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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吱吱庆幸不知道是自己的哄娃招数歪打正着，还是小家伙哭累了，竟然瘪着嘴睡着了。 　　梁云庭看着楼下的女人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内心竟然也不自觉地轻松了些许。待他察觉自己的变化，目光转瞬又变得冷漠厌恶至极。 　　“云庭，云庭？”王叔看着他失神的模样，“还要去吗？” 　　“不……算了，还是去了解一下吧，看客人需不需要帮助。”他有片刻的希冀，转瞬又湮灭。 　　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是了，又怎么会忘呢，她已经嫁人了。想必攀上了高枝嫁入了豪门，早已过上了她渴望的生活。 　　陆吱吱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找乐乐，犹豫半响，还是先去前台问一下好了。 　　她在前台等着答复，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四周，忽然大厅二楼拐角处转瞬即逝的背影令她心头微微一颤，末了她又笑着摇摇头，把这一瞬归为自己郁结的幻觉。 　　约莫一刻钟，乐乐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一楼电梯出口。 　　乐乐表姐神色羞愧，表姐夫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更像被什么抓过一般。 　　三人谁也没说什么，走的时候还是乐乐和她打一个车。 　　“我就说嘛，姐夫那么温和又顾家的人怎么可能出轨，结果人家只是在谈一个大单。况且我看对方，不是能瞧的上我姐夫的人。”乐乐深思熟虑之后点头总结道。 　　“呃……”原来乐乐的姐夫本就已经联系好医生要带她表姐去做心理介入了，只是怕她多想，一直没有说出来。 　　乐乐若有所思，“吱吱姐你猜的没错，产后抑郁看来真是大问题。阿弥陀佛，还是不婚不育保平安。” 　　“呃……”庆幸的是乐乐的表姐和姐夫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因为误会和猜忌而消磨。 　　吱吱也算放心了，毕竟小幼崽还是挺可爱，尤其是睡着的时候。 　　“可恶，年休假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明天又要上班了，还有一堆工作。”乐乐无奈地发着牢骚。 　　“苍天啊，什么时候能让我撞上一个霸总结束打工人生涯就好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两人身体都猛地撞向前座。所幸司机开的不算快，奇怪的是这么明显，怎么会被追尾呢？ 　　梁云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追了过来，又无所顾忌地撞了上去。大抵潜意识里积蓄了太多的挣扎和绝望，有了终于可见天日的机会。 　　下车的男人身材魁梧的有些发福，透着小市民伪装起来的精致利己主义。 　　也是，男人的车也够在那个小县城买套小三房了，无缘无故被撞，指不定得多心疼去了。 　　陆吱吱和乐乐见司机已经下车了，正跟后面的人掰扯，才没几分钟，师傅又气鼓鼓的回来了。 　　“神经病，开豪车了不起啊！我老婆带孩子关他什么事，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真是……” 　　乐乐劝道：“师傅，和气生财！别跟这种人傻钱多的人一般见识。反正也是他全责。” 　　师傅没好气道：“可不是，还让我先把车上的人送回去，说这里不好打车。送完他还在这里等着。要不是看在这几张加油卡的份上……” 　　乐乐和她对视一眼，果然是人傻钱多，加油卡都抵上修车钱了。 　　梁云庭配合交警调查完，回来坐在桌前已经有一会了。 　　出轨小三？产后抑郁？心理治疗？ 　　梁云庭眉眼紧蹙，心脏下意识地揪着。他不是该开心吗？她过的并不好，他该觉得无比痛快才是。 　　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看着搜索首页出现的“产后抑郁”几个字失神。 　　耳边响起王叔说的小两口夫妻感情很好，心情顿时更是无比躁郁。 　　罢了，他关了电脑，闭上眼。就当暂时选择性遗忘自己今天的一切反常。 　　“吱吱，好巧啊！”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陆吱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放慢脚步，却也没回头，离上班只有几分钟了，这种时间还是少浪费些罢。 　　“这周五下班，一起去吧？”男孩的邀请中带着一些狡黠。 　　她看着几步跃至跟前的顾星池，对方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眉梢眼角是藏不住的期盼和憧憬。 　　陆吱吱低头佯装思索，语焉不详，“这个啊，不知道周六要不要值班，到时候你们先过去。” 　　男孩脸上迅速可见的失落，“你骗人，之前也是这么拒绝我，这次好不容易本命年生日还是周五。” 　　谁能拒绝委屈可怜的小狼狗呢。 第2章 　　七年乍见 　　陆吱吱发誓，她真的只是对美且弱的事物都有一颗怜悯之心。 　　“我尽量吧，毕竟才休了年假。”她松了口。 　　顾星池喜出望外，绕着她上窜下跳，薄唇叭叭个不停。她瞅了一眼公司门口越来越多的人来车往，欲哭无泪。 　　“顾星池，众目睽睽朗朗乾坤！前面这些可都是咱们公司同仁客户，注意影响。拉拉扯扯实在不成体统有损你我优秀职员的形象。” 　　她说的煞有介事，义正辞严的模样把顾星池逗愣了。 　　待他靠近一点想再说点悄悄话。陆吱吱已经绕过他径直往公司门口跑了。 　　公司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偏僻，紧靠繁华中心，城市也早已不复前几年略显破落的城中村模样。 　　街上来来往往的白领男女，或三五成群，或行色匆匆，面容累赘的像日复一日的展览纪念品。 　　而他们这一对俊男靓女在路人眼中实在格外引人注意，男孩萦左绕右地哄着，女孩面色不耐显然正耍着小性子，似乎还在争执着什么，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梁云庭看着远处男孩貌似笑着摇了摇头，却没进门口，径直朝前走了。 　　年轻男孩由远及近，面上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神情，而后擦身而过，又一点一点地逐渐消失在右边后视镜里。 　　“庭哥？庭哥？”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挥来挥去。 　　张奇芮有些意外，又调笑道：“真是难得看到，你也能有这么失神的时候。” 　　梁云庭淡淡的笑了一下，问他开进哪个门。 　　“王姐说的应该就是前边那个，她说让我们直接先进去前台那里，来接我们。” 　　陆吱吱刚迈进办公室大门，王姐就风风火火地从老周办公室出来了。见着她便像遇着救星一般。 　　“吱吱，你现在有空吗？”陆吱吱不解地看着她。 　　“嘉宁本部过来的培训讲师已经到了，在公司前台接待室。我这儿突然要去财务核对，你现在能不能先替我去接一下他们？” 　　陆吱吱点点头，待想问下培训讲师叫什么名字时，王姐已经快步出了办公室门，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她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小笼包，想了想又塞进包里。末了还是快速的拿出一个塞嘴里，吃的差不多了才出了电梯门。 　　远远看到前台思敏和新来的hr小妹妹手指朝着接待室示意，一面小声说着悄悄话一面时不时的朝电梯方向观望。 　　思敏眼尖，看到陆吱吱，立即噤了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她挤眉弄眼。 　　“吱吱姐，我听说你们实验室这次新来了一批很高端的设备，只是没想到连带做培训的人也这么高级！”思敏一脸坏笑。 　　“就是有些可惜了。”思敏小声叹气道。 　　她知道思敏这个年纪最迷爱豆偶像之类的，不用想，肯定是新来的培训讲师长的有几分颜色，看的小姑娘心花怒放。 　　可惜不是高管也不是霸总，没法满足小姑娘的幻想了。 　　陆吱吱无奈地笑了笑。 　　“喏，就在二号接待室。”思敏倾身靠近她，手指朝那个方向示意。 　　她循着望过去，只看到一个背影在那边摆弄一台电脑，身姿倒是挺端正清隽的。 　　“那我先过去啦！”她对思敏道，说完几步的距离便到了门口。 　　电脑前的人听到敲门声，转头连忙站起来，朝她歉意笑道：“不好意思，您就是王姐说的陆工吧，麻烦你了，我叫张奇芮，是嘉宁本部过来的仪器应用培训讲师。” 　　男生大概有些拘谨和羞赧，脸上浮着两朵可疑的红云。 　　陆吱吱习以为常，也不甚在意。对方年纪看着跟她相差不多，白净的脸上还带着刚出校园的青涩可爱，就像枝头沾满晨露的杏子。她突然有点羡慕了。 　　吱吱淡然一笑，大方伸出手，声音娇脆：“你好，张工。我是陆吱吱。” 　　张奇芮赶忙伸出手回握，陆吱吱点头致意，一触即离。 　　张奇芮回过神来，连忙朝大会议桌对面提醒道：“庭哥，王姐说的陆工来了。” 　　陆吱吱这才注意到对面底下还有人。只见一个黑黑的脑袋缓缓越过了台面，随即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眼前。 　　只是暮然看到这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她心头有些熟悉感丝丝缕缕冒出来，却又没有分毫头绪。 　　男人剃着短短的圆寸，穿着黑色的棉质短T和同色长裤，汗浸湿了背粘着，一大块深色的痕迹。 　　陆吱吱只觉得接待室的空调开的有些低了，冷热交替的凉，让她身形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颤栗。 　　她还在寻味这莫名的熟悉感，眼神也游离到了别处。 　　对方却已经转过身来，几个字却如行军进击敲打的擂鼓捶在了吱吱的脑仁。 　　“你好，陆小姐，我叫梁云庭。” 　　梁云庭整个人坦然至极，保持着一贯的疏离淡漠，只是眉眼之间是比从前更甚的厌恶。 　　吱吱却只觉得喉头苦涩，惊喜，意外，难过，千般万种皆化成了心口难开的三个字，梁云庭。 　　七年，原来已经七年了，时间已经那么长了。 　　一路无话，连本来神经大条雀跃欲试的张奇芮也感受到了低气压，不再言语。只是两只大眼睛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来回游移。 　　他心里也讶异极了，难道庭哥和陆工以前就认识？可庭哥不是仓库设备管理员吗？怎么会和陆工有来往？都不在一个子公司。 　　“陆小姐，新来的这批设备准备安排放在哪里？我们要先测试场地。”梁云庭面色如常，除了微跳的眼尾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陆吱吱指了指走廊旁边的两个空隔间，又小声地补了一句，“还有综合区后面也是安排的地方。” 　　她到底是没有勇气，再仔细看他一眼，心里千万个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人怎会是他。 　　可心里却又有好多个问题想要问他，但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开口问询呢。 　　他的病好了吗？他还和肖晴留在一起吗？他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 　　梁云庭也没想到，折磨了自己一夜的人此刻居然又俏生生地站在眼前。 　　昨天的风波好像对她全无影响，她是被生活练就了心大，还是压根就没有心？ 　　以前那些，算了，那是她的自由，只是与他无关罢了。 第3章 　　昨日青空 　　她是觉得是有些惊奇吧，也许还有些可笑。昔日的天之骄子怎么成了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梁云庭内心自嘲，过去的几年有多痛苦和绝望，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的生活没有他，不是照样风生水起，甚至扶摇直上吗？也是，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谁。 　　梁云庭甩甩头，早已打算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如今自己这般又是何苦呢。本就已经到了再无挽回的地步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拆箱清点工具，组装基架，不敢再放任自己做他想。 　　陆吱吱这才敢偷偷的打量着他，时光荏苒，他好像比自己记忆里的少年又高了不少。 　　不再清瘦单薄，头发也没再遮住额头。露出了略微饱满的天庭，低垂的眉眼因为沉迷工作，更彰显浓颜天成。吱吱不觉有些看呆了。 　　“陆小姐看够了没有？”梁云庭明明没看她，却好像有雷达伴身。 　　吱吱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美色误人，自己面对他好像从没有争气过。 　　“额，那个，你们先忙，王姐等会就过来。”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陆吱吱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想接点水喝冷静一下，刚送到嘴边准备一饮而下，忽然被拉住。 　　“吱吱姐，你这是干嘛呀，魂不守舍的，开水你也直接灌？” 　　小师妹乐乐疑惑又惊惧地看着她。 　　陆吱吱一脸苦大仇深，略一沉思，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乐乐，假如你突然遇见一个很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对方却对你特别冷淡，就像一个陌生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这有什么，要么就是真的忘记了，要么就是装作不想认识呗，这还不明显吗？” 　　乐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无谓地摊摊手。 　　陆吱吱的心却瞬间破碎地四分五裂，虽然不复少年时期的那种心痛窒息感，却也足够让人酸涩至极。 　　这真是他想要的吗？ 　　还是，自己也该庆幸，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也总好过一如既往的厌恶吧。 　　她默默端着水杯，凝视着微漾的液面，内心却再也刮不起一点波澜。 　　“吱吱，你帮我带过去了吗？”王姐已经回来了。 　　“嗯嗯……”她点点头。 　　王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打趣地看着她，“周五顾星池生日，他可是来我们办公室邀了一圈了。” 　　陆吱吱蹙眉，王姐也颇为赞同的感叹，“是不是觉得他比狗皮膏药还难缠？” 　　她有些讶异，毕竟办公室收受顾星池好处的人不在少数，很少有这么“替她”说话的。 　　王姐笑着捂嘴，“你别误会，你的感受我明白。我只是佩服顾星池，拒绝这么多次，仍然这么一往无前，而且还光明磊落。” 　　“王姐……”吱吱指指实验室方向，“我觉得你现在还是赶快去盯一下场地测量进度比较好，不然周六可能就要加班了。” 　　王姐哀叹一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火急火燎地去了实验室。 　　陆吱吱坐在电脑前，心思却总是不自觉的飘远。他真的对他们的过去这么讳莫如深吗？ 　　那时候的她大概是这辈子最勇猛无畏的年纪了。偏科也到了离谱的程度，英语和物理大概可以凑成一张150分的满分试卷。 　　班主任老李还是物理老师，一度怀疑自我到头疼，只能让她多找班上物理成绩好的同学请教请教。 　　陆吱吱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找物理第一的课代表，反而找了物理第二的梁云庭。 　　大概是因为他有比第一好看太多又清正律己的模样，让她心里反而无端地涌起了说不清的挑衅欲。 　　她在班上素来以娇弱温柔的苦情小白花示人，家世凄苦却坚强乐观。放哪儿都应该是最能让人心生同情又能激起保护欲的模样。 　　哪成想梁云庭对这样的她视而不见，对她的求教请求也是一句“看时间”打发了事。问的烦了，直接推给课代表。 　　陆吱吱那时候大概和现在的顾星池不相上下，不过换到现在，她是决计做不出这些事儿的。 　　给梁云庭水杯打水，被告知水温不是习惯的温度，拒绝。 　　体育课帮他捡乒乓球，从来不接，或者直接从兜里拿出另一个。食堂排队占位子，也被他嫌太丢脸直接去了别的桌。 　　百折不挠对抗无动于衷的结果就是不堪设想。 　　真正的转折是一次放学下课后。那时候寄宿学校的宿舍是没有饮用水装置的，只能自己用暖水瓶，打水放宿舍喝。 　　她不记得是从谁那里打听到梁云庭宿舍轮到他打水了，于是一放学便拉着他的室友去了开水房。 　　陆吱吱记得他的习惯，饭后要打一会球再回宿舍，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把水接好，拎到球场，让他带回去。她盘算着，这样既不过分亲昵，也能拉近距离。 　　她在球场一端远远看到梁云庭，便开心地朝他挥手，被她拉过来的他室友，也尴尬的在一旁跟着。 　　梁云庭瞅了几秒，自动忽视这个奇怪的组合，继续打自己的球。 　　她欢欣雀跃至少他这次没给自己一个大白眼或者嫌恶的表情。也没注意走到球场中线位置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大喊，“欸！” 　　已经来不及了，一颗篮球像蓄势待发的弹珠，“咚”的一声，把暖水瓶撞个尸骨无存。 　　她满脑子都是，完了，这下他该讨厌死自己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是笨蛋吗？提着水还靠球场这么近？有没有烫到？”梁云庭已经扔了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 　　陆吱吱无比希望自己被烫到了，可惜没有。校裤上只有一些被沾染上的水印。 　　她很想骗他，反正自己也能装的跟真的似的。可是看着他蹲下的身影，焦灼的神情，她忽然没有了勇气。 　　“没有。”她摇摇头。 　　梁云庭显然不相信，以为她又开启了什么苦情隐忍的无辜剧本。 　　陆吱吱慌了，急忙把校裤拉到膝盖上。“真的没有，你看。” 　　细白纤直的小腿上没有任何红痕，一片无暇。 第4章 　　温柔泛滥 　　梁云庭冷着脸，“行了，下次别这样了。”又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女孩子这样像什么样子。” 　　“可是你的暖水瓶，怎么办？”她低了头，声音哽咽，“对不起，我赔你一个吧。” 　　“不然呢？你不想赔？” 　　陆吱吱准备的话，卡在咽喉，上下不得。被自己预演的泪水呛得咳个不停。 　　恰逢肇事者适时地站了出来，“应该是我来赔，我跟这位同学去小卖部一趟吧。” 　　这位同学，指的就是陆吱吱。 　　她和肇事者走在前面，完全忽视了身后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的梁云庭。 　　就这样，她认识了肇事者李霁，因着他也认识了肖晴留。 　　最后暖水瓶赔给了梁云庭，可他们宿舍好像心照不宣地一次也没有用过。 　　他也终于没有最开始的那么拒她于千里之外了，会借她笔记，偶尔会给她一些务实基础的手稿，请教题目也会抽时间指点一二，虽然也不是每次都搭理她。 　　陆吱吱偶尔也会送女孩子之间的流传的小玩意儿给他，比如纸折的星星，千纸鹤，自己画的贺卡。快毕业的那个冬天，甚至还送了一条亲手织的围巾。 　　虽然收获的永远是他不苟言笑，蹙眉批评她玩物丧志，心思不花在学习上。末了他还是会收下，拿出笔记注解，错题解析给她。 　　当然他们之间交换的也不全是习题集，偶尔有别人送他的奶糖，或者饮料，不好推拒的，都拿来打发她了。 　　但至少在毕业以前，他送了她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一本诗集。 　　一本泰戈尔的诗选，绿色的硬质封面，有些新书的淡淡的墨香。 　　陆吱吱当时没舍得打开，晚上回到宿舍，摩挲了封面很久，在被子里打了个小手电，翻开第一页，才发现内页有一小段他写的诗。 　　字迹有些重又有些潦草，旁边还画了一个小盆栽。有些倔强的可爱，像他。 　　“星夜，独自一人走在田垅上，忽然听到太阳说，我累了，星星说，我来了不经意的抬头，星夜已悄然来至。” 　　诗选陆吱吱倒没有怎么读过，这段话却是翻来覆去了无数遍。不过怎么读也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唯一的感受大抵就是，梁云庭的文学素养看来比肩他的理科成绩绰绰有余。 　　就在她窃喜两人关系里程碑式进展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又恢复了初识时的模样，在她面前傲慢冷漠不可一世。 　　甚至有了比之前更甚的厌恶，也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她再去借故找他，得到的总是没时间，不方便，等等各种类似的推脱的借口。 　　她纵使脸皮再厚，思维再迟钝，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便逐渐少了联系。 　　再后来，高考前不久传出他和肖晴留恋爱的消息。她由初闻时的不可置信，到想要探询真相的心慌难受和挣扎，再到幡然醒悟时的涕泗交颐，肝肠寸断，直至最后心灰意冷。 　　一切的一切，早已隔了成海的云烟，却仿佛只需凭借一场微风，便能历历在目。 　　张奇芮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半个多小时了。王姐也已经提前来打过招呼下班回家了。 　　“庭哥，要不要先去吃饭？”张奇芮试探道。 　　“你饿的话先去，这边还有一会。”他头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 　　张奇芮今天最大的感悟就是，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一次出差机会，不仅什么也没发生，更恐怖的是，搭档今天特别认真，一丝不苟到变态。 　　他虽然是培训讲师，但是论设备了解程度或许真不如管仓库的梁云庭，难怪师傅坚持让他一定要请梁云庭协助。 　　张奇芮也不走了，两人又鼓捣了一阵，才总算测量记录完所有场地。 　　两人在公司外面不远处的公寓楼下的煲仔饭小店坐定。 　　张奇芮点的已经端上来了，他饿的久了，也不在乎什么形象，说了一声便狼吞虎咽大口吃了起来。 　　梁云庭还在等自己点的那份，他起身准备去换一壶茶水，却没想到能看到窗外这么甜蜜又刺眼的一幕。 　　一个戴眼镜的憨厚男生和她并肩走着，男生提了两大袋东西。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表情也有些讨好的刻意浮夸，陆吱吱被逗的眉眼含俏，一脸甜笑。 　　梁云庭转了视线，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饮而尽。内心嗤笑，她可真是百无禁忌，看来婚姻约束于她确实是一张纸，她哪里能懂抑郁的苦，多是像从前一样的伪装，就为了博人同情罢，可悲的是自己却还心生怜惜。 　　张奇芮发现他饭并没吃多少，反而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看着窗外，可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便推推他，“庭哥，你怎么了？不好吃吗？” 　　梁云庭收回视线淡淡道：“没怎么，就是突然没了胃口。回去吧……” 　　街上人潮并不少，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背影。 　　前面男人离着看似绅士的比肩距离，可脑袋总是不自觉的偏向一侧，偶尔试图靠近的手肘，连那两个购物袋好像也阻挡不了他。 　　梁云庭看的眼角青筋直跳，心口就像被一捧碎石重重地反复磨搓。 　　年少时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又沾沾自喜靠近他的女孩，整日挂在嘴边会好好学习，尽管装的是骗人的温柔又坚韧的模样，终究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来她可以温柔多情地对待所有人，不止于他。 　　他已经无法忍耐自己再看下去的后果，只能决绝的转身离开。 　　陆吱吱谢过林工，对方才后知后觉地把购物袋递给她。 　　“陆工，你平时下班会去看电影吗？”林工有些羞赧，踌躇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又发觉自己好像没问在点上，有些懊悔。 　　吱吱会心一笑，“没这个习惯，上班已经够累了。不过你可以考虑邀前台的妹妹们一起，我经常在茶水间听到她们交流观后感。” 　　林工有些被戳破的尴尬，面上有些讪讪，却也保持着微笑道别。 　　陆吱吱自揣测梁云庭心意之后，隔天更是一步也不踏进实验室了，全天缩在办公室里，唯恐遭某人更多厌弃。 第5章 　　原来是他 　　设备安装是梁云庭的强项，两人忙活了半天才将几台设备搭建好，他走出隔间，准备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可前边不远处的办公室，让他步履微顿。想到今天都未露过面的陆吱吱，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转身径直朝自己这头的楼梯走去。 　　楼下的卫生间人倒是不多，他正准备洗手，迎面进来两人。 　　“威仔，你说这次池子生日是不是准备再来一场世纪告白？” 　　“欸，你想太多了，自从上次之后，他女神严令禁止。说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嘿嘿，竟然还有对池子这种极品无动于衷的。” 　　“你别看陆吱吱面上和和气气的，实则难以接近的很。看池子就知道了。” 　　“这也说不定，万一这就是人家的……是吧。”说话的人颇有意味地看着前者。 　　没想到前者还不等他说完，便一脸讳莫如深地告诫，“别，这话你可千万别让池子听到。别说人家现在单身未婚，就是结婚了之后离婚，池子也是妥妥地等着呢。” 　　单身未婚？！难道那天？只是一个误会。 　　此刻梁云庭脑袋一片空白，漫天的狂喜和庆幸充盈着他整个人飘飘然。水流下交错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收地越发紧，指尖的颤动也越发明显。 　　他盯着自己镜中发红的眼尾，强忍着迫不及待的冲动。心头涌起的占有欲被他极力地压抑着。片刻之后，他便回归了现实。 　　尽管有千般万种想法，现在之于他的确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她身边萦绕的人太多了，相较于现在的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失魂落魄的回了楼上。进隔间前已神色如常，仿佛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张奇芮自己也没想到，梁云庭看问题这么透彻，一针见血。 　　本来下午说好是他教梁云庭调试的方法，反倒演变成了共同探讨，共同进步。 　　因着这些没预料到的问题，本来计划半天的调试，直到晚上快八点才结束。 　　两人在公司附近随便吃了点饭，准备回酒店休息。 　　“我有点事，你先回酒店。”梁云庭忽然想起下午表姑电话里说的事。 　　于是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门，报了个地址。 　　司机笑得一脸意味不明，梁云庭只当没看见。 　　华灯初上，海州早已不复自己记忆里当年的模样。 　　摩天大楼接踵而起，硕大的LED屏变幻无穷。车水马龙的街道，两边皆是不常见的奢侈品牌。红男绿女，恣意挥霍，好不快活。 　　下了车，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通讯录上没有过通话记录的号码，按了拨号键。 　　一阵冗长的铃声过后，无人接听。 　　他耐着性子又拨了一次，这次响了许久，终于接通了。 　　“我还寻思是谁的电话呢，真没想起来。”戏谑的声音响起。 　　“我在你店门口，有空吗？出来聊聊。”梁云庭声线清冷有力。 　　“啊？我这儿走不开啊……”一阵响亮又风情的口哨声隔着话筒传过来，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 　　梁云庭挂了电话，皱眉进了门。 　　门口安保已经打过了招呼，带他直接往里头的VIP位置走，路过中央位置时乌泱泱一片，群魔乱舞恐怕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 　　徐百川瘫在真皮沙发上，指间夹了支烟，双眼迷离，好看的桃花眼似闭未闭。 　　他斜觑了一眼来人，嘴角扯出一丝笑：“真是稀客，多少年没见了，毕业了吗？哦，忘了，瞧我这脑子。” 　　梁云庭也不生气，从桌上径直取了根烟点了，深吸一口。雕刻精致的五官在烟雾缭乱里却更显凄迷。 　　徐百川挑挑眉，有些意外。见他好像并不打算开口，只觉得这人好像比从前更无趣了。 　　“浪子回头，接管家业，这么乖仔也不像你。”梁云庭冷冷出声。 　　徐百川鼻子一哼，心里头把自己老子骂了无数遍，隔三差五请消防局卫生局环保局公安局来这里稽查，再好的生意都要关门了。 　　“记得准时来嘉宁报到。”梁云庭又补了一句。 　　两人互不再搭理，有一口没一口，吞云吐雾。 　　一支烟完毕，梁云庭起身，低声道：“走了……” 　　对方也没有要送他的意思。只是又重新抽出支烟比划了一下。 　　他站直身子，视线不经意地扫了扫四周，忽然定定地落在了楼下卡座。 　　原来是他，昨天公司门口的男主角。 　　徐百川见他还没走，面上却是一片阴郁，嘴边的讽刺意味也是极浓，便看笑话似的走上前来。 　　“诶，他怎么过来了？”徐百川看清了楼下的情形，有些疑惑，便把酒吧经理叫了过来，附耳吩咐了点事。 　　不一会儿，梁云庭就看到刚才的经理带着几瓶酒去了那桌，不用猜也知道什么意思。 　　“你认识他？”梁云庭问。 　　“省委书记家的小公子，平时很少出来玩的。”徐百川答的漫不经心。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梁云庭道：“我知道了，你看他旁边，那个拿花的女孩子，这还不明显嘛。” 　　“你倒是挺会看。”梁云庭面露不屑。 　　徐百川嘁了一声，不想理他。 　　他看着楼下卡座的陆吱吱，浅笑嫣然，媚眼带俏，当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好模样。 　　白天偶然得知的真相，那刻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漫天的喜悦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看来她真是荤素不忌，骗人的本事倒是比从前更炉火纯青。不论是之前戴眼镜的小白脸，还是现在跃跃欲试的小狼狗。 　　偏偏都让他嫉妒地想要毁灭。 　　梁云庭目睹载着她的那辆车一下子汇入茫茫夜色里，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心也跟着越来越沉。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掌心触到了指间并不算薄的茧，原来早已不复从前握笔时的白皙如玉，温暖坚韧。 　　他想起今天收完工具包去水槽洗手，抬头看见的玻璃窗展板。 　　人物架构群像中一眼就能发现她，越来越耀眼，笑得也越发灿烂。 　　可想而知，她过得确实很好，而且越来越好。 　　可是这短短两天的经历，却让梁云庭忽然觉得她那笑变得有些分外刺眼。 　　是笑他愚蠢不堪一击放弃大好前程，还是笑他虚伪可怜，其实内心早已沉沦，却还端着一副冷漠骄矜的模样。 　　心里头有些阴暗情绪不安分的攒动起来。 第6章 　　风暴酝酿 　　梁云庭强压下莫名的情绪，垂下眼睫，对徐百川扬扬手，后者也无所谓的应付了下。 　　回到安排的酒店客房，冲了个冷水澡，随意套了件睡衣。他拉开一罐冰啤，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并没有抚慰住躁动疯狂的心跳，反而越演越烈。 　　扔掉手里的拉环，仰头又是一阵浇灌，仿佛只有这持续不断的阵阵凉意让他能有片刻的真实。 　　梁云庭索性搬个凳子坐在窗前，眯着眼欣赏窗外的夜景。 　　此刻神思疲倦，眼下还有浅浅地乌青。他凝视着底下闪烁的车灯，远处模糊的霓虹，心思竟然不觉飘远。 　　那是高二寒假的时候，他学业一如既往繁重，优异的成绩除了需要过人的天赋支撑，还需要不懈的努力。 　　听话懂事，成绩优异，名校在握。父母对他也异常放心，尽管常年不在身边陪伴，但物质方面一直是充沛且优越的。 　　某天晚上他自习，手机意外收到了一条短信，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梁云庭，是你吗？” 　　“我是。请问你是？” 　　“陆吱吱。” 　　他并没有重视自己此刻内心涌现的不自然的喜悦，可能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已经不知何时他与陆吱吱的流言对他再也不是困扰，甚至有一些无奈地放纵。 　　“梁云庭，我看星座书上说，狮子座的初恋都会无疾而终，所以你不要轻易谈恋爱，会受伤的。” 　　“这就是你的寒假成果？我看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为好！” 　　梁云庭发完消息才发觉自己是不是语气过重了些，她心思敏感，说不定又开始乱想了。 　　小姑娘心里已经开始装了少女心事了，不能太激进，他开始想怎么措辞去解释引导她。 　　突然手机又震了一下。 　　“梁云庭，如果你考上了Q大，可以把校牌送给我吗？” 　　他一愣，忽然想起了纸折星星里的秘密，脱口而出，“好……” 　　思绪蓦然停在了这儿，梁云庭嘴角不禁扯出一抹自嘲，看着自己仿佛是个笑话，一厢情愿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使劲甩甩头，放下心中绮念。可心里仍然有些郁结，索性躺回床上闭眼休憩。 　　可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的映像，当他忐忑地拿着Z大的校牌去找陆吱吱，想告诉她，Q大我没有考上，Z大的可以吗？ 　　没有答案，只有伴随着的突如其来撕心裂肺的痛和难以自主的呼吸。直接令他骤然转醒，一下子惊坐了起来。 　　此刻头痛欲裂的感觉，好久没有这么情绪失控泛滥过。他手指重重地按了两下太阳穴，原来是做梦。 　　只是这梦让他对现实也生出将信将疑来。 　　他抬眼看向窗外，长夜如墨，车水马龙的喧嚣也在继续，并没有因为人世间的痛苦有丝毫停滞。 　　他当然没有拿校牌去找她，应该说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她，她就已经投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少年时期引以为傲的隐忍和情意，被一个人毫不怜惜。这滋味实在令人心生不甘。 　　更何况退学以后吃过的那些药，做过的那些心理治疗，让他有多么抵触，多么厌恶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里的执念一旦挑起，不拔出来永远也愈合不了。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言笑晏晏温柔矜贵的梁云庭了。以前他抗拒的，现在早已高不可攀。 　　他大概是魔怔了，竟然期望陆吱吱也能与他一起尝一尝这黑暗炼狱的滋味和煎熬。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须臾间便有了决定。 　　陆吱吱已经尽量克制昨天晚上的放纵，早起的生物钟仍然让她头痛不已。只能躺着慢慢等待清醒，正好也理一理这两天的事。 　　她的心事简单明了。既然梁云庭只想当她是陌生人，那她首先便要把这陌生人做的如他期望的那般。 　　她是再也做不出以前那般死缠烂打厚着脸皮的举动了。 　　平心而论，她是准备淡忘了他的，已经六七年没有见过没有联系，心意也已经随着时间埋藏的愈深，再难挖掘。 　　可这始料未及的重逢，却让一切变得有些摇摆起来。 　　那些一起走过的青葱岁月，最诚挚真心的交付，明明都是存在的。也并没有随着时间消亡，曾经失而未得的遗憾，让陆吱吱渐生惆怅。 　　她现在很想要一个解释，梁云庭那时候的突然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 　　以及藏在她心底深处最期盼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可惜她实在没有勇气在这种境况下问出口。 　　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当初娇作卖乖博人同情的小白花了，梁云庭也与以前截然相反，他们还有继续的可能吗？陆吱吱心底顿时生出无尽的悲凉来。 　　周天一大早，张奇芮就来敲隔壁的房门，他昨天和一个大学同学约好，今天约几个校友一起去逛一逛海州城。 　　“奇怪，这么一大早，庭哥就出去了？” 　　张奇芮试着给他发消息，得到的却是对方简短的五个字回应，“有事已出门。” 　　此时海州的烈日下，一个身着深色休闲套装的男人正骑着一辆共享单车在宽窄巷子里来回奔波。 　　他满怀期待地闯进一家家破落凋敝的小书店，又面无表情的快步离开，好似不知疲倦。 　　终于，他眼角有了一丝笑意，那丝笑意顺着撩开的塑料卷帘细缝乘着一点点凉风透了出来。 　　陆吱吱的生物钟相当尽职尽责。 　　周一需要安排新设备的统一应用培训讲解，她需要提早去组织一下参与的实验人员。 　　清早的办公室静悄悄的，空气里还有些浑浊的燥热。她拿着早上刚买的小笼包蹿进茶水间，正准备再冲一杯速溶咖啡提提神。 　　忽然听见垃圾桶传来微弱的电子音旋律，又好似电量已经不太足。有些怪异的变音和尖锐，仔细听，居然还是电子音旋律的生日快乐歌。 　　陆吱吱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这年头还有谁生日送这种贺卡？确实挺怀旧别致的，这情形至少得回到十年以前。 第7章 　　贺卡星星 　　她有些好奇，轻踢了一下垃圾桶，贺卡一下露出了大部分。 　　贺卡上的音乐还在有气无力的呻吟，微闪的红色灯光好似一把揭开谜底的钥匙。 　　待陆吱吱无意瞥见贺卡上的四个大字，“生日快乐”。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眼中迅速升起一片惊慌。 　　她不会忘了，好多年前，有个少年也送了一张贺卡给她，也是四个大字，“生日快乐”，可是她却如获至宝，每每打开都舍不得音乐播放太久。 　　陆吱吱立马蹲下扒开垃圾，捡起贺卡，仔细凝视上面的四个字，好似要看清上面的一分一毫。 　　不是他的字。 　　她重重深呼了口气，幸好。 　　办公室逐渐热闹起来，陆吱吱三两下解决早餐，拿上咖啡快步回到办公桌。 　　她刚坐下，准备发邮件通知培训人员。 　　正翻着手里的资料，突然手指下触摸到了文件下面的一个小凸起，拿开文件，她眼眶蓦的红了，是一枚纸折的星星。 　　准确的说，是一枚被踩瘪还粘着鞋印的星星。 　　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如果贺卡还能说服自己不是他，那这枚星星呢？ 　　高中那会，大家流行做手工小玩意儿，叠纸鹤，叠玫瑰花，陆吱吱手笨，只会叠星星纸鹤这种简单的。 　　小小的一个玻璃罐子，里头全是五颜六色的折纸星星，星星的尖角还残缺不平整，捏的太瘪的，挤破的，捏不起来的。 　　偶尔还会在折纸上写上一两句心事，当做秘密叠起来，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送给梁云庭的时候，他的眉头皱的像腌脱水的大白菜。果不其然，一顿训斥。 　　“陆吱吱，你现在是玩物丧志，好好的时间不学习，干嘛折这个。” 　　说来怨去，最后还是不情愿地收下，并且一再嘱咐，以后不许再干这个。 　　陆吱吱想，他总是这样，对其他同学温柔和气，对她不苟言笑。好像除了多一点专属于她的厌恶，其他表情便是难得一见了。 　　他真的是这样完美的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 　　陆吱吱轻摇了摇头。 　　不然他也不会后面因为抑郁症而退学了。虽然她也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大概是压抑的太久太严实，突然有天到了极致，有了一丝裂缝，裂缝火速蔓延成蛛网状，然后顷刻喷发成一座火山。每每情绪失控，便如滚烫的岩浆一遍一遍熨帖着心脏翻来覆去的煎熬。 　　陆吱吱眼眸已经雾气堆叠，鼻尖也红红的皱缩着。 　　他这是什么意思？怨恨她没有陪伴他度过那一段难挨的时光？不是他自己说不需要的吗？不是他自己选择肖晴流的吗？ 　　如今他做这些，又是何苦来招惹自己呢？因为笃定自己性格懦弱不忍？还是嘲讽自己只配没有用的暗地里自责悔恨？ 　　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的弧度渐渐没入深渊，她仍不忘低头躲避众人的视线，生怕引得旁的同事围观上前问询。 　　陆吱吱低头快速的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会情绪，决定还是先放下胡思乱想，先把工作安排起来。 　　培训的资料已经分发到位，人员也通知过了，一切准备就绪。 　　偌大的培训室坐了二三十号人，陆吱吱全程低头看资料，强迫自己身正眼明。她确实也还没想好怎么去打破现在这个僵局。 　　可即使她有意忽视，那道凝视目光，仍然如芒在背，让她分外不安和紧张，也沉的她喘不过气来。 　　梁云庭一直冷冷的昵着陆吱吱，他不用听，因为课件出自于他的指导，论仪器的了解也没人比他更在行。 　　他太了解她了，尽管时隔多年。 　　他欣赏着陆吱吱表面佯装镇定，认真到无与伦比的神情。揣度着她此刻内心的慌乱不安，以及忍受着的焦灼难挨的煎熬。 　　梁云庭顿时觉得无比畅快，连带心情都明朗起来。她怎么可以那么肆无忌惮的恣意张扬呢？应该像他一样才好。 　　不要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太阳，随时随地释放光和热，却刺他的眼。 　　忽然整个培训室暗了下来，不知是谁关了灯，开始视频演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处吸引。 　　投影仪的光有几处落在陆吱吱身上，脸上，她认真的神情像被朝阳度了一层光晕，迷人又温暖。 　　长发微微卷曲被空调吹的风情摇曳，眉眼已经完全长开，透着与人不符的纯和艳。 　　梁云庭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可怜卑微极了。 　　他想起早晨陆吱吱低头掩饰的难过，咬着嘴唇皱着眉眼的隐忍，连同那些无处遮掩的泪痕，都像一把刀，重重地刻在他心上。 　　怎么现在一遇见她，好似自制力全然土崩瓦解，只有浓的化不开的摧毁的欲望。 　　现在的她不正是自己以前明明热烈期盼她成为的样子吗？ 　　他的心情瞬间低到了尘埃里。 　　梁云庭烦躁不已，培训室已经待不下去了，他悄悄拉开门退了出去，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路过办公室，一眼望见她办公桌上的小绿植，底下是几片黄了的叶子，中间芽芯儿却透着生机勃勃的绿。 　　莫名有点像她，梁云庭觉得。 　　此时办公室空无一人，大约都去培训去了。 　　鬼使神差的他朝那里走去，仿佛那绿植献媚似的勾着他。 　　梁云庭轻轻拔下一根枯黄的叶子，又往里头添了一些自己喝的瓶装水。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无聊至极，叹了口气，又似轻轻的呢喃：“笨蛋……” 　　须臾办公室便恢复了寂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梁云庭给张奇芮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下午一起再乘机回嘉宁。 　　回到酒店，他仰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伸进裤兜，掏出那枚枯黄叶子，没舍得扔。 　　尽管嘲笑吧，他想，他可能就是这么没出息。 　　以前不能问，现在不敢问。 　　她就是他的万恶之源。 　　陆吱吱是到培训的尾声，才发现梁云庭不在了。 　　但是她却没觉得半点轻松，梁云庭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没关系吗？ 　　他今天的这些举动到底想表达什么呢？羞辱她以前傻傻付出的心意？嘲笑她的幼稚又不堪一击？ 　　她突然发觉她和他之间似乎隔了太多太久的人和事，她一直在揣测和等待，却从没有勇气去问清他的心意。 　　原来她也怕结果，怕他说出的话切断她所有的心意。 　　他们俩之间朦胧未宣之于口的情愫，究竟是不是她的错觉。 第8章 　　空闻 　　“吱吱姐，这儿。” 　　小师妹乐乐朝她挥手，兴高采烈指着她旁边的空位示意。 　　陆吱吱走过去对其他同事歉意地点头，算是吃饭晚到的招呼。坐下才发现张奇芮正好也在这一桌，四下却没看到梁云庭。 　　她有些没由来的失望。 　　突然有个女生期期艾艾地问了句：“张工，和你一起的梁工怎么没来吃饭啊？” 　　张奇芮抬头顿了顿，“庭哥说他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陆吱吱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真是自己预料的那样。 　　这时又有人打趣，“怎么，小姚，看上人家梁工了？” 　　先前发问的姚菲小脸涨红，眼睛一转，娇俏吐槽，“诶呀，你别打趣我，我这不是好奇嘛，问问。” 　　又辩解道：“梁工看着博学多才，懂得也多，而且长的又好。我这不是替广大单身女同胞多结善缘嘛。” 　　先前打趣的同事又笑问张奇芮：“小张，你正好在这儿，赶紧替大伙传传情报呗，正好让某些人可以结结缘。” 　　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 　　张奇芮被问的窘迫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庭哥是我师傅引荐我认识的，他平时他负责管理仓库，但是对每个设备真的都了如指掌，而且应用也非常厉害。” 　　他扒了口饭吃了，又补了几句，“庭哥在嘉宁就挺招女孩喜欢的，不过他性子冷淡，没见跟哪个女孩子特别熟，长久下来围着他的女孩子就很少了……” 　　“不过我反倒觉得庭哥应该是个非常专情的人。”张奇芮面上郑重，末了还点点头，好似特别认同自己的看法。 　　这说的正合姚菲心意，如此不可多得的人，得赶紧下手才行。 　　大伙一边在打趣她，一边又怂恿她抓住机会。 　　姚菲假装面露不耐，又遮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梁工是嘉宁本部的，离海州远着呢。你们真是住海边管那么宽。” 　　陆吱吱全程没有发言埋头吃饭，只有在张奇芮说梁云庭专情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神色古怪的望了他一眼，恰巧张奇芮也望向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是大家都在取笑姚菲，没人注意到这微妙的一瞬。 　　“可惜我们等会下午就要走了，不能和大家一起玩了，有机会大家来嘉宁本部玩啊。”张奇芮又邀道。 　　大家七嘴八舌无不惋惜，又说了几句，散了饭局，回了办公室。 　　吱吱还在想下午他就要走了的事，心情郁结。 　　自己现在到底要不要直接问问他，还是让他就这么走了，反正这也是他期望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可悲的发现自己连想要告别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 　　下午上班才过一个多小时，陆吱吱越来越无心工作，茶水间这时候却热闹起来。 　　她想着喝口水冷静冷静，便停了下来，顺便也听听大家聊的八卦。 　　只见姚菲被簇拥围坐着，听电话的脸色却愈发失落，末了挂了电话人也焉了，有人问她：“是不是梁工有女朋友啦？” 　　她看了说话人一眼，有气无力，“诶，都白费了，我问了我一个在嘉宁本部的姐妹，她说梁工只有高中毕业，大学都没上完就退学了，家里还是小地方的，应该条件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来嘉宁这么远工作……” 　　“而且管仓库的活又累又没升职空间，薪水也不多，除了长的好看可能真的没其他的了。” 　　大家啧舌，没想到被寄予厚望的人物竟然是这样。确实姚菲说的是事实也现实，这年头没有钱和前途，未来的辛苦不言而喻。 　　陆吱吱见众人神情明明灭灭，心头凛然，沉声道：“这年头低出成高就的和高位泯于众人的难道还少吗？” 　　她顿了顿，“学历家世固然重要但也只是基石，如果人品能力堪忧，雪山分崩也只是时间而已吧。” 　　在座的都诧异不已，陆吱吱平时温柔和气，虽然不是娇滴滴的美人，但也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厉色神情郑重。 　　许是觉得背后这样议论人过意不去，大家面面相觑，静了下来，一时都没说话。 　　也是在这时，张奇芮推门进来，手里拎了两大袋奶茶饮料。 　　吐吐舌，笑道：“没打扰到大家吧，这几天辛苦了，这是请大家喝的。” 　　一边说着一边分发饮料，大家接过连忙称谢，又打哈哈调侃了几句，就此转了话题，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陆吱吱朝门外望去，没见到那人，心里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意。 　　心下有些怅然，接过张奇芮递来的饮料，轻轻地道了声谢。 　　没料到张奇芮倒是颇诚恳的回了她一句，“不客气……” 　　又邀她有机会一定来嘉宁本部玩，陆吱吱笑笑附和说好。 　　她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问出口，许是没机会了吧，心里有些黯然神伤。 　　张奇芮很快走了，赶下午的飞机能早回嘉宁。 　　陆吱吱百无聊赖，心里寻思着连日的纠结是不是就这样断了，明明是最好的结局，心里却怅然若失。 　　只能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了，继续投入工作。如果这是梁云庭的选择，尊重他不是更好吗？ 　　瞥了一眼张奇芮送的饮料，是现在某个网红店铺的招牌珍珠奶茶。 　　陆吱吱已经很久不喝奶茶了，学生时代倒是挺喜欢喝的而且还一定要半杯珍珠。 　　她拿起看了一下，心里感慨，这老板还挺大方的，真有大半杯珠珠。 　　待她后来无意拿起吸了一口，还未咽下，心里已是瞬间了然。 　　陆吱吱顾不上其他，拿起手机就冲了出去，跑出公司门口拦了一辆的士，拉开车门，“机场，麻烦师傅你快一点。” 　　她现在心跳快的仿佛要逸出胸腔，胃里晃荡的奶茶苦味像一炉熏香浓重又热烈。 　　只有梁云庭知道她的癖好，珍珠奶茶要绿茶，绿茶多了就发苦，但陆吱吱喜欢这种矛盾极端的味觉组合。 　　她在心里一边默默祈祷，能顺利赶上，一边又在心里筹措着等下见到他应该说些什么。 　　告诉他，自己年少时的情意从未变过？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年他过得好吗？怎么去了嘉宁？为什么不来海州？ 第9章 　　搁浅试探 　　可老天仿佛就喜欢玩弄不懂珍惜的人，接二连三的红灯，陆吱吱快要绝望到崩溃。 　　之前想好的说辞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只求能见到他，只求能留住他给她一些解释的片刻。 　　让她这次不顾一切的勇气可以得到一点回响，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千赶万赶总算在下班高峰期到来之前进了机场，慌不择路的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便朝嘉宁方向航班的值机口狂奔而去。 　　值机口一个大大的closed。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待奔到登机口，远远只看到飞机从跑道滑了出去，收起了起落架，好像收起了最后的一点点眷恋，毫不留情的挥挥衣袖一去不返。 　　她蹲在落地窗前，无声地泪意汹涌。 　　飞机已渐入平流层，刺人的耳鸣声也逐渐缓和，机上的乘客也渐渐活跃起来。 　　“庭哥……” 　　梁云庭放任的万千思绪瞬间被打断。 　　他视线从窗外落到张奇芮脸上，只见他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瞧着他，“之前在办公室她们说的那些……” 　　“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觉得你很厉害，她们根本不了解你。我倒觉得吱吱姐……” 　　“奇芮……”梁云庭出声打断他，正色道：“她们只是在说事实，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张奇芮一脸不解，可是那话说的也太过于现实了，这样去评判一个人，不是太片面了吗？ 　　对方像是了解他的想法，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说罢，便闭了眼睛，作一副困倦状。 　　“嗡嗡——”陆吱吱还在大厅发着呆，手机的震动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她茫然的拿出手机，也没看是谁的来电，“喂。” 　　“吱吱姐，发生什么事啦？你下午那么着急的跑出去？”电话那头传来小师妹乐乐担忧的声音。 　　陆吱吱这才想起自己下午出来的急，还没来得及跟同事说帮忙请假，到了机场又只顾着跑和哭，完全忘了这回事。 　　只能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乐乐。” 　　“突然有点急事。对了，能麻烦你帮我跟周主任请个假吗？” 　　小师妹得意地偷笑，小声说：“吱吱姐，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你放心，我跟老周请过假了。” 　　陆吱吱连连称谢，挂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抬头远望，才发现晚霞早已经染透了西边整片天空。 　　日光渐逝，微暗的霞光裹携着几缕烟青，远处路灯已经陆续亮了起来，氤氲的黄光如温润的珍珠一般，一颗颗点缀在夜的序幕上。 　　陆吱吱回到宿舍强打精神洗漱完，裹着薄被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的种种，心里的懊悔难受一时铺天盖地袭来。 　　她懊悔自己没有留他的联系方式，连张奇芮的也没有，心里又难受极了。 　　今年鼓足的勇气都已经透支完毕，这下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再联系他呢？ 　　陆吱吱一边懊恼一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梁云庭却辗转反侧。 　　他脑海里一直重复放映着她的那番话，眼前甚至已经开始浮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辩护，伶牙俐齿，有理有据的陆吱吱。 　　她难道不应该和别人一样瞧不起他吗？难道没有一点介意自己现在的境况？还是这样的辩解只是她闲时打抱不平的消遣？ 　　梁云庭拉开抽屉，拿起那一片叶子，细细端详。 　　枯黄的叶子水份渐消，叶片向内蜷着，脉络已经因干涸凸起，薄薄的一层叶衣扯着，焦脆似不堪一击，像极了自己此刻的心。 　　他置于鼻尖轻轻嗅了嗅，已经没有了她的味道，有些怅然若失。 　　陆吱吱负责综合组管理和一些小项目的测试运营。每天需要对接处理的业务量比较大，也会在固定时间点安排人进行点检维护和质控。 　　像这种第三方实验室，一般都是一个人负责一大块区域的运营，再由主任统筹，同时配置若干实验人员和辅助支持人员。 　　偶尔陆吱吱也会在工作闲暇的时候神伤，怎么和梁云庭再建立联系呢？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唯一没那么确定的就是他的。 　　她心中所愿，当然是一个值得期待的结果，过程慢一点也无可厚非。 　　周四下午是陆吱吱固定整理报告的时间。忽然，她听到前边王姐烦躁地抓头跟邻座抱怨。 　　“诶，那台新设备支架发生黏连了，实验员测试的时候用了不兼容的坩埚和样品，虽然发现的也算及时，但是传感器还是受损了，形变很明显！” 　　王姐又叹了口气，一筹莫展。“现在还不知道精度有没有影响，考虑要不要现在直接报修，又怕耽误进度。” 　　“啊，怎么犯了这错误，这新设备开工也才半个来月吧，你那有没有备用的传感器测试比对一下？”邻座惋惜建议道。 　　王姐仰头无奈，“就是没有啊，采购也来不及，偏偏最近业务量又大。” 　　邻座试探道：“不如你问问嘉宁本部那边应用，他们有没有这种情况，测试过没？或者借一个用？”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王姐眉开眼笑，连忙拿出手机，拨起了电话。 　　“喂，张工吗？是这样的，我们那台……” 　　“哦，那好，你跟我说下梁工电话，我记一下。151-7……-55，欸，好的。谢谢啊！” 　　陆吱吱鬼使神差地默默写下了这串电话。 　　待写完，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内心既紧张又雀跃，她竖着耳朵偷听，王姐似乎又开始拨起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梁工吗？”王姐问道。 　　可惜对方电话声音太小，也没法确认到底是不是他。但是她内心隐隐已经有了猜测，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吧。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真是太麻烦你了。”王姐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 　　又忍不住赞道，“梁工这人说话，语气虽然听着冷淡，但是给的建议很专业，我怎么没想到呢？赶紧去试试。”说罢又急匆匆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陆吱吱心下了然，拿出手机把电话存上，又复制去微信搜索。 　　果然有，用户名L.YT，头像还是一个睡觉的小太阳，跟他本人一点也不搭边。 　　不过竟然有些怪可爱的。 第10章 　　守株待兔 　　她没敢直接添加对方为好友，万一梁云庭直接把她加入黑名单，那岂不是尴尬到姥姥家去了。 　　她特地选了一个周末来验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就算被忽视或者拒绝应该心情也能好点吧。 　　她深吸口气，拨出了电话。 　　“嘟……嘟……嘟……”久到陆吱吱以为不会有人接了，正想要挂掉的时候。 　　“喂，你好，我是仓储部梁云庭。”电话那头声音清冷淡漠，不再复年少时清润如玉。“请问你是？” 　　是他！尽管声音有些变化，陆吱吱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开口的勇气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全然没了踪迹。一肚子话堵在喉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像一根羽毛，勾得人心发痒。 　　陆吱吱正酝酿着话术。 　　“陆吱吱……” 　　顿时她只觉洞心骇耳，他怎么会知道是她呢？ 　　陆吱吱眼神一转，心思已经飘到了头顶，一本正经，满怀歉意，“不好意思，打错了。” 　　也不等对方如何回应，立马挂了电话。拍拍胸口，心惊不已。 　　现在的梁云庭比以前正经严肃的时候还恐怖。 　　梁云庭听着电话的忙音，脸瞬间黑了几度，看来他真是高估她了。 　　好的很，陆吱吱。既然开始了，便别想全身而退。他攥紧电话的手指用力的有些发白。 　　梁云庭怎么会认出陆吱吱的电话。 　　当时办工位上铭牌的轻轻一瞥，那串数字便如附骨之蛆一样，驱散不掉。就如同她留给自己的烙印一般。 　　那次以后，陆吱吱的胆子已经弹尽粮绝。 　　偶尔有念想，想要先加个微信好友什么的，但只要想起梁云庭电话里的语气，就忍住了。 　　最近手机成了梁云庭颇为上心的事物。可是除了工作电话，期待的意外一点也没有。 　　他心里有些化不开的阴翳，犹豫半响，还是拨了一个电话。 　　“已经来了。小老弟，你还有什么吩咐？”徐百川调侃他。 　　“我记得容海好像隔几年就有一个骨干培优的集训是吧？”他问的轻巧。 　　“怎么，你想要参加？那你去报名不就得了。”对方语气不以为意，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啊，你年限没满，所以……” 　　“我只是觉得今年提前两个月发布，也更方便各分公司推选人员。” 　　“哦……”徐百川若有所思。心道，想参加就直说嘛，他老爹说不定还会偷着乐。 　　陆吱吱一直苦于再用什么借口光明正大找梁云庭，直到一周后看到老周群发的邮件，她瞬间有了一个想法。 　　下午她便敲了老周办公室的玻璃门。 　　“进来吧。”老周朝她笑笑。 　　“周主任，我看您发的总公司的培训公告，心有感触，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自己能力也需要更进一步加强，不能固步自封。” 　　她顿了顿，“所以更应该多多学习全面发展，这样也能更好的为公司鞠躬尽瘁。” 　　陆吱吱像倒豆子一样哗哗哗说完，大眼睛还特真诚的眨了眨。 　　老周无奈地摘下眼镜，用手指指她，摇摇头，笑道：“你呀，怎么，你想参加培训学习？能力这一块倒是没问题。但是公司规定要工作满三年才可以，你好像三年还差几个月吧。” 　　“周主任，您也说了，就几个月，而且如果不是这次提前了，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合适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老周，对方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 　　她立马正了正身形，“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错过了这次机会，又要再等三年，可是韶光易逝难追。” 　　陆吱吱面露可惜和遗憾，就差捶胸顿足了。 　　老周沉思了一会，抬头道：“这次我们部门有三个名额，符合条件的恰好又只有两个人，加你一个的话……” 　　老周卖了个关子，“我请示一下上面的老板，问题应该不大，本来这种培训就应该全面开放嘛，不过没确定之前先不要声张。” 　　陆吱吱激动的应着好，又不忘补一句，“谢谢周主任！” 　　她整理好雀跃的心绪，才慢步出了老周办公室。 　　隔天下班的时候，老周就通知她，已经提过申请了，上面也批复了，没有问题。 　　等了两个星期看到总公司发的邮件上的培训名单，陆吱吱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她开始渐渐期待起这次嘉宁的行程，那边什么天气，该带什么衣服，以及会见到怎样的梁云庭。 　　想到这，陆吱吱又有了新的烦恼，该不该跟梁云庭提前知会一声呢。 　　可是这样好像又显得自己太过热切，还是算了。 　　可是自从上次挂了他电话以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但如果能用这次的事稍微挽回一下呢？ 　　可这一下子说什么好呢，说自己要来参加培训，多多指教吗？ 　　想想就尴尬到抠脚，万一人家辞职了也说不定，自己巴巴儿跑过去，结果人去楼空。 　　“对，万一他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辞职了怎么办？”陆吱吱越想越担忧。 　　随即拿出手机，翻出梁云庭电话，刚想按上去。 　　顿住又犹豫了，算了，还是发信息吧，避免正面语言交流的尴尬和冲突。 　　“叮叮……”梁云庭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下，他眼睛斜看了一眼，本不想理。 　　待看清那几个字，脸上表情着实有些变幻莫测。 　　“梁云庭……” 　　“你辞职了没？” 　　此时肇事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发完短信，也没指望他马上回复，就工作去了。 　　到快下班了才想起来看他有没有回复。 　　“让你失望了，还没有。” 　　陆吱吱本来还在和小师妹讨论下班了去哪儿逛街，看到这回复，恍然又诧异，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翻看自己发出的短信，内心叹道：“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奇奇怪怪的梁云庭。” 　　但是自己不回点什么，好像又不太友好。 　　考虑了很久很久，陆吱吱郑重的按了发送键：“我没有。” 　　后面又补了一条：“我知道了。”还附带笑脸一个。 　　这下应该表达清楚了吧。 第11章 　　仓库掉马 　　梁云庭久久没有等到回复，难道她真的希望自己快点辞职，好淡出她的交际圈子，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越来越阴郁。 　　冷不防快下班了，手机才“叮……”“叮……”两声，梁云庭掏出手机，看完才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隔天饭堂吃饭，碰到张奇芮和几个应用部的同事一起吃饭，没一会，张奇芮便端着饭和他坐到了一块。 　　“庭哥，你知道吗？公司三年一次的培训要开始了。”张奇芮嘴里还吃着饭含糊不清道。 　　“嗯。”梁云庭面上漠不关心。 　　“那你知道这次都有谁参加吗？”张奇芮神秘兮兮。 　　梁云庭看着他的模样，不知道又是打听到了什么巨大的八卦。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示意他继续。 　　“吱吱姐……”张奇芮很是得意。 　　梁云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吃饭。面上不显，心里却愉悦极了。 　　仍装着一片云淡风轻，“奇芮，我不关心谁参加。倒是你，老袁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最近这么闲？” 　　张奇芮可爱的圆脸委屈地皱成一团，悔不该老虎头上拔毛。 　　忙讨笑告饶说：“庭哥，你千万别。我真的不敢了。” 　　梁云庭笑笑不语，低头继续吃饭。 　　过了一个多星期，老袁来仓库找他了。 　　“云庭，最近忙不忙啊？”老袁笑道。 　　“很忙，没空。”梁云庭没抬头。 　　老袁讪讪，一脸委屈道：“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工程师，要不就是新兵蛋子毕业没多久经验不够，要么就是老油条常驻外边不着家，我这孤家寡人，难啊！” 　　“说重点。”梁云庭无奈。 　　“你能不能帮我搞定这次的高级应用培训？”老袁试探道。 　　“不能。”梁云庭面不改色。 　　老袁早料到是这样，又改口道：“那你总要帮我把把关吧，我太难了。” 　　老袁口风一转，“你看这样行不？我最近新得了一副乒乓国手的签名球拍，送给你。” 　　“你帮我把奇芮做的培训报告过一下目，加一些你的经验见解，我相信这次在应用部肯定能拔得头筹。”老袁倒是信心满满地开始描绘宏图伟业。 　　“我只是个管仓库的顺带修下设备。”梁云庭面不改色。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老袁忙摆手，“得得，我认了。反正你看着办，我到时候叫奇芮写好了来找你。” 　　他又凑近来小声道：“这次的培训，涉及应用、体系、管理，而且各个分公司都会派人来参加，听说还有不少漂亮小姑娘。”说完朝他挤眉弄眼。 　　梁云庭已经习惯了老袁的不正经和不着边际，头痛道：“你有这么多奇思妙想，我会跟嫂子一一转达的。” 　　老袁是真的欣赏梁云庭，一直希望能带他走另一条路，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老袁就觉得这人哪适合仓库，明明有更大的舞台。 　　当时老袁自己刚从销售部转接手应用部工作，有一批新设备拆箱验货一直没通过。 　　公司召集应用和工程两个部门排查原因，试了几个方案，都以失败告终。 　　客户那边一直急催设备，老袁也急得上火，那天晚上独自一人来仓库想再看看，居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黑影猫在那里。 　　他心想，好家伙，怎么一直弄不好，难道是有人故意捣乱？便躲在一旁偷偷观察顺便看能不能抓个现行。 　　只见黑影在那儿鼓捣鼓捣，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沉沉的呼吸气音，接着一声似自言自语的低喃：“总算好了。” 　　老袁正是这个时刻，“啪”的一声把灯全点亮，从背后冒了出来。 　　仓库大顶灯突如其来的照射，强烈刺眼的光线逼的梁云庭闭了眼睛。 　　他抬手覆住眼帘适应了好一会，脸色阴沉的盯着老袁这个不速之客。 　　老袁心里有些慌，论身形，他好像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只能装模作样的问：“你这是在干嘛？” 　　梁云庭转了视线，指指设备亮起的绿灯。老袁狐疑地试了试，居然能正常运行了。 　　心里瞬间既疑惑又震惊。想到自己之前还把人家当不法分子，心里愧疚不已。 　　老袁面上有些挂不住，歉意道：“对不起啊，实在是误会误会，这位小兄弟你是哪个部门的啊？你知道故障在哪？” 　　“根据故障现象找到对应模块，是线路板上一个小电容坏了，换了一个……”梁云庭又指了指旁边的资料，“说明书上有写，不过写的不确切，找了一会。”梁云庭说完便蹲下来收拾起来工具，不再看老袁。 　　老袁拿起他指的说明书，吃了一惊，整整一本厚的跟板砖似的也就算了，还是全德文的，想来英文译版应该被其他同事拿回去研究了。 　　梁云庭收拾完了正打算下班，老袁拉住他，“小老弟，你哪个部门的啊？什么名字？明天我跟公司上报，这必须得安排上！” 　　“只是碰碰运气，至于其他的，没想过。”梁云庭面无表情，语气也波澜无惊。 　　老袁也是后来打听才知道他是仓库的，仓库不仅储存有新设备，还有一些待报废的老旧设备，梁云庭闲来无事就喜欢各种研究。 　　老袁总觉得他不简单，去人资打听，调出来的资料很正常，高中毕业，无任何工作经验。 　　直到有次聚会喝了酒，跟行政总监胡侃，才知道他大三时在Z大因病退学，之后修养了几年，然后应该是公司某个股东的一个远方亲戚，所以安排进来的。 　　老袁后来又因为工作，和他沟通过几次，每次他都能言简意赅的点出问题所在。 　　老袁倒是激动不已，提过好几次诚邀他转来应用部，他都表示没有兴趣，不会考虑，渐渐老袁也就歇了心思。 　　虽然长他一轮，但每次见到他都喜欢插科打诨，于是渐渐也就成了朋友。 　　老袁心里美滋滋，培训课件的事情解决了，不用加班了，还能多点时间回家陪老婆孩子。 　　至于能不能拿金奖，他反正莫名地对梁云庭特别信任。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在应用部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受另外几个经理的挤兑了。 第12章 　　预谋已久 　　陆吱吱这边的工作已经交接安排的差不多了。 　　这次培训是公司本部组织的，地点定在嘉宁，时间一个星期。 　　各个分公司都会派人参加，培训结束还会有统一考试，不仅要评比课件和培训讲师，还要选出表现优秀的个人学员代表。 　　海州分公司有五个人参加，除了陆吱吱部门三个人，还有其他支持部门的两个人，好巧不巧姚菲也在其中。 　　许是上次议论的尴尬，姚菲看见陆吱吱有些不自在，吱吱倒不甚在意。 　　姚菲毕竟没有什么坏心思，女孩子现实一点也不是需要被道德标榜的事。 　　一行人说说闹闹到了嘉宁，去公司报到之后又住进了安排的酒店。 　　陆吱吱还没有睡意，一想到梁云庭也在这座城市，与他呼吸着同一处空气，她心里就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激憾。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反正睡不着，不如偷偷去看看他还在没在公司加班。 　　白天参观公司的时候，她就暗暗记下了仓库的位置，这会虽然天黑了，应该还是不难找到。 　　陆吱吱拿上东西就出了门，刚入夏，海州热的不行，到嘉宁却还能明显感觉到夜的寒意。 　　陆吱吱倒不觉得冷，心里反而因为期待热热的。 　　仓库大门敞着，明晃晃的大灯照的门前如白昼一般，这会没有白天进进出出的叉车装卸货，反倒显得有些静的诡异。 　　她鼠头鼠脑的趴在侧门边上，这里稍暗，不容易让人发现。 　　陆吱吱只是想看看梁云庭还在不在仓库办公室里，虽然自己连他的工位在哪儿都不知道，而且有限的视角压根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你在干嘛？”背后冷冷的声音传来。 　　陆吱吱佝偻着身子转过去，低着头，眼珠和脑袋都转的飞快，她完全可以想象到梁云庭此刻皱眉黑脸的表情。 　　吱吱环顾左右不敢看他，小声辩解，“没干嘛呀。” 　　“不干嘛就回去，大晚上别到处瞎晃。”梁云庭阴沉着脸，语气也没多和缓。 　　陆吱吱内心腹诽，他怎么还是和上学那会一样，教训人不带变脸的，那么严肃干嘛。 　　她心里着急上火，难道今天晚上这一趟就这样白来了。 　　刚一抬头，她就愣住了，梁云庭随意拎着脱了的短袖，此刻上半身只一件黑色背心套着，距离她也不过数十公分的距离。 　　不知道是刚运动完还是干完活，晶莹的汗水一滴滴缀在麦色的肌肤上，在淡黄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陆吱吱盯着他那滴汗水慢慢滚落，最后去了她不敢想的地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顿时更加无地自容。 　　梁云庭眸色渐沉，长眉微蹙。 　　她回过神来，赶忙伸出手，将水里的水瓶斜举着，试图遮挡两人之间的视线。有些慌不择言，“请你喝水！” 　　梁云庭挑挑眉，看了看她手里，嫌弃道：“就这？” 　　陆吱吱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水瓶，瞬间尴尬万分，一瓶自己喝了一半的水。 　　她还在想着怎么缓解尴尬，忽然手里的水被接了过去。梁云庭也没看她，自顾自拧开盖子，没就瓶口，仰头灌了几口。 　　陆吱吱呆看着他因为吞咽上下滑动的喉结，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又装模作样的赶紧把头瞥向另一侧。 　　梁云庭笑得意味不明，“怎么，你也渴了？” 　　“嗯，可能吧……”陆吱吱低头红了脸，声若蚊蝇。 　　再抬头，梁云庭竟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居然听到了！ 　　这是陆吱吱逃跑前最后的认知。 　　这次培训除开往返，还有五天。作为集团三年一次的培优大会，自然涵盖高级应用，体系运行和管理运营等诸多方面。 　　当然还有考试和评比必不可少，以及最后的团建和活动。很大一部分人觉得就算得不了奖，来集团甚至嘉宁玩一玩也是值得的。 　　但陆吱吱必须全心全意投入这次培训，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没完成的话，老周那儿也不好交代。 　　昨天下午报到时行政已经简单介绍了集团发展史，今天开始是正式的培训课程。 　　上午的讲师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工程师，讲的倒是挺全面的，就是有些枯燥，两小节培训下来，整整两百多页PPT干货，三个半小时。 　　培训室中途就快倒了一半人了，吱吱全凭意念支撑眼皮才没有合上，脑袋更是一团浆糊。 　　就连中午吃饭都好像在梦游，同行的姚菲也一脸苦闷，抱怨道： 　　“这可怎么办，才过半天，什么也没记下，刚开始就老想打瞌睡。” 　　另一个女生也哀叹：“是啊，还要考试，天知道那两百页课件对我们这些辅助岗位的有多难，简直就是噩梦。” 　　同行一个男生安慰道：“没事，我看好些人后面都趴下了，后面讲师应该会把课件资料发出来吧，到时候大家可以再看看。” 　　天啊，吱吱内心哀嚎，要是每个课程都这样，一天下来就是五百页，三天下来一千五，小命都要交待了。 　　就是到时候不知道老周能不能颁个英勇就义奖给她。 　　幸亏中午可以休息两个小时，不然吱吱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会变成铁板上的鱿鱼。 　　下午的应用培训主讲是张奇芮，吱吱倒是有些意外，张奇芮的资质能来主讲，想必领导定是十分看重的。 　　张奇芮的主讲资料一打开，大家就发现才70多页，少了整整三分之二，一下子打了不少鸡血。 　　至少在这个让人格外困倦的下午，能早点讲完下课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也有人内心质疑，张奇芮经验是否足够。 　　吱吱内心也在替张奇芮担忧，这毕竟是要参与评比的，倒不强求拔得头筹，不垫底就是最好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张奇芮想法居然这么新颖，并不是常规的罗列讲解，而是按功能和需求举例应用。 　　环节相扣，过目而不忘，侧重再提升，比例安排合理而且排版内容连接契合，详略有致。 　　大家听得也津津有味，而且互动也频繁，偶尔还是有人忍不住困意，但比上午已经是好太多了。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吱吱听得很认真，做笔记也很专注，临结束居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和同行的人一起去饭堂吃饭。 第13章 　　饭局上的礼物 　　“吱吱姐，等一下。” 　　陆吱吱闻言抬头，原来是张奇芮出声叫住了她。 　　同行的人看着他俩，一群人眉来眼去藏不住的笑意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然后表示先撤了。 　　吱吱有些百口莫辩，张奇芮更是后怕，他可没有什么虎口夺食的癖好。 　　张奇芮忙解释道：“吱吱姐，上次在海州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这次有机会了，正好快下班了，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吱吱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有做什么吗？需要被谢谢？ 　　还没想明白，就被张奇芮拉着走了。 　　两人驱车到了一家私房菜馆，环境倒是挺清幽的，这个点人还不算多，不过已经有饭菜的香味飘出来了，吱吱没忍住肚子咕噜了一阵。 　　张奇芮订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两人拿起菜单，吱吱发现这上面还有挺多家乡菜。 　　正好她又嗜辣，心情顿时无比开心，好久没吃过了，海州的菜口味都特别清淡，没想到能在这儿吃上。 　　“吱吱姐，你先点。”张奇芮又补充道：“我什么口味都可以。” 　　吱吱点了两个菜，只有两个人，她也不好点太多，吃不完。 　　把菜单递给张奇芮，总要让请客的人也点个菜吧，吱吱心想。 　　张奇芮又点了一个辣菜和两个稍微清淡点的，另外加了一个汤。 　　“张工，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太破费了？”吱吱提醒道。 　　张奇芮笑笑：“没事。吃的完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机，告诉服务员可以准备上菜了。 　　吱吱看着一盘一盘摆上来，份量还不小，满满一桌子。 　　心里有点讪讪，自己干饭王的本事应该还没传遍的这么广吧？ 　　“庭哥，这里！”张奇芮兴奋朝门口招招手。 　　梁云庭一眼就看到了她，有些意外。 　　她背对着坐着，许是听到了他的名字，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继而又端正坐姿，像教室里坐着等待老师上课的小学生。 　　陆吱吱在心里吐槽张奇芮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又暗道自己之前海州那么多机会都错过了，到了嘉宁，机会上赶着她，当下真是有些欲哭无泪。 　　陆吱吱站起来朝梁云庭尴尬道：“嗨，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说完恨不得拍自己两嘴子，说的什么话啊，还不如不说。 　　果不其然，梁云庭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下更惨淡了，冷硬答到，“不巧，被人叫来的。” 　　张奇芮眼见氛围不对了，赶紧拉两人坐下，张罗道：“庭哥，吱吱姐，菜不吃都要凉了，要不先吃饭吧。” 　　三人坐下开始吃起来，席间张奇芮偶尔说几个工作的话题，梁云庭大多时候都会简单回应几句。 　　陆吱吱全程都在埋头苦吃，不然抬头的尴尬她是无论如何也化解不了的。 　　眸光撇到梁云庭，这人吃饭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慢条斯理的精致，能吃饱吗？ 　　“吱吱姐……” 　　冷不防被点名的陆吱吱，立刻恢复小学生坐姿。回过神来，才觉得太显刻意。 　　“吱吱姐，你这么漂亮又温柔，追你的人肯定特别多吧。”张奇芮“无比真诚”道。 　　这是一个送命题！ 　　陆吱吱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回答这个绿意盎然的问题才不显得刻意呢。 　　“这个菜有些辣。”梁云庭状似随意道。 　　“可是，庭哥，你不是能吃的吗？”张奇芮顺利被带走了。 　　“口味也会时过境迁，和人一样。”梁云庭低声道。 　　张奇芮夹了一筷子，吐吐舌：“是有些辣。” 　　所幸张奇芮沉迷吃饭，也没有注意到他俩之间话里的异常。 　　“追她的人什么时候少过。” 　　梁云庭盯着她一字一顿，小小的气声仿佛游离在耳侧。 　　陆吱吱面红耳赤，脑袋好像种在了饭碗里。 　　好在饭局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今天又是被神明庇佑的一天，陆吱吱心里感恩。 　　张奇芮走在前面结账，吱吱和梁云庭一前一后吊车尾似的跟在后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前边的梁云庭突然停了下来，状似无意地感慨。 　　“吃的倒是挺多，怎么只长前边，不长上边。” 　　说完吊儿郎当赶上张奇芮，心情肉眼可见地大好，还吹着口哨。 　　待陆吱吱明白过来，忽的脸蛋爆红。转而又气急，混蛋梁云庭，你才没脑子。 　　三个人坐在车上，一路无言。梁云庭倚靠副驾驶，垂眸小憩。 　　到了酒店附近，吱吱下车，没想到梁云庭也下车了，吱吱赶忙道： 　　“不用送了，很近的。” 　　梁云庭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我住那儿。”手指了指酒店旁边的公寓，嘴边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吱吱感觉今天的脸已经丢的够够的了，立马佯装无事发生，掉头快步走。 　　“陆吱吱……” 　　忽然一只手腕被锁住，腕间凉凉的触感好似激起了手臂绒毛的千层浪花，一起一伏都是微微颤动。 　　手劲有些不合时宜的大，半响，手心突兀的被塞了一个东西，小小的，凉凉的。 　　“送你一个东西解闷，就当谢谢你的水。”梁云庭说罢松开手。 　　陆吱吱也不敢看是什么，手心攥着，朝他飞快的说声谢谢，一阵风似的逃了。 　　梁云庭抬头，月朗星稀，只觉得明天应该又是一个好天气。 　　吱吱回到房间，伸开手心，才发现是一只银色的U盘。 　　此刻也是一头雾水。难道是下好的最新电影大片？那正好可以用来解闷。还是考试的内部资料？想到这，吱吱都快笑出声了。 　　不赖嘛，没想到梁云庭还能为她绸缪到这地步，能弄到试题。 　　陆吱吱激动万分的插上电脑，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没有命名，心里觉得有些怪异，点开。 　　人要炸裂了，估摸八十页的PPT，内容大约是今天上午培训的高级应用内容，中间做了一些删减和修改。 　　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她想的那些，还解闷？ 　　吱吱需要闭眼缓一缓，好巧不巧手机响了，来了一条讯息。 　　“好好看，考试不是问题。” 　　她心里吐槽，嗯，考试是没问题了，但我的脑子可能要报废在嘉宁了。 第14章 　　香囊和剧本 　　接下来的两天培训陆吱吱格外认真，自己头脑算不上顶聪明，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好在记忆力不错，理解能力也还可以，再加上梁云庭的助攻，应付考试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想想这一趟，不仅能完成老周交代的任务，连带和梁云庭的关系看着也缓和了不少。心里简直美滋滋。 　　周四考试完，刚交了导师课件的评比打分材料，大家已经在培训室议论刚刚的评比投票了。 　　过了一会，人资经理进来，总结了一下培训工作，又客套了几句赞扬的话。 　　说了一下考试成绩会在大家返回子公司之后出具，再邮件通报全集团，评比也是。 　　又说公司为了鼓励员工，明天还会进行一次团建和聚餐，现在征集活动内容。 　　培训室二十多号人立马就沸腾了，大家累了四天了，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去打野外真人CS怎么样？”男生一号提议说。 　　“不要不要，又热又晒。”女生一号马上提出异议，还附带几个女生点头，“就是就是。” 　　“要不然去玩剧本杀？”男生二号提议道，说完立刻有几人附议点头，因为确实不热而且地点大多在室内。 　　“可是半天根本玩不了什么剧情，而且生人破绽太多，很容易over。”男生三号分析道。 　　这时姚菲举手了，“要不我们去玩沉浸式密室逃脱，我听说嘉宁有个新开的关于恐怖主题的……” 　　在座的女生，眼神翻动，跃跃欲试。 　　唯独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嘟囔道：“这有什么好玩的，还吓人……” 　　还没说完立马就被旁边的同伴捂住嘴。 　　美女都提议了，这么好的机会。于是高票通过。 　　密室逃脱预订的是下午，其他时间大家可以自行安排。 　　周五早上，吱吱刚醒，门铃就响了，猫眼看了一下竟然是姚菲，吱吱正奇怪呢，打开门。 　　姚菲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陆吱吱，我们打算去逛街，你去吗？” 　　“逛街啊，可是我好像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就不去了吧。”吱吱挠挠头。 　　“一起嘛，来了几天了，你好像都没怎么出过门，都是一个分公司的，熟起来容易。”姚菲劝道。 　　“来嘛来嘛，我们等会半个小时后在公司门口碰面，你记得准时哦。” 　　人家都这么说了，吱吱是万万拒绝不了了。 　　随意换了件衣服，又洗漱了一番，到了公司门口。 　　姚菲她们人已经等着了，看着陆吱吱面面相觑，这也太随意了一点吧。 　　恃美行凶？ 　　陆吱吱同样一脸疑惑，怎么她们打扮的，是不是太隆重了一点，不是去团建和吃饭吗？ 　　上了车，姚菲才神秘兮兮对众人道：“我听说，这次团建又临时加人了，加了一些公司的年轻高管，据说其中还有某某懂事的儿子。” 　　大家一副了然的若有所思表情对望，只有吱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姚菲上下打量着吱吱，一幅讳莫如深的神情，“陆吱吱，你不会是想走灰姑娘剧本角色吧？” 　　她仰头一个大白眼，无语道：“你看我这样像不像灰姑娘的恶毒后妈。” 　　姚菲捂嘴笑道：“开玩笑的啦，这又不是电视剧，没这么小心眼。”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市中心，陆吱吱完全充当了一个行走的评论工具人。 　　“好看……” 　　“挺合适的。” 　　“不会啊，很衬你的肤色。” 　　“偶尔一次嘛，又不是天天买，没关系的。” 　　“那个款式更衬你的腿型，又直又长。” 　　后来陆吱吱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嘉宁回来以后，邀自己逛街的人一波接一波了，全是自己攒的业务。 　　路过一家古风店铺，吱吱来了兴趣，和姚菲她们一起进去看了看。 　　店里装修古香古色，门口又燃着一炉香，从衣物到配饰，样样透着精致儿。 　　她看到旁边的木盒里有配好的助眠安神的香囊，便要老板包了一个，用个小盒子装好，放进随身背的帆布包里。 　　姚菲见了，疑惑道：“吱吱你睡不好啊？” 　　又恍然大悟似的，“我那里有安神茶，回嘉宁我拿点给你啊。” 　　陆吱吱谢过她的好意，又不好明说是自己用的。 　　内心忐忑，不知道梁云庭会不会喜欢。 　　几个女生又逛了好一会儿，吃了点东西，才出发前往密室逃脱的地方。 　　车快开到市郊了，是一个挺大的工业园，倒闭之后，反倒被改成了大型室内探险竞技场。 　　她们到前厅的时候，之前参加培训的男生已经到了大部分了，大家之前就都或多或少有过交流，纷纷点头微笑示意。 　　大家都在问什么时候开始，有个领头的男生解释说，还要稍微再等下，讲师们和剩下的几个人快来了。 　　大厅里放着一些范本和道具，大家都在游戏开始前，抓紧时间社交，组建团队，挑选场景本子，时不时传来有女生的尖叫还有男生的调笑声。 　　陆吱吱是个另类，她不怕鬼怪。 　　瞟了一下周围人正在翻看的剧本，古风，现代，民国，好像都还可以，还有疯人院，女生宿舍，医院，等等都是闹鬼的好地方。 　　领头的男生见反正也是等人，便提议道：“要不大家玩点不一样的，选出5个代表去挑选本子先保密，然后其他人站队，站队完成后再公布本子？”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吱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稀里糊涂推出来做了代表。 　　五人中有姚菲，还有提议的领队，以及另外一男一女。 　　恐怖程度分为123三个级别，数字越大，越逼真恐怖。 　　姚菲挑了红妆主题1，领队选了医怨3，其他两人挑的寝怨和绣花鞋2，吱吱挑挑眉，选了疯人怨3。 　　领队男生对她比了个强的手势，姚菲内心感叹又疑惑，强啊，可她这是什么路数？ 　　大家选了剧本出去，恰好看见行政经理他们从大门口进来，身后同行的还有几个陌生人。 　　当吱吱看到张奇芮把一张臭脸的梁云庭拉进来的时候，差点乐疯了。 　　梁云庭怕鬼，陆吱吱是知道的。 第15章 　　猎人和猎物 　　领队去到人资经理那儿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两人不知道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 　　随后领队拍手示意大家停一下，陆吱吱也望过去。 　　“大家安静一下，黄经理说几句。”领队高声道。 　　黄经理摆摆手，声色圆滑，“公司选了一些跟大家年纪差不多又志同道合的优秀年轻人一起团建，往后大家工作接触机会也会颇多，我来介绍一下，这是……” 　　隔的太远，吱吱也没听太清楚，除了梁云庭，倒是注意到了最后一个人好像叫徐百川。 　　却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而是陆吱吱眼尖的发现他好像和梁云庭认识。两人点头打了一个照面，却没说话。 　　到站队环节，姚菲和领队很快就召集了队友，另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也快满员了，就只剩那个男生和自己好像人少一些。 　　陆吱吱盯着梁云庭，眼神示意，奈何大佬完全不理她。 　　梁云庭朝姚菲方向走过去，吱吱心里有些小情绪，内心觑道：哼，她能保护你吗。 　　忽而又见他转了向，站定在自己面前，目不斜视盯着后面一排剧本。好像并非是在选人，仅仅只是此处后面的背景板惹眼罢了。 　　“嗯，这个好像更有意思。”好似真的只是好奇而为之。 　　陆吱吱内心腹诽：等会看你怎么装。 　　徐百川也凑过来笑道：“我也来凑凑热闹。” 　　有了两个大高个帅比，人员一下子齐活了，还附带吸引了两个小美女。 　　揭示本子的时候，不出意外大家都对陆吱吱刮目相看，纷纷表示强。 　　徐百川仍然笑意绵绵，但落在她和梁云庭之间的目光却有了些意味不明。 　　游戏首先就是了解大致剧情，类似电影昆池岩。也是不明真相被放逐的精神病院，然后一群人寻找真相，游戏NPC人数也比较多。 　　首先抽签分角色换衣服，吱吱拿了工程师角色，属于毒奶友好系跟游戏里另一个幸存者角色类似。 　　同行两个小美女就没这么好运了，拿了最恐怖的巫师，另一个拿了医生。 　　这都是什么运气啊，吱吱仰天长叹，明明这两大魔王才是她想要的。 　　两个女生脸都白了，没想到一下子上来就这么猛。陆吱吱计上心头，佯装担忧道： 　　“诶，你好惨啊，巫师好像蛮高能的，你可以应付过来吗？” 　　女生愁云惨淡：“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办？我好怕。”说完快要哭出来了。 　　陆吱吱佯装好心道：“不如你跟幸运者换一下，幸运者应该没那么多电锯狂人追。” 　　梁云庭横着眼看着陆吱吱自导自演，没接小美女献来的秋波。 　　沉声道：“工程师角色除了前面有点用，后面都是混队伍的吧。” 　　陆吱吱摊摊手，佯装无奈又善解人意，“是啊，所以我打算和她的医生换。” 　　另一个女生正一筹莫展不知道跟谁交换呢，这下好了，喜笑颜开和吱吱换了身份牌。 　　梁云庭嘴角微抽，话都到这份上了，他再推迟未免太过计较，只能换了身份牌。 　　一行人在队长徐百川带领下，来到了二楼楼梯口，根据剧情需要炸开才能进去。 　　中间穿插的各种恐怖音效和NPC惨叫，以及整个场景布置已经快把队伍里心脏不强的队友们要吓尿了。 　　陆吱吱心里正想着等会的单线任务，一点也没在意。 　　冷不防衣角被人抓住，过道没有灯光，视线阴暗，吱吱还是能感受到来人近距离传来的热度。 　　吱吱以为是同行的女生害怕，便想着伸手拍拍她手以示安慰。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很短浅，手掌长度远远超过她。这明明是男人的手！ 　　陆吱吱心想莫不是哪个NPC想故意吓她？ 　　“是我。”沉闷声响起。 　　梁云庭！ 　　吱吱凑近小声笑道：“怎么？你怕啦。” 　　梁云庭不言语，不想理她。 　　吱吱也不在意，任他拉着前行。 　　找线索的活交给其他男队友了，陆吱吱就没再去凑热闹了。 　　很快就要到她期待的单线任务了，她搓搓手，跃跃欲试。 　　梁云庭摇摇头，无奈道：“注意安全。” 　　吱吱回了他一个放心的手势。 　　她被蒙眼带到了一个房间在一张轮椅上坐下，然后扣了手铐。 　　NPC正忧愁等会要不要温柔一点对待她。 　　吱吱突然扬起手，甩甩手铐，抱歉道：“不好意思，这个道具好像没怎么扣牢诶……” 　　又尴尬一笑：“老兄，你没发现你的头套反了吗？” 　　NPC虎躯一震，一看她眼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歪了，漏了一只眼出来，大眼无辜的盯着他，清澈灵动唯独没有害怕。 　　好吧，这下碰到了一个硬茬。 　　接下来，NPC推着她穿过长廊，一路聆听了她无数的想法和建议，总算到了目的地，终于可以走人了。 　　陆吱吱还不忘巧笑嫣兮对他，“谢谢你哦，辛苦了。” 　　NPC：惨遭人生滑铁卢/论世界和平的那天。 　　陆吱吱在密室里百无聊奈，NPC已经放弃她了，让她自由活动，等队友救援。 　　她无聊的踢踢墙角，忽然两眼冒光，有了。 　　梁云庭此刻也被派到单线任务，完成巫师角色，去水池找线索。 　　整条走廊全无光线，顶上渗着水，滴滴答答声不绝于耳，连带潮湿的空气也粘腻的令人作呕。 　　尽头闪过的惊声尖叫，还有铁链被拖动沉沉窸窣声都在加快他的心跳。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象，可飙升的肾上腺素却没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梁云庭索性低头快速朝目的地走去，他知道水池那边肯定有NPC在等他。 　　梁云庭内心抗拒，正在犹豫要不要按剧本进到水池。 　　此时潜伏在水池的陆吱吱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吐槽，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设计要在水池里摸线索。 　　水池里也就算了，好歹弄个干净一点的水吧，什么味儿啊，一股福尔马林混合消毒水的味道。 　　为了这个潜伏地点，吱吱过来的时候抄近路，干掉了一个NPC。 　　NPC无语的看着自己衣服被她剥了，又被她套上。 　　临走了头套也被她摘走了，呼叫场控想问怎么回事，要不要给，场控完全没回应。 　　此时场控正头疼的处理另一个异常。 第16章 　　抢手的npc 　　原本潜伏在水池的NPC一声持续尖叫，差点吼破他的耳膜，摘了耳麦离的远远的，直到没声了才问： 　　“怎么回事？大强，喂喂？听得到吗？”只有一阵忙音，连带耳麦被液体灌入的声音，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场控头疼不已，以前也有过玩家袭击NPC的事。 　　只能放大夜视监视器画面，可画面好似静止般什么也没有，一转监视器角度，冷不防吓了一大跳。 　　屏幕里出现了一张长发遮面也挡不住的姣好面容，透着阴沉笑意。 　　场控还在想这个头套不错，挺逼真的，就是这笑容确实让人瘆得慌。 　　忽而一声咒骂，奶奶的。 　　立马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 　　特么压根没有这个头套？！ 　　缓了好一会儿，一边心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再瞄眼监视器，此时画面一片漆黑，显示已经断开了链接。 　　徐百川就是在好整以暇等梁云庭自投罗网的时候，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畏畏缩缩贼头贼脑的进了水池。 　　正准备再来一招吓退这个NPC，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却一点害怕也没有。 　　吱吱以为是潜伏在水池的NPC，凑过去拉了拉他衣角，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然后用气声道：“你等着，我先上。” 　　还配了一个走的手势。 　　是她！徐百川没想到居然是陆吱吱。 　　心道：这下好玩了，梁云庭，看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你怕鬼啊。 　　吱吱维持着半趴的姿势，腿都麻了，还不见梁云庭迈腿进池里。心想他再不下来，她就要因为坚持不下去暴露了。 　　梁云庭下池了。 　　也许是水池的气味让他不适，眉间深深的川字一直未散。 　　终了还是依照剧本指引伸手沉入水下开始摸索，过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有一些凹凸的字符道具，他开始慢慢描绘在心里记起来。 　　就是现在…… 　　陆吱吱悄悄伸手，在水下抓住他的小腿，往后拉了一把，又赶紧撤回。 　　梁云庭瞬间缩回摸索的手，语气不稳道：“谁？别弄了，不然我动手了。” 　　徐百川在角落强忍住笑意，梁云庭啊梁云庭，你也有今天，让你个小兔崽子装。 　　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梁云庭挨过不知道多少骂，心下畅快不已。 　　耳边是一片长久寂静，仿佛刚才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幻觉。梁云庭又沉下手摸索最后一个线索。 　　这次陆吱吱改了方向，刚抚上他的手背，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梁云庭迅雷不及掩耳一个反扣，按在了池边。 　　“诶……”吱吱前胸抵着池沿，一声痛呼。 　　还没缓过来，忽然整个人又被迅速拉起，天旋地转。后背传递的热浪一阵接一阵，颈窝处也传来一阵温热的鼻息，起起伏伏，又带一些酥绵绵的痒，让人意犹未尽。 　　“梁云庭……”她起小声试探，“嗯，我在。”梁云庭闷声道。 　　谁也没有再出声。 　　徐百川白眼一翻，内心又开始高声咒骂起这两个王八犊子。 　　忽然一阵高高低低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打断了三个人的思绪。 　　徐百川趁梁陆二人注意力被吸引，偷偷从小门溜走。 　　梁云庭也随即松开陆吱吱，脸不自觉的朝向一边。 　　吱吱整整衣服，捡起飘在水面的头套，不自然的轻咳了声。 　　一束大探灯照的密室宛如白昼，陆吱吱不适的眯眯眼睛用手挡住。 　　场控长舒一口气，埋怨的推了推大强，说：“这么壮的人，还怕这个，我都说了，世上哪有什么鬼怪。” 　　同行的队友也疑惑道：“吱吱，你怎么没在密室等我们救援？” 　　陆吱吱适应了光，拿开手，吐吐舌，尴尬的解释到：“额，就……嗯……嘿嘿……” 　　总不能说自己一点都没觉得害怕还感觉挺无聊，想找刺激吧。 　　这时场控才算看清吱吱样貌，虎躯一震，小心翼翼试探道：“这里就你和他吗？没其他人？” 　　陆吱吱计上心头，无辜又认真：“嗯，就我一个人，还等了他半个小时他才进来呢……”说完状似幽怨的看了一眼梁云庭。 　　梁云庭无奈摇摇头，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一肚子坏水了。 　　场控脸色一变心里大惊。 　　但架不住人多，心里苦不堪言，解释说：“反正大家玩的也差不多了，抓紧时间吧，15分钟后勤组要出动清场了。” 　　队友们不明所以，纷纷不满道：“什么嘛，游戏正到关键时刻，你说结束就结束啊！” 　　“就是就是，我们还没过瘾呢，还有队友需要拯救呢！” 　　场控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自己要去验证一下是不是见鬼了吧。 　　他也不管其他人了，向外边走边道：“那你们快点啊，最多1个小时之后后勤清场。” 　　队友们面面相觑，又盯着他俩。 　　陆吱吱一本正经，“我在密室听到鬼声，有点怕，就跑出来了，没想到乱走到这儿了。” 　　梁云庭面不改色：“嗯，我拿到线索，才发现她在这里。” 　　陆吱吱低头忍不住坏笑。小梁同志，配合的挺可以啊。 　　出了场控那一出，恐怖气氛已经几近若无。 　　何况又有了新线索，众人聚在一起一下子就推理出了凶手，拿到了出门最后一把钥匙，完成了游戏。 　　就在吱吱和队友们在前厅百无聊赖时，另外几个主题密室此时乱成了一锅粥。 　　医院主题的密室里，先是NPC发现他的道具锯锯子不见了，被换成了一个电子音恐怖猫。 　　没办法，来不及了，只能戴上头套拿上猫咪，追赶玩家到了走廊上，心里暗骂不知道哪个小瘪三拿了他的道具。 　　剧本里面锯锯子“刺啦”“刺啦”的声响没有，只有“咪呜”“咪呜”的猫猫叫声，听起来可可爱爱。 　　玩家和NPC面面相觑，NPC尬到想遁地逃走，玩家忍不住哈哈大笑。 　　阴暗的走廊突然灯闪灭了一下，NPC多年求生经验，刚转头，身后蹿出一个撕裂的人脸猪头，拿着锯锯子。 　　“刺啦”“刺啦”，静静看着他们。忽然极速俯冲过来，NPC大惊，扔下猫咪拨开人群就跑。 　　也不管身后鬼哭狼嚎的玩家群。 　　跑到一间休息室，连场控耳麦，被告知场控处理其他事情了，保安大爷代为管理一下。 　　NPC只能自认倒霉，继续下一个任务。 第17章 　　团建意外 　　先前领头那个男生，好不容易整齐队友，带领队员去停尸间查线索，刚推开门，一具干尸正对他鼻尖，呼吸可闻，愣了一瞬，便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门后还没开始发力的徐百川：队友看他这情形，估计已经开始浮想联翩。领队定定神，内心虽已认定应该是NPC假扮的，还是惊惧不已，实在是太逼真了。 　　他壮了壮胆还是缓缓地推开了门。门口的尸体不见了，队友们才依次鱼贯而入。 　　根据剧情，他们需要在停尸间召唤“挂了”的队友鬼魂，来得到线索。 　　灯光全暗，只有屋外清冷皎洁的月光透进来，长桌中间点了一根蜡烛，一群人围着站在两具队友“尸体”旁。 　　NPC正准备换个头套开始工作，冷不防看着围站尸体转圈的队伍，不对啊，123456。 　　怎么6个人，又使劲眨了眨眼，用手指一个一个点人头1、2、3、4、5、6！ 　　怎么回事？多了一个人？！ 　　只见最后被他点到的人，撇开长发，对他若有所思的阴恻恻一笑。 　　霎时间，一阵尖叫从装尸柜传了出来，只见NPC四脚朝天跌了下来，顾不上摔着的身体，硬撑了几次也没站起来，只能手脚并用朝门口爬去。 　　玩家群本来就人心戚戚，冷不防这一幕发生，呆滞瞬间立刻朝门口尖叫奔去。 　　可怜NPC跌了还不算，手和脚也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 　　待众人奔到走廊，才意识到好像不对劲，领队拉起NPC，忙问怎么回事？ 　　NPC看着玩家群，定定神，问道：“你们现在是几个人？” 　　领队狐疑的说：““挂了”两个，还有五个啊，你看都在这儿呢。” 　　NPC都快哭了，马上呼叫场控，场控才处理完后勤，又被拉来处理这个，头都要炸了。 　　只能先去调监视器看具体情况。 　　确实有一个玩家偷摸混进来了，然后又悄咪咪溜走了，NPC得知了之后，才打消不要工资也要立马走人的念头。 　　吱吱他们正等的无聊，忽然就听到一阵尖声哭叫从另一侧传来，只见姚菲她们几个跌跌撞撞跑出来了。 　　道具服都没来得及脱，姚菲还穿着红嫁衣，头冠已经歪了，嫁衣也七零八落，鞋也没穿，赤着脚。 　　吱吱隔她最近，没料想姚菲一下子直接冲过来扑到她怀里。 　　哭的梨花带雨，妆也花了。 　　“太恐怖了，陆吱吱，有鬼，有鬼。” 　　吱吱莫名其妙，只能轻拍她安慰，“你先冷静一下，怎么回事啊？是不是NPC加人了，还是其他人吓你呀？” 　　姚菲缓了好一会儿，见这里人不少，不好意思地松开吱吱，又脱了道具服和头冠，对她委屈哭诉。 　　“我本来正按剧情，被捆住手躺在棺材里等队友来救，忽然感觉脚上的鞋好像有人在摸，我以为是剧情需要。 　　突然间蜡烛全熄灭了，一个红衣女人就站棺材边上，说这鞋子是她的。还说喜欢的话可以穿回家。 　　问题是剧本压根没有这个，我穿的那双绣花鞋，本来一看就好阴间，太吓人了，而且声音那么凉，那么凄惨。” 　　姚菲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有些愤愤不平，“肯定是哪个无聊的人故意吓我。” 　　陆吱吱认真的赞同似点点头。又宽慰了她几句，其他队友也陆续到齐了。 　　姚菲跑到小姐妹们那儿哭诉去了，顺便陪着一起去卫生间整理仪容。 　　陆吱吱老早就注意到，徐百川好像一直没出现，心里有了大概。 　　说曹操曹操到，徐百川从侧门出来了，对梁云庭他们一伙惊讶道：“诶，你们游戏结束了啊，我刚刚突然中途有点不舒服，卫生间待久了点。”说着又露出他招牌式的半永久微笑。 　　陆吱吱状似无意，眼神又颇有赞同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梁云庭眼尖的隔开他俩的距离，斜眼看了看徐百川，眼里颇有警告意味。 　　后者倒是无谓的耸耸肩，对他回以一笑。 　　等到大家集合点数完毕，拍了合照，等车出发前往吃饭的地方。 　　游戏场控才总算能歇口气，擦擦汗，内心吐槽，终于把这群大爷送走了。 　　陆吱吱也不避嫌，和梁云庭坐了同一辆车的最后座。 　　车开出去了好久，两人皆是沉默，半响，他才悠悠一句，“以后没工作上的必要，不要接触徐百川。” 　　吱吱不解，“为什么？他看着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回应她的是梁云庭深沉的眸子，“他……”他又指了指脑袋，说道：“这里不是很好。” 　　陆吱吱无语，有这样说人的吗？梁云庭变得不地道了。 　　眼神一转，状似好奇道：“怎么，听着好像你俩之前就认识了？” 　　梁云庭戳破她的小心思，无奈道：“是认识，算是亲戚吧，只是没怎么见过不熟，听过名字很多次，但绝不是好事，所以叫你不要接触他。” 　　吱吱懂事的若有所思回了一声，“哦……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笑得得意又雀跃。 　　梁云庭撇过头，直盯着窗外。 　　到了饭局上，远远又见到徐百川，还是那副笑脸，吱吱拉拉梁云庭，凑近疑惑道： 　　“徐百川的笑脸是做的半永久吗？” 　　梁云庭忍不住发笑，眼神示意她还算聪明。 　　等大家落座，徐百川像没事人一样坐到了陆吱吱另一侧，也没管梁云庭飞过来的眼刀。 　　吱吱无奈吐吐舌，拉拉梁云庭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刚上完菜，梁云庭内心阴云更重了。这厮凑近陆吱吱神秘兮兮，又抬抬下巴示意梁云庭方向，声音不大倒是足够让他也能听到的鄙夷，“这小子以前很假的，现在才像个人样。” 　　还不忘边吃边嘱咐陆吱吱：“你可别被他骗了。” 　　吱吱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看了眼徐百川。 　　转头瞧见梁云庭脸已经黑了，忙正色指责道：“他这里不行，我们不跟他计较。” 　　又是夹菜又是赔笑保证，总算哄的梁云庭脸色微霁。 　　徐百川也不管这两人，自顾自吃饭，不再言语。 第18章 　　月色撩人 　　陆吱吱混在这批参加培训的同事之间，也走过场轮流去给领导和讲师们敬酒。 　　反正对于这种环节她向来遵循一个原则就是随波逐流。趁人不备换点茶水或者白水代酒，糊弄糊弄。 　　可她似乎忘了一个事，女生本就少，样貌扎眼的女生更少，这点小伎俩早被行政经理看在眼里。 　　轮到她时硬是推杯换盏补了两杯啤酒才算了事。 　　陆吱吱也不好再推却，倒不是不能喝，只是怕酒壮人胆，到时候她跳脱的思维一发不可收拾反而闹了笑话增人谈资。 　　吱吱一口闷完，又客套了几句，便退出了包围圈。 　　梁云庭还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的吃着，吱吱看徐百川座位空了，便问，“他人呢？” 　　梁云庭头没抬，“这么关心他？” 　　吱吱不甚在意，凑近梁云庭调笑道：“要是走的是你，我也会这么问他的。” 　　梁云庭睨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沉声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陆吱吱来劲了，今天就想戏弄他，她朝对桌的张奇芮使眼色。 　　张奇芮叫苦不迭，怎么每次老虎拔毛的事都是他干。只得自己满了一杯，朝梁云庭走过来。 　　“庭哥，光吃饭，多没意思呀。”张奇芮刻意的话语听着让人尴尬到抠脚。 　　陆吱吱实在没眼看，小张，你有点出息啊！ 　　梁云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抬头坐正看着他，也不言语。 　　这下张奇芮更慌了，看看陆吱吱又看看梁云庭，口不择言道：“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一杯我先干了……” 　　说完仰头就灌了下去，喝太急还呛着了，边咳边说：“我干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因着咳的大声又连续，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再加上这句，大家先是震惊，复又一幅微妙了然的神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对梁云庭比了个牛的手势。 　　陆吱吱真想挖个洞把张奇芮埋了，但现在自己只能掩面装醉。 　　梁云庭还是那一副坦然的模样，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尴尬。 　　张奇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心里只有凄凉和绝望，喝酒误事，才喝了几杯啊，就开始把想象搬到现实舞台了。 　　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不是，你们不要误会，是之前吱吱姐和庭哥在海州的时候有点小矛盾，我劝他们和气共事呢，和气共事。” 　　大家一幅我懂我懂的表情，欢喜小冤家的戏码嘛。张奇芮有苦说不出。 　　陆吱吱已经借机溜走了，另外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围着梁云庭，打趣他，纷纷道：“老梁，你可以啊，看不出来呀。” 　　“就是就是，这么漂亮一妹子，有什么绝招啊？” 　　“诶呀，还要什么招，看看咱老梁这脸这身材，你能比，差远啰。” 　　梁云庭笑笑不语，摇摇头，喝了几杯。 　　他静默了一会，沉声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只当是他有些面薄。只能笑着打哈哈：“好好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只要是你想的那样就行了。” 　　众人还想八卦几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才散开。 　　梁云庭心里没由来的有些闷，起身走了出去。 　　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路灯已经亮着，似等待归家的旅人。 　　突如其来的孤独感让他觉得窒息，这是多久多久没有再出现的感受了。 　　梁云庭往右望去，昏黄的路灯下，陆吱吱仰着头踮着脚，嘴角一张一合念念有词，几只飞蛾绕着她的头顶上下沉浮。 　　突然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急步走过去。 　　陆吱吱似有察觉，转头看着他，由远及近，嘴边笑意没停，想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他。 　　“梁云庭，这有……唔……唔……” 　　偶尔有不良少年路过的口哨声和哄笑声，还有行车汽笛声，都不及两人清晰可闻的剧烈心跳。 　　气势汹涌却又温柔无比的一吻，有些浅尝辄止连带意犹未尽。 　　陆吱吱慌乱的不知道把眼睛落在哪儿，事情发展太快，超出她的预期。 　　梁云庭双手捧住她的脑袋，强迫她眼睛能清楚的映着自己的倒影。一字一顿，“陆吱吱，我突然不想骗自己了。” 　　她面上惘然，“你骗自己什么呀？” 　　梁云庭不答，一把搂她进怀里，揉着她的头顶，半响，宠溺笑道：“笨蛋……” 　　陆吱吱撇撇嘴，哪有这样的啊。 　　不过念头一转，她又试探问，“那我们这样，是不是……” 　　陆吱吱坏笑着眨眨眼，像是在求认证。 　　梁云庭无奈，“你说呢……” 　　吱吱兴奋地就差没蹦起来，虽然她心里隐隐有预感这次嘉宁之行，和梁云庭之间关系应该会有一些改变。 　　自己预期的进度大概是至少争取到消解误会吧，没想到直接跨越到了这一步。 　　对啊，误会。 　　他俩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啊，眼下这境况，能提吗？ 　　吱吱为难了。 　　算了，还是等以后找个时间再提吧。反正她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呢。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默。大眼瞪小眼，复又对视一笑。 　　梁云庭先开口：“我送你回酒店，明天不是还要坐飞机回去海州吗，早点回去休息。” 　　陆吱吱乖巧应道：“嗯……” 　　她这才想起明天就要离开嘉宁了，脸便开始哭丧了：真是快乐的日子稍纵即逝！ 　　两人坐在车里一路无言，只有紧握的双手暗示着此刻两人的心思。 　　两人并排走着，吱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催促道：“快，打开微信，我还没加你呢。” 　　头像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太阳，吱吱弄完，朝梁云庭摇摇手机，笑道：“这样就方便联系啦。” 　　梁云庭挑眉，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明知故问：“你之前好像有我的电话吧？” 　　陆吱吱吐吐舌，反正打死不能认那么丢脸的事，“嗯，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梁云庭无奈笑笑，又低头静默。 　　陆吱吱也不再言语，彼时两人都觉得有些分外的安逸。 　　梁云庭忽然偏头望着她，轻轻叫了一声，“陆吱吱。” 　　吱吱眨眨眼，有些疑惑。 　　“嗯？” 第19章 　　再续孽缘 　　梁云庭眼神沉沉，这些迟到的曾经终于被他等到了，尽管有些久。 　　“过去的这几年，我才意识到一无所知有多可怕。总觉得哪天再遇见你应该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可能这就是自负的报应吧。”梁云庭有些释怀的笑道。 　　“直到失望累积多了，我开始希望即使收到你突如其来的简讯，哪怕是喜帖……”说到这，梁云庭自嘲地笑笑。 　　“可是也没有，我开始怀疑自己，也许你已经真的决定忘了我，过去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黄粱一梦。”他笑意很轻，心却沉甸甸的。 　　陆吱吱从没见过梁云庭有像此刻这么失意挫败过，即便当年叫她走的时候，也还是倔强的深沉和厌恶。 　　她轻轻抱住他，“一切都过去啦，你看我们俩不是孽缘未消嘛！”说完俏皮的眨眨眼。 　　梁云庭反手回拢住她，有些心满意足的放纵，“所以你和李霁的过去，我也不在意了，比起失去你，这些都不重要了。” 　　陆吱吱内心黯然，她和李霁……可是梁云庭不是和肖晴留也……他原来曾经这么在意自己的过去。 　　陆吱吱无从解释，却也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梁云庭，其实我和李霁……"梁云庭反而一把按紧她，脱口而出，“都过去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他只想阻止她将要出口的话，即使已经成为过去，他也不想听她曾经什么爱过恨过怨过又释怀的初恋故事。 　　陆吱吱费了好大力，才勉强把头拱出来，有些气喘，“可是，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不听听吗？” 　　说罢又定定望着梁云庭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的心意何曾变过……” 　　又心念一转，想逗逗他，故作深思道……“以后嘛，就说不定啦！” 　　梁云庭还没从莫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忽而又听她提及以后，知晓她是故意逗自己，只能宠溺地重新将她搂进怀里。 　　回忆起过往无数次深夜自己脑袋里撕扯的画面，明明他看到李霁在球场与她靠的那般近，两人亲密无间，身影重叠。 　　还有肖晴留给他看的照片，体育课的休息室里，她趴在课桌上，李霁侧身弯腰靠近，分明是想亲她的模样。 　　可是她说没有，他就相信，事实是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现在在她身边的是自己。 　　陆吱吱瞄着酒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估摸着已经对他俩评头论足许久了，人流量虽不大，却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梁云庭终于开口，放她先回去休息。 　　陆吱吱一步三回头，见梁云庭还在门口定定地注视着她，她忽然想起，礼物还静静的躺在自己包里。 　　又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把盒子塞在还愣着的梁云庭手上，挥挥手做了个让他也早点回去的姿势，这才蹦蹦跳跳回了房间。 　　两人的心情如同大雨过境，洗涤了飞扬尘土，又冲刷了脏污泥垢之后，只剩下万里晴空。 　　周六的大早，梁云庭照例晨起锻炼，今天他调休了不去加班，要去送陆吱吱。 　　跑到一半，碰到了维修部的老赵，梁云庭点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准备继续跑完剩下的一程，老赵叫住他，调笑道： 　　“你小子看不出来啊，还藏着这一手，什么时候交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还不承认。” 　　梁云庭有心还不想公开，便做一副疑惑状。 　　老赵一幅这事还瞒什么的表情，“昨儿你们不是聚餐提早回来了吗？有人都看见了，在酒店外面。这会估计大家都知道了。” 　　梁云庭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饭店外面那一幕。 　　心下有些后悔饭店外面的鲁莽冲动，幸好没有熟人见着。 　　梁云庭见不好再推脱，便坦然一笑：“她脸皮薄，你们别去取笑她了。改日请你们吃饭。” 　　老赵有心想多打听几句，被梁云庭笑笑搪塞过去，便只能作罢。 　　陆吱吱这会还在梦周公，冷不防一阵敲门声，噼里啪啦。 　　昨儿越想越兴奋，到后半夜才睡着，这会这么早就有人扰清梦，只能阴郁着一张脸开了门。 　　一开门姚菲就窜进来，两眼冒光，拉着她八卦道：“老实交代，陆吱吱，你和梁云庭什么关系啊？” 　　吱吱刚醒，正云里雾里，冷不防她这么一问，以为她又有哪个小姐妹看上梁云庭了，正想宣誓他现在已经名草有主了。 　　姚菲也不等她搭话，有些幸灾乐祸，“你真勇，你两昨晚在酒店门口，都被人看到了。” 　　“难不成你也被他美丽的皮囊骗了？”她问的正经，“不应该啊，按理顾星池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不过，梁工比起来，确实更胜一筹。” 　　陆吱吱也没想到这么快，两手一摊无奈道：“能怎么办？诶呀，我也没办法。美色误人，你知道的。我抗拒不了。” 　　姚菲一副了然的表情，取笑道：“难怪之前公司追你的人那么多，那么多优秀的你都看不上眼，原来你竟然这么肤浅！” 　　她又兴奋地开始喋喋不休，“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梁云庭老家居然和你一样也是阳城的，你不知道吧，还有他现在住……” 　　陆吱吱咂咂舌，没想到，一个晚上，消息就跟改革开放春风似的，吹遍祖国大地。 　　估计若是吱吱想知道梁云庭今天穿了哪条颜色的底裤，姚菲也能给她变着法打听清楚。 　　好不容易送走狂轰滥炸的姚菲，陆吱吱想着要不要给梁云庭发个消息，顺便打探下他那边什么情况，他可以应付的过来吗。 　　不知怎的她突然开始有点后怕，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像梁云庭一样被扒了个底朝天，连哪天吃了蒜和韭菜也能被分的清清楚楚。 　　想到这，陆吱吱立马坐正，努力回想，自己在海州有没有干什么过分的事情。 　　嗯，好像没有，应该可以放心了。 　　梁云庭锻炼完路过公司门口，想着顺路正好去仓库办公室拿工衣回宿舍洗一洗。 　　不料经过维修部门口，其中一个员工努努嘴，示意了一下他的方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有所耳闻，“你们听说了没？他……” 第20章 　　有可能的 　　“昨天晚上就知道了，那女孩听说是来参加培训的，还是工程师呢，怎么被他搞到手了。”开口的人满是艳羡。 　　另一个接到，“诶，还能因为啥，人家那脸都甩你几条街。就算只有高中毕业又怎么样。” 　　“诶，那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有机会啰……” 　　梁云庭握拳的手紧了紧，平复了一会心情，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又恢复往常一般的淡漠神情，上办公室拿了工衣就走。 　　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陆吱吱的微信。 　　“梁云庭，你还好吗？你在干嘛呀？” 　　梁云庭甚至能想象她发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态，可能趴在床上，明艳的五官还留着晨起的娇憨，懒懒的却又带着十足的愉悦。 　　他内心不由的一热，手指飞快，回复着，“跟平时一样。” 　　又补了一句：“还是有些不一样。” 　　吱吱问：“哪里不一样啊”。 　　“自己想……” 　　吱吱努努嘴。 　　手机又震了一下，她拿起打开，梁云庭又发了一条：“吃早餐了没？等会洗漱一下，我带你出去。” 　　吱吱一跃而起，打开行李箱，有点后悔为了图方便一条裙子也没带，昨天逛街也没买。 　　只能换上T shirt和牛仔裤，洗漱一下扎个马尾就出门了。 　　远远看见梁云庭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吱吱欢欣雀跃，几步并作一步。 　　“嘿，老梁……”她拍拍梁云庭肩膀，故作思索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梁云庭好看的眉眼微挑，“这不是一直以来的事实吗。” 　　陆吱吱百口莫辩。 　　两人嘻嘻闹闹坐车出发了。 　　车开着，陆吱吱突然瞪大眼睛，“你准备带我去哪儿？天呐，不会是私奔吧，我还没有准备好啊，要是我未婚夫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好一副惊恐又泫然欲泣的模样。 　　梁云庭没想到的是，陆吱吱以前只能算活跃的脑回路现在已经发展到如此跳脱。 　　的士司机已经开始朝后视镜频频侧目了，梁云庭挑眉严肃道：“我们要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 　　吱吱没想到梁云庭一下子能接上，灵机一动，颇感为难，“可是你欠的七百万高利贷怎么办？追债人天天来堵，说没钱还就要卖你器官和老婆孩子抵。” 　　前头师傅差点闯了红灯，一个急刹车，吱吱没注意，整个身子朝前撞去，却没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有一丝暖意，抬头一看，梁云庭眼疾手快垫住了她的头。 　　梁云庭转头朝师傅道：“麻烦开车慢一点……” 　　又意有所指看了看陆吱吱，“她经不起颠簸。” 　　师傅头上冷汗都快下来了，这等人模狗样的乘客，穷途末路指不定有多残暴阴暗呢，自己一不小心说不定已经得罪他了。 　　师傅有些小心翼翼，“小伙子，我看你长的也挺好的，千万要走正道啊，高利贷不能沾呐，那些人丧心病狂，简直就是吸血蚂蝗，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的……” 　　司机开启了语重心长地劝诫模式，痛定思痛，后悔莫及，带着自己仿佛刚逃脱了一场大难的侥幸。 　　她在后排蹲着一边捂嘴偷笑一边偷瞄梁云庭越来越黑的脸，师傅完全没意识到，已经进入到忘我境界了。 　　“到了。”梁云庭冷声打断，车刚停稳，立马付钱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吱吱下了车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梁云庭看着她，眉头不自觉也舒展了不少。 　　没一会儿陆吱吱就笑不出了。 　　“我要买雪糕。” 　　“不行，糖分太高对宝宝不好。”吱吱翻翻白眼。 　　“啊，炸串，想了好久了，我要吃。” 　　“不可以，油炸食品不利于宝宝健康。”梁云庭笑得人畜无害。 　　吱吱妥协了，讨好求饶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嘛，梁云庭。” 　　梁云庭满意的勾勾唇。 　　可是等他买回来，陆吱吱已经驻足在另外一个不远处的摊位前，嘴里好似念叨个没完。 　　走近一看，她指点江山的气势，好像真像那么回事。老板此时已经满头黑线，要不是看姑娘长的不错，估计要暴起了。 　　吱吱看到他，惊喜道：“我看到有卖这个了，你还记得吗？” 　　“以前上学每次放月假，你都在车站那个阿婆那里买这个炸糍粑，总要吃到撑才走。” 　　她还又不忘叮嘱老板，“鸡蛋多泡一下，红糖少一点，黄豆粉多一点。” 　　梁云庭心内一滞，这么久的事了，原来她还记得。 　　吱吱接过打包的袋子，拿了一串凑到梁云庭嘴边，“你尝尝，像不像阿婆那儿卖的味道。” 　　梁云庭咬了一口，嗯，黄豆粉有点糊了，微微带点苦味，红糖浆的甜腻被综合的恰到好处，到最后只剩下酥香甜醇的回味。 　　梁云庭赞许的点点头。 　　两人继续走走逛逛，梁云庭给她选了一些嘉宁产的绿茶，还有一些其他手信，满满两大包。 　　陆吱吱一脸疑惑，真的需要这么多吗？梁云庭看着她，笑笑解释道：“笨蛋，给你办公室的同事。” 　　她心道原来如此，梁云庭想的真周到。 　　两人吃了饭，梁云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打车带她拿上酒店剩下的行李，直奔机场。 　　陆吱吱情绪低落，分别在即，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安检口附近的休息区，梁云庭抱住陆吱吱，下巴贴在她耳侧，轻轻安抚，吱吱眼眶红了。撒娇哽咽道：“有时间你一定要来看我哦！” 　　梁云庭沉声道：“好，我保证。”说完抬起下巴，轻轻摩挲吱吱头顶。 　　他似考虑纠结了很久，语气有些慎重，“吱吱，我们错过了这么久，现在乍然又重逢，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他顿了顿，“给彼此一点时间想想清楚，对方真的还是自己期望的那个人吗，好不好？” 　　陆吱吱一听，推开他，义愤填膺，“不好……” 　　这些话她瞬间就能联想到梁云庭的目的。 　　她急道，“梁云庭，是不是别人说了什么？你不用在意这些闲言碎语。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你。” 　　“吱吱，你冷静点听我说完……”梁云庭将她摆正。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也知道你不会在意，可是我在意别人怎么看你。” 第21章 　　河塘里的鱼 　　“现在的你已经出人意料的耀眼，我不想成为你光彩明媚的人生唯一的阴云。”梁云庭看着陆吱吱眼睛一字一顿道。 　　陆吱吱只替他委屈极了，“你不是。你的人生本该是……”吱吱说不出来。 　　他的人生本该是光彩夺目的，如果没有退学。 　　梁云庭了然一笑，“陆吱吱，你想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遇到你，我会轻易放手吗？” 　　“我只是暂时的良心未泯，让你迟疑一下，你真要反悔我可是不答应的。” 　　吱吱被逗笑了，娇嗔道：“你别善良了，我不会后悔的。” 　　梁云庭揉揉她脑袋，眼里满满的温柔笑意，“傻瓜……” 　　又顺势抱住她，心里默默许诺，“你再等等我，不用太久。”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可是心境却全然不一样了，周一上班面对同事们的取笑和打探，梁云庭一律笑而不语。 　　久而久之别人也没得到趣味，便不再围着他八卦这事。 　　梁云庭快下班的时候，意料外的人终于还是过来了。 　　老袁一脸后悔不跌，八卦道：“诶呀，就一个周末，我居然错过了这么多！你小子赶紧老实交代，人姑娘怎么被你骗到手的？” 　　梁云庭不满地撇撇嘴，“这话要怎么说，明明是我被她骗到的。” 　　老袁一脸嫌弃道：“拉倒吧，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都听说了。人姑娘哪哪都好。” 　　说到这，他觉得再沿这个话题聊下去不会太过愉快，便叉开话题道：“最近估计又逃不了出差了，人资招兵买马不太行啊，一直续不上我要的人，诶，你要是能来就好了……”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老袁讨好道。 　　“嗯……” 　　老袁还准备再絮叨絮叨，冷不防一个激灵，就差喜极而泣了，忙问：“你说真的？” 　　梁云庭没有言语，点点头。 　　老袁就差捶胸顿足了，数落道：“你小子总算开窍了，之前我求爷爷告奶奶要你过来，你死活看不上，现在怎么了？” 　　梁云庭低头继续干手头的事，默了几秒，沉声道：“你就当我开窍了。” 　　老袁笑骂：“我看你这开窍程度都比得上被人开瓢了。” 　　梁云庭低笑摇摇头。 　　老袁又怕他反悔，赶忙说道：“你答应了的啊，可不能放我鸽子，你赶紧提流程，我去跟老付头和人资那边说一下，还有……” 　　梁云庭打断他，“你先别这么着急，我这边工作交接好了，自然会提的。” 　　老袁又连说了几个好，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梁云庭手机屏亮了一下，“下班了吗？” 　　“刚打卡下了，吃过了没？” 　　“嗯，正准备去干饭。” 　　“女孩子说话要文明，吃饭就吃饭。” 　　“干饭有问题吗？” 　　“用词要准确，分清楚使用场合和使用人。” 　　吱吱一个头两个大，还是不耻下问。 　　“干有什么场合和人可分？” 　　发完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哪儿。 　　梁云庭别过了话题，“吃饭之后呢？打球运动？看电影逛街？” 　　“不是洗洗睡吗？”吱吱觉得自己有必要挽回一下形象，“偶尔也看电影逛街的。” 　　“呃……” 　　“我记得你们公寓旁边好像有个人工湖公园，可以去那里夜跑。人多也安全。” 　　“哇，这你都记得。”陆吱吱感叹，梁云庭真不愧为人型GPS。 　　“我每周跟你连线三天，陪你夜跑。” 　　陆吱吱仰天长叹，这奇怪的走向。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没过几天，梁云庭开始带着经常跟他一起做事的小余一起工作。 　　小余毕业一年，人勤快实在又不乏机灵，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梁云庭当时生无所求，只想庸庸度日，便没多想选了这个部门，可仓库的事也不是他这个无社会阅历的新手可以平衡的。 　　所幸上司怕事又无能，他做事大多时候还能随自己的意，也便不去计较那些了。 　　仓储部里他默默整理的资料和档案，都一并告知小余，陈年的资料目录该翻新的翻新，该备份的备份。 　　连带一些经常打交道的外部门人员，也一并介绍小余认识。 　　过了一个多星期，小余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趁四下无人悄声问：“老大，你要辞职了吗？” 　　梁云庭笑笑，否认了。 　　小余有些惋惜且不忿道：“庭哥，我真觉得你在这儿大材小用。况且，何主管什么事儿都丢给你做，也没见得他有什么好事先想着你。” 　　梁云庭色厉内荏，“小余，以后切记背后不议人长短。况且那人还是你的顶头上司。” 　　“如果以后有机会了，你鱼跃龙门，就没必要在乎现在河塘里的大鱼了。” 　　小余恍然大悟，学习起来也更用心了。 　　晚上的连线夜跑，陆吱吱已经从最初的跑半分钟就吭哧吭哧，到现在能坚持十多分钟了。 　　“梁云庭……” 　　“嗯……” 　　“你现在真的是四肢和头脑一样发达了。” 　　“吱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小名。” 　　陆吱吱趁机放慢脚步，一脸兴奋，“没有诶，你快说。” 　　“你别偷懒。” 　　陆吱吱小声嘟囔，这都能被发现。 　　“阿照，我奶奶取的。” 　　陆吱吱有了片刻的沉默，她知道梁云庭一直是奶奶带大的。 　　他父母带着姐姐一直在海州做生意，很少归家，人生中最重要的时间都是和奶奶度过的。 　　“阿照……”陆吱吱轻声道，尾音在舌尖好似打了一个颤，酥酥麻麻。 　　“嗯……” 　　“但是我更喜欢叫你梁云庭诶，连名带姓，叫起来感觉好像整个太阳系都是我的。”陆吱吱笑得揶揄。 　　她原来是喜欢掌控的感觉啊。如果像从前那样，我还是你的全部就好了。梁云庭没说出来。 　　“都可以，按你喜欢的来。”梁云庭的妥协对她好似没有底线。 　　隔了两个星期，他正带着小余几个进行季度盘点，何主管走了过来，拍拍他肩，道：“云庭啊，这个月的月报，记得下班前发给我。” 　　梁云庭点头应是，接着带小余几个盘点。小余看他没说什么，自己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越发替他觉得不值。 　　整理好周报，发完邮件，梁云庭进了主管办公室。 　　“何主管，我发的调职申请已经提交了一个星期，工作交接的述职报告也一并发送了。” 　　何主管讪讪一笑，道：“是吗，我没仔细看。怎么？云庭你想去应用部？”他故作轻松地喝了口茶。 　　“年轻人嘛，有闯劲是好的，但是也要看自己能力是否匹配对吧。” 第22章 　　珍珠和沙砾 　　“不要因为写了几份像样的月报就觉得自己本事足了，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好高骛远总要栽跟头的，你说是不是？”听着倒是一股语重心长的告诫。 　　梁云庭面色如常，沉声道：“谢谢您的提醒，我记下了。” 　　何主管一脸早该这样，以为对方就此打消了念头，自己还能再过这么潇洒的养老日子，实在是美的很。 　　“调职流程如果你觉得不合适，袁经理那边说可以直接找付经理协助。”梁云庭不卑不亢。 　　何主管怒色上涌，奈何两个经理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只得咬咬牙，“转流程需要提前一个月申报，你这个也不例外。” 　　“好的，我不介意。” 　　没隔两天，梁云庭转职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仓库和维修部。不少人嗤之以鼻，坐等看他灰溜溜撞南墙。 　　倒是小余几个由衷的替他高兴，几个人不免拉着他一定要去大排档喝几口。 　　小余几个算是梁云庭来嘉宁工作以后认识的第一群工作伙伴和朋友。大家年纪差不了多少岁，彼此之间还带着初出社会的张狂和义气。 　　推杯换盏之间，已经从天文地理聊到政治娱乐。梁云庭大多时候都是听他们几个吹侃，眼前的景象好似在放映他那只有为数不多几个经历的青春。 　　他何曾有这么恣意妄为的时候，大都压抑着自己内心，克己复礼。装的是清风玉露，端的是勤勉温润。 　　就连那些萌芽滋长的青春爱意，也被他错手遗失。想想就觉得有些不值。 　　“庭哥，我们几个都要敬你，兄弟几个是真的服你。”小余有些醉了。 　　“就是，跟庭哥学东西快，我上学那会要是有你这样的同学，早上Q大了。” 　　“诶，你们都没我对庭哥死心塌地，那会他刚来没多久，我家里老娘得重病，好说歹说跟主管请一个月假，他奶奶的还要我先找个人代替干我的活才行……”平头男闷头干了一杯，继续吐苦水。 　　“你们也知道我开叉车的，早上八点干到晚上十二点，谁开叉车能干两个人的活？是庭哥，马上报班学了拿证，替我干了一个月。” 　　平头男说到这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任旁人给他拿纸胡乱抹了一脸。 　　“所以，庭哥，这杯我一定要先敬你。我干了，你随意。”平头男又是一口闷。 　　梁云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方比他好像还大几岁，却一直叫他哥。 　　自己也顺势倒一杯，一口闷了，笑道：“过去的就不提了，都要朝前看。”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几杯酒下肚，又加了几个菜，大家喝到大排档快打烊，才互相搀着回去宿舍。 　　梁云庭是还剩些理智的，不过也不多了，幸好明天周末不用再加班了。 　　回去公寓胡乱冲了个澡，想起陆吱吱可能还在等自己，也没看现在几点，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嗯，梁云庭？” 　　“吱吱，你睡了吗？” 　　“你喝了很多？有没有蜂蜜，冲一杯。” 　　“没有，我还很清醒，今天有没有跑步？” 　　陆吱吱想，看来他还是挺清醒的，还记得这事。 　　“跑了跑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 　　“不要，我不要睡觉，睡觉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陆吱吱没想到，原来醉酒的梁云庭这么可爱。 　　“那我们再聊一会儿？” 　　“嗯……”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坐前后桌。夏天特别热，我们头顶那个风扇还坏了，当时我同桌给我看手相，开玩笑硬说我命中带衰，桃花错败，说得我好伤心。”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还哭了。”梁云庭记得她的眼泪。 　　“然后你怎么回击她的，你还记得吗？”陆吱吱笑得有些坏。 　　“不太记得了，你说说。” 　　“你说她中年秃头，一生劳碌，注定奔波。我同桌也被你气哭了，说你欺负人，明明她只是开玩笑。你还那么一本正经教训她。” 　　陆吱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梁云庭的记忆也随她的笑声逐渐明晰，他拍她的肩，叫她转过来。小姑娘哭丧着一张脸，就差号啕大哭了。 　　他像模像样的拿起她的手，其实自己手也紧张地半抖着，撑在课桌上，“掌印清晰悠长，财禄寿喜皆旺，感情婚姻线一点岔路也没有，看着定是专情和睦命里带福气的。” 　　说的一本正经，头头是道。 　　陆吱吱一听，凑近他，忙开心地问，“真的吗？你再看仔细一点。” 　　梁云庭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家隔壁桥上的算命先生教我的，说绝不外传，不准不要钱。” 　　少女湿润的长睫微舞，脸颊飞过两片红云，笑意多到溢出来了。 　　看的少年越发恍惚，忙低头掩饰，却又是一阵要人命的风景。 　　青春期的少女已然是见风就长，侧转的身形早已将这份美不胜收呈现个淋漓尽致。 　　不大的饱满被娇小的束衣勾勒的越发浑圆，甜腻的香味直直蹿入鼻腔涌入心脏，激的他呼吸一窒。 　　欲望似乎也来的格外汹涌。 　　“梁云庭？” 　　“梁云庭，你睡了吗？” 　　“嗯，怎么了？”他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我以为你睡了呢，没有回音。” 　　“没有，吱吱。”他停顿了片刻又接道，“我喜欢听你说话。” 　　吱吱莫名觉得有些臊的慌。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一味的叫他大名。最后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声音渐渐越来越轻。 　　梁云庭听着她最后叫了一声“阿照”，才彻底释放出来。也不知自己是身处在梦里还是现实。 　　第二天醒来，他才发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了。审视着自己这满身的狼狈，有些头痛，喝酒不仅误事，还不禁欲。 　　自从挑明非走不可之后，何主管也撕破伪装。逢人便说自己待人不薄，结果小庙容不下大佛，一片冰心付了流水。 　　气的小余几个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去缝上他的嘴。 　　梁云庭倒是无所谓，一颗小沙砾，硌牙吐出来就好了。 　　活儿却是没少，今年剩下的活，差不多都给他安排在了这个月。各种盘点各种汇总，如果可以，最好再留下今年下半年每个月的月报。 　　该走的这一天还是到了。 第23章 　　备胎事业论 　　老袁叫了张奇芮来接他去应用二部，最高兴的莫属他俩了。 　　应用部在办公大楼的七楼，一部二部三部都在一层，算得上是公司最人才荟萃的几楼之一了。 　　梁云庭刚来，只能从最基础的熟悉起，所幸他有些基础，接受起来，倒是不难。 　　陆吱吱自嘉宁回来以后，她的恋情就开始遍地生风。刚开始只是办公室调笑讨论，后来演变至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最当头棒喝如遭雷击的当属顾星池了，他不明白，怎么一趟培训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就有人截了胡。 　　他到处打听吱吱新男友的消息，奈何梁云庭信息实在不够多，翻来覆去只得到一个，人家就是比他好看点的结论。 　　所幸接下来的培训成绩公布获得了一部分版面，不然自己真的得在海州公司八卦小报上暴尸大半个月。 　　幸不辱命，有梁云庭的加持，总算拿了个第一的好成绩。老周也神气了好几天。 　　但大多数人对梁云庭此人闻所未闻，所以有关的传闻只当是半真半假，反而觉得是陆吱吱推拒的借口。 　　林工已经从吱吱口中亲自确认了这件事，只能暗自神伤，强颜欢笑祝她幸福。 　　可某些人却没这么知味懂进退了，陆吱吱真觉得自己忒烦了顾星池。 　　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也委婉的说过了，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连梁云庭的绝密照片都放出来了。 　　顾星池过了痛不欲生的头几天，又开始一副吊儿郎当我行我素的少爷样儿，没关系，美其名曰，你谈你的，我追我的，我就等你回头的那天。 　　陆吱吱决心就算把自己头剁了，也绝不便宜了顾星池。 　　顾星池已经从最开始的送花送礼物进化了，之前的东西都是沦落到垃圾桶。 　　现在他突然开窍开始曲线救国。 　　先讨好吱吱办公室的其他同事，请喝奶茶，请看电影，送亲子券，送温泉卡。 　　办公室同事们倒不会替他说什么话，但是卖几个吱吱的行程还是可以的。 　　刚开始吱吱还拿出梁云庭准备的特产，义正言辞宣誓自己的主权，谆谆教诲办公室同胞们守住战线。 　　同事王姐一边享受一边打趣道：“吱吱，你真是我们办公室的小福星，连带我们都沾了你不少光，你放心，顾星池的好话我是坚决不说的。” 　　刘姐也笑道：“两个优秀的男人围着你争风吃醋，比我最近看的那什么电视剧还要精彩。” 　　又小声道：“不过，有一说一，我要感谢顾星池最近赞助的天文券，之前排队都买不到。我小孩特别喜欢，叫我下次一定要邀请你来我家玩。” 　　她欲哭无泪，有些气恼道：“刘姐，我求求你了，咱能长点志气吗？不要被这些糖衣炮弹诱惑。” 　　陆吱吱对顾星池讨好人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却毫无办法，人家也没说一定要促成什么什么。 　　话语却是十分诚恳欠揍，求各位姐姐，在吱吱分手以后替他多多美言几句，争取第一个备胎转正。 　　陆吱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以专心搞备胎事业为荣的男人。 　　幸亏他没再来她面前纠缠不休，吱吱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佯装看不见。你有钱有权乐意做善事，反正与我不相关。 　　更遑论争风吃醋这事，陆吱吱笃定，她要是敢让梁云庭争风吃醋，首先就会被他亲手溺死在醋缸里。 　　周五小师妹乐乐盛情邀请她们周天去她家玩，同行还邀请了思敏她们几个。 　　乐乐家里是海州本地土著，听说是在哪个镇的村里面，依山伴水，环境还挺不错。 　　现在是农历七月，正好是她们的一个传统庆祝节日，会用新收的米粉面粉做各种或蒸或炸的吃食。 　　这些都是陆吱吱来的路上听她们说的，自己不了解，也没见识过，正好过来看看。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忍着晕车，坐了那么久盘山公路，一下车就见到了人模狗样一脸贱兮兮的顾星池。哇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吐了个彻底。 　　顾星池此刻脸比锅底还黑。 　　乐乐一脸抱歉，拍拍她背，又拿了瓶水。 　　“吱吱姐，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晕车，太让你遭罪了。” 　　吱吱缓了一会，解释道：“没关系，我很少晕车的，可能有点着凉了，早上又吃了点重口的，这才没忍住，我还怕吓着你家客人呢，实在有些抱歉。” 　　乐乐扶着她，只道对不起，又连说没事没事。 　　待她发现那边立着的顾星池，吓得差点弹起来，连说两个卧槽。 　　“吱吱姐，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邀请他。”乐乐就差指天起誓了。 　　吱吱看着她一脸紧张生怕自己不信的模样，便笑道：“这有什么，就当看不见好了。” 　　前边两方特别大的河塘，穿过中间的河堤，就到了乐乐家房子，房子前面的大坪此刻已经摆了七八桌。 　　吱吱在同事桌找了一个位置坐定，梁云庭自从转去应用部，也没那么多时间陪她闲聊了，自己也不能老是再找他碎碎念，吱吱明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去做。 　　顾星池被拉在最中间的一桌，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组的一员。吱吱没想到的是，他在老年组居然也能混的这么开。 　　乐乐趁着上菜的功夫，又端了两盘水果给她，都是一些时令新鲜。 　　桌上已经摆了几个超级大的铁圆盘，一个一个类似饺子的食物，有甜口咸口。 　　吱吱也不知道叫什么，其中有种倒是特别钟意，馅儿像香脆柔韧的野菜，吃下去满嘴留香。 　　贪嘴吃了几个，正准备试试炸的口感。 　　“少吃点，等会不消化，坐车更晕。” 　　陆吱吱吓了一跳，不知道顾星池什么时候过来的。便瞪了他一眼，也有些顾忌，没再动筷子。 　　“诶，要是平时有这么听话就好了。”顾星池幽怨叹道。 　　吱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打定主意坚决不回一句，让他自觉无聊。 　　“翻白眼的吱吱也这么可爱，真是越来越喜欢了。”一副星星眼迷弟状态，纯属恶心人。 　　周围同事已经开始暗暗接耳，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了。 　　“顾星池，你不说话，别人不会当你是哑巴。”吱吱咬牙。 　　顾星池立马作闭嘴状，还比了个OK的手势。 　　吱吱不想理他，继续吃水果。 　　忽然眼前飘来的一个手机屏挡住了她的下一个水果目标：“吱吱，少食，小心晕车。” 　　配上无辜的小鹿眼，真是我见犹怜。 　　陆吱吱已经被膈应饱了。 　　万幸小师妹来了，见顾星池占了她的位置，一脸嫌弃道：“起开，你的位置在那儿。”她指着德高望重组。 第24章 　　道高一尺 　　顾星池摇头，委屈巴巴。 　　“哑巴啦，听不懂人话？”乐乐一点都不客气道。 　　他鼓捣了一会，举起手机。 　　“吱吱叫我闭嘴，所以我不能说话。我就愿意坐这儿，这就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我要告诉舅表哥。” 　　乐乐一脸鄙夷，嫌弃道：“赶紧吃药去吧你。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转头对吱吱道：“吱吱姐，我说怎么奇了怪了他来了这，原来是挂了一个什么旅游文化局的宣传员义务职……” 　　“更郁闷的是，居然跟我家还真是什么八竿子扯不上的亲戚，不知道怎么被他攀上的关系。” 　　乐乐一脸懊恼，欲哭无泪。 　　反观顾星池幸灾乐祸，照吃照喝，一脸浪荡。 　　饭点结束以后，乐乐爸妈还给来的同事们和亲戚朋友各派了利是，算是讨个好兆头。 　　陆吱吱本没吃多少，但晕车的后遗症实在厉害，整个人有些晕晕沉沉的，又热的不行。 　　她咬咬牙准备再忍忍坐车回公司宿舍。刚拉开车门，手臂就被攥住。 　　顾星池拉着她在旁边上蹿下跳，跟猴似的，咿咿呀呀手也比划不停。 　　陆吱吱嫌弃的闭眼不想看：“说人话……” 　　“呼，吱吱你真好，终于可以说话了。” 　　“我看要不你还是闭上吧。” 　　“不要o（≧v≦）o……” 　　“吱吱，你现在坐车肯定特别晕，考虑一下我的坐骑，那儿。”顾星池得意地指指树下面。 　　一辆骚包的摩托车，虽然此刻已经被小朋友团团围住成了大玩具。 　　“那我还是坐车吧。”陆吱吱一口拒绝。 　　“你现在这样，坐完回去估计直接得去医院了，何必因为我跟自己过不去呢。”他有些难过，转瞬便极为诚恳地建议。 　　“要不我问下他们谁会骑车，让别人载你，你别跟自己过不去。” 　　顾星池双眼灼灼，琉璃似的眼珠纯净的无一丝杂质。吱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人之心了，但也不想开口。 　　顾星池见她不再抗拒，忙转头，朝那边同事群和亲戚问有谁回市区又会骑摩托车，有一个乐乐家亲戚走出来，诺诺道：“没骑过这样的，要不我试试。” 　　顾星池带人去树下面，招呼人坐下去，满面春风，笑意和煦，看着像是在热心地介绍各个功能，怎么用。 　　边说还边鼓励他试一试，谁知这亲戚突然脸色一变，死活要下来，道：“这我没骑过，不敢载人，还是你自己骑吧。” 　　顾星池也不强求，谢过对方，朝吱吱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 　　乐乐一脸担忧道：“吱吱姐，要不你考虑一下，坐他车好了，你这样我怕真出事了。” 　　“我给你拿件厚外套，挡挡风。”又朝那边喊，“顾星池，你有多的头盔没有？” 　　顾星池闻言，灿烂一笑，变魔术似的从底下掏出一个头盔。 　　陆吱吱顿时有些无语，严重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隔了厚外套，又扣好头盔，吱吱有些费力的坐上去，心里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下来。 　　顾星池已经踩了油门，骑出去了十多米，速度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快，也没有想象中的颠簸。 　　吱吱揪着他的衣服，撑开了一些距离，她还没习惯跟梁云庭以外的异性接触这么近。 　　顾星池倒是没什么过分的举动，规规矩矩的做好司机的本分，也没再喋喋不休，仿佛真的没有比骑车更值得他专注的事了。 　　日暮西沉，灼热的空气已然准备退场，微凉的晚风送来阵阵心动。 　　吱吱昏昏欲睡，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吱吱，吱吱。” 　　吱吱有点迷茫，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他背上，吓得一个弹起。 　　“到了吗？谢谢你，我先走了。” 　　也没看方向，脑袋还未清醒，乱走一通。 　　顾星池抓住她，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反正也不远了，你走回去也没关系，不过你先等我一下，顺便也喝口水。” 　　说完从车旁边拿出一瓶水，拧开盖，递给她。 　　“放心，大庭广众之下，我可不做违法的事。” 　　陆吱吱接过，脑袋还有些懵，也没注意他动向。 　　没多久，他拎着一个食盒出来，吱吱这才抬眼看，原来他停在公寓楼下的粥铺门口。 　　“拿着……” 　　吱吱不接…… 　　顾星池掰过她的手，硬塞她手里。 　　“28块。等会微信转账给我。” 　　吱吱疑惑道：“我有你微信吗？” 　　顾星池一脸赞同的表情，道：“也是，先加一个微信。” 　　吱吱转完帐，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脑子还没跟上，只得作罢。 　　朝他摆摆手，自顾自朝公寓门口走去。 　　只剩顾星池一人在车边一脸得逞的狡黠得意。 　　陆吱吱回家倒头大睡，不知多久被一阵电话铃声震的幽幽转醒，也没看，摸索着接了。 　　“吱吱，你睡得这么早？” 　　醇厚清冷的声音传来，吱吱一阵激灵。 　　“梁云庭……”吱吱沉默了片刻。 　　“嗯，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梁云庭听着她声音有些不对劲。 　　“对呀，今天可能有些着凉了，又晕车又吐，同事送我回来的。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除了有些困。”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吱吱犹豫着要不要说顾星池的事。 　　“对不起，吱吱。” 　　轮到陆吱吱惊愕了。不过片刻，她便明白了。 　　只能试着宽慰着他，“没关系梁云庭，我知道的。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你再等等，我会想办法的，我保证。” 　　“我相信你。”吱吱是真的相信。 　　“所以有什么困难或者高兴不高兴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有十二分的愿意。没有亲身参与你现在的一切，已经是我最后悔的事了。” 　　“梁云庭……”吱吱有些哽咽，以前从不情绪外露他，现在已经比过去更知晓心意坦诚乃至和盘托出的重要了。 　　“我最喜欢你了。” 　　陆吱吱絮絮叨叨，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偶尔梁云庭会问一两句，大多时候都是听她碎碎念。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顾星池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梁云庭握着电话，扶额，有些头痛又无奈，喃喃道：“陆吱吱，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吱吱有些困惑，静待他下文。 　　“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变得小小的，藏在玻璃罐子里，每天随身携带。” 第25章 　　各有难处 　　陆吱吱撅嘴：“不要……” 　　梁云庭半忧愁半玩笑道：“那你这么容易被人骗，我会很担心。”担心旧事重演，梁云庭没说出来。 　　吱吱忙正色道：“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证，任何宵小都别想妄图。” 　　梁云庭忍不住扑哧一声，又迅速看了一眼办公桌周围，拿着电话疾速去了前边走廊空旷地。 　　“最近有些忙，可能不能陪你夜跑了。” 　　“我知道……” 　　“你突然变得这么懂事，我有点不习惯了。” 　　“那我切换一下无理取闹模式？” 　　吱吱捏捏嗓子，娇柔又造作，“你个天杀的，不知又是去了哪家温柔乡才回来，都道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男人。” 　　说完还配上嘤嘤嘤的啜泣。 　　梁云庭站定扶额，唇边漾着无奈又宠溺地笑意。隔着电话，他都能想象到陆吱吱自导自演的欢乐。 　　“官人怎么不说话，是嫌奴家了吗？” 　　“小娘子兰心蕙质，恭顺持谨，深得君心，得卿已吾辈之幸。” 　　吱吱羞得拿枕头捂住脑袋，呜咽道：“梁云庭，你变坏了哦——” 　　话筒里只有一阵低低的笑音。 　　两人又缱绻了片刻，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梁云庭转身准备下班，经过茶水间，里面传来一阵颇为隐忍又忌惮的笑闹。 　　周末加班的人并不多，这笑声却回响的分外荡漾。 　　梁云庭本不打算理会，但脚步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二部新来的那个，你们知道吧，诶呀，工作别提多有干劲了，天天都能看到他。”男生A； 　　“不努力怎么办？怎么追赶上你们这群高材生海归，你说是吧？”女生B； 　　“要我说，老袁就是昏了头，能干活的本来就少，还招一个这样的。”男生C；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看看人家那脸和身材，出去谈业务一个还能顶俩。”男生A； 　　“对啊对啊，看着都赏心悦目，业务能力过得去就行了，别这么苛刻。”女生B； 　　“那也应该去销售业务部，来应用部干嘛，骗骗你这样的女客户？不过劝你还是别想咯，人家已经有主了。”男生C； 　　“我哪有，别瞎说……”女生B； 　　背后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到飘渺，可握着的掌心却是紧了紧，几个呼吸后才骤然松开。 　　须臾他扬起脸，好似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什么话也没听见，大步走了出去，好似融进了沉沉夜色里。 　　陆吱吱又躺了一会，直到肚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才起来把粥热了热，就着下饭剧，边喝边看。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吱吱瞄了一眼，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没打算接。 　　对方却锲而不舍，开始第二轮轰炸。吱吱拿过手机，点开。 　　“喂，你好。” 　　“吱吱，还记得我吗？” 　　陆吱吱面无表情，沉默几秒。 　　“周唯姐……” 　　“嗯，吱吱，听说你现在在行业排行前三的实验室工作啊？没想到呀，你现在混的这么好。” 　　“都是谣传，在哪儿都是一样工作。”吱吱平静道。 　　“那怎么能比呢？以前我们在同一家公司的时候，工作相处的多好，是吧，不过后来你突然急辞了，怪可惜的。对了公司现在发展也不错，业务利润也越来越好了。” 　　“那是好事，恭喜你们啦。”吱吱面不改色恭维道。 　　“诶呀，最近公司又接了一个大单，本来结果送出去没什么问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客户硬是要另找第三方鉴定。”周唯抱怨道。 　　陆吱吱客气的安抚道：“这也不是大事，我们偶尔也会发生，不影响什么。”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对方有些小声地抱怨，又不满道：“业务部那边又做不好公关，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陆吱吱无言以对。 　　“吱吱，我听说他们找的你们公司做第三方，你能不能帮忙……” 　　陆吱吱快速打断道：“不好意思，周唯姐，先不说我们公司客户信息保密，我们根本不知道也分不清哪家客户，就算知道，这也不是我的个人权限能做的事。”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快，忙打哈哈，“瞧你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看看你们测试的结果合格吗？” 　　“反正你们也要发给客户，他们也要发给我们公司。你先告诉我，这也不冲突，是吧。” 　　陆吱吱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沉声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周唯也没想到，三年不见，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可是说什么都应允的。 　　也没往深处想，只当她还是从前那样一根筋。应该是太久没联系，关系远了点，自己再说点软话，估计就成了。 　　当下她也不再说这事，只道：“吱吱，以前我们几个聚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喜欢吃这边的椒麻鸡了，现在海州还能吃到正宗的吗？” 　　“海州倒是没有，不过好吃的也不少，我都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口味了。”陆吱吱淡淡的笑声传过来，令她有些不安。 　　周唯有些讪讪，可能察觉出今天不适合再沟通，便随便说了几句，挂了。 　　陆吱吱如释重负，发觉自己这几年来从没有今天这么义正辞严过。 　　这个本应该是已经删除的人，却能牵扯出一段自己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当初为了躲避，直接放了校招时签订协议的公司鸽子。南辕北辙另找了家非常小又偏僻的公司，打算掩人耳目，避避风头过度一下，顺便学点东西。 　　面对毕业的第一份工作，自己初衷虽不纯，但工作确实是抱着十二分的谨慎好学。 　　虽然是个小公司，但是能学到东西，对于她这种新人来说，辛苦也是乐意的。 　　在那个可能连看门大爷也要对你翻白眼，炫耀自己是老板亲戚的情况下，吱吱只能和自己部门的几个同事抱团取暖。 　　那时候周唯几个对她挺和气，做什么都会叫上她，她也愿意帮大家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活。 　　总觉得他们愿意在工作上和生活里带着自己，她也应该真心实意地对待他们，尤其是经过了那事之后。 　　所以每次不好做的繁琐的工作，临时加班的事，别人都推脱的事，最后都会在她头上。也没人会问一句她愿不愿意，反正她都会愿意的。 　　在这个本地人扎堆的小公司里，还能有他们这么一群朋友，陆吱吱觉得过渡的日子也不那么难过了。 　　如果自己没有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聊天的话。 第26章 　　彩云难追 　　那真是一个平淡寡味的周末，普通到不会让人有任何记忆。 　　陆吱吱和往常一样买了菜和水果跟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去周唯家。这是一栋小民房，专门租给来打工的外地人。 　　吃完饭，他们正聊着最近的一些趣事，见吱吱正好从厨房收拾完出来。 　　“吱吱，你认识计划部王梓航吗？”周唯问。 　　陆吱吱一脸茫然摇摇头。 　　“嘿嘿，他最近老从我这儿打听你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计划部那个最高的，壮的跟头熊似的，就是脸上的痘痘跟满天星似的……”同事逼还在津津乐道。 　　冷不防周唯瞪了她一眼。 　　同事逼面上有些讪讪。 　　同事C赶忙打圆场道：“虽然他长的不是顶好看的，但是也不算太差啦！况且人品风评还是挺好的，今年听说还升职了。” 　　“而且我还听说他家在本地有一栋楼，妥妥的包租公哦！” 　　陆吱吱只觉得有些尴尬，边脱了围裙，边对他们提议道：“我来的时候有看到市场那边卖新鲜的凤梨，看着刚上市的，我去买点上来吧。” 　　周唯道好，其他人也点头附议。 　　待她出了门，刚走到楼下，才想起手机放围裙兜里没拿。 　　陆吱吱有一段时间陷入特别的自责，如果没有回头，是不是自己还能自欺欺人维持表面的平和。 　　“周唯你怎么突然帮王梓航？”同事逼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梓航他舅舅生产部总经理，周唯姐他男朋友生产部副主管。你说呢？”同事C颇为自得。 　　“诶，你不早说，刚才我一直没说话，心里还想着，你都不为我撮合撮合，尽说那个胖子好话。”同事D无不可惜道。 　　周唯笑道：“你还有这想法？藏的这么严实，不过你这性子就算了，别霍霍人家了。” 　　同事D不服气道：“我怎么就算了，难道比那熊差？” 　　周唯忙笑哄道：“你不差，你不差，你比王梓航强，但你那一堆前女友，我怕吱吱再怎么样也招架不住。” 　　周唯语气尽是不以为意的调笑，“还是吱吱这张脸招人惦记，一个个的，你急什么，你看王梓航能长情吗，日后你不就有机会了。” 　　陆吱吱只觉得如坠冰窖，心里滔天的怒意却没勇气发泄出来，纯粹是因为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人。她想着等会要不要去农业站买点老鼠药得了。 　　去外面走了一圈平复了心情，她才踱回门前。门内早已换了篇章，刚才的别人嘴里的自己仿佛一个无足轻重的谈资，笑笑便过了。 　　她打起笑意，脸上堆满歉意，“诶，我走到市场才发现手机没拿，没买成，现在过去。”顺便买点老鼠药，毒了你们这群黑心肝的。 　　说完，拿了手机，准备出门。 　　周唯叫住她，“吱吱，别去了，下次再吃也可以啊。来一起坐。” 　　她没有推拒，坐了下来。 　　听他们继续说公司的八卦，吃吃水果，仿佛跟之前的任何一个周末并无二致。 　　陆吱吱一夜无眠，第二天开始悄悄找工作。 　　没等工作确认，便匆匆提了离职。 　　拿到离职单的那天，是陆吱吱觉得这半年来最轻松的一天。面对同事的追问，吱吱笑笑不多语，只道想离家近一点。 　　她收拾好行李便匆匆折返来了海州，住在小酒店，边投简历边面试。最后还是经一位同校学长的推荐，进了现在的公司做一名实验员。 　　她刚来的时候，上一段的阴影犹在，不敢与人随意交心。只顾埋头苦干，闹了不少笑话。 　　那时候王姐她们待她也是极友善的，工作上有问必答，有疑必解。 　　周末也会让部门其他年轻小姑娘一起带她多玩玩。陆吱吱很喜欢这种氛围，有事就聚，没事各散五方，互不干扰。 　　真正让她跌出阴影是一年以后。部门的绩效评优大会。 　　她们部门女性比较多，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陆吱吱却觉得这话着实荒谬。 　　主位上老周激情昂扬，“同志们，一年一次绩效评优考核，材料前段时间已经都提交了。” 　　“今天该是通报结果的时候了。”老周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这次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啊，评优者按惯例关系到这次晋升名额。” 　　“提上来的材料我都看了，每个组都有推荐的人。但是我有些意外……”老周眨眨眼，有些意味不明。“陆吱吱的分数居然是最高的。” 　　老周笑着看着大家，显然是想听个所以然。 　　吱吱也是惊诧不已。 　　王姐没想到有人跟她想的一样，当即便表态，“虽然吱吱不是我们组的，但是周主任你也知道我们组接二连三“好孕”，多亏吱吱闲暇的时候帮我们，我们组才没有瘫痪。” 　　资源组刘姐也感叹道：“吱吱也没少帮我们整理规划，我们组的这个票可是吱吱的个人魅力赢得的。” 　　老周有些狐疑的看着吱吱的领导陈组，玩笑道：“我现在怀疑老陈你是不是给下属的工作安排的不够饱和啊？” 　　陆吱吱有些窘，陈工一脸无辜，辩解道：“我是真冤枉。大家有目共睹，为我作证啊！” 　　吱吱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小事，举手之劳。竟然也能让人念念不忘。 　　原来人心也是能够换人心的。不久，她的上司陈工调任，她顺理成章成了接替的负责人。 　　自上次拒绝周唯后，吱吱耳边得了两天的清闲，就没再把这事放心上。 　　她有些出神地望着iPad里面梁云庭的专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戴起了眼镜，细细的金属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面折射着他电脑荧幕上幽幽的光，像一渠浅浅的星河。 　　吱吱有些不自知地沉醉。 　　“好看吗？” 　　“嗯嗯，好看。” 　　梁云庭唇线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吱吱才发现自己心随意动，顿时羞得有些无地自容。 　　“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毕竟……”梁云庭突然抬起头来，眼神灼灼又有些玩味。 　　吱吱还在等他的下文，有些疑惑，四目相接。 　　“毕竟美色只是我最微不足道的利器之一。” 　　梁云庭云淡风轻，两个手指推推眼镜，仿佛谈论今天的夜色也是如此静谧一般。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阵柔和静谧。 第27章 　　归期有期 　　吱吱有些可惜的拿过手机，眉毛不自觉皱了皱。 　　梁云庭示意她接，不必介意他。 　　“喂……” 　　“吱吱啊，我是周唯。” 　　“嗯……” 　　“上次说的那事，真的没办法吗？你就当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帮帮我。好不好？” 　　“周唯姐，我没办法帮你，这真的不是我可以做的事。”吱吱有些头痛，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就看一下结果，一下就行。要不你看这样好吗，这事弄得你也紧张兮兮的，我给你准备一份薄礼，到时候事情结束，可以去度假休息放松放松。” 　　陆吱吱无语，有些怒火，但顾及到对面的梁云庭，隐忍着没发出来。 　　压着不耐，好声好气，“周唯姐，你说的这些恕难从命，如果你还要说这个话题，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陆吱吱，你真要做的这么绝情，一点情面也不讲？”对面也没了耐心，撕开了面具。 　　“这本来就是原则问题，涉及公正性和保密性，我不会去做的。”吱吱声音也忍不住大了。 　　周唯恨声道：“好，好，好，到时候你等着瞧。”忿忿不平挂了电话。 　　陆吱吱放下手机，有些倦怠，不堪其扰，但也如释重负。心底又有些轻松，可以告一段落了，和这段过去。 　　梁云庭有些心疼，她并不如自己所想那样，过去这些年过的十分好。也曾步履维艰，困惑艰辛。所幸经历了也成长了。 　　“吱吱……” 　　“嗯……” 　　“想见你了。” 　　“我也是……” 　　两人笑意对视，默契的没再说话。 　　“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梁云庭道。 　　“那再见……” 　　“嗯……” 　　梁云庭等她挂断视频，才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又拿起手边一本书看了起来。 　　手机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喂，云庭？” 　　“嗯，有事？” 　　“你来二部还没出过差吧，S大的那批设备已经到了，安装也预约了，你和奇芮一起去一趟？”老袁还记着他的培训计划。 　　“没问题，大概什么时候出发？几天？” 　　“过两天吧，行程大概三四天的样子。” 　　“好的……” 　　老袁交代好了工作，心情大好，有些无奈吐槽道：“高校的活儿好多人不愿意做，那些教授和学生有些磨磨唧唧的。不过嘛……” 　　“你刚来，这方面经验比较少，正好去积累积累，以后也好和销售部合作。” 　　梁云庭笑道：“谢了，老袁。” 　　挂了电话，看时间还早，拿起书又看了许久才作罢。 　　在S大拿到所有场地测试结果以后，梁云庭才开始安装调试设备。 　　“梁工，这台还没调试好吗？”女生A； 　　“嗯，还要点时间。”梁云庭目不斜视。 　　“那有没有关于这台设备的资料，可以微信分享一下呀？”女生A期待满满。 　　“奇芮，你那边有资料吗？给这位同学一份。”梁云庭没抬头，朝那边喊到。 　　张奇芮扶扶眼镜，一脸茫然，“有啊，谁要啊？”说完，放下工具，在包里翻了起来。 　　女生A有些尴尬地接过资料，又有些颇为可惜地朝梁云庭的方向望去。奈何对方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分一眼在这边。 　　张奇芮有些好笑道：“庭哥，这都第几个了，咱们才来两天，一个手都数不过来了。” 　　梁云庭面不改色，“那下次你一个人来，我就不抢你风头了。” 　　张奇芮立刻委屈上了，“庭哥，你千万别抛弃我，我不能没有你。” 　　梁云庭无奈摇摇头，不再言语。 　　吃完晚饭，他问奇芮，应用介绍准备好了没有。 　　“我提取的公司系统里面的，有备份。”张奇芮倒是老实。 　　“那好像是去年的资料，我有更新一部分内容，你看需不需要参考。” 　　“真的吗？太好了，那等会庭哥你发我一份。”梁云庭点点头。 　　回到酒店，梁云庭打开笔记本，仔细再检查一遍明天的应用培训，才点击发送给奇芮。 　　这两天忙于调试，差点忽视了陆吱吱，想起这小丫头，嘴边不自觉漾出一抹笑意。漫长的等待，久到好像到了挂断的前一秒。 　　“怎么了，吱吱，已经睡了吗？” 　　视频里，背景昏暗，像乍然唤醒的昏昏沉沉的梦。 　　“嗯。”带些浓重的鼻音。 　　梁云庭眉头微皱，内心有些疑惑，没有说出口。像往常一样问道：“今天过的怎么样？” 　　“很好啊！” 　　“我最近在S大出差。”梁云庭事无巨细。 　　“哇，第一次哦，不是，应该是第二次了。”电话里的声音染上笑意，梁云庭也忍俊不禁。 　　“S大好像离海州也不算太远哦。”陆吱吱有些可惜道。 　　梁云庭笑笑，只说自己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应用培训，培训完就要回嘉宁了。 　　“嗯，我知道。”吱吱也没这个打算，自己现在的境况，她实在不想让他担心。 　　整个上午的培训，基本都是一些应用方面的小技巧，故障维修处理案例等等，听得负责的老师都连连点头。如此全面系统专业的讲解，比其他公司的应付和不耐有着天壤之别。 　　老师也表示如果后续有设备仪器的需求，一定先考虑他们公司。梁云庭谢过老师好意，又开始准备下午的应用培训。 　　“奇芮，下午该你了吧？”梁云庭按按鼻梁。 　　张奇芮有些讶异，点头道：“没问题，庭哥，你讲了一上午，下午我讲。” 　　“奇芮，我还有点事，下午要去处理一下，明天再和你一起回嘉宁。” 　　“没关系，你去吧。”张奇芮说完，沉思了几秒。便悄悄踱到梁云庭身边，小声问，“庭哥，你是不是想偷偷去看吱吱姐？” 　　梁云庭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张奇芮赶忙摆手道：“我什么也没说。” 　　果不其然，下午的实验室又多了一拨人。 　　“你不是说，那个培训讲师特别帅吗？你确定？”女生A怀疑道。 　　“就是，我特意翘课了来的。”女生B也后悔了。 　　“不是啊，上午不是这个，奇怪，梁工怎么不在啊？我还以为今天都是他培训呢。”女生C也很疑惑。 　　此时的梁云庭，坐在动车上，正低头盯着笔记本，修长的十指飞快。 　　好不容易整理完，收起笔记本。摘下眼镜，他出神地凝着窗外的景致。 　　此时黄昏氤氲，十分适合归家。 第28章 　　觊觎的吻 　　梁云庭到的时候刚好下班的高峰期。公司门口三三两两都是准备回家的人。 　　他本就出众，再加上匆忙从S大过来，穿的还是那套工作时的衬衣西裤，更显得鹤立鸡群。 　　周围明里暗里投来的目光越来越炽热，忍耐不住的也开始跃跃欲试了。 　　梁云庭礼貌地拒绝了面前女孩互加微信的要求，也终于捕捉到门口的那抹熟悉身影，拿出了电话。 　　“吱吱，下班没有？” 　　“刚下，怎么啦？” 　　“看前面。” 　　吱吱有些懵，踮着脚朝前张望。 　　“梁云庭！”陆吱吱飞奔过去，像只急不可待的小雏鸟扎进他怀里。 　　梁云庭抱了个满怀，头轻轻嗑在她发顶。宠溺道：“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陆吱吱，如此行事，你害不害臊？” 　　“不害臊，这可是我陆吱吱的专属品。”语气倒很是得意。连日来的委屈好像也都烟消云散，只想静静在他怀里，闻着他的气息。 　　围观的人黯然神伤的有，惊诧八卦的有，意味不明的也有，千人百态。 　　“吃饭没有？”梁云庭轻声问。 　　陆吱吱才想起，他应该也工作了很久，又马不停蹄赶过来。 　　“没耶，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吱吱提议，“附近又新开了一家私房菜馆，要不去试一试？” 　　梁云庭点头应好。 　　待点好菜，她还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像做梦一样，内心有个小小的期盼，然后你就来了。”陆吱吱感慨道。 　　梁云庭缄默，嘴角却不自觉弯起好看的弧度。 　　她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惊叹道：“我说为什么觉得今天的你特别，特别……”吱吱激动的有些语塞。 　　“特别怎么样？”梁云庭放下水杯，双目含笑直直望着她。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的这么正式。很好看，帅的惨绝人寰。”吱吱半狗腿半夸赞道。 　　又后悔不跌，“那你的美貌岂不是在S大又招摇了好几天。” 　　梁云庭一时语塞。 　　吃完饭，两人去公寓旁边的人工湖散步。 　　“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心吗？” 　　“跟平时差不多吧。”提到工作，吱吱有些泄气。 　　正巧兜里的电话响了，吱吱有些疑惑，老周这个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吱吱呀……” 　　“嗯，怎么了，周主任？” 　　“公司让你提供你所有名下的银行卡的近三个月流水。你这两天记得交。”老周又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对你百分百信任，这些都是公司的例行检查，身正不怕影斜。” 　　陆吱吱有些哽咽，“谢谢您，主任。” 　　梁云庭在三步远的地方等她，很近的距离，一步就能追上，似心有感应，他笑着伸出手。 　　陆吱吱伸手握住，反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陆吱吱。”头顶传来闷闷的声响。 　　“嗯，怎么了？” 　　“小骗子。” 　　吱吱缄默不语，只是把头紧紧扒拉在他怀里。 　　梁云庭也不逼问，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发顶。像一朵轻柔的棉花，抚着揉着慢慢就团团实实了。 　　“梁云庭……”陆吱吱闷闷出声。 　　对方手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又继续动作。 　　“你说人心怎么可以这么阴暗，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大家也相信我是被诬陷的，可就是走不出这困境。我真的好苦恼，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梁云庭静静听着陆吱吱道出事情始末，原来公司稽查组前几天收到有人举报，利用职务索要不法利益。 　　举报的对象就是她，材料是一段音频。 　　声音确实是陆吱吱的，虽然明知道音频肯定是剪辑拼凑的，但前后始末的内容联想起来确实让人想入非非。 　　况且公司核查过确实有接过这个业务单，现在这个事情在业内不知怎么传开了，对公司的声誉影响也很大。 　　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第三方检测公司，出于公正性和保密性，出了这样的事情，澄清真相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是必须的。 　　梁云庭沉默着听她说完，末了将她扶正站直。 　　陆吱吱定定的望着他，有些疑惑。 　　“陆吱吱，我发现你不仅是小骗子，还有可能是大笨蛋。” 　　吱吱辩解道：“我知道你会说怎么不报警，我也想过的……” 　　她有些难为情，“报警可以调通话记录，自是一目了然。但是这事的严重性就不一样了，好歹以前总有些情分，我不想做的这么绝。” 　　梁云庭有些怒其不争，更多的是心疼。他似是考虑了许久，“吱吱，如果有天你发现，我也做过很多阴暗的事，你也会像这样轻易地多给一次原谅的机会吗？” 　　陆吱吱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梁云庭忍不住笑了起来，略带凉意的低磁音蛊惑人心，"开玩笑的，早点回去休息，这事不难。” 　　吱吱嘴里小声嘟囔，“这么早就要赶我回去吗？” 　　梁云庭有些戏谑道：“不回去也可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吱吱两眼，“可惜酒店房间的床不够大，还是下次吧。” 　　吱吱满怀的期待瞬间成了兜头的凉水，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不正经的想法。 　　“原来陆吱吱同学的想法这么强烈，这可如何是好。” 　　吱吱不想和他说话了，掉头就跑。梁云庭长腿一跨，从背后搂住她，沉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吱吱有些懵，不解的看着他。 　　梁云庭抿嘴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陆吱吱望着他，此刻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渡着一层路灯昏黄的柔和，眉梢眼角都是缱绻的风情，薄薄的嘴唇也抿着笑意。 　　鬼使神差般的，她踮起脚，轻轻在她觊觎的唇上啄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梁云庭有一瞬间的惊愕，马上反客为主。 　　轻轻浅浅的味道交缠在炙热浓烈的气息中，像一簇即灭的火苗在瞬间捕获一只扑火飞蛾。啪的一声，便燃出了新的序曲篇章。 　　一吻结束，吱吱有些瘫软在他怀里，梁云庭低低的笑道：“刚刚的话，我能不能收回来？” 　　陆吱吱像炸毛的猫儿，尖声拒绝：“不能！” 　　梁云庭面作失落状，有些意味未尽的惋惜道：“那好吧，先送你回去。” 　　此时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梁云庭在自己耳边的喘息低低沉沉，抚过自己背和腰侧的手温暖坚实，不觉有些面红耳赤，忙拉被子捂住脑袋。 　　梁云庭看着邮箱提示发送完成，关了电脑。拿起水杯走到窗边喝了一口，就着胃里轻轻的凉意，想起某人，不自觉笑出了声。 　　一大早，陆吱吱的心情却低沉到了极点，手机里静静躺着梁云庭的消息。 　　“早上赶车，昨晚好梦。下次再见，吱吱。” 　　没有送成梁云庭，只能早早来了公司，最喜欢的早餐吃着也索然无味。 　　“吱吱，有一个好消息，我真是迫不及待啊，一定要第一个亲自告诉你。” 　　顾星池像一只得意的花孔雀，蹿了进来。 第29章 　　不为人知 　　顾星池凑近她，幸灾乐祸道：“真是报应不爽，之前怎么问你你都不说，你知道那个周唯现在有多惨吗？” 　　陆吱吱有些愕然，他竟然还打听到了周唯。 　　顾星池瞧着她那样子，颇为得意，“我是谁啊，从人事打听了你的简历，猜的。” 　　他瞥见陆吱吱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连忙正了正身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私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她有些头痛，虽然简历也算半公开的资料，但顾星池的做法，她实在没办法发完全认同。 　　“顾星池，有时候帮忙也要考虑别人需不需要。”但是见他一脸委屈到家的模样，只能撇撇嘴，“下次别再这样了。” 　　顾星池是见一分颜色便能十分灿烂的个性，当下便眉飞色舞，像是按了两倍速。 　　“你之前那个小公司好像接了一个大单，但是估计为了省成本，采购的原材料品级与合同上约定的不符，质检报告又联合第三方作假，抽查到的公司内部的制程监控也是半真半假，半成品测试也是挑选着做的。可想而知，这个坑有多大。” 　　他摇摇头又接道：“据说客户拿到第一批就出了问题，现在他们客户拿了原料样又拆解了成品送了其他第三方。 　　结果你也应该能猜到。现在巨额违约金是跑不掉了。连带涉事造假的检测中心，一起做了被告。” 　　说到这，顾星池忽然顿了一下，定定的望着她。 　　“那家小公司现在打算把这次的事故当作由于员工私下与供应商产生不法利益纠纷造成的。背锅对象就是周唯和她老公，他们俩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把给之前给别人兜的那些破事全抖了出来，顺便你不幸的在他们怨恨的对象之中。” 　　陆吱吱完全沉思在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中，丝毫没注意到他已经越过了安全距离。 　　“吱吱，吴长松有没有欺负过你？”耳边的声音已不复以往的吊儿郎当，带些冷冷的狠厉。 　　她却如闻惊雷，不可置信般凝着他。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她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只是顾星池怎么知道吴长松的事。 　　顾星池也松了一口气，语气又变得轻佻，一脸得意，“那梁云庭知道吗？” 　　“他早上刚回的嘉宁。” 　　好了，顾星池又变成了斗败的公鸡。 　　吴长松没有欺负过她，却也骚扰了她一段时间。至于他欺负的人，吱吱不想去回想。总归是别人自己的选择，她也无权干涉。 　　“要上班了，我走啦！”顾星池留下一个挥手的潇洒背影。 　　陆吱吱还在愣神，小师妹拉拉她衣袖，“吱吱姐，刚碰到周主任，叫你上班以后去办公室一趟。” 　　吱吱点头谢过。三两下解决早饭，瞅见周主任已经坐定在办公室，便敲门进去。 　　“周主任，您找我？” 　　“吱吱，坐吧。一个好消息。” 　　陆吱吱有些懵，眼下这境况，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公司稽查组收到一封邮件，关于你的。”老周卖了一个关子。又把电脑屏幕转向她，笑意有些掩不住，“你自己看看。” 　　那是一段手机录频。准确地说是一段录制的微信视频。 　　虽然视频主角都打了马赛克，但声音确实是吱吱再熟悉不过了的。低低沉沉的磁音，又带些微微的凉意。 　　不过，他怎么会有录频呢？ 　　这段视频详细记录了吱吱接电话的整个过程，连带电话里对方的声音也能清晰一二，应该是经过了特殊处理。 　　事实已经一目了然。 　　老周有些打趣道：“看样子你也没想到吧。” 　　“谢谢您，主任。”吱吱诚恳地感慨道。 　　老周摆摆手，“我有什么好谢的，重要的是某些家属。” 　　陆吱吱此刻不知该作何感想，手里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在干嘛？” 　　“上班，怎么了？” 　　“老实交代，你怎么有我们之间的绝密私藏。” 　　“我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你想看吗？” 　　“过分了啊，梁同学。” 　　梁云庭藏在细框眼镜下的眉眼笑得风姿摇曳，看呆了众人。 　　他心里的担忧终于还是消散了许多，他还是怕的，怕她会害怕。这么一个心思深沉又阴暗的人。 　　老袁咳嗽一声，示意其他人继续干活，又暗搓搓问他，“大上午的，你发什么春呢？” 　　梁云庭套上笔盖，神色怡然，“最近难道没有其他工作吩咐了吗？” 　　老袁叫苦不迭，“怎么没有，一大堆呢，等会把下季度的计划发给你，好好看看。” 　　梁云庭摇摇头，目送老袁喋喋不休的背影。 　　午间吃饭，同事都道祝贺，庆贺吱吱终于沉冤得雪。稽查部已经将调查结果公布，并保留了追究肇事者的法律责任的权利。 　　顾星池也赖皮挤在这一块，被小师妹强行从餐盘端走几个大菜作为占位费。 　　“吱吱姐，这个给你，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乐乐招呼道。吱吱也不客气，一扫连日的阴霾，心情好饭量都大了不少。 　　旁边的同事对吱吱这事也好奇不已，奈何稽查组只说了一个大概，并没将视频公布出来。 　　众人都十分好奇，稽查组说的视频究竟是什么。 　　吱吱想了想，还是道出了实情，“其实是对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跟我男朋友在视频，他有录屏。” 　　围观群众纷纷哇哇表示艳羡，这么阴差阳错的操作，没想到成了关键证据。 　　只有顾星池大煞风景，“你们不觉得录屏这事很诡异吗？谁谈恋爱聊视频没事天天还录屏？”又故作深沉的总结一句，“你男朋友看来不简单。” 　　吱吱气的在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瞧见众人有些变了脸色，只能佯装羞赧，“他有经过我同意啦，毕竟我们现在异地恋，工作都挺忙的。” 　　顾星池龇牙咧嘴，又酸溜溜的假装赞叹了一句，“做你男朋友真幸福。” 　　吱吱没搭理他。心下却决定，不管怎样，还是要和梁云庭聊一聊。 第30章 　　桃花依旧 　　陆吱吱也没想到，前公司的事件还上了“某日说法”栏目，现在不仅面临巨额赔偿，公司信誉也一落千丈。陆吱吱也有幸作为当事人及公司代表出了一回风头。 　　没过多久，市税务局审查，前公司又陷入偷税漏税风波，一夕之间，破产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更有其中某部门经理吴某还涉嫌情色交易，猥亵下属，已拘留审查。 　　吱吱心里唏嘘不已，坏人已经自食恶果，惟愿那女孩以后生活能平和顺遂一点，早日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许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与自己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便问乐乐，海州有什么转运法宝或者寺庙比较灵的没有。 　　“吱吱姐，可算了吧，咱们好歹也是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还信这个？我看还不如去蹦迪按摩来的实际。 　　你不想蹦迪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泡汤按摩或者去水世界玩，顺便叫上思敏她们，怎么样？” 　　刘姐一听，也来了兴趣，“我家小孩今年一直没时间带她去。正好，你们介意小朋友一起去吗？” 　　吱吱笑笑摇头，表示正好，人多更热闹。刘姐又道：“那好，我去问下其他人有没有想去的。” 　　不到一下午，水世界活动竟然壮大到成了部门联谊团建，老周还特意为他们申请了部门经费。 　　出发那天，乐乐望着一脸得意的顾星池，还有他身后的业务部数人，仰天长叹，“谁能告诉我，我们团建，他们为什么会来？” 　　大巴车很快开出去，行到一半，吱吱发现这好像并不是去水世界的路。 　　忙问组织的老周，老周诶呀一拍脑袋，笑道：“没人跟你说吗？我去财务申请经费的时候，业务部也团建，他们建议去水濂山度假酒店。 　　顾星池说那里玩乐设施不比水世界少，而且又安全干净一些，环境也更好。 　　而且经费也差不了多少，他说有朋友在那儿，还能拿到很低的折扣，财务就让我们两个部门一起去办了。” 　　他平时不是总来我们部门串门吗，应该跟你们关系都不错吧，我让他跟你们说，这小子估计忘了。” 　　吱吱又问了一下王姐刘姐，她们表示都知道。又问了一圈，敢情整个车厢就乐乐和她不知道。 　　吱吱不理会他的殷勤，闭上眼假寐。 　　顾星池倒是没多大关系，照样插科打诨，笼络了一车人。 　　到了酒店，坐上穿梭车，她不禁怀疑，老周是不是被骗了，申请的经费真的够来这边团建吗？ 　　每间酒店房间前面，还有一个无边泳池。吱吱吐舌，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乐乐已经换好衣服在催她，吱吱赶忙换上衣服，她穿了保守的两件式，外边罩着一件防晒衣。 　　乐乐忍不住开玩笑吐槽她这种中年大妈式穿着。吱吱不以为意，又计上心头，语重心长道：“没办法，家里管的严，你懂的。” 　　顾星池难得花里胡哨，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 　　陆吱吱是旱鸭子，只能玩些亲子小项目，乐乐则是吆喝了一帮会水的，找酒店租了船出海去冲浪。 　　吱吱玩的正尽兴，瞥见顾星池和刘姐的女儿也玩的不亦乐乎。 　　五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一蹦一跳跑过来，“姐姐，那个哥哥给你的。” 　　“豆豆，要叫阿姨，不是姐姐。”吱吱扮着鬼脸。 　　小姑娘一本正经，“不可以，哥哥说就是姐姐。” 　　吱吱不得不佩服顾星池，迷魂汤熬的比孟婆汤还专业。 　　小姑娘又发话了：“姐姐，我想去坐那个，你可以陪我吗？” 　　吱吱看远处刘姐和她老公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连崽被顾星池拐跑了也没注意，所幸这酒店大概就他们两个部门的人最多。 　　小姑娘一边牵住吱吱的手，一边朝那边走去，又回头朝后边招招手。 　　顾星池像偷腥的猫，待吱吱她们一大一小进了检票口，被告知要亲子三人才可以时，才“凑巧”站出来。 　　吱吱想要开口诱导小朋友换个游戏，奈何，小姑娘扑闪着两个小鹿般的星星眼泫然欲泣。“姐姐，我真的好想玩这个呀。你帮帮我好吗。” 　　吱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只能拼命瞪着顾星池。 　　这厮恬不知耻，一手拉着小姑娘，一手拽着她衣袖，三人别别扭扭进去坐定。 　　不一会儿，小火车就开始缓慢加速了，中间摆过几个大弯道，引的女人小孩尖声惊叫。 　　陆吱吱反正是个例外，越是恐怖刺激的环境她反倒越镇静。 　　两侧的工作人员还拿着水枪拼命的滋，过份的拿着桶倒，积水多，溅起的水花也多。 　　大概是吱吱他们这组颜值太扎眼，受到的迫害也最多。 　　顾星池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湿透，像一只落败的花孔雀，索性脱了上衣下来拧干水。 　　吱吱防晒外套也兜了很多水，湿透了，但她有些顾及，没有脱，只是把水尽量倒出来。 　　薄薄的白色外套贴在肌肤上，印出内里的黑色泳衣，一截纤细不堪一握的莹白，往下两条嫩生生的光洁长腿，往上更是朦胧不可名状。 　　顾星池一腔鼻血差点喷涌而出，用手里准备的浴巾，兜头把她罩住。 　　她想要挣扎，只听见顾星池不自然地辩解，“我的，干净的。” 　　吱吱看着他，莫名其妙。 　　“我送你回去换衣服，不然会感冒，豆豆我叫人送回去给刘姐了。” 　　吱吱没拒绝，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 　　晚上聚餐时，吱吱已经换了一条长裙，大家都在讨论白天玩的趣事，相约第二天再去玩半天回去。 　　顾星池倒是有些意外的沉默，不知道想什么事情入了神。 　　乐乐了然，拍拍他肩，道：“衰仔，早劝你放弃，他们两情比金坚，青梅竹马，你没机会的啦。” 　　顾星池一脸沮丧，“我好歹也是一见钟情啊，凭什么没有机会。” 　　乐乐吐槽：“你那是一厢情愿。” 　　顾星池死鸭子嘴硬，“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竹马难敌天降？” 　　乐乐嘁一声白了一眼，转身不再理他。 　　远处业务部的人已经架起了烧烤摊，开始了下一场，酒和肉已经准备好了，必须尽兴而归。 　　陆吱吱还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吃完饭便找了个理由和乐乐说了一下提前走了。 　　顾星池看着吱吱的背影，心下怅然。 　　她真的不记得了吗？ 第31章 　　笑春风 　　梁云庭推开门，手机在桌上震动的不知疲倦。 　　“吱吱……” 　　“你去夜跑了吗，难怪刚刚视频没人接。” 　　“嗯，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嗯，很开心呀。” 　　梁云庭背心已经湿的深了一个颜色，汗水顺着脸颊的线条流到下颌，肩膀处的锁骨仿佛沉淀了一汪小小的清泉，波纹漾的人心醉。 　　他站起身来，背对镜头，脱了背心。宽肩窄腰，背部线条深邃有力，又不过分张扬。 　　陆吱吱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跟少年时候的他截然不同。就是不知道前边更是哪种风景。 　　仿佛心电感应，梁云庭回过头来，往后随意捋了一把头发，道：“身上有点黏，我去冲一下。” 　　吱吱干笑几声掩饰尴尬。 　　梁云庭嘴边笑意更深，“吱吱，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陆吱吱被戳破心思，无地自容装起了鸵鸟。 　　待梁云庭消失，她才后知后觉，刚刚那一出指不定就是他故意的。 　　心里顿时起了计量，依葫芦画瓢，换了精心准备的泳衣，浸在恒温泳池里。 　　说是无边泳池，吱吱觉得倒更像是温泉汤。舒舒服服自在惬意，太适合她这种不会水星人了。 　　梁云庭揉着头发出来，似乎一愣。“你这是在干嘛？大晚上游泳？”对方长眉微蹙。 　　“这是恒温的。”吱吱不满的小声嘟囔。 　　“海州入秋了，晚上风有些凉，而且你这是高楼层，山风大，听话，快上来。” 　　说到最后，尽是莫名的哄人宠溺味儿，吱吱听得都有些酥了。也没察觉出梁云庭这话里的异常熟稔。 　　陆吱吱狡黠一笑，委屈巴巴：“是你要我上来的哦。” 　　白皙纤细的手臂自水面浮出，两根红色绸带挂在修长的脖颈上有些不堪重负，底下的莹白像一弯即满的圆月，却被妖异的红堪堪拢住了，露出灼灼月华。 　　腰身被紧紧覆住，细弱地让人想拦腰折断。底下…… 　　梁云庭已经不敢再往下看，面上仍强装着一片风轻云淡，只是暗哑的嗓音，已经变的好似更艰难晦涩，“乖，快去换衣服，不然要感冒了。” 　　陆吱吱只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够卖力，怎么他看着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年岁见长，自己吸引力已经这么低了吗？ 　　她有些难过的低头审视自己，难道是胸还不够大？腿不够长？皮肤不够白？没想到梁云庭现在要求这么高了呀。 　　吱吱纳闷的掂掂自己胸，还好啊，两个手才能兜住呢。 　　“陆吱吱，你知不知羞的啊？”梁云庭双手扶额。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干什么，连忙用椅子上的浴巾从头到脚包住自己，又跳回床上，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许久才露出两个圆溜溜的眼睛，蹑手蹑脚去拿手机。 　　梁云庭见她又出现在画面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两只眼睛有些泛红，目光沉沉又带着浅浅清清的笑意，眼里尽是柔情蜜意。 　　“刚刚只是你的幻觉。”陆吱吱此刻无比虔诚。“我很喜欢你，阿照。” 　　梁云庭从来没觉得自己内心有像此刻一样满足过。满足的背后又是深不见底的空虚。 　　“留着下次说，我怕我忍不住。”梁云庭半开着玩笑。突然对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他眉头紧锁，“受凉了？”见吱吱有些愣神，只能先哄道：“衣服还是湿的，赶紧换下来，洗个热水澡，不然要感冒了。” 　　挂了视频，吱吱还在回味梁云庭的话里的意味。 　　梁云庭倒了杯水，有些微烫。沉思许久，还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哟，我道是谁呢，怎么有空想到给我打电话啊？”对方女声清亮又带些戏谑。 　　“是很久没联系了。姐。”梁云庭顿了一下，又状似随意道：“工作忙吗？酒店那块生意怎么样？” 　　“你还知道关心这些啊，你也不看看你姐我劳心劳力是为了谁。” 　　“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所以你的志向是做仓库管理员？我看要不你回来做前台好了，兴许酒店业绩能更好。” 　　梁云庭笑笑不说话。 　　“说吧，什么事儿？”对方问道。 　　“没什么，水濂山那边还是陈叔叔在管吗？” 　　“嗯……”对方似乎有些诧异，“说到这个，好像陈叔跟我说起，你们集团海州分公司也来这边团建了，本来我批的就是员工价了。 　　没想到，省委书记的公子哥也是你们集团的。回头我一定要姑姑好好补偿我，这生意太亏本了……” 　　对方似乎还意犹未尽，梁云庭咳了一下，打断道：“他是不是姓顾？” 　　“嗯，怎么了？”对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梁云庭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水一饮而尽。 　　突来的危机感，在凉水的冲刷下，越发明晰。自己确实不能再自恃年少的情谊暗暗等待时机的成长。 　　“陈叔叔，最近身体还好吗？” 　　听着陈叔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的满面春风，“好着呢，云庭，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 　　“没什么，您一直管理水濂山那边，辛苦了。以后还要麻烦您呢。”梁云庭谦恭有礼。 　　“诶，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别说那些见外的话。你最近还好吗？老大不小了，也是该找个对象的时候了。也别再跟家里闹别扭了。”陈叔打趣道。 　　“这事不着急，其实我找您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帮忙。”梁云庭语气倒没有多为难的意思。 　　“你说。”陈叔也谨慎起来。 　　“我们集团海州分公司来团建，您也知道。最近降温了，听说公司内部流感多了，这次还有很多小朋友，怕交叉感染。”梁云庭拿水杯又倒了点水，接道： 　　“不如让餐饮部熬一些驱寒防风的汤趁还不晚给客人送过去，员工也喝一喝，水濂山那边秋天比别的地方要凉的早，记得预防。” 　　梁云庭拿起水杯忽又放下，“不如把这驱寒防风汤作为秋冬迎宾礼中的一部分，您看怎么样？” 第32章 　　与有荣焉 　　“这个主意不错，那我现在安排餐饮部去做。”陈叔喜道。 　　梁云庭淡淡嗯了声。听得电话那头陈叔已经叫餐饮部去准备，遂放心下来。 　　“汤药不必太过复杂，用心就行。注意要标注成份还有功效，做成小卡片，以防不适者过敏。” 　　陈叔感叹道：“云庭，我早说让你回来接手，你还不愿意，陈叔就觉得你很合适。” 　　梁云庭笑笑，推拒道：“有我姐就够了，再说不是还有您吗？我乐得清闲。”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才作罢。 　　吱吱换了睡衣正躺床上，冷不防门铃响了，心里有些疑惑，问了才知道是客房服务部送驱寒汤。心道这酒店还这么人性化，浓浓的一碗艾叶红糖老姜茶。 　　她忙接过道了谢，还被劝慰最好趁热喝，能驱寒防感冒。吱吱有些迫不及待，想和梁云庭分享。又怕他已经休息，只能发发微信。 　　“梁云庭，我发现这家酒店超级人性化诶，还送驱寒的汤药，听说以后秋冬都送。” 　　一条不够，又接了一条。 　　“太贴心了，好感度拉的满满的，本来都怕自己会着凉的，刚又打了两个喷嚏，这下一碗下去至少应该不会更严重了。” 　　吱吱喝完最后一点，手机适时震了两下。 　　“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添。” 　　“晚上不要踢被子，门窗关小一点。” 　　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来回滚了一会，又听话的检查了门窗，才笑着睡去。 　　隔天突然起了风，不能出海，本来预约出海的船只能取消，改成室内娱乐项目。 　　顾星池自告奋勇带大家去二期玩，昨天还没发现，原来客房后面穿过连廊还有一栋九层高的小楼。 　　人群中有业务部的同事故意打趣：“池子，没看出来啊，跟自己家一样，又打折又送券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跟着谁沾的光啊？” 　　知道顾星池追陆吱吱的不在少数，可知道并且见过陆吱吱男朋友梁云庭的只有个数。 　　顾星池面上没什么，嘴上吐槽道：“得了啊，赶紧去吧，我怕你们玩了不想走。” 　　除了顶楼需要会员制才能进入，一二楼层是员工宿舍和餐厅。其他楼层都可以按预约自由出入。 　　大家都在三楼看指引预约，男同事们大都对棋牌4D游戏电竞类比较眼热，女同胞们大都对美容美体SPA类比较热衷。 　　再加上顾星池送的券，大部分同事都三五成群开始组队往楼上去了。 　　陆吱吱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况且又涉及顾星池，但是不随波逐流，好像又显得自己太过刻意。 　　只能假装难以抉择，在指引那边踌躇，想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再找个理由溜走。 　　小师妹乐乐见她好像一直没决定，拉过她问，“吱吱姐，怎么了？还没选好？要不要去六楼？” 　　吱吱有些尴尬，敷衍道：“我不着急，再看看，你先上去吧。” 　　乐乐一把拽住她，贴近身子附耳，“你看，顾星池那二犊子也没走，八成又想找机会堵你，不如跟我去楼上，六楼只有女宾能入。”说完朝她眨眨眼。 　　吱吱看那边，正好顾星池也望着她，双目含情，似嗔非怒，活像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儿。吱吱忍不住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拉着乐乐走了。 　　顾星池见熟人差不多走光了，才悠悠转转从另一侧刷卡上电梯去了九楼。 　　陆吱吱做梦般体验了一把纸醉金迷。人舒服的飘向了九霄云外。实在是太惬意了，连带吃午饭时，整个人还软软乎乎，有点找不着北。 　　小师妹惊讶地凑过来，好奇道：“吱吱姐，技师给你用的什么精油，好好闻。快让我多闻几下。” 　　顾星池也恬不知耻，凑过来，“什么好闻？我闻闻。” 　　乐乐翻了一个白眼，护食似的目露凶光，“滚！” 　　顾星池吓得一愣，撇撇嘴，“小气……” 　　本来定于傍晚走的大巴因为天气预报的台风，提前了返程。 　　大家都道可惜，不过想想以公司的经费能来这边团建，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大家在车上等了一会，师傅才火急火燎上车，后面居然还跟着客房服务部的经理。 　　“非常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经理面带歉意笑道。 　　“特别可惜大家的行程提前了。为此，我们酒店特意为在座各位准备一小份伴手礼，希望大家下次有机会能再来享受我们更全面更细致的服务。” 　　他又转头对身后的员工嘱咐，“小林，跟我一起分发一下。” 　　大家有些面面相觑，确实没见过这么“殷勤上赶着”的星级酒店。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 　　“您好，请问是您是陆吱吱小姐吗？”经理小声问道。 　　吱吱有些惊愕，随后点头。 　　“是这样的，您别误会，会所六楼那边反馈说您对我们的服务产品有兴趣，所以这边免费给您申请了一份。” 　　陆吱吱有些摸不着头脑，脑袋里飞快闪过，不会是什么阳光工程1921之类的吧。 　　下意识就要拒绝，虽然自己确实挺喜欢的，现下却有些后悔自己当时舒服到头了才问了一嘴。 　　经理看她不接，又诚恳的小声解释着，“也不是说完全赠送吧，您看用后能在社交平台帮我们写一下感受吗，也算是当做一个软广。” 　　陆吱吱面上有些讪讪，乐乐推推她手臂，示意她接，不然全车目光都要看过来了。 　　“麻烦您了，我会好好写的。谢谢您。”吱吱有些不好意思。 　　斜后侧的顾星池眼神越发阴郁，转瞬便又恢复如常。 　　车子驶出去，乐乐一脸艳羡，“吱吱姐，我觉得你好好命。果然，这个世界都对长的漂亮的特别温柔。” 　　吱吱有些囧，笑道：“我才羡慕你呢，土地主小富婆。”乐乐朝她吐吐舌，扮了个鬼脸。 　　陆吱吱回到公寓，拆开那一套身体护理，确实是那个说不出却又舒服至极的味道。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机打的一行字。 　　尊贵的来宾，感谢您的反馈，特此敬上。 　　署名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梁敏悦。 　　陆吱吱只觉得有些耳熟，也没怎么太放在心上。 第33章 　　马失前蹄 　　这是梁云庭第一次来销售部。容海千篇一律的办公装修，仅仅只有楼层的区别。 　　“您好，请问李应达李工在吗？我是应用部梁云庭，拿一份资料给他。”梁云庭不卑不亢对连廊处的前台问道。 　　前台偷偷瞄了几眼，暗叹应用部何时来了一个这般的人物，自己竟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忙赔着笑，“不好意思，我确认一下，您坐那边稍等下。”梁云庭点头，坐下又翻起手中的资料。不一会儿，人来了。 　　来人穿着衬衣西裤，头发抹的油亮，面容抖擞，眉眼透着精明。 　　“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送一趟。”说着对方伸出手，不过只是象征性的握了下，并没有多不好意思的成分。 　　“没事，这是这次的客户需求资料。我也是第一次和销售部合作，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指教。” 　　“我们俩联手，那肯定没问题，下周一准时出发。”李应达一口笃定。 　　梁云庭谢过，又听了对方嘱咐几句，方才告辞。 　　应用部除了考核本职工作，还会附带要促进公司订单成交，所以还需要支持配合销售的工作。企业利益最大化公司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梁云庭是有些抵触的，他是一个纯粹的匠人心态，走到这一步，也是做了很大的决心。 　　下周一的客户，是一家集团公司新开的工厂。往年也是他们的客户。 　　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客户采取三方供应商现场评审的模式，由领导层现场审核决定供应商。 　　他们提前一天到了客户处，李应达神秘兮兮对他道：“等会晚上我请了他们工厂负责实验室的刘经理过来吃饭……” 　　又拍着他肩，苦兮兮地吐槽，“诶，我们销售这行呢，订单没成之前，都是孙子，梁老弟，你要多笑笑，这么帅一张脸，板着多没意思。” 　　他端着一副老成模样，语重心长起来，“新人嘛，第一次出任务，不用紧张。晚上哥带你去放松放松，你放心，公司有公关费的。” 　　梁云庭面上有些沉郁，勉强露了一个笑脸。两人在饭店等了十多分钟，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眼镜男。 　　四十多的年纪，油头满面，头发倒没剩几根了，梁云庭顿时觉得今晚的菜着实有些不合胃口了。 　　李应达稍微介绍了一下他，便开始和对方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刘老哥啊，之前咱们合作的也算挺愉快的，这次怎么换方式了，能给老弟指点指点吗？” 　　对方喝了一口，不甚在意道：“诶，新来的财务总监，我这个芝麻小官能左右吗？我能出来这一趟，都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 　　李应达倾身替对方倒了杯酒，恭维道：“老哥辛苦了。不过这话就不对了，您是元老，又是实际应用最多的人，怎么着也得看看您的意思是不。” 　　对方显然享用这句话，摇着头眯着眼示意他上道的很。 　　李应达又小声道：“这次的事还是老哥辛苦了，您看要不等会还是去老地方休闲一下。” 　　刘总喝的多了，有些摇头晃脑，口齿都有些含糊了。“老弟，还是你懂，老规矩哈。” 　　李应达边点头边笑着应承：“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只管去，我都安排好了。” 　　送走刘经理，李应达一改卑躬屈膝的份，松松领带，只差没吐口水。 　　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影子，转头便对梁云庭道：“这个老家伙，每次来这一招，也不看自己能吃得消吗。” 　　偏对着梁云庭又大倒苦水，“其实我是很厌恶这种做派的，只是身在其中，你不这么做，就没办法吃这口饭。走，梁老弟，我带你去放松放松。” 　　梁云庭有意推拒，满含歉意，“明天的资料还有一些需要确认的地方，我得回去处理，实在不好意思。” 　　李应达也不强求，但是脸上不知是犹豫还是怀疑，总之也失了兴致，两人第一次合作，对方到底什么路数，也没个底细，还是保留些好。 　　最后两人结伴打车去了酒店休息。 　　陆吱吱难得夜跑，跑完忙不迭给梁云庭视频。 　　“我今天是不是值得夸奖，跑了两圈。”说完吱吱傲娇的比了个耶的手势。 　　梁云庭一本正经，好似真在思考该怎么夸奖。 　　吱吱等了半响，末了梁云庭才点点头笑道：“确实以我现在有限的词汇量，无法形容陆吱吱同学此刻的绝美风姿。” 　　吱吱撇撇嘴，眉眼却藏不住笑意。 　　“诶，你不在宿舍吗？出差了？”他发觉他的背景又变了。 　　“嗯，来了江州。” 　　“那有点远……”吱吱话里可惜着。有些小小的失落。 　　梁云庭也静默不语，有些情绪只能隐忍不发，唇角微抿。末了还是叹了口气，“吱吱，对不起。” 　　“你别这么说……”陆吱吱急忙出言打断他，“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梁云庭有些破涕为笑的滋味，“笨蛋，该知足的是我。”是啊，该知足的不正应该是他吗，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最近工作量大吗？辛不辛苦？”梁云庭岔开话题。 　　吱吱做完最后一组拉伸，长吁了一口气，“跟平时差不多吧，除了化学组最近收了比较多临时样。” 　　她又故作沉思状，“我最近总是右眼跳，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倒霉的事？” 　　“崇尚科学，抵制封建迷信。陆吱吱，你可是受社会主义教育和科学发展观长大的。” 　　吱吱吐吐舌，“我就这么一说，别当真。” 　　“别在外面太久了，回汗容易凉。” 　　梁云庭挂了视频，又检查了一遍明天宣讲的资料。其实材料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曾这样怀疑过自己，也许是过去的光芒已经让他太触不可及。 　　临出门前，梁云庭往镜中不经意一瞥，头发已经长了许多，以后也留不住圆寸了。他想起陆吱吱吐槽他圆寸时张牙舞爪的跳脚的样子，不禁摇头笑了笑。 　　会议室里已经到了另一家供应商，李应达似乎认识，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最后一家供应商也在十分钟后姗姗来迟。 　　工厂方的财务总监，研发总监，实验室负责的刘经理也随后而入。 　　刘经理咳嗽了一下，“今天请到各位来我们公司，也是想让我们集团高层也了解下三方做出的项目配置，基于经费预算和实际运用能够得到一个最佳方案当然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啦，下面开始吧，哪家先来？” 　　先前入场的第一家一马当先，“各位领导好，我们是D公司的销售和应用代表，鄙姓张，我们公司主营国产……” 第34章 　　马也丢了 　　D公司么。 　　待D公司讲完，梁云庭内心已经有了一翻考究。 　　他往后推开了一点座椅，准备起身，没想到被抢了先。 　　“各位总监好，我们是E公司代表，销售吴XX，应用李毅。我们公司致力于自主研发。近年来既做到了国外的同类性能水平，又以绝无仅有的性价比占据市场百……” 　　李毅言辞凿凿，又骄矜傲气。一顿宣讲下来，听得财务总监连连点头，刘经理眉头紧锁，研发总监倒是没什么表情。 　　梁云庭面色沉静如水，皱着眉头听他侃侃而谈。 　　李应达见他这样，从底下递过手机，上面几个大字赫然，“有把握没有？” 　　梁云庭没有回答，摇了摇头。看了李应达一眼。又朝李毅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对方皱眉，“这位朋友什么意思？”许是知道其他两家公司底细，半是客气半是轻蔑道：“我们可不比某些公司财大气粗，能拿下那么多家国外厂商的独家代理权，诶，我们只能多动动脑子，自主研发一些民族品牌了。” 　　梁云庭并没理会他。拉开椅子，站了起来。长身而立，温润如玉，便胜阙无数了。 　　“各位好，我是容海集团应用代表梁云庭……”又指指身侧，“销售代表李应达。” 　　“我们公司的售前和售后这一块在业界的认可，就不必我们多说，从前两次集团的合作就能感受到。这次为贵司设计的方案如图，请看投影，简化了……”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们公司所涉及到的所有测试软件和后台配置的计算分析运营，都是经过官方正规授权的。所以运行流畅基本无故障，也不会有版本升级数据冲突的问题。 　　以及我们自主研发的一些算法数据库和统计分析软件。也都是有申请专利认证保护的，绝对不会涉及法律纠纷。 　　对了，还有反盗用，数据窃取，以及保密机制的维护，也是经过国家认可的。所以安全问题这一块，历年来一直是0起。” 　　行外人可能不懂，但是李毅不可能不明白，最后三条直指他们公司命脉。 　　他们公司就是靠改编盗用国外的软件应用程序，再找国内代工厂加工研制的。所以一直打着自主研发高性价比来抢市场。 　　三家宣讲已经完毕。 　　刘经理这个老狐狸，面上笑意不断，“我觉得三家做的都挺好，预算方面，都差不大多。前两次都是和容海合作的，我觉得这次……” 　　“预算差不多？刘经理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财务总监意有所指。 　　“公司对前两次的采购已经积攒很多压力了，你们部门向来只花钱不创造价值，还是选择小钱办大事的好。” 　　刘经理面上有些讪讪，将目光投向研发总监。 　　研发总监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觉得容海的方案确实不错，但是预算确实也是个问题，不然只能拿掉其中两项。但是呢，我们现在的项目需求已经不能再减少了，要是能替换其中的两项用另一家的倒是不错。” 　　这也是个老狐狸，还是没落一个准。 　　李毅咬咬牙，“各位领导，如果贵司与我们合作，我们公司在这个价格的基础上，待LK系统国内版权落实后，免费申请使用一年。” 　　此言一出，D公司的人也不禁咋舌。梁云庭更是眉头一挑。 　　LK系统最近风生水起，容海也有这方面的洽谈。但是目前系统运行还大有问题，面市时间不定，即使这样，价码也不低。 　　李应达有些坐不住了，这个承诺他没有权限做。但眼看到手的蛋糕要翻了，着实有些急。他示意梁云庭也做些技术上的别的承诺。奈何对方没有回应。 　　梁云庭笑笑，向李毅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没想到贵司卧虎藏龙，蛰伏了这么久，看来是对和LK合作志在必得了。不过嘛……” 　　梁云庭卖了个关子，眉眼上挑。 　　“LK合作案目前最低估价是两千两百万，这次与工厂合作的竞标，我们容海的报价最高，也才一千九百万。你们公司为客户豪掷万金的胸怀，我们容海确实自愧不如，只能祝你们合作愉快了。” 　　李毅脸色铁青，公司现金流现在急需注入，作为公司股东，只能先拿下这一笔再考虑其他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D公司也恭维道：“刘经理，你们这笔买卖赚大了，LK系统都值两千多万了，简直是买一送一啦。” 　　刘经理偷觑李应达，见对方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放心下来。客气的应了几句，“都是大家看得起，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财务总监也满意地点点头，“小李，你们公司的诚意我们感受得到，这次合作就看你们的了。” 　　李毅对众人拱手，“承让承让。” 　　回酒店的路上，李应达还有些不甘心。“梁老弟，我看你的方案，临时还针对性更改了，挺完美的。怎么就，诶。当时你就该再拿点诱饵出来，些许这单我们还能拿下。” 　　李应达拍拍脑门，“李毅那王八蛋还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玩这么狠。亏本的买卖也上赶着。我这个月业绩本来就指望这单了，现在，欸……” 　　梁云庭笑笑没说话。 　　两人紧赶慢赶回了嘉宁，在集团楼底下碰到了也是销售组出差回来的徐百川一行人。 　　不过对方明显应该是案子谈成了，不然徐百川不会笑得张狂又得意。 　　徐百川桃花眼微眯看向梁云庭，话却是对着李应达问的。“怎么，工厂的案子丢了？” 　　“诶……”李应达长叹一声，添油加醋把李毅那王八蛋如何不人道的竞争描述了一遍。 　　徐百川也咋舌。笑问：“我们梁工就没做什么力挽狂澜的举动？”梁云庭似笑非笑，当真是惜字如金。 　　“等……” 　　徐百川了然，对他那死性子见怪不怪。 　　下午，梁云庭去销售部找李应达拿报价的材料准备把小结先写了。 　　没想到在走廊转角处的声音让他不由得放慢脚步，直至停了下来。 　　“李哥，你们这次江州工厂的案子丢了？不应该啊，这不是口袋里的肉吗？” 第35章 　　焉知非福 　　“别提了……”李应达四处看了一眼，小声道：“也不知道这次是谁给安排的，搭档了一个菜鸟，吹牛都不会，我看那什么李毅就挺能逼逼的，欸，怪我倒霉，啥也没享受到。 　　最气人的是，完事了回来，他倒是什么事也没有，就说等，等什么？等下一次合作？看下次你们谁倒霉跟他合作吧……” 　　梁云庭还没听完，对方已经发现了他。李应达面上有些尴尬，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梁云庭倒是神色如常的说明了来意，李应达找来资料给他，顺便叮嘱把小结发给他一份，这案子就算结了。 　　两人合作关系也算完了。对此，梁云庭都是一一照做，对外解释，也都是自己的问题。 　　可没出两个月，江州工厂在E公司保证的预付五成货款，半个月到货的承诺下，却迟迟不见设备入场。 　　又推迟了半个月，调查发现，E公司因为现金流的问题已经货不抵债，拖欠代工厂货款已达半年之久。 　　工厂预付金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已经是未知数了，只能用设备抵货款。 　　但是需求单上的设备全因为专利侵权被封存。能用的设备又都是些不值钱的。 　　紧接着，江州工厂又爆出一桩丑闻。 　　工厂新上任的财务总监因为收受供应商巨额回扣，吃了官司。导致整个工厂开启上下审查严肃不正之风，抓了不少人。 　　连带李应达估计也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梁云庭丝毫不意外，再次接到工厂需求合作的电话。因着之前的事，李应达决计是不会跟他一起了，他只能只身前往。 　　好巧不巧，机场遇到因为飞机延误的徐百川。 　　这人一时兴起，把行程推给同伴，改签了航班，硬是跟他一道来了工厂。 　　再进这间会议室，梁云庭心情截然不同。这次应审评委只有上次一面之缘的研发总监和另外一张生面孔。 　　研发总监面上有些尴尬，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新调来的财务总监，王总。” 　　“王总您好，容海集团应用梁云庭，销售徐百川。”梁云庭伸出手，双方示意性的握了一下，进入正题。 　　“我看过容海之前为我们做的方案，几近完美，但是我们公司的预算你们也清楚。实在是有些吃不消，现在又出了这事。”王总面上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现在再找回你们，实在是12万分诚意，毕竟之前两次的合作也十分愉快。你看容海能不能在报价上再给我们一些老客户的折扣。” 　　梁云庭面露难色，“我非常抱歉，公司的规定是报价一个月更新一次。上次的报价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了。现在进出口贸易形势越来越严峻，原材料和金属价格一直在上涨，我们的技术和人工涨幅一直没动过。但是也抵不住成本攀升。” 　　梁云庭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最新的报价如果按上一次的方案，应该是两千四百万了。” 　　王总面上有些怒色，“你们也太过分了，坐地起价吗？” 　　梁云庭一笑置之，摊开双手作无奈状，“实非我愿，您可以去任何一家打听，我们这个涨幅相较其他家只少不多。” 　　王总面色缓了一些，“没其他办法吗？夏总，拿掉几个项目怎么样？”说完看向隔壁的研发总监。 　　老狐狸面露难色，“拿掉的话，明年的新产品导入就会少，到时候客户拿不到想要的产品，公司订单成交量会大大减少。直接影响盈利。” 　　王总陷入两难之中。可这样答应容海的报价心里又极度不甘心。 　　徐百川靠近梁云庭，笔记本上飞快打出，“行啊，梁工，看不出来啊。”梁云庭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会议室陷入持续的静谧氛围。王总欲言又止，看梁云庭已经准备收拾东西。 　　“要我加这五百万也不是不可以。” 　　梁云庭一副坐等下文的模样，“愿闻其详。” 　　“这批设备的免费维保加两年。” 　　“两千五百万，五年。”梁云庭面上毫无波澜，“这已经是我们公司能承受的最大让利幅度了。还是看在我们合作过两次的份上。况且五年的免费质保在我们容海，其他像你们这个体量的老客户至少也要两百来万了。” 　　王总脸色有些阴沉。梁云庭笑笑劝慰道：“王总，您真的不用太过为难，要不然这也是在为难我们。贵司如果预算真不够，建议考虑D公司的方案，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当然啦，后续维护保养和维修的问题欢迎联系我们容海，我们公司在这方面至少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哦，对了，好像D公司也是我们维护部的常客，所以价格方面您放心，前面我也提了，我们的技术和人工是公司的支柱，也是口碑，基本没有涨幅的。 　　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梁云庭笑得诚意十足。 　　王总咬咬牙，两眼一闭，“夏总，签吧。” 　　老狐狸点头道好。 　　签完合同，梁云庭收好东西。“王总，您放心，和我们合作，合同期内绝无后顾之忧。” 　　王总无奈摇摇头，指着他笑，“你这话说的，欸，这年头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王总也不介意徐百川在旁边，温声问：“有没有兴趣跳槽，来我们公司，我给你开现在的双倍。” 　　梁云庭摆手谢过，笑得颇为无奈。 　　徐百川坐在车上，好整以暇。“梁云庭，我看你来我们销售部得了，呆在应用多没意思。” 　　“去抢你的饭碗吗？没兴趣。”梁云庭难得对着他皮。 　　“陆吱吱知道她心目中，温柔坦荡正直绅士的梁云庭，心机这么深沉吗？”徐百川靠近他，得意的觑他。 　　梁云庭面色阴沉，忽而一笑，“冷艳矜傲的盛大律师近日自曝单身，无意觅良人。看来某人一如既往，入不了眼。” 　　徐百川略带笑意的薄唇彻底冷了下来。 　　两人别着头，谁也不再理会谁，活像一对闹脾气的情侣。 　　开车的师傅也是个潮流人，孜孜不倦，喋喋不休，各种劝和不劝分，床头打架床尾和。 　　徐百川冷声喝道：“师傅您这眼珠子要是不好使，我可以替您牵线卖了，我认识人干这个的，价钱保管合适。” 　　“还有，嘴巴用来吃饭不好吗？别上下颠倒本末倒置。” 　　师傅倒是吓得不敢乱瞄了，二十分钟车程硬是缩短了一半。 第36章 　　得失之苦 　　梁云庭办完登机，又把包里的资料梳理一遍，递给旁边百无聊赖的混世魔王。 　　“干嘛？跑腿有好处没？又不算我的业绩。” 　　梁云庭面色平静，刚欲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抽走，“算了，反正说到底，你也是在为本少爷打工。” 　　梁云庭嘴角微抽，并不打算理会他。正巧电话震了起来。 　　“梁云庭，我也要出差啦！” 　　“嗯？”梁云庭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眉眼的温柔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我们收到了一封求助信，老周一合计这事跟我也算有关系，就让我准备一下，本来是别的组的活儿，但人家都点名了，再加上化学组那边也实在抽不开人，就让我去了。” 　　“去哪里？” 　　“新安。” 　　梁云庭思索了几秒，“离海州也不算太远。几个人？” 　　“我和另外两个同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需要去现场抽样。” 　　“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电话。”他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嗯，会的。”陆吱吱有些故作得意地显摆，“自上次那个栏目播了之后，我可能成了容海的活招牌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加钱。” 　　“那要不我替你问问？”梁云庭语气倒像煞有介事一般，听的吱吱后悔的连忙回绝。 　　挂了电话，梁云庭打开网页，输入新乡两个字。 　　徐百川见他一直盯着手机蹙眉的模样，一脸的幸灾乐祸，伸直脖子凑过来看。 　　“百年贫困县新篇章，引进高新科技产业，建造文明环保新一城……” 　　“悲哉！长寿小村竟沦为患癌重镇，村民力求还原事实真相……” 　　“震惊！小镇支柱产业实为污染重工，何时能复绿水青山……” 　　梁云庭后悔了，加钱的事确实该提。 　　海州火车站车来人往，吱吱和乐乐还有另一个同事赵程草草吃了个盒饭，在候车室候车。 　　去新安不算太远四个多小时，但因为地处偏僻直达也就只有火车方便一些，可惜只有傍晚的车次。 　　忽然乐乐指着前边，语无伦次，“顾星池，你个衰仔做咩？还提了这么多大包小包。” 　　吱吱顺着朝前看，来人满面春风，笑容灿烂的快能盖染坊。 　　“火车站是你家吗？我怎么不能在这，我请年假了，出去旅游。诶，你们去哪儿？” 　　赵程呆愣了会，末了笑嘻嘻解释，“我们去新乡出差。你呢？” 　　顾星池颇为意外又兴奋地拍了一下赵程肩膀，力道大的后者差点一个趔趄。 　　“真是太巧了，我就是去那里旅游。看来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你说是不是，吱吱？” 　　“呵呵。”陆吱吱敷衍地干笑两声。 　　顾星池向来是不知尴尬为何物的人。好不容易上了车，吱吱还在庆幸他们三人座位离顾星池有那么远的距离。 　　打了个水的功夫，顾星池已经贱兮兮地坐在了吱吱对面的座位上。 　　“刚才那大爷太善解人意了，我一说，他就同意跟我换座位，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乐乐翻了个白眼，“你不如把那些吃的给我，我和你换，省的看你恶心。” 　　顾星池果然后悔不及，“诶，你早说嘛，不过没关系，我这还有呢。”说完变魔术式的从座位底下又掏出一大包。 　　乐乐也不客气，拎过来，东翻西捡，头都快埋进袋子里边。瓮声瓮气，“吱吱姐，你喜欢吃什么？” 　　陆吱吱摇摇头，起身走到两节车厢连接处。 　　刚丢弃的烟头还残喘在盒子里，空气里弥漫的烟味和污垢味儿令人作呕。吱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滋，滋，滋。”一阵喷雾瓶的按压声响。顾星池笑得颇为无辜，棱角分明的脸庞是女娲造人时的得意之作。 　　只是这味道似曾相识的紧。吱吱皱眉，“别浪费了，这味道混着闻更难受。” 　　“那回去？”顾星池边问边比了个手势。 　　“顾星池……”吱吱叫住他。“你不明白我和梁云庭的感情，我和他，彼此是失而复得。” 　　顾星池有一瞬间的暗淡，“你怎么就知道，你对于我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失而复得。” 　　他又释怀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喜欢有些莫名其妙，一时兴起？那你记得你来海州的第一天吗？那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你印象特别深刻。” 　　吱吱想了一会，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心情超级抑郁倒是真的。” 　　顾星池有些失望，“那算了，不好的事就不要想了。回去坐着吧，这里站着也挺难受的。避嫌成这样是真过分了啊，好歹我们现在也是朋友吧。” 　　吱吱点点头没再反驳，回了座位。 　　顾星池等了一会才过来，身上已经带了些浅浅淡淡的烟味。 　　“顾星池，你还带了扑克牌？你会打吗？”乐乐噼里啪啦吐槽着。 　　他得意的一笑，“小爷十岁就称霸顾家庄了。” 　　“来来来，来两局，赵程，吱吱你们会吗？”乐乐已经开始吆喝了。 　　“打什么？”赵程问。 　　“都可以，我基本都会。”乐乐志得意满。“我们有四个人，不如打升级，怎么样？” 　　吱吱不太擅长这些，“我不太会，我怕坑队友。” 　　“这多大点事，没关系。” 　　第一局过半，“吱吱姐，我要是不早认识你，我怀疑你是顾星池派来毁灭我的。”乐乐叫苦不迭。 　　“姐，我的亲姐，你给赵程放什么水啊，咱俩都要旱泳了！” 　　“吱吱姐，我刚给你使眼色，你真没看到？我不信。” 　　第二局开始，“谢天谢地，千万别让吱吱姐和我一组了。” 　　“顾星池，你眼睛被鸡啄了？我还没放大牌呢！” 　　“顾星池你明牌得了！” 　　“这局输了我不给钱了，顾星池都算你头上！” 　　“不打这个了，换一个换一个！” 　　吱吱也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打斗地主吧，这个我很有经验，我们几个轮着来。” 　　乐乐有些半信半疑，正好第一局她休息，顺便观战观战。看了一把，乐乐咋舌，“吱吱姐，这就是你说的很有经验？” 第37章 　　初入新安 　　吱吱一脸疑惑，“对啊，刚那把我不是赢了吗？” 　　乐乐得出一个结论，想要散财就和吱吱打升级，想要攒钱就和吱吱组队斗地主。 　　第二局，顾星池开始抱怨，“你俩不能私下里换牌，也不能对暗号！” 　　“你们这样，我牌你们都知道了，我才出了一个！” 　　“好吱吱，让我再出一个行不行？” 　　“想的美！王炸！”乐乐大喝一声。 　　最后顾星池身上的现金都被她们俩瓜分了，连带之前赢的那部分。 　　“我什么也没了，看来剩下的这两天只能跟你们混了。”顾星池一脸委屈。 　　乐乐还在数钱，闻言抬头，“好啊，顾星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还给你。” 　　“你怎么能这样，牌品不好也就算了，人品也这样。”顾星池努努嘴。 　　“赵程，你可要帮我，好歹咱们也是一个公司的，这两天我和你挤一挤，可以吗？” 　　顾星池的优势大概就是楚楚可怜，男女通杀，赵程基本无挣扎入网。 　　玩了这么久，吱吱是真的有些累了，乐乐也开始打起盹来。两人头靠着头，悄咪咪的睡得香甜。 　　“新安站快要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物品……” 　　窗外已经一片漆黑，车厢缝隙灌进来的山风吹着有些分外的凉。 　　“谢谢。”吱吱拿起盖在她和乐乐身上的外套递给顾星池。 　　“你带外套没有，没有穿我的吧。” 　　“不用啦，我有，我现在拿出来。” 　　顾星池看她翻出外套，便不再僵持，若无其事穿上，顺便拉到最上面，“嗯，舒服。” 　　乐乐看他一番做作，翻了个白眼，骂道：“有病……” 　　他也不生气，只语重心长，“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别老翻白眼，小心哪天翻过了头回不来。” 　　“像这样。”顾星池回头做了一个鬼脸。 　　吱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得前俯后仰。 　　顾星池倒是没所谓，和赵程拎着工具盒和辅料盒，走在最前头。 　　乐乐凑近吱吱，有心惋惜，“平心而论，顾星池真的不错。可惜，这就叫什么来着，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怪他自己生不逢时啰。” 　　陆吱吱之所以待顾星池比从前更谨慎，除了因着梁云庭的关系，更多的是，不想再给无辜的人莫须有的希望。尤其这人还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你确定这是镇上最好的宾馆了？”顾星池在出租车上一脸不可置信。 　　“各位老板，我用我的车打包票，就拉你们来这，我还能收5块钱一个的人头费，比拉到别家都高，我能骗你们吗？”司机苦口婆心。 　　顾星池脸色有些绿，“我不相信，你带我们去镇上转一圈，这路灯都没几个亮的，你少忽悠我们。” 　　“我的大老板诶，这已经是镇上了，我这出租车还是镇上仅有的六辆之一。要不然我也不敢收你五倍的价钱。”师傅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师傅，我想问一下，新闻里不是说这里有很多工厂入驻吗？按理不应该这样啊。”吱吱忍不住问道。 　　“诶，别提了，以前是落户了工厂，但是小地方，工资高不起来，年轻人就都到沿海打工去了，打工赚钱去市里买房子，这里人就越来越少了。 　　再加上前两年为了引工厂进来，挖了好多山头，环境越来越差了，留下来的都是老一辈了，舍不得这里。 　　现在连工厂都关了好多家，只剩下一两家了，前段时间还爆出水污染丑闻，估计也快倒了。我劝你们没事就早点回去，这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陆吱吱谢过师傅，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顾星池下了车。 　　刚放好行李，楼下就开始乒乒乓乓，“老板娘，没有电梯也就算了，怎么热水也没有？”顾星池像下乡的城里小媳妇似的。 　　老板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指指旁边，“热水供应时间，看仔细了，下次记得早点洗。超时要额外收费。” 　　“那wifi有没有？” 　　“有，30块钱一天一个房间。” 　　“你这是抢钱吗？” 　　“你可以选择不用啊！” 　　“空调是不是能用的啊？” 　　“能用，但是要另外收50块钱一天。对了，遥控器要先交200块钱押金。” 　　“要不，我把出租车师傅叫回来，我有他电话。”吱吱提议。 　　“不用！” 　　吱吱觉得顾星池现在翘起的嘴角至少能挂两个酱油瓶。 　　“老板娘，来套齐整的，两个房间都要。”顾星池把卡拿出来，往桌上一摆。 　　“不好意思，小地方不能刷卡，只支持现金和微信。”好了，两个他都没有。 　　“还是我来吧。”吱吱无奈拽过顾星池。 　　楼梯上，吱吱走在前边，满脸苦恼，“你这人真是奇怪，这年代居然不用手机支付，身上就只有现金和卡？” 　　顾星池有苦难言，总不能说他哥只准许他用现金和信用卡吧。说起来，连自己工资卡什么样他都没见过。 　　好不容易过完鸡飞狗跳的第一晚，没想到客户方来接的人，联系不上了。 　　等了许久，转了几手电话，才联系到一个能说明白事的人。 　　来人留着一头极短的圆寸，不过发尖还是有些肉眼可见的黄色。 　　“请问你们是我爸联系的第三方检测公司吗？我是李自强。我爸就是联系你们的李叔平，李家村村长。” 　　赵程赶忙走上前，“你好，我们就是容海集团海州分公司的。李大叔怎么没来啊？” 　　“哦，他病了，叫我来接你们。”小伙子随口一说。 　　顾星池拦住吱吱，“这位小兄弟，我们怎么相信李大叔是你爸爸？” 　　少年不耐烦地往牛仔裤兜里掏了掏，“呐，身份证，你们自己对一下，如假包换。” 　　四人对完没问题，只能半信半疑跟在他身后。 　　“坐这个？”顾星池不可置信。 　　乐乐跨上三轮车，“得了啊，顾星池，不乐意可以走路，又没人逼你过来。” 　　最后在三人的“殷切期盼”下，顾星池也被拉上来了。车子“突突突”了大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第38章 　　新安现状 　　村子本是被群山环绕，如今双目下却是裸露的黄土，远处都是半边或大半被挖空的山，还有建到一半废弃的钢筋混凝土。 　　本应该是水清山绿的小村庄，如今却只能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据李自强说，李家村本来只是一个全国排得上号的贫困小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吸引了好多工厂公司来这里开发，起初村民们都挺开心的。 　　毕竟这附近的村镇都这么祖祖辈辈穷着，眼下突然来了这么多大好发财的机会。 　　拆迁的卖地的卖山头的，祖坟能卖的估计都卖了。结果，村民期待的新城镇没有到来，污染逃亡重病倒是纷至沓来。 　　一行人来到村头第一家，李大叔正躺在门槛边上晒太阳。 　　听见李自强吆喝，人来了，顿时万分激动，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把你们盼来了，诶，我这个村长，算是白做了。我对不起李家村的祖祖辈辈。” 　　吱吱见他站起来有些不稳，便问，“李大叔，您这腿？” 　　“诶，老毛病了，不碍事。一到降温或者阴雨天就犯病。”村长面色有些无奈，“对了，刚刚带你们回来的就是我小儿子。强子，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叫他。” 　　村长说完，又朝屋里喊了句，“强子，你弄完了没啊，带陆工他们去外边看看了解了解情况啊！” 　　“好，来了，别催了。”少年一脸不情愿。 　　走出院门，前边就有一条不算窄的溪流，村民们的房屋基本都是依这溪流而建。只是这水看着虽然不算特别清澈，气味却着实有些难以形容。 　　“这水以前就连着村头的井，我们这世世代代都打这水来喝的，难以想象吧，现在是越来越臭了，真是见了鬼了。”少年有些烦躁，发泄似的搓搓头上刚冒出的发茬。 　　“现在村里只有那一家做人造皮革的工厂还在开了，那烟囱一到晚上就冒白烟，白天倒是很少排水出来。 　　但王二球说一到晚上他家旁边那个出水管，就那个排废水的水管啊，咕噜咕噜排个不停，味道就跟现在这个味一样。 　　说来也巧，我也是那天去镇里网吧上网，无意中看到的新闻，然后回家提了一嘴你们公司，我爹听了我讲陆小姐的事，就让我想办法一定要找你们过来。所以我才写信过去的。” 　　顾星池挑眉，“你们这个问题不应该找我们，应该找环保局。” 　　“你以为我们没找过？”强子一脸鄙夷，“当初还上了电视，最后来了几个人取了点水什么的，带回去，这事就算完了。” 　　“检测结果公布了吗？”吱吱问。 　　“电视上说没有问题，都是合格的。问题是你们闻闻，你说说，你能信吗？ 　　再加上我们村里，王二球他妈，李麻子他爹，还有赵春花她姑都得了癌症，可不就是天天喝这水，吃这些地种的菜得的，现在村民天天担心得癌症。 　　村里人每天上我家，让我爸做主想办法。他自己打的包票一定要找个公正廉明为百姓办实事的单位来做检测。之前我们市的那些单位，村民都已经不相信了，但这次我们相信你们一定能查出来。” 　　吱吱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将事实说出来，“我们可以负责取样检测出具报告，但也只对所取的样品负责。你的诉求说实话，是需要有关部门介入的。我们也解决不了。 　　不过，如果结果真是超标准，到时候你们可以拿结果去通过正当手段，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不管是要求企业搬离还是赔偿，我相信到时候政府肯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陆吱吱交待完，一行人便开始沿着溪流往源头走，又去工厂周围看了看。 　　回到李大叔家，四人围坐在圆桌旁。 　　吱吱面色有些沉重，“看来取样情况会比较繁重，整个系统涉及太多因素了。” 　　她又侧过头问乐乐，“我们带了多少取样器和瓶子？” 　　“取样器一次性的，我倒是拿了一大包应该够。样品袋也够，但是水样瓶只有二十多个，气体袋倒不少。”乐乐略一思索，说出个大概。 　　“主要是时间和运输上怕也来不及。”赵程说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如果按我们之前坐火车返程的话，气体那个就是个问题。一次肯定取不完整。” 　　吱吱皱眉，“开车会快一点，可是现在跟公司申请，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要不我先问问。” 　　吱吱拿起手机转身去外面打电话。赵程和乐乐埋头制定采样计划。 　　“不凑巧，公司的车已经派出去了，最快到这边也得明天中午。”吱吱面色有些沉重。 　　“你们都不问问我？”顾星池一脸幽怨。 　　吱吱无奈转头，一脸佯装的认真，“好，那我现在问你，你有车今天晚上能用吗？” 　　“有啊！”顾星池答的飞快。末了还朝她眨眨眼。 　　“好吧……”吱吱投降了，自动忽略他的期盼。“那我们四个有会开车的吗？” 　　“首先说明一下，我有驾照，但是没开过。”吱吱举手。 　　“我也是，只开过两三次，行吗？”乐乐也有点忐忑。 　　“肯定不行啊，谁敢坐你俩的车。”顾星池差点跳脚。 　　“那要不顾星池你和赵程两个晚上带样回去，开车三四个小时也好轮换。”吱吱边看方案边说着。“我和乐乐取晚上的样，等明天公司的车来，再一起带样回去。” 　　“不行……”顾星池拒绝的飞快。 　　吱吱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必须留一个男的。” 　　赵程也推推眼镜，点头赞同，“确实，你们两个太危险了，必须留一个我们自己的人。” 　　“那你们俩，谁留？”乐乐问出了关键。 　　“顾星池，你回去吧，车是你找来的，你最熟悉。而且本来这次工作安排的就是我们三个人，最不该受累的就是你。”想不到关键时候赵程做出了决定。 　　吱吱也赞同地点点头，“而且赵程还戴着眼镜，晚上开车也没那么方便。” 　　顾星池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还是忍着没说话。 　　“那就这样决定了，吱吱姐，那我们现在先快看看计划。”乐乐催促道。 第39章 　　入局 　　“土壤样白天可以取完，就按我们之前草图画的辐射范围取样。水样就按我们之前看的前中后三段还有那几个关键排水口。 　　气体样和土壤样取样方式一样，也按辐射范围分布。”赵程边解释边做计划。 　　“气体和水样如果按村民之前提供的线索和说法，可能要增加取样频次。”吱吱撇头问乐乐，“我们的工具够支持多高的取样频率？” 　　“如果按现在的数量，只够6个小时一次。”乐乐神色慎重。 　　“要不减掉几个排水口？”赵程建议道。 　　“不行，那几个排水口是村民反应的最关键的几个。要不这样，上段我们就取一次，下段和中段直接取排水口汇入的交点处。” 　　赵程赞同地点点头，“吱吱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行，排水口离溪流的距离不远，又没有其他支流。这样取俺现在的情况影响倒不大。” 　　乐乐又埋头算了一下，“如果这样的话，频次可以提高到3个小时一次。” 　　“那你们整晚都不用睡了。”顾星池打了个哈哈。 　　他们三人倒是觉得无所谓。 　　等制定完详细的计划，已经接近饭点。李大叔热情地邀请他们吃了午饭，席间，李大叔的大儿子恰好也在，他们几人终于一起吃了顿像模像样的饭。 　　李大叔大儿子倒是比李自强安静一些，人有些憨憨的腼腆。吱吱对他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 　　吃完饭，几人就带着工具出去采样了。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顾星池接了个电话，车到了。 　　吃了晚饭，采了第二波水样和气体样。乐乐又封箱装好，检查确认标记，才落锁作罢。 　　顾星池迟迟不肯开车，扭扭捏捏地看着她。吱吱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担心，赵程行不行，看着文文弱弱的。万一遇上点事，他能顾的来吗？” 　　吱吱无语凝噎，“大哥，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想太多啦。况且，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 　　“反正万事你多长个心眼。这地方信号也不咋地，有些老话说的还是有根据的，电影盲山你看过没，反正我明天早点催公司那边过来。” 　　吱吱看他一副被迫害妄想症似的，“啊，你明天还来？别了吧。今晚开车回去也够累的了。明天我们就直接坐公司车一起回去了。” 　　顾星池看着吱吱一副万分嫌弃的模样，感觉自己真是大受伤害。 　　李大叔在院子里生了火，又堆了好些柴，众人倒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吱吱本想给梁云庭发视频，看看大山里的星空，奈何信号实在太差，发微信都断断续续的，只能作罢。 　　上半夜大家还能嘻嘻哈哈熬着夜，采了第四波以后，吱吱和乐乐两个女生明显有点扛不住了。 　　今天一整天的工作量确实太大了，连赵程这个男生也有些吃不消，别说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等下你们休息吧，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赵程看着她俩，有些担忧。 　　“还是一起吧，你也挺累的了。再说气体样跑的远也都是你取的。水样近一点，分给我们已经轻松很多了。” 　　“是啊，赵程，吱吱姐说的不错，我们俩已经相对轻松很多了，怎么着也不能把所有的活儿都给你做。你放心吧，我们现在时间还没到，还能打个小盹。” 　　“对，而且上半夜都是你去巡查的，你都没坐几分钟。你先休息一会，等下我和乐乐去看排水口。” 　　赵程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陆吱吱在公司会这么招人喜欢，以前没经常接触不觉得，现在他倒觉得是那些人太过肤浅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冷颤，陆吱吱瞬间清醒了过来。 　　差不多凌晨四点了，比该去巡查的时间晚了十多分钟了，她看着小师妹乐乐睡得眉头紧锁，赵程也难受的翻来覆去。 　　她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的拿了电筒带着瓶子和取样器出了院子。 　　这个时辰的山风带些清晨的薄雾和水汽，最是凉渗人。小山村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渊渊流水声响彻空谷。 　　沿着溪流往上走，每个排水口都看了一遍取了样，她暗想不知道是不是工厂得了风声，这一日下来排水口附近的水的味道似乎微乎其微。 　　还剩下溪流最顶上的一个排水口，吱吱给自己打了打气，就快结束了。 　　只是这坡看着不陡，但几趟走下来还真有些累。 　　她视力并不算差的，排水管附近好似团着一坨黑影，看的不真切。 　　吱吱只能走近一点，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便哑着嗓子问，“谁？” 　　她的心已经高高的悬在了半空，不惧鬼神惧人心。脚步姿势也已经做好了后跑的准备。 　　许久黑影都没有动静，吱吱放心了下来，看来是自己看错了。只有这最后一个了，实在不想放弃，索性取完了赶紧回去。 　　待再走近一点，吱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映入眼帘的赫然正是李大叔的大儿子。他不是应该在屋里睡觉的吗？ 　　此刻这么直直地盯着她，漆黑的瞳仁里，笑容憨厚又诡异。 　　尽管自己是个胆大的，声音还是肉眼可见的抖的厉害，她强迫自己佯装无事，“李大哥，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我同事他们在下边等我取完一起回去呢，你要一起回去吗？” 　　男人不答话，只幽幽地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飘渺痴迷又爱恋，继而突然又凶狠怨恨万分。 　　嘴里不停的念叨，“你也骗我，她也骗我，你们都骗人！"男人手好像紧紧抱住了头，不知疼痛似的揪着自己的短发，没几秒他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站了起来，直奔她的方向。 　　惊骇和恐惧瞬间同时瞬间爆炸的感觉，吱吱不知道哪里来的意识和勇气，掉头拔腿就跑。 　　可还是晚了。 　　转身的前头，不远处的下坡，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第40章 　　如梦之梦 　　陆吱吱已经意识到，这事绝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连带这次的任务都像一个局。 　　换做别人可能已经吓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吓破了的嗓子尽管不成声，短促的尖叫还是响了起来，虽然还不足一秒。 　　来人迅速用沾了迷药的布捂住了她的口鼻，晕过去的瞬间，她心里闪过的却是梁云庭。 　　他该怎么办？ 　　陆吱吱的尖声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这几户的狗也应和似的狂吠了几声，虽然并没太大作用。 　　梁云庭做了个梦，梦到不会水的陆吱吱掉进海里，他却被绑着，眼睁睁看着她在海水里沉沉浮浮，直到海浪把她的手指最后一点一点淹没。 　　霎那间的撕心裂肺让他一跃而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心里的沉闷之感挥之不去，她昨天就匆匆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想必是忙的摸不着头脑了。这会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休息。 　　梁云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本来想要点开的微信，结果错手点成了企业微信。 　　他看着已经打开的界面，想了想反正差别不大，翻到之前的聊天记录，沉思了一会，输入：“睡了吗？” 　　对方秒读，但是没回复。 　　梁云庭又问了句，“是不是熬夜了？” 　　仍然秒读，但是也一直没有回复。 　　等了五分钟，梁云庭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打电话过去，已经是关机的状态。 　　他想了想之前她跟他提到的同事，连忙在企业微信输入“乐”字，幸运的是海州只有“由一乐”这么一个名字。 　　梁云庭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此刻的翻江倒海，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直这么漫无目的的孤苦着，也好过拥有之后彻底失去的心死。 　　“由一乐？吱吱的师妹？” 　　“嗯，我是。你是哪位？”乐乐还有些懵。 　　“梁云庭。吱吱现在在哪？我打她电话关机了。” 　　“吱吱姐不是应该在……诶，吱吱姐呢？”话筒的声音远了些。“赵程，醒醒，诶，吱吱呢？” 　　赵程睁开迷蒙的双眼，环顾四周，“是不是去巡查了？” 　　乐乐看了眼手表，“快五点了。巡查也不用这么久吧，不会出事了吧。” 　　乐乐也急了，不知道怎么跟梁云庭说。 　　“你现在告诉我你们的位置。” 　　“新安镇李家村。” 　　挂了电话，乐乐和赵程两人出门一边找，一边打吱吱电话，的确是关机状态。 　　两人急得满头大汗，又分头到处去找。眼见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仍然没看到陆吱吱的身影，倒是村里的狗一直围着他们吠个不停。 　　已经有老年人开始起床做农活了，村里的老人也大都习惯了早起。 　　乐乐急疯了，打110报警，警察却告知失踪需要满24小时才能立案。还是赵程镇定一点，赶忙敲开村长房门，告诉他吱吱不见了。 　　李大叔也懵了，好好的娃，怎么一会就没见人了，只能安慰着，“是不是去茅房了？打电话了吗？” 　　又把他两个儿子叫起来，吩咐叫人去找。等带了人过去村里找了一圈，天都已经大亮了，好多村民早饭都吃完了。 　　乐乐眼瞅着都八点多了，还没消息，赶紧给顾星池打电话。 　　“顾星池……”乐乐忍不住大哭起来，“吱吱出事了！” 　　顾星池还在公司停车场催司机快一点，乍然听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声音已经起了颤。 　　“吱吱四点左右一个人去巡查了，一直没回来，我们分头找了好久了也没找到。村里都翻遍了。” 　　“神他妈，四点，现在都快九点了。你才给我打电话！” 　　顾星池摔了电话，扔了装样箱，也不等公司的车了，跑到公寓附近，开了自己的车。 　　开到半路上才想起自己的是电车，骂了句艹，开始打电话。 　　“哥，你有没有在新一国际那边，你的车借我开一下。” 　　顾星池再次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院门被他一脚踢的哐当哐当响个不停。 　　“还是没有找到吱吱？”他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乐乐顶着两个肿泡眼，摇了摇头。 　　赵程解释道：“我问了一圈，有老人说四点多的时候听到最上面那边有过一阵狗叫声。” 　　“我们去找的时候还没有五点，意思就是中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可想而知……”赵程没说完。 　　“吱吱肯定是被人绑了，藏了起来。”顾星池面色阴沉，一字一顿。“要是这个王八蛋被我抓到，我非剐了他不可。” 　　“问题就是我报警，警察说不够24小时，不给报。”乐乐难受到不行。 　　顾星池脸色越发难看，拿出手机，想也没想，“哥，能不能叫公安局帮我找个人？” 　　“顾星池，开口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在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并没有多的情感。 　　“我知道，哥，可是她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快急疯了，她肯定被人绑了。”顾星池是真的急惨了。 　　“你去了新安？看来你是忘了我的告诫。” 　　“哥，我就不明白了，这压根不关她的事。再说就帮我这一次，真的，你不帮我，我只能去找咱亲姐了。”顾星池开始耍起了无赖。 　　“顾星池，她不会喜欢你的，你这是白费力气。” 　　“我他妈乐意，我就乐意，反正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就说吧，帮不帮。” 　　对方似乎考虑了一会。“你等着，我找人联系你。” 　　“哥，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帮我的，我……” 　　电话毫无感情的被挂断。 　　突然院子外边又是一阵刺耳的急促刹车声，众人出来一看，车上下来的却是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影。 　　顾星池定定的看着来人。对方也回以他一个不可言会的眼神。 　　“你是由一乐？麻烦告诉我吱吱现在是什么情况？”乐乐更呆了，她也没想到梁云庭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失踪了，应该是村里人绑了，藏起来了，现在不能立案，只能大张旗鼓到处找。”身后传来顾星池略带冷意的声音。 　　“你不能让公安局的人过来？”梁云庭的语气显然有些不相信对方的能力不能为此。末了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抱歉……” 　　顾星池撇撇嘴，公安局又不是省委书记家开的。 　　一阵熟悉的铃声，顾星池只叹这电话响的及时，“大兄弟，你再晚一点，我又要打电话催了。” 　　“什么，要狗干嘛？不要。你就多带点家伙过来就行。” 　　“啊，你已经到了？那你还问我要准备什么东西吗，无语。” 　　顾星池挂了电话，摩拳擦掌，“我哥给我找的外援到了。就是不知道家伙带的够不够。” 第41章 　　香水与怀抱 　　一阵轰隆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五辆吉普车骤停，车上下来十多名黑衣人连带三条狗。 　　“你们是？”顾星池有些犹豫，怎么看着更像对家派来的。 　　“顾小公子，我们是受顾星河先生委托来的。大概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领头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应着。 　　“那好，你们快点开始吧！”他是真的急不可耐。 　　“请问有没有陆小姐的类似衣物或者其他随身物品？” 　　顾星池看向乐乐，不出所料的话应该都在镇上的宾馆里。 　　忽然乐乐小步踱到梁云庭身边，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声细如蚊，“梁工，衣服不太合适。” 　　梁云庭剑眉微皱，示意乐乐原因，只见女生期期艾艾，有些尴尬，“当时我们觉得就两天，不想带太多东西，就只带了贴身的……” 　　顾星池看他俩还在墨迹，烦躁不已，“还愣什么，咱们赶紧去镇上拿吱吱衣服。” 　　梁云庭沉思了几秒，问乐乐，“吱吱有没有带之前水濂山酒店送的身体护理？” 　　“换洗衣服都没带，能带那玩意儿吗。”乐乐也觉得委屈极了。 　　顾星池听到这句，总算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有些犹豫，手摸进裤兜踌躇了许久还是拿了出来。 　　“用这个试试，和吱吱身上的味道很相似。而且在车上吱吱应该也染上了这个味道。” 　　摊在手心上的是一瓶小巧的香水，没有标签牌，更像私人订制。 　　梁云庭眸色深沉，直直地看着他。手上却没有什么动作。 　　顾星池有些心虚，随即又强装硬气道：“找人要紧，这事……” 　　“谢谢。”梁云庭语气郑重，直接拿过，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麻烦你们试试这个，味道应该是类似的。”梁云庭对带头的黑衣人道。 　　“相似的话，我们也不能保证，毕竟动物的嗅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黑衣人也有点无奈。 　　“额，我说三条狗会不会有点少，你们怎么不多带个十条八条的。”顾星池有些嫌弃的抱怨。 　　领头的黑衣人忍着快要翻涌到脑门的气血，“这是追踪犬！不是普通的狗。” 　　三条活蹦的快要脱缰的追踪犬，闻过香水味之后，更加兴奋，前爪不停的刨地，明显要忍不住一展身手。 　　几名黑衣人随着犬跑，已经飞快的蹿了出去，梁云庭也紧随其后。 　　它们直接停留在了最后一个排水口附近，左右四周嗅个不停，然后又飞快的朝下坡蹿去。 　　最后停留在一个红砖房前的门口，刷漆的木门紧闭，追踪犬绕着门左右踱步，显然有些焦躁。 　　整个过程也就十来分钟。 　　“这是谁家？”梁云庭沉着脸问村长。 　　“管他谁呢，找吱吱要紧。直接踹门。”顾星池着急上火的厉害。 　　说完就开始撞门了，奈何力气差点，门就恍了一下。 　　“你先让开。”梁云庭拉住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猛的发力，两下，门锁处就脱节了。 　　杂乱的屋里空无一人，案上的香炉却燃着一把烧到一半的香。没什么像样的家具电器，破破烂烂倒好像像许久未住人似的。 　　厨房处传来若有似无连续的呜咽声。 　　梁云庭快步走过去，视线定在墙角的地盖上，一把掀开。 　　只见陆吱吱头发散乱，又困又累又怕，双眼浮肿，嘴里还塞着布，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泥土。 　　梁云庭毫不犹豫跳下来，硬生生扯断她绑着手和脚的绳子，又扯掉吱吱嘴里的破布。 　　这张日夜期盼想念的脸，忽然如梦似幻出现在自己眼前，吱吱忍不住，眼泪汹涌。 　　梁云庭眼里万劫不复的阴狠，失而复得的喜悦，无与伦比的疼惜，重重交错，最后汇聚成一腔深情。 　　本来心中有很多想说的最后的话，突然都难以言出口，只剩哇的一声大哭，越来越放肆的委屈。 　　梁云庭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羽化登仙而去。宽阔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像安慰乍然归家的小孩。 　　号啕大哭慢慢变成呜呜咽咽的低泣，又渐渐没了声响，梁云庭低头一看，她竟不知何时在他怀里哭累了睡着了。 　　顾星池心里的酸涩快要溺死他了，可是比酸更多的是心疼。 　　“给我吧，你抱着她上不来。”顾星池声音压的极低。 　　梁云庭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把怀里的吱吱托了上去。 　　顾星池如获珍宝，即使这幸福只有短暂的三秒，但也够让人恒久记忆了。 　　“找到人之后留给我处理。麻烦你了。”梁云庭目光阴翳。 　　陆吱吱好像睡了一个好长又好累的觉，梦里一头饿狼不停的追赶自己，她只有不停的跑不停的跑，才能躲过。 　　她实在跑不动了，绝望倾袭的时候，有个人拉了她一把，叫她吱吱，吱吱。 　　陆吱吱艰难地睁开眼，梁云庭满脸担忧又疲惫不堪的俊脸映入眼帘。 　　“真的是你啊……”吱吱闭上眼，轻轻地笑着道：“梁云庭。原来我不是做梦。” 　　“嗯，是我。” 　　“对不起，吱吱，来的晚了些。”梁云庭声色有了哽咽，低了头。 　　陆吱吱摇摇头，嘴因长时间塞着布有些痛，笑得有些龇牙咧嘴。 　　“我饿了，有没有好吃的？” 　　“你等一下。”梁云庭拿出手机按了一个电话，“你们俩如果吃完了，方便的话，带点清淡的吃的上来，吱吱醒了。”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救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笃定。”陆吱吱释怀又满足的笑容，深深刺着他的心。 　　“不过就算万一我出了事，你……” 　　“没有万一。”梁云庭斩钉截铁。 　　“好，好，没有万一，只有一万，要是有一万个梁云庭就好了。”吱吱逗他。 　　“那你也太贪心了。”梁云庭眉眼的担忧浓的化不开，“我只要一个陆吱吱。” 　　乐乐从门缝探出头。尴尬的吐吐舌，“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吱吱笑着摇摇头，招手示意她快进来。 　　看着病床上满满的一桌，吱吱竖起大拇指，“果然。乐乐还是你最懂我。” 　　“病人不能吃太油腻的。” 　　“小咸菜伤胃。” 　　“抄手能加辣椒油？胡闹。” 　　“粥还行，就是皮蛋有点腥，只能先将就着了。”梁云庭蹙眉，脸色有些阴郁。 　　乐乐委屈地快要哭了，吱吱拉拉她手，安慰的揉了揉。 　　又狗腿地附和梁云庭道：“梁工说的极是，还是你懂得多想的周到。最会照顾人了。” 　　狮子炸毛的时候就得哄一哄，顺顺毛。吱吱赶紧认真的喝起粥来。 　　“诶，对了。样取完了没？这是正事。” 　　“吱吱姐，都这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乐乐又关切地问，“对了，你看清绑你的人了吗？” 　　闻言吱吱陷入了沉默，这一整件事现在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第42章 　　病态偏执 　　“她现在需要的是多休息。”梁云庭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吱吱，眼睛却示意乐乐。 　　由一乐收到警告，心头一跳，又扯了两句别的，拉着赵程告辞了。 　　“今天我们还要留在这儿一晚，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颠簸。” 　　吱吱撇撇嘴，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小声辩解，“我觉得我现在没什么问题，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梁云庭拉开她的衣袖，尽管上了药，手腕勒红的印子还是没消退，有些浮肿。 　　吱吱面上有些讪讪，只能嘿嘿傻笑。 　　“你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梁云庭轻声安抚，凉凉的嗓音让人觉得十足的安定。 　　吱吱真就这么盯着他看着看着，陷入了沉沉梦乡。 　　梁云庭给她掖好被子，带上门，回了个电话。 　　“人找到了吗？” 　　“逮到了，有两个。我带出来了，你来镇尾那个废品厂。” 　　“嗯……” 　　他推开门，床上的人就着暗黄的壁灯睡得正香甜，像一个得了糖的小天使。 　　梁云庭的眉眼从未有过这般的舒展和温柔，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让他感悟，珍惜此刻的岁月静好。 　　轻敲隔壁的房门，乐乐探头一脸不解，“我出去有点事……”梁云庭说完，又看了一下手表，“大概一个小时，吱吱麻烦你照看下。” 　　废品厂很近，梁云庭到的时候，那两人显然已经提前被收拾了一顿。 　　梁云庭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顾星池还能将人从村里带出来。 　　不过见着他身后那几个面目狰狞的黑衣人，又了然地垂下了眼睫。 　　“吱吱，还好吗？” 　　“嗯，睡着了。” 　　顾星池转头朝前边瘫坐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两人，满脸嫌恶又阴狠地威胁道：“怎么，还不想说实话？” 　　顿时，干瘦猥琐的黑脸男人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大哥，不，大爷，我真不是故意绑那姑娘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给皮革厂一点教训，顺带捞点钱。我也没想到那几个检测的那么较真，一会一会的来巡查。 　　我蹲了大半个晚上，好不容易看他们迟了十多分钟，以为不来了，正准备开始倒药水，被她撞见了。” 　　男人吞吞吐吐地，“一时心急，没控制住就，就，就绑了她。” 　　男人又突地睁大眼睛，斩钉截铁地发誓，“我王二球对天发誓，真的就只绑了那丫头，其他什么都没干。” 　　顾星池听到这，又恨恨上前，补了两脚。男人龇牙咧嘴，痛哭流涕，“大哥，真是一时失误，失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梁云庭面色平静，声音却冷的出奇。 　　男人显然有些顾虑，瞅瞅旁边，又好似豁出去了一般，“而且如果不是我正好撞见那丫头，又强行绑了她，现在这会她还不知道落入谁的手里呢？还能这么齐整？” 　　说完又低头瞄了瞄一边被绑着的另一个人。 　　这人此刻也蓬头垢面挂了彩，不过比王二球好一些。 　　面相端的是老实憨厚的紧，看着也是性子木讷不善言辞，只是脸上这笑着实有些怪异。 　　顾星池有些烦躁地解释道：“他是村长的大儿子，带出来还是费了不少力气，就是一直不开口。而且……”顾星池示意的指指脑子，梁云庭瞬间明白了。 　　“那你来说。”梁云庭看向王二球。 　　王二球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有些忌惮，但看着眼前这架势，今天不想脱层皮，就只有虎口走一遭了。 　　“李大山有神经病，我听村里那些大姨说，他之前去外面赚了不少钱，但是被一个漂亮姑娘骗光了。其实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人姑娘漂亮又年轻怎么可能能看上他这么个村里人。” 　　旁边沉默的男人听到这儿，满脸狰狞，目眦尽裂。幸亏被旁边的黑衣人眼疾手快按住了。 　　“后来……后来……”王二球有些犹豫，“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到那姑娘，带了回来。本来村里人还以为能喝上喜酒，但一直也没消息。 　　直到有一天，钱大娘早上在村头水井打水，桶老是放不下去，往下一看，才发现有人死在里面了。” 　　说到这，王二球眼神戚戚，无不可惜，“人都泡肿了，听说衣服也没有一件，肚子都有八九个月了。也实在是可怜。” 　　旁边李大山此时却笑出了声，笑得前俯后仰，只恨绑住了手脚不能捶胸顿足。 　　笑着笑着便涕泗横流，开始喃喃自语，“我那么爱她，什么都依她，都有娃了，她却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过。”说到最后竟咬牙切齿起来。 　　“想死便死吧，反正死了也是要埋进我家祖坟里的。” 　　顾星池只觉得遍体生寒，一下上去，狠狠揍了两拳在他脸上，瞬间李大山的嘴角便渗了血出来。 　　“可这特妈跟吱吱有半毛钱关系，她话都没跟你讲过一句。”顾星池怒吼。 　　李大山却咧嘴笑了起来，染血的牙分外狰狞。 　　“她对我笑了，你没看到吗？她对我笑了。笑了。”男人低头重复着，眼神像失了焦距左右逡巡。 　　“她笑起来真好看，跟琪琪一样。琪琪也爱这么笑。”男人好像又找到了信念所在，盯着梁云庭一眨不眨。 　　“她肯定是琪琪带过来陪伴我的，她知道我太孤单了，活着的每一天都太孤单了，太孤单了。” 　　“你不配抱着她，更不能拥有她，她是要留下来陪我的。”男人眼神如淬毒了一般愤恨地盯着梁云庭。 　　皮鞋触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亮，一下一下，仿佛凌迟的刀子划过肌肉纹理。 　　梁云庭嘴边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脚上的力道却不减，踩在李大山胸口。 　　慢慢俯身下去，在距离男人二三十公分的侧边停了下来，“你放心，我会带着琪琪，还有你们的孩子，好好看着你的。看着你，活的像条狗一样，既无逢生的希望，又无求死的可能。” 　　“不！不！你要干什么？我有精神病！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李大山慌了。 　　梁云庭朝顾星池笑笑，“有病就对了，有病就该治疗。” 　　顾星池瞬间get他的意思，露出一副佩服佩服得神情。 第43章 　　第七个节日 　　“但是，他是村长儿子，弄过去比较麻烦，而且我担心夜长梦多。”顾星池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你先想办法送他去公安局拘留两天，后面的事我联系人处理。”梁云庭低声对顾星池道。 　　顾星池得了令，点点头。忽又抬头望向梁云庭，眉尾上扬，有点不爽。“本少爷怎么觉得成你马仔了。” 　　“我提的事不正好非你不可吗？别人可做不到。”顾星池被忽悠的有些飘飘然。当下便让人扭送李大山去镇上的派出所。 　　“两位大爷，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看李大山我也得罪了，回头还不知道他怎么整我呢，人家有免死金牌。”王二球欲哭无泪。 　　“我真的就是财迷心窍，一下手没了轻重，我自己去派出所自首，一定好好改造……” 　　梁云庭漫步踱到他前面，半蹲着身子，指指他脖子上的硕大的金镶玉吊坠，艳羡道：“你这个吊坠看着还挺不错的，眼光不差嘛。” 　　王二球咧嘴笑了笑，颇有讨好意味，“那可不，我在市里某福买的，货真价实，老贵了，您要是喜欢，我可以……” 　　顾星池咋舌，梁云庭这口味，真不一般。 　　“你生活不错嘛。”梁云庭仍旧笑意盈盈。 　　王二球当即白了脸，嘴唇抖抖索索，“我自个儿的……” 　　“揣着明白装糊涂……”梁云庭笑着点点头赞到。 　　又从王二球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是新款的水果手机，拿起扬了扬，笑着对他挑挑眉。 　　从容地掰过他的手指解锁，王二球吓得把头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咚咚咚的声音，在微冷的秋夜里格外瘆人。 　　“老板，你放过我吧，你这样真的会出人命的！”王二球磕着头乞求。 　　梁云庭浏览着他的短信，没有银行交易。又翻出电话记录，杂乱无章。倒是有两三个最近常联系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这三个号码里面，一次机会，你自己选。”梁云庭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二球这下只顾装傻和拼命求饶。怎么也不肯选。 　　“李大山在精神病院应该挺孤独的，毕竟一辈子那么长。”梁云庭面露惋惜。 　　语气一转，又有些欣慰，“不过有你做伴，应该会好很多吧。” 　　王二球彻底崩溃，一边磕头一边痛哭，“第二个！第二个！老板，我只求您完事了，把我送到派出所！” 　　梁云庭满意地拿了手机拨号，回头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电话响了许久，对面才接起，还有颇多不耐烦。 　　“事儿到底办完了没有？一天天的，钱不会少了你的。” 　　“你没动那个女的吧？” 　　“喂，王二球？” 　　“嘟嘟嘟……” 　　对面电话已经挂断。 　　梁云庭记下电话，拨弄了两下，发出去给另外一个人。 　　收拾完那两个人，顾星池一路无话。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走在前边的梁云庭，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清冷冷，如他本人一般疏离难以亲近。 　　“谢谢。”梁云庭在前面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嗯？”顾星池还有些懵，看着他。 　　对方已经回过头去了，继续往前。 　　顾星池追上他，嬉皮笑脸的客气道：“不用啊，我也是为了吱吱。” 　　梁云庭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目视前方，脚步却没停。 　　“如果我和吱吱没有再遇见，我会替她开心，因为你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梁云庭，还是你有眼光。但是，我怎么觉得这话里的味儿不对啊？” 　　“你这是拐着弯儿给颗枣，又打我一拳！”顾星池终于意会过来。 　　“你太坏了！太坏了！”他有些气急败坏。 　　“明天跟你们一起到海州之后，我就要回嘉宁了。”梁云庭看向他，后面还有的话却没说出来。 　　男人之间，有时候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能有相似的默契。 　　“你不怕吗？毕竟本少爷的优点可是数不胜数。”顾星池有些洋洋自得。 　　“如果我对吱吱这点信心都没有，你觉得你会到现在也没机会？” 　　顾星池挫败极了，这人简直跟他哥一样，讨不到半分便宜。 　　推开房门，由一乐一愣。梁云庭对她点了点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陆吱吱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满足极了，睁开眼，天已经蒙蒙转亮。 　　窗里透进的小镇的朝阳没有了虚无和缥缈，热烈而真实的为床边趴伏的人镀上一层金纱。 　　下颌棱角下的一片小小的三角阴影，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殆尽，只留下一点淡青色的胡茬。 　　陆吱吱宵想着这一点淡青色的触感，忍不住伸出手。 　　哪知梁云庭突然转醒，微抬了头。吱吱的食指便从下颌一路滑到了喉结。 　　两人都愣住了，没了动作。食指底下却越来越痒，仿佛有什么在驱使着她。 　　她浑然不觉地加了一根手指，轻轻摩挲。感受着梁云庭喉结吞咽翻滚，眸色也越来越深沉。 　　梁云庭忽然倾身而上，两唇相触，一个十分隐忍克制又温柔的吻。 　　“真不是个好时机，不过，先收点利息也可以。”梁云庭低笑。 　　吱吱羞得满脸通红，推着他起来。 　　等他们走出来，其他人已经收拾好坐在车里了。梁云庭拉着她坐进顾星池的车后座，对方同样一脸疑惑。 　　顾星池问：“你不开车回去？” 　　“车是借的，反正朋友会顺便过来处理点事会开走。” 　　“你这朋友还真大方，舍得借给你。” 　　“彼此彼此。” 　　顾星池翻翻白眼，又凑到吱吱跟前，“吱吱，你好了没有？都怪我当时没坚持留下来，才害你受伤了，回去以后我要好好补偿你。” 　　吱吱有些郁闷，他真是，诶，什么不该说的就专捡来说。 　　她只好敷衍道：“我好着呢，这事又不能怪你，补偿就更谈不上了。快开车吧，他们都走远了，早点回去好。”吱吱催促道。 　　一行人过了中午才到海州，吃了个饭，便各回各处去了。 　　“梁云庭，你就走吗？”吱吱有些不舍却忍着尽量不显露出来。 　　“嗯……” 　　“那我要抱抱。” 　　梁云庭张开手，接了一个满怀。 　　“我会想你的，梁云庭。” 　　“我也是……” 　　两人拥着，享受着此刻的心意。 　　“吱吱，我们来做个约定，等到第七个节日，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不再分开。” 第44章 　　新安谜底 　　“哟，我们为美人奔赴千里的梁工终于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戏谑的声音，不用猜，他也能听的出来是谁。 　　梁云庭笑笑，拍拍他肩膀，“我可不比你，现在前路未明，小徐总要多加油了。” 　　徐百川嘁一声，头也不回走的干脆。 　　到了二部，椅子还没热，老袁便闻风而来，“云庭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是顶了多大的压力，让你连溜了几天的会议。” 　　老袁正表演，痛苦万分的挣扎，看梁云庭不为所动，甚至开始气定神闲的回复邮件，面上有些讪讪。 　　“反正我不管啊，这次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这个嘛，说来话长。就是……” 　　“那你不如长话短说。” 　　“诶，你真的很过分诶，陆吱吱受得了你吗？” 　　“你又不是她，她甘之如饴。” 　　老袁作了一个呕吐抽搐状。 　　“我看过邮件了，奇芮给我发了图片。”梁云庭正色道。 　　“那你有没有把握？” 　　“尽量吧。” 　　看了一上午邮件，又回复了一些之前工作上耽搁的问题，梁云庭起身准备去茶水间倒点水。 　　恰巧二部的饮用水还没送上来，他折身去一部接水。 　　“二部的梁云庭最近风头很大啊？”员工A满脸艳羡。 　　“诶，怎么说怎么说？”员工B一脸八卦。 　　“还不是江州工厂那个案子，第一次就上演扮猪吃老虎，看不出这小子还有这能耐，直接去销售部不就得了，来应用干嘛。”员工C酸的不行。 　　“照这个情形，今年再来一单的话，应用部的头筹就有他的份了。”员工A叹气道。 　　“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我可是听说二部接了个大case，你们知道……” 　　梁云庭面色沉静，只是手里的杯子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看你们闲的很，问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接。事儿太少就跟我说，我去要回来。”来人站在门口，面朝里，眼神却扫过梁云庭，也没什么表情。 　　他是一部的经理，姓孙。 　　里面顿时鸦雀无声，梁云庭朝他点头示意便回了二部。 　　下午又继续整理了一些相关的资料，临近傍晚，那边才打来电话，他踱步到角落的窗边按了接通。 　　“新安这事跟你猜的差不多，虽然费了点力，李大山现在已经送进去了。王二球那边已经放出来派人盯着了。 　　你让我查的人，我查到了，发你邮箱了，不过我刚查出了一点其他的东西，就被切断了。背后的人不简单，已经发现我在查了。” 　　“已经很不容易了，麻烦你了。”梁云庭谢过他。 　　对方道没事，便挂了电话。 　　他打开手机的私人邮箱，一封未读邮件。 　　骏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一家新安县的本土小公司，更确切的说是收放民间借贷，专门解决你不方便出面办的事的公司。 　　业务囊括上到催债放贷，下到街边卖菜。那找他们做这种抹黑的勾当颠倒黑白也就不足为奇了。 　　找他们办皮革厂事儿的也是一家房地产公司，不过查了半天，发现也是一家皮包公司。法人居然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工，一问三不知，信息都是被盗用的。 　　要想查盗用，倒也不难，就是需要时间，不过对方很谨慎，估计时间还没到，证据就全部切断了。 　　新安为什么会在短期内吸引那么多投资公司工厂蜂拥而至，又在之后没多久相继撤离，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背后做这个局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新安压根不值得费力玩到这么烂，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这个贫困村推到风口浪尖到底是为什么？ 　　梁云庭潜意识里大概有个猜测，却不明白对方的动机。 　　新安地处偏僻，一直以贫困著称，之前政府也拉过不少投资，但都打了水漂，后面就没人管了，现在这背后的人又掺了一脚，才越来越恶性循环。 　　看着实在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地方，有谁会注意那里呢？ 　　“叮——”首页推送了今日某条打断了他的思绪，本想要划掉，手却不小心点开了新闻。 　　“国家将大力开展扶贫工作，新的扶贫班子将由叶潇怀，刘炳辉，顾晨辰等组建，预计自201X年起……” 　　梁云庭想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新一国际顶楼，落地窗前的男人身材颀长，仿佛欣赏着高楼下众生的匍匐万象。 　　“顾星池回来了？”询问的话却是笃定的语气。 　　“是的，顾总。要不要叫他过来一趟？”秘书恭敬的问道。 　　“没必要……” 　　“对了，还有人查吗？”男人问。 　　“那边好像放弃了，没查了。”秘书额头冒着冷汗。 　　“是查不到，还是已经猜到了？”男人笑着问，明明温柔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秘书不敢答，只低着头。 　　“算了，你先出去吧。” 　　他这个弟弟，着实比别人差远了。虎口夺食，有着小命都不错了。 　　“等一下……”他突然出声，秘书立即停了脚步，毕恭毕敬站好，“顾总，您请吩咐。” 　　“那边接头的人直接撤走，清扫工作务必仔细。暗中进行。” 　　秘书有些为难。 　　“剩下的按之前的plan D推动就行。” 　　秘书点点头，退了出去。 　　没几天，新安的事情就被媒体曝光，之前网上流传的各种污染流言也被网警立案侦查，要追究造谣生事者法律责任。 　　故意投毒的王二球也投案自首，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记者走访村民发现，原来的癌症得病传言均不实，死亡时间和病因根本对不上人。系村民以讹传讹。 　　新闻又大肆报道了现在李家村的贫困现状，村长和村民们在镜头面前都对李家村目前的现状表示担忧，万分期待国家下派的扶贫工作组来帮助村民脱贫致富。 　　李家村和周围几个村的情况也得到了更高一级政府的关注和重视，相信未来不久，就能揭开新篇章。 　　陆吱吱看完新闻，李家村的投毒案已经解决了。绑架自己的人也伏了法，就是新闻里只提了王二球，没说李大山的事。 　　吱吱隐隐有些担忧，但梁云庭说都解决了，她就相信他。 　　才分开不过一只手数的过来的日子，吱吱就觉得郁闷极了。 第45章 　　下马威 　　梁云庭说的第七个节日，吱吱拿过桌上的挂历，认真看了起来，哪些算是节日。中秋，国庆，圣诞，元旦，除夕，春节，情人节。 　　那岂不是过了年以后，很快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吱吱心花怒放。干活都比平时有劲，吓得刘姐直呼她悠着点，担心手还没好反而又落着病。 　　自从上次在新安的经历，办公室的人都默契地闭口不提所有相关的事情，吱吱没心没肺的，慢慢也就淡忘了。 　　梁云庭最近又开始忙起来了，这次中秋和国庆隔的近，吱吱打算请几天假，回老家一趟。 　　可惜不知道梁云庭有没有打算回去。 　　“我有一个新case，可能要持续忙到国庆后，回老家不太可能。” 　　吱吱有些难过，但是又不想梁云庭太过分心，“你不用担心，正好我回家陪陪我妈，她也好久没见我了。” 　　“吱吱，我尽量提早一点结束。” 　　“没关系的，你好好工作就行啦。这里已经有两个节日啦，你可别忘了。” 　　梁云庭揶揄道：“那你好好数着，别数错了。” 　　梁云庭刚挂电话。 　　“诶，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梁工心情不错啊。” 　　梁云庭看了一眼来人，两人交换了资料，徐百川扫了一下封面，也是这次的案子。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搭档变成了我。”徐百川问。 　　“没什么必要，关系不大。”梁云庭看着资料没抬头，面上一片云淡风轻。 　　总归又是各式各样的理由，风头正劲的菜鸟应用，棘手任重的case，谁跟他一组谁倒霉吧。 　　徐百川挑挑眉，倚在靠背的身子柔若无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软垫。 　　“这次交流会看似简单，但你看与会的单位，首当其冲，五校联盟，虽然Q大和B大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后面的情况难说。 　　其次纳米材料研究所，电子信息科研所等都是行业数一数二的标杆，更别说名单后面紧跟的还有一排高新技术产业公司。 　　末尾才是我们这些仪器设备供应商。三天的交流会，基本定了明年，甚至可能未来三年五年的订单。” 　　梁云庭说完，抬眼看向徐百川。 　　只见对方微眯着桃花眼，眼底闪过些许疲倦，嘴边半永久的弧度也收了起来，显然正考量着梁云庭的话。 　　“你应该知道，南海北辰的说法吧。” 　　梁云庭点点头。“我们一直扎根南方市场，辰远一直雄据北方，这次北上，难度不会小。” 　　徐百川眉头紧锁，“辰远的优势得天独厚，起码地域和客户基础他们就胜一筹，再加上他们独特的数据算法在行业基本遥遥领先的状态。” 　　而我们除了在售后这一块有优势以外，就只有独家代理权下的价格了。” 　　梁云庭宽慰道：“也不一定没有转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徐百川接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两人相视一笑。 　　徐百川资料挖到差不多的时候，接到了梁云庭电话，有些不耐烦，“有事你不能下来说吗？我忙着呢。” 　　“你挖人家什么负面新闻了，现在锦市振宇科技的MARS系统崩了，那边驻守的应用弄了几天解决不了，需要集团这边派人过去协助。”梁云庭有些头疼扶额。 　　我们现在可能要一并提前过去了。” 　　徐百川听完，嘴里一句国骂差点就飙出来了。 　　这个节点上出问题明显有诈，如果不能完美解决的话，这次交流会基本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知道了。最迟明天上午出发。” 　　梁云庭没说话，算是赞同。 　　这事不能拖，而且必须尽早的解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它打一场翻身战了。 　　梁云庭并不是热衷交际的人，除了同去的张奇芮和徐百川，另外两人素昧谋面。 　　徐百川一一介绍，IT部门的乔工，还有同属销售部的秦朗。 　　乔工已经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经验也比较丰富，这次派他出来，可想而知对振宇科技问题的重视程度。 　　而秦朗是一直以来负责北方市场的维持，虽然市场份额不大，但格局方面和最新的发展形势应该属他最为了解。 　　一行人下飞机直奔振宇科技，毕竟离交流会召开已经只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了。 　　“葛明伟葛工，你好。我是派来协助的IT部乔工。” 　　葛明伟也有些愣住了，乔工的大名在内部如雷贯耳，大概也没想到集团会派他出来。 　　当下激动的无以复加，“太好了，有乔工协助，这事肯定能很快解决。” 　　“现在是什么情况？”乔工问。 　　葛明伟一脸凝重，道明了缘由。MARS系统三天前崩溃，目前无法链接更加没法读取数据，检查以后发现极大可能是中了病毒，但这不是他的专长，振宇科技内部的信息部也解决不了。 　　更糟糕的是振宇每天有成千上万条数据需要链接录入，虽然现在启用了备用数据库，但是没办法连接系统的话，那前面建立的数据库就完全打了水漂。 　　这不仅是公司开发部的产品危机，背后还有巨大的名誉损失风险，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检查过之前所有的痕迹没？”乔工又问。 　　葛明伟点头，“全都查过了，连电子狗也查了，没有任何异常。” 　　乔工转头对徐百川一行人道：“我先检查所有授权的电子设备，你们先去忙别的吧。这个需要一点时间。” 　　徐百川点点头。奇芮和秦朗也被安排去做各自的任务了。 　　两人走到另一侧，看着不远处乔工有条不紊，已经开始逐一检查。 　　“梁工，你怎么想？”徐百川问的轻巧。 　　“你不是有答案了。” 　　“看来你跟我想的一样。” 　　“我可什么也没说。”梁云庭似笑非笑。 　　徐百川忍住心底翻起的白眼，这个老狐狸，狡猾的很。 　　两人一起查看了出事时间段前后24小时的监控，确实没什么异常。 　　“这一段，退回去十秒。” 　　徐百川听他这么一说，又放了一遍，见他没说话，神情却似极严肃地盯着监视器。自己便又重复看了一遍。 第46章 　　嫌疑人 　　“他侧过两次视线，幅度很小。”徐百川冷冷道出声。遂拿出电话，走到一边，低头小声给电话里的人交代事情。 　　梁云庭把影像调到上一个人出现时，是葛明伟在做一月一次的例行检查，并无异常。 　　“我建议有权限的都查。”梁云庭沉思了一会建议道。 　　徐百川面露难色，“公开的只有只读权限，编辑和修改的权限虽然是密码设置式，但据我了解，跟半公开差不多了，难度很大。” 　　“我查监控，你查人。这次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就是针对交流会，范围可以缩小很多。”梁云庭面色沉重。 　　末了徐百川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两人中间又回去看了一次乔工那边的情况，数据痕迹比较多，才排查了一半。 　　剩下的便只有等乔工尽快恢复链接了。但该查的真相还是要查。并且交流会的相关也不能落下，两人随即回了酒店继续工作。 　　电话震了一下，梁云庭看了一眼拿起手机，摘下眼镜，走到窗边。 　　“吱吱，怎么啦？”他掩去疲惫，只留轻松和煦。 　　“我给我妈说了中秋回家的事，她开心的不行，还说有一个惊喜给我，问她她也不说，只说保密。” 　　“阿姨看来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呢……”梁云庭笑意盈盈，声音低沉而温柔。 　　吱吱笑得憨憨，“白白胖胖，是很可爱。” 　　“你想不想吃老家的辣酱鸭和鱼尾，我回去给你准备一点，也好以解你的思乡之苦呀。”吱吱笑得揶揄。 　　“你随意就好。有你在那里，我倒不觉得还有什么苦的。” 　　“呀，梁云庭，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会了？”吱吱面上忍着笑，嘴上却一本正经，“别因为跟销售部合作多了，就学坏了。我倒觉得禁欲清冷的你更迷人。”吱吱越说越小声。 　　梁云庭咂舌，沉默了几秒，“这个可能有点难度。” 　　吱吱想了一会他说的这个难度，羞得满脸通红，咬唇娇嗔道：“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梁云庭拖着长尾音，吱吱越发觉得越描越黑的意味。 　　梁某人笑得一脸餍足挂了电话。 　　徐百川收回目光，无语地撇撇嘴看回资料，“笑得真够荡漾啊，梁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梁云庭故作沉思，拧眉认真道：“我和你处于不同的状态，你可能不能体会。” 　　徐百川只想翻着白眼把隔夜饭吐出来。 　　两人各自忙碌，时间也逐渐流逝。直到傍晚时分，乔工那边才打来电话。 　　“小徐总，我找到原因了。” 　　徐百川挑眉，眼睛却直勾勾望着梁云庭，待听完乔工的汇报，脸上表情又变得玩味起来。 　　“乔工说……”徐百川不紧不慢，“要不梁工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梁云庭自顾自看监控，并不理会他。 　　徐百川自觉无趣，撇撇嘴，“乔工已经找到病毒程序了，不过事情并不如他猜的那样。连他这么经验丰富的人差点也着了别人的道。” 　　梁云庭这才抬头望向他，静待下文。 　　“你想象下，如果一个人经过长时间机械重复，忽然发现了问题，并且这问题难度并不是那么大，在突然松懈的状态下，你是不是直观的就凭脑海里默认的方式去操作解决。” 　　“那可能正是对方最想要的结果。”梁云庭语调毫无波澜。 　　“没错，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可能完全失去数据源。而且乔工说他们这行喜欢这种设置方式的人不少，很凑巧其中就有他的校友兼师兄，也是现在辰远的信息技术部负责人之一，姚方行。” 　　“说这么多，有证据吗？”梁云庭摊摊手，一脸笑意叫人捉摸不透。 　　“那证据不是要看我们俩嘛？”徐百川桃花眼上扬，朝他附送一个含情脉脉的秋波。 　　梁云庭视而不见，“你那里筛过的人现在还有多少？” 　　“13。”徐百川抬头又道：“如果再算上乔工提供的信息，还可以再筛几个。” 　　梁云庭手指上的动作飞快，“我挑出来的截图，你对一下，有几个重合的。再结合乔工说的，筛选一下。” 　　“叮——”徐百川的笔记本适时地响了一下，邮件里大概有十多张截图。不同的人脸，尽管有些模糊。 　　徐百川比了一个OK的手势，十多分钟后，又起身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拨了一个电话。 　　大概等了两个多小时，那边才打来电话。徐百川扬眉，听着对方说完，手里的笔时不时在本子上画一画。 　　挂完电话，转头发现梁云庭已经闭着眼仰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他抬手看腕上，时间已经接近1点。也不想再打扰，便没出声。 　　“那边怎么说？”冷不防一声。 　　“你没睡啊，老梁。” 　　“睡得浅而已。” 　　“现在还有三个人。一个是振宇科技的数据员，杨珍珍，她老公就是辰远的。还有一个是振宇科技的车间副主任，就是鬼鬼祟祟的那个，爱占便宜，一直闹着走又没走，员工关系也一般。” 　　徐百川看了一眼他，显然对剩下的这个人有些意外，“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公司的，葛明伟。” 　　梁云庭面上表情也有些末微的变化，示意他什么原因。 　　“主要是他名下的账户有收到多笔不大不小的转账，来自一个小文化传媒公司。有意思的是，这个文化公司的法人，是姚方行的小舅子。” 　　梁云庭神情淡然，“也许只是巧合。人家工作闲时写写书打发时间，凑巧又赚了稿费。” 　　徐百川嘴角微抽，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 　　“明天去看看不就清楚了。”梁云庭一脸无足轻重的模样。 　　又抬头一脸认真的问道：“还有，这是我房间，你确定要留在这儿？” 　　徐百川立马起身，头也不回，摔门而出。 　　后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就着资料和灯，窝在沙发上继续浅眠。 　　隔天一大早两人看到满眼都是红血丝胡子拉碴沧桑不已的乔工，面面相觑。 　　徐百川惊道：“乔工，你不要跟我说你就这样盯了一夜？”他指指地上的睡袋。 第47章 　　放长线 　　乔工挠挠头，面上有些尴尬。他也是担心会出其他状况，所以一直不愿回去，索性直接在这边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我们来说家常便饭。”乔工满不在乎道。 　　徐百川倒是脸色郑重，鲜少有的正经，“辛苦你了，乔工。” 　　对方显然被这位平时“无恶不作”的笑面虎小霸王吓到了，忙推辞不用。 　　“这样吧，乔工先去吃个早餐，再回酒店休息一会，这里我帮你盯着。”梁云庭建议道。 　　“这怎么行，万一出了问题，再说你是应用，这一块你可能没那么懂。” 　　“我之前有自学过，虽然只是些皮毛，但是帮您盯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梁云庭说完，看了一会乔工电脑上的程序，把自己理解的大概说了一下。 　　虽然不是完全正确，但是也对了百分之六七十。确实盯程序处理一般问题够用了。 　　乔工还有些犹豫，但是架不住两人劝。又嘱咐了几句，只说自己不用多久就能过来。两人笑笑点头直道好好好。 　　徐百川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到处遛弯去了。 　　梁云庭边盯程序，边写资料，这PPT已经被他翻来覆去修改过好几遍，每个字眼每个标点符号都格外熟悉。 　　葛明伟过来递了瓶水给他，他点头笑笑示意谢谢。 　　对方也觉得惊奇，“没想到梁工你也懂程序，我在这边也听了你江州工厂的案子，很厉害啊！没想到这次公司派你来这边主谈交流会。” 　　梁云庭面不改色恭维，“没什么，都是同行谦让。你在这边工作也很好啊，而且这边业务也不多，离你家也近。” 　　对方一脸无奈，“诶，业务不多也没那么好，薪水就相对没你们那么多了，不过糊口还是可以的。” 　　梁云庭也一脸沉闷，“我学历没你们那么出色，薪水没法比。不过我偶尔会做点副业，用之前自学的编程，做一些后台小程序卖给别人赚点钱。” 　　葛明伟一脸惊奇，“你自学的还能到这程度，很厉害啊！大概能赚多少啊？” 　　梁云庭佯装憨厚摸摸头，“也没多少啦，一个月多的时候可以写五六个，看复杂情况，几万块吧。” 　　对方听完咂舌，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梁云庭笑笑，“很简单的，你比我那时候有基础，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也可以介绍我认识的人给你。其实只要你做的勤，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葛明伟听了他的极力推荐，有些心动，挣扎了一翻，还是拒绝了。 　　“诶，我这工作虽说业务没那么多，但还是要到处跑，也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年纪大了，不像你们还是年轻人了。” 　　梁云庭面上十分可惜，“学起来其实挺简单的，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葛明伟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两人又聊起了关于交流会的事。 　　梁云庭为难道，“你也知道，这算是公司的机密，还没与会之前，不能对外公布的。还望你见谅。” 　　对方表示理解，也不甚在意。只是遥祝他此次旗开得胜，能替公司一举拿下北方市场。 　　又过了一会，徐百川回来了，葛明伟便告辞走了。 　　徐百川拿水拧开，喝了两口，“刚去逛了一圈，其他两个人都碰到了，就没看到葛明伟，没想到在你这儿。刚那车间副主任太能聊了，这是不知道攒了多少年的话没说出来，差点没走脱。” 　　梁云庭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还能碰到聊到徐百川能吐槽话多的人。 　　徐百川大吐苦水，“你别笑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刚从那女妖精窝里出来，又去了唐僧庙，头都要炸了。” 　　又吐槽道：“那个杨珍珍可以排除，她除了抱怨她老公没用以外，对她老公工作完全不了解，我看再过一段时间，换了老公都有可能。” 　　“那个车间主任我怀疑是是不是妇女主任兼任的，八卦的我头疼。”徐百川满脸不堪回首的模样。 　　“所以，你的答案？”梁云庭不紧不慢问他。 　　“所以这不是要问问你刚刚的收获嘛。”徐百川调笑道。 　　“有嫌疑，但是没有证据。”梁云庭盯着电脑，屏幕的光亮映照着镜片，越发显得双眼神采奕奕。 　　“那就是他们俩嫌疑最大啰。”徐百川摊手，“问题是，现在要不要线放长一点？” 　　说完还得意的拿手比划了一下。 　　梁云庭笑笑，没说话。反观徐百川，眼波流转，心里明显已是有了计量的模样。 　　快到中午饭点时，乔工来了。风尘仆仆的模样，神色还是有些疲倦，不过比早上好了一些。 　　“其实您可以再晚一点来，这边一切都还正常。”梁云庭笑着回他。 　　“辛苦了，梁工，我知道你这次和小徐总是带任务来的。这点事别小看我，保证明天早上之前可以完成。”乔工信誓旦旦。 　　徐百川打趣道：“得嘞，乔工，这次完成任务回去以后，给你申请放个小长假。” 　　梁云庭也一脸谦虚，“这次的数据算法部分的展示，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您，等您先忙完，明天方便吗？” 　　乔工答应的爽快，只道明天联系他就行。 　　两人站在过道的窗户边倚着墙，徐百川好整以暇，一脸八卦，“这次徐董私下里给你批了多少预算呀？” 　　梁云庭斜眼看他，也没说话，末了比了个手势。 　　“他可真舍得，之前我开酒吧问他拿点跟葛朗台似的。”徐百川撇嘴，满脸不爽。 　　“你那边鸿益那个案子情报收集的怎么样了？”梁云庭声音压的极低。 　　“差不多了，花了不少钱找的线人拿证据。”徐百川胸有成竹，“这次辰远绝对栽定了。” 　　梁云庭点点头，“下午找这边工厂负责人说一下这次的系统崩溃问题。” 　　两人吃完饭，也没回酒店，便直接来了这边准备下午的会议。 　　大概下午两点，会议室陆陆续续来了工厂方的相关负责人，还有容海集团北方办事处的几名工程师。 　　徐百川看来人差不多了，便开始汇报这次的系统问题解决进展。 第48章 　　钓大鱼 　　“各位领导下午好，我是容海集团销售部徐百川…… 　　这次的系统问题，目前已经抢修完成，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加固，预计明天可以正常使用。之前的数据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针对这次的事故，其实从侧面也反应了我们容海在数据链这块防呆机制…… 　　以上是这次事故的解决过程和后续维护工作安排。 　　至于这次事故的原因，我们已经找到的是病毒植入引起。至于嫌疑人是谁，只锁定了范围，暂且没有确定。 　　我们已经将掌握的线索反馈给了公安机关，相信在他们的努力下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那该追究的责任也会追究到底，这也是为了维护我们两方的利益和名誉。杜厂长，您看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徐百川笑得一脸正气又恭谨。 　　对方摇摇头头，表示没有，又交待了几句，要各部门全力配合容海和公安部的工作，找出影响公司运营的肇事者追究责任。 　　梁云庭全程没有说话，末了向他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待会场人散的差不多了，那个车间副主任才靠过来，期期艾艾开口道：“小徐总，这次真这么严重啊，我看不是修好了吗，还一定要找到植病毒的人？” 　　徐百川一脸正经，“义正言辞”地瞎说八道，“可不是，损失挺大的，有植入嫌疑的都交公安机关处理。而且必须要赔偿，还要拘留。” 　　副主任一脸苦相，“那万一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的硬盘有病毒，但不小心就植入了呢？” 　　徐百川细细考量，作沉思状，“这个嘛，估计得看是怎么一个不小心了。” 　　副主任拉过他走到窗边，环顾左右，小声凑到他耳边道：“你也知道那台电脑基本是半公开使用的，用的人挺多的，平时也没什么事。那天，我……我……” 　　徐百川好看的桃花眼上挑，疑惑的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 　　对方显然有些难以启齿，“我也是一时图方便，用那台电脑，拿自己的U盘，下了几个小电影。” 　　“电影？”徐百川有些纳闷，随即释然道：“哦，电影电视剧没关系，不影响。” 　　对方一听知他会错意了，又凑近他耳边道：“不是。就是那种，你懂的，你明白吧。” 　　徐百川要是还看不出来就是傻子，只能干笑着不动声色拉开距离。“这，我也不知道，看公安机关侦查判断吧。” 　　对方还想要说些什么，徐百川忙叫住梁云庭，要他等他一下，便笑着说不好意思自己有事要先走了。 　　待走到大厅，徐百川才不满囔道：“你刚没看见我的求救信号吗？居然想自己一个人先走？” 　　对方面上微愣，“我以为你们俩相见恨晚，难舍难分，怎么忍心打扰你们呢。” 　　徐百川不想理他了，一个人头也不回去了车上。 　　梁云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梁工，请稍等一下。” 　　梁云庭转头，原来是葛明伟叫住了他。 　　一时之间有些纳闷。 　　“这样的，你之前说的兼职，写小程序的那个。我想了一下，还是挺心动的。你现在有资料吗？可以分享给我吗？” 　　梁云庭恍然大悟，“这个啊，在我酒店的电脑里，你晚上有空吗？过来找我呗。我手把手教你，很简单的。” 　　葛明伟面上感激不已，“真是太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大概七点半过去找你。” 　　“嗯，没问题。” 　　待梁云庭落坐，徐百川摆出还要再战几个回合的架势。 　　“今天晚上不要来我房间了，八点左右给我打个电话。” 　　“诶，不是。梁云庭，现在到底谁是老大啊，怎么老是你吩咐我干事呢？” 　　“能者多劳。” 　　又一回合失败，以小欺大，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徐百川内心腹诽他一万遍。 　　果然，晚上还不到七点半，葛明伟就过来了，手里还提了点水果。 　　梁云庭给他倒了杯水，又拿出自己的私人电脑，“资料我先发给你邮箱，然后再给你演示两个最简单的。” 　　梁云庭讲的耐心细致又有条理，一个最简单的案例，只花了不到十分钟，葛明伟就掌握了。 　　“梁工，你不去做老师太可惜了，我儿子要是有你这样的老师，学习估计也不会老是垫底了。”葛明伟恭维道。 　　梁云庭笑笑，脑海里又闪现了以往的某些点滴，“我哪合适，不过是练出来的，讲的再好有些人也不一定会。”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葛明伟有些没听清，抬头望向他。 　　梁云庭歉意道：“没什么，你先练着看看，熟了这一个，再试试第二个，不懂的随时问我。” 　　对方点头应好。 　　梁云庭拿出工作电脑，打开一份PPT继续琢磨润色。 　　电话终于来了，梁云庭接起，放下电脑，“什么事，现在啊，方便，你等我一下。” 　　梁云庭示意去套房的卧室接电话，葛明伟一脸你随意，不用管我的表情。 　　待梁云庭走到卧室，关上门。 　　“叫我打电话干嘛？肯定在干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我可没这个癖好。” 　　梁云庭声音不大，却也能透出门来，“公司那边要缩减预算？不行，这个预算本来我们很有信心，再缩减不一定能拿下。具体的还是要看交流会动向才能决定。” 　　“你就吹吧你。怎么不去演戏，可惜了，这形象，这演技，难怪陆吱吱被你吃的死死地。” 　　“小徐总那边什么事办不成啊，您放心，该有的路子都准备好了，这次辰远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演完了没啊，时间差不多啦，我说直接装个监控，你不让我弄，这会瞎摸。” 　　“好的，我会按您的指示，这点您放心。” 　　“得得，赶紧挂。”徐百川受不了他。 　　“好的，再见。” 　　梁云庭等了半分钟，才推门而出。 　　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集团那边有事。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给你讲。” 　　葛明伟推推眼镜，把电脑递过来，给他看自己编的第二个小程序。“没事儿，梁工，你帮我看看我照着编的第二个，怎么样？” 第49章 　　证猜测 　　梁云庭一脸惊讶，充满艳羡，“很厉害，这么快就弄好了，我那时前几个编哪能有这么快，果然有基础就是不一样。” 　　葛明伟也谦虚的表示，还是老师教的好，又看着资料尝试了两个，弄到八点多快九点才告辞。 　　临走时还对他感谢不已。 　　葛明伟走了半个小时后，徐百川推门而入。 　　梁云庭无奈，“你这勾勾搭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就好了。” 　　“你以为我乐意牺牲美色，去换这个权限，还不是你，老是不给我开门。”徐百川满脸不满。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样？” 　　“我也不确定。” 　　“早说让我装个摄像头吧，嘿，你还不乐意，这下好了，全靠猜。” 　　“我说的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给辰远那边，不是我没录。” 　　“行啊，反正你就会消遣我。”徐百川顿时一喜，环顾左右，“那你东西呢？” 　　梁云庭拿起右手边的私人电脑，点开小程序，画面开始播放。 　　“可以啊你。”徐百川对他竖起大拇指。 　　画面上，葛明伟对着电脑，拍了好几张，边拍边探头往里看。 　　“你这PPT没问题吧？”徐百川有些不放心。 　　“半真半假。”梁云庭气定神闲。“发给你，你自己回去看吧，我还有事。” 　　明显的逐客令。 　　徐百川调笑道：“你该不会是想金屋藏娇吧，我可要告诉陆吱吱。” 　　没想到对方神态得意，居然还有恃无恐，一脸挑衅，作送客状，“不劳烦你了，我自己亲自告诉她。” 　　吱吱眨巴着眼睛，双眼焦距迷蒙，水润的唇色饱满欲滴，“梁云庭，我等的都快要睡着了。” 　　“可是我想你，想的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哼哼……”对面传来两声微弱不屑的哼唧声。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你魂牵梦萦，欲罢不能呢？”吱吱有些费解又有些得意，少女心事都摆在了脸上，话里。 　　“因为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所以愿意成为你海里的一尾鱼，等候你随时的召唤差遣。 　　“才不是，明明你梁云庭才是被偏爱的那个！有颜有才，现在还有这个材和这个财。” 　　“那这么好的梁云庭现在是属于谁的？” 　　“我的。” 　　“那被偏爱的到底是谁？” 　　“我？” 　　“嗯。” 　　“梁云庭，为什么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吱吱有些被绕晕了。 　　“不逗你啦，回老家的东西准备好没有？准备带些什么回去给阿姨？”梁云庭声音柔和。 　　“没想好额，打算明后天去买点特产什么的，我妈又不挑剔，什么都可以。” 　　“别去了，本来时间就紧张，我有个朋友做这方面的，我让他帮忙给你带一份送去公司，方便提回去又有海州特色的。你觉得可以吗？钱的话不用担心，算是我送阿姨的一点心意。” 　　“梁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单纯的想法？”吱吱笑得狡黠。 　　梁云庭百口莫辩，无奈道：“我要是说，很单纯，你会相信吗？” 　　“相信……”吱吱答的飞快，“不过钱还是我付给他，你能帮我联系上这个。我已经很满足啦。” 　　“嗯，听你的。”梁云庭也不强求。“今天有点晚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隔天一大早，梁云庭给陈叔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准备一些精致的带海州特色的手信和小礼物，派人送到这个地址去，钱的话，看着收就行。 　　交流会明天下午就要去报到了，各方都会统一去到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上午梁云庭约了乔工请教数据算法方面的问题。当问到辰远的数据算法时，对方显然颇为凝重，神色恭谨。 　　“这套算法最初就是我们学院主导的，当时姚方行姚师兄也是主要研发人之一，不过据说后来因为申请署名的问题还是其他的什么，和导师闹得不是很愉快。 　　最后大家谁也没去申请，毕业后姚师兄带了组里几个人去了辰远，他是一个非常聪明且执着的人，至少在学术上是这样的。 　　至于生活里，反而就有些一根筋了，人情世故在他看来可能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当时发现那个病毒的时候，我也挺诧异的，毕竟很多因素都太凑巧了。 　　辰远的算法，这些年经过他的组建和修改，这套算法的扩充已经算是非常全面了，在业内处于基本撼动不了的地位。” 　　乔工说的很中肯，对姚方行这个人也是褒扬居多，可能是出于学术人和前后辈的认同感。 　　“那以你的经验来看，难道一点隐患之处都没有？”梁云庭问。 　　乔工沉思了一会，吐了口气，“也不是没有。当初最后没去申请，就是导师觉得，这套算法虽然看似完美，但实际运行下来会导致的问题，可不是简单技术层面能解决的。 　　至于具体的问题，只有当事人几个清楚。这些年经过这么多演化完善，可能解决了也未可知。” 　　这是一个难解的问题，或许现在Q大不愿意参与这也是原因之一。 　　想要再复原当初的真相，已是不复可能，梁云庭神色也沉了下来，这一仗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刚送走乔工，徐百川就打电话过来叫他过去隔壁一起再整理一下。 　　小客厅里秦朗和张奇芮也在，徐百川喝了口水，看了一眼梁云庭，示意他找个地方坐。 　　“好了，现在人到齐了，你们俩那边这几天什么情况，也说说吧。” 　　张奇芮拿出笔记本，快速扫了一遍，“这几天我跑了母校，联系了之前的导师还有一些当时一起参加竞赛的同学，这是他们现在研究的大概方向和进展，当然具体的这个没办法打听。 　　我在的那几天，后面陆续又来了一些师兄弟，想必也是来打听这些的，来的多了，老师们也烦了，也就闭门了，让师弟们看着应付。庆幸的是我们占了先机，拿到了第一手最详细的版本。 　　对了，我以前有个关系很好的舍友现在留校了，他跟我提了一下这两年高校和辰远的合作关系，好像并不如我们表面上看到的的这般和谐紧密。 第50章 　　备心意 　　辰远一直都有提供半免费的设备供学校研发使用，之前都是有成果方面的优先竞购权，但是这几年压价很厉害，学校方面已经有些不乐意了。 　　毕竟前期的科研投入耗费了很多人的心血，如果收益达不到预期，根本无法支持热爱科研的人全身心的投入。 　　我想可能这也是这一次交流会的潜在目的。学校方面也想寻找一个能匹敌辰远的合作方。” 　　张奇芮说到这里，声音已渐渐沉重，作为曾经科研队伍中的一员，他实实在在地切身体会过，过程中的种种艰辛以及强烈被期待认可的感觉。 　　瞬间氛围也变得凝重了，商人逐利而为这是事实，但大家或多或少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大家还是先想想怎么拿到主动权吧，这样后面的事情才能有争取选择的余地。”梁云庭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压力却不知不觉又多了一重。 　　秦朗也适时地接话，“据我的了解，五校中有两校与辰远的私交相当密切，基本是后备人才梯队。其他三校就比较微妙了。” 　　徐百川双手合掌，面上笑意如一朵芙蕖，“那我们的赢面也不小嘛，而且……” 　　他眨眨眼卖了个关子，眼里有些得意一闪而过。 　　“我已经收到Q大和B大至少有一方会来交流会的消息了。” 　　徐百川意料之中的高看没有，反观梁云庭眉头紧锁，好看的眼睛也成了锐利的模样，薄唇微抿，欲言又止。 　　末了，梁云庭却只是轻轻地道出了这么几句。 　　“今天先商量到这儿吧，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明天就见真章了。” 　　徐百川还想再问他点什么，却见他一脸倦色，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梁云庭走到窗边，拿起他茶几上的烟盒，看了一会，抽出一支点了，夹在两指之间。 　　弥散的烟雾渐渐消逝，模糊了燃烧的痕迹。薄唇微启，轻轻地触碰，一缕烟魂便如绸缎般熨帖过五脏六腑。 　　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他果断地掐了烟。 　　“怎么了，很久不见你抽了。”徐百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动作娴熟地点了一根，又风情万种的朝他吐了两个圈圈。 　　梁云庭没有躲，只是情绪有了片刻的松懈，转头盯着徐百川，眼里亮亮的，像渡了一层易碎的水晶。 　　“你应该比我更懂，长久的放纵之后，任何唾手可得的希望都显得有些不切实际……”忽而声音又变得极低，又似喃喃自语。 　　“可是有人为你盛着光而来，把你从虚幻无助颓废的困噩里拉起，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时常会问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笑了一下，像是片刻的自我安慰。“你就当我工作压力大，胡言乱语的吧。” 　　徐百川看着他眼底已是一片虚无，显然又陷入了无尽的困顿和自我怀疑之中。 　　过去的那几年已经成了他心底的死结，如今他攥着谜团的答案，却没有解开的勇气，反而系的越来越紧。 　　人世间最难得莫过于庸人自扰。 　　快下班的时候，前台内线过来，说门口有人找，陆吱吱正觉得纳闷。 　　到了接待室，对方直呼陆小姐，吱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记不起来，面上有些尴尬。 　　“您不记得了，就是上次水濂山团建，我们酒店……” 　　吱吱这才想起，拿了人家的东西，转头就忘了，实在惭愧的很。 　　“真是不好意思，经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梁先生朋友。他托我们订的海州手信和礼物，我们给您送来了。”说完把手里的几个提袋递给吱吱。 　　“呀，这多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送过来，您告诉我在哪，我去拿就行了。” 　　经理一脸客气，“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是顺路。” 　　陆吱吱接下，放在会议桌上，低头拿出手机，“多少钱，我转给您。” 　　经理笑得满脸褶子，“你是梁先生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客户。其实就是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如果您执意要给，就成本价好了，280。” 　　陆吱吱不疑有他，爽快的扫了码，再次谢过他又送他出去门口。 　　拎着三个手提袋回了办公室，邻位的同事都凑了过来，打听什么事儿。吱吱简单的说了一下。 　　不乏有好奇的同事想要一探究竟，吱吱推脱不过，让她们打开，其实她自己也好奇梁云庭准备的是什么。 　　原来普通的红色包装背后另有乾坤，一个是复古宫廷风的包装十二式月饼点心，明显是出自某酒店的限量定制。 　　另一个刚拆开，就把刘姐激动的直叫唤，“吱吱啊，这得不少钱吧，这么好的蜘蛛胶，太败家了！” 　　吱吱有些懵，自己并不懂这些东西甚至没见过。这么一听刘姐说，坏了，才给人家280块钱。估计买这几个包装盒还差不多。 　　吱吱脸上笑地比哭还难看。 　　最后一个吱吱实在不敢拆了，但架不住同事们的猜测，已经有人开始打赌最后一盒是不是金条，或者传家宝之类的翡翠。 　　她实在怕了，万一又拆出什么惊天泣鬼的礼物。 　　最后一个包装盒，简简单单却也十分精致大气，打开来是一整盒私人订制的身体护理。 　　比吱吱上次得的那套，包装更为用心，品类从头皮到脚趾，一应俱全。 　　众人羡慕的不行，王姐打趣道：“梁云庭这是拿了娶媳妇的钱去讨好丈母娘了吧。” 　　“对啊，吱吱姐，他好细心哦，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旁边的女同事两眼桃心泛滥。 　　“诶，我男朋友要是有这么贴心就好了。”温雅在一旁低头叹气。 　　温雅是刚来两天的新同事。 　　“醒醒吧，你哪里来的男朋友。”乐乐白眼一翻，撇嘴打击她。 　　“你怎么这样，没有还不能想一想吗？吱吱姐，乐乐好坏，就知道欺负我。”说完就往吱吱怀里靠。 　　被乐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拎开。这家伙黏吱吱黏的紧，乐乐直觉不是好事。 　　顾星池站在门口，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她，娇羞又幸福的模样，心里酸涩极了。 第51章 　　羡温情 　　只能眼睫微垂覆住这一腔心事。转而又扬起十二分的笑意，声音还是从前那般轻佻得意。 　　“限量定制款的点心没有，不过有福源斋刚出的限量手作鲜肉月饼，要来尝的赶快，可不多啊！” 　　大家一听，都急不可耐的凑了过去，福源斋出了名的排队久，想吃一个还真不容易。 　　吱吱难得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拾起来。 　　“呐……”顾星池伸出手，手心赫然两个月饼，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藏的。 　　吱吱看着同事们吃的津津有味，有些心动，谢过顾星池，正准备接。 　　“谢谢啦！”温雅已经拆了一个，塞嘴里，小小的脸蛋鼓成两个圆圆的团子，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陆吱吱都被她这模样逗笑了。 　　顾星池气的语无伦次，两个鹿眼睁地像牛眼，“你，你，太过分了，这是吱吱的。” 　　“所以我谢过吱吱姐啦，吱吱姐才不会跟我计较，你个小气鬼！”说完朝他扮鬼脸，气的顾星池直跳脚。 　　“而且，别人一个都不够分，你却给吱吱姐两个，明显陷她于不义，我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义正言辞的小模样，吱吱看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温雅见机钻进她怀里，哼哼唧唧不肯走开。 　　吱吱无奈抬手摸摸她头顶安抚，也怪温雅长的小小个可可爱爱，年纪也小。 　　吱吱是个妹控，捏捏她脸，看着她，宠溺又娇俏，“诶，顾星池，你都比人家大那么多了，还跟小朋友计较。” 　　顾星池活了二十多年，最挫败的时刻莫过于此了，男的，抢不过，女的，争不过。 　　吱吱拎着礼物，回了公寓。自知道了这些东西的珍贵，便觉得手上有千斤重。果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放好便往床上一瘫，又迫不及待掏出手机给梁云庭打电话。 　　“梁云庭，礼物我收到啦。” 　　“怎么样，够不够？不够再添一些。”对方声音温柔而压抑，像极低的大提琴音。 　　“够啦，就是太贵重了。你有没有人家的电话，我把钱补一下。”吱吱有些懊悔自己当时没有仔细过问。 　　“不算贵重。我已经补过了。”梁云庭笑意很轻，听着却像羽毛一般挠的人心痒痒。 　　“额……”吱吱有片刻的发愣，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而且那套身体护理的香味，怎么也这么凑巧。 　　吱吱长眉微蹙，大而黑亮的眼珠咕噜一圈盛出狡黠，嘴里揶揄试探道：“梁云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对方无奈笑笑，宠溺又无辜地辩解，“我哪敢，只是你可能忘了。你们去团建那次，礼物里面应该有张卡片吧。” 　　他又问，“你还记得署名是谁吗？” 　　吱吱埋头苦想却有些记不得了，索性翻出那个盒子。“梁 敏 悦。”吱吱小声念叨着，“敏悦，敏悦，明月，梁明月！” 　　吱吱终于明白当时脑海里那股熟悉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了。 　　梁云庭姐姐的名字原来是这样写的，不是明月，是敏悦。 　　原来是自己误认了好多年。 　　陆吱吱恍然大悟，又有些担心，“虽然梁姐姐在酒店工作，但是这样可以吗？” 　　梁云庭明显愣了一下，好像她说的也没错。 　　他嘴唇抿成了一条好看的曲线，开玩笑道：“我们嘛，顶多算是插个队，关系不大。反正酒店那边这种节日都会准备的。” 　　他顿了顿，满怀歉意，“吱吱，这几天我会比较忙，可能不能及时回你消息了。” 　　梁云庭有些内疚，身处两地相处本就不易，多的陪伴和承诺显得尤为珍贵。 　　“你想太多了，回家了，我也没有时间想你呀。” 　　吱吱一脸得意，话中意味极尽温柔。 　　似乎远处冰冷狰狞的钢筋建筑在梁云庭眼里都变得分外柔和了。他的吱吱已经和记忆里大不一样。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坐不久的车。”话语里尽是宠溺安抚的意味。 　　隔天下午，一行人乘商务车前往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徐百川走在前边，后面紧跟着梁云庭秦朗等人。 　　酒店特意为准备交流会，没再接待别的客人，几人验了邀请函，被引导去安排的房间。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不大确定的声音，“梁云庭，梁师兄？” 　　被念到名字的某人，有些微愣，转过身去。 　　似乎在哪里见过，印象却不大清了。 　　对方见他一脸默然，也不甚在意，热情相迎，“梁师兄不记得我很正常，当时我还只是小实验员，天天跟在师兄师姐后面做实验。” 　　不过我对梁师兄敬佩已久，而且唐老师经常夸你，不过后面，师兄你怎么退学了？唐老师还可惜了好久呢。” 　　梁云庭笑得客气而疏离，对方没报姓名，他也实在没太多印象，学校留存的记忆对于他来说仅剩实验和课题。 　　徐百川见他实在疲于应付。侧身背对着他们，摆着老板的架势，声音清冷又有些不耐，“电梯快来了，需要给你留时间吗？” 　　梁云庭对师弟歉意的笑笑，示意下次有空再聊。对方也不勉强，直道没关系。 　　待电梯合上，徐百川戏谑的逗起他来，“你说你都与世隔绝那么久了，怎么这么招人惦记？” 　　梁云庭目不斜视，好看的手指轻轻整了整袖口，又重新垂于身侧，面上是一贯的清风朗月，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抓心挠肺。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说着侧头看着徐百川，瞧见对方脸色越来越五彩斑斓。 　　便带些可怜的神情安抚道：“有空还是要多看看书，盛大律师应该很难跟你沟通的来吧？” 　　徐百川脸彻底黑了，“梁云庭，我艹你妈！”最后几个字小声地特别憋屈。 　　梁云庭抬头冥想，狭长的双眸带些探究又无辜至极，“诶，我妈你该叫什么来着，我忘了，改天我要向表姑请教一下。” 　　正好电梯到了，徐百川走在最后，急急拉住他，“哥，你是我哥，我错了行了吧。”说完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最后面，被带到了同一间房门前。“什么？两个人一间？” 第52章 　　美人恩 　　徐百川实在难以接受，拉过侍应生，“虽然你们酒店挺有历史气息，但是两人一间是不是太……” 　　侍应生一脸程序化笑容，“不好意思，我们是按名单分配的，这个更改不了。” 　　徐百川不死心，又问：“一间多余的也没有？” 　　侍应生摇头。 　　梁云庭没理会他，道了谢接过卡便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徐百川颇有顾忌的盯着梁云庭，一副唯恐对方不轨的架势。 　　去吃饭的路上，徐百川还一脸苦闷，秦朗劝他，“其实也挺好，你和梁工谈工作这样不是更方便了吗？” 　　他顿了顿，善意提醒道，“再者你也不用再去牺牲美色换门禁了。” 　　徐百川气的说不出话来。 　　餐厅这个点人不少，还有不少人之前在生意场上已经打过照面。 　　梁云庭再回头的时候，徐百川已经纳入到热络的攀谈队伍中去了。 　　他吃的慢条斯理，之前见了一面的师弟，忽然坐到了他面前。 　　“梁师兄，好巧啊！” 　　梁云庭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尽量看上去礼貌又柔和。 　　“没想到我们也会成为竞争对手，你现在在容海很好呀，前途似锦。”对方脸上洋溢着羡慕和好奇。 　　梁云庭笑笑，面上一片谦虚神色，“都是同事们关照。你也很厉害。” 　　“诶，我哪能跟师兄比，师兄要是顺利毕业，必然出现在明天会场的前两排，哪用跟我们争后座。” 　　梁云庭不以为意，笑笑没说话。 　　“师兄，你们这次的对手是辰远吧，辰远现在的技术部负责人可不好对付，现在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诶。” 　　对方面露可惜，又有些浅浅的幸灾乐祸。 　　梁云庭也面露凝重，“是吧，重在参与就行了，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对方面上讪讪，有些被戳破的尴尬。又聊了几句，见打探不出什么，便离开了。 　　梁云庭吃完，再环顾四周，徐百川早已没了身影。 　　角落里一个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来人穿着十分普通，一副黑粗框眼镜，年纪约莫大他十来岁，可周围的人对他态度却微妙极了。 　　许是梁云庭也没注意到自己眼神过于直白探究，对方颇有意味的看了他几眼，便移开了目光继续与人交谈。 　　梁云庭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姚方行，这次还会不会出山。 　　同行的秦朗，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靠近他道：“刚那个戴眼镜的就是姚方行，这次辰远技术部不仅派了他，还派了一个，算是他徒弟，林秋良。” 　　梁云庭皱眉，这名字他并不是特别熟悉。 　　“林秋良还没到，但我得到一个消息……”秦朗说着看向梁云庭，对方也靠了过来。 　　“姚方行现在权利差不多被辰远架空了，现在技术部领头人基本上默认林秋良。” 　　梁云庭面露惊疑，联想到刚刚的情形，又有几分意料之中。 　　“但林秋良此人，据说不太好打交道。行事作风比起他师父狠厉多了，但是辰远对他很是重视。” 　　梁云庭面色凝重不少，看来这一战想要厮杀出来，明面功夫不能弱，别的地方也要费点力气了。 　　当下便有了一些其他想法，他打算先回去找徐百川再商讨一下。 　　刚拿出房卡，门里传来一声娇嗔痴怨，激的梁云庭心里瞬间有些反胃。 　　“小徐总真薄情，在沪上的时候对人家嘘寒问暖，姐姐长姐姐短的。怎么，订单到手了，就置人家于不顾了。” 　　徐百川不知说了什么，听不真切。女声倒是越来越随性放浪，“装什么呀，小徐总，你以前玩的多开别以为姐姐不知道，啧啧啧，怎么现在成年了，反倒忌讳了。” 　　“小徐总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嫩瓜秧子吃多了，怎能忘了丰腴多汁的肉呢？” 　　梁云庭立在门口，有些犹豫。 　　里头徐百川不知道说了什么，恐来人已春意潺动，越发娇浪，“怕什么，我见过了，如果是他，姐姐不介意来场三人行。” 　　梁云庭脸越发阴沉，拿出手机，刷开门，“徐董，嗯，我刚到房间，交流会的事您放心。” 　　“什么，小徐总啊……”梁云庭惊愕地看着眼前两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徐百川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 　　女人则是撇撇嘴，不满的把衣服拉上。又风情万种地拨弄了两下头发，朝梁云庭暗送秋波。 　　“徐董，小徐总这会可能不太方便，这……” 　　徐百川急得大喊：“方便！方便！”疯狂暗示梁云庭快把手机给他。 　　梁云庭递给他，徐百川接的像模像样。 　　女人倚在门边，依依不舍转了视线，望着梁云庭，“这位小哥哥……” 　　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巨响，门板就差点撞歪了她刚做好的鼻子。 　　梁云庭有些头大，好看的眉眼也皱成一团，心下觉得对徐百川看来真是要敬而远之。 　　“你的品味？这就是你坚持要单独一个房间的原因？” 　　梁云庭摇摇头，“盛大律师不理你，看来情有可原。”说完撇撇嘴，表示自己也接受无能。 　　徐百川悔不当初，浑身瘫软，有气无力，“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云庭侧过身子，问的有板有眼，“难道是我看到的那样？” 　　“诶。当时为了沪上那个订单，就……” 　　“就委身于权贵？”梁云庭给他补充完整。 　　“屁，小爷是需要靠出卖身体证明自己的人吗。” 　　梁云庭一脸，我看你的行径无疑就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徐百川以手扶额，“当时就哄了几句鬼话，谁能想到就被缠上了。” 　　梁云庭神色慎重，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我看她也不是要你负责的样子，不如你委屈自己一下？” 　　徐百川吓的当即跳了起来，“梁云庭，亏我当你是兄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讲武德！陷我于不义。” 　　“好，好，你好样的。” 　　这语气听着好像真要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梁云庭无奈笑笑，不再理他，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洗漱。 第53章 　　骚操作 　　陆吱吱转了好几种交通工具，到家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陆妈妈只嘱咐她早点休息，明天再好好聊。 　　家里的信号不好，吱吱没发视频，选择了电话。 　　似乎响了许久才有人接通，而且滋滋的噪音也不小。 　　“梁云庭，你居然就两块腹肌，我有六块！”听筒里传来的话，让吱吱尴尬到面色一滞。 　　“额，老梁，你胸上怎么还有毛？老恶心了。”吱吱一脸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 　　“哇，老梁，你的大象真小，白瞎了长那么高！”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吱吱火速挂了电话。 　　徐百川瞄着结束的通话，眉眼胸腔都舒展的不行，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梁云庭皱眉听着他一本正经瞎说八道，并不打算理会他。 　　待他收拾躺好，想起往常这个时候也该是联系陆吱吱的时候了，拿起手机，才发现上面的通话记录。 　　徐百川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哼着歌洗澡去了。 　　梁云庭开始认真回想徐百川说过的话，陆吱吱到底可能会听到了哪些。 　　徐百川，这家伙，真是小孩子心性。到底谁才是弟弟啊。 　　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地拨通了吱吱电话。 　　“吱吱……” 　　“嗯。”对方声音有些闷。 　　“你刚刚有打电话过来吗，我没有接到。” 　　吱吱听着梁云庭的声音，对方好像浑然不觉之前发生的事。 　　虽然她真的挺好奇事实的真相。但绝不可能在梁云庭面前这么问。 　　“嗷，没什么，你没应我就挂了。” 　　可是这三十多秒的通话记录，怎么看也不像没应就挂的样子。 　　陆吱吱只能装傻到底，总不能戳穿吧。万一是真的呢？ 　　对了，万一是真的，梁云庭的自尊岂不是大受打击。 　　对，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我听到了！ 　　陆吱吱心里天人交战，好一番挣扎。 　　“我说的是真的。正好那时候我妈来我房间问我点事，我也没注意，后面见还是没人应就挂了。” 　　“嗯。没什么，听到了也不要紧。”梁云庭忍着笑听她一本正经瞎说八道。 　　“没有，我真没听到。什么胸毛腹肌的。额，不是，你听我解释。除了这个，没其他的了。” 　　吱吱恨自己嘴瓢的也太不是时候，幸好最伤人自尊的没有说出来。 　　“这样啊……” 　　梁云庭极力压抑，语气淡的如沸水腾空的雾气，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了去。 　　吱吱心里更加内疚，为什么不等他打电话过来，要主动打过去呢。又为什么忍不住偷听了那么久。 　　“嘿，梁云庭，那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觉得有毛毛好，保暖又很man。而且谁规定一定要有腹肌，一块块跟豆腐干似的，摸着都硌人。” 　　陆吱吱说的煞有介事，自己都快被信服了。 　　“哦——”梁云庭长长的叹了一声。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被安慰到。 　　真是难为她了，想了这么多说辞。 　　吱吱觉得光靠安慰可能还不够，应该再给他一点希望，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你千万别气馁，男生之间的攀比也就这些了，比我们女生和谐多了。毛毛可以脱的，腹肌也是可以练起来的。” 　　梁云庭来了兴趣，想再逗一逗她。 　　“那你们女生之间都攀比一些什么？会比我们更过分？” 　　陆吱吱绞尽脑汁开始胡诌，又把电视剧里看的那一套瞎扯进来。反正都是用来安慰他的，越夸张越好。 　　“诶，你是不知道，女生之间比较的可多了。单说个人啊，从头发长短颜色光泽，到胸腰腿皮肤，连脚趾头匀不匀称都要拿来比较一番。 　　更别说包包衣服鞋子首饰，更可怕的是连男朋友也要纳入比较的行当，更有甚者，连备胎数量和质量也要拼个输赢。” 　　梁云庭右手微握，轻轻锤了捶额头，又按按眉心。 　　“那吱吱有没有拔得头筹？” 　　“嗐，怎么可能，我都是垫底的。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见得会因为这事有多难过。” 　　吱吱觉得自己这番言传身教怎么着也是成功了99%的。 　　梁云庭终是忍不住，但还是尽量压低了笑声，“谢谢陆吱吱同学的以身说法，本人很受用。” 　　吱吱又问了梁云庭这次工作结束的大概时间，又闲聊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徐百川出来，见到梁云庭又进入工作状态，还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回过头看之前我们的推测，可能没那么简单。” 　　头顶的一片光投在他脸上，被高挺的鼻梁拦腰切断，剩下半块阴性。 　　“so？”徐百川一脸不解加无奈，“我们之前什么猜测，你也没具体跟我说过呀，老梁。” 　　梁云庭侧过头，好看的眉眼微垂，双瞳不知道聚焦在了哪儿，幽幽开口，“葛明伟被姚方行收买，意图迷惑拖延我们，顺带窃取公司机密。” 　　徐百川恍然大悟，接道：“我猜你肯定听到了传言，跟我打听到的还差不多。” 　　梁云庭点点头又摇头，把徐百川看愣住了。 　　“姚方行的徒弟林秋良，只听闻此人行事诡谲狠厉，至今我们还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姚方行的为人之前乔工提过，今天在餐厅我也打了个照面。” 　　“所以你觉得不像你猜的那样，背后应该是另有其人？”徐百川说出了他心里想说的话。 　　“可以这么说吧，但是我潜意识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现在所有的暗线都指向林秋良。不管是林秋良的处事风格，还是涉事动机，都是非他莫属的感觉，反倒让我心里有些……” 　　“似是而非对吧。”徐百川抬头望向他，沉思了许久。 　　“这样吧，我派人再仔细查一查林秋良和姚方行，其他的你先别管了，交流会重要。”徐百川看向他，面色凝重道。 　　“你的第六感，怎么说呢。”徐百川挑高了眉，又擦擦头发，尽量显得自己也不甚在意，“我还是信的。” 　　“对了，刚刚盛大律师来电了，我接了。”梁云庭说的毫无波澜。 　　徐百川双眼瞪大，不可置信般，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 　　突然又立马愁云惨淡。 第54章 　　入场 　　“你是不是报复我了？” 　　“嗯？我只是说了实话。你不是用你的六块腹肌和白净的身子勾搭了一位熟龄姐姐吗？”梁云庭一脸无辜。 　　“虽然人家现在过来自荐，但是未遂。”一脸你看我说的都是实话，心里却是焉儿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百川指着他，好半天，才续上一口气。 　　“梁云庭啊梁云庭，我真没想到，人心可以坏到这个地步！你要这么和我过不去！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开心啊！”梁云庭拿出盒子里的眼镜戴上，脸上洋溢着理所当然的喜悦。 　　徐百川吐出一口老血，怒火中烧，“你明明知道我对她……”瞬间挫败和绝望涌上心头。 　　“骗你的，她没打电话过来。”梁云庭看不下去了。 　　徐百川一愣，抬起头来。脸上变化莫测，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拿过手机，翻了翻。 　　半晌，“我居然有点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梁云庭叹了口气，又摇摇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梁云庭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衬衣西装没有一丝褶皱，领带也没有歪，皮鞋也光亮如新。 　　“可以啦，梁工。不出所料的话，你后天才会上台。”徐百川看了眼手腕，不耐烦的催促道。 　　四人出发前往会议厅。 　　酒店外观和客房都是年久失修的模样，没想到会议厅倒是气派的很，可以容纳三四百人的环形大厅，设施簇新，装潢高级。 　　几人来到会议厅的中间部分，找到位置坐下。也看到了后面还有不少铭牌和位置。 　　“看来主办方也有先见之明，听说除了名单上的，还来了不少人。”秦朗凑近二人道。 　　徐百川问：“还有哪些？” 　　“除了Q大和B大不确定，倒是听说有来南方的一些高校，甚至HK那边也派了学校代表来。 　　所以一些其他扯的上边的企业也纷至沓来。再加上一些近期在上京交流的外国团体。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具体什么时候入场了。” 　　“宣讲的单位有没有增加？”梁云庭问。 　　秦朗低头，“这个现在没收到消息，应该还是按既定的进行。” 　　会场人逐渐多了起来，也热闹了起来。 　　大部分人可能经过昨天的熟络，互相之间倒没那么尴尬了。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点头示意致好。 　　辰远的人已经落座，在他们容海左前方。 　　昨天餐厅打过照面的男人，此时回过头来，朝梁云庭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 　　梁云庭也报以对方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 　　主办人已经上台，许是这次的会议规模出人意料，估计是赞助费收到手软，脸上的笑容也快溢出来了。 　　“首先，非常荣幸，能够见证这么多在学术方面有卓越成就的……” 　　“接下来，让我们送热烈的掌声，有请来自XX大的代表上台……” 　　会场掌声如雷贯耳，接下来是五校的人上去宣讲最新的课题和研究成果。 　　每个宣讲方有二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原则是不支持现场提问。会议安排了第三天会有专门的答疑时间。 　　梁云庭边听边记录，虽然五校的宣讲保留了一部分，但该有的秀点还是毫不吝啬，各有千秋。 　　中午的餐厅格外热闹，学术派的人并不在这边吃饭。但不妨碍其他派的人建交。 　　徐百川兜了一圈回来，有些不满，“这些老狐狸，重要的信息一个都没露底。” 　　梁云庭觉得好笑，逗他，“你这个小狐狸都没抛东西出来，还指望他们这些老江湖？” 　　徐百川眼珠一转，又有些得意，“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听说今天早上，有人在走廊听到辰远的人在争执。” 　　说完意有所指的朝姚方行几个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嘴。 　　“那争执的内容呢？” 　　“我怎么知道，在走廊的又不是我。再说人家就算听到了，能告诉我吗？” 　　梁云庭挑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低头继续吃饭。 　　徐百川知是他又调侃自己，撇撇嘴。也不再说话，埋头吃起自己的饭来。 　　一行人吃完，刚出餐厅门，迎面走来三人。 　　为首的一人一袭高定裁剪精致，更衬托的整个人气度不凡，眉目刚毅，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此刻头部微侧着，像是听旁边的人汇报工作。可眼神辗转间恐怕早已不知道绕出了几处弯弯道道。 　　徐百川暗暗撞了一下他手肘，示意他看。 　　没想到对面的人也正好转向他们，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眼神却有明显的分秒逗留。 　　梁云庭神色如常，两人目光交汇，又各别另处。步子也没做任何停顿。 　　行至餐厅大门处，男人停了下来，声音虽压的低，却浑厚有力，“刚才那一行人是哪家的？” 　　“应该是容海的。” 　　“需要去查一查吗？”旁边的人问道。 　　“没必要……” 　　男人又回头看着四人背影快速消失在转角，若有所思地笑了。 　　看来这次的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下午的宣讲方是各大研究所和一些其他应邀的高校。 　　梁云庭已经站在窗边有一会儿了，徐百川拿了两瓶水过来，开玩笑道：“别想不开啊，我可没压迫你。” 　　梁云庭接过水，拇指摩挲着瓶盖侧边的暗纹，一下又一下，这种奇妙的触感被放大，好像有一片羽毛在悄悄梳理他心里的谜团。 　　一个是权利如日中天的后起之秀，取而代之指日可见。 　　一个是不拘一格的明日黄花，看似平和隐忍，实则捉弄不透。 　　“林秋良已经到了，那下午的交流会必定会参加。”梁云庭神色淡淡，语气却比平时沉重了几分。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一身打扮？”徐百川歪头问他。 　　梁云庭对这些倒没什么研究，但对方的与生俱来的气度。想必家境不会差到哪儿去。 　　“咱们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看人的本事多少还是有点，这小子不简单。问题是我的人查到的资料显示，他的家庭背景非常普通，成长经历也没什么特别的，可越是这样，越可疑。” 　　徐百川皱眉总结了一句，“反正这小子不是善茬。” 第55章 　　较量 　　梁云庭几人来的早，会场此时客人还不多，几名工作人员在分发下午的物资。 　　他刚整理完上午宣讲的内容，发现门口正陆续进来了五六个人。 　　为首的便是姚方行，还是那副普通到可以忽略的长相和穿衣打扮，像个严谨的老学究。 　　其后紧跟着林秋良，年轻男人高出姚方行大半个头，却保留着适宜的社交距离，既不显得压迫夺势，又不会让人觉得趋炎附势。 　　梁云庭看着他们俩走到座位，又互相客气谦让了几句。终是让姚方行先入了座。 　　他发现林秋良穿的不是之前那套了，虽然款式普通了些，但明显看出裁剪和做工也不是一般货色。 　　林秋良面上对姚方行的恭谨情真意切，确实让人寻不到一丝错处。 　　梁云庭不由得眯起了双眼，两人年纪差不多，鹿死谁手还真是未可知。 　　研究所的宣讲比五校更深入更前沿一些，关键之处也是模糊处理。 　　梁云庭针对自己没考虑全面的方向着重标记了一下，回去还要再查资料修改一翻。 　　中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梁云庭被徐百川拉着和几家合作多的公司打招呼。 　　他向来是对交际没多少热衷的，有些疲于应付。便走到一边站着等徐百川唠嗑完。 　　“你好，能认识一下吗？”背后传来的声音铿锵有力。 　　梁云庭转身，有些意外。但还是伸出手回握。 　　“你好，容海集团，梁云庭。”声音是他一贯的清冷低沉。 　　“辰远技术部，林秋良。”对方也笑着回应。 　　林秋良倒是有些意外，除了他传闻中的经历，还有这般姣好清俊的容貌。 　　看来传言所说，也未必是真。 　　“我很期待这次的角逐，最后到底花落谁家。”林秋良玩味的口吻，有着上位者的天然骄傲。 　　“我想结果定不会让林工你失望。”梁云庭神色淡漠，嘴边的笑意仿佛事不关己。 　　如果有刀光和剑影，估计此情形应该正像两人暗地里已经交手了不下数百回。 　　正巧会议接续，两人笑笑示意，错身而行。 　　梁云庭正在记笔记，徐百川挪了本子过来，“你刚刚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梁云庭本来不想回他，无奈这家伙一直不安分。 　　遂拿过徐百川本子，唰唰留了一行，“他说你话太多，不适合做他对手。” 　　徐百川白了他一眼。 　　“对方说不会让你如意的！” 　　徐百川一脸真的假的，明显不相信。梁云庭一副爱信不信。 　　徐百川显然对这句话极其不受用，拿眼直直地瞪向林秋良，恨不得在对方背上戳出个洞来，无奈对方一个回眸都没给他。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的六点。今天一天基本就涵盖了国内目前大部分的研究前景。 　　梁云庭在酒店房间已经持续修改了三个多小时文稿，思绪凝滞的时候就会看看陆吱吱发布的朋友圈和信息。 　　徐百川拎了点宵夜回来了，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那群人也太能聊了。” 　　又抬头朝梁云庭方向问道，“老梁，要不要吃点宵夜啊？” 　　对方意料之中没有理他。 　　徐百川边吃边说，“之前我不是查辰远的系统泄密案吗，当时大部分传言都是空穴来风，没有实据。 　　但是，凭着本少爷的推断，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泄密案本应该被捂的死紧了，可我是谁啊，西都小霸王。 　　这事谁泄的密查不到了，不过，出面解决这事的人被我查到了。你猜是谁？林秋良。” 　　他看梁云庭手似乎停顿了一下，知他有在听，便接着说了起来。 　　“据说林秋良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姚方行。花的时间最多，人也聪明勤恳。姚方行基本倾囊相授了，想不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辰远现在对林秋良无论技术能力还是处事为人上，都十分满意，估计早就有过河拆桥的心思了。 　　再加上，现在姚方行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还是固执己见，不肯改变。处事方面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 　　徐百川说完，吃的也快差不多了。收拾完，见他还在那修改，蹙眉委屈道：“你刚后面有听我说吗？” 　　梁云庭没抬头，手上动作也没丝毫停顿，声音随意舒懒，“有啊，说了挺多废话的。” 　　“不过，还是有几句有用的。”突然眼神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对了，这次交流会结束之后的汇总就交给你来写了。” 　　徐百川叫苦不迭，囔道：“我就知道，好事总轮不上我。” 　　第二天的交流会就随意多了，应邀的几个高新技术企业，都在介绍自己的科研实力，以及想要学校入驻合作的意思。 　　还有一部分呢，基本是在自卖自夸。露脸做个广告，毕竟也交了不少赞助费，至少得捞个本吧。 　　难怪上午场人到后面越来越少了。 　　主办方也有点忐忑焦虑了，这样下去，昨天开始的好兆头就要砸手里了。 　　下午主办方直接取消了后面的几个末尾企业，重金替换成了南边Z大和HK大的代表发言。 　　主持宣布Z大代表上台的时候，徐百川发现梁云庭瞳孔明显皱缩了一下，记录的手也停了下来，头却没抬。 　　他心里还是极其在意的吧，尽管只是一段经历。 　　退学后，已经很少会有人在他面前会提起Z大，大学，这样的字眼了。 　　他已经从一颗耀眼的星辰，陨落成了地上的一粒尘土。偶尔有光影掠过，便是他最为璀璨的一瞬了。 　　台上侃侃而谈的内容，与他在学校研究的那些，早已相去甚远。 　　他忽然想起那些往返在实验楼和宿舍的日子，心无旁骛也无所求。 　　唯一的波动大概是有天他又听到了她的消息，知她已经结束了一段他并不知道的恋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当即便定了机票飞过去，没想到还未到校门口，远远便看到被团团围住的她与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 　　她显然被为难着，对方神色也是一贯的刁难和轻视。但她只咬着唇并没反驳。 　　他听着来往的学生在那眉飞色舞的谈论。 　　“陆吱吱啊，你居然没听过，化工院花。啧啧啧，没想到啊，傍上大款了，人家都找上门了，你说是不是真的母凭子贵。” 　　“所以现在是富二代母亲棒打鸳鸯？你还别说，就算不进豪门，这笔分手费应该也不少啊。” 　　“我看应该嫁定了，那个男的理学院的，你不知道，我可听说，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不然你看他妈那样子……” 第56章 　　登场 　　他甩甩头，努力将阴郁和心痛一并压下来。 　　Z大来的人并不是他记忆里的任何一个，徐百川喝口水的功夫，他已恢复如常。 　　两校都是南边的佼佼者，宣讲起来自是一方学术巨擘的风度。 　　第三天才是他们这类供应商的宣讲。大抵是谈科研太浅薄，谈利益又达不到产业量化规模，所以地位略显尴尬，也没有太多人重视。 　　出门前，徐百川倚在门边，又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翻，满意地点点头，“老梁，我觉得你往台上那一站，就已经赢了。” 　　梁云庭难得给了他一个眼神，虽然不是那么友善。 　　主办方担心重蹈昨天的覆辙，所以特意在出场顺序上做了调整，以便随时可以切断。 　　按集团规模来决定发言顺序，容海恰好排在辰远后面，是第二个。 　　令人震惊的是，辰远出马的不是老将姚方行，也不是风头正盛的林秋良，而是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梁云庭细细地听着台上的宣讲，辰远确实实力不容小觑，短短不到三十年，发展规模势如破竹。 　　在企业发展宏图板块上，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手法虽激进，却是十足的冒险者精神。 　　不仅一手建立北方校企合作输入输出模式，在开发投资上也不遗余力。 　　难怪现在技术部会有卸磨杀驴的想法了，姚方行为人确实不再适应当前辰远的发展理念了。 　　梁云庭听着听着，就发现了异样，眉头轻皱。 　　怎么说呢，还是有些失望的，葛明伟确实把照片传了出去。 　　他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下一行字，递给徐百川，徐百川会意，拿手机发了几个消息。 　　梁云庭神色已然恢复了惯常的淡漠，甚至有些愉悦。 　　如果不是那道探究意味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 　　林秋良侧头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又如无事般的转头。 　　如雷的掌声响起，辰远的宣讲完美结束。 　　梁云庭不紧不慢地走上台，媲美模特的身形在聚光灯的交汇下，光彩摄人。 　　金属色的细框眼镜落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清润儒雅。 　　唇边漾着的微笑虽如春风拂柳般细腻撩人，但周身的气场又不禁让人生出此情此景只可远观的可惜之感。 　　“各位老师，同仁，大家下午好，很荣幸……以上是我们容海目前发展的整体现状，可以看出我们整个合作模式在南方运营的十分稳定而且是持续推进的。 　　我们也很有意向在北方建立同样的合作经营模式，目前已成功拍下XX区块约3万平，用来建造北方最大的实验合作基地。 　　此外我们将每年持续投入盈利的1.6%用于科研开发。”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容海不愧是有名的财大气粗，南方的土地主。 　　盈利的1.6%已经不是小数目了，还是每年的持续投入。 　　“另外公司在人才的培养和输出这一块……” 　　梁云庭在台上侃侃而谈，徐百川在台下瞠目结舌，这些投资确定是他爹授意的吗？ 　　这是要挖空大半个容海来占领北方市场啊。 　　梁云庭已经讲完回到了座位上，又喝了口水。周围的目光依然逡巡在他们一行人身上。 　　姚方行面上并无什么变化，仍然一副闲云野鹤般模样，反观刚上台宣讲的小年轻，到底是沉稳不够，脸上青白交接。 　　林秋良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面上有些阴沉。 　　容海的投资，在侧重点和规模上都踩在了辰远的痛点。 　　这也是梁云庭在被窃密之后，做的两手准备中的一份。时运助他，辰远不仅落入了圈套，还先于他们宣讲。 　　不然按原来的顺序，还要再费一番功夫。 　　接下来的宣讲多数人已经失了兴致，有容海和辰远珠玉在前，也没什么必要再深究其他了。 　　下午的答疑倒是出人意料的“和谐”，至少和梁云庭预想的唇枪舌剑差的远了。 　　而且结束的也颇快，主办方好像赶场似的急不可耐。 　　梁云庭正在酒店房间思索着这次交流会的不同寻常之处。忽然，徐百川手持两个信封破门而入。 　　“我想，你的答案可能在这里，你看看。”徐百川扬扬手里的信封，递给他。 　　入目是浅香槟色的信封盒，取出是一张同色的邀请函，看着像是临时的批量采购。 　　打开信笺，里面是两行简单的机打邀请语，“诚邀您参加今晚由国家XX研究所联合举办的行业推进发展酒会。地址如下……” 　　梁云庭看完，若有所思，忽而眼底浮现一抹明朗的笑意。他猜他大概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徐百川摊摊手，面上有些不以为然，“我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送请帖的人说，希望能邀请你去。” 　　他眉尾上挑，眼里浮起一层莫名的意味，嘴角微扬，“所以我怎么能错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呢，当然也要去凑热闹啦。 　　而且，虽说是研究所联合主办，但是谁不知道后面直接关联的Q大和B大，说不定就是两校在背后促成的。问题就在人家为什么特意提了一下你？”徐百川微眯了眼，忽然指着他，整个人往后仰，满脸惊骇。 　　“梁云庭，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又勾搭上别人了吧？” 　　梁云庭见他说的越来越离谱，索性摇摇头不再理会他。 　　他也有些纳闷，自己确实脱离那个圈子许久。 　　宴会设在酒店后面一栋红色的两层高小楼内。破旧褪色的红砖墙侧边被一颗巨大的爬山虎占据。 　　许是凛冬将至，下部的叶子已经掉落无几，只剩下顶端的几簇新芽在冷风中瑟缩。 　　两人在门口验了身份和信函，才得以入内。徐百川撇撇嘴，小声抱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地下党接头呢。” 　　待进入大厅，才惊觉内里的乾坤，不由瞠目结舌。 　　只是这雕梁画栋下的斗拱构建设计，让他有些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 　　一时竟倒想不起来在哪儿似曾相识。 　　这次主办的负责人是研究所的一名年轻教授，听闻其家世显赫，名副其实的钟鸣鼎食之家。 　　梁云庭正低眉沉思其中缘由。忽然，近处传来一道略带不确定又期待满怀的声音，“请问是梁云庭梁先生吗？” 第57章 　　不情之请 　　梁云庭抬头，有些讶异，来人他并不认识，也没见过。 　　“你好，我叫何之洲。”对方面上浅笑盈盈，长身玉立，通身的修养气度一见不俗。 　　梁云庭伸手回握，面上也漾起笑意，“你好，梁云庭。” 　　“之前在交流会有幸目睹你的风采，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一直想什么时候有机会能结识一下就好了。正好有这次机会，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唐突。” 　　“不会。何先生的风采，梁某哪及半分。能结识是梁某的幸事。” 　　何之洲听他客套的疏离语气，也不在意，“梁先生现在任职容海，容海蛰伏南方已久，实力雄厚，遍布也广。您是南方人吗？” 　　“算是吧，我老家是阳城的。” 　　“那真是太巧了……”对方脸上意外之喜如假包换，“说起来我们家和阳城还是挺有渊源的，有很多故人在那边。” 　　“哦，是吗？”梁云庭兴致缺缺，但面上不显。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阳城有一位深居简出的德文翻译家？” 　　梁云庭面色微沉，眼神直直地看向何之洲，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阳城只是一座说不上名号的小城市，您说的，恐怕我阅历浅薄，无从得知。”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面上仍是淡淡的笑意，微摇头，“没关系，陈年旧事，也只有有心人能记得了。可惜了我这边还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翻译手稿和随笔，本想求证的，诶。”何之洲面色凄凉。 　　梁云庭心中已有了大概，顺着对方说出了意料之中的话，“不知道梁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观摩一翻。” 　　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引得余下众人猜想连篇。 　　何之洲穿过走廊，来到最后一扇门前。 　　“这栋楼是我家遗留下来的老房子，现在已经不住人了，倒像成了库房。偶尔也会办些小型的学术交流会，添些人气。” 　　他推开门，里面没有一丝光亮，连窗边的缝隙大约也被遮的严严实实。 　　灯光啪的亮起，像是从内心深谷处传来的一声呐喊，振聋发聩。 　　尽管已经做了准备，梁云庭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 　　墙上密布精心装裱的画作，有人物，有建筑，还有一些随笔画。只是这人物让他心思沉到了谷底。 　　梁云庭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盯着何之洲，声音冷到了极点，一字一顿，“你和关时蕴什么关系？” 　　关时蕴是梁云庭奶奶。 　　也是墙面那些人物像。 　　何之洲也敛起了笑意，面上却无半分急躁，只问：“你知道何昭远吗？” 　　他好似得到了他意料中的答案，摇摇头笑道：“看来她没跟你提过。”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梁云庭并不关心其他。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之洲走到窗边，咻的拉开了窗帘，那些尘封的过往好像光下扬起的微粒，缥缥缈缈又不知将要去向何方。 　　何昭远出身书画世家，与当时驻外交流的关家独女关时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人都是同一批学子中的佼佼者，结识的自然也多是家境，背景类似的有志青年。 　　在走出国门的浪潮中，两人一起结伴去了东德，立誓要为了肩负的责任和信仰，学成归来，不辱使命。 　　两人一个选了物理，一个选了文学。各自钻研，也算不负众望。 　　也是命运使然，因局势动荡传来遣返召回的消息，两人虽已有留任的资格，却犹豫不决。 　　何昭远得到家里传来的密信，局势不容乐观，能留在国外就不要回来。关时蕴得到的却是传来父逝母疯的消息。 　　她一意回国，何昭远拗不过，只能陪同她一起。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更艰难困苦的局面。 　　关时蕴母亲因其父的逝世已疯疯癫癫记不得人，她带着母亲逃到外祖的乡下家，仍然没躲过无良无知恶民的迫害。 　　最后关时蕴母亲死于寒冬的一个矿井里，衣衫褴褛，破烂不堪，没人愿意下去打捞。 　　更有甚者，在矿井边上还贴了大大的红条，写着，资本主义-娇小姐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可怜她母亲名门毓秀，德才之辈，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彼时何昭远家也不堪重负，自身难保，自己被强行关押起来闭门思过，家人更是轮流被叫出去进行思想教育劳动改造。 　　最后是当时和他们一批的学子，梁敬渊，从老家带人过来，打捞起了她母亲的尸身，操办了丧事。 　　事后她苦等了好几日，没等到何昭远的书信，却等来了当时两人私定终身的交换的信物，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天下之大，可能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最后，是梁敬渊带她回了他老家，可惜他家里情况也不容乐观。所幸最后两人去了梁家交好的远房亲戚家所在的一座小城。 　　“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何之洲看着他笑道。 　　梁云庭是皱着眉听他说完的，内心的震撼远比他讲述的更深。 　　这些作为最亲近的人也不为人知的事却从别人口中讲出，他心里有些愤怒。 　　“逝者已矣，你说这些并没什么作用。”他情绪仿佛古井无波，可眼角的脉搏却跳跃的欢脱。 　　何之洲多了几分委曲求全和柔软，“说实话，我从爷爷那里得知以后，费了很大力气找关女士的消息。但为时已晚，得到的是逝世多年的噩耗。 　　爷爷悲从中来，更是一病不起，现在日薄西山，已是行将就木。 　　也真是世事难料，直到今天上午，我看到你，方才觉得，或许我爷爷执着一辈子的心事终于能了了。” 　　梁云庭出声打断他，“我不是关女士，更不懂这之间的错综复杂，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何之洲定定的望向他，好像要瞧到对方的眼底里去一般，把潜藏的真实给赤裸裸的刨挖出来。 　　“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一丝丝关女士对从前过往的映射吗？又或者，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让你奶奶前半生遗憾辗转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第58章 　　似是故人来1 　　映射。是了，何昭远，昭远。 　　阿照…… 　　为什么爸妈都很少叫他的小名，只有奶奶一个人叫他，阿照，阿照。 　　爷爷过世的早，他已经没了多少印象。记忆里，奶奶总是写写画画，娴静如水，温柔平和。 　　他大概是得了奶奶的影响，抑郁之前也是从容淡雅的皎皎君子。 　　若要问起奶奶唯一生气的一次，大概就是他贪玩，摔了她的玉佩，奶奶骂了他两句，大抵是心疼坏了，哭了一场，便收了起来。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贪玩捣乱了。 　　“这是个不情之请。我很抱歉让你为难。但请体谅我的苦心。” 　　何之洲满怀歉意，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但是又不免极力挽留争取一翻，“我知道这个提议有些过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其他方面帮到你。” 　　何之洲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梁云庭怒极反笑，“那我真的很好奇，何先生打算帮助我哪方面呢？” 　　何之洲但笑不语，摇摇头，“我知你志高气傲，你可千万别误会。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很乐意把所有的东西物归原主。” 　　梁云庭没有立即拒绝，只道：“我考虑考虑。” 　　何之洲笑里已胜券在握。 　　梁云庭走到楼梯口，没回头，但他知道何之洲就在身后不远处，只听得他沉声道出。 　　“时间你定，尽量在这四天以内。” 　　便潇洒下楼，独留下一副孑然的身影。 　　徐百川凑近他，漂亮的桃花眼意味十足，“你上去这么久，围上来打听你的人我都推了无数波了，你不透露点？” 　　梁云庭语气严肃无情地似断案包公，“私事……” 　　徐百川努努嘴，不屑地转头，准备再去虚与委蛇一翻，套点别的公司消息。 　　林秋良这时候却走过来了，徐百川只能干瞪着梁云庭，看吧看吧，又来人了。 　　“梁先生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啊，宣讲会上的风姿真是让人过目不忘。”林秋良打着太极。 　　“哪里的话，辰远的也不差啊。对了，上台宣讲那小伙子叫什么来着，诶呀，你看我这记性。”徐百川抢着接了话。 　　林秋良也不恼，笑着摆摆手，“差的远了，不过就当是学习锤炼吧。”说完目光一顿，看向梁云庭。 　　“我倒是很期望接下来和容海切磋的机会。” 　　梁云庭唇角微勾，“谁说不是呢。”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忽而又相视一笑，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歪头浅酌一口，又如无事一般错身而过。 　　徐百川看的眉头扭曲，忍不住问道，“就这？你怎么不拿出平时损我的五成功力对付他？保证他连渣渣都不剩。” 　　梁云庭送给他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 　　“还是回去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客户争夺吧，这才是你的重头戏。”说完拍拍徐百川肩膀。 　　月色浓郁，圆而透亮。原来今天已是中秋。 　　梁云庭拿出手机，懒得再翻通讯录，快速的拨出一组号码。 　　“喂，么西么西。”对面传来顽皮的笑声。 　　“今天有没有赏月，吃月饼？” 　　“有啊有啊，偷偷跟你说，我妈夸你买的月饼好吃。” 　　“只有夸月饼吗？没有其他的？” 　　“嘿嘿，你别生气，我还没跟我妈说你的事。” 　　“哦……”梁云庭故作伤心。语气倒是真的有些失落。 　　“我打算过年的时候再说，你会介意吗？”吱吱有些忐忑。 　　“不会。不过我得连本带息。” 　　“额……”吱吱马上顿悟过来，“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为你说一箩筐的好话，夸的你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梁云庭笑出了声，这个小笨蛋。 　　“对了，你交流会那边顺利吗？后续工作还需要几天呀？” 　　“交流会挺顺利的，后续的事嘛，有徐百川挑大梁，我可以退居二线了。不过还不能提前回来。” 　　“哦……”吱吱有些失落。又不想他过于分心，“那你好好准备，争取可以早点收尾。” 　　“嗯，我没忘记，跟你约好的。” 　　吱吱像被戳破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可是辩解的话又好像掩耳盗铃，还是只能装傻，“额，什么约好，我不记得了。” 　　梁云庭闷笑出声，“好好好，我记得就行了。” 　　徐百川见他心情大好的推门而入，知他左不过又是和陆吱吱有什么“苟且”。 　　“老梁，咱们今天计划的第一步，成效来了。”徐百川对着他挤眉弄眼。 　　徐百川刚准备坐过去，和他合计合计。看看结果。梁云庭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的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响了许久，他才犹豫着接起。 　　他神色微敛，静心凝气听对方讲完，挂了电话，与徐百川对视了一眼。 　　“我暂时有点急事要出去，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直接按计划第二步进行。” 　　又顿了一下，“如果明天上午我没回来，你直接先去五校的招商会。” 　　徐百川见他神色肃穆，定是有什么大事，又不好问他，只能点点头，道有事给他电话。 　　梁云庭出了酒店大门，发现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那里，他拉开门，大胯步坐好，关门，一气呵成。 　　何之洲揉着太阳穴，闭眼焦灼又心痛，“爷爷医院刚来电话，情况不容乐观，已经通知了所有家属，所以我叫上了你。” 　　这个时间点的干部医院，人并不多，倒显得空旷的有些寂寥了。 　　病房门口已经有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多号人了，均是神色戚戚。 　　“之洲，快进去去看看你爷爷吧。他恐怕……”妇人悲恸万分，却强忍着撇过头去。 　　何之洲点点头，带了梁云庭进去。 　　床上的人干瘪的如一副骷髅，头发发白，脸上岁月沟壑纵横，此时双目紧闭，只有滴滴的几声断断续续机械声，才让人觉察是个活着的人。 　　“爷爷，小洲来看您啦。” 　　床上的人并无什么反应，只是眼皮堪堪跳动了一下。 　　“您不是一直想念关奶奶吗？您瞧，我带谁过来啦？您还记得以前那张旧合照吗？他真的和关奶奶的气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信你睁开眼瞧一瞧。” 第59章 　　似是故人来2 　　床上的滴滴声，陡然变快了许多，连呼吸声都渐渐大了，有了雾气。 　　何之洲叫了医生进来，主治医生检查了一翻，对他摇摇头，又走了出去。 　　他招呼梁云庭坐下，又看了看窗外的圆月，低声细语，“希望爷爷能平安地过完这个中秋。” 　　“梁云庭，你能讲讲关女士的事吗？或许这是他唯一的牵绊了。” 　　梁云庭坐在床边，望着这一轮明月，万家灯火，千灯如豆。 　　与她的往事和回忆仿佛从来没有过隔阂。 　　“她有一本画册，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翻，可是她也只说借给我，从来没舍得送我。 　　画册封面底下是一只斑鸠鸟。 　　里面有很多屋檐，我不知道那在建筑上叫什么，反正很漂亮。有时候是一座房子，有时候只有屋顶，有时候又只有篱笆。 　　偶尔有一两幅山水画，画工与其他的截然不同，底下还有德语的标记评注。 　　哦，她的德语书也很多，有一些是带过来的，有一些是他买的。 　　她几乎不讲德语，除了在教我认的时候，总是声音轻轻的。偶尔我会缠着她给我讲德语故事。她有一块很宝贵的玉佩，红白色的……”说到这，他停了一下。 　　“有一年被我贪玩打碎了，她特别伤心，狠狠骂了我几句，又哭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的那么伤心。” 　　她把碎了的玉佩收在一个盒子里，后来，爷爷偷偷给她拿到外面请了工匠修补好，基本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可是她也再也没拿出来过了。 　　玉佩后来爷爷过世的时候，她拿出来随了葬，本来一起的还有一副翡翠耳环。 　　大抵是为了留个念想吧，我偷偷的把耳环藏了起来。她没找着，气的要打我一顿，最后没忍心，说，阿照，你想留着，就留着吧，以后就当奶奶给你留的一个念想。” 　　病床上的人心跳又开始急促起来，半晌才平静。 　　“后来我慢慢长大，她慢慢变老，岁月对她也格外温柔。有一次……” 　　梁云庭断断续续说到快凌晨四点，何之洲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床上的老人眉眼舒展，嘴边挂着笑意，已经陷入了沉睡。 　　两人来到病房外，大部分家属去了其他房间休息，之前的妇人还在。 　　何之洲有些倦了，还是出声安抚道：“妈，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爷爷这儿还有我呢。” 　　妇人点点头，去了医院的家属休息区。 　　他找护士拿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梁云庭，幽幽开口。 　　“以前我很不理解，现在我好像看的懂了。等一个明知道没结果的人，其实是为了救赎，你说是吗？” 　　梁云庭笑笑，并不接话，拧开瓶盖，喝了好几口水，他是真的渴了，讲了这么久。 　　救赎？替自己赎罪吗？为辜负别人的情义而惩罚自己。 　　“你怎么就知道她没有等呢？”梁云庭反问。 　　“连一点揭开谜底的勇气都没有，也是有够卑微的。不过这样也挺好。放过别人，也成全了自己。” 　　梁云庭笑笑，剩下的水也被他喝完了。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看着这轮明月，几点闪烁的星光，还有微冷的晨风，迎接新一天的朝阳。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光和热汇聚又分散，普照大地。 　　护工按了铃，主治医生从另一头疾步过来，两人也跟着进去。 　　护工说，老爷子突然醒了，精神状态倒是不错。 　　医生做了例行检查，言下之意已经不用表露了。 　　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何昭远看着稍远处的梁云庭，眼角泛红，又亮的似一盏灯芯。 　　不自觉泪水溢出，真像时蕴啊，这么芝兰玉树，于她无甚差别，内心喜悦激动溢于言表。 　　何之洲替他拿下呼吸器，他张张嘴，心有余而力不足，又像是破釜沉舟，反正已无甚可博了。 　　可费力发出的声音嘶哑的像破烂的风箱，呼哧呼哧，实在听不大清楚。 　　何之洲给他摇好床位喂了点温水，老人半躺着，睁着眼平复了一会心绪，好似酝酿了许久一般。 　　“我好像梦到了好多年轻时候的事，诶，太久了，没想到临死了还能记得这么清。好孩子，你能走近一点吗？” 　　梁云庭没说话，步履却是朝那方向的。 　　“真好。”他盯着他，又低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梦境一般呓语着，“想来敬渊对你是极好的，我也放心了。那些年，原就是我对不住你，老来人都要死了，才了了心事。原来你早不怪我了。也好……” 　　像是累极了般，又好似完全放松了下来，微闭着眼，最后完全合上，只剩羸弱的呼吸起伏着。 　　何之洲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他，梁云庭轻拍拍他肩膀，示意自己先出去。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看着窗外阳光斜透进来，日头已经越发高了，晨露寒意也散的接近虚无了。 　　来来往往的人陆续进了病房。不多时，就传来一阵阵急促尖锐的呼喊和痛哭。 　　窗外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枝头忽然坠落，漂浮翻转又归于尘土。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之洲已经坐到了他旁边。低低的一句，“谢谢你……” 　　也不知道是压抑了多少情绪。 　　梁云庭坐在车里，拿出手机，里面有一条徐百川前不久给他发的消息，是一个定位地址。 　　还有一条，“换地方了，完事了直接过来。” 　　他跟司机说改去XX酒店，师傅应了一声好。 　　他便转头看着窗外，开始闭眼小憩。 　　在前台报了名字，拿了卡，刚进房不久，门口便响起了滴滴声。 　　“你的事弄完了？”徐百川不请自来。 　　“嗯……”回应他的是一句淡淡的气声。 　　“那好吧，你先休息，饿了可以叫客房服务。”徐百川看他精神不济，也不再打扰。 　　梁云庭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才想起腹中空空。 　　滴滴滴，门口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怀疑你是不是有在监视我。”梁云庭没回头，言语里颇有些无奈。 　　徐百川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可没这种癖好。” 　　“吃饭啦！”他扬扬手里的塑料袋。 第60章 　　双雄角逐 　　“你吃过了？”梁云庭问。 　　徐百川点点头。 　　“那边吃边说吧。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梁云庭神色淡漠，吃的也慢条斯理。 　　徐百川眉尾上扬，见他好像疲倦之态已一扫而光，自然也不放过这么个送上门来压榨他的好机会。 　　“葛明伟那儿拿了视频一诈，他就和盘托出了。收了辰远不少好处，就是之前我们查到的那些稿费款，还有一些金条。 　　病毒是他提前偷偷植入那个车间副主任的U盘里，带进去的。至于是受谁的指使，他说，林秋良。 　　我问他知道发稿费的文化公司老板是谁吗？他说不清楚。我把那个老板和姚方行的关系一说，他就懵圈了。 　　他推测可能是林秋良买通了姚方行小舅子，蓄意栽赃。反正那个小舅子听说也是掉钱眼里的人。” 　　徐百川喝了口水，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 　　“我问他们平时怎么联系的，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林秋良。他支支吾吾又说不清楚。索性找人比对了他的通话记录。好家伙，这混蛋完全是在蒙我。”徐百川有些气不过。 　　“你还记得那个宣讲会代表辰远上台的小年轻吗？葛明伟联系最多的人就是他，林秋良的通话也有一些，但远没有那个频繁。 　　然后我找人又去查了一下葛明伟家底。好吧，看来他也挺惨的，老婆出轨上司闹离婚，儿子刚转去贵族学校，父母刚从老家来投奔没多久。” 　　“啧啧……”徐百川摇摇头，“他也是挺勇，豁的出去。” 　　“林秋良联系他，希望能给我们一点教训，谁让我老是挖他们的泄密案呢。林秋良也是精，没走账，送的金条那些。还是通过什么中奖这种渠道送的。 　　后面葛明伟估计想干一票大的，就偷拍了我们的方案，想卖给林秋良。无奈林秋良完全没有兴趣，可以说不屑。 　　他转头打听到了辰远的内部争斗，就去找了姚方行。真是出乎意料。也亏他还有点脑子，知道偷偷留点证据。 　　姚方行至始至终没有出面，都是那个小年轻联系的。但其中的弯弯绕绕联想一下，宣讲会那两天的事，你说要是完全没关系，肯定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提到了一个人，让我大吃一惊。” 　　梁云庭正好吃的差不多了，咽下最后一口，看着他。 　　“乔工……” 　　徐百川看着梁云庭略微吃惊的模样，有些失望，“你怎么不像我一样瞳孔地震？” 　　梁云庭喝了口水，“我之前有一瞬间怀疑过。但是说实话觉得他不像这样的人。” 　　“乔工的事，最好查清楚事实真相之后再跟他摊牌。”梁云庭沉声，“我更倾向于，他是一个容易被利用的人。” 　　徐百川点点头，显然赞同他的看法。 　　“那葛明伟你打算怎么处理？”梁云庭问。 　　徐百川摊摊手，一脸无所谓，“证据我倒是录下来了，还选择性的发出去了一部分，所以就得看接下来辰远听不听话了。” 　　他笑得有些狡黠，梁云庭“夸赞”他道：“我看你做业务可惜了，这么多的手段，不去做商业间谍真是屈才了。” 　　徐百川撇撇嘴，“彼此彼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改行之前是做什么的。” 　　“那你今天拿了多少家客户？”梁云庭转了话题。 　　“大部分中下级工厂都拿下了。” 　　“这么厉害？”明显有些不信任的夸奖。 　　“我就稍稍放了几张你昨天聚会的照片，那么恰巧正好是你和何之洲谈笑风生的画面。” 　　梁云庭看着他，眼底有些冷。 　　徐百川保命似的双手护在胸前，“你别误会，那里是能随便拍照的地方吗？我可是得了首肯才拿到的。而且，何老逝世的消息，今天下午已经传遍了，何之洲已经是何家新一代掌权人了。 　　不说这个了。接下来几天还有研究所和五校这些客户群，商量一下，怎么全部拿的下。”徐百川目露精光，跃跃欲试。 　　梁云庭嗤一声，有些好笑，“你也不怕撑死，自己吃肉，别人连渣都捞不着。不怕引起众怒？过犹不及。 　　再说你不是有了把柄了吗，不管辰远就不就范，好好挑一挑，选几个可以长远发展的。重点合作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就行了。” 　　“那你后天跟我一起去吗？”徐百川问。 　　梁云庭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好像吃饱了又有些困了。 　　徐百川看着他这状态，难得放松了下来，便不再打扰，走之前还贴心地帮他把剩饭拎了出去。 　　招商会定在了后天下午，五校，研究所都有人来，角逐的参与者自然是容海和辰远两大巨头。 　　双方阵容落座，梁云庭不得不佩服，林秋良的果敢和谋划。 　　在公平竞争的原则下，对于对手的劣势暴露的雅而不俗又不容忽视，对自己的优势又是全方位展现的无孔不入。 　　又列举多年来的合作成就，打起感情牌来也不遗余力。最重要的是，这次的利润也压低了不少，和容海快不相上下了。 　　徐百川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梁云庭边听边记录，偶尔蹙眉沉思。 　　轮到容海上阵，梁云庭刚走上台，会议厅的大门忽然从外被推开。 　　何之洲风尘仆仆，面上还带着倦容，双眼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朝台上和台下微颔首致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便走到位置落座。 　　梁云庭面色并无变化，其他人倒有些面面相觑，按理说他现在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这些小事并不需要他亲自来，难道传言是真的？ 　　梁云庭除了简单提了之前宣讲会上那些令人动容的投资规划，对自己被辰远提到的劣势也展现的大方，并且表现了极强的合作欲以期共同进步。 　　对未来的国家科技发展趋势，以及以后公司发展的模式，都体现了如今国家大力扶持的科技兴国。 　　容海的目标是要建造拥有中国特色和自主知识产权的校企合作高新科技产业公司。 　　所以对于合作的诚意也是十足，在考量好合作发展的可靠性和可持续性的情况下，公司将对搭建好的北方实验室，实施第一个五年制的免费共享。 第61章 　　花落谁家 　　此决议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怀疑不已，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徐百川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打赌，他老子是不是还蒙在鼓里都未可知。 　　梁云庭笑了笑解释道：“这个免费的五年是共享实验室的一切设施。但是该有的损耗费用还是要付的。不过容海提供的人工成本可以折半。 　　使用之前我也说了，需要考量项目的可靠性和可持续性，合格以后即可获得资源。对于成果，你们享有绝对的处置权。容海不会干涉，更不会私自使用。 　　当然，机遇和风险肯定是并存的。我们会有专业的团队，进行每年一次的评审。 　　如果连续三次评审不合格或者五年期到，评审之后输出过少或者前途渺茫，是需要追加测试成本费用的。 　　诚然，如果在座各位的学术团队觉得与容海合作愉快，也欢迎与我们继续合作。 　　至于五年期后的经费，在我们现有对外报价的基础上可以九折，人工折半。” 　　徐百川身后的财务团队已经开始计算最新的方案盈利情况了。他拿过来一看，得，前几年都白干了。 　　林秋良眼神阴郁，直直地看着梁云庭。容海这次看来是势必要拿下北方市场，这么赔钱的方案都能拿出来，也不怕现金流直接断掉。 　　他倒要看看容海怎么吞下这么大块蛋糕。 　　果不其然，不少人对容海的方案青睐有加，毕竟试一试又不吃亏，有成果还不用花钱。没成果大不了事后补，反正报价也相差不大。 　　但是也有一些持怀疑的团队，选择了辰远，毕竟合作的久，双方更了解，而且这次的报价诚意也足。 　　徐百川已按之前梁云庭计划的，给每一个有意向的团队，分发了获取投资的要求。 　　何之洲应付完围着他的人，走过来，“这次的投资规划着实令人震惊，你不怕赔空容海？” 　　“我能说，其实我也是拍脑袋定的吗？”梁云庭笑得有些无辜。 　　旁边的徐百川直接风中凌乱，不知道回去了，他爹会不会中风。 　　“你在很多方面都让我刮目相看，我很期待，希望以后合作愉快。”何之洲面上有浅浅的笑意。 　　梁云庭也面露微笑，伸手回握。却不忘嘱咐一句，“记得我们约好的。” 　　对方笑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招商会顺利结束，剩下的就是专业团队处理的事了。审计和财务该有的忙了。 　　梁云庭着重提了一下项目把关的事情。 　　徐百川问：“我爹知道你拍脑袋的事情吗？” 　　梁云庭拿出手机，翻开记录，上面是他爹亲自回复的消息，只有一个字，做。 　　“可是现金流的问题怎么办？到哪去筹这么多钱，林秋良肯定会揪住这个事情，到时候来个釜底抽薪。”徐百川有些愁。 　　“你不是还有辰远泄密案的把柄吗？就怕他不来。来了定要让他脱层皮肉。”梁云庭笑得奸诈。 　　又凑近徐百川耳边，把何之洲告诉他的秘辛说了出来。 　　徐百川恍然大悟，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我说难怪那家伙不像一般人，原来还有这层身份，没想到辰远老总挺能玩的嘛。” 　　梁云庭脸色沉了沉，漠然开口，“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维护姚方行，不仅替他兜了泄密案，连这次的事情也还想要保他。” 　　徐百川也叹道：“姚方行之于他亦师亦友，而且这么多年的情分，对他确实是极好的。如果不是听了传闻，辰远要卸磨杀驴，姚方行可能也不会这么激进。” 　　他顿了一下，好像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说再查一下乔工，我查过了，乔工这人心软又念旧，姚方行就和他聊了聊以前的事，就勾起了他的回忆，才说了那些话。” 　　梁云庭点点头。看来和他猜测的相差不大。 　　“明天就是国庆了，你怎么安排？”徐百川问的漫不经心。 　　“先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吧，辰远的事始终是颗雷，处理完了再提前一点去海州。”梁云庭心头轻松了些，大事总算都处理完了。 　　隔天下午，正在和徐百川翻材料的他，手机响的欢快，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苦恼，看来最近没备注的电话实在有些多了。 　　“喂，我是梁云庭，请问有什么事？” 　　他听着对方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徐百川。 　　“好的，我会准时。” 　　徐百川示意他什么事。 　　“我一直预料应该林秋良会联系我，没想到，却是姚方行。” 　　“看来你准备去啰。” 　　梁云庭点点头。 　　酒店下的咖啡厅，姚方行还是那副打扮，皱眉喝了一口前面的咖啡。 　　不善交际沉迷钻研的人显然有些局促，“看来这天下都是年轻人的了，这外面的世界变化的都快让我觉得自己行将就木了。” 　　梁云庭笑笑，没接话。 　　“人总是到老了，反而越来越固执，阿良是个好孩子，但是他也长大了。” 　　“姚先生找我，不是光说这些的吧？”梁云庭实在没兴趣再听故事。 　　“嘿，果然，你和阿良真像。我也打开天窗说话，我知道你们手上有泄密案和这次的把柄，我想用我手头的东西交换。” 　　梁云庭笑笑，“那要看姚先生能拿出什么来了。” 　　姚方行拿出一张卡和一个文件夹，“里面大概有我最近凑的五百多万现金，文件里面是我的技术股转让书，还有所有的专利权利转让资料。” 　　梁云庭有瞬间的怔愣，又有些震惊，“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差不多算是您毕生所有。拿来交换我手头的东西？” 　　姚方行点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销毁所有的证据，查不到林秋良的参与，我知道你们能做到。然后我会去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梁云庭显然有些愣了，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老人有许多不通人情世故的可爱，又有那么点无知。 　　“您看来是不知道这些证据的价值，它可以让林秋良丧失所有的主动权，股权，还有继承权。这些价值可不是面前这些东西衡量的，如果可以，它当得起整个辰远的市值。”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冷冽的声音，仿佛又夹杂着滔天的怒气。 第62章 　　尘埃落定 　　林秋良收起桌面的东西，塞到姚方行怀里。 　　“师傅，我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你讲，所以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林秋良面上悔恨交加。 　　但他本又是个极其隐忍的性子，便转头对梁云庭道：“你说吧，要什么条件才同意销毁？” 　　“我要你们俩现在手里所有的辰远股份，包括瑞士银行存的遗嘱里分配的。”梁云庭默默放了个炸雷。 　　“不可能。”对方也回复的斩钉截铁。 　　“OK，那就是没得谈了。”梁云庭倒是随意的很。 　　“瑞士银行存的，是有先决条件的。你这样等于是让我将辰远拱手让人。”对方也不怯，“与其这样，我不如直接去自首。 　　再说，你现在既然在这里，想必就没考虑过这一条。不如还是说点实际的。” 　　梁云庭拍拍手，拿出一份合约，示意他看。 　　“你要我和师傅去你们容海做北方五年项目的审核人员？我没有看错吧。”对方笑出了声，显然是被气的。 　　“你先看完。”梁云庭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有些冷了，反而有点回甘。 　　“呵，你这真是一步好棋。进可攻，退可守。我们还得恪尽职守地为容海卖命五年。” 　　梁云庭摊手，“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而且只有5年，你们应该庆幸。” 　　“你不怕，转头我们将容海的机密卖给别人，或者转为辰远所用？”林秋良皱眉反问。 　　“那些秘密与我们容海有什么关系呢，我早就说过了，容海不干涉。你尽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容海痛了，算我输。” 　　是了，名声它容海自己立了，钱却是他和师傅两个要帮他们赚的。 　　只是跨出这一步，前面的路未必就比第一条好走。 　　如果证据曝光再加上他私生子的身份，辰远恐怕再起来都难了。 　　“你让我再考虑两天。” 　　梁云庭表示OK。 　　回到酒店，徐百川迫不及待地追问他事情怎么样。梁云庭甩出那份合约。 　　他刚看了几行，“梁云庭，我家是不是和你有仇，非要往死里作啊你。”徐百川气的大喊。 　　见对方不理他，又耐着性子看下去。 　　越看到后面，脸上的笑意越甚，“真有你的，可以啊。这招都想的出来，这下他不得不乖乖帮我们赚钱了。” 　　梁云庭忍不住泼他凉水，“你也别太得意，只有5年时间，你自己也明白那些证据有多少是不合法的，真鱼死网破，我们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再者，你最好自己来北方掌一掌这块地盘。林秋良是个不错的较量对象。以后你们会是强有力的对手。” 　　徐百川从他的话中，嗅出了一丝别的意味。“你要离开容海？” 　　梁云庭看着他，“迟早的事，难道真的帮你家打一辈子工啊？” 　　徐百川愁眉苦脸，“别啊，我分一半给你，咱俩好歹也是兄弟，有我的就有你的。我爹也不会介意的。” 　　梁云庭被逗笑了，“算了吧，太累了，我考虑做回你以前的老本行，我现在觉得当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也挺好。” 　　徐百川知他是故意逗他，郁闷极了，眼神一转，想着扳回来的机会不是近在眼前吗。 　　遂对客厅忙碌的众人道：“为了庆贺我们这次完成的大case，本少爷决定请大家去豪奢一顿，一定要尽兴而归。” 　　客厅众人都囔着道好。 　　徐百川也真是舍得，什么贵点什么，好酒也上来不少。 　　梁云庭自说了自己压抑的心事，也放松了不少。 　　大家囔着都要敬他，他开始还有些推拒，实在拗不过徐百川死缠烂打。到最后也喝了不少。 　　群里几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打听的这里夜生活别有一番滋味，都囔着让小徐总带去长长见识。 　　徐百川也禁了许久了，被怂恿之下，拉着一伙人直奔某某街。临走之前还不忘一起拽着梁云庭。 　　本来选了一家环境氛围都不错的清吧，大伙囔着都不够刺激，又是一群大老爷们。 　　徐百川只好打电话问朋友，哪家“刺激”一点。朋友报了个名，不过不忘提醒他，凡事有个度，这里不是南边。 　　一行人导航到了“Yanada”，混迹江湖的小徐总却被拦下了，需要出示会员卡，他有个屁的会员卡。 　　“现办一张行不行？”徐百川好着脸问。 　　“可以的……”接待的服务员也算是职业素养比较高的，并没有看不起人。这年头，毕竟最怕就是有眼无珠。 　　“你可以选择首次充值100万，或者如果您名下有公司，也可以是家族企业，经过认证市值合适，也可以办理会员，无需充值。” 　　众人惊呆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也有人开始劝小徐总，要不还是换个地方。 　　徐百川递了一张名片，服务员很快接过，又输入平板比对了一翻。 　　然后朝身后的安保点点头，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先生，里面请。会员卡稍后给您奉上。” 　　梁云庭盯着霓虹灯牌看了一阵，酒精上头，有些眩晕。 　　徐百川拉过他，径直往里面走。 　　和别的酒吧倒也没多大区别，除了制服短一点，妞更靓一点，消费更贵一点，哦，还有表演的节目更露骨一点。 　　可其他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目瞪口呆。说到底都还是学校出来没几年的小毛头，身上自然放不开，也尴尬。 　　梁云庭倒是看到二楼的休息区，一群人看着他们楼底下笑魇如花，就是不知道那笑中有多少嘲讽有多少玩笑罢了。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和不可捉摸。 　　他拉过徐百川，“还是回去吧，你看大家好像也不是那么自在。明天还要工作呢。” 　　徐百川倒是想玩一玩，但是看着其他人的模样，也就消了念头，看来有机会下次一定要一个人来玩玩，顺便取取经，这酒吧生意可比自己那家好多了。 　　“大家饿不饿，刚顾着喝酒，都没吃什么。要不改道去吃宵夜？”徐百川找了一个合适的台阶。 　　大家纷纷道好。 　　一行人又簇拥着出了酒吧门，徐百川收下了服务员送来的会员卡。 　　梁云庭转头望去，二楼那道隐匿在暗地里注视的目光，已经了无踪迹。那目光中的挑衅意味极浓，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63章 　　再生事端 　　众人在一家有名的路边烧烤摊又开始了下一轮。 　　梁云庭本就有些晕晕乎乎，奈何又被推做主角，又推拒不了，只能又喝了些，现下彻底有些醉了。 　　徐百川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众人打了个招呼，说送梁工先回去，等会再继续。 　　幸亏梁云庭醉酒也是默默的，最多有些乏力，没有做出什么耍酒疯丢脸的事，不然徐百川可能真的会当场扔了他。 　　徐百川回了摊前，面色有些为难，“梁工他好像完全醉了，我有的不放心啊。还是回去看看他。这顿我已经付了，你们尽兴玩啊。” 　　众人囔着让他赶紧回去照顾梁工，路上注意安全。 　　徐百川叫了辆车，车在半路又调转头，直奔Yanada。 　　宿醉的梁云庭睡到日上三竿，头痛欲裂。起来洗了个澡，又叫客房重新换了一套床品。才施施然去酒店二楼吃午饭。 　　想起昨日，还有些朦胧印象，好似是徐百川送他回来的，便发了个消息问他吃饭了没。 　　等了许久没人回应，他想着也许是昨儿玩的太晚了，还没起吧。 　　吃了饭，去到众人工作的房间，大家已经来齐了，分工合作的正热火朝天。 　　他环顾了一周，没发现徐百川的身影，便问了旁边的人，才得知，徐百川昨日送他回来后，担心他又返身回去照看，便一直没再出现。 　　他心底涌起一片不详的预感。徐百川性子贪玩，虽说这两年收敛了一些，难保积重难返。 　　他甫一回想，便明白了个大概，昨晚八成偷玩又跑出去了，可是会去哪里呢？ 　　Yanada！ 　　他再一次拨了徐百川的电话，还是一阵冗长的铃声，最后是一片挂断的忙音。 　　心里立刻警铃大响，立马打车去了昨天的地方。与昨晚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截然不同，白天整条街好似都陷入了沉睡，只有清洁车滴滴响着诡异的刺耳音乐。 　　酒吧大门紧闭，梁云庭敲了许久门，也没人应。看样子没到营业时间是不会开的了。 　　这个酒吧当时一进来，他就觉察到了不同寻常，昨天应该对徐百川耳提命面的。他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还是先想办法打听打听。 　　可是能找谁呢？他底下可没有徐百川那样的关系网。 　　他翻着通讯录，犹豫了许久，还是拨了出去。电话很快被接起。 　　“怎么？要回去了吗？那我派人把东西送过去。”对面的声音还是如沐春风又不失气度。 　　“不是，有一个事情，我想找你打听一下。”梁云庭还是说出了口。 　　“你说……” 　　“你知道Yanada吗？” 　　对方明显一愣，“你有朋友被扣了？” 　　“看来我问对了人。” 　　“那倒不是，我没去过那种地方。不过你也应该明白，这种圈子在我们这类人里面存在的必然性。这样吧，我找个朋友当面和你说，你方便的话，过来研究所旁边的茶楼。” 　　梁云庭道了声谢，又打车去了茶楼。 　　路程有点远，他到的时候，何之洲和另外一个人已经落座在包厢了。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两位了。” 　　何之洲带来的人颇有徐百川以前的浪荡气。对方看着他，嘴角噙着笑，一语道出，“我猜你肯定是问小徐总的事。” 　　梁云庭倒是有些心惊，看来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只希望他不是被以前的仇家盯上了就行。 　　“要我说，小徐总昨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也不看是哪里，一言不合就掀了人家桌子。” 　　何之洲出言道：“挑重点说。” 　　对方一听，撇撇嘴，明显有些顾忌，便正了神色。 　　“Yanada不是一般的酒吧，明面上算是吧。其实它的乾坤都在地下的一层和二层。 　　地下一层是各种赌局，只要你出的起，没有它收不起的。每周会有一次不同寻常的比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是看个热闹，看个刺激。” 　　其他两人听他说完，纷纷皱起了眉头。 　　“地下二层就不一样了，不是谁都能进的，我不知道昨天小徐总怎么混进去的，按道理第一次来二层都必须有人担保的。 　　昨天恰好是三个月一次的拍卖，Yanada拍卖的东西，千奇百怪。倒不是说有多么贵重，什么珠宝翡翠钻石都不是，怪就怪在玄乎。 　　有地底下的东西，还有各种传说级别的冷热武器，还有你想知道的任何秘密，甚至连死人嘴里的消息都有，最绝的是还有卖天机的。 　　最开始我也觉得，不就是一算命的，有什么好卖弄的。但是这个人一年只算一次，收费也不算贵，但是给谁算，算什么都得他自己来定。 　　你们还别不信，算过命的，我就说两个，最近刚上任的叶XX你们知道吧。还有前段时间赚的盆满钵满又全身而退的XXX。都是他的提点。 　　可巧了，昨儿小徐总被他相中了，一定要给他算一卦。我估摸着他和我当初一样，也觉得这老道是个骗子，就当是玩玩。 　　不知道他俩人在小黑屋怎么了，小徐总把人家摊儿都掀了，还打了人。那个老道也是酒吧的活招牌之一啊，便被酒吧的人扣了下来。” 　　“Yanada的负责人是谁？”何之洲问出了关键。 　　“现在是一个叫初三的人负责，估计是个代理的，可是也没其他人露过面。但之前有人看到过他跟在一个小姑娘后边，我听别人的描述，这个小姑娘你大概认识。” 　　对方意有所指地盯着何之洲。 　　何之洲眉头紧锁，“你是说雅娜？” 　　对方点点头。 　　何之洲有点头疼，这事明朗了，却也难办了。 　　“什么条件能让她放人？”梁云庭拧着眉出声问道。 　　何之洲叹了口气，问风情男，“雅娜不是说出去玩一段时间了吗，最近又回来了？” 　　对方一脸无辜，“大哥，这个小姑奶奶的动向是我能掌握的吗？你们两家才是世交，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何之洲有些无奈，“雅娜就是有点贪玩，如果确认酒吧是她的，这事倒也没那么难办。” 　　对方有些揶揄，“你不怕她缠着要嫁给你了？” 　　何之洲有些无奈地笑笑。 第64章 　　贵人搭救 　　何之洲拨了一个电话，也是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喂，雅娜，最近回家了？” 　　“额，怎么，你想通了，要和我结婚？”对方好像刚睡醒，娇俏的声音还有些起床气。 　　何之洲面色肉眼可见地尴尬。 　　“先不谈这个，Yanada是你名下的吗？” 　　“怎么？你也想来玩了？” 　　“不是，我有个朋友，就是你昨天扣的小徐总。你没为难人家吧？” 　　“我像那样的人么……”对方呵呵一笑，“不过，看在你的份上，如果他今天乖乖给那老胡子道歉的话，我可以考虑把他的手先留着。” 　　“雅娜，你这样……” 　　“别跟我摆你说教的那套，我才不吃呢，哼哼。”对方十分桀骜。 　　“那好吧，我能先联系一下小徐总吗？他朋友着急着呢。” 　　“等会我让那边给你打个电话吧，你等下。” 　　“嗯……” 　　何之洲挂了电话，面色有些沉。顿了顿道：“人确实在她那儿，不过听雅娜的意思，小徐总估摸着也是个刺头，正僵着呢。等会那边会打电话过来，你看能不能让他先服个软，毕竟打人是不对的，况且人家怎么说也是老人。” 　　没多久，何之洲的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您好，何先生吗？我是Yanada的管事，初三。”对方声音阴柔又有些嘶哑。 　　何之洲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我家老板吩咐的给您回个电话，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麻烦你把电话给小徐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透了过来，徐百川拿了电话，“喂，谁啊？是不是老梁你，这地儿太他妈黑了，你赶紧来接我回去啊。” 　　梁云庭听他的声音，也不像吃了很多苦的样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又沉声严肃地挖苦他，“我看你挺有出息的，还跟老年人计较上了。” 　　徐百川欲哭无泪，“是他过份在先，我都说了我不信不算命，他硬拉着我，算的也不是什么劳什子好东西。更变态的是，他还一定要收我做徒弟，对我上下其手的。我没掐死他都算好的了。” 　　梁云庭有些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无能为力。”梁云庭头有些大。 　　“别啊，老梁。”徐百川鬼哭狼嚎似的叫了起来。 　　“那你去跟被打的人道个歉。”梁云庭沉声。 　　“那还不如杀了我。”徐百川梗着脖子硬生硬气。 　　“我看对方想囚禁你倒是真的，你想过生不如死的日子？到时候成为那个老道的玩物？”梁云庭编起来有板有眼，正经极了。 　　“看来你现在也挺享受的，没事。反正盛大律师花名远播，估计早忘了你徐百川这号人了。年纪大有什么关系，年纪大的会疼人。” 　　听着他们打电话的人，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掉一地，这口味，着实有点重。 　　徐百川汗毛竖起，内心的惊骇和恶心早已翻江倒海，“我去，我去还不成吗，那你快点来接我。” 　　梁云庭淡淡应了一声好。 　　转身把手机递给何之洲，道了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非常感谢。” 　　何之洲笑笑摇摇头。 　　好在梁云庭在酒吧门口，顺利等到了他。 　　徐百川一见到他，就扑上去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梁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怎么，咒我呢。”梁云庭开起了玩笑。 　　“去你的。不过我要先去别的地方换身行头。太触霉头了。” 　　梁云庭看着他像花孔雀一样从最近的一家商场出来。早前那个狼狈的样子像是没醒酒的幻觉。 　　“你怎么后面又偷偷过去了呢？”梁云庭问。 　　“还不是当时给会员卡我的那个服务员给了一个二层的小卡片给我。后来我找人问了一下，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来了。”徐百川有些义愤填膺。 　　“那别人给你算命，你怎么还不领情？” 　　“屁嘞……”徐百川一脸不屑，“我可是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长大的人，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而且那老头太不会说话了。 　　说什么缘多易散，情真难却，虚无由命，与其等红尘迂回弯绕，不如修道法离俗还心。你说说，你听了心里能舒坦？” 　　徐百川一脸愤恨，恨不得再把人家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才好。 　　梁云庭听完，转头看着他，一脸忧思，“你难道没觉得，人家说的是事实？” 　　徐百川一愣，争辩道：“这还不算，他还拉着我，这摸摸，那摸摸，简直像个变态，还一定要收我做徒弟。” 　　梁云庭像模像样的解释说：“那说明你根骨清奇，是个修炼得道的好苗子。” 　　徐百川翻翻白眼，“你怎么不说飞升成仙，邂逅神女，以后叱诧天下，主宰世界。” 　　梁云庭停下步伐，认真思考了几秒，“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徐百川气的吐血，完全不想理他了。但他又是决心耐不住三秒的性子，遂觍着脸过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梁云庭挑眉，示意他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收获。 　　徐百川凑近他小声道，“真的是奇闻轶事，以前我不信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是我这次真的见着了，我在那里看到了人面狐狸。 　　你知道吗，就是狐狸，但是又有张酷似人的脸。还真被人买下了。不过很多买家都是藏在黑箱子里的，所以也不知道是谁。 　　还有地底下的那些东西，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邪门的很。” 　　梁云庭眉目敛的极深，神色慎重，“平时你要玩玩其他的没人说什么，但是这些邪门的东西，你看看就好了，切记不能上手。” 　　徐百川扬眉，摇摇头，“你真当我是傻子，我知道你怕我中了别人的套，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我还是明白的。” 　　梁云庭点点头，嘴角微勾，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忽然手机叮叮两声，推送了几条新闻。 　　“辰远技术部骨干出走，公司股价大跌……” 　　“何氏特聘律界高岭之花盛大律师为集团法律顾问……” 　　梁云庭脸上笑意更甚，把手机递给徐百川，示意他看。 　　徐百川看到第一条时，笑容都快溢出来了，一下子收了两枚业界最强打工仔，能不开心吗。 　　待看到第二条，笑容就有些变味了，“这个何氏，是不是何之洲？” 　　得到梁云庭肯定的答案，他就有些焉了，嘴里囔道：“完了完了。何之洲简直就是她的理想型。不行，我得留在这儿。” 第65章 　　他乡遇故知 　　两个人回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天色也快沉了。 　　梁云庭打算处理完林秋良的事，估摸着最多两天就可以动身前往海州。 　　“梁云庭？” 　　旁边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声音，轻轻柔柔，又暗含期待。 　　他闻言侧过头去，有一瞬间的愣神，显然又有些不解和惊讶，“肖晴留？” 　　女生点点头，又走进了几步。 　　徐百川看他们两个好像认识，又有话说，便识趣地走开了，临走不忘对梁云庭挤眉弄眼。 　　“真的太巧了，没想到你也来了上京。”女生眉眼都是掩不住的欢欣雀跃。 　　梁云庭神色如常，面上带些客气的寒暄，“公司出差，很快就会回去。你在这边是……” 　　“哦，我现在还在读博，前几天听师弟说了交流会的事，没想到他们说的梁工就是你。”女生明显的欣喜交加。 　　“哦，这样啊。那先要恭喜你，学有所成。”梁云庭说的诚恳。 　　“你现在也不差啊，我看了他们传的视频和资料。感觉你比我那些师弟们都还要厉害。” 　　“哪里比得上。”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那你在酒店这边是……” 　　女生有些羞赧，面上潮红一片，“诶，就是听说你们换了这家酒店，我想自己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好歹我们以前也是，朋友吧。” 　　最后一句说的着实有些委屈的意味了。 　　梁云庭想起以前的事，确实有些对不起她。 　　“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喝一杯。算是尽地主之谊。”女生有些迫不及待。 　　梁云庭快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端坐在附近的咖啡店，谁也没有先开口。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女生微抿嘴，还是问了出来。 　　“现在过得挺好，所以过去的就没必要追忆了。”梁云庭搅了搅手里的咖啡笑道。 　　肖晴留听到这，搅咖啡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但还是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之前的同学还有联系吗？大家都挺想你的。每次同学聚会，都会问下次你会不会来。” 　　“基本没有联系了。有时间的话，下次的同学会我可能会去。”梁云庭答得倒是随意。 　　“真的？”女生脸上溢满了惊喜，“那一定挑个你空闲的时间。” 　　梁云庭笑笑，点点头，表示随时都可以。 　　“对了，我听说陆吱吱……”女生迅速瞥了一眼他，果然脸色一下沉了不少，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听说她和李霁上大学没多久就分手了，后面又交往了两个不错的男朋友，一个学生会部长，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 　　我挺羡慕她的，人美又乖顺，围着她的人也都优秀的不行。就是不知道她最后选了哪一个。” 　　女生说完，佯装不经意的喝了一口咖啡。又偷偷瞄了眼梁云庭。 　　果然对方眼眸微垂，神情明明灭灭，已然看不真切。 　　“说了这么多别人，还没问你呢，梁工，现在有遇到自己心仪的人吗？”女生眼中的期待和谨慎不言而喻。 　　梁云庭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又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稍纵即逝，嘴边仍是挂着勉强的笑意，“那她真是个令人羡慕又幸运的人。” 　　梁云庭嘴角微勾，若有所思地笑了，“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眼神间的宠溺意味显而易见了。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工作认识的吗？”肖晴留面上一片天真无辜。 　　梁云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低头，“这个人说起来你也认识。” 　　女生脸上明显的震惊和无措，“这么巧啊，是谁呀？”心里却不自觉的揪了起来，一股欲盖弥彰的慌乱从心底涌起。 　　他轻轻一笑，嘴里却念出了她心里某个角落最忌讳的名字。 　　“陆吱吱……” 　　肖晴留不知道面上该做何表情才好，只能木然的尴尬笑笑。拿起桌上的咖啡赶紧抿了两口。 　　平复心情又抬头朝梁云庭嫣然一笑，“她真是幸运的令人嫉妒。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被你收服了。” 　　梁云庭脑海里不由想起陆吱吱狡黠又张牙舞爪的样子，面上不自觉有些无可奈何的宠溺流露。 　　肖晴留看着心里酸涩不已，除了皮相，她自问没有什么比不过陆吱吱的。 　　明明他的痛苦，罪魁祸首不就是陆吱吱吗？ 　　自己陪伴那么久，最后得来的不过是一句，对不起，你很好，可是我做不到。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防止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面上仍挂着和煦的笑容，“那祝福你们啦。” 　　梁云庭看着她，眉毛微拧，心里有些不安的预感在蔓延。 　　“晴留，过去的事情，对不起。年少无知的喜欢却用了最错误的方式去表达。我也是花了很多年才明白。” 　　“你别这么说，当初是我提的主意，也是我自作主张，说起来，你连态都没表。”肖晴留说到最后自嘲似的笑了笑。 　　梁云庭蹙眉听她说完，有些话不好宣之于口，就怕过犹不及。 　　“你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梁云庭面上诚恳，也是由衷的祝福。 　　她脸上笑的勉强，想起那个时候她对外称他女友，收获了一大票人的祝福，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总觉得她还是有希望的。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他从没有把自己的心从陆吱吱身上挪开过，只是陷入了泥沼，蒙了尘，却让她生出无端的希望来。 　　梁云庭抑郁退学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可耻的庆幸，他和陆吱吱约莫是再也不会有结果了。 　　她本以为这次命运之神都开始眷顾她了，让她可以再次遇见那个光芒万丈的梁云庭，相较于其他女生，她自然有更特殊的优势。 　　谁曾想，所有的这一切都有人先她一步，谁都可以，就是陆吱吱不行。 　　肖晴留也吓到了，何曾几时，她竟变成了现在这样。 　　梁云庭看她状况不太好，多说无益。打算起身告辞。 　　肖晴留叫住他，艰难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今天之前，你和陆吱吱没再遇见，我会有机会吗？” 　　梁云庭低头沉思了两秒，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瞥向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华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盏归家的灯彻夜明亮。 　　“我宁愿在后悔和遗憾里蹉跎余生，也不想再骗自己了。” 第66章 　　陆妈妈的惊喜 　　梁云庭回海州的前一天，何之洲派人把关女士的手稿都装箱归还给了他。 　　附带的还有一张卡片，梁云庭看着上面写的，笑笑摇摇头，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他比和陆吱吱约定的时间早一天到海州。 　　吱吱明天就要回海州了，有些不舍，又要放妈妈一个人在阳城老家。 　　但是临别的这顿，着实有些意外，饭桌上格外丰盛，吱吱搂着陆妈妈腰，撒娇道，“妈，你做这么多吃的，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呀！” 　　陆妈妈笑道：“就你嘴甜。今天还有客人来，不然我们俩也吃不了这么多。” 　　吱吱一愣，客人？ 　　这个词对她们来说，太陌生了。说起来，阳城并不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老家。 　　刚出生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一个人带着她背井离乡来到了阳城，她所有的记忆都是从阳城开始的。 　　陆吱吱开始期待，这个客人是妈妈的远房姐妹，还是爸爸的兄弟呢？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陆妈妈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去开门，她脸上洋溢着别样的幸福滋味，那是吱吱也少见的。 　　“诶，老赵，来就来呗，你瞧你，还带什么东西。”陆妈妈嘴里嗔怪的意味有些变调。 　　“不打紧，都是些吃的，你不是说吱吱在家吗？我也不知道她们年轻女孩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带了点时新水果，还有一些你爱吃的。” 　　门口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逆着光，吱吱有些看不真切。待走进来几步，方见男人面上布满了老实憨厚的岁月痕迹，手脚也拘谨无措。 　　吱吱没说话，她明白了妈妈今天的目的。奇怪的是自己既没有想象中的热烈，也没有意料外的抵触。倒是有些心平气静的从容。 　　以前她会开玩笑似的劝妈妈，再找一个对她好的叔叔。真到了这一天，不需要演练她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如果妈妈真的喜欢，如果这个叔叔真的不错，那她祝妈妈幸福。 　　陆妈妈带着男人略显局促地走到她面前。 　　“吱吱，这是赵叔叔。”说完，拿眼看看他们两。 　　“赵叔叔好！”吱吱面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男人有些局促地应着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看起来呆呆的憨实极了。 　　“吱吱好，老是听……听……双琴说起你，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说话还有点结巴。 　　“诶，你这人，这又不是见领导，瞧你这出息。”陆妈妈有些看不下去了。 　　男人只憨厚的朝陆妈妈笑，并不觉得丢脸。 　　“妈，快让赵叔叔坐吧，菜都要凉了。” 　　三人坐定，气氛一时静了下来，有些尴尬。 　　“赵叔叔，您和我妈妈怎么认识的呀？一起上班的同事吗？”吱吱边吃边问。 　　男人正准备夹菜，闻言撤回筷子，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同事，我是去他们厂里维修机器的时候，认识的双琴。” 　　“我妈脾气差的很，你怎么会喜欢她呢？”吱吱眨巴着眼睛，无视陆妈妈飞过来的眼刀。 　　“有吗？”赵叔叔一脸懵。 　　“双琴人很好的，很热心，人也好看，而且她理解我。我这人话少嘴也笨，有些事情我说不出来，她也能明白。” 　　说着说着，眉眼间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陆妈妈脸上浮起一抹红云，有些娇羞地对他俩嗔道：“吃饭还堵不住你俩的嘴，闲的。” 　　吱吱朝陆妈妈吐吐舌，扮了一个鬼脸。继续吃饭。 　　“咦，老赵，怎么不吃螃蟹？你不是挺喜欢吃的吗？我还特意去菜场买的，挑的大个。”陆妈妈有些奇怪，以为是他第一次来拘谨放不开的缘故。 　　赵叔叔面上一顿，有些不好意思，“我戒了海鲜，还有香菜也不吃了。” 　　吱吱还是头一次听说菜还有能戒的。 　　陆妈妈也是一脸疑惑。赵叔叔解释道，“你不是海鲜过敏嘛，也讨厌香菜的味道。我以后也不吃这两样了。” 　　陆妈妈觉得可惜，“可是买都买了，不吃就浪费了。不然你下次再……” 　　“不可以。”赵叔叔一脸决绝。 　　吱吱听不下去了，端过盘子换了方向，“算了，为难我吧，别为难螃蟹了，它有什么错。” 　　陆妈妈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吃完饭赵叔叔坐了一会就走了，母女俩在厨房洗碗。 　　“吱吱，你心里怎么想的，妈妈想知道。” 　　“就像妈妈希望的那样，我是说真的，并没有骗您。” 　　陆妈妈见她面上一片轻松，也不似说谎的模样，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其实，我本来是没什么打算的了。你爸的事伤透了我的心，只是没想到，人到中年，还能碰到一个知情识趣的人。” 　　“你没开玩笑吧，赵叔叔怎么看都不像知情识趣的人。”陆吱吱吐槽道。 　　“诶，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懂。他之前成过家的，老婆生病去世后，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现在儿子大了人又去了国外，几年才回来一次。 　　其实他的条件也不算差，可以提前退休了，因为喜欢修东西，就开了一个维修店，免费帮那些老人修修电器什么的。 　　偶尔有些工厂机器出了故障毛病，也会找他来维修。 　　他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的为了别人，也纯粹的为了这份工作。我觉得很难得。而且认真工作的样子特别吸引人。”陆妈妈凑近她小声道。 　　吱吱也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子的。陆妈妈此刻真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那妈妈打算什么时候把和赵叔叔的事提上日程？” 　　陆妈妈显然被她问愣了。“啊，这么快吗？” 　　吱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是我心急了。” 　　陆妈妈嗔怪的眤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自己的事还没影呢，倒操心起妈妈的事来了。” 　　陆妈妈放下盘子，叹了口气，面上十分愧疚，“这些年妈妈怎么过来的，你也知道。乡下邻里最怕别人说长道短，所以你长这么大，除了父爱缺失，连叔伯兄弟的关爱也没有。 　　妈妈也一直很担心，这些经历会不会影响你的择偶观，让你变得和妈妈当初一样。” 　　陆妈妈心有戚戚，面上愁云密布。 　　吱吱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佯装无奈地哄道：“妈，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我没事……” 　　吱吱想起了过去乱七八糟的经历。 　　陆妈妈像似下定了决心，手上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她。 　　“吱吱，妈妈想等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成家了。再考虑和赵叔叔的事。 第67章 　　梁二代 　　吱吱沉默了一会，考虑要不要将梁云庭的事和盘托出。 　　“妈妈……”她欲言又止。 　　陆妈妈停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她。 　　“哦，我想问，我能把家里的糍粑带一些过去吗？我同事他们都想吃，但家里不会做。”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这孩子，这有什么，都带着呗！” 　　事实上，陆妈妈给她行李里装的远比糍粑多多了，各种小咸菜，腊鱼干肉干，瓶瓶罐罐塞了不少。 　　最后吱吱不得不另拿了一个行李箱装衣物。 　　“妈，我走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身体哦。我会想你的。”吱吱抱住妈妈，视线里赵叔叔正等在不远处。 　　“妈能着呢，倒是你，一个人在外边，妈妈才担心。”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大厅传来列车即将进站的广播，吱吱挥挥手，嘱咐母亲回去注意安全。 　　临上车时，吱吱忽然转头想再看一眼母亲，远处，赵叔叔和她站在一起，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两人一起和她挥手告别。 　　吱吱笑笑，也挥手示意。 　　去海州还需要去省会转乘高铁，等到海州时，明月星辰都已经能照亮赶路人了。 　　“吱吱！” 　　“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我自己打车的吗？” 　　吱吱憋着笑意，佯装正经。 　　梁云庭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满脸无奈宠溺道，“是我等不住了。” 　　吱吱满心欢喜的上了车，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回家的趣事，又问他在北方出差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 　　梁云庭一一答过，又让她再休息一会，等会到了叫她。 　　吱吱偏头看向窗外，有些疑惑，“这好像不是回公司宿舍的路呀？” 　　梁云庭一脸无辜，“你没说去哪儿，所以，我自作主张了。” 　　吱吱双手护在胸前做防御状，佯装一脸惊骇，“梁云庭，你该不会是想趁夜黑风高行不轨之事吧？” 　　梁云庭侧头，露出标准的“邪魅一笑”，“陆小姐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吱吱一拍脑门，悔不当初，摇摇头，“都怪我色迷心窍，竟白白搭了自己进去。” 　　梁云庭温声细语地安慰，“陆小姐别妄自菲薄，明明是财色双收的美事，怎么叹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啊，怎么这美事就独独赖上本宫了？别的福气倒是没有，坐享成人之美总是能赶上。”吱吱面上一派幽怨。 　　“还不是爱妃福泽深厚，自然得孤圣宠。” 　　“可臣妾不仅祸乱朝纲，还搅的后宫天翻地覆不得安宁。这样，皇上还要宠幸于我吗？” 　　“甘之如饴。” 　　“好，全剧终。”吱吱打了一个停的手势。又装模作样推了推本就不存在的眼镜，“因皇帝沉溺美色，不理朝政，天下群雄揭竿而起，梁国灭于建国后一年。” 　　梁云庭沉思了几秒，点点头，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至少也有一年的时间，就是不知道爱妃，能不能承受的住，一年的专宠。” 　　吱吱捂住耳朵，“我怀疑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而是飞向宇宙的火箭。” 　　梁云庭停了车，嘴角抑不住往上扬起，“宇宙到了。” 　　吱吱这才下车环顾四周，是一片半山腰的某栋别墅前，整个山坡都是别墅群，往下看远处还有一大片海岸。 　　梁云庭已经取了行李下来，“走，先回家。” 　　吱吱大脑有些当机，“等等，这里？是你家？你家不是阳城吗？” 　　“阳城是老家。这套房子也是我的，准确的说，我爸妈送的。”梁云庭面上倒是坦然至极。 　　“额，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比如，我竟然是隐形亿万富翁唯一继承人？或者论中了高额福彩之后的美妙生活？” 　　梁云庭忍不住大笑起来，“吱吱，你真是太可爱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爸妈以前在外面做生意的，跟酒店相关。” 　　吱吱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后面因为我生病了，他们就缩减了一部分，改投了房地产，所以啊……”他把陆吱吱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半山坡别墅群。 　　“这一套是我的，其他呢一部分是我爸妈的。还有一部分卖给别人了。” 　　吱吱目瞪口呆，脑神经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搭上了，“所以水濂山的度假酒店也是你家的？” 　　梁云庭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 　　吱吱恼怒道：“那你上次还骗我说，你姐是在那儿工作？” 　　梁云庭一脸无辜，“因为你说的确实也没错，只是她是为她自己在工作而已。” 　　吱吱还有些发愣，“所以这个意思是，我的男朋友原来是个富二代？” 　　梁云庭愣了一下，犹豫的点点头。 　　吱吱高兴地一蹦三尺，“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上某乎回答，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对象是富二代，或者你身边富二代朋友奢靡的一天，这些问题了。” 　　吱吱说些拿出手机，好像真打算去搜索这一类的问题。 　　真真把梁云庭看呆了。 　　突然吱吱猛地抬头看着他，哈哈大笑，“骗你的啦，谁让你一直瞒着我。” 　　半晌，“你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家？”吱吱眨眨眼。 　　梁云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到门口，吱吱伸手要接行李。 　　“你可以直接按密码。你的生日。” 　　吱吱睁大眼睛，有一瞬间的愣神，转而又逗他，“你该庆幸，今天是带我回来的。” 　　不料身后传来浅浅地低喃，“自然也只会是你。”可陆吱吱还是听的真切。心里咯噔一下。 　　穿过入户花园，开了灯，进门是一个超级大的客厅，装修的倒是挺中性，简单明了，就是没什么生活气息，看来住的也是极少。 　　“一楼是客餐厅和厨房，还有一间健身房，会客室，一个起居室。” 　　两人又上了二楼，“后面是两间客房，前面一个主卧，还有一个书房。” 　　“走，我带你去看看。”梁云庭把她往主卧的方向领。 　　原来主卧外面是一个不小的阳台。吱吱走出去，倚在栏杆边，闭着眼，静静地听着风里传来的远处似有若无的海浪声。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梁云庭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侧，呼吸如兰，近若可闻。 第68章 　　金屋藏娇 　　“喜欢啊，不过嘛……”吱吱狡黠的眨眨眼，“你这话里，让我觉得有股子想要金屋藏娇的意味。” 　　“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梁云庭认真的凝视着她的双眸。 　　吱吱不知道该怎么想，她是喜欢他的，可一辈子的事，她实在没有想那么远。潜意识里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转过头去，转了话题。 　　“梁云庭，你说如果这里刮台风，是不是会很吵，会睡不着啊？” 　　梁云庭掩住眼里盛满的失落，面上泛起温柔的盈盈笑意，“这个我暂时还没经历过。” 　　吱吱看着他眼里的温柔笑意，心里很愧疚，忽然伸手抱住他。 　　“对不起，我……” 　　梁云庭揉揉她头顶，无奈地笑笑，“傻瓜……” 　　吱吱仰头，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戳了一下，又埋头进他怀里。 　　“这样就想打发我呀？”梁云庭笑得委屈极了。 　　吱吱愣了一下，又踮起脚，快速的在他左右脸颊戳了两下。 　　“你是不是对情侣间的亲吻有些误解？”梁云庭好看的眉眼染上了沉沉笑意。 　　陆吱吱有些看呆了，一时竟忘了反驳他。 　　“没关系，我教你。”他嘴唇弯起的好看弧度，愈来愈近。 　　起初还似这微凉如水的夜色，浅浅淡淡的，醉人而不自知。而后仿若沉闷压抑的暴风雨前奏，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吱吱彻底软在了他怀里。太丢脸了，她实在不想抬头撞见他揶揄的目光。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耳边只剩下梁云庭轻轻地压抑的笑声，像琴弦绕过后的余音。 　　“饿不饿？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那你都会做什么呀？”吱吱抬头望向他。 　　半个小时后，一碗西红柿青菜鸡蛋面摆在她面前。 　　“卖相极佳，用料十足……”吱吱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简直是我目前为止吃过最好吃的西红柿青菜鸡蛋面了。” 　　陆吱吱的彩虹屁吹的不遗余力。 　　“是因为你也没在其他地方吃过，西红柿青菜鸡蛋面吗？”梁云庭特意咬重了，西红柿青菜鸡蛋面几个字。 　　陆吱吱话里的小心思被戳破，抬头冲他讨好的尬笑。 　　“是真的还不错，我没有瞎说。”吱吱举手对天发誓。 　　吱吱一顿，想起来了什么。 　　“诶呀，我忘了，我妈给我带了好多小咸菜，我拿出来给你尝尝。” 　　转身去翻行李箱里的东西，砰砰咚咚的，梁云庭被眼前的这些瓶瓶罐罐震住了。 　　陆吱吱又献宝似的拿出了一袋包了冰袋的包裹，拍了拍，神秘兮兮，“还有你最喜欢的，我特意去偷师了。” 　　梁云庭坐在餐桌上，轻瞥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还要被她叮嘱，不可以偷看。 　　厨房传来的焦香有些记忆里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一些甜的气息。 　　吱吱端了个碟子出来，“噔噔噔……”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梁云庭，“梁先生，尝一下点评点评。” 　　梁云庭犹豫了一下夹起一块没糖浆的吃了，“你这黄豆粉，不会是来的时候问阿婆要的吧？” 　　吱吱面上有些讪讪，又有些吃惊，“这你都能吃出来？” 　　阿婆黄豆粉的焦糊味，跟他记忆里奶奶做的味道很像，所以特别钟情。 　　梁云庭没接话，夹了一块有糖浆的塞到吱吱嘴里，“陆大厨也尝尝，自己的手艺怎么样？” 　　吱吱吃完一块，像模像样的竖起大拇指直点头，“果然名不虚传，至少也是新东方持证上岗的水平了。” 　　梁云庭被她逗笑了，好看的眉眼都卷绕的像幅山水画。 　　他点点头，又吃了好几块，待吱吱还想夹第三块吃时，他按住了她的筷子，“吃多了不消化，小心胃又要不舒服。” 　　“那你怎么还吃这么多？”吱吱端走盘子，护在怀里，“你也少吃一点，等会小心胃疼。” 　　梁云庭没有辩解，他也确实吃饱了。 　　“那我先放冰箱，明天再吃。”吱吱心满意足的收拾起来。 　　两人躺在客厅喝了一点解腻的水果茶。吱吱又想起了阳台上的那一幕。 　　“今晚，我睡……哪个房间呢？”吱吱假装问的心无旁骛。 　　“都可以，阿姨都有收拾过。”梁云庭答的随意。 　　“那你家的床小不小？”吱吱赶紧加了一句，“我睡相不好，大一点不容易掉下来。” 　　“哦……”梁云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二楼主卧的床最大，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睡那里，我睡客房就行。” 　　“啊，哦哦。”吱吱乖巧的点头。救命，她内心快要抓狂了，怎么跟预想中的不一样呢。 　　明明上次不是还说，下次……下次…… 　　吱吱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天哪，感觉自己怎么像那什么急什么鬼。 　　梁云庭平时开车又快又稳，怎么这会倒是像红旗飘飘底下的五好少年了。 　　吱吱不想再想这个话题了，太猥琐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临时退缩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心怀不轨。索性就按字面意思来，临危不惧才是正道。 　　吱吱打定主意，今天先睡饱，明天再想计策。 　　梁云庭给她拿了一套洗漱用品，又换了一套床品，吱吱接过，才进去里间。 　　卫生间的陈设一目了然，还有那个味道的香氛和身体护理。看来梁云庭和自己品味出奇的相似呢，吱吱心里美美的。 　　睡到半夜，吱吱渴的有些难受醒了，转了一圈发现楼上没水，只能悄声来了楼下准备倒点水喝。 　　却不想，梁云庭竟然卧在沙发上睡着了，窗外盈亮的月光仿佛给他渡了一层温柔的纱。 　　吱吱悄悄走上前去，桌上放着他摘下的眼镜，刘海有些凌乱，好看的眉眼也垂覆着。 　　她有些鬼迷心窍，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又伸出手想要描绘一下他的轮廓，最终还是隔了些距离收了回来。 　　怕弄醒他来。 　　幸亏大厅空调常开，不至于太冷或太热，吱吱放心的喝了水，又悄悄的溜了回去。 　　却没见，在她转身消失在二楼的拐角时，沙发上的人影，睁开了一双分外清明的眼眸。 　　又甩甩头，微合眼，陷入了沉睡。 第69章 　　无米之炊 　　吱吱早起收拾完下楼的时候，梁云庭已经晨跑完并且准备好了早饭。 　　“梁先生，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深藏不露啊。” 　　梁云庭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买的，山下。” 　　吱吱尴尬的笑笑，“嗯，挑的也不错。” 　　“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梁云庭慢条斯理，边吃边说。 　　吱吱听话的吃完，站在门口等他。 　　出了门却见他往山坡上走，那是一条观光道。 　　“要去爬山吗？” 　　“算是吧，山顶的风光更好一些。” 　　约莫二十来分钟，两人才到。吱吱累的气喘吁吁，反观梁云庭，脚步都还是如来时一般轻快。 　　“哇，梁云庭你看，整个山坡好像一个月亮，那边还有一个小岛。”吱吱惊奇地说出了自己地发现。 　　“嗯，如果看航拍的话，小岛应该是近似五角星。”梁云庭轻飘飘的补充道。 　　“啊，为什么？你是见过吗？”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片别墅群就叫星月泮的原因。” 　　吱吱愣了一秒，原来如此。 　　“我爸当时就拍了那个小岛，后面为了增加噱头，又把四角改成五星。” 　　吱吱咋舌，梁云庭说起自家的秘密来从不嘴软。 　　“山顶的这个位置确实不错啊，风景这边独好，又有俯瞰众生之感，而且还隐密。”吱吱艳羡道。又有些可惜，问他。 　　“诶，当初你怎么不选这个位置呢，而是选了半山腰？”吱吱面上写了大大的疑惑两个字。 　　“因为这个位置可以卖更多钱。半山腰买的人少。”梁云庭表情正经极了。 　　吱吱堆起的笑脸垮了一大半，嘿嘿尬笑，“叔叔的出口转内销政策挺实在的哈。” 　　两人在顶上吹了一会风，吱吱硬是拉着梁云庭绕着人家的别墅，远远的观光了一圈。 　　直到别墅门口的老太太坐不住了，要请他们进来坐会，他俩才尴尬的摆摆手。笑着道了歉，才往山下跑去。 　　两人来了山下的超市打算买点菜。 　　吱吱纳闷，悄悄靠近他，“该不会这家超市也是你家开的吧？” 　　梁云庭脸上浮起一个疑惑的表情，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又老实地摇了摇头。 　　吱吱拍拍胸口，“那就好。”这么离谱的物价，实在是资本主义的獠牙才能做出的事。 　　“是我舅舅家的。”梁云庭神色如常，面上并无波澜。 　　果然，资本都是相通的。当然，这句话，止于陆吱吱婚礼时收到舅舅礼物的时候。 　　“很多都是国内的有机农场新鲜运送的，连鸡蛋都可以从鸡蛋开始追溯。” 　　吱吱咋舌。看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点点。 　　“这附近没有其他商超了？” 　　“为什么要有其他商超？这家不好吗？” 　　梁云庭靠近她耳侧，“你放心，我们自家人，可以打半折。” 　　吱吱眉开眼笑，“真的？” 　　梁云庭郑重的点点头。 　　两人买了一大筐，结账的时候，吱吱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所有人都只有身份识别，不用刷卡付现之类的？” 　　梁云庭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月结，不用每次都给。太麻烦……” 　　吱吱觉得自己在某乎的回答看来不能太草率。 　　吱吱厨艺没什么拿的出手的，除了加油加盐加水，大概不会想到加其他的了。 　　梁云庭倒是让她意外极了，虽说大菜没有做，但是端上桌的这几个家常菜，着实小巧又精致。 　　吱吱洗完碗，都觉得还有些撑，又收拾了一遍厨房和餐厅，才好一点。 　　反观梁云庭优哉游哉，已经泡好解腻茶等着她了。 　　下午梁云庭开始处理一些之前案子遗留的文件资料，吱吱也自己找了个窝窝，躺着看电影。 　　不知换了第几个了，总觉得电影都不如梁云庭有吸引力，这大概是吱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戴着眼镜工作的梁云庭。 　　完全是她的菜，比学生时代温柔和煦的他多了高冷禁欲。有点像画报上的漫画人物，斯文败类。 　　吱吱忍不住红了脸蛋，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只能把脸埋进薄毯里平复心绪。 　　“要捂坏了。”头顶上传来淡淡的笑声。 　　“看什么电影，我也想看。”梁云庭说完径直坐了下来。 　　吱吱心里默哀，这个单人沙发真是默默承受了所有。 　　“原来吱吱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啊。”梁云庭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陆吱吱如临大敌，才发现屏幕上不知何时开始播起了李安导演众所周知的名片，正好还是那么一段。 　　吱吱像拿了个烫水山芋，将平板迅速甩进梁云庭怀里。 　　好巧不巧，本来极小的声音，突然外放。 　　吱吱无地自容，这下怎么解释都晚了，如果可以，她想抠一个秦始皇陵，然后埋了自己。 　　梁云庭忍着笑意，耐心地哄她。奈何吱吱怎么也不肯把头抬起来。 　　“你再闷着，我要挠你痒痒了。” 　　吱吱马上把薄毯滚作一团，想让他无处下手无能为力。 　　可她着实有些低估梁云庭了，半晌之后，吱吱笑的身子软的不成样子，才投降求饶。 　　两人距离极近，一呼一吸，有些异样从心底悄悄燃起。 　　“可以吗？吱吱。” 　　回应他的，是一个浅浅地吻，像她人一般，稍不握紧，就会若即若离，要人性命。 　　吱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换了地方，只知道好像正闭眼沉溺的由他抱着吻着，怎么就躺倒在了主卧床上。 　　梁云庭手摸向了抽屉把手，停了一会，还是收了回来。 　　他勉强地撑起了一些距离，头垂在吱吱颈侧，喘着粗气。似是压抑到了极致，“没买那个，今天不行。” 　　说罢，一把将陆吱吱浑身裹了个严实，又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整理。 　　抽屉里的大可爱：我真是冤的不见天日…… 　　徒留陆吱吱在被子里清醒，然后风中凌乱。 　　一直到大半个小时后，梁云庭从卫生间出来，再到吃了晚餐，吱吱都有些心不在焉。 　　肯定不是什么行不行的问题，吱吱第一个排除这个猜测，这点把握她还是愿意相信的。 　　难道真是没有工具？ 　　可接下来的两天，梁云庭也没说要去买。而且面对吱吱的“加料”，他还能正色的提醒她小心着凉，给她披上外套。 　　吱吱有些如临大敌。 第70章 　　机遇挑战 　　吱吱此刻在机场，有些郁闷地看着梁云庭，对方好像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 　　又看着他在落地窗前打着电话，谈笑风生，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梁云庭走过来，伸手拥住她，又往她手心放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这是星月泮的钥匙，如果周末你想安静一点，可以去那里。” 　　“小别扭，还在不高兴呢？” 　　“其实我是怕吓到你。” 　　吱吱内心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些都是他的托辞。 　　（当然，暂且不表，之后为此付出代价的每一天。） 　　她刚到宿舍，隔壁的小可爱就闻风而动。 　　“吱吱姐，让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温雅像个小团子从门口蹭了进来。 　　吱吱打开行李箱，瞅着她拿了一罐小咸菜，直接打开就开始吃了。 　　“别，小雅，这个很咸的，得就饭吃。”吱吱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味觉不太灵敏，不过吱吱，这个闻起来就超香的，是不是阿姨自己做的？” 　　吱吱点点头，“你喜欢的话，多拿一点……”吱吱又蹲下来，选了几个，“这几个稍微没那么咸，不过，当零嘴也要少吃，吃多了对肾不好。” 　　温雅小脸一激动，又扑进她怀里，“吱吱姐，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吱吱无奈地哄哄她站好，又拿了一些其他的特产给她。 　　温雅坐了大半个小时，才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宿舍。 　　上班第一天的例行月会上，老周讲了下一个月工作的重中之重，迎接实验室的监督复评审。 　　本月的工作任务主要就是检查和维持体系运营，查漏补缺，一些缺失的资料和记录也要尽快补齐。 　　这个月除了正常的测试业务开展，综合组的工作更是重中之重。陆吱吱在会上被委以重任，全力主持配合这次的复评审，争取一次过关。 　　她正翻看着往年的记录，打算重新整合一下，赶紧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吱吱，假期好玩吗？我一个人在海州这无聊透了。” 　　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了。这该死的委曲求全模样。 　　乐乐翻了个白眼，“顾星池，你信不信我去举报你，工作时间到处闲逛。” 　　“就是就是，乐乐姐，赶紧去举报。”温雅在旁边帮腔。 　　顾星池无语地看着她俩一唱一和，直接不理会。 　　吱吱忙着看资料，也没空理会他们三人拌嘴。 　　“我可是看着快下班的时间点监督巡查来的……”顾星池扬扬手臂上的袖章，颇为得瑟。 　　“滥用职权，就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可耻。”乐乐假装呸了一声。 　　“就是就是，太可耻了。”温雅在旁边义愤填膺。 　　吱吱头疼地听着他们斗嘴，有些无奈，“已经到饭点了哦，我要去吃饭了，一起去吗？” 　　温雅第一个小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乐乐也紧随其后，挤开顾星池，站在另一边。 　　留下顾星池在原地龇牙咧嘴，忿忿不平。 　　“给我留一点，你当饭吃呢，也不怕撑着。”顾星池不满道，伸手抢了过来。 　　吱吱有些后悔带这些劳什子小菜了，搞得他们三个跟乌眼鸡似的，吃顿饭都吵得人脑仁疼。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这一桌，逗的乐开了花，纷纷感叹，吱吱真是好本事，管住了这三个小霸王。 　　但有些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顾星池什么没吃过，还巴巴地吃这些乡下东西。”女生A一脸酸涩。 　　“这你还看不出来，关键要看这带东西的人是谁。”女生B一语点破。 　　“诶，你们说，男的也就算了，爱俏。那个小女孩怎么回事，你们是没去她们办公室，那叫一个黏哟。”女生C吐槽道。 　　“爱美不分年龄，更别说性别了。”女生B一脸讳莫如深。 　　“她也就这张脸能过得去……”女生A有些不甘。 　　“诶，那可不见得，我听说她最近接了复评审的事，按以往的惯例，明年升职肯定少不了她了。”女生D默默道出口。 　　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吱吱才整理好正式的计划，发给实验室众人。 　　这次的复评审主要审核实验室体系这一块，其他的辅助部门并不会有过多关注。 　　况且海州分公司的主要角色担当也是第三方实验室，所以审核的结果至关重要。 　　“吱吱，我们资源组，前两个月新进的那一批设备才刚验收校准试运行，设备档案还没来得及做，能不能缓一个星期交？” 　　“没问题的，刘姐，一个星期还好。只是你记得把计划进度发给我就行。” 　　“真的好倒霉啊，化学组这个项目的能力验证挂了，之前测试还好好的，只能先看看现在还来不来得及报名，看审核之前能不能补一次。”王姐有些愁眉苦脸。 　　“之前不是自查过一次今年的能力验证了吗？我记得好像回复的都是没有问题。”吱吱问。 　　因为这个时间点出了问题，无疑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坑。 　　王姐一脸凝重，“参加之前，用去年的样品测试了一遍，没有问题，换了测试员也反映没有问题，就没太在意，直接参加了。 　　哪知道，这次能力验证时间比预期的延后，发出来的结果还是不满意。 　　问题是现在时间这么紧，参加也不会有上次那么多实验室了，而且这么赤裸裸的“前科”，审核老师不关注都难。” 　　吱吱考虑了一会，提议道：“王姐，要不这样吧，您这边还是先找找没通过的原因，尽快有个结果。补参加能力验证的事我来想办法安排。 　　而且新改版的文件A002虽然篇幅不多，基本都是针对化学组，文件这块的修改把握还需要您这边把关。” 　　王姐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吱吱找到之前参加能力验证的主办机构，询问最近一个批次的化学组能力验证什么时候开展，对方回复，预计明年2月份。 　　她又找了两家比较权威的机构，均回复最快的安排也需要新年以后。看来时间上都有些来不及。 　　如果做实验室间比对呢，可靠性要弱一些，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地位相当的同行能不能雪中送炭，实在难说。 第71章 　　新手过招 　　吱吱问了之前的大学同学，甚至老师也咨询过，都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又打电话问了几家有合作的仪器零配件辅料公司，奈何不是人家已经做过这方面的能力验证了，就是规模太小没必要做。 　　王姐也给她发了一些这个项目最近的测试和运营情况，表面数据没什么问题。 　　但吱吱查系统发现，最近三年，化学组的人员流失率很大，基本每次参加能力验证的人都不一样。 　　这个到时候审核的老师肯定也会指出这个问题，说不定还是一个不符合项。 　　吱吱愁的不行，眼看着又要过了一天，急的都快上火了。 　　她甚至极端的想到了给集团底下的实验室，无论大的小的，都发邮件号召，陪跑参加能力验证。 　　一次验证的钱倒是不多，就是千把来块。可正好有档期的实力又相当的机构和实验室难求啊。 　　温雅皱眉看她把几包菊花茶都快喝光了，又拿出一盒降肝火的递给她。 　　吱吱哭笑不得，“小雅，你乖乖看漫画去吧，吱吱姐谢谢你了，这会实在没时间陪你玩儿。” 　　温雅嚼着口香糖，翻开一本新漫画，面上有些不太情愿。 　　“吱吱姐，你好笨。这种资源你身边某个认识的人，不正好就有，不用白不用。” 　　吱吱被她没由来的一句愣住了，只一会，就明白过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小雅，你真是个小机灵鬼，一言惊醒梦中人。吱吱姐先谢谢你了。” 　　温雅傲娇地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看她的漫画。 　　她直接给梁云庭发了个消息，问有没有认识的做能力验证机构的人。 　　温雅撇撇嘴，都说了身边身边，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直接被忽略掉了…… 　　巧的是，梁云庭那边还真有，就是之前去上京参加交流会，在何之洲老宅里酒会那次，有人给了一张名片给他。 　　当时他也没太注意，只是礼貌地谢过对方，匆匆瞟了一眼，印象里似乎确实有这么个事。 　　他回了吱吱一个稍等的动图，在名片盒子里面找了起来。 　　还真有，看样子还是一家新公司。 　　他拍了一张名片的照片发给陆吱吱。 　　“需要我帮你联系吗？”他乐意的很。 　　吱吱谢过他的照片，虽然内心有一点点挣扎，但立马被她否决了。 　　他有他的事业，自己有自己的工作，她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陆吱吱了。 　　“喂，您好，请问是中实XX业务部的赵总吗？” 　　对方声音洪亮有力，“是的，请问您是？” 　　陆吱吱简要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又“巧合”的提了一下名片的出处，以及想要在这个月参加能力验证的请求。 　　“陆小姐的心情迫切我能理解，但是我们公司安排的最近一期也要到12月。恐怕没办法满足贵司要求。” 　　“赵总，实不相瞒，之前贵司的业务员有接洽过我们实验室聊合作的事，无奈未得先机而错失。 　　据我所知，您公司也在积极的招募有能力有资质的第三方，来充盈你们验证这一块的数据记录。 　　其实我个人觉得，我们容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符合你们要求的。 　　可能说句不太自谦的话，如果可以，甚至应该是在你们合作的首选名单之内。” 　　对方笑出了声，倒让吱吱有些莫名的紧张。 　　“陆小姐未免太过自信了。为了你们一家公司，要失信于其他家，实在不是划算的买卖。” 　　“赵总，您公司目前合作的12月份的那批名单，已经定下来的，最大规模的实验室现在在国内排第16位，其他的就不细说了。 　　现在你们对外宣传的，12月将有排前五的HGF参加能力验证。” 　　吱吱顿了一下，“我猜想这也是贵司决定12月举行的主要原因吧。姑且不论与HGF最后的合作是否能达成，我们容海在排名上就比他们靠前三位。更遑论容海如今庞大的分支体系。” 　　“我想请问下，陆小姐是从何处得来的我们12月的客户消息。”赵总的话不怒自威。 　　吱吱想到自己可能踩了对方的雷点，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答道：“恕我冒昧，跟您打电话之前，我用集团旗下另一家内部小实验室的信息，和您公司的业务员沟通过，大概是他比较想促成订单，无意间说露的。” 　　吱吱怕牵连了别人，赶忙解释：“赵总，这种客户信息也算是半公开化的，行业内都是如此。如果硬要评个是非，那就是我蓄意隐瞒打听在先，他才会着了我的道。” 　　对方像是明白她的意图，“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陆小姐的提议很诱人，但度还不够。”对方也是老狐狸一只。 　　“那如果加上容海旗下的其他实验室呢？”吱吱想的顶多是补上他那些因时间提前，而没办法参加的空缺，怎么样他都是赚的了。 　　“陆小姐，我可不是之前的业务员。这么好骗。”对方笑了出来。 　　吱吱脸色微沉，看来是碰到一个大咖了。 　　“正好我这边也有一个消息……”对方停顿了一下，“你们之前参加的能力验证没通过。而且复评审在即，难保这个项目不会被砍掉。这个损失，诶，难说啦。” 　　语气透着十足的可惜，威胁的意味也极浓。 　　“那赵总的意思是？”吱吱佯装试探。 　　“我要你们容海接下来至少三年，能力验证这一块都只能跟我们合作。” 　　吱吱心里一惊，面色彻底沉了。不说她有没有这个权限，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她也是第一次见。 　　容海体系庞大，每年这一块的花费也差不多近千万。 　　这么大一个订单，他们居然想要独吞。 　　像是感应到了陆吱吱心里的疑惑。 　　“陆小姐不用在意我们能不能接的住，只管决定有没有本事抛出来就行。” 　　“赵总，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小职员，哪有这些决策权啊。”吱吱赔笑道。 　　“跟您说实话吧，这次我们最坏的打算，就是自费找一家机构，发动旗下的实验室一起参加，组这么个局，也算是个书面交待。 　　再不济，审核被揪住。只能开个不符合项，或者砍掉这个项目，明年开春申请再来。 　　左右不过是三个月的事，这部分业务暂时交给其他事业部，或者委外测试，也不是大问题。您说是吧，赵总。” 　　吱吱话音一转，“不过啊，随着容海对供应商管理的加强考评，目前我们上面是有打算开发多家供应商的。” 第72章 　　合作促成 　　吱吱颇有意味的笑了笑，“再加上您也知道，上京交流会的事吧，容海的北方版图，这么大一个市场，最后还真不知道花落谁家。 　　可惜呀，我们作为容海旗下实验室的领头羊，在能力验证这块实在没多少家可推荐给集团北方分公司的。 　　毕竟合作的就那么几家，可选择性太少了。您说这时候要是有个实力和潜力都不错的后起之秀，又对容海有别样的恩惠，更巧的是总部还在北方，这……” 　　吱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赵总一直静静地听她讲完，没有接话。 　　陆吱吱心里也忐忑极了，走这么险的一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双方许久都没有再说话，久到吱吱都想放弃的时候。 　　对面传来爽朗的笑声，“陆小姐，你很令我意外。行事风格跟他传说中的倒是有些相似。” 　　“额……”吱吱有些微愣，也没太懂，内心想着反正左右是夸她的话，也没太在意。 　　“那，赵总您意向如何？” 　　“陆小姐总不能让我等着这个空头支票吧？还是按你先前说的。不过，明年的订单，单说你们实验室的，必须在我们公司。”这个赵总也不是随便好打发的。 　　“这……”吱吱还想狡辩一下，话刚出口就被打断。 　　“以陆小姐今天的一番言辞，我相信你在明年六月之前，会有这个决策的能力。”对方这话说的吱吱眼尾直跳。 　　“我只能跟你这么保证，在合理的价格范围之内，尽可能争取。至于其他的，怒难从命。”吱吱抑制住心慌。 　　“我相信你，陆小姐。那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赵总。” 　　“之后我会派专人和你接洽。”赵总话里难掩愉悦。 　　“谢谢赵总的理解。” 　　吱吱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情绪，才从消防通道出来。 　　她低头给梁云庭发消息，告诉他事情初步解决了。 　　也没顾着看前面，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人。 　　“诶，小雅，你也在这里呀？” 　　“嗯，太无聊了，我到处逛逛。” 　　吱吱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温雅具体是做什么工作，反正老周也不管她。 　　慢慢她也觉察有点不太正常，想了想大概是某某老总亲戚家属之类的吧。 　　也许是什么二代之类的体验生活也说不准。 　　所幸这小姑娘长得可爱，性格也可爱，一点也不骄矜做作，吱吱觉得还挺对胃口的。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在部门聚餐之后唱K的那条街上。 　　她还有些晕乎，前面被大家哄着喝了几杯酒，庆祝新安案劫后余生。 　　她这人有个毛病，喝醉酒爱管闲事，没闲事管就到处找事。 　　可这会后门街巷连人影都没几个，哪还有闲事分给她管。 　　她绕着路灯下的电线杆转圈圈，看着上面重金求子，富婆征婚，梅毒根治各种狗皮膏药广告。 　　歪歪扭扭的掏出电话，居然真的拨了出去，“喂，张姐姐吗？我看你上面写的征婚，姐姐，你听我说，男人要知根知底的才好，你这样……” 　　陆吱吱看着被掐断的电话，莫名其妙。摇摇头，显然有些失望，对这个张姐姐的不服管教。 　　她定定神，又按了另一个电话。“喂，李姐姐，你真想要一个孩子吗？可以去医院登记……” 　　陆吱吱腮帮子都气的鼓起来了，她偏不信，又拨了过去，“姐姐，我是真的为你着想……” 　　对方骂了句，哪里来的神经病，就挂断了电话。 　　陆吱吱再打过去的时候，号码已经被拉黑了。 　　她也是个不服输的，换了另一个号码，又重新拨了一遍。 　　“姐姐，我真是为了你好，而且这样你也不用花那么多冤枉钱。” 　　对方快要哭了，“妹啊，咱是干啥的，大家心里都有点数啊，您也别逮着我一个人消遣了，我这还要干活呢。” 　　吱吱不乐意了，有什么活比生孩子还重要，都要贴广告重金求子了。 　　“姐姐，修养身体最重要，不然怎么怀得上，我跟你说，我们村里……” 　　对方打断她，“妹，你要是没钱打车回去，我加你微信，咱出门在外也不容易哈。您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 　　吱吱郑重地拒绝道，“我有钱，姐姐。我也有朋友，我就是想告诉你……” 　　“告诉我你有病是吧……” 　　吱吱皱眉听着电话里头气急败坏地谩骂。寻思着，这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 　　温雅隔了一个电线杆，已经观察她许久了。起初只是咬牙忍着不笑出声，后面实在忍不住，笑的整个肩膀都一耸一耸的，但也没出声。 　　吱吱被吸引转过头去，远远看见小姑娘站在路灯坏了的电线杆下，后面极近的距离还有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站着。 　　吱吱知道附近偶尔有小流氓调戏女孩子，没想到还有这么明目张胆跟踪的。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也许还在上学呢，哭的还真可怜，都抖着了。又怎么会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 　　吱吱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隔着一盏路灯，像模像样的拿出手机，“喂，110么？这里有人耍流氓。” 　　高瘦的身影已经侧过头来，吱吱一看就觉得对方必定是小流氓无疑了。 　　正经人谁会留这么长刘海，遮了半个脸。眼睛还幽幽地像动物一样发着蓝光，怪瘆人的。 　　吱吱有些吐字不清，“这么小的姑娘你也为难人家，太过分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别轻举妄动。” 　　难为吱吱还记得她有同事，“你别太过分，你只有一个人，我还有一帮朋友在这边，打架的话你就输定了。” 　　又朝小姑娘使眼色，要她跑到这边来。 　　吱吱还不时回头看看，装模像样的。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也许是小流氓有了自知之明，直接掉头走了。 　　小姑娘两个眼睛瞪的大大的，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是不是钱被抢走了？”吱吱掏了掏左右口袋，才发现自己只有一个手机。 　　“我给你打车吧，你家住哪儿？” 　　女孩还是不说话。 　　吱吱有些纳闷，小心翼翼问道，“你是那种，就是天生不能说话吗？” 　　小姑娘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吱吱看着她笑，自己也大笑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温雅后面复述给她听的，她反正抵死不认。 第73章 　　再生事端2 　　“吱吱姐，你的事搞定了？”温雅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额，这个事算初步解决了，后面还有很多事呢。”吱吱有些尴尬吐吐舌。 　　“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温雅豪气地拍拍胸口。 　　吱吱一脸认真，作思考状，“让我想想，小雅能做什么呢？” 　　“吱吱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哪有，我们小雅可厉害了。” 　　“可是你的表情一点都不像。” 　　“哈，有这么明显吗？” 　　两人的谈笑声渐渐消逝在走廊拐角处。 　　下午，吱吱免不了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拾掇老周发邮件，整合几个小实验室参加能力验证。 　　老周听闻能力验证的事解决的差不多了，也放心了下来，开始准备发邮件通知。 　　“小雅，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事交给你吗？现在确实有了。” 　　温雅乐颠颠的跑过来，“和中实XX接洽，然后签合同，报名缴费，拿到结果之后，再上传，怎么样？”吱吱一口气说完。 　　温雅小脸一扬，比了个OK的手势。 　　刚把资料和联系方式给小雅，正巧有人进办公室找她。 　　“陆工，王姐在化学测试室，叫你有空的话现在过去一趟。” 　　吱吱应了一声好，随即穿上实验服起身跟上前面的人。 　　化学测试室里，王姐一脸凝重，眉头紧锁，看见吱吱过来了，便把手里的几页文件递给她，示意她看。 　　吱吱快速的过了一遍，越看到后面，心越发的沉重起来。 　　半晌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所以这个问题，是前段时间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一直没有上报？” 　　王姐点点头，“这个测试项目我一直交给小朱在负责，没太注意，昨天到今天我亲自盘点，才发现问题所在。而且……” 　　王姐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而且，现在周主任还不知道。吱吱……”王姐将她拉到测试室外的走廊，站近了一点，接着小声道。 　　“你也知道老周的性格，公私分明的厉害，这样的事肯定要严惩。小朱的老婆现在刚生了没多久，家里又没有其他来源，我该罚的钱和处分我都接受，但是小朱他……” 　　王姐有些为难，“小朱做事你也看得到，一直也算兢兢业业，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他老婆早产，孩子又进了温箱。 　　我猜他也不会把自己的事分出去一部分给其他人。这不，分来分去就出了岔子。 　　从这次验证没通过之后，我看他肉眼可见瘦了一圈，憔悴了好多，虽然已经开始补工作了，但心理压力估计一点没少。 　　也怪我自己最近一直忙别的事，没关注到他那边。” 　　王姐有些悔不当初，毕竟小朱也算她底下的得力副将，如果因为这次事故，被迫离职，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 　　“所以这次能力验证的结果，其实不是小朱做的，是其他人代做的，然后结果也没去推敲验证，就直接发了出去？”吱吱说了自己的推测。 　　王姐点点头，两人又陷入沉默。 　　吱吱反复思索了一番，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王姐，小朱的事情等复评审过了之后再说吧。这段时间，你让他安心上班，如果家里有困难，可以向上面反映，公司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 　　现在最要紧的几个问题是，一，这种代做的问题持续多久了？代做的人是否能力资质都已通过确认？ 　　二是，违规出具的报告有多少？数据有没有问题？追回可能性大不大？ 　　这些都需要王姐你这边先去筛选排查，可能还要花不少时间重新找留样再去验证。” 　　王姐点点头，很是感激道：“筛查已经在做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就是这边人手不太够，我那里还压着A002的文件解析，这里要一个人坐镇，小朱明显这个时候不太适合，你看……” 　　吱吱心如明镜，面上扬起笑意，“王姐，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可以先帮你理完这个项目暂时的问题。” 　　王姐嘿嘿一笑，“有吱吱你在，我放心的很。” 　　王姐把她带到小朱那边，又说了一下分工，便火急火燎去了办公室。 　　此刻小朱坐在电脑前，满脸倦色，眼下也一片乌青，但他还是很快把筛查出来的结果打印拿给她。 　　吱吱看了一下前后时间，还有人员资质，原始记录，核对之后，发现大概只有13份报告，是由暂时还没资质认可的新人做的。 　　吱吱把重新参加能力验证的事给小朱交代了一下，又讲了可能要重新复测留样，小朱都表示完全配合。 　　犹豫了几秒，吱吱还是提了一下公司的员工关怀政策，提醒他有困难可以及时提出来。 　　小朱有些感激地看着她，但有些话，到欲言又止的模样，估计还是忍着没说出口。 　　吱吱给样品管理的同事打了电话，说想找之前的几个样品复检一下，收集数据，对方很爽快的给她找出来送过来了。 　　虽然13份报告的数据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还是再验证一下为好。 　　若真是没有问题，也就不需要再考虑追回的影响了。 　　她又看了一下新员工入职的时间，才大半个月，还不到考核的时候，给他补个资质也明显行不通。 　　样品送过来的时候，有整整四个大盒。 　　小朱现在加班太晚也不现实，吱吱只能自己带着上手了，幸好自己之前做过这个项目的资质能力确认。 　　只是许久没有做过，她也只能挑那些影响因子小的做。 　　同时，公司承接的其他测试业务也不能落下。剩下的几个人，加班加点花了两天才顺利做完。 　　一直到拿到结果的那一刻，吱吱的心都是悬着的。 　　“可千万别有其他的结果啊！”吱吱在心里默念。 　　天不遂人愿。还真有…… 　　其中有两份报告的样品，留样复测的结果都要偏小，而且偏离也大。 　　小朱在看到结果的那一刻，也懵了，或许是连日来的打击太多压力太大，他双眼泛红，语气有些哽咽。 　　“陆工，我知道你和王姐的好意，但是这些事说到底都是我的责任，公司辞退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这个月的工资扣了我也没意见，我这两天就提离职。” 第74章 　　人心显露 　　吱吱心里有些沉重，她是不愿意看到他这样的状态离职的。 　　大受打击的男人，养家糊口重任，压垮一个普通人太简单了。 　　她面上的愤怒显而易见，说出来的话甚至有些毫不留情，“小朱，你觉得你离职了多快能找到下一份工作？你确定下一份工作工资能比这份更高？如果你老婆知道你离职了她会怎么想？” 　　男人面色瞬间惨淡如白纸，痛苦焦虑纠结完全翻涌在脸上。 　　吱吱把他带到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同事们大多在办公室聊天活动，走廊上倒是静悄悄的。 　　她拿出之前准备的大号文件袋，递给小朱。 　　“这里面是我和王姐的一点心意，你先拿着应一下急，这三天在家陪陪老婆，或者去医院看看孩子。 　　王姐之前就有意想批你的假，只是你一直没提。这三天你休息好了，考虑清楚了，再回来提离职，我不会拦你。三天之后，是能力验证的测试，我很希望能看到完成测试的署名是你。” 　　小朱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握着文件袋的手指用力的有些发白。嘴唇嗫喏着，最后只是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 　　吱吱笑着对他道：“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好好整理一下情绪，想想回去怎么面对家人吧。” 　　处理完小朱的事，化学组这个项目就只剩他们三个有资质的和一个新人小白了。 　　还有两份偏小的报告要处理，得先分析结果的可靠性，再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吱吱找了两个样品复查当天和第一次测试的所有原始记录。 　　后面又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两个时间段的前后几个样品的信息都找出来。 　　环境空白没有问题，排在这两个样品的前面的样品测试结果也没有什么异常。排在后面的呢？ 　　吱吱把排在这两个样品后面的三个也抽了出来，发现第一次测试的结果，五个数据成无规律性的递减。 　　而第二次留样复测的结果却没这种递减趋势，除了有问题的两个。 　　而且这两个的量相对于第一次测试已经小很多了，后面的三个样品测试结果基本是没在检出限的。 　　吱吱基本可以确定是污染引入了，问题是从哪里引入的。 　　她又去电脑上找了这一阶段详细的过程数据，终于发现了问题。 　　问题就出在排在这两个样品前面的那一个样品A。 　　A是比较少见的吸附性强的物质，通常需要加长酸洗的时间，或者更换新的配件。 　　而看这几个样品的前后衔接时间，是没有这两个动作中的任何一个的。 　　新人小白应该是不了解，当做普通样品测试了。再加上第一次能力验证的测试时间，应该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后面的几个样品都是受A的影响，所以问题出现的才这么集中。 　　吱吱内心有些庆幸，幸亏只是这么一个小乌龙。不是系统或者设备的问题，不然整起来就麻烦了。 　　找到问题关键以后，现在又有了新问题。如何跟客户交待？ 　　这样的事故瞒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吱吱整晚都翻来覆去在想对策，怎么能做到影响最小。最后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吱吱把这次事故简单的给王姐讲了一下，王姐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两人决定一起去找周主任。 　　老周听他们讲完，首先就严厉批评了她俩一顿，这种事情瞒着不上报，还妄想自己私自处理，该罚。 　　两人面色都有些菜，不吭一声。 　　老周又坐下来，喝了口水，“不过，这次你们俩的处理也算快，但是不值得提倡啊。小朱的事嘛之后再处罚，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和客户那边交待。” 　　两人面面相觑，还能怎么办，如实说呗。 　　老周一脸嫌弃，“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王姐不愧是老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主任的意思，“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您放心。” 　　主任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悠闲自得的喝了口茶。 　　吱吱看着王姐胸有成竹的样子，猜想她应该已经有了对策。 　　出了办公室门，王姐悄声道，“这个客户平时和我们来往挺多的，我等会私下里打探一下事态的严重性。 　　不过应该没那么严重，不然过了这么多天，对方早该来反应了。 　　对了，吱吱。A002的版本升级，我已经对应修改了文件送去受控了，至于增加的过程控制，我觉得问题不大，今天传达下去就能执行。” 　　吱吱颇为欣喜地点点头，可想起小朱的现状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跟王姐提了一下。 　　王姐无奈叹了口气，“诶，目前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暂且先看着吧。” 　　吱吱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王姐，我查人员档案的时候，发现你们那个项目组人员流失率比较大。基本每次评审都换了一波人，你看这次这次能力验证，可以多报几个有资质的吗？” 　　王姐垂眉思索了一会，“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小朱他们几个也干了快两年了，一起报也行。” 　　王姐说到这，又看向她，“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很感谢你，吱吱。然后，预祝你这次复评审能旗开得胜。”王姐由衷地祝福。 　　吱吱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越是看好她这件事，她反倒潜意识里越焦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看来自己得赶紧转移一下注意才行。 　　和梁云庭最近电话也打的少了，自己很忙，想来他也是。 　　他承受的压力和异样的眼光远比自己多多了。 　　陆吱吱放任自己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面上又赶紧扬起十二分的斗志昂扬。 　　她和体系组以及刘姐，对所有设备档案又复核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才放心了些下来。 　　化学这边只剩王姐底下的那个项目组还在追进度，电学测试那边因为标准只有两份，所以简单明了，查起来也比较快。 　　现在就等化学组验证完，提交审核资料了。 　　吱吱那天一大早就如愿看到了小朱，虽然还是有些疲态，可人看上去至少没那么丧了。 第75章 　　人情冷暖 　　“陆工，谢谢你，对了，这是我家里准备的一些添丁礼，我给实验室的人都带了一些。”小朱面上有些难得的笑意。 　　吱吱笑问，“宝宝是回家了吗？” 　　小朱面上有些憨厚和喜悦，“快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抱回家了。” 　　“宝宝很贴心懂事呀，看来你会是一个很有福气的爸爸。”吱吱赞叹道。 　　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收了你的添丁礼，怪不好意思的，这是送给宝宝的一点心意。祝她快乐成长。” 　　小朱推托着不肯再收，可办公室人越来越多，见陆吱吱仍执意如此，他也不好再僵持着，便收了。 　　小朱又由衷地道了几声感谢。 　　这时，老周忽然咳嗽了一声，“小朱，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小朱才红着眼睛从办公室出来。 　　有几个人围上前去，劝慰他下次注意就行了，老周心软嘴硬之类的。 　　小朱忍着泪意摇摇头，谢过大家的关心，又分发完剩下的添丁礼。 　　众人纷纷接过道声恭喜，不知怎的，都不约而同拿出准备的红包，塞到他手里。 　　“一点小心意。” 　　“是啊，祝宝宝健康长大。” 　　“小朱哥，下次有时间带宝宝嫂子一起出来团建啊。” 　　他没想到，因着自己的失误拖累了实验室，大家却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对他颇多关照和安慰。 　　一时感动的无以复加，只能不停的鞠躬来感谢大家的好意。 　　下午再次参加能力验证的测试结果经过确认后交了上来，经过王姐的亲自的审核，确认没有问题才上传发送出去。 　　总算之前的准备都可以告一段落了，等下周出了验证结果，就可以把所有资料直接提交到复评审中心。 　　复评审中心资料审核无误后，就可以安排缴费了。之后直接等评审中心组派评审老师过来，现场评审才是重头。 　　吱吱转过头问体系组的小易，“是今天提交资料吗？” 　　对方点点头。 　　吱吱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标准文件查新要不要再确认一次？” 　　小易无奈笑道，“吱吱姐，你太敏感了，我们查新频率本来就是两个月一次，已经比其他公司频繁了。这次特意为了复评审，把查新挪到这个月月初就做了。你放心啦，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又摆摆手劝吱吱安心，好像十分理解对方的心情，“我之前第一次评审的时候也是这样，老是自我怀疑。甚至连破折号都想用尺量一下就好。多来几次就好啦！再说标准的更新一般都是几年才有一次，你看我们往年的更新记录，哪有这么凑巧的。” 　　吱吱点点头，也许真是自己最近绷得太紧，有些神经敏感，看什么都不确定了。 　　缴费之后，过了几天，评审中心就将安排的三位评审老师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发给了她。 　　王姐跟她说过，一般安排的评审老师都是一些大学或者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有时候也有第三方的资深工作人员。 　　但无论来自哪里，都是非常专业并且经验丰富的资深行业人士。 　　吱吱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三位评审老师的资料，少得可怜，除了化学组审核的老师是某大学研究纳米材料的教授，其他均没有词条。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她同时还需要负责三位现场评审老师的交通食宿等事宜。 　　终于赶在周末前，将评审老师的事情安排好，又把他们各自负责的部分所涉及的资料和文件分别发送给他们。 　　周末，吱吱和乐乐，小雅几个正在一个温汤馆泡澡，顺便谈论等会再去哪儿放松一下。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下便马上拿起接通。 　　“yi ba yo。”吱吱这会身心愉悦，心情甚好，韩语都憋出来了。 　　“看来吱吱现在开心地快要忘了，自己已经忽略一个很重要的人很久了。”梁云庭醋意满满。 　　“啊，很重要的人？”吱吱故意逗他，“没有啊，我每周都有给我妈打电话，风雨无阻。” 　　“那我记错了，是除了妈妈之外，第二重要的。”他嘴角微勾，想着她此刻狡黠偷笑的脸。 　　“哦，我记起来了，是很久没关注它了。我家的小核桃嘛。不过上次回家我有给他囤超多狗粮的，还有罐头。” 　　乐乐在旁边一脸没眼看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 　　小雅则一脸好奇，面上写着我就看你们俩怎么装傻演下去。 　　梁云庭面上哭笑不得，看来最近自己念她在忙没打扰她，反而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再加上假期的事，看来这个小别扭还没消气呢。 　　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哄，“好，好，小核桃就小核桃吧，那小核桃的女朋友能不能分到你的爱心狗粮和罐头？” 　　吱吱一脸坏笑，语气却正经又可惜道：“小核桃不会有女朋友了，因为他绝育了。” 　　乐乐在旁边忍的快笑岔了气。小雅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梁云庭气的牙痒痒，如果他现在在陆吱吱身边，他一定会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小核桃皮能有多硬。 　　“好，我认输，吱吱，我错了。”梁云庭打起十二分的诚恳。 　　“那你说你错哪儿了？”吱吱有些得意。 　　梁云庭埋头，思索了一番，语气仿佛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我不该对吱吱的“热切”视而不见，不应该隐瞒那天看见你对我“偷香窃玉”，更不应该对你的“予取予求”狠心拒绝，还有……” 　　“啊啊啊，你不要说了！梁云庭，太丢脸了！”吱吱掩面。 　　她已经没有颜面再面对她的两位同胞了，虽然没有外放，但看她俩竖着耳朵偷听的模样。 　　吱吱执意闭着眼装死，谁也不要叫她。 　　梁云庭闷笑出声，末了还是一股无辜透顶的语气，“怎么了？吱吱，我是不是没说对，那我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别！”吱吱诈尸式的抬手。 　　“我最近很忙，可能忽略你了，可是你也没有怎么联系我呀。我不联系你，你就不会主动联系我吗？”吱吱有些抱怨。 第76章 　　出师不利 　　梁云庭实在委屈的很，“是哪个小没良心的，节后第一天就跟我发消息说，最近没事不要联系，很忙，还是忙的脚不沾地的那种？” 　　“我有说吗？”吱吱有些茫然，显然不记得了。 　　梁云庭叹了口气，“不记得算啦。现在你应该忙的差不多了吧，这两个月我应该不用出差了。” 　　“不用出差好呀。我呢，这阶段的算是忙完了，不过现场评审还没开始呢。” 　　两人又暗戳戳的聊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原来吱吱姐喜欢这样啊，我也可以啊，要不要考虑一下？” 　　小姑娘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充满期待。 　　吱吱扣了她头顶一下，“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偷听大人说话。” 　　小雅赌气的撇撇嘴，哼了一声。 　　上班没过两天，吱吱突然接到了负责化学组这边的审核老师王老师电话。 　　“喂，陆小姐吗？” 　　“您好，我是。王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们提交资料之前没有查新吗？热分析的国际标准，你们提交的那份已经出了新版，没有及时更新，这是一个不符合项。” 　　吱吱如遭重击，只能赶紧先记录下来，又道：“老师，这是我们的失误，问题是现在有什么能补救的措施吗？” 　　“没办法了，资料已经提交上去了，目前就是赶紧做比对和验证。实在不行去掉这个项目。” 　　吱吱谢过王老师的提醒，挂了电话，人还在发愣。 　　身后小易见她一直未动，便拉了一下她，见她面色有些沉，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易，你赶紧查一下标准库和官网，看一下热分析那边提交的标准和现在更新的版本号是不是一样的。” 　　小易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着做了。 　　没多久，她就哭丧着脸，“吱吱姐，我对不起你，那天就该听你的话再查一次的。这份标准的新版发布是12号，我们最后一次查新是9号。 　　更坑的是，几乎所有的标准发布新版本都会有三到六个月的适行期交替。而这个新标准发布是12号，12号旧版就直接作废了。” 　　小易说到最后都有些难过的要哭了，这次的事她难辞其咎。 　　吱吱安慰她，“你别太焦虑，虽然老师说了要记不符合项，但应该也只是一般不符合。不是重度的那种，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补救。” 　　“好的，那我先联系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抓紧做比对和验证。” 　　首战就出师未捷，吱吱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接下来的现场审核了。 　　好在经过新旧英文原版的比对，只有说明的地方增加了一些解释，在方法上没有改变。 　　总算不用做一堆实验比对，只需要出具一份说明即可。 　　复评审时间一般都是安排周六和周日，评审老师也是有自己的工作的，所以严格的来讲，这份工作算是评审老师的“兼职”。 　　吱吱正在做最后的航班确认，顾星池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下午茶过来。 　　吱吱有些意外，才想起好像最近确实都没怎么经常看到他了。 　　“吱吱是不是觉得最近都没怎么看见我啦？”顾星池笑得一脸荡漾。 　　吱吱挑眉，“所以呢？顾小公子有何指教？” 　　“我可是奉诏过来的，老周叫的我。” 　　“奉命过来，你还带着下午茶？还悠哉悠哉的，不赶紧去老周办公室？” 　　顾星池脸上堆满讪笑，“这……两个事情也不耽误嘛。” 　　旁边忽然传来很响的“噗”的一声，是管子刺破塑料膜的声音。 　　“温雅，你又偷吃！这是我给吱吱带的！”顾星池气的跳脚。 　　“吱吱姐不爱喝这个口味的。”温雅有些得瑟的示威。“这么久了，我都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你管我！我爱喝，所以才带给吱吱的。”顾星池见被戳破，便不理她。 　　转身气哼哼地去了老周的办公室。 　　“哼……花孔雀……”小雅朝他背后扮了个鬼脸。 　　顾星池有些纳闷，老周怎么把这事交给他来办，这事不是吱吱该负责的吗？ 　　他从办公室出来，远远看见吱吱在伏案写作，认真的模样分外娇俏吸引人，他忽然就嫉妒的不行。 　　忽然有一道目光阴暗的扫视过自己，他再一搜寻，却无一丝踪迹，已然像是错觉。 　　顾星池走到吱吱工位前，一脸得意，“吱吱，你去接审核老师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吱吱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满脸疑惑。 　　“老周怕你在接待方面没有经验，所以特地向我经理借了一个人……”又若有所指的拍拍自己，“这么优秀的业务部职员过来协助你。” 　　吱吱愣了一下，“可能你们业务部就你最闲，还能应援别的部门。” 　　顾星池心虚的摸摸鼻子，小声道：“哪有，我也有努力工作的好吗。” 　　她笑笑不接话，半晌，才对他道：“好啦，我知道了，到时候联系你就是了。” 　　顾星池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周四下午，吱吱又组织了最后一次的各岗位的核查，再次确认没有问题，才放心了些。 　　周五晚上，吱吱和顾星池就开车前往机场，准备接审核的老师。 　　因为三位老师的航班时间不一致，所以只能分开多次往返来接。正好上次联系的王老师先到。 　　吱吱本打算先送王老师过去酒店，再来接第三位到的老师。 　　没想到被顾星池抢了先，他一脸笑靥如花，前前后后哄的王老师笑逐颜开。 　　王老师大概是快退休的年纪，看着顾星池好像看自己傻儿子一般，长的好看嘴又甜，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对吱吱眨眨眼，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便开车走了。 　　吱吱大概等了大半个小时左右，才等到主审核的付老师。 　　来的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精神奕奕。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西装还搭在手臂上，提着一个小行李箱。 　　他看到吱吱举的牌子，在远处挥手示意了一下，吱吱立马跑到出口。 　　付老师面上有些不苟言笑，待看到陆吱吱明显一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眸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第77章 　　别有深意 　　吱吱和司机坐在前座，本来还想跟主审老师沟通沟通，没想到对方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明显不太想搭话。 　　她有些挫败，只能干坐着等，等着看中途老师会不会醒来。 　　没想到就这么一路到了酒店。吱吱谢过司机师傅，又小跑到车尾后备箱处，帮老师拎好行李箱。 　　付老师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了些客气的笑意，“小姑娘还挺厉害，我自己拎就好了。” 　　吱吱赶忙笑着道：“没关系，老师，我帮您拎着。” 　　对方伸着手，僵持着。吱吱只好把行李箱递到他手上，又找前台登记拿过房卡，才领着老师去酒店房间。 　　两人正等着电梯，她还在想该怎么开口问，没想到老师却问话了。 　　“小姑娘哪里人？哪个学校毕业的呀？” 　　“付老师，我叫陆吱吱。老家阳城的，是XX大毕业的。” 　　“哦……”对方若有所思，有些失望。吱吱知道自己本科的学校很普通，也没太在意。 　　“做实验室工作几年了？” 　　“毕业就开始了，三年多了。” 　　电梯到了，对方也没再说话。 　　吱吱看着他身形矫健走在前面，既没秃顶又没啤酒肚，也没什么奇怪的香水味道。 　　想来应该也是一个极严谨认真的老师，看来这次审核要比预想的更仔细对待了。 　　吱吱刚帮他打开门，对方已经先一步跨了进去，“谢谢你，陆吱吱同学。我已经到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道了声再见，见他关了门，便走了。 　　打电话问顾星池他那边怎么样，得知正在机场等第三位老师。 　　吱吱想着还是过去一趟，被他拒绝，直言要她好好休息，应对明天审核。 　　她也没再再坚持，道了声谢谢，便回了宿舍。 　　因为第二天上午需要开首次会议，吱吱很早就来了酒店，和顾星池一起开车从酒店接三位老师去公司。 　　顾星池接的两位老师，都笑容满面地像老朋友一样跟他打着招呼，独独主审的付老师，还是有些不苟言笑。不过，相比昨天，面上舒缓了不少。 　　老师们审核完今天，明天开个末次会议，总结一下审核结果，基本就算完了。 　　所以会把审核的大部分事情尽量安排在周六全部做完。 　　首次会议都是一些常规的流程，比如审核的纪律说明，工作划分，然后就是先考察实验室整体环境。 　　陆吱吱在前头带着一行人参观，其实她也紧张的手心冒汗。 　　虽然参观的稿子她背的滚瓜烂熟，以前也带很多客户参观过，但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班门弄斧”，也是唯恐出了差错。 　　好在老师们都被那些设备吸引了，毕竟容海财大气粗不是浪得虚名，这么多高端的新设备很少能在一个地方全部见到。 　　倒是主审的付老师有些意兴阑珊，他朝陆吱吱深深地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其中两位老师很快去了各自的化学和电学区域开始审核工作，而主审老师的工作主要是审核体系文件。 　　陪同主审老师的工作是小易负责的，因为文件这一块都是小易在管理，而吱吱主要是负责掌控和协调整个复评审工作的进度。 　　她在几个区域来回跑，嘱咐应审人员注意记录问题，要不就是帮忙找对应的记录。 　　只见小易愁眉苦脸的一趟接着一趟，来来回回地搬资料。 　　“怎么了？小易。” 　　“诶，别提了，吱吱姐，这个付老师要求真的好严格，比之前审核的老师更仔细，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小易抱怨着。 　　“那现在问题点出来的多不多？有没有比较严重的？” 　　“这个倒还好，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强行解释也能通，就是老是找资料有点麻烦。” 　　“我帮你搬吧，这么多，你不好拿。” 　　小易连声道谢。陆吱吱帮她把资料放在会议室，正准备走。 　　“陆吱吱，能帮忙找一点茶叶吗？我不太习惯喝白水，谢谢。”付老师没有抬头，声音却沉着有力。 　　“好的，您稍等。”她应的飞快。 　　待她替付老师倒上茶，犹豫着要不要将大茶壶一并拿过来。 　　“我之前以为你是负责体系的。”付老师像是有些意外的语气。 　　陆吱吱恍然大悟，“哦，老师，我是综合组的，主要是负责协调，也负责这次三位老师的接待。” 　　对方听闻。停了手里的笔，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极快地重新开始记录。 　　“那老师还有事情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陆吱吱如释重负。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饭点，吱吱本来定好了一家本帮菜，没想到主审老师一沉思，跟另外两位老师耳语了两句。 　　对她道：“不用出去了，就安排在公司食堂也可以，吃完了等会还要继续工作，这样不会耽误时间。” 　　她有些泄气，她打听到的往年的招待方式，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付老师这种学究派，压根不用整什么虚的，直接什么简洁有效就用什么就好。 　　幸亏今天的食堂好像还不错，吱吱和顾星池几个坐在旁边的一桌，三位老师坐另一桌，她终于可以认真吃饭了。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主审老师才宣布无关的人员可以先下班。另外两位审核老师早就想回去了，便打了一声招呼很快由顾星池送走了。 　　没多久，“我们也回去吧。”付老师开始收拾笔记本。 　　“老师忙完了吗？”吱吱本来还担心自己要陪着忙到很晚的。 　　“没有，不过可以回去再做，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她只能尴尬的笑笑。 　　“走路吧，开车还要绕圈圈，坐了一天也挺难受的。”付老师抬头看着星空，突然提议道。 　　陆吱吱点点头。路上付老师又问了她一些大学的事情，什么专业，老师是谁，成绩怎么样等等。 　　她只觉得这架势好像妈妈审问期末考试一般，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她本来也不是天赋型选手，学习自然一般。 　　“那你有没有想过再往上深造深造，毕竟容海的未来广阔，你的学历，职位上升有限。” 第78章 　　雪中送炭 　　吱吱以前倒是有个这个念头，不过后来就放弃了。工作忙也没时间精力。只能可惜道， 　　“以前有想过，但是我读书一般，这个时候再考虑考研很难。” 　　“难不难，都在自己。” 　　老师看了她一眼，又接道：“我看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应该是心思没在学习上。现在考研又不分年龄，你可以尝试尝试，也当作圆一圆自己的梦。 　　我的求学生涯也中断过，很感谢自己没有放弃，咬牙坚持了才有今天的成就。”付老师难得的话多了起来。 　　她被说的有些意动，“谢谢您，老师，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我任职的学校化工院还不错，每年都有一些在职硕士的名额，并不难考，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不耽误工作，也可以继续学习。”付老师的话在别人听来，应该是雪中送炭。 　　“啊，真的吗？可是，老师，我太久没看过课本了。那我估计得奋战几年才能上岸。”吱吱开着玩笑，她心里此刻只在想，读研学校千千万，凭啥我要被你教。 　　付老师许是察觉到了她话语里的抗拒，无奈摇摇头。“看来你真的志不在此。” 　　吱吱干笑着掩饰，她现在确实没多少想法深造。而且老师越是这么苦口婆心的雪中送炭，她越觉得有些诡异。 　　试想谁会对认识一天的陌生人，大谈未来和前途呢，而且还殷勤的借你东风。 　　她忽然就想起了上一段工作经历的阴影。 　　吱吱强压着自己翻腾的情绪，面上仍装作不谙世事，“付老师，其实比起读研，我更倾向于打工赚钱，偷偷跟您说，现在的薪水我还是挺满意的。” 　　付老师微微皱眉，“钱对你吸引力有这么大？年轻人追求还是要多精神层面一些。” 　　吱吱天真的地看着星夜，一脸痴态，“是挺大的啊，我就希望要是能再多几个像偶像剧里那么帅气又迷人的男朋友就更好了。” 　　付老师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幻莫测，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她的追求能这么“实际”。 　　“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老师居然也开起了玩笑。 　　吱吱假装不懂，望着眼前的酒店大门，松了一口气。“付老师，时间不早了，我就送您到这儿了。” 　　付老师已经放弃劝说了，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我觉得我们好像冥冥之中很有缘分，不管你信不信。” 　　她只当没有听到。这么露骨的话，为人师表，她实在无法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她难以想象如果自己再愚钝蠢笨一点，是不是就被这包裹着华丽糖衣的求学之路所蒙蔽，从而吞下一颗毒药。 　　陆吱吱比谁都会装，第二天又若无其事，该干嘛干嘛，脸上也没有任何尴尬和不愉悦。 　　倒是付老师总是时不时的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起初她还挺不舒服的，之后忙起来便没再注意了。 　　中午需要开末次会议，即总结一些开出的不符合项，吱吱现在知道的大概有六七个，但都是一般或者轻微，没有严重不符合项。 　　一般审核到这一步就差不多进入尾声了。接下来就是一些后续的整改提交之类的。 　　她内心忐忑极了，不知道付老师会不会因为这两天的事，心生不悦，从而挟私报复。 　　现在另外两位老师提的不符合项，都是她已经得知的，或者老师现场已经提过的。 　　主审老师现场提问的问题，倒是不少，小易也解答了不少，就是不知道答的结果老师是不是满意了。 　　“这次的审核整体来说是满意的，除了个别问题。首先涉及到保密性的问题……当然，我说的这些只是一些预见性措施，具体的还需要再评估。 　　人员的能力确认方面，做的太过笼统……最好再…… 　　还有文件制定方面与标准的不符合之处，没有做必要的解释说明，或者偏离验证。 　　上面提的这几点，都是体系中的一些问题，是可以再持续改进的。至于重度不符合项……”说到这他抬头极快的扫视了现场一圈，在陆吱吱身上似乎多停留了一秒。 　　“当然是没有。”他面上呵呵一笑，“恭喜你们，这次审核的结果整体来说是满意地，不过后续的不符合改进需要早点提交整改资料给我。我需要整合上交到复评审中心。最后再次谢谢各位对这次评审工作的配合和支持。”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似乎已经开始享受成功的喜悦，可是吱吱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除了如释重负，就是心有余悸。 　　小雅看着她有些反常，轻轻拉了她两下，她摇摇头，跟着众人一起鼓掌，露出标准的微笑脸。 　　送老师们去机场的时候，仍是顾星池和她两个人，分车护送。 　　付老师也许是意识到了她的尴尬和不自然，以为她还在担心复评审的事。就安慰她不要多想，好好整改不符合项，复评审就能安全通过了。 　　她敷衍地笑了下，她现在心里哪还是担心这个啊，只求快点把人送上飞机。 　　临行前，付老师还是没放弃，“陆吱吱，以后可以考虑考虑来上京，毕竟这里适合你的天地更大。” 　　她胡乱的点点头满口答应，实则对他避之不及。 　　对方笑笑，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妥协和委曲求全地放纵。 　　顾星池送完另外两个老师，过来找她，一头雾水。“怎么感觉你对付老师好像很忌讳的样子，你们两个好奇怪，我看他对你好像挺和气的啊，倒是你明显的抗拒。” 　　陆吱吱实在不想再讨论这事，只能打着哈哈转了话题。 　　持续一个多月的神经紧张终于得以释放，众人撺掇老周利用周末还剩下的这小半天，一起去搓一顿，顺便放纵一下。 　　老周拍板，大家鱼贯而出，又选了一家新开的本帮菜，打算去试试。 　　酒饱饭足，有家有室的人已经走了。桌上剩下的还在推杯换盏的都是住公司宿舍的年轻人。 第79章 　　酒吧传闻 　　有人提议要不要换个场地接着玩，没想到有这想法的不在少数。 　　吱吱因为主持这次审核，这种局大家肯定不会放过她，只能任由小雅拉着，一行人去了违香。 　　因着大家年纪相差不大，话题也多，各种梗倒是层出不穷，吱吱也被气氛感染，领头的人游戏一个接一个，大家玩的都有点嗨了。 　　其中一人有些意犹未尽，“诶，你们听说没，这条街本来有个新酒吧入驻的，可惜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下文？” 　　“什么酒吧，还不都一样，有什么可惜的嘛。”人群中立马有人不屑道。 　　先前发话的人，拿眼光觑向顾星池，“池子，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吧？” 　　顾星池冷不防被点到，有些呆愣，“知道什么？”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上京的Yanada，听说要来海州开分店。” 　　顾星池好像有些印象，但着实记不起在哪儿曾经有见过这个名字。脸上一片茫然。 　　对方一副你贵人多忘事的表情，继续跟在座的其他人科普，“上京的Yanada，权贵二代的集结地啊，要什么没有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弄不到的。” 　　人群里有人质疑发问，“有这么厉害？” 　　吱吱也来了兴趣，凑过去想要一听究竟。 　　“我也是听人传的，好像整了一个地下拍卖场，甭管地下的还是天上的，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那都有些什么啊？你给我们讲讲呗。”有人马上开始八卦起来。 　　“成吉思汗陵，你们知道吧，现在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但是Yanada就拿陵墓的地图出来过，最后还被人高价竞走。” 　　“额，怎么跟玄幻小说一样，真有人信？拍走的人不怕引火烧身什么的？而且这个违法的吧。”吱吱不禁疑问。 　　“诶，吱吱姐，你还别说，还真有人信。至于违法，我猜肯定也会走别的途径去规避。” 　　“额，对了。小雅你不是上京来的吗？你了解这些吗？”吱吱突然想到小雅好像就是上京人。 　　小雅正喝的开心，闻言一愣，有些尴尬，“吱吱姐，我这么穷，连人家一楼的普通厅都进不去。人家会员制的，充值最低100万起。 　　而且这传言听着就不靠谱，挖掘文物可是违法的，况且真要挖的话，仪器装备人员还不得一大把，现在又是互联网时代，指不定今天出门，明天就被举报了。” 　　小雅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又语重心长道，“现在是和谐社会了，连人家那谁小说写的好的都进去喝茶了，你说盗墓这种秘辛都能被我们这些普通人知道了，人家酒吧还能接着开吗？” 　　她又撇撇嘴，“所以啊，不用想，都是谣传。不过嘛，那家酒吧之所以神奇，听说是有个神棍老头，还有一些收集的奇怪玩意儿。 　　我猜就是大家猎奇心态，导致的以讹传讹。” 　　众人点点头，毕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也就当个乐子。 　　只有先前发问的人，不情愿的撇撇嘴。 　　吱吱倒是真被勾起了兴趣，拉着小雅问，“你说那些奇怪玩意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能让他们趋之若鹜？那个算命老头真算的那么准？那怎么不去买彩票？” 　　小雅把视线从舞台中央移到吱吱脸上，有些纠结，“怎么说呢，我觉得就是智商税。” 　　吱吱不解地看着她，明显等着下文。 　　小雅叹了口气，“稀奇玩意儿为什么稀奇，除了少见，肯定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说法加持，就跟广告似的，无从考证的东西，那可不就是智商税。 　　至于算命，我倒听说那老头，确实算的挺准，再加上脾气古怪规矩又多，所以才比较出名。” 　　吱吱好像真陷入了思考，“有机会我一定要结识一下yanada的老板，他太会挣钱了！” 　　温雅：吱吱饮料果酒喝的有些多了，所幸人还比较清明，便想着去卫生间一趟。 　　她刚拉开隔间门，迎面跑来一个小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脸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姐姐，你让我躲一躲，有个衣冠禽兽样的二流子在外边堵我。” 　　吱吱一脸呆愣，女孩已经推着她一同挤到厕所隔间了。 　　女孩两手作揖表示感谢，一副哀求凄苦的模样。 　　没多久，外面进来了两个人，听着声音约莫是三十多岁的女人。 　　“奇怪，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躲起来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直接每个打开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吱吱听着前面隔间门哐当哐当的声音，心也被提的老高，此时女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蹲在了马桶盖上。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林小姐，是你吗？” 　　吱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什么毛病啊？来厕所找人！你家住坑里吗？” 　　门外响起低低的骂声，吱吱听不清楚，旁边另一人温声和气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吱吱看着门口底下阴影，两人还没走，许是其他隔间都陆续看过了，只有这间仍然大门紧闭。 　　忽然，隔间门口的黑影越聚越小，在白炽灯的衬托下也越来越明显。 　　吱吱急中生智，把裙子往下拉了不少，半蹲在马桶盖的位置。又故意把两只脚露出来。 　　两个小黑影徘徊了一阵，终于才从门口消失。 　　吱吱刚要开口说话，女孩立马捂住了她的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 　　“她们还在门口，求姐姐帮帮我。” 　　女孩把手机递给她，一双眼泫然欲泣，澄亮的让人于心不忍。 　　吱吱推开门，果不其然，卫生间大门口正站着两个女人，穿着低调的职业装。其中一人左顾右盼，另一人低头打着电话。 　　吱吱横眉冷眼，面色不悦，朝门口道：“刚刚敲我隔间门的就是你们吧，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稍胖一点的女人囔道，“有你什么事？上完了赶紧走。”说着就要走过来。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就不走你能怎么样，我就要蹲在这个隔间。” 　　说时迟那时快，吱吱一个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隔间门。 第80章 　　意外搭救 　　外头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有本事，你在这呆一辈子。” 　　吱吱回嘴，“我没本事，但是我想呆多久你管不着。” 　　她朝女孩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女孩又把手机递给她，“姐姐，你能不能找你朋友帮帮忙。” 　　吱吱心里已经察觉有些异样了，女孩行事看着经验倒是十足，应对起来一套一套的。 　　她抬头看向女孩，却只见她强忍着惧意，双眼泛红，一滴滴泪似断线的珍珠，顺着莹白的小脸肆意翻滚下来。 　　吱吱心头一紧，叹了口气，掏出一张纸递给她，拿出手机，想了想，给顾星池发了一条消息。 　　约四五分钟，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隔的太远，吱吱也听不清楚。 　　忽然，她听到了顾星池叫她名字，“吱吱，可以出来了。” 　　吱吱推开门，门口的那两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藏在后面的手，偷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顾星池，你不知道，刚刚有两个人一直敲我隔间门，还不走，太诡异了。”吱吱抱怨道。 　　顾星池得意的笑笑，“我了解了一下，其实是一点误会啦。人家后来就走了。” 　　陆吱吱毫不吝啬的彩虹屁一个接一个，“那是，你顾大少爷的面子，比什么都管用。” 　　“诶，反正只要吱吱肯用上，不管面子还是里子，都行。”说出来的话确实是顾星池一贯油嘴滑舌的做派。 　　她无奈地摇摇头。这次确实是欠了他的人情，只希望那小女孩能顺利逃脱吧。 　　吱吱回到卡座，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小雅一副兴味索然的模样，努努嘴，“罪魁祸首在那儿。” 　　吱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顾星池。 　　他摸摸后脑勺，好像有些烦闷，“我哥刚过来了，有点事。一言不合，就吵了两句。” 　　吱吱明白恐怕事儿不像他说的这般轻描淡写，但别人的私事，确实自己无权过问，便没再多说。 　　回去的路上，吱吱还在想卫生间的女孩，也不知道她现在平安了没有。 　　小雅悄悄靠近她，“吱吱姐，你想不想知道顾星池他哥为什么会来？” 　　吱吱一头雾水，“来酒吧不是很正常吗？还需要为什么？” 　　小雅一副一看你就是孤陋寡闻的模样，“顾星池他哥是谁？是大名鼎鼎的顾星河，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绝情断欲，冷血嚣张的资本家。” 　　吱吱蹙眉，小声质疑，“有这么夸张？” 　　“他的战绩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他和顾星池真不像一个妈生的，不然怎么另一个人可以笨的木鱼脑袋似的。” 　　吱吱脸上有些尴尬，“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也许是一个像爹，一个像妈。” 　　小雅嘁了一声，拿了一袋开封的零食递给她。 　　又继续八卦道，“你是没看到，他哥出现的时候跟死神一样阴郁，结果带的人直奔女厕所，你说能是为什么，肯定是为了找人。不过听他们两兄弟互骂还是挺有意思的，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陆吱吱心下惊骇，心思全停在温雅说的卫生间找人的事，难道昨天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她忙问温雅，“小雅，昨天你有没有听到他哥为什么来找人啊？找的什么人啊？” 　　温雅摇摇头，“他哥倒是没说啥，只问那个笨蛋什么时候回去。倒是顾星池一直在那儿冷嘲热讽。不过，明显看出来，压根不是他哥的对手。 　　不过听顾星池那吐槽他哥的意思，总感觉有点小说里霸总在逃小娇妻的意味，哈哈哈。就是这操作也太土鳖了，真以为小说复现吗。 　　就他们哥两这方式，难怪备胎难转正。不过他哥机会比他大。” 　　吱吱听着温雅的窃窃私语，侧头装作不经意的往侧后方一瞥。 　　顾星池也反常的沉默着，看着窗外，一点也不像他平时聒噪的性子。 　　吱吱端坐着沉思，他好像确实有了些变化，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审核结束之后，整个工作都轻松了许多，不符合项的整改也已经交付出去，只待最后的回复了。 　　吱吱看着日历上不到两个月就要结束的一年，也充满期待，因为距离第七个节日，已经越来越近。 　　十一月的末尾，她收到了一条久违的短信。 　　“陆同学，我顺路经过海州，方便接待吗？-许晋……” 　　吱吱立马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传来了久违的笑声。 　　“陆吱吱，我还挺担心，你会不会假装没看到。” 　　吱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想，但是女娲没舍得我做残疾人。” 　　“你这话听着就不对味儿了。” 　　“好好好，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对了，你什么时候到的海州？怎么不早说啊？” 　　吱吱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见到了他。 　　久别重逢，内心百感交集，一大堆想说出口的话，都哽在了喉，只能化成一个坚实的拥抱。 　　“我从你舍友那里知道的，没想到你来了海州，还去了容海。” 　　“诶，都是机缘巧合。对了，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出差。”说完他摇摇头像是“自嘲”，“我现在真成了你说的教书匠了。真是造化弄人。” 　　“很适合你啊，你看你现在。”吱吱颇为赞赏的眼神从上到下对他肯定了一番。 　　“诶，苦中作乐。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不过，看你这样子，倒是挺滋润的。” 　　吱吱面色愉悦，“还可以吧，你现在呢？” 　　“我在给你发消息的五分钟之前，才刚给我家的那位报备完。”对方一脸“苦相”。 　　“什么时候回长潭？”吱吱问。 　　“今天晚上九点的飞机。” 　　吱吱忙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呀，只有几个小时了，太可惜了，不过幸好一顿饭的时间还是够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给你发消息。”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打车去了一家本地酒楼。 　　“怎么样？打算一直留在海州吗？不回H省？”许晋边吃边问。 　　“额，其实我也没想好，先做着呗，以后的事谁说的定呢！”吱吱有些无所谓的回道。 第81章 　　传闻中的前男友 　　“你现在应该不是孤身一人了吧？”许晋问的别有深意。 　　“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我观你面若桃花，周身春风萦绕，定是红鸾星动。” 　　“说书呢你，不过，确实有男朋友了。”吱吱想起梁云庭，面上抑不住的盈盈笑意。 　　“那说说呗，让我这个“前任”的学长，也给你参谋参谋。” 　　吱吱白了他一眼。“我跟你提过的，梁云庭。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梁云庭……”对方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活在你遗憾里的白月光！可是你不是说他因病退学了，而且还说人家对你也没那个意思。” 　　对方一脸惊愕，“难道你又用了以前那些招？” 　　吱吱一脸无语，急切的辩驳道：“怎么可能！那些有用的话，我和他孩子都能有仨了。” 　　也不能怪许晋这么猜测，确实陆吱吱在发生那件事之前的行事作风，很难不让人联想。 　　那时候刚上大二的陆吱吱，被通知高数重修，补考也没考过，这概率也是没谁了。 　　更惨的是还要和大一的学弟学妹们一起听课，一起交作业，不然不计平时分，别提多可怜了。 　　转折就出在某天来代课的准大四学长许晋身上。用陆吱吱后来的话说，大概是许晋从进门就散发出的温和从容的气质，像极了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所以她有了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的初衷，当然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来代课的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功课自是极好。这样作业和补课的事不就都能搞定了吗。 　　陆吱吱惯常会用自己外表，伪装成各种模样。打听完许晋以前的情况，便扮起了蠢笨可爱，偏偏还要勤奋刻苦，却又不得其法的学妹。 　　别看许晋这么芝兰玉树的一个人，接近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下雨了忘记带伞？传达室给你借一把，还要陆吱吱自己登记归还的那种。 　　分发各种小零食？礼貌谢过三秒转送其他人，或者放到过期都不是问题。 　　许晋他有他自己的一套交友准则和为人处世。指导功课可以，其他的就别想了。 　　而且如果实在太笨了，不好意思，你只能另找其他人了。行事作风简直跟梁云庭当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吱吱从最开始接近他想要抄作业套试题，到后来两人钻研高数一起请教老师，现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这变化实在匪夷所思。 　　两人也因此被理学院众老师熟知并取笑，渐渐就传出了谈恋爱的八卦。 　　陆吱吱和许晋本人听闻了几个自己相关版本之后，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尽管澄清了几遍，奈何真相根本无人关心。 　　许晋彼时刚卸任学生会部长一职，他素来清寡，秉承清者自清原则，该讨论讨论，该聚餐聚餐，不为所动。 　　两个人都坚信纯洁的革命友谊终有一天能冲淡这些无稽之谈。 　　那一整个学期算得上是陆吱吱学生生涯除了高三，最为忙碌充实的一段时间了。为此她也收获了不少理学院老师的平时分。 　　后来许晋忙于毕业设计和出国留学申请的事，自吱吱那个学期以后，也就没再代课。两人之间的交际也就渐渐少了。 　　为此学校论坛还流传着，理学院才子冲动一怒，甘为红颜重修数科目，推迟毕业，没想到双方事后竟形同陌路的传闻。 　　吱吱一度成为舆论风暴，好在清楚真相的同学和老师不少，再加上许晋有一次在公开场合出人意料的的大声斥责了几个向他八卦的同学，这事才得以作罢。 　　直到出了后面那件事，许晋义无反顾同她出现在舆论中心，她才彻底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筷子都要被你吃没了。”许晋笑着拿手在她面前来回晃。 　　吱吱回神，有些不好意思，打趣道：“还能想什么？都是老同学，当然是想到以前咱们情比金坚啦！” 　　许晋一愣，有些微的诧异，“没想到我能让你这么介怀，倒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你脸皮这么厚，我从前倒是没看出来。”吱吱取笑他。 　　“嘿，不带你这样的啊，咱们好歹也是患难与共过来的。” 　　“是是是，所以这顿我请的义不容辞。”吱吱贫完嘴，继续吃饭。 　　“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许晋面上少有的犹豫。 　　吱吱抬头，筷子没停，一双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方宇明前段时间在同学圈里到处打听你的消息。” 　　吱吱一筷子猪肚没夹住，掉在在了桌上，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可面上惨白，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了。 　　许晋叹了一口气，“你这几年基本淡出了同学圈，知道你在哪儿的只有你舍友小余，我也是问的她才知道你在海州。” 　　“不是她。”吱吱斩钉截铁。 　　“我知道小余的为人。所以才问你最近有没有联系其他人。不过你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想来他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再敢同从前那样了。” 　　方宇明，是她最不想提及的人，也是她最后悔搭上的一个人。 　　如果说以前的陆吱吱因为伪装和自恃外在，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太多命运的偏好，那么遇到方宇明之后，她已经为此偿还了沉痛的代价。 　　许晋见她面色已不似之前，只能宽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陆吱吱了，他痴迷的也只是从前那个虚假的你。” 　　她勉强笑了一下，又一心一意的吃起饭来，只是心境已截然不同，也味同嚼蜡。 　　所幸一顿饭本就吃到了末尾，许晋突然有些后悔，给她提了这事。 　　说不定方宇明打听不到，或者过一段时间就放弃了，现在说出来白白让她徒增心惊。 　　“吱吱，我……”他一时有些后悔。 　　“没关系，我知道这是你的好意。”吱吱仰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说实话，我已经放下了，只是这么突然的提起，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第82章 　　刺 　　“放下就大过一切了，也亏我那时候的心理学没有白修。始终是派上了用场。”许晋扬开起了玩笑安慰她。 　　“哈哈，那是。”吱吱被逗笑。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摆钟，时间差不多了，她抬头笑道：“一路顺风。” 　　对方点点头，转身，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陆吱吱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陷入沉思，如果当时不是许晋关键时刻施以援手，或许她还困在黑暗里，同黑暗一同沉沦。 　　只是，方宇明怎么突然又想起她了，而且还这么积极地打听她的消息，太反常了。 　　吱吱想着，直接拿出电话，又翻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喂，小余，最近还好吗？” 　　“吱吱，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对方语气欢快。 　　“最近审核，刚忙完一阵。你呢？” 　　“我？还不是按部就班，铁饭碗里小小的磋磨磋磨。哪像你呀，大出息啰！”对方故意取笑道。 　　“停！你越说越夸张了。打工人996。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羡慕你羡慕的不得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嘿嘿一笑，吱吱问：“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海州玩啊？” 　　小余有些可惜，“我这工作虽然轻松，偏就没有其他假期，所以只能等什么时候攒够了年假，才能去找你了。”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打趣道：“理学院的大才子是不是找你去了？他前几天还从我这儿问了你的近况呢。” 　　小余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本来我不想给的，我记得你说过的。但是他对你来说不是一般的普通朋友。所以他问得时候我就说了一嘴。我发誓，其他人，一个字都不知道！” 　　吱吱声音压低了些许，仍是轻快的回道：“我知道。许晋跟我说了。” 　　她顿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方宇明最近是不是又开始在到处打听我的消息？” 　　对方明显一愣，显然没想到许晋说了这事。顿时就有些气恼。“我都跟他说了，叫他不要让你知道。” 　　末了，她又有些气恼，“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方宇明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到处问你的消息。而且，最近我这儿，他都打好几回电话了。”小余有些烦躁的抱怨。 　　“他怎么问的？”吱吱倒是有些意外的心平气静。 　　“说是想起以前的事，觉得很对不起你，想给你道歉，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小余说到这，火气也上来了。 　　“他还有脸提以前，知道对不起你，还不把自己藏起来揶着，出来恶心谁呢。” 　　“我倒是挺好奇你会怎么回他？”吱吱忍俊不禁。 　　“还能怎么说，不知道，不过听说吱吱嫁了一个超级大老板，现在已经淡出社交圈了，在家相夫教子。”听着小余的一肚子坏水。 　　“额……”吱吱囧的不行，“你也太能编了，不过，你这个理由我喜欢。”吱吱被逗的笑了出来。 　　“那混蛋不太相信，不过没办法，其他人都没你的消息。打听了一圈，好像大受打击，这两天又消停了。” 　　半晌，小余声音又郑重了起来，“不过，我总觉得蹊跷，他怎么突然就关心起你的事来了。多半有什么刺激他了。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认识的人？或者又碰到以前认识的人了？” 　　吱吱早前就想了这个原因，奈何思索良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 　　一是同校的只有乐乐，但是她小几届，又嫉恶如仇，按说胖揍方宇明一顿倒是很有可能。 　　二是当时她刻意放弃了校招签的单位，去了另一家小公司，就是怕被人找到。 　　后来更是突然辞职来了海州，基本和同学圈完全断了联系了。 　　到底会是谁呢？她实在想不到，难道他真的只是良心发现，对过去心怀愧疚。 　　陆吱吱觉得方宇明这种人，有这种可能性的几率实在小的可怜。 　　“我也想不到，怀疑目标也没有。海州离长潭明明也有那么远。”吱吱有些泄气。 　　“你别多想了，吱吱。说不定他丫的就是回光返照。再说你现在有人保护了，不怕。他要是敢乱来，咱捶死他！” 　　“诶诶，现在是法治社会，别动不动就捶啊打的，有损你形象。”吱吱调笑道。 　　她忽然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许晋说的？这个大嘴巴，这才多久啊。”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我还要从别人嘴里知道，这种恋爱的酸臭味，我现在是闻都不配闻了吗？”小余怒气冲冲，只差没去控诉三天三夜了。 　　“好，对不起，小余，是我错了。我发誓绝对没有故意瞒你的意思。”吱吱语气十二万分的诚恳。 　　“介于我已经比许晋更早知晓，你和梁云庭之间学生时代的各种暗戳戳了。就不跟你计较了。”小余同志大发慈悲。 　　陆吱吱哭笑不得，讨着饶，“小余同志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下次投票我一定投你。” 　　“你还cue我，小心哪天我找梁云庭当面对质！”小余有些跳脚。 　　“别别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吱吱差点指天发誓。小余同志才满意。 　　要是真让梁云庭知道了，自己就没脸了。当时那些暗戳戳都是陆吱吱添油加醋美化粉饰的，现实哪有那么缠绵悱恻。 　　那些言情轻小说一般地情节，甜甜的暧昧，都是茶余饭后吃饱喝足的产物了。 　　反正这事是无论无何不能让这两人对质的，实在太掉马了。 　　许是想到了和梁云庭少年时啼笑皆非的从前，吱吱不由得心情也放松了些。 　　对啊，她现在已经有了梁云庭，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回到公寓，陆吱吱躺在床上，短时间的情绪起伏让她疲累至极，人也昏昏沉沉。 　　她一直极力避免去想那一段过往，可思绪却总是停在那一扇门前，催促她打开。 第83章 　　不堪回首 　　那是大三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同学们都在找短期的实习，学校要求必须要有一段至少两到三个月的校外实习，不然没有学分。 　　彼时许晋的出国申请已经下来了，过了暑假，就可以远渡重洋，开启另一个篇章。 　　陆吱吱也在埋头找实习公司，网上投了许多简历，但一聊到短期实习，就都默契的没了下文。 　　很多同学进了家族亲戚的公司，或者隐瞒短期实习的事实，先拿到offer再说。 　　陆吱吱倒不想这么做，只是一份实习而已，也没定多大的限制，真没什么欺骗的必要。 　　但事实可不会顾忌她，于是她便开始从各种同学群下手，到处打听短期的实习。 　　好在她平时存在感不低，倒真有很多人帮她留意。 　　方宇明就是其中一个。 　　吱吱那天在宿舍刚洗完头，一条通过群添加的信息就跳了出来，写着：“找到了吗？我们公司有缺额。” 　　吱吱喜大普奔，马上通过了对方的好友请求。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我确实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实习工作。” 　　对方回的很快，“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理学院的，跟许晋同一届，不过不同班。我叫方宇明。”对方还附赠一个露齿笑的表情。 　　“哦，原来是学长，真是麻烦你了。请问你们公司真的有短期的空缺吗？” 　　“有的，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的上，因为薪水比较少。”对方似乎有些顾忌。 　　别说少了，就是没有薪水，吱吱现在也乐意，拿到证明，得到学分才是目的。 　　“完全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适不适合。”吱吱犹豫的是这个。因为学校有要求实习工作必须专业相关。 　　“这个啊……”对方有些不以为意，“我看了一下，好像正好我们组有一个关于计算机化学方面的实习招聘，你看符不符合？” 　　吱吱一听，虽然专业不一样，但至少化学方面是相关的，肯定没问题。 　　“符合。就是方便问下是哪家公司吗？地点在哪儿，要是太远了就可能没那么方便了。”吱吱担心这个。 　　“不远，就在长潭隔壁市广汇。方正科技。” 　　“那挺好的，不远。方学长，谢谢你啊！”吱吱暗叹自己人品爆发。 　　对方笑得温和无害，“没事，如果入职成功，记得请我喝杯奶茶就好。” 　　“一定一定。”吱吱满口应着。 　　“那你简历有做好的吗？发给我我帮你内推试试。” 　　“可以吗？那真的太感谢了。” 　　吱吱美滋滋的把简历发给方宇明，又等了两天，终于收到方正发给她的面试邀约。 　　到了约好的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又化了个淡妆，坐上了早班的城际。 　　一出站口，迎面过来一个陌生的男孩，“你好，是陆吱吱学妹吗？” 　　吱吱点点头。“请问你是？” 　　“方宇明。” 　　“方学长，你好！你在这边……”吱吱有些意外。 　　“今天凑巧顺路送人，想起你过来面试，就走到这边了，正想给你打电话的，你就出来了。” 　　“那是挺巧的。”吱吱对这种“巧合”见怪不怪了。 　　方宇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可靠务实，又有一些难得的书卷气，倒是给人一种不难接近的感觉。 　　有方宇明的引荐，吱吱很快坐到了面试室里。常规化的面试题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过程很顺利，结果也算满意。 　　签完合同，吱吱坐上车，给方宇明发了一个消息就返回长潭了。 　　方宇明发了一个祝贺的表情，嘱咐她注意安全，她也客气地回应了几句以示感谢。 　　陆吱吱回学校跟室友小余说了一下，又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够两个月替换，第二天便出发去了方正。 　　没想到那两个月，成了她人生里最灰暗的的时期。 　　起初，她是有意识的，方宇明大概对她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是她并不是很确定。因为对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实在有些意味不明。 　　再加上实习生本来就是社会链底端，所以吱吱也特别勤奋热心，心里想着，即使实习时间短，也不没必要有什么冲突矛盾落人口舌。 　　她隔三差五地给大家带带零食，或者跑跑腿买点饮料什么的。两个月的实习期也不能做什么专业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安排在她身上的也大都是一些杂事。众人也挺享受这么一个勤快可爱的大美女为大家服务。 　　方正本就是一家年轻的科技创业公司，所以员工也都挺年轻化的。 　　大家有时候会打趣取笑她，“吱吱，有没有男朋友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公司的？”等等之类的。 　　吱吱大都一笑而过，有时候也会开玩笑，“怎么办？公司优秀的实在太多了，选不过来了。” 　　经常这种时候，方宇明就会从研发室出来，面色严肃沉默地看一眼众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看出来了一点。 　　可大家也没发现他对吱吱有过多的热情，除了比正常的同事同学，稍微关心那么一点点，有时候甚至还反常的更冷漠一些。 　　转折就出现在一个月以后的公司聚餐上，方正每个月都会有聚餐，增进内部交流和团队建设，也是解压释放工作情绪。 　　吱吱作为实习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无奈前线工作实在做的太好，再加上方宇明的关系，大家便邀了她一起。 　　大约是私下里状态更放松一些，大家也喝了不少，纷纷八卦起来，起哄让方宇明在现场指认一个理想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出戏的目的，吱吱也不例外。 　　但她并不想现在捅破这层关系，尤其是在实习证明没拿到以前。 　　众人都看出来了，方宇明本来害羞潮红的脸色在看到陆吱吱借故离开的时候，瞬间变得黑了无数度。 　　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一是方宇明平时的故作姿态终食恶果，二是陆吱吱也不是那么好追的，甭管你是老板亲戚呢还是公司股东。 　　吱吱等了许久，寻思着这么久的时间，这场戏无论无何也都过去了的时候。方宇明已经喝了个大醉。 　　他瞧见陆吱吱自昏黄的灯光底下款款而来，犹如之前每一个清晨在理学院办公室的日子。 　　她推开门像个精灵一样，降落在他的心上，言笑晏晏，温柔缱绻，哪怕每天只一句客套的早安，都是他一整天的慰藉。 第84章 　　禁锢圈套 　　这种感觉酥酥麻麻熨帖人心，她可能还会调皮的举起手里的习题集，或者掏出兜里的零食，笑着跟大家分享。 　　方宇明痛苦极了，他明明就如许晋对她的模式那样待她，为什么她却视而不见。 　　难道真因为一张脸，因为一份更好的家世。 　　不，她不是那样的。只是因为自己太在乎她了，所以才不像许晋那么干脆。 　　说时迟，那时快，方宇明拉过陆吱吱就朝门外走去。那手劲极大，吱吱挣脱不了，只能好声好气地跟他说，“学长，你弄疼我了。你先放手。” 　　方宇明到了门外才松了力气，吱吱拼命一甩才得以挣脱开。 　　“学长，你有事的话可以直接说，这样不好。”吱吱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方宇明脸色阴沉，双眼如墨，盯着陆吱吱，“许晋也是这么对你的，为什么你能喜欢他，就不能喜欢我？” 　　吱吱被气笑了，看来方宇明真是喝高了，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和许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在办公室不是都澄清过吗，还有那么多老师也在。” 　　“你是不是觉得他长的比我好看，家世比我好？”方宇明完全陷入魔障。 　　“吱吱，你要是喜欢那样的，我可以去整容。家世，家世的话，我们家也不差钱，虽然现在比不上他家。但以后我会赚更多的钱。” 　　方宇明有些慌不择言了，陆吱吱却只觉得这人荒唐的厉害，甚至有些可悲。 　　“方宇明，你想太多了！你想的这些从头到尾都是莫须有！”吱吱有些不耐烦，面上冷了下来。 　　方宇明只觉得，生气的陆吱吱，定是被自己戳穿了真实的想法又被自己前段时间的冷落才恼羞成怒。 　　“吱吱，之前是我错了，不该对你那么冷淡，你原谅我好吗？给我一个机会。”方宇明拉着她的手，殷切的期盼道。 　　陆吱吱有些嫌恶的甩开手，她从前接触的男生都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分纠缠的人，面对方宇明这样的，她唯恐避之不及。 　　她也全没了耐心，索性收起了伪装的温柔笑脸，此刻满眼的冷漠嘲讽，“方宇明，我看你是有病。”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再回去聚餐的兴致也没有了，索性直接回了公司宿舍。 　　隔天吱吱还是一如既往，该干嘛干嘛。方宇明倒是请了三天假，等再见他时，吱吱觉得他就彻头彻尾的变了。 　　整天阴沉着脸，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有时候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的盯着她干活，有时候又对她嘘寒问暖细致到可怕。 　　吱吱一般都是避着的，有时候避无可避也大多是一副冷漠地模样，不理不睬不看。 　　这种压抑的感觉也影响了其他人，渐渐地大家也就不跟她来往了。 　　毕竟比起一个马上就滚蛋的新人，当然是股东和老板的亲戚更重要。 　　吱吱只能每天跟小余互相打气，争取早点拿到实习证明，早点能滚蛋。 　　许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问过她一次，她只说没什么事，而且两个月马上就要到了，拿到实习证明就可以走了。 　　许晋见她坚持，只说有事可以找他，便没再多问。 　　吱吱本来觉得在这种氛围下再忍两个星期就好了，没想到方宇明却有些变本加厉了。 　　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观察陆吱吱的一言一行，甚至在下班的时候，目送她进公司宿舍。隔天一大早，宿舍楼下又能看到他。 　　吱吱觉得他再这样病态下去，自己宁愿不要学分也要走了。 　　一个星期不到，吱吱神经已经敏感到了极点。她潜意识里有些危险的警示，晚上跟小余说了要走的事。 　　小余想了想，按目前的情况，也劝她最好马上离开，并且找个人接应一下。 　　吱吱沉凝了一会，还是跟许晋说了一下，问他明天有没有空，来广汇的方正科技接自己一趟。 　　许晋什么也没问，也或许是什么都知道了。只说让她明天在那边等着就行，会尽早过去。 　　陆吱吱一早就交了辞职单，本来想直接一走了之，但是没办法，带行李出公司宿舍需要手续。 　　幸亏早上没碰到方宇明，人事磨磨唧唧好歹也给她签了。 　　没想到在前厅楼下遇到气喘吁吁的方宇明，他眉眼带著书生气纯净地恍如第一次见时的情形。 　　“吱吱你要走了，欠我的奶茶也没办法补了，索性我自己去买了两杯。”他有些失落，但也一脸期待。 　　“我知道前段时间吓着你了，对不起……”他面上十分愧疚。 　　“我知道你宁愿不要实习证明也要提前走，心里很过意不去。你坐那边等我一下，我去找人给你办实习证明。” 　　吱吱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临到要走的时候，他幡然醒悟。 　　只能尴尬的由他带着坐到一边，方宇明把替她打开的奶茶递给她，示意自己去办证明。 　　她是真的很想要这份实习证明的，忍了这么久。 　　等的无聊，吱吱给许晋发了条消息，问到哪儿了，对方没回，许是在路上。 　　百无聊奈，便看了眼面前的奶茶，无意喝了一小口。 　　味道不是自己喜欢的，便没再动过。 　　吱吱再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情况，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好在衣服都在，身上也没什么不适。 　　手脚都被绑着，嘴也被黏住了。自己的行李静静地躺在门口的角落里。窗帘遮不住的光透进来，告诉她至少现在还不是晚上。 　　门口传来了响动，吱吱赶紧闭上眼躺好。 　　方宇明换了鞋进来，盯了一会床上的人。又蹲下身子，直直凝视着。 　　“小骗子，还说和许晋没什么，他还巴巴地过来接你，被我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 　　吱吱听到这里，心里一沉。 　　“你放心，以后就只有我陪着你，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真的好怀念理学院办公室的那些清晨，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有很多个清晨，不止清晨，还有黄昏，还有夜晚。” 　　吱吱忍着巨大的恶心，在他手即将抚上她脸的一刻，撇开了头。 　　方宇明冷冷一笑，“我本来还想看看你能撑多久的。怎么，就这么厌恶我碰你？” 　　吱吱不看他。 　　“就许晋让你觉得顺意是吧，可惜了，他被我忽悠走了。” 　　陆吱吱恶狠狠地瞪着他。 第85章 　　千钧一发 　　“哦，忘了，没帮你撕掉这个。”方宇明有些心疼，撕了她嘴上的胶带。 　　吱吱不想理他，也不想激怒他。 　　“怎么，连骂人的话都不对我说了？” 　　陆吱吱冷笑。 　　却不料这无疑引发了他更大的阴暗面，方宇明有些近乎压抑的疯狂，眼底酿满了巨大的风暴。 　　“吱吱，你知道我有多么不忍心伤害你吗？你知道的吧？我对你的喜欢比任何人都要多。所以给我一点回应吧？好吗？” 　　吱吱只觉得这个男人可怜极了，同时又可悲到底。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你对别人笑脸相迎，我呢？我连你的一眼都是奢望。吱吱，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说着，方宇明突然伸手过来扯她的衣服，吱吱惊恐万分，瞪大眼睛，“方宇明，你不能这样！” 　　可是手绑着却没办法推开他，反而被他压制在头顶。 　　“你看，这样你就愿意理我了，我也不想的，吱吱，我也不想的。” 　　他嘴上说的，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顿，嘴边的笑意更甚。 　　陆吱吱只觉得如坠冰窖，绝望像一只小号的塑料袋套住了她，她拼命呼吸，抓扯，换来的确是更少的氧气和空间，窒息的感觉随时就要将她湮没。 　　一滴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又悄无声息的融进了鬓角的发丛里，只留下一道凉凉的痕迹。 　　突然，紧闭的房门，从外被狠狠地一脚踹开。门口倾泄的大片阳光像隔绝了黑暗一个世纪，争先恐后映了进来。 　　方宇明被一把提起，狠狠挨了一拳，跌倒在地。 　　许晋脱了自己的衬衣，一把罩住陆吱吱。“对不起……” 　　他声音是与平时不同的嘶哑，吱吱愣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的靠在他胸前，大哭起来。 　　她实在是吓惨了，又惊惧了许久，号啕大哭，直到精疲力竭，累的晕了过去。 　　吱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长潭的医院里了。 　　“都好了，吱吱，没事了。”是小余的声音。 　　大概因为哭的竭力了，她嗓子又干又哑，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不是想喝点喝水？”小余已经把水拿过来了，还插着一支吸管。 　　吱吱吸了一小口，甫一入喉，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脖子和脸都胀红不已，小余吓得赶紧按了呼叫铃。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又叮嘱了好多注意事项，小余一一记下。 　　“徐……今……呢？”吱吱声音轻的和唇语差不多了。 　　“你想问许晋是吧，他有事去处理了。等会晚点会过来，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刚说完没多久，许晋就到了。 　　“吱吱刚醒没多久，就念叨你呢。”小余打趣道。 　　许晋笑了笑，让小余先去吃饭，顺便给吱吱带点清淡的吃食上来。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谁也没开口说话，静的出奇。 　　“吱吱，你放心，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吱吱扯出一些笑意，眨眨眼。 　　“方宇明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昨天凑了他一顿了，现在看你的意思……”他顿了一顿，“要不要报警？” 　　吱吱明白他的顾虑，报警意味着这件事很快会被公之于众，虽然自己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名声总归会被好事者拿来辱没。 　　而且这种事你说自己没有受到伤害，可是有什么证据呢，光凭一张嘴，有口也说不清。 　　但要是就这么算了，自己实在难以下咽，而且心理阴影已经有了，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抹去。 　　“方宇明他小叔来了，说是赔罪道歉，你想不想见一见？” 　　吱吱摇头…… 　　“好，那我去回绝人家。” 　　许晋出去了一会，便回来了。 　　“吱吱，你要是想报警的话，就报警吧。证据我都给你留着了。” 　　吱吱无声地开口，“谢谢你……” 　　她在医院住了三天，也想了三天，还是选择了报警。 　　可她没想到的是，方宇明的家人居然找到了学校，也找到了她。 　　方妈妈大声斥责陆吱吱欺骗她儿子的感情，利用完就直接一脚踹走，因为一点小矛盾就要彻底闹翻。 　　说的两人好像真有什么苟且的事，自己儿子根正苗红乖宝宝一个，好像都赖她自私虚伪水性杨花，自己儿子才会变成这样。 　　方妈妈没提绑架意图强暴的事，反而污蔑她利用谈恋爱为前提让方宇明帮忙骗取实习证明。 　　围观人群本就有先入为主的印象，陆吱吱面容姣好，走捷径理所当然。 　　再加上之前和许晋扑朔迷离的恋爱传闻。水性杨花仿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漠然地看着围观人群对自己指指点点，目露鄙夷。正准备破罐子破摔，把事全部和盘托出。 　　“方阿姨，吱吱是我女朋友，和你儿子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突然出现的许晋震惊了众人，他的话更是如平地炸雷，要知道去年的他可不是这么对外说的。 　　方妈妈斜眤了一眼许晋，有些意外，又恼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儿子怎么就不可能了，我看她就这狐媚子样，没准脚踏两条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和你儿子的差别，还用我一一列举吗？”许晋好整以暇。 　　“再者，我女朋友是不是踏两条船，只要她愿意，十条我也不介意。” 　　围观人群三观震碎一地，这实在不像是许晋的风格。 　　“而且，我女朋友已经报警了，针对你儿子在工作期间以各种理由骚扰我女朋友，又试图想绑架猥亵她。公安机关已经将我们收集的证据进行了验证，不日就会有反馈的。” 　　周围人群鄙夷的对象立马发生了转移，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如果天正科技在新一轮融资之前，爆出了这个消息，后果会怎么样？” 　　方妈妈脸色惨白，半晌，咬牙恨恨道：“你们俩给我等着。”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吱吱面容惨淡，还是不忘道谢，“许晋，你又帮了我一次。” 　　“是他们太过分了，不夹着尾巴做人。还到处招摇。”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许晋。” 　　“没事，方宇明再怎么样这次也要留个案底了。不过实质性的刑罚，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多。”许晋也不想瞒她。 　　吱吱笑笑摇头，“没关系……” 　　出国前夕，许晋还在给吱吱做心理辅导，又将自己的心理学私藏送给了她。吱吱都照盘全收。 　　后来许晋出国了，方宇明也没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倒是方宇明的小叔来学校找过她一次，表达了歉意。 　　吱吱没说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暗示方宇明的病态绝非偶然，最好去做心理介入治疗。 第86章 　　东窗事发 　　陆吱吱庆幸身陷浑浑噩噩梦境的自己被一阵冗长的铃声唤醒。 　　她摇摇脑袋，头痛欲裂，摸索到手机看了一眼，又绽出几分安心的笑意，“梁云庭……” 　　“今天怎么休息这么早？累了？”电话那头有些担忧。 　　“嗯，可能有点吧。” 　　“马上年末了，很多盘点工作，不要忙太晚了。”梁云庭嘱托道。 　　“嗯嗯，我还好啦。你呢？事情应该比我多多了吧。” 　　“年末客户拜访的多，接待和出差，推不了。吱吱……”梁云庭顿了一下。 　　“嗯？”吱吱疑问里带着重重地鼻音。 　　“我很想你。” 　　陆吱吱脸上漾起一片红霞，小声地回应他，“我也是……” 　　她想起今天白天的事，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梁云庭。转念一想，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这样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彼此的烦恼罢了。 　　便话锋一转，“我今天见到以前特别要好的同学了。” 　　“哦，那她怎么突然去到你那边了？” 　　吱吱把今天遇着许晋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只是跳过了方宇明的部分。 　　“所以，他是男的？”梁云庭语气微酸。 　　“额，男女不重要，我们俩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割头换命的交情。”吱吱拍拍胸口，豪气万丈。 　　“说的我都有点羡慕了。”这下更酸了。 　　“这不一样啊！你必须是唯一，而且还是绝无仅有。”吱吱卖力的吹哄。 　　梁云庭被捧的心神愉悦，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明显。 　　两人一通电话聊完，陆吱吱已经睡意全无。 　　她坐到书桌前，伸手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带密码的黑色笔记本，翻开其中空白的一页，把自己的困惑，恐惧，祈愿通通寄付在上面。 　　与此同时，几天后的嘉宁公司楼下，方正科技的董事领着公司的几个骨干来参观学习，顺便考察新一年的合作需求。 　　陈列室里摆放着容海从成立以来到现在的每一步脚印，每一次改革。也有每一笔奖项，每一面荣誉旌旗。 　　最前面讲解的公关人员也是声情并茂地将容海的发展描述的如史书一般恢宏大气。 　　忽然，队伍中一个人被橱窗展示的员工风采吸引，不知道鬼迷心窍还是怎样，来人偷偷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等方董事回到广汇，面对侄子的质问时，才发现有人闯了大祸。 　　方宇明最近又鬼迷心窍不知怎的开始打听起陆吱吱的消息来。 　　他面色和煦又沉静，一点不似病态中的人，但方董知道他这副无害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暗黑毁灭的种子，只待一点风动，便能破土而出。 　　“你最好不要再执着这个事，从头到尾的自作多情。”方董神情严肃看着他。 　　方宇明坦然一笑，“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我已经好了，我只是想给她一个道歉。” 　　“你若真心悔过，就不应该再打扰她的生活。你应当知道，她也并不想见你。”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相信我，都说她不想，不想，我已经改了，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呢？” 　　说到最后，方宇明眼底竟然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跃跃欲试，而后又极快的被他压了下去。 　　方董摆手，“好好好，我相信你。对了，今天周五，嫂子叫你记得回去吃饭。你别忘了。” 　　方宇明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便推门走了出去。 　　方董有些头痛的，他这个侄子虽然一直有接受心理干预，这些年也时好时坏，但只要不提及当年的事，也能算与以前无异。 　　况且当年知情的人，都被他用各种理由开掉了，这次一行人中的这个骨干是从何得知陆吱吱的消息？又是谁在方宇明面前提了陆吱吱？ 　　他把人叫到办公室，问了照片的事。来人有些拘谨，微低着头，局促地解释着。 　　“方董，我只是觉得橱窗里的那个女孩子很漂亮，想着以后如果有合作说不定能认识到，便自作主张留了照片。” 　　“本来也就忘了这事了，谁知那天一不小心发到了一个同事群里，才被小方总看到了。他抓着我一直问照片上的人在哪，我就说了，出去考察在别的公司看到的。” 　　“我也没想到，这个事情会这么严重，牵扯这么多。” 　　方董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很严重吗？牵扯多？”又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年轻男人有些慌了，但面上仍然强装镇定解释道：“我是看小方总有些反常激动，乱猜的。” 　　“你猜的没错……”他向他投去看似赞赏的肯定目光，转瞬又如寒光一般凌厉，“你倒不如说说你怎么猜的。” 　　“或者猜一猜，从方正出去，你还能去哪里就职。” 　　年轻男人面上一片惊惧，已是在崩溃的边缘，他咬着下唇，眼神左右游移，挣扎着又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 　　“方董，我真的是无意……” 　　“你出去吧。”方董埋头开始批阅文件，年轻男人暗自擦了两下手心的汗，松了一口气，刚搭上门把手，“今天递辞呈，下午去财务结工资。”后边传来的声音坚实有力。 　　年轻男人面色惨白，背脊微抖，转过身来，面上已是悔恨交加。 　　“方董，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学姐只是说陆吱吱对小方总来说意义非同一般，再加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我一时鬼迷心窍……” 　　“学姐？你的？你们俩怎么会联系上的？”方董面无表情。 　　“学院群里面认识的，聊了之后知道我在方正，就问了几句，之前我并不知道陆吱吱也是我们学校的，所以她问我陆吱吱还在不在方正的时候，我就很纳闷。” 　　年轻男人眼神闪躲，“后来我找高几届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小方总和陆吱吱的事。就……” 　　皮椅上的人面色颇为冷厉，眉头紧锁，“所以你就“投其所好”？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不具备了？” 　　年轻男人还想再解释，方董已经摆手，请他出去。 　　“我会叫财务给你结算这个整月的工资，至于你的“光荣事迹”，暂且不会对外公布。” 　　“相对的，我也不希望再从你嘴中听到这个事情的任何只言片语。” 第87章 　　不一般的旧识 　　“妈，我回来了。”方宇明神色颇为愉悦地对着客厅坐着的母亲喊道。 　　一边换鞋一边交待，“下个星期我要出趟差，回来的时间暂时还不确定。” 　　方母一听，柳眉倒竖，丰腴的身材都好似抖了一抖，恨铁不成钢道：“方宇明，你是不是还想着去找陆吱吱？你还没死心呐？那个小妖精有什么好的，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方宇明大好的心情随即破碎，眼神冷漠又顽固，“妈，你不懂，我的事你别管了。” 　　方母显然被气的狠了，指着他骂道：“我不管？我不管，你现在还在牢里蹲着，要么在精神病院呆着，能像现在这样？” 　　方母说完就后悔了，方宇明已经阴郁着一张脸，眼底的神情已是万劫不复之势。 　　她立马放低身段，声量也尽可能和缓哀求，“宇明，算妈求求你了，放下吧！你这样执着于没有结果的事，妈太心疼了。” 　　方宇明面上浮起一抹笑意，劝慰方母，“妈，吱吱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而且我也好了，我真的只是想再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方宇明说到最后，语气已近乎乞求，仿佛濒死之人。 　　方母于心不忍，又痛苦万分，好好的儿子本来前途无量，却不想成了这样子。 　　只能忍痛叮嘱，“那你答应妈，不能冲动，不能一个人去，带上你表弟一起。” 　　方宇明点点头。脸上露出平和的笑意。 　　周一方宇明就搭乘直飞的航班去了嘉宁，到目的地就直奔容海。 　　在车上就一边忐忑的整理仪容，一边询问表弟还有多久才能到容海。 　　表弟已经从方母那儿得知了事情的大概，有些忧心忡忡，就怕自己到时候一下拉不住脱缰的方宇明。 　　所以越接近目的地，两人的心情越是截然相反。 　　好不容易用方正的名义约到了一个参观的机会，表弟还在神色如常的应付周旋公关人员，他的心其实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到了员工风采栏，没有！为什么没有！一片空白！方宇明心里大惊，拉住解说员就问：“你们之前挂在橱窗的那些员工照片呢？” 　　解说员有些莫名其妙，尴尬地解释道：“这不是年底了嘛，要换一批新的了，刚好今天早上师傅才撤下来。” 　　解说员指指远处，师傅还在拆另外要更新的公布栏，地上已经积了一堆。 　　方宇明疯了一般跑过去，在地上扒拉个不停，表弟急的不得了，只能尴尬地道歉，快步跟上去。 　　解说员已经愣住了，连正在工作的师傅也吃了一惊。 　　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徐百川收入眼底。 　　方宇明焦急的神色忽然迅速转晴，他猛地抽出有陆吱吱头像的那一张，小心的抚去人像上的灰尘，看着像个虔诚的信徒。 　　解说员已经走过来了，“刘先生？您还好吧？” 　　方宇明没有看他，只是颤抖着嗓音问：“这位陆小姐现在还在职吗？” 　　“在啊，不过不在本部，她是分公司的职员。” 　　“她是你们哪个分公司的？”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海州。不太确定要去查一下。怎么了？你们认识？” 　　方宇明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不想搭话。 　　表弟在一旁尴尬地解释道：“不好意思，他有些触景生情，他们之前是旧识。就是能麻烦你帮忙确认一下，她现在在哪家分公司吗？” 　　“这个倒是没问题。”解说员犹豫了一下，“那你们要不要去那边先休息一下？我去确认一下再回复你们。” 　　方宇明表弟点点头，在这里人来人往，实在太引人注目。只好拉着方宇明朝休息室走去。 　　解说员回到前台办公区，找同事帮忙查一下陆吱吱现在所在的分公司。 　　徐百川走过来，眼神玩味，问：“刚刚是什么情况？” 　　解说员认出他来，忙正了正身形，向徐百川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提到陆吱吱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也觉得有些怪异是吧？”徐百川问。 　　解说员点点头，“所以，小徐总觉得，这信息该不该给方正科技的客户？” 　　徐百川对他若有所思地一笑，“我听说，现在陆小姐和应用部的梁工，关系可不一般。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了吧。” 　　解说员一副秒懂的表情。思索了一会，便去了休息室。 　　徐百川直奔应用部。 　　梁云庭正在电脑前整理本年度工作任务和业绩，准备写年终的总结，以及参加优秀职员评选的材料。 　　“老梁……”梁云庭眼角一跳，抬头望向他。 　　“你今天一定要感谢我！”徐百川信誓旦旦。 　　梁云庭挑眉，“说来听听？就是不知道值不值。” 　　徐百川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你先答应我，新年以后陪我去上京两个月。” 　　梁云庭蹙眉，低头继续整理资料，“那算了……” 　　“事关陆吱吱……”梁云庭翻页的手停住，“和另一个男人。”徐百川胜券在握。 　　梁云庭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瞬间没了温度，“我答应你。” 　　徐百川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将刚才楼下的所见所闻描述的似真似幻，哀婉凄绝。 　　梁云庭眉头紧锁，这哪能是一般旧识能做出来的举动。 　　若不是陆吱吱伤人至深，那就是对方痴迷不悟太久。 　　而且对方还对她的行踪这么在意，又没能从别处得知。可想而知，这中间的过程可能并不愉快。 　　他想到肖晴留提过的两个人，不知道是这两人中的其中哪一位。还是其他他不知道的人。 　　梁云庭内心酸涩至极，尽管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她的过去，可是每每想起，心总是像被利甲蹂躏一般刺痛。 　　“最后你们告诉他了？” 　　徐百川脸上写着我还不了解你吗，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可能？不过具体怎么说的，我得打电话问一下。”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前台的内线。 　　“我，徐百川。嗯，找一下刚接待方正科技的那个小伙子。” 　　“哦，小张，你刚怎么回复的？” 　　徐百川听他说完，脸色沉了沉。 第88章 　　声东击西 　　“小张给他报了一个另外一个子公司名字。不过，看样子，那小子有点不太相信。他还跟我说，之前解说的时候，有提过一句，不确定陆吱吱是不是海州分公司的。 　　我担心……”他没说下去，看了看梁云庭。 　　“那个人名字叫什么？” 　　“我问了登记的那边，好像叫刘述文。” 　　梁云庭沉凝了一会，“他一定会两个地方都去找，至于先去哪个，就不得而知了。” 　　“我看你直接打个电话问陆吱吱比较好。”徐百川见他一副纠结阴郁的神情提议道。 　　“那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刘述文的资料吧。” 　　徐百川点点头走了。 　　梁云庭其实是不想亲自问陆吱吱以前的事的，怕她觉得他好像特别在意，从而对这段感情又心生退意。 　　他已经错过了她七年，不想再因为任何不确定，或者过去的一些不愉快而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可是按徐百川的说法，这个男人誓必一定会去找她。明显吱吱还是不知道的。 　　若按现在的社交关系圈，两个曾经有很深交集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另一个人情况完全一无所知呢？ 　　除非有一方故意隐瞒，并不想让他知道。 　　他思索良久，还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吱吱……” 　　“嗯，怎么了？” 　　“你认识刘述文吗？”他还是问了出来。 　　吱吱一愣，“不认识……” 　　他听着陆吱吱的语气，稀松平常，完全不像说谎。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比如，收到别人的告白之类的。” 　　吱吱被梁云庭的话逗笑了，“你怎么了，梁云庭，还打听起我以往的追求者来了？嗯，那让我想一想啊……” 　　吱吱佯装思索，最后假装认真道：“太多了，可能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实在记不得了。” 　　“陆吱吱，你够了。”梁云庭被气笑了。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人？有什么事吗？”吱吱纳闷道。 　　“没什么，今天公司来了一个客户，看样子应该是专门来找你的，不过不知道你不在本部，而是分公司的。所以我才问你认不认识刘述文。” 　　陆吱吱心里咯噔了一下，会特地找她，还去了嘉宁的容海。 　　她声线有些不自然，“那个客户是哪个公司的？” 　　“方正科技。” 　　陆吱吱心下大骇，她只觉得突然周遭冷意泛滥，让人颤抖。 　　“你能描述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吗？” 　　“我找信息部，要一下今天的监控。等会发给你。” 　　挂了电话，她的心仍旧七上八下，工作也没了心思，满脑子都是梁云庭刚刚说的那件事。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微信震了一下。 　　陆吱吱点开，脸上瞬间一片惨白。 　　她想起刚刚梁云庭提到过的对方并不知道她确切的地址，方宇明现在今非昔比，他都学会冒用别人的名字来打听她的消息。 　　那最快能得到她准确消息的方式，只能通过他们两都认识的人。 　　小余！ 　　陆吱吱马上拨通了小余的电话，“喂，小余，方宇明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 　　小余一脸烦闷，“别提了，刚两个小时前，那个神经病还打电话问我说，吱吱是不是在漳平？我直接回他，有病！” 　　完了…… 　　陆吱吱最后糊里糊涂的挂了小余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方宇明怎么像个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神经病总是不放过她。 　　直到梁云庭见照片发过去，又连发了几条消息，她也没回，才发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他迅速拨通陆吱吱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照片你有看吗？” 　　“他不叫刘述文，他是方宇明。”吱吱声音仿佛抽干了气力。 　　“而且，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在海州。”吱吱声音透着绝望。 　　梁云庭沉声道：“吱吱，从现在起，不要一个人出门。在海洲等我。” 　　陆吱吱轻轻地嗯了一声，有梁云庭，她的心一下子安宁了许多。 　　梁云庭又给徐百川发了一条消息，“刘述文不用查了，查方正科技的方宇明。要快……” 　　他拿起桌上的外套，直接出了办公大楼，赶往机场，路上又给老袁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请假的事。 　　可惜机场最快前往海州的航班只有晚上11点的了。上一班刚走不久。 　　候机室里，徐百川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有点麻烦，方宇明有病，你小心点。资料发你邮箱了，不过不是特别详细，时间有限。” 　　“嗯，谢了。”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底早已冷若冰霜，周身气场也阴郁至极，连本来想要过来搭讪的长腿美女也望而退却。 　　吱吱从下班开始，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双眼暗处注视着一举一动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方宇明会来海州，才有些神经过敏。 　　她紧了紧小雅的手臂，对她笑道，“总觉得今天有些凉，小雅，你好暖和啊！” 　　温雅倒是享受的很，恨不得能挂在她身上就好，一脸得意，“抱吧抱吧，我可是小暖炉。” 　　车里，男人对方宇明劝道：“表哥，看也看过了，我可只答应了舅妈，让你看看就回去的。” 　　方宇明面上一脸沉闷，眼里却闪着光，“我知道。现在回酒店吧，定明天的机票回去。” 　　年轻男人才算放心了下来，车转头开去了酒店的方向。 　　回了公寓，吱吱才觉得放松了起来。 　　梁云庭又嘱咐她锁好门窗，吱吱听话的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问题，又问他几点能到。 　　得知要凌晨两点多，吱吱有些心疼。 　　“没事，我快到了，会打你电话的。你可不要睡的像小猪一样就行。” 　　吱吱抿嘴笑了起来，“才不会呢。” 　　陆吱吱熬了一会，实在熬不住，便接着睡了。 　　半夜，忽然从卫生间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蔓延开来。 　　她翻了个身，睡的越发香甜。 　　窗外月亮只有小小的一线弧度，只有远处的密集霓虹灯有些淡淡的光映射开来。卫生间的门，忽然从里推开了。 　　灰暗里一个人影越走越近。 第89章 　　釜底抽薪 　　方宇明此刻的心跳仿佛马上要溢出胸腔，他按耐住澎湃激动的心潮。小心翼翼的靠近床上的人，双目舍不得挪开一分，如珍似宝。 　　他的吱吱尽管几年没见，还是这么甜美迷人。简直跟他日夜颠倒的梦里并无二致。 　　方宇明痴痴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她太过警惕，他也不用半夜跟在别人后面混进小区来，再沿着管道爬上来，该庆幸的是楼层还不算高。 　　他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可又怕亵渎了。只能拿食指细细地描绘她的手部脉络。 　　“吱吱，我很想你。你会不会想我？” 　　“上次是我太冒失了，我应该找个好点的地方，把你藏起来。这样谁也不能找到你，你就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改了很多了，你看我现在跟许晋也没差多少。吱吱快你起来看看我呀。” 　　说完，他伸手揉了揉她手掌。陆吱吱睡的正香，不巧这触碰着实有些烦人，便皱眉挣脱出了手掌，小脸上露出一股不耐烦的表情。 　　方宇明笑笑，并没计较，而是更靠近的打量起她来。 　　时间对陆吱吱实在太过温柔，岁月没有带走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些历经世事的风韵。 　　“吱吱，马上就好了。”他目光如痴如醉，神思也早已深陷其中。 　　方宇明拿起书桌上的钥匙揣进兜里，扶她坐起来，又拿了一件外套替她披上，接着拦腰抱起。 　　他满心欢喜地拉开门，不料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挡住了他。 　　感应灯的昏暗让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那双眸子却如同饥饿的捕猎者一般肆无忌惮且胜券在握。 　　他眼神阴翳，吐出的话客气却也阴森瘆人，“我想我应该会感谢你，如果你当做没看到。” 　　温雅痴痴地笑了两声，“呵呵，这么好的机会，应该是我感谢你。” 　　她眼神一凛，忽然冷声道：“初七……” 　　方宇明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皮肤，扎进身体。很快便浑身乏力，两眼一黑。 　　“你把香处理掉，渣滓带走，剩下了我自己处理。”她声音已经不负平日的甜美娇软，更多的是冷静自持。 　　本来垂首的男人闻言抬头，露出片刻犹豫担忧的神色，幽幽的蓝色眼睛也好像如一汪海水泛起微澜。 　　“我知道分寸。”温雅面上已经没了笑意。 　　待四周又恢复到一片沉寂，温雅坐在床边凝视着睡梦中的人，她睡的正香似乎还没觉察到短短的半个小时竟然已经发生了改天换地的变化。 　　如果不是初七闻到了这阵异香，说来也是巧了，这香原本就是从她们那儿拍出去的。竟没想到阴差阳错用在了她身上。 　　“吱吱，你看吧，能及时保护你的还是我。”温雅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忽而又烦躁地努努嘴，“可惜时间不多了。不过嘛……”她笑得狡黠，“利息还是要收一点的。” 　　说罢，温雅倾身，在陆吱吱额上印下轻轻地一吻。 　　后者有些不舒服地蹙眉翻了个身。 　　温雅无奈地笑了笑，确认闻不到香味了。才转身带上门，确认关好之后离开。 　　不多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吱吱……” 　　看来已经睡着了，梁云庭内心叹道。旋即又有些放心不下，还是拨起了电话。 　　陆吱吱做了一个无比绮丽的梦，有关梁云庭。冷不防却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蒙之中才发现正是他的电话。 　　“喂，梁云庭。” 　　“嗯……” 　　这句轻轻地肯定，从门口传来，似真似幻，她顿时激动不已。 　　“你在哪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方透出一丝压抑的笑意，“开门吧……” 　　她兀的从床上翻身而起，几步并做一步，按下门栓。 　　梁云庭此刻正逆着光线矗立在门口，挺拔的身影修长清俊，昏暗里面容并不能看的真切，只有那灼灼目光像海浪中的灯塔，让她倍感安宁。 　　陆吱吱一头扎进他怀里，久违的温暖，是熟悉的味道。 　　梁云庭一手按住她背，一手捂在她头顶。一下一下，亲昵地安抚。 　　耳畔是他低低的安慰，“没事了，我在。” 　　直到隔壁传来一阵雷打的呼噜声，两人才略显尴尬的分开，有些面面相觑。 　　“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进去坐坐？”他声音很轻。 　　陆吱吱点点头。 　　屋里面积并不大，但公司安排的单身公寓也已经算不错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屋里仅有的一张椅子被梁云庭占据，吱吱只能坐在床边。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怪异的安静。 　　“你饿不饿？” 　　“你困不困？” 　　两人相视一笑。又都不约而同摇摇头。 　　“陆吱吱，这些年，你好像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忽然有些严肃的语气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夹杂其中。 　　吱吱面上有些窘迫，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实习经历一点一点地细细道出。 　　对自己被绑架的事避重就轻，本想一语盖过，不料还是被梁云庭抓住了话柄。 　　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被绑架的始末和后面被威胁陷入舆论，以及许晋的挺身而出。 　　梁云庭神色越发深沉，剑眉深锁，攥紧水杯的指尖，肉眼可见的因为用力而发白。 　　原来竟是这样。 　　一霎那，后悔不安痛恨快要把自己湮没，一切与他无关，却又环环相扣。 　　原是他亲手把她推进了别人怀里。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宣之于口，末了，却只是摇摇头，紧抿着薄唇，“对不起，吱吱。” 　　她听着话里是数不尽的疼惜。庆幸自己好在什么事也没发生，便安慰道，“哪有什么对不起，说到底，是我自己没有听你的告诫。 　　从前我就应该听你的，有些小聪明早该适可而止。” 　　陆吱吱脸色变得苍白了些，低头缄默不语。 　　梁云庭有些于心不忍。自责道，“说到底都是我的错罢，如果我能早点跟你点明，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大委屈长这个记性。” 　　陆吱吱对他的话有些不明所以。她的遭遇全赖于自己，着实跟梁云庭没有半点关系。 　　“这不关你的事啊，别说你那时讨厌我了，换作现在，我也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 　　陆吱吱安慰着他，面上也是一片风轻云淡地释然。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梁云庭定定看着她，蓦然出声。 第90章 　　往事如烟 　　“可是你明明那时候对我……好像并不怎么……友好？”陆吱吱筹措了半天词汇，疑惑地问出了口。 　　梁云庭没说话，视线转移到了书桌上的方盒，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那颗星星。鞋印还在，不过不瘪了。 　　“因为对你友好的人太多了，我怨恨自己不能成为唯一的那一个。” 　　“啊……”换陆吱吱愣住了。 　　“不是最早，也不是最后，而是唯一的。” 　　梁云庭说完，定定地看着她，好像要望进她心底的深处，看一看是不是有他的一方天地存在。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情根深种吗？”陆吱吱回过神来，欣喜异常。 　　梁云庭罕见地红了耳廓，不自然的转过头，轻咳了一声。显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第一次送你礼物的时候？还是那次打水的时候？” 　　陆吱吱来了兴趣，刨根问底，一定要问个究竟，毕竟这种大神亲自下场的机会可不多。 　　梁云庭嘴边浮现隐隐的笑意，大概都不是。也许她已经不记得了，比那些都早。 　　当她摘下马尾辫上的发圈，替他绑住分离的乒乓球拍。那些散落肩头的长发，或许就是那时悄悄的缠紧了他的心。 　　陆吱吱见他不语，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后来，最后一个学期，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梁云庭笑意骤然散去，沉默了几秒，有些落寞，淡淡道：“你有了李霁。” 　　“啊？”她满脸的不解和惊诧。 　　“我有我的骄傲，吱吱。你选了他，我难道还要看着你和他走到我面前？那些虚伪祝福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尽管已经时隔多年，回忆起来，那种钝痛还是愈久弥新。 　　“可明明是你和肖晴留先公之于众，我接受李霁还是毕业之后的暑假。”吱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的可爱。 　　“那你和李霁那张照片……”他迟疑着问出了最困扰他的事。 　　“你说那张眯眯眼的照片吗？丑掉头了！那时候体育课刚睡醒，他说要拍合照，我说随便吧，别打扰我继续睡觉就行。迷迷蒙蒙他就拍了，还死活不删。” 　　梁云庭内心涌现的巨大惊喜，让他一瞬有些慌不择言，“所以，你们并没有……” 　　“没有什么？”陆吱吱探头问。 　　“没什么。”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这么降智丢脸的事情。不符合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 　　陆吱吱懊恼道：“我问你的，你都没回答，不公平！” 　　下一秒，她便被猝不及防拉起，顺势坐到了梁云庭腿上。 　　陆吱吱不由得瞪大双眼，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心脏却跳动地异常欢快。 　　梁云庭搂住她，又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肩颈处。 　　“我和肖晴留什么也没有，但那些散布出去的信息确实也有我的责任。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的误解，才导致你和李霁……”梁云庭突然顿住，看向她。 　　“怎么办？我好像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了。”他低低的呢喃潜藏了太多的情绪。 　　“我和他除了谈恋爱约会，别的都没有！”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梁云庭内心苦笑，这些本来都是属于他的，却被他自己拱手让于别人。 　　谈恋爱？约会？还要更多吗？这些都够让他剜心伤肝了。 　　“那这样呢？”他突然吻住了她，有些重，又逐渐温柔缱绻，直至分离。 　　陆吱吱脸红心跳，赶紧摇了摇头。 　　“那这样呢？”这音调似海妖夜宴的歌声，平仄辗转都是道不尽的风情。 　　他的手已经不知何时从腰侧游移到了别处，好似带了满袖的春风和暖，催生了遍地繁花。 　　月华渐消，飞蛾渐歇。 　　晨光劈开夜色的最后一丛暗意，势如破竹，自山峦而出，清露徐徐消散。蕊间的芬芳也随着光和热逐渐浓郁灿烂开来。 　　“叮铃铃……” 　　床头的闹钟不合时宜的响起。 　　陆吱吱假装打了一个哈欠，面上有些讪讪。“早啊，梁云庭。” 　　他也不拆穿她，面上有些餍足的得意，“你睡得倒是不错，我可累了一个晚上。” 　　陆吱吱小脸一红，迅速拿被子捂过头顶，“不要说了！” 　　梁云庭无奈地隔着被子摸摸她头顶，耐着性子诱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快起床吧，别迟到了。”他满心欢喜，似乎这么温暖的初冬早晨已经很久没有有过了。 　　陆吱吱只记得昨晚到后面实在太累了，最后竟然呜呜咽咽的睡晕了过去。 　　看着自己这一身干净的睡衣，又觉得幸福安逸极了。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酸酸软软像之前长跑的后遗症，其他都还好。 　　待她走进卫生间，“啊！”一声压抑的惊叫。 　　梁云庭应声而起，“怎么了？” 　　他看着镜中的她，娇俏美好，比平时更添一丝艳丽风情，让人挪不开目光。 　　“你看这里，这里，怎么办？”陆吱吱指指脖子上的几处，委屈地撅起了嘴，小脸皱巴巴的一团。 　　“粉底可以遮吗？或者丝巾和高领毛衣？我下次一定注意。” 　　始作俑者一脸后知后觉，“挺好看的，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说着，他忽然搂住她，下巴贴在她肩头，可呼出的气息，却丝丝缕缕浅浅地透过耳垂而去，徒留一些抓心扰肝的痒意。 　　陆吱吱赶紧正正身形，义正言辞道，“这个天气谁穿高领毛衣，而且我也没有佩戴丝巾的习惯。粉底还是有些盖不住啊！”说着苦恼起来。 　　肇事者眨眨眼，“没关系，反正以后都要养成佩戴习惯的。” 　　陆吱吱气的不轻，假装凶恶，“没有以后了。”下一秒，“嗯……哼——” 　　“别——” 　　“我错了——” 　　“别……呀——” 　　没办法，整个耳朵都是她超级敏感的地方。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梁云庭呼吸沉重，埋头在她颈窝处，深深吸了两口气才渐渐平静下来。 　　“怎么办？不想让你去上班了。” 　　“不可以！”陆吱吱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又讨好的谄媚解释，“我的意思是，公司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第91章 　　月光下的少女 　　吱吱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温雅。 　　只是看着身后这么一个大活人，实在难以忽视。 　　“那个，小雅。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梁云庭。” 　　温雅看了看他，面上摆出一个十足友好的笑容，挥了挥手算打个招呼。 　　“你好，我是温雅。” 　　梁云庭点头示意，“我是吱吱男朋友，梁云庭。” 　　温雅走近，也不觉得需要避嫌，一把挽过陆吱吱的胳膊，开始了每天早晨的八卦放送。 　　她歉意地朝梁云庭笑笑，安抚他体谅一下。 　　快到公司门口，温雅才后知后觉的问她，“他也要进去上班？”他当然是指梁云庭。 　　“嗯，他申请了海州分公司的年度核查任务，可能会多待几天。”吱吱解释道。 　　温雅小脸一撇，晶莹的眼泪好像随时要夺眶而出。“吱吱姐，你不要有了他，就忘了我。” 　　“瞎说。”两人打打闹闹去了办公室，完全没顾上后面黑脸的某人。 　　一连两天平安无事。 　　周四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前台思敏通知她说，会客室有人找她。 　　吱吱一听名字，不是认识的人，难道是新的咨询客户。 　　来人面上有些焦急，开门见山，“陆小姐，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我是方宇明的表弟。” 　　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惨白，复又恢复了常态，却并没有接话。 　　“我想你应该知道了，不然这几天你男朋友也不会这么紧跟着你。” 　　“实不相瞒……”他停顿了一下，“我表哥失踪了，两天前，他给我吃了点东西，自己偷跑出去了。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找你。” 　　陆吱吱脸色苍白，没想到现在局面已经失控了。“但我确实没有见过他。” 　　“我相信你，陆小姐。”他眉头紧锁，“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对你来说是真的危险。所以如果有任何的消息，麻烦一定告知我。”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吱吱问。 　　他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我拜托了我朋友，到处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但是，多半我觉得他应该在你的周围。所以，你多注意，有异常马上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下班路上，她考虑了几秒就将这事告知了梁云庭。 　　对方神色凝重，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不可控地步。像是思索了良久。 　　“如果我回了嘉宁，你会害怕吗？”梁云庭沉声问。 　　“会啊！”吱吱面上一滞，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骗你的！我知道的。我倒是宁愿他立马出现，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时刻防着暗处的人。” 　　陆吱吱故作昂扬，“我现在反倒觉得斗志满满。” 　　梁云庭面上眉目舒展两分，心却不由更紧滞五分。心疼她临危不惧的理智，心疼她破釜沉舟的勇敢，更心疼她的懂，甚至不需要他言语。 　　吱吱其实这两天就在暗自思考这件事，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好在梁云庭也正有此意。 　　第二天早上，温雅还在问她，怎么不见身后的人形木桩了。 　　吱吱一脸嗔怪，无奈道：“嘉宁有急事，他总是待在这边也不合适，今天中午的飞机回嘉宁。” 　　温雅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欣喜若狂，“这么说，吱吱姐，你又是我一个人的了！” 　　陆吱吱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头一横，故作决绝的点点头。 　　两人嘻嘻闹闹进了办公室，乐乐一见着她，便对她眼神示意，往茶水间。好像有什么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吱吱姐……” 　　“怎么了？乐乐。” 　　乐乐面上少见的有些凝重。 　　“顾星池家里出事了。” 　　陆吱吱脸上的惊愕并不比她当时少。 　　“怎么回事？” 　　“他哥突然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连带他表妹也离奇失踪了。现在他家一摊子事等着他。” 　　陆吱吱愁眉不展，“现在怎么办？我们能帮得上什么吗？” 　　乐乐不由地一笑，“姐，我们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有什么资格担心富二代明天吃鲍鱼还是海参。” 　　乐乐看她被说懵了，又解释道，“他哥命挺大的，那么危险，居然没什么伤。说植物人有点夸张，就是昏睡状态吧。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医生说得看他自己的意识。” 　　说完又叹了口气，幸灾乐祸道，“顾星池那厮惨了，之前跟他哥闹矛盾，让他回去接管家业不愿意，这次不回去都不行了。估计这下有的累了。” 　　“可惜了，同事一场，连个好好的道别都没有。昨天他打电话和我说的。叫我别和你说，梁云庭这几天不是在这儿嘛。” 　　“诶，对了……”乐乐突然回过意来，“今天怎么没看到他过来？” 　　吱吱顿了一下，“哦，他今天中午的飞机回嘉宁。” 　　乐乐眉尾微挑，面上一副我懂的表情。 　　中午，梁云庭给她发了登机的消息，便没了联络。下午快三点，温雅也请假了。 　　吱吱还在头痛下班的时候跟谁搭伴呢，乐乐就自告奋勇，现在天冷了，她又开始搬回公司宿舍了。 　　两人回去乐乐宿舍煮了一个美美的小火锅，吃完又窝在沙发上看投影，好不快哉。 　　却不知此刻，郊外的废工厂里，方宇明被五花大绑，脸上也因为挣扎挂了彩，嘴里塞着破布呜呜咽咽吐不清字。 　　工厂大门“呲啦”一阵声响，被人从外打开。 　　清冷的月色下，一个身量娇小的少女款款而出。 　　少女身后紧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男人身上的冷戾却比隆冬的风雪还要严寒。 　　“初七，药每天有按时喂吗？”少女的声音不复平时的娇俏，反倒与夜色相得益彰。 　　“有，用量，时辰，分毫不差。”男人声音有些天生的沙哑，却也不难听。 　　少女点点头，“等会再把那些人带进来。” 　　说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约莫隔了一米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 　　“你真恶心。”她满目厌憎。 　　忽而又娇媚一笑，“不过，谢谢你了。”地上的人闻言，莫名欣喜。 第92章 　　意外撞见 　　转瞬，少女小脸又冷若冰霜，“有些人，不是你这种低等动物能碰的。” 　　她没管地上的男人最后绝望的挣扎，头也不回，经过站着的瘦高男人时，略一停顿。 　　“初七，处理好了，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对方淡淡的嗯了一声，点点头。 　　门口鱼贯而入四个三大五粗的男人，里头布条想必是拿了，传来一阵叫骂声，没几秒，又只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撕心裂肺的低吼。 　　梁云庭默默看着远处的这一切，温雅已经发现了他。 　　“早猜到了你没回去，懒得等了。”少女有些无赖似地摊摊手。 　　“看来我猜对了一半……”他顿了一下，“只是没想到是你。” 　　温雅从车里摸出一支烟，“来一根？” 　　梁云庭摇摇头，“戒了……” 　　她嗤笑一声，自顾自点燃，浅浅地吸了一口。 　　隔着缥缈的烟雾，此刻她的神情有了几分不真切。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他眼神飞快地扫过后面的废厂房。“别给吱吱惹麻烦。”语调极轻，状似无意却又暗含告诫。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温雅漾起十二分的笑意。 　　梁云庭看着她眼底涌动分明的暗流，微微勾唇一笑，“都会这么做，没什么必要。” 　　温雅冷哼一声，“你倒是大方。” 　　“我听说青山医院不错。”梁云庭边建议边点头，面上一片情真意切。 　　温雅斜觑着他，似笑非笑。 　　“你真的不担心？”温雅问得天真，语气也是愉悦极了的模样。 　　“你不如问问你自己。”对方没回头，丢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梁云庭胜券在握的神色，真是越发让她心头窝火。 　　烟头明明灭灭，雾霭沉沉浮浮。连接不断，像庙里虔诚的香火。 　　她折腾完了半盒烟，又觉得百无聊赖，此时仓库也渐渐轻了声响。 　　“初七，一轮完了没有？” 　　“刚结束。老板……” 　　“剩下的算了，直接连夜送去青山。”她看着头顶的皎皎月光，好像自己难得大发慈悲做了一回好事，却孤芳自赏。 　　“哦，对了，办完了，记得联系一下他那个表弟还是什么的。”她越发觉得自己变了，刚想反嘴，初七已经挂了电话。 　　“嘿，这家伙……”她有些烦躁地皱眉，看来来了海州，变化的还不止她一个人。 　　梁云庭敲了许久门，并没人应。 　　“吱吱，我在你宿舍门口。” 　　陆吱吱瞬间睡意全无，她朝乐乐的方向看了看，对方睡的正香，她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走廊不远处，梁云庭就那么长身玉立。头顶的灯跟月光相差无几，渡在他身上，像遗世独立的珍宝。 　　吱吱飞扑过去，搂住他，又抬头痴痴地凝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梁先生，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好看了？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一夜变好看的药？” 　　梁云庭宠溺地笑笑，又靠近她几分，柔声道：“哪比得上夫人光彩照人，美眸善睐。” 　　吱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想起了正事，“解决了？找到了？需要我出面吗？” 　　梁云庭安抚地摸摸她头顶，手指绕过她柔软的发丝，摇摇头，“都解决了，以后你可以安心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凝着她的脸，郑重又虔诚，“我发誓……” 　　陆吱吱眼眶突然就红了，自己并不是特别感性的人，这话却让她心头莫名一热，眼泪也止不住淌了下来。 　　梁云庭搂紧她，打趣道，“别哭了，我的吱吱哭也只能在一个地方哭。”陆吱吱一顿，耳侧突然传来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还有一些濡湿的气息。 　　她一下子会意过来，面色潮红，急急道，“别在这里。” 　　她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人已经到了星月泮的别墅。 　　梁云庭看着她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天真懵懂的神色，好笑地捏了一下她脸蛋。 　　躺在二楼卫生间的浴缸里，她才回过神来。懊恼着喃喃自语，“怎么回事，色迷心窍，这下亏大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吱吱，我可以进来吗？” 　　怎么办？当然是不可以，可是内心又有另一个坏坏的想法！ 　　不行不行，陆吱吱你什么时候变颜色了。 　　吱吱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起衣服来，梁云庭已经推门而入了。她现在正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锁上门了。 　　好在浴袍并不难穿。但她忽略了浴袍的另一个事实。 　　梁云庭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弯下腰，她紧张的闭上眼睛，两只手紧拽着浴袍边角。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抱你吧？”梁云庭戏谑地笑了起来，眼里星辰熠熠生辉。 　　陆吱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掩饰，慌忙转过头，不再看她。 　　梁云庭低低地笑出了声，“来，湿头发容易头痛。” 　　他已经打开了吹风机，呼呼的声响正好缓和了吱吱的尴尬。她听话的把头靠近一些，享受大佬手指的安抚。 　　梁云庭只觉得手里的触感越来越轻柔，飘逸，仿佛下一秒就要抓握不住。 　　他鬼使神差的抚上了她的后颈，细腻柔滑的触感犹如上好的丝绸。 　　陆吱吱只觉得有些心痒难耐，别样的舒适引地她嘤咛一声。 　　长发被轻轻地拨弄到了一边，她微闭着眼，凝视着镜中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梁云庭不知何时覆在了她颈侧，温热的触感正一点一点侵蚀她仅存的理智。 　　漫长的一夜终是过了。 　　“吱吱，要吃午饭了哦。”头顶的声音餍足地让她有些生气，不想说话 第93章 　　真相是假 　　“没睡够吗？要不要再陪陪你？”这话忒乖了，就是听着不是个滋味。 　　陆吱吱一跃而起，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她反正是再也不相信，谁再说这种体力活不关女人的事。 　　陆吱吱心里笃定，他从前骄矜隐忍清正律己的模样看来都是假象。 　　“吃完再睡吧。”梁云庭心情大好，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他看着她睡袍下凌乱的痕迹，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 　　末了，他强硬地定了定心神，心里愧疚万分，“对不起，吱吱。是我没控制好。” 　　陆吱吱白了他一眼，内心腹诽，您老人家倒是说话算话呀。 　　接下来的两天周末，梁云庭果然规矩多了。 　　刚在机场送走他回宿舍没多久，陆吱吱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归属地却让她有些不适。 　　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倒是先谩骂吆喝了起来。 　　“陆吱吱，你个狐媚子，害的我儿子好苦，你说，你现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他出来？” 　　“如果我儿子有什么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个贱人，我家真是倒了血霉碰上你……” 　　电话那头响起大声呵斥，“够啦，你还嫌不够乱是吧，把电话给述文。” 　　陆吱吱头疼地把放远的电话拿回来。 　　“陆小姐，不好意思，我是方宇明表弟。刚才我舅妈口不择言，您别介意。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难以接受，虽然我表哥他骚扰你在先，但是您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到这个份上吧……” 　　陆吱吱一头雾水，费了好些力才打断他，有些莫名其妙，“第一，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见过他。第二，我才是受害者，麻烦摆正你们的姿态。” 　　刘述文许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略带责怪的问道，“你不知道我哥的情况？他被强制送去了青山医院。” 　　“青山医院？”她有些意外，虽然不清楚这医院干嘛的，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我得谢谢这个人，方宇明已经病入膏肓，如果因此而治愈，也是好事一件。” 　　“好啊，陆吱吱你个小贱人，现在还得意是吧……”方母估计被人拉着走了，声音已经渐行渐远。 　　刘述文颇为头痛，“陆小姐，青山医院不是简单的精神病院，我表哥进去凶多吉少，而且他现在已经被教训的……应该不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你能不能看在这次他没伤害到你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我保证把他送到别的医院，不会让他有再出来危害到你的可能。” 　　陆吱吱听的心惊肉跳，梁云庭之前和她说的都处理好了，如此狠辣决绝的手段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并不同情方宇明的遭遇。相反，她反而担心梁云庭因为这事会落人把柄，甚至走上一条不归路。 　　重蹈覆辙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助力，恰巧她是他所有的软肋。她现在已经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梁云庭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你们一家子以后别再骚扰我了行吗。”陆吱吱说的近乎冷硬绝情，也不等对方回话，挂了电话。 　　她想起在星月泮的那两天，梁云庭近乎完美的正常，心里顿时有些高高悬起。 　　不容她再思虑良久，手里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梁云庭，之前你说的方宇明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能问下……” 　　“不是我做的，吱吱。”他答的认真坦荡，“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不介意做的更甚。” 　　她心下大骇，“梁云庭，你答应我，别拿自己为我冒险，可以吗？”说到最后，近乎祈求的意味。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好半响，才传来一道闷声，好。 　　不过两天，她就在宿舍楼下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刘述文，对方眼底布满血丝，显然多日不曾休息。 　　“陆小姐……”他出声叫住她，“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方便吗？” 　　两人坐定在公寓楼下的茶馆，“我去找关系看了我表哥，他情况比我想的糟糕。”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着陆吱吱，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痛快地表情。 　　“我没想到您的朋友做事丝毫不留余地。对了，你还不知道是谁为你出的头吧，我保证她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他狠厉的话音刚落。 　　“那你说说我应该有什么代价呀？”门口的温雅还是娇俏可爱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极尽俏皮天真。只是那眸子冷的无一丝烟火味。 　　吱吱的思绪还沉浸在温雅刚刚的话里，她的意思…… 　　“小雅，你在开玩笑吧？”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没想到温雅反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脸颊，“我的吱吱姐，你没有听错，是我做的。” 　　刘述文眼中怒意更甚，他还从没见过如此猖狂不知世事的人。 　　所幸他还留着两分理智，“方宇明和陆吱吱的事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你这样行事未免太不计后果了。” 　　温雅不怒反笑，“后果？呵，不是我该考虑的东西。” 　　她斜觑了一眼刘述文，“你以为我为什么办完了事通知你？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把柄？” 　　“笨啊！我就是想告诉你，哪天我高兴我就送他进去，哪天我不开心了，他也别想出来了。” 　　刘述文被气的不轻，“你别欺人太甚！” 　　温雅伸出一根指头，不赞同地摇了摇，“我不欺负人，但我杀狗。” 　　刘述文彻底被激怒，压抑着咆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先让他呆着呗，治好了自然就放出来了。”温雅倒是不在意地很。 　　刘述文明白，所谓地治好，估计到时候他表哥可能没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他指指陆吱吱又指指温雅，语无伦次，“好，你们是要鱼死网破是吧，你也别小瞧了我们方家和刘家……” 　　温雅打了个哈欠，“就凭你们那两家还靠融资才能扩大的小公司？还是你表的不能再表的市委副书记姑父王建国？” 　　对方一愣，没想到王炸底牌直接被明了。 第94章 　　温雅的心事 　　温雅笑得漫不经心，“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不如想办法筹点钱让你表哥在青山好过一点。毕竟半疯半假在那里可能还真不太好过。” 　　陆吱吱从温雅进来的那刻起，嘴就没合上。温雅实在是出乎她意料太多，本来她猜测的对方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体验生活的富二代，谁能想到这么扑朔迷离。 　　“吱吱，你想问什么就说吧。”她实在受不了陆吱吱现在这副痴相了。 　　“那你都会说吗？”吱吱心动。 　　“不会……” 　　吱吱咂舌，其实她也是一时意动。温雅像个谜团，已经越绕越大了。她有预感，一旦她知道的越多，她们之间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那我能问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吗？”吱吱问了一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话题。 　　温雅回过头来，盯着她的瞳仁，没有一丝犹豫，坦坦荡荡，“因为我喜欢你啊。” 　　陆吱吱反倒愣住了。 　　温雅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好骗，吱吱。” 　　她返身回来，搂住陆吱吱胳膊，侧头蹭蹭吱吱手臂，“因为你像我姐姐，而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陆吱吱恍然大悟。 　　温雅跳过方宇明用迷香的那一段，只说有人暗暗跟踪，所以这才设计绑来问个究竟，又得知他有病，那当然得送去治啦，还必须是这方面最好的医院。 　　陆吱吱有点担心，“他在青山，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温雅一脸无所谓，示意她放心。 　　没想到一语成谶。 　　没出一周，青山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方宇明自杀了。 　　所幸发现的及时，被抢救了回来。 　　按理能在青山医院自杀的可能性应该非常小，方宇明也是惜命的人，怎么会这么巧合又有工具促成呢？ 　　方家人显然在暴怒崩溃的边缘，甚至开始不惜一切代价要将方宇明弄出来。可惜业内没人敢接这个摊子。 　　有人好心提点他们，是不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方家人面面相觑，这事从始至终的相关人只有陆吱吱一个，她的背景方家人可以倒背如流，所以万万是没可能的。 　　难道真是刘述文说的陆吱吱那个神通广大的朋友？ 　　陆吱吱下班的时候，公司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了。她实在是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方母，上一次堵她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呢。 　　方母眼尖，一见到她，就惊叫起来。旁边的方家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还是刘述文打头。“陆小姐，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能不能请你朋友高抬贵手。"说着，看向一边的温雅，可惜小姑娘百无聊赖，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温雅只冷冷道，“他在医院的遭遇我听说了，不是我安排的，虽然还蛮可怜的。我同情他。”一脸爱莫能助，事不关己的模样气的刘述文差点吐血。 　　他知道事情的关键还在陆吱吱，眼下谁安排的不重要了，当前重中之重就是把方宇明弄出来，不然下次就不是在医院见这么简单了。 　　陆吱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但也不是草菅人命的小人。现在情况复杂，转院是最好的。 　　温雅看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再有下一次的话，你们最好在殡仪馆多预定几个位置。”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刘述文。 　　刘述文千恩万谢，表示以后一大家人再也不会出现在陆吱吱面前，当即便拉了方家人去办转院手续。 　　温雅和吱吱坐在人工湖地长凳上喝着啤酒。十二月的海州并没多少寒意。 　　“上京的雪应该都下过几场了。”温雅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吱吱有些愣，“那是自然，毕竟那么北。” 　　“吱吱，你知道鲜血洒在雪地上的感觉吗？浓稠的，咕噜咕噜流着，残留的温度一点一点融化了洁白，腥甜的味道却让人作呕。” 　　温雅的眼神有点空，显然已经陷入了某种妄念。 　　吱吱轻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我猜雪的感觉肯定是热的，就和心一样。” 　　长久的沉默，吱吱以为温雅已经困得睡着了。底下却传来浅浅的低喃。 　　“她走得时候，就是一个雪天。好大好大的雪，她还答应明天和我一起堆雪人呢。 　　她言而无信，走的干脆决绝，可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呢？ 　　我躲在垃圾桶里，和躺在地上的她对视，看着她胸前，腹部，咕噜咕噜，好像没有止境的。 　　我真想用雪把她捂住，可是我不能，我只能躲在阴暗发臭的桶里，祈祷雪下的大一点，再大一点…… 　　后来，我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把她拉走了，我爬不出来，爬不出来，你知道吗？ 　　我多想追着她跑，告诉她，我不会再淘气，一定好好听话，我会努力做功课，做一个她说的平凡又普通的人。 　　可惜了，装在小盒子里的人再也看不到了，我注定成不了她期望的人。她肯定不喜欢我了，要不然为什么一次都不肯到我的梦里来……” 　　温雅没有眼泪，她双眼空洞，只盯着虚空的某一处出神。 　　两人靠的极近，吱吱的眼泪滴在她的脸颊上，眼睫边，像一滴灼热的岩浆，终于让她有了痛的顿悟，一滴没有意识的眼泪自眼角滑落，转瞬便没了踪影。 　　“这故事真感人，昨天我看的时候也哭的稀里哗啦，我觉得你肯定也会。”温雅笑嘻嘻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吱吱，你果然也成了小哭包，我就想着一定要分享给你。”温雅一脸有福同享的慷慨。 　　她破涕为笑，“那我真是谢谢您嘞。” 　　吱吱看着星空，思虑良久，闷闷出声，“有些爱很沉重，但值得。” 　　她低下头，才发现温雅竟然睡过去了，她笑着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到底是在装什么大人啊。 　　就在她考虑怎么叫醒她回去的时候，一个蓝眼睛的瘦高男孩突然如鬼魅一般的出现了，他伸出手，接住温雅，并且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嘴型。 　　吱吱会意，放心地把人交给他。 　　温雅的黑夜守护者，初七。 第95章 　　终有一别 　　自上次和梁云庭因为处理方宇明的事有些不愉快以后，两人都自觉地闭口不提。唯恐给对方带来更多困扰。 　　温雅的辞职申请也批下来了，过了元旦就要走了。小姑娘来去如风，人也爽朗，自然得到大家的热情相送。 　　同事们都计划着去哪里给温雅办几桌送行，温大小姐已经大手一挥，定了海州最豪华的酒店，定要不醉不归。 　　大家坐在酒店的包间里，有些拘谨，毕竟这么高调奢华的地方平时也没有机会来。 　　老周举起酒杯，带头给温雅贺了一杯，对她开玩笑道，“你这小姑奶奶总算要走了，我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温雅嘿嘿一笑，直说承蒙周主任关照，回去也一定会记得的。 　　陆吱吱总觉得他俩好像在打哑谜，又实在猜不透这中间有什么利害关系。 　　正想着，温雅端着酒走过来了。“吱吱姐，我要跟你喝一个才行。” 　　吱吱有些惋惜又有些不舍，“小雅，真的要回去了吗？” 　　她点点头，情绪倒是平淡没什么起伏，“出来的久了，家里都快乱套了，必须要回去了。” 　　“那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陆吱吱又发觉自己这问的实在有些多余。 　　温雅笑道……“不是有句话说，江湖再见吗，这世界只有这么大，该遇见的人不需要机会。” 　　吱吱点点头，才发现温雅天真可爱的那面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知性深沉。 　　她看着她被簇拥在人群中，享受着这一片纯粹的感情，竟然不自觉地替她生出欢喜。 　　她甩甩头，走出包间，行至无人的观景长廊，才发现底下成双成对的人竟然有那么多。她后知后觉，掏出手机，原来是今天是平安夜，难怪。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机界面，她忽然有些气恼，梁云庭今天也太安静了吧。 　　“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她撅起嘴。 　　梁云庭有些忍俊不禁，“送你的礼物应该在路上，不好意思，今天有些迟了。” 　　吱吱淡淡的哦了一声，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 　　“小别扭在生气？”梁云庭试探道。 　　“没，我在想，等会包间来的公主和帅哥我要点哪个好？小雅说特意按我的喜好找的。”她谎话说的张口就来。 　　果然，电话那头气压低了好几度，“陆吱吱，我看你是皮松了。我一个你都应付不来，还想着外面的野路子，果然是我对你太好了。” 　　吱吱瞬间打了个冷颤，没骨气的慌忙改口，“不是的，我就开个玩笑，压根没这回事。” 　　梁云庭语气有些沉，“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下次定不负所托。” 　　“那啥，节日快乐啊，好好工作，新年见。”吱吱慌不择路挂了电话。 　　而此时候机大厅里，正好响起航班催促登机的语音，“请前往海州的乘客，前往A07登机口……” 　　陆吱吱挂了电话，又站了一会，欣赏完夜景，正准备回包间。 　　“吱吱，是不是如果我不出声，你都不会发现我？”这声音实在耳熟极了，陆吱吱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顾星池。 　　他剪短了发，穿着深灰色的西装，长身玉立，站在阴影里，真真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只是眼里的轻松自在再怎么样也不似从前了。 　　陆吱吱倒是有些惊讶，“顾星池，你也在这儿啊？好巧。” 　　他笑着走近了几步，直到完全暴露在炽光灯底下。看着她半响，才幽幽道，“在这边谈一些生意上的事。你呢？” 　　“小雅快走了，大家来送送她。” 　　“哦。”顾星池若有所思。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吱吱……” 　　“嗯？”陆吱吱侧过头，看向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再遇见他，我们有可能吗？”他盯着她，想看到一丝犹豫或者一点点动摇，可惜灯光太过刺眼，他竟然看不真切。 　　没再遇见他？ 　　很久以前的陆吱吱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的陆吱吱是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可能有千千万万，可千千万万中只有一个他。” 　　顾星池看着她眸光沉沉，再不像以前无牵无绊，有些挫败的懊恼，“吱吱，你真绝情。” 　　他忽然抬腕看了一下表，转了话题，“听说今天有烟花看，应该差不多了。” 　　刚说完，对面山头，一点白色的尾巴划破夜空，伴随几声交响，姹紫嫣红转瞬便如昙花一现。 　　霎那间，更多的璀璨又汹涌而至，仿佛倾尽生命也要让此刻的绽放成为永恒。 　　“送你的礼物。岁岁平安。” 　　忽然，吱吱觉得头上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她慌忙转头，却不料顾星池已经隔着她极近的距离。 　　吱吱脸颊一侧飞过凉凉的触感，如梦似幻。这个意外一时惊呆了两人。 　　“不要摘下来，至少今天，可以吗？” 　　她按在头顶的手顿了顿，是个发夹。犹豫许久，末了，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顾星池心满意足地对她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要进去了。” 　　他转身朝前走了两步，猝不及防又回头，两下抱住她，“吱吱，你一定要幸福。”即使这幸福与我无关。 　　忽的又松开手，大踏步往前走，再也没回头，直至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红尘滚滚，过客匆匆。她心下惘然又有些莫名的伤感，终于想起了与顾星池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她来海州的第一天，人生地不熟。找房子被坑，找工作被暗讽，整个人又丧又躁郁。 　　在一条小巷子里被顾星池搭讪问路，他通身穿着就属于放浪形骸那挂的，吱吱不是没见过，以手机没电，卡里没钱为由要电话问微信的。 　　本不打算理，不知怎的，也许是一天的烦闷无处发泄，她坏心眼的开了导航给他指路。指的却是一条虽与目的地一致，却迂回环绕的小路。 　　对方不疑有他，谢过便走了，并没有索要任何联系方式。 　　陆吱吱心里过意不去，拖着行李追了他一个转弯，告诉他自己看错了，很抱歉，走另一条路更快。 第96章 　　醋王来了 　　顾星池笑笑，面上并无什么难色，只道没关系。 　　吱吱不便多说什么，把方向重新表述了一遍，便走了。 　　她似乎真的就这么忘了这事。也没想到对方耿耿于怀这么久。 　　以致后来在公司偶遇顾星池，被其缠上，也没忆起这一出。 　　“吱吱姐，你怎么跑外面来了？真聪明。”温雅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她身边。 　　她定定地望着温雅，这姑娘眸若星辰，眼底清明，没有丝毫醉酒的意味。“小雅，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有预感，我们不用多久很快就会见面的。” 　　温雅笑呵呵的看着她，点点头。是了，这样才不枉她大老远从上京跑来了。 　　两人在连廊站着，气氛有些怪异的沉闷，恰巧有同事过来叫她们一起进去，两人便又进了包间。几轮推杯换盏下来，陆吱吱顺利醉了。 　　电话已经响了几次了，温雅不厌其烦地挂掉，最后还是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同行的醉酒的同事已经安顿好了酒店或者派人送了回去，吱吱倒是安静如鸡。没办法，她的酒品向来如此，温雅已经体验过了。 　　陆吱吱眼下没什么闲事管，有些百无聊赖。 　　梁云庭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这小没良心的还一副这人是谁的表情。 　　半响才认出了他，瞬间激动的上蹿下跳，一派慷慨激昂的模样，还不忘跟温雅吹水，“小雅，你知道这谁吗？”她使劲拍了拍梁云庭肩膀。 　　“跟你介绍下，我男人。梁云庭，老厉害了。”温雅逗她，“有多厉害啊？一晚七八九十次？” 　　吱吱真的掰着指头开始数，面上纠结疑惑，唯独没有羞怯。 　　围观的两个男人，尴尬到了极点，梁云庭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一边打横抱起她。初七也轻轻地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末了，吱吱在车门关闭前，比了一个手势，也不知温雅有没有瞧见。梁云庭已经眼疾手快捂住了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解释。 　　一路无话，肇事者已经心无旁骛犯了困睡了过去。 　　梁云庭抱着她，又给她洗漱好，换了衣服盖好被子，才发现自己巴巴的跑过来和她过节，这丫头现在居然自己呼呼大睡了，心想明天一定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他瞧见了刚摘下来的发卡，做工精致，用料讲究，一看就是私人高定，就是不知道送的人是谁了，难道是温雅？ 　　梁云庭醋意上涌，这么贵重的礼物，自己送还要考量几分她会不会收，没想到转眼别人却抢了先。他越想越憋屈，只能紧了紧怀里的人。 　　吱吱觉得有些热，嘤咛一声，便要挣脱，奈何浑身软的出奇。只能睁开眼，她怔然看着映入眼帘的熟悉面孔，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吱吱，你是不是该交代一下，又在外面招惹了什么野路子？"梁云庭满腹委屈。 　　陆吱吱知他肯定在问发卡的事，可这个节骨眼实在不方便说，只能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他，以示安抚。 　　没想到梁云庭脸色更黑了，“就这样？你这就想打发我？” 　　吱吱有些愣，想着要不要再说点软话。梁云庭已经翻身而上，“你好像对我们的频次很不满？温雅问你的时候，还纠结地数了半天。” 　　天地良心！她满意地不得了，可千万别再升级优化了，她纠结是因为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啊！ 　　梁云庭才不理会她的狡辩，在她耳边低声恨恨道，“让你有精力还能招惹到外面的野路子，是我的不是了，阿照以后一定竭尽全力伺候夫人！” 　　救命！温雅你害死我了！ 　　已经日上三竿，陆吱吱是真的累到睁不开眼睫。 　　她扯着破锣嗓子，“梁云庭，你还是有所保留吧！不然，我以后真的很难再见到八点的太阳了。” 　　梁云庭笑得一脸满足，宠溺地低低嗯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吱吱已经生龙活虎，一蹦一跳到他跟前，伸出手掌，“我的礼物呢？你昨天不是说已经在路上了吗？” 　　梁云庭眨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又有些委屈幽怨，“你昨晚难道不满意？” 　　吱吱蹙眉，好半响才明白他的意思，敢情他的礼物就是他自己？难怪说在路上。 　　她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撇撇嘴，他这神情，明明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个人好吗？ 　　吱吱拿出包里的礼物，放在他面前，催促他打开。 　　入目是一对袖扣。 　　应该是某家工作室定制的，倒不是什么奢侈品牌。 　　“我很喜欢，吱吱。” 　　“可是你这模样，骗谁呢？”她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太合适。 　　自己买的初衷是梁云庭工作正装比较多，她一味随了自己的意，没考虑这廉价的精致或许会给他业务带来困扰。 　　别人该怎么看他，虽然他不是讲究外在的人，但是他的物质条件已经开始回归他本来应有的位置，只是她有意地不去在意而已。 　　她怎么能忽略了，他的本质就是一个二代，不是她这种普通人可比拟的。 　　梁云庭看她忽然噤了声，眼里似乎已经闪过了万千变化。 　　他心里暗道不好，刚刚想着别的事，没想到惹着了这姑奶奶。 　　“吱吱，我是在思考，我的正装是不是都要换了，竟然没有一件能配得上这对独一无二，属于你的我的约定。” 　　陆吱吱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奈何他面上的深情胜过诚恳，吱吱没由来的又心虚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我自己写的，怎么可能会忘记，太阳和星星的约定。谢谢你，吱吱，谢谢你一直都记得。” 　　梁云庭不知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形，将她圈在怀中。 　　陆吱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不容许她有片刻的退却，话却是深沉坚定极了，“庆幸你的未曾忘记。也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第97章 　　Z大之行 　　梁云庭本来定了晚上回嘉宁的机票，临出门，老袁忽然给他来了一个电话。 　　“云庭，你不是在海州吗，Z大那边一台衍射仪出了点问题，你顺路过去看一下呗。年底了，想要派个人出去太难了，幸好你在那边。” 　　梁云庭没说话，虽然他早明白有些事避无可避，但还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沉声应好，眉眼里却没半分多余的表情。 　　吱吱看着他，也没想去过问，只是拉着他的手，轻轻安抚着摩挲。 　　“看来我不用回去复命，可以留在这边陪你过新年了。”他笑得如沐春风，却没法消融心里积年的冰雪。 　　“那我是不是得吃点什么补一补，工作量有点大。”陆吱吱故作深沉。 　　梁云庭脸上瞬间五味陈杂，面色发狠看着她，“陆吱吱，你现在是车开腻了，想改飞机和游艇是吧？” 　　吱吱一脸无辜，“才没有，我是想试试塔吊和挖掘机。” 　　梁云庭扶额，作势又要扛起她。 　　吱吱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阿照饶了我罢。” 　　梁云庭的Z大之行，并不如他预期的那样，自己可以泰然处之。 　　当他矗立在校门口，回望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如今却是以另一个身份进入，多少有些忐忑，更何况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他问了下校内安保，材院的位置没有变化，只是之前零星的矮破楼已经被簇新的小高楼替代。他站在门前，世事变迁，多少有些唏嘘。 　　接待他的是一名年轻的实验员，也是正在读研的学生。 　　梁云庭向他详细询问了一下故障的经过，又现场求证试了几次，大概确定了问题所在。 　　“梁工，这个最快什么时候能修好呀？”实验员一脸焦急。 　　“等会我确定一下故障，看下嘉宁那边有没有可以更换的配件存货，有的话，大概三天，没有的话，可能需要半个月。” 　　“啊，这么久吗？完了完了。”他已经急得开始自言自语，“赵师兄会骂死我的，他的数据我还没做完，明天就要给他了，这下死了。欸……”年轻小伙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梁云庭不好多说什么，他反正已经客观的说了事实情况。 　　中午之前便确定了故障，所幸配件嘉宁那边也有，现在需要等邮寄过来安装。 　　他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告辞，门外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搞得？交代你办点事都磨磨蹭蹭，这下好了，明天我要交报告到博导那边，这有多重要你知道吗？算了，你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研一，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你自己想办法跟导师说，都是因为你的疏忽，才导致数据延后……”说到后面，都能想象到这人嘴脸的刻薄了。 　　梁云庭摇摇头，也不知道这是哪位老师的学生，有些同情。 　　年轻小伙看到他准备出门，急得拉住他，“梁工，你正好在这里，明天有希望修好吗？”他求救似的看着他。 　　那个教训人的师兄也随意的转过头来，他本不打算理会这些琐事。 　　直到他看清师弟说的梁工，这样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和他做了一年半的室友。 　　梁 云 庭。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数万种可能，最后均被他一一否定。他要是发现了，早该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梁云庭似乎有了一点印象，又有些不确定，“赵旭？” 　　听到名字的某人，如临大敌，又强迫自己故作镇定，“好巧，你怎么会在这儿，梁云庭。” 　　梁云庭面上一派温和释然，“你们这台衍射仪是我们公司负责的，我现在在容海就职。做设备应用。” 　　赵旭哦了一声，又几步走上前来，“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已经出来工作了。” 　　这话说的真不是那么好听，奈何对方一点意识也没有。 　　梁云庭面上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笑，“这个配件可能明天到不了，安装估计也要后天了，你们要是急用的话，不如送去第三方测试。” 　　赵旭浑然不在意，“这有什么，后天就后天呗，反正拖两天，导师也不会说什么的。” 　　旁边的小师弟眉头都快扭成毛毛虫了，没见过这么双标的人。 　　“中午了，走，我请你去吃饭，学校现在食堂可是有了大大的改观。”赵旭已然换了一副面孔。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直接回酒店。”梁云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实在没有什么深交的想法。 　　赵旭可不这么想，当初他大梁云庭一届，本不会住同一个宿舍的，得亏梁云庭大一休学了半年，床位被别人占了，才搬到他宿舍。 　　本来两人性子不同，也没多少深交的，就偶尔半夜留个门的交情。 　　那时候梁云庭沉迷做实验经常整夜不回来，他自己也在备考本校的研究生，奈何平时玩脱了，考试成绩实在不怎么样，考本校还要去找老师说情。 　　后来梁云庭大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犯了病，听说是科研压力大和情伤所致，具体原因没人知道。突然间就直接退学了，办手续也没来，还是他爸过来办的。 　　赵旭那天回宿舍，就看到宿管老师带着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在梁云庭的床位收拾东西，来人面容严肃，他也不好问什么。 　　收拾地差不多了，梁爸爸才看向他，谢过他这一年半对梁云庭的照顾。他面上尴尬，他们俩之间有哪门子的照顾啊。话不投机半句多。 　　待梁爸爸走了，他才想起来梁云庭的笔记本还在他这里。 　　他拿上便追了出去，只看到一个司机模样的人，替他拉开了一辆宾利雅致的车门。 　　他才意识到，他暗地里嘲讽梁云庭的矜傲，不是他的故作姿态，也不是空穴来风，人家的起点就是他这辈子可能也到不了的终点。 　　他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没有再追上去，反正梁云庭也用不上了，不如留给他正好。 　　“赵旭，赵旭……”梁云庭看着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额，这有什么，你别着急回去，多难得的机会啊……”对方见他要走，有些急了。 　　“你还记得唐老师吧？他见了你肯定超级开心。”赵旭还在眉飞色舞，丝毫没注意到他变了的脸色。 第98章 　　一波未平 　　梁云庭压下翻涌的心绪，面上仍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年轻的研一师弟，一脸惊诧，“梁工，原来你就是唐老师口中经常提到的梁师兄！” 　　他脸颊泛起潮红，满目崇敬，“梁师兄，我真的没有想到。”小师弟这样子更像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了。 　　“唐老师好像还没走，我去告诉他一声！”梁云庭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小师弟已经自告奋勇跑了出去。 　　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己本来并不想惹人注意，也实在无颜面对当初带他的老师。 　　没多久，走廊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门口的人，摘了眼镜，有些不敢相信。 　　“唐老师，好久不见。”他嘴角弯起一抹好看弧度。 　　“云庭，真的是你？你这家伙，我还以为……欸，不错不错。” 　　唐老师目露感慨，在他看来，自己的学生如今还温和清正，远比能做出一番研究更让他倍感欣慰。 　　“老师，对不起，这几年不但都没问候过您，还让您担心了。”梁云庭十分内疚，唐老师待他亦师亦友。 　　“别说那些了，你这家伙，来了也不说一声，怎么，怕见到我啊？”唐老师开起了玩笑，实在有些难得。 　　不待梁云庭反应，他已经拉着他，“走走走，好几年没见，我们先去吃饭，再慢慢聊。” 　　梁云庭向余下的两人无奈示意抱歉，后者挥手示意没关系。 　　唐老师直接带他去了教职工食堂的小厨房。又问他有没有忌口的，然后劈里啪啦点了一大堆。 　　两人坐定，唐老师有些可惜，“下午还要上班，不然我们可以喝两杯小酒。” 　　梁云庭忍俊不禁，“唐老师，您平时对学生可不是这样的啊。” 　　唐老师脖子一梗，“那群小兔崽子和你不能比，欸，自你之后，我都没什么想法再带人了。可惜学院不让我如意。” 　　梁云庭作势摇头拒绝，“老师，您可千万别，我不想成为未来师弟师妹们的绊脚石拦路虎。说不定哪天还要被人戳脊梁骨。您的满身才学总要有一个人继承衣钵的。” 　　“欸……”唐老师叹了口气，“你是我最中意的人，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想法？” 　　梁云庭淡笑不语，半响，才接道，“我现在是个俗人，只热衷俗事俗物，老师的期盼，云庭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如今的科研趋势，已经千变万化，我那套已经过时了。” 　　“你没这个想法，我也不逼你。说点高兴的事。你现在在容海发展还不错吧？”唐老师面露关切。 　　“还过的去，现在主要做设备应用这一块。” 　　“这一块做起来了也是不错的，云庭，你现在年纪不小了，个人问题有没有解决啊？要不要老师介绍几个师妹给你？”唐老师揶揄道。 　　梁云庭赶忙摆手，开玩笑道，“老师，我家里已经有镇宅之宝了。庙小只能供一尊大佛。” 　　“哈哈哈，这样啊，那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啊，你这小子，不赖嘛。” 　　“荣幸之至，就怕老师您没时间。” 　　两个人越聊越琐碎，当真是许久未见，话夹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欸，老唐，这谁啊，你又新得的忘年交？”来人一副好笑的打探意味。 　　“哪有新得。这就是我以前常跟你提的，梁云庭。”唐老师面上的骄傲显而易见。 　　来人一脸恍然大悟，“哟嚯，今天我算见到真人了，唐老师可把你说的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梁云庭有些汗颜，“承蒙老师厚爱，云庭实在愧不敢当。” 　　“那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来人话题一转，“对了，老唐，学院新拨的那个课题经费，你们组有想法没，没有我就给赵旭争取啦。” 　　唐老师面上有些不自然，“你想做就做呗，反正大家到时候都是公平竞争，谁的选题好，学院自然就考量了。” 　　那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哼着小调，又装着不经意瞥了梁云庭一眼，走了。 　　唐老师很快换了笑脸……“我听之前去参加上京的交流会的人回来说，容海的代表是如何气魄，还以为是同名的人呢，没想到果真是你。” 　　“都是大家谦让，再加上容海本身的实力，我只是发挥其应有的价值。”他面上尽是谦虚神色。 　　“那句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倒是很迎合你。不管是不是继续学术，老师一直对你都有信心。”唐老师对他当真是满意极了。 　　梁云庭闻言越发不好意思了。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老师的研究方向有改变吗？”他以前有提出过异议。 　　唐老师点点头，“以前那个方向有些偏激，虽然前景不容小觑，但时间成本太高，迎合不了主流的投资方，所以现在改常规了。当初我应该听你的建议，稍微改一改的。不然现在的市场正合适。” 　　他好像略有些失望，“现在保研的多，好苗子倒是越来越少了。就你刚刚看到的那个，老杨头，他底下就一个好苗子，赵旭。也是你以前的舍友。 　　他研究的方向跟咱们以前看着一样，实则是另辟蹊径，现在投资方也颇为看重。这不，你看老杨，小辫子都快翘到天上了。 　　不过，他们最近也到瓶颈期啰，这大半年都没什么进展，实验倒是没少做，资源也是往他们倾斜，奈何出来的成绩跟之前真是没得比。” 　　梁云庭若有所思，半响，还是开口道，“唐老师，不瞒您说，当初我提出异议后，私下里有做其他的实验研究。当时记录的手稿在一个笔记本里，但是现在过去太久了，笔记本可能找不到了。 　　不过我当时留了一些重要的数据备份在邮箱里，还有一篇当时本来打算申请的论文初稿，这个我可以回去找一下，就是不知道对现在您的研究方向还有没有用。也不确定还有没有参考价值。” 　　唐老师喜出望外，“先不说其他的，单凭出自你手里的东西，就够给师弟师妹们好好学习了。” 　　当晚梁云庭回去，果真在邮箱找到备份，给唐老师发了过去。 第99章 　　一波又起 　　大约过了大半个小时，唐老师忽然给他来了电话。 　　“云庭，你刚才发给我的数据和论文，有没有发给过别人？”唐老师一语见地，话里头是从未有过的慎重。 　　“应该没有，实验这部分是我当时自己的一腔想法，只是个雏形，数据还有一部分未论证。怎么可能发出去误导别人呢。 　　论文是另外一个方向的，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正好又是投到德国去的，所以初稿就用了自己擅长的德文。 　　老师，师弟师妹们如果想要译版的话，过几天，我可以再翻一下，到时候再发给您。” 　　他已经许久没关注这个方向的科研那块了，老师的语气，让他以为，自己当时的研究放到现在确实有些班门弄斧了。 　　唐老师还在愣神，他思考了许久，只道，“云庭，你明天有空的话，再来材院办公室找一下我，我跟你确认点事。” 　　梁云庭低声道好。 　　他出门前查了一下快件，估计今天会比较晚才能到，顺利的话，明早就可以安装了。 　　梁云庭出现在办公室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其他师妹们都艳羡唐老师的组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这么精彩绝艳的人物。 　　老杨撇撇嘴，对赵旭酸道，“老唐搞什么呢，把人叫到这里来了，眼下这些小姑娘哪还有心思做实验。” 　　赵旭不以为意，“师父，你是没看过以前更疯狂的时候，这些只能算前菜。” 　　梁云庭有些如坐针毡，幸好唐老师来的及时，又将师妹们都打发了出去。 　　他拿出文件袋里的一叠资料，递给梁云庭，示意他看。 　　梁云庭看完第一页，脸色就越发沉了下来，直至面无表情地看完最后一页。 　　唐老师欲言又止，又示意肇事者的方向，显然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不过，他观梁云庭表情，显然已经明白事情和他猜想的已经大差不离。 　　他起身跟上唐老师的步伐，不经意间朝赵旭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似有所觉，抬头与他对视，抱以客气示好的一笑。 　　但他此刻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回应他。只能佯装没看见。 　　消防通道的楼梯间，此刻寂静无声。 　　“云庭，你打算怎么办？”唐老师问出了口。 　　他能怎么办？揭穿他，举报他？他窃取了他的实验成果，也加以了部分完善。但大体上与他笔记本里的并无二致。 　　唐老师看他半天没有回应，有些心焦，“当时赵旭要保研的时候，没有老师愿意收他，是他最后拿出了你这份实验的一部分数据和文稿，老杨才破例留了他。 　　之后研一没多久他就发了你的那篇论文初稿，我比对过了，基本只字未改，连你惯用的语法错误也一并在。只是没投去德国，想来还是有些担心露馅。 　　他们课题接下来的实验也多是在你的手稿上加以扩充和完善，你缺的那部分数据，他们也做了补上了，我就觉得奇怪，赵旭的实验怎么基本没有弯路，失败次数也极少。 　　现在看来，他完全是站在你的成果上。只是我没想到他节奏居然保持的这么好，靠你的笔记能拖到直博。也难怪，这大半年完全没有进展，想来是你的手稿已经利用到了尽头。" 　　梁云庭眉间倦色正浓，他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或者说赵旭，甚至唐老师都没想过他还会有回来的这一天。 　　这份手稿的成果本来应该是暗无天日，或者宝珠蒙尘。现在却假以他人之手大放异彩。 　　“老师希望我怎么做？”他直直的看向唐老师。 　　对方眼神复杂，有想正义凛然举报偷盗者的愤怒，也有瞻前顾后担忧梁云庭的处境。他不在这个圈子太久，贸然公之于众，对他的影响不会小。 　　最重要的，学院的，老师的，乃至学校的声誉，势必如遭重击。 　　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手稿不在他手上，没有十足的证据。邮箱的文件说明不了什么，万一赵旭到时候对他倒打一耙。 　　这些问题，梁云庭都想过。却也着实左右为难。 　　学术不端这个事可大可小，但可以肯定地是，如果爆出来，赵旭的一辈子也可以说就这么毁了。他还不想做到这份上。 　　“你自己考虑考虑。老师不会干扰你做任何决定。” 　　还未等到他想出个所以然，Z大的学校论坛早就炸了。 　　一段打码的音频流了出来，他还未有机会仔细看，视频就被管理员删了个干净。但潜在的影响肯定不容小觑。 　　唐老师电话都快被打爆了，老杨的，院领导的，校领导的，甚至以前毕业的学生得知了以后都在问他。 　　晚上，几个当事人一起在校领导的会议室里。 　　梁云庭还在纳闷，怎么小师弟也在。 　　下一秒，校领导就发话了，“王一恒是吧，你发这段视频有想过后果吗？有问题为什么不先找你们院领导？”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包括赵旭怨毒的目光。 　　小师弟可能还在懵圈，许是想到了事情严重性，他面色潮红，咬咬牙，一脸愤恨不平，“院领导？他们只看重哪个课题能赚钱，才不会管这些。学术端不端只要他们饭碗端的起来就好了……” 　　“王一恒！”唐老师大声呵斥他，打断了他的话。 　　小师弟委屈地看着唐老师，真的没再往下讲。 　　校领导一副头痛欲裂的神情，“唐老师，你让他接着往下讲，我倒要看看学校有哪些牛鬼蛇神在作乱。” 　　院领导连同赵旭那一拨人瞬间面色惨白。倒是杨老师面上没什么表情。 　　小师弟看了一眼唐老师，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出来，“我们材院的所有资源都是紧着赵旭的课题，本来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可是他实在有些过分，只要他想，他就会随意停掉别人正在进行的实验。 　　打着投资方的旗号，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中断别人的研究。 　　不光我们组，别的组也经常不堪其扰。不仅这样，他还总是安排我们研一的给他干活，导致我们压根没时间做自己的课题。 　　如果你拒绝的话，轻则言语嘲讽奚落，更甚者实验室的设备仪器永远也排不到你使用。 第100章 　　风暴中心 　　我们忍气吞声就为了能用上资源，他却横行霸道。最开始我们也向杨老师反馈过，他只是当面斥责了赵旭几句，哪成想却换来背地里他对我们更肆无忌惮的压迫。 　　后来我们几个想着老师管不上，不如去找院领导沟通这事。 　　没想到院领导反倒呵斥我们一顿，让我们不要再惹事，并且直言，赵旭的课题是学院现在的支柱，优先级最高。 　　本来我们打算一直就这么忍着的，也试着安慰自己，赵旭恃才傲物，才能出众的人可能性格都比较极端，不是那么好相处。 　　但是后来我觉得我们似乎想错了，因为他做了更为可恶的事情，占用别人的研究成果。他们组的钱宇，林琪做的课题实验成果，都被他拿去了，连一个署名都没有。” 　　说到这，众人已经有些目瞪口呆，杨老师也眉头紧锁。 　　赵旭面上涨红一片，嘴里仍然狡辩着，“王一恒，你别血口喷人！自己组研究的课题不如我们，就背后泼脏水。” 　　小师弟此时已经一片清明，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是不是编造的，大可以叫当事人来对质。现在这个视频就是最好的证据。” 　　校领导蹙眉怒声道，“赵旭，你自己说，视频里的是不是真的？” 　　赵旭拿眼觑了一下梁云庭，对方从进来眉头就没舒展过，想必也在思量自己的反应。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鱼死网破，赌一把死不认账，反正笔记在自己手里，实验完善的部分也确实是自己做的。 　　要么承认所有的一切，那之前的成就都将化为泡影，以后的前途也渺茫了。 　　他很快做了选择。“视频说的是假的。”他换了一副无语凝噎的面孔。 　　“我不知道唐老师和梁同学为什么这么编排我？说我窃取你的手稿，那证据呢？我记得那时候，你电脑坏了拿去修，好长一段时间还是用的我的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复制了一份呢。” 　　梁云庭没想到人还能可耻到这个份上，自己之前想要放他一马的念头，此刻烟消云散。 　　没想到赵旭居然还真拿出了当初的手稿笔记本，只是内容增加了很多其他的实验数据，而且字迹也都是他自己的，想来又抄写了一遍。 　　他还憋屈地说，“我知道当时保研的时候唐老师对我最后选择了杨老师意见很大，但是确实只有杨老师自始自终地支持我。所以我选择他也是心之所向。”说着，他还特地向杨老师投去颇有深意地一眼。 　　杨老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 　　梁云庭看着他自导自演，嘴边不由得浮起一抹冷笑。 　　赵旭不怕死地继续说道，“梁同学当时才大三，而且又休学了半年，好像是因为有心理方面的问题吧。我能理解，作为室友的我这么优秀，现在的他难保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可能心里压力也大，疾病复发也不一定。” 　　唐老师被气笑了，他真是有生之年，才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梁云庭认真地看完他的表演，末了对赵旭道，“你能把笔记本给我看下吗？” 　　赵旭有恃无恐，里面属于梁云庭笔迹的分页早被他取走了，换上了自己抄写的字迹。 　　梁云庭翻过笔记的背面，冷笑出声，“你眼光倒不赖，笔记本的封面还留着，里面的纸虽然换了一部分，剩下的原装无酸纸你也没舍得扔。只是这中间的插页质量实在对不起这个本子。” 　　赵旭面红耳赤，“我没觉得这有什么，我家里贫困，不像你。所以好纸舍不得用，这个笔记本我觉得质量很好，所以才自己买内页装进去的。” 　　“Filofax Heritage系列的笔记本，你确定你的生活费够买？”梁云庭说完，其他人可能不懂，校领导的脸色明显变了。 　　赵旭双眼通红，显然没想到自己一时贪念，竟然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我买的仿版的，不可以吗？你们有钱人也没必要这么奚落我这种寒门学子。””那真是凑巧，仿版背面还标注了xu tong的字样。”梁云庭笑得毫无温度。 　　赵旭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一出，直觉不是好事，只能按兵不动。 　　“xu tong，序同实业。梁序同，我父亲。”梁云庭一字一顿，赵旭脸色瞬间惨白。 　　“也是我自己当时图方便，从家里随便拿的，没想到拿了这本公司定制的。” 　　在场众人除了唐老师以前对梁云庭家境略有耳闻，其他都无不震惊。 　　校领导脸色已经十分阴沉，“赵旭，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刻他已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仍然拼命挣扎，“我当时只是看这个本子不错，恰巧他又没带走，所以才自己留了下来，但是里面并没有写任何东西啊，我没想到这反而成了他诬陷我的证据。” 　　梁云庭实在是佩服他，临到头了，还不知悔改。 　　他随手翻开，找了一页，念了几个实验数据，问，“这几个数据出自哪一项实验，在整个系统中处于哪一环节？” 　　赵旭此时急得满头大汗，当时都是依样画葫芦，没有深究过，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整个课题实验非常多，那么多数据，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那么清楚。” 　　梁云庭合上笔记本，将数据出处娓娓道来，还有接下去的实验计划和对应的数据。 　　赵旭彻底白了脸，整个身子已经肉眼可见的发抖。 　　梁云庭会心一笑，“你想知道你现在的瓶颈怎么解决吗？” 　　闻言，不仅老唐和其他人，甚至连脸上不曾有什么变化的杨老师也抬头直直看向他。 　　“退学的时候我还没想出来，当时也困扰了我很久，后来时间多了，便一下就明白了。”他脸上的不经意深深刺痛了赵旭。 　　“凭什么，你样样都好，别人都围着你转，你现在这样是你自己不珍惜！我让这么重要的东西得见天日，它就该属于我！”赵旭已经崩溃地歇斯底里。 第101章 　　诚邀背后 　　梁云庭摇摇头，看来他已经没有和他沟通的必要了。 　　“我不甘心！你为什么要回来？本来这一切都该是我的。你走就走好了，反正你家里养十个你都不是问题，但是我呢？我只能抓住一切机会。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说完，他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其实，在半个小时前，你就有机会获得这一切，是你自己丢掉的。”梁云庭幽幽道。 　　赵旭哭着哭着好像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个不停。 　　梁云庭觉得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转身向各位领导点了个头，便想径自离开。 　　“等等，你刚说的瓶颈，到底怎么解决？”赵旭出声叫住了他。 　　梁云庭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转身带上门走了。 　　这一场闹剧到这里已经和他无关了。 　　门里传来的声音，不管是怨恨，还是怒骂，还是责备，都与他再没有一丝联系。 　　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了，内心此刻迫切的想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吱吱，我想你了。” 　　“欸喂，梁工，大白天的，注意影响啊。”陆吱吱笑他。又接问道，“你那边工作还需要几天啊？” 　　“明天一天吧，后天我直接回海州。” 　　“梁云庭，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陆吱吱看着旁边挤眉弄眼的温雅，有些无奈。 　　电话那头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什么事。 　　“温雅她不是过了年就要走了嘛，然后大家不回家的同事也没地方去。所以，问下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星月泮跨年？”吱吱说的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一时寂静无声，吱吱猜他肯定又被满缸醋给淹没了。 　　果不其然，梁云庭话里已经有了十二分的醋意，“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你就这么大方和别人共同分享啊。” 　　温雅也听见了他的话，撇撇嘴，这人也太不地道了，上次的事还是她摆平的呢。 　　吱吱拿起电话走到角落，小声道，“温雅难得这么一个请求，而且她就要回上京了，以后再见一面还不知何时呢。梁同学最大方了，又有助人为乐的传统美德，这种小事应该不会介意吧？” 　　吱吱说的十分狗腿，奈何梁云庭不接这一茬，“我可没忘上次某人还说我小心眼，最记仇。” 　　吱吱想张嘴辩解，无奈还是小心翼翼地哄着，声若蚊蝇，“那啥，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那你的意思，当时说的都是假的啰？”梁云庭似笑非笑的语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怎么会呢？夸你的都是真的，骂你的都是假的。”吱吱装模像样的撒着谎。 　　梁云庭被这丫头气笑了，“温雅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他顿了一下。 　　陆吱吱不等他下一句，就赶忙接道，“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但是领证和见家长，以及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我可不干。” 　　梁云庭这会既气她又恼她，满腔幽怨都化作无可奈何，只能咬咬牙，“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 　　“嗯嗯。”陆吱吱跟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生怕他反悔。 　　温雅的事情搞定了，其实去跨年也没有其他人，公司本地的员工偏多，孤家寡人的就只有温雅和初七了。 　　梁云庭收到快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开始拆卸安装，重新调试。 　　这个故障并不需要处理多久，他试运行了一下软件，没有问题便交代了几句，这才发觉小师弟不在，交接的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 　　“我记得前天不是王一恒来交接的吗？”他问旁人了一句。 　　对方有些尴尬，“王一恒在做检讨，今天可能都过不来了。” 　　梁云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没再问其他的了。 　　“那你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在维修单上签个字。”他递给旁边的人一张纸。 　　对方拿着并没签，而是直接跑出去了，梁云庭以为他没有签字权限，也就没在意。 　　他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冷不防那纸突兀的递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复学申请。 　　他抬头望向来人，有些惊讶，“唐老师，这是……” 　　唐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当时你父亲办的退学手续，并没有到最后一步，云庭，只要你想，你还是可以回来，Z大的校门永远为你敞开。” 　　梁云庭愣了几秒，笑着摇摇头，“老师，我现在已经没有年少轻狂的冲动和干劲了，做科研实在是浪费了您底下的名额。而且，我已经脱离学校太久了，确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再回来，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好的。” 　　唐老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真的能忘了那段纯粹追寻理想的时光？你能舍得下自己付出心血的成果？让你回来不仅是我个人的意思，也是学校的希望。这个项目不能没有人。 　　学校对赵旭做了退学处理，硕士学位也已经被撤销，他主导的这个项目现在被宣布无限期暂停。 　　所幸王一恒只有一个检讨的处分，现在只有你可以挑的起这个大梁。回来吧，云庭。 　　“梁云庭神思迷惘了一刻，末了，还是摇摇头，语气凝重，“老师，我心意已决，您不用再说了，这份成果就当我回报您教导的礼物，我不在乎它以怎样的方式重现，对于署名之类的我也没有想法，您自己做主就行。” 　　他整理完自己的背包，有些话不想说出口，便打算径直离开。 　　唐老师在背后叫住他，“还是因为你之前追求的那个女同学？老师当时拦着你，也是为你着想，你知道的，你父亲……” 　　“唐老师……”梁云庭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以前的事不怪任何人，我敬重您，所以把手稿全权交给您处理。” 　　他没有回头，仍然直视前方，只是背影已经慕然挺拔坚毅，“从前的我清正不问世事，是因为不在意，我的心自认为未曾变过。但并不代表可以任由别人利用，早在你和王一恒做出选择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第102章 　　神秘礼物 　　唐老师有些颓败，眼神也已经慌乱了起来，他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张张合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了，还有一个事，想来我还是要跟你们说一下。”梁云庭顿住。 　　唐老师似心有感触的抬起头来，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他声音已经没了平时的温润如玉，反倒有些冷漠阴沉，“我跟赵旭说的瓶颈，其实是骗他的，压根没有解决的办法。”说完，他嘴角似有苦笑。 　　唐老师脸色苍白，转瞬又异常红润，“云庭，我真是小看了你。” 　　梁云庭摇摇头，一言不发，背影决绝又热烈。 　　他到海州的时候，才下午两点多，吱吱还在上班。索性就先去了一趟水濂山度假酒店那边。 　　“真是稀客啊，怎么，今年是打算回家一起跨年？”梁敏悦坐在办公椅上，好笑地看着他。 　　梁云庭摇摇头，对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早猜到了是这个答案。 　　“让我猜猜，带你的小星星女朋友回别墅那边，享受二人世界？” 　　梁云庭嘴角微勾，“你都猜到了，那还问我干嘛？” 　　梁敏悦撇撇嘴，“就这点子事还要我通过几个人的嘴才拼凑出来，旧情复燃小心引火自焚啊你，老弟，我看你的出息也就那么点大了，这么多年，就被她一个人吃的死死的。” 　　梁云庭不甘示弱，“姐，你有出息就行了，凭你的魅力，我相信爸妈在花边小报上挑选未来女婿的要求会更低。”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对方马上打起了哈哈，“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你星月泮别墅的钥匙借我用一下。” 　　梁敏悦不解地抬起头，问，“你那套不能住？” 　　“我暂时还不想除吱吱以外的任何人住进去。”梁云庭说的煞有介事。 　　她嘴角微抽，一句国骂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不想别人住进去，所以要安排人在我那儿？是，虽然那套我是打算出售，但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小心眼。”梁云庭倒是坦然。 　　“是是是，我早该知道的，当初就不应该告诉你星星里的秘密，指不定你现在还抱着谁的大腿哭呢。” 　　她看他没什么不悦，接着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白眼狼，把姐姐我养的鱼全都放跑了。” 　　他忽然有点想笑，当时自己为了报复梁敏悦偷偷拆了他的星星，就用她手机，把她撩的男同学全叫来家里，最后那些人还因为争论谁是正牌而大打出手，老姐免不了被暴揍了一顿，自己也没落着好。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她下班了。” 　　梁敏悦把钥匙翻出来抛给他，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袋子装好的盒子，神秘兮兮道，“这可都是好东西，别说姐姐不疼你。” 　　梁云庭看她笑得实在不怀好意，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伸手推拒。 　　她得意的一瞥，“你不要，有你后悔的时候。” 　　梁云庭不理她，又问，“车库里的车能不能借一辆给我？” 　　“不能！”梁敏悦差点炸毛，“梁云庭，别仗着咱们同一个妈生的，你就得寸进尺啊！又借房又借车的，咱们的交情到此为止哈。你赶紧走。” 　　梁云庭作势拿出手机，“妈，什么，你说姐最近有没有联系我，她哪有空，梁敏悦最近忙着和中旗证券的小开还是那个前段时间演悲情男二的小白脸交际呢，还是我记错了，是一医院那个妇科医生……” 　　梁敏悦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摆摆手，“我怕了你吗，行吗？赶紧选一把走人，我现在居然有点同情陆吱吱了。” 　　他挑了他从前在Z大经常开的那辆，梁敏悦有些讶异，“这辆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太久了，我叫王叔去看一下，你先等等。” 　　大约过了一刻钟，王叔说没有问题，只是油不多了，不过也够开到市区了。 　　陆吱吱下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车边的梁云庭，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我好想你呀，梁同学。” 　　“我也是，吱吱。” 　　“你们俩应该不介意再加上我们两个吧。”温雅笑嘻嘻的拉着一脸沉闷的初七，选择直接无视梁云庭面上的表情变化。 　　吱吱笑呵呵地招呼他们一起，又捏了捏梁云庭胳膊上地软肉，朝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几人开车前往星月泮，温雅在后头一直跟吱吱搭着话，让梁云庭一度头疼到后悔自己是不是无形中惹了什么大麻烦。 　　温雅也是个闲不住的，把梁云庭准备的零食吃的差不多了，又从后座底下掏出一个袋子，“欸，这个是什么？梁云庭你还偷偷藏了好东西？难怪放的那么隐秘。”她撇撇嘴，把盒子掏出来，还不小。 　　前座的两人才刚搭上话，梁云庭冷不防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说的东西。吱吱也被温雅的话吸引了过去，看向她。 　　只有梁云庭一个人内心警铃大作，这不就是她姐要送给他的东西吗，怎么又被放到车上了。 　　只是这盒子还用缎带系着，明显是礼物来着。 　　“我好像干了一件不太对的事。”温雅说着，伸手递给吱吱，“这应该是梁云庭给你的礼物。” 　　吱吱看向梁云庭，内心雀跃激动不已，面上却还是装着疑惑的表情。 　　梁云庭骑虎难下，只能顺着开口道，“嗯，是给你准备的惊喜。”只能回去了再解释了。 　　所幸温雅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没撺掇吱吱马上拆礼物。陆吱吱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心满意足的抱着盒子，一直到下车。 　　只有梁云庭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她姐什么毛病他最清楚不过了。 　　几人下了车，梁云庭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温雅，又指了指旁边的一栋。 　　温雅撇撇嘴，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不过为了跨年弄的烧烤摊还是支在了梁云庭他们的院子里。 　　吱吱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开心过了，男人们负责烤，她和温雅边喝边聊边吃，甚是尽兴。 　　剩下两个大男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苦大仇深。 第103章 　　讨他欢心 　　“吱吱，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有点像我母亲。”温雅喝得多了，打着嗝，眼皮动了一下。 　　“啊，我有那么老吗？”吱吱愁眉苦脸。 　　“我妈可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额，那我勉为其难当你妈一次吧。”她侧头看向温雅，手摸上对方的头，“乖女，叫声妈听听。” 　　“妈……”温雅此刻面上已经全然是温柔天真的笑意。 　　吱吱还未来得及出口答应，温雅已经开始哭丧着脸，“你为什么死的那么早。” 　　陆吱吱：…… 　　“死得早也就算了，为什么不把我那个死鬼老爹也带走？忒烦他了。” 　　陆吱吱：她怀疑温雅可能压根没喝醉，故意逗她玩儿。 　　两人到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都喝了不少。梁云庭转身进去拿了两床薄毯，扔给初七一床，另一床搭在吱吱身上。 　　初七见状，毯子拿在手里颠了颠，顺势给他老板盖上。 　　温雅突然睁开眼，“阿七，你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叫我小姐，老是叫我老板呢？” 　　初七面色一凝，温雅已经呢喃着闭了眼，转过头去，刚才的问句就好像一阵幻觉。 　　说好的跨年，两个女主角倒是先撂挑子了。 　　梁云庭头痛地看着这两人，对初七小声道，“要不还是进去吧，这个季节这边夜里的山风和海风凉的很。” 　　对方点点头，没说话。 　　两人一人抱起一个，回了各自的地盘。 　　梁云庭有些好笑地看着床上睡得正酣的陆吱吱，起身走到阳台，还未近十二点，却已经有陆陆续续的烟花腾空。 　　他想起Z大出来后买的那包烟，还在口袋静静的躺着，不知怎么想的，抽出一支，点了。 　　夹在指尖燃着，却没吸，山风吹得烟头明明灭灭，像他遮掩的心情欲露还休。 　　唐老师的事对他打击还是不小的，更何况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他父亲那时候……算了，越想越是躁郁，他伸手想灭掉烟。奈何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陆吱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喝醉的她不哭不闹，这会子眼里的野性和随意一览无余。 　　她拿过他指间的烟，也学着他夹在两指之间。吱吱今天特意化了妆，此刻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似亲昵又散漫。他应该阻止她的，话却不知为何没出口。 　　陆吱吱将烟拿高，打量了几秒，放到唇边，咬着。 　　确实是咬，她此刻还没完全清醒，红唇微张，贝齿咬着，烟头被嵌成一个难以言说的形状。 　　她忽而转头看向他，笑得魅惑又颠倒众生，连带发丝都被凉风摇曳的让人心神荡漾。 　　只是这恰如其分的美好还没让梁云庭沉溺多久，一阵烟花爆竹的声音便打破了一切。已经十二点了，璀璨夺目的烟花已经照亮了整个天空。 　　陆吱吱巧笑倩兮，红唇一张一合，“阿照，新年快乐。”掉落的烟头也逐渐隐匿在苍茫夜色里。 　　梁云庭觉得，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她眼里的光亮更甚的了。 　　他伸手拉住她往怀里带，拢着她看向满天繁花，像曾经梦里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 　　“吱吱，新年快乐。”他把头磕在她的肩膀一侧，又附耳低喃，“我很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得偿所愿。” 　　吱吱娇笑着看了他一眼，在他猝不及防时亲脸颊了一下，便转头又去看接连不断的烟火。 　　约莫半个多小时，夜色才逐渐回归。 　　“进去吧，再吹小心感冒了。”耳边声音宠溺的意味极浓。 　　吱吱点点头，她的醉意已经在爆竹的噼啪声和清冷的山风里吹得所剩无几。 　　梁云庭确认她无碍之后，去了浴室洗漱。吱吱坐在床上，想起梁云庭准备的礼物，索性拆开看看。可千万别是什么女朋友看了想流泪之类的礼物。 　　她这会泪也不想流了，已经开始反思，自己和梁云庭之间有什么不和谐的，需要情趣来助攻？这难道是他暗藏的品味？ 　　吱吱咂舌，实在不敢苟同外表清冷禁欲的他内心居然这么放浪形骸……这么令人匪夷所思。她看着盒里的礼物，陷入纠结矛盾中，虽然她也挺想试试的…… 　　梁云庭刚出卫生间门，就看到立在门口像雕像一样，眼神却若有所思的吱吱。他轻轻地假意咳了一声，后者回过神来，打了个招呼，便进了浴室洗漱。 　　梁云庭也没太在意，这丫头总是有一出想一出的。他想起自己的工作报告还有一点没改完，索性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再整理一下。 　　陆吱吱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确定，梁云庭难道不知道自己的size，这也太紧了吧。 　　她拿上浴袍罩住系好，原谅她实在没勇气就这么走出去。 　　梁云庭还戴着眼镜在工作，听到开门声，便关了电脑，笑吟吟地看着她。 　　吱吱扭扭捏捏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梁云庭觉得她有些反常，“怎么了？” 　　吱吱摇摇头，有些后悔。想打马虎眼，便佯装困倦，打了个哈欠，“今天好累啊，太困了，我想睡了。” 　　梁云庭捏捏她鼻子，“睡吧，确实不早了。” 　　两人关了灯，躺在床上，安静地不像话。 　　吱吱觉得刚钻的被窝有点凉，便想靠他近一点。“怎么，睡不着吗？”耳边响起略带笑意的戏谑声。与此同时，吱吱腰腹上的手也紧了紧。 　　许是隔得太近了，梁云庭觉得腰腹上总有点什么东西硌着他。 　　想也没想，便伸手扯了一下。哪成想，被扯到尾巴的陆吱吱嘤咛一声，又急又羞。 　　他心里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异样，又不大确定，想直接探出手撩开她的睡袍，吱吱慌忙去躲，两人扭成一团。 　　吱吱是被突如其来的灯晃的眼花眩晕，梁云庭气息不稳地扶额，微闭着眼，有些不忍直视。他实在是怕自己多看了几眼，又要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了。 　　吱吱瞧着他这模样，许是惊吓多过惊喜，有些气闷。便翻了个身，半趴着问，“这不是你准备的惊喜吗？看你这模样，倒不像送给我的，难怪size小多了。” 第104章 　　承诺兑现 　　她索性直起上半身，掐着腰怨怼他，“好啊，梁云庭，你倒是解释清楚，原本是准备送给哪个小妖精的。” 　　梁云庭有些哭笑不得，他已经被她这个小妖精锁死了，哪还有闲心去应付别人。 　　只能无奈道，“今天去水濂山，我姐硬塞的，当时车上怕尴尬，只能应承了下来，忘了跟你解释了。” 　　忽然他眉尾轻佻，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我倒觉得大小刚好，很合适。” 　　吱吱会意过来，羞得急忙卷着被子，兜头盖住。却被梁云庭一把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吱吱有些懵，她还真忘了。 　　梁云庭声音已经变得低沉性感的要命，“没关系，有我配合你兑现承诺就好了。” 　　此刻她记忆里母亲做年糕团子的场景却分外清晰。 　　起初，白色的糯米被清冽的泉水浸泡的足够饱胀绵软，又被一点一点的就着水慢慢填满石磨，挤压顿挫，推拉往复，机械重复的不断打磨，米粒被石头的坚硬和坎坷软化，一点一点磨碎的越发细腻，终是化作一汪汪柔软绵白的米浆，白的纯粹混着石磨的青灰，一起涌向了别处，成为一口象征团圆的幸福。 　　吱吱是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才起来的，梁云庭这厮真的是恬不知耻，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这些了。想起昨晚的各种荒唐，她不经面红耳赤。 　　始作俑者却无半点自知之明，梁云庭把热好的清粥小菜放到她面前。吱吱撅着嘴，忍不住就想挑刺，“忙活了一夜，你就让我吃这个？” 　　梁云庭面色一滞，这个小没良心的，费体力的活到底是谁做的。 　　他想到她昨晚乖顺的配合，不禁又要逗她，“是我不对了，吱吱昨晚那么努力的兑现了承诺，我……” 　　陆吱吱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太尴尬了。他们之间的走向怎么越来越那啥，白日宣淫？她甩甩头，赶紧丢掉这些不健康的想法。 　　吃完没多久，温雅他们也来了。“吱吱姐，我们是不是错过昨晚的烟火了，说好要一起跨年的，欸，难道是人老了，越来越熬不住了。” 　　吱吱忍俊不禁，“要不要考虑考虑留在海州好了，你看你都适应了这边，养老的节奏。” 　　温雅一反常态，有些沉默，“我也不想回去。” 　　吱吱知她有些事情隐瞒，也没探听的意思，便开着玩笑转了别的话题。 　　新年本就是连着周末调休的一天假期，下午，温雅便带着初七回了市区，因为过了假期她便要离开海州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办。 　　下午，吱吱窝在沙发一边看电影一边打瞌睡。梁云庭忽然问，“吱吱，今年公司的评优有把握吗？” 　　她顿了一下，“材料倒是交了，具体的我也不太确定，按理交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梁云庭点点头。他声音忽然低下去了一点，“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过完春节之后要去上京待一段时间，怎么办？” 　　吱吱没在意，以为他的意思是出差。“挺好的啊，又有新case是吧。”隔了两分钟对方也没有回应，她抬头，梁云庭目光沉静地直直看着她。 　　她这才意会过来，普通的出差他断然不会是这种口吻的。“你的意思的常驻？” 　　梁云庭抿了抿唇，“容海开拓的北方市场，需要人去助阵，我之前答应过徐百川，春节之后会过去两三个月。” 　　她撇撇嘴，“你还答应了我，第七个节日就会结束两地分离呢。梁云庭，你说话不算话。” 　　梁云庭把她拉进怀里，吱吱扭捏着不肯靠他，“事出有因，你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他揉揉她头顶的小绒毛，“北方市场是一个更大的舞台，但是你在这边，海州有你熟悉的一切，现在又有可以窥见的前途，不管怎样，我不想让你再随我一起颠沛流离。” 　　吱吱有些明白了，他希望去更大的地方闯荡，希望身边有她，却也不想打破她现在已经按部就班发展的一切，更何况这一切还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不是菟丝花，她有足够自主的选择。所以他选择了妥协和迁就。 　　她望着这个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梁云庭，不禁有些热泪盈眶。他内心深沉的爱意，她自愧不如。 　　“所以啊，以后你可要好好养家了，因为我要躺平了。”梁云庭换了一副面孔，开始逗她。 　　吱吱破涕为笑，“那你以后在家可要好好的，才能不枉我爆肝工作。” 　　梁云庭面上一片沉思状，“我觉得，相妻教子这个步骤可以适当的提前预备一下，你说呢？” 　　吱吱还有点不知其所以然，瞅见他渐渐歪了的画风，才挣脱惊呼，“不要，现在天都还没黑！” 　　梁云庭忍不住笑出了声，“吱吱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指的是，什么时候见家长。”她有些懵，梁云庭委屈不已，“小没良心的，欸，随你自己意吧。” 　　她不是不愿意见父母，只是她还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这么幸福一辈子吗？一辈子明明那么长，那么多的不定性。 　　越临近春节之前这段时间，越是实验室业务的淡季了，很多客户都尽量赶在元旦之后一个星期完结订单。往年后面这段时间，一般就用来评优和准备年会了。 　　今年的评优工作毋庸置疑，陆吱吱的工作虽然起伏大，但经历的两个案子主导完成的都不错，再加上本年度的本职工作，出错率和及时率都超过了预期的KPI，优秀职员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她入公司三年时间，加上这次的话也算评过两次优秀，顶上空缺的主管一职，大家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最终会是她的。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评优公布之后的一个星期，人资经理领着一个三十来岁，打扮时髦的姐姐过来了办公室。 　　“大家停一停手里的活，我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实验室主管，姓胡。” 第105章 　　空降高工 　　人资经理很是客气，“胡主管，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以后这都是你的工作伙伴了。” 　　胡主管妆容明艳，笑容也得体，礼仪上挑不出一丝错处，“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实验室主管，胡雨薇，初来乍到，以后工作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众人面面相觑，又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 　　人资经理又对她道，“胡主管，还有一些资料和权限，需要你跟我去IT那边办理一下，你看是现在呢，还是等一会。” 　　胡主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现在过去。 　　待他们消失在连廊远处，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众人才敢回看吱吱，此刻她脸上倒是早过了五彩斑斓地那一阵。 　　她也不知道自己脸上该做何表情了，只能对大家无奈地笑了一下，示意自己还好。大家倒是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事，但总少不了的暗地里的八卦。 　　乐乐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凑过来，“吱吱姐，你别太在意了，我等会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何方来的妖怪，敢在孙悟空面前抢唐僧肉。” 　　陆吱吱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乐，我真是谢谢你了，大可不必。” 　　小师妹的好意她心领了，“你这么想安慰我，不如下班陪我去吃涮锅吧，好久没吃了，有点想了。”她佯装无事，好像之前的一切真如黄粱一梦。 　　两人坐在涮锅店里，点了一堆肉食。“吱吱姐，我是真替你委屈的，升职这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我看这事，老周估计都蒙在鼓里，我去思敏那里打听，好像听说是总部决定的。” 　　她瞄了一眼手机，有些兴奋，“我叫思敏给我偷偷拍了胡主管的简历，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说完点开图片。 　　吱吱笑笑，苦笑地摇摇头，乐乐这小孩子心性，唉。 　　小师妹本不以为然的脸庞突然凝重了不少，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她没说话，只是把图片放到吱吱跟前，示意她看。 　　陆吱吱接过，也不禁咂舌，这资历，别说主管了，老周的位置给她也坐的住。 　　双一流硕士，专业也极其相关，各类贴金的证书，再加上之前任职的公司与容海也不相伯仲。 　　她实在想不出来，胡雨薇这尊大佛怎么会来他们这个小庙，去总部应该才是明智之举。 　　乐乐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说，她到底图什么？总部派她来这儿，难道还有别的阴谋？”乐乐已经开始福尔摩斯附身了。 　　她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现，凑近吱吱，悄声道，“你说，她该不会是某位大领导或者股东的亲戚吧？” 　　吱吱一副你想的不止一点离谱的表情，乐乐撇撇嘴，难怪她会这么想，正常人都不会做出的这种选择。 　　此时手机又响了，乐乐一看，是思敏发的消息，忙不迭的打开来。看完之后，才恍然大悟。她神秘兮兮的，“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吱吱正夹着一块肉，闻言顿了一下，知她估计又是从哪儿打听了什么八卦，如乐乐预期的那般，问了一句，“那可以说说吗？” 　　“思敏下班的时候，看到他们经理特谄媚的巴结胡主管，好像还提到了什么以后千万记得多提点提点他之类的。你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吱吱一愣，“明白了什么？” 　　乐乐恨不得掰开她脑袋，看下刚刚是不是被豆腐装满了。 　　“还能是什么，胡主管背后肯定有高人呗，这个主管职位估计只是暂时的，之前还有风声说，我们海州的总经理要换人。”乐乐说到这儿，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不少，还看了看周围。 　　“我觉得八成，胡雨薇的目标就是这个。能力加背景，两手资源加持。吱吱姐，你的希望还是在的。不要放弃。”乐乐分析的头头是道。 　　吱吱却是听半个字丢一个字，空穴来风，不信也罢。 　　她想的却是，胡雨薇能力比她强，专业方面看起来也比她厉害多了，现在更是她的直属上司，能学到她积累的一部分东西，也算足了。升职的事现在已经不做他想。 　　只是，她纠结要不要告诉梁云庭这个结果，想了许久，还是算了。明明他也和自己一样热切期盼着，希望落空的滋味，她自己受着便好了。 　　胡主管人处起来并不如她本人面上那么高冷不可亲近，反倒更添一些圆滑世故，这种落差受用的不止是吱吱，也有办公室的绝大多数人。 　　没出一个星期，办公室就和从前一样，亲如一家了。大家看吱吱面上还如从前一般，偶尔私底下聊起，失意之情也承认的落落大方，倒真不像会因此性情变化的人，众人也就放心了。 　　胡主管人很和气，但工作却是变态的严谨。陆吱吱已经算是办公室仔细谨慎的了，还是不免挑了一些错处。倒也不是疾言厉色，她言辞也算委婉中肯，不像挑事儿的。 　　吱吱只能拿出比之前更细致钻研的心态，也算改了一些丢三落四的毛病。 　　下午的时候，思敏过来了，“各位小伙伴们，年会你们表演什么啊？根据人数规划，你们部门要有两个节目哦。现在一个报名的都没有欸。” 　　“周主任上去朗诵一段沁园春雪！”人群里，不知是谁的提议。 　　大家哄堂大笑，老周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吹胡子瞪眼，“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又拿我消遣。” 　　思敏也吐吐舌，“来之前，我特意去翻过大家的资料哦，乐器演奏的兄弟姐妹，不如你们一起来一个。” 　　乐乐马上跳出来，“思敏，我那琴弹的，我自己都觉得拉出来丢人现眼，您可别整我上去。” 　　吱吱有些吃惊，“乐乐，看不出来，你藏的这么深。” 　　小师妹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姐姐，我小时候练琴那会，爸妈打少了，所以你懂的吧，半调子。” 　　“没关系，我们可以合奏一些简单的，你弹民乐？还是钢琴之类的？”背后胡主管的声音适时地传来，看样子这位才是真正的行家。 第106章 　　年会筹划 　　乐乐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胡主管，还是算了吧，我弹起来太拉跨了，怕影响您发挥。” 　　胡雨薇倒是不介意，笑呵呵的，“我小提琴拉的也挺业余的，正好。你学的钢琴吗？” 　　乐乐摇摇头，“古筝。”胡主管反倒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也是，她这性子，和古筝搭起来确实要费力不少。 　　思敏见她俩好像商量的差不多，便又看向下另外的两人，“于响，赵程，你们俩也加上。到时候你们一起商量下，表演什么曲目，再报给我，我先登记你们四个人。” 　　被点名的这两人倒是没什么意外，他们之前也合奏过，算得上熟悉。 　　“然后，你们还要准备一个节目哦，你看是你们自己组织，还是人资那边派人来指导？”思敏还不放弃，又提了一嘴，“你们部门人数在公司也是数一数二的，应该不难吧，到时候优秀节目可以去总部表演哦，奖品丰厚。” 　　大家兴致倒是挺高，就是没这方面的特长，只能望洋兴叹了。 　　“吱吱……”胡主管叫住了她，“把今年的投诉和不符合项改进整理成一份报告，大概下周二之前交给我，会有问题吗？” 　　吱吱摇摇头，“没问题，主管。”对方点点头。 　　往年吱吱也会整理这些，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有点繁琐。 　　周一下午的时候，吱吱就把报告发给了胡雨薇。没等两个小时，对方就给她发消息，示意吱吱来一趟她的办公室。 　　“这就是你整理的东西？我需要的是照搬硬套的模板吗？比对去年，不符合项没看到任何整改实施有效性。投诉也是，翻来覆去万变不离其宗的几个问题。” 　　她扫了吱吱一眼，又低头看文件，“这份报告你拿回去重新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写。我批注了部分错误，你自己可以注意一下。” 　　陆吱吱面上红白相交，这些话确实打击到她怀疑自己了。她忙低了头，退出去。 　　胡雨薇在她关门的那一刹那，抬起头来，目光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吱吱有些丧气的回到办公位，桌上的资料也还未来得及归还，看样子，暂时是不用还了。 　　她正打算打开报告仔细看看胡雨薇给的批注，思敏又过来了。她拉过乐乐问，“你们合奏的曲目确定了？昨日青空，不改了哈。” 　　乐乐点点头。又问她节目征集的怎么样了，思敏一脸苦闷，“欸，别说了，现在就4个，除了你们这个乐器合奏，我们部门两，财务和后勤合并弄了一个，其他的还没影呢。” 　　乐乐安慰她，“实在不行，你就上去多表演几个，管他什么广场舞还是朗诵。” 　　思敏锤了她一下，佯装生气，“那我还不如报你上去弹小星星。” 　　“业务部呢？他们平时不是玩的最开的吗？还有客户服务部。”乐乐有些好奇。 　　“客户服务那边倒是有姚菲她们，也没那么担心，她什么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业务那边都是一群汉子，鼓动半天都说难搞。” 　　思敏低头，声音小了许多，“和你们这边一样一样的。” 　　乐乐一愣，“那你不如两边联合，跟我们以前大学时候那样，跳健美操交谊舞要么啦啦操之类的得了。” 　　思敏叫苦不迭，“就这种，他们也说难。我有什么办法。” 　　乐乐一副没救了没救了的表情，无比同情她。 　　最后两个部门还是合在一起排了一个小品，一个歌舞，吱吱是真佩服思敏物尽其用。凭借她的坚强意志成功劝到自己答应成为歌舞背景板一员。 　　她按胡主管的批注修改了一遍，又结合了每次体系推进计划，重新梳理了一下，倒还真发现遗漏了几个问题，又把之前的模板修改润色了一番。顺带还加了一点点自己的看法。 　　交上去的时候，胡雨薇没什么其他表情，只道会尽快看过后回复她。 　　晚上思敏那边练习结束后，吱吱回了办公室。其实公司是鲜少有人加班的，她一进去，就发现胡主管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这年头，各方面都优秀的人比你还要努力，就问你扎不扎心。 　　正巧胡雨薇出来接水，两人对望，似乎都有些意外。 　　半响，“吱吱，你不着急的话，正好过来一下吧，你的报告我看完了。”胡主管喝了口水，话语轻轻柔柔，神情却欲说还休。 　　吱吱进去带上门，主管示意她先坐，“你的报告我看完了，怎么说呢，中规中矩，刚够及格，离出彩的距离还有点远。” 　　说不心塞是假的，陆吱吱原以为自己这份报告，虽说不上精彩绝伦，但也算在过去的基础上小有成效，至少在她自己，觉得是满意的。没想到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及格水平。 　　“我知道你内心可能非常不解，甚至愤恨，没关系，这些我都理解，但是就目前你展示的水平，确实让我有一些失望。”胡主管说的轻松随意，好像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提点你的部分，你都有改，改的也算尽人意，后面也有去检查完善涉及的问题。但是没有举一反三，对于一个检测中心来说，数据的谨慎性真实性就是我们的名片。 　　其实第一个不符合项就说明了问题，后续的投诉也基本是围绕这些展开的，为什么会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根本原因？我看到你有写一些你自己的论断，这很好，说明你开始关注到了。 　　但是有材料佐证吗？没有，那你怎么确保后续的计划实施有效性呢？ 　　吱吱，你需要完全跳出来看这些问题，你不是当事人，也不再是受理人，更不是客户立场。当然了，不是说我们不考虑客户要求。 　　你得站在系统的角度，把整个体系纳入你的视线范围。” 　　胡主管说的多了，见她一副失神的模样，摆摆手，“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或者再看看系统方面的资料。报告我就不打回去了，期望下次你能有更好的呈现。” 　　吱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办公室。 第107章 　　再遇任务 　　吱吱这两天兴致有些低，练舞的舞伴也发现了，她只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就是有些走神。 　　他们的节目是仿的一段国外歌剧，吱吱他们这群配角是后半场才会出现，一场多人的复古舞会，舞步对于他们这些四肢简单的人来说，难度就小得多了，再加上到时候的服装是复古宫廷风，舞步乱了估计也看不出来。 　　她倒不在意这些，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自己从前就是个半吊子学霸，全靠一点机灵劲和勤奋苦读。跟梁云庭和胡雨薇这些大神比起来就显得有点先天不足了。 　　她实在愁的很，这才刚开始。 　　果不其然，胡主管又给她布置了新的任务，确认明年的体系管理计划。 　　往年都是各自完成各自的部分，并确认好，再由吱吱负责汇总就好了，今年听胡主管的意思，是要吱吱亲自过目了。 　　吱吱刚把管理计划涉及的表单及负责人发出去，估摸着等他们反馈了结果，再细细过目。 　　没成想，邮件发出去才五分钟的功夫，主管办公室的玻璃门就从里拉开了，“陆吱吱，过来一趟。”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胡主管这声音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大家向吱吱投去同情的目光。 　　胡雨薇看她进来了，放下手中的文件，面上有些阴沉，“陆吱吱，你有没有看过自己发的邮件，你觉得合适吗？上次我就一再强调不要按照模板来……” 　　“主管，我……” 　　胡雨薇摆手打断她的辩解，“OK，我知道你想说，这些具体的计划分项主责人不是你，你没办法确认立项。但是你有去考虑实际调查吗？直接沿用去年的？如果这样，我何必还需要你，直接自己找出来看一眼不就得了。” 　　陆吱吱被说的哑口无言，半响，低低道，“主管，我知道了。我现在重新去布置。” 　　胡雨薇摆摆手，让她自己先出去好好想一想。 　　几个同事们见吱吱出来面色不太好，也不好多问发生了什么，倒是乐乐看她一回到座位，便凑上来关心道，“吱吱姐，你还好吧，怎么啦？” 　　陆吱吱对她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一些我工作上的问题。” 　　乐乐吐槽道，“你别掉以轻心，胡主管这个人，说话客客气气的，办起事来，吹毛求疵也不为过，你看我最近这手。”乐乐伸出手，指头还有几个新鲜的水泡。 　　“我觉得我要是年会那天，影响了胡雨薇表演，大概率会被拉出去鞭尸。”吱吱被她夸张的神情逗笑了，“好了，真是辛苦你了！乐大小姐。” 　　吱吱把所有的计划打印出来，又去找了当事人确认，想了想，最后还是花了三天时间实际考量了一遍，把每个项目的立项确定下来。有些不确定的，就找负责人探讨有没有必要纳入。 　　虽然跟原来的计划大体差不多，但也还是有一些出入的。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胡主管的做事原则，大局要有，细则也要抓住。别想一劳永逸就是了。 　　这次的计划给胡雨薇过目之后，她倒是没再说什么。 　　胡雨薇安排的工作并不局限在她们这一组，其他组的工作内容，或者有代理人负责的，她都来者不拒。陆吱吱缺乏系统的工作概念，经她这么一折磨，倒还真学了不少。 　　周五，胡雨薇叫住快下班的她，“今年的供应商考评有在准备吗？怎么样？” 　　吱吱摇摇头，只问什么时候需要，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越快越好就行。 　　这次陆吱吱学乖了，把所有外部引入的全部做了分类规划，小到辅料工具劳保，耗材配件，大一点的到校准验证之类的。理出来居然也有整整四页表格。 　　这一次她还特意翻了以往的考评原则和数据，以及使用的实际情况和成本，更结合了下一年度的预算范围和业务发展规划。 　　又翻了最早选择供应商的测评，还有这几年稳定供给的供应商抽查验证的结果。 　　还去人家供应商官网查了对应的资质和有效期，实打实的加了一个星期班，也晾了舞伴一个星期。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她现在都开始有些过度的自我怀疑。思维老是不自觉地跳出来进行自我批判。 　　总算是交了上去，内心却仍然忐忑不已。 　　这次胡雨薇倒是和颜悦色了许多，点点头，“看样子，可以打80分了。” 　　她翻到最后，忽然眉眼微蹙，“这家能力验证的公司，你好像给的评分挺高的，能说说吗？” 　　吱吱简单的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力赞对方公司雪中送炭的举措。胡雨薇点点头，却好似不太赞同。 　　“你的主观因素倾注的多了，对方公司这样做，也是出于有利可图，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你的自我感动可能正是对方迫切想要的。”胡雨薇一针见血。 　　陆吱吱倒没想的这么现实，义和利也是可以兼得的。但是她也不得不佩服胡雨薇的铁血雷霆手段。 　　胡雨薇并没有要求吱吱更改报告，这一次她明面上已经有一些满意了。 　　这个周末陆吱吱要疯狂练步子了，落了一个星期的训练，连带前面学的也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气的思敏差点心梗。 　　下个周五就是公司年会了，她才惊觉，自己好像挺久没有怎么联系过梁云庭了。 　　周天练完，她难得发了一个视频给他，“梁云庭，想你了欸。” 　　对面笑而不语，喝着茶悠闲自得的很。“对了，你们年会怎么办呀？”吱吱问。 　　梁云庭愣了半秒，“还没听说，估计是直接跟集团的表彰会一起举行吧。” 　　吱吱听到这，喜出望外，忍不住皮了起来，“那我们岂不是又可以公费见面了。”对方面上露出不解，吱吱拍拍胸口，“你忘啦，我可是优秀职员，是可以去嘉宁参加的哦。” 　　梁云庭恍然大悟，这丫头。他宠溺地笑笑摇了摇头。“那我岂不是可以亲眼目睹陆同学的飒爽英姿了？” 第108章 　　年会意外 　　果然没多久，集团那边就发了通知，真和梁云庭猜的差不多，吱吱内心终于又多了一些期盼和动力。 　　海州公司的年会选在市区的大酒店进行，周五那天大多数有节目或者任务的人都去彩排去了，只有吱吱还在赶材料。没办法，胡雨薇昨天布置的任务还差一点收尾工作整理。 　　意外的是，老周居然也还留在办公室。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杯茶，走了过来。一边喝一边环顾四周。 　　“吱吱啊，最近看你好像很辛苦。这几年，除了刚入职那段时间，应该就这段时间压力最大了吧？” 　　老周笑呵呵的，倒真是像闲聊，她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乐乐说的那个八卦。 　　“周主任，欸，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只能说自己懈怠了一段时间，不努力可能就要追赶不上了。”吱吱笑着解释道。 　　“你这心态倒是不错，竟然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周主任意有所指。 　　她想起某个同事在私下问她，胡雨薇是不是故意针对她，怎么好像只找她的茬。她当时摇头打断了那个同事，也解释了一会。 　　想来，绕来绕去，不管明里暗里的东西左不过都摆在了这个圈子里。 　　陆吱吱不知道回复什么好，只能转了话题，问今年年会的抽奖多不多，奖品是不是很丰厚。 　　老周笑笑，接了这个话题，两人又聊了几句，思敏那边又打电话过来催了，吱吱只能赶紧做完好争取尽早到达现场。 　　到了年会的酒店，厅里其他人都已经换好衣服，化好舞台妆了。只剩下吱吱和几个男同事了。 　　乐乐帮她穿演出服，她内心吐槽，也不知道谁选的这衣服，快崩死她了。 　　偏乐乐还在死命的扯，“祖宗欸，你能不能深吸一口气，不然这系不起来啊。” 　　吱吱烦闷，“我特意问的码数，还选了一个大一号的，怎么还是有些小。” 　　乐乐翻翻白眼，“姐，腰你倒是和人家的差不多，问题是某些地方比其他人，太凸出了好么。”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吱吱简直尴尬的无所遁形。 　　好不容易穿好，又去卷了猪尾巴一样的卷发，弄了一个简单的复古造型。 　　陆吱吱庆幸她们的节目排在第三个。能早点表演完脱下这身累赘。 　　主持人在台上激动非常，介绍着今天台下来的大领导，主桌中间确实围了一些人，隔的太远，吱吱也看不出所以然。 　　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贺词和领导总结，开始节目表演了。 　　听说这次优秀节目会有巨额奖金，并且可以去总部表演。难怪大家那么卖力，吱吱心想。 　　吱吱在台下候着的时候侧着瞄了一眼自己的舞伴，这个业务部弟弟新来的，之前拘谨的不的了，好不容易练了几次，才摆脱自己踩鞋子的命运。 　　今天他换了一身燕尾服，整个人看上去高挑了不少，连带气质也变了。 　　候场在舞台侧边，灯光昏暗，仍然影响不了台下观众对他们的好奇和侧目。毕竟这么夸张的演出服也只有他们了。 　　随着舞台主灯光熄灭，绅士们伸出了一只手，牵着女伴们缓缓入场。在台上站定摆好准备姿势。 　　灯光乍然点亮，吱吱被刺激的有些目眩站不稳。对面传来轻佻揶揄的声音，“吱吱，看到我这么惊讶吗？” 　　顾星池！ 　　吱吱眼里写满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舞伴呢？ 　　已经没有人能回答她了，音乐声响起，众人开始起舞，吱吱后知后觉跟上。 　　掌心传来的温度灼热酥麻，肌肤相触，仿佛还能听到如雷的心跳声。 　　最后一个动作，她在顾星池怀里佯装仰躺的时候，本来隔开了一些距离，奈何这个心机boy托住她的手故意往后撤，出于安全和本能，吱吱往后一仰，直接贴在了他怀里。 　　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无端的重了许多，电光火石之间一时失去思考，所幸这个动作维持了两秒，他们便要谢幕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顾星池，这厮一副得逞的狡黠，面上又装的极其无辜。 　　吱吱跟着众人动作，朝台下俯身微笑致谢。 　　忽然，主桌正中间的位置，一个似笑非笑盯着她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对方还举着手机示意。 　　完了！ 　　徐百川这货怎么在这里？那梁云庭？ 　　她心乱如麻，有些被抓包的尴尬。又转念一想，自己什么事也没有，怎么越发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刚迈出门口。 　　“今天的吱吱很特别，我偃旗息鼓的心都忍不住又要蠢蠢欲动了。”顾星池浑不正经的话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吱吱已经对他的不着调习以为常。挖苦他，“小顾总今天这么得闲，看来公司离倒闭又近了一步哦。” 　　顾星池面色一顿，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哥那个老狐狸，可是永远有plan B 的人。就算没有我接手，公司也能运转下去。” 　　吱吱微微正了脸色，问，“你哥呢，有没有好一些？” 　　顾星池摇摇头，“还是老样子，估计还在梦里呢。说来也怪，吱吱，你信命吗？”他突然看向她，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 　　吱吱微愣一秒，“这个还真不好说，冥冥之中，有些事情确实，你知道的。”陆吱吱一副你应该也懂，我没表达出来的意思。 　　顾星池有些失落，她真是一点希望也不给他留，绝情的很。 　　“我要回去了，今天偷跑出来的，对了……”顾星池眨眨眼，无比狡黠，“祝你年会中个大奖哦。” 　　吱吱蹙眉，这家伙，不会又客串供应商，搞了什么奖品，然后借机送给她吧。 　　顾星池看她这模样，心里了然，扑哧一笑，“你放心啦，我可绝对没有什么暗操作，况且我现在扮演的可是奸商，今天目的旨在白混一顿饭，一毛钱也不会掏的。” 　　吱吱闻言总算放心了下来，前车之鉴可是太多了。 　　顾星池面上笑得没心没肺，心底的失落却肆意汹涌。 第109章 　　徐百川的应酬 　　吱吱回了大厅，场内已经开始祝酒了，各色领导阶层开始四处游走，有感谢下属辛苦付出的，有感恩领导提携的，好不热闹。 　　她混在其他同事群里，也像模像样的去了老周，胡雨薇那桌敬了酒。又和王姐刘姐她们几个碰了两杯，正打算开始享用正餐。 　　“陆工这么着急呀？赏个脸？”徐百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这一桌的人。除了去嘉宁的两个见过他，其他人都不认识。大家好奇有之，八卦有之，纷纷叫吱吱介绍介绍。 　　吱吱正犹豫要不要托出他小徐总的称号，他已经开始自报家门，“鄙人姓徐，是嘉宁的一名销售工程师，以后有机会合作的话，还望大家多多照顾啊。”他笑得如沐春风，脸上的半永久配上他的精致五官，倒也能迷惑人。 　　人总是对长相出众的格外宽容。徐百川拉着她东一句西一句闲扯，就是不说到点子上。 　　“你不去主桌应酬应酬吗？你再不去，等会其他人就要过来了。”吱吱已经发现三波领导频频往这边看了，只是一直还犹豫着没过来。 　　“那些有什么值得应酬的，我该奉承的，可不就在眼前。”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吱吱头皮发麻，如果有箭矢，她大概已经成了一个刺猬。已经不少女同胞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过来了，其中的酸涩，可想而知。 　　吱吱如坐针毡的样子取悦了他，“你知道梁云庭春节之后会去上京的事吧。”她点点头。 　　“他可真是无情，完全无视我开出的任何条件，你说好歹我们也是手足吧，居然见死不救，就只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徐百川看似随意的喝了一口吐槽道。 　　“不过，你们俩长久这么异地确实也不是个事，那祝你们早点结束现在的局面。” 　　他扬起手里的酒，吱吱只当他发发神经，赶紧送走他才是正事，便举杯喝了一个。 　　对方见状，也不缠着她了，回了主桌。 　　喝的多了，她又想去卫生间了。刚准备洗手，卫生间隔间的门开了，胡雨薇也在，两人对视笑了一下，气氛有些静的尴尬。 　　“你认识小徐总啊？”吱吱一愣，胡雨薇没说那个男人，也没说徐百川，而是直接点明的小徐总。 　　胡雨薇假装没看见她的发愣，转而有些告诫的意思，“小徐总这个人呢，风流多情，不适合居家。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吧，那祝你们幸福哦。” 　　吱吱看着面前明艳知性的女人，有些头痛和心寒。这都是哪跟哪啊，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不过，这又关她哪门子事。吱吱完全不想接话，勉强笑了一笑，便直截了当的走了。 　　年会的奖品果然比去年豪，吱吱已经连着两年阳光普照了，默默祈祷今年可不要再阳光普照啦，毕竟自己不是开染坊的。 　　好吧，比阳光普照强那么一点点了，虽然也是倒数的，但好歹也是白花花的现金人民币了。 　　吱吱看着旁边领着实物兑换奖牌的乐乐，笑弯了腰。乐乐苦不堪言，“什么鬼，谁能告诉我，这个全年段免课时费的办公技能培训，到底是谁放到奖品里面来的，这是故意搞我吗？” 　　刘姐打趣道，“我听说，整个公司就独独这么一份，没想到被咱们乐乐抽中了哈，要我说，这运气就数乐乐最好。” 　　乐乐气的就差两眼翻白，看着周围一个个，不是旅游券就是现金，要么也是电器。 　　再不济也是移动电子产品，偏偏怎么就她抽了这么一个王八玩意儿，难道刚没洗手？ 　　吱吱笑着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啦，不想用的话，你可以考虑转卖给其他人，或者挂到网上呀，别愁眉苦脸的啦。”她心情才稍微好那么一点。 　　“等会就要去表演了，笑一笑。”吱吱捏捏她肉肉的脸蛋。后者扯了扯嘴角。 　　乐乐几人在台上摆弄好乐器和站位，这个演奏主位是胡雨薇，她一开音，吱吱门外汉也能够听出来，这人绝对是专业的。不管是整个节奏把控还是台风上。 　　不过吱吱发现，她的视线虽然多半落在小提琴上，但总有丝丝缕缕，不加遮掩落在主桌的中心位上。 　　吱吱瞬间明白她在卫生间的意思，妥妥的示威啊。不过，她也疑惑，徐百川口味居然这么百无禁忌。 　　只是徐百川现在那态度跟海王渣男没什么两样，吱吱倒有些同情胡雨薇来了。 　　周一上班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还是同情自己好的多。 　　她耷拉着头听着胡雨薇细数她材料里的种种漏洞和错误，怀疑她是不是拿放大镜看的。吱吱现在已经练就的心理强大了许多，但仍然有些抵不住她的连环狙击。 　　那些吹毛求疵的小毛病，或者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被她形容的仿佛女娲补天的漏洞。 　　她估摸着现在全办公室的人也没她们组这么揪错别字。 　　乐乐见她一脸霜打的茄子样儿从办公室出来，“吱吱姐，你还好吧？” 　　吱吱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忽又仰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乐乐有些担忧，“我看你现在越来越没脾气了，胡主管难怪会越来越过分，吹毛求疵实在没有必要。” 　　“诶，别说了，就现在这样，我的活儿也多到干不完。”吱吱哭丧着脸吐槽。 　　“我看你被贬成这样，事儿还是照样分配照样干，不憋屈吗？要是我估计早撂挑子了，除了这家难道就找不到其他家了，咱忍不了也就别受这气了，大不了，我和你一块走。”乐乐说的豪气万丈。 　　“别别别……”吱吱笑道，“真到那时候，我走就好了，你还真上纲上线啊。” 　　“欸，我现在也烦得很，要写我们组明年的规划，我们组打酱油的工作有什么好写的。李大坑估计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好整的，把这事推给我。”乐乐一边抱怨着一边递给吱吱一块零食。 　　李大坑是乐乐给她组长起的外号。 第110章 　　移花接木 　　“彼此彼此，刚胡主管给我布置的新任务就是明年的规划。”吱吱撕开了包装，塞进嘴里。 　　胡雨薇的要求，不用说吱吱也能烂熟于心。要站在她这个主管的位置上审视问题。 　　她花了不少时间整理去年的计划和达成情况。又在集团发布的新年战略上找相关的条款，尽管涉及的只有只言片语。 　　这份规划花了她不少精力和时间，也是她第一次拿工作上的事麻烦梁云庭。 　　梁云庭也诧异极了，吱吱很少会将工作上的事牵扯上他，这次居然主动请他提点指导报告。虽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公司的战略政策这一块写的有点笼统官方，又只有大方向，只能请教梁云庭了。 　　梁云庭倒是受宠若惊，把自己的推断和分析事无巨细的一点点对她娓娓道来。 　　“老梁，你就说官网上的战略是不是你写的吧？”吱吱一脸凝重。 　　梁云庭哭笑不得，“吱吱，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可能是无所不能，但是呢这个扮演掌控大局角色的资格，我暂时还没有。” 　　陆吱吱莞尔一笑，“你说的简单明了又容易懂，受益匪浅哦，我知道这一部分该怎么写了，先不跟你说啦。”就这样，梁云庭郁闷的看着她火速的挂了视频。 　　有了梁云庭的助攻，这部分写起来得心应手。忙了一个礼拜，总算出了点东西了。 　　陆吱吱对自己这份报告可谓鞠躬尽瘁，连乐乐也好奇，“我们组的我一天就搞定了，到底是被偏爱的程度不同呀，你们居然还有一个星期的内容可以写。” 　　吱吱也不藏着，“为了这次放假前有个完美收官，我特意还去找了外援指导。” 　　乐乐比了个强的手势，“吱吱姐这次肯定让胡雨薇刮目相看，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一马当先，一……” 　　吱吱赶紧打断她，“你得了啊，不要再显摆你成语学的好了。” 　　果然，这次交上去胡雨薇看了，眉尾不自觉地上扬，倒也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马上就要春节放假了，她拒绝了梁云庭来海州跟她一起回家的想法，直言到时候在省会碰面了一起回去就行了，不用来回奔波。 　　幸亏她提前跟梁云庭说了不用来海州，她还有时间可以调整自己的情绪，不然她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一见着他就哭出来。 　　放假的前一天，海州公司发了规划的评比，排在首位的，格外醒目，实验室 胡雨薇。 　　她想着大佬果然是大佬，一出手便是王炸。待会一定要好好观摩一下。 　　待打开那份文件，她直接傻眼了。可能真的只更改了标点符号，毕竟除了标点，里面的每一个文字，吱吱都已经能倒背如流。 　　她看着署名那里，赫然写着胡雨薇三个大字。她遍体生寒，一股愤怒迅速升起，直接蹿到胸腔和大脑。 　　她没敲门直接进了胡雨薇办公室，奈何对方就那么抬头轻轻瞥了她一眼。十足的无视。 　　“胡主管难道没什么需要向我解释的吗？”她的声音都漫上了一层怒意。 　　胡雨薇靠在椅背上，笑得肆意又无辜，“你大概是忘了，你能写出现在的水平，是源自于谁了。” 　　吱吱被气笑了，她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但还是耐着性子说着理，“这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要按你这样说，你自己也是师出有名，这成果栽在你头上也说不过去吧。” 　　对方无谓的耸耸肩，“事已至此，你有证据吗？证明是出自你手？” 　　吱吱一脸坦荡，“我那里有原稿，还有每一个版本的修改，时间上也能说明一切。” 　　胡雨薇好像料定了是这样，不怒反笑，“你确定你有原稿？” 　　吱吱内心咯噔一声，她快步出了办公室，回到电脑前。 　　好得很，胡雨薇真是好谋划，电脑里的备份全部删了，回收站也清空了。 　　她脸色铁青，着实有些吓人。王姐问她，怎么了。 　　吱吱扯了一下嘴角，道没事，只说想起了昨晚看的恐怖片，有些后怕。 　　这个时候，她是断断不会说这个事的，难保胡雨薇那里已经编造了一整套证据，她这个时候到处宣扬诉苦，说不定正中她下怀。 　　可是难道就这样隐忍不发，打碎牙齿和血吞？陆吱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更绝望的是，以后难道要沦为胡雨薇的专业撰稿人？现在想来，有她在，升职空间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了。 　　她心里隐隐有了打算，老周如今不太管事了，但怎么说也是实验室名正言顺的大领导。吱吱想听听他的建议。 　　“你年后想离职？”老周好像并不意外，这更加让吱吱觉得未来前途渺茫。 　　“之前我问你有没有别的想法，你还强撑着不说，你看现在弄成这样。”老周不问原因的这么一番话，让陆吱吱越发觉得心塞。 　　见她不说话，老周又语重心长地劝解，“吱吱你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品性大家也知根知底，真要离职，周主任也不舍得放你这么优秀的人离开公司。” 　　他顿了一下，喝了口茶，“你再考虑考虑吧，从这儿走，左不过也是去其他实验室，不如申请调去集团其他实验室。我想薪资这一块也能持平，你也能暂时避一避某些人的锋芒。说不定在其他实验室另有一番前途也说不定。” 　　吱吱愁眉苦脸，请调哪有这么容易，况且其他实验室的基本架构都趋于完整，自己突然空降，难保在别人眼中不就是第二个胡雨薇。 　　周主任像是想到了她的顾虑，笑问，“集团新筹划的实验室，你没关注？” 　　是呀，她怎么忘了，上京分公司不是正在筹建吗。而且，梁云庭之后也会在那儿一段时间。 　　只是，自己之前拒绝了他，眼下又因为种种糟心事，才被迫选择去那边，多少有些尴尬。 　　吱吱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毕竟上京可不比海州。 　　老周对她的犹豫莫名其妙，只能再加一把火，“听说除了上京，青省也在筹备，就是有点远了，而且条件估计也很是艰苦，不过嘛……” 　　吱吱嘴角微撇，周主任这提议，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了，不过她还是佯装犹豫，“主任，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老周瞧着她这模样，知道事成了，心里也放松了下来，那个小姑奶奶的嘱托总算达成了。 第111章 　　同学会 　　陆吱吱此刻庆幸的不得了，自己轻装上阵，挤上了高铁，又找到了座位。要是再多拿一点点东西，估计就得卡在百十米外的人潮里了。 　　梁云庭的车次比她提早到省会，一出站口，远远便看到他了。 　　实在是不关注都难，鹤立鸡群，尽管罩着厚厚的大棉袄，也没办法掩盖清风霁月的气质。 　　梁云庭也发现她了，周围的小姑娘们还在疑惑，冷冰冰的大帅哥怎么突然就冰雪消融了。 　　他伸开手，揽她进怀里，话里是久违的温柔，“冷不冷，这里可不比海州，怎么不多穿一点？” 　　吱吱摇摇头，见到他，心不自觉都热了几分。梁云庭脱下棉袄给她披上，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现在的陆吱吱真像一只落单的小鹌鹑。 　　吱吱看他笑得莫名其妙，“我不冷，还是你穿着吧，看你那么单薄。” 　　梁云庭按住她要脱下的手，摇摇头，“不用，这棉袄就是为你准备的。” 　　吱吱有些愣，他笑了一下，凑近她道，“男人体热，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个大锤子！老不正经梁云庭。陆吱吱白了他一眼，大踏步往前。 　　“停车场不在那个方向。”身后闷闷的传来一声。吱吱有些囧，故作矜持的扭腰回头，又目不斜视地往前去了。 　　梁云庭三两下上前，牵起她的手，又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今天回去，到家的话可能会比较晚哦，要不要在这边住一晚？”梁云庭问的漫不经心。 　　陆吱吱已经想到了九霄云外，“还是回去吧，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今天到家的。” 　　梁云庭点点头，直接把导航定在了她家。“你知道我家具体的位置？”吱吱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一愣，又有些玩味，“你家搬家了？”吱吱摇摇头。 　　梁云庭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了她一眼，“吱吱，后天我有场同学聚会，可以带家属。”陆吱吱正和温雅聊到开心处，闻言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你想我一起去吗？” 　　这多少有点尴尬，他和肖晴留还是一个班的，这白月光和朱砂痣，白白成为别人的谈资。 　　陆吱吱想到这，赶紧摇摇头。梁云庭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心酸，她好像并不那么想把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尤其是在旧时故人面前。 　　陆吱吱迟疑了一秒，“虽然我不去你的同学会，但是我可以在附近等你。最近上映的贺岁档挺多的，一部电影的时间应该够吧。” 　　梁云庭把她送到快到家的地方放她下去，又嘱咐她到家报平安。他拿出手机在群里回复了一句，“梁云庭，1人。” 　　群里立马炸了，“梁神，我们打听到的情报可不是这样啊。” 　　“哟哟，有情况，我们错过了什么？” 　　“求科普，想吃瓜！” 　　“不如让班长大人讲讲情报从哪儿来的。” 　　“这事你们不是应该问更知情的肖大美女吗？” 　　“楼上的一看就潜水多了，现在是肖大博士了。” 　　…… 　　梁云庭发了那句便关了手机，肖晴留真把他拉进了同学群，还筹划了同学聚会。 　　他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手机里静静的躺着陆吱吱那条报平安的微信。 　　底下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有些烦躁又无奈的起身，嗓音里还带着一些困倦的嘶哑，“妈，你怎么来了？” 　　梁母见他微眯着眼，有些难受的模样，脸上有些讪讪，“云庭，妈听你姐说你回老宅了，想着给你做个早餐的，没想到吵醒你了。” 　　梁云庭接了一杯水喝完，语气已经是听不出波澜，“妈，你别忙活了，你做的煤球闻了都要掉头。”煤球是他家的一只黑猫。 　　梁母面上十分委屈，可怜巴巴的模样，“那你今天回紫山湖吃饭吗？张姨准备了好多菜，妈妈也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 　　“过几天吧，过几天方便的话，我带一个朋友一起过去，到时候给你电话。可以吗？” 　　梁母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这个儿子终究是生分了，从前多么听话懂事的人啊，也挺不住那么一遭，还遭了两次。是他们对不起他。 　　她尴尬的坐了一会，又无从下手，只能起身告辞。 　　梁云庭看着厨房的一片狼藉，有些头疼的扶额，换了身衣服，开始收拾起来，虽然他妈造了挺多菜，好在买的也不少。 　　他打开奶奶的房间门，案桌上已经落了不少灰尘，收拾了一番，又拿上后备箱的那箱手稿，总算有点圆满的意思了。这才落锁出了这间房门。 　　隔天的街角，陆吱吱姗姗来迟。今天她特别心机的穿了一件贴身针织连衣裙，外头罩了一件大棉袄，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车上开了空调，她作势脱了外衣，又系好安全带。 　　车子久久没有启动。 　　梁云庭一脸讳莫如深，好看的眉眼已经严阵以待，“吱吱，你要是不想让我去，可以直说，犯不着以身试险。”说完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双眼里尽是危险的意味。 　　说实话，陆吱吱是有那么点想法的。想提醒他不要乱花渐入迷人眼，自己这个别扭的性格，既没胆量面对他以前的同学，又不想阻止他扩展自己的社交圈子。 　　“才没有。”嘴硬王者就是她，“我是觉得这件好像买来没怎么穿过，放着都过季了，正好回家了能穿上。” 　　“快开吧，不然你要迟到了。真的，现在这路况，你可能已经迟到五分钟了。”吱吱催促着他。 　　梁云庭颇为无奈的开起了车，又看着她一颠一颠地进了影院，背影像只肥笨的小企鹅，不禁笑出了声。 　　他到包间的时候，里头热火朝天的聊着，还没开动。班长见他来了，一把抓过他，嗓门大的震天响。 　　“这是我们梁神第一次出现在同学聚会上啊，这么多年，大家一定要喝一杯。” 　　底下有人起哄，“还是我们肖博士面子大，邀约一次就成功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肖晴留面上有些不自在，她是知情者，自然不可能心安理得听着别人的调侃。 　　只道，“云庭现在是容海的应用工程师，你们在新闻上看到的容海新设立的上京分公司，就是他的手笔。” 第112章 　　原来是她 　　“哇，看不出来啊，老同学，还是你混的最好。”班长拍拍他的肩膀。 　　梁云庭笑得谦虚又恭谨，“哪里的话，你们一个个哪个不是活跃在各行业的翘楚。”这话听着确实安慰人，一个重点班的同学，大家出路都差不到哪里。 　　“今天迟到了，我自罚一杯。大家尽兴就行。”他笑得儒雅又诚恳。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很快进入状态，大家都在细数学生时代的趣事，边喝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有人问肖晴留，“你不是说梁大神有女朋友吗？谁啊？我们认识吗？” 　　肖晴留脸色一白，话里分不清是怒意还是醋意，“我忘了，你们自己去问呗。” 　　问话的女生面上有些尴尬，撇撇嘴，还想说些什么，旁人赶紧拉走她，“你跟她瞎问什么，你看梁云庭有给她一个眼神吗？犯不着。” 　　肖晴留长指甲紧紧的嵌在掌心，仿佛不知疼痛。 　　同学里面也没人提她和梁云庭的那段过往，仿佛真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她和同桌一起端酒过去敬他，“梁同学，又见面了，回了家乡是不是感觉亲切了许多。” 　　梁云庭笑得客气又疏离，好像她与别的同学并无半分区别。“嗯，亲切又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肖晴留的同桌笑着发问，“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怎么不带过来见一见呀。” 　　旁边偏偏人还不少，梁云庭没想到大家都好奇这个，只能无奈道，“来的路上闹了点小别扭，还没哄好，就不带过来让大家看我们笑话了。” 　　人群中爆发一阵哄笑声，大家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么深情缱绻又万分纵容的梁云庭。 　　从前的高岭之花，终究还是被人折了，养在了土瓮中。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了，这么大本事。 　　同学里不知道又是谁说了句，“我记得那个时候，隔壁班陆吱吱不是追你追得紧吗？你女朋友有她好看吗？” 　　大家不约而同小了声，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过一段的肖晴留在这儿，都没人敢溜嘴，偏偏那个大魔王被人嘴秃瓢抖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在细细打量这二人的脸色，肖晴留面上青白交接，梁云庭倒是有些一愣。他没想到的是，大家好像都还记得陆吱吱。 　　班长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便朝发问的人觑了一眼。 　　没想到对方不接茬，还自说自话，“以前咱们仨一个班的时候，老班私下还跟我说让多指导她物理，没想到她却找了你指导。” 　　梁云庭记起来了，他是高二时候的物理课代表，物理常年第一的。 　　“我那时候还以为她喜欢你呢，不过后面她和李霁在一起了，现在你也有女朋友了，有机会我想应该再联系联系她。” 　　物理课代表陷入了回忆中，众人猜测，这家伙是不是喝多了，平时内向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心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更诡异的是居然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盘托出。这莫大的勇气，让人有点叹为观止。 　　梁云庭眉眼微挑，似笑非笑，“你不用找机会了，我现在可以替你问一下她。” 　　课代表闻言，侧头不可置否瞪着他，连带周围的同学也诧异的看着他，显然还没明白这是哪一出。 　　吱吱看到是梁云庭的电话，便弯着腰出了影院大厅。 　　“怎么了，老梁？结束了？”她欢欣雀跃。 　　梁云庭眉眼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笑意，“差不多了，不过，这儿有一桩需要你出面才能解决的事，陆大小姐愿意赏脸吗？” 　　“我？你在开什么玩笑。不可能！不要！” 　　“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电影看完了没？我去接你。” 　　“不大好看，你来吧，我想你了。” 　　梁云庭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看到惊呆了的众人。以及课代表肉眼可见的失落绝望，心里畅快极了。 　　“这丫头还在生气呢。没哄好，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梁云庭这解释简直了，平地旱雷。 　　“卧槽，梁神，你和陆吱吱？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啊？” 　　“就是就是，上学那会我就觉得你们有戏！高冷学霸和他的作精小白花。刺激！” 　　“嘿，瞧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明明是温柔漂亮又倔强好吗，最重要的是，我们大神还真吃这套！” 　　围着的众人越说越离谱，肖晴留在包围圈外，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心如死灰。 　　她佯装去卫生间补妆，却在厕所隔间红了眼眶，明明已经放弃了，可今天寥寥数语，便让她溃不成军。 　　凭什么她陆吱吱一无所出，就能收获别人的爱慕和深情。她汲汲营营步履维艰，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明明她才是他坠落的罪魁祸首，明明自己才是陪在他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明真相的人可以空口白牙沆瀣一气。 　　她忽然想把一切真相甩在陆吱吱面前，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也不知道梁云庭究竟有没有对陆吱吱坦白过抑郁的原因。 　　隔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熟悉的话语声。 　　“你有没有看到当时肖晴留的脸色，那可真是精彩极了。我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同学A。 　　“怎么，你还对她颇有怨言啊，这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没放下陈席？”同学B。 　　“别跟我提那个渣男了。当时他俩要真勾搭上了，我就不说什么了，偏偏那个蠢货明明知道，还就甘愿被人利用。一心维护他的知心小姐姐。” 　　“瞧你这话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也就肖那种人能干出这种养鱼的事，不过男的偏偏都还吃这一套。” 　　“所以梁云庭的态度，真是愉悦到我了，他和陆吱吱要是结婚，我一定得包个超级大红包，这得打多大的脸啊。” 　　“可以了啊，等会别喝多了，嘴瓢了。” 　　外面渐渐没了声响。 　　肖晴留铁青着脸走出来，面上有了十分的狰狞，片刻之后，便归于宁静。 第113章 　　与你相关的爱意 　　“梁神，你就走啊，我们还有下半场呢，不然你带陆同学一起过来好了。” 　　“就是呀，反正她的大名只差写在我们班花名册上了。大家面不熟也耳熟的很了。” 　　梁云庭莞尔一笑，婉拒了大家的好意，“她脸皮薄，下次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哟哟哟，你这话说的，我们都得准备红包了，是吧？”班长觉察出他这话里得别有深意。 　　梁云庭笑笑没否认。 　　可怜陆同学没过两天，就被高中的几个死党追着问，“听说你和梁云庭结婚了？奉子成婚吗？你们什么时候接续的啊？居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吱吱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就离谱！ 　　当然这是后话了，少不了又是对梁云庭的一番怨怼。 　　吱吱在电影院前边等他，梁云庭好不容易脱开身，身上还沾了不少酒气。 　　他倒是笑颜如花，没一点自知之明，吱吱撅着嘴，埋怨他说话不算数，害她等了许久。 　　“别生气了，小别扭，今天剩下的时间，悉听尊便。”梁云庭哄人真是自学成才。 　　吱吱被逗得笑逐颜开，想起刚刚电影里的场景，“那你背我去中旗国贸吧！”她打算去给陆母挑点新年礼物，回家时间赶，还没来得及准备。 　　中旗国贸已经变成这座小城市的地标建筑了，装潢也越发高调了。 　　吱吱望着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还有周围络绎不绝的打量目光，实在心虚的很，所幸自己脸是埋着的。 　　“梁云庭，快放我下来，可以了！”吱吱开始不安的扭了起来。 　　梁云庭佯装大力，轻拍了一下她臀部，激得陆吱吱瞬间僵硬，“还没到，到了再放你下来。” 　　完了，掉到自己挖得坑里了，还是继续装鸵鸟吧。 　　可好像每次丢脸的时候，感觉老天爷总是让她事与愿违。 　　“云庭，你这是……”前边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声音。 　　梁云庭正了正身形，话却是清清冷冷的，“妈……” 　　陆吱吱是打定主意怎么样都要装叫不醒到底。这真的能排上她前半生最尴尬的事情没有之一。 　　梁云庭偏头看了一眼肩上的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眼里的宠溺和纵容已成燎原之势。“她困得睡着了，我正准备送她回家。” 　　梁母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能让自家儿子这副表情的人，真是好奇死了。 　　奈何女孩的脸藏得太严实，实在看不到。有些可惜，不过想起前天自己儿子的话。看来，这杯媳妇茶快要有着落了。 　　她喜上眉梢，“好好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我和方姨她们逛完了，马上就回去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 　　不远处还有几个妇人等着，梁云庭点头笑笑致意。 　　“不是，才来就回去？不是你自己说的，有新款要来试吗？”方姨惊讶于梁母出尔反尔的变脸之快。 　　“试什么，那家店长弄错了，今天没有，走走走回去吧，都去我家打麻将喝茶，老梁有新货，你们有口福了。”梁母眉开眼笑，哄着众人。 　　吱吱听着这话，欲哭无泪，头更是不敢抬起来了，梁母这话不是摆明了吗？ 　　待她们一行人走远，吱吱算是彻底趴了，从梁云庭背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腌脱了水的酸菜。 　　“怎么办？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尴尬，以后去你家，你一定要说之前的分手了，这个是新交的。”吱吱大义凛然的出着主意。 　　这厢梁云庭已经黑了脸，眸色无比凝重，“吱吱，别人眼里的你是怎样的，与我又有何干，唯一与我相关的陆吱吱，就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的你。” 　　她内心的惊诧如海上暴风雨般，只差顷刻便毁天灭地，不是没有体味过他的深情，却好像每次都是超出她预期的沉重。 　　一时愧疚和自责涌上了肌肤至内里的每一分每一寸，她何德何能，能拥有梁云庭全部的爱意。 　　“你什么时候有空，你喜欢吃的菜，正好我妈都买了，而且会做。”吱吱闷闷出声。 　　梁云庭眼眶蓄满酸涩，感动、满足、庆幸、愉悦都是苦尽甘来的结果，她终于开始卸下一切，让他更靠近那个脆弱敏感真实的陆吱吱。 　　“随时都可以。只要是你决定的。”他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走吧，不是说要去逛一逛吗，正好我也取取经。”吱吱的沉闷情绪被他的话一扫而光。 　　两人手牵手进了国贸里面，先是直奔珠宝柜台，柜姐也没见过这么高颜值的新人，祝福艳羡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吱吱被夸得不好意思，只得解释，是替母亲挑选礼物。 　　柜姐只道没关系，又问了一下妈妈的年龄，平时佩戴的爱好，肤色，推荐了一款珍珠项链，还有玉镯。 　　吱吱对玉不懂，就直接pass掉了。珍珠倒是个个圆润，深得她心。妈妈应该会很喜欢。 　　她拒绝了梁云庭付钱的动作，他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收了卡回来。 　　出乎意料，她还买了一个大件，按摩椅。母亲制衣厂的工作辛苦又劳累，落了不少腰椎肩颈的毛病，平日自己不在身边的日子多，有了这个还能缓解一下母亲的疲累。 　　还有一些护目的保健品，一些家里用得上的便捷电器。 　　“陆小姐对今天的拎包服务还满意吗？”梁云庭此刻真是十足的绅士。 　　吱吱疯狂的点点头，又在他的示意下，吻上他的侧脸。哪成想，梁云庭预谋在先，忽然转了头，加深了这个吻。 　　吱吱佯装要取笑他，水光潋滟的唇刚张开，又被堵住个彻底。 　　梁云庭正气凛然的讨要跑腿费完毕，“真不用我送进门？这么多东西。你拿得下吗？” 　　他甫一思考，正色道，“确实，今天没有准备东西，这样去你家，太不正式了。” 　　吱吱觑了他一眼，这都哪跟哪啊，再说自己的东西实在不多，大件是另外送货上门的。 　　她从驾驶位上下来，“你喝了酒怎么回去呢？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114章 　　预谋已久2 　　梁云庭无辜地眨眨眼，他的本意是带吱吱回老宅，可惜今天行程出了意外，不适合过去了。 　　现在看来，留宿她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院子那边，陆母听到声音已经出来了。 　　“吱吱，回来啦，吃过饭了没有？你打滴滴回来的吗？”陆母已经注意到了旁边的梁云庭。心道现在的司机都长的跟明星似的了吗。 　　“谢谢你啊，师傅。”陆母笑意明媚，她们这里偏僻，一般加钱，也少有人愿意来。 　　梁云庭看着某人此刻正低着头笑得没心没肺，自己像个大冤种风中凌乱，只能尴尬地笑笑掩饰。 　　吱吱忍住笑，稍微正了正脸色，“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梁云庭。” 　　陆母大吃一惊，随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这大晚上的，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哎呀，快进屋坐会，喝口茶。” 　　吱吱搀着陆母走在前边，给梁云庭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提着剩下的东西，假装一下。 　　他眼眸澄亮如水，摇摇头拒绝了吱吱的示意。转身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陆吱吱看着他从后备箱拿出四五个袋子，目瞪口呆，好你个梁云庭，原来是预谋已久。 　　吱吱气恼地看着他登堂入室，和陆母相谈甚欢，甚至开始有了共鸣，眼看就要感叹相见恨晚了。 　　“妈，时间不早了，你不是快到休息的点了吗？”吱吱壮着胆子，拔虎须。 　　“欸，对啊，一聊起来，都忘了时间了。”陆母此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又道，“小梁，你看你又喝了酒，虽然不多，但是开车还是危险的，我看今天你直接在这儿休息好了，明天在阿姨家吃了饭再回去。” 　　“妈，我们家……”吱吱想说这也住不开啊，小两室怎么住。 　　“你今天跟妈一起睡，把房间让给小梁一晚，应该不碍事吧。”吱吱看着他，总觉得这厮眼里的得意昭然若揭。 　　梁云庭此刻正坐在吱吱房里的书桌前，小小的单人床，想来他翻个身也实在是勉强。 　　吱吱拿上睡衣和换洗衣物刚出去，转身她妈就递给她一个袋子，示意给梁云庭的，看样子是去小卖部刚买的。 　　吱吱递给他，再一次感叹母亲的变化。 　　梁云庭注意到桌上摆的合影，都是她与陆母，好像没有她父亲的照片，刚刚在客厅，也没有看到任何和她父亲有关的东西。 　　“这是年轻时候的阿姨吗？看来吱吱长得更偏像叔叔啊。” 　　“嘿嘿，大家也说我不像我妈。”吱吱摸摸脸，有些得意。 　　“我和我妈大概只有眉眼之间有一点点像，不过看我爸照片确实挺像的。” 　　看来还是有照片的，左不过收起来了而已，睹物思人也许更让人难受。 　　“对了，吱吱。”他抬头问，“年前方便吗？或者年后也可以，等你们走完亲戚。” 　　吱吱不解的看着他，梁云庭笑了一下，有些委屈，“我都见过你母亲了，你也总要见见我的家人吧。” 　　她凝眉一愁不展，转念又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些过分，“好。”她点点头。 　　梁云庭拥着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里的愉悦更甚。“谢谢你，吱吱。” 　　吱吱闷着摇摇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吱吱，该睡觉了。” 　　好吧，这是今天最尴尬之二了。她低着头装鸵鸟，飞速进了隔壁房间。 　　避免不了的一问一答环节，陆吱吱把和梁云庭的过往交代的一清二楚。当然，有些母亲不适合知道的东西就抹去了。 　　“他也是可怜孩子，相依为命的奶奶，突然撒手人寰，连守孝都没做到。欸。”陆母叹了一口气。“看他这样子，现在已经放下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看着吱吱，满眼怜爱，“妈妈不求你嫁得高门或者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安顺遂，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你呵护你，妈妈就放心了。” 　　吱吱红了眼眶，“妈，我好爱你。” 　　“傻孩子，睡吧。” 　　第二天，吱吱还没起床，梁云庭倒是起了一个大早。没办法，陆母摆好早餐，只得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 　　“桌上有我买的早餐，赶紧起床洗漱吃了，再洗点水果，你陪小梁逛一逛聊会天，妈妈准备午饭。”陆母开始安排今天的活计。 　　吱吱闭着眼嘟囔，“午饭要不叫赵叔叔一起吧？” 　　陆母一愣，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面上假装烦恼，“叫他干嘛，欸，你自己看着办。我管不着。” 　　吱吱带着梁云庭在她们小镇里穿梭，这边山比较多，但也不妨碍城镇发展，倒是一派繁荣又祥和安宁的模样。 　　周围的邻居也是许久没见过这么标志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这是谁家的儿子媳妇，长得可真俊。 　　坐街边嗑瓜子的王大嫂，吐了壳，抬着小眼睛打量了一下，“哟，你们没见过啊，就是双琴她闺女，不过旁边男的倒没见过。看样子，双琴她家有好事啰。” 　　旁边的李大娘一副酸溜溜的模样，“这男的也就长的好看点，我侄子虽说模样差点，但在县城有房有车，还有店面，那条件，十里八乡说媒的门槛都踏破了。” 　　旁边的胖大姐，冷笑一声，“嘿，就你侄子那样，可拉倒吧，那不是差点，那是天沟银河。” 　　“欸，你会不会说话，兰胖……” 　　吱吱带着梁云庭转了一圈，百无聊赖，还不如回家睡会大觉。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梁云庭在厨房忙进忙出，好像这种感觉也不错。 　　陆母出来看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怎么还让小梁这个客人为你跑上跑下的，过分了啊。”又转头对梁云庭道，“小梁，你别惯着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陆母脸上却是十足的满意，梁云庭的疼爱和贴心都在一言一行里。 　　温水泡过的吱吱最喜欢的水果，喜欢的菜色里十个有八个是陆吱吱的喜好。 　　对于吱吱的故意为难，也总是噙着温柔的笑意，没有一丝不耐和推搪，满眼都是宠溺和包容。这大概是陆母美梦成真的一天。 第115章 　　原来的陆吱吱 　　梁云庭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有些拘谨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仔细打扮过，只是皮鞋上的油蜡打的实在不均匀。 　　“您好，您是赵叔叔吧，请进。”梁云庭比他倒更像常客。 　　吱吱赶忙走到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赵叔叔，您请进，我去叫我妈。” 　　“不用，吱吱，你陪小梁吧，我去帮双琴。”男人面上有些潮红，快速进了厨房，里头传来陆母的咋呼。 　　吱吱拉着他进了房间，“我妈和赵叔叔……” 　　梁云庭笑笑，“我明白。”她定定的看着他，好像要溺毙在他的深情里，“吱吱其实也是期待的吧，阿姨苦尽甘来，一直以来的隐忍。现在终于有能懂她的人了。” 　　吱吱低着头，有些颓败，“你都听到了啊。”话里却是肯定的语气。 　　今天早晨镇上的闲言碎语不少，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被扯了出来。 　　梁云庭叹了口气，“所以你一直抗拒着不愿意我来，就是因为这些？”已经有点生气地意味了。“你太傻了，陆吱吱。” 　　她抬头看他，泪眼朦胧。却被一把揽过，拢在怀里。 　　“别人说阿姨故作清高，我倒觉得这是阿姨对你和她自己最好的保护。在本可以以色侍人的年代，一己之力撑起这个家，我敬佩她的勇气，叹服她的坚强。至于晚节不保，我倒是开心阿姨终于重新定义了生活，有了自己的幸福和追求。” 　　梁云庭静静的说完，发觉怀中一直没有声响，吱吱假装困倦，只是眼角接连不断的泪痕实在有些违和。 　　“小傻瓜，不许跟自己怄气。”梁云庭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那是温柔到极致的疼惜。 　　他连自己的怄气都窥探了一二。她心里是有些在意的，在她最需要弥补父爱的时候，母亲给予她的只有严厉和管教，在她自信能为母亲遮风挡雨的时候，母亲已经有了依靠。 　　她渴望得到爱和关怀，却不相信那是可以持久的永葆真实。 　　梁云庭想跟她说，这一切都没关系，原来的你并不可恶，我可以陪着你相信，相信所有的都值得永久，都是真实的。 　　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出口，以后慢慢来吧。 　　他伸手拿了书桌上近在咫尺的玻璃罐，“呃，这个纸条上写的什么，梁云庭你……” 　　吱吱一下子抬起头来，伸手便要抢，梁云庭拿在手上，不让她得逞。 　　“写的什么？得不到我，就写我坏话？嗯？”后面的尾音越发撩人。 　　吱吱面红耳赤，两颊气鼓鼓的像只河豚，辩驳道，“才不是！你昨晚有没有偷看，肯定偷看了，呀，还给我。” 　　她跳起来就要去抢，被梁云庭一把搂在怀里，“我没看，等你念给我听。”耳边传来低沉的磁音。 　　吱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真的拿了出来，她早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写的，写的什么也完全没了印象，她把彩纸展开。 　　“今天梁云庭给了我两颗糖，居然是过期的！”吱吱面上惊诧，合上纸条。“好啊，梁云庭，你怎么解释。” 　　他看着突然发难的陆吱吱，忍住心头笑意，“你确定？”吱吱心里发毛，后面那句是她瞎编的。她当然不可能念出后半句，丢死人了好吗，这么中二的话。 　　但是她又不笃定梁云庭到底有没有看，只能打着哈哈，又从罐子里拿一张，企图混淆视听。 　　“今天他送了我一张贺卡，上面居然有一个错别字。哈哈哈——”吱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真不像梁云庭能干出来的事。 　　“你自己看！”吱吱把字条递给他。 　　梁云庭大无语，趁她不备，拿了一张出来，展开。 　　“李霁，对不起。”他看着上面写的，陷入了沉默。吱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想侧过头来看看纸条上的内容。 　　他眼疾手快折好，塞进罐里，一脸骄傲。“你原来觊觎我这么久了啊。” 　　吱吱一脸窘迫，不知道他刚刚看的是什么，可惜纸条已经混在其中，找不到了。有些心虚，按她之前的个性，难保真有什么垂涎的虎狼之词。 　　她越想越尴尬，恰巧陆母催他们出来吃水果，等会就要吃饭了。 　　吱吱快速的盖好罐子，又推着他出去，那模样，着实有些掩耳盗铃的滋味。 　　赵叔叔已经拿了酒倒起来了，陆妈妈嗔了他一眼，“小梁等会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喝。”他怏怏地把酒收起来，有些可惜。改倒上果汁。 　　桌上都是吱吱和梁云庭喜欢的菜，赵叔叔也难得说上两句，“今天是沾了小梁的光。我有口福了。” 　　梁云庭笑笑，“是我叨扰了，阿姨不嫌弃我就行。” 　　陆母一脸笑意藏不住，“哪儿的话，你要是有空，天天来都可以。” 　　一家人吃了饭，梁云庭起身告辞，吱吱送他到院外，陆母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了两个袋子。 　　吱吱面上哭笑不得，不是别的，正是上次中秋节，梁云庭帮她准备的那盒花胶。还有一盒没认出来，不知道是什么。 　　“小梁，阿姨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两盒你拿回去，算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梁云庭连忙推辞，吱吱看他们俩的拉锯战，梁云庭看来是敌不过陆母这种个中翘楚了，只能掩面收下。 　　梁云庭盯着吱吱脉脉含情，陆母和赵叔叔到院子里去了。“你可不能反悔，年初四我来接你吧？”他更担心她临阵脱逃。 　　吱吱撇撇嘴，没有拒绝。 　　梁云庭回了老宅，果然家里已经焕然一新，新配的家居用品，一些女孩喜欢的元素，还有茶几上的一大捧鲜花。 　　他摇摇头，拿出电话。“妈，老宅的钥匙，是不是要还给我了。” 　　梁母泫然欲泣，“儿子，妈妈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呀？” 　　梁云庭有些头痛，又颇为无奈，“过年我会回紫山湖。” 　　“那你上次说的，带朋友……”梁母有些犹豫。 　　“年后初四。” 　　应付完母亲，梁云庭瘫坐在沙发上，有些累。 　　屋外斜阳肆意，所幸心有所系，也便不觉得苦。 第116章 　　故人西去 　　年三十傍晚，陆母在厨房叫她，“吱吱，等会别忘了给你大姨送个灯，今天年三十。” 　　吱吱点头应允，从案桌下拿出香蜡纸钱，出了门。 　　大姨的墓在后山坡，不是很远。听母亲说她去世的早，陆母不忍她在老家无牵无绊，便带了一些遗物来了这里立了碑。 　　旁边隔了几米还有父亲的墓。吱吱对父亲的记忆只停留在那张小照片里，后来连小照片也因为失火没了，从此便真的再没听母亲提过。 　　她点了香蜡，又燃了纸钱，看着黄色的草纸转瞬湮灭，磕了两个头，便下山了。 　　晚上吃了饭，母亲拿出提前打包的吃食，又拿了瓶二锅头，说是去后山看看大姨。 　　吱吱想陪她一起，陆母道不用，说跟大姨说会话，很快就回来。 　　春节晚会还是老生常谈，她拿出手机给梁云庭发消息，“梁同学今天吃饺子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梁家也许正合家团圆，她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梁云庭一个视频电话打来，她有些忐忑，还是接了。 　　“吱吱。”视频里，他似乎坐到了外面，后面的繁复沉重的大门里还能传出热闹的欢声笑语。 　　“你怎么不去里面，外面挺冷的吧。”吱吱有些心疼。 　　“你确定要我进里面？”吱吱反倒被他问懵了，没反应过来。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画面里出现一张明艳风情的脸，与梁云庭有几分相似。“嗨，我是云庭姐姐，梁敏悦。吱吱，新年快乐呀！” 　　吱吱脸上写满震惊，又添羞赧，忙道，“敏悦姐，新年快乐！” 　　“过了年欢迎来我们家玩。千万不要客气，不过那时候可能我已经回海州了。”梁敏悦倒是自来熟的厉害。 　　吱吱不知道接什么好，梁云庭已经拿了手机转了画面，看样子是要上楼去了。 　　他转身掩上门，“吱吱，没吓到你吧？我姐性格就是那样。” 　　吱吱摇摇头，“你们团圆饭吃过了？” 　　“还没有，不过快了。阿姨不在家吗？”梁云庭发现她不在房间而是在客厅，这么久也没听到别的声音。 　　“嗯，我妈去后山了。应该马上就回来。梁云庭……”她忽然顿了一下，“新年快乐！” 　　“只有这一句吗？”对面忽然蹙起了眉。 　　吱吱想了一下，学着印象里的手势，比了个心。 　　梁云庭板着的脸又被气笑了。正好梁母在楼下喊他吃饭，吱吱顺势借机挂了电话。 　　母亲还没回来，她有些担心，拿着手机打开电筒便往后山去了。 　　月色朦胧不可见，山色却格外空冷清寂。 　　“你们是好了，可以放心了，吱吱现在……” 　　“妈。”背后传来的喊声，让陆母立即噤了声。她回头嗔怪，“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我看你半天没回来，天冷又黑，怕你摔着……”吱吱声音越来越小。 　　“走吧，回去吧，妈跟你大姨聊完了。”陆母站起身来，走在前面。 　　吱吱狐疑的跟在后面，母亲今天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她们母女俩没什么亲戚要走，过年对于她们来说是难得的假期，可以有说不完的亲近的体己话。 　　初四梁云庭如约而至，又带了不少东西，没进门就开始亲热的叫着，阿姨新年快乐。陆母被他哄的眉开眼笑，又给他包了一个利是。 　　吱吱在车上也没忘母亲的嘱托，“等会顺路去国贸那边吧。” 　　梁云庭笑而不语，车子的方向却不是那个。吱吱瞪他，“要去你家，总要带些东西吧，我连水果都没买一个，你是不是故意的……” 　　“笨蛋，我怎么会没想到，都给你准备好了。” 　　“可是……” 　　梁云庭侧头，好看的眉眼翻飞，“可是什么，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自己爸妈吗？你放心吧。你只要像现在这样乖乖的，就可以了。” 　　梁云庭的家也不近，在一个别墅环绕的山湖边，吱吱在这个小城镇里生活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来紫山湖。 　　“这真的是灰姑娘剧本的高光时刻了吗？我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梁云庭。”吱吱临进门，反而有些愣，脚步踟蹰不前。 　　“那这样呢？真实了吗？”说完，他的唇猝不及防压下，冰冰凉凉的空气瞬间也被碾压的甜丝丝暖滋滋的，她羞红了脸，怒目而视，“大门口，你真敢……” 　　“咳咳，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大门口像什么话。”门口的声音沉稳有力，还有一些不容置喙的威严。 　　“爸……” 　　“叔叔好。”吱吱真想这么一直低着头，永远不要抬起来，太丢人了。为什么每次都要被撞见，还是…… 　　她坐在沙发上，直直看着茶杯里的绿叶在沉浮，就像自己此刻的心。 　　“你不介绍一下？”话是对着梁云庭讲的，听在吱吱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层意味。 　　“我女朋友，陆吱吱。” 　　吱吱抬头，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梁母从厨房端水果出来，嗔怒地白了一眼梁父，“老梁，你要是没事，就回书房看看财经新闻月报什么的，杵在这，想碍谁的眼呢？” 　　“你这人，讲话一点都不好听，我不跟你说。”梁父被气白了脸。 　　吱吱咂舌，看来这家庭地位的排序，还有待商榷。 　　梁云庭已经挑了一个她喜欢的水果，放在温水里泡着了。 　　他好像没听到父母之间的拌嘴，笑意始终是淡淡的，就像蒙了一层雾，只有看向她，那层雾才会被拨开吹散。 　　她习惯性的接受他的投喂，而后才想起这是他家里，立马端正小学生坐姿，惴惴不安。 　　梁云庭轻轻捏捏她肩，打声招呼便带她去楼上。 　　楼下传来梁母的小声抱怨，“你说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次多难得啊，回头又给你气走，我就打包回娘家，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你。” 　　梁父有些挫败，“我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看他那样子，用得着我气吗。” 　　梁母愤恨不平，“当初要不是你自作主张瞒着他，他能是现在这样吗？我好好的儿子，被你整成这样，梁序同，你到现在都没自知之明。” 　　梁父显然不想纠缠这事，“今天什么日子，你还提这个。多少年的事了，别再说了。” 　　“你也知道不少年了，那你跟儿子道个歉能怎么样。” 　　“我是他老子，哪一个不是为了他好，他自己不领情也就算了……” 　　“行行行，为他好，你就这样子吧，有你后悔的时候。”梁母不理他，径直走了。 第117章 　　说不出口的爱意 　　楼上的房间，是梁云庭临时的客房，他平时鲜少在这边过夜。 　　“晚上我带你回老宅。” 　　吱吱故作骄矜的看了他一眼，“欸，梁同学，我有说要跟你一起去吗？” 　　梁云庭嘴角微勾，分明的轮廓像笔力遒劲的山水画，“好的，陆同学，那我现在邀请你一起，你愿意吗？” 　　“我考虑考虑。”吱吱佯装犹豫。冷不封被梁云庭一个熊抱，圈在怀里，“考虑时间已到，我当你已经同意了。” 　　吱吱挣扎，哪有这样的。眼里却是轻轻柔柔的笑意，迷人心魄。 　　饭桌上，梁母一个劲的给吱吱布菜，梁云庭看不下去了，“妈，我想吃那个。”他指指不算远但筷子又有些勉强才能夹到的脆皮烧鹅。 　　“你自己不会夹吗？夹不到可以站起来，一家人别拘着。”母亲眼神都没转的回了他几句。 　　忽然，一双公筷夹着一块烧鹅到了自己碗里。 　　他有些愣，半响，还是笑着轻轻说了声，“谢谢爸……” 　　梁父淡淡的嗯了一声，又继续吃自己的，剩下梁母和吱吱面面相觑。 　　饭后，梁母拉着吱吱唠嗑了好一番家常，其实该了解的，梁云庭事前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梁母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吱吱手上，示意她打开。 　　吱吱有些无措的看着梁云庭，往往电视剧里这个时候，就是什么传家宝贝要现世的时间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按剧情期盼的那样打开。 　　梁云庭眼里是尊重也是期盼，她略一低头，抚着盒子上的花纹，末了，还是轻轻的打开来，只一眼便迅速合上，“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梁母按住她推拒的手，扬眉笑道，“没什么不能的，这是云庭奶奶给我的，现在该传给你了。” 　　这对通体碧绿的手镯，一看就不是凡品。说价值连城恐怕真不为过。 　　“阿姨没有逼你的意思，也没有一定要你做出个承诺什么的，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云庭的选择，也偏信你们肯定会幸福的。” 　　梁母说完，给她戴上。 　　冰凉的触感好似变得灵动，攀上了一点热意，更是玲珑剔透，当真活了一般。 　　她坐在车里还不忘扬起双手来细细观摩，不禁有些疑惑，“梁同学，你说这要是卖了，能换多少钱？” 　　梁云庭哭笑不得，“卖我也不能卖它们。” 　　吱吱回眸一笑，“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我得赶紧摘下来，保存好，别磕着碰着了，不然真要以死谢罪了。” 　　梁云庭拦住她，“别，今天别摘了，明天吧，总要让它们占一些你的气息。好知道易了主了。” 　　她也是后来才明白梁云庭这话里的意思。 　　皓腕凝霜雪，枕边人似月。纤细洁白被盈绿环绕，叮当脆响之间，自是一番美妙。更何况兼具的破碎凌虐之感，呜咽断续之音。 　　陆吱吱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为什么要相信梁云庭的鬼话。 　　镯子已经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手指上却好像多了个东西，她强睁开眼，中指上被肇事者套了个素圈的戒指，银色的，带点小小的闪光。 　　吱吱莞尔，“梁云庭，是不是少了一个步骤呀？” 　　男人闻言低头，噙着笑看着她，“没有你的准许，这一步只能僭越着来。” 　　吱吱佯装生气撇过头，身体却还是被揽在怀里的。“介于你昨晚的表现，我觉得确实还要再考虑考虑。”她义正词严，丝毫没考虑到这话里的别样意味。 　　“吱吱是不满意？我有罪，申请一个重新弥补的机会。”这话里别有深意，梁云庭脸色已经黑沉沉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明知道的……” 　　这次是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下了一点小雨，也不适合出去，梁云庭带她在老宅整理以前的物品。 　　“你居然有这么多证书和奖状，还保存的这么好。”吱吱有些震惊于这庞大的数量和完整度。 　　“都是我奶奶保存整理的。”他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好像穿过了经久的沧桑，看到了对面照片里的老人。 　　“呃，这个盒子装的什么呀？”梁云庭还没来的及阻止，吱吱已经打开了。 　　“所以，梁云庭，你很早就喜欢我了吧？还不承认？星星里的秘密你也看到了，还故作深沉，每天看我围着你团团转，小心翼翼又暗藏心机，很过分哦。” 　　“所以我自食恶果了，吱吱，我欠你的答复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他定定的看着她，“我爱你。很早就是，一直都是。” 　　她愣住了，对方眼里赤裸裸的深情让她无处遁形，他的勇敢和坦白，让她的瞻前顾后相形见绌。 　　“我……”她想说，我也爱你，可是这几个字的沉重，让她无从开口。半响，她伸手抱住他，“我也喜欢你，从前现在都未变过。” 　　梁云庭叹了口气，吻了吻她发顶，又拍拍她背以示安抚。还需要时间，他明白。 　　她抬起头佯装好奇，转了话题，“说说你和奶奶有趣的事吧。” 　　她已经知道奶奶逝世的尴尬日期，再加上昨天梁父梁母的话，多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一切的谜底或许只有他才能解。 　　梁云庭带她进了奶奶的房间，空气中有尘土浮游的味道，伴着一股浅浅的书卷味。吱吱使劲吸了吸鼻子。 　　梁云庭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不习惯？” 　　吱吱摇摇头，笑得狡黠，“这味道跟你以前身上的很像，不过现在看来嘛，你是赝品。” 　　他被这丫头一句话气的，竟然有些无法反驳。 　　“这些是奶奶以前画的吗？看起来很有意思啊！” 　　“嗯，很多她以前的手稿。都是去德国留学前和留学时留下的，很难得了。” 　　“奶奶这么厉害？！”吱吱震惊不已。这个小城镇的老太太，居然还有这种经历。 　　“奶奶祖籍是上京的，后来跟我爷爷颠沛流离才来了这里。”梁云庭没说中间的细节。 　　吱吱打开其中一本手稿，正巧每页底下有一只小小的斑鸠鸟，形态各异，怪可爱的。 　　“这个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她指指那只小鸟。 第118章 　　前尘往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这句词像是娓娓道来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他盯着她看了半响，还是将这个故事他所听闻的版本，讲了出来。 　　吱吱默声不语，只是眼眶的润气氤氲了她此刻的心情。她叹了口气，突然有些理解梁云庭的当时的感受了。 　　是了，任谁听了，都会对关时蕴女士和何昭远之间缠绵悱恻的动人爱情破碎流泪，跨过大半个世纪的各自坚守，可惜只是兰因絮果。 　　可她却更折服于梁敬渊的始终如一的心意和十年如一日的付出。 　　“你爷爷肯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关女士肯定很幸福。”她定定的看着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这么脱口而出。 　　梁云庭闻言，嘴边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吱吱，你知道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吗？” 　　他看着她，想和盘托出又怕唐突了她。“是庆幸。”他眼里闪过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吱吱愣住了，她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么深爱她的梁云庭。 　　是庆幸没有遇着这样的一个梁敬渊，还是庆幸她没有做成关时蕴。人总是这样，矛盾中也难掩自私。 　　忽然，梁云庭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儿子，你和吱吱今天过来紫山湖吃饭吗？” 　　梁云庭看了一眼吱吱，心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嗯，晚一点过去。” 　　挂了电话，梁云庭想起了一件东西。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展开。 　　里头是一副耳坠，水滴状的翡翠，在灯下熠熠生辉，光彩夺人心魄。 　　“这是……”吱吱一时语塞。 　　“被我藏起来的，后来奶奶说送我了，让我留给孙媳妇，所以……”他看着吱吱，不怀好意。 　　“又来这套？！梁云庭，你就说你家还有多少家当吧，一次全拿出来得了。”吱吱撇撇嘴。 　　“这个不一样，这是奶奶的陪嫁。奶奶应该会很开心，它们有了新主人。” 　　梁云庭从盒里取出，示意吱吱过来。耳朵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摇曳，让她心情复杂无比。 　　吱吱佯装苦恼，皱眉道，“这下怎么办，收了你的东西，不嫁给你都不行了。” 　　梁云庭捏住她小巧的鼻尖，恶声道……“小东西，你难道还想考虑其他人？！晚了！” 　　吱吱被抓包，吐吐舌。 　　又是一餐桌的满汉全席，吱吱朝梁云庭使了个眼色求救。 　　梁母注意到了她耳朵上的坠子，嗔怪地觑了一眼梁云庭，打趣道，“儿子，你不地道啊，妈当时借来看看你都舍不得，现在怎么舍得送吱吱了。” 　　梁云庭笑笑，不接茬。又换了个位置，坐到吱吱旁边。梁母夹一个菜给吱吱，他就要夹走大半，还满嘴感谢，“妈，你怎么知道，我也喜欢吃这个。”丝毫不在意其他三人的目光。 　　梁母频繁瞪他，收效甚微。久而久之，也看出来什么了。便不怎么夹了。还打着哈哈，让他们自己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饭后破天荒，梁父扭扭捏捏，面上有些心虚，叫梁云庭上书房，说有事聊一聊。 　　吱吱和梁母都以为这下父子二人该冰释前嫌了，尤其是后者，只差喜大普奔了。 　　没想到，没多久，楼上便传来梁父暴跳如雷的吼声，“你是不是要和我断绝关系才肯回来？” 　　梁云庭声音也冷到了谷底，“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是您自己执迷不悟，还不知悔改。” 　　“我是你老子，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冷笑出声，嘴边嘲讽意味更浓，“为了我，就可以瞒着奶奶的死讯，匆匆下葬？为了我，就可以背着我篡改我的高考志愿？为了我，就可以把我关起来强迫我吃药用鞭子抽我？” 　　“您可真是伟大！”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闻声上来的两人，也愣住了。梁母眼泪已经如决堤之水，嘴里嗫喏着，“造孽啊……”她忽然疯了一般冲进去，“梁序同，你还瞒着我多少事，志愿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梁父没想到门外还有两人，一下面色苍白如纸，还是呐呐出声解释道，“当时，他要学医，不是你说年限太久，不舍得吗，本来性子就够沉闷了，怕他更……” 　　他抬起头，又恢复了上位者的骄傲，“再说，我改了又怎样，他最后还不是发现了，又填了其他的。” 　　吱吱忽然想起毕业之前的那条短信，“你觉得我以后学医怎么样？”他当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突然这么一句，她有些受宠若惊。 　　“很好啊，我觉得你很合适，简直就是江直树翻版。”这句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她心有一股强烈的预感，梁云庭需要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前去，执起梁云庭的手，又十指紧扣。向梁父鞠了一躬，便拉着他转身离开。 　　梁云庭没有丝毫犹豫，头也不回，只是紧握的指间力道格外有些重。 　　“我先送你回去。阿姨该担心了。”梁云庭开着车，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吱吱心里沉重极了，“你这样，我能安心回去吗？” 　　梁云庭扬起一个笑脸，话语里分外轻松，安慰她，“你也太小看我了，比这更剑拔弩张的场面我都经历过，这些真不算什么。我没有这么容易打倒。” 　　吱吱沉默了，是啊，比这更令人窒息的事情都发生过。那时候，他的身边能有谁呢。 　　气氛突然又变得压抑起来。她已经不敢去想像那段时光，他是怎么挨过来的了。 　　“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你准备好了吗？”吱吱换了一个话题问。 　　“你是问准备好了和你一同登台领奖吗？”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是了，春节后的集团的表彰年会，是要在嘉宁举行的。 　　她还有调职的事情，也要着手准备了。等请调批下来，再和梁云庭说吧。 第119章 　　表彰年会迷局 　　上班后的第三天，吱吱去了老周办公室一趟。 　　周主任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怎么，想清楚了，吱吱？” 　　陆吱吱点点头，“周主任，我想请调去上京分公司。” 　　老周丝毫不意外，只告诉她，请调的申请可以先提，不过流程审批可能还需要耽搁一段时间，具体也要看上京那边的速度。 　　集团的表彰年会定在正月十六，正好是元宵节后一天。 　　当天一大早，陆吱吱便和其他优秀职员以及经理级领导，一起乘飞机前往嘉宁。令她意外的是，胡雨薇居然也在。 　　到了嘉宁又入住统一的酒店，只等傍晚的时候再过去。老周他们几位领导还有一些应酬的其他事，几人便提前了些去了会场。 　　吱吱百无聊赖，低着头想给梁云庭发个消息，路过洗手间门口，被一个妹子拉住。 　　“小鹿，刚在兼职队伍里看到你，怎么转头就不见人了，你也是F大过来的吧？我也是第一次做酒店侍应生的兼职，没想到被派来了这个厅。”女生还有一点点拘谨，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可爱极了。 　　“对了，你哪个学院的呀？我叫黄妙妙，文新学院的。”黄妙妙这会已经开始自来熟了。 　　吱吱立马清明，这妹子估计认错人了。“我不是，你……” 　　“你们俩还磨蹭什么？就你们俩学生麻烦，赶紧换衣服。”不远处领班已经不耐烦的吼了。 　　黄妙妙背着领班吐舌做了个鬼脸，拉着吱吱往里走，嘴也没歇着，“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也没关系，听说职高也有很多人来这做兼职，这里薪水给的多，又是现结，凶就凶点吧，无所谓啦。” 　　领班递给她俩一人一件浅杏色衣服，让赶紧换上，把头发盘起来。 　　吱吱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你们弄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领班回过头来，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鹿知之？刚刚点到的时候不就是你吗？” 　　吱吱被问懵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领班一脸了解的表情，仿佛这种事看的多了，“你私底下要干什么我不管，不过现在呢，咱们还是乖乖换上衣服，容海的表彰会马上要开始了。” 　　领班边说着，边把她往试衣间推。 　　“我不是你们找的来做兼职的人。”吱吱有些头痛的解释道。 　　领班这才意识到可能有问题，她皱着眉语气缓了不少，“那你等等，我去找下名单表。真是见鬼了。” 　　过了几分钟，她拿了张纸过来，不确定的问，“鹿知之？” 　　吱吱闻言，有些犹豫的点点头。 　　领班一脸无奈，“那就是没错了，照片也对的上，应该是你哪个朋友开玩笑给你在兼职群报的名。” 　　“哈？”吱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反正你也来了，不然就试试看，我们这兼职不光现结，而且我们酒店的客人也不是外面那种一般的客人。再说，这种兼职机会可不多。”领班意有所指。 　　“啊？”吱吱好像悟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黄妙妙已经换好出来了，“小鹿，你怎么还没进去？” 　　她三两步凑过来，“我跟你说，我刚去那边门口，发现一个巨帅的男生，那清冷禁欲感，啧啧，像是在等人，可惜卫生间门口，估计等的也是女朋友。” 　　吱吱直觉她说的这人，可能是梁云庭，便朝她说的方向走去。 　　果然，门口梁云庭倚着墙靠着，侧头不知道在注视什么。长眉微蹙，显然在想着什么事情。 　　吱吱两步跳过去，“嘿，梁同学，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梁云庭一惊，定了神发现是她，面上有些疑惑，又释然，“原来是你。” 　　吱吱撇撇嘴，“不然，你觉得会是谁？” 　　他摇摇头，笑笑。轻声道，“没什么。”又瞥见她手上的工作服，有些讶异，打趣道，“怎么，你现在还兼职礼仪小姐？出来一趟嘉宁，还想挣点外快回去？” 　　吱吱仰天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把我的名字和照片，报到兼职群了。” 　　梁云庭好笑地摇摇头，“我原本还以为，你想给我一个惊喜，亲自上台给我颁奖。” 　　吱吱一愣，她怎么没想到。顿时面上有些跃跃欲试。就是只给梁云庭一个人颁，不知道领班知道了会不会骂她个狗血淋头。 　　她吐吐舌。梁云庭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贴近她耳侧，吐气如兰，“没关系，我家的酒店可以准许你胡作非为。” 　　吱吱呆住了，资本的力量，她现在真的慕了。 　　梁云庭带她在会场的后台，偷看与会的人。 　　“为什么他们还有你都这么正式？”她看着自己一身的快时尚装扮。 　　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难怪今天早上，胡雨薇看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没人告诉你，要穿的，嗯，稍微正式一点点？”梁云庭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 　　他们海州过来的一行人都是大老爷们，就她一个女的，哦，还有胡雨薇。 　　来之前念着能见到梁云庭，还特意穿了平时很少穿的裙子，没想到尴尬住了。 　　“你稍等一下……”他拿出电话。吱吱突然按住他的手，满脸惊诧，“你不会想学霸总那一套，现买一身吧？”其实，她内心还是有那么点期待的。 　　梁云庭敲了一下她头，忍俊不禁，“你想哪儿去了，买也来不及了，表彰会马上就开始了。” 　　他拨了电话，“于经理，嗯嗯，帮我把车后备箱的袋子拿到三楼来。” 　　梁云庭低头捏捏她鼻尖，“冒失鬼，上次我妈给你的镯子，你忘记拿回去啦，我带过来了。还有，我奶奶以前的一些衣料，本来打算问问你的，因为那天的事就耽搁了。想着你反正要来嘉宁，就一起带过来了。” 　　“你是说奶奶的那些旗袍吗？”她当时不过惊叹了一句，好漂亮，没想到他都记得。 　　“嗯，不过，照片上的那些我没带，带的都是一些奶奶说没上过身的成衣，还有一些布料。” 　　没想到他会考虑这么多，其实吱吱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两人去了三楼的vip室。 第120章 　　灯下影成双 　　吱吱换了一身烟青色旗袍，浮光流动，真真是美极了，就是稍微紧了点。 　　还有就是有些冷是真的。 　　她打了个喷嚏，梁云庭眸色暗了暗，复又清明，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面上有些懊悔。 　　吱吱以为他是自责，旗袍太薄，不能御寒，不该出这么个主意。 　　便笑着打哈哈，“没关系啦，会场有空调。等会我客串给你送颁奖证书。” 　　梁云庭紧紧她的外套，准备给她把镯子戴上，吱吱咋舌，“这个还是不戴了吧，万一磕着，而且人多眼杂，太不安全了，我带耳坠就够了。” 　　她拿出耳坠戴好，又把头发顺势扎成一个揪揪。 　　“请吧，梁先生。”她调皮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梁云庭支起手臂，示意她，吱吱顺势挽着，两人又相视一笑。 　　徐百川看着旁边座位上气定神闲的他，撇撇嘴，“刚人董事长还说某些员工进步成长有多快呢，号召大家多学习，敢情学习正主偷懒迟到吗。” 　　他闻言看了他一眼，满腔的同情，徐百川气的差点跳脚，“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知道你恋爱的酸臭遮不住，但是好歹也考虑一下我吧。” 　　“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劳心劳力，迂回曲折，牺牲色相……”这一句已经被如雷的掌声掩盖，没人听见。 　　颁完优秀领导人，接下来就是优秀职员了，按子公司分批次上台领奖，嘉宁本部排在第一。 　　第一个就是梁云庭的名字。 　　领班已经被打过招呼了，忽然见到这姑奶奶，猫着腰过来，便赶忙让了一个位置。 　　排在第一个的女孩本来就兴奋异常，台上那么一个极品，真是运气爆棚。 　　忽然被人抢了先，只能对领班撒娇埋怨道，“兮兮姐，我排第一的，怎么让她站到我前面。” 　　领班瞪了她一眼，“要你站哪就站哪，怎么话那么多。” 　　女孩撇撇嘴，不情不愿的退了下来。发现吱吱身上穿的跟她们不一样，明显看着质感好上几个级别，便阴阳怪气的和后边的人说，“有些人啊，为了这么个机会，真是煞费苦心，下了血本。” 　　吱吱倒是不在意，和这种人计较，当真是没什么必要。 　　梁云庭的总结已经快说到致谢了，吱吱一眨不眨，就等着主持宣布颁奖的事。 　　终于，主持人说，“下面有请董事长，为我们今天的第一位优秀员工颁奖。大家掌声欢迎。” 　　吱吱跟在董事长身后，端着证书，款款上台。 　　梁云庭凝着她，一瞬也不肯错过。仿佛一个精灵从静谧的阴影处，破尘而出，怀揣美好，蕴藏希冀，盛给了他世间最美的清风与星辰。 　　台上的人不明所以，台下的人却仿佛揭了锅盖的沸水。 　　徐百川：杀了我给你们助兴得了！ 　　老袁：还是年轻人会玩！ 　　老周：幸亏小姑奶奶没在这儿！ 　　众人：确定不是婚礼现场？ 　　待领奖数人：突然有点小期待，怎么回事？ 　　主持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男靓女的组合，也是十分有眼色了。 　　待董事长颁奖完，主持人便开始八卦，“我们梁工风姿绰约，一表人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要是没有的话，可以透露一下择偶标准？” 　　吱吱已经退到了舞台一侧的阴影里。 　　他朝她的方向看去，脸上笑意温柔似水，眉间都是化不开的深情缱绻，“我喜欢的女孩，不需要任何标准，只要是她，便足够了。” 　　“哇哦……”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哄闹声，徐百川看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直摇头叹气。 　　已经有好事者认出了他和陆吱吱的小把戏，开始起哄，“主持人快把陆吱吱请上去！” 　　吱吱躲在暗处左右不是，本只打算两人暗爽一把就算了，没想到被人推到风口浪尖。 　　梁云庭没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她，不曾分神一秒，他在等她的答案。始终记得自己给陆吱吱的承诺，任何时候的绝对自由权。 　　吱吱触到他的目光，只考虑了一瞬，便从容地从阴影走到聚光灯下，两人皆是如释重负的一笑。 　　主持人也激动万分，完全没想到这么戏剧化的一幕，刚刚颁奖的礼仪小姐竟然是梁工的女朋友，还是公司的同事，也是优秀职员。 　　“哇……原来梁工的心有所属是陆工啊，看来又有不少人要伤心了。两位可以分享一下恋爱经历，或者是什么契机促使二位在一起的吗？” 　　这……难道要说，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吱吱心跳都抖了抖，太丢脸了。 　　或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学神大人和他的作精跟班？！ 　　“是我一见倾心，死缠烂打，最后陆吱吱同学被我最不起眼的优点折服而沦陷。”梁云庭说的一本正经，正经到吱吱以为他在说事不关己的故事。 　　吱吱也佯装颇害羞的点点头，借坡下驴她还是会的。 　　主持人提议把陆吱吱的优秀职员一起颁了，顺便两人合影一张，估摸着以后可以放宣传栏了。 　　董事长这次是笑得像弥勒佛一样上台的，满眼都是赞赏和肯定，云庭比自己家的二世祖不知道省心多少，欸。 　　下台之后，吱吱还对刚刚他说的最不起眼的优点冥思苦想，索性问了出来。 　　梁云庭得意的挑眉，唇边的笑意更甚，“这副皮相便是我最不起眼的优点。” 　　吱吱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我真是谢谢您嘞，这自知之明…… 　　两人闹着闹着便坐到了一桌，幸好徐百川这厮早在旁边加好了凳子。 　　只是大厅后门的阴影里，一张与吱吱八分相似的面孔，此刻怨毒愤恨如焰火滔天。 第121章 　　上京的邀请 　　距离表彰会过去已经有一个星期，胡雨薇已经不怎么派活给她了，吱吱猜可能是知道了她的调职申请。 　　申请通过，更改合同寄出的那天，吱吱请部门同事一起去吃饭。 　　乐乐得知她请调去上京，万分不舍，当初温雅走的情景，又复现了一遍。 　　同事们也舍不得吱吱，大家一起合作了三年，不像同事倒更像兄弟姐妹。 　　不过吱吱的情况大家也心照不宣，继续留在这儿，确实还不如请调去上京。 　　饭局上反常的倒是老周和胡雨薇。 　　老周原本应该是最难受的，毕竟吱吱是他一手提拔的，按计划必定是他的左膀右臂。 　　可他现在一脸喜大普奔，就像大龄闺女恨嫁的老父亲般，着实有些看不透。 　　胡雨薇则一反平时对吱吱严谨到吹毛求疵的态度，拉着手又是称姐道妹的，又是敬酒求担待，今天这局本应属她最开心的，眼下却是她最忧心戚戚。 　　吱吱倒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直觉大概是胡雨薇觉察到自己并不会在她和徐百川之间构成任何威胁吧。 　　她笑笑话题也没往那方面引。 　　散了局，她想，是时候告诉梁云庭了。 　　吱吱拨通他电话，一股脑把自己近段时间的事连带前因后果，叙述了个遍。哪成想对面听筒里，等了许久都没有回音。 　　她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梁云庭？” 　　话筒里的声音有些置气的冷硬，“所以你现在才想起来我？之前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解释的机会。” 　　吱吱一下子如鲠在喉，她想的是不让他担心，却不料完全将他隔离在外了。他生气是应该的。 　　“对不起，我……” 　　“陆吱吱，你真的有把我当成男朋友？请调上京是你最后的被迫选择吧。” 　　“不是，其实我……”她一时语塞，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因为事实好像确实是那样。 　　“我太失望了，对我自己，原来我一直都在自我感动。” 　　眼泪突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下来了，陆吱吱无言以对，再多的解释这个时候都过于苍白了些。 　　她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挂了电话。 　　梁云庭脸上的阴郁低沉的快滴出水来，办公室的人都极有眼色的回避了他，连吊儿郎当的徐百川也不敢触他眉头。 　　忽然，他朝徐百川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只能用文件遮挡住自己，企图这么毁尸灭迹。 　　所幸他没有过来，徐百川心惊不已，看来得早点催陆吱吱过来了。他马上给人事部经理发消息，让赶紧加快新员工得入职进程。 　　吱吱原定的时间是两个星期后，已经算是比较快的进度了。 　　可她和梁云庭之间的别扭，她一刻也不想再拖延，于是直接提前一个星期办了手续，直奔上京。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解释比较好。 　　她下了飞机，又转了几趟地铁，打算先在公司附近找个小酒店住几晚。 　　没想到新公司的地理位置实在偏僻，周边配套设施还在建设中，最近的酒店也隔了十多公里。 　　她正拖着行李准备换一家环境稍微好一点的酒店，电话却突兀的响起来了，是温雅。 　　“吱吱姐，你提前来了上京怎么不跟我说呀，害得我还在苦等。”温雅的小抱怨着实可爱。 　　“嗯，有些事所以提前来了。” 　　“你还没开始上班吧，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今天梁云庭别想再跟我抢。”温雅佯装恶狠狠地宣示主权。 　　吱吱笑得花枝乱颤，“别别别，你这样，我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万人迷锦鲤体质。” 　　她稳了稳心绪，“你说地址吧，我过去找你。” 　　温雅报了一串地址，吱吱记下，打了个车。 　　的士司机兴致勃勃地跟她攀谈，“小姑娘，你是住那里，还是去找人啊？” 　　“找人。”吱吱语气淡的听不出波澜，也明显没有什么应付攀谈的兴致。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梁云庭的事，怎么解释。 　　她扫了码付完款，下车才发现这是一座高级公寓楼前，温雅已经在楼下大门处等着她了。 　　初七接过她的行李，她轻声说了声，谢谢。后者点头示意，勉强笑了一下。 　　温雅一脸狐疑，“不对啊，你怎么还带着行李，梁云庭……你们吵架了？所以你还没来得及去找他。就被我截胡了？” 　　吱吱佯装特委屈的点点头，“全被你猜中了。” 　　温雅小脑袋一甩，“狗男人有什么好的，跟着你温姐，保管吃穿不愁。” 　　吱吱配合的做狗腿状，“那真是感激不尽了。” 　　吱吱喝着水，把和梁云庭的嫌隙从头到尾跟温雅细细说了一遍。她也是实在没人可以拿主意了，眼前的局面不知道怎么挽回才好。 　　温雅皱着眉听她说完，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一次，我可以站梁云庭吗？” 　　“不可以！”吱吱立马纠正，“我知道我错了，已经后悔一个星期了，可是道歉真的没什么用啊，他现在估计还生着气呢。” 　　“那他也太小心眼了。”温雅附和道。 　　“对了，不是有句话说，没有一那啥不能解决的事吗，实在不行就两那啥。你可以试试。” 　　吱吱发现她居然能听懂温雅的意思，瞬间整个脸爆红。 　　“你想到哪儿去了，他不是那种人。”吱吱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梁云庭内心OS：其实吧，做这样的人也不是不行…… 　　温雅撇撇嘴，脸上全是不在意的神色，“别管他了，今天我带你出去玩，给吱吱你接风洗尘！顺便叫上一溜帅哥，到时候咱还管他云庭还是凉亭的。” 　　吱吱脑门暴汗，“帅哥还是算了，我消受不了。”开玩笑，传到梁云庭耳朵，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雅看她那出息，就指甲盖那么点大了，有些可惜的摇摇头。 　　晚上，温雅当真给吱吱在某个高级会所整了一桌，又叫了几个特别相熟的朋友，囔道以后要多照顾她姐们。 　　桌上坐着的，哪个不是打小一个圈子玩大的，其中一个还是会所的老板，谢怀绪。 　　他坐在远一点的地方，若有所思的盯着陆吱吱，面上表情还是应和着的，眼神却已经带了几丝冷意和不屑。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头疼，现在小雅交朋友是越来越随意了。 第122章 　　养鱼人 　　吱吱对好看的人大概都是一个草率的印象，不太深刻，也对不上名字。 　　唯独温雅旁边的那个，如沐春风，风采绝艳，又兼具纤尘不染，她印象特别深刻，何之洲。 　　大概是有些和梁云庭重叠的气质吧，她好像就对梁云庭周边，这一类的感知比较敏锐。 　　何之洲吃到一半借口有事离了席，他能来，也算是意料之外了。 　　在洗手间整理妥当，他发现谢怀绪倚着墙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怎么，今天看你兴致不高。”何之洲笑着问他。“吃醋小雅有新欢了，不跟你玩了？” 　　“那都是多小的时候的事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谢怀绪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下，沉声道，“小雅现在就你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分，你劝劝她，不要和鹿知之走太近了，不合适。” 　　何之洲闻言一愣，显然有些不明所以，“你知道些什么？” 　　谢怀绪有些犹豫，考虑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你不是不知道我会所出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一年前，有个女人居然在这里同时养了三条鱼，玩的贼溜，最后拍拍屁股，销声匿迹。” 　　何之洲迅速过滤了一下，去年发生的大事，“你是说付家和江家两兄弟的事。” 　　谢怀绪点点头。 　　何之洲头痛不已，那确实是有些复杂了。 　　最后付家和江家都不往来了，江家两兄弟人来疯，知道被骗后，发誓一定要找到人，奈何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江家人没办法，只能先将两兄弟分开关了起来，免得又发疯。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我看她倒不像有那种本事的人。”何之洲也觉得有些不妥。 　　“不会认错的，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而且除了脸，连身形也相差无几。再说，你没看她看见你的眼神吗？两眼的光亮的吓人，我看她识人的本事倒是不假，一个你，一个小雅。” 　　何之洲慎重的点点头，“你说的事，我会找个机会跟小雅说。不过，稳妥起见，我找人再调查一下她。” 　　谢怀绪回了饭桌，饭局已经差不多到尾声了，一行人接下来打算去楼下玩。 　　他佯装不满，“小雅，你怎么不去自己那里玩，来我这儿，又总不给钱。” 　　“铁公鸡！带我姐们过来，是看的起你，你日进斗金，还差这点钱吗。” 　　谢怀绪被气个半死，他们这伙人有什么事总来他这儿，又都是不买账的主，逮着他一只羊薅。 　　他气哼哼的走在最前面。吱吱拉拉温雅的手，“要不今天就到这儿算了。” 　　“不行，我今天非让他掉点血肉不可……”她转头招呼剩下的几人，“今天谢公鸡请客，大家不要客气。” 　　余下的人哪不知道这些小九九，纷纷同情的看着谢怀绪。后者气的就差一命呜呼了。 　　几人喝酒玩到半夜才散，剩谢怀绪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吱吱第二天起床就后悔了，昨儿的事要是被梁云庭知道了，又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收拾好东西，温雅还没醒。便留了张字条，提着行李，直奔公司，上车前还给梁云庭发了一个接驾的消息。 　　徐百川见梁云庭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转晴，心想，这一个星期的暴风雨可算没白挨。只是这事的背后，可千万要瞒好了。 　　他佯装不经意地发问，“梁工今天心情好些了？” 　　梁云庭眉头一挑，“我有心情不好？” 　　徐百川脸上笑容一僵，“没，我最近可能眼睛不太行。”说完，还假意揉揉眼。 　　梁云庭整理完资料，看下时间差不多了，便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隔壁桌蒋武问徐百川，“他这是怎么了？” 　　徐百川冷冷一笑，“哼，还能怎么，你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小蒋，川哥奉劝你一句现在网上的流行语，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好好记着。” 　　吱吱下了车，愣愣地看着门口站定的梁云庭，一时有些胆怯。 　　“怎么，要我求你，你才肯过来吗？陆吱吱。”梁云庭面无表情，连带话语也是冷冰冰的。 　　吱吱更不敢肯定了，他的气还没消，反倒好像更大了。她往出租车的方向看去，现在追上去，明显不现实了。 　　“那我求你，过来吧。” 　　陆吱吱心都漏了一拍，这是梁云庭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她扔下行李，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是我求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阿照最好了-”这是昨天温雅给她支的招，不管什么情况，先来一波花式撒娇和吹捧。 　　梁云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摸着她的发顶，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件事等会再跟你算账，现在，你说说，你头发上的烟酒味哪里来的。” 　　吱吱吓得一抖，一动不敢动，糟糕，明明用香水盖了一下的，昨天嫌麻烦没洗头，今天早上也忘了。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一五一十把昨天交代了个清楚。 　　“所以昨天你就到了，没告诉我？”刚哄好的梁云庭又飞了。 　　陆吱吱死死抱住他，闷声闷气，“我怕你气还没消，温雅说给我出出主意。” 　　“你现在真是出息了，陆吱吱。”梁云庭显然气的不轻。 　　吱吱头摇的像拨浪鼓，一声不吭。 　　“那你想了一晚上的主意呢？我好奇的很。”他的话不冷不热，吱吱听着却感觉瘆得慌。 　　“算了，先去宿舍吧。”他好像打算放过她了。吱吱心里不由得窃喜。 　　“这，可以吗？”吱吱看着这架势。心里有些紧张又兴奋，真要过上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了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恍然大悟，抬腕看了一下表，“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应该来得及。” 　　吱吱吓了一跳，连忙夺过行李，进了自己房间整理，好在公司的公寓是两室一厅的格局。 　　房间梁云庭已经仔细打扫过了，干净整洁。吱吱铺好床品，整理好衣物和一些小东西。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第123章 　　完结章 　　（真相大白） 　　梁云庭黑脸的次数今天格外多。 　　吱吱向他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两人才算彻底和好。 　　没几天，一份资料放在何之洲桌上，他打开看了一下。 　　没想到陆吱吱和梁云庭关系匪浅，但是却并没有谢怀绪说的那些。 　　他也疑惑不已，把资料发给谢怀绪。 　　没几分钟，那边打来电话。 　　“名字不一样，履历也完全不一样，可是脸却对的上八九分。这么奇怪？确定不是遗失的双胞胎姐妹吗？” 　　何之洲一愣，“刚好，我认识的人也是当事者，我先了解一下吧。你别打草惊蛇。” 　　他想了良久，拨出了一个久违的号码。 　　梁云庭有些讶异，何之洲怎么会给她打电话呢。 　　“你对陆吱吱了解多少？云庭。” 　　梁云庭被整蒙了，踟蹰了几秒，笑道，“大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有姐妹吗？” 　　“没有，阿姨只有她一个。” 　　“是这样的……”何之洲把一年前的那桩风流事和盘托出。 　　从时间上来看，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可为什么却是这么名字模样相似的人呢。 　　梁云庭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听何之洲推测了和他心里一样的猜测后，他顿了顿。 　　“我先问一下吧。你能想办法找人吗？我猜那个人大概现在在嘉宁。” 　　“你见过？”何之洲有些震惊。 　　“前不久，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是真的。” 　　梁云庭挂了电话，找到吱吱办公室，示意她有事商量，出来一下。 　　陆吱吱见她一脸凝重，有些愣。 　　“怎么啦？” 　　“你有姐妹吗？长得八九分相似的那种。” 　　吱吱摇摇头，觉得莫名其妙。 　　“那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的意思是，别人因为你会生出极端隐藏的怨恨？” 　　这话就更令人吃惊了。吱吱摇摇头。“怎么了你？” 　　梁云庭把何之洲告诉他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吱吱震惊不已，这么诡异的事，着实令人跌破眼镜。 　　两人只能先等着何之洲那边调查的结果。 　　果然在一个小酒店里，逮到了一个跟陆吱吱八分相似的女人。 　　吱吱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但实在没有印象。 　　她恶毒的看着陆吱吱，仿佛有恨不得剐了对方的怨恨。奈何绑着，也没办法任何动作。 　　嘴里的破布被拿掉，她冷哼一声，“你没想到吧，陆吱吱，我真是恨毒了你。” 　　吱吱一脸疑惑，“你是？” 　　对方抬眼看向窗外，“原来你竟然不记得我，也好，你别想知道我是谁了。我不会说的。” 　　吱吱撇撇嘴，“你不说算了，我也不在意，管你是谁呢。” 　　闻言，女人气的翻了翻白眼。 　　何之洲看着这闹剧，出言提醒，“江家两兄弟已经得到消息了。再不说的话，你自求多福吧。” 　　女人听到江家两兄弟名字，灵动的大眼睛充满后怕和恐惧。摇着头挣扎，“不要，不要把我交给那两个人。那两个神经病！” 　　她转头看着陆吱吱，“陆吱吱，我是谁你忘了吗？吴长松你还记得吧？” 　　吱吱不可置信，“王兰芝？” 　　“没错，是我。”女人幽幽一笑，姣好精致的面容瞬间分外沧桑。 　　“那年我被迫委身吴长松，生不如死。后来你来了，我觉得机会来了。他的兴趣很大，可是废了不少的功夫，都没得手，我觉得日子越来越无望。 　　凭什么你过得有滋有味，我要在地狱里挣扎。而且，这一切，原本该你来接手啊。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把你弄过去。 　　哪成想，被吴长松知道了，那个王八蛋不念好，还将我灌醉了，送给别人。 　　我恨啊，后来有天他忽然落网了，真是天助我也，彼时我已经有了倚靠。 　　我就那么不经意的抱怨了几句，吴长松的炼狱日子就开始了，可以有什么用了，我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反正已经整了，不如就整成你这样子好了。没想到，嗯，还挺多人喜欢的。你看，时时刻刻，老天爷每件事都对你这么好，我怎么甘心！ 　　我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大概就是这些了，既然活不好，活着就恶心你也可以。” 　　吱吱蹙眉，她实在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长的曲折。 　　“当初我就劝过你，让你脱离吴长松，是你自己执意不肯。”吱吱冷冷出声。 　　“哼，怎么脱离？你来我倒是可以脱离。我家里瘫痪的娘还有工地搬水泥的父亲，不成器的弟弟……” 　　吱吱已经不想和她交流了，大概哀莫大于心死。 　　“何先生，放她走吧，没什么必要和这种人纠缠。”她出声提醒。 　　何之洲看向梁云庭，对方眼里也是默许。 　　他示意旁边的人松绑，把人带出去。 　　没多久，送人出去的人又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老板，刚上了一辆出租车，那女人就挣扎要下车，应该是被江家两兄弟截了。” 　　何之洲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 　　梁云庭和陆吱吱也听到了，她有些担忧，“江家那两人有这么恐怖吗？那她性命有危险吗？” 　　何之洲摇摇头，有些犹豫，“你不必担心，她之后应该衣食无忧，只是没有自由。” 　　吱吱大概猜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无话。 　　梁云庭忽然一把捞住她，抱在怀里，“吱吱，你有这么多的过去，我未曾参与，很遗憾。” 　　陆吱吱摇摇头，“未来有你参与就够了。而且我觉得，前几天你的提议很好……” 　　梁云庭有些愣，“什么提议……” 　　吱吱面上有些尴尬，吞吞吐吐起来，“就是那啥，你说，哦。今天还没下班，来得及……” 　　“你说真的？！”梁云庭喜从天降。 　　“嗯嗯……” 　　她抬头望向他，“梁云庭，有句话，我欠你很久了。我爱你……从前，现在，未来。太阳升起的每一天，宇宙的尽头，都是我爱你。”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