换了相同的装扮,和所有人一样,戴着大大的兜帽,却是露出了额头。   毕娆没有戴兜帽,她的头上顶着一副满是宝石碎玉做成的发冠,很高,看起来重极了,司佳不知道这会不会把她的脖子压完,但毕娆却是挺直着脖子。   站在圆台上的一共有九个人,除了毕娆站在正中央,其他的都分别站在两旁。   仪式开始,毕娆手中冰蓝色的光晕闪动,眉间露出了一抹蓝色的印记,印记在施法后逐渐的展现,所有人都半低着头,司佳也是,但他的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毕娆。   施法完毕,眉间印记处发出耀眼蓝光,然后像光束一样,迅速的冲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原本什么也没有的眉间,印记也开始显现。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他们行了礼又各自散去,司佳跟在毕娆身后,一言不发,他没有收到那束光。   “你休息吧。”毕娆说了一句,准备离开。   “等等!”司佳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很巧的是,密道的一个入口,就在他的房间里。   “怎么了?”毕娆没有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而是认真询问,眉间的印记现在还没有暗下去,她眼里也很是明亮。   “那束光是什么?”司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出来,“我可以有吗?”   “啊。”毕娆听到这个问题还是有些震惊,不过她还是一个一个答了,“那是我给与族人的赐福,保佑他们身体健康的。”   “那个是只能赐给族人的。”这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哦,抱歉。”司佳得了答案有些歉意的收回了手。   “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族人的话。”毕娆却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想吗?”   毕娆此时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柔情,神色也是十分的温柔,司佳一时间有些沉溺了,他轻咳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愿意。”   毕娆笑着吻了上去,司佳惊讶的睁大了眼,蓝色的印记在他的额头满满形成,逐渐定型,然后慢慢褪色。   一个月很快就到了,毕娆亲自带他去摘了花,司佳郑重接过,毕娆瞧着脸色有些病气的苍白,但却笑的很灿烂。   “我等你回来,带着你妹妹一起。”她送他到了城门口,看着他离去。   司佳很快就回来了,却不是他一人……   作者闲话:  剩下的剧情大家可以根据前文伏姳的梦猜测 第101章 愿得一人心   司佳一个人离去的,却是给汾白城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城内布防被他摸的一清二楚,再加上有红水晶的指引,一路上势如破竹。   很快的,所有的人都被压禁了起来,毫无挣扎的余地,毕娆不想伤害她的族人,鱼死网破从来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她想着这一切开始的源头都是自己,内心满是愤怒与无奈的但更多的是悲伤。   毕娆去了那个雪原高山上的山洞,里面还有着未长成的白焰秘花,她苦笑一声,手腕上的伤口滴答了一路,看着好像漫不经心,但所以的血珠都落到了那些花上。   那些吸了血的花,犹如枝头抽芽般快速生长着,开始还只有一点的,随着血液积累的越来越多,它们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生长。   毕娆身上散发着淡蓝色的光点,将那些花紧紧的包裹着,她慢慢的等着,等着所有的白焰秘花生长,然后绽放出最美丽的花。   她想着,若是没有这些花,那汾白城是否就能躲过这场祸事,这个想法有些糟糕,可不得不说,思绪一但触发,便如万千丝线纠缠着,辨不清,无法理清。   毕娆放了一把火,在所有的白焰秘花开放后,不管怎样,这些花,以后是不会再存在了,她躺在花丛中,释放着自己的力量,可能是她的力量与火焰相克,竟然久久未能燃烧。   直到她失血过多,合上了再也睁不开的眼眸,伏姳才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她是毕娆的妹妹,可是她才五岁啊,她看着满地的血,神情惶恐。   她晃动着她的身躯,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早已来不及了,蓝色的荧光在她的身上溃散,到最后她的身体也随着光点消散。   伏姳紧紧拥着,渴望能够留下来什么,但什么也留不下来,最后一抹光在她的手里消失,周围的火光大盛,将她层层包围着。   她哭着,低下了自己的头,再后来,抬头的时候,眉间轻轻楚楚的印着一个冰蓝色的印记,和那些族人拥有的不一样,这是真正的,从她姐姐身上传下来的。   她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以及数不清的悲伤,她一步一步走下了山,那里有很多人,渴望长生的人,伏姳看着他们贪婪的面孔,心里嗤笑了一声。   她如了他们的愿,给了他们神印的标记,然后控制着他们一个个的跳到了熔岩河里,像下饺子一样,却连个火花都没溅起来。   之后她又用熔岩火,烧了整个汾白城,这里的冤魂太多了,红水晶失去了联系的作用,这里被风雪包裹了起来,彻底成为了一座废城。   可能是熔岩火和神魂的控制,这里出现了一个幻境,一个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幻境,只有将这里打破,才能出去,否则再怎么走,都会迷失在暴风雪里。   至于雪原后山里的白焰秘花,被伏姳留了下来,因为她需要一个诱饵,让人即使不惜性命也要来闯一遭的诱惑。   齐觞缡一把火烧了整个幻境,冰雪开始融化,看不见的屏障已经消失,他们再次出现在了风雪里,不过这倒是出现了一个人,令他们有些意外。   “咸昌?”季广凡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是活人,伏姳没有给他标记?   “是我。”咸昌看着季广凡那略有些惊讶的表情,露出了一抹苦笑,在幻境破灭的时候,它的脑海里莫名多了一些记忆,一切都明了了。   “她竟然没有杀你。”季广凡有些感慨,看来陪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   其实整个雪原幻境,除了伏姳,也就咸昌这一个活人了,可能伏姳留在他是想解闷吧。   “走吧。”季广凡说着,不管怎样,还是先出去要更重要一些。   他们又穿过了那层雪幕,一出来,就算平旷的雪原,天上没有再降下一点雪花,风也停了,他们看见了不远处的高山,紫雪宫在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清灵早就在山脚下等着了,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今日会回来一样。   “师父。”江似迭快步上前。   清灵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没有什么伤,点了点头,之后又看向了齐觞缡。   齐觞缡也和她打了个招唿,和她有仇的是她的师父,和她可没什么关系,而且她也没有恶意。   “马车已经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出发。”清灵说着,倒没有要他们留下来。   江似迭也被说着赶去了中原,毕竟冰凌剑还没有彻底融合,早一天办好,早一天省心。   就算融合好了后,可能得将冰凌剑送去云山门了,江似迭其实没有多大的抵触心理,这把剑没有了,再换一把就是了,只是清灵这态度,很让人迷惑。   但清灵只是轻笑一声,十分不屑的开口:“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没有我,他永远都聚不齐火祁和冰凌罢了。”   清灵的话听着很是任性,但是江似迭却没有任何反驳的地方,按照她的说法,等到火祁冰凌真正重聚,两把剑就会再次被封印。   不过,江似迭听到这话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齐觞缡,她似乎没什么感觉,按道理来说,她对火祁的感情,应该比自己对冰凌深多了,他有些奇怪,但没有多问。   他们将咸昌留了下来,就留在紫雪宫,学习功夫挺好的,因为他在雪原之中待了这么多年,虽然是在幻境之中,但风雪的洗礼过后,抗冻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他们四个人一辆马车,江似迭知道出冰原的近道,等出来之后,则是换成了季广凡来,他还找到了被他放在冰原边境的泣雪,这一下,两匹马一起拉车,可快多了。   不过到了魏国京华,季广凡就准备先离开了,齐觞缡他们其实办完事后也会回云山门,但是想到他在幻境里找到的白焰秘花,想着他应该是去救什么重要的人。   齐觞缡还要在这留几天处理一下事情,他将诸连玉留在了这儿,美名其曰多感受一下世俗风情,于是诸连玉就只能被迫跟着齐觞缡了。   他们先是回了云来驿站,不过却是在门口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驿站门口停了一辆算是毕竟大的马车,首先是从上来下来了一个人,看着像是个年轻公子。   一头乌黑的墨发用发冠束起,一身雪白色的长袍,腰间被掐得很细,看着劲瘦有力,身量看着也挺高,面容更是雪后春水的那一种。   俊美的面容,不笑的话,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现在却是嘴角含笑,眼里也满是柔情,看着身前的人,动作之间皆是小心翼翼。   于此想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面前的女子,一身艳丽的红色裙子,旁人穿了可能会显得庸俗,但是在她那张昳丽美好的面容一下,一切都成了陪衬。   齐猗染搭着他的手下了车,正想说些什么,但是目光一晃,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齐觞缡,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姐姐!”齐猗染看着很是有些惊讶,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松开了搭在那人手上的纤纤玉指。   “嗯。”齐觞缡先是看着她点了下头,然后视线转移到一旁的人身上,示意了一下,“这位是?”   “哦,鄙人是陆鸿羲,家父是羽林卫统帅陆嘉禧。”陆鸿羲倒是没多绕弯子,“您就是昭颜公主吧。”   齐觞缡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人默不作声的挡在齐猗染的身前,再看看齐猗染那担心的神色,一下就明白了。   “你就是陆鸿羲?”齐觞缡问着,说不是什么语气,没有多少好态度,但也不算差,毕竟还愿意和他说话。   “是。”陆鸿羲微微有些低头,“今日明姝公主的马车意外损坏,鄙人有幸和公主同乘。”   齐觞缡这还没兴师问罪,他这倒是先抖了出来,不过看着刚才他俩搭着小手的样子,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看来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啊。   “既然公主已经送到,那鄙人就先告退了。”陆鸿羲说着想要离开。   但齐觞缡又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急什么,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她神情淡然,陆鸿羲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齐觞缡走到齐猗染身旁,停下来撇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走进了驿站。   江似迭带着诸连玉回江府了,没有和她一道,毕竟他照顾孩子毕竟合适。   陆鸿羲看了一眼齐猗染,发现她也看不透齐觞缡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顺从的跟进去了。   她走到了大厅,这里打扫的很干净,她自然是坐主位,陆鸿羲坐在下位,齐猗染则是和她一起坐在主位,还是里陆鸿羲较远的那一边。   他们进来后,很快就有人来上茶,齐觞缡端起茶杯刮着沫,并不在意另外两人是否着急,不过着急也没用,她进门来一口茶还没喝呢!   齐猗染看着有些着急,但陆鸿羲却是很稳,用眼神给着她安慰,示意一切有他,让她安心。   “昭颜公主,其实是我对明姝一见钟情,邀着她去看梅花的,如果您要怪罪的话,便怪我吧,这一切都和她无关。”陆鸿羲在心里打了个稿子,神色严肃的说着。   陆鸿羲说的正气禀然,似乎毫无畏惧,相反的是齐猗染要担心多了。   “一见钟情?”齐觞缡嗤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丢在了一旁,“我还以为是两情相悦呢。”   “姐姐。”齐猗染在一旁出了声,似乎有话要说。   “时间不早了,陆公子先回去吧。”齐觞缡打断了她的话,瞧着坐着下方的陆鸿羲,这是要赶人了。   陆鸿羲起身,朝她们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你跟我过来。”齐觞缡给齐猗染丢下了一句话就先迈步走向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很干净。   “你喜欢他?”齐觞缡开口问,虽然他们表现出来的确实是两情相悦,但自己还得探探他们的底。   “是。”齐猗染应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挺坚定的,“他帮了我许多。”   “我记得我将红雨留了下来,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齐觞缡当然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此放过。   “姐姐,这是不一样的。”齐猗染反驳,“陆鸿羲他只是一个外人,他原本可以不用卷进来的。”   “是啊,原本不用卷进来,你也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齐觞缡道,“你就没有怀疑他用心不轨?”   “姐姐!他不是这样的人。”齐猗染听到她说陆鸿羲不好,简直不能容忍。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事先放着。”齐觞缡不容拒绝的说道。   齐猗染出去了,房间里却是一道红光闪过,一位红衣美人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红雨,你就是这样护的她?”护的人心都丢了,齐觞缡语气有些质问的意思。   “嗯,有什么问题吗?”红雨倒是坦然应了下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你不是在给她找夫婿吗?”   “这她自己看对眼了,还不用你费心,多好的事。”红雨凑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把他的资料拿给我。”齐觞缡给她选人自然不可能是那么草率,自然得是精挑细选的才行。   “哦,给你。”红雨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红光闪过,面前多了一叠纸。   齐觞缡几乎是一目十行的扫过,匆匆翻页,但每个字都入了她的记忆。   “这几日,你给他们安排一下。”齐觞缡放下了手中的材料。   “那你呢?”红雨倒是奇怪了,她这么上心,怎么不自己做。   “我还有事,暂时顾不上她,你认真一点。”齐觞缡说着,看向了她那一副懒散的模样。   “好了,明白了,你去忙吧,这事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红雨倒是很快就应了。   窗外下起了雨,从屋檐下滴落,毫不留情的打在地上,这雨势瞧着有些大,就是不知道明早会不会停,不过就算不停,也没什么影响。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0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翌日   齐觞缡进宫了,早上还有点小雨,她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宫里早就打好招唿了,她刚走到门口,就有人迎她进去,这雨打在墙上,将那红色的墙皮打湿透了,顺着墙根留到了地下的水道里。   不知道是不是交代过了,他们这一路走过去,都没碰见什么人。   六壬殿   自从魏帝出事之后,就是他在这里办公了,刚进门,就可以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气,暖香夹杂其中,将齐觞缡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昭颜公主。”扶飞云看见她进门自然是连忙迎了上来,很久没看见她了,自从上次围猎一别,她好像失去了踪迹一般。   齐觞缡瞧着眼前的青年,许是这几个月磨去了他身上的少年气息,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情绪也没那么外露了,看着很得体。   “太子殿下。”齐觞缡自然是毫不吝啬的应下,她今天来主要是取剑的,早点办完早点回去。   “过来做吧。”扶飞云说着为她倒了一杯茶,“这是太平尖茶,不知道你喜欢吗?”   他将茶推到了面前,随后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手臂垂在身侧,不自觉的攥了起来,将那上好的布料都捏了印子出来了。   “不错。”齐觞缡在这些事上不会计较,“味道很好。”   “那就好。”扶飞云看着她喝了,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茶几。   茶香缭绕,熏得人有些上头,扶飞云静坐着看着对面的齐觞缡。   要说交情,两人可才见过几面,虽然之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惊为天人,但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丝理智,然后又长时间没见。   “昭颜公主来,是有什么要事吗?”扶飞云说这话的时候,原本是很正常的话,但他偏偏手指搅在了一起,看着有些紧张。   不过这些动作放在茶几下面,被挡的严严实实,齐觞缡看着他如今独当一面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点了点头,有长进。   “确有要事。”齐觞缡点了下头,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想要借你的佩剑一用。”这是也没什么纠结的,只是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可能要用点强硬手段了,只不过对面这人的回答倒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好,可以。”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扶飞云就点了头,让齐觞缡有种不管是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感觉。   “可能不会还了。”齐觞缡实话实说,毕竟这冰凌最后是要彻底融合的,傲雪自然不可能再独立出来。   “没问题。”扶飞云还是很快的答应了。   他说着召出了傲雪,自上次围猎将它召出来后,他就没有再召了,现在想来,也是缘分,他将傲雪推到齐觞缡面前。   “上面的印记已经被我抹掉了。”扶飞云笑着说,刚才拿出来的时候就顺手抹了,这下齐觞缡就可以将它随意收走了。   “好。”齐觞缡一挥手就将它收起来了。   没想到这还挺容易的,齐觞缡正想着差不多了,就开口问了一句:“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或者说一把差不多的剑?”   “都不用。”扶飞云先是摇了摇头,但转念一想,“我听说云国的花还挺有名的,就是从来没见过。”   他的语气听着有些怅惘,有些忧愁。   “你说的是蓝雪花?”齐觞缡倒是有些意外他会要花,“这在云国有很多,到时我差人给你送过来。”   “好。”扶飞云笑着应了。   “那我先告退了。”齐觞缡说着起身,这一句只是打个招唿。   “我找人送你出去吧。”扶飞云也站了起来。   门帘一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又很快就在这温暖的大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齐觞缡重新撑起了那把油纸伞,在宫门转角处,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连带着身边送她出去的侍从来慌张了一下。   从宫门那边突然窜出来了,若不是齐觞缡后退的及时,就要直直撞上去了。   不过对面那人却因此,直接摔到了地上,她看起来有些疯魔了。   “让我去见殿下,我的父亲上冤枉的。”那女人长得还不错,就是神态举止有些疯癫。   她从地上爬起来,衣裳打湿弄脏了一大片,但她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齐觞缡不想掺和这事,自然是远远的避着站在墙根,旁边的侍从也是,但奈何那女人眼太尖。   “王公公!”乐美人在齐觞缡背后突然撇到了他,急忙扑上前去。   齐觞缡自然是一个闪步朝着另一边躲过,但王公公就没那么幸运了,直直的被她扑了上去。   “王公公,带我去见殿下,我父亲真的是冤枉的,他怎么会贪污,他向来洁身自好…”乐美人抱着他的腿就是一阵哭嚎,直让他无法脱身。   他这边如此吵闹,想来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就是不能送齐觞缡出去了。   王公公一脸抱歉又惶恐的望过去,齐觞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自己有伞。   “王公公不必送了,还是早些解决自己手里的事吧。”齐觞缡说着就转身离开了,没有再看下去。   这不管怎么说,都是该他们自己处理的,不需要自己去当什么好人,替查明真相什么的,再说扶飞云这人她清楚,一码归一码,犯错也是毫不姑息,毕竟自己给他留的人也不是块废材。   六壬殿   齐觞缡走了没多久,就从内殿走出了了一个人。   一袭葱倩色衣裳,在这冬日里倒是难得的一抹亮眼的颜色,石绿色的眸子,像宝石样澄澈透亮,满头乌黑的发丝格外的顺滑,压了许多珠宝玉钗也不掩光华。   “她走了?”风从内殿走了出来。   “嗯,喝茶吗?”扶飞云问着却是直接为她倒了一杯。   风倒是没什么闲情逸致,看着扶飞云心情颇好的样子,眉心不由得一皱:“她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是吗?”扶飞云听着反驳了一句,他慢条斯理的品尝了一下,“我感觉我很理智。”   风听了,只是直直的打量他,没有再反驳也没有再说她。   她觉得只有没见着齐觞缡,扶飞云他确实是理智的,但这若是见着了,扶飞云的心思还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云来驿站   齐觞缡撑着一把油纸伞,还没进去,就看见陆鸿羲从里面走出来,或许是意外在这碰上了,但陆鸿羲还是行了一礼。   “昭颜公主。”陆鸿羲说着,声音听着有些低落。   齐觞缡应了一声也就过去了,走进去看见红雨满脸笑意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了。   “怎么了,我看他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齐觞缡径直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没什么,只是随便和他说了几句话。”红雨嘴角含笑,一双眸子明媚动人。   “看来你之前是没上心啊。”齐觞缡默不作声的说着,红雨听着声音顿了一下,笑容有些僵。   “那不是以前你没有确定吗?你不开口,我哪能随便就准备呢。”红雨想着最后又把锅推回去了。   “嗯,你再加快一点速度。”齐觞缡倒是点了下头,红雨下手的话,没有不成功的,她当然是相信她的。   “还要快?”红雨倒是有些意外。   “嗯。”齐觞缡眯了下眼,看着窗外,“七天,我要看到陆府的人上门提亲。”   “这也太仓促了吧!”红雨原本是想着慢工出细活的,这逼得太急,会不会适得其反。   “正好看看他到底有多真心。”齐觞缡说完就把红雨一个人丢那儿了。   红雨靠在椅子上,双眼有些无神,七天,让我想想,该怎么规划才好。   相比于齐觞缡这边的赶时间,江似迭那边就好玩多了。   主要是有诸连玉这个小孩,之前和季广凡来了,天天被困住客栈里,哪也不能去,太无聊了,这不,这下有人带他玩,他可太高兴了。   有江似迭带他去玩雪,凿冰钓鱼,玩完后又带他去吃美食。   刚刚点完许多美食,诸连玉搓了搓小手,有些兴奋的等着上菜,江似迭也是陪着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有了孩子也会不会是这样。   江似迭正幻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熟系的声音。   “怎么了?”诸连玉看着他突然坐正不动,也不说话,有些奇怪。   “嗯,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去看看,等会菜来了你先吃。”江似迭说着推开了包厢的门。   “哎,我等你,你快点回来啊。”诸连玉喊了一声,心情还是很好的。   原本以为他这人不是很好相处,现在看来,还是挺好的,这样的话,就等他回来了再一起吃吧。   江似迭寻着刚才的声音找去,正准备绕过一个弯,突然听见了声音,脚步一顿,收了回去,站在转角处。   “我都说了,我和她没关系,你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苏雪年很是无奈的说着。   “我什么时候纠缠你了,怎么就许你去,不许我去。”广嘉纳站在对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你能别总为难谈梓吗?她没得罪你吧。”苏雪年听着有些气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日后,他总是去醉梦楼,又总是点谈梓。   他这一个大老爷们的没事,就是总折腾别人姑娘,整夜整夜的不让睡,陪着他在那熬夜。   “你不是说她和你没关系的吗?既然如此,我怎么做,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广嘉纳这话听着有些赌气的意思在。   “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苏雪年是没想到他这么幼稚。   “我怎么了?我又不是没给她钱。”广嘉纳这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你到还有理了!”苏雪年这一下手掌拍在窗柩上,直给那木头拍得凹陷下去,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掌印。   包厢里   “客人,您好,这是最后一道菜,已经上齐了。”店小二给他上完了菜。   诸连玉看着眼前这一大桌,心里自然是很高兴,急匆匆的想开吃,但一想到江似迭还没回来,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等等。”诸连玉连忙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店小二。   “客人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又返回来。   “嗯,你帮我去找找我哥,他穿着藕丝秋半颜色的衣裳,长得还挺好看,他刚出去了,你看见他让他快回来。”诸连玉犹豫了一下,想着那人的样子,给店小二比划了一下。   “好的,客人。”店小二退下,诸连玉继续看着眼前的饭菜垂涎欲滴。   窗边,两人还在争吵着,江似迭也还在转角听着热闹。   “广嘉纳,你就直说,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吧。”苏雪年和他吵了半天,有些绷不住了,索性最后问他一句,再怎样,他以后也不管了。   “我…”广嘉纳也是被他气的不轻,两只手抓的很紧,气血上头,正想一口气将他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谁!”两人齐齐朝转角处望去,只是他们这个角度看不见。   转角那边,店小二看着站在角落里的人,又看了一眼他浑身装束,确定是那位客人的哥哥。   “客人,您的弟弟在包厢里等您,想让您快点回去。”店小二十分敬业。   “好。”江似迭正听的认真,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然后就是店小二的话。   店小二话带到了,自然也就离去去忙自己的了。   他刚一转过头,就看见面前两个一脸古怪的打量着自己的人。   “好巧,一起去吃个饭吧。”江似迭倒是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   包厢门再次被打开,诸连玉一脸笑的喊了声:“哥!”   “嗯,不是让你先吃的吗?”江似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了一下。   诸连玉看着他很是热情,看到他身后的人:“哥,这两位是?”   “朋友。”江似迭言简意赅。   “好,两位叔叔坐,我让店小二再上两套餐具。”诸连玉说着很快出去了。   他出去没一会儿,就捧着碗筷回来了。   这顿饭诸连玉吃的还挺开心,剩下的人就不知道了。   作者闲话:  关于齐觞缡和扶飞云对话时,他们的尊称问题,因为是同级,我就直接忽略了,不用考虑太多。 第103章 刚待不思量   不得不说,在齐觞缡的施压之下,红雨的进展算是神速了。   “看吧,等会儿那小子就来了。”红雨一边喝着茶,一边不时瞥向门口那边。   齐觞缡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的等着。   门外鞭炮三响,红雨这原本有些焦急的心情立马安定了下来,“你看吧,人不就来了。”   说话间,就见一个高大威勐的人影从鞭炮声中,稳步而来。   “哟,这不是陆鸿羲他爹,陆嘉禧吗?”红雨这几天算是摸的个彻底。   陆嘉禧倒是一脸笑意的走上前来,齐觞缡也是起身相迎。   “昭颜公主。”陆嘉禧满面春风的看着齐觞缡,给她行了一礼。   “陆大人,不必多礼。”齐觞缡回礼。   “昭颜公主,我这准备了龙凤大礼,欲向贵国明姝公主提亲。”   “由于在下少读诗书,不知礼仪,倘若出言无状,有伤大雅的地方,敬请贵国海涵见谅!”   “陆大人是来提亲的?”齐觞缡说着将他引到了一旁坐下,红雨给上了一杯热茶。   “今天到来,乃是听闻府中贵女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美若天仙。”   “府上略备薄礼,希望求娶明姝公主。虽然没有金山银海,但也是一份求娶的心意,敬请笑纳,不要谦让。”   齐觞缡看着摆在一旁一担接着一担的聘礼,嘴角轻笑,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是礼单。”陆嘉禧给她递上了单子。   齐觞缡接过一看,没想到这陆大人家底还挺殷实的啊,不然也不会出这么些东西了。   “陆大人,明姝是我从小看大的,也是如此,云王让我来做这使者,一手操办她的婚事。”齐觞缡将礼单合上,不动声色的说着。   “昭颜公主从小看大,这是应该的。”陆嘉禧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他的话。   “原本,云王想的是她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只可惜她不怎么听话。”齐觞缡说着假装叹息了一声。   “昭颜公主,这两个人在一起啊,最讲究的是缘分,这太子殿下,自然是千万般好啊,但这做夫君的话,还是我家鸿儿好啊。”陆嘉禧听着立马就急了,这太子殿下,可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人。   “哦,说说。”齐觞缡抬头,表示有点兴趣。   “咳咳,我家鸿儿啊,那是能文能武,不说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手好厨艺,这刺绣缝补也是上等,然后那哄孩子也是很好的…”陆嘉禧在那说着。   齐觞缡听着,嘴角上扬,然后不时的点头应和,这就给了陆嘉禧更大的信心,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等到说的差不多了,才发现这都偏到老远去了。   陆嘉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陆大人说的,我可都记下来了,以后有机会,也都让明姝见识见识。”齐觞缡手里拿着礼单拍了拍。   “陆大人心意就收下了。”齐觞缡说着站了起来,陆嘉禧也忙跟着站起来。   “那他俩的婚事?”陆嘉禧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以了,择吉日大婚。”齐觞缡这才给了个干脆。   “哎哟,择吉日,这好。”陆嘉禧得了个准信自然很是高兴。   齐觞缡听着差不多了,也就散场了。   云山门   季广凡扯着马,算是飞奔上阶梯了。   泣雪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山门处有屏障,不好直接御剑飞上去。   季广凡也是三步并一步,急匆匆的跑上去,到了半山腰,就可以碰见些弟子了。   看着季广凡如此着急,也不好上前打扰,只是喊了一声。   “唉,季师兄怎么这么着急啊?”在林间扫地的小弟子念了一句。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吧。”身边的人回了一句,“快扫地吧。”   季广凡这边还在跑,他是掌门的弟子,而掌门住在最高的山顶。   他平时还会调侃一下那些爬阶梯爬到气喘吁吁的人,而现在,他只想把这破阶梯全给拆了,其实也是没办法,谁让云山门是在山上,到处都是阶梯。   终于到了山顶的至殿,季广凡看了一眼那牌匾,就绕过大殿,朝后面跑去。   两重院   季广凡从院门里进去,直奔位置最好的那个房间。   “哐啷”一声,原本挺好的木质门,也因为他的粗暴对待,发出巨大声响。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躺在,一个坐在。   “师父。”季广凡看着坐在常喻清身边的白发老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清行还端着药碗,看着应该在给他喂药。   “嗯,白焰秘花我拿到了。”季广凡说着将白焰秘花拿出来了。   “好小子,你在这守着,我去弄!”清行看着白焰秘花眼前一亮,将手里的白玉药碗塞到了他手里。   清行看着眼前的人,额头上满是汗珠,墨发沾湿黏在了脸上,但也可以看出他的好心情。   季广凡则是看着清行,满脸的皱纹,也是不掩他的精气神,看着还能活好多年。   季广凡走到床边,然后一边掰着常喻清的下巴,一边给他喂药。   有些褐色的药液从嘴角流下,季广凡拿起旁边的白色丝帕,连忙给他擦上去,就是他动作慢了,那药液都流到他脖子上了。   季广凡给他擦完,看着那如玉般洁白的皮肤,轻轻压了一下凸起的喉结,然后低头笑了一声。   然后俯身轻轻咬了一下,牙印都没留下,感受着他还算温热的身体,时刻关注着,就怕一个疏忽人就凉了。   季广凡将他放了下去,给他整理好,自己则在旁边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喊他,睁眼一看,原来是清行端药来了。   “师父,给我吧。”季广凡起身接过来,清行则是帮忙把常喻清扶起来。   清行将他的下巴掰开,调整了一下角度,保证季广凡喂进去的药一定会直接下肚。   季广凡看着清行这手法就知道很熟了,嘴角喊着笑,手上却是毫不含煳,最后勺子舀不起来,直接拿着碗往他嘴里灌。   “你这手法也粗糙的很。”清行也不免吐槽了一句。   “好用就行。”季广凡倒是不怎么在意,我去收拾一下,晚上陪他。   “去吧。”清行应了一声,知道劝他去睡是不可能的了,好在这地方也挺大,两人也不挤。   大概过了一炷香,季广凡就带着一身水汽进来了,清行看着也没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季广凡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自己身上的水汽差不多干了,外面天也差不多黑了。   泣雪的话,有那些小弟子看见了,应该会去照料,而且它自己也会去找吃的。   季广凡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将常喻清的被子掀开,然后把他往里挪了挪,自己睡在了靠外的那一侧。   摸到他的手,从他的指缝里穿过,闭上了眼,希望明天可以看见他醒过来。   夜半,常喻清眼皮紧闭,眉头却是皱起,脑海里一幕幕的回放着他的记忆,他感觉好冷,浑身都有一种被冻僵的感觉。   额头上冷汗淋漓,他思绪清晰,看着发生过的一幕幕,突然眼前闯入了一个熟系的身影。   “师兄!”季广凡笑着,拉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前方,“师兄,我要走了。”   “不要!”常喻清想要出声,但是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然后也动不了,手指被一根根的掰开。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洞,在哪站着许多人,都笑眯眯的看着季广凡,喊着他快过去。   不要,不要!   常喻清挣扎着,但是毫无用处,他眼睁睁的看着季广凡一步步走向深渊,粉身碎骨。   “不!”他终于可以喊出来了,连滚带爬是爬向那个地方,但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他勐的睁开了眼,之前禁锢着他的力也消失了。   他大口的喘息着,感觉到了自己浑身都是冷汗,眼前是一片漆黑,刚想抬手擦一下汗,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常喻清偏头一看,发现旁边躺了个人。   他半支起身体,借着窗外有些模煳的光影,看着眼前这人,心里平了一口气,随后便是不耐烦的推了一下。   “干嘛?”季广凡这被他一推就醒了,但是不想睁眼,其实意识已经清醒了。   “你在磨牙你知道吗?”常喻清有些头疼,真是不知道他还磨牙。   咯吱咯吱,吱嘎吱嘎的,听了让人发毛,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梦里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都是他的磨牙声。   “啊,是吗,好像是哦。”季广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磨牙,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说梦话。   “你睡吧。”常喻清瞧着他那清醒又迷煳的样子,也就没继续说话了。   季广凡也没回他,闭着眼就又睡了。   第二天,季广凡按惯例醒了,朝旁边一看,那人还没醒,不过自己的动作好像把他吵醒了。   看着他那一大张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季广凡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师兄,我感觉你好像变老了。”   “我哪老了?”常喻清刚清醒就听见他说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的脸发黄了,然后…”季广凡上手摸了一把,“没以前光滑了。”   常喻清听着也抬手摸了一下:“没有啊。”   “还有点硌手,都没肉了,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季广凡继续吐槽,确实是太瘦了点。   然后他还凑近闻了一下,然后满脸的嫌弃:“你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吗?”   常喻清也确实低头闻了一下,还好,仔细一闻,就一点淡淡的药材的苦味。   “唉,不行,我受不了了,你这都腌入味了。”季广凡很有些嫌弃,“我要离你远一点。”   季广凡说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两下就给衣裳套上了,然后又看了一眼常喻清,他还没动。   “给我拿件衣服来。”常喻清看着他飞快就穿好了衣服。   “要哪件?”季广凡左右看了一下,确实是没有他的外裳。   “随便。”常喻清随口说道。   季广凡听着这句话就是一皱眉,行吧,那他就随便拿好了。   季广凡确实是随便拿的,晴山色衣裳被丢到了床上。   不过他的衣裳就没什么不好看的,所以季广凡想着外面那艳阳高照的天气,给他拿了件不厚不薄的,毕竟他可还记着他才刚醒。   看了两眼就没兴趣了,季广凡径直去洗漱了,然后就是到师父的院里。   这时清行已经做好了早饭,端上了小木桌,见季广凡过来了,就问了一句:“你师兄呢?”   “在后头呢!”季广凡说着就直接拿起了一旁的碗筷,直接吃了起来,清行也没怪他,毕竟这么多年,他们这儿也没那么多规矩。   不一会儿常喻清就来了,季广凡已经吃了一半了,他也没嫌弃,直接坐下来开吃。   清行也是在旁边,跟着他们吃,平日里都是清行做饭,他忙的话,就让常喻清去做,两人都不做的话,那就只能让山下的弟子送饭上来。   吃完了,季广凡自觉的收碗去洗,这都成习惯了。   很快,他就洗好了,三人聚一起嗑瓜子,磕了没一会儿,清行就被人喊走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常喻清说着,刚才跟清行聊了一会儿,他其实早知道了。   “昨天傍晚,黄昏时刻。”季广凡磕巴着瓜子。   “诸连玉呢?”常喻清瞧了两眼,也没看见这小徒弟在哪。   “嗯,应该还在魏国京华。”季广凡看着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你就自己回来,把他留那儿呢?”常喻清想着他把一个小孩抛下,自己跑回来。   “没事,齐觞缡带着,靠谱。”季广凡听出了他的意思,但是还是说了。   “你和她碰见了?”常喻清听到这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嗯,抛开其他,人还可以。”季广凡说着,不过他也不敢和齐觞缡深交,她太危险了。   “过来。”常喻清看着季广凡,他也抬起头,看着他也瘦了不少。   “干嘛?”季广凡说着,还是拍了拍手上的灰,朝他走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常喻清就一把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将头窝到了他肩窝那儿,紧贴着他的脖子。   “就是突然感觉好想你。”常喻清闷声说着。   季广凡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搞得惊了一下,不过还是回抱了回去,轻轻的拍了几下,用头蹭了蹭他。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04章 煮熟的鸭子飞了   冰凌剑出,寒风凛冽,朵朵冰刺花在剑身上绽放出来,很小,又很繁盛。   只一下,就将火祁那灼人的热感压了下去,当齐觞缡将傲雪拿出来时,空中隐隐有了飘雪之感。   一时之间,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势在空中对峙,似有吞天之感。   在这冰火两重天之下,齐觞缡将火祁收起来,傲雪与冰凌占了主场,一下子便是满场飘雪。   他俩走向熔岩池,同时将手中之剑投出,两把剑被热气托着浮在半空,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两把剑竟然在熔岩的热度之下开始慢慢融化,就像冰块融化一样,不过就算是融化,那些流动的东西也还附在周围,没有滴落。   过了好一会儿,两把剑才融化完成,算是化成了两滩水一样的东西,就是没有相容。   再一次的齐觞缡召出火祁剑,将它放置在熔岩上方,冰凌底下,齐觞缡魂力大盛,红色的光牵引着火祁,抽取着下方熔岩的力量,然后将它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上方。   这一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全力承担,旁边的人除了看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团水液开始融合,当融合到一起时,齐觞缡收了魂力,将火祁召了回去,水液开始慢慢的下落。   从接触到熔岩,到慢慢的沉下去,被熔岩完全包裹。   再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原本缓慢移动的熔岩突然开始剧烈翻腾,还在冒泡泡,咕嘟咕嘟的,泡越来越大,不停的破开,然后又愈合,再然后就又是重新的一个。   翻腾了一阵,熔岩开始平息了下来,然后全都汇聚到了一处,形成一个像小山堆一样的造型,再接着就是在尖尖处,一点冰蓝破出。   再之后便势如破竹般无法抵挡,但却又很沉稳的抽出,冰蓝色的剑身,雪白的纹路,崭新又凌厉,雪花在冰蓝色的剑身上隐隐出现,发出清亮的争鸣声。   “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呢喃了一声。   这被众人念叨了很久的冰凌剑终于又重新出鞘了。   在最后出来的那一刻,冰凌剑身光芒大涨,几乎是刺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就连齐觞缡也忍不住闭上眼,用袖子遮挡了起来。   一弹指将逝,等众人睁开眼,才发现冰凌竟然不见了。   齐觞缡看着眼前这一幕,蓦然睁大了眼,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连忙冲着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季广凡和江似迭也跟着追了出去,就是齐觞缡的速度太快,一下子就失了踪迹,只能凭借着感觉往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树林子之间,光秃秃的树杆子,倒是有不少半腐烂的叶子粘在地上,风也吹不动,然而此时,两道疾风闪过,残枝败叶被卷了起来,还未等到落到地上,就又被另一阵紧接着的风又卷了起来。   前面一道疾风之下,黄褐色的叶子上有冰霜凝结,而又未等冰霜凝完整片,那半片叶子,就又被烈焰一般的炙热给点燃了,只剩下焦黑一片。   红藤杖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和树林太过相容,一时之间晃了眼,齐觞缡一袭影青色衣裳倒是在树林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齐觞缡手提火祁剑,如今冰凌刚刚出世,还带着点火祁的气息,毕竟是刚才齐觞缡用魂力促使它凝结的,不会一点印记都没有留下来。   然而奇怪的是,齐觞缡只能追踪到冰凌的气息,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其他陌生的气息。   这倒是令人很在意了,除非他是有屏蔽气息追查的宝物。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得是提前预备了,到底是谁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么了解他们,又或者是说,了解清渊。   或许他并不需要知道清渊是什么时候去,只要知道他们会去,那不管什么时候,守着就好了,这样看的话,那人一定是知道后山这个洞口的存在,并且可以随意出入了。   说实话,在清渊带他们来这里之前,齐觞缡也是不知道这个洞口的存在的,那个人也许并不知道具体地点,但只要跟着他们就够了。   最后在冰凌完全出世的时候,会发出强烈的白光,那人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这时候下手吗?   可能他是见过冰凌从前铸造时的过程,或者见证了最后出世的画面,再不济就是知道冰凌出世时会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并且屏蔽掉他们所有人的感知。   他们有一段时间处于完全空白状态,而那个人则是蹭着这个空隙去夺走冰凌,那他呢?   他又为什么没有被屏蔽,他是有什么秘法吗?还是他本身就与冰凌有着什么联系,所以冰凌没有屏蔽他。   可是与冰凌有联系的是江似迭啊,再不济也是参与铸造过程的她啊!   几乎是在一时之间,齐觞缡脑海里便冒出了许多个想法,不过这些想法都无法被验证,只有抓到那个人,一切才能解释的清楚。   齐觞缡心里想着,眼神也是更加冰冷凌厉了,她抬起头,在林间空隙里张望着,她可以感应到冰凌就在周围,没有离开。   那到底是在哪了?   “刷!”一道破空声蓦然从身后传来,齐觞缡几乎是立刻转身,并且在一瞬之间出剑,火祁剑和冰凌相撞,相交之处火花与冰霜同时出现。   并且是同时向着对方的的剑上蔓延,火祁剑上的火焰像火蛇一样缠着这冰凌剑,然后就要向着那人的衣袖燎去。   而齐觞缡这边的状况同样相同,冰凌剑上的寒气向她那边渗透,遇到了齐觞缡的火焰,却是一点也没被扑灭,反而因为如此,逐渐变得凶勐起来。   火蛇即将攀上他那红藤杖色的衣袖,就又在转瞬之间被那衣袖上的森森寒意所驱逐,不过它不能直接扑灭火蛇,因为火祁剑这边还在源源不断的供应着热气。   反观齐觞缡这边,冰冷的寒气在接触到她衣袖的一瞬间,就幻化成了无数细小的冰刺花,这看着很小,但是在逐渐的往上蔓延,开满了她的衣袖,冰刺花下面,是白霜一样的东西。   白霜几乎覆盖了她整条手臂,就像是给她影青色的身影覆盖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白纱,看起来美丽极了。   不过它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无可化解的冰冷逐渐化为一摊凉水,打湿了她的衣袖,然后结冰,将她的衣袖冻住,齐觞缡感觉她的手臂冷的有些刺痛,而这感觉是一直保持的。   这样的话,就给了人一种错觉,毕竟只有彻底冻坏了,才会没有知觉,而几乎就在冰刺花再一次开放的时候。   齐觞缡蓄力,一剑将冰凌甩开了,因为她的手臂已经到了极限,即使痛感一直存在,但其实早在冰刺花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她的痛觉就被篡改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齐觞缡看着对面站立在光杆枝头上的人,红藤杖色的衣裳几乎要和周围融为了一个整体。   看来还是早就踩好点了,知道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可以在这里保持最大的屏蔽。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对方那人没有用别的什么招式,只动用了冰凌的力量,而仅仅只是冰凌的力量,就足以与现在的火祁相抗衡,甚至要略上一筹。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按道理说应该没有这么快就与冰凌互相选择的,但这一事实却是摆在他面前,让她不得不信   齐觞缡摩挲了一下剑柄,信用横,眼神再度凌厉了起来,径直向着对方攻过去。   而那人也没有躲闪,而是和她打斗了起来,齐觞缡控住着每次剑刃接触的时间,不能太长,那样很容易陷入焦灼。   他们算是别跑别打,两人在树林子里面翻飞,惊到了不少的鸟雀,全都大声喊叫迫不及待的朝着周围四散开来。   有时候惊着了成群结队的站立在树梢的鸟雀,那四散开来的场面,可也是很有趣了。   齐觞缡和他互相争斗着,发现那人的衣裳竟然随着地方的不同,而在逐渐变换着颜色,不过每一次都是更好的与周围融合就是了。   看到这一点齐觞缡倒是没多惊讶,只是她在想着,这到底是这片树林子拥有自己的时间,还是进入这里的人,感官在一瞬直接被强行改变了。   齐觞缡既然碰见了这人,就不会轻易的放过,手中金光流转,花魂吟被催动了,她已经没有耐心陪他玩下去了,既然他不愿意放手,那她就想办法就好了。   璀璨的金光覆盖在火红的光晕之上,竟然还隐隐的压制了火祁的烈焰。   齐觞缡手中魂力凝聚,全都在剑身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小心!”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喊救声,齐觞缡原本是不想管的,但是然后那声音听着格外的耳熟。   齐觞缡偏头一看,那稳稳朝着自己面门而来的寒冰利剑竟然从她的脸颊边划过,留下了一阵冰冷的寒风。   而冰凌剑则直直的朝站在她身后的诸连玉攻去,很显然季广凡和江似迭也到场了,季广凡用剑把它挑开,然后就是江似迭也一起围攻了上去。   但是冰凌岂是普通的利剑可以抗衡的,那人借力,冰凌脱手,径直的朝齐觞缡攻去,这是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去的,即使火祁可以抵挡,但齐觞缡也会受到影响。   速度太快,齐觞缡几乎是来不及反应,抬手就是将火祁催动,近距离抵抗,火光在她的身前形成了一面圆形的屏障。   而冰刺却是更加密集的包裹,很多冰刺花碰到火光被打在了地上,也就此落地生根,向齐觞缡的身后蔓延,缓慢生长。   不多时,便已经将齐觞缡身后退路阻拦,身后的冰刺荆棘在蜿蜒着交织,形成一张紧密的大网。   季广凡和江似迭两人也就乘着这个机会,从后面攻向那个人,他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的,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机。   但很显然,他察觉到了,并且在他们的利剑刺向他的最后一刻,抽身离开,冰凌转瞬就朝诸连玉刺去。   三人皆惊,然而诸连玉那边,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浑身无法动弹,瞳孔逐渐放大,心跳加速,想要躲开但是怎么也走不动。   眼见着冰凌就要刺向他,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比如为什么最后选择的对象是他?   “唰!”一柄利剑从诸连玉后方冲来,一只很有力的手抓住了诸连玉的肩头,把他往后一扔,清渊直接对上了冰凌。   好歹是活了这么多年了,清渊是底蕴很是丰富,竟然一时间能和冰凌正面对上。   诸连玉那边,季广凡赶过去将他护住了,然后给了江似迭一个眼神,齐觞缡和江似迭看了一眼,然后紧接着朝冰凌那边而去。   齐觞缡再次催动花魂吟,剑身上重新覆盖上金色的魂力,江似迭首先上前攻去,但却是被他身后突然窜出来的冰刺荆棘挡住,然后收缴他的剑,无法动弹。   齐觞缡却是找了个方向直直的朝他刺过去,金色魂力沾染上了他的衣角,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迅速脱身,不再与清渊纠缠。   他像是风一样,很快就冲出了包围,清渊和江似迭根本就拦不住他。   甚至他为了能更快脱身,将冰刺荆棘上的冰刺花放出,顺着他的脱身,毫不犹豫的朝着在场的人射去。   季广凡护着诸连玉,根本就无法追去,而清渊和江似迭,他们两人离得最近,受到的伤害也最大。   齐觞缡的花魂吟得手,她暂时也不是很着急,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魂魄的反馈,就知道不对了。   但这一件事,却是比追踪不到他的气息,更令她震撼。   花魂吟也收不了他的魂魄吗?   不,其实有一种例外。   那就是像齐觞缡一样,将魂魄给与了火祁,那他就应该是将魂魄给了冰凌,没有了魂魄,自然无法收缴。   江似迭的魂魄是还在他自己身上的,所以那个人的身份就更令人好奇了。   作者闲话:  二月底完结不了了 第105章 皓月描来双影雁   “新郎来迎亲了!”门外有人高喊,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炸出喜庆,落在地上铺成了花。   话音刚落,就见一俊俏男儿,身穿大红喜服,迈过门槛进门来。   原是两国联姻,一些不必要的礼仪都减掉了。   没多为难,陆鸿羲就牵着齐猗染满脸笑容的朝外走去。   外面有着迎亲时抬的轿子,先是要进宫一趟,毕竟这是两国的婚事,虽然最后齐猗染嫁的不是太子,但是还得由他经手。   “平身吧。”扶飞云坐在上位,瞧着底下那两人,红衣烈烈,满是喜庆。   “谢殿下!”两人起身,齐猗染脸上满是甜蜜的笑,陆鸿羲也是不逞多让。   “明姝公主是云王的掌上明珠,仙姿玉色,貌婉心娴,款步姗姗。”扶飞云先是笑着称赞了一番,然后又看向了陆鸿羲。   “陆家儿郎,亦是风流倜傥,英英玉立,雅人深致,当是一对良缘。”扶飞云笑着,客套话谁不会说,但他一两句点到便是了。   出了宫门之后,便是直接前往陆家了,齐觞缡留在驿站里,倒是没去,她只等着过三日她回门时,给她赐福便算是完了。   这一遭已经是等的太久了,所幸之后也没什么大事便了了。   三日后   门外鞭炮炸响,两道人影便闪了进来。   “姐姐!”齐猗染穿着一身棠梨色衣裳,旁边则是与之相配的,是着碧城色衣裳的陆鸿羲。   “昭颜公主。”陆鸿羲伴着齐猗染一齐来到了她面前,即使他们现在成婚了,但是称唿之内的还是没改。   “嗯。”齐觞缡应了一身,看着齐猗染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她这几天过得不错。   两人坐下,红雨给上了茶,然后侍立在齐觞缡身旁,一双眉目含笑的看着眼前那两人。   “姐姐这是什么时候回去?”话题聊着聊着就扯到了齐觞缡的身上。   不过齐觞缡也不恼,笑着说了一声:“等会儿,不着急。”   赐福过程其实很简单,只不过往届都喜欢搞得很隆重,以示对新人的重视,不过抛开其他的不说,效用都是一样的。   刚才红雨和这两人扒拉了半天,茶水喝完了,嘴皮还是干的。   眼见说的差不多了,齐觞缡最后交待了一句:“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和他好好的就行。”   话音刚落,旁边就来了两个侍从,手上捧着托盘,里面盛着一碗水。   没错,就是吃饭的那种,齐猗染看着还有点惊讶,但一想到刚才红雨巴拉巴拉的逮着她说,也不再续杯,大约就明白了。   洁白的白瓷碗碗里,呈着一朵金色的莲花,看着有些不可思议,不过那莲花却是在逐渐融化,随着这一变化,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突然泛起了金光。   但当最后一点莲花消融,那碗里面的水又重新恢复了清澈。   “喝吧。”齐觞缡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红雨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灿烂了。   陆鸿羲倒是一口气就喝完了。   喝完倒是没多大感觉,但是花神的祝福已经赐下。   说赶时间,也挺赶的,他们刚走,江似迭就带着诸连玉上门来了。   “走吧。”齐觞缡说着,她的东西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考虑到还有诸连玉这个小孩,两人也没走的太快,大约在路上走了一个月,就到了云国。   初见云国,江似迭的第一反应就是,花多,几乎是随处可见的花朵。   然后都是一大簇一大簇的,开得绚烂多姿,魏国那边也有花,就是没有这边的多,江似迭随便走几步,都可以看见不同品种的。   虽然名字叫不上来,但它们的香气都要冲昏了他的头脑,熏的他有些难受,诸连玉看着还好,可能是习惯了。   “走吧,直接上山。”江似迭他们进了城,还来不及休息一会儿,就被齐觞缡拉着要上山。   “就不能歇一下吗?”说实话,这一路赶来,进了城又饱受花香摧残,江似迭感觉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山上没有什么花,你会好受一些。”齐觞缡瞧了他一眼,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   “好吧。”江似迭听到她的话,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不过他现在脑袋晕乎,全靠毅力支撑了。   江似迭就这么拖着他那有些晕乎的脑袋,硬撑着走到山门口,看着上面那长长的一条阶梯,不免叹了口气。   “这能飞上去吗?”江似迭想着,很多门派都打着锻炼身体的名头,让人一阶一阶的爬上去。   “原本不能。”齐觞缡看着他和诸连玉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原本苍白的脸,现在是白里又透红,不顾形象的,弓着腰,大汗淋漓。   “所以,是可以?”江似迭这是听明白了,原本不能,不代表现在不能。   齐觞缡手中结印,一个阵法在她的手中出现,她往前面的地上一丢,阵法瞬间扩大。   “进去吧,这是直接传送的。”齐觞缡瞧了两眼江似迭和江似迭,朝那个阵法那边示意了一下。   江似迭现在是累的喉咙疼,汗水从他的眼角流过,留下一道咸涩的痕迹,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阵法里走去了。   诸连玉朝那边看了一眼,又撇了一眼齐觞缡,齐觞缡看着他犹豫的神情,直接将他拎起来丢到了阵法里。   两个人解决了,齐觞缡这才又重新爬起阶梯来,虽然传送阵很快,但是……   “呕!呕!”江似迭趴在地上,半撑着自己的身子,胃里一阵翻腾,感觉全身上下都想吐,但是呕又呕不出来什么。   说实话,这次的体验着实不怎么美妙,但就形象而言,江似迭觉得他这一趟走下来,已经完全没有了,他都多长时间没这么狼狈了。   等他呕的差不多了,身旁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江似迭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长得仙风道骨的老头,江似迭擦了擦嘴角的唾液,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是?”江似迭觉得出现在这里的人,肯定就是齐觞缡的师父,清渊了。   “江公子。”清渊说着,也没有离他太近,略微有一些皱眉的看着他,虽然他不说,但江似迭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嫌弃。   “跟我来吧。”清渊说着。   江似迭自然是跟上去,虽说他们的师父之间有着莫名的仇怨,但也不能直接报到他们的头上。   作为来这的客人,一切自然是安排的妥帖。   “就这儿了。”清渊随手一指,给他找了个地。   “嗯…师叔,我想问个事。”江似迭这时候觉得很尴尬了,该怎么称唿是一个大问题,“齐觞缡,她人呢?”   所幸的是,清渊没有和他计较这些事,眼神幽微的看了他一下,漫不经心的说:“明天你们自会见到。”   废话啊这是,江似迭当然知道明天可以看见,他的意思是为什么,齐觞缡没有跟着他一趟回来,难道是传送到其他地方了?   清渊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随口道:“她爬阶梯上来,这会儿还没到。”   两重楼   季广凡这正在跟常喻清吹嘘自己下山途中的所见所闻,就被地面上突如其来的大洞吸引了。   随后,那黑黝黝的洞里抛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哎哟!”诸连玉喊叫着,和江似迭那想要呕到天荒地老的反应不同,他现在全身上下,能感受到的,都是被抛到地上,磕着脑袋的痛。   “哟,这不是小玉儿吗?”季广凡看清了地方的人,嘴角轻笑,然后拉着常喻清去看。   “喏,你心心念念的小徒儿,这不就回来了。”季广凡双手环抱,嘲笑的看着还躺在地上哀嚎的诸连玉。   常喻清倒是没他这么大反应,径直走过去,将诸连玉给拎了起来,丢到了一旁的板凳上。   “来,喝口水。”季广凡给他推了杯茶水过去,看他面色惨白又红透的样子,就觉得很有意思。   诸连玉歇了一会儿,才有力气抱起杯子喝,一边喝一边倒,等到差不多了,才发现自己半肚子都是水。   “还喝吗?”季广凡一张俊脸放大在他的面前,诸连玉伸手一把把他的脸推远了。   “不要了。”诸连玉缓了有一会儿了,才发现季广凡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你这是,搭了你齐师叔的顺风车?”季广凡打趣着。   “嗯,不过她自己没进去。”诸连玉吐了吐舌头,这就是他为什么之前会犹豫了。   “人都到了?”季广凡问着,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诸连玉知道他在问什么。   “都到了。”他现在估计已经和清渊师祖碰头了。   翌日   江似迭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他脑袋都生锈了,浑身难受,一点劲也没有。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令愿累死去爬阶梯,也不愿意再去进那什么传送阵。   等到脑子清醒了,他就起来了。   很快,外面有人来催了。   江似迭跟着他又爬了几处阶梯,才终于到了清渊所在的院子。   风长居   齐觞缡早就在里面等了,看着他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去吃饭。   江似迭这才看见小木桌子上摆的那些东西,然后,也没多话,就直接吃了。   期间,季广凡也带着诸连玉过来了。   “人都来齐了。”清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们这几个人都是有和火祁冰凌近距离接触的。   于是那四个人就跟着清渊走,看样子是通往后山的,但是后山平时都是闲置的,就一片空树林子,顶多有几个不知道能不能吃的野果子,然后随处可见的鸟雀。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只能说和云国大多数郁郁葱葱的树林子不一样了,因为它似乎有着自己的时间。   比如他们刚进去时,是一片璀璨的金黄,给人一种正值盛秋的样子,然后,慢慢往里走,树叶子就越发的凄惨了,不仅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更是连那枝头都宝座都不保。   孤零零的,随着一阵不怎么大的风,飘零到地上,回归了大众,和它的兄弟姐妹们待在了一起,再无分别。   齐觞缡一脚踩过,下面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错,脚感也很好。   走了好一会儿,周围的树上一片叶子都没了,就剩一个光熘熘的杆,黑褐色的,连土地也是,没有一丝生气。   他们走到了一个山洞前,外面都是枯死的藤蔓植物,清渊用手扒拉开,将那些挡住洞口的枯藤丢到一边。   几人跟着往里走,原以为里面会很黑,但是出乎意料的还挺亮堂,没走多远,就到了地方。   众人看着眼前堪称巨大的铸剑池,洗剑池等,略有些意外,不过就是这些地方也都爬满了枯藤。   里面早就已经干了,还残留了一些枯枝败叶,然后积了厚厚的一层泥,季广凡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把上面的烂叶掀开,戳了戳下面的泥。   “您不会是打算让我们把这儿打扫干净吧?”季广凡抱着有些怀疑的语气,偏头看向了清行。   “原本是没这么想的,不过你这一说,还有点道理。”清渊摸了摸他的白须,皱了眉头。   然后剩下三人就齐齐望着他,眼神里似乎带着些幽怨。   不过最后三人还是没有乖乖去打扫就是了,因为清渊一个清风诀,就如同风卷残云般,把那些枯枝败叶连带着低下泥巴一起卷出去了。   然后,清渊就又一道咒诀,不知从哪里引来了一道水流,将那些池子都冲刷干净,并且重新灌满。   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该正式开始了。   火祁剑出,熊熊烈焰燃烧,齐觞缡将剑托到熔岩池那边,手中结印,火红的魂力打在上面,火祁剑勐的挣扎起来,熔岩火焰从里面被释放出来,流到了池子里。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热风阵阵,吹得在场人的衣角咧咧作响。   然而在那火红之中,隐隐出现了人影,还不是一个两个,算是一群,黑影在红色的火光之中骤然出现。   他们张牙舞爪着,似乎可以听到他们的怒吼声,令人心惊不已。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06章 百无一漏寻踪迹   人没有抓到,在场的人气氛都有些低沉,不过还是要先回去再说。   这一次,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怎么能直接放弃。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那个人必定还在云山门中,不要着急,一定可以找到的。   不过等他们回去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有些黑了。   两重楼   季广凡先是将诸连玉送回了他自己的住处,然后才是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这是很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里还中着常喻清最喜欢的紫竹。   他还用这个做了一只竹萧的,还时常拿出来赏玩,不过比起实用性,常喻清大都是拿它当装饰。   常喻清最常吹得一首曲子就是雨碎芭蕉,这是他在一次下雨时创作的,很有灵动的气息。   天黑后,紫竹林就像是一片浓浓的黑影,而在黑影之后,则是明黄色的灯笼,高高的挂在屋檐一角。   有晚风吹过来,晃动那外皮有点旧的灯笼,但里面的火光却是一点也没受影响。   季广凡深唿吸了一口气,慢慢朝那边走去,可以从打开的门里看见,那人正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有些无聊的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画。   季广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给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从容大步的朝那边走去。   “你回来了!”常喻清听着外面有动静,算是立马起身朝他看去。   两人就此对视,常喻清的眼里满是他回来的喜悦,半点不见刚才无聊等待的疲倦。   而季广凡这边,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情绪就见他,但不知道为何,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又不想瞒他了。   这也就导致他微翘的嘴角,突然抹平了。   “怎么了?”常喻清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没事。”季广凡微笑了一下,然后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给他。   季广凡抬步走进房间,发现桌子上摆了好多他喜欢吃的,看来常喻清是准备给他庆祝一下了。   桌子中央是他最喜欢吃的牛肉羹,用牛肉,香菇,豆腐,鸡蛋等制作而成。   虽然食材简单,但味道却很好,清淡鲜嫩,很下饭。   往旁边一看,还有清炒虾仁,辣子鸡,酱汁鱼,红糖年糕,另外还有用紫竹当容器的竹筒饭,上面还飘着幽幽竹香。   “你做的?”季广凡看着这些菜,其实他也不肯定到底是清行做的,还是他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师父他早上就跑去跟人打牌了,现在还没回来,你还指望他给你做饭呢!”常喻清没好气地说道。   季广凡笑了一下,然后就坐了下来,首先便是尝尝那个清炒虾仁,还是热乎的。   清行他其实平时还是挺靠谱的,就是有人喊打牌的话,跑的比较快了,索性还有常喻清会做饭,不然他就只能和那些小弟子们去抢吃的了。   “怎么样了?”常喻清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快饱了。”季广凡没有抬头,自顾自的继续埋头吃饭。   “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常喻清脚下踢了他一下。   又扒拉了好几口,放下了碗筷,季广凡才抬头,面色有些平静的说:“被人抢走了。”   “被抢走了?”常喻清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继续追着问,“你具体说说,什么叫被人抢走了?”   季广凡刚才开口的时候,就时刻关注着他的神态,见他反应自然,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就是冰凌出世的时候,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白光,可以屏蔽人的五感。”   “然后等我们缓过神来,就被人抢走了,我们追了出去。”季广凡慢慢悠悠的讲着,然后常喻清时不时地反驳几句。   “你们就没有设置个屏障什么的?”常喻清听着忍不住皱眉。   “没,然后齐觞缡就追出去了,等我们碰面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了几回合了。”   “而且你不知道的是,那个人真的卑鄙,连诸连玉那个小孩都下手。”季广凡说着还抓起了筷子,愤恨的拿起筷子戳了戳空空的碗底。   “小玉?他怎么样了!”常喻清听到他说那个人对诸连玉下手了,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还好,有我们护着,没啥事,就是那个人太过无耻。”   “齐觞缡都没有办法吗?”常喻清又想到了齐觞缡手中的花魂吟。   “没有,花魂吟伤不了他,齐觞缡猜测他应该是把魂魄给了冰凌,夺不了了。”季广凡说道这事有点丧气。   “有怀疑的人吗?”常喻清看着他一副很是低落的样子。   “嗯,大概只知道那人是云山门的人。”季广凡也想过,猜测了一番,但终究没有答案。   “既然有目标,一一排除就是了,云山门现在是封闭的,那人现在应该是躲在哪。”常喻清听完后认真的给了建议。   “嗯。”季广凡闷哼了一声,“清渊师叔也是这么说的。”   常喻清看着他一副振作不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思索了一下,起身从椅子上离开,走到了他身边,然后俯身下去抱住了他。   常喻清把头挨着他的头贴了下来,故意对着他的耳朵说:“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嗯,你搞得我好痒!”季广凡突然之间的热气搞得不适应,浑身激灵了一下,整个人都正坐了起来,常喻清也顺势站直。   “去洗洗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排查吗?”常喻清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靠近。   果然还是太快了吗?常喻清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里都觉得难受,但是又无处排解,因为这份情绪是季广凡带给他的。   “好。”季广凡应了身,朝外面走去了,他的屋子在旁边,他俩的房间是挨着的,就连摆床的地方,也仅仅是一墙之隔而已。   而仅仅只是这一堵墙,就隔离了他多少的愁绪,季广凡不是很懂这种感情,玩闹着常喻清的心思,也没什么在意的。   所以常喻清平常也借着这种玩闹接近他,听着有点心酸。   翌日   清渊他们一大早上就开始布置了,常喻清也被拉来帮忙了。   齐觞缡当时看了季广凡一眼,季广凡对她点了点头,齐觞缡才将视线收回去,然后他们的互动都被常喻清看在眼里。   “具体该怎么做?”常喻清看着一群人聚在这,有些疑惑他们该怎么找出那个人。   “测魂。”齐觞缡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虽然花魂吟无法抽得那人的魂魄,但是花魂吟是作用与魂魄上的东西,如果那人魂魄还在的话,花魂吟会有反应。   这个办法很慢,但是很靠谱,就是累了一些。   “该找个什么借口呢?”江似迭听着,觉得这办法也还行,就是该怎么才不会打草惊蛇。   “资质等级测试。”季广凡突然提出来这个想法。   云山门进来的时候,会有一定的门槛,然后之后的资质测试,每年也会有,大概就在这个时间,说起来可真够巧的。   几个人一拍定,决定就此召集人手,开展这一年的资质测试。   齐觞缡手里结印,几道红色的光打出去,向着各处山头飞去,她这是去找各山头的负责人,组织一下云山门的弟子。   很快,那些弟子就在各个山头聚集了,等着他们去检查。   云山门拢共有七个山头在用,最上面的是掌门清行所在的地方,另外还有六个山头,分置左右,高度依次递减。   在这七座山头的外围,还有连绵的山围着,形成一种众星拱月的样子。   云山门的资质测试是通过一种结印来判断的,宗门里有一种石刻盘,有九个圈的纹路,中间有连接的地方   弟子们将魂力覆盖在上面,魂力会顺着那个凹槽不断的涌动,而且这个魂力附着在石刻盘上后,石刻盘会主动抽取魂力,不存在隐瞒等级这种情况。   齐觞缡首先是唤醒花魂吟,将手上的金色魂力覆盖在上面,灌满每一条纹路,当阵法成型,金色的光芒逐渐减淡,最后隐去了踪迹。   测试的话,首先就是测试在场之人的魂魄了,季广凡算是首当其冲,白色的魂力灌满凹槽,然后金光闪现,没有问题。   接着就是常喻清了,他慢步上前,手中魂力发出,黑红的魂力汹涌着,金光比刚才季广凡的还要亮。   “没想到,你的资质竟然比我高。”季广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常喻清淡定收回手,好看的眸子撇了他一下,漫不经心的说:“我不是一直比你高吗?”   “切!”季广凡有些扫兴的撇了撇嘴,常喻清看着却是嘴角上扬。   江似迭看着这个东西,倒是有些好奇,刚才齐觞缡给他讲了一下,对于那种感觉倒是有点跃跃欲试。   江似迭伸出手,青绿色的魂力从手中蔓延,攀附上石刻盘。   当魂力沾染上石刻盘上时,江似迭就感觉自己的魂力被抽走,像是一种吸引,直到将石刻盘灌满。   然后就是青金色的光芒闪烁,也没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人查完了,就是剩下的那些弟子了。   他们几个人分到了不同的山头同时进行,注视着每一个上前来的人。   山头负责人,算是后勤人员,也陪在一旁。   一个山头一两百人,测试的速度不是很快,毕竟还是要伪装一下。   大概连着两个多时辰,才算搞完。   不过齐觞缡这边控制着花魂吟,每一种魂力灌进去后都会触动花魂吟,所以她看着在闭眼休息,实则是在感受每一处的魂力波动。   “齐师叔,这边都忙完了,您回去休息吧。”负责人看着齐觞缡闭眼在旁边休息,小声的说着。   齐觞缡听到声音打扰,缓慢的睁开眸子,眼里凌厉的光芒闪现,看清楚面前的人,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知道了。”齐觞缡不是很耐烦的吐出这句话,起身离开了。   而负责人还愣在那儿,刚才齐觞缡睁眼的一瞬间,眼中寒光迸发,他的后嵴背发毛,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他的瞳孔还有点涣散,刚才有一瞬间是处于思维混沌的状态,就像是魂魄出走一样,无知无觉,感觉很玄妙。   等他缓过神来,齐觞缡已经走远了。   众人在至殿汇合,季广凡看着进来的几个人,表情都不怎么样,最后是齐觞缡进来,也是一样的表情。   一时间,大殿里众人心情都是很微妙。   “咳咳!”突然从旁边传来了一声咳嗽。   季广凡回头,发现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走了过来。   清行摸了摸他那白胡子,看了看季广凡,又瞧了瞧常喻清,最后视线转向了齐觞缡和江似迭那边。   “怎么样了?”清行问着,但是却已经猜到了。   “没找到。”齐觞缡说着,她觉得可能是漏掉了,否则怎么会找不到。   “你是想明天接着查?”清行偏头看向她。   齐觞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清行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晃着身子,朝季广凡那边走去:“走,回去吃饭。”   他这一喊,季广凡和常喻清自然也得跟上。   季广凡觉得清行对于这事,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当天他还跑去和人打牌了,就连饭都是常喻清给他做的。   “师父,你今天又去和清狄师叔去打牌呢?”季广凡想着了,就问了出来。   “哎,我那是看你清狄师叔太惨了,这打牌输了几天了,我这不是去帮帮他吗!”清行开始说的时候还有点心虚,但是越吹越觉得自己非常占理。   “师叔,你不嘘天天跟着清狄师叔去打牌,你这一天天的不吃饭,深更半夜才回来。”季广凡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松的放过,絮絮叨叨的念了一路。   最后清行实在被他念得不耐烦了,给常喻清使了一个眼色,常喻清接收成功。   他伸手将季广凡搂了过去,轻笑着说:“走吧,回去吃饭。”   季广凡还想说什么,但一下就被常喻清堵回去了:“想吃什么,今天我给你做。”   季广凡一下就停了话,想着该怎么折腾他一下。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07章 夜黑风高放火月   关于冰凌剑被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山下就传来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们这些人都被召集在了至殿,清行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着:“山下城镇里失踪了十几个人。”   “失踪?”季广凡皱眉,若是真的失踪的话,清行应该不会是这样一副严肃的样子。   “确切的说,有可能已经被杀害了。”清行说着,然后手中一挥,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十几份染血的认罪书。   江似迭抬手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迹,很是工整,很像是官府里的审批公文,看着这制式,应该错不了。   再看向下面的罪行:谢芦,四十七岁,于三年前强迫了王家的寡妇。   可惜的是,那家婆子畏惧人言,想要遮掩此事,但是那寡妇不愿,跑去官府状告。   但没想到,官府之人收了王家婆子的钱财,又在谢芦的谗言之下,草草了结了案件。   那王家寡妇状告无果,又遭遇谢芦和她婆子,以及一些邻居的冷嘲热讽,她的丈夫之前意外溺水,她也没有一儿半女傍身。   当晚回家之后就被王家婆子赶出了家门,之后就是又遇到了谢芦,再次被强迫,事了,挣扎着碰倒了烛台,引起了火。   之后两人扭打在了一起,王家寡妇抱着必死的信念,死死缠住他不放,最后谢芦找准时机,揪着她的头发一把朝墙上撞了上去。   之后又将她丢到了火海里,自己匆匆逃了出去。   夜深人静,邻居们都是在火烧的差不多时,才被惊醒着去救火。   谢芦本来就是个二痞子,这一把火给他的茅草房烧的一干二净,自然是要去找王家婆子要账。   王家婆子被他坑了好些钱,他的日子也安生了一段时间。   江似迭看着最下面的签字画押,他的名字写的很是颤抖,看着应该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或者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看着下面的指印处,红的有些发黑,又有些发黄,用手轻捻了一下,应该是血迹不错了。   江似迭看完后,和齐觞缡的交换了一下,发现她手上的是王家婆子的认罪书。   这上面不仅有她诬陷儿媳,做假戏,间接害死人命的罪名,还有她散播谣言,害了一个年轻姑娘的事。   剩下的几份认罪书里,也都写着大同小异的事,皆是儿戏人命之事,桩桩件件,无不令人扼腕。   “他们这是罪有应得。”季广凡看着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言。   “所以,需要我们做什么?找出那个发掘真相的人,还是将他们的罪名公布下去?”季广凡拿着那些纸,随意的挥舞了几下。   “找出那个人,然后制止他。”清行没有什么感情的说着这话。   “什么?”季广凡显然有些愣神,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为什么?”   “这些事已经给山下的居民造成了很大的恐慌,如果人人都这样做,会很难收场。”   清行的意思是,可能会有人这样效仿,借此机会,除掉与自己有恩怨的人。   “有什么线索吗?”齐觞缡问着,她倒是挺淡定的。   “那些人都是在晚上失踪的,并且每个失踪的人之间都有牵连,这些案件里还牵扯到了几个人,暂时还活着。”清行说着。   “那就行,我们是今日下山?”齐觞缡明白这事越快解决越好。   “嗯,下山后你们直接去官府,那里有人接应你们。”清行说着,其他准备的事早就完成了。   然后,下山的时候,掌门给他们开了特权,让他们可以不用走下去,御剑飞行很快就到了山下,然后按照清行说的找到了当地的官府。   等他们到时,官府外面早就有人在等了,他穿着官府,低下头来回走动,看着很是着急。   “你们是仙长吗?”应献看着眼前的众人,周身气度皆是不凡。   季广凡上去,给他递上了云山门的信物。   “我们就是,现在那些人是什么情况了?”季广凡回着,还想着那些即将被残害的人。   “都接到官府里来了,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再来。”应献回答着,这几天因为这事,给他忙得焦头烂额的。   “带我们去看看。”季广凡说着。   应献自然是连忙应好,带他们进了后院。   虽说他们是与那几桩案件有着联系,但是因为他们现在是要将那人找到,为了方便引蛇出洞,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后院里。   齐觞缡看着四周的布置,这个院子里有一间正房,四间厢房,有三间住了人,还有一间是空的。   那三间屋子外面都有人把守着,美名其曰,保护他们。   齐觞缡没有靠近,剩下三个人则是走向了那些房间。   常喻清没有从门口进去看,而是来到了窗户边,给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从那不大的洞口,观察着屋内人的情况。   就是左右扫了两眼,没看见人,常喻清正准备直接开门去看的,突然拿洞口冒出了一只圆滚的眼珠。   常喻清被吓了一下,面上不显,脚下却退了一步。   那人见计谋成功,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有些渗人。   季广凡见着了这边的情况,连忙拉着人过去,然后小心嘱咐道:“他们先前受了惊吓,这时神智还有点不清。”   常喻清深深的看了一眼朝他傻笑的人,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就走了。   齐觞缡还站在院子中央,不同的是,院子中央的上空。   她发现官府这位置选的还算是不错的,选在了这热闹的地方,满满的烟火气息也丝毫不想脱离。   周围尽是居民的住宅,巷子也不深,就是弯弯绕绕的,容易把人搞煳涂。   若对方是栖身于这个地方,那可真是不太好找,如此一来,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夜晚已至,皓月当空,明亮的月光如水一样洒在地上,夜里都不怎么暗了,这样倒是方便了他们的监视,就是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出来。   不过按照他的习惯,三日杀一人,今天就应该是他再次动手的日期,而且他们今日刚来,应该不会惊扰了他。   季广凡贴在阴影处的柱子上,一动不动,就像壁虎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间屋子,确保有任何一点动静,他都能及时赶过去。   常喻清待在另一处的房梁上,比起季广凡算是好的上一点。   齐觞缡和江似迭藏在另外两处,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广凡觉得该到自己睡觉的时候了,忍不住的想打一个哈欠。   但就当他刚刚张开嘴,突然被一把捂住,季广凡以为是常喻清,便没什么动静的慢慢合拢了嘴。   不过那人却还没有把手收回去,季广凡用手肘怼了怼身后的人。   没有动静,他突然觉得不对了,转身一脚踢了上去,然后利剑出鞘,银光闪过,直直的刺向那个人。   就在刺中的时候,那人藏身的地方突然出现了血红色的黑雾,浓稠的死气沉沉。   季广凡收回剑时,剑身上面什么都没有,他明明感觉刺中了。   他这边一有动静,其他人那边也有了反应,先是江似迭那边,打斗声很明显。   齐觞缡那边离得有些远了,赶过去时,他已经脱身。   她眉头微皱,火祁脱手而出,向着那人的身影追去,因为是活抓,她没有在火祁上敷着火焰。   除了这一点以外,其他可是一点也不差,几乎就在一瞬间,就追到了,火祁在空中停了下来,很明显是刺中了那个人。   但是下一瞬,周身红黑色的血雾出现,将火祁紧紧的包裹住,月光下,那团血雾很是明显,之后火祁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   齐觞缡将它召回来,不过这时候,剑身上原本有些闪烁着的红光,现在红光像是被吞噬掉一样,剑身上黯淡无光。   再看向那团黑雾,似乎更壮大了,那东西有诡异,江似迭那些人也都聚集了过来,同样的摇头,明明是刺中了那个人,但是剑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们拿的是普通的银剑,而齐觞缡的火祁却被吞掉了光,常喻清暂时还没有和他交手,眼见着那团黑雾就要消失在空中。   常喻清突然出手,明亮的光突然迸发,直直的拦在那团黑雾的面前。   可能是真的畏惧光吧,那黑雾竟然有溃散的痕迹,然而,季广凡他们还没有等到它溃散,那团黑雾竟然竟然身影一闪,极速消失了。   常喻清反应最快,连忙就跟着冲了过去,手上的光化为绳索,极力的想要去抓寻,明亮的光线在夜空中划过,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最后落在了一处森林里,等他们追过去时,光亮已经消失了。   月光照不进树林,里面还是很暗,黑暗处传来了动静,季广凡手执利剑刺了过去,却是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常喻清闪身过来,压下了他手中高举的利剑,贴在他的耳侧,轻声说道:“是我。”   季广凡听着他的声音,心下稍安,正想把他的手抚开,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季广凡抓起了他的手,发现他手腕处的布料已经被濡湿了,他用黑色的带子绑着。   季广凡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血,全是刚才从常喻清的手腕上摸到的。   “你的手!”季广凡声音略有些颤抖,不是很敢碰他的手。   “没事,回去吧。”常喻清说着,将被他掀起来的袖子放下去。   他受伤的是右手,于是他便换了左手去牵季广凡。   齐觞缡和江似迭也看到了,没说什么,几个人很快就回去了。   “快,给我看看。”季广凡一脚踹开门,急匆匆的就将常喻清拽了进去,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然后他去外面打了一盆热水,应献这倒是安排的很好,时刻有人候着。   季广凡将他的袖子掀开了,将油灯离近,伸手将他缠在手腕处的黑布条取下来,全都濡湿了,季广凡随手丢在一边。   看着他的伤口,是越看越心惊,他不是被利刃割伤的,他的手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连块好肉都找不到,被腐蚀的很是恐怖。   “这是!被那个黑雾腐蚀的?”季广凡小心翼翼的捧着。   “嗯,不小心沾上的。”常喻清看着倒是很淡定,就连季广凡给他清理伤口,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哪里是不小心,那东西我们怎么也抓不到,你这肯定是自己抓上去的。”季广凡白了他一眼,他可是很清楚常喻清的性子。   “不,确实不是,我当时已经刺中了他,他无法脱身,才用黑雾攻击的我。”常喻清说着,这也是为什么黑雾只腐蚀了手腕的原因。   但季广凡看着还是很心疼,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虽然只是皮肉伤,但难保以后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心里想着,就越发的焦躁,常喻清则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手腕上上了药,季广凡用纱布给他轻轻的缠绕着。   “师父那儿有上好的伤药,回去定要多拿几瓶!”季广凡在那咕咕哝哝的说着,常喻清仔细听着,嘴角含笑。   清晨,天才蒙蒙亮,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快起来,东边房里的那个人死了。”江似迭在外面敲着季广凡他们的房门,应为昨天常喻清受伤了,季广凡就留了下来。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还睡的沉,几乎是鞋一穿就下去开门了。   “你说什么?”季广凡问着站在外面的江似迭。   “有人死了,大概在不久前。”江似迭一脸严肃的说着。   他们以为那人只会在晚上动手,没想到竟然会在白天动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马上过去。”季广凡说着门一关,开始整理自己,顺便帮常喻清收拾好,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院子。   和之前的都所不同,尸体还在,人命却没了。   那尸体几乎成了一具干尸,皮包骨头一般,看着有些骇人。   应献来看的时候,差点就直愣愣的昏了过去,好在季广凡给力,又给他掐了回来。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08章 无言谁会凭阑意   季广凡看着那具干尸,心情略有些微妙,昨天晚上刚将那人击退了,今天早上,他又给人杀了。   这到底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他们就处在他的监控之下,思绪有些混乱,忧虑也是逐渐增加。   常喻清走过来,左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季广凡和他对视了一眼,知道他是让自己不要太忧心。   但是想着常喻清那受伤的手,心里就是一阵气愤,定要抓住那个人,好好出口恶气。   齐觞缡看着眼前的这具干尸,她心里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也是罪有应得。   虽然为了钓出那个人,这几个暂时还不能死,但是也是迟早的事。   齐觞缡看了两眼就没多大兴致了,她从房里走出去,得想办法解决那个血色黑雾,否则不太好接近。   血雾,血雾,那血雾应该就是从那些人身上抽出来的,否则的话,那个人不会这么急着来杀这人。   这样来说的话,那个人必定是受伤了,虽然他们的剑上没有血迹,或许那个人就是一具干尸也说不定!   齐觞缡想着这些事,突然转身朝那间房奔了回去。   房间里,季广凡感慨了一会儿之后,就想着该怎么把干尸处理了,应献在那吓得腿直哆嗦,其他下人小斯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季广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挽了挽袖子,就走到了那具干尸的脚头,常喻清手伤了,他就准备和江似迭一起讲这东西弄出去。   季广凡是背对着的姿势,这样方便他走路,干尸即使被吸干了血,但却还是有点重量。   应献说在杂物房里,有着不少草席,他们可以用草席卷着再抬,季广凡想着有不早说,这样他就不用直接上手了。   但人已经抬起来了,他们还是先将人抬到那个地方再说。   就是走着,突然遇见了早就离开的齐觞缡,她看起来着急忙慌的,特别是看到他们手里抬着的东西时,直接火祁剑出鞘。   季广凡看着她这一奇怪的行为,直接就皱起了眉,她又想干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嘶吼声,背后汗毛竖起来,浑身战栗,竟然动不了了。   他心中一惊,额头上冷汗冒出,不自觉的想要回头去看,但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他被常喻清按进怀里,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刚想回头去看,就听见常喻清闷哼了一声。   一击过后,常喻清把他推到了一边,然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剑,就直直的砍了他的脑袋。   这还不够,当然得五马分尸,算是卸了一个干净,虽然是左手执剑,但也应为没有那么熟练,威力更加凶勐。   “有火吗?”常喻清走到齐觞缡身边问道,这人生前就是一个浪荡子,死后也是个祸害,不如一烧了之,省的再去挖坑埋了他。   齐觞缡没有回答。只是手心窜出来一朵火花,然后她将火花往那上面一丢,然后那些东西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你没事吧!”季广凡神色凝重的走到了他身边,说着就要去看他的后背。   “没事,只是划破了衣服。”常喻清扭过头,看着他略显担忧的神色,轻飘飘的说道。   季广凡看着他身后,衣服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他不动的话还好,他这一动,就露出了挺直的腰背,皮肤很好。   季广凡伸手过去碰了碰,很光滑,没有破皮,常喻清则是被他摸的一激灵,微凉的手指在他的后背划过,留下一阵战栗。   常喻清心下稍安,他没看到,但他下一秒抬头时,又变了一副脸色。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季广凡板着一张脸,刚才他应该是可以用剑将那干尸挑开的,偏偏要扑身上来。   “知道了。”下次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了,他瞧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常师兄回去换身衣服吧。”齐觞缡在旁边看着,适时插话进来。   “我先回去了。”常喻清想着这事,对季广凡笑了一下。   转身过去时,常喻清则是收了笑容,微敛神色,大步朝外面走去。   齐觞缡则是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神情凝重。   刚才她是看见那干尸突然伸长了指甲,划破了他的后背,怎么又是安然无恙了,真是有意思。   齐觞缡想着又看向了江似迭,他刚才在他身后,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想着就看向了江似迭,然后后者就一脸蒙的样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没看见了,齐觞缡收回了目光没再看他,就只留下他一脸疑惑。   常喻清刚回到屋,就一把将门关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他踉跄了几步,手撑在桌子边,头低了下来,双眼禁闭着,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额头上冷汗淋漓,紧咬着嘴唇,手上青筋暴起。   身后的遮掩撤去,就是三道锋利的抓痕,鲜血淋漓的,伤口有点泛黑,那指甲上有毒。   该死的韩博,竟然敢对季广凡下手,如若不是他护着,受伤的就是季广凡了,看来昨晚上给他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让他如此放肆。   常喻清想着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周身萦绕着冰蓝色的淡光,逐渐将伤口包裹住,伤口处冒出了黑色的烟气。   好一会儿才将毒素拔除干净,这应该是韩博最新炼制的,威力很勐,刚才为了掩人耳目,才放任它乱窜。   常喻清聚拢光晕,正准备将伤口愈合,突然听到了一串匆忙的脚步声,还没等他给房门下禁制,那不太结实的木门就被推开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也只来得及背过身去,顺便撤销了魂力。   瞳孔睁大,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人:“你怎么过来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就知道你在骗我。”季广凡说着就怒气匆匆的走了过去。   “我真的没事,就是普通的抓伤。”常喻清知道瞒不住了,开始和他打趣,“你这是要再迟点来,我这伤口都要愈合了。”   季广凡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不容拒绝的将他转过来。   背后伤口有些狰狞,被指甲抓伤,伤口怎么可能平整,怪不得他那时闷哼了一下,装的可真好,若不是齐觞缡告诉他,他就真以为确实没啥事了。   季广凡看着这伤口,心里有些难受,手中魂力聚集,轻轻附着在他的伤口处,冰冰凉凉的,常喻清被着突如其来的一下搞的有些僵硬。   “你不用这样的,我可以自己疗伤。”常喻清说着,他自己的魂力去疗伤的话,会方便很多,如果是别人来的话,耗费的精力会更多一些。   但季广凡这时候怎会和他妥协,本来就是因为他受的伤,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季广凡一手用魂力附着在他的伤口处,另一只手则是扶住了他的腰,微微治住的样子。   常喻清想着没法再反抗了,就索性放松身体,将身体交给他。   季广凡的魂力出乎意料的柔和,伤口一点点的愈合,没有任何不适。   季广凡收回手,脚步却是踉跄了一下,常喻清赶忙转过身扶住他。   季广凡低着头,缓了几口气,然后目光坚定的说:“一定要找到那个人,真是恶毒。”   那个人将毒液抹在干尸上,然后再去操纵着伤人,如果不是有常喻清挡着,恐怕他也得中招,季广凡越想越气愤。   这要是普通人可怎么办,岂不是一下就倒的那种。   就在季广凡气愤不已的时候,常喻清已经抽空换了一套衣服,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受伤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傲娇,季广凡听了却有些尴尬,这他其实也不知道,完全是齐觞缡告诉他的,但这要怎么开口说。   常喻清看着他纠结犹豫的神情就明白了大半:“谁告诉你的?”   “齐觞缡,她刚好看见了,然后跟我说的。”季广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齐师妹啊。”常喻清念了一句,季广凡也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索性就不再考虑了。   午饭的时候,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齐觞缡说了有一种追踪粉末,只要将粉末洒在那人的身上,她就有办法找到那个人。   几人探讨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不过,我需要一个帮手。”齐觞缡说着,江似迭正准备应声,就见她看向了常喻清,“常师兄觉得如何?”   “可以。”常喻清自然是应了,只是他没想到齐觞缡会找自己,他微微低头,敛下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如何保证那人一定会沾染上粉末,除了铺天盖地的准备,暗处袭击之外,必不可少的还有那两个待处置的人。   齐觞缡为他打开门,看着里面略有些疯狂的人,嘴角上扬:“那就麻烦常师兄了。”   常喻清没有回话,只是拿着粉末朝那人走了过去,粉末是明黄色,却没什么味道,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人闻不到,还是怎么的。   常喻清手中红黑色的魂力输出,直接将那个人捆绑的严实,然后就是堪称恐怖的往他身上洒了,不过好在洒的十分均匀。   奇怪的是,这粉末洒上去后,原本狂躁不安,面目血红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布满红色血丝的眼也合上了。   整个人就像睡着了一样,常喻清伸手探了一下鼻息,确定人还活着。   “齐师妹,可以了。”常喻清看着站在门口的齐觞缡。   “好。”齐觞缡快步走了过来,手上金色魂力萦绕,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控魂,这样的话,那人来的时候,她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了。   常喻清收回了魂力控住,齐觞缡直接覆盖上去就行,金光在他的身上闪过。   “好了,去下一个那儿!”齐觞缡收回了魂力。   第二个的话,也很顺利,只是常喻清看着这种粉末,神色有些不明,齐觞缡看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种粉末有安神的作用,否则他们太狂躁了,不是能很好的控制。”齐觞缡难得耐心的解释。   “你不是说可以追踪吗?”常喻清难得对这些事感到好奇。   “是,这粉末帮我控住了他们,他们一有异动,我便会知道。”齐觞缡理所当然的说道。   常喻清听了颇有些无语,他还以为真的可以追踪。   “剩下的你帮忙洒在院子的角落吧,说不定那人也会因此中招。”齐觞缡看似无意的说道。   常喻清没有拒绝的理由,在院子里勤勤恳恳的洒了起来,之后季广凡也来帮忙了。   “这就是她说的东西?”季广凡抓起了一点粉末准备闻一下。   “别!”常喻清直接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就迎来了季广凡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季广凡还保持着那个动作。   常喻清跟他说了一下齐觞缡告诉他的事,还有那两个人的情况,以及这药的效果。   常喻清从怀中抽出了一张帕子,细细的给他擦了一下手指,不过这粉末沾染上后,不容易擦掉,他就捉着他的手,去洗手了。   齐觞缡从角落里出来,刚才的那个位置,正好看到他们的动静,又能完美的遮挡自己。   那个粉末确实有追踪的功效,而且染上了,可不是轻易就能洗掉的,否则的话,她为什么要把白色的粉末染成黄色,不就是让人以为,自己已经洗干净了吗?   常喻清,很奇怪,齐觞缡给的那个粉末其实不是安神的效用,而是引起人的反面情绪,相当于现在情绪的背面。   那两人如此躁动,反过来就是安静,而常喻清沾染上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至于季广凡,她刚才让他去帮常喻清的时候,就已经试探过了。   季广凡没有问题,她压下了季广凡的异动,让他去常喻清那儿。   常喻清之前一直很小心,几乎是半点粉末都没沾到他身上,而季广凡一出来,就自己扑上去了。   齐觞缡在对他存疑的时候,对他俩的关系也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他才会毫无顾忌的护着他。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09章 明透窗纱天欲晓   夜晚如期到来,比之那个杀人的疯子,显然有更加有趣的事情发生。   亥时刚到,后院房里就传来了一声尖叫,这下正好,都不用齐觞缡去感知了。   季广凡飞身过去,算是率先一脚踹开了房门,看着房内一片混沌。   受害人的身上缠绕着金光,紧紧的捆着他,给他的身上勒出了一道道恐怖的痕迹,然而效果也很明显。   对面的那团血色黑雾被金色魂力绑住,无法脱身,齐觞缡这是下了狠手,怎么会让他轻易逃脱。   下一秒门口就出现了齐觞缡的身影,她手中金色魂力萦绕,那个罪人被当做媒介,没有人保他,齐觞缡下手可不会留情。   血雾被捆着,但是依然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齐觞缡手中火祁剑出鞘,红色的火焰勐的向他袭去,虽然清行不让他死,怕后续麻烦,但现在不除,之后也会是一个大麻烦。   索性就一次解决就好了,她脚下生风,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季广凡根本就来不及拦住她。   齐觞缡眼神微眯,几乎是志在必得了,花魂吟捆着他,手中火祁出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挡得住她的东西。   但是,就在齐觞缡刺向血雾的时候,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穿透了那个人,但下一秒,从血雾之中,突然出现了冰蓝色的光芒将她的攻击挡了回去。   冰寒的气息骤然爆发,火祁竟然也被弹了回去,齐觞缡被劲风扫的后退几步,扶着桌角才站稳。   季广凡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情况,他有些震惊的看着那血雾,难道偷走冰凌的就是他?   就在几人愣神的那一秒,异变再生,有金色魂力组成的绳索,寸寸断裂,碎了一地,满是灿烂的光芒。   于此同时,对面那个作为媒介的那个人,目眦欲裂,仰着头,瞪大了眼,张着口想要大口喘气,身体却是一处处断裂,腿脚一软跌倒在了地上,没再起来。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那血雾挣脱开了花魂吟的束缚,很快便化作了一道黑影,朝着外面冲去。   常喻清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季广凡虽然慢了一步,但还是很快就追了上去。   “你不去追吗?”江似迭疑惑的看着还未动身的齐觞缡,她不是说有追踪的东西吗,怎么不用啊。   齐觞缡瞧了一眼正在皱眉的江似迭,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就是因为有追踪的东西,所以什么时候去,就不那么重要了,反正她只需要知道最终的目的地在哪就行。   她暂时还不想和那人去兜圈子,不过江似迭这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就在这等着,别出去了。”齐觞缡说着,就一个转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所以就是他们都走了,就江似迭一人待在这个房间里,他目光转悠了一下,应该说,他和一具新鲜的尸体待在一起,应该还是热乎的。   所以是留下他,让他善后吗?江似迭内心一阵无语。   另一边,今天月色不是很好,至少没有昨晚上那么亮,天上的月有些厚了,遮住了不少光。   那血色黑雾在空中穿行,速度很快,但常喻清就好像知道他下一步走向哪里,紧紧的跟着。   云国树木繁茂,树林子很多,刚过没多久,那黑雾就消散在空中,常喻清借着有些微弱的月光,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于是便落了下去。   树林子里则是更加漆黑了,常喻清即使是睁大了眼,也看不见什么,好在他还有其他的办法。   手中冰蓝色的光芒亮起,就是一道信号一样,直直的冲向了某个方向,他毫不犹豫的朝着那边冲去。   常喻清的身影刚消失,这树林子里就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齐觞缡亦从空中落下,站定的位置和刚才常喻清站定的位置几乎是重合,她随意的朝一个方向望了过去,正是常喻清离开的方向。   冰蓝色的光像是丝线一般,在空中不停的飘荡,过了好一会儿,这丝线突然不再震荡了,常喻清抓着这机会,加快了速度。   在丝线的尽头,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但因着丝线的缘故,可以勉强看出那是个人形。   “韩博,出来。”常喻清没有再靠近,而是唤出了声。   谁料这一声非但没有稳住他的情绪,反而使那血色雾气暴涨,像是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的向他冲过来。   常喻清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手中冰蓝色的光晕流转,一柄崭新的利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冰蓝色的光晕流转,白色的雪花若隐若现,丝丝寒气逼人,干脆利落的划破了周围的空间。   黑雾也是发了狠,如同潮水袭来般凶勐,一时间,本就漆黑的地方,更是铺上了一层浓浓的血腥味。   常喻清的手下也没有留情,他白日里差点就伤了季广凡,他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冰蓝色的剑光划过,光芒所过之处,被黑雾封锁的那片天空也得以重见天日。   不过那道口子,没有再扩散下去,常喻清微皱起了眉,连冰凌都不能将它一举破除,这意味着他杀了很多人。   必须是以浓稠的鲜血灌溉,才能如此的粘稠有效果,听着这里面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就知道他杀了不少无辜的人。   只有无辜之人的恨意,才会被牢牢的封锁住,效果最佳。   脑子里思考着,手下动作也不停,既然一道口子不够,那就多来几道,总是可以破开的。   冰蓝色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的闪过,是这平静的夜晚里,拥有过的最为灿烂的一幕。   “咳咳!”血雾被划过太多,已经无法支撑原来的面貌了,他索性撤回了黑雾,化作了人形。   他是一个偏瘦削的男子,脸色有些青白,看着不像个活人,当然,他也确实不是。   “你满意了?”韩博瘫坐在地上,咳着咳着就又笑起来了,笑声逐渐放肆,他低着头,胸膛却是不断的起伏。   常喻清没有回话,韩博这才抬起了头看他,一如既往地那么令人讨厌。   韩博是一个活死人,在生前活的不怎么自在,死后还有常喻清束缚着他。   之前常喻清为了制住他,算是身受重伤,他都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谁知道季广凡竟然找到了秘药,活生生的给他拉回来了。   再之后就是他夺得了冰凌,跟他约法三章,可以庇护着他不被别人探查,同时他也得保证不再伤害无辜的人。   可能是常喻清被他的从前感动,心软了一下,这就让韩博得逞了,他怎么会好好的按照约定做呢?   按照他的想法,身前活的憋屈,死后自然得潇洒一番,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来这世上走一遭。   但逐渐的,他越发控住不住自己了,拥有力量的滋味太美妙了,他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自然也就杀了更多的人。   一个两个什么的,他其实不是很看得上眼,但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会去做那么平怨的事。   常喻清听了这句话后没有再动手,反而是收回了冰凌,韩博看着他的动作,倒是真有点稀奇了,真的就这样算了?   但常喻清嘴角清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如他所愿了,他抽出腰间那把普通的银剑,硬生生的直接插入了他的腹部。   “嘶!”韩博不禁长吸一口气,虽然这剑没什么附加伤害,但是痛也是真痛,常喻清看着他痛的失声叫了出来,索性手上的力度加的更大。   银剑在他的腹部搅了几圈,然后常喻清才缓慢的收回了剑,他并没有很快就收回剑,于是乎,那剑上的血,就顺着往地上滴去。   土地十分顺从的包容了它。   “我不杀你。”常喻清说着,即使他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手中冰蓝色的光芒闪现,周围的浓重黑色消散了。   他刚才用冰凌割裂了空间,让别人暂时无法探查这里,如今事情解决了,得快些离开才行。   然而,就在黑雾散开的地方,一道身影慢慢显现,是齐觞缡!   她看着常喻清离开的发现,微眯起了眼,她早在常喻清划分空间之前,就进入了空间裂隙,因而没有探查到她。   所以她算是看完了整个过程,包括常喻清拿出冰凌和那人对战的画面。   她微眯起眸子,但是遮掩不住她目中危险的意味。   真是令人惊讶,原来那人竟在他们身边,真是装的好像,不过知道是他后,反而没有那么惊讶了,从前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因为是他,掌门大弟子,所以知道后山的情况,也因着他和季广凡的关系,知道了什么时候行动,至于为什么那么快就能夺得了冰凌想来那白焰秘花的帮助少不了。   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巧合,又恰到好处。   齐觞缡正想上前去将那个人给弄出来,突然旁边又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她后退一步,再次隐入了暗处。   来人是季广方。报。烬。区。独。家。整。理。   凡,她看着来人挑起了眉头,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常喻清能找到就算了,他怎么也来了。   韩博在那儿喘息着,他当然知道来人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动作了,索性也就不费那个力气去看那个人是谁了,左不过就是来杀他的人。   不得不说,韩博很有自知之明,季广凡提着长剑,眉眼之间皆是挥之不去的烦闷,直到看着眼前这瘫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他的眉头才稍缓。   他首先便是一剑捅了上去,这个手感,确实没错,和那日的感觉一样,就是他了。   然后季广凡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单纯的去对付他,但因为韩博早已经被常喻清打的没有了力气,他现在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躺平挨打。   季广凡可没想为什么他不反抗之类的,就是抓住了这一好时机,将自己的愤怒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若是没有这个人作妖,常喻清就不会受伤。   齐觞缡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倒是觉得有些稀奇,季广凡几乎是毫不留情,不过那人暂时还不能死。   齐觞缡心念一动,从裂隙里出来了。   “谁?”季广凡几乎就在一瞬之间,感受到了一股不同的气息,他回望过头去。   “别把人弄死了,还要拿回去交差。”齐觞缡收起来眼中的玩味,倒是又恢复了那副冰冷冷的样子。   “嗯。”季广凡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至殿   “师父,人已经抓到了。”季广凡看着眼前的老者。   “好,押后处决。”清行看着很是淡定,似乎确认了他们一定可以把人抓回来。   眼看着这事过了,人就要散了,齐觞缡嘴角微挑。   “掌门,弟子有事禀报。”齐觞缡冷不丁的出声,倒是让其他在场的人惊讶了一下。   “你有何事?”清行问着,抬头示意她可以直接说。   “此事事关重大,希望能请来我师父一同见证。”齐觞缡不急不躁的说着。   目光扫过江似迭,然后看向了季广凡,最后停留在常喻清的身上。   常喻清自然是看到了她目光中的挑衅意味,心下里一沉。   “清渊啊,行,你给你师父发个讯息,让他过来。”清行叉着腰,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清渊自然是很快就到了,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她。   只见她嘴角微笑,季广凡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见着就要冲过去打断她的话,但是他却被拽住了。   “我要说的是,冰凌被常师兄拿走了。”齐觞缡在这还是没有直唿其名,而是委婉了一下,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季广凡也是,不过和其他人看向他的原因不同,而是常喻清现在是和他十指相扣。   常喻清看着眼前这一幕,倒是没多大震惊,只是轻笑出声,松开了攥着他的手,上前几步,走到了众人的中心。   “没错,就是我拿的。”常喻清说着召出了冰凌,那剑身光华流转,雪花在周围的空中凝结。   这般模样,和从前的冰凌十分相似。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0章 偏有雷霆惊风雨   常喻清将冰凌取出的同时,也在放肆的打量其他人。   齐觞缡揭穿真相后的得意,江似迭的略显惊讶和一丝尴尬,和清行那掩盖不住的想要争夺的表情。   常喻清轻笑一声,又看向了季广凡,他的眼神倒是没有注视在冰凌上,看着自己时略带担心又有点疑惑的样子。   “常贤侄,你是为何要这般作为?”清渊见到了人,自然是要去质问一番,这折腾了好久,几乎是翻遍了云门山,竟然在他的手里。   清行没有出声,似乎在等常喻清自己解释,索性他原本就没有靠别人。   “清渊师叔这是说笑了,冰凌从未有主,认我为主又有何不可。”常喻清含着笑,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这不问自取是为偷!”清渊怎么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放弃了冰凌的所属权。   “偷?你是在说我吗?”常喻清说着话时将目光转向了江似迭那边。   江似迭一瞬间就觉得很是尴尬了,他师父清灵好像才是那个人。   “不管从前,现在这冰凌回归,理应同火祁一起封锁起来。”清渊理所当然的说道。   “哈哈,封锁?”常喻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封锁起来,然后好让你监守自盗吗?”   “刷拉!”一阵疾风骤起,一声招唿都没打的就冲向了常喻清那边。   常喻清惊讶了一瞬,然后迅速转身,扯着季广凡往旁边躲开了。   冰凌还未出鞘,他只是这样拿在手里横挡着。   也许清渊只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一阵风烟很快就散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常喻清自然是毫无畏惧,他将季广凡放开,自己走到了离他远一点的地方。   清渊眼神微眯,满脸皆是不悦。   江似迭听着这话,倒是有些奇怪,当年难道不是他师父清灵叛出师门,盗走了冰凌吗?怎么又说是清渊监守自盗。   他看向了清行,但是清行自从清渊发话开始,就什么都没说,就连刚才,也没有阻止。   “很奇怪吗?”常喻清看着江似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年清渊师叔妄想夺得火祁冰凌剑,合铸成一把剑,但是当时这两把剑太过于凶悍。”   “他苦苦探索了许久,就连打开火祁冰凌封锁的办法都找不到,这不是可笑吗?”   “直到后来,他发现清灵师叔可以短暂的解开封印,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然后,一切都计划就从此开始了,他用尽手段,使自己成为云门山的第一人,其中的诸多血腥不必再提,一时间,人人都在找对付他的办法。”   “直到清灵师叔偶然发现他对火祁冰凌动了心思,索性牙一咬,就打开封印盗走了冰凌。”   “可惜的是,拿出来后的冰凌因为没有生气的支撑,四分五裂。”常喻清说道这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江似迭看着清渊,他倒是没想到,原来齐觞缡的师父是这般人。   只是他再次看向了清行,发现他依然面无表情,怎么回事?难道他是早就知道。   确实,清行早就知道,但却一直收口如瓶,否则他这掌门之位也不会做的这么稳当,不过看季广凡一无所知的样子,他但是瞒的挺好。   “既然冰凌是因为我的生气,才能重现世间,不会碎成一地渣滓,最后化成普通的泥水,那这样的话,我做的又有什么错?”常喻清现在算是和冰凌绑定了,拆不开的那种。   不过也不是完全拆不开,常喻清想着什么,突然掀起了眼皮:“还是,就算冰凌重新破碎,你也毫不在乎?”   “哈哈哈,不愧为清行的大弟子,真是聪明啊!”清渊此时的神态略带张狂,他说着叹息了一声。   清行此时才算是抬头,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清渊心中一愤,眼神越发变态。   而清行那边似乎毫无动静,但是,“噗!”清行的嘴角一道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先是从嘴角,然后是鼻子,眼睛,耳朵,七窍流血,格外恐怖。   常喻清看着,脸上张扬的笑容都凝住了。   “师父!”常喻清不敢相信,刚才还好好的师父,怎么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常喻清就冲了过去,将摇摇欲坠的清行接住了。   “怎么会这样!”常喻清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情况,他摸上清行的脉搏,体内魂力一片凌乱,几乎是碎成了渣滓,在体内横冲直撞。   更甚的是,他的生机也在不停的流逝,很快,等这些暴动的魂力停下来,他离最后的死亡也就不远了。   “师父,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常喻清抓着他的手腕,声音颤抖着,眼里满是焦急。   但是清行根本就回答不了他,只能干睁着眼,撇向了一边,季广凡看着清行他七窍流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浑身冰凉。   现在他看着清行挣扎着看向他,他忽然可以唿吸了,急匆匆的几步冲过去,直接跪在了他身边的地上,抓住了他的手。   常喻清看着季广凡的侧脸,倒是松了紧握清行的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清渊那边。   他的眼里满是恨意,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悲伤也一同涌出,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怪不得清行一直沉默着,放纵着,会和他说那些话,怪不得会让季广凡下山,那都是为了阻止他。   一时间,整个云门山上雷霆大作,噼里啪啦的紫色闪电在殿外闪烁着,没有雨,只是干巴巴的扯着嗓子,不停的嘶吼着,格外难听。   天色一下就暗了下来,在外面的弟子都急匆匆的往殿内跑,赶忙的去躲那即将到来的大雨。   殿内原本十分的昏暗,外面时不时拉扯过的闪电,倒是让大殿之内敞亮了。   又是一道闪电扯过,白亮的刺眼的光强势的闯入,冰凉的青色石板上,缓缓流淌着殷红的鲜血,映在地板上,显得格外的暗沉。   常喻清手中提着剑,利刃已出鞘,寒冷的气息笼罩着大殿。   他一言不发的朝清渊攻去,但是还未近身,就被另一道红色的身影挡住,齐觞缡手中的火祁颜色炽烈,跳跃着的火焰,格外明亮。   常喻清的眼神坚毅之中满是愤怒,而齐觞缡则是清亮之外的一意孤行。   “你确定要拦我?”常喻清皱着好看的眉,语气却很是坚定。   “你打不过的。”齐觞缡没说多的,手上也是强硬的拦着。   常喻清冷哼一声,抬脚就是朝齐觞缡踹去,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不必再多说了。   齐觞缡眯了一下眼,自然是很快就避过,常喻清这次算是和她打的最正式的一次。   大殿里施了阵法,里面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去,但是外面的声音可以传到里面。   齐觞缡和常喻清在大殿里打的凶狠,外面的雨也是下得助兴,犹如天倾一般,哗啦啦的畅快的下了起来,虽然云国多雨,但很少下的这么大。   闪电雷声未停,和着雨声,闪电又一次划破天际,俩人身上都带了伤,常喻清一身青灰色素衣,算是被齐觞缡的火祁燎得乱七八糟。   而齐觞缡这边,衣角倒是如同破碎的蝴蝶,轻轻一碰,便是粉碎。   “嗯啊。”常喻清被她一剑扫到了地上,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强撑着咽下喉中的鲜血,但还是在唇边映出了一丝鲜红。   他的手在颤颤的发抖,他刚才和齐觞缡打的时候,用的是右手。   发丝凌乱,脸上也破了相,被火祁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满口的血腥。   “常喻清!”季广凡眼看着他落败,齐觞缡还未停手,她手上的火祁烈焰像是得了鼓励一般,越发的活跃了。   齐觞缡倒是从未想着留手,只是让她有些遗憾的是,常喻清也就这个实力,冰凌,也不过如此,他师父心心念念的东西,还比不上她手中的火祁。   齐觞缡的火祁逼近他的心脏,似乎是为了让他更清楚的知道,她动作有些慢,季广凡这时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白色的光芒大盛,化作了一柄利箭,一刻不停的朝着齐觞缡的剑尖攻去。   而齐觞缡看都没看一眼,确实,就在那白色利箭靠近她的那一刻,她周身金色魂力萦绕,白色的魂力一瞬间就被化解了。   季广凡手中执剑,魂力几乎要将银剑撑爆,但在靠近她的那时,还是再次被化解了,这下可不像刚才那样温柔。   巨大的反弹力度,将那些魂力都返到了他身上,他之前用了多大的威力,此时就承受了多少。   常喻清手腕处鲜血淋漓,冰凌原本洁白无瑕的剑身上,沾染了满满的鲜血,剑柄上的刻纹几乎被鲜血浸满,滑不可握。   季广凡强撑起身子,看着被她困着的常喻清   火祁剑再次逼近,火焰将他胸口处的衣物燎开。   常喻清却像是毫无感知一样,反而偏过头笑着看向季广凡。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1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要!”季广凡半撑着身子,他正欲再次上前,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事不过三,好戏开场,你且看着吧。”清渊出了声,他手中的魂力牵制着常喻清。   江似迭早就被他控制住了,他此时也是毫无办法,他在心里唤着清灵,从前从未出过错的法子,怎么到这时候就不灵了。   “噗呲!”齐觞缡的火祁剑坚定的刺进去,可能是为了让在场的人能听清楚这个声音,她故意施了一个小术法,刻意放大了他的身体被刺破的声音。   “不要,齐觞缡,不要!”季广凡没法动,他只能在那儿喊着,他满脸的恐慌,这时候感到格外的无力。   但是齐觞缡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故意的一般,缓缓的用力将剑刃推了进去。   单薄的肉体根本挡不住削铁如泥的利刃,齐觞缡手中用力,最后勐的用力,剑刃穿透,剑尖挂着他的鲜血。   “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明显,这一下下的砸进人的心里。   常喻清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顺着身子的重量,偏过头,他看着季广凡,似乎是想要安慰他,很费力的扯出来一丝微笑。   季广凡来愣神的看着,眼泪却是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齐觞缡下手很重,火祁剑彻底贯穿他,火红的光芒将伤口遮掩,一瞬间的熊熊烈火爬满了他的身躯。   完全没有力气了,他的眼皮达拉了下来,季广凡的眼眶发红,泪水模煳了他的视线,他哭喊着,没有一点用,常喻清还是闭上了眼。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火光大盛,刺的季广凡的眼睛生疼。   泪水不停的流出来,根本就没有收敛的趋势,他已经分不清是伤心还是红光的刺痛了。   再睁眼的时候,常喻清的身体就像是被烧透了的碳一样,内部红光熄灭,只剩下一堆飞灰。   齐觞缡周身的金色光晕流转,最后泯灭消失,季广凡的禁锢被取消。   他一下没站稳,扑倒在地上,膝盖撞得生疼,手上挫破了皮,有血色渗出,他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口跑去。   他跪坐在常喻清面前,颤抖着手,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唿!”殿内的屏障被解开,外面刮着的狂风勐的灌入了大殿。   季广凡伸手还未抓住他的骨灰,那地上堆的灰就被那风一卷,带了出去,正常的风自然是不会往外卷的。   齐觞缡是故意的,季广凡睁着猩红的眼,脸色阴狠的斜视着她。   “噼啪!”外面一道惊雷闪过,将两人脸上的表情映照的一清二楚。   阴暗的大殿之内,一道倩影立于堂中,而另一个身影则是跌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去看她。   季广凡眼中的愤恨怨念浓的几乎要化作实质,他的眼神格外的凶狠,但是落在齐觞缡身上,她的脸色淡定。   齐觞缡面色很是平静,她被很多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不仅仅是眼神,腌臜言语什么的几乎是家常便饭。   她早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而此时季广凡的安静盯着,在齐觞缡看来,也不过就值微微一笑罢了。   季广凡扫视了一下周围,几乎是觉绝望的闭上了眼,手指微动,就是摸到了自己的银剑,一个翻袖之间,就是要引颈自戕。   但齐觞缡怎么会让他成功,齐觞缡一个巴掌挥手打掉了他握着剑的手,银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方,断裂成了两半。   “想死?我劝你还是好好活着。”齐觞缡抬起他的下巴,纤细洁白的手指掐入了他的肉里。   “季师叔!你们在这里吗?”外面突然传来了诸连玉的喊叫声,季广凡听着心里一惊。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广凡心下一阵慌乱,他不能出声,只是祈求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你不想活了,也要别人陪你一起死吗?”齐觞缡将他瞥向外面的脑袋转回来,恶狠狠的说道。   屏障取消后,诸连玉很快就走了过来,只是他进来看着大殿里的情况,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手中的雨伞掉落在地上,他浑圆的眼里满是震惊。   大殿里,除了清渊还比较整洁之外,其他人都堪称狼狈,江似迭原本是好好的,就是为了遮掩,被齐觞缡下手打了一掌,算是毫不留情。   他一整个人,几乎是伤的比季广凡还要重,齐觞缡身上满是鲜血,然后他就是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季师叔!”诸连玉跑过去,他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是谁?是他师父吗?   诸连玉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直接扑到了季广凡身边,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更加震惊了。   “师祖!”诸连玉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凉的,已经没气了。   他偏头向身边的人看去,季广凡现在已经没有流泪了,只是通红的一双眼,任谁都知道他大哭了一场,两只眼睛肿的不像话。   “季师叔,我师父呢?”诸连玉轻声问着,怎么所有人都在,就是他师父不在。   清行的尸体早就凉了,到底是谁,可以一起对付这么多人,他心里浮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不,怎么可能是常喻清。   他执着的问着,但是季广凡没有理他,齐觞缡开口了。   “他盗取了冰凌,杀害了掌门,逃走了。”齐觞缡没有感情的说着。   “怎么会!”诸连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但是话语之间是满满的维护,“绝对不可能是我师父,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是不是?”诸连玉祈求着,他满脸绝望但又不敢相信,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寻求他人的答案。   诸连玉的目光扫过江似迭,江似迭默默移开了脸,他又将视线扫向了齐觞缡,他跑过去,死死的拽住了她那凌乱破碎的衣袖。   齐觞缡低下头,眼神落到了他紧紧拽着的衣袖上,很明显的被冰凌扫过的气息,诸连玉也是接触过的人,不可能不清楚。   但没人回答他,他捏着衣袖的手缓缓收紧,掐进了他的手心里,衣料隔着,没有掐破手心。   “连玉,回来。”季广凡出声了,却是没有任何的解释。   诸连玉放开了手,又向着季广凡那边跑去,季广凡抬起头,他的眼神很复杂。   似乎是仇恨,又带着幽怨,但更多的是悲愤,他眼中情绪太多,一下子扎了他的眼,诸连玉不禁后退了一步,他从未见过这般样子的季广凡。   他就像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般,但是理智还未丧失,就像游走在最危险边缘的疯子一样,理智而又邪性,和从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季师叔。”诸连玉顺从着蹲下了身,他没有再问常喻清的事,似乎已经认定了。   季广凡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到了身边,然后顺势转身,直直的面向了齐觞缡。   “你要记着,面前这人,就是杀了你师父,并且栽赃嫁祸于他的人。”季广凡凑在诸连玉的耳边,冷冷的说着。   “季师叔!”诸连玉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想要挣扎,但是挣脱不开,齐觞缡的眼神看了过来,诸连玉看的很清楚,是轻飘飘的蔑视。   “还有那边,是杀了你师祖的人,你可要记好了。”季广凡扶住他的头,将他的脑袋手动转到了清渊那边。   清渊没有齐觞缡那样淡定,诸连玉看着他眯起的眸子,像是被一条黏腻的毒蛇盯上,浑身鸡皮疙瘩骤起,觉得不寒而栗。   “去通知门中之人,有贼人潜伏进云山门,觊觎宝物,暗杀掌门,大师兄常喻清也不幸身陨,死无全尸。”季广凡看着齐觞缡和清渊两人,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着。   “季师叔!”诸连玉听着死无全尸那几个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怪不得没有看见师父的身影,他刚才竟然还怀疑自己的师父。   “快去。”季广凡一把放开他,将他往前推了几步。   诸连玉回头看着,季广凡已经站起来了,他咬了咬牙,还是迅速的跑了出去。   刚才大家的注意都不在这上面,现在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宣扬这个消息,才不至于让他背黑锅。   齐觞缡他们不是很在意,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点的话,她不介意满足他。   江似迭就很惨了,齐觞缡将他提熘下了山,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将他丢在了地上。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齐觞缡清冷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为什么?”江似迭拽住了她的衣角,满脸的疑惑,“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什么为什么,道不同罢了。”齐觞缡倒也懒得和他去假惺惺,“我从来都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江似迭听着自嘲一笑,什么都不算吗?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他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山的路很长,齐觞缡站在石阶上,看了很久。   而江似迭则再也没有回过头。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2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宗门里白布帆动,烈烈风声都在诉说着凶手的罪恶,清行的遗体放在特制的棺木里,上面盖着一张刺得人眼生疼的白布。   季广凡神情肃穆,和一众长老们站在最前面,他带着诸连玉站在最中心。   他与诸连玉一起,扯过白布,盖在棺材上。   广场上人站满了人,就连阶梯两旁也是整整齐齐的站着人,宗门里所有未出的人都在这里了。   季广凡扫过他们,他们的面上无不是悲伤,愤怒,又或者是敬重肃穆,无一人敢在这里大声喧哗。   众人默哀完毕,也该将棺材送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云门山实行水葬,在后山下面有一条河流,有专门开辟了一处地方,将棺材与水隔开。   季广凡亲自为他抬棺,后面还跟着七个弟子一并抬棺,旁边的人随时侯着,可一路走到头,也就他一人没换而已。   诸连玉在前面撒着花,是垂丝海棠,娇嫩的颜色落地,掉进石子缝里,侥幸逃过了被踩做烂泥的命运。   水面被掀开,露出了地下的石制阶梯,屏障打开,他们一行人走进里面去。   这里面并不昏暗,反而因为墙壁上嵌着的发光小珠子,显得明亮干净。   这条路很简单,没有什么岔路,只是一间间的石制密室,他们略过前面几间,走到了一间屋子的前面,没有封门。   他们进去很轻易,里面已经有了好几个棺材,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他们将棺材并排放了进去,一间屋子里摆放四个,刚好清行是这间屋子里的最后一个。   最后封门,历届掌门逝世后,都是将遗体安葬在这里,之后就是封门不再启,平日里祭祀也是在宗门祭祀,不在水边祭拜。   “师父,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季广凡深深的看着那张棺材,眼神里复杂而又理智。   “季师兄,该封门了。”有弟子在旁边提醒。   “好。”季广凡应了一声,但是他没有动手封门,而是由其他几位弟子封的。   季广凡从水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岸边守着的齐觞缡。   他回过头对身后的弟子说:“我要为师父祈灵,你们先走吧。”   他身后的人听了,自然是应下告退,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因为按照规矩,生者要为死者祈灵一个月,作为对死者来世的祝福,一般是由最亲近的人去做的。   “走吧。”季广凡看着她轻声说着,事情办完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该妥协的了。   齐觞缡上前,一道金色的光晕缠绕上了他的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季广凡看着那金色魂力如同荆棘一般缠绕上了他的手腕,紧紧的捆在白色细腻的肌肤上。   “只是为了确保你安稳的活着罢了。”齐觞缡说着,就准备拽过站在一旁的诸连玉准备离开。   “等等,把他留下。”季广凡看着被拽走的诸连玉,心里一阵慌乱,绝对不可以被她带走。   齐觞缡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们已经为了那个条件让步了太多了,至于这个小孩儿,若是他之前不知道这事,她或许还会……   “把我留给我,如果你不想看见一个疯子的话!”季广凡威胁着,如今他虽然是去祈灵,但每日都会有人来点长明灯。   他们想要保全名誉,就必须得付出点什么。   齐觞缡冷霜一般的眼眸微眯,然后便是毫不犹豫的将诸连玉往他身边一推。   若不是清渊顾及这些有的没的,她早就将这些人杀的干净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来和自己谈条件。   “嗯!”诸连玉惊唿一声,他刚才被齐觞缡猝不及防的一推,脚踩在石子上滑了一下,扭了脚腕。   季广凡动作再快也只能将他半抱住,不至于让他直接摔下去。   正当诸连玉抬头,准备痛骂一声的时候,齐觞缡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就走了,一眼都不再看他。   季广凡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身影,将诸连玉背到了背上,给他带到了两重楼。   现在他的待遇和以前一样,就是要选择性失忆,如果他想要保全云山门的话。   他们回来时天色已晚,将诸连玉的伤弄好后,就给他丢到常喻清的房间。   季广凡关上房门,颓废的从门后坐下来,他低下头来,长唿了一口气。   摸了一把脸,就爬到床上躺了下来,沉沉的闭上了眼。   魏国京华   江似迭算是急匆匆的往回,回程的时候,牵走了季广凡的泣雪。   他走的时候是早早就联系上了苏雪年,他可是深受齐觞缡的荼毒,不可能不在这时候不捅上一刀。   苏雪年确实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过总是有人要拦着他。   “我说过,这事与你无关,你旁观就算了,别插手。”苏雪年桌案前,面色冷厉的看着面前那人。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吗?”广嘉纳说着,他差点要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难道不是吗?”苏雪年冷笑一声,面上皆是对他的不屑与厌烦。   “呵,我真是看错你了。”广嘉纳说着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冷嘲一声,“有眼无珠的蠢货。”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明明是想帮他来着,偏偏被说成多事,还将他做的布置全都给撤了。   广嘉纳气冲冲的冲下楼,一身怒气满满,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靠近他的。   或许是老天爷都要让他不顺心,刚走出门,就被人给撞得连连后退。   他捂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刚想抬头去看看是哪个人撞他,就被突如其来的钱袋子砸了个正着。   于此同时还有着一声毫无歉意的道歉。   “抱歉。”江似迭说完话就略过了那人,时间很赶,没有太多时间去和别人道歉。   “你!”广嘉纳原本就生气,那人算是撞他火气上了,但偏偏那人比他还要嚣张。   广嘉纳抬头,看着那是曾相识的身影,已经那有些熟悉的嗓音,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只是他上去的晚了,没看见那人,他不好一间一间的推门去查,只能站在门外浅听一两句。   然而就在他移步到他刚刚冲出来的房间时,停了脚步,瞳孔略微放大,不动声色的注意着。   “准备的怎么样了?”江似迭问着。   “差不多了,明天可以开始。”苏雪年回着,自收到他的消息以来,他每天都算是提心吊胆。   因为齐觞缡可以控制他,他害怕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步时,她突然出现扰乱他的计划。   但事实和江似迭说的一样,齐觞缡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而且在那人的帮助下,进展的很顺利。   “那就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江似迭说着皱了一下眉。   齐觞缡那边是有季广凡拖着,才没有时间去关注他们这边。   “嗯,碰一杯,希望明天可以成功。”苏雪年向他举起了酒杯。   江似迭也举起杯来,虽然他不是很喜欢。   “怎么就你一个人,没看见他?”江似迭抿了口酒就放下了,然后聊起了其他。   “不想看见他。”苏雪年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今天这酒格外的辛辣,却让人更加清醒了。   江似迭没有多说,只来了一句:“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我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苏雪年大笑了一声,“一直看不清楚的,都是他罢了。”   “来来来,吃菜,说他干什么,晦气。”苏雪年张罗着,声音里满是不在意。   门外广嘉纳的拳头捏的很紧,算是咬牙切齿才坚持没有直接冲进去。   他冷哼一声就冲了出去,怒火比刚才都要更盛,左右之人没有敢上前的。   江似迭轻飘飘的撇了门外一眼,神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   苏雪年看着倒是正常,就是不说话,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像是不会醉一样。   “别喝了。”江似迭抬手压住了他想喝第二壶的心思。   “放心,不会醉。”苏雪年说着,却是没有再喝了,“吃菜,唉,都有点凉了。”   他瞧瞧桌上的菜,都是广嘉纳点的,都是他爱吃的。   俩人算是吃吃喝喝到了半夜,江似迭就没喝,自然是不可能醉的,苏雪年他没喝多少,人却也不想清醒。   江似迭搀扶着苏雪年往外走,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广嘉纳。   他神情看着很是有些激动,有点感动又有点悲伤,江似迭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觉。   “谢谢了,把他给我就好。”广嘉纳说着伸出了手。   “好。”江似迭看着他有些奇怪,但还是把苏雪年推到了他那边。   广嘉纳一把将他接过,然后稳稳的搀住了他。   “你怎么来了。”苏雪年看着眼前这人,不是应该被自己气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蠢货。”广嘉纳满脸嫌弃,但还是紧紧的扶住了他。   “你不该来的。”苏雪年说着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广嘉纳没有答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拥住了他,不会再让他推开自己了。   其实他,确实很生气,然后就打算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的。   但是他一想到这事就觉得生气,然后他就冲到了楼里,和谈梓当面对质,他倒要看看被他屡屡维护的人,是个哪样的。   之前苏雪年总拦他,不让他去,不让他去,他就偏要去。   见面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3章 城上斜阳画角哀   水牢   阴暗的石室内,水声从石缝里溢出,鲜嫩的苔藓被滋润的很好,长得绿油油的。   在水池中央的石台上,吊着一个人,他的四肢被锁链缠绕着,将他困在了这里。   脚下有着一块圆台,现在是升上来的状态,他跌坐在地上,算是半跪着,两只手无力的垂下,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样子。   “轰隆!”外面传来石门摩擦地面的声响,一盏明亮的烛火随之晃了进来,齐觞缡走到他身旁,将灭掉的烛火给他点燃了。   “咳!”季广凡抬起了头,面色苍白,一时激动竟然被自己呛住了。   他咳得有些难受,原本苍白的脸也因为这多了一分不正常的红色。   齐觞缡看着他,他此时有些狼狈,发丝散乱,衣摆下面被弄湿了,还沾了些泥沙在上面。   他们没有直接将他浸泡在水里,只是在一些时候,将他脚下的石台沉下去,然后锁链收缩,将他吊在半空。   齐觞缡蹲下身,随手用魂力托起了他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他。   季广凡的下巴被她抬起,也只好顺着那个力度看向了她的眼睛。   两相对视,齐觞缡的眼里带着一丝玩味,季广凡则是很不耐烦的看她,眼里的嫌弃得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不得不说,经过季广凡的努力,齐觞缡这段时间算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背地里总是喜欢给她下绊子。   在逐渐消磨她耐心的同时,也分走了她不少的注意,他必须要保证江似迭他们行动顺利。   季广凡瞧着她轻笑了一声,然后不屑的撇开了头。   齐觞缡也就顺势放手起身了,手中魂力一转,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那铁链就直接被打断了,哗啦一声很是干脆的掉在了地上。   季广凡活动了一下胳膊,然后才缓缓站了起来,他转了转自己的脖子,理了一下他自己的衣裳。   “走吧。”齐觞缡出声,随后便不再看他。   季广凡跟着她出去了,今日是每月一日的集会日,否则他也不会被放出去捣乱。   季广凡随手施展了一个法术,将自己身上清理干净。   清风拂杨柳一般柔和,白色光晕萦绕在他身上,他安静的闭上了眼。   等再睁眼时,他已经焕然一新了。   按照惯例的集会,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这是换了掌门后的第一次集会。   掌门不是清渊,是老是和清行一起打牌的清狄。   清狄和清行是上任掌门的弟子,由他继任倒也合适。   清渊的话,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   魏国   江似迭今天跟着江上临一起进宫了,不过就是江太傅是搞正事,他就是搞破坏了。   江似迭看着扮作小斯站在他身后的苏雪年,他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表哥若是无聊,就去花园里转转吧,我这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扶飞云说着。   “哦,好。”江似迭淡定的应声,带着苏雪年就出去了。   花园里的花蝶天兰开得很好,粉红的,蓝紫的,绿色的,每一朵都的正好。   “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坐会儿。”江似迭坐在石凳上,撇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宫人。   “是。”宫人应了声便离开了。   江似迭又看向了苏雪年,两人视线相撞。   江似迭点了点头,苏雪年转身走到了花开的最盛的那个地方,然后消失了。   苏雪年隐了身形,银色的光晕包裹着他。   好久没有施展这功夫了,不过前几天练了一下,应该没问题。   苏雪年放慢了唿吸,几个跳跃间就来到了勤政殿。   他们前几天做了一番布置,此时在这值班的人很少。   殿外守着的侍从可谓是降到了最低,季广凡上次那么难都能潜进去,这次也不差。   他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门路,不过这次他没有走什么密道之类的,反而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走。   苏雪年很快就摸到了殿内,轻轻关上殿门,房间里面一片昏暗,窗子也没打开,很不利于人的修养。   他寻着记忆中的方向,撩拨开那重重的垂帘,房间内点着香,苏雪年屏住了唿吸。   这香里有问题,可以让人昏睡。   苏雪年高举利刃,此时殿内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   皇帝早就瘦脱了形,气色也是奄奄一息的那种。   冰冷的匕首上寒光闪过,朝着那人的胸口刺去,噗呲一下,划破衣物。   鲜血咕咕的流出,身体却是向上弹了一下,却是让匕首刺得更深了。   苏雪年抽出了匕首,看了一眼他那蜡黄的脸色,再将匕首放到了他的喉咙处,干脆利落的下手。   做完这一切后,苏雪年就将被子一掀,给他盖住了,很严实,别人暂时看不出来。   后花园   江似迭已经在这坐了有一会儿了,原本离去的宫人也返回来了。   “江公子,殿下有请。”宫人低着头。   “知道了,马上就回去。”江似迭说着,想要打发走他们。   宫人得了应答也没再多嘴,只是静候在一旁,江似迭又撇了一眼那处花丛。   忽然看见花枝摇曳了一下,他收回了眼神。   “走吧。”江似迭说着,宫人也转身朝那边走去。   经过那处花丛的时候,花枝晃动,江似迭的背后多了一个人。   苏雪年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那些宫人一直都是低着头,想来应该是没有发现。   云山门   齐觞缡原本和众人一起,在听着那无聊的集会,忽然之间,心口一颤。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再抬头十,眼里满是愤怒,转身就是要离开。   季广凡瞧着她此时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动手了。   “齐师妹,集会还没结束,你要去哪啊!”季广凡幽幽的说着,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所以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清渊也注意到了,然后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齐觞缡接收到了清渊的信息,刚迈出的一步,现在又将收了回来。   她在那儿站着,目光却是撇向了季广凡,他自然是不惧的,反而挑衅一般的挑了挑眉。   齐觞缡收回了目光,闭上了眼,不再看他。   这集会大概进行了半个时辰左右,清狄刚说散场,齐觞缡就转身离开。   季广凡追了上去,然后没皮没脸的说:“齐师妹这是要去哪啊?”   齐觞缡怎么会理他,但季广凡却是要纠缠着,说着他还唤来了周围的一群弟子。   也不知道季广凡是怎么忽悠的他们,一哄而上,全都热情的围着齐觞缡。   “齐师姐,我这有个招式的问题不太明白,能不能请教你。”一小弟子冲在最前面,神情瞧着有些羞涩。   “师姐,别理他的,我这刚学了一套功法,可好看了,我给你打一遍。”有一个更活泼的弟子,把刚才把人往旁边一推,站在了最前面。   他嬉笑着脸,然后拦着其他想要冲上来的人。   其他人被拦着,占不到最好的位置,撇了撇嘴,一脸生气嫉妒的样子。   还有的就是在后面起哄,说不定他们就中了了!   齐觞缡听着他们说的那些话,一脸复杂而又烦恼的看着季广凡。   “齐师妹不给个面子?”季广凡微笑着,“大家都是同门,指点一下,也是情分。”   “是啊,师姐,你就看看我吧。”有人在后面吵吵。   季广凡瞧着形式大好,默默后退了一步。   齐觞缡平时不与他们在一起闹,此时倒是不好推脱。   “好。”齐觞缡冷着脸应了下来,然后笑了一下,“那就一个一个来。”   “好嘞!”那些人欢唿着,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   魏国   江似迭被迎进了室内,江上临已经和扶飞云谈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把他叫进来,依然是雷打不动的话题。   “表哥都还未成家,孤不急。”扶飞云推脱着。   “他哪能和殿下相提并论!”江上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江似迭听了没说话,默默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是他不配了。   “咳!”苏雪年在后面轻咳了一声,江似迭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撇过头瞧了他一眼,苏雪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此时他的额头上面冷汗遍布。   手紧紧的攥着,青筋暴起,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咳咳!”江似迭放下茶杯,故意发出了比较大的动静。   正在滔滔不绝的江上临停了下来,然后一脸欣慰的看着他,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祖父,我觉得殿下尚且年轻,这事不着急。”江似迭倒是一脸平淡的说着。   “似迭!”江上临急了一下,这孩子,在家里还说的好好的。   “祖父,我真这么觉得,再说现在殿下该用午膳了。”江似迭一脸正经的反驳他的话。   “是啊,太傅,孤不急。”扶飞云看着江上临被呛了一下,嘴角微笑。   江上临老脸一垮,但听着江似迭的话,还是起身了,总不能耽误扶飞云吃饭吧。   江似迭最后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刚好看到扶飞云向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他们很快就出了宫。   正当扶飞云准备用膳的时候,一个宫人突然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殿下!”那人喊着,表情是很夸张的悲伤。   “何事?”扶飞云放下了筷子。   “陛下,陛下驾崩了!”那人哭喊着,说完就直接跪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扶飞云忽然听到这消息,愣神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4章 何事天色向将晚   江似迭这边急匆匆的扯着江上临回去,大约是刚出宫门,江似迭把他推上了马车,然后转身就下去了。   江上临感到奇怪,一把将帘子掀开,看着跳下马车的人:“你去哪儿?”   “我随便逛逛。”江似迭顿了一下,也想不出哪里是个好去处,索性随便敷衍了一句。   江上临看了他一眼,也没拦住:“去吧。”   江府的马车扬长而去,江似迭连忙走到了苏雪年的身旁。   也是因为周围不再有人看着,他也不用分心去遮掩了。   苏雪年身体无力的靠在墙上,双腿没有力气支撑险些直接跌坐下去,好在江似迭眼疾手快一把给他扶住了。   “什么情况?”江似迭探头问着。   苏雪年额头上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他所有的精力都拿去对付齐觞缡对他的控制了。   他现在就像是魂魄被碾压一般的疼痛,他的精神就像是面团子一样被别人握在手里,任意揉捏。   缓了好一会,他才勉强适应了这个痛楚,半睁开眼睛,感觉口干舌燥:“没事,那边怎么样了?”   “广嘉纳已经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江似迭说着,看他有了一点精气神。   “去客栈等着吧,等会儿……”江似迭话没说完,但苏雪年理解他的意思。   陆府   今日天气很不错,陆府后花园里也聚了不少人。   恰逢最近的花蝶天兰开得很好,是这肃穆的季节里不易得来的一份美丽。   齐猗染今日的心情也很好,早上的时候下人呈上了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根花蝶天兰的发簪,做工很是精致,听说是专门去定做的,就赶在这花开的时候戴头一遭。   “公主今日可真美!”越梅真心实意的称赞着。   齐猗染听着不由得脸红了一下,如葱白一样水嫩的手指轻轻抚上头上的发簪。   “你惯会贫嘴。”齐猗染轻斥了一声,但话语里满是羞涩。   主仆俩嬉笑着,周围的人听了也止不住的应和。   齐猗染原本就是美艳无双,如今嫁了人,生活更是过的滋润。   白皙的脸旁上染上了些许红晕,眉眼之间,皆是流转不去的风情。   “喵~”不知从哪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猫叫声。   齐猗染却是听的很清楚,又是一声,叫的很急,声音听着像是小猫。   “你有听到猫叫吗?”齐猗染左右扫视了一下,没有发现。   “嗯?公主你说什么?”越梅转过头去问她,她刚才和旁边的人聊的正起兴,一时间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无事,我去旁边走走。”齐猗染也明白了她聊的正开心,“你就在这等着吧。”   “是。”越梅笑着,想这陆府后花园,应该没什么危险。   齐猗染朝着旁边走去,猫叫声越来越清晰了。   在一个转角的假山后面,齐猗染看见了一只小猫。   白橘色的绒毛,齐猗染将它抱起来,它的小爪子还十分的粉嫩,叫声也是娇嫩的,眼睛还尚未完全睁开。   一声声的叫着,齐猗染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会在这儿的。   齐猗染浅笑着,小心翼翼的抱着它,想要给它带回去。   脚步一转,还未出假山,忽然撞进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齐猗染惊恐着睁大了眼,平日里姣好的面容也因此失了色。   广嘉纳手中魂力收缩,将她整个人紧紧的控制住,束缚在她脖颈间的魂力犹如枷锁一般。   她的手中失了力,小猫“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落在了枯黄的树叶上,摔得四分五裂。   小猫继续叫喊着,缓慢又快速的移动着自己的身子,突然从旁边的墙洞里钻出了一只花猫。   它听着声音迅速靠近,试探着叼起了小猫,然后原路返回了。   齐猗染想要开口喊叫,但与此同时,缠绕在她脖颈间的魂力逐渐收紧。   她挣扎着,但是毫无反抗之力。   广嘉纳从远处靠近,在她的面前站定,齐猗染的神情自然是很着急。   广嘉纳忽略掉她惊恐的神情,左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右手举起,冰寒的光影闪过。   齐猗染的瞳孔勐的收缩,眼前的那一黑点逐渐在她眼前放大,最后她承受不住恐惧闭上了眼。   广嘉纳手中拿着一把特制的匕首,专门对付魂魄上的问题。   锋利的刃尖向她的眉心靠近,齐猗染感到一股冰寒刺入,她的额间渗出了一丝鲜血。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魂魄遭到了极大的攻击,整个人却无能为力,像浸入寒冬的水中一般痛苦。   她感觉自己逐渐的下沉,意识被冻僵,再然后就是一阵昏沉。   而在这寒冷之中,有一金光渐起,刺的她不得不睁开眼,像是阳光普照一样。   她的身躯开始回暖,意识开始清醒,再然后就是寒冷的感觉退去。   当她再睁眼时,眼前什么都没有,她扶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   齐猗染抚上了自己的脑袋,感觉还有些昏沉。   “公主,公主!”越梅焦急的声音传来。   齐猗染强撑着朝声音的发现看去,然后就是越梅焦急奔来的身影。   “公主,你没事吧!”越梅一把接住差点晃倒的齐猗染,然后就见她满脸冷汗脸色苍白的样子,“来人啊,快来人!”   佟记客栈   江似迭刚把苏雪年扶着躺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动静。   他没有动,而是静待着那声音传来,门突然被推开,然后又迅速关上。   江似迭看着来人,缓缓站起了身,然后给他让开了位置。   广嘉纳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苏雪年,用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缓了一会儿,抬头对江似迭说道:“可以开始了。”   房间里风烟四起,江似迭和广嘉纳守在他的床边,手中魂力翻飞,萦绕在苏雪年身上。   他们现在做的是召魂,当初苏雪年的魂魄被齐觞缡用花魂吟夺取,如今花魂吟易主,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云山门   齐觞缡正在饶有兴趣的给那些弟子们“指点”,突然眼前一晃,世界都暗了下来。   她的意识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的束缚,赶在挣扎的缝隙,她朝季广凡那边看了一眼。   而季广凡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周围的人慌张的上前,想要瞧瞧她是如何了。   “滚!”齐觞缡挥推了周围的人,然后强忍着昏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盘腿坐下,专心对付现在的情况。   花魂吟提前易主,她必须得保证这个过程的顺利,否则极有可能会让齐猗染遭到反噬攻击。   “季师叔,她是怎么了?”诸连玉看着突然离去的齐觞缡。   “花魂吟要易主了。”季广凡沉的声说着。   “怎么会易主,是他们吗?”诸连玉一下就想到了江似迭还有苏雪年他们。   “对。”季广凡轻声说着,右手抚上了左手手腕。   那里的金色魂力明明灭灭,颤动着,十分的不稳定。   “是易主到明姝公主那儿?”诸连玉想到了当初齐觞缡给他们的赐福,“如果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区别?”   齐猗染那么听齐觞缡的话,这换了人也并不影响啊!   季广凡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这次不一样,齐猗染得到了也不会解除封印。”   “嗯,为什么?”诸连玉自然很是好奇。   “因为花魂吟此次易主是主动激发的,并且转移到齐猗染身上后就会很快被封印住,直到八个月后。”季广凡解释着。   诸连玉还是不明白,季广凡这次倒是颇有闲心的给他解释。   “齐猗染的魂魄遭到强烈攻击,会触发齐觞缡给她留下的赐福,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让她可以继承花魂吟。”   “这大多都是上一任主人死后传给下一任的。”   “若是平日里激发了,花魂吟直接转移,齐猗染将拥有花魂吟,可以随意使用术法。”   “那现在是出什么意外了吗?”诸连玉问着,既然要被封印,那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意外。”季广凡摇了摇头,“因为她现在怀孕了。”   “以花魂吟对于人魂魄的控制,如果她不封印的话,那她腹中的胎儿极有可能被扼杀魂魄。”季广凡说着,眼眸里是不一样的神色。   “说好听点,就是献祭了。”季广凡语气平淡,“而如果封印了,胎儿会顺利产出,并且花魂吟会转移到胎儿身上。”   季广凡说着望向了诸连玉:“所以,这么简单的利害关系,她一定理得清。”   “并且这个过程齐觞缡无法中断,如果她强行插手的话,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季广凡说着。   这已经不是在赌了,这是压上了他们的所有。   只要齐猗染那边顺利封印,保住孩子。   那齐觞缡这边就会失去对于魂魄的控制,苏雪年的魂魄会回来,而他们,也不会再遭到无法抵挡的威胁。   齐觞缡很大一部分的威慑力与实力,都是源于花魂吟,没有了这个东西,他们也无需忌惮那么多。   这一次,一定是他们的必胜局,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必死无疑。   季广凡抬头,无力的望着天空。   可惜的是,即使是花魂吟易主。   常喻清的魂魄也回不来了。   那样的禁锢之下,怎么会有逃脱的可能,应该是当场就被泯灭了吧。   季广凡垂下睫毛,遮掩住眼底漫无边际的悲伤。   作者闲话:  这几天每天不定时更新 第115章 宜未雨而筹谋   “快,大夫快看看我家公主!”越梅迎着王灌进屋。   王灌他提着衣裳下摆急急忙忙的冲进屋,还来不及抹一把头上的汗,就被人拽着扑到了齐猗染的床前。   王灌撸了一把袖子,搭在她的脉搏之上,眉头皱了一下。   他脑袋撇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陆鸿羲,他面色着急,看王灌沉默不语心下一沉。   王灌没有说话,而是换了另一只手,沉默了一会儿,确认了情况。   他收了一下东西,然后看向了陆鸿羲。   “陆公子,尊夫人无事。”王灌说着,他确认了好几遍,她身体很健康。   “那她为何会晕倒?”陆陆鸿羲依然十分的不放心,他今日有些事,听到齐猗染晕倒的消息时,心下大乱。   “这…陆公子可知尊夫人已有两月身孕?”王灌猜测着问题。   “知道。”陆鸿羲说着,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这样的着急。   王灌想着,确实没什么问题,他看向了越梅那边。   “公主今日上完去赏花了。”越梅说着。   “是什么花?”王灌想着会不会是花的问题。   “是花蝶天兰,这对妇人应该是无害的啊。”陆鸿羲说着,自从齐猗染怀孕之后,府里肃清了好几遍。   “确实无事。”王灌沉默了一下,他思索着还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哼嗯…”齐猗染在那边哼唧了一声,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陆鸿羲急忙看过去,只见齐猗染的额头上,有一朵金色的莲花若隐若现。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挡住了齐猗染的身子:“既然没什么事,便送王大夫出去吧。”   越梅应了声,请王灌出去,他也没恼,陆府又不是不给银子。   “染儿。”陆鸿羲轻声唤着,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齐猗染看着不太好受,她紧皱着眉头,额头上冷汗淋漓,陆鸿羲用帕子给她轻轻擦着。   齐猗染现在确实很不好受,她感觉自己的魂魄被破开,然后被什么东西塞满。   眼前满是一片金色的光点,睁不开眼,睁开了也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仅仅是他们这边煎熬。   陆鸿羲握着她的手抵在在了他的额头上,忽然她额间的金色花纹稳定了,不再明明灭灭。   身后突然吹过来了一阵风,陆鸿羲回头去看,屋内的侍从全被他挥退了。   陆鸿羲睁大着眼,瞧着两道身影从门外进来,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进入。   门被风吹得左右晃动,撞倒墙上,发生哐当的声音。   “扶尔华,你来干什么!”陆鸿羲皱着眉头,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扶尔华听到了声音,没有说话,他只是沉沉的撇了一眼跪在床边的陆鸿羲。   “不想让她死就让开。”扶尔华说着,看着陆鸿羲一脸防备的姿态。   陆鸿羲听着他的话微眯了眼,收回了出鞘的利剑,起身站在了床头:“如果她出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扶尔华没再理他,淡定的走到她的床边,手中魂力输出,莹白色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身上。   莹白色的光晕逐渐的汇聚,形成了一朵灿然盛放的莲花。   齐猗染额头的金光被吸引,将那白色的魂力都染成了金灿灿的模样。   最后那光芒大盛,花朵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和她额头上印记一般的大小。   扶尔华控制着,金色的魂力花朵没入她的眉心,然后消失在额间。   陆鸿羲看着齐猗染,她没有了刚才的那般情况,神情安稳了下来。   “让她好好养胎吧。”扶尔华说着,就转身要走。   陆鸿羲原本还想拦住他,但是菁郢一把抓住了扶尔华的手腕,消失在了室内,只剩下那半开着的门。   佟记客栈   江似迭和广嘉纳两人一直守着苏雪年,这召魂的时候最要好好守着,绝对不能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   召魂阵法里原本空无一物,之后就是有一异魂闯入。   原本就像是丝线一样飘忽不断,之后就是一点一点逐渐将一个完整的魂魄拉入。   这一过程十分的耗费心力,好在事情顺利,他们顺利捕捉到了他的魂魄。   魂魄安放归位,他俩停了手,剩下的就是魂魄的温养了。   广嘉纳将苏雪年放下躺好,理了理他被汗湿的头发。   云山门   齐觞缡压下周身的魂力,金色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消失,她彻底失去了对花魂吟的控制。   季广凡这边,手腕上萦绕着的金色魂力最后消失,他神色一怔,然后就是冲向了掌门至殿。   至于为什么是至殿,那是因为他们将冰凌剑封在了大殿里,很有意思吧。   很多年前,火祁和冰凌也是一同被封印在那里面的,之前齐觞缡他们守着,季广凡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拿,现在正是一个好时间。   之前在雪原的时候,齐觞缡知道了那阵法的解法,回来之后将那阵法改造了一下,周围更是布置上了金色魂力去守。   季广凡就是趁着这个时间差去夺剑,几步登上石阶。   冰凌剑就放在大殿中央,季广凡看着那屏障,手中利刃出鞘,白皙的手掌抹过。   殷红的鲜血渗出,季广凡口中念念有词,那刺目的鲜红血液汇聚成一个个符文,贴在了屏障上,就像是被腐蚀一般。   屏障被溶解开来,这是江似迭告诉他的针对屏障的秘术,自此沾了鲜血,这个阵法算是彻底废了。   季广凡的右手算是鲜血淋漓,他伸出手握住了冰凌,原本纯白无瑕的光晕,在沾到血液的一瞬间,开始异变,冰层下涌动着暗红。   没办法,他现在无法契约冰凌,只能用这种方法催动它。   鲜血覆盖在剑身上时,那缓慢流动的血液开始凝固,完全是被冰冻了,剑身上开始飘血色的雪花。   他提着剑,刚走到大殿门口,就看见了手握火祁的齐觞缡。   季广凡站在石阶之上,俯瞰着她,挥手之间,划出一道空白的痕迹,将原本与现实之间的联系斩断。   他们现在身处于夹缝之中,齐觞缡丢了花魂吟,但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季广凡手里紧握着冰凌,他现在的时间不多了,这种办法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必须速战速决。   火祁冰凌的正式交锋,冰凌的寒气沿着他的伤口往他的手臂上钻。   索性寒冷暂时冻住了他的直觉,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嗡!”最后交锋的时候,已经摒弃了那些招式,全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打法。   剑身相撞的时候,手臂发麻,他咬了咬牙,强撑着,因为冰冻,反而没有那么灵活了。   齐觞缡看着倒还很好,至少情况没有季广凡这么糟糕,毕竟她与火祁已经是彻底的融合了。   季广凡一个闪身,火祁剑险些划破了他的脖颈,就在错身的那一瞬间,季广凡脚步一转,用力将冰凌推向她。   齐觞缡自然是察觉到了,想要抬剑抵挡,但位置重合,剑身却未相撞。   一道白色的口子再次出现,齐觞缡与他之间又隔了一道缝隙,又一层的空间屏障。   季广凡得手,马上翻身退了出去,连接现实。   他被一股巨力推了出去,他跪倒在地上,右手撑着剑,左手捂住胸口,嘴里受不住的吐出了一口血。   他现在情况很糟糕,因为之前强行动用禁术破屏障,之后又去掌冰凌。   季广凡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血迹染在青色的衣料上,他也不怎么在乎。   “季师叔!”诸连玉看着他这副样子,连忙跑了过来。   “清渊在哪?”季广凡问着,那个空间顶多能困住齐觞缡三天,必须先解决他。   “在后山。”诸连玉将他扶了起来。   自从冰凌剑被夺之后,他几乎是白天黑夜都待在那个地方,一直在研究那个铸剑池。   诸连玉不是很明白,他难道是想将火祁冰凌融合?   事实确实如此,清渊一直盼着打造一把独一无二的武器,从此独步天下。   季广凡活动了一下右手,奇怪的是,右手的伤口并没有被粘连在剑柄上。   反而他的伤口因为寒气的入侵,将血流止住了,疼痛麻痹住,他的魂魄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季广凡心下有些疑惑,按理说他不是冰凌的主人,使用的话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季广凡就要赶往后山,但是后山整个被屏障笼住了,只许出不许进。   他对于破阵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这个阵法如此的庞大,支撑着运营的力量也很多。   他思绪飞转,想到了一个万用的破阵方法,不过要耗费许久的时间,并且一开始就不能停下了,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季广凡心一横,魂力脱手,正准备破阵,手腕却被扼住了,魂力消散在了半空。   再紧接着就是一道明亮的魂力冲入屏障中,彻底的,整个屏障被封死了,只能从里面打开。   季广凡回头一看,发现是江似迭:“你怎么来了?”   “你去驱散一下门外的弟子,云门山怕是要遭受覆灭之灾。”江似迭抓住了他的手。   “就你一个人吗?”季广凡有些不放心。   “苏雪年和广嘉纳,还有我师父都来了。”江似迭说着,“有些恩怨就该让老一辈的人去解决。”   清灵?   季广凡一时间觉得所有的事情早就被算计好了。   罢了,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的,他也管不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6章 令为玉碎不为瓦全   季广凡自然是立刻赶往了至殿,一路上却发现路上有便少集结起来下山的弟子。   并且为了方便行动,还将云山门的屏障打开了,那些弟子可以御剑飞行。   不过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至殿门口,季广凡一抬头就发现了站在殿外的清狄。   这倒是挺令他意外的,不过看清狄那淡定自若的神色,就明白他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在拦风院,你去看看吧。”清狄开口,没有多做解释。   “好。”季广凡应了一声,就匆匆赶往了拦风院。   那里的安排客人的地方,在至殿的旁边。   “他没事了吧。”广嘉纳问着。   清灵收回了手,魂力却萦绕在他的身上,广嘉纳将他扶着躺了下来。   苏雪年还没有醒,按理来说魂魄归位,很快就会醒的,但他却迟迟没有反应。   “不,我只能暂时稳定他的魂魄,若是再拿不回他缺少的那一魄的话,他同样不会醒来。”清灵摇了摇头否定道。   季广凡也在此刻推门进来了,也听见了他们的话。   “什么意思,魂魄没有拿全吗?”季广凡皱了皱眉。   “没有,还有一魄没回来。”广嘉纳说着,眼里满是气愤。   “可她被我封在了空间缝隙里,没两三天出不来。”季广凡想着,或许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那不着急,先将清渊解决再说。”清灵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按计划的话,一切还来得及。   “小江去破阵法了吗?”清灵问着。   “嗯。”季广凡应了一声。   “那好,你们在这守着,我去他那边。”清灵说着就直接推门而出了,她不需要别人给她带路。   江似迭正在破解阵法,这个阵法套了好几层,得一点一点的解开,但时间变化很快,他反应得很迅速才行。   又一次的阵法变换,江似迭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做这个东西,就是要集中精力。   一个慌神,他手中的魂力打歪了。   江似迭心下一惊,突然从旁边出现了一道魂力,打在了他的那道魂力上,改了发现,去到了正确的位置。   他一晃神,清灵就直接替了他的位置,她的动作可要快多了,毕竟当年可是这方面的天才。   江似迭没事做了,就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颇有些手足无措。   清灵动作之间,屏障就被开了一个口子,但这只是暂时的,她撇了一眼江似迭:“你回去吧。”   她说着就进入到里面,江似迭上前去,也无法通过。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确实有点学艺不精。   清灵闪身进入到屏障内部,她往后扫了一眼,外面被屏蔽遮挡着,看不清。   走进到后山,这里面的枯叶已经失了所有的颜色,被踩在脚下后,一点响声也没有。   她眼光微闪,神色坚定的朝着那处地方飞去。   落到那洞口前,这里依然设了一道屏障。   这个东西在别人眼中,或许有些麻烦,但在她面前,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白色的魂力一闪,就将面前的屏障砍破了。   她大踏步走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凌厉的掌风。   清灵后退几步,闪身避过,紧接着便是利刃出鞘,银白色的光影闪过。   清渊也是反应及时,俩人抽剑对打了起来。   不过清渊对剑之一道如此的上心,剑术确实要更胜一筹。   几个回合下来,清灵被他逼得节节败退,到了最后几乎是碾压式的攻击。   清灵被剑风扇飞,后退了好几步,拿剑撑着身子才不至于被跌倒。   清渊的利刃逼近她的喉咙,他目光轻蔑:“清灵,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   “是吗。”清灵轻笑着,随后骤然暴退几步。   清渊脚下光芒大盛,四周的枯枝败叶被扬起的风掀翻,露出了底下的阵法。   清渊察觉不对,想要赶快脱身,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阵法边缘的狂风将他围困了起来,清渊在里面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但是却逃不出去。   “哈哈哈哈,清渊,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清灵张狂的笑着,笑里满是恨意,她的神情有些癫狂。   清渊自然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他调动全身的魂力去攻击,阵法被撼动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   并且那狂风屏障因为他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了,它不再像一块坚硬的铁壁,而是化作了一道道的风刃。   风刃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割着他的肉,却又不是钝刀子,根本就抵挡不住,很快就弄得满身都是伤口,鲜血淋漓。   清灵那边也不好受,因为那困住清渊的那个阵法,几乎是她拿命结的。   这个阵法连接了她的魂魄,是以一命换命的方式,阵法遭到攻击的同时,会将那些伤害返给她。   而同样的,清渊根本就没有挣脱的可能。   “哈哈哈哈,清灵。”清渊大笑着,神情癫狂。   他原本是在铸剑池内,研究如何融合火祁与冰凌的,这一下子被打乱。   体内魂力逐渐的狂暴,他的思维也逐渐走向极端,阵法激发了他的狂躁,让他不再清醒。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清渊大叫着,眼里满是猩红。   这一吼,像是彻底解开枷锁的野兽一般,全身的魂力乱窜,然后毫无章法的爆发出来。   阵法破开了一个口子,但又很快就融合了,然而却还是有漏网之鱼,一道近乎透明的魂力钻了出去。   清灵当然看见了,索性手下也不再拖延。   风削在皮肉上,最后化成了一堆碎肉,鲜血淋漓,满地狼藉。   清灵撑着晃悠的身子去了屏障处,她此时内里损坏严重,全靠最后一丝意志力硬撑。   挥手之间,将屏障撤除,这是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另一边,季广凡和他们都聚到了一起。   苏雪年还是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这样的话,只能说齐觞缡将他的一魄封在了火祁里。   季广凡可以感觉到快了,齐觞缡就快要出来了,他得做好准备。   “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广嘉纳瞧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季广凡和江似迭。   季广凡瞧了一眼蹲在床边的广嘉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没再多说。   人都走开了,广嘉纳轻轻握住他的手,满脸忧色的看着他。   苏雪年面色正常,身体也是温热的,他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划过他温热的唇。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广嘉纳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熬了好几天,现下有些困倦,好在周围没什么危险,他就那么靠在床边,睡着了。   窗外的烛火闪过光芒,一点光影落在了苏雪年的眉间。   另一边,季广凡刚回到两重楼,他将木门关上,抵在门后面。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有些累了,季广凡闭上了眼,缓缓叹了口气。   屋外声音静谧,季广凡却是勐的睁开眼。   一柄利剑横在他的脖颈,季广凡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齐觞缡,危机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微眯起眼,瞧着眼前这人,竟然才困了她半天。   齐觞缡面色倒是很淡定,横在他脖间的火祁没有被唤醒,现在就想被火焰烧过的木炭一样,死气沉沉,黯淡无光。   她没有动,又或许是这就是她提前出来的代价。   “清渊已经死了,你不需要再做那些事了。”季广凡试探着说。   他发现从始至终,齐觞缡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她所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清渊让她做的。   因此,他想试一下,或许清渊死了,她也就停手了。   齐觞缡听到他的话一顿,神色除了一点点惊讶外,就没有其他的神情了。   季广凡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都眼里是一种无知的懵懂,就像没有认知的小孩子一样,又或许她只是无法理解这些事。   “所以,你不会再受制于人了。”季广凡继续说着,他试着移开横在他脖间的剑。   出乎意料的轻松,齐觞缡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他在说什么。   季广凡乘机,手中魂力凝聚,一把向她打过去,她没有太多防备,竟然被打中了,只一下,不过也够了。   她的身上发出了一阵红色的光,季广凡手中拉扯着,在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红色影子。   那影子被迫从齐觞缡里身体里剥离,就像是被剥皮一样,但是齐觞缡没什么感觉,所有的禁锢都加在了影子上。   季广凡手中魂力加大,一把扯出了那个东西,红影在地上化形。   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桃花妖,红雨。   这倒是挺令他意外的,魂力化作牢笼,将她困住。   “就是你一直在控制她?”季广凡问着,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红雨没有说话,季广凡也不再看她,只是解了她的化形,最后落在地上的,只剩了一片桃花。   季广凡走过去将桃花捡了起来,然后朝齐觞缡那边走去,她似乎很害怕,一双杏眼睁的大大的。   “你跟我走。”季广凡说着,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似乎想挣开,但没有成功。   季广凡去苏雪年那院子的时候,随带着叫上了江似迭。   “她这是?”江似迭看到齐觞缡被他拽着,心里很惊讶。   “过去说。”季广凡没有多说,而是一心赶往苏雪年那边。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7章 反转反转再反转   广嘉纳自然也看见了齐觞缡,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抽出了手中的剑,一把刺向了齐觞缡。   她几乎是惊恐一般的向后躲去,然而季广凡紧紧拽着她的手,她不可能挣脱。   泪水在她的眼里打颤,肉眼可见的慌张,利刃却是毫不留情的朝她刺去。   “住手!”季广凡被她扯着袖子,不是很好出手,勉强挡下了他的攻击,但是袖子却被割裂了。   “你竟然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广嘉纳的情绪有些崩溃。   “我知道,就是我知道,才会把她带过来。”季广凡倒是很淡定。   “她是一直被控住的。”季广凡开口说了一句,随后便将自己的猜测与他们说了。   “你说的是真的?”广嘉纳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是。”季广凡语气坚定,完全没有心虚。   “那就算是被控制,她做过的事也不可能就那么算了。”广嘉纳以为他要给齐觞缡开脱,很是气氛。   季广凡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将齐觞缡从他身后拽了出来。   “你把火祁剑拿出来。”季广凡对她说,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或许是季广凡刚才护着她的原因,她明显更信任他。   手中魂力挥出,火祁剑再次发出红色的光芒,众人看了都纷纷后退两步。   季广凡瞧着,拿出了冰凌剑,他将冰凌的剑尖对向火祁的剑身,像是剖鱼一样,对着中间的那条血线,狠狠的刺了下去。   火祁剑身中央是红色透明的液体,不知是流动的魂力还是什么。   可能是毫无防备,也可能是旗鼓相当,冰凌竟然真的就这么将火祁刺破了。   “噗。”齐觞缡在火祁被刺穿的一瞬间,嘴角渗出了鲜血,她现在与火祁是一体的。   火祁受损,她也会受伤。   火祁剑身上红光闪烁,眼见着就要将人掀翻。   江似迭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哪想到红光过后什么都没出现。   只是齐觞缡她手中魂力放出,压制着火祁剑。   季广凡趁此机会,彻底贯穿了火祁剑。   齐觞缡此时已经憋不住鲜血的流出了,但还是极力控制着不让火祁挣脱。   季广凡瞧了一眼她,手下则是毫不留情,火祁剑必须毁掉,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冰凌卡在中央,沾到了火祁剑中央的东西,那是些魂力,却是白色的,只是被火祁剑映衬着看起来是红色的。   那些白色的魂力一接触到外面,全部都四散开来,就像是漫天的萤火一样,却比那些更漂亮。   其中有一个还落到了苏雪年的眉眼,广嘉纳几乎是很害怕的看向了齐觞缡。   “那是他缺失的一魄,花魂吟夺人魂魄,会将其中一魄留在火祁剑中。”齐觞缡现在很是虚弱,但她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因为广嘉纳看起来那么伤心,又那么愤怒,这一切都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有关,而他愤怒的矛头,是自己。   广嘉纳忍着恨意,没有一刀上去砍了她,而是跪趴在床头,看着那个依旧昏迷的人。   魂魄归位,苏雪年的手指轻颤,看起来是在挣扎着醒过来。   广嘉纳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满脸期待的看向他。   终于不负众望,苏雪年睁开了眼,现在接近傍晚,屋子里有些暗,却只点了一盏油灯。   苏雪年眼前的景象很是模煳,然后慢慢的变清晰。   “雪年,你醒了!”广嘉纳看着他醒来自然很是激动。   苏雪年挣扎着想要起身,广嘉纳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雪年,你知道我是谁吗?”广嘉纳高兴是高兴,就是苏雪年醒过来后,一脸迷茫的样子。   缓了好半天,但他的眼里一片迷茫,看得广嘉纳的心都惊了。   “你…”苏雪年瞧着声音看去,广嘉纳眼里含着期待与一丝紧张。   “你是广嘉纳。”苏雪年顿了一下,在记忆里搜索到了这个人。   “对,是我。”广嘉纳饱含着兴奋与期待抱了上去,温热的身躯,是他想的那个人。   不过苏雪年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广嘉纳带着他看向了其他人。   “你再看看,剩下那些人,你还记得吗?”广嘉纳小心翼翼的说着。   然后就是苏雪年与其他人面面相觑,他的视线扫过江似迭,认出来了,然后是季广凡,也认出来了,最后是齐觞缡,他的视线在那停顿了。   众人的目光皆随着他移了过去,广嘉纳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又闭嘴了。   苏雪年朝那边走去,其他的人自觉的给他让路。   他最后站在了齐觞缡的面前,齐觞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缩,然后就见他的目光看向了她手中的火祁剑。   齐觞缡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手中的火祁剑,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虽然里面的魂魄被放了出来,剑身受到了损伤,但威力还是很大的。   苏雪年伸出手,齐觞缡自然是不想给,这东西对她很重要,不能随便给别人。   于是苏雪年的手就支在半空,也不收回,广嘉纳咳了一声,季广凡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   “给他看看吧,不会有事的。”季广凡瞧着齐觞缡,示意了一下。   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齐觞缡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火祁拿了出来,然后将它递给了苏雪年。   苏雪年接过,仔细的端详了起来,火祁剑中央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四周的渣滓还附在上面,像是一些红色的晶石一样。   暗红色的光芒暗自闪烁着,苏雪年看得很认真,随后他突然转向了另一边:“这中间是被什么破坏了?”   季广凡听着,拿出了冰凌,不知为何它现在一直被他掌握着,按道理秘法早就应该失效了啊。   “这就是冰凌吗?”苏雪年轻唤着,情不自禁的轻触上去,但却突然被剑身上的冰刺给攻击了。   “啊,这个,它可能…”比较排斥外人,季广凡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众人皆是一惊,季广凡惊讶着睁大了眼,缓缓低头,火祁剑从他的腹部刺入,捅穿了他的后背。   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渗出,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腹部,刚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怎么疼,现在则是清楚的知晓了。   疼痛感涌上他的大脑,疼得他几乎不能唿吸。   苏雪年却是一脸淡定又带着些不耐烦的样子,伸手将剑抽了出来,又是“刺啦”一声。   季广凡被这道力震得像后退去,但又因为无法支撑身体,被推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后面的桌子,桌角磕到了脑袋。   广嘉纳几乎是满脸的震惊,似乎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齐觞缡手中没了火祁剑,也不敢靠近他。   但齐觞缡不靠近他,不代表他不靠近齐觞缡,苏雪年捡起掉在地上的冰凌,忽略被冰刺穿透的手背。   冰凌在被他捡起的一瞬间变得暗淡无光,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拿着它逼向了站在角落里的齐觞缡。   退无可退,又是同样的方式,因为她和火祁的联系,冰凌几乎是被动触发。   齐觞缡倒在角落里,看着晕倒在地的季广凡,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已经很听话了啊!   处理完这俩人,他又看向了江似迭和广嘉纳。   相比于广嘉纳的不敢置信,江似迭更多的则是觉得不对劲。   火祁剑失了主人的魂魄支撑,现在已经是一块废铁了,而冰凌剑,则被完全锁住了。   苏雪年索性扔了这俩把废铁,召楚了自己的阙睢神弓,弓身两边化为了锋利的利刃,直指广嘉纳。   而那人却像个傻子一样,站那没动,江似迭看得心急。   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对了上去,就让他见识一下,紫雪宫第一人,是个什么样的。   这次对上,是比试,也是生死,不过江似迭确实要略弱一点。   苏雪年手中利刃逼近他的脖颈,就差一点,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江似迭轻笑一声,地面上突然白光骤起,将他们笼罩住。   “你!”苏雪年有些惊了。   “不是只有我师父会这种阵法,我也会。”江似迭说着后退一步,离开了这个法阵,而苏雪年则被困在里面。   疾风骤起,但是他这个阵法是针对魂魄的,对肉身没有影响。   苏雪年魂魄刚刚归位,用这个是最好的。   当他对季广凡出手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了,暗中布下了阵法,他一踏入,就可以感知到他身上的异常。   清渊身上有一魄逃了出来,附在了苏雪年身上,于此同时,附着的还有他师父的一丝意志,告诉了他这个阵法。   风卷残云一般,将那剩下的孤魂削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   苏雪年闭上眼,径直倒了下去。   季广凡他现在,气息很是微弱,江似迭手中魂力输出,却没有什么用,他的眼依然闭着。   “我可以救他。”从旁边的角落里传来了十分微弱的声音,齐觞缡睁开了眼,她还没死,“相信我。”   江似迭一咬牙跑过去:“我该怎么做?”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118章 大结局   “把火祁给我。”齐觞缡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火祁剑。   江似迭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捡起火祁然后将剑交到了她的手上,江似迭神色凝重,看似十分轻易,但还是时刻防备着。   齐觞缡拿起火祁剑,又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   满脸防备的江似迭,昏迷的苏雪年,神色担忧的广嘉纳,以及昏迷不醒的季广凡。   她一眼望去,外面的天色已黑,看来她是看不到天亮了。   齐觞缡撑着剑站起身,踱步到季广凡的身旁,这短短的距离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跌坐在地上,红光闪过,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格外的特别。   齐觞缡自己将火祁剑**了自己的身躯,除非她亲自动手,否则火祁剑伤不了她。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的身形开始溃散,像是即将破碎的光一样。   其实早在她契约火祁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就像是献祭一样被烧毁了。   她一直是以魂魄的方式存在,只有火祁可以破碎她的魂魄。   然后,又强忍着,将火祁一把推进了季广凡的身体里。   在进入的那一瞬,季广凡的身体开始灼烧起来。   火势几乎是骤起,根本来不及阻止,火焰往外扩散,行成了一个圈。   江似迭他们被逼得后退,不能稍微进入一步。   火势很大,将人圈在里面看不清,江似迭看着心都揪起来了,齐觞缡也在同样被包围在了里面。   大概过了一刻钟,火焰烧完了,只剩下了一地的黑灰,不过只有一堆。   窗外凉风吹过,吹散了那堆灰,洒得到处都是。   江似迭赶忙赶过去,只看见那里留下了一把完好的火祁剑。   比之前都要光鲜灿烂,就像炽热的熔岩一样。   半月之后   “此去经年累月,祝你一切安好。”清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祝福的美好。   “师叔放心,我会好好的。”季广凡微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清狄也没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去。   “季师叔,我们走吧。”诸连玉蹦蹦跳跳的走过去,一手挽着季广凡,一手挽着江似迭。   “好哦,要坐传送阵下山吗?”季广凡打趣的问着。   “才不要呢,我刚问过掌门了,你说可以御剑下山。”诸连玉听到那个词脸色微变,但又立马恢复了傲娇的模样。   “竟然被你知道了。”季广凡说着弯腰下去刮了刮他的鼻子。   魏国江府   江似迭此次出宫后,就不再打算回紫雪宫了。   一方面是因为江上临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了,他想去陪陪他,另一方面则是扶飞云登基了,他得入朝去扶持一下。   夜市里,人群川流不息,热闹的很。   江似迭忙了好几天,终于有时间带诸连玉出来玩一下了。   诸连玉这也算是下山历练了,云山门那个伤心的地方,他暂时是不想回去了。   所幸江上临人老了,很喜欢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蹦跶。   诸连玉就留在江府了,反正现在江似迭也是一个人单着,养小孩儿也算靠谱,等以后了,也可以给他养老。   “季师叔,你看看这个!”诸连玉给他指了一只风筝,小燕子样式的,很常见,但是诸连玉没见过。   也是,他小小年纪便被招入了云山门,这些小孩子一般的玩意,他还没怎么接触过。   “老板,给我拿一个小燕子的。”季广凡给那老板递了几个铜板。   “好嘞!”老板很热情,将那风筝取了下来,递给了季广凡,“公子,这天气就要回暖了,放风筝正合适。”   季广凡顺手将风筝递给了诸连玉,他怀抱着这个,很珍惜的抱着。   夜市再往里面逛,大多是卖些美食之类的了。   前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晚上人流量大,这一个热闹看起来,就都堵在那儿了。   哄哄闹闹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季广凡顺着人缝,扒拉着朝那处挤过去,还没等他站稳脚,就见一人朝他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一把扶住了。   “你没事吧?”   “多谢!”   俩人同时出声,但却都愣住了。   苏雪年从他的怀里起身,广嘉纳也跑了过来,四处打量着他有没有受伤,刚才他一不小心用力大了一点。   “你没事吧?”广嘉纳着急的问着,却没听到他的回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站在对面的季广凡。   “你们也在这看热闹吗?”季广凡主动出声缓解尴尬。   “额?”苏雪年听到这话,发现周围的人绕着他们围了一圈,下意识的看向了广嘉纳,脸上泛上了红晕,好像他们才是被看的尴尬。   季广凡瞧他们那样子,大概就明白了一些事。   “怎么?又吵架了?”季广凡打趣的说道。   “才没有,我们好好的。”广嘉纳说着挽上了苏雪年的胳膊。   虽说之前那是一直是误会,但见面终有点尴尬,苏雪年不好意思应付他,那就让他来。   “那就好,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季广凡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只是笑了一笑。   “季师叔,你在哪?”恰好诸连玉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   “我走了。”季广凡轻笑着,又融入了人群。   苏雪年和广嘉纳看着他离开,心里都不是很好受。   季广凡之前因为火祁获救,现在是以灵魂的状态长久的存在着。   而据他所说,齐觞缡在最后告诉他,花魂吟没有粉碎常喻清的魂魄,他可能藏身于冰凌剑中,只是长久的沉睡了。   于是之后季广凡就带着火祁和冰凌下山了,他说要去各地走走,这样的话,等常喻清醒过来,他就有很多事可以和他说了。   “师叔,你刚才去哪了?”诸连玉急匆匆的问道。   “刚才去凑了一个热闹!”季广凡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嘻嘻的说道。   “回去吧。”江似迭在旁边适时说道,以他的功力,刚才那些事,算是尽入他的眼里。   季广凡之后有幸入宫了一趟,瞧了一眼扶飞云。   “陛下,这是她留给你的。”季广凡向他伸出手。   扶飞云向他手心里看去,一朵红色妖艳的桃花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这桃花瞧着有些妖娆和邪性,扶飞云伸手碰去,刚刚触及,就有一道红光从里面闪现出来。   桃花消失,光晕钻进了他的眉心,扶飞云下意识闭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新回来了。   他意识昏迷,风赶忙过来接住了倒下的他。   她看起来有些气愤,气势汹汹的质问季广凡:“你干了什么?”   “只是将他缺失的东西还给他而已。”季广凡撇了他一眼,淡定的说道。   宫里的人拦不住他。   扶飞云缓了一会儿,眼还未睁开,泪水便已经流出来了。   他感觉心脏好痛,一股绝望的悲伤弥漫上来。   他是对齐觞缡一见钟情的,后来齐觞缡为了解决这个麻烦,让红雨抽离了他的这份情感。   扶飞云大口的唿吸着,肺里喘不上气,浑身冷颤着,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季广凡只是和江似迭打了个招唿,就离开了魏国。   这一路上,季广凡带着冰凌剑去了人多人迹罕见,却又风景独美的地方。   他用留影石记录下了那些风景。   季广凡走过漫天飞雪的山岭,也闯过水流激荡的河流,也踏过繁茂的密林,看过最美的晚霞。   “季大师,您要走了?”花庐问着他。   “嗯,故人相邀。”季广凡收拾着东西。   “那您还会回来吗?”花庐问着,季广凡这人很有意思,很多人都喜欢他。   “可能吧。”季广凡笑着。   他刚刚接到江似迭的消息,齐猗染的孩子出生了,让他回去喝满月酒。   说到这个孩子,季广凡他们有些惭愧,当初他们为了桎梏住齐觞缡,还拿他做筹码,不过好在他顺利出生了。   魏国陆府   “进去吧。”江似迭说着。   季广凡抬脚进去,一众宾客簇拥着抱着小孩的陆鸿羲。   “去看看吧。”江似迭开口,他明白季广凡对于那事还是有些愧疚。   大胖小子,生的很好,现在已经睁眼了,季广凡挤到前面去。   那刚才情绪平静的小孩,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季广凡接过小孩抱着,就见他眉心一道印记浮现,金色的光芒从他的眉心钻出来,却是很快没入了冰凌剑中。   季广凡心有所感,急急忙忙的将小孩交给其他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冰凌剑上光芒闪烁,像是又重新恢复了生机一样。   但季广凡从光芒升起,但又等到光芒熄灭,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他的神情有些沮丧,肉眼可见的失望,看着很可怜。   “怎么了,在找我吗?”身后有声音传来。   季广凡眼眸一下就明亮了起来,几乎是扑到了身后那人的怀里,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常喻清抱住他,神情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季广凡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哭。   真是一个小孩子啊,没有他可怎么办,还好自己不会再离开了。   作者闲话:  本文在这就算完结了,感谢各位的一路支撑,最后求一下满分长评。   推一下新书《快穿之我把反派当崽养》   搞什么勾心斗角,把男主搞成反派,唯我独尊不好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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