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带着淘宝去快穿》作者：笑美人
　　简介：
　　【种田＋养崽＋爽文＋双穿越】末世十年，李秀英经历绝望麻木，死后彻底觉醒，才发现自己是一本末世女强文里的对照组，就算手握金手指也斗不过光环加身的女主。再世为人，她决定撕了剧本，扬了人设，活出不一样的人生。穿越六零，本以为是一个人的孤独旅行，没想到他也跟来了……


第1章 1960年
　　【滋滋……任务失败，积分清零……即将重新开启副本，滋滋……】
　　【请宿主注意，积分为负，将被抹杀，滋滋】
　　李秀英睁开沉重的双眼，被一阵木屑和发霉的味道刺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蜘蛛网横生的木梁，干草与黄泥砌成的墙，大概刚下过雨，黄土泥的地面稀得能陷进一个深深脚印。
　　她摸了摸床，除了潮湿还有刺啦的干草铺垫，实在称不上是“床”。
　　李秀英想翻身起来，但沉重的身体不允许。
　　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任务失败系统给予的开局惨烈的惩罚。
　　她砸吧了下干涩的唇瓣，再次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虚弱无力，继续这么下去，她可能真的会落地成盒。
　　可……
　　那又如何？
　　她已经经历过俩次死亡，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
　　最终，李秀英选择平躺等死。
　　“娘，呜呜呜，你不要睡了，娘……吃东西，有东西吃，吃了就没事了，娘。”
　　被道哭声吵得李秀英等死成了困难，接桩而来的便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如今正处于1960年，她所在的村名顾家村，大部分村民姓顾。
　　原生也叫李秀英，隔壁村嫁过来的，上头有俩个哥哥下有俩个妹妹，在家里并不得宠，与丈夫顾长亭自由恋爱，生了一个女儿，便是跟前哭娘的，名叫顾兰花。
　　顾长亭也是夹在中间那个，上有一哥，下有一弟一妹。顾长亭在娶原主前，在家中待遇还好，但原主生完兰花伤了身体，被查出不能身孕后，夫妻双双在家中地位一落千丈。
　　原主嫁的是个好的，顾长亭即便知道原主不能生也没有过休妻另娶的想法，对原主和兰花都是极好的。
　　正值旱灾，丰收不盈，家家吃不饱饭，顾家没分家，顾家二老资源偏向长孙小儿子，再加上原主觉得亏心拦下大部分家务活，入不敷出，顾长亭只好干村里最苦最累的活，去挖水库。即便如此，顾家二老的资源并没有改变，致使原主被活活饿死。
　　李秀英全身因压抑的情绪而轻颤，并不是系统没传输给她这小说世界的大概剧情，而是原主丈夫的名字……
　　她似乎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入口的东西实在难吃，沙沙的，硬得腮帮子嚼动都需要使出全身力气，吃了俩三口，她能勉强撑起身，才将东西往小姑娘跟前推了推。
　　“你吃吧。”李秀英实在自称不了娘这个字。
　　俩世为人，她都没做过母亲，身份上还没习惯，即便继承原主记忆，对眼前瘦的跟火柴盒似的的小女孩有了慈爱之情。
　　小姑娘太瘦了，跟末世里的孩子差不多，头大身子小，眼突头发少，脸色蜡黄，五岁的年龄看上去像俩三岁似的。
　　顾兰花咽了咽唾液，捧着馍馍，俩只胳膊一伸，再次献到李秀英眼前，“娘，兰兰不饿，娘吃，吃饱了就不用睡了。”
　　李秀英看着女孩倔强坚定的眼神，起身擦了擦女孩眼角的泪渍，反问：“为什么哭？”
　　“娘……”
　　“不是说好了，兰兰和……娘之间没有秘密吗？”李秀英艰难的叫出‘娘’字，发现继承了原生记忆，似乎自称娘并不太困难，甚至感觉理所当然。
　　闻言，顾兰花泪水跟不要钱似的，一串串往下掉，哭得泣不成声，“娘，隔壁伯伯说娘再这么睡下去就永远起不来了，娘，爹不在，兰兰害怕，呜呜呜……”
　　到底是个孩子，再怎么早熟也脆弱，这么一哭就受不住了。
　　李秀英不擅长哄孩子，拿出以前那套恐吓：“哭什么？家家吃不饱饭，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能躺着绝不站着，好省力气省粮食，你倒好，被娘偷喂撑了？”
　　“嗝。”顾兰花打了个哭嗝，然后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巴，撑着眼皮看着李秀英。
　　这听话的模样，倒让李秀英不好说重话了。
　　想了想，李秀英安慰道：“没事了，娘能醒来，不会丢下你的。”
　　“真、真哒？”
　　李秀英笑道：“真的。”
　　李秀英再次推了推那难吃的馍馍，“好了，你吃吧，娘不饿了。”
　　“娘，兰兰不吃，娘吃。”
　　“给你你就吃，娘还需要你让？”
　　顾兰花小心瞧了瞧李秀英脸色，这才将发霉了的馍馍塞进嘴里，吃一口就满是不安的看一眼李秀英，等到李秀英点头示意这才放开了怀。
　　现在人吃饭速度都快，生怕慢了就没得吃，没几分钟，顾兰花就解决完馍馍。
　　见顾兰花下了床，顾兰花忙道：“娘，你去哪儿？”
　　“娘出去转转，透透气，对了，你那馍馍谁给的？”
　　“隔壁伯伯。”
　　“你乖乖待在房间，别出去。”
　　顾兰花眉头拧成麻花，低头扳起手指头一根根数道：“可是娘，兰兰还要喂鸡，扫院子，割猪草……”
　　没等对方说完，李秀英打断道：“兰兰你几岁了。”
　　顾兰花挺起胸脯，竖起五根指头，说话还有点漏风道：“五岁了！”
　　“那大伯家的女儿杏花几岁了吗？”
　　“杏花姐七岁了。”
　　“她比你大，做了什么家务？”
　　“？”顾兰花满是疑惑地看着李秀英。
　　李秀英又问：“晌午又吃了几勺饭？”
　　提到饭，顾兰花咽了咽唾液，“奶奶给杏花姐打了满满一勺饭呢。”
　　“她比你年纪大，做的家务少，却比你吃得多。不仅如此，我们家一家三口劳动力都是最大的，吃的却不如猪多，兰花花觉得对等吗？”
　　“娘，什么是对等？”
　　李秀英一时语噎，想起现在的孩子都是放养状态，吃饭都成问题，就别想他们有多精明了。
　　她换了简洁明了的语气，道：“你是听你奶奶的，还是你娘的？”
　　顾兰花毫不犹豫道：“娘的！”
　　李秀英换上一副轻松的笑，摸了摸顾兰花稀疏的发梢，“娘让你待在房间，哪儿也不许去，也别做家务，你听不听？”
　　“听！”
　　“乖。”
　　顾兰花点了点头，“兰兰最乖了。”
　　现在顾家人都去上工了，孩子除了兰花都去后山了，为避免回来时顾家人为难一小孩，李秀英将房门锁了。


第2章 淘宝系统
　　顾家二房任劳任怨，原身为了省口吃的给孩子饿死了，而顾家其他人，不说孩子，就连大人都有力气上工。
　　被压榨成这样，别指望李秀英会安分待在顾家。
　　李秀英阖上双眸，想起那个名字，如果只是巧合，她会带着孩子离婚，离开这个村，如果不是……
　　不是……
　　李秀英苦笑，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只是抱着侥幸心理罢了。
　　甩开这些念头，率先是想怎么搞点吃的。
　　她有个淘宝系统，但每世开局，淘宝系统数据就会清零，里面所有东西都会消失不见。庆幸的是，除了买卖淘宝上的东西还附带一个保鲜功能的仓库，仓库没有大小限制。
　　这是她的第三世，上一世她穿到一本霸道总裁文里的世界，系统冷冰冰地让她替原主扮演恶毒女配，被她拒绝后辉煌过完一生，末了，被系统判定失败，来到现在的1960年。这次系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任务，只让她低调过完这一生。
　　低调？低调的判定标准是当个普通人？一辈子窝在农村相夫教子？恕她直言，她可以低调生活，但做不到降低生活质量。
　　而她的第一世，是末世世界，她是在死后才知晓自己身处小说世界，也是在死后绑定的快穿系统。淘宝系统更是在末世世界里激活的。
　　想起末世的那个人，她心头一悸，随即压下回忆，朝小姑子房间走去。
　　顾家房间打紧，即便如此，小姑子顾碧芳依旧有间属于自己的小屋。顾家二老的重男轻女观念衍生到孙子辈，在小姑子身上并没有得到体现，惯得顾碧芳恃宠而骄。
　　原主陪嫁嫁妆里有个银镯，顾碧芳觉得好看，硬是讨了去。银镯是原主外婆还在世时给的，外婆当时还叮嘱原主藏好，别叫原主父母兄弟姐妹知道了。
　　李秀芳撬开了顾碧芳房门，找了几处藏匿点，翻到有些发黑的银镯后，立刻挂在淘宝里闲置换钱上，定的价位在150元。
　　完了，去厨房找了点趁手的工具，这才朝门外走。
　　饥荒年代，别说是地上的草了，就连树皮都被扒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树是公家的，早就被村民伐得一干二净。就算这样，村里几家绝户还是遭饿死了。
　　要想搞到东西，还得去深山。
　　李秀英咬了咬牙根，只能拼一拼搏一搏了，这具身体可等不到银镯卖出去。
　　所幸，一路走来都没瞧见顾家小孩，再往里走，还能听到虫鸣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她都快脱力了，听到一声音道：“顾二家的，你怎么来深山了？”
　　李秀英抬眼一看，眼前便是兰花说的伯伯。
　　对方也姓顾，是村里绝户，因为打猎一把好手没至于饿死，按辈分讲，她还得叫对方一声三叔。
　　“三叔，我来看看，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顾三叔满脸皱纹，眼皮上还有一道刀疤，村里孩子除了兰花都怕他。
　　顾三叔：“那也不能来深山，多危险。顾二走之前还让我多照看你……那个馍馍不够吃？”
　　现在年景不好，即便打猎一把好手的顾三叔也空手而归，但顾三叔还道：“走吧，我家里还剩半个，你拿回去给娃吃。”
　　李秀英：“不了三叔，富贵险中求，总不能在亭哥回来前，我们母女都靠你吧。”村里人也会说闲话。
　　顾三叔也听出了言下之意，思忖了下，取出一小包草药，“受了伤，嚼碎了敷上去。”
　　李秀英看不出是什么草药，但淘宝系统能自动判定，“谢谢三叔，三叔你那里这种草药还多吗？”
　　顾三叔叹息着摇头，“现在连吃的都不多，更别提草药了。”
　　李秀英也不失望，“那三叔，我走了。”
　　“当心点。”
　　“我会的三叔。”
　　和顾三叔告别后，李秀英越走越深，倒是见到几株杂草，动物没怎么看见。
　　就在李秀英打算无功而返时，嗅到一股血腥味儿，她遁寻味道而去，就见一处快废弃的陷阱里躺着一只热乎乎的死兔子。
　　当即二话不说，李秀英从仓库里取出一把菜刀。
　　1958年全民大炼铁时，顾家掌家有先见之明偷偷藏起来的，后来大锅饭结束，这菜刀和大铁锅果然起到至关重要的一步。
　　兔子去毛扒皮，取掉内脏后，她简单清理了下，找了点干柴堆积点燃，烤得外表有点焦黑了，才撒了点盐巴上。
　　她撕了一块尝了尝，柴是柴了点，但好歹是肉，对于这具身体而言是难得的美味了。
　　她不敢多吃，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饿坏了肠胃，猛然吃烤肉，多了会引起反胃。剩下的被她切成块，放进了仓库里。
　　肚里有肉，心不慌，下山的路都好走起来。
　　刚到顾家大院门口，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起来，“天杀的，遭贼了，我们顾家遭贼了……”
　　李秀英手里拎着一把菜刀，上面的血迹在回来途中用干草简单擦拭了下，依稀还是能瞧见血痕。
　　在见到李秀英手里的菜刀，顾家老太孙红梅哭喊声戛然而止，一时间竟忘了为难李秀英。
　　顾碧芳率先缓过神来，急嚷嚷：“是你偷了家里菜刀？我镯子呢，也被你偷了是不是！”
　　李秀英：“你声音可以再大点，让外面人都知道你霸占嫂嫂陪嫁。”
　　顾碧芳双眼恨恨的，三房的孙白萍道：“二嫂你吓唬谁呢，谁不知道二嫂你在娘家的地位，光杆嫁到我们顾家，有个银镯陪嫁？说出去谁信。”
　　经搅屎棍孙白萍一提醒，顾碧芳也来了劲儿，“就是，说出去谁信？”
　　孙红梅也缓过神来，“老二家的，你怎么回事？做啥不好，做起小偷来？家里缺你吃的少你穿的？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丢你们李家的脸。”
　　李秀英将菜刀往地上一扔，死猪不怕开水烫道：“什么银镯，我不知道。”有本事搜身，看你们搜不搜得到。
　　孙红梅气得手发抖，顾碧芳也恨恨的，挽住孙红梅的胳膊，半是撒娇道：“娘，既然二嫂不听话，咱们饿她几天，就当是替二嫂娘家管教她了。”
　　孙红梅刚想点头，李秀英道：“行，我也给大家提个醒，今后家里家务，我们二房不会做，光是亭哥挖水库这劳动力足够养活俩个家了，爹娘做不到公平公正，我替爹娘的父母管教下爹娘，教爹娘怎么样管好一个家。”


第3章 不做家务
　　“放肆！”家里一向沉默寡言的顾福英差点摔了手中烟杆。
　　家里别看孙红梅占山为王，顾碧芳为虎作伥，但没有顾富英在背后默认，这对母女何以这么张狂？
　　李秀英笑着环胸，重复顾富英的话：“放肆？爹，你可别一副老一辈人做派，现在可是新社会，被人知道了会被抓走的。您这么大年纪了，被抓走面子也不挂啊。”
　　顾富英也不是被吓大的，只是看这老二家的确不对劲，“老二家的，我问你，你拿家里刀做什么去了，刀上怎么还有血。”
　　李秀英答非所问：“爹知道亭哥每天争多少工分吗？前几天听说同去挖水库的死了个，爹娘担心过亭哥安危吗？”
　　她的话让顾富英和孙红梅脸色有些难看，也中止了这场闹剧。
　　顾富英夫妻进屋，孙红梅落下门栓回头就见顾富英拧紧眉头吧嗒吧嗒的抽烟杆。
　　“当家的……”
　　“把老二家的活分给老大老三家点。”
　　孙红梅：“这，老大老三家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家里靠老二支撑着，人没回来咱们就苛刻他妻女，传出去好听？今天出门的时候，兰花那孩子跪着求你给点吃的，说她娘没力气饿晕了，我看老二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性情大变，别把人逼狠了，长亭回来我们不好交代。”
　　孙红梅瘪嘴，“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当初咱们给长亭选的媳妇儿多好啊，高中毕业，还是城里人。长亭娶了她，以后就能靠老丈人在城里找份工作，吃商品粮，这个时候还能帮忖下家里，说不定还能给咱们生个大胖孙子。你看看现在娶的这个，家里没帮忖不说，前段时间还来找我们借粮！怎么不去抢？还有她自己，生了个丫头片子，身子就熬坏了……”
　　“好了。”顾富英打断道。
　　孙红梅还是一肚子气：“好什么好，说起来就是气，家里供着老二去县里上学，确实是他成绩好，家里出个读书人总比地里刨食的强，他倒好，年轻时候占了其他兄弟便宜，现在反过来还埋怨起兄弟姐妹了。”
　　孙红梅：“就是李秀英那根搅屎棍，勾引我儿子！怎么不死了算了！”
　　顾富英被老伴的言论气笑了。
　　搅屎棍还能勾引人？谁喜欢臭烘烘茅坑里的屎味儿？
　　“行了，孩子都生了，别再算这些旧账了。”
　　“我就是气不过，我儿子本来多好的前途啊，现在主动跑去挖水库也是觉得亏欠了家里……”
　　“现在知道心疼儿子了？”
　　“谁说我不心疼了，可他心疼过我这做娘的吗？我偷给他鸡蛋，哪次不是前头给了，他扭头就给那狐狸精了？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畜生！”
　　“这事你还记着呢？”
　　“可不，我得记一辈子。”
　　……
　　左耳房，屋内。
　　李秀英一进门就瞧见兰花乖巧地坐在床上，任凭外面鬼哭狼嚎，兰花花雷打不动玩抓石子。
　　一瞧见娘，兰花眼前一亮，声音脆亮，“娘！”
　　李秀英摸了摸兰花发梢，“乖。”
　　这孩子确实乖，被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哭不闹，自己玩自己的。
　　兰花嗅了嗅，“娘，你身上什么味儿？”兰花花是家里属狗的，鼻子一向灵敏。
　　李秀英从兜里捞出几块烤熟的兔肉，实际是从仓库里拿的，还带着热乎劲儿。
　　“是！肉……”兰花似乎反应过来，第二个字说的格外小声。
　　“快吃。”
　　兰花咽了咽唾液，反问：“娘吃了吗？”
　　闻言，李秀英目光放柔，“吃了。”
　　“真的吗？”
　　“要不要闻一闻？”
　　兰花煞有其事的点头，李秀英也配合地张口哈气。
　　真的闻到肉味后，兰花笑道：“娘没有骗兰兰。”
　　“娘当然没骗你，以后兰兰也不能骗娘，知道吗？”
　　“嗯，兰兰不会的。”
　　兰花吃肉慢了许多，细嚼慢咽，回味无穷，看得李秀兰以为这孩子像是在吃山珍海味。
　　吃完了，兰花还摸了摸扁平的肚皮，满足道：“好好吃啊，娘。”
　　“以后会每天吃到的。”
　　“我相信娘。”
　　“快睡吧。”
　　等到兰花睡着后，李秀英躺在床上点出淘宝界面，发现有顾客在询问银镯的事。
　　顾客：你这镯子太黑了，能不能再便宜点？
　　李秀英：实心的，要不是家里缺钱不会贱卖，便宜不了，别家都是200起步，我已经给的最低价了。
　　顾客：这么晚才回？
　　李秀英：白天有事，镯子还要吗？
　　李秀英等了会儿，发现对方没回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才看到顾客要的回答。
　　她赶紧点击发货，扭头就见兰花穿上了草鞋准备出门。
　　“干什么去？”
　　“娘，兰花得去切猪草。”
　　李秀英打了个哈欠，“不用了，昨天我跟你爷奶说了，家务暂时不做。”
　　“啊？那不做的话，咱们吃啥。”
　　几乎是发货即收货，货到付款，她的款项到账了。
　　李秀英砸吧了下唇瓣，“兰兰想吃白面馒头吗？”
　　“……”娘，我信你，但咱们能别白日做梦吗？
　　李秀英计算过，淘宝上买面粉五斤十块多，十斤馒头三十多还送两包蒜蓉酱包。五斤面粉放在黑市卖或者换，顶多十块多钱，或者十一二斤粗粮，这还是荒年黑市狂涨价的后果。但十斤馒头几个几个换，换老物件或者当代不值钱的邮票，能换不少回来，偶尔淘到值钱的，就是运气问题了。最主要的是买馒头方便，偶尔母女俩能偷食。
　　“回来，再睡会儿，待会儿去镇上看看。”
　　兰花忐忑道：“娘，真有吃的吗？”
　　“有，快睡吧。”
　　等兰花睡回笼觉的功夫，李秀英疯狂在淘宝上大采购起来。
　　10元十斤的馒头，32.8元四十枚鸡蛋，40元俩口大铁锅，33.8元一斤的五花肉，35.8元的刀具包含了菜板勺子铲子菜刀六件套，剩下17.6元。
　　本来还想买点生活用品，看到余额被她生生打住了念头。
　　趁着兰花睡觉的功夫，买到东西到账仓库，她从仓库里取出馒头，一包包拆包装袋。
　　拆得差不多了，刚巧兰花也醒来。
　　“兰花花醒了？先吃点东西，咱们去镇上。”


第4章 去镇上
　　兰花没想到娘真的没骗自己。
　　白花花的馒头，隔得老远还能闻到奶香味儿。
　　这可是细粮磨成的白面。
　　兰花不争气地吞口水，“娘吃……”
　　李秀英再次掏出一个馒头，“一人一个，赶紧吃，吃完出门。”
　　兰花吃得很快，完了还让李秀英看，“娘，我嘴上还有油吗？”
　　“什么油？”
　　“昨晚吃兔肉的油啊。”
　　“……”别说隔了一个晚上，单说那么瘦的兔子，哪来的肥肉？没肥肉，嘴上哪里来的油给你巴着。
　　李秀英：“没有。”
　　“那白面馍馍有吗？”
　　“干干净净的。”
　　省了擦嘴。
　　李秀英带着兰花刚出门，就听到三房孙白萍阴阳怪气的声音，“哟，二嫂还知道起床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嫂是资本家大小姐呢，不上工，不做家务，还能睡到日晒三竿。”
　　孙白萍刚嫁进顾门，肚子里没有所出，但和孙红梅同个娘家，说话有底气的多，也最是嘴碎。
　　李秀英看了看天色，“太阳出来了？”
　　孙白萍：“你！”
　　大房李招娣话一向不多，现在也道：“二弟妹，不是大嫂说你，你今天确实不像话。爹娘已经将家务分摊到我们头上部分，你还睡到现在，真不打算吃晌午饭了？”
　　平时三房都要上工，回来家务活都归李秀英包了，这日子过得还轻松点，可今天娘将她们叫到屋内，说家务分摊。早上没得吃，顶着空肚皮上工已经是折腾人了，还得在家里做家务。
　　一大家子衣服要，养的鸡圈猪圈要打扫，还要喂牲畜，末了，还得去厨房打下手。动作慢了上工就慢，一旦上工时间短就会扣工分。之前孙白萍还嘲笑家里俩个吃白饭的，现在嘲笑不起来了，感受到李秀英每天完上工的痛楚。
　　李秀英：“给留就吃。”
　　孙白萍啐了口，“平时看在你做家务的份上吃白食就算了，现在什么都不做还想吃？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李秀英也看得开，“行吧，不留也能接受。”
　　孙白萍：“……”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怎么憋屈的是她自己？
　　李招娣不指望孙白萍有折，试探道：“秀英，你不做家务吃啥？就算你豁出去了，也得为兰花想想吧。咱们做父母的，再遇上这荒年，支撑下来的可不是为了孩子吗？”
　　见李秀英没应声，李招娣又道：“还是你有其他出路？你一个大字不识的，哪里搞得出来啥，人家城里人吃商品粮的，有大部分都饿着肚皮呢，你敢说你比人家行？”
　　李秀英打了个哈欠，“这就不劳大嫂费心了，你挡着我路了。”
　　李招娣盯着李秀英几秒，这才让出道来。
　　望着李秀英消瘦的背影，孙白萍有些不甘道：“大嫂，你真认同娘今早的分配了？你愿意我可不干，这得累死个人咧。”
　　李招娣收回视线，道：“不干能咋滴？你还能反抗爹娘？你敢不孝，出去村里人一人一口水咽不死你。”
　　院子里动静自然没逃过老太太孙红梅法眼。
　　她能说啥？
　　总不能真把儿媳磋磨死，上个这么干的是隔壁村的寡妇，儿媳死后没女的敢再嫁她家，寡妇和儿子守着那几亩地过日子，据说现在儿子在外快埋汰死寡妇了，被唯一在意的儿子这么埋汰，寡妇能不难受？她可不想落的跟寡妇一样的下场。
　　罢了罢了，娶了个不省心的，大不了以后全当不存在，没了这个儿子还有其他儿子和女儿呢。
　　“娘，我的镯子就这么算了？那可是我的嫁妆。”
　　顾碧芳确实被养得娇气了点。
　　孙红梅给女儿塞了颗鸡蛋，“什么你的她的，你爹都不追究了，你再一提……你也知道你爹脾气，你可别惹你爹生气。”
　　顾碧芳娇惯瞬间被一哆嗦驱散了。
　　这个家里得宠，不如说是娘宠她，至于爹似乎并不偏袒哪个。如果真惹爹生气……
　　她还记得二哥当年娶李秀英的壮举，引来爹一顿暴打，三天三夜也没能下床。那时候爹多在乎多看重二哥啊，再对比现在，二哥在爹心中位置跟地里烂掉的黄瓜菜差不多了。
　　一阵感慨后，为避免落得跟二哥一样的下场，顾碧芳将镯子事抹得一干二净。
　　只要不去想，就当没拥有过，既然没拥有过，何来愤怒不甘？
　　李秀英这边走了一半路程，见兰花小胳膊小腿打颤，只好抱起兰花继续走，走得自己也快虚脱时，碰上村里赶牛车的顾大爷。
　　许是知道李秀英没钱，顾大爷招呼道：“秀英啊，咋？去镇上？上车上车，不收你钱，上来上来，赶紧上来。”
　　这还是李秀英第一次白嫖，不知是走太累还是羞的，脸黑红黑红的。
　　淘宝上倒是买了东西，给五岁女儿吃还好，小孩子不会追溯东西来源，给顾大爷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
　　原主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嫁人前上工做家务，偶尔帮家里嫂子带娃，这样的女人哪来的能力在荒年搞来白面？现在人几乎都吃的是黑乎乎，各种能吃的东西磨成粉熬成的糊，就连城里好点的人家都吃喇嗓子的粗粮。
　　即便要还这份恩情，也得避着人还。
　　“大爷，谢啦。”
　　“谢啥。”顾大爷驾着车。
　　牛车上除了顾家村的，还有其他村的，大部分是妇女。
　　这年头，三十多岁大妈和一起能干啥？
　　当然是八卦。
　　“秀英啊，听说昨天你闺女都下跪了，你婆婆都没给你口吃的，这是真的？”
　　李秀英：“……”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欸，你瞎说什么呢，这娃娃赶在上工点跑去下跪，又哭又嚎的，红梅不是说了吗，早上大家子都没得吃，实在饿了就躺躺，晌午回来一起吃。家家户户都这样，难不成还为了你一个人开火？瞧把你能的。秀英当天不也没上工吗？这还有啥说的？”孙红梅在村里也有好姐妹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兰花这孩子不是说了吗，秀英都饿晕了，知道啥事饿晕吗？村里几个饿晕的人哪个不是一躺就没起来过？”
　　“哎呦，秀英这不是起来了吗？对了秀英，今天也不上工？”


第5章 谈生意
　　继承了原主记忆，李秀英知道原主饿死因素有许多，可这不代表她有资格替原主原谅顾家人。
　　李秀英神情淡淡，没应声。
　　她为什么顺着替孙红梅说话的人转移话题？
　　那人抓着李秀英的态度道：“唷，秀英，你什么态度？按辈分讲，你还得叫我一声婶子，咋滴，婶子跟你说话，这副模样？难怪比不上城里那位。”
　　李秀英依旧没理会，那人大概也尬住了，抓了旁边姐妹继续聊起来，从说李秀英风凉话到拿了多少粮票，能买到多少粮票，再到隔壁村死了多少人……
　　直让李秀英感叹，孙红梅老姐妹精神劲儿可以啊，她都怀疑自己穿了个假荒年了。
　　终于抵达镇上。
　　镇上景象和乡下差不多，个个饿得双脚漂浮，双眼发黑，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似的。对比起来，孙红梅老姐妹可真是神人。
　　李秀英将兰花留给顾大爷照看。
　　她来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又担心兰花傻乎乎替顾家人做事还吃不饱才带着一起来镇上，可她接下来做的事要用到仓库，不方便带着孩子，这才折中交给顾大爷来看着。
　　顾大爷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娃俺看着哩，你放心。”
　　说完，顾大爷还抖了抖烟杆，纵然烟杆里没有丁点烟草。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更别提种烟草了。
　　兰花可怜巴巴道：“娘，你早点回来。”
　　“娘尽量，你要乖乖的，别给顾大爷惹事。”
　　兰花慎重地点头：“兰兰乖，不惹事。”
　　这么乖巧的孩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李秀英摸了摸兰花稀疏有些油腻的发梢，瞬间收回手，扯了抹尬笑，“那娘走了。”
　　“嗯。”索性兰花花并没有看出李秀英的别扭。
　　李秀英按照记忆踩点，黑市是记忆中的黑市，巷口有人看着得收费。受荒年的影响，就连勘察人员都放宽了许多，即便如此，出来卖货的人还是很少。
　　她远远地看了两眼才拐进附近的公厕，取出仓库里的一口大铁锅以及十个馒头，又提着网装的二十枚鸡蛋，用破布捂住整个头，就露出一双眼睛，小心谨慎地朝巷口走去。
　　巷口守着的人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远远就见李秀英扛着一口大铁锅，锅里不知道放了什么白花花的，手里还提着鸡蛋！
　　这年头，人都不够吃了，更别提鸡了，老大去乡下收鸡蛋，好多人家母鸡不下蛋都宰了杀了，母鸡能下的都补给自家儿孙，收的太少了，老大回来都埋怨了俩句，说能拿鸡蛋出来卖的可是大户人家盯紧点，以后好合作。
　　这么想着，那佝偻的小瘦子走近了，看守人才发现锅里是白花花的馒头！
　　看守人不争气地喉咙滚动。
　　李秀英做贼心虚似的驮着背，“小哥，进去收多少钱？”
　　“你这些都是拿来卖的？”
　　“是。”
　　“多少钱，我们老大出双倍收了。”
　　李秀英眉梢一扬，道：“不要钱，收老物件。”
　　她本来想收邮票的，但记忆中翻涌了下，发现淘宝上历史邮票与这里的对不上号，卖不钱，只能收一些银饰金饰或者老物件了。
　　“好家伙，胃口不小啊，可你这点东西也不够啊。”
　　“金银的也行。”
　　一口锅的价格顶天十块多加票据，馒头不经放，鸡蛋也只有二十个，这些放以前，金银来换？简直痴人说梦。
　　时代不同，看守人都觉得换金都是老大赚了。
　　可对方一看就是生手，得稳住。
　　李秀英好歹活了两世的人，哪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于是放长线钓大鱼道：“我上头派我来瞧瞧，如果你们诚心合作，下次可以尝试提些要求，生意嘛，都是由小做大的。”
　　“好，你跟我来。”看守人招了招手，换了其他人看着，才领着李秀英拐入小巷，边走边道：“你叫我猴子就成，我们老大叫疤哥。”
　　“你叫我英子就行。”
　　混黑市的没人会傻到用真名。
　　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巷子，来到一处落魄的院落，吱呀地推开院门，猴子小声嚷道：“老大，我带人来了。”
　　刀疤将桌上票据一揽，这才拉开门，探头往俩人身后看了看，小声道：“进来吧。”
　　李秀英：“……”这不知道的，瞧这仗势还以为是搞特务的。
　　眼见李秀英拿的都是稀缺货，刀疤脸上立刻换上自认和善友好的笑。
　　“猴子，这位是？”
　　“老大，她叫英子。”简单介绍完，背着李秀英又小声补充道：“今天来试水，背后有组织，生意想由小做大。”
　　刀疤笑容更“和善”了，“快快快，坐坐坐，来者是客，猴子，看茶。”
　　李秀英嗅了下斟满的茶，是好茶。
　　李秀英：“疤哥混的不错啊，这年头谁都吃不饱，疤哥还有茶水喝。”
　　刀疤：“瞧妹子说的，这也不是什么好茶，你喜欢？猴子，去拿一盒来。”
　　李秀英罢手，“疤哥，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知道我现在手头的是稀缺货。”大炼铁还未结束，接近尾声，结束大锅饭后人人缺口锅，她手头的可不是抢手货？
　　李秀英：“我上头让我先来探探，看看疤哥的诚意，咱们再来谈生意。”虽然淘宝账户里只剩下十几块钱，但并不妨碍她谈空头支票。
　　猴子适当开口：“英子收老物件，金银，不要钱票。”
　　李秀英：“是暂时不要。”
　　猴子重复纠正：“是暂时不要。”
　　刀疤没太在意手下的傻乎劲儿，而是为难道：“这，金银还行，就是老物件的话，拿英子同志你手中的东西来换，就是你们的诚意不够了……”
　　“金银也行。”
　　见对方退让，刀疤得寸进尺，“金银也给不了多少……”
　　猴子：狗屁！上次他还看到老大用几斤粗粮换了几块金子！
　　李秀英顺势点头，起身道：“行，我看到疤哥诚意了，那我去别家看看。”
　　镇上刀疤为大，其他都是小鱼，但小鱼成长也快，刀疤也怕被小鱼给吞了。
　　“别介啊，俩条金链你看怎么样？”
　　李秀英不为所用。
　　刀疤咬了咬牙：“五条，不能再多了！”
　　李秀英笑着回坐，道：“现在，我们来谈谈生意？”


第6章 生意谈成
　　“英子同志能拿到多少货源？”刀疤开门见山道。
　　李秀英眉梢微扬，笑道：“怎么？猴子刚刚没告诉你咱们生意得由小做大？毕竟大家都不熟，彼此间没什么信任。”
　　“敢在我刀疤面前这么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人。”
　　“……”她做生意最忌讳拐弯抹角。
　　刀疤：“现在最缺粮食，英子同志能给多少，我们全要了。”
　　李秀英回忆了下，现在农村都搜刮树皮了，城里也就比农村好丁点，大部分都是包谷红薯这种粗粮，糙米都很少见，白米白面更是罕见了。而淘宝上这三类价格差不多，意思是她如果同样价格在淘宝上购买，带来最高收益的是白米白面。
　　“六百斤。”现在农村一大家子省着点吃，一个月能吃一百斤，六百斤能养活一家子半年。
　　刀疤皱眉，讨价还价：“一千斤。”
　　李秀英：“八百吧，不能再多了。”
　　“行吧，咱先建立诚信。”
　　李秀英：“合作愉快。”
　　刀疤起身朝猴子微微点头，待猴子进里屋后，才问：“我们约个时间地点交易？”
　　“时间可能得久点，毕竟白米白面需要时间准备。”
　　“啥？！”刀疤瞬间失声，反省过来的他又立马降低了音调，“白米白面……”
　　刀疤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年头能搞来粮食已经不容易了，眼前这女的还能搞来白米白面？这背后的神通估摸着不是一般大，在他这一个小镇发展下线也只是个支沫。
　　刀疤正襟危坐道：“那您提什么价位？”
　　“现如今需要老物件，再不济黄鱼或者银饰，来者不拒。”得将淘宝上账户余额提升上来，保证自己生活质量，她才会考虑赚这个时代的金钱。
　　李秀英：“时间地点我来定吧。”她有空间在，怕对方提前守点，到时候还得在淘宝上购点趁手的东西。
　　做生意可不得小心谨慎？
　　与刀疤谈妥后，意外收了七条金链，多出两条算是刀疤听闻交易白米白面后的诚意。
　　李秀英掂量了下，出了院子就将其收敛淘宝挂在闲置换钱，一条链子定在五百的价位，七条就是3500元。
　　她又购了九块九紫米夹心面包一共九袋，藏匿了个无人地儿，拆了包装，连同包装袋扔进了仓库里，这才往回走。
　　远远的，兰花花眼尖地瞧见了她，兴奋地挥舞小细胳膊，喊道：“娘，娘……”
　　对比街上一片颓败的景象，兰花显得活泼许多。
　　李秀英走近了才道：“饿不饿？”
　　“不饿，娘。”
　　应景的还有兰花肚子咕噜噜叫声。
　　李秀英笑了笑，“在这儿等娘。”
　　兰花乖巧的点头。
　　李秀英是头个回来的，其他妇女都还在采购，她避着人群，从兜里掏出一颗鸡蛋偷偷递给顾大爷。
　　“大爷，我这儿没啥好东西，这你收着。”
　　顾大爷随意一瞥，差点鞭子没握住，左右偷瞄了眼，没发现附近有人，赶紧道：“你赶紧收回去，给娃吃，给娃吃。”
　　“放心，有她一口吃的，这鸡蛋权当是感谢您。”
　　“哪儿，哪儿用得上谢。”
　　“收着吧，您不要就扔了。”说完，李秀英就拉着兰花离开了。
　　看着李秀英消瘦的背影，顾大爷握着鸡蛋的手一阵哆嗦。
　　他记不得上次孙子吃鸡蛋是什么时候了，鸡蛋啊，能在荒年吃上鸡蛋比吃黄金还难。这李秀英看起来并不像顾家人说的那样没用……
　　李秀英找了个僻静地儿，四周无人无建筑，只有几颗同样熟悉地被扒了树皮的枯树地儿。
　　她从兜里拿出块紫米夹心面包，“吃吧，不够跟娘说。”
　　兰花习惯性地咽唾液，在确定娘有同样的吃的，迫不及待啃了口。
　　丝丝甜味，外面是软软的，里面带着冰冰凉凉的沙沙口感，入口不仅不喇嗓子还润得很，兰花花吃得双眸一亮，什么也没问，几下就吃完眼巴巴地看着李秀英。
　　李秀英第一个面包还没吃完，又给兰花递了块馒头，并叮嘱：“慢点吃，当心噎着。”
　　如果淘宝余额充足，她还有装液体的容器，她会选择在淘宝上购买盒装奶粉。太噎了，从早上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
　　回去的路上李秀英一直在闭眼休憩，实则是与淘宝上讨价还价，原本500元的金额已经很实惠了，买家还想压价？爱买不买。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大方点的买家，余额瞬间充裕，她立刻在淘宝上下400斤白米400斤白面大单，店家看她买的多还送了几包龙须面，最后都被她收纳进仓库。剩余余额1107.7元。
　　有了钱，她总算能挥霍了。
　　腊肉香肠各十斤，袋装牛奶，各种夹心面包饼干，水果蔬菜米面油粮，糖果零食。淘宝上最便宜的便是吃的，直到想吃的买了个遍，余额不到俩位数她才停止疯狂购物。
　　望着仓库里吃的，她可耻得流下唾液。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不是她的。
　　也是最后余额让她清醒过来，忘记买生活用品了。
　　不过这具身体亏损得厉害，别说大便了，小便都很困难。再想起顾家村很少用厕纸，几乎都是小竹片刮一刮，洗洗还能用的场景……李秀英觉得即便来了屎意，她也能忍到账户余额回归三位数甚至四位数。
　　至于洗漱用品，可以暂时用柳枝代替，姨妈巾这些暂时不存在。
　　到顾家的时候，家里几乎没人，大人在外上工，小孩也外出寻找能吃的东西。
　　一整天都吃冷冰冰的东西，李秀英还真腻了。可现在没分家，开火只会引起不少争执，为点口腹之欲让自己现在处境陷入下乘实在划不了。
　　只能忍着。
　　“娘？”
　　兰花的喊声打断李秀英的思绪，“怎么了？”
　　“娘，我们不用做活吗？”兰花花眸底充斥着不符年龄的担忧。
　　“你想干活？”
　　兰花思忖半刻，果断摇头。
　　李秀英笑道：“去看看你亲奶给你留没留饭。”
　　俩人来到厨房发现，冷锅冷灶，别说是饭，连口热乎的水都没有。
　　李秀英冷笑，“走吧，兰花花。”
　　“去哪儿啊，娘？”
　　“还能去哪儿，补午觉呗。”


第7章 兰花花的朋友
　　烈阳高照，一望无际的田野，有些荒野，地面也有些干裂。
　　头发花白满脸皱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老头，戴着破草帽坐在树荫下，望着这一片场景，抬头纹能夹死一只苍蝇。
　　“村长，你说说该怎么办啊。”
　　村长老头没吭声。
　　年轻点的又问：“昨天又死个人哩，又是大人把口粮让给孩子的，现在村里几个孩子没了大人庇护，即便咱们这些人护着，也撑不了多久啊。”
　　“你说的俺都知道。”村长叹了口气，“那你说说能咋办。”
　　村里已经组织去更远的地方采集水，但这一来一回，别说浇灌田里了，就是平时吃食都不够分的。
　　这时，记分员来汇报村长和村支书，“村长，支书，顾家老二家的李秀英没来。”
　　村长为水源的事烦着呢，哪会为这点小事上心？
　　年轻人是新官上任的村支书，挥了挥手道：“没来就没来吧，说不定饿着了，想躺家里省省力气。”
　　记分员犹豫了下，又道：“可是……我听回来的大娘们说，她带着娃儿去镇上了，不像饿着的样子。”
　　村支书似乎回忆了下顾家人的纠纷，又将矛头抛向村长，“村长，要不让人去看看？”
　　顾家磋磨老二媳妇儿不是第一天，原因大家似乎也挺理解，但若给磋磨死了，舆论就得落在顾家这边了。
　　那可是条人命啊！
　　村长点头，“让个孩子去瞅瞅吧。”
　　“那水源的问题，村长你看要不我们自己组织村民打口深水井？”
　　村长：“你说得容易……”
　　打井需要人力物力还需要仪器探测，第一步仪器都没有，大家伙打了半天白做工还浪费了体力，这损失算谁身上？
　　顾家。
　　李秀英趁着兰花花睡午觉功夫，将仓库里食物去包装，去完后包装袋和食物分别再放回仓库里不同区域。
　　除了这些，与刀疤交易的粮食也得找个时间偷偷去处理，当然最关键是找到这个年代大量包装袋。淘宝上卖的麻袋都比六十年代卖的质量好许多，她不想他人看出倪端。
　　“兰花，兰花花，英婶婶，是我呀，二妞，开门呐。”
　　一道敲门声打断李秀英思绪，顺带也吵醒了兰花。
　　兰花花揉了揉惺忪睡眼，“娘，我好像听到二妞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在敲门。”
　　兰花花鼻子努力嗅了嗅，瞬间被房间内香味惊得困意全无，“娘，好香啊，你藏好吃的了？”
　　“……”真是属狗的鼻子。
　　不过以后得避免在逼仄的屋内拆包装袋了，时间久了迟早被顾家人嗅出倪端来。
　　拉着兰花拉开了院子大门，就见如兰花般瘦骨嶙峋的小孩，头大身子小，鼓着一双灵灵的大眼望着自己。
　　“英婶婶，村长爷爷让我来看看你和兰花花。”
　　兰花经常做家务没出去玩过，在村里很少有朋友，二妞是唯二的朋友。
　　二妞是村支书家的，是村里孩子王，与谁都玩得开，性格也开朗。
　　有几次原主见二妞愿意跟自家闺女玩，偷塞过吃的给二妞，后者当时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英婶婶，我爹说过现在粮食是大家救命粮，二妞不能要英婶婶的救命粮！
　　李秀英对这小孩还是挺有好感的，从空间取出一颗剥了糖纸的水果糖，塞给兰花花一块，又递给二妞，“辛苦二妞了，英婶婶请你吃。”
　　二妞不肯吃，又搬出爹的大道理来，“英婶婶，现在粮食是救命粮，二妞不能要。”
　　说完，二妞如同兰花花般生理反应的咽唾液。
　　李秀英：“糖是粮食吗？”
　　二妞想了想，摇头，糖怎么是粮食呢？粮食是米是各种谷物磨成的粉。
　　“既然不是粮食，怎么能称之为救命粮呢？不过英婶婶给你吃糖这件事你得保密。”
　　二妞瞬间点头，“嗯嗯嗯！”
　　李秀英将兰花交给二妞，自己再一次跑去了深山。这次去深山不是去猎物，而是处理仓库里剩下的食品包装，顺带找个地方煮点东西。
　　在家里不能开火，我还不能去其他地方自己开火了？
　　兰花花和二妞就在院子里玩，幸福地含着水果糖。
　　“兰花，你的糖是什么颜色的？”
　　兰花将糖吐在掌心上，看了眼，笑呵呵道：“红的。”说完，便将糖又含在嘴里，连掌心上变糖水的唾液也不放过，舔得一干二净。
　　二妞也将糖吐掌心，“我的是白的。”又学着兰花将糖含进嘴里，舔干净掌心，与兰花视线一对，似乎戳中了笑穴，俩孩子笑呵呵的如同三百斤傻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村里人下了工，个个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里走。
　　在门口见了兰花，孙红梅没啥好脸色，但也没多说什么。
　　关了院门，孙红梅就指使老大和老三家的媳妇儿干活，末了，似乎看出儿媳脸上不耐，她心底冷哼哼，这才哪到哪儿，这么快就不耐烦了？
　　孙红梅：“砸？不愿意干？行啊，这家你们当还是我当？当儿媳的想翻天不成！”
　　见孙红梅发火了，李招娣瞅了眼缩得跟鹌鹑似的孙白萍，心底啐了口没出息，上前安慰道：“娘，这活说好是咱三房平分，为减轻娘身上的担子，结果真到干时，二弟媳她人影都没见着。”
　　李招娣：“我和白萍倒是没什么，大不了这活平摊，但二弟媳也太不像话了，挑战娘你在家里的威严，我们是在为娘不平啊。”
　　孙白萍在听到大嫂说活平摊不算啥差点按捺不住，结果峰回路转，大嫂将矛头指向李秀英，心里才舒坦了。
　　她赶紧跟上大嫂步伐，恨不得孙红梅立马收回成命，将活全揽给李秀英。
　　“是啊娘，大嫂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孙红梅哪能不知道俩儿媳心思？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将家当得稳稳当当。
　　“咋滴，以前是李秀英，现在换你们来做这个家的搅屎棍了？”
　　俩个搅屎棍瞬间面如菜色。
　　孙红梅破口数落，“当我眼瞎啊，看不出来你们是为我不平还是不想干家务？爱干不干，不干就滚回你们娘家去！咱老顾家不欢迎搅屎棍！”


第8章 原主丈夫
　　等孙红梅走后，孙白萍阴阳怪气道：“还以为大嫂多精明呢。”
　　结果活没躲过，还挨了一顿批。
　　李招娣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但到底没说什么。跟个蠢货多说啥？说了她能明白？
　　孙红梅一回屋，就见当家敲着空烟杆，眼上一热，声音都带着哭腔，“咱老顾家作的什么孽唷。”
　　顾富英没应声，孙红梅吐了一肚子苦水，“这才开始多久，老大家老三家都对我有意见了，当家的，你说说咱们顾家作的什么孽，娶回这么个玩意儿。”
　　顾富英：“老大家的，是你当年亲自订下的。”
　　孙红梅：“……”
　　顾富英：“老三家的，也是你掌过眼认下的。”
　　孙红梅：“……”
　　孙红梅戚戚道：“当家的……”
　　“我知道你不想当这个家，可你也得看看现在什么年景，真分家了，你看老大老三家过不过得下去。到时候出个意外，现在假哭都不顶事。”
　　孙红梅脸一热，娇嗔道：“当家的。”砸当家的老戳翻她的脸？
　　顾富英很吃这一套，安慰道：“等年景过了，把他们都分出去，到时候每个月领点孝敬的粮食，上工不用辛苦，你我也不用管这么多。”
　　“都听当家的。”挺挺就过来了。
　　李秀英回到顾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见兰花花在院前枣树下抓石子玩，李秀英快步上前，“兰花花？”
　　“娘。”兰花扔了石子就扑进李秀英怀里。
　　“下次别在外面等，回屋等，夜里风大，知道吗？”
　　“知道了娘。”
　　“饿了没？”
　　兰花摇头，“奶给了吃的。”
　　李秀英眉梢一扬，“你奶？家里晚上开火了？”
　　兰花再次摇头，“奶让我别饿死，娘，什么是饿死？”
　　“……”李秀英岔开话题，“先回屋。”
　　她是吃了东西回来的，自然不能少了投喂兰花花。
　　将屋门一掩上，李秀英取出仓库里煮熟的鸡蛋，“吃吧。”
　　热鸡蛋啊！
　　爹以前拿回来给她和娘过，但最后决定都是一颗蛋分三人一起吃。往往味儿还没尝到就没了。
　　荒年就更别想了。
　　上次吃鸡蛋是多久？兰花花也忘了。
　　她觉得好幸福，有白花花软乎乎的馒头，甜丝丝的夹心馒头，有水果糖吃，还有鸡蛋！
　　娘真棒。
　　入梦前，兰花花还在想，明天娘的口袋能变出什么吃的？
　　第二天李秀英是被上工的号角吵醒的，紧接着是院内人起床后发出的乒乓作响声。
　　李秀英给兰花投喂了颗鸡蛋，牛奶暂时没有这个年代的容器装，暂时被她给放弃了。没吃够，又给个热乎的馒头。
　　兰花花边吃边好奇地看着娘，后者忽悠起小孩从来都理直气壮，“娘趁你睡着的时候出去热的，你爷奶他们都不知道，娘厉害吧？”
　　兰花花点头，“娘真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兰花花中午想吃啥？”
　　“娘给啥，兰兰就吃啥。”
　　一想到二十一世纪熊孩子，李秀英就觉得兰花花太可爱了，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的典范。
　　“乖，待会儿等你爷奶他们上工去了，把这个东西给隔壁伯伯送去。”之前一直倒腾淘宝没来得及，昨天终于把事情完成大半，得还这个没让她落地成盒的人的恩情。
　　东西是来到这个时代第一天烤的兔肉，用淘宝上买的油纸裹了起来。
　　等到孙红梅骂骂咧咧去上工后，兰花花怀里抱着油纸敲响了隔壁伯伯大门。
　　顾三叔露出一只眼睛，“谁呀？”
　　“伯伯是我，娘让我给你送东西。”
　　闻到肉香，勾起了顾三叔肚子里馋虫，但他严厉拒绝了，“拿回去，我不需要。”
　　兰花花心想娘真聪明，这都能被娘猜中。下瞬，她谨记娘的话，将油纸包裹的兔肉往地上一放，蹬蹬蹬地跑了。
　　顾三叔无奈，只好含泪吃下兔肉。
　　“娘，我回来啦。”
　　“东西送了吗？”
　　“送啦。”李秀英点头，“昨天你奶给你吃的，你吃了对吧？”
　　兰花点头，李秀英道：“既然吃了东西，就得付出劳动，家里不养闲人。不过吃的东西要和劳动量划等。”
　　兰花花似懂非懂，“什么是划等啊，娘？”
　　“你上次不是说你杏花姐一顿饭有满满一勺吗？”
　　“嗯嗯嗯。”
　　“那你杏花姐一整天做了啥活？”
　　兰花花一根手指头都能数回来，“以前杏花姐只上山找能吃的。”
　　“哦，如今这年景能找到啥？她那小背篓装满过吗？”
　　兰花花摇头。
　　别说装满小背篓，能吃的背篓里十分之一都没装到，带回家的大部分都是干柴。
　　“那你奶昨天给你吃了多少。”
　　“半勺糊糊。”
　　李秀英微笑，“去，背上你小背篓，装半背篓东西回来就成，别管吃的还是柴火，能装就装，记住，绝对不能超过半背篓。还有，回来后别干其他活，如果你奶让你干，或者敢打你，你就往房间里躲，或者跑去找二妞玩，知道吗？”
　　“嗯，兰兰知道。”
　　“要听话。”
　　“兰兰听话。”
　　李秀英走之前还威胁了下，“如果兰花花不听话，以后就没有肉肉鸡蛋和馒头吃了。”
　　兰花花吓得一个抖擞，慎重保证，“兰兰一定听娘的话！”
　　离刀疤交易还有几天，当前不着急这个，而是与原主丈夫的事。
　　原主丈夫还在挖水库，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来，不能离婚分家，做什么事都得偷偷摸摸的。她还等着离了顾家人后发展个人事业，让仓库里东西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到时候能带着兰花花奔小康，摆脱现在困境。
　　原主大字不识，可以让人替为写字，给原主丈夫去一封家书。
　　现在找人写字要么给钱要么给粮，李秀英后者并不缺。就是不知道去信后原主丈夫多久能回信或者回来？
　　肚子里存了货，李秀英精神头都好了不少，找到顾大爷家，给了颗鸡蛋，早上去，动作快点赶在中午就能回来。
　　只是李秀英动作再快也没快过受伤被人抬回来的原主丈夫……


第9章 孩子的教育问题
　　李秀英死的那刻，顾长亭心也跟着死了。
　　在末世里，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活着的目的只有为她报仇，最后仇替她报了，他也死了。
　　睁眼醒来，他就在黑漆漆的洞里，接踵而来的便是关于原主的记忆，让他全身僵硬的是原主媳妇儿的名字。
　　李秀英。
　　和她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里是他记忆中不同历史，走向相同的六十年代。简单来说，领导人不同，但历史上战役等大相径庭。
　　他能穿越到另一个人身上，她会不会也……
　　一阵恍惚的功夫，耳畔传来惊呼：“水库塌了，大家快跑啊……”
　　醒来，他就被一阵鬼哭狼嚎声吵得不安宁。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另边。
　　顾大爷牛车开到村口，李秀英刚下牛车，就听到一个婶子喊：“秀英呐，你家那位被抬回来了！快回家去看看吧！”
　　抬？横着抬回来的？也就是说死了？
　　也好，这样省去离婚的过程。
　　李秀英情绪没多大起伏，“多谢婶子告诉。”话说的平淡，脚步却如飞。
　　走这么快干嘛？当然是去看原主丈夫死透了没。
　　清醒了几天也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重生哪能跟卖大白菜似的还买一送一？她绑定快穿系统的机率已经算千万分之一了。
　　现在让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是孩子。
　　活了俩世还是第一次有孩子。
　　她如果轻易走了，兰花花怎么办？没有大人庇护，在这个年代存活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别提原主的丈夫，在李秀英看来，原主丈夫即便对原主好也是孬的。亏欠顾家的是原主丈夫，却害得妻女跟着一起吃苦，可不就是孬吗？
　　而李秀英快步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是另一层意思了。
　　“嘴上挺冷淡的，走的比谁都快。”
　　“还不是担心男人了？顾老二和他媳妇儿恩爱是出了名的。”
　　“拉倒吧，在家里跟俩头老黄牛似的，害孩子也跟着吃苦，要是我，宁愿不要这恩爱。”
　　“唷，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秀英快饿死了老顾家都无动于衷，这不，晓得反抗了，工也不上了，天天往镇上跑就是另谋出路哩。没瞧见人家人家精神头比之前好多了？秀英看起来是个有本事的。”
　　“小学都没读过，能有啥本事？要我说顾老二是真的可惜了，好好一个高中生，原本可以做城里工人……”
　　“这是听孙红梅吹的？八字没一撇的事被她叨叨了好几年，孙女都多大了还叨叨，也不怕顾老二跟她分生了。”
　　“分生？你怕是在说瞎话，分生了还会主动跑去挖水库？那活多苦多累啊。”
　　……
　　顾家院子里围了不少人。
　　村长抽着空烟杆，与顾家当家顾富英商量对策。
　　村里叫来了村医给看。
　　其实请村医看的意义不大，毕竟回来的路上去县城里看过了，县城医生都没辙。村里还掏了笔看号钱，谁让顾长亭是在水库出的事，挖水库又是村上组织的。
　　孙红梅是真心实意的哭，哭到最后语无伦次，甚至晕厥了过去。
　　顾富英被吓一大跳，赶紧吆喝老大将孙红梅背回屋休息，又让俩个儿媳去照看，视线最终落在二儿子顾长亭身上。
　　恍惚间，他想到二儿子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当年顾家门槛儿险些被媒婆踏破了，谁能将如今一副空骨架子一脸颓败之色的人联想到同一个人身上？
　　说到底，也是他和老伴儿放任为之，压榨二儿子的后果。如今二儿子变成现在这样，他们做父母的也要付一部分责任。
　　他已经料到这次二儿子被抬回来后会发生什么，但他心中有了个决定。
　　决定刚下，就瞧见门口一脸错愕的老二家的。
　　李秀英确实愣住了。
　　她没想到人居然没死，留着一口气被抬回来了。
　　失望了。
　　“老三，把老二抬回屋，老二家的，你看着点，我和村长商量点事。”
　　李秀英没说什么，跟在顾老三顾长山后头。
　　顾长山将人放下，叹了口气：“嫂子，你看着二哥，我去厨房找找有没有吃的。”
　　二哥太瘦了，他再怎么算计，从二哥被抬回来那刻，似乎过往都烟消云散了。
　　李秀英坐在干草铺的床边，一句话都没说，静静地观察原主的丈夫，后者也在观察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兰花花冲进来抱着顾长亭腰肢哭，“爹——”
　　李秀英被相处几天的便宜闺女俘了心，这会儿见小可爱哭，也顾不上打探原主丈夫，而是抱着闺女坐床边，也不嫌什么，用衣袖擦了擦兰花花泪珠。
　　她知道安慰的最好方式便是转移人注意力，便问：“背篓背回来了吗？”
　　兰花抽泣了几下，慎重地点头。李秀英又问：“放哪儿呢？”
　　“院、院子里。”兰花花打了个哭嗝。
　　“走，带娘去看看。”
　　直到李秀英离开，都没注意到顾长亭似明似灭的视线。
　　英子喜欢这样安慰人，而原主媳妇对孩子教育只有忍耐忍耐，是她吗？是英子吗？
　　院子里人早散了。
　　李秀英捡起地上的背篓，见背回来的都是柴火，没问兰花花什么，就听后者忐忑不安道：“娘，我、我……”
　　似乎是怕李秀英责怪自己，兰花花不敢坦诚。
　　李秀英奖励地拍了下兰花的头，“我闺女真棒，真听娘的话。但是……”
　　听到娘夸自己，兰花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李秀英说话说半截，那故意拖延的语气让兰花一颗被夸奖后兴奋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但是兰花花有心事不跟娘说，这就不对了。”
　　兰花犹豫了片刻，道：“娘，其实兰兰找到了蘑菇，但是兰兰看到大牛在挖土吃，就把蘑菇让给了大牛……娘，你不会怪兰兰吧？”
　　李秀英目光放柔了许多，“娘怎么会怪你。大牛挖土吃就代表已经穷途末路，而兰花能将蘑菇让给他，说不定能救他一命，这是善良。”
　　李秀英：“但兰花花要记住，善良是建立在量力而为的基础上。”
　　“娘，什么是穷途末路？什么又是建立在量力而为的基础上？”
　　“穷途末路是没得选，只剩下一条死路。而善良是建立在量力而为的基础上……打个比方，如果娘没本事，没为你弄到吃的，今天你也在饿肚子，看到了蘑菇也看到了大牛挖土吃，娘希望蘑菇你留着自己吃。如果你因为没了一顿吃的，人没了，善良还有用？善良不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第10章 末世那点事
　　李秀英在用自己三观教育闺女，希望闺女别想原主样驴孝，过分善良，过分美化这个世界，原主结局便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她也没资格说原主什么，毕竟原主身上母爱也是伟大的。
　　主屋。
　　孙红梅没多久便醒了，见老三媳妇儿给自己磕了个鸡蛋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推阻道：“给老二拿去，给老二吃，我不饿，给老二补补。”
　　见孙红梅情绪不对，顾富英让几人各自回各家屋。
　　孙红梅哭够了，才抽抽搭搭问：“当家的，你说老二该怎么办哟。”
　　顾富英难得将最后烟丝抽了，也是一片愁容，最终做了决定，道：“分家。”
　　孙红梅傻眼，暂时忘了哭，“啥？”
　　“之前你不是一直盼着分吗？”
　　孙红梅：“那能一样？！”似乎意识到什么，孙红梅声音都是哆嗦的，“当家的，你老实告诉我，老二到底怎么了……”
　　当时她只顾着哭，忘了问村长老二伤势究竟怎样。
　　顾富英只抽着烟杆没吭声，孙红梅一颗心下坠得厉害。
　　“当家的……”
　　顾富英：“去县城看过，县城医生说即便以后左腿能走路也干不了重活。”
　　“是咱们害了老二啊……”孙红梅哭得泣不成声。
　　……
　　大房屋内，等女儿儿子睡着后，李招娣手肘戳了戳男人的胳膊，“当家的，你说老二的腿还有救吗？”
　　“不知道。”
　　“如果没有救……那是不是得你俩当兄弟的养他？以前供老二读书就算了，以后还得给他养老？他媳妇儿不顶事，她闺女也始终得嫁出去的……如果爹娘让你和老三养着老二，也太偏心了点。”
　　“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李招娣咬了咬牙，“可你也要为我们儿子想想。”
　　顾长敬不理解李招娣的思维，“养儿子是养，养弟弟也是养，就多养一个人的事，你咋这么爱叨叨？”
　　“谁叨叨了，这是养一个人的事？”
　　“咋不是养一个人的事？而弟媳不会自己上工？兰花吃得了多少？爹娘也还能做事，咋不是养一个人的事？”
　　“……跟你说不通！”他就是块榆木疙瘩！
　　二房屋内更精彩些。
　　顾长山同情是同情二哥，但一想到二房劳动力没了还得靠人养着，就有了其他想法，而这想法被直肠子的媳妇儿提了出来。
　　“你说咱要不要分家？”
　　“这……不太好吧？”正合他意。
　　“咋不好？二哥腿瞧着没希望了，爹娘也老了能养二哥几年？这二哥以后不得靠你和大哥养着？虽说二哥这次是为家里吃得上饭才受的伤，但以前不是家里供着他上了高中？咱也算仁至义尽了……”
　　良久的沉默后，顾长山深深喟叹了下，道：“明天提一提吧。”
　　晌午吃的饭，是孙红梅分到各家房内的，李秀英和兰花都领了一份。
　　李秀英看着自己那份，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原主男人回来，不好给兰花花进补，毕竟来源不好说明。
　　她只能跟着吃喇嗓子的黑糊糊。
　　吃完将自家锅碗收拾了，就准备上工。
　　见李秀英要出门，孙红梅声音尖锐道：“李秀英——”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尽量用毕生最柔的音调说话，模样却因说话对象是不对付的李秀英而别扭，“你去哪儿？”
　　李秀英似猜出什么，冷淡地回：“吃了家里饭自然得上工。”
　　孙红梅：“不用不用，你在家里照顾老二就行。”
　　“您其他俩位儿媳不会有意见？”
　　“她们敢！”孙红梅眉眼一阵疲惫，“下了工回来，一起坐下来吃个饭。”
　　说完，孙红梅脚步匆忙离开。
　　李秀英挑眉，没说什么，让兰花花出门继续捡柴火，自己则守在原主男人床边。
　　“有什么事说声就成。”
　　一个家里重劳动力突然腿受了重伤，心理上多少会受到影响，她没必要现在伤口上撒盐刺激对方。况且，过几年是这个年代的大动荡时期，她不准备往大城市发展，乡下最为安全，如果这会儿抛弃原主男人等同于风评受到影响，那就等同于无缘在乡下苟生活。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提离婚的事得延迟了。
　　“英子？”
　　李秀英浑身一僵。
　　原主男人只会叫原主全名，只有那个人会叫自己英子……
　　恍若死寂的心脏瞬间沸腾，压下心头燃起的希望，她警告自己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看向男人的视线沉寂如水，“亭哥？”
　　同样，原主只会称呼丈夫为当家的。
　　“是我，英子。”似乎怕对方不信，顾长亭抬手，掌心上空展现肉眼可见的雷摩擦的电火花。
　　李秀英似乎忘记呼吸，短暂的呆滞，怀疑自己尝到人生第一次天掉馅饼。
　　上一世暂且不提，上上世是李秀英第一次为人。
　　末日前，她只是普通大学生，长得美艳，与追求了她三年，有权有势的校草谈恋爱，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一场走肾不走心的恋爱游戏。
　　直到末世来临。
　　她没觉醒任何异能。
　　手无缚鸡之力还长得美艳的女人，如果没人庇护只会沦落基地外风流场所。
　　甚至队友都私底下劝过男友顾长亭放弃自己。
　　末世里最不缺的是美女，而顾长亭末世初展现出强大雷系异能，同时还拥有杀人无形的精神系异能，这样的顾长亭值得更好更强的搭档，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再加上原书女主出现，对顾长亭疯狂追求，李秀英本人也逐渐产生了自卑心理。
　　李秀英刚留下一封信离开，就被人设计陷入一场丧尸潮里，本以为必死无疑，被随后赶到的顾长亭救了。
　　她没事，顾长亭却被丧尸咬了。
　　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顾长亭醒来后，成了丧尸。
　　李秀英早在顾长亭不顾生死护自己那刻心动了。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顾长亭相拥。那时候她还自嘲，被爱人咬死还挺浪漫的。
　　谁知道因祸得福，顾长亭虽然丧尸化了却保留了记忆，她也觉醒了淘宝系统。
　　他们一路扶持，逐渐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基地，顾长亭也成了最像人的丧尸皇统治着这个基地。


第11章 互相透底
　　他们的基地是整个大陆最强、资源最丰盛的，正因为树大招风，与原书女主所在基地产生矛盾。
　　她死于一场原书女主制造的霍乱，死后并不知道原小说结局，只遗憾没对顾长亭说那三个字。
　　现在与他相认也说不出口。
　　她止不住的笑意。
　　她抱着以后绝对不可能再见的决心今日却意外相逢且相认，笑得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
　　为什么让她孤独地过了一世？
　　即便知道这事由不得他控制，但一瞬间所有委屈由头都怪罪在他头上，令她孤单且时刻紧绷的情绪有了发泄口。
　　“英英，别哭……”
　　被熟悉的呼喊刺得泣不成声，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在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期盼着与他相逢。
　　终于，盼到了。
　　上天还是垂怜她的，是吗？
　　等哭够了，李秀英才考虑现实问题，“你死后来的这个世界？”
　　“嗯。”至于自爆晶核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做法被他隐瞒了下来。
　　“我死后，你没找其他女人吧？”
　　顾长亭哭笑不得，“哪敢啊。”
　　“你对天发誓。”
　　顾长亭还真对天发誓，“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只有英子一个女人，如若违反誓言天打雷劈不得……”
　　“好了好了，我信你一回。”
　　顾长亭吻了吻她的指头。
　　李秀英不忍直视的撇开视线，就这鸡爪子样的手，他也吻得下去，是真爱无敌了。
　　李秀英：“我们互相透个底，我是前几天穿过来的。”她隐瞒了上一世孤独的经历和快穿系统，怕他担心。
　　李秀英：“原主是被顾家人苛责口粮，自己那份为数不多的口粮还给了兰花这个闺女，活活饿死的，这副就身体便宜了我。跟着我穿来的还有淘宝系统，我用原主嫁妆购置了点这个时代稀有物资，靠着这点物资与镇上黑市头头达成协议，又开了空头支票给对方，获得了些好处，账户上因此累积的余额基本上被我购置了粮食，一部分是用以我和兰花花一日三餐，一部分用于下次与那个头头交易获取更大利润，当然，下次交易是在一周后。”
　　李秀英：“不幸的是我只顾购买粮食，忘了买生活用品，比如……你有原主记忆没，知道他们上完厕所后怎么解决卫生的不？”
　　回忆到这，有洁癖的顾长亭脸色一黑，李秀英咯咯的笑，“就知道你受不住。”
　　顾长亭捏了捏她鼻子，道出自己处境：“我这具身体主人也是疲劳过度，营养跟不上卖的力气速度，去了。我刚来就继承了这具身体记忆，想到你名字，一时间没注意，腿就被砸了，醒来就被抬到县城医院，医生告诉我，这具身体腿就算能正常走路也做不了重活。庆幸的是我双系异能也跟着来了，在这个时代我们多了层保障。”
　　李秀英把玩着他的指头，“腿不能用了？是不是要跛？不怕我抛弃你啊？要知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做好跟原主男人离婚，单独和兰花花过的准备了。”
　　“这不是我来了嘛，你抛弃过我一次，忍心再抛弃我第二次？”
　　李秀英抬头，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心头一悸，低声道：“能再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
　　……
　　兰花花捡完今天的柴火量，坐在地上开始发呆。
　　二妞关心地问道：“兰花，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顾杏花见状，在一旁冷哼哼，“她爹成废人了，以后都得靠我爹娘养着，我们家还没嫌她是拖油瓶，她还先偷起闲来。”
　　兰花以前从不敢反驳这个堂姐，毕竟家里话语权是奶奶，在奶奶心中，堂姐比她重要多了。可经过这几天娘的洗脑，她觉得家里娘最大，其次就是爹。
　　她容不得有人说爹坏话，还是当着她的面，于是握拳反驳道：“我爹不是废人！我爹是为了这个家才受伤的！”
　　“那又怎样？以后还不是得靠兄弟养的废物，还得连累我和小弟省下口粮给你们一家子，一个废物，俩个赔钱货。”
　　“你才是赔钱货！”
　　从最开始的口头回击到俩女孩殴打，二妞自然是向着兰花花的。顾爱国是随后赶到，见自家姐姐被俩人欺负，也加入了战局，就连受过兰花花恩惠的大牛也加入其中。
　　最后，一众参与的小朋友脸上带彩的被大人领回家。
　　顾杏花顾兰花和顾爱国三个孩子跪成一排，在他们正前方的是拿着扫帚的孙红梅。
　　“说！为什么打架！”
　　兰花本不想哭的，但见到李秀兰那刻，眼泪一下子没崩住，扑进李秀兰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娘！我爹不是废人对不对……”
　　顾杏花不敢吭声。
　　她七岁了，已经知事了，也懂娘私下说的话与这个家爷奶的教育不符。如果把真相说出来，顾兰花会摘掉责任，她就免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顾爱国不解地看向自家亲姐，眼底一片茫然，“姐，什么废人？二姐在说什么？”
　　顾杏花咬牙道：“奶，我不知道二妹在说什么，我没说过这话。”
　　眼见顾杏花扭曲事实，一直跟着他们的大牛突然窜出来，大声道：“她说谎！”
　　李招娣眼神犀利地狠瞪大牛，后者有了退缩之意。
　　顾富英抖了抖烟杆，吧嗒抽了口，道：“我记得你叫大牛是吧？”
　　大牛点头，顾富英才道：“放心说，有我在，这个家没人敢拿你怎样。”
　　有了顾家最具权威的人撑腰，记忆颇好的大牛才将顾杏花的话复述了遍。
　　全场一片寂静，只余下顾富英吧嗒抽烟杆声。
　　许久，顾富英道：“老婆子，去把东西拿出来。”又给顾爱国下达命令，“爱国，去将村长和支书请来。”
　　顾爱国啥也没问，欸了声，撒丫子就往院外跑。
　　吓死个人哩，爷表情好可怕呀。
　　谁也不敢吭声，大家心中都明白老爷子这是动怒了。
　　对上婆婆吃人的目光，李招娣则恨不得将闺女给埋了。
　　在孙红梅看来，娃教不好肯定是当爹娘的锅，自家儿子什么锅她还是很清楚，最大问题铁定来自大儿媳身上。
　　顾家作了什么孽哟，娶回来这黑心的儿媳。
　　这一瞬间，李招娣在孙红梅心中地位直线下降，甚至比李秀英还低。


第12章 分家
　　在村长和支书来之前，顾富英便宣布了一件事。
　　“本来该晚上吃顿饭再谈这件事，但现在看来，某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李招娣很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顾富英：“县城医生说老二的腿就算好了也做不了重活。”
　　闻言，老大老二家心脏紧跟着重重下坠。
　　“我知道当年一家子供老二去读书，你们都有怨言。”
　　老大顾长敬忙道：“爹！你说的哪儿话！我本身读书就不行，谁行谁上呗，再说，家里出个读书人还能拉把其他兄弟，这不挺好的吗？”这是当年顾富英的原话，顾长敬也只是复述了一遍。
　　顾长山一边骂老大没脑子，一边附和道：“是啊爹，读书得靠脑子，谁信谁上，怨不得谁。”
　　顾富英：“爹虽然是第一次当家长，但也懂一碗水端平的道理。给了他顾长亭读书机会，家里都省着供他，那他就得拿出个成绩来回报其他吃苦付出的兄弟。当年是他的任性毁了前程，所以这么多年他和二房家的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狗还少，咱也不为他说话，这次荒年他主动去挖水库我也默许了。”
　　“现在他成了拖累，不该让其他兄弟承担，谁生谁养，所以我和你们娘做主，今天就将这个家分得干干净净。”
　　“爹！”
　　“爹！”
　　顾长敬和顾长山齐刷刷喊道。
　　这番话让俩儿子热泪盈眶，俩儿媳心头却松了口气。
　　村长和支书来的时候，顾家气氛异常怪异，俩人对视了下，就听当家人顾富英道：“村长，支书，今天请你们来是想请你们做个见证人。”
　　这个开场白太过熟悉。
　　这是要分家？
　　很快，俩人心头的想法得到了印证，顾富英让孙红梅点了下家里粮食，“家里剩余的粮食不多，我一分为三，一家一份。”
　　“爹，你和娘不要粮食吗？”顾长敬不解地问道。
　　孙白萍心中的疑问差点憋不住，幸好大哥替她问了出来。平时再怎么蠢也知道分家这件事上女人插不了嘴，她乖乖当只鹌鹑就好。
　　顾富英：“你们俩家都觉得老二欠了你们，赔上一条腿可能还不够，得在这荒年将救命粮摘掉，以后好防止再拿之前供他读书的恩情说事不是。”
　　顾长山：“爹！我和白萍没这么想过！”
　　顾长敬也想理直气壮点，但一想到导火线是自家闺女，而自己平时除了上工就是睡觉，教育都是李招娣来教的，被自家媳妇儿和闺女拖后腿的顾长敬，顿时脸黑红黑红起来。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爹我养你们这么大，还不知道你们几根花花肠子？眼看着你们个个长大、结婚生子，各自成家，各有心思，以后我和你们娘也管不了了，我今天做主，把家断得干净！以后无论老二贫穷富贵，你们不准沾他一丁点光！”
　　本来分家不会分这么决裂，但老大家的将孩子教得太绝了，这还是只是个开始，谁知道以后没断干净，她们会不会生更大怨气。老大还好，老三从小就不老实，再加上俩家儿媳吹枕头风，老大内心迟早会动摇。
　　即便顾富英这么说，但所有人心头跟个明镜似的，跛脚的老二将来有多大出息？顾富英这话只不过给俩家吃定心丸，以后老二不会依靠老大老三家来养着，兄弟情分也到此为止。
　　这话简直大块大房和三房的心。
　　就连村长和支书也惊诧顾富英的英明决定。
　　这村里哪家不是人口多的心思多？当家的还有个劲儿还好，想偏心谁偏心谁，殊不知等老了，子女才跟你算总账。
　　往往越偏心谁，谁越是不孝顺，不受偏心的那个常年日积月累怨气。到老了躺床上不能动了，就是还子女债的时候到了。
　　村长主持过太多这样老人最后一口气躺床上，死后还不得安宁，下一辈为个锅碗瓢盆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再世就分家，让儿孙自己感受当家做主的无奈，体谅做父母的艰辛，这些儿孙才懂得孝顺。
　　顾长敬：“爹，你放心，我们绝不沾二弟的光！”
　　李招娣：“……”我的傻男人哟，你究竟会不会说话哟。
　　顾长山心底嘀咕，以后想沾也沾不到啊！就怕爹现在说的话不作数，到时候真出个什么事，还不得他们这些做弟兄的帮忖？大嫂教大侄女的话固然难听，但也是事实，二弟都成废物了，他们还指望二弟崛起跟着沾光？那还不如信老实的大哥会变精明点呢。
　　顾富英眯眼，“怎么，不信？”
　　顾富英：“劳烦村长支书将我刚刚说的加进分家书里。”
　　支书犹豫了下，道：“这，不太好吧，多影响兄弟间感情。”
　　顾富英苦笑，“现在不分得干净才影响他们兄弟感情。”
　　支书：“……”说的好有道理。
　　毕竟现在顾长亭是个拖累。
　　家什儿并不多，除去老二家，所有家当都分成三份。关于养老问题，因为补贴老二家，顾富英定的养老粮食要比村里普通标准还低些，不仅是俩兄弟没怨言，就连他们媳妇儿还庆幸自己遇到顾富英这样的爹。
　　分家书除却各家手头一份，村长支书那里也备了份。
　　离开的时候，村长还在感叹，“当初俺就看顾富英不是常人，这家分的，村里有多少当家的能做到？”
　　支书：“谁说不是呢，家这么一分，以后富英叔和红梅婶要舒坦过后半生可就难了。”
　　“都是子女债啊。”
　　李秀英拿着分家书挑眉。
　　本以为分家会由他们二房来提，毕竟她和顾长亭身上太多秘密，谁知道会是以这种形势分家？
　　顾富英夫妻在不知道她和亭哥有依仗的情况下，不嫌弃亭哥是个“废人”，愿意扶持他们一家的行为，与原主记忆中有出入。根据原主记忆来判断，顾长亭是顾家被放弃对象，但现在看来，这对老夫妻至少对顾长亭这个儿子还不错。
　　回到屋内，李秀英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了顾长亭，后者沉默许久，才总结：“如果真是这样，这赡养老人的义务可就落在我头上了。”


第13章 打秋风
　　李秀英耸肩，“他们对你这个儿子不错，但对我这具身体原主就另说了，所以别指望我会对他们多好。”
　　“但也不排斥，对吧。”
　　“过日子还成，至于给他们好脸色？那不可能。”
　　顾长亭点头，“头一次做人儿媳，你已经掌握到婆家关系相处的精髓。”
　　李秀英手肘轻捅了下对方心窝子，“去你的。”
　　顾长亭作势捂住心口，“糟糕糟糕，好疼。”
　　“疼？哪儿疼了？伤的不是腿吗？为什么心口子会疼？我不是没用力吗？”李秀英焦急起来。
　　顾长亭将人往怀里一揽，土味情话道：“还不是被丘比特的箭射穿疼的？”
　　李秀英一阵娇羞，“你怎么这么老土。”
　　“六十年代，可不是爷爷奶奶辈的年代，土是这个时代风格，我们得入乡随俗。”
　　……
　　李招娣回到房内就差吆歌欢呼了，摆脱大麻烦不说，还分了不少家什儿和粮食。
　　以后就是自己当家，不用看婆婆脸色了。
　　但顾及自家男人脸色，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关切地问道：“当家的，你怎么了？”
　　顾长敬一脸愁容，“你说这样会不会太对不起二弟了？他是为了我们腿才废了，爹娘做主还将家分了，这，这……我亏心啊。”
　　李招娣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安慰道：“当家的，你忘了二弟心气有多高了？”
　　是啊，当初宁愿被爹打死也要娶二弟媳，不顾劝阻在荒年去修水库，就是不想欠下任何情。二弟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
　　李招娣见自家男人有所松动，又道：“你现在去拉把手不是帮他，而是伤他自尊，让他误以为自己是真的没用了，这把年纪还要兄弟拉拔。”
　　“是、是这样？”顾长敬不确定道。
　　李招娣：“不然爹为什么趁这个时候分家？”
　　顾长敬认同了李招娣的观点，“嗯，爹做的决定是对的。”
　　李招娣心底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会嫁给爹娘宝的憨憨。
　　三房这边顾长山还算压抑，孙白萍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孙白萍：“长山，你说咱要不要另起个院子？”
　　“起什么，你有钱？”
　　孙白萍不太高兴，“那咱们只要一吃好的，岂不是全被两边知道了？”
　　顾长山慎重道：“这，的确不方便……可咱现在也没那条件另起个院子，这样吧，过几天闲下来了，我去起个墙隔开，你看怎么样？”
　　孙白萍开心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至少他们闻到味儿，不知道咱在吃啥。”
　　彻底分了家，孙红梅似乎一下子没了以前强势的精神劲儿，躲着直哭，“作孽啊，作孽啊……”
　　顾富英也一脸愁容，“以前你老说老二家的不好，但经过这次发现她对咱儿子还是真心实意的，哪个女人遇到这样情况不得收拾包袱跑了？以后你对她好些吧。”
　　“跑？她敢！”或许是打压了李秀英这么多年，孙红梅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会儿终于找回点以前的作风，“现在到哪儿都要介绍信，她一个不能生的女人能跑哪儿去？哪个男的敢要抛夫弃女的女人？”
　　“话是这么说，但老二以后似乎只能仰仗她了，还是对她好点吧。”
　　孙红梅没吭声，又想起老二唯一的闺女，哭戚戚道：“那老二岂不是只有一个闺女傍身？将来老二养老怎么办哟！都怪你都怪你，我说了不让老二去挖水库，你非拦着我，现在拦出事了吧！老二啊，我可怜的老二啊……”
　　顾富英任由孙红梅捶打，他其实也后悔这个决定了。
　　为了让老二心里舒坦点，还兄弟债，他默许了老二的决定，没想到真出了事。
　　“趁着咱们现在还能干，以后走了，能多给老二留点东西。”
　　孙红梅听进去了，眼睛也哭肿了。
　　第二天孙红梅扛着疲意出了院子。
　　分了家，活看似没那么多，但他们决定跟着老二过，李秀英每天不像干事的，这主要家务活就落在了孙红梅身上。
　　孙红梅自打当了婆婆就很少做家务，做饭也是为了掌控粮食大权，否则交给大房三房偷奸耍滑的，指不定嚯嚯多少粮食。当时她不喜二房，自然没将二房考虑在内过。
　　见李秀英背着背篓就要出门，孙红梅脸色不愉，“老二家的，你去哪儿！”
　　依着李秀英性子，对方这副态度，她会选择性忽视，但既然以后这个家她做主，前期就得拿出点东西来让某些人瞧瞧。
　　所以李秀英毫不低调道：“这不是刚分了家，家里粮食抗不了多久嘛，我去娘家要点，毕竟他们以往来咱家借了不少东西，让他们还点是应该的。”
　　要粮食好啊。
　　但想到李秀英娘家人面孔，孙红梅又保持怀疑态度，“能要到？”
　　“要不到也得想其他渠道搞，不然饿死亭哥兰花花？”
　　孙红梅松了口气。
　　看来当家的说的没错，娶的这个儿媳虽然不尽人意，但是个能共患难的。
　　李秀英当然不止要粮食这么简单，出门前她就和顾长亭商量过，对于这个吸血虫娘家，趁着这次天赐良机，最好能扳扯干净。
　　李秀英出嫁前吃了不少苦，家里穷，为了让俩个哥哥娶上媳妇儿，将下面俩个女儿卖到偏远的地方。也正因如此，俩个妹妹从出嫁到现在这么些年从来没回过娘家门。
　　也就原主心思单纯，在庆幸家里没卖自己，还误以为家里人重视自己，结了婚省下自己口粮借给娘家，殊不知人家是看重顾长亭这个高中生前途。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高中生也回乡下在地里抛食，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要知道当时原主长得漂亮，当时同村几家家境殷实的都让媒婆上门过，他们要求高，想着大女儿条件可以巴上城里的，以后好拉拔乡下兄弟。谁知拖着拖着，大女儿年纪大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默认了顾长亭。
　　结婚当天，原主还误以为真爱感动了家人，默认了这婚事……
　　以前原主借给娘家的东西就当喂了狗，只要和娘家划清界限就好，别到时候看到她和顾长亭过得顺风顺水又凑上顾家门。


第14章 拿娘家东西补贴婆家
　　李家村隔得不远，李秀英喝了大概有三瓶矿泉水，走了大约三个钟头就到了。
　　娘家围了泥巴院子，坐北朝南，光线好，房间多，人还少，毕竟李秀英只有俩个哥哥，哥哥子嗣也少，孙女们可以忽略不计。在这个荒年，娘家人日子过得可比大部分人舒坦多了。
　　隔壁老太太眯着老花眼道：“是秀英呐？你爹娘去上工了，家里没人。”
　　李秀英收回想要敲门的手，和气道：“谢老婶子了。”
　　“这有啥好谢的。”说着，老太太又道：“前几天我还闻着老李家传出肉味了，秀英呐，你可别傻到再给他们送粮了，留着给自己和娃儿好好补补吧。”
　　当初李秀英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可自从嫁了人被婆家看不起，再加上娘家压榨，哪还有以前的影子？说她四五十岁七八个孩子的娘都没人怀疑。
　　前几天老太太还听当年求娶过秀英的那户人家说，幸好没娶秀英的话。
　　她看呐，就是秀英太好说话才落得这个下场。
　　人有时候还是得硬气点。
　　李秀英往田边走，远远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爹！娘！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们，孩子快饿死了，求求你们……”
　　一侧不少社员对其指指点点，不是原身娘家人还有谁？而求人也是下跪之人便是多年不见的二妹李秀玉。
　　当年娘家人决定将李秀玉嫁给大其二十岁男人的时候，李秀玉强烈反抗过，当时李秀玉私下有个相处对象。为这事，李秀玉求到原主那儿去过，原主也是遭受压榨的，对此无可奈何，最后李秀玉还是被逼着嫁了，嫁人当天还发誓与娘家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一次听到李秀玉消息是在几年前。听说李秀玉生了七个男娃，震惊十里八乡社员，为此，李家孙子辈女娃也沾了光，身价倍涨，认为李家女娃都是生男娃的命。
　　七个孩子，还都是男娃，确实在这个年代困难。
　　李秀英感受到胸口一阵锥疼，她蹙眉，低头看了眼。
　　原主的情绪还在？
　　原主这是觉得亏欠了李秀玉？
　　亏不亏欠暂且不提，俩妹妹确实是原主带大的，嫁人时，俩妹妹还不足十五岁，身子骨都没全。
　　这娘家人还真是作孽。
　　“秀英也来了？惠婶，秀英回来了。”
　　李家人对李秀英还是有好脸色的，毕竟这些年得了不少好处。
　　李秀英亲生母亲李惠冲二女儿啐了口，眸底止不住的嫌恶，“当年可是你自己说与我们恩断义绝，哦，现在过不下去了才想起我们？不孝女！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给老娘滚！”
　　李贵仁是李秀英亲生父亲，对待二女儿也没啥好脸色，“平时家里有困难，看不到人就算了，还想从家里借粮？怎么，你哥哥侄子们不吃饭呐？哪来的脸。”
　　李惠看到李秀英脸色才好了许多，通过捧李秀英来踩李秀玉，“你看看你大姐，这才是个顾家的，每年每月给家里搬来了多少粮食，再瞧瞧你呢。你有你大姐一半顾家，我们就谢天谢地了。秀英呐——”
　　李惠换上自认慈母的和蔼笑，“上次我们去看秀英，半只脚没进院就被你那婆婆给赶了出去，秀英是听到家里难处来帮忙的？”
　　说着，李惠朝李秀玉背后竹编小背篓望去，热情道：“秀英一路走来累了吧？来，娘帮你提着，你在这儿歇会儿，等下了工咱一起回家……”
　　李惠在看到背篓里空空如也，笑容瞬间一僵。
　　李秀英将哭得差点背过去的二妹搀起身，看到李惠瞬间的变脸，不怕添堵道：“娘，你从小教育我，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困难一起扛。你怕还不知道顾家现状吧，亭哥他腿断了，以后就算能好也做不了重活，公公做主分了家，粮食并没有分到多少，一家五口人顶多撑半个月。”其实不止半个月，但怎么严重怎么来说。
　　怕李惠脸色不够再难看，李秀英说话都不带喘气，又道：“你常常教我，婆家靠不住，以后哥哥们会为秀英撑腰，这话还作数吗？”
　　李惠：“咋不作数，只不过……”
　　“那就好！娘，家里娃快饿死了，秀英也不要求多了，之前你来我那儿林林总总借了快一百多斤粮食，咱是家人，我抹去个零头，你还我一百斤整粮就行。”
　　李惠热汗涔涔。
　　这年头要粮就是要命，大哥李富强跳脚道：“李秀英你要点脸！拿娘家东西补贴婆家，有哪个大队媳妇敢这么干！”
　　李秀英面色如常，阐述事实，“也没哪个大队媳妇嫁了人还要被教得顾家顾得拿婆家东西借给娘家人吧。”
　　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顺带败坏李家未嫁孙女辈名声？毕竟谁愿意娶个把夫家东西往娘家搬的女人。
　　不行，孙女辈模样长得不差，将来也是要卖好价钱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不是你平时孝顺的？况且粮食哪有你说的那么多。”
　　李秀英扫了眼原主俩个哥哥，在这个年代长得壮的还真不多，“孝顺？家里没儿子了，需要女儿孝顺？哪个大队需要嫁出去的女儿孝顺爹娘的？爹娘，秀英读书少，你们别骗我。”
　　李贵仁和李惠相视一眼，刚想说什么，记分员就来催促，“都干嘛呢干嘛呢，不想干活了？一个个再杵这儿，工分都记零！”
　　李惠夫妻跟火烧屁股似的，火急火燎道：“秀英啊，你休息会儿，下了工咱一起回家。”
　　虽然对李家的粮食不感兴趣，但不妨碍多吃一口让李家人心口疼一下的场景上演，所以秀英还是挺期待回那个娘家的。
　　除非晌午李家人不吃饭。
　　李家人不吃午饭也不打紧，最近这具身体有劲儿了，她能找到厨房在哪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打定主意打秋风，李秀英拉着二妹到树下乘凉，看着李家人热汗淋漓，她神情惬意。
　　斜眼扫了下失魂落魄起身准备离开的李秀玉，李秀英神色不改，“去哪儿。”
　　李秀玉脚步微僵，道：“我去三妹那里看看。”
　　“她那里能借到粮食，你也不会回娘家了。”


第15章 各怀鬼胎
　　一想到三妹和自家处境，李秀玉满布死茧的手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怎么办，家里该怎么办，孩子们该怎么办。
　　“哭什么。”也不指望李秀玉回应自己，李秀英道：“饿了没？”
　　李秀玉一愣，看向自家大姐。
　　说起来，她有好些年没见过大姐了，自从结了婚后，除了同样被卖的三妹，她和娘家人都绝了联系。之后断断续续听闻大姐嫁了人还在扶持娘家，当时她还嗤之以鼻，暗骂大姐蠢。
　　记忆中的大姐确实蠢，吃苦耐劳，家里叫干啥就干啥，如果不是生的好看，估计早被当做老黄牛压死了。听闻大姐长得像去世的奶奶。
　　现在，虽然瘦了黑了，但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而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李秀玉没读过书，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只觉得以前的大姐是个有点蠢的老好人，那么现在看上去不太好说话。
　　“回娘家，当然得吃点东西再走，否则对得起辛苦走这一趟？”
　　李秀玉皱眉，“家里娃儿也在饿肚子，我没时间……”
　　“慌什么。”李秀英瞥了眼二妹，道：“我记得你夫家当年家境不错，彩礼给得挺大方的。”
　　不知道李秀英为什么这么说，李秀玉苦笑道：“这年景，值钱的东西都拿去换粮食了，有些还换不到粮食。”
　　“我有渠道。”李秀英打断道。
　　李秀玉嗓子一噎，不可置信道：“大姐你……”
　　“是你姐夫当年联络的人，这不，你姐夫这次受伤得在家里养病，担子就落在了我身上。”李秀英知道多年没联系，突然给李秀玉生的希望，换做是她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太不切实际，怕是陷阱，李秀英不勉强道：“当然，我这边不差你这个买主，你信得过我下次直接带东西来顾家大队找我，回去和你男人好好商量商量吧。”
　　李秀玉沉静下来，也不知在思索什么，李秀英也没主动搭理，望着干涸的田野发呆。
　　照这个速度下去，即便熬到秋收也是个缩衣节食的一年。
　　从末世打滚过来的她，对人命并不怎么重视，但这个时代与末世有本质的区别，秩序还在，人际之间需要正常的交往。她从淘宝采购的东西日常补贴一家三口，长期以往，旁人自然会看出他们家与荒年饥饿人的不同。
　　在秩序下最怕的是什么，人性的嫉妒。嫉妒的人多了，暗下使绊子的人就多，到时候防不胜防。
　　看来这次回去得跟顾长亭商量对策了。李秀英暗忖。
　　好不容易到了下工时间，李家人个个汗流浃背，嘴起死皮，跟条死狗差不多。
　　李秀英挑眉，主动道：“娘，你们都累了吧？中午还是我来做饭吧。”
　　李惠心头一阵警惕，胸脯一挺，强打起精神头，道：“娘不累，这点活儿，娘哪儿累得着？你难得回来趟，中午还是娘来做饭，做顿好的，好好补补。”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李惠心中暗骂吃白饭的赔钱货，婆家混不下去了来娘家嚯嚯粮食，败家娘们。
　　李秀英点头，“好啊，那赶紧回家？我正好也渴了。”
　　李惠：“……”
　　灶台前，李惠只加了半勺黑面，兑的水很多，比往常稀了不少。
　　大儿媳妇苦着张脸，“娘，下午还得上工呢，只吃这么点，我怕家里男人使不上劲儿，到时候扣了工分就划不来了。”
　　“我不知道这些啊！”李惠想起来就是气，但想到俩个讨债的就在堂屋，又硬生生将气压回肚子里，低声道：“待会儿等她们走了我再蒸几个馍馍，上工时候饿了再吃。”
　　自家男人吃馍馍，自然少不了媳妇儿。
　　俩儿媳忍不住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满足的同时又忍不住拍婆婆马屁，吐槽俩打秋风的小姑子，“小姑子也真是，现在家家吃不饱饭，他们孩子饿了，咱们娃不饿啊？好意思开那个口上门借粮？我都替她们臊得慌。”
　　李惠眼珠子精明地转了转，“我那大女婿还是有本事的，不然就女婿家那穷样，能在这年景里活下来？靠什么？靠俩个卖力的老东西？还是靠另外俩个没出息的儿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待会儿你们问问大女婿还有没有其他出路，光靠地里那点工分也撑不了多久。”
　　俩儿媳都不太想做恶人，谁愿意配合婆婆唱黑红脸？最重要的是最后在大姑子那儿得了好处都揣进婆婆兜里，她们还烙下大姑子一阵埋怨，即便东西从婆婆撵转自己男人，最后落在自己和孩子们身上……
　　似乎瞧出儿媳们的不情愿，李惠指名点姓道：“大儿媳妇儿，待会儿你来提。”
　　大房媳妇儿一脸菜色。
　　做好的稀汤由李惠掌勺分到各家手中，首先是李贵仁，再来是俩儿子孙子，最后才是孙女儿媳以及嫁出去的俩赔钱货。
　　李秀英也不嫌弃汤稀得清澈见底，笑着喊道：“娘当家就是不一样，干的总能落到哥哥们手里。”
　　李惠皱眉，又给李秀英打了半勺汤。
　　李秀英没怎么吃，都扒拉进坐一侧的小侄女们碗里。
　　大哥李富强生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这样的环境下，五个女儿的生存环境比兰花花还困难，皮包骨是基础，头发都少见到几个，个个饿得轻飘飘的，甚至有些悬浮，让李秀英见了误以为下秒侄女们就能升仙。
　　而侄女们很懂事，见有的吃也不私藏，为首的平均给四个小的分了分，还小声对李秀英说了声：“谢谢大姑。”
　　李惠见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已经盘算好明天少扒拉几口给丫头片子，今天多给李秀英的几口都是从儿子孙子们口中省的，她亏心啊！
　　李惠赶紧给大房打眼色，还愣着干嘛，不赶紧打探打探，打探完好赶人，留这赔钱货多几秒她心就疼几秒。在这个时代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她已经在计算俩回家的赔钱货浪费多少粮食了。
　　得了婆婆信号的大房假装不经意道：“大姑子，刚刚在上工的时候，你说你男人怎么了？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就是想问问妹夫这么多年没留下个积蓄？那你和兰花得多难熬啊。”


第16章 互相套路
　　李惠暗骂大房不是个会说话的，下秒就配合悲戚戚，一副全然为女儿考虑的慈母模样，“秀英呐，不是娘说你，女人这辈子能靠啥？男人是天是地，这天地不行了，咱这日子还咋过？况且你还这么年轻，要娘说……”
　　李秀英也配合道：“娘的意思是？”
　　“我的傻闺女唷，你都嫁人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还要娘教你？你就生了个赔……女儿，女儿扔给他，他顾长亭还能亏待唯一的闺女？到时候你再离了找个更可靠的，娘帮你盯着点，保准不让闺女你吃亏。”
　　帮她盯着买家吧，好卖个好价钱。
　　李惠试探性道：“前提是大女婿没有傍身的……大女婿这下半辈子真完了？”
　　“娘你这话真好笑，不完，公公婆婆能分家？”
　　李惠双手一拍，笑道：“没事，到时候你回咱家，娘再帮你张罗张罗一门好亲事。”
　　好价钱。
　　李秀英也不生气，笑得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好啊，娘。”
　　李惠只当对方答应了，赶紧夹了筷子干煸得没有丝咸油的泡菜进李秀英碗里，后者尝了口后不怎么感兴趣，夹给了小侄女分。
　　李惠见状直皱眉，“秀英呐，那是娘夹给你吃的，你给这群赔钱货干嘛？”
　　李秀英砸吧了下唇瓣，道：“这么多年娘的厨艺没怎么长进啊，但我嫁给亭哥就不一样了，不说顿顿有肉，隔三差五亭哥就偷偷上山打野给我和兰花花补补。”说到这儿，李秀英就哀怨的叹了口气，“要不是这次意外，咱和兰花花这日子过得美得哩。”
　　李惠看了眼闺女这模样，实在和嫁人前大相径庭。这是被滋润后后的？再想起这些年听来的八卦，李惠对女儿的话保持迟疑的态度。
　　“真的？可你现在也……太瘦了。”李惠委婉道。
　　李秀英碗里东西扒拉空了，除了第一口是自己吃的，其他都流入侄女们肚皮里了。
　　她有些委屈道：“娘，你不信我？我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你居然不相信我？”
　　“这、这不是随便问问嘛。”只要女儿能答应改嫁，她说什么都得将大女儿稳住咯。
　　“娘相信我？”
　　“信，你可是娘的亲闺女，娘不信你信谁？”
　　李秀英：“那你们慢慢吃，我去趟茅房。”
　　李惠和其他人也没太在意，注意力都放在第二次卖闺女/大姑子/妹妹能赚多少钱上了。
　　李秀英当然没真去茅房，一来娘家茅房在猪圈，她隔阂得慌，二来料到李惠平时作风，铁定会在自己和李秀玉走后给哥哥和大侄子们进补，所以她偷偷去了厨房。
　　厨房灶台上果然闷着东西。
　　她敲开大锅盖一看，哦呦，齐刷刷近十个大黑馒头哦。
　　其他家都在熬树皮，更不济的连观音土都吃，她娘家倒好，干的都能吃上，这条件确实不错了。
　　先收点利息。
　　李秀英将锅里所有蒸好的黑面馒头收进了仓库。
　　本来她也没想与便宜娘家有瓜葛，谁让对方动了其他心思呢。她忍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对付极品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对方思维薅羊毛，薅到对方撵自己了，那这场战役就算自己成功了。
　　现在天气炎热，个个身上穿得不厚，再加上黑面馒头个头大，如果揣一个在身上能明显看出来，所以李秀英从茅房转了一圈回来，她前后平坦的身材并没有引起李家人注意。
　　没等饭吃完，李秀英就背着空背篓同李秀玉告辞。
　　即便李惠再心疼也懂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没让李秀英空手回去，而是给了小坛自己腌的咸菜，真的只有一小坛，巴掌大的坛子。
　　李惠：“拿回去给娃吃，不是娘不心疼外孙女，可你待在那样的家只会拖死外孙女，以后嫁个好的，暗暗帮忖外孙女不是更好吗？”
　　“……”把女儿留给前夫，再用现任丈夫的东西补贴女儿，亏得原主娘能想得出来。
　　李秀英面不改色道：“娘说得对。”
　　李惠开心道：“那你多久回娘家？”
　　这个年代没有领证的说法，俩家一起吃个饭，让村里人见证下就相当于结了婚。离异也只需支会声就能各自回家改嫁。
　　李秀英为难道：“娘，亭哥这才受伤我就迫不及待离婚回娘家，说出去我名声不好听啊……”
　　闻言，李惠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你是说还要等一段时间？”
　　李秀英：“不过顾家都这么困难了，如果娘能为了我给顾家点好处，说不定顾家就能放人，我名声也不那么难听。最主要的是传出去也是为了咱家好，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啊！”
　　李秀英：洗脑谁不会，端看谁厉害。
　　“好处？”李惠内心端着个算盘似的，噼里啪啦计算着。
　　便宜货这副样貌卖不出高价钱，那么问题来了，便宜货值得让她提前吐出点利息吗？确定不是亏本买卖吗？
　　“那……娘再考虑考虑？”
　　这回换李秀英不高兴了，“娘不是说为了我好，为我好现在连这么小的条件都要犹豫？”
　　“哎呦，娘的傻闺女哟，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年景，给顾家好处，咱家吃啥喝啥？”
　　李秀英更难过了，“说到底，女儿在娘心中的位置永远比不上哥哥。”
　　“谁说的，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娘最疼秀英了！”
　　李秀英展颜一笑，“那我在顾家等娘带东西来接我。”
　　李惠：？？？
　　李秀英朝李惠挥了挥手，“娘别送了，我知道娘舍不得我，但过几天娘就会来接我，咱很快就能见面的，别送了。”
　　李惠：？？？
　　李秀玉一脸懵逼的听着俩人交谈，有些怀疑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
　　从来都是李惠忽悠大姐，现在李惠被大姐反忽悠了？！
　　俩人分道扬镳的时候，李秀玉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姐，你真打算离婚？不要兰花了？”
　　李秀玉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联系大姐也不反感大姐的原因是兰花，大姐生了女儿却没继承李惠的重男轻女思想，对女儿兰花还不错。
　　李秀英没正面回答，“看娘态度咯。”
　　如果便宜娘没来接她，她无所谓；如果来了，她当然也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第17章 加餐
　　何必跟极品闹得难看，让其他人看笑话呢？活得比极品还极品，就不信极品看了她不会绕道走。
　　李秀英嫌弃地将那坛子腌咸菜放进李秀玉背篓，“这个你拿回去给孩子吃，还有，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下，如果觉得不放心可以带上妹夫。”
　　李秀英的话，李秀玉听进去了。
　　大概傍晚，李秀玉才回到家。
　　村里静悄悄的，只能感受到凉丝丝的夜风拂过。
　　李秀玉鸡爪子似的手有些打颤，轻轻敲了敲门，像对暗号似的小声道：“当家的，是我。”
　　李秀玉男人比她大二十岁，正因为年纪大所以疼人，李秀玉也逐渐忘了年轻时感情好好过日子。这次如果不是上面搞虚报再加上老天不见眼不落一颗雨，她也不至于舔着脸回娘家。
　　男人搓了搓掌心，暖了下李秀玉双手，有些焦急道：“怎么样？借到了吗？”
　　家里已经断顿了。
　　当初支书了业绩虚报，产量交上去了还倒欠公社粮食，也幸好张伟有眼力劲儿，用家里钱财去县上镇上购了不少粮食藏着，不至于前期如其他家样去路上讨口，可家里是七个小子。俗话说大半小子吃穷老子，他们粮食很快见底，张伟没办法，动用所有关系网买的买，借的借，即便这样，家里还是断顿了。
　　李秀玉只好回娘家借。
　　张伟没抱多大希望，见媳妇儿背篓里只有半个巴掌不到的坛子，安慰道：“没事，明天我再去镇上瞧瞧。”
　　“你祖上玉，老物件才买几斤粮食回来？阿伟，太不划算了。”
　　张伟苦笑，“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和娃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我这趟回家也不是没有收获，我那个大姐，你还记得吧？”
　　张伟皱眉，“怎么提起她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吗？”
　　“这趟我回娘家遇上大姐了。”说着，李秀玉将当时场景描述了遍，不能完全复原但也八九不离十。
　　床上的张伟眉头舒展开来，“你这大姐这几年变化挺大，聪明了。”
　　“是啊，所以我想，要不你先别去镇上，咱们去她家看看？试试吧，说不定真有惊喜呢。”
　　张伟想了下镇上的情况，点头，“也行。”
　　另边。
　　李秀英到家的时候，其他人都赶去上工了，只有顾长亭在，院子里堆了小山的石子和泥。
　　李秀英问：“院子里咋回事？”
　　“便宜三弟要将门前围起来，和我们隔开呗。”
　　“哦。”李秀英觉得挺好，分家了有隐私，老三做法出于私心，但他们也沾了光，即便老三不这么做，她也想过将三房分开。
　　李秀英：“趁其他人不在，要不要吃龙须面？”
　　顾长亭想起中午吃的黑糊糊，当时顾富英孙红梅以及原主女儿都吃得稀，他也不好说什么，硬着头皮将糊糊喝得一干二净。
　　喇嗓子不说还一股麦糠味儿，吃完别说饱腹，还刮走肚皮里仅剩不多的油水。
　　顾长亭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要。”
　　“鸡蛋磕几个？”
　　“我觉得我能吃下五个。”
　　“葱花没有，要香油吗？”
　　“多放点。”
　　李秀英去厨房将烟囱给堵上了，再用打火机点燃柴火，植物油磕了几颗蛋，捞出备用才开始下凉水煮龙须面。龙须面煮着快，她加了香油和醋盐，盖上煎蛋，汤上漂着的油花异常惹人可爱。
　　将锅反复洗干净后，才打开窗户散味儿。
　　她端着俩大碗龙须面回屋，又用淘宝里不多的余额买了猪蹄，一人一个，吃完还不顾形象的打了个饱嗝。
　　顾长亭感叹：“这才是人过的生活。”
　　李秀英不着急洗碗，碗筷都是仓库里拿着，以前是想着避开人群方便在山上补贴亏空的身体，现在多了个对象，多余的碗筷买对了。
　　李秀英吐槽：“我突然觉得顾富英孙红梅挺好的，你是没见过我便宜娘家人那副面孔。”
　　顾长亭回忆了下，问道：“你没吃亏吧？”
　　“我像能吃亏的人？我薅了他们午饭回来，都是干的，够顶饱。”
　　看着李秀英凭空变出来的黑面馒头，顾长亭皱眉，“你有想法？”
　　“给你爹娘吃的，总不能咱们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到吧，更何况以后这个家家务还得落在他们头上，咱们就当请了包吃包住的保姆了。”
　　“你这话带了情绪？受你身体主人余留下情绪影响？”
　　李秀英缓过神来，皱眉。
　　她说话从来不直言不讳，更何况还这么刻薄，拿俩现在维护她和亭哥的老人贬低？
　　李秀英眉头松开，“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原主，对顾富英和孙红梅是怨的。”
　　顾长亭耸肩，“这事我没法评价。”
　　“她也不从自己身上找点问题。”在李秀英看来，原主悲剧并不只是孙红梅俩人。
　　顾长亭：“先不提这些，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回来前我想过了，得给村里做点贡献，不然我们整天大鱼大肉的，太明显。”李秀英笑容意味深长地落在顾长亭身上，“不过当务之急在便宜娘家身上。”
　　李秀英：“我便宜娘在知道你成废物后，建议我离异改嫁，你怎么看？”
　　顾长亭作势分析，“按照你的个性，会答应下来。”
　　“不愧是你，真了解我。”
　　顾长亭为媳妇儿出妙招：“媳妇儿，我建议你回娘家吃喝几天，败光他们粮食。”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正有此意，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到时候得靠你配合了，说不定还能多捞点好处。”
　　不用李秀英多说，他也知道对方意思。
　　“没问题。”顾长亭：“要不要跟孙红梅通口气？”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可别，她能信我守妇道？你还是跟顾富英说道说道吧，这个家，我也就觉得他还有点脑子。”
　　兰花花捡了柴火回来，见到娘，双眼锃亮，脆生生喊道：“娘！”
　　“饿了没？”
　　兰花点头，李秀英道：“饿也得将事替娘办了才能吃。昨天大牛冒着风险替你说话，咱们是不是得回报人家？”
　　兰花花点头，李秀英掏出半个黑面馒头。她怕一整个兰花花兜不住，如果被旁人看出倪端铁定要吐槽及眼红，这年头粮食自己都不顶吃，还送给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哪家地主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第18章 李秀英当家
　　“去吧，把吃的藏着点，送给大牛后赶紧回来吃晚饭。”
　　“嗯嗯嗯，娘，一定要等兰兰回来一起吃呀。”
　　“知道啦，小馋猫。”
　　之前兰花分给自己的蘑菇没多少，本该明天晌午留着吃的，可，即便勒紧裤腰带也阻止不了肚子发出空饷，没办法，最后那点蘑菇只好被他扔锅里煮了。
　　他望着咕噜咕噜直冒泡的蘑菇汤直发呆，思索着下一顿该吃什么。
　　他爸早逝，亲娘是寡妇，女人劳动力本就不高，再加上遇上荒年，娘将最后那点口粮省下来给他，自己活活饿死了。
　　直到村长派人为娘在后山挖了个坟下葬，安慰他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时，他才反省过来，这个世上只有他自己了。
　　而他也不确定自己能撑多久。
　　家里早断顿了，遇到兰花那天是第一次尝试回家煮观音土吃。没办法，他实在太饿了，胃里冒酸水，两眼冒金花，如果不吃观音土，恐怕他第二天也撑不下去。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村长……其他小忙可以帮，但村长哪可能每户困难人家都借出粮？村长家不生活了？
　　不管顾兰花是出于什么心理送自己蘑菇，但他还是没出息的接受了，在食物面前，骨气算什么？
　　替兰花打架也是出于还恩的原因。
　　笃笃笃敲门声打断大牛思绪。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
　　“谁？”
　　“大牛哥，是我。”
　　是顾兰花。
　　大牛和顾家大队小孩都不是很熟。
　　恩还了，她还来做什么？
　　他狐疑地拉开一条门缝，半只黑面馒头塞了进来，“大牛哥，这是娘让我拿来回报你帮我说话的。”
　　“？？”
　　一次吃嗟来之食已经经过强烈思想斗争，如果说第一次是饿得两眼昏花糊涂下的决定，那么这次他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要。”
　　态度坚决，但实现紧凝黑面馒头不放。
　　馒头呀。
　　干粮啊。
　　泡水吃都够他吃好几天的了。
　　“为什么？”兰花不解的问道。
　　这年头，还有人拒绝粮食的？
　　大牛：“我帮你说话是因为你送了蘑菇给我，咱们扯平了。”
　　当然，如果她继续坚持送他粮食，他、他态度也可以不是那么绝对……
　　“可是我送你蘑菇是我善良，你帮我我得回报你。”说完，兰花笑嘻嘻地将大半个黑面馒头塞进对方手里，“我得回家吃饭了，大牛哥再见。”
　　望着兰花哼着小曲离开的背影，大牛咽了咽唾液，依旧没骨气的收下了。
　　大不了明天去顾家看看，问问秀兰婶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没。
　　他思忖了下，将馒头分成四份，这样可以吃四天撑四天了。
　　兰花花回到家的时候，顾家人也陆陆续续下了工回到家。
　　顾家分家后依旧共用一个灶，老二老三家已经在搭新灶台了，现在几乎是默认孙红梅先用灶台，再来便是老大老三家。
　　见灶台上热乎劲儿，孙红梅冲院里喊了喊：“李秀英，你回来了？！”
　　李秀英刚洗完手，道：“爹娘，我给做了晚饭，你们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我和亭哥都吃过了。”
　　孙白萍路过，正准备去灶台烧点水清洗下，闻言，冲同行的李招娣小声吐槽了句，“刚分家就这么造，现在谁家还吃晚饭，也不知道那点粮食够他们吃多久的，娘也不管管。”
　　见孙红梅视线望过来，李招娣赶紧阻止道：“你少说两句。”
　　虽说分家分得成功，他们两房得益不少，但爹娘是为了家和万事兴，被迫分的家。爹还好，娘早埋怨上她们了，特别是她李招娣。
　　上工的时候，她都感受到好几次娘的目光跟小刀子似的刷刷往她这边射。
　　没分家前，大家都坐在院子里吃的饭，分了家后，各家都默契地端回自己屋里。
　　孙红梅老夫妻回到房，看到一盆苞米粥以及几个大黑馒头，俩人都懵了。
　　李秀英让兰花自己打饭，边解释道：“我从娘家拿的，都别愣着，赶紧吃。”
　　孙红梅红着眼眶，“老二吃的也是这些吧？”
　　李秀英：“他是我男人，我还能饿着他？”
　　顾富英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这顿晚饭，除了兰花花，俩位老人吃得都异常满足。
　　完事，李秀英道：“爹娘，既然分家了，咱们还是彻底分开的好，我建议墙院打了重建。刚好我从娘家拿回来的粮食能撑几天，亭哥脚还要养着，就得爹娘你们使力了。”
　　“这是老二的意思？”顾富英反问。
　　李秀英点头，“明天我二妹说不定会来，我整天都得待在家里守着，她那里有点人脉，我想通过她搭上线。”
　　顾富英一听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思忖了下剩下的口粮，他道：“不会有风险吧？”
　　“不会，不过我希望爹娘说话能说到做到，既然跟着我们二房过，有些事别偏袒也别透露给其他房，免得惹来麻烦。”
　　孙红梅筷子一搁，脸色一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秀英漫不经心道：“既然爹娘已经开始着手养老的问题，好好享福就成，不该管的别管。”
　　顾富英眯着眼，“你想当这个家？”
　　“不可以？”李秀英不急不缓道：“也行。”
　　李秀英起身道：“就是可怜了亭哥，以后得自己过下去了……”
　　“等一下。”顾富英出声打断。
　　犹豫了半响，就在李秀英眉宇间蔓上不耐，顾富英才叹了口气问道：“你真能搞到粮食？”
　　“当然。”
　　“如果你做得到，这个家你来当。”
　　“当家的！”孙红梅失声尖叫。
　　李秀英乐呵呵地牵着兰花花离开。
　　母女俩刚走，孙红梅就忍不住道：“当家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当什么家！哪里有爹娘还在的，儿媳当家？”
　　“红梅，咱家已经分了。”
　　被提醒事实的孙红梅眼眶一红，上了年纪的人说委屈就委屈，“你说你也是，怎么说分家就分家了。”
　　“好了好了。”顾富英安慰道：“村长今天跟我说，县上不比咱农村好到哪儿去，现在哪哪都缺粮，村长都搞不来粮食，她能搞来，那确实是她有本事。”


第19章 美丽误会
　　“她再有本事，你也不能让她当这个家啊。”
　　“你说这么有本事的人，能安于现状？不放点权在她手中，她凭什么待在咱老顾家？”
　　“当家的。”
　　“我老了，李秀英说得对，咱们也该享享清福了。”
　　孙红梅讽刺道：“儿子们的福都没享到，你还指望享儿媳的？”
　　李秀英拉着兰花回屋，摸了摸兰花花肚皮，“吃饱没？”
　　兰花花砸吧了下嘴，张嘴摇头。
　　李秀英掏了颗鸡蛋给她：“吃吧。”
　　兰花花睡得早，吃饱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李秀英躺父女俩中间，与顾长亭商量着，“今天吃了这么多，恢复了点力气吧？能释放精神力不？”
　　顾长亭知晓对方心思，摇了摇头，“这具身体亏损得太厉害了。”
　　上次认亲使出的异能已花费不少能量，不然依异能者身体强化的特征，他也不至于被一块石头砸伤。
　　李秀英叹了口气，“那只能等你补起来再说了。”
　　她想通过顾长亭精神力看下后山哪儿还有水源，或者哪处离地表近的有水源。
　　如果真被顾长亭找到，为这个村子做了贡献，她能提出点小要求不说，大队个个精神面貌会在救济粮发下来之前也能改变，他们家也不会那么突出。
　　“睡吧，明天我找便宜爹说些事，你也好好休息一天。”
　　翌日。
　　李秀英去帮顾富英二老请假，“家里刚分了家你是知道的，现在做啥都不方便，爹娘就准备将墙院拆了重建，这几天都不能来。”
　　村长边听眉头边皱成川字，“不来？你们吃啥。”
　　李秀英：“抽穗扬花期是小麦正需水的时候，可村长你看看这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不灌溉水导致产量降低，上面也没说救济粮什么时候下来，所以当务之急并不是队员们上不上工的问题，而是解决产量和救济粮的问题。”
　　村长高看了李秀英几眼。
　　她没想到一个小学没上的女人能说出这些话。
　　也是，如果单凭外貌能嫁给大队唯一的高中生？
　　村长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李秀英回去的路上正好碰上大牛，对方堵在唯一一条路上也不吭声。
　　李秀英叹了口气，“大牛，你有事？”
　　大牛点头，“我娘从小教育我不能白拿人家的，秀英婶子，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她就算有难处，眼前这个小屁孩也使不上劲儿啊。
　　李秀英为难道：“这样呐……”
　　大牛见状，急切地说出自身优势：“你别看我瘦，但我力气大，什么活儿都能干。”
　　李秀英似乎想起什么，道：“那你每天弄点柴火来吧。”
　　“每天？”
　　“对，每天。”
　　孙红梅老夫妻要上工，现在每天捡柴火的只有兰花花，家里做饭得用不少柴火，这还是用大铁锅的情况下，她现在还打算一日三餐，柴火实在经不起造的。
　　大牛应了下来，“好。”
　　到家时，顾富英已经在开始拆墙院了，孙红梅去山上背石头和黄泥回来，李秀英也跟着打起下手来。
　　大约忙到中午，李秀英才将剩下的黑面馒头和仓库里的红薯从屋里拿出来，“娘，今天大家都饿了，晌午多吃点，下午还得卖力气哩。”
　　孙白萍看着那大块的黑面馒头和红薯，忍不住吞了吞唾液。
　　“二嫂，你哪儿来的这些？”
　　没等李秀英回答，孙红梅叉腰骂道：“眼皮子浅的玩意儿，分家没给你分粮啊？盯着老娘吃食看，看看看，看也不是你的！”
　　婆婆跟吃了炸药似的，孙白萍摸了摸鼻头，灰溜溜的不敢再说话。
　　出了厨房，李招娣才提醒她：“别看娘以前不待见二弟妹，可现在娘是跟着二房过的，她们才是一条心，你打探这些不就跟扒了婆婆裤子样吗？婆婆能不生气吗？”
　　孙白萍听着蛮有道理，又挽着李招娣胳膊道：“还是大嫂和我一条心，现在已经分家了，她也管不了我们，神气个什么劲儿。”
　　说这话的时候，孙白萍音量小的不能再小了，生怕婆婆听到。
　　李招娣倒是听到了，心里直翻白眼，还吐槽孙白萍这话有本事对着婆婆说去。
　　中午这顿又是干的，孙红梅二老裤腰带都没前几天勒那么紧了，中午小憩了会儿，下午干活更卖力了。
　　当然，小憩前，李秀英照例给兰花花和顾长亭补贴了油水。
　　下午，李秀英正准备继续打下手，李秀玉带着男人张伟找来了。
　　见到李秀玉夫妻俩，李秀英道：“爹娘，我二妹来了，我去做点事。”
　　顾富英：“去吧。”
　　李秀英舀了瓢水，将小腿和胳膊上泥巴简单冲了下，才对李秀玉道：“走吧，边走边说。”
　　李秀英带着夫妻俩上后山，“你们带了什么？”
　　李秀玉递上一根做工精细的银簪子，“你看看能换多少粮。”
　　这簪子李秀英瞧着喜欢，点了点头，收进兜里，实则放进了仓库，这才道：“按照市场上价格，你这簪子换不了几斤粮食。”
　　闻言，李秀玉脸色苍白，接着李秀英又道：“可谁让咱是姐妹，我准备了五十斤粗粮，你看够不够？”
　　“够够够。”李秀玉小鸡啄米般点头，激动地眼泪都窜了出来。
　　张伟安慰地揽过李秀玉肩膀，道：“大姐这份恩情我和秀玉记下了。”
　　李秀英找了处杂草丛生的小洞，小心观察四周，见没其他人，偷梁换柱将仓库里五十斤粮食放进了洞内，扒开草丛就见到了粮食。
　　她起身为夫妻俩让道：“银货两讫，童叟无欺，欢迎下次带更大的物件。”
　　光是这根银簪的卖相足够在淘宝上提高价格，将五十斤粗粮空缺在仓库补充上，就能买点生活用品了。
　　“大姐，谢谢你。”李秀玉好不容易收住哭声，道。
　　李秀玉知道这是大姐早就准备好了的，无论她今天带来什么，大姐都会给自己整整五十斤粮食。
　　李秀英不知晓这其中的美丽误会，只道：“不用，我也是做生意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是我错怪大姐你了。”
　　李秀英没再吭声。
　　等李秀玉夫妻俩走后，李秀英又从淘宝里取出几十斤粗粮来，她山上的时候背着空背篓，满载而归得到孙红梅为数不多的好脸色。
　　李秀英：“爹，过几天我说不定会走，到时候你和娘可别亏待了亭哥兰花花他们。”
　　孙红梅掂着粮食的手一顿，茫然地问道：“走？去哪儿？”


第20章 孙红梅的态度
　　这事刚刚在老二房内讨论过。
　　顾富英：“我和你娘拦不住你娘家人，得跟老大老三家商量商量。”
　　俩个老人，一个壮年还在床上躺着，即便顾长亭有异能，也不能叫他人看出倪端。
　　“可以和俩房商量，但这次不能和分家一样，得我们拿大头，如果他们想讨价，可以和邻居商量下。”
　　“你想将利让给外人？”
　　李秀英好笑道：“爹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不成？这个点即便是你提出的分家，但大房三房也没怎么阻止，说明什么？这算落井下石了吧？既然他们没将我们二房当自家人，那我为什么不将他们和邻居们一视同仁。说句难听的，他们还不一定比邻居可靠呢。”
　　顾富英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虽说李秀英说的是事实，但揣着明白装糊涂与事实摆在眼前还是有区别的。
　　顾富英一个晚上没睡好觉，听着孙红梅的呼噜声，夜风呼呼声，丝丝虫鸣声，许久才算看开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做爹的，已经尽力了。
　　李秀英只是跟顾富英提个醒，压根没想到娘家人会这么快，毕竟家里在俩个嫁了人的女儿回门丢了粮食可是大事，先找到丢的一顿饭才是重点吧？
　　哪晓得她前脚刚走，后脚娘家就出了事。
　　李家老二李贵强成天游手好闲，尤其好赌，大妹回娘家这件事他一时门没把风，在赌博的时候说了出去。恰好赌的那几个人里面有个年轻时候爱慕过李秀英。
　　那人也是个癞子，但在赌圈混得要比李贵强好得多，当天就给李贵强设了个局，输了李家大半粮食。
　　与李贵强赌博的人是半夜来搬的粮食，哥俩好的搭着李贵强肩，道：“可以啊强子，想不到你家还有这么多余粮。”
　　李贵强忐忑不安：“我大妹嫁你，你真能将粮食送回来？”
　　“怎么，输不起啊？”王癞子语气微扬。
　　李贵强瞬间拍拍胸脯，“放心，我强子哪都不强，但至少信用是讲的。”
　　于是第二天李惠去粮房一看，瞬间鬼哭狼嚎，嚷嚷得左邻右舍都知道富裕的李惠家遭了大难。
　　李贵强补了没多久的觉，出来就呵道：“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惠瞬间收住哭声，“儿啊，咱家遭贼了，哪个天杀的偷了咱家粮啊，这是要咱命啊！”
　　李贵强一僵，少了平时理直气壮，起床气瞬间心虚的消散了，道：“现在哭有什么用？”
　　大哥李富强也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是啊娘，最重要的是解决办法，娘，咱去找支书吧，把粮食追回来。”
　　李贵强眼滴溜溜的转了圈，道：“要要要，你要得回来吗？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的问题，不然咱以后吃啥？是不是，娘。”
　　李贵仁看向李贵强，“老二，你有办法？”
　　李贵强：“前几天大妹不是回来过吗？娘，你还记得王癞子不，他知道我大妹过不下去了，向我打听了好几次。如果咱们将大妹嫁给她，说不定这次粮食空缺，他能贴补上去。”
　　老大李富强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人家王癞子再不济眼光也高啊，之前他看得上咱大妹那是大妹长得好，现在？上次大妹回来，你是见过的，换做是你愿意用大批粮食换个二婚丑媳妇儿回去？”
　　李贵强也是这么想的，可架不住人家王癞子对大妹是真爱啊。
　　李贵强：“我是不愿意，可不代表人家癞子的想法啊，我都说了大妹现在丑的没法见人，他还是不介意，你说这不是人傻粮多是什么？”
　　王癞子是村里二流子，但村里人隐约都知道王癞子做黑市的，之所以没被逮，因为他做得小心，而且习惯独来独往。被村里人发现是因为邻居经常闻到他家经常飘油香，还有几个村民去黑市卖东西也撞见过王癞子，这才将王癞子底下干的勾当串联了起来。
　　李惠瞠大双眸，“老二，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贵强：“娘，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家人这么一合计，决定就按照老二说的办，但为确保出现意外，他们还是找王癞子核实了下，后者果然不计较刘秀英是二婚且长歪了。
　　第二天，李惠就眉开眼笑的提着半斤粮找上顾家门。
　　有顾富英俩口子，再加上顾长敬时不时帮忙，墙很快便砌好，彻底隔开了三家人。
　　没等李秀英休息俩天呢，就被李惠找上了门。
　　经过李秀英的调养，顾长亭父女俩脸有了气色，至少看着不是那么虚浮，至于喝汤的孙红梅夫妻俩，也比之前有劲儿了许多。
　　就连孙白萍也时常跟李招娣嘀咕，二房一家子偷吃了，说不定当时分家时，爹娘偷藏了，明面上看着他们俩家分得多，其实大头都在二房。
　　李招娣可没老三家蠢，“你小声点吧，咱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这话传到娘耳边，少不了你一顿挨掏的。”
　　孙白萍嘟嘴，没在大房耳畔唠叨，改成自家男人，后者每天累死累活上工，每天只有中午吃得到不足三分饱的一顿，结果回家听自家媳妇儿嘀咕，再偶然一瞧二房确实精神头十足。
　　甭管事实怎样，顾长山对孙白萍的话已经信了三分，虽然没与爹娘对峙，但心中埋下一颗怀疑和埋怨的种子。
　　这些异动，二房都不知道。
　　李惠听到敲门声，拉开门一看，是亲家母。
　　以往她对李秀英有意见，这几天也因一日三餐吃饱了饭，心存的意见消匿了大半。
　　而且不管家……真的蛮爽的。
　　不用操心柴米油盐，不用算着一顿多少粮过日子，鸡下的蛋还不用换柴火，自己留着吃。
　　李惠每次攒到十个蛋，就会摸出四颗来做蒸蛋，一碗端给老二补身体，一碗给有可能是老二唯一女儿的孙女顾兰花。
　　每次李惠都没啥好脸，“看什么看，要不是你是老二现在唯一闺女，我会给你吃蒸蛋？美得你哩。”
　　日子过得舒坦了，对亲家母坏脸色也就少了，“亲家母？”


第21章 闹事
　　李惠脸笑得跟菊花样，“亲家母，秀英在不在？我来接秀英回去。”
　　孙红梅一脸懵逼。
　　接李秀英回去？回哪儿去？为什么回去？
　　没等孙红梅缓过神来，就被李惠身墩强挤开，大嚷嚷：“秀英呐！娘来接你回家了！秀英呐！”
　　大牛每天来送柴火，没想到秀英婶会用粮食来交换，有时一根红心甜得绵软的红薯，有时一根水嫩嫩的玉米，不管是什么，他都无比感谢秀英婶子的倾囊相助，发誓这辈子会罩着婶子女儿顾兰花，会一辈子拿兰花当妹妹！
　　这会儿，才揣着秀英婶子给的红薯，就听到院子里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喊。
　　李秀英挡在大牛跟前，对兰花花道：“兰花花，带你大牛哥从后门走，老规矩，别让人看到了。”
　　兰花懂事道：“嗯，娘。”
　　见俩孩子一走，顾长亭皱眉道：“我精神力如今覆盖范围不广，但这院子内还是能操控的。”
　　李秀英浅笑：“这么小瞧你女人？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出手？”
　　“你可以等到我腿好的差不多，咱们一起去你便宜娘家蹭吃蹭喝。”他还是担心李家壮劳力太多，到时候李秀英无法顺利脱身。
　　李秀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直到后者被看得耳根子微热，她才弯腰在男人脸颊上亲吻了下，“好歹也是在末世里混过的人，那点泼皮的手段我难道躲不过？别瞎操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顾长亭点头，“这可是你说的，这辈子别丢下我了。”
　　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下辈子。
　　李秀英推开门就影后上身，瞬间褪去房内的深情脉脉，换上一张戚戚的脸，跟着嚎：“娘呐！你终于来了，女儿等的你好苦呀……”
　　孙红梅依旧一脸茫然，是顾富英沉着一张脸对孙红梅道：“红梅，去把老大老三叫来。”
　　后者才恍然惊醒，提步就朝隔壁跑。
　　顾富英挡在李秀英跟前，冷声道：“亲家这仗势，是想做什么？”
　　李惠不仅带了粮食来，还将当家做主的以及俩个儿子也给带来了。
　　李惠苦着一张脸，数落道：“好你个顾富英！你家儿子都成什么样了，以后拿什么养媳妇儿！现在有你们俩个老不死的撑着，以后入了棺材，咱秀英可咋办哟！感情不是你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你就不心疼是吧！我的秀英哟，我可怜的秀英呐……”
　　要不是二儿媳妇儿提前打过招呼，顾富英早一把扫帚扫对方脸上赶人了。
　　顾富英压着胸口一口气，淡道：“既然李秀英嫁到我们老顾家，就是我们老顾家的人，我儿子还没死，轮不到你们家来接人。就算接人走，害得看李秀英同不同意。”
　　李惠赶紧看向自家女儿，一个劲儿打眼色。
　　快说你同意跟我们走啊，快说呀……
　　奈何，李秀英跟眼瞎了似的，唯唯诺诺道：“娘，我公爹说得对，亭哥还在呢，我就跟你们回娘家……我不想被戳脊梁骨，我亏心呐。”
　　李惠心里咒骂，脸上却露出得意劲儿，“你看，亲家公，不是我们不讲理，秀英同意跟我们走。”
　　顾富英扭头问李秀英，“你愿意跟你娘走吗？”
　　李秀英学林黛玉哭，就是不答应。
　　这会儿功夫，孙红梅已经带着俩儿子回来了，闻言，声音跟杀驴似的难听，“啥？！李秀英跟你们回娘家！”
　　孙红梅鬼哭狼嚎：“天杀的！没王法了！我儿子还没死呢，娘家人就找上门要出嫁女儿了！老天爷啊，怎么不将这些心思歹毒背信弃义的人劈死啊！”
　　论骂功，李惠还真不及孙红梅。
　　孙红梅那张嘴噼里啪啦的，停下来的功夫都没有，倒显得老大顾长敬和老三顾长山没用武之地了。
　　老大家顾长敬在出门前就告诉顾爱国，等会儿二房家闹起来了就往村长那儿跑。
　　顾爱国吸了吸鼻涕，用木棍戳着蚂蚁洞正无聊，就听隔壁吵得天翻地覆，谨遵爹言的顾爱国丢了目光就往村长家跑。
　　半途就撞上送走大牛的兰花花。
　　原本之前因顾杏花的缘故，顾爱国和兰花花不会那么快就和好，可谁让中间有个不偏不倚的爷爷顾富英呢，再加上小孩忘性好，俩萝卜头很快就握手言和了。
　　见顾爱国跑得急，兰花花道：“爱国，你跑什么！”
　　“二姐！你家打起来了，快回去看看吧！”
　　兰花闻言，提脚就往家的方向跑。
　　李秀英表面上在哭，实际上就差抓把瓜子看热闹了。
　　眼看俩家人脸上要挂了彩，顾富英焦急道：“行了！人你们可以带走，但以前在我们顾家捞到的粮食得还回来。以前看在李秀英是顾家儿媳，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人走，粮食必须留下。”
　　李秀英不怕添堵道：“娘，你带的粮食有五斤吗？”
　　李惠：“……”
　　李贵仁好声好气的打商量，“亲家，这事你看闹的，不过这些年家家年景都不好，我们也只借到五十斤粮食，你看？”
　　李秀英义正言辞道：“爹！你怎么能诓人呢！你让女儿以后怎么做人！做人得讲诚信，说好借的165斤6两的粮食，咱得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的还给顾家165斤6两。哦对了爹，每一笔借的账，我都写下来了，你要不要过过目，对对账？”
　　李贵仁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书都没读过，哪会写什么字，记什么账！”
　　这个畜生，连几两都记得！
　　李秀英拍拍胸脯，得意道：“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亭哥可是高中生，娶了我要是大字不识，说出去多不光彩？我也是给亭哥争光。”
　　你那是争光吗？你那明明是给咱家挖坑！李贵仁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惠指着李秀英直骂：“你都要离婚的人了，给他争什么光！”
　　李秀英理直气壮道：“可我还要改嫁啊，既然要改嫁，会识字会算账的女人总比大字不识的女人值得多吧？这样爹娘给我找的下家说不定更富裕点。”
　　李家顾家：“……”
　　你还在前夫家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第22章 回娘家之旅
　　李惠见说不过大闺女，卖惨道：“咱家哪来这么多粮食？前几天还遭了贼，家里早被掏空了。”
　　“这样啊。”李秀英遗憾道：“那爹娘只能凑一凑，到处借借，再回头来接女儿了。”
　　李惠：！！！
　　李贵仁品出不对劲来，“秀英呐，你这是，还向着老顾家？”
　　李秀英笑得那叫一个和善，“哪能呐，女儿都说了，这么做是为了女儿名声，也为了李家诚信的名誉。”
　　顾富英冷声道：“等凑够了粮食再来吧，老大，关门。”
　　李家人不肯走。
　　他们这回来就打算将李秀玉带回去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可事情闹大了，村长支书不得不管。
　　经过李惠和孙红梅左一言右一句，断断续续总算将前因后果拼凑成功，村长和支书明白事情关键在李秀英身上。
　　他们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抢这么个又黑又瘦，只有一双眼睛还有点神韵的女人回去，能卖？哦不，是能嫁个更好人家的人？
　　村长：“顾老二家的，你是怎么想的？”
　　李秀英假哭道：“如果娘家能将债务还清了，咱公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所以，李秀英是同意的，但是得有前提条件。
　　村长拍案决定：“李家能将债务还清就能带走人，如果硬是来我们顾家大队闹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村长态度就是支书的，俩人都这么说了，李家不好再耍泼皮无赖。
　　村长支书返田里的时候，支书忍不住好奇道：“这顾老二家的，我咋没看出来哪里特别的？咋俩家人都在争？”
　　“谁知道呢。”不过这顾老二家的，确实邪乎。
　　另边。
　　李家人，老大李富强义愤填膺道：“白跑这遭了，现在怎么办？不会真要拿这么多粮食吧？”
　　老二李贵强无所谓道：“反正现在掏多少粮食出来，王癞子都会补上，你们慌什么。”
　　李富强：“你不慌？万一那王癞子反悔了呢？”
　　“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去确认过吗？”
　　眼看着俩儿子要吵起来，李贵仁呵斥道：“行了！”
　　李惠看向李贵仁，“当家的，你说现在怎么办？”
　　李贵仁思忖片刻，道：“与其我们掏这笔钱，倒不如让王癞子先下聘。”
　　李富强一扫阴霾，竖起大拇指，“爹，英明呐！”
　　王癞子给粮食也给的痛快，只是末了，道：“我不希望秀英在娘家这段时间过的不如意，明白吧？”
　　“明白明白。”
　　再怎么也知道李秀英得在家养几天再说，否则真等到出嫁，王癞子见了真人反悔了，将人还回来怎么办？还就还了，还要回彩礼，那他们不是做无用功了？
　　当天，李家老二李贵强就扛着粮食上了老顾家，领着李秀英回到了娘家。
　　还别说，李家这次挺贴心，为李秀英单独收拾出一个房间，还将二房偷摸着用的雪花膏搜出来，贡献到李秀英跟前。
　　李惠做足了思想功夫，“这是你二嫂偷用的，被我给搜出来了，呸，贱蹄子，现在人人都吃不饱饭，她尽顾着她那张老脸，这得花多少钱呐。不过这钱花在我闺女身上是值的，闺女你尽管用，用完娘再给你买。”
　　李秀英挖了一大坨当护手霜一样涂抹，末了，见李惠那张老脸扭曲了，她似被吓着般，有些忐忑道：“娘，怎么了？”
　　李惠尽量和颜悦色道：“秀英呐，这是擦脸的。”
　　“我知道啊。”李秀英无辜道：“可娘不是说嫂子们都是外人，外人怎么比得上你的亲闺女我是吧？所以她用来擦脸的，可不就只配我擦手吗？”
　　李惠：“……”貌似有几分道理，可这也太铺张浪费了。
　　李惠：“可雪花膏你用来擦手了，脸用什么擦啊？”
　　李秀英扫了眼淘宝旗舰店上各种大牌的护肤品，又瞄了下余额，深深地叹了口气，“娘这是嫌我难看了？”
　　李惠：“……”你没点数？你还觉得你那张脸不难看？
　　李秀英受伤道：“可在娘心里，贴心小棉袄不是该美若天仙吗？”
　　李惠：“……”她不能说这么违心的话。
　　李秀英：“既然这样，等到娘觉得我这个闺女能拉出去见人了，咱再嫁人吧。”
　　“别啊！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可别再嚯嚯她老李家的口粮了。
　　李秀英：“只有长得漂亮的人才能嫁好人家，这不是娘说过的话吗？既然在娘眼中我不漂亮，那嫁的人家就不足够富裕，以后谈何养兰花花，谈什么再借娘家粮食？”
　　李惠又瞬间觉得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明天娘再去县上看看有没有比雪花膏还好的东西。”
　　“娘，你真好。”
　　忽悠走了李惠，李秀英躺在床上翻越淘宝上的电子产品。
　　这是淘宝系统的一个bug，不能购买纸质，就连产量高的种子也不能带到这个时代，似乎是在阻止她用外挂扭曲时代变迁？不过可以通过购买电子档阅读。
　　她有想过通过电子档书写一些后世的名著，发现不行，只能复述出来，就连说给顾长亭听也困难。
　　她偶尔打发时间，会购一些收费刚上映的视频，通过戳卖家进行观看，或者购买些电子档小说打发时间，价格也不贵，在赚了李秀玉那笔钱后。
　　边吃鸡蛋边看小说，耳畔传来的稀疏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将鸡蛋往仓库里一收，厉声道：“谁？！”
　　门口钻进来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局促不安地叫她：“大姑。”
　　是李富强的大女儿。
　　李秀英态度并不热络：“有事？”
　　“大姑，你有衣服洗吗？需不需要扫地？打扫房间卫生？”
　　没张口来要吃的，而是通过劳动换取，这点上，李秀英对李富强闺女谈不上坏感。
　　李富强家五个闺女，由大到小，分别叫李有男、李来男、李想男、李念男、李思男。李家之所以留着她们，一是想等长大后卖个好价钱，二是女孩吃得少还能做做家务，减少家里妇女下工后回来劳务负担。
　　李秀英没客气，起身道：“床单一股发霉的味道，你拆了床套洗洗，顺带把被芯晒晒。”
　　李有男抱着被子，跑的比兔子还快，“好的大姑。”


第23章 忽悠，接着忽悠
　　李惠这头才刚出门，就被李贵仁拦住了去路，“你拿钱去哪儿？不知道开工了？”
　　李惠实打实道：“还不是那便宜货，现在长这么丑怎么嫁的出去？我去县城看看有没有比雪花膏还好的东西给她擦擦。”
　　李贵仁听得额角青筋一凸凸的，“比雪花膏还好的东西？”
　　“是呀，当家的，你知道有啥玩意儿比雪花膏还好不。”
　　“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人家王癞子都不嫌的，你还尽拿家里钱造！给她造啥，她以后能给你养老？钱花出去了，就是白花！平时你不是挺精明的，今天怎么被你自家闺女忽悠走了。”
　　李惠听得心底瞬间鲤鱼打挺，天杀的，她怎么被那赔钱货牵着鼻子走了！
　　眼见李惠要回去找李秀英算账，李贵仁呵斥：“行了，你还想找她算账不成？现在得罪她你有啥好处？咱还靠着她收粮呢，先上工，回来后你想想怎么哄着吧。”
　　“啥！还要我一个当娘的哄她！她面子可真大！”
　　“咋，她不大你大？你能换几百斤粮食？你那老脸倒贴都没人要。”
　　“当家的。”
　　“别叨叨了，走吧。”
　　李秀英舒舒服服翻出家里以前破旧的躺椅，躺在树荫下，磕着瓜子，看着李有男进进出出打扫屋子，其他四个妹妹也跟来帮忙，好不热闹。
　　等被套洗干净晒在太阳后，李有男擦了下额角的汗，小跑的来到李秀英跟前，邀功似的道：“大姑，好了，等晒干了我再给您通被子。”
　　李秀英拿了一袋红薯干置对方怀里，见那张黑红的小脸瞬间神采奕奕，她淡道：“你们帮我干活，我爹娘不说你们？”
　　二妹李来男嘴里被塞了个红薯干，那甜绵的口感幸福得她险些睁不开眼，她含含糊糊道：“要说的，要说的。”
　　李有男将红薯干分好后，剩下的揣进兜里，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一点点吃。
　　李有男：“我们只要把活干完了，其余时间干什么，爷奶不会管的。”
　　李秀英：“这么快就干完活了？”
　　李有男忙不迭点头，并问：“大姑，你还有事要我们做吗？”
　　李秀英：“当然有啊。”
　　……
　　李惠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院里，用葫芦瓜舀了瓢生水，咕噜咕噜灌完一瓢，体内外那股燥热才消匿了不少。
　　没等缓过神来，就听到一道声音：“娘，你这一脚泥巴的，不会是去上工了吧？你不是要去县上瞧瞧，买比雪花膏还好的护肤品回来吗？”
　　经过李贵仁洗脑，李惠清醒了不少，闻言，脑子滴溜溜转了圈，道：“哎呀，秀英呐，你不知道家里难处，我这不上工哪来的饭吃，你在家里住一天不得吃一天粮食？日子都是省着攒着过的，我只好去上工，不过你放心呐秀英，你的事娘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娘已经让大队一个婶子去打探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李秀英表示非常信任且贴心道：“娘上工累了吧？”
　　“秀英呐……”她家臭小子都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混蛋，还是女儿贴……哦不，女儿是赔钱货。
　　“娘既然累了，告诉我是哪个婶子，我自己去问得了。”
　　“……别别别。”
　　“看我，怪我，是我考虑不够周到。”李秀英手一拍，顺势点头，“娘，你一并将买护肤品的钱给我吧，正好，省得你去县上跑一趟。”
　　“……”她找的借口是不是不对？
　　二房媳妇儿恰当好处的嚷道：“小姑子不是我说你，现在这年景，谁还买雪花膏，上哪儿去找比雪花膏还好的东西？你可别学那些娼妇败家啊。”
　　李秀英皮笑肉不笑道：“娘不是从你那里搜刮来的雪花膏？东西不是你自己买的？你在说我别学你？”
　　笑意不达眼底，骂人不带脏。
　　突然间，二嫂觉得李秀英没以前好招惹。
　　李惠阻拦道：“秀英呐，没事，娘去自己问。”
　　李秀英漫不经心道：“行呐娘，如果买不到更好的，我还可以退而求其次用雪花膏，不过这雪花膏别人拿来擦脸，也只配我擦手脚了。”
　　二房：“你！”
　　二房媳妇被李贵强给拦了下来，强行拉回了房间。
　　老二媳妇儿啐了一口自己男人，“呸！怂货！你拦着我干嘛！”
　　李贵强也不在意，手抹干净脸上唾液，道：“你跟她生什么气，她也就嘚瑟几天，过几天就被爹娘给卖了，她还真当自己是宝不成。”
　　老二媳妇儿迟疑了下，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这大妹变了好多。”
　　“谁不变？就顾家那样的，她还跟以前那性子，能跟顾长亭离婚，跟咱爹娘回来？说到底，什么狗屁爱情，都是吃不了生活的苦。早知道嫁成这样，还不如当初就答应了王癞子，头婚咱赚的更多呢。”
　　“呸，你个老东西，老娘嫁给你不是吃苦？咋，这才几年爱情就成狗屁了？”
　　“嘿嘿，媳妇儿和俺不一样，媳妇儿，来，俺亲香亲香……”
　　“死相，谁要跟你亲香。”
　　二房搅事精走后，李秀英对李惠道：“娘，镇上都有雪花膏，那婶子该不会打听回来县上连雪花膏都没有吧？那我这纤纤玉手还有这玉足要不要保养了？”
　　李惠：“……”就这黑鸡爪？
　　夜幕降临，李有男将打听来的向李秀英汇报。
　　“大姑，爷奶好像要把你许配给王癞子。”
　　“大姑，那个王癞子好丑。”
　　李秀英回忆了下，王癞子貌似是原主嫁人前的追求者，个头不足一米六，酒糟鼻，满脸痘坑，牙齿还泛黄，重要的是坑蒙拐骗出了名。貌似在黑市上有点路子，但估计和刀疤比起来逊色些。
　　李秀英又奖励了对方一袋红薯干，见李有男抱着就要走，她道：“藏的地方安全吗？会不会被你爷奶发现？”
　　李有男迟疑道：“大姑，你有办法？”
　　“这样，东西放我这儿，你拿一次记一次账就成。”
　　李有男满脸通红，局促不安道：“大姑，我不会记账。”


第24章 俩盒雪花膏
　　是她欠缺考虑了。
　　整个李家，别说送女娃去读书，就是吃饱饭都成问题，什么都攒着给男娃资源。
　　小时候李富强李贵强成绩不好，硬是被李家送到小学毕业，而原主天赋还不错，却一天学都没上过。
　　在这个人人喊男女平等的社会，大部分人只是口上喊喊，实际上？大家还是坚信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儿子才是养老送终的。
　　“我可以教你，并不难。”教算数而已，只要用点心都会，况且李有男都这么大了，有些知识很好理解和消化。
　　李有男手里攥紧一根红薯干，撕了几瓣，分别塞给二妹三妹四妹五妹嘴里。
　　最小的五妹嘴里吧嗒吧嗒的，不知道梦到什么流了大片口水，刚塞进其嘴里的红薯干也滋滋有味的被吃得一干二净。
　　“大姐……”二妹李来男揉了揉惺忪睡眼，“是红薯干吗？”
　　李有男点头，二妹李来男砸吧了下嘴，道：“大姐，大姑给的红薯干好甜，好好吃。”
　　李有男：“有大姑在，以后我不会让你们再挨饿了。”
　　“大姐，大姑真好。”
　　“以后咱好好孝顺大姑。”
　　“嗯！”
　　李秀英睡眠还不错，被子虽然旧了点，但晒了一下午太阳，夜里被充沛的阳光味包围，驱散了不少乡间的泥土香。
　　她伸了个懒腰，在院子里用盐水简单漱了下口，看到从主屋出来俩黑眼圈的李惠，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娘！”
　　李惠背脊下意识一僵。
　　“娘，你今天去镇上还是县上呢？昨天我睡得早，没来得及问娘县上的情况，娘可以现在告诉我。”
　　昨天最后还是李惠坚 持去某个“婶子”那里打听县上的情况，李秀英才作罢回屋睡觉。
　　李秀英打量了下李惠的装扮，笑容淡去了许多，“娘，你这是要去上工呢？”
　　李贵仁作为一家之主，坚决杜绝有浪费奢侈的现象发生，特别是对象施在女娃身上，“天天雪花膏雪花膏，也不看看家里啥情况，够你嚯嚯的？要嚯嚯就滚顾家去，别在我们李家造。”
　　李秀英盯着李贵仁半响，“爹，你说的是真的？”
　　“……”
　　李秀英表示很高兴，她对于跟极品待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亭哥让她心头舒畅点。
　　“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咱家送到顾家粮食有的剩，我回去估摸着还能吃上热乎的。”
　　“！！！”
　　眼见李秀英拔腿就走，李惠傻眼了，拿捏不准地询问李贵仁，“当家的，这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赶紧拦着啊，粮食不要了？”
　　“欸——秀英呐！！”
　　李秀英才不管对方说什么，来的时候空手一人，发现也没啥好收拾的，两手裤兜里一揣，大摇大摆地就要走。
　　眼见李家一大家子堵住了去路，李秀英无辜地眨巴下眼，“爹，娘，你们这是干嘛？”
　　李惠陪笑脸，“秀英呐，你爹跟你开玩笑了，哪和前夫离婚了还住前夫家的？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况且，你这趁着顾家不行的时候离婚，相当于落井下石了，人家会接受你？”
　　李秀英也笑，“那我回去一趟不就知道对方会不会接受我了？”
　　李惠：“秀英！”
　　“娘？”李秀英笑容不减。
　　李惠咬牙闭眼，“一盒雪花膏。”
　　李秀英：“这哪够啊，你女儿我手用了脚用啥？总不能手脚并用一盒吧？那多不卫生。”
　　李惠还在考虑，李秀英恍然惊醒似的，道：“哦对了，除了手脚，腚还可以再来点。”
　　“……”
　　得，两盒就两盒吧。
　　扛着锄头去地里，李惠愁眉苦脸道：“当家的，你说咱为啥答应大女儿无理要求？”
　　李贵仁也因痛失一大笔钱惆怅，“不然？真放任大女儿回顾家？”
　　“可我看前亲家对秀英也不是很上心，她回去，前亲家还不一定会接受她呢。”
　　“呵，动动你的脑子想想，顾家俩老的现在最在乎谁？”
　　“还能谁，咱前女婿呗，分家后扶持这前女婿，俩老东西果然没脑子。”
　　“我是说你没脑子！”李贵仁气自己年轻时候只看脸，娶了个这么蠢的婆娘回来，成天气自己，“咱那天去闹那么凶，李秀英还放言找下家的事，当时顾长亭在屋里头吧，你想想当时屋里有反应没？”
　　李惠：“被气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孙红梅能杵那里不动？我看呐，秀英不是对顾家没感情，是想用自己最后一点价值给顾家牟利啊。”
　　反省过来的李惠脑子跟火烧了似的，越想越是恼火，“那该死的赔钱货，不帮衬娘家就算了，还尽想着从娘家搬东西给婆家！泼出去的水，天杀的，我造了什么孽唷，生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咱还给她买生雪花膏！买个球球！”
　　李贵仁冷冷地扫了眼蠢婆娘，“你不下点本钱，能拿到粮食？放宽心点，现在外面拿钱都买不到粮食呢，俩盒雪花膏就当买粮食的钱了。”
　　“当家的，你心这么宽啊？”和平时的你不太一样啊。
　　李贵仁：“你当那王癞子是好相处的？”
　　李贵仁会知道点内幕还是从老二李贵强那里套出来的，王癞子除了长得丑，还玩女人。
　　这也是王癞子手头有几个钱，好人家闺女不愿意嫁给王癞子的原因。
　　毕竟这个年代，谁家处着还看长相？
　　白得了俩盒雪花膏，李秀英当然开心了。
　　李秀英甜滋滋道：“谢谢爹娘。”说完，还装模作样担心道：“这花了爹娘不少钱吧？”
　　李惠想到李秀英嫁出去这么些年，心早就向着婆家了，就对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啥好脸色，“知道你还要俩盒？”
　　李秀英悲戚戚道：“娘是嫌秀英花多了？那秀英这就回顾家去……”
　　李贵仁脸色一沉，李惠也懊恼了下，赶紧迎上笑脸，“哪能啊，不过这俩盒雪花膏已经花光咱家所有积蓄，多得没有了，秀英你可得省着点花。”
　　“所以，娘是疼女儿，疼到不惜花光家里所有积蓄咯？”
　　“……是。”
　　“娘，你是爱女儿的，对吗？”
　　“……爱。”内心挣扎许久后的李惠硬生生压下脏乱骂人的话，顺势道。
　　李秀英很感动，扭头询问李贵仁：“爹，你呢？”
　　李贵仁生无可恋：“……爱。”
　　李秀英：很好，让你们干着憋屈的事，恶心到你们，我就满足了。
　　晚上吃饭也能多吃几大碗呢。


第25章 发现规律
　　事实证明，李秀英确实多吃了俩大碗饭。
　　半夜三更，李惠翻来覆去睡不着，胸口被堵着一口气，是被那赔钱货给气的。
　　李贵仁也烦着呢，点了煤油灯道：“你干啥呢，还睡不睡了？”
　　“当家的，你说以前多老实的孩子，现在咋成这副模样了？怪我，生了个讨债鬼唷。”
　　李贵仁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自己生了个讨债鬼？当年我说有老大老二就够了，是你还硬要跟大嫂比，比过了吗？”
　　李惠眼眶一红，道：“我都是为谁？谁家不想儿子多点，兄弟一多，你腰板不得挺直了？到时候多少人夸你能耐？”
　　“可你肚子争气了吗？”
　　“当家的……”
　　“行了，赶紧睡吧。”
　　李秀英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醒来伸了个懒腰，开了俩盒雪花膏，说到做到，一盒抹手一盒抹，做好双重保护。
　　屋里门还没拉开，她就瞧见李惠鬼鬼祟祟，怀里抱着什么。
　　李秀英眉梢一扬，单手撑起窗框，身体一跃，轻松翻了窗来到后院，蹑手蹑脚地跟上李惠。
　　跟了许久，才发现对方藏的是鸡蛋，李秀英顿时索然无味。
　　不过她也知道最近吃鸡蛋吃腻了，在这个时代鸡蛋确实是金贵的东西。
　　李惠看着孙子包口吃下一整颗鸡蛋，笑得眉眼都没了，“乖孙孙，鸡蛋好吃吗？”
　　李子浩忙不迭点头，也不怕被噎着，竖起大拇指，“奶，好吃，还有吗？奶。”
　　“欸，奶的乖孙孙，今天没有了，明天奶再给你搞颗鸡蛋来。”
　　只要有好处，李子浩漂亮话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奶你最好了，奶是天下最好的奶奶！浩浩最喜欢奶了。”
　　这彩虹屁吹得，李秀英都觉得假，偏偏李惠仿佛天上掉馅饼似的，笑得开怀。
　　等到李惠离开，李秀英才操起一根木棍，晃晃悠悠地挡去胖墩的去路。
　　还别说，这个年代长得胖可不会被嘲笑，而是有福气的象征，趁着福气，李子浩荒年前没少占到别家便宜。
　　李秀英选择出现，是看着小胖墩手里的红薯干很眼熟。
　　“你是谁？”
　　看着胖墩吃完手里的红薯干，李秀英眉梢微扬，反问：“好吃吗？”
　　李子浩警惕，肥胖的身体往后藏了藏，“没了没了，都吃完了。”
　　“哦这样，那你知道你吃的红薯干哪儿来的吗？”
　　“赔钱货那里抢的。”
　　“错，红薯干是我的，但吃我的东西，就得替我干活，你干了吗？”
　　李子浩老实的摇头。
　　“行，现在干也不迟。”
　　于是，趁着李家人上工，李秀英奴役了下童工，逼着李子浩将李有男做过的事重新干了一遍。
　　累到最后，李子浩直喊苦，再也不抢李有男的东西吃了，再也不抢了。
　　李秀英对孩子没恶意，纯属觉得这侄子太胖了，需要劳逸结合而已。
　　奴役完侄子，她便短暂离开了。
　　与刀疤约好的时间到了，她提前踩点，观察四周无人，才在人快到时，将东西放进了约定地点。
　　来接头的是猴子，见了李秀英，乖巧道：“英姐。”
　　李秀英见对方还挺上道，扔了一支烟过去。
　　烟是淘宝上买的，没有任何牌子标签，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劣质得不能再劣质，几块钱一根，但在这个年代可是好东西。
　　猴子双眼一亮，暗忖疤哥分析得果然没错，这个英子是有来头的，背后连烟这种稀缺货都能搞到。
　　“谢谢英姐。”
　　“东西带了吗？”
　　“早给您备着呢。”
　　“行，让你们的人先验验货。”
　　猴子的人去验货，李秀英便与猴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见货点得差不多了，才收下猴子带来的东西。
　　有了这些黄鱼，李秀英短时间内不缺任何物资了。
　　猴子见面粉大米都是白花花，可比那些金子老物件可爱多了。他都恨不得生吃几颗了。
　　“英姐，疤哥问你，下次交易需要多久？”
　　李秀英刚想说‘看你吃得下’多少，但被久违的滋滋声打断。
　　她眉头轻蹙，猴子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忐忑不安道：“英姐，是我说错话了？”
　　“不是你的问题，我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你们老大想要什么，我帮你留意下。”
　　“粮食，粗粮细粮都行，如果没有，布，港货，稀缺货，都可以。”
　　李秀英点头，“行，我记下了。”
　　说完，李秀英便匆匆离开。
　　回大队的路上，李秀英找了个僻静地儿，面色冷峻。
　　李秀英：“说吧，我违反了什么规定。”
　　“经判定，宿主有扭曲历史的倾向，惩罚，惩罚。”
　　“扭曲历史啊……”李秀英恍然，“你是说不能改变历史大致走向，该荒年，我通过淘宝流出大量粮食，解决荒年的尴尬，系统你就会对我造成惩罚？”
　　“正确。”
　　李秀英：“这是人之常情吧？谁拥有金手指不想利用，大赚一笔？你阻碍我发展，又干嘛送我金手指？”
　　“淘宝不属于本系统归属以内。”
　　“不是你的？那为什么规则和你差不多，bug究其根本阻止时代快速发展，防止超时空物件出现。除非我自身能改变……”李秀英深思了会儿，越想越有意思，“所以，外在条件全是虚的，我想摆脱现状，只有靠自己积累，是吗？”
　　系统没回应，但李秀英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回到李家大队，还未走近，就听到李家鬼哭狼嚎。
　　除了李惠还有谁？
　　李秀英权当未听到似的，推门而入，“娘，晚上吃什么？”
　　“吃吃吃，你个赔钱货，讨债的！你看把我家乖孙孙虐成什么样了！我乖孙生下来就没吃过苦，可怜遇到你这样的大姑唷……”
　　李子浩这几天没在李家，是去大房家的娘家住了几天。
　　李秀英掏了掏耳朵，“娘，你昨天还说最爱我，现在你的小宝贝成这小胖子了？”
　　李子浩怒气反驳：“我不胖！”
　　李秀英捏了下胖墩的胖脸，哟，别看，还挺有弹性，“这还不胖，那啥叫胖？”
　　李子浩被说得眼眶一红，说哭就哭了出来。
　　李惠赶紧安慰乖孙孙，一旁李富强也被这鸡飞狗跳的场景嚷得脑壳疼，问李贵仁：“爹，大妹什么时候嫁出去啊？她在一天，我看咱别想好生过日子。”
　　李贵仁拍案叫板，“明天叫老二去王癞子家问问。”
　　“欸。”


第26章 回顾家
　　李贵强来找王癞子的时候，后者正和隔壁大队寡妇做不可见人的勾当。
　　王癞子裤腰带都没勒紧，松松垮垮拉开门栓，一脸怒火，“哪个龟孙来坏我好事！”
　　待见到是李贵强时，王癞子怒火才消匿了大半，“哦，原来是未来大舅子啊。”
　　李贵强还没出声，一个披头散发眉眼还略带一丝妩媚，扣着脖颈间纽扣，还抽空冲他抛媚眼的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李贵强好赌却不好色，唯一的专情都用在自家媳妇儿身上了。这会儿看到后出来的女人，不是想入非非，而是愁。
　　自家大妹比不上这女人媚态，长得也不如对方，这王癞子要是赖账了咋办？
　　“大舅子？”
　　李贵强晃过神来，忙道：“我大妹回娘家了，你多久让人上门提亲？”
　　“提亲呐……你先约秀英出来，我们见见面。”上次赌的时候，兄弟给他出了个主意，能白嫖的事为啥还要花大功夫娶个婆娘回来？娶了婆娘束手束脚，以后别想有安生日子。
　　王癞子这么一想，确实是，干嘛娶个婆娘回来？虽然他馋李秀英，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喜欢早就变质了，久了就成爱而不得的执着。这女人得到后，那个劲头不就过去了？
　　“不行！”李贵强失声道。
　　见自己失态，李贵强立马改变态度，谆谆善诱，“咱们大队保守，男女俩人还没结婚就偷偷见面，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我们可不想遭受大队其他人眼光。”
　　王癞子啧了声，“那是说没有结过婚的女人，你大妹结过婚，还怕这？况且你大妹不是对顾家落井下石才回的娘家？李贵强，你可别诓我，我可没那么好诓。”
　　“……就不能结了婚后见面？”
　　见李贵强眼神闪躲，王癞子似也察觉出不对劲，狐疑道：“李贵强，你该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这……”为了拖延上一阵时间，李贵强道：“其实我大妹这次生了病，有传染性……”
　　“草。”王癞子骂脏道：“有病你还让我提亲？你没毛病吧？”
　　“……”他忘了来的目的是想让对方去提亲。
　　他这是找的什么烂借口？怎么跟他娘一样蠢？
　　李贵强赔笑，脑子也转得快，道：“你也知道我家这次损失严重，家里实在养不起一个闲人，所以才想赶快将大妹嫁出去。不过你放心，病虽然能传染，并不致命，养养就好。”
　　“你们家损失严重关我啥事？”
　　“我大妹早晚不是你的人吗？所以……你看婚事不能提前，这件事咱先定下来？既然事情定下来了，咱大妹的口粮，你是不是能预支下？”
　　王癞子盯得李贵强头皮发麻，才哥俩好的勾肩搭背道：“行呐，李贵强，跟我玩算计？以后还想不想上牌桌了？”
　　李贵强苦不堪言，他想。
　　“秀英先在你家养着，给我养白白胖胖点，以后我连本带利给搬到你家去。”
　　李贵强将王癞子的原话带给了李贵仁，后者沉思了半响，脸色越来越沉。
　　老大李富强低声凑到李贵仁耳畔道：“爹，看来这位王癞子是个不好糊弄的，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养到大妹出嫁吧？”
　　“把大妹送回顾家去。”李贵仁最后拍案决定道。
　　李贵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爹，咱砸进去俩盒雪花膏的钱，还有粮食，都不要了吗？”
　　李富强幸灾乐祸道：“还不是你太蠢，借口都不会找好的，差点被王癞子看出倪端来。要真被王癞子看到大妹长相，我看这桩生意铁黄。”
　　李贵仁：“人送回顾家，王癞子要人，就让他去顾家要。”
　　李贵强急声道：“那彩礼怎么办？”
　　李贵仁：“现在是想彩礼的时候？李秀英再多待在家里一天，这家就会被嚯嚯得不成样。她已经不是以前任由我们宰割的秀英了。”
　　虽然李惠跟李贵仁吵了一架，但最终决定，李秀英还是被李富强送回了顾家。
　　李富强临走前，还被李秀英拉着哭诉了一通，“大哥，你说爹娘咋这么狠的心啊，说好帮我找好夫家，我才敢跟顾家这么横，现在说把我送回来就送回来了！这让我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言下之意：我离婚找下家不是我自愿，你们把我送回来就是送我回火坑。怎么算都是我最无辜。
　　李富强眼角抽了抽，刚想反驳，就见顾家大队冲着他们指指点点，他只能落荒而逃。
　　这个时候和妇女争辩，就会有人说他一个大男人的小气。妇女的事，男人一般很少掺和，早知道就带上他媳妇儿一起了。
　　李家人都去上工了，家里只剩下一个杵着拐杖试着走路的顾长亭。
　　李秀英快步上前，“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让你多躺在床上养养吗？”
　　大夫是村里的赤脚大夫，有点毛脚功夫，小病可以治愈，大病没办法诊治。
　　顾长亭胳膊任由她搭在肩膀上，眼神逐渐柔和，“告诉你件好消息，我异能全恢复了，现在身体各项基能也在慢慢修复，不出意外的话，脚也能治愈。”
　　他刚穿来的时候，如果十级双系异能也紧随而来，就算被砸伤也不会太严重，偏偏双系异能延迟许久。
　　李秀英也笑：“这可是好事，不过你伤势好了，也得继续跛脚糊弄家里那俩个人。”
　　“这你放心，我也不想一下子好了，发达起来，便宜爹娘天平秤就倾向另外俩兄弟去。”
　　李秀英嗤之以鼻，“虽说你受伤他们做的还算公断，可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们亲生孩子，咱吃香喝辣的，他们其他几个孩子肉汤都喝不到，可不是要心疼？”
　　“不聊这些，说件开心的，我精神网能覆盖整个顾家大队，我已经发现一处地儿能打井水了。”
　　李秀英：“那深山里有水源吗？以后偷偷做饭可以用到。”
　　“有。”
　　“好，那明天咱就去找村长。”
　　“行，我这具身体好歹是个高中生，就冲着这学历，在队员那里有说服力。”


第27章 气完娘家气夫家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秀英嘚瑟地摇晃了下俩盒开封的雪花膏，“不仅回来了，还敲了俩盒雪花膏。”
　　李秀英将事情原原本本阐述了遍，末了，道：“不知道他们和王癞子怎么沟通的，反正我看李家人挺精明的，知道我再赖在娘家不仅捞不到好处还倒亏，就把我送回顾家来嚯嚯你了。”
　　“媳妇儿，你可真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李秀英骄傲地翘起狐狸尾巴。
　　顾长亭竖起大拇指，“媳妇儿可把娘家人气坏了吧？”
　　“不仅逼着他们放血，还逼他们说违心的话恶心他们。”
　　“不愧是我媳妇儿。”
　　“你这话术，可真是越来越入乡随俗了。”
　　“都是媳妇儿教的好。”
　　“……”李秀英品出来了，“行了，想吃啥，直说。”
　　顾长亭双眼放得更亮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嘴巴都淡出鸟味了，可得吃点好的补补。”
　　李秀英认命地朝厨房走去。
　　李家三房在李秀英走后没几天，厨房使用彻底划分开来，各家有了各自灶台。
　　李秀英不敢炖肉，只有抽空去深山做菜。
　　煮了点粥，加了鸡丝和葱花上，将淘宝里买的贡菜咸菜下了单，鸡丝粥煮好端回房间，多余的放进了仓库里，出厨房前还开了窗散味。
　　本以为做多了，谁知道多的被顾长亭吃得一干二净。
　　李秀英吃完饭才想起一件事来，她犹豫地看向顾长亭，“你发现水源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吧？”
　　顾长亭纳闷，“能出什么事？”
　　李秀英不打算将系统的事告知对方。
　　顾长亭似乎察觉出异常，问：“怎么了这是？”
　　李秀英只好道出其他情绪，“你也知道我淘宝自带仓库有净化和保鲜的功能，原本在上一世我没察觉不对劲，只觉得这功能挺方便的，直到前几天回便宜娘家，才察觉出异常。”
　　李秀英：“仓库里净化功能是防止淘宝上购买物品标签出现在不同时代，淘宝上不能购买任何超时代书籍就是最好的证明。有些超时代东西我们可以自己用，但不能交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长亭听了半天，脑子也转得快，她说完，他就瞬间明白了她言下之意，“我们只能通过本身改变历史，不能借助外在因素？比如你的淘宝？不对，那我异能探测到水源，为什么没事？”
　　李秀英有些后怕地缩进他的怀里，“大概是可以小幅度改变，大范围不行。亭哥，答应我，知道这些后，不要做糊涂事，我可以受苦受累，但受不了你不在身边。”
　　感受到她冰冷的身躯，他回想到上一世她走后，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他搂紧了她的身躯，“我也是，英子，答应我，这辈子你要比我活得长。”
　　“我只能答应你，比你活得长最多一秒。”
　　俩人在相拥中进入梦乡。
　　孙红梅回家后，发现灶台是热的，就知道儿媳回来了。
　　李秀英刚被接走那会儿，孙红梅差点没追上去撕了李秀英，但被老伴拦了下来。接着看着三家一起分赃，她一脸懵逼，顾富英又解释了一遍，李秀英才缓过神来。
　　她当时有些埋怨顾富英，“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顾富英：“提前告诉你，你能演好这出戏？”
　　这倒是。
　　慢慢的，三家因为这次粮食吃饱了饭，三家都没怨言，孙红梅才觉得这出戏唱得好。
　　孙红梅径直推开门，“李秀英你……哎哟喂，大白天就躺床上，你们害不害臊。”
　　虽然是纯盖铺盖睡觉。
　　李秀英睁开朦胧睡眼，茫然地冲着顾长亭打了个哈欠，“这个年代的人都习惯了进门不敲门？”
　　顾长亭回忆了下，点头，“好像是。”
　　“算了，不计较了，我也睡饱了，去做个饭。”李秀英翻起身，朝屋外走去。
　　孙红梅数落道：“刚回来就躺床上，懒婆娘，不知道你爹娘要回来，不知道多做点饭？”
　　多做点还怎么偷吃？
　　李秀英也不生气，道：“我就懒这么一回，这不是起来给你和爹做饭了吗？怎么，不想我做饭，想自己上？”
　　“你个懒婆娘，你还想让我做饭！”
　　“是啊。”李秀英毫不犹豫地点头，“懒婆娘是不会做饭的，那我回屋接着睡。”
　　也不管孙红梅鬼哭狼嚎，李秀英转身回了屋。
　　顾长亭自然听到李秀英那番言论，笑着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
　　她缩进被窝里，耸了耸肩，“本来想当个孝顺的儿媳，这可是她逼我犯懒的，谁让她横呢，我也没辙了。”
　　“歪理。”顾长亭忍俊不禁道。
　　李秀英担忧：“就是不知道兰花花回来吃啥。”
　　“放心，爹娘跟我们过，自然不会亏待了我们孩子。”
　　“那倒是。”李秀英抬头看了眼斑驳的土墙，叹气，“咱多久才能奔小康啊。”
　　“慢慢来吧。”
　　孙红梅骂骂咧咧地熬着糊糊，蒸了几个大黑馒头。
　　刚端上桌，就见兰花花狼吞虎咽往嘴里塞一个，又揣了一个，忙跑了。
　　孙红梅骂得更大声了，“一个俩个都是讨债的，尽早带着拖油瓶回你娘家去，别浪费我们家粮食……”
　　顾富英磕了磕烟斗，“少说俩句。”
　　孙红梅这才禁了声。
　　兰花花给了背来柴火的大牛哥一个，小腿蹬蹬蹬地往屋内跑。
　　“娘——”
　　一道清脆的声音瞬间将俩个腻歪的人分开。
　　兰花花没在意爹娘的尴尬劲儿，只一个劲儿往李秀英身边蹭，“娘，兰花花好想你。”
　　“我看你是想娘手头的东西吧。”
　　兰花花笑得天真，诚实地点头，“想，都想。”
　　李秀英取出鸡蛋和一小袋红薯干递给她，“去吧，找小伙伴玩去，晚上可以晚点回来。”
　　“娘，你真好。”
　　等兰花花跑了后，俩人才又腻乎在一起。
　　到底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毕竟顾长亭伤势还未痊愈，经不起大运动。
　　翌日，李秀英刚搀着顾长亭出房门，孙红梅丢了大铁勺就冲过来关切道：“老二，你咋出来了？伤还没好，大夫让你回去躺着，快回去回去。”


第28章 缺少壮劳动力
　　顾长亭无奈道：“娘，我腿好多了，我觉得凡事不能听大夫的，既然有了好转，就多走动走动，否则时间久了肌肉僵化，更不利于伤口痊愈。”
　　孙红梅没读过几天书，傻了两秒，直问：“亭子，你说啥？”
　　顾长亭就是要对方听得云里雾里，显得专业些，才有人信：“意思就是，下床活动对伤口有利。”
　　孙红梅显然是相信的，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读书人，“真的？”
　　“娘，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长亭又道：“不过今天我不止活动筋骨这么简单，大队不是最近缺水源吗？”
　　孙红梅双眸一亮，“亭子，你有办法？”
　　半个小时后。
　　村长抽着旱烟，不知在沉思什么，良久，手伸进不知补了多少暗色补丁的上衣兜里，掏了半天没见掏出东西，却做了个决定，“亭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长亭撒谎眼睛不带眨的，“村长，我之前在县里读书的时候看过类似书籍，这几天受伤躺在床上，总想着不能真的废下去，得为家庭、大队、国家做奉献，所以在家我也没闲着，回顾当年在书上看过的知识。”
　　有队员走投无路了，家里已经快断顿了，这样下去只能出去讨口，可现在讨口的老老少少太多，人情复杂，家里捏着粮的一旦大方掏出来施舍讨口，说不定还会被心怀鬼胎的人举报。本来讨口饭吃就很困难，豁出了脸面，再遇到这种场面，更没人愿意抠出牙缝里的粮了，都藏着掖着。
　　前段时间市里就发生了一件大案，有官员可怜讨口的孩子，施舍了块黑面馒头，第二天就被举报了，薅下官职不说，全家还受到连累，上了当地报纸，从市里到县城，再到各大队，闹得沸沸扬扬。
　　讨口都没出路，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即便有些人怀疑顾长亭话的可信度，但还有部分人保持支持的态度。
　　“村长，亭子是咱大队唯一一个高中生，书读得多的人总比我们地里抛食的厉害，咱现在还有其他辙吗？眼看麦子要抽穗了，这可是需水的关键期啊，真得以后连粮食都没得吃吗？”
　　村长与村支书打了个商量，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派几个壮劳动力跟顾长亭去采点。
　　壮劳动力打井是需要力气的，这就需要每家出点粮食提供一顿饭，才有力气干活。
　　这话一说，不支持的那部分就站出来了。
　　“村长，支书，亭子也是口上说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没打出水来咋办？这不是白白浪费功夫吗？”
　　“是呀，他书上看的，过了这么久还能记住？别把劳动力当儿戏玩呀，当这是过家家呢？”
　　……
　　村长吧嗒俩口烟杆，等这群人叽叽喳喳议论完，才将橄榄球抛向顾长亭，“你怎么说，亭子。”
　　顾长亭环顾一圈，面色如常，“大家有支持我的，也有反对我的，首先我得感谢那些支持我的父老乡亲。”
　　顾长亭：“我知道自己年轻，说话没有说服力，大家不相信我很正常。这样，大家也不必每家出粮食，相信我的可以出粮食，但如果真打出水来，我希望村长支书收成的时候按照打井贡献粮的比例分给大伙粮食。”
　　顾长亭：“至于平时生活饮用，只要田里不缺水了，大家伙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可以吗？”
　　顾长亭说的有些绕口，队员七嘴八舌询问什么是“比例”“比例该怎么算”，支书都一一解惑。
　　了解情况后，许多队员都觉得公平，村长和支书最终拍案，就按顾长亭说的来做。
　　至于打井水的壮劳动力，自愿参加。
　　原本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壮劳动力变成自愿后，李秀英夫妻傻眼了。
　　竟没有一个人来。
　　至于粮食出的人家，也是寥寥无几。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接下来怎么办？”
　　顾长亭还没说话，孙红梅递给老二一块黑面馒头，“你爹他去找其他俩房了，这好事哪能便宜别人去。”
　　也就孙红梅对老二盲目自信。
　　顾长亭没接馒头，道：“娘，你吃吧，我还不饿。”
　　李秀英：“他俩？爹也不怕空手而归。”
　　孙红梅扯着嗓子嚎：“李秀英你说什么咧！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兄弟反目！”
　　李秀英：“瞧娘说的，他们反目对我有啥好处？我倒是希望他们相亲相爱，能像我对娘家一样扒拉点好处来补贴咱家，可惜啊，爹娘早早就给未来本可以相亲相爱的三兄弟分家了。”
　　越说，李秀英越惋惜，“可惜了可惜了。”
　　“李秀英！”孙红梅咬牙切齿道。
　　李秀英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欸，娘，吃饱没？没吃饱再多吃点，咱才好有力气唠唠嗑。娘你也真是，唠嗑扯着嗓子干嘛，多费劲儿啊，多吃点，待会儿有更多气劲儿。”
　　兰花花看着自家娘眼神锃亮，嘴里馒头也不香，只觉得娘好厉害，瞧把奶给气的，气都不顺了。
　　孙红梅指着顾长亭指头直打颤，“老二，你不管管你媳妇儿？！”
　　顾长亭沉思会儿，严肃的脸叫人分不清其情绪，只见他慎重地点头，“娘，英子她说得对。”
　　“！！！”
　　顾长亭又夹了筷子淘宝上买的榨菜进孙红梅碗里，宛如孝子，“娘你多吃点，待会儿好有力气和英子唠嗑。”
　　孙红梅：！！！
　　她差点没气岔了！
　　顾富英先敲响老大家的门，老大顾长敬睡了，开门的是李招娣。
　　“爹？”
　　“老大在吗？”
　　李招娣不太情愿的让了条路出来，“爹，你坐，我去帮你叫敬哥。”
　　顾杏花在漫山遍野跑找柴火，顾爱国躲在家里玩泥巴。
　　见顾富英来了，顾爱国沾满泥巴的手在衣服上一擦，甜甜的叫道：“爷！”
　　“欸，爱国，最近在家里乖不乖？”
　　“乖。”
　　顾富英犹豫了瞬，从兜里扒拉了俩下，才掏出半个窝窝头，递了上去，“爱国吃，爷爷给的。”
　　顾爱国咽了咽唾液，双眼放着光，“谢谢爷。”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几天不见，孙子瘦了不少？
　　“爹，你怎么来了。”


第29章 请外援
　　顾长敬找来了老三顾长山，一同去了主屋那边。
　　也就一道墙的距离，顾长山走得很慢，问道：“大哥，你知道爹为什么叫我们过去吗？”
　　顾长敬挠了挠后脑勺傻笑得摇头，“还真不知道。”
　　“大队都传遍了，二哥想打井，不过这打井需要劳动力，现在他们缺少劳动力，正好爹又叫我们……”
　　顾长敬：“这不是好事吗？爹教我们兄弟几个情同什么，要共什么难。”
　　顾长山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和大哥都是小学毕业文凭，纠正道：“是情同手足，共患难。”
　　“对对对，情同手足，共患难。”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县里公社都有打井的专业队伍，他们有专门的仪器都测量不准哪处有水源，二哥空口说白话就是真的？怎么可能！”
　　顾长敬思索了许久，才蹦出一句话来，“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他怀疑大哥思索这么久，是在想说出来的话怎样显得有文化。
　　顾长山试探性道：“要是爹让我们去帮他呢？”
　　“爹说的话肯定要听！”
　　“……”那我怎么办！
　　顾长山内心叫嚣了瞬，想起李招娣那人心思多，指不定这事成不了，也就没再绕口打消直脑筋顾长亭的爹宝心思。
　　顾富英叫兄弟二人来果真是说打井这件事。
　　他眉头愁成川字，“你二哥/二弟这次受了伤是为了这个家，好不容易能靠自己本事谋点出路，我希望作为兄弟的你们能支持他。”
　　顾长敬直言：“爹你放心，二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长山可没那么傻，询问：“爹，你说的是这次打井的事？你希望我和大哥全力支持二哥？”
　　顾富英没有犹豫地点头，顾长山：“爹，现在咱们分了家，家里没男人上工，来年吃什么？这事我得回去和媳妇儿商量商量。”
　　顾富英看了眼老三顾长山，又看向顾长敬，“你的意思呢？”
　　顾长敬：“我当然是听爹娘的。”
　　顾富英点了点头，“好，你们都回去跟媳妇儿商量商量，这件事不着急，明天给我回复吧。”
　　顾长山原封不动将话转述给孙白萍，后者嗤之以鼻，“那二哥铁定是腿断了，眼看着没出路，要成窝囊废了，使劲儿找存在感呢。我可告诉你，你别出力，不然我跟你没完！找个借口推了！”
　　顾长山哄道：“你当我傻啊，二哥那借口，我听得都蹩脚，信他的人耳根子得多软多容易受骗啊，放心吧媳妇儿，咱精着呢。”
　　大房这边倒不至于鸡飞狗跳，待顾长敬说明情况后，李招娣犹豫不决道：“当家的，你也知道前几天我娘他们来借粮，说是家里快过不下去了，现在剩的那点粮食自己都不够吃，可不得多上点工分好挣粮？”
　　顾长敬：“没粮食了？那就更得打井了，打井包一顿饭，还能给咱家省一个人粮食。打到水了，来年分的粮更多，双喜临门啊。”
　　“……可万一没打到水呢？”
　　顾长敬安慰道：“你得相信我二弟，咱家就他一个读出书了，如果不是当年被人使了绊子，现在老早就是大学生了。”
　　李招娣：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最终李招娣放任顾长敬为之，她想的是如果没打到水还能去老二家门口闹，老头子总不能看着他们大房被饿死。
　　顾富英和顾长敬成了打井的主要劳动力，至于孙红梅和李秀玉成了搭手。
　　打井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李秀玉每天感觉自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结果几天过去还没打入十米深。
　　要知道水源可是在地底，按照这速度打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即便这具身体习惯了做苦力，她也时不时用淘宝上的东西给自己加餐，可还是扛不住啊。
　　就在李秀英为请外援这件事上发愁时，二妹李秀玉找上了门。
　　这次李秀玉来得十分有诚意，带来了几条小黄鱼。
　　“大姐，你看这些能换多少粮。”李秀玉搓了搓手，不自信地垂眸。
　　李秀英恍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秀玉。”
　　“啊？”
　　“这些我能给五百斤粗粮，五十斤细粮，你看成不。”
　　李秀玉黑脸通红，“还、还有细粮？”
　　“如果你男人能答应帮我做事，每个月我还可以额外提供口粮，后期合作意外，有工资拿……你回去问问你男人，看他愿不愿意。”
　　还有这种好事！？
　　李秀玉快马加鞭当天就回到村，将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自家男人。
　　见对方还在犹豫，李秀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阿伟，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看看家里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们不是只有一个孩子，而是七个！整整七个！还都是男娃！男娃的饭量多大？这次换来的几百斤粮又能撑多久？这些你想过没有？”
　　张伟面露痛苦，“你让我再想想吧。”
　　这一夜，李秀玉夫妻俩是分房睡的。
　　李秀玉怀中的老七砸吧了下唇角，等她替老七揶好被角，就听老三问道：“娘，我可以少吃点，给七弟多吃点。”
　　老大：“娘，隔壁狗子就是没吃的死了，七弟会不会也……我反正都七岁了，够大了，七弟还没怎么见识过这个世界呢，粮食真不够吃了，就把我的那份给七弟吧。”
　　李秀玉哽咽道：“放心吧，爹娘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张伟路过窗台的时候，扫了眼月色，默不作声地隐入黑暗中。
　　第二天，张伟脸色倦意不减。
　　李秀玉煮了满满一锅包谷饭，家里男人是主要劳动力，给打最大的一碗，接下来是她以及分摊家务的老大，按着劳动力分完早饭，桌上只余下快速扫荡的抛饭声。
　　没会儿，各自碗里的饭扒得一干二净。
　　每个人几乎不忘舔碗底，做到一滴都不浪费。
　　搁下碗筷，看到还在襁褓中的七娃饿得直哇哇叫，张伟似乎做了个决定。
　　“秀玉，带我去见你家大姐吧，家里孩子让大娃看着点。”
　　李秀玉脸上布满喜色，“欸！”


第30章 烤鸡
　　李秀英当然不能对顾家人说这是自己请的外援，只道：“如果真能打出水，我妹夫想请亭哥去他们大队也看看，不过他们家也拿不出别的东西来，只好借着一股子劲儿来先帮忙。”
　　顾富英信不信她不知道，顾长敬是信了的。
　　顾长敬叹气：“现在家家风景都不好，二弟能耐，还有这本事。”说完还竖起大拇指来。
　　原本顾家大队人还在望风，看顾富英家的笑话。
　　一开始确实笑够了，毕竟劳动力不多，几天才打那么浅，别说是水的影子，连土都是硬凿的。
　　后来有了张伟的加入，效率增加了，凿着凿着，土不那么硬了，可以靠挖，挖着挖着，土成湿泥巴了。
　　经过半个月努力，见水了。
　　“打出来了——！打出来了！村长！支书——！亭子哥打出来了！！！”
　　村长一脸喜色，对上支书视线，俩人双双起身，“走，去看看。”
　　村长到的时候，队员们将打井的位置团团围住，不停询问顾长亭是怎么知道这处有水源的。
　　顾长亭除了拿出打井前说辞，还自己拟定了一则公式，各种字符数字分开还好理解，凑一起是没一个人能看懂。
　　支书掏出老花镜，也不知有没有看懂，激动地眼眶微热，一个劲儿说着好好好。
　　村长：“亭子，你当初说的话还作数吧？”
　　“当然作数，不过我希望到时候分粮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份。”顾长亭道。
　　顾长亭虽然还杵着拐杖，形象确实不佳，但，是众星捧月般被队员们送回了家。
　　李秀英在给张伟结算当天口粮，完事，又扔了一只鸡过去，“这几天辛苦你了，拿回去补补，有事我会通知我妹子。”
　　按她一个二十一世纪人脑性思维，聘用临时工只每天给几斤粮食，也太占便宜了。再加上李秀玉是亲妹子，家里还有七个葫芦娃要养，能优待点何必抠抠搜搜？
　　淘宝上三十多块钱三只老母鸡，还送勺子，实在划算。
　　“这、这我不能要！”张伟望着被扒了精光，内脏掏空的母鸡，仿佛已经穿越时空看到了热腾腾的母鸡汤。
　　母鸡啊！肉啊！
　　现在粮食都不够吃的社会，几家人能吃得起肉啊？
　　李秀英不由分明塞进他怀里，“放心拿去吃，以后我和亭哥用得着你的地方也不会客气。”
　　张伟收下了母鸡，畏畏缩缩地回家，听到背后脚步声还吓一大跳。
　　李秀玉狐疑道：“干啥呢，在自家被吓成这样。”
　　张伟见左右没人，将怀里一只鸡亮相，“媳妇儿你快看，这是什么！”
　　李秀玉愣了俩秒，也做贼心虚地左顾右盼，“你哪儿来的鸡？该不会上哪儿偷的吧？”
　　“……媳妇儿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那这是？”
　　“你大姐给的。”张伟竖起大拇指，“你大姐大姐夫是真有渠道，这玩意儿都能弄到。”
　　现在李秀英成了李秀玉的骄傲，后者自信地挺起胸脯，“也不想想之前大姐给我们的五十斤细粮，五十斤呐！别说乡下，城里有几个人家里头能积攒五十斤细粮出来？”
　　细粮熬出来的米油能养人，刚好给襁褓中的七娃吃，这几天七娃哭声总算没一下下，像是断气的模样。
　　“秀玉，你说这肉怎么吃？咱开火，左邻右舍都能闻到。”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过熬不了汤，只能烤了回家再分配。”
　　俩口子安排好家里一切，背着背篓鬼鬼祟祟去了人烟稀少的泥潭边。
　　回来的时候，大娃领着一众孩子刚将饭煮上。
　　“爹？娘？”
　　三娃嗅了嗅鼻头，“爹娘，我怎么闻到一股肉味儿？”
　　“我也闻到了。”
　　李秀玉张伟将烤好的肉用油纸包了起来，再用干草压得严实，结果还是被闻到了。
　　俩口子视线交汇了瞬，赶紧道：“大娃，饭做好了？去把饭端上桌……不，还是去屋里挤一挤。”
　　七个葫芦娃没太明白，明明院子里吃饭够宽敞，为什么爹娘非要去屋里挤着吃？
　　当屋内房间挤不到，俩大人都是站着端碗吃，其他有几个还盘腿坐床上，可想而知密集程度。
　　李秀玉先是将略显浓稠的饭分配好，才道：“你们爹活做得差不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没有粮食收入了，我们又得勒紧裤腰带了。”
　　这话一出，年纪大点的愁眉苦脸，小点的听不懂话，却也大约明白要饿肚子，一想到又要回归肚子里冒酸水，整夜整夜饿得睡不着觉，一脸愁容。
　　“咳咳，好了秀玉，别逗他们了。”张伟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上噙着笑，“这只是暂时的，看看爹给你们带回来了什么。”
　　“哇——！”
　　李秀玉从背篓里掏出东西。打开油纸，展现出被包裹的烤鸡后，有小的没忍住惊呼出声，很快被旁边的娃给捂住了嘴。
　　其他几个葫芦娃很懂事，各自严实地捂住嘴，但经不住双眸跟天上璀璨的星似的。
　　至少在他们亲爹娘眼中，现在七个葫芦娃柔化了他们的心脏。
　　李秀玉赶紧给每个人碗里扒拉了块鸡肉。
　　这只鸡不大，一人俩小块鸡肉就瓜分完了，烤得有些柴，表皮还焦了，只撒了点盐，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在每个人心中，这大概是吃过最好吃的肉。
　　肚皮饱饱，晚上睡觉香香，有几个还打起小呼噜声。
　　李秀玉替孩子们揶好被角才回到自己屋内。
　　张伟穿着破烂的白色背心，一条屁股上破了几只洞的短裤，漏风得让他忍不住抓了抓。
　　李秀玉看得不忍直视，“你把裤子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张伟摇头，“算了，家里布条攒着，给六娃做条裤子吧。”
　　五娃和六娃共用一条裤子，一般来说，五娃年纪大做活多，裤子也穿得多些，大部分时候，六娃只能在床上待着。队上也有光着屁股到处跑的男娃，但张伟家不允许。
　　按道理讲，孩子长个快，大的穿了换小的穿，但他们家孩子太多了，大娃穿完二娃穿，二娃穿完三娃穿……轮到六娃的时候，没得穿了。


第31章 小本子引发的血案
　　李秀玉犹豫了下，问道：“要不，拿家里钱跟大姐换点布？”
　　张伟摇头，“有那个闲钱，还是先解决温饱的问题吧。”
　　李秀玉想了想也是，听说隔壁村都有吃人卖女的征兆了，他们家现在已经高调到跳过衣食住行的食，直接考虑穿的问题了？
　　“快睡吧，明天我去找队长说下打井的事。”
　　李秀玉：“我们大队也有打井？”
　　张伟点头，“大姐夫是真有点本事，而且当时找我去打井找的是来我们大队看看的借口，谎得圆回来。”
　　张伟所在大队以前叫稻香村，后来统一改成稻香大队。
　　稻香大队队长是队员们选举出来的，虽然队里穷，但还算团结，至少没出现过吃人肉的现象，当然，卖女扔女孩以及上城讨口的不少，这个现象在哪儿都是普遍的。
　　张伟将自己来意说了下，队长拍案叫绝，“还有这种好事？”高兴了会儿，又犹豫道：“不过这得人家点好处吧？”
　　如今还没迎来那场运动，风头是有，但没那么严，大家都是私下做小笔交易，心照不宣。
　　张伟：“亭哥是无偿自愿的，都是为了人民的利益！可队长你也知道，亭哥在自家屋头钻研了许久才算出水源位置，而且位置不一定算得准，毕竟纸上谈兵不如实战，这风险还得我们自己来承担，要不要和队员们商量下再做决定？”
　　队长当天便与队员们召开了一场投票会议，最终决定还是请顾长亭来稻香大队支援。
　　稻香大队是真的穷，连辆牛车都没有，一听顾长亭脚跛了，几个壮劳力拖了个板车就来到顾家大队。
　　新打的井水浑浊，得沉淀几天才清透，井壁还得打上石砖。不过井水一出，多得是人来打石砖。
　　浑浊的井水依旧有人光顾，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色彩，除却没有支持到顾长亭的人，以及老三顾长山。
　　孙白萍也一脸丧气，“没想到还真叫他打出水来，长山，你说现在怎么办？咱们就干看着那俩家吃饱饭？长山，家里粮食不多了，怕是挨不到秋收。”
　　顾长山眉头紧蹙，让孙白萍放宽了心，“爹娘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就算分粮也是秋收后的事了，到时候你再去闹闹。”
　　“我去闹？为什么不是你去闹？”
　　“我是男人，你让男人去闹事，像什么话？！”
　　“我不管，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动起手来被干趴了咋办，我怕疼，我不要一个人去。”
　　“……我到时候在门外等着，你出了事，我第一个冲进去讹他们。”
　　“讹什么讹，你巴不得我受伤是吧！我告诉你顾长山，我嫁给你可不是去挨打的！”
　　“跟你说不通。”
　　“你站住！你上哪儿去！”
　　顾长山刚躲出门，就有婶子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长山啊，你二哥可真厉害，很真打到水来，咱粮食有收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同其他婶子拉了拉，打了个眼色。
　　顾长山快步离开，可依旧还是听到了议论。
　　“亭子有本事和他无关吧？”
　　“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当初打井的时候，也就长敬那孩子帮了忙，他家这个老三人影都没见着，只顾着自家那三亩地了。”
　　“那，那且不是分粮的时候，没有他们家老三的份？”
　　“可不是，你说自家兄弟都不支持，这里头别怕是有什么仇怨呐。赶这样你去人家面前夸亭子，这不是给人难堪吗？”
　　“我晓得了，下次见了绕道就成。”
　　顾长山不明白，二哥是怎么挖到水的！就凭那点计算能力？水源位置还能靠公式计算出来？不行，他得去看看那个公式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得偷偷看。
　　他怕丢人。
　　趁着二房家都不在的空荡，顾长山偷摸进了院子，在二哥房内居然还真摸到那个泛黄的本子。
　　他越看这本子越眼熟……
　　唷！这不是他和大哥上小学那会儿下五子棋的小本子吗？
　　再翻开最后一页。
　　确定是当年下五子棋的小本子。
　　爹分家的时候居然把小本子留给二哥了！
　　顾长山无理取闹的想，如果没有这个小本子，二哥是不是推衍不出公式，公式推不出来，是不是就打不出井水？
　　都怪爹分家时没分干净！这可是他和大哥当年的本子！
　　“遭贼啦——！”
　　还没踏进院子，顾长亭便用精神力察觉到他们屋内有人，李秀英操起角落里的扫帚冲进屋里打个正着，边喊道。
　　挨打的顾长山别说分家时没分干净的小本本，脑子里只余下“快闪、别挨打、疼”等这几个念头。
　　可顾长山哪比得上李秀英那经过调养过的身体敏锐？
　　再加上顾长山误以为是下工回来后力气用完有些不得劲儿，实际上是顾长亭使出精神力施压，更方便李秀英下手。
　　李秀英专挑身体部位弱的地方下手，打得顾长山再也顾不上尊严，哇哇直叫：“二嫂别打了，是我！长山！是我二嫂……”
　　李秀英呸了声，下手依旧没减轻，“你还想冒充三弟！偷鸡摸狗的事是我们家正直的三弟做的？！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狗东西！”
　　“咳咳。”顾长亭适当地咳嗽了俩声。
　　李秀英这才想起，这狗东西是顾长亭的亲弟。
　　骂人可不能带自家男人。
　　李秀英改口：“狗东西都比你有血性！”
　　既没有贬低他不是个人，也骂得舒坦了。这样行了吧？
　　顾长亭满意地点头。
　　这场闹剧是在孙红梅夫妇回来后才中止的。
　　顾长山第一次长这么大栽进娘怀里哭，“疼啊，娘，我疼啊……”
　　“老二家的，你这是要我命啊！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你说！”
　　李秀英煞有其事地扳着手指头数着，“不敢做的事那一只手可数不完，比如不敢打完三弟再给他泼粪，再比如不敢报警……”
　　“哇——”孙红梅哭声打断李秀英骇人听闻的言论，“当家的，你看看老二娶回来什么样的婆娘哦，这是要害死老三啊！”


第32章 看出二房谁当家
　　顾富英也被吵得脑仁疼，“行了，这事本来就是老三不对，趁我们都不在，居然摸进他二哥的屋里。”
　　孙红梅愣了下，扭头就对顾长山道：“你说你来看你二哥，干嘛鬼鬼祟祟的。”
　　顾长山脑子也转得快，顺着孙红梅的话疯狂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我是来看二哥的，没想到你们都不在。”
　　李秀英笑容阴测测的，“有些人可能得等警察来了才能老实吧……”
　　顾长山浑身一僵，孙红梅指着李秀英骂：“李秀英你要干什么！你真敢报警抓自家兄弟？！”
　　李秀英扭头反问顾长亭，“你有几个兄弟？”
　　顾长亭竖起一根食指，“一个。”
　　“叫什么？”
　　“顾长敬。”
　　得到满意答案的李秀英纳闷道：“这就奇了怪了，我亲兄弟里面也没有一个姓顾的啊，难道是我娘背着我爹偷偷跟姓顾的来往过？这我可得回娘家好好问问了。”
　　不仅把顾长山从顾长亭兄弟名册里摘干净，还往令人嫌恶的娘家那边泼了污水。
　　顾长亭再次为自家媳妇儿竖起大拇指。
　　人孙红梅能怎么办，自家亲爹娘都敢骂的婆娘，她能拿这婆娘有什么辙？
　　李秀英听着孙红梅哭听厌烦了，掏了掏耳朵，道：“娘，这事要解决也容易，只要孙白萍送粮来赔礼道歉。”
　　孙红梅赶紧冲兰花吼：“你个丫头片子，还愣着干嘛！赶快去请你家三婶婶啊！让你三婶婶带点粮食来赎人！赶快去！”
　　兰花去了，孙白萍不仅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吼了兰花花一通，差点没拿扫帚赶人了。
　　孙白萍：“去去去，哪里来的哪凉快去！还要粮？咋不要我命呢！”
　　见兰花空手而归，孙红梅哭得更伤心了，“一个两个的，我顾家倒了什么血霉哟！取回来这么俩个恶婆娘！”
　　李秀英看向顾富英：“爹，你怎么看。”
　　顾富英阖上双眸，再睁眼时显得疲惫了许多。
　　他知道这个二儿媳是不会放过顾长山，道：“去屋内扛点干粮送亭子屋里。”
　　孙红梅吓得止住哭声，“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
　　李秀英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爹，你这吃穿都跟我们二房一起呢，现在拿二房的东西补三房的空缺？咋，这是不想跟我们二房过了？”
　　这话让孙红梅都禁了声。
　　现在哪家粮食不紧张？唯独跟着二房一日三餐就罢了，还顿顿吃饱了饭，晚上睡觉都踏实许多。
　　不用挨饿的日子多幸福？
　　孙红梅也明白再怎么造也得顺着这个二儿媳，否则真跟二房也分了家，又得回到以前那个肚子里冒酸水，半夜起来得用生水灌饱的时候。
　　一想到饿肚子，孙红梅全身打了个激灵，不哭不嚎，脑子清醒了许多，还把趴脚边的顾长山给一脚踹开了。
　　“娘？”虽说这脚踹得轻，没多大感觉，但顾长山依旧茫然地看着自家亲娘。
　　顾富英：“那你想怎么做？”
　　李秀英：“不让三弟出口血，今天不会长记性……我记得分家的时候，娘年轻时候陪嫁的棉被给了三房是吧？正好，我和亭哥房间缺条盖的。”
　　他们所处南方，没有北方的火坑可以睡，更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空调暖气取暖，到时候冷起来要人命。只能盖厚一点的铺盖，好点的人家用行军壶灌满热水塞进被窝，这样到了晚上或许会好点。
　　一想到记忆里冬天又潮又冷的冬季，李秀英就头皮发麻。
　　要回棉被是其次，到时候她得在淘宝上下单，缝点鹅绒在里面，再加上暖宝宝毛毯之类，最重要是顾长亭这个电暖器，冬季勉强能扛过去。
　　李秀英美滋滋地盘算完，对顾长亭下达命令，“亭哥，你去。”
　　别看顾长亭还需要拐杖，但有精神力加持，几个壮汉来了也拿他没办法，更别说孙白萍了。
　　片刻，三房传来孙白萍的失声尖叫和辱骂声，顾长亭也紧随着大胜归来。
　　“棉被我先铺床上，整天睡干草，挺扎人的。”
　　李秀英点头，“好了爹娘，该干嘛干嘛去吧。”走了俩步，李秀英又回头道：“对了。”
　　俩老浑身一僵，生怕这混账又做出骇人听闻的决定出来。
　　李秀英：“既然爹娘那里还藏有余粮，未避免爹娘拿咱二房的东西贴补其他房，建议吃完了咱再一起吃大锅饭。爹娘可别抱着侥幸心理哦，粮食吃没吃完，这点我和亭哥还是有数的。”
　　孙红梅又哭道：“这个混账哦……”
　　顾长山犹豫了半响，想说又不敢说出口，最后回到家，落下门栓就对哭嚎的孙白萍道：“行了，别哭了，你哭那棉被也要不回来。”
　　“当家的，你脸怎么了……”孙白萍被吓了一大跳，随即气急败坏道：“他们也欺人太甚！东西要了，还打人！我找他们评理去！”
　　顾长山：“别白费力气了，现在二房是不是爹娘当家都不一定，这个理咱整得回来？”
　　孙白萍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顾长山，“长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这……我们当初分家，爹娘不是照拂他们吗？不是他们该感恩戴德吗？怎么这个家换成二哥他们当了？他们当得起这个家吗？”
　　“要是以前我还不确定，但是现在，井水不是二哥打出来的？说不定分家后，爹娘跟着二哥他们反而享福呢。”
　　“不就是打出水了，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顾长山额角青筋凸凸的直跳，“我还能唬你不成？我今天偷摸进二哥房里可不是偷东西，是想看二哥打井水推衍出来的公式……”
　　“然后呢？”
　　“我是一个符号都没看懂。”
　　“……”
　　“二哥这么大本事，现在外面哪个大队不是喊没水，哪里不是旱着的？你觉得凭二哥的本事，会被困在咱们小小村里？”见孙白萍听了这一席话，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屋，他纳闷道：“上哪儿去你？”
　　孙白萍身体永远比脑子反应快，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另一条自己陪嫁的棉被。
　　她愣了俩秒才反省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你都预感你二哥未来有本事了，现在不巴结着，往后可不沾点光？他家被子不够吧？我再送条过去。”


第33章 凉拌菜
　　“回来！”顾长山捏了捏生疼的额角。
　　孙白萍乖巧茫然得像只兔子，让顾长山想发的火发不出。
　　孙白萍：“怎么了？”
　　“二嫂现在对我们的态度，现在你凑上去反而会引来他们的厌恶。”
　　“啊？那咋办？”
　　“二嫂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们家嘴脸，所以……”
　　“所以？”
　　“如她所愿呗。”
　　稻香大队的人将顾长亭用个板车拉走的，走的时候，顾长亭还念念不舍，“媳妇儿，我赶在午饭前回来。”
　　热情的稻香大队队员道：“就在我家吃，不差你口吃的。”
　　“放心，我们大队队长说了去他家吃，给你准备了饭咧。”
　　李秀英忍俊不禁地送走了饱含泪光的顾长亭：“你就别浪费稻香大队队长一片心意了，晚上再回来也不迟哈。”
　　顾长亭不在，李秀英只用准备自己和兰花花那顿。
　　孙红梅早早做了饭，将灶台给腾了出来。
　　天气燥热，再加上做热菜味道大，引来了味儿难免会让人多想，所以为了吃上一口肉，她准备做点凉拌菜。
　　卤牛肉径直从淘宝上买，接下来是做凉拌菜，有些菜过下水就能吃，凉拌菜里有粉丝鸡蛋菠菜胡萝卜丝黄萝卜丝，加了油泼辣子，蒜末香葱，搅拌搅拌。
　　既然吃凉菜，得搭配粥，她做的粥很浓稠，是用陶罐慢火熬的，米用的是碎米，再加了几块红薯，期间用勺子搅了搅防止太浓稠黏锅。
　　大牛将柴火放到了厨房，光是闻到这味儿就忍不住唾液分泌了，更别说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英婶婶熬的是白米粥……
　　兰花花也背了小背篓的干柴回来，兴奋地冲李秀英挥手，“娘，你看好看吗？”
　　李秀英抽空抬眸望去，就见兰花花辫上插了个狗尾巴草。
　　李秀英：“……”
　　她勉强扯动唇角，“好看是好看，以后等咱日子好了，娘给你买更好看的发夹。”
　　兰花花双眸一亮，“是二妞姐姐戴过的发夹吗？”
　　李秀英回忆了下，这个年代发夹能好看到哪儿去？做工还粗糙，至于二妞姐姐其实是表姐，是城里人第一次来乡下的时候她也见过，那发夹也就铁制品，没有多少花样在上面。
　　李秀英捏了捏兰花花鼻头，“当然比那还好看。”
　　大牛很羡慕。
　　其他人还在考虑温饱问题，英婶婶家已经在考虑给兰花妹妹买漂亮的发夹了。
　　大牛伫立在那儿，等着英婶婶给发黑面馍馍。
　　其实英婶婶给的黑面馍馍很好吃，大约是粗粮被反复磨过，馍馍不仅不喇嗓子还软绵绵的，入口即化似的，还带着丝甜味。
　　一开始为顾家带柴火是为报答一饭之恩，可当时顾叔说：“我爹娘要上工，这柴火的事落在我闺女一人身上，全家用柴火太废了，总不能我闺女一人承担吧？这样，以后你每天往我们家送点柴火，我们拿馍馍抵了。”
　　大牛很感动。
　　换做谁来不知道这只是顾叔一番说辞而已？很多家里大人下了工，顺路就会捡一批柴火回来，哪缺他那点。
　　他明白，顾叔英婶是想省下自己口粮照拂自己，一开始他还会心有不安。
　　后来渐渐发现，英婶家并不缺粮=-=
　　心底那份不安和愧疚才淡了些，但他勤勤本本做事。
　　“娘，你真厉害。”兰花花竖起大拇指。
　　“就你嘴贫。”李秀英笑道。
　　她视线落在大牛身上，道：“家里没馍馍了。”
　　闻言，大牛局促不安。
　　是不是他把富裕的英婶家吃垮了？
　　他是不是不该吃这么多？
　　用柴火换英婶家细粮样的馍馍，说出去，谁不说他脸皮厚？
　　大牛黑脸一红，“那，那我先……”
　　李秀英打断道：“正好今天中午的饭做多了，大牛来一起吃吧。”
　　大牛傻眼。
　　啥？
　　他没把英婶吃垮？
　　不仅如此，英婶还邀请他一起吃晌午饭？
　　这、这怎么可以！
　　李秀英似乎看出对方的顾及，道：“没事的，大牛，就这么一顿而已，况且我们家兰花花你不是一直照顾着吗？”
　　见大牛还在犹豫，李秀英给兰花使了个眼色。
　　有时候大人劝不动小孩，还得同龄人上手才能沟通。
　　不亏是李秀英穿来后一直教育的兰花花，一秒就读懂了自家娘的眼神示意。
　　兰花花拉着大牛，死拽道：“大牛哥，走吧走吧，一起吃饭饭，我娘做的管饱。”
　　见大牛定下来，李秀英想了想，还是拨了俩块卤牛肉和一小盘凉拌菜，递给兰花花。
　　“今天你三叔没占到便宜，反而是咱得了条被子。”李秀英教育兰花花道：“我们留大牛吃饭，却不顾俩老，传出去不道德。”
　　兰花懵懂道：“娘，什么是道德？”
　　“世人都有约束自己的底线，人在世也得有自己一套交往，不是让你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而是你自己得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良心。”
　　“娘，兰兰不懂。”
　　李秀英摸了摸兰花的头，“慢慢的，你就会懂了。”
　　李秀英内心暗忖：刚好井水出来了，过滤下，得洗个澡清洁下卫生了。
　　兰花花郑重地“嗯”了声，乖巧地端着碟子跑了。
　　李秀英裹了层厚布，端起陶罐，见大牛还在因自己的话深思，笑道：“大牛，把桌上的菜端回屋里，准备吃饭了。”
　　李秀英房间初来时简陋些，但现在起码有个人样了。
　　地还是那个黄泥地，但之后被顾长亭用精神力夯平了，屋内有个四方的木桌，每方摆了高凳。不远处便是之前用干草铺的床，之前被李秀英用淘宝上的干草熏了熏，今天搞来的棉被也代替干草给铺上了。
　　小小的房间比大队其他队员的看上去舒服多了。
　　大牛摆好碗筷就乖巧地坐着，等兰花花回来。
　　李秀英也没先动筷的习惯，等到兰花花回来，才递上筷子，“跑这么急做什么。”
　　“娘，兰兰饿了。”
　　“好好好，先吃饭。”
　　除了卤牛肉凉菜，她还备了萝卜榨菜，也是在淘宝上买的。


第34章 顾碧芳
　　这大约是大牛从小到大吃过最好的饭菜了。
　　粥是大米粥，不是清澈见底那种，而是舀一勺，一勺满满的都是软糯的米，红薯也甜丝丝的，被切成小块混在粥内。
　　实打实的牛肉，肉结识，咬一口费劲儿，但嚼起来满足余香。凉拌菜用了红辣椒油，看着就红彤彤的，喜庆。
　　一边慷慨英婶居然能用这么多油拌菜，一边吐槽自己刚才想法糊涂。
　　就英婶家这三道菜，怕是大城市大户人家也吃不起吧！
　　李秀英给大牛舀了三碗粥，“男孩子食量大，这些婶婶都知道，大牛，你也别跟婶婶客气。”
　　大牛蛮感动的，就听李秀英又道：“刚好，吃饱了，消化了，有力气了，你替婶婶去新打的井那里担几桶水回来。”
　　大牛：“……”感动是假的，原来婶婶喂饱他饭是为了让他干活。
　　懂了。
　　兰花花举手，“娘，你要用水吗？兰兰也去。”
　　大牛：“英婶，新打的水太浑浊了。”
　　李秀英笑道：“放心，婶婶会过滤一遍，保证能用。”
　　大牛也算大半个小子，再加上中午吃饱了饭，回头就将李秀英家水缸担满了。
　　李秀英满意地点头，热情道：“大牛啊，晚上也过来吃饭呀，婶婶还有事招呼你呢，你别跟婶婶客气。”
　　“……嗯。”大牛神色复杂的应下。
　　他内心大约那点占便宜的念头，被李秀英一番操作给驱散不少。
　　李秀英是用淘宝上的生石灰过滤的水，见差不多清澈了，才将厨房门栓给落上，解了兰花花的油辫，锅里水差不多开了，加点冷水调温。
　　她是不敢在兰花头上用洗头膏，勉强用的香皂，从头到脚给兰花搓洗了遍。
　　“娘，这是什么啊，好香，比肥皂还香。”
　　肥皂这玩意儿还得用票买，许多人家都用不起，即便能用，也只是婚前这种大喜日子才搓一遍。
　　“香皂，这是你爹朋友给搞来的，出去你可别跟其他人说。”
　　“啊？可是香皂好香啊，他们闻到了怎么办？”
　　“笨，就说是自己体香。”
　　“？？？”
　　李秀英胡诌：“你想想你多久没洗澡了。”
　　兰花花俩只手扳数不出来，李秀英打断道：“好了好了，还真较起真来了？你这傻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李秀英：“体香就是生来具有的，其他人以前没闻到过，就说是你太久没洗澡的缘故，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娘在说什么，但兰花花还是慎重地点头，“嗯，明白了！”
　　李秀英将兰花从头到脚清洗了遍，才用自己另套衣服裹着兰花回了屋。
　　兰花躲进被褥里，只露出一只眼，李秀英道：“娘得把你衣服给洗了，你乖乖待在被窝里别出来，待会儿就晒干了，知道吗？”
　　现在天气大，晒个下午差不多就干了。
　　李秀英去找孙红梅要了布，想给兰花花再做一套衣服。
　　孙红梅嚷嚷，“你咋不去抢？吃你点东西你就要布，谁家用布不是留着过年穿？你这倒好，时间还没到就来要布，还是给那丫头片子……”
　　李秀英面色一冷，道：“娘，兰花花是我和亭哥女儿，以后也会是我们唯一孩子，平时你怎么说话我不管，但在孩子面前，我不希望听到你伤她自尊心的话。”
　　孙红梅还想说什么，顾富英拦了拦，道：“今天碧芳要回来，咱们一家一起吃个饭。”
　　李秀英眉梢一扬，倒是忘了这个小姑子。
　　小姑子在读初中，正是要中考的关键时刻，嫌家里太吵，日日住在镇上，走的时候还要去了家里大半粮食。
　　养个读书的小姑子她没意见，可这小姑子对她有意见，她能平白养着？
　　笑话。
　　“回来正好，多一个人上工，家里多点收入。”
　　孙红梅嚷道：“要死拉你，碧芳什么时候下过地？你让她下地，晒黑以后还怎么嫁城里？”
　　“她嫁人是不是得有价值？”
　　“你这不是废话？”
　　“嫁妆谁出？”
　　李秀英见俩老沉默，好笑道：“二位不会是想让我这个二嫂出吧？你们照照镜子好好瞧瞧，脸大吗？”
　　顾富英脸一黑，没等他说话，李秀英又道：“先不提嫁妆，她嫁人对我有什么好处？别说什么婚后帮衬的话，我记得这个小姑子现在就挺厌恶我的吧？婚后我就期待着别给我使绊子就够了，还帮衬？笑话。”
　　李秀英：“所以我供着二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供着和我不合的小姑子？”
　　孙红梅：“……”她怎么觉得这儿媳说得对？
　　李秀英捞起衣服就回屋，临走前还说了句，“晚上就不一起吃了，家里情况爹娘跟她说说就好，别闹到我跟前来。告诉她，还想上学就得下地，我可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妄爹娘慎重考虑。”
　　李秀英用孙红梅的衣服给兰花花改了一套，然后自己去冲了个澡，用的当然是洗头膏沐浴露，完毕将俩人脏衣服打了肥皂洗完晾晒。
　　收拾得差不多，天色渐暗下来，晚饭她只准备做点凉面。
　　念头刚起，就见顾长亭和顾碧芳一同回来的。
　　顾碧芳满脸不愉快，理都不理李秀英，扭头进钻进了孙红梅屋里。
　　李秀英问：“你跟她说啥了？”
　　顾长亭耸肩，一脸无所谓道：“说了家里情况，以及告诉她，没人供她读书了，放假得自己下地。刚好要中考了，考不上，也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就可以回家上工，多赚点粮食工分。”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你也这么想？”顾长亭才靠近，就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眉梢一扬，道：“你洗澡了？”
　　“嗯，我和兰花花都洗了，给你留了点水，晚上你冲冲才能上床。”似想起什么，李秀英狐疑地看向顾长亭，“你自己走回来的？”
　　“我哪有那速度，稻香大队把我放板车上拉回来的，到了顾家村村口，我就说这么几步不需要他们再拉了，他们就忙赶着回去了。”
　　“探到水源了？”
　　顾长亭点头，“难得他们用心，得给点回报不是。”


第35章 修葺
　　顾长亭这一到稻花大队，大队长也没提测水源的事，热情地邀请了顾长亭吃了顿饭。
　　虽然饭不咋滴，但这个年代能请人吃个饭，已经是最大尊重了，再加上张伟夫妻这中间的纽带关系，怎么着也得把事情办妥了。
　　顾长亭在稻香大队晃悠了一圈，时不时用铅笔在空中和地上睁一只眼比划，然后在小本子上写各种公式，测出了水源的位置，并告知准确到深多少丈，剩下的得靠对队员们自己挖了。然后他就被送了回来。
　　看着李秀英做的凉面，他道：“没有肉吗？”
　　李秀英扫了眼顾长亭，“明天去后山？”
　　顾长亭打了个响指，“我看行。”
　　大牛继续来蹭饭。
　　晚上凉面吃得几人满身是汗，完毕，顾长亭刷的碗。
　　李秀英对大牛道：“交给你个任务，每天除了捡柴火，你再多背点石头回来，可以的话，每天将水缸担满，作为报酬，一日三餐就在我们家吃吧。”
　　一日三餐？
　　英婶已经富有到一日三餐了吗？
　　一日三餐，英婶都变着花样投喂……
　　大牛满是激动地猛点头，“谢谢英婶，谢谢英婶。”
　　李秀英：“谢什么，咱只是各取所需。你看我们家俩个上工的，你顾叔腿也没好完全，兰花花又是女孩子干不了重活，不是你我也得请别人不是。”
　　一想到一日三餐有可能会便宜别人，大牛身上散发出使不完的劲儿，“英婶你放心，我大牛别的没有，多得是一股子劲儿。”
　　“乖孩子。”李秀英笑眯眯的，道：“明天早上过来吃饭，然后去趟稻香大队，找个叫张伟的，告诉他我有事找他，记得赶在中午前回来吃午饭。”
　　“嗯，知道了婶子。”
　　晚上睡觉，兰花花在柔软的床上滚来滚去，笑得像个二百斤傻子样开心。
　　“有这么高兴？”
　　兰花花随着意识点头，随即，似想起什么，忙凑到李秀英跟前，“娘，你找二姨夫过来坐什么？”
　　李秀英与顾长亭对视了眼，道：“家里厕所和洗澡地方都太捡漏了，我们打算扩大院子建一个。”
　　“啊。”
　　洗澡是在厨房，厕所在以前猪圈。
　　自从吃好后，身体开始排泄，恢复各种身体基能，看着俩根木杠下一片粪坑，偶尔几只白色蠕动的蛆在脚边，第一次在六十年代上卫生间，即便进猪圈前有记忆做准备的李秀英还是差点吐了。
　　想修个浴室和厕所已经很久了。
　　趁着这次打井成功，她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
　　条件不够，只能请人多花点时间造。
　　第二天，李秀英和顾长亭先去了后山，后者用精神力确定方圆十里地没人后，李秀英取出淘宝里的木柴移动灶台，至于为什么不用瓦斯卡式炉？
　　他们做饭的量大，用瓦斯卡式炉太费钱了。
　　里面塞了低价炭，用酒精浇灌，打火机引燃，大锅一盖，噗嗤嗤就开始做起饭来。
　　一共三个灶台，一个炒菜，一个煮米饭，一个砂锅煲汤。
　　炒菜包含了水煮肉片、鱼香肉丝、酸菜鱼、毛血旺、青椒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地三鲜、红烧排骨等包罗各地的菜色。煲的汤有鸡汤排骨汤，偶尔下锅蔬菜汤，酸菜粉丝汤等。
　　炒的菜三大份为一锅，径直从淘宝上买的打包盒装好，炒一锅装一份，俩人忙得满头大汗，但偶尔尝的肉味又让他们生龙活虎。
　　这事他们很熟，在末世避开人群就是这么操作的，偶尔出门打丧尸会偷给自己补一餐。在上一世，和平的现代社会，李秀英抽空学了下厨艺，再加上各地美食都简单……
　　思及这儿，李秀英浑身一僵，脑子翁鸣，她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顾长亭，后者疑惑道：“怎么了？”
　　李秀英似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在想什么？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一直心照不宣，她那点小秘密还能瞒过他吗？相反，他的事能藏过她的法眼吗？
　　知道却不说，这是唯一留给彼此的空间，有私人空间才有新鲜感，夫妻感情才会持久。
　　眼看着快晌午了，她和顾长亭将火灭了，将东西一收，又简单清洗了下，除去身上的味儿才赶往山下走。
　　刚巧碰到从地里回来的孙红梅三人，顾碧芳满是疲惫，一丁点力气和想法都没了，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除去身上的疲惫和酸疼。
　　顾富英：“中午一起吃个饭？”
　　李秀英笑容很客气，“不了吧，家里来了人，咱还是分开吃的好。”
　　“来人，我们怎么不知道？”
　　顾长亭解释：“现在住的院子条件太差，我们打算重新修葺下。”
　　“差？哪里差？这还吃不饱饭你就开始造了是吧！钱是大风来的？！”孙红梅声音尖锐道。
　　李秀英掏了掏耳朵，“娘，瞧你这话说得，我们做事花你的钱了？”
　　李秀英：“既然没花你的钱，你就少说两句，到时候享福就成。”
　　一听享福……
　　孙红梅又没脾气了。
　　张伟见了李秀英眼神有些闪躲。
　　“大姐，我知道提条件有点过分，但家里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实在需要细粮养着。所以这次能不能只给点细粮？”
　　李秀英一时没明白过来，“细粮怎么养婴儿？”
　　“细粮能熬出米油，孩子好下肚。”
　　闻言，李秀英扫了眼淘宝上的奶粉……嗯，太贵，换。
　　换成了这个年代的葛根粉和麦乳精。相比起来，麦乳精更好些，但李秀英思及孩子吃奶粉好像挺废？俩者一起送的好。
　　李秀英点头，“先吃饭吧，到时候做完工把东西给孩子带回去。”
　　张伟搓了搓手，赶紧点头。
　　李秀英没敢太胆大，只做了糙米饭，依旧盖了几个红薯，菜是地里摘的，也不见得多水灵，但油加多了味道也还行。
　　末了，她从空间取出大份红烧肉，加入家里盆装里，又拿出一叠咸菜当做一道素菜，才端回了自己屋内。
　　不仅是张伟和大牛，就连兰花花见了那盆红烧肉都咽了咽唾液。
　　李秀英：“做体力活得有油水，这是我托人给换的，到时候你们可得使点劲儿了。”


第36章 送对搪瓷缸子
　　她和顾长亭倒是时不时补点荤腥，都是淘宝上的熟食，不用加热的，给兰花花最多也就补鸡蛋，水果糖等零食，当中最可怜的就属张伟和大牛了，别说鸡蛋零食了，能吃饱就行了。
　　值，给大姐/英婶做事太值了。
　　李秀英：“都吃，别跟我客气，虽说只有这顿荤腥，但以后饭是管够的。”
　　边吃，李秀英边道：“大牛，完工后我会给你张叔一些报酬，你有没有想要的？”
　　大牛赶紧摇头。
　　他人小，力气也没张伟叔大，能混吃饱饭已经是占大便宜了，还要报酬？是人干事？
　　李秀英也没再劝他，往顾长亭碗里夹了筷子肉，“待会儿你去村长那里瞅瞅。”
　　顾长亭点头，“没问题。”她不说，他也有这想法。
　　现在井水打出来了，村长看出他的实力，该要点实际上好处了。
　　吃完饭，几人分工合作，大牛和张伟按李秀英要求去山上背石子，兰花花捡柴火虫子，李秀英则领着顾长亭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刚吃完饭，感慨李秀英夫妇来的是时候的同时，村长纳闷道：“亭子？有事吗？”
　　顾长亭干咳俩声，李秀英道：“亭哥去稻香大队看了眼，水源位置基本确认了，我们夫妻俩是想，真打出水来，希望村长能给亭哥一个位置坐坐。”
　　村长：“位置？”
　　“记分员不是刚好要嫁到城里吗？位置空下来，找到合适人选了吗？”李秀英见对方犹豫，又道：“村长，你可以考虑考虑，亭哥是高中生，懂得很多，即便不懂，多看书，书本上知识亭哥看个几遍，上手能力也很快的。”
　　村长也瞧出顾长亭本事，为留住这样的人才，道：“先回去吧，我和支书商量商量。”
　　“欸，那就麻烦村长了。”
　　李秀英愉快地道别后，跟顾长亭再次来到后山，继续早上的活儿，做饭炒菜煲汤，偶尔吃一俩口尝尝鲜，时不时俩人换着搭手，末了还处理起水果，切块包装，方便拿取偷吃。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稻香大队传来喜讯，稻香大队队长专门为顾长亭送来俩大口贴着双喜的搪瓷缸子，老脸笑得跟褶皱的菊花似的。
　　“顾村长，你们大队出了亭子这样的人物，后生可畏啊！”
　　村长笑容可掬，“哪里哪里。”
　　孙红梅傲得挺了挺胸脯，虽说不喜欢二房儿媳，但儿子太争气了，她也跟着沾光。就连这几日被迫分吃的顾富英也少有的喜色。
　　顾富英：“快请进快请进。”
　　稻香大队队长声情并茂：“好家伙，挖井大队是我给组织的，有好几天差点没坚持下来，结果还是挖出来了，你们家亭子神了。今年咱大队终于不愁了，因这，我特意给亭子申请下来奖励。”
　　李秀英刚踏进门就听到稻香大队队长一番言论，她与顾长亭对视了下，皆扑捉到了重点。
　　顾长亭问道：“您是说，我为稻香大队确认测井位置这件事上报给上面了？”
　　稻香大队队长哈哈直笑，“那可不，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来来来，接着。”
　　夫妻俩都没接手，稻香队长张二摸不到头脑地看向村长，“这，这是怎么了？”
　　村长抽了抽烟杆，“有什么事直说，这里没外人。”
　　顾长亭：“那我就只说了村长，原本大队长这么做是件好事，也是为我牟利不是。我用数据测量的井位，在大城市也算半个专家，可真正的专家也有失误的时候，毕竟数据是死的，身边的事物小到一只蚂蚁，大到天气，这些都是活的，我们不能全然信死的数据，忽略活的事物。”
　　见几乎所有人跟着张二摸不到头脑，李秀英言简意赅的解释：“亭哥的意思是，用数据测井是有失误的，有不准确的，这俩次能挖到水，一半因素是数据，一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稻香大队长拍了拍自己脑袋瓜，“我咋就给忘了树大招风啊，你放心亭子，我回去就打报告，保证不会让上面特别关注你。”
　　原本上面有用顾长亭的苗头，因稻香大队长这通报告又给熄了火苗。
　　即便上头不重视，挨着的几个大队都传遍了，甚至有其他大队组织起来，想深夜潜入顾家大队偷井水回去浇灌，皆被顾长亭本人撞破。
　　这后，村长和支书加强了人手巡逻，除了井边便是田里，生怕收成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也将顾长亭记分员这工作给确定了下来。
　　这件事刚确定，田里晒脱一层皮的顾碧芳再也忍耐不住，跑来李秀英屋外踯躅。
　　夫妻俩刚起床，正准备出门，见是顾碧芳，顾长亭皱眉，“有事？”
　　“二哥，听说你拿到记分员这个工作？”
　　“所以？”
　　“你能不能让给我？”
　　“行呐。”顾碧芳双眸一亮，就听顾长亭声音冷飕飕的，又道：“你拿什么换？”
　　顾碧芳瞪大双眼，“换？还要换？”
　　“当然，亲兄弟明算账，一家三口靠着我这份工作吃粮，平白让给你，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
　　顾碧芳：“你胡说，娘都告诉我了，你们私下在做生意！”
　　这回不仅是顾长亭，就连李秀英脸色也跟着冷凝下来，“娘告诉你的？”
　　顾碧芳还在嘚瑟，“你们还想瞒过我？火都没怎么开，你们几个身上天天油腥味儿，当我们是傻子？好吃好喝的都给外人，也不知道孝敬爹娘……”
　　“孝敬什么？孝敬爹娘，扭头好处就给你这个处处和嫂子作对的小姑子吗？我就算喂狗都不会便宜某人。”
　　“你说谁是狗！”
　　“谁应就说谁咯。”李秀英冷笑，“俩老口上工为了谁？咱心知肚明，我一个人劳累，凭什么便宜你？我能沾你什么光？还想空手套白狼，白要一份工作？咋美不死你。能力不强，还天天白日做梦，人丑事多大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顾家基因不错，顾长敬顾长山长得都不错，身子也高大，顾长亭尤为出色，也不知这四闺女咋长得，集齐夫妻俩样貌上的所有确定，多丑也不至于，但大队上谁见了不私下说闲话？也没有怀疑顾碧芳不是顾富英俩口子亲生的，而是嘴碎，说顾碧芳上辈子肯定做了孽，投胎到了顾家，长相居然比其他大队普通闺女好不到哪儿去。


第37章 处理顾碧芳
　　顾碧芳唯一有点大概是白，但下了一个月的地，也给晒黑了，与其他村女没啥区别了。
　　原本顾碧芳还想找个城里的，可唯一优点失去后，这事不指望了，一听到二哥得了记分员这活计，这不，心思就打在了二哥身上。
　　被戳中痛楚的顾碧芳眼都红了，再一看顾长亭的拐杖，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张口就喷，“我啥想法！我做啥梦！就二哥现在这条件，他能担得起记分员这活？记分员得去每亩田勘察，二哥脚能走这么长时间？我为二哥分担，也叫白日做梦？我的想法做法违法吗？咋就被二嫂说的我像个十恶不赦的人？对比起来，二嫂做私人买卖我是不是该举报，让人抓了你！”
　　啪。
　　脆响声打碎顾碧芳的滔滔大论。
　　她捂住半边渐红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二哥，“二哥，你打我？”
　　李秀英盯着顾碧芳另外半边脸，郑重道：“貌似不够对称。”
　　没等顾碧芳有反应。
　　啪。
　　顾碧芳捧着两边脸，哇得哭了出来，“顾长亭！李秀英！你们居然敢打我！”
　　边哭边往田里冲去。
　　李秀英猜测这方向，貌似跑去冲顾富英俩老告状去了。
　　不过顾碧芳高估了自己在俩老心目中的地位，俩老是在下工后才回来的。
　　顾富英慢悠悠地用根木条刮干净脚底泥巴，才舀了瓢清水冲洗脚底和手臂上的泥巴，完全干净后，才让孙红梅去叫顾长亭夫妻俩。
　　顾碧芳：“爹娘，我去吧。”
　　孙红梅看了眼当家，后者摆手示意随意后，便纵容了顾碧芳去。
　　顾碧芳门都没敲，推开门径直用嘚瑟的目光看向李秀英，“你完蛋了，爹娘叫你和二哥去。”
　　李秀英倒不觉得夫妻俩完蛋了。
　　果然，一家人齐聚一堂，除了兰花花出去捉虫。后山其实早就没虫了，但顾长亭当了记分员后，为村长实施了一套培养虫的方案，后者见投入率不高，而且大队小孩就能出动，于是给算一俩个工分，让大队小孩给顾长亭打下手。
　　家里疼爱孩子的，或者干不了重活的，都跑来顾长亭这里报道了。眼看培养虫子数目快集齐了，方案也快实施了。
　　这个节骨眼上，顾富英是聪明人，知道该选谁，即便孙红梅是重女轻男，前提是二儿子不争气，现在老二脚都跛了还有一番作为，比起女儿，当然得选养老的儿子了。
　　顾富英率先打破沉默，“老二家的，你们想怎么做？”
　　顾碧芳傻眼，“爹！”
　　顾富英沉声道：“这里没你插嘴的份儿！”
　　李秀英笑意不达眼底，“爹娘，白天的时候，小姑子还说要举报我呢，这我哪敢提条件啊，要不我这生意也不做了，靠亭哥那点工分，我也跟着爹娘下地挣工分？”
　　顾富英脸色一沉，“老二，你说。”
　　顾长亭：“我们要求很简单，妹没考上高中吧？要么给她定份亲事，早点嫁出去，要么下地挣工分。”
　　“爹娘！我还不想嫁人！”
　　顾富英：“由不得你！”
　　顾碧芳瞬间哭得泣不成声，躲进孙红梅怀里，“娘，我不想嫁人，娘……”
　　顾富英冲顾碧芳挥了挥手，“把她弄出去，别碍事。”
　　“当家的。”
　　顾富英厉声道：“出去！”
　　孙红梅只好将自家闺女死拽了出去。
　　顾碧芳只顾着死哭，“娘，爹变了，娘，你劝劝爹，碧芳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碧芳要嫁就嫁城里人……”
　　孙红梅也红了眼眶，“我可怜的闺女唷……”
　　不顾外面哭头劲儿，顾富英道：“接着说。”
　　李秀英这才道：“当然，小姑子现在年龄还小，我和亭哥还没狠心到现在逼着小姑子嫁人的地步。”
　　才十五岁，对李秀英来说还未成年，至少得等十八岁再说。
　　李秀英：“不过娘把小姑子养得太娇惯了，什么锅配什么样的盖，爹你看现在的小姑子，城里人瞧得上吗？”
　　顾富英拧眉，虽说李秀英说的是实话，但儿媳吐槽闺女，还是当着亲爹的面，即便对这个女儿不怎么看重，心头也不舒坦。
　　接着，李秀英又道：“在这个家里，得有贡献才吃得上这碗饭。我有生意做，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但我没义务不是，一个不高兴，随时可以回娘家的。”
　　顾长亭唱红脸，“爹啊，英子跑了，我可讨不到第二个婆娘了，兰花就没娘了，慎重啊……”
　　顾富英：“……”你俩感情好的看不出一个是要抛夫弃女的样子，一个要惨遭被抛弃的样子。
　　就是给他做做样子吧。
　　顾富英：“行了，废话少说。”
　　李秀英笑得灿烂，“我也不要求小姑子挣多少工分，但自己一半的口粮得达标吧？还有这家里家务活也得劳烦小姑子了。”
　　见顾富英沉默，李秀英笑意不减，“爹该不会是心疼了吧？现在哪个未嫁的姑娘不是家里家外俩把抓？说出去也好找婆家不是。再说，无论是嫁了城里还是乡下，哪个地方不做活的？现在不抓紧，到时候就得抓瞎了。”
　　顾富英想了想，儿媳说的是现在的常态，不算过分。
　　顾富英应下：“行。”
　　李秀英：“刚巧新浴室和茅房也修好了，咱们又可以一起吃饭了。”
　　闻言，顾富英总算露出丝笑容来。
　　他可是闻到了，张伟和大牛在做事这段期间，家里油味放的尤其重，可李秀英只在要孙红梅旧衣的时候送来过一次菜，其他饭点就当没见过他俩老。他嘴上不说，实际上和红梅一样，早馋了。
　　结果，第二天餐桌上别说荤腥，油花都没见到丁点。
　　似乎看穿二老的意图，李秀英心中冷哼，处理个顾碧芳还叽叽歪歪磨磨蹭蹭的，还想吃肉吃菜？
　　你们在想屁吃。
　　李秀英给自己舀了勺清得可以见底的粥，哭诉道：“家里为了过得舒坦，我这几个月得的利润都吃进去了。”
　　顾富英脸色铁青，孙红梅直嚷：“他们好大脸！做一点事吃我们这么多东西！”


第38章 再次交易
　　李秀英敛了神色，道：“娘这话诧异，把东西给帮我们的人吃下肚，总好比给嘴里嚷嚷要举报我的人下肚好吧？”
　　孙红梅脸色涨红，“这，我闺女还小，口无遮拦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个做嫂子的不知道体谅体谅？”
　　“哦，口无遮拦，辛亏她嚷的时候，左邻右舍都去上工了，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举报，那我不就完了？我还在想做这事的确很危险……”
　　顾富英打断道：“行了，吃饭！”
　　这事算揭过了。
　　照例，回到房间，李秀英投喂兰花花鸡蛋，等兰花花走后，俩口子才开始吃肉吃水果蔬菜。
　　李秀英叹了口气，“得给兰花花再建个屋了。”
　　顾长亭：“这屋可以留给兰花，我们自己建个更好的。”
　　“好主意。”李秀英双眸一亮，瞬间暗了下去，“不妥，上面俩老还在呢，我们享福，俩老口还住老房间？传出去其他人咋想？除非你一步登天，去城里找工作。”
　　可哪这么容易。
　　用粮食换一份城里工作可不简单，手中还得有钱票，但自从顾碧芳回来后，她就鲜少联系猴子，虽说有仓库这层保障，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毕竟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偷个吃真困难。
　　这头想着偷吃，另头，顾碧芳眼睛都快哭瞎了，可亲爹娘依旧无动于衷。
　　她自己望着自己小小阴暗的小房间，心中惶恐的同时，绝望极了。
　　好歹她也是初中毕业，为什么初中毕业只能回家下地！
　　她不要下地，不要风吹日晒，她脸都黑了，粗糙了，这双手更是打了泡，破了皮，现在还生疼得很。
　　不就是要了记分员的工作吗？不给就不给，为什么非要逼着她下地，还要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那些可都是二嫂做的活！她不要像二嫂一样成为黄脸婆……
　　哦不对，二嫂不用做家务，不用上工，脸比以前看起来白了些？
　　李秀英当然白了。
　　她买了淘宝上的护肤品防晒品在偷着用，晚上因为有兰花花在，贴面膜的步骤省了。
　　至于顾长亭？
　　男人还是糙着有阳刚气，一想到二十一世纪那些荧屏上活跃的男明星，个个阴柔得她吃不下饭……
　　还是自家男人秀色可餐。
　　顾长亭上工，李秀英没干其他的事，整理物资，准备与猴子来第二次交易，当然，得带上顾长亭这个活地图。
　　没等计划上，村长就带来了消息，“隔壁大队请亭子去看看，毕竟俩个大队打出水来，谁愁了不眼红？这也是避不开的事。”
　　顾长亭自己走路去的，回来没说什么，背地里却对李秀英摇头，“那大队看起来不太正常。”
　　“嗯？什么情况？”
　　“易子而食。”
　　“……”
　　“我本来想救回来一个，但想着人少力量小，回头就给举报了，警察估计现在去查了。”
　　李秀英面色沉重，“丢了都比……”
　　顾长亭揽过她的肩膀，知道她听不得这些，安慰道：“英子，这里不是末世，秩序还在，放心，上面不会放任这件事发酵的。”
　　果然，这件事震动了整个县，那大队队长直接被薅了职位抓了起来，其他知情不报的也同样处理，这些村官家属径直跑来顾家大队，守着李秀英院口闹。
　　顾长亭精神力覆盖，提前得了信儿，揣着老婆闺女，径直给村长打了报告，说进县城看腿，俩老口都没通知就跑了。
　　不过走的时候还算有点底线在，在俩老口差点被挨打之际，警察及时赶到，被押进派出所关了几天。
　　待人被逮走后，头发散乱的孙红梅嚎啕大哭，“咱家造了什么孽唷！！”
　　李秀英熟稔得将兰花花留给顾大爷，给了颗鸡蛋，就同顾长亭找上刀疤的大本营。
　　刀疤还在愁这个月的开销。
　　上次李秀英的货太好了，没几天就销光了，他还想通过其他渠道进货，财神爷就来了。
　　刀疤见到李秀英谄媚道：“英姐，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这位是……”
　　李秀英：“我男人，你可以叫他顾哥，是带我入行的。”
　　刀疤热情似火，“原来是顾哥，久仰久仰。”
　　顾长亭开门见山：“这次带的货很多，小黄鱼钱票各一半，看你怎么出得起，我们直接带你去临时一个点。”
　　这个点是她和顾长亭来时看的院子，只用一天时间，半斤细粮换的。
　　刀疤心里打着算盘，连忙道：“三千斤细粮，一万斤粗粮，红薯玉米糙米都行。”
　　夫妻俩对视一下，李秀英道：“吃得下？”
　　刀疤点头，“吃不下也可以外销。”
　　李秀英：“行，早点交易，早点回去，你带上人车跟我们走。”
　　夫妻俩选的地方都是塞选过的，顾长亭用精神力勘测过，就属这处院子地处偏僻，而且院子主人是个老人，子女都在外地，发展都挺好，粗粮不愁，就是细粮难吃上口。
　　下午时间，总算搬空了院子里临时藏匿的粮食。
　　李秀英将小黄鱼径直放淘宝上置换，数了下钱票，快过期的票据准备待会儿就用，还有许久过期的，放进了仓库。
　　回来时，顾大爷还没走，就等她夫妻俩，也幸好今天除了她夫妻俩也没人来镇上。
　　李秀英赶紧又掏了俩颗鸡蛋递了上去，“顾大爷，辛苦你了，这鸡蛋你慢慢拿回去吃，我们就在这镇上住一晚，医生说得深入观察下亭哥的腿，明天才能出结果呢。”
　　“亭子这腿没事吧？”顾大爷问道。
　　李秀英胡诌：“能有什么事，之前不是说县上医生也看了，治不好吗？这不，奇迹出来了，医生让我们夫妻俩留下，也想研究研究，这是好事。”
　　顾大爷点头，“没事就好，那俺就先走了。”
　　“欸，慢走啊，路上小心。”
　　等对方走后，李秀英带着兰花花和顾长亭下馆子。
　　兰花花好奇地盯着国营饭店几个字，从闻到里面香味，以及李秀英点的几个菜，似乎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地儿，但依旧疑惑，“娘，你不是说没肉可以吃了吗？”


第39章 一家三口偷吃
　　李秀英笑道：“傻孩子，那都是骗你爷奶的。”
　　兰花花不解：“为什么要骗爷奶？”
　　“因为你爷奶没对我们一家子用心，我们也得留一手不让某些人隔着爷奶占我们家便宜，知道吗？”
　　兰花花似懂非懂，“也就是说，没人隔着爷奶占我们家便宜，我们就不用对爷奶留一手了吗？”
　　李秀英点头，“你爷奶又不是坏人，对你爹还算不差。孝敬可以，但不能愚孝。”
　　镇上的国营饭店也荒芜，只有某个点那么一俩斤肉预定，还都被大领导们给提前订下，单子上能吃的基本是素菜居多，油腥也很少，不过量多。
　　三人点了三份阳春面，一份小炒菜，一份腌菜，以及几个馒头。馒头留给顾长亭吃的，怕他不够吃。
　　几人吃得挺饱，但依旧不得劲儿。
　　付过钱票，李秀英看向国营饭店店员用的铝制饭盒，道：“同志，你这饭盒还有吗？”
　　店员一时没缓过神来，李秀英又压低了音量，道：“我这有几斤细粮可以换，你要想要钱也行。”
　　细粮啊。
　　想到家里几个老人和孩子，店员动了心。
　　铝制饭盒又不能当饭吃。
　　店员道：“你跟我来吧。”
　　俩人在人后做了交易，出来时，顾长亭道：“淘宝上不是有这玩意儿？”
　　“淘宝上的太新了，能在这个年代换到买到的，还是用这个年代的吧，我怕有人看出倪端。”
　　而且后世与现在东西很多做工用材也不一样，她怕即便拍下来也不能从仓库里拿出来。
　　顾长亭也就没说什么。
　　一家三口在镇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李秀英率先出门，用铝制饭盒从空间装了馄饨回来。
　　刚巧兰花花醒了，她道：“醒了？看娘打回来什么好吃的。”
　　吃的？
　　兰花花立马精神起来。
　　快速洗漱完，打开铝制饭盒一看，是……不知道是什么，但看着就好吃，皮薄到能看到里面色泽鲜艳的肉。
　　肉肉。
　　兰花花忍不住吸溜了下哈喇子。
　　铝制饭盒个头大，装满了海鲜馄饨，吃完皮薄肉鲜的馄饨，汤上飘着几根紫菜，汤底是口感带脆的小虾皮。
　　吃完，兰花花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许了个愿望，“好想每天都来镇上，每天都能吃到这些。”
　　每天都来？那不是露馅儿了？
　　李秀英弹了弹兰花花额头，“一天天的想的倒美。”
　　兰花花双手捂着额头，“想想嘛，不犯法。”
　　李秀英：“看来你是太闲了，快赶上你小姑的白日做梦速度了，得让你爹找个小学让你去上了。”
　　兰花花才不想上学，“可小姑不是初中毕业吗？她不是照样白日做梦？”
　　李秀英：“……”
　　顾长亭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被李秀英拧了把腰，疼得他面部狰狞，还得死忍住不叫出声丢人现眼。
　　李秀英片刻松手，死死瞪了眼幸灾乐祸的男人，见后者吃教训有所收敛，才忽悠便宜闺女道：“这话说的，你小姑是书读得吃回肚子里去了，连个高中都考不上，自然得白日做梦才能平她那想一步登天的心思咯。可咱家兰花花有一步登天的心思吗？”
　　见兰花花茫然，李秀英又解释道：“一步登天呢，就好比你小姑她长得丑，镇上县上初中毕业的姑娘一大把，人家城里人为啥不选个同样城里的，甚至好看的，偏偏选她？这不是痴人做梦？可兰花花的愿望是什么？”
　　兰花花像小学生听了班主任问题，胸膛挺得直直的，背书语气道：“吃饱饭！”
　　“对咯，娘能带你吃饱饭，你就不是痴人做梦。只要你以后读书，小学、中学毕业后都是这个愿望，你就和你小姑不一样，明白了吗？”李秀英目光放柔，“你是女孩，不用太有志气，赚钱养家还是得男人来。”
　　顾长亭赞同，“你娘说的没错。”
　　兰花花依旧不解，“可兰花花以后找对象不是要对方入赘吗？”
　　“哦，入赘就不用劳动力赚钱吃饭了？想得美。”
　　“啊，不用兰兰养对象吗？”
　　“这是谁告诉你的？”
　　“杏花姐说的。”
　　“你咋听她说，她说的有句好话实话？别管她，她就是嫉妒你，你以后和支书女儿二妞多处处，哦，还有大牛，那孩子一个人能撑起一个家，至少早熟，比你担得起事。”
　　“哦……”
　　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孙红梅被气得从昨天到今早还躺在床上。
　　顾长亭刚冒出个“娘”音，孙红梅就怒抓了木枕往门上砸去！
　　“别叫我娘！我担不起！”
　　顾长亭端着铝制饭盒，一脸可惜，“那可惜了英子今天一大早去国营饭店打的盒包子哦……”
　　“回来！”
　　“娘还有事？”
　　“进来。”
　　见是自家儿子，孙红梅虽然气，但下不去手，闷闷道：“怎么是你来？李秀英那女人呢？”
　　顾长亭：这种送死的事哪儿能媳妇儿来啊。
　　顾长亭端着一张笑脸，“英子多早就起来去国营饭店排队，就是想给你和爹吃上口肉，钱票还是跟合作伙伴借的呢，这会儿精神不振去休息了。”
　　“她还敢休息！她是不是知道隔壁大队有人来闹，老早就带你和兰花跑了！”
　　“哪能啊，我们又不是神通，这是前脚一走，后脚遇到同大队的人知道的。但娘你也知道我这脚，我也希望能早点好，哪怕有那么丁点希望，都忍不住……英子为我跑前跑后张罗这件事，太累了。”顾长亭话锋一转，连忙又道：“不过这都不算事，我一听说你和爹差点受了委屈，我就指使她去早起排队买了肉包回来，您快尝尝，还是温的。”
　　孙红梅总算破涕为笑，“还算你有点良心。”
　　顾长亭：总算不气了，下午就能下地赚工分了吧？大队上不会有人说英子闲话吧？
　　他不打紧，重要的是英子不能受委屈。
　　顾长亭探问：“娘，好吃吗？”
　　孙红梅点头，“我儿子端来的就是好吃。”
　　“那就好，下午你也没其他事做吧？”
　　“没，咋啦。”
　　“哦，家里少个人上工，我怕到时候即便英子偷偷赚的养家，把我们一大家子喂得肥肥胖胖的，让人看出倪端，将英子举报也就算了，我是她男人估计到时候也拖不了干系……”
　　“我看谁敢！”孙红梅心里也没了底儿，“我身子利落了，这就去上工。”
　　“欸，娘您慢点，别着急，您慢走——”
　　等孙红梅没了影，李秀英才从屋里伸出一条胳膊，竖起大拇指来。


第40章 便宜闺女
　　夫妻俩不亏是一路货色，忽悠起人来那是一个套路手段，把人说得晕头转向，很快就顺着夫妻俩思维下了。
　　地里人边做活边讨论顾家发生的事。
　　“要我说，亭子这事做得好，谁这么丧尽天良连孩子都不放过？你想想咱大队，有几个都把粮食留给孩子了，多伟大，多值得歌颂啊！”
　　“没错？人都找上家门了，他们夫妻俩铁定是知道的，不然后脚赶来的警察怎么解释？”
　　“就是，人红梅都给气得晕床上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手肘捅了下，那人顺着视线望去，就见孙红梅生龙活虎，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她们走来。
　　孙红梅冲两手呸了口水，搓了搓就开干！
　　家里还是得她和当家的撑起门面，她李秀英算个屁！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不如她和当家的光明正大！迟早见光死……
　　呸呸呸，她儿子和那女人还没离异，这念头可不能有，免得儿子受牵连。
　　干劲十足的孙红梅迎来了下工时刻，和顾富英汇合的时候，后者多看了孙红梅俩眼，“你身子好利索了？”
　　孙红梅豪气万丈道：“那可不，我现在可有使不完的劲儿。”
　　“……你吃错药了？”
　　孙红梅没搭理顾富英这话，而是见左右没人，偷偷道：“当家的，老二带回来俩大肉包，咱快回去。”
　　“就俩个？”
　　孙红梅一僵，忘了自家闺女。
　　孙红梅气急败坏道：“咋就两个！”
　　顾富英瞥了眼孙红梅，提醒道：“昨天那些人找上门的时候，我看到碧芳躲出去了。”
　　顾碧芳是明知情却躲出去的，而李秀英俩夫妻知不知情还是未知数，报警说不定是其他人做的善举。
　　毕竟李秀英夫妇躲出去的时候，还没人发现隔壁大队有人来闹事，那时候李秀英和顾长亭还在院内呢。
　　孙红梅显然也记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那闺女……”
　　“你要让，就让你那半个出去。”
　　孙红梅当然不想便宜撇下爹娘的闺女。
　　唔，肉包偷偷吃吧，她这辈子还没吃过肉包呢。
　　事实证明，肉包偷着吃的决定是对的！
　　孙红梅咬了口，里面油水一个劲儿往外窜，油里不仅有肉香，还夹杂着葱香，整个味蕾受到极致的欢愉。
　　她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白面包子啊，也不知道李秀英那婆娘哪里搞来的。
　　俩老念念不舍地将掌心舔得干净，末了，孙红梅感叹了句：“那李秀英果然是有本事的，现在家家都吃不上饭了，她还能搞来肉包。”
　　“你以后顺着她点。”
　　“我？要我顺着她？！想得美哩！”
　　顾富英：“我也是为了咱以后口粮好，你看家里孩子哪个靠得住？”
　　“老二不就挺好的嘛？”
　　“你看老二现在听我们的吗？”顾富英打断孙红梅的美梦。
　　孙红梅嘚瑟地扬起下颚，道：“那可不，知道这肉包咋来的吗？是他指使李秀英那婆娘多早去国营饭店排队买回来，孝敬咱的！”
　　“……”这话也就哄哄身边的蠢婆娘。
　　国营饭店还有肉卖？就算有也内部消化了，哪还等人排队买？
　　一整夜都没归家的顾碧芳总算回来，刚舀了瓢清水往嘴里灌，就被一道冷厉的声音骇得手一松，木瓢在水缸水面砸起一片涟漪。
　　“顾碧芳，一整夜你跑哪儿去了。”
　　顾碧芳惊悚地回头，见是自家亲爹，喉咙头依旧吊着没敢松。
　　“爹？你怎么、怎么还没睡？”
　　“我问你话呢！一整晚去哪儿了！”
　　顾碧芳尬笑，“哈哈，这不是家里太闹了，我去姥姥家躲了一夜吗？”
　　顾富英：“你最好祈祷自己说的是真的。”
　　顾碧芳心底沉了下，连忙装傻蒙混过关，“瞧爹说的，我还能撒谎不成？”
　　“明天把家里家务做了。”
　　顾碧芳不太乐意，但也没说什么。
　　顾碧芳用实际行动进行反抗，第二天天未亮就不见人影了。
　　李秀英扯动唇角，“我这做儿媳的，又要忙着养活全家，又得给全家洗衣服，小姑子说不见人影就不见，日子可真舒坦。”
　　早饭是李秀英做的，熬的玉米糊糊，很粘稠，加了点糖在里面，再配上窝窝头，顶饱。
　　顾富英吃得很舒坦，连带着对李秀英的话很是赞同，并对孙红梅警告道：“她不做事，你也别给她饭吃，让我逮到，你也别想吃。”
　　孙红梅听到前半句刚想嚎上俩声，听到后半句歇了菜。谁愿意为了白眼狼闺女饿肚子？
　　亏得她以前对闺女好，谁晓得有人找上门，闺女靠不住，溜得比谁快。她也是寒了心。
　　不管俩老是否能说到做到，但光这份表态，足够证明她和亭哥潜意识的洗脑还算成功。
　　李秀英准备再摸上后山做吃的，估计得晚上才回来，怕父女俩吃孙红梅做的菜会饿肚子，一人抓了把花生和红薯干，末了，又给小的几颗水果糖。
　　“跟你小伙伴记得分享。”
　　兰花花开心的嗯嗯回应。
　　兰花花和往常一样去后山捡柴，大牛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护她，二妞则与兰花花交头接耳。
　　兰花花给二妞抓了点花生，又冲身后的大牛道：“大牛哥快来……”
　　大牛跟上去，兰花花大方地将花生红薯干和糖果分出去，并道：“娘说的，兰花花要跟伙伴分享。”
　　二妞没客气，回了兰花花一戳南瓜子，偷偷道：“这是城里表姐给的，我给偷偷攒了好久呢。兰花，你娘真好，给你好多零嘴。”
　　兰花花挺了挺小胸脯，黑脸红扑扑的，“娘只对兰花花好。”糖果连爹都没份呢。
　　二妞好奇道：“兰花，他们都说昨天你爹娘提前知道有人来闹，一家三口躲城里去了，害苦了你爷奶，这是不孝……”
　　“我爹娘才没有！”
　　二妞赞同，“我也觉得亭叔英婶不是那样的人，他们都在乱传。”
　　大牛激动道：“亭叔英婶是好人！”
　　二妞连忙安抚俩人，“我信你们，信你们，可我信，其他人不信呐，除非有办法证明。”
　　大牛目光沉沉，“还可以转移注意。”
　　“啊？啥意思？”


第41章 胆大的顾碧芳
　　大牛看到了。
　　当时顾家乱成一锅粥，大牛知道英婶一家时运好躲出去后，也就没太上心。谁知道恍惚间看到顾碧芳鬼鬼祟祟的。
　　他跟了上去，见顾碧芳和村里男知青拉拉扯扯，最后躲进了草垛子。
　　他一向早熟，特别是寡妇娘走后，一夜之间长大，这样的事并不陌生。
　　村里有懒汉找过寡妇娘，都被寡妇娘赶跑了，后来他偷偷见到过哪家爷跟哪家儿媳妇儿钻草垛，跑回家后问寡妇娘，才渐渐明白这档子事。
　　恶心的同时，也明白是常态，更是这次风沙浪口的破解密码。
　　于是顾家大队热闹起来。
　　知道顾家有个叫顾碧芳的闺女，即便初中毕业，书读多了也不知羞，和村里男知青钻草垛。
　　事情愈演愈烈，李招娣也坐不住，联合孙白萍跑来孙红梅这里哭诉。
　　李招娣：“爹娘，我知道你们不待见我和杏花，可我也就算了，杏花还小啊！名声坏了，杏花以后可咋嫁人呐！你们这是要我命啊！”
　　孙白萍也哭，“爹娘，我这还没闺女呢，那些嚼舌根的破烂货就拿我开刀，还问我是不是也是个裤腰带松的！这不是侮辱吗？我孙白萍可是清清白白嫁来顾家，哪受过这份屈辱！今天要不给个交代，我一头撞死这里！”
　　正好晚饭时间，李秀英也在，她给顾长亭戳了颗土豆，又给兰花花剥了颗鸡蛋。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吃，因为边做菜边尝味的她已经饱了。
　　悠哉地看着这场闹剧，听孙红梅声音比她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撞，你现在就撞，你撞死了，我铁定把留给自己那口棺材送你埋了！”
　　村里老人都有给自己打棺材的习惯，只有生活过得去的人家才打，这也是当代老头老太炫儿孙孝顺家境殷实的象征。
　　“嗯……”孙红梅思考了瞬，煞有其事道：“还真别说，你死了，我好给老三再找个合意的。”
　　孙白萍傻眼。
　　随后，孙白萍真诚实意地哭了，“娘呐……”
　　顾富英：“行了，别嚎了。”
　　顾富英点了点李秀英，“老二家的，你先把碧芳和那个男知青带回来。”
　　李秀英没反对，虽说现在家里是她说了算，但在外人面前，得给顾富英几分面子不是。
　　顾长亭同她一起的，用顾长亭精神系异能，很快逮住俩人。
　　顾碧芳是心虚，而男知青则是在顾长亭精神力施压下来到顾家。
　　顾富英敲了敲烟杆，“说罢，老幺，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碧芳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还是男知青说了实情，“我们是进了草垛子，但我好歹是城里人，迟早都要回去的，咋看得上……反正我什么都没对她做。”
　　简而言之，男知青看不上顾碧芳。
　　顾碧芳本还害怕，闻言，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能看上你？也不瞅瞅你那损样！”
　　“你以为自己好看到哪儿去？”
　　……
　　俩人看上去真不像有私情的模样。
　　顾富英：“停！”
　　他指了指男知青，“你说，怎么回事。”
　　男知青冷哼哼，“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富英也不恼，“你坏了我闺女名誉，要么娶她要么就别想踏出这个院子。”
　　男知青瞪大眼，“你们还有没有法律！”
　　李招娣不嫌事大，“现在大队都知道你和小姑子钻了草垛子，你要不想负责，我们就告你耍流氓！”
　　只不过，告发男知青后，顾碧芳的名声也坏了，这可不是顾富英俩口子想看到的。
　　男知青咬了咬牙，左右是犯事，倒不如挑个轻点的来说。
　　男知青：“我们在做交易。”
　　顾长山把男知青送走的时候，脑海中还回荡幺妹的话：“她（李秀英）书都没读过的人能做生意，为什么我就不能？她做生意能吃饱饭，我还不能带爹娘大鱼大肉了？我还不如一个书都没读过，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
　　这话连带着其他俩嫂嫂也被骂了进去。
　　回到自家屋内，孙白萍冲自家男人捋嘴，“你家幺妹心气真大，还瞧不起农村妇女？感情我和大嫂给她丢脸了？她恨不得自己嫂嫂都是城里人是吧？真当自己哥哥是天仙似的？走哪儿都香？”
　　“你可小声点，担心被人听到被人举报封建迷信。”
　　“听到就听到呗，小姑子在院子里嚎那几嘴，哪家没听到？现在才怕被人听到？晚了。”
　　“少说俩句，你也知道小妹没脑子，那话是针对二嫂，关你和大嫂啥事？你可别上纲上线。”
　　一听到李秀英，孙白萍瞬间就没计较小姑子那席话，好奇中夹杂着积极，“长山，你说李秀英她私下做生意弄了多少粮食？肯定很多，不然小姑子也不会眼红跟着做。”
　　“你给我打住啊！”顾长山瞬间跟炸了毛似的，“这种事你想都别想！你看看当初其他村地主下场，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我只是想想，再说了李秀英做的那些没被发现……”
　　“我警告你孙白萍，你要还想和我过日子，就离二哥他们远点！他们不要命，我还要！”
　　孙白萍看着背对自己蒙住头的男人，心中郁气。
　　自家男人小聪明是有，就是胆子太小了。
　　二房院内。
　　除了兰花花，五人整整齐齐在顾富英老俩口房内。
　　是李秀英率先打破沉默，“爹娘这么几天也该了解我现在的性子了，我给过小姑子机会，但她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我和亭子确实没必要再养个吃里扒外的小姑子。”
　　顾碧芳怒气腾腾，“你说谁吃里扒外！”
　　李秀英权当顾碧芳是空气，又道：“给爹娘俩个选择，要么现在就把小姑子送出去，要么，我们与爹娘分开，爹娘和小姑子过。”
　　顾碧芳：“爹！娘！”
　　顾富英瞬间老了十岁，“我们再考虑考虑。”
　　李秀英也不为难他，“行，明天爹告诉我答案就好。”
　　顾富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为避免闺女又惹出事来，晚上，孙红梅将顾碧芳锁进了柴房。


第42章 正当工作
　　“当家的……”
　　顾富英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你将那孩子惯坏了。”
　　孙红梅眼眶红红的，“我也没想到那孩子还有这份心，做生意是为了让爹娘大鱼大肉，我一想到白天偷吃的肉包，我就亏心呐……”
　　“……谁跟你说这个？”
　　“啊？那说啥？”
　　“你有没有想过私下做生意风险得多大，会牵连到多少人？”
　　孙红梅摇头，顾富英也没指望她能明白，道：“李秀英是嫁进来的媳妇儿，她出了事可以摘掉，可碧芳是我们的亲闺女，她出了事咱能轻易摘掉吗？”
　　“原来是这样。”
　　顾富英：“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不当这个家了吗？”
　　孙红梅：“当家做主罪更重？”
　　“……”
　　顾富英：“她承担了所有风险，我如果不放权，你以为她会愿意？更何况……红梅，你不喜欢现在顿顿饱饭，偶尔吃肉的日子吗？”
　　孙红梅毫不迟疑地点头，“喜欢，谁不喜欢。”
　　“舍不得放权吃不到肉，同样，舍不得闺女，过不了好日子。”
　　“老头子……”孙红梅眼眶红了红。
　　顾富英叹气，“该怎么补偿就怎么来补偿吧，你去看看我们箱底还有哪些拿得出手，明天让媒婆过来一趟。”
　　孙红梅抹掉眼角的泪渍，背对着顾富英，彻夜未眠。
　　李秀英这边也睡不着觉，越想越是气，隔着兰花花拧了把顾长亭腰肢。
　　“今天你那好妹妹把啥事都嚷嚷出来了，你就说咋办吧，咱们还搞不搞东西了。”
　　顾长亭摸了摸被拧的位置，暗忖肯定铁青的同时，顺道安抚媳妇儿道：“安心，我们和那边交易都乔装打扮过，身份没有暴露，只要我们不主动找他们，他们是找不到我们的，死无对证，谁能告发我们？没人证，物证还在你仓库，知道又能搜出个啥？顶多这几天低调点。”
　　李秀英叹了口气，“那我明天去上工吧。”
　　“你要想不上工，我帮你批条子。”
　　“家里都堆了多少条子了？”
　　“……这去啊？”见李秀英点头，顾长亭心疼的不行，“要不，你来做记分员，我去地里头？”
　　“得了吧，我这身份小学都没读过，来当记分员？队员们别想上工了，时时刻刻担心我有没有记错。”
　　顾长亭耍起无赖，“那我不管，他们说让他们说去，让我做悠闲的活，你下地？我做不出来。况且下地多苦啊，老了还容易驼背，直不起腰……”
　　一提到驼背，李秀英来了精神，“那不下地了。”
　　李秀英想了想，即便以后大动荡，但这期间总不能一直待在乡下吧？
　　种地对身体伤害太大了，她可不想老了哪哪都不舒坦。
　　李秀英：“明天我去镇上看看。”
　　顾长亭瞬间明白对方意思，道：“咱手里不缺钱票粮，可以打听打听哪里有轻松的活儿。”
　　李秀英：“你当轻松活儿好找？算了，到时候去碰碰运气吧。”
　　李秀英还真是去碰运气，逛了一圈没找到活儿，去国营饭店操了顿，恰好撞上了。
　　是上次那个与李秀英交换铝制饭盒的服务员。
　　服务员一开始愁眉不展，见李秀英点了饭菜，还掏出自己的铝制饭盒，木耳炒肉片瞬间钻入鼻息。
　　服务员犹豫了半响，偷偷上前问：“大妹子，你还记得我吗？”
　　李秀英不明所以，对方道：“你可以叫我国华，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也在国营饭店上班，但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想把工作送出去。本来说好了找我侄女，结果我那侄女不争气怀上了……”
　　李秀英来了兴致，递了一双筷子给对方，就听女人边吃边道：“我那侄女肚子是真不争气，坏了几年没怀上，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撞上这档口。本来国营饭店工作多抢手你也知道，可她对外提出要钱要票，还得有奶粉……”
　　“你说说这，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了，哪来的奶粉给你？大妹子我看你上次出手大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搭这条线，免得便宜了他人。”
　　李秀英笑了笑，“那不如，跳过你侄女，我直接和要卖工作的人谈？这不，咱还少了一道工序。”
　　国华脸色一黑，筷子搁下，起身道：“我是为侄女中间搭线的！”
　　“可你侄女的要求有几个能达到？久而久之，你亲戚只怕会放弃你侄女这条线，找其他买家，与其造成这样的后果，不如直接跳过你侄女？”
　　对方说了来龙去脉，大约是不想坑她，她也是诚心做成这单生意。
　　李秀英谆谆善诱：“这年头，别说奶粉，就是麦乳精都难搞到，你侄女开的条件和强人所难有何区别？相反，如果你能帮我搭上这条线……国华姐你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能搞到的，我一定帮你搞。”
　　国华似乎有些异动，但想到自家那侄女，忙摇头，“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档子事吧。”
　　李秀英也不强人所难，吃完饭搭上顾大爷的牛车回到村里。
　　晚上吃了饭，李秀英征询顾富英俩老的意见，后者略显疲惫道：“我们已经联系媒婆给她找处人家了，你也知道咱们大队上老幺名声毁得差不多了，只能找远点的地方。”
　　李秀英点头，“她嫁什么样的家境与我无关，只是以后这个家里，我不想再看到这号人物。”
　　从镇上回来，刚走进村口，李秀英便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她很清楚，这是顾碧芳那大嘴巴子捅出来的事在发酵。
　　长期以往，如果没有正当职业，也不下地上工，她迟早在这双双嫉妒中被举报。
　　她对顾碧芳谈不上讨厌喜欢，只是打乱了她节奏，阻止她低调的行为实在不能忍。
　　顾富英：“在找到人家之前，我们都不会让她乱跑的。”
　　回到屋，李秀英将镇上国营饭店的事简单说了下，顾长亭点头，“这个年代人淳朴，即便做私人买卖也讲究诚信，那个国华既然敢把前因后果告诉你，说明可信。”
　　李秀英点头，“我明天再去镇上看看……对了，要不要在镇上买套房？”


第43章 异能完全恢复
　　顾长亭哭笑不得，“我在顾家大队做记分员，事成了你在镇上国营饭店，房子一买，你且不是得常驻镇上，我们夫妻分隔俩地？”
　　李秀英眸光一柔，枕着他未受伤的腿躺下，看似惬意道：“怎么，舍不得？”
　　“嗯……要不是你有你的发展，我有我的事业，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
　　李秀英眸光笑盈盈的，“顾长亭，你肉不肉麻？”
　　“你难道不想我吗？”
　　顾长亭弯腰，拉近彼此间距离，眸光深邃，直视她的眸子，专注且温润，“你敢说你不想我吗？李秀英。”
　　李秀英恍如听到自己死寂的心脏狂跳。
　　就是这样。
　　这个男人是她想要的。
　　这个男人是她的。
　　她双臂挂在他颈后，眸光亮晶晶的，承载了全世界，而他便是她的全世界。
　　“想，当然想。”
　　他都不知道她想了他一辈子，他让她孤单了一辈子。
　　李秀英借力，微微抬起头，恍若要沾到他的唇瓣，却——
　　“娘——！”
　　两人迅速分开，规矩坐好宛如小学生。
　　兰花花纳闷，又好奇道：“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俩人异口同声道：“没干什么！”
　　兰花花挠了挠头皮，没纠结这个话题，道：“对了娘，我有个秘密。”
　　李秀英眼神示意了下顾长亭，后者会意，双手捂住耳朵。
　　李秀英冲兰花花大尾巴地一笑，“好了，兰花花可以说秘密了。”
　　兰花花看了看顾长亭，“娘，爹这样，听不到我们的秘密，对吗？”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兰花花真聪明。”
　　兰花花脸红道：“嗯，兰花花最聪明了……秘密是啊，娘咱们小声点。”
　　李秀英食指抵在唇边，小心翼翼地点头，就听兰花花道：“娘，姑姑钻草垛子是大牛哥说出去的，他还让我不告诉你。可是娘说过，我和娘之间没有秘密！我当然得听娘的。”
　　李秀英正色道：“大牛为什么这么做？”
　　“大牛哥说爹娘被骂不孝，得传一件大事出去转移其他人注意力，他们才不会乱嚼舌根。”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秀英冲兰花勾了勾指头，后者刚凑近，她便捏着兰花花的鼻头，道：“以后你朋友告诉你秘密，你可以选择性告诉娘，知道吗？”
　　“选择性？”
　　“兰花花，你得自己有判断能力，你觉得是大事，这你得告诉娘。如果你觉得事情小，无伤大雅的秘密，这你可以替你小伙伴保守秘密，知道吗？”
　　“可，为什么？”
　　“朋友之间，特别是你们这么小年纪，最忌讳出卖，兰花花不想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兰花花赶紧摇头。
　　李秀英笑道：“明天让你大牛哥来后山一趟，就说我有事跟他说。”
　　兰花花点头。
　　中间隔了个小的，俩大的没再燃升情愫，只是待兰花花睡着后，俩人隔着兰花花，小拇指勾到了一起。
　　这让李秀英想起当年年轻恋爱时候，他们也是这般，偷偷摸摸，怕被人撞见。
　　翌日，天微微亮，李秀英穿了布鞋，刚想往外走，就听到顾长亭声音激动道：“英子，等等。”
　　俩人视线一对上，李秀英就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还在朦胧睡意中的兰花花，“兰花花，你先出去，爹娘有话说。”
　　“哦……”
　　等屋内只剩下俩人的时候，顾长亭掌心朝天，电花变化成不同形状展现在李秀英眼前。
　　“我雷系异能完全恢复了，脚伤也治愈了。”
　　顾长亭雷系异能完全满级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六十年代他们不缺电用，完全可以背着兰花花用二十一世纪的家用电器！李秀英脑海中变化出不少降暑的东西……
　　顾长亭笑道：“我跟村长支书请个假？”
　　李秀英摇头，“等晚上吧，白天你还是老实上你的班，别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丢了。”
　　“也行。”
　　李秀英来到后山，没会儿等来了兰花花叫来的大牛。
　　大牛大约从兰花花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这会儿不敢看李秀英。
　　“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吗？”李秀英问道。
　　大牛咬了咬牙，没吭声。
　　李秀英：“抬起头来。”
　　大牛这才缓缓扬起倔强的下颚，半响，为自己辩解，“我说的是实话，顾碧芳确实和男知青钻草垛子了。”
　　“可你的实话毁了一个女人清誉，知道清誉在乡下对女人多重要吗？”
　　“英婶，你怪我？”
　　“对。”李秀英严峻道：“你的做法并不正派，我想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教你。”
　　“没人教我！唯一教我的人早死了！”大牛赌气的说完就跑了。
　　他不懂，为什么帮了英婶，英婶会怪他？他做错了吗？
　　不，他没做错。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到底没追上去，教育一个孩子已经是极限，她没有多余功夫教育其他孩子。只是看在大牛父母双亡的份上提点下，如果对方不愿意听，她也不会强求。
　　说起来，还是她家兰花花乖巧，说啥听啥，就是没啥主见。不过幸好兰花花年纪小，还可以慢慢教。
　　夜幕降临，李秀英终于等来了顾长亭。
　　看着四周摆放的几盏灯和冰箱，以及制冰机冰淇淋机，顾长亭眼角抽搐了下。
　　“快快快，就等你了。”
　　炎热的夏季，冰块当然是越多越好，偶尔还可以偷偷制作冰饮，冰淇淋更别说，什么口味都来一遍，冰箱则冻了各种水果，等足够冰后被李秀英收入仓库再进行下一批水果冷冻。
　　俩口子忙得不亦乐乎，天微微亮，顾长亭才撑着俩只熊猫眼道：“够了吧，下次再来？”
　　“瞅瞅你那样，行了，你去上工，我回去补眠。”
　　“……”可真有你的，媳妇儿。
　　但顾长亭不敢有任何怨言，朝上工路上赶，而李秀英回了自家院子，倒头就睡。
　　睡到下午才打了个哈欠，是被热醒的。
　　可惜这个时代用空调降温太明显，会被人发现倪端。
　　李秀英吃完几块冰镇西瓜才出屋朝新修的浴室走去。


第44章 顾碧芳跑了
　　新修的厕所浴室地面是用石头砌成的，浴室里有简陋的淋浴系统和洗澡用的大木桶俩种选择，鉴于家里人多，李秀英都会使用简单的淋浴。
　　将要洗澡的水烧好，倒进庞大的蓄水装置中，蓄水装置当然是从淘宝买的，只不过用泥巴围了起来，只留了个灌水的孔，让这个年代的人看不出是高科技。
　　等灌满热水，她才进了浴室，将门反锁了，打开淋浴的木塞，潺潺热水而来，李秀英取出沐浴露和洗发水护发素。
　　如果条件允许了，她还会使用洗面奶水乳面膜，身体乳等……
　　可昨晚买了大型机器，淘宝余额告罄，她得抽个时间找刀疤了。
　　唔，还得叫上顾长亭一起。
　　卫生间在隔壁，是蹲式厕所，冲厕所的水大部分是洗澡水。李秀英用了沐浴露洗发水，水都会产生异于时代的迥异泡泡，她都会跑到隔壁处理掉洗澡水。
　　新修的两间浴室和茅厕，实在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也难怪俩老人选择放弃顾碧芳跟着他们夫妻了。
　　吃好喝好睡好，每天还干干净净的，谁不乐意？
　　如今去镇上不太现实，李秀英便躲在家里研究缝纫机。
　　这个时代有的只有脚踩缝纫机，而网上大部分是电动缝纫机，有顾长亭这个人形电源在，实现缝衣自由不难，难的是怎么做衣服。
　　料子她可以在网上买，但款式设计以及缝制是个问题。
　　等到顾长亭下工回来，看到他俩明显黑眼圈，李秀英不厚道的笑了。
　　顾长亭也笑出声，边挠她痒痒边道：“你还笑，笑笑笑，还笑吗？”
　　“不笑了不笑了，你快住手顾长亭……”
　　感受到李秀英快岔气了，顾长亭才停手，她顺势就倒入他怀中。
　　“新的浴室真不错。”
　　顾长亭目光柔和，“你喜欢就好。”
　　“行了，你也睡吧，看把你累的。”
　　“嗯，饭点再叫我。”
　　李秀英为给顾长亭补补，今天亲自下厨。
　　她炒了盘醋溜土豆丝，呛了辣椒，油也放得重，又炒了大盘青椒肉丝，烂肉粉丝，米饭是大白米，加了几个红薯在里面。
　　孙红梅本来还有微词，在看到李秀英这大手脚，清口水使劲儿往肚子里咽，恨不得将厨房门窗锁得死死的，生怕一点油烟肉味传了出去，手里起灶火的劲十足。
　　“娘，好香啊……”回家的兰花花魂都快没了。
　　孙红梅三观也跟着嗅觉走，“我说李秀英，你不怕被人举报了？”
　　“举报？得有证据吧？”
　　孙红梅指了指锅里，“这不是？”
　　李秀英：“从这里到镇上的派出所得走几个小时吧？等警察来了，锅里还有剩吗？”
　　孙红梅：“也是。”
　　“除非你们想留点什么在锅里。”
　　兰花花举起一只手，“兰花花不会剩！”
　　孙红梅不甘示弱道：“我也不会剩。”
　　李秀英扫了眼孙红梅，对兰花花道：“去，叫你爹出来吃饭了。”
　　顾长亭实在太困了，吃完一顿饭不到十分钟，迅速吃完迅速钻回屋。
　　锅碗自然是孙红梅刷的。
　　孙红梅刷得心甘情愿，回到屋，一张脸笑得稀烂，还噘嘴问顾富英，“看我嘴上油多不多。”
　　顾富英不忍直视。
　　孙红梅：“当家的，还是你明智，现在日子多舒坦啊。”
　　“现在不怪我了？”
　　孙红梅赶紧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做的本来就不多。”
　　“你明白就好……明天多给碧芳点吃的吧。”
　　孙红梅大抵还是想着这个女儿的，点头道：“我把自己那份口粮省下来给闺女。”
　　今天吃的欢，那是一点都没想到自家还有个闺女，吃完听顾富英提这一嘴，孙红梅罪孽感才爬上来。
　　哪知这份罪恶感没持续多久，就被第二天逃跑还顺走家里所有家底的顾碧芳气得腿一蹬，坐地上骂地骂娘起来。
　　“我的天呐，我作了什么孽哟，生了这么闺女，粗生啊……”
　　李秀英从屋里出来，打了个哈欠，道：“出什么事了？”
　　顾富英愁眉不展，“家里东西都被碧芳偷走了。”
　　李秀英扫了眼俩人，道：“别愁了，人都不知道跑了多久了，赶紧跟村长支书报备下。”
　　家里丢了个活人，在这个走哪儿都要介绍信的年代，找活人容易也难。
　　显然，顾家老幺也是个能耐的，属于后者。
　　大队公社派了人都没找到，警察哪也落了案底，可几天过去依旧没有音讯。
　　一开始孙红梅还以泪洗面，但逐渐的，村里开展扫盲班，讲师便是顾富英，李秀英也找到县上国营饭店工作，双喜临门让她逐渐掩去阴霾。
　　李秀英期间与刀疤做了几次大单子，在对方想向她引荐县城的黑市，她才暂时收手。
　　白天在县城上班，晚上骑着双杠自行车回到大队，正好赶上顾长亭的扫盲班。至于自行车来源，她都对外宣称欠的债。
　　她的厨艺说不上好，在材料有限的情况下，她可比不上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所以她从不主动展露自己会做饭这件事。
　　还是有一次，大师傅徒弟身体不适没来，问厨房谁会切菜，没人回答，大师傅只好点李秀英的名。
　　李秀英对火候的掌握不行，但刀工还算过得去，虽说做不到豆腐雕成花，但均匀切土豆丝不算难。
　　大师傅瞧了眼，没多说什么，但之后即便大师傅徒弟休息好回来，也让李秀英继续打下手。
　　早上和晚上都是在家里吃的，只有中午那顿是在国营饭店，这一顿一般都是大师傅徒弟掌厨，油水是有，但也不多。
　　这个年代便是这样，无论是哪儿物资都很紧张。
　　借着国营饭店做事的名义，李秀英经常用铝制饭盒打包一肉餐回来，算是家里的加餐，五人几乎每天都吃的满嘴是油。
　　当然，一家三口背着俩老人偶尔还加餐也是常态。
　　在李秀英出门擦护肤品防晒，晚上背着兰花花敷面膜，再加上营养跟上来了，这具身体越来越有个人样，还不至于丰盈，模特的纤细是有了。
　　姨妈的如期而至让李秀英松了口气，也起了双十一囤姨妈巾的念头。


第45章 随缘
　　大姨妈碰不得生冷的东西，倒不是她矫情，而是这具身体本来就差，还需要时间调养。
　　于是当天给自己花了个苍白无血色的妆，在顾长亭陪同下，与国营饭店大师傅告了几天假。
　　李秀英还是在县城买了座院子，一是考虑到以后时代发展起来，城里房子总体算比乡下值钱，二他们夫妻有些秘密进行总得避着人。
　　李秀英看着顾长亭为自己贴上暖宝，泡上红糖姜茶，忙前忙后打扫院子卫生，末了还询问她想吃啥。
　　李秀英眸子笑盈盈的，“我这是姨妈，不是怀胎三月，不用这么宝贝着吧？”
　　“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疼了？”
　　李秀英腹部是真的疼，在对方照料下，现在还侧躺床上，缓和了不少。
　　她摇了摇头，“暂时不疼了。”顿了下，李秀英看似惬意道：“你说，我姨妈来了，身体孕育能力应该恢复正常了吧？你想不想要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顾长亭隐约猜到什么，摇头道：“随缘，有没有对我们影响不大。”
　　末世里异能者孕育子嗣很困难，顾长亭异能穿来了，也意味着有自己子嗣艰难。若她是在顾长亭异能穿来之前身体机能恢复常人样，他们或许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就像顾长亭说的，随缘。
　　人生哪有那么完美。
　　她有淘宝，顾长亭拥有双系异能，这已经属于万中挑一，比谁都强，在这个时代比谁都过得好了。
　　凡是不能强求。
　　李秀英看开了些，扭头就对顾长亭道：“我中午想吃酸菜鱼。”
　　顾长亭为难道：“换个清淡的吧。”
　　“麻辣火锅？”
　　“……你也不嫌热得慌。”
　　李秀英抿唇笑，“那你炖鸡吧，我调蘸料？”
　　顾长亭这才点头，“行。”
　　中午煲的鸡汤，李秀英嫌淡了，调了蘸料，当然，最后蘸料专属顾长亭一人。
　　李秀英眼神幽怨：“那是我调的。”
　　顾长亭顺势点头，“嗯，现在我吃了。”
　　“你咋不让让我，就算不让我，也得让让肚子里那个吧，那可是你亲骨肉，你好狠的心。”
　　俩人独自在一起的时候，时常陷入角色扮演，顾长亭也非常配合。
　　顾长亭对着李秀英腹部道：“宝宝乖，你娘不懂事你还能不懂事？你还小，得吃清淡的。”
　　“顾长亭！”
　　“怎么了？大宝贝。”
　　李秀英气鼓鼓的，指着大鸡腿，“大鸡腿都是我的，俩条！”
　　顾长亭听话得像十二孝子，为李秀英取下俩条鸡腿进她碗里。
　　李秀英：“翅膀也是我的。”
　　顾长亭依旧毫无怨言地将鸡翅全兜进她碗里。
　　李秀英一边恶狠狠的吃，一边双眼泛绿光，“等我好了，我要吃水煮鱼麻辣小龙虾，蒜香排骨……”
　　“都挺好，记得留我一份。”
　　“你想得美！”
　　顾长亭只陪了她半日，接着人回了大队继续上工。
　　李秀英也只躺了半日便生龙活虎。
　　晚上许久未见的李秀玉找上门来。
　　上次张伟给李秀英修好浴室和茅厕，抱着一罐麦乳精和葛根粉回去的，一路上，人都是飘的。
　　当李秀玉看到这俩好东西，又是激动眼眶又红，“大姐舍得给我们这玩意儿，是真的好……”
　　其他娃都望着俩罐东西吞清口水。
　　他们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玩意儿。
　　以前还有李秀玉的母乳，可荒年人都吃不饱了更别说娃，能有粗粮抵着就不错了，有米油是李秀玉夫妇不敢想的。
　　没想到大姐还能搞来麦乳精葛根粉这等稀缺货！
　　当天，夫妻俩就决定，每个孩子尝一口葛根粉和麦乳精的味道，剩余的给七娃留着吃。
　　等到七娃吃完这俩罐，李秀玉才带上东西来找自家大姐，听闻大姐现在在县上国营饭店做事，李秀玉又连忙马不停蹄地赶来县上。
　　来的时候只听说大姐借住在哪家，来之后才知道县城里的院子是大姐买的！
　　李秀玉：！！！
　　买的！天！县城的房子，是大姐买的！
　　见李秀玉呆滞的表情，李秀英打了个响指，“回神了，喝水。”
　　她给李秀玉冲了红糖水。
　　这个年代，不管男女都喜欢甜的，貌似在他们眼底，甜食能补身体。
　　她除了姨妈造访，几乎不碰红糖这玩意儿。
　　太酣了。
　　李秀玉却甜滋滋地喝完，就差舔碗底了。
　　末了，笑容淳朴道：“姐，真甜。”
　　李秀英看了眼天色，“正好天色晚了，你休息一晚再走，晚上想吃什么？”
　　“姐，不用……”现在家家粮食都紧张，她怎么能吃帮助自己的大姐家粮食呢？
　　李秀英：“我这身体没好利索呢，你姐夫也不在，正好你来了，给姐做饭吃，怎么，不愿意？那姐只能忍着身体不适自己做饭了。”
　　李秀玉被忽悠地直摇头，“不不不，愿意愿意。”
　　李秀英点头：“那就好，挂面我放厨房了，你记得煎几个蛋，咱晚上吃鸡蛋面。”
　　李秀玉哆哆嗦嗦来到厨房，瞧见厨房一打鸡蛋油盐和挂面，眼都瞪圆了。
　　开饭的时候，李秀英扫了眼挂面上盖着的鸡蛋，不禁笑了，“二妹，你这煎蛋的时候没放油吧？怎么还糊了？”
　　李秀玉：“我刷油了。”
　　“……刷？你这是瞧不起大姐家吧，煎个鸡蛋还得刷油，而不是倒油？”李秀英嫌弃将碗里煎糊的蛋拨李秀玉碗里。
　　李秀玉局促不安，“大姐……”
　　李秀英嫌恶之意溢于面，“我不吃糊蛋，你自己吃。”
　　李秀玉含泪吃下煎糊的鸡蛋。
　　李秀英当然也没亏待自己，回到房间犒劳了自己半碗清汤抄手。
　　第二天起来，李秀英又提了要求：“我要吃大肉包，你肉剁大块的，多加点油，调味料也别给我省着，别省着省着又跑到你肚子里去了。”
　　李秀玉正襟危坐，打包票，“绝对不会！”
　　李秀玉铆足劲儿，拿出毕生水平做了几个大肉包。
　　李秀英吃了一个，还是挑刺道：“太难吃了，剩余你带回去荼毒你男人和儿子吧。”
　　李秀玉再次含泪收下大姐的好意。


第46章 小孩子的打闹
　　李秀玉除了带回去几个大肉包，还有粮食和麦乳精葛根粉，满载而归。
　　张伟为她开的门，见了李秀玉，满脸欣喜，“秀玉，有件好事告诉你。”
　　李秀玉连忙掩上门，道：“我也有件好事跟你说。”
　　“你先说。”俩人异口同声道。
　　还是李秀玉率先开了口，将大姐那番狗听了都不信的说辞叙述了遍，吐槽道：“哪有人嫌肉包和煎蛋难吃的，大姐这是找借口让我吃呢，我以前还误解大姐没心没肺，只顾自己……”
　　张伟汗颜，说不定你大姐说的是真的。
　　最终，张伟决定让这个美丽误会继续下去，不打算打破。
　　他道：“好了好了，你大姐是很好，但我这儿有个更好的消息。”
　　“啥消息？”
　　“救济粮下来了！”
　　李秀玉双眸一亮，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真的？”
　　李秀玉比李秀英小许多，但经过保养，李秀英看上去才想小一轮的人。
　　张伟吸了吸酸涩的鼻头，“对不起秀玉，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你知道就好。”李秀玉眼角娇嗔微显。
　　张伟略带愧疚道：“当初要是你嫁给……”
　　“张！伟！”李秀玉咬牙切齿打断对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张伟连忙安慰小娇妻，“秀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李秀英身子好利索后，便又开始往返县城和大队，顺带还捎上了便宜闺女兰花花。
　　兰花花早到上学的年纪，以前是孙红梅当家，她看不得李秀英嚯嚯了自家最有出息的儿子，还只生了一个赔钱货，没提兰花花上学的事，原主自觉理亏，也从不为自家闺女争取利益。
　　这到了李秀英头上，自然不可能埋没了兰花花。
　　虽说兰花花算数差，但在语言上还挺有天赋的，知道举一反三反驳。
　　可以说，兰花花是唯一在县城上小学的孩子。
　　第一天上完学回来，她就被平时里不怎么搭理自己的同龄人包围了。
　　“兰花，你真去县城上小学了？”
　　“县城吃的多吗？”
　　“有什么好玩的嘛？”
　　……
　　兰花花谨记娘的话，将新得的一包糖一颗颗散给他们。
　　“娘说我以后就没时间和你们一起挣工分了，但拿了我的好处得想着我，以后有什么事不能忘了我。”
　　得了糖果的众小孩，拼命吸哈喇子，连忙拆了糖果纸，将水果糖往嘴里一塞……
　　那甜滋滋的味道，别提多美了。
　　大牛同村里几个绝户小孩在一起捡柴火，不过他们没他幸运，捡柴火给的户主不是英婶家。
　　没了大人庇护，这些小孩衣衫褴褛，脸上花成一团，时不时俩行青鼻涕吊人中，待快进嘴里时，不慎在意用力一吸，完全吸入鼻息。
　　为了生活，他还是没骨气每日往英婶家送柴火，但始终不见英婶人，就连兰花都跟着去县城读书了。
　　大牛神情有些失落。
　　在发完脾气反省过来的他时常懊恼。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在救命恩人面前沉不住气？跟救命恩人置气？还发脾气？他脑子秀逗了？
　　时间越久，他越是自责。
　　突兀，一道声音传来。
　　“大家快去啊，兰花在发糖果，是水果糖！可好吃了！”
　　大牛被拉着趔趄了下，随即，冲在了人群最前端。
　　刚到，就听兰花为难道：“啊，糖果没了，下次你们早到嘛。”
　　见了大牛，兰花花双眸一亮，冲大牛招手，“大牛哥快来！”
　　有其他没分到糖果的小孩口无遮拦道：“兰花的童养夫来了。”
　　“兰花的童养夫。”
　　“童养夫，童养夫。”
　　……
　　兰花没搭理这些人，而是果断拉着大牛走了。
　　等没人的时候，兰花将早准备好的红薯干花生掏出来。
　　“大牛哥，给。”
　　大牛本还气愤那些孩子的言论，这会儿看到稀缺货又没了脾气。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为什么给我这些？”
　　“娘说好朋友得特殊对待，不说了，我得去找二妞了，我还要给二妞这些呢。”
　　“……”原来他和二妞是同等位置啊。
　　大牛拦住兰花，“你等等。”
　　兰花花好奇地歪头，“怎么了，大牛哥？”
　　大牛踯躅了会儿，问道：“英婶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我？”
　　兰花花摇头，“没有。”
　　“一次都没有？”
　　兰花花还是摇头，“没有，咋啦？”
　　大牛最终没说什么，放开兰花花，道：“那行吧，你走吧。”
　　“那我走了，大牛哥。”
　　大牛最终没鼓起勇气主动找李秀英，倒是兰花花在李秀英洗完澡后扑进其怀里，深深吸了口。
　　兰花花乐地咯咯直笑，“娘，你好香啊。”
　　“是体香。”李秀英面不改色胡诌道。
　　兰花花笑得更开怀了，“娘的体香好香啊。”
　　“小糊涂蛋，啥事，你直说。”
　　兰花花藏不住事，赶紧将大牛的事说了出来。
　　李秀英摩挲了下下巴，反问：“那兰花花感觉你大牛哥有疏远你吗？”
　　兰花花摇头。
　　“既然如此，没事，正常相处就成。”在她看来，都是小朋友的小纠结，过几天就好了。
　　谁知大牛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亲自跑到李秀英跟前。
　　她这几天休假，兰花花学校也放假，闲在家里没事做，正要跑去后山倒腾吃的。
　　见拦在跟前的大牛，她眉梢一扬，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深深鞠躬，“对不起！”
　　诚恳得特别有仪式感。
　　完毕，没等李秀英有反应，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李秀英眼前。
　　李秀英噗嗤一笑。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真当她有闲工夫将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这天，她下山得早，下来刚好撞上下工的队伍，有几个大婶很眼熟，她们见了李秀英无一不眼底显露一片惊艳。
　　“是秀英呐。”
　　“秀英吃城里商品粮就是不一样，人都精神了。”
　　“秀英呐，你还有本事找城里其他工作没，我家也有侄女闲着，是小学毕业呢。”
　　这个年代，小学文凭已经相当于阔资了。
　　李秀英客气道：“有这本事，我早把亭哥搞城里了，咋还城里大队俩头跑，婶子们说是吧？”


第47章 李秀英式洗脑
　　待李秀英走后，几个婶子小声议论着。
　　“显摆什么，谁不知道她背地里做私人买卖？那可是违法的！”
　　“你小声点，他男人还在咱大队呢。”
　　正因为顾长亭在大队，打井打出了水，开扫盲班教人学字，不是枯燥的念abcd等音符，而是一个字一个故事，扫盲班每天爆满，大队队员甚至村长支书才对顾家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顾家过这么滋润，早被举报了。
　　他们顾家大队向来团结，给了咱利益，咱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顶多背地里嚼舌根。
　　再一算今年收成，因顾长亭的缘故来年不用饿肚子，他们妒忌中甚至对顾家还夹杂感恩的情绪。
　　李秀英刚走近院子，就听到孙红梅熟悉的嚎叫。
　　这几天有她时不时带个肉菜或者油水重的菜色回家，孙红梅消停了几天。
　　这会儿又开始了？
　　果然，吃饱喝足后，嗓门都更大了。
　　走近了，才从孙红梅嚎叫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要说扶持娘家，原主算第二，李招娣绝对算第一。
　　只是以前未分家，又有原主这颗眼中钉在前面冲锋陷阵，李招娣的行为并不明显。
　　现在，救济粮好不容易下来，李招娣就把粮食借给了娘家，自家男人在地里饿晕了，顾爱国更是在床上躺了几天，孙红梅才知道李招娣所作所为。
　　再加上当初分家也是孙红梅窜的，孙红梅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有了宣泄口，噼里啪啦嘴里骂的话就不带重复的。
　　“李招娣你个*****你当我们家没人了是吧？你个***，你居然敢把家里口粮借给娘家？你省着自己口粮就算了，你这是要饿死我孙子儿子啊！我们顾家造了什么孽啊，娶回来你这么个***婆娘！”
　　李招娣面无表情的听着。
　　她能这么乖顺很正常，毕竟粮食借出去了，得有人填补这个窟漏。
　　谁能填补？
　　自然是跟着国营饭店上班儿媳过的爹娘。
　　爹娘能忍心看着自家儿子孙子？
　　李招娣如意算盘打的响，但李秀英更胜一筹。
　　发家致富怎么来？
　　当然是薅羊毛。
　　这年代别说羊毛，连泡猪鸟都少见，这种情况怎么办？
　　只能退而求其次，割韭菜咯。
　　韭菜越割越上瘾，她就是惨无人性心狠手辣的资本主义家。
　　李秀英赶紧好心劝道：“哎呦娘哩，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大嫂家粮食借出去了，可不得饿死啊！”
　　孙红梅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俺的儿啊，孙啊……”
　　李秀英赶紧补充：“娘啊，你还愣着干嘛，趁事情发生的早，大嫂娘家还没将粮食嚯嚯赶紧，赶紧带上亭哥兄弟去要回来啊！”
　　“啊？”孙红梅傻眼。
　　李招娣也跟着傻眼了。
　　李秀英谆谆善诱，“娘啊，你想想上次我借回娘家的粮食，不也要回来了？他们啥心理？这年景，总不能一口气吃完，得囤起来慢慢过，咱粮食这才在，这才给我们要回来。同理，大嫂娘家估摸着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赶早，说不定还能抢回来。”
　　李秀英出起主意来，“咱亭哥在大队名声好，多叫几个队员上也是可以的，人多力量大嘛。不过到时候得给人家点好处，毕竟这干白活的事谁愿意不是。”
　　其实是变相提出分赃。
　　果然，孙红梅上当，收了哭脸道：“那可不行，不能便宜外人。”
　　李秀英点头，“我估摸着也是，便宜外人心里哪能舒坦。反正大嫂娘家就一个兄弟，亭哥大哥三弟去就成，绝对打得过，要回来的粮食你看六二二分咋样？”
　　有了最坏打算，这个提议孙红梅一听就过，顺势点头，“我看行。”
　　李招娣却急了，“爹娘，不行啊，粮食都借出去了，你们再抢回来，这、这要我以后怎么回娘家啊。”
　　孙红梅呵斥：“男人孩子都要饿死了，你还想在娘家有脸面！你咋不上天哩！”
　　李秀英也皮笑肉不笑道：“大嫂真能耐，嫁到咱顾家还得顾全娘家。你看看我，现在一年到头回过几次娘家？娘家毕竟没自己男人孩子不是。”
　　关于这点，孙红梅对李秀英还是很满意的。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孙红梅又想到自家那糟心的闺女了。
　　没功夫空想，李招娣提起裤腿就要往外跑，李秀英一瞧，赶紧拦住。
　　还别说，李招娣这个常年干农活的力气还很大，如果不是顾长亭精神力施压，她早被李招娣甩出去了。
　　李秀英犹豫地看向孙红梅，道：“娘，大嫂好像要去通风报信？”
　　孙红梅扯开嗓子叉腰，“她敢！”
　　孙红梅瞪了眼李招娣，对李秀英道：“老二家的，你把人捆了关柴房，咱回来再收拾这瘟神。”
　　李秀英乐呵呵的，“好嘞，娘。”
　　将李招娣关进柴房时候，李招娣眼眶红了，冲李秀英吼道：“你会遭天谴的！”
　　李秀英笑眯眯的说着魔鬼话，“封建迷信可要不得，当心我一个不心顺，把你给举报了。”
　　李招娣没了脾气。
　　打斗的场面李秀英原本不想去凑热闹，可一想到李招娣往年没少给她娘家送东西，不能只掏空了自己娘家，李招娣娘家就此放过吧？
　　这不厚此薄彼吗？
　　做啥事都得一视同仁。
　　知道李秀英意图的顾长亭无奈道：“你没有李招娣记忆，知道她贴补出去多少？”
　　“嘿，有多少拿一半，做人留一线。”
　　之后事实证明，李秀英做法是无比正确的。
　　对待极品，你就得占尽便宜，否则吃了闷亏，还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那多不舒坦。
　　这个时间点，李招娣娘家还在吃饭。
　　李招娣和李秀玉都姓李，是同一个大队的大姓。
　　这回李秀英很低调，跟在顾长亭身后，在顾长亭提醒下摸进李招娣娘家藏粮食的点，顺走了一半粮食才趁乱摸回来。
　　还没打起架来，李秀英和顾长亭耳鬓厮磨，“还真别说，她娘家粮食藏得好啊，要不是有你这活地图在，我都找不到在哪儿。”


第48章 教育顾爱国
　　“看你乐的，收获很丰盛？”
　　李秀英：“那可不，这家人阴着富裕，便宜了我俩。”
　　“他们这年代的食物，你吃得惯？”
　　确实是吃不惯。
　　二十一世纪粗粮都是不带壳的，大部分干了点，还能下肚，这个年代，无论是粉还是米，都是带壳，有时候还有小石子，吃起来口感不佳，顶多在淘宝上卖个好价钱，可这点价钱还不如她一条小黄鱼赚得多。
　　最后这割下来的韭菜可不就便宜了困难户？
　　所以她这一阵忙乎是为了啥。
　　李秀英瞬间没了兴致，道：“这快打起来了吧？我躲远点，待会儿处理完记得来找我。”
　　“去吧，瓜子到时候给我留点。”
　　李秀英打了个ok的手势。
　　她不知道，这次领着顾家人来李家大队已经被娘家人看到了。
　　李富强踉踉跄跄跑回自家院子，嚷嚷道：“爹娘！你们猜我看到啥了！”
　　李惠愁眉苦脸，家里快断顿了，偏偏救济粮还没轮到他们大队，她这都快愁死了，即便是自家儿子，听到这洪亮的嗓门依旧没忍住不耐，“看到啥啥啥了！有啥好看的！”
　　要不是她心疼儿子孙子，家里又有一群赔钱货，家里粮食至于嚯嚯这么快？
　　老大李富强可不在乎娘的态度，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娘，我见着大妹了！”
　　一提到李秀英，李惠就一肚子火。
　　赔钱货在婆家养成那样还撒谎骗他们吃香喝辣的？这要不是王癞子眼瞎，她早一扫帚处理了，还浪费俩盒雪花膏的钱。
　　幸好王癞子不知最近在忙什么，没找上她家来要人，否则他们家上哪儿变出一个嫁人前的李秀英？
　　李惠翻了个白眼，“她跑来咱大队干什么？”
　　李富强：“哎呦，我滴娘咧，你还不知道吧，我今天见了大妹才知道她跑县城国营饭店上班了。”
　　“啥！县城国营饭店！她有那本事，咋不拉把家里兄弟！”
　　李富强：“娘，你当我撒谎咧？大妹现在人白了，那脸嫩的，比城里人还好，你去看了估计也得拿出嫁前的大妹比较，简直比出嫁前还漂亮哩！”
　　李惠将信将疑，跟着李富强去偷偷瞄了眼。
　　还真别说，人群中就李秀英最扎眼，身子抽条，即便这个年代补了好几个布丁的深蓝衣衫也难掩她纤细的身姿，那张小脸白莹莹的，脸颊还夹杂这两团被太阳晒的红晕。
　　她似乎在发呆，阳光投射长睫，在眼帘下落下一片小小阴影，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她的娘哩。
　　这才几个月，闺女变化这么大？
　　城里果然养人啊。
　　李惠差点就钻出去往李秀英跟前凑了，还好被李富强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娘，你干嘛去。”
　　“干嘛去，你大妹既然能搞到国营饭店的工作，怎么着也有门路，咱去摸清楚啊。”
　　“别啊，等爹回来再一起商议啊。”
　　“？那你为啥不等你爹回来再说大闺女的事？”
　　“先带娘来见见大妹的变化呗，否则光我一个人说，爹和二弟能信？”
　　“……”合着我就是个见证的工具人？
　　不仅是李秀英娘家，在外忙活了一阵的王癞子回来，也一睹她的芳容。
　　这一看，王癞子就傻眼了。
　　瞬间把兄弟一番言论抛掷脑后。
　　什么得到就厌了，没必要娶回家。
　　可以耗着，到时候以李家那贪婪程度肯定不会白养着闺女，到时候还不乖乖送他这里来？
　　等玩腻了再扔呗，反正是你情我愿，他们就不信一个妇女敢在这年代将这档子事捅出去。
　　我特么信了你们个鬼！
　　谁不愿意娶个仙女回家天天看着，供着？
　　即便是二婚也愿意！
　　谁料得到李家是没养闺女了，但把闺女又给送回了夫家！
　　看着原本该嫁给自己的仙女和其他男人你侬我侬，王癞子整张脸都黑了，娇小的身影瞬间窜入李家，找李家人算账去！
　　这边。
　　李秀英见顾长亭神色不快，视线落在面色不自然的俩老身上，问道：“怎么了？”
　　顾长亭没开那个口，反而是孙红梅自知不占理，语气不敢嚣张道：“秀英呐，我和你爹商量了下，这要回来的粮食一分，老大家也不够吃的，你看你在国营饭店上班，油水也挺多的，家里不差那一口。杏花也就算了，但爱国可是你亲侄子，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啊。”
　　李秀英扫了眼仓库里小角落的李招娣娘家粮食，笑得和蔼，“行呐，我没问题，不过侄子养在咱家，得支会大嫂一声吧。”
　　支会？哪用得着支会，李招娣肯定满口应下。
　　她要的只是李招娣不反悔的态度而已。
　　李秀英抬眸望了眼灿烂的蓝天白云，暗忖，东西还是要少了啊，养个孩子不容易。既然孩子爷奶家家底被顾碧芳掏空了，那这笔账只能算在孩子外公外婆身上了。
　　当然，只管孩子吃喝是不成的，还得管好孩子教育问题。
　　当夜，李秀英和顾长亭骑了仓库自行车赶到李家大队，摸进李招娣娘家，顺走藏石头下，粪坑里，以及屋檐层的钱票。
　　李招娣解禁后，虽说抱怨哭过，但一听二房给养孩子，连忙收起抱怨，又听孙红梅道：“你要是再顾娘家不顾夫家，就滚回你娘家去！”
　　最后，孙红梅哭声也跟着没了。
　　倒是回到家，顾杏花干活不积极了，李招娣见状，大骂赔钱货。
　　顾杏花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回堵李招娣：“我是赔钱货，顾兰花也是，她凭啥又是糖又是花生，啥都不用干，还有书可以念，我就只能干活！干活干活！为啥我娘不是二婶！”
　　李招娣被气得，在外头过不顺也就算了，回到家还得被赔钱货嫌弃！
　　眼见着顾杏花跑了，还留给自己一大烂摊子家务，李招娣径直被气晕到了床上。顾长敬回头瞄了眼媳妇儿，没说啥，扛起锄头整理院子里几分地。
　　他娘说得对，这种连自己男人儿子都不顾的婆娘，不用管她，看紧粮食，别让自己和孩子饿死就成。一想到二弟家愿意暂时养爱国，顾长敬不争气地感动哭了。
　　二弟家的恩戴他没齿难忘啊。
　　李秀英看着李惠喂爱国几两红糖，也没阻止，转头就给了兰花花喂了奶糖和QQ糖。
　　李秀英：“兰花花乖，你奶奶不疼你，娘疼你，不用嫉妒其他人。”
　　兰花花纳闷道：“我要奶奶疼我干嘛？”
　　李秀英：？
　　兰花花：“奶奶手里东西都是娘给的，娘比奶奶阔绰多了，有娘疼兰花花，顶十个，哦不二十个二十一个……”
　　兰花花低头扳着手指头脚指头，尽最大能力数着记忆力里为数不多最大的数字。
　　李秀英也耐心等着兰花花数完。
　　兰花花开心地数完，并且总结：“有娘疼兰花花，顶三十五个奶疼了。”
　　李秀英笑出声来，“娘这么重要啊？”
　　兰花花点头，“娘很重。”
　　“……说话得说全，娘不重，娘是重要。”
　　“娘很重要。”
　　即便现在不足八十五斤，但她依然对体重位数很看中，这是女人的通病。
　　这些话自然没避开顾爱国和孙红梅，后者被气得脸色铁青却不能说什么，而前者小小年纪学会了思索。
　　爱国才三岁，吃了甜的东西，总算有力气了，等奶下地，就屁颠屁颠跑来找二婶。
　　看着二婶的样貌，爱国呆了呆，“二婶你真好看。”
　　即便李秀英对李招娣不待见，但对爱国这孩子没任何怨言。
　　她朝顾爱国招了招手，“二婶好看？真的？”
　　顾爱国看着二婶手里的水果糖，吞了吞口水。
　　他都听小伙伴们说了，兰花放假一回来就散糖，他们都分到水果糖了，还跑来他跟前互相指责谁谁是叛徒。
　　他问水果糖是什么味的，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苹果味，梨子味，橘子味儿，还有好多叫不上来的味道。
　　可把他给羡慕坏了。
　　一听要来二婶家养着，顾爱国也不饿了晕了，卷着小铺盖就跑来了。
　　二婶家三间屋子，爷奶一间，二叔二婶一间，还有一间以前是小姑住的，小姑跑了后，兰花就搬了进去。
　　他来之后，兰花并没有让出屋子，没办法，爷只好给他在自己屋子打了张小床。
　　即便挤着他也开心。
　　为啥？二婶有吃的啊！
　　他听说在城里国营饭店上班，顿顿肉，啥都有。
　　他太饿了，连带着奶在耳畔骂几句，他也埋怨起娘来。
　　为啥娘只顾着娘家，儿子和爹都不要了？
　　他都不想要这个娘了。
　　大队里也有后娘的，他听说运气好碰到好的后娘，对继子可好了。他运气一向好，如果换个娘，一定能换个好娘。
　　李秀英并未用拙劣的手法贬低李招娣，见顾爱国点头，她再次伸手，水果糖靠顾爱国更近了。
　　“二婶喜欢说实话的孩子，爱国能保证以后都说大实话吗？”
　　顾爱国眼睛都不眨下地点头，“嗯！”
　　李秀英还想顺势如摸兰花花头一样摸顾爱国头，但一见顾爱国一头的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奶下了工，让她给你洗个澡，二婶喜欢爱干净的孩子。”
　　顾爱国两只眼睛亮亮的，忙不迭点头，“嗯！爱国爱干净！”
　　兰花说得对，奶疼他还不如二婶疼他，毕竟奶那点东西都是二婶给的，讨二婶喜欢就不愁吃穿了。
　　他一定谨记二婶每句话，做到落实，事干，做个向上的好青年……哦不，好孩子。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末了，又听二婶道：“哦对了，二婶还喜欢跟兰花花玩的好，罩着兰花花的好孩子。”
　　顾爱国拍了拍胸脯，“爱国罩着兰花花！”
　　“如果你姐杏花欺负兰花花呢？”
　　顾爱国犹豫。
　　李秀英遗憾地收回手，叹息：“看来爱国不是二婶看好的好孩子。”
　　顾爱国连忙夺过糖果，忙不迭点头，“爱国是！爱国罩着兰花花！阿姐欺负兰花花也不行！”
　　李秀英笑眯眯的，“好孩子。”
　　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49章 花样式洗脑
　　但凡顾爱国在李秀英这里得了好处，他就得接受李秀英一次洗脑，一旦顾爱国一次阳奉阴违，李秀英就会收回所有好处，不过这状况没发生过。
　　毕竟顾爱国才三岁，没定性，人性还没这么复杂。
　　顾爱国说罩着兰花花，那必须吆喝自己小团伙给兰花花送温暖。
　　兰花花一开始纳闷为什么这些人上赶着凑上来。她都快被宠成娘说的故事里的公主了。
　　虽说不喜欢和这些人做朋友，但兰花花还是很享受这种被包裹的感觉。
　　她不知道，背地里有一双眼睛阴测测地盯着自己。
　　顾杏花越想越想不通。
　　一旦开了个头，那样的想法便在脑海里滋生。
　　如果二婶是她娘就好了，她就有吃不完的零食，不用做家务，不用饿肚子。
　　看着兰花那张逐渐莹润的脸蛋，红润的起色，听着兰花软糯的声音。有只手在黑暗处冲她伸出来。
　　如果没有兰花就好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是从李招娣肚子里爬出来的，即便没了兰花，二婶也不会接受她。
　　她只有比兰花过的更好，才能证明她兰花除了有个出息的娘什么也不是，她顾杏花才是赢家。
　　她现在还小，长大了再慢慢看。
　　不得不承认，乖孩子就是可爱，无论是傻乎乎的顾兰花，还是小聪明的顾爱国。
　　李秀英算着从李招娣娘家偷回来的钱票，同意了让顾爱国上小学。
　　毕竟拿着李招娣娘家的钱，替李招娣养孩子，这孩子最终选谁，就由不得她了。
　　李秀英对顾爱国日常洗脑，“二婶送你去上学，你得须知除了你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外，我的牺牲有多大。”
　　可不是，找那些藏着的钱花了她不少力气。
　　后来李招娣娘家人发现少了钱，还跑来大闹了一场，与李招娣打了一架，李招娣这可算与娘家彻底决裂了。
　　顾爱国点头，“爱国一定记着二婶的好！”
　　“那可不，每天上下学载你的人是谁？”载你是顺带，我自己也要上班，还要送兰花花。
　　顾爱国字正腔圆道：“二婶！”
　　“在你快饿死的时候，是谁领着一家子去将你家粮食抢回来，现在还负责养你的？”
　　“二婶！”
　　“昨晚给你花生的是谁？”
　　“二婶！！”
　　“给你洗香香的是谁！”
　　“二叔！”
　　“大声点！”
　　“二叔！”
　　“以后你老了，给谁养老送终！”
　　“二叔二婶！！！”
　　兰花花：“……”咋跟县城里游街喊口号的那些人一样？
　　李秀英欣慰道：“你娘虽说不管你死活，但你爹是个好的。所以这孝顺得提上你爹。”
　　毕竟昨天吃的红薯，是顾长敬自留地给扒出来送过来的。
　　自家都不够吃了还送东西来，可想而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多个顾爱国大胖小子，家里那点粮食实在养不下。
　　顾爱国想了想，多个人少个人似乎没差，“行吧。”
　　那语气跟菜市场讨价还价买菜的老太太一个模样。
　　李秀英噎了瞬，想着反正又不是自家儿子，养老这事也就口嗨下，以她和顾长亭的本事，现在这种状态就已经决定下半辈子一世无忧了。
　　气顺了后，给了俩人一样分量的饭盒，还是忍不住提醒：“到了学校记得罩着你兰花姐啊，她是女孩子，不会打架，你得冲锋陷阵。”
　　只要便宜闺女不受伤不疼，顾爱国喊疼，总会有某些人心疼的。
　　顾爱国打包票，“二婶你放心吧，我受伤都不会让兰花姐出事的！”
　　“乖孩子。”李秀英提醒道：“饭盒里还有小蛋糕啊，让食堂加热的时候别忘了把蛋糕取出来。”
　　顾爱国小胖脸因激动而脸红起来。
　　“好！”
　　顾爱国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学校，五星红旗的绿色挎包往桌上一放，在众同学羡慕中落座。
　　为什么同学眼神是羡慕的？因为这个年代有个胖子太难了。
　　胖子不会被嘲笑。
　　无论是谁，看到胖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大户人家！
　　家里不缺粮的那种。
　　念完早课，胖子顾爱国端着铝制饭盒，扭动肥胖身躯朝食堂冲去，在看到顾兰花的时候，还热情的打着招呼。
　　“兰花花！”
　　兰花花面无表情：“我比你大，你得叫我二姐。”
　　顾爱国一想，貌似兰花花是英婶唯一的女儿，惹兰花花不高兴了，英婶也不会喜欢自己。
　　胖子很快改口，“二姐！”
　　兰花花加热了饭菜，在食堂师父羡慕的视线下找了处空位坐下。
　　铝制饭盒里俩个菜，苦瓜炒蛋以及鱼香茄子满当当铺在上面，下面是一层糙米。鸡蛋苦瓜都油嫩嫩的，茄子吸油，这炒的茄子还不是先蒸一道炒出来的，是纯用油炒出来的，看得食堂热菜的师父眼眶都红了。
　　这，伙食也开得太好了吧。
　　爱国也是第一天来上学，谁也不认识，选择坐在兰花花旁边，见对方没赶自己，爱国迅速埋头扒饭。
　　唔，真好吃，英婶太好了……
　　吃完再来一块小蛋糕。
　　蛋糕是松软的法式小面包，一口下去，险些在嘴里快化开了。
　　真棒！
　　顾爱国偷偷瞄了眼，兰花花和自己饭盒一样的菜色。
　　满足了。
　　跟英婶混，有饭吃。
　　下午下了课，爱国和兰花花在校门口等着，终于等来姗姗来迟的李秀英。
　　李秀英给了俩孩子一人一颗苹果，将俩孩子一前一后一带，道：“坐稳了，回家咯。”
　　顾爱国接到手中的苹果还带着丝凉气，也不知英婶从哪儿来的，个头大还通红。
　　他不像兰花花给啥吃啥，吃之前还要思索下，也就那么一下下，下秒，顾爱国张口就咬。
　　苹果清脆带着丝甜味，还有专属于苹果的清香，果肉还多汁，简直是人间美味。
　　顾爱国幸福得快要哭了，“二婶，真好吃。”
　　“好吃吧？老师今天教了什么？”
　　顾爱国：“……”
　　老师教了什么他咋知道？
　　一整个下午味蕾都在回忆中午那顿饭了，还在想明天晌午吃啥？
　　他哪知道老师教了啥。
　　顾爱国马上将矛头丢向兰花花，“二姐知道吗？”


第50章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兰花花：“老师教了乘法表，兰花花不会。”
　　李秀英笑道：“勤能补拙，晚上让你爹给你加个夜班。”
　　兰花花没反对，“好啊。”
　　顾爱国：“……”兰花花真笨，有舒坦日子还学习，跟谁过不去。
　　李秀英也没管顾爱国学习问题，反正不是亲生儿子，以后大字不识看谁急呗。
　　路上撞见下工回家的队员们，个个热情的跟李秀英打招呼。
　　“秀英呐，回来啦？”
　　“晚上去扫盲班吗？秀英？”
　　李秀英：“去啊，咋不去，得给咱亭哥捧场子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
　　“秀英啊，你也不害臊！”
　　“就是！”
　　李秀英也不躁得慌，道：“唷，婶子们当我是未过门的小媳妇儿调戏呢？我孩子都生了几年了，看我还像小姑娘不！”
　　话是这么说，但好多人都说李秀英越长越好看，比那电视上影视明星还漂亮，又是城里国营饭店员工，这顾长亭一个跛子多幸运讨了这么个漂亮婆娘回来。
　　当然，也有说当年顾长亭风光，李秀英一个没读过书的来比较。
　　不过外面再怎么议论，俩口子倒是感情没变过。
　　李秀英今天带回来一份木耳炒肉，这份菜很快被夹光，晚饭过后，李秀英牵着兰花花去扫盲班。
　　胖子爱国想了想，挠了挠后脑勺，也紧随二婶的步伐。
　　孙红梅还想阻止，被顾富英拦道：“孩子爱学习是好事。”
　　孙红梅：“可爱国毕竟不是李秀英肚子里出来的，我可不指望她对爱国真心实意。”
　　顾富英翻了个白眼，“这么久观察你还没摸透她脾气？她不会将气撒在孩子身上，而且你发现没有，这个李秀英似乎很喜欢和孩子相处。”
　　“是吗？”
　　孙红梅依旧担心孙子，鬼鬼祟祟跟在他们后面。
　　李秀英牵着兰花花走了一路，虽说没顾着小胖子爱国，但爱国摔倒了还是会扶一把，询问摔没摔疼。
　　小胖子笑着回没有，李秀英也就没再管。
　　还别说，顾长亭开设的扫盲班确实厉害。
　　扫盲班是前些日子绝户都去了后留下的空院子，经过一番打扫，以及各家各户加班加点各贡献一副长凳组成，里里外外围满了村里妇孺。
　　见是李秀英和兰花花来了，大家都为扫盲班老师的妻女让出一条道来。
　　“老师家属来探班了。”
　　“秀英呐，怎么没跟亭子一起来？”
　　“这课还没开，该不会是在等秀英你们母女吧。”
　　“哈哈哈哈。”
　　见众人打趣，李秀英也不恼。
　　天气这么热，载着俩孩子回来背脊湿透了，吃过饭休息了会儿，冲了凉才过来的。
　　李秀英坐定后才道：“就是带孩子来看看，都别看着我呀，大牛，去，喊老师赶紧上课。”
　　大牛来得早，占位靠前，闻言，赶紧一溜烟跑院后去请茅厕里的顾长亭。
　　顾长亭一脸嫌弃的出了茅房，对上大牛视线，跛着脚道：“大牛怎么来了？是你英婶到了？”
　　大牛点头，“大家都等着你呢，亭叔。”
　　顾长亭洗了下手，“嗯，走，去上课。”
　　顾长亭上课果然风趣，一个字能给编出好几个故事来，全是在李秀英胡编乱造的熏陶下练出来的。
　　遥想第一次见顾长亭的场景。
　　那时候他是高不可攀的豪门继承人，还是学校校草级风云人物，脸上时常写着生人勿进，揉碎了不知多少少女心。
　　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张口就来，好话不要钱的模样？
　　李秀英深深叹了口气。
　　“咋了，媳妇儿。”
　　李秀英看着眼前这张隽脸，虽说也帅，气质尤显，但不开口还行，一开口……
　　整个氛围都变了。
　　“没事。”
　　从扫盲班回来，顾长亭又给兰花花简单辅导了下功课，小胖子爱国早钻被窝了，而兰花花知晓这事也没任何怨言。
　　这女孩就是好养啊。
　　李秀英心头感慨。
　　等兰花花也走后，顾长亭落下门栓，脱了外套就钻上床。
　　自从兰花花搬去顾碧芳房间后，俩夫妻便开始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体质的原因，俩人很难怀孕，所以羞羞的时候都没做防护措施，零距离的接触更畅快。但俩人都不敢太频繁了，一是怕太过放纵，二是李秀英担心对方肾虚。
　　总之，这种事过后第二天，李秀英必是扶着腰的，顾长亭铁定神清气爽的。
　　李秀英照常载着孩子们去学校，之后骑车去国营饭店，刚到门口，另一个未婚的服务员就冲李秀英招手，“秀英姐，有人找你。”
　　找她？
　　她在县城里也没认识的人啊。
　　待看到王癞子后，李秀英在记忆中翻了下，确实翻到这号人物的存在。
　　可她记得俩人没啥交际……
　　日子一久，她忘了当时摆戏回娘家，好娘家给她选择的下家就是眼前这人。
　　王癞子还没秀英个头高，得仰头才够得上李秀英的视线。
　　王癞子眼底的欲望掩不住，“秀英……”
　　“打住。”李秀英承受不起对方这含情脉脉的视线，拧眉，道：“有事？”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这是给你买的雪花膏。我听你爹娘说，雪花膏你只用来擦手和脚，你放心，要是买到更好的东西，我铁定第一个给你送来。”
　　“……”谁稀罕。
　　李秀英：“自己拿走，我不需要。”
　　“秀英……”
　　李秀英冷漠道：“你再不把东西带走，我就告你耍流氓了。”
　　王癞子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好好好，我马上走，我下次再来看你。”
　　见王癞子一走，女同事上前询问，“秀英姐，那谁呀？”
　　“我哪儿知道，我早结婚，孩子都有了，谁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献殷勤的。”就因为身体养回来，脸也招人后，李秀英想做新衣服的心思也歇了菜。
　　她不想在这个年代太照耀，惹来嫉妒。
　　人心是最可怕的。
　　女同事羡慕地看着李秀英那张脸。
　　她颧骨很高，再加上龅牙，都快十八岁了，连个上门的媒婆都没有，这都快愁死家里人了。
　　李秀英扫了眼女同事，挑眉，“你这啥眼神？”
　　女同事感叹：“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第51章 买一送一
　　李秀英笑道：“你才多大，就开始感叹人生了？”
　　女同事：“秀英姐你不懂，我都快十八岁了，再不嫁出去嫂嫂们就得有意见了。再说我这么大年纪还没嫁人，媒婆介绍对象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有没有问题，可把我气坏了。”
　　李秀英：“嫁个好的还好，你看看现在华国多少痴男怨女，婚姻是坟墓啊，你可得和家人擦亮眼睛了，别因为嫁人把自己嫁了。”
　　女同事似懂非懂地点头。
　　饭店大师傅今天请了假，做饭的师父从其他地方调过来顶班的，是个男的，见了李秀英惊为天人，顶板结束便回厂子里吹嘘。
　　“是真的，忒好看一女的，听她和另外一个女同志聊天，应该结婚了。不过看着比那没结婚的女同志还年轻。”
　　“是不是啊老铁，真有那么漂亮？”
　　“你不信啊？你去国营饭店吃回饭，看一眼就知道了。”
　　有人打饭经过，听到国营饭店来了兴致，道：“欸，你们说的是国营饭店上班的一个女同志吧？”
　　“欸，是是是，你咋知道的？”
　　“那女同志是真的漂亮，我好多同事特意为此去了趟国营饭店，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哈哈哈，和他同一想法的还真不少，每天国营饭店食材都卖断货了。”
　　“还真有这样的人啊？”
　　“那可不，比电视上明星都还漂亮，我可不是吹，那张脸绝不是盖的。”那人竖起大拇指。
　　李秀英还不知道每天累死累活的罪魁祸首是那张招人的脸。
　　这天，她照常下班，撞见来“看望”自己的娘家人。
　　李秀英错愕了下，恍若看到一茬又一茬的韭菜，笑容可掬道：“爹娘，你们咋来了。”
　　李惠原想，不对呀。这是李秀英该有的反应？
　　她在国营饭店上班，所有人都知道了，娘家人是最后也是通过其他人知道的，李秀英不该因此心虚吗？咋还一副笑脸相迎，看到他们犹如财神爷的模样？
　　说到财神爷，李惠又心痛得想起来那俩盒雪花膏了。
　　但一想到王癞子开出的条件，李惠又精神抖擞了。
　　只要把闺女骗回来，家里几年都不愁了。
　　“闺女啊，你上国营饭店上班咋不跟娘家兄弟提个醒？是不是一步高升，就忘了我们这些穷酸的娘家人？”
　　李秀英眉梢微扬，心想你们可不穷酸，哪户穷酸人家家里还有余粮？她之前回到顾家，钱票都没打过主意呢。
　　李秀英：“哪能啊，就是因为想着娘家人，想等工作稳定后通知爹娘，没想到爹娘提前来了，咱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李惠一听自家儿子有戏，双眼来了精神，“咋？有情况？快跟娘说说。”
　　李秀英：“这样吧娘，咱回到顾家大队再详细说，我还得去接孩子呢，俩个，这一前一后自行车上就坐不下人了。我在顾家等着你们回来啊。”
　　话刚说完，一骑绝尘，给俩老吃了一嘴的灰尘。
　　李惠傻眼，犹豫地看向李贵仁，“当家的，你说这赔钱货该不会框我们吧？去婆家商讨下家的事？她男人能同意？”
　　李贵仁脸色阴沉，“现在说这些有用？人都跑了。”
　　“那我们……”
　　“去顾家大队。”
　　“欸。”
　　李秀英照常接了俩个孩子，载回家后，将娘家俩号人物的事说了遍。
　　孙红梅皱眉：“他们还来干嘛？”她现在相信夫妻俩的感情，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这个体面工作的儿媳跑了。
　　顾富英倒是异常淡定，“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李秀英：当然是薅羊毛了……哦不，是割韭菜。
　　李秀英调整语气，道：“既然我爹娘敢算计我，那不回敬他们，他们且不是锲而不舍找上门？这回我还有体面的工作，说什么几百斤粮食打发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顾富英：“你的意思是？”
　　李秀英：“爹娘听过买一送一没？”
　　孙红梅打了个冷颤。
　　这太向着娘家的婆娘不好，像李秀英这种算计亲爹娘的，似乎也不太好。
　　李贵仁和李惠赶到顾家，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就听李秀英哭哭啼啼道：“爹娘啊，你们这次来是不是给我找到好的人家了？”
　　李惠一喜，就听李秀英又道：“可是爹娘啊，我这太出息了，婆家不肯放人啊，你看我一个月能挣十几块钱回来，有钱有票，还能养男人孩子，公婆怎么可能会放我走唷！”
　　李惠也恼，当初如果舍得孩子现在就套到狼了。
　　那可是国营饭店的工作，一个月有十几块钱，更别说票子了，偶尔还能从国营饭店带回来东西，冲点油水。这日子过得可不比大队队长家舒坦？
　　李贵仁没那么容易被洗脑，径直问李秀英：“你公婆想要什么？”
　　李秀英眨了眨眼，“我跟爹娘回去，这职位铁定要跟着我走的，那我就得逮着亭哥一起走。”
　　李贵仁气急败坏道：“胡闹！”哪有找下家还带着前夫的？！
　　李秀英哭丧着一张脸，“我也是这么说公婆的，可他们怎么说？养着个丫头片子也就算了，再拖着个残疾人，他们也过不下去啊。”
　　李贵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我听说这顾长亭在你们大队做记分员，还是扫盲班的老师，日子能过得差？”
　　李秀英悲戚戚道：“这日子过得好了，女儿不就更漂亮了吗？以前女儿跟着爹娘回娘家，亭哥兴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天天看着女儿这张脸，还能瞧上其他婆娘？他那不是爱我要死要活，离了我就过不下去吗？”
　　李贵仁：“……”没见过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李贵仁沉声道：“要么就你一个人跟我们走，要么你就留在你现在的夫家。”
　　见对方给出自己俩个选择，李秀英勉为其难道：“那、那女儿只能被迫留下来了？”
　　李惠得了当家眼色，虎口婆心劝道：“你傻啊秀英，拖着那跛子男人有什么奔头？爹娘可是给你相看了一家身体健全，不愁吃穿的人家！”


第52章 年轻有干劲儿
　　李秀英假装没没受蛊惑，道：“可娘，我现在在国营饭店上班，也不愁吃穿呐，至于你说男人健全，其实，其实亭哥他行的……”李秀英露出小媳妇儿般娇羞的面容。
　　都是成年人，哪个不懂李秀英言下之意？
　　惊讶的是李惠，她小声问道：“他真行？”
　　李秀英连忙夸大其词，小声回道：“岂止啊，一夜七次，次次半个时辰。”
　　李惠咽了咽唾液。
　　这汉子行就是好，人年轻有干劲儿，床上床下都不耽搁事。
　　李贵仁干咳了俩声，李惠才从被忽悠中缓过神来，连忙冲李秀英呵斥，“这算啥？秀英，他能赚钱吗？他这一辈子只能待在乡下这种小旮角，能有啥出息？男人就得像我和你爹给你找的夫家一样有出息。”
　　“可我每个月能收入十多块钱。”
　　“他可不止呢。”
　　“那没了我，亭哥就说去跳井，闹出人命就不好了吧？”
　　李惠为难地看向李贵仁，后者思索了番，想到王癞子开出的条件里没提到嫁女儿带前夫的，连人伦道德都不要了，点头道：“行，把亭子也请回家。”
　　李惠傻眼：“……啊？！”
　　李秀英不得不佩服原主娘家的三观。
　　她只开了个头呢，决定权在娘家人手里，没想到对方还真接受了买一赠一的方式？
　　李秀英将最终决定带到孙红梅那儿，完毕，回屋跟顾长亭提了嘴，并吐槽：“真的，这胆大的作风，换到二十一世纪也不过时啊，可惜那李贵仁生错了年代，要是放到后世，妥妥的官场人才啊。你想想三个女儿都被卖了好价钱，大女儿更被洗脑成左右为娘家着想的人，可想而知这李贵仁是号人物啊，就是李惠太蠢了点，拉垮了。”
　　“这年代的人结婚，都是相看了一眼就成了，你指望他们像我们一样有感情？李惠估计年轻时候长得不错，不然你这具身体颜值不会这么瞩目。”
　　李秀英埋怨道：“说到这儿，我就想到几年后的动荡，亭哥，我这张脸不会招来祸事吧？”
　　“你要真不放心，到时候把城里工作卖了。”
　　李秀英倒进对方怀里，“也是，这工作还挺抢手的。不过到时候工作卖了，就得靠你来充当门面了。”
　　“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能力吗？”
　　这边你侬我侬，另边孙红梅屋内，俩老人愁眉苦脸。
　　胖子顾爱国早睡成跟头死猪样，雷打不动，方便了俩人谈心。
　　孙红梅：“当家的，这样做真没问题吗？外面怎么看我们家啊？”
　　顾富英：“怎么看？还不是看到我们家老二对老二家的痴心一片？”
　　“那……真不阻止？”
　　“你阻止得了？”
　　孙红梅叹了口气，“也是，咱早就不当家了。”
　　顾富英：“他们是有主意的，况且真抛下咱们不回来，舆论上也受不过去。”
　　孙红梅：“这儿媳要找下家，前夫跟着一起，这事一旦说出去，不得给人笑死？”
　　最终俩老决定，事情一旦传出去，他们闭关，工也不上了，躲避村里嘴碎。
　　李秀英和顾长亭要走了，当然，还演了一场戏，就连便宜女儿顾兰花都不放过。
　　夫妻俩也没说真相，只说以后跟着爷奶好好过之类的。
　　兰花花一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爹娘，你们不要兰花花了吗？不要啊，娘，爹，兰花花一定好好听话，家里粮食不够了吗？兰花花少吃点，兰花花乖乖的，爹娘不要走啊……”
　　这小脸哭的，李秀英都给动容了。
　　顾爱国本来没察觉哪里不对劲，一听兰花花哭诉，知道二叔二婶要走了，不回来了，家里只有爷奶，没人搞肉蛋米饭，没有水果糖果零食吃，顾爱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可比兰花花伤心多了。
　　“二婶二叔不要走啊……爱国听话，爱国乖，你们不要走啊……”
　　好嘞。
　　经过顾爱国一阵闹腾，悲伤的气氛瞬间消散。
　　李秀英收了情绪，牵着顾长亭走了。
　　这么大动静，左邻右舍不能不知道，纷纷出来问怎么了。
　　孙红梅俩老没脸说出那超越道德伦理的事，全靠兰花花和顾爱国哭诉，以及队员们脑补。
　　啊，原来是秀英娘家强人所难啊。
　　秀英娘家真不是个东西，逼着闺女改嫁，人男人都不同意了，还要上门要人。
　　这顾长亭还真是深情啊，连闺女爹娘都不要了，就这么跟着婆娘回了娘家。
　　真是感人。
　　顾富英、孙红梅：？？？
　　就、就挺意外的。
　　回到所在的原主娘家，李秀英让顾长亭释放精神力监视。
　　果然，李家人马不停蹄找上王麻子，谈下最终的条件。
　　李贵仁最终善意的提醒，“我这闺女现在长得是真不赖，所以嘛……”
　　王麻子：“所以？”
　　李贵仁：“她前夫顾长亭也跟着来了。”
　　“哈？”
　　“我们只保证你能娶到她，至于怎么处理秀英前夫这件事，还得你自己出马了。”
　　王麻子：“？？？”还有这操作？！
　　他们不知道，所有谈判和交流都被李秀英夫妻洞悉。
　　李秀英剥了颗葡萄塞进顾长亭嘴里，“等出嫁当天，咱去杀个回马枪，把东西全都搞来。”
　　“好主意。”
　　“正好，去民政局办理下结婚证，这时代的人也真是，结个婚结婚证都不办，几张酒席就打发了？”
　　顾长亭出主意：“等时代过去了，咱们补拍婚纱照？”
　　“那时候我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老了，不上镜。”
　　“谁说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十八岁。”
　　“贫嘴。”
　　俩人谈论内容没传出去，但调笑声没躲过大哥二哥俩房耳朵。
　　尤其是老大李富强家，老大媳妇儿依旧没能从爹娘骚操作中缓过神来，问道自家男人，“这，能行吗？”
　　李富强也捏了捏眉心，“总之把俩麻烦送给王麻子，咱拿到属于自己的好处就成，其他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有前夫跟着的出嫁……听起来咋这么别扭。”
　　李富强也脑仁疼，“难不成还真等着顾长亭跳井？到时候别说是婚事，足够我们家和王癞子去警局喝一壶了。”


第53章 收网
　　“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东西拿到了，你管这些？放心，娘虽然不长脑子，爹可精明着呢。”
　　等到爹娘回来，看着李贵仁点头，全家都松了口气。
　　只等李秀英出嫁就成。
　　几个月不见，大房家几个丫头又瘦了点。
　　依旧是大女儿李有男来打头阵，询问李秀英：“大姑，你有东西要洗吗？”
　　其实在回来前，她住的房间已经被清理过一次，但这不妨碍李秀英用李家东西做善事，尤其是对着李家后代做善事。
　　你瞧，这东西不是自己的，善事做了，对方还对自己感激涕零，这不是一举三得，皆大欢喜的事？
　　“有啊，你把里面棉花晒晒。”
　　趁着全家都在，李秀英拖了把椅子进院子，让顾长亭坐下的同时，她也坐在对方大腿上嗑瓜子。磕破了瓜子皮，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
　　李贵仁中午起床一出门就见到这样的画面，差点没被气晕。
　　食指哆哆嗦嗦指着李秀英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秀英委屈道：“爹娘，我是被迫的。”
　　眼见李贵仁指使俩儿子上前分开俩人，顾长亭冷飕飕地提醒，“岳父岳母，我爹娘只答应我跟秀英一起，没放弃过我这个儿子，若我真出了什么事，我兄弟也不会放过某些人。动不了岳父岳母，不还有大舅子小舅子？就算比不过大小舅子，不还有几个孙子？”
　　躲在角落的李子浩瑟瑟发抖。
　　大姑父比大姑还可怕。
　　李贵仁对李秀英夫妻俩没辙，只能闷着头去上工。
　　老大李富强快步跟上，道：“爹，真放任他们乱搞？这要是在出嫁前肚子搞大了，你看王癞子还会不会要大妹。”
　　李惠听到俩人的话，道：“这年景还有女人怀得上？身子早就被饿垮了。”
　　李富强提醒事实：“可你看大妹那副身子像是饿肚子的模样？”
　　李惠：“……”
　　李贵强沉思片刻，道：“今晚回去，老二，你再腾出个房间来。”
　　老二李贵强嚎道：“爹，这不得挤死个人啊！”
　　“就这几天，你嚎个啥！忍几天不得行，你明天就给劳资睡院子！”
　　见爹脸色就没好过，这会儿径直发火了，李贵强像打了霜的茄子，不敢再多说。
　　当天下了工，李家人就将房间给清理了出来，是李惠来说的话，让李秀英俩口子在出嫁前分开了睡。
　　李秀英没说啥，顾长亭跟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确保她安危，即便分开睡，精神力释放，即便睡梦中也能保证李秀英的安全。
　　俩者相安无事睡了几晚，李家人也尽量满足李秀英的要求。
　　比如吃饭必须得干的，还得回屋吃……实际上李秀英将这些难吃的饭菜放进仓库，吃的是仓库里早就备好的炒菜，俩荤俩素一汤，末了还有冰镇水果降暑。
　　再比如，李秀英少不了用雪花膏摸手和脚，一抠就是一大坨，偶尔还擦胳膊和手臂上，大腿也不放过，摸厚厚一层，裹了被单睡觉，第二天铺盖里都是雪花膏香喷喷的味道。她会选择让李有男清洗遍，再给予对方报酬。当然，这用雪花膏的速度当然是三天换一盒。
　　终于，等到出嫁当天，李秀英和顾长亭看到了交易详细记录。
　　三百块钱加上各种票子，粮食倒是不多，一百斤的样子，其中有十几斤细粮。
　　李秀英摸着下颚，听顾长亭汇报完，感叹道：“龟龟，这王癞子也是能人啊，能自己单操干出这么多钱来。三百块，够在城里换上体面点的临时工了。”
　　“哼哼。”
　　李秀英缓过神来，连忙安慰自家男人，“当然，还是我家男人最厉害了，别说是三百块，你一出马，几千块还不得到手？”
　　顾长亭瞥了眼李秀英，“你真这么想我？”
　　“当然当然。”
　　顾长亭目光幽深地在她唇瓣上啄了口，“不准敷衍我。”
　　“你可真是……”“越来越难搞”这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对上顾长亭危险的视线，李秀英咽了咽唾液，道：“要不，咱出发？”
　　“不准转移话题。”
　　李秀英哭丧着脸，“我说亭哥，你这种醋也要吃啊？咱俩什么交情了，就王癞子那身高，那长相，我能瞧上他？”
　　顾长亭想了想王癞子那模样，这才放过李秀英。
　　顷刻，被李秀英反吻住。
　　她略带惩罚性的吻用力咬了咬他的唇瓣，“还说我呢，你以前的粉红知己不少吧？我有说啥了？”
　　“她们也算粉红知己？我搭理过她们？”
　　他们提的是末世时的事。
　　“那以后遇到比我长得好看的女人，你会不会变心？”
　　“不可能。”顾长亭严肃道：“不可能有女人比你好看。”
　　李秀英被逗乐了。
　　俩人腻乎完，开始出动。
　　顾长亭释放精神力，探测到李家人藏匿钱票的点，等到人走后才和李秀英疾步而去，迅速挖出东西放进仓库，将位置还原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李家人谁都不知道这一变故，都在做着数钱票的美梦。
　　李秀英没打算将其一网打尽，毕竟韭菜得一茬一茬的割，你要是连根部都破坏了，下次还怎么割？所以除了钱票，粮食这一块她并没有动。
　　东西取了，她就和顾长亭来到城里，很快领了结婚证，并将其放进了仓库。
　　回到顾家已经是傍晚了。
　　孙红梅听到鸡叫声，喊了声：“谁呀？！”
　　见是风尘仆仆归来的李秀英夫妇，这几天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下了。
　　“总算回来了？”
　　李秀英气喘道：“有面疙瘩没，娘，整俩碗来。”
　　孙红梅也就面疙瘩汤做得不错。
　　孙红梅翻了个白眼，“吃吃吃，事情办妥了吗，就知道吃。”
　　李秀英笑道：“我女儿嫁妆钱都给备齐了，你说妥没妥当。”
　　孙红梅来了兴致，“多少？”
　　“你猜。”
　　“……”
　　李秀英累得跟条哈巴狗似的，“娘啊，快呀，疙瘩汤，你不做我就嚯嚯你老母鸡去了。”
　　孙红梅哪敢跟这讨债鬼斗，骂骂咧咧朝厨房奔去，“吃吃吃，成天到晚就知道吃，咋不把你给撑死。”
　　老母鸡下的蛋可是她个人收入，可不能让李秀英这阎王给嚯嚯了。


第54章 无功而返
　　疙瘩汤一吃，李秀英恢复了元气，当众就掏出几十块钱来。
　　“娘，这些钱说好了的，给邻居，你可别昧下，毁了我大事。”
　　孙红梅翻了个白眼，“我瞧着像那不识相的人吗？”
　　“行，那我和亭哥去给爱国兰花花做思想工作了。”
　　半个小时后。
　　李秀英感叹自己洗脑成功的同时，还惊叹这个年代小孩子就是好哄。
　　为避免出现岔子，李秀英反复确认，问兰花花：“兰花花，娘有去过娘家吗？”
　　兰花花摇头，“没有。”
　　李秀英看向顾爱国，“爱国啊，你说二婶有抛弃过你和兰花花吗？”
　　顾爱国为难地看了看舔棒棒糖的兰花花，又看向李秀英，“二婶不是说喜欢说实话的孩子吗？”
　　李秀英掏出俩根棒棒糖，那一瞬，顾爱国变态度跟翻书一样快！
　　顾爱国字正腔圆道：“没有没有，二婶可喜欢爱国和二姐了，怎么可能抛弃我们。”
　　李秀英满意地点头，“快吃，待会儿人来了，可得收敛点。”
　　李家人确实来了，是在第二天来的，连带着王癞子带来了公安。
　　开场白便是李惠的哭嚎声：“苍天啊大地啊，我真没想到我家闺女是这样的人，公安同志，这件事真与我们无关啊……”
　　王癞子脸阴测测的，指着李秀英夫妇就道：“公安同志，就是他们，骗婚，我现在要追究我那钱票的去向！”
　　李秀英心底啧了声。
　　啧，骗婚。
　　面上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先是看向自家亲娘，“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尔后又略带敬畏地看向警察，“公安同志，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和李秀英夫妇预期所差无几。
　　在取走李家藏起来的钱票时，发现李秀英夫妇也跟着不见了，这下婚事没了交代，钱票还还不上，王癞子哪肯？眼瞧着不知是谁下的局，说不定就是李家画的圈套让自己钻呢。
　　王癞子哪肯吃这种亏，径直报了公安，追究钱财的去向。
　　至于怎么向公安同志说钱财来源？借的，娶媳妇儿借的，反正他那帮混黑市的兄弟里有正当职位的，随便说几个就能把谎圆回来。可王癞子也知道一旦暴露关系，以后生意难做。
　　不过三百块钱啊，还有那么多票子。
　　关系还能建，生意也可以做，丢的钱票不要回来就太可惜了。
　　然，王癞子不知道这一行为在这个行业看来失去诚信，等生意关系重做时，发现竟比刚入行时难得更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公安同志打探到消息属实后找上李家人，李家人也哭诉自己是受骗方，肯定是李秀英夫妇偷了钱财，这才汇聚三路人赶来了顾家大队。
　　顾长亭作为高中生，还是当事人，有条不紊地提出一个疑点，“公安同志，按照李家人说法，拿到钱票后必定是防着我们夫妇的，那我们怎么知道钱票的藏匿地点呢？况且从这里到李家大队得几个时辰，我们村里人可以证明，事发当天，也就是他们做交易时间点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我们还去县上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根本没有作案条件。”
　　李富强：“这不成立！他们家有自行车！”
　　顾长亭慢条斯理道：“我家自行车一直停在院前的，今天还被村长家借出去了，现在还没还回来，上哪儿再弄第二辆？更何况自行车骑到县上，也不止一个时辰吧。”
　　当然，任凭他们想破头脑也想不到顾长亭具备精神系异能，李秀英空间还有好几辆代步工具，他们去县上领证是用的小电瓶，可比自行车快多了。
　　李秀英笑道：“公安同志，你们看亭哥老毛病又犯了，最近他不是爱看刑侦类书籍，导致对破案有兴趣，这才举几个例子来驳回我爹娘和王癞子的话。可事实是，我和亭哥这几天一直没出过自己家。”
　　李惠失控尖叫：“这不可能！当天俩孩子都哭了，还有左邻右舍都听到了！”
　　李秀英坦荡荡道：“行啊，那找人证来对峙？”
　　因为李家羞于带回闺女还一起带了女婿回来，所以李家村其他人并不知道顾长亭也回过李家大队。
　　那么人证只有李秀英口中几号人物。
　　左邻右舍拿了好处就得说“实话”，这年头，几块钱相当于一家子半年收入了，即便被公安同志威严的形象吓破胆，他们也能做到目不斜视，面不改色。
　　李贵仁似乎意识到什么，全程没说话，末了，才道：“孩子不会说谎。”
　　李秀英苍白一笑，装得还像那么一回事，“连爹你也……算了，公安同志，俩孩子在我屋里头呢，你们喊俩声就成。”
　　经过李秀英的调教，俩孩子当然说李秀英满意的答案了。
　　李惠有些崩溃。
　　这到嘴的钱票也飞了？她不信！
　　李惠：“公安同志！他们家肯定藏有！快搜！搜！”
　　李秀英叹了口气，“娘啊，你为啥就这么执着往闺女身上泼脏水呢……”
　　李惠朝李秀英啐了口，“你个****，老娘没看出来，生出你这么个货色！老娘记着今天了！我和你不共戴天！”
　　李秀英瘪嘴，委屈地投入顾长亭怀里，“亭哥……”
　　顾长亭揽过她的肩膀，小声安慰了会儿，不赞同地看向李惠，“岳母，你太过分了。”
　　活脱脱李秀英夫妇是被泼脏水还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而李秀英娘家则是那强行扭曲事实的恶霸。
　　所有事实证明，李秀英夫妇与这场盗窃案骗婚案无关，被带走的只有李家人。
　　王癞子在离开之前，眼神凶狠地看向俩人，对李秀英是志在必得的欲望。
　　等人走后，李秀英恢复正常，拧眉道：“亭哥，我不喜欢那个王癞子眼神。”
　　顾长亭神色如常，“我去挖了？”
　　“……这是法治社会，你整天想啥呢，尽想些违法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混黑市的嘛？”
　　顾长亭会意，“明天我上镇上问问刀疤这号人物。”
　　这一决定，彻底绝了王癞子混黑市的后路，也让他后续无暇再找李秀英夫妇的麻烦。
　　等到缓过气来，李秀英夫妇已经成了他高不可攀的存在。


第55章 双枪
　　李惠被关了起来，原本是要关李贵仁的，但家里俩兄弟不同意，只说再回家凑钱，后面来赎回李惠。
　　李惠傻乎乎地坐在局子里，哭得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儿啊，那你们得快点啊，娘怕黑……”
　　李贵仁回家准备变卖家产，却被俩儿子阻止。
　　老大李富强：“爹，你把东西卖了，我们怎么办？家里都断顿了，唯一从王癞子那儿得来的粮食还得还给人家，救济粮没下来，咱吃啥？”
　　老二李贵强：“爹，公安同志最多、最多关娘几天就放出来了，咱现在巴巴送上钱票，那不是吃亏吗？爹你要衡量清楚啊。”
　　李贵仁有那么瞬间觉得心寒。
　　他和李惠为什么重男轻女？还不是女儿要嫁到别家，老了只有儿子们陪在身边，但这样俩个连自己亲娘都敢舍弃的儿子们……
　　要说家里谁最宠俩个儿子，他都要靠边站，李惠才是真心实意疼爱俩个儿子的。
　　他记得年轻时候李惠的模样，那是村里十八香都得称赞的，可李惠唯独看上了他。
　　那时候祖国还未解放，他是大地主家跑堂的，得了少爷眼缘，存了不少银子做家当，也捞了不少打赏，这些都是老了是回村娶妻生子的。李惠可不同，虽然是丫鬟，但模样生的好，等到及笄则会被老夫人做主给少爷收为通房，运道好点，说不定还能升为妾室，偏偏这李惠不怕得罪主家，选了他。
　　李惠当时怎么说的？
　　“贵仁哥，我打小就不聪明，就欢喜你这样聪明的人，那少爷长得不好看还喜欢花天酒地，一看就不是我欢喜的。”
　　索性被主家下放乡下没多久，主家便出了事，他们算幸运的，逃过一劫。
　　之后有了儿子，李惠将这份爱倾注在儿子们身上。
　　他觉得李惠重男轻女没错，他也顺着李惠管制这个家。
　　谁曾想，这样一个节骨眼上，俩混账东西敢说出这样的话！
　　李贵仁用扫帚赶走了俩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亲自将李惠冲局子里接了出来。
　　去接李惠的时候，他听到她第一句话便是：“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李贵仁搀着李惠慢悠悠地从局子里出来，只道：“惠娘，我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想简简单单过日子。”
　　“嗯……”
　　“孩子们都长大了，各自成家，各有心思，是时候分家了。”
　　李惠眼神有些恍惚，问道：“当家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接我回去，有没有他们的意思？”
　　都现在呢，傻婆娘还存这种妄想的心思呢。
　　李贵仁喉咙一哽，到嘴的话成了骗人的安抚：“有呢，有呢。”
　　“贵仁哥，你骗人。”这撒娇的语气跟年轻时如出一辙，脸上却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李贵仁揽着她的肩头，道：“别怕，还有我呢，我们回家。”
　　李贵仁夫妻发生的事，李秀英多少知道点，但内心并无波澜。不管他们如何同甘共苦，俩儿子多狼心狗肺，那都是管教无方导致，况且这俩人对女儿和孙女造的孽够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偿还了。
　　李秀英再次进入上下班的闲者模式，偶尔并未用仓库里提前做好的菜成品，而是用快过期的肉票去肉联厂购置，但大部分都抢不到，就连一些猪下水都抢手得很。
　　等到入秋，丰收的季节，国营饭店知道她情况特殊，特意给她放了几天假。只是她不知道，放这几天假国营饭店生意都差了。
　　双枪的日子，人人脸上露出幸福淳朴的笑容，偏属李秀英愁眉苦脸。
　　好不容易保养好的肌肤要遭受几天的摧残不说，还得全数武装，看着央央一片的麦田，她脑子涨疼的厉害。除了麦子，还有红薯土豆这种高产量农作物，一般来说，小麦水稻这种细粮得往上充公，红薯土豆玉米才是各家吃的，这年头不知道明年啥光景，村长支书都做主花生这种辅作物取消，主种主粮。
　　好不容易等到快饭点前一个小时，李秀英溜得比兔子还快，“爹娘，我回家先把饭烧上！”
　　也不看大队上其他人眼色。
　　不过也没人特意找李秀英茬，知道她现在吃商品粮，皮肤都看上去娇嫩许多，做不惯农村的活儿很正常。
　　鸡有大牛和孙红梅时不时喂，卫生大牛偶尔也会帮忙清扫，所以到家让她做的活不多。
　　双枪正是费精神劲儿的时候，李秀英舍得下油，就连荤菜也从空间弄了俩大盆，一盆魔芋烧鸭，一盆凉拌鸡丝。素菜别说，自留地摘得，比网上买的更郁郁葱葱，没添加任何防腐剂农药，吃着健康。
　　这几天特殊，她都是让大牛来自家吃的，即便孙红梅老夫妻想说啥，迫于李秀英这个阎王阴阳怪气的气势和话，也给整得垭口无声。
　　现在大牛正是长个的时候，都快赶上李秀英身高了。
　　他才比兰花花大六岁，但比家里一个妇女工分还高，李秀英一合计，将大牛工分纳入自家，除了睡觉时间，每天大牛都在自家过。有李秀英这心思的不少，大牛工分赚的多，人勤快，家里家外还俩把抓，吃的不多他们还有得赚，但大牛却只认李秀英……
　　得，成人家上门女婿了，他们有啥辙？
　　李秀英刚把菜端上桌，一家人便紧跟着回来。
　　孙红梅骂骂咧咧的，“呸，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叨叨咱家？也不看看自己那啥损样……”
　　是李秀英走后，有长舌妇说李秀英懒的，孙红梅平时不管，但这会儿忍不了有人诋毁李秀英。
　　李秀英回这么早干嘛？当然是弄荤腥去了。是自己不开火，其他渠道弄荤腥，否则每次回家看到荤菜，厨房却为什么闻不到荤味儿？
　　李秀英为了这个家承受这么多，只有她这个当婆婆的能损，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吃你家饭了？坐你家儿媳了？咋不被自己口水淹死！
　　李秀英为每人盛了饭，满满当当，还冒尖，就连她那份也多得压实了。
　　饭桌上没人吭声，也没人敢抢食，静悄悄的只有筷子碰撞碗底的声音。
　　双枪别说户口还在大队的李秀英，就连顾长亭这个记分员也得下地干活，中午只余下几个屋内传来的呼噜声。


第56章 坝坝宴
　　李秀英觉得自己在末世都没这么疲劳过。
　　双枪下来，即便她偶尔偷懒早退了，皮肤也给晒黑了点，人也瘦了五斤。
　　从电子秤上下来的李秀英一脸惆怅，“后世多少人为了减肥努力啊，看看咱现在，吃喝跟上来了还瘦了五斤，我是不是前后都平了？”
　　顾长亭摸了摸，郑重道：“没有。”
　　李秀英打掉对方的手，“去你的！”
　　顾长亭：“上次咱说好的拿学历这件事，我跟村长提了。”
　　李秀英始终觉得没有文凭这件事在这个时代干啥都吃不开，国营饭店工作是运气好撞上了，再加上荒年物资紧俏，不然你换了过几年试试，看看钱还能不能买到工作。
　　所以李秀英每天下了班去扫盲班只是个过渡。
　　在她这个年纪，继续念书拿文凭是不行了，但学历证书得来个，证明自己还是有那水平的。
　　有些厂子招工一得技术，二夜校成绩得提上来。
　　在国营饭店油水是多，不过女人经常碰冷水对身体不太好。既然有那条件，为什么不爱惜好自己身体？即便没那条件，咱也可以创造条件出来。
　　李秀英来了精神，“咋样咋样？”
　　“咱大队不是有所小学？村长说等双枪后你直接去找那所小学校长，都打好招呼了。”
　　李秀英打了个响指，“那还愣着干嘛？走着。”
　　夫妻俩来到村里的小学处。
　　现在的小学可不止教学生读书，还得学会种菜，所以学校后院是一片菜地，有一门专课就是教学生种菜的，当然，收成是属于老师的福利。
　　校长见俩人来，笑着招手请坐，“咱这也没啥规矩，把这俩张卷子做及格就成了。”
　　说着，校长还给俩人泡了壶茶。
　　李秀英在校长室内做着考卷，校长和顾长亭在外面走廊上闲聊。
　　顾长亭递出去一只烟。
　　这烟是李秀英在淘宝上买的，没有任何明显牌子标致，她和顾长亭拆了包装，平时用散烟来联络人脉的。
　　校长哪见过这么好的玩意儿，一年到头抽不到俩根，还是自己攒钱去供销社买的。
　　校长搓了搓手，接过后并没有急着抽，只听顾长亭道：“校长见多识广，知道哪所中学不用读满学期，考试能拿到证书的嘛？”
　　校长为难道：“这，这就难了。”
　　顾长亭小声道：“我哪还有瓶好酒，不知道校长有没有兴趣？”
　　校长没接茬，道：“我其实去扫盲班听过你的课，你的课可比咱学校老师讲得生动多了，所以你看能不能偶尔来我校任教？”
　　顾长亭：“……”原来你打的是这个心思。
　　要不是原主真没读过书，她都怀疑这份卷子是来侮辱自己智商的。
　　她不善于藏拙，反正大家伙都知道她没读过书，至于她读书天赋如何，谁知道？原主亲生爹娘都不知道。
　　没几分钟做完，李秀英便开始检查了，检查了俩遍就交差了。
　　校长有些诧异：“这么快？”
　　校长批阅试卷，发现竟是双百的分数？
　　校长不确定道：“秀英同志，你真没读过书？”
　　李秀英“诚实”地回答：“上过扫盲班。”
　　“可惜，真是可惜了。你爹娘当初要是送你去学校，那你现在的造就可不比亭子低。”
　　李秀英谦虚道：“校长你太高看我了。”
　　“这么好的苗子，亭子，不管你来不来我校任教，我都会找到适合秀英同志拿证书的中学。小学证书的话，你们过几天来拿吧。”
　　李秀英同顾长亭走出学校，才问：“咋回事，校长还让你来这儿任教？”
　　“可不是……不过你也知道过几年动荡，老师这职业危险得很，我反正是不会考虑的，到时候送校长一瓶酒过来吧。”
　　“行，你来，我就不来了。”
　　“你去哪儿？”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过几天我有个同事结婚，我得去吃酒。坝坝宴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
　　李秀英说的那个同事便是长相不怎么好，但性格还行的那位，叫何敏。
　　何敏嫁的是另个厂子的工人，婚宴是在乡下摆的，李秀英穿着朴素，走了会儿，看到有顺路的牛车就坐，走走坐坐大约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幸亏她早上起得早。
　　这年头能摆宴的可都是不愁吃的，村里也就这么一户，人都不用问，李秀英就找到最热闹的地方。
　　她和何敏不算太熟，本来礼到了人不用到，可她想感受这个氛围，就自己跑来了。
　　何敏嫁的是城里工人，但婆家是乡下的，兄弟有好几个，不过都已结婚生子。最小的这个就是何敏丈夫，想娶城里姑娘，但城里姑娘哪看得上乡下的婆家？长相也不够周正，同何敏一样拖到现在。
　　何敏抹了胭脂，脸上俩团红晕。而她的丈夫头发梳得顺溜，俩人都是借来的军装穿上，脚上穿着胶鞋，胶鞋是李秀英从淘宝上买的，赚了快五十块钱。
　　新婚夫妇这打扮，唯一艳色便是胸口那朵大红花。
　　重要的是热闹。
　　敲锣打鼓，唱歌敬酒，酒席吃了一天一夜，人也闹了一整天。
　　而李秀英是饿着回去的。
　　菜都是大锅菜，一个菜色一个菜色的上，油腥很少，肉更是跟大家来找茬一样难，就这，一盆菜不到几分钟功夫就被抢光了。
　　李秀英偶尔夹到一筷子素菜，尝了口，味道还行，比预料中还好点。
　　末了，收份子钱，其他人都是几分钱，或者一捆菜就交了差，李秀英想到新婚夫妻脚上那俩双胶鞋，赚得够多了吧？
　　人不能太吝啬，当然也不能太异类，否则得被当冤大头。
　　她送了俩毛钱出去。
　　李秀英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在走后被当做阔资来谈了。
　　她更不知道，回去路上正好有个临时军事演练场，早上操练的士兵一堵了其芳容。
　　她只有一个感觉。
　　饿死了，快。
　　以后再也不吃坝坝宴了，给了礼钱沾份喜庆就得了。
　　想念仓库里的烤鸭了。
　　这个天气正适合烧烤，是时候揣着顾长亭去深山弄烧烤套餐了。


第57章 厚脸皮
　　没等烧烤套餐实行，李秀英就被顾长亭递来的小一千块钱吓一大跳。
　　“你哪儿来的？”
　　顾长亭：“山上打野味存下来的。”
　　“你没事……”“打什么野味”后面的话被她咽回喉咙。
　　她脑海中闪过自己谬赞过王癞子的话，不太确定道：“不是吧，都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呢？你还吃醋呢？”
　　顾长亭眼神透着漫不经心：“你说呢？”
　　李秀英哈哈大笑起来，“亭哥，我说亭哥，你醋劲儿咋这么大，不就是个王癞子，你和他比，你也不怕降低你格调？”
　　见李秀英笑得差点栽过去，顾长亭揽过她的腰肢，干咳了俩声，神色不太自然道：“坝坝宴吃得咋样？”
　　“不怎么样，以后再也不去了，可折腾死人了。”李秀英收敛了笑声，埋怨了俩句。
　　“脚疼？我给你按按？”
　　李秀英双眸一亮。
　　亭哥按摩手法那不是盖的。
　　这年头没有精油spa没有盲人按摩店，足浴桑拿汗蒸，只有靠顾长亭了。
　　李秀英赶紧将门栓落下，道：“足疗加精油spa走起？”
　　顾长亭笑道：“行。”
　　李秀英在淘宝上下了单，从仓库里取出东西，先泡了会儿脚，被顾长亭抹了油开始按脚底。
　　还别说，分隔这么久，顾长亭按摩手法和力道真不是盖的。
　　李秀英舒服的直哼哼。
　　轮到推精油，李秀英也不客气，可以忽略掉顾长亭幽深的视线，脱光光了。
　　一开始她挺享受的，最后变成顾长亭享受了。
　　李秀英最后累得手指头都抬不上来劲儿，眉眼懒散，声音娇嗔得宛如一滩柔水，“都怪你！”
　　顾长亭暗笑，给她全身裹起来，拦腰抱起就往浴室的方向冲。
　　夜深人静，虫鸣星稀。
　　眼见顾长亭将自己往浴桶里抱，她阻止道：“别，其他人用过……”
　　“放心，在你回来之前刷过好几次了。”
　　李秀英瞪大圆目，轻嗤：“好呀，原来你早有预谋。”说着还不解气，手往对方腰间拧了把。
　　可她现在力气劲儿都没有，拧人腰间就跟挠痒痒似的，撩拨得顾长亭心头一阵荡漾。
　　“看来你还有力气。”
　　“我没……唔。”
　　顾长亭堵住她那张从没停歇过的嘴。
　　都成这样了，第二天铁定没法正常上班的，顾长亭亲自去县城给李秀英请了假。
　　双枪后，孙红梅和村里妇孺开始扳苞谷。
　　这苞谷可不是后世的嫩玉米，而是老苞谷，是在晒干后才拿来扳的，一颗颗玉米粒落在竹筐里，之后会被拉去晒谷场磨成粉，按照每家每户所赚工分分给队员。
　　孙红梅和老姐妹聊天，聊到李秀英，那是一个称赞。
　　“当初谁也没想到你和你家那位会跟亭子。”
　　孙红梅笑道：“那是，当家的眼光好，一看就知道亭子有出息。”
　　“还别说，亭子媳妇儿也能干，居然能找到城里国营饭店的工作。”
　　“他们感情也好啊，亭子媳妇儿去了城里吃商品粮也不忘亭子。”
　　孙红梅听着不是滋味，自家儿子当年还是高中生呢。
　　但她到底没打破这美好的气氛。
　　可有人按耐不住。
　　年轻时候跟孙红梅比长相，嫁了人比夫家，生了孩子比孩子。
　　妇人呛声道：“唷，就亭子那媳妇儿，给我们家我们都不要，谁家儿媳这么懒，有了国营饭店工作都不好生把握，说请假就请假了。这会儿还懒在床上吧？这要不是城里工作都是铁饭碗，看她还能不能造下去！”
　　孙红梅一扫前秒心中的不对味，战斗力十足地跟着回呛：“还给你你家都不要，也不看看你儿子那劳什子模样！配得上我们家秀英吗？你可别成天做白日梦了，秀英和咱家亭子可是天生一对！”
　　“我呸，也就你家当个宝贝，一个跛子，一个没文化，可不就是天生一对？”
　　“你说谁呢！是不是找打！”
　　“有本事你来啊！”
　　村长呵斥道：“都吃饱了闲得慌是吧！”
　　村长在大队位高权重，比支书还有话语权，顿时，俩聒噪得孙子孙女一打的中年妇女歇了菜。
　　顾长亭跟在村长身后全程观摩，脑海中只闪过几个字：小学鸡吵架。
　　等村长走后，俩中年妇女互看不顺眼，哼哼俩声视线错开，各自干事去了。
　　村长在前面观摩队员上工积极程度，顾长亭则在身后记录队员今日赚取工分。
　　边走，村长边道：“亭子，咱大队校长来找我几回，问你去不去任教，你的意思是？”
　　村长当然希望顾长亭去。
　　他太知道知识改变命运的重要性了。
　　如果顾长亭去任教，对大队娃娃吸收知识的简易程度更上一层楼。
　　大队娃娃是未来的希望，他不希望未来他们都在地里抛食，希望这些娃娃未来去外面，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顾长亭让村长失望了，“抱歉村长，我志不在此。”
　　村长叹了口气，但一想到扫盲班比其他大队开展得风风火火，也算超额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他想将这件事往上面提，可也要尊重当事人意见。
　　村长道：“亭子，你扫盲班开展得好，我想向组织汇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多跑几个地方去传授下经验，你看成吗？”
　　顾长亭当然没拒绝，“我听村长的。”
　　之前打井是用异能的缘故，并不科学正统，一旦被深究，免不了引起上面的注意，他和李秀英都小心翼翼护着自己金手指在这个年代过得快活，哪会张扬？这次开扫盲班可不一样，是自己的本事，不怕人深究。
　　将这件事跟李秀英提了一嘴，后者奖励地吻了下对方脸颊，“我就知道亭哥最棒了。”
　　顾长亭弯下腰，食指点了点另一边脸颊，“这边也要。”
　　李秀英毫不客气落下另一处吻，笑道：“兰花花和爱国讨糖就这副德行，你咋跟孩子学。”
　　“我年纪本来就不大。”
　　“……您脸皮可真厚实。”
　　“你亲过，你知道，我不反驳。”
　　“……”
　　瞧把你嘚瑟的。
　　嘴炮很爽是吧？


第58章 火葬场
　　接下来李秀英让顾长亭认识到嘴炮一时爽，某生活火葬场的残酷现实。
　　顾长亭已经快有一个月没和她同房了。
　　当然，俩人都忙。
　　李秀英文凭当然不止中学，她可是正儿八经的重点大学生，俩世都给家里挣足过脸面。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得装装刻苦的样子。
　　上班空闲了捧着书，吃完饭捧着书，只要是人前就捧着书。
　　而顾长亭除了大队扫盲班，也跑其他大队扫盲班，带动其他大队积极性。在他的提点下，有几个知情脑子还算好使，没了顾长亭支援也能编几个故事站稳脚跟，免去了下地赚工分的命运。
　　村长将顾长亭的事迹往组织上提了下，还是支书给润的笔。
　　末了，支书道：“有这么个人才在，你不困住了，还往上面扎眼？真舍得？”
　　村长笑道：“娃娃大了留不住，年轻人就得出去多看看。”
　　即便这润笔在组织上上眼的影响不大。
　　结束了扫盲班支援的活动，顾长亭开始帮忙家里储存菜。
　　冬天没有新鲜蔬菜，这些菜只能腌起来慢慢吃，不过大部分都被李秀英放进了仓库，偶尔拿出来给大家伙儿改善伙食。
　　腌菜都是孙红梅掌事，这会儿有自己用武之地了，就开始飘了。
　　“我说什么来着，别看你李秀英在城里工作，好多事你都不会，还得多看多学。”
　　李秀英懒得贫嘴，顺着对方道：“是是是，这事上我还得喊你声老师，辛苦了孙老师。”
　　孙红梅被喊得瞬间起了羞耻心，“什、什么老师，我哪担得起老师。”
　　李秀英：“唷，哪担不起，您刚刚那语气那眼神那话，多看多学，可不就是老师作风？太谦虚了孙老师，这要是生好了时代，学校哪有其他老师什么事，你说是吧？”
　　孙红梅真是越看这儿媳越顺眼了，“那是我有本事。”
　　“对对对，你本事可大着呢。”
　　其他人：“……”他们都听出来李秀英的吹捧和讽刺了。
　　顾长亭噗嗤给笑出声，“你可比逗她了，她经不起你这么逗的。”
　　“咋滴，心疼你娘了？”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可不就是说的我吗？”顾长亭笑道。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你还上纲上线了。”
　　一入冬，南方又潮又冷，李秀英偷偷给自己和兰花花被子里塞了羽绒被里的毛绒。还用淘宝上年代感布匹做了件衣服。
　　是用电动缝纫机做的，很多收口没做好，只对孙红梅解释找的人工便宜，后者才没说什么。
　　冬季乡下没事做，李秀英却得照常上下班，她嫌骑车太冷了，径直在城里院子住下，当然顾长亭也给搬来了城里照顾。
　　原本想带兰花花一起，但一想到仓库里这个夏季还没动的空调，李秀英瞬间把便宜闺女抛掷脑后。
　　一下班回家，屋子里被空调暖气吹得热烘烘的，李秀英小巧的鼻头通红，给自己冲了包奶茶，吃着小蛋糕，感叹了句，“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啊。”
　　顾长亭煲着排骨汤，放了枸杞大枣在里面，边道：“英子，这几天我得回大队一趟。”
　　李秀英瞬间从躺尸沙发上窜起来，“回大队？干嘛呀？你回去了谁启动空调啊？”
　　县城倒是可以通电，但你这一天用电量不得引起旁人注意？你上班工资够缴纳高额电费吗？
　　所以空调启动还是得靠顾长亭的雷系异能。
　　“你的重点貌似错了。”
　　李秀英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凑到对方跟前，捧着他的隽脸，跟小狗似的，疯狂在对方脸上亲亲亲。
　　顾长亭笑得合不拢嘴，“这就完事了？”
　　李秀英咬了咬牙，在对方耳畔低声了句，后者眸光一亮，“真的？”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瞅瞅你那点出息，就身下那二两肉能让你动心思了是吧？”
　　顾长亭作势点头，“可不，为了幸福生活着想，那必须每天赶到你下班前回来启动空调。”
　　“言归正传，你回大队干嘛去。”
　　“哦，夏天的时候不是水库垮了吗？村长支书还为这事愁呢，担心一口井不够灌溉的，还是想重新处理水库，将冬天的雪给蓄起来，等开春雪化了，正好拿来浇灌。我寻摸着这水库垮成那样了，重修和继续改善都不靠谱，就用精神力勘测了下，还真让我找到一处废弃的水库。”
　　李秀英：“废弃的水库？那水库得多小才没被发现？”
　　“是在深山。”
　　李秀英打了个ok的手势，“明白了。”
　　深山没人敢去，没被发现很正常。
　　李秀英：“不过处在深山，村长会组织人去吗？”
　　“明年还是旱季，为了粮食，肯定会有人搏一搏的。”
　　李秀英放下心来，“别的大队管不了，只要咱大队过得不是太差就行。”
　　顾长亭明白。
　　他们每天好吃好喝养着，与其他人差异太大多少会引来祸端。
　　白天俩人都不在，李秀英便会把超时代电器收回仓库再去上班，收来的钱票，要么去供销社，要么去黑市。这些东西，李秀英都看不上，只让顾长亭带回去交给兰花花。
　　东西一半给孙红梅，一半给兰花花。
　　他们夫妻俩不在，也不能让便宜闺女手头的零嘴短缺了。
　　兰花花给自己冲了碗红糖水，望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爹娘什么时候回来住啊……
　　“二姐！你瞧！我逮住了什么！”
　　爱国瞧二婶不在，又开始邋里邋遢的生活。他说话时，吸了吸鼻涕，还抓了抓快松下去的裤腰带，另只手抓着刚死绝还热乎着的蛇。
　　兰花花看了眼便收回视线，“哦。”
　　“二姐，你咋没精打采的，今天有肉吃耶，你不开心吗？”爱国凑近说道。
　　兰花花翻了个白眼，“上学时你肉少吃一顿了？”
　　“那有肉吃总比没肉吃好吧？”顾爱国不懂，居然还有人嫌肉多的。
　　兰花花：“去去去，离我远点，我正烦着呢。”
　　“好吧，那我让奶把东西处理了，你记得晚上来喝汤。”
　　李秀英不在，兰花花几乎都在自己屋内吃的饭。
　　是孙红梅端进她屋的，因为没啥胃口，就这，孙红梅还忍不住叨叨：“桌儿上吃桌儿上放，跟你那个懒娘一模一样。”


第59章 李秀英的嘴骗人的鬼
　　孙红梅这么说的时候，兰花花都会奋起反驳，“娘不懒！娘勤快！”
　　孙红梅啧啧了声，生怕这脆弱的女娃被刺激没了，放下饭菜就走了。
　　回屋还不忘跟顾富英吐槽：“你瞅瞅那夫妻心黑的，大冬天的把孩子一人撇在乡下，自己去城里享福。这要不是天气冷下来，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在城里买了座院子，藏得可真够紧的。”
　　顾富英：“你这是为兰花打抱不平？你分明是埋汰儿子没接你去城里享福。”
　　孙红梅哼哼俩声，“我埋汰俩句咋了，儿子是白生了，也幸亏有孙子。”
　　“你孙子还是李秀英给养着呢。”
　　“……”
　　“而且这院子估摸着也是李秀英买的，她有权决定谁住，跟儿子孝不孝顺无关。”
　　“……”为避免尴尬的沉默，孙红梅低声抽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唷，娶回来这么个儿媳妇儿。”
　　“当年也是亭子自己选的人。”
　　“……当家的！”你能不能别拆台了。
　　兰花花总算出门了，但依旧病恹恹的，谁往跟前凑都没注意，还差点掉进粪坑里。
　　被一个同大队的大叔给捞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娃儿这么不小心？呃，不是亭子家的闺女吗？”
　　兰花花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李秀英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又请了天假陪兰花花去了趟医院。
　　在小胖子爱国的叙述中，李秀英大约知晓了兰花花心结。她一边感叹闺女粘人的同时，一边让大牛和小胖子爱国照顾点兰花花，就急匆匆走了。
　　兰花花睁眼就对上大牛和爱国关切的视线，再一看四周的环境，虚弱道：“这是哪儿？”
　　见兰花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大牛将枕头竖起垫好，方便对方靠着。
　　爱国小嘴噼里啪啦的，说的尽是李秀英的好话，“二婶一听说你病了，就请假把你带到县城医院了，这间病房还是二婶托关系找的，二婶真牛。”
　　兰花花双眸一亮，再一看四周，没找到娘的身影，她的目光又逐渐黯然，“那娘呢？”
　　爱国一顿，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大牛：“英婶有点急事出去了，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
　　大牛口中的“待会儿”是等到了晚上饭点。
　　见李秀英空手来的，只有爱国露出了丝小失望，又瞬间被李秀英的身影填满。
　　“二婶，二姐早想你了，你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来？”
　　李秀英抱起兰花花瘦弱的骨架，道：“走，回家吃饭去。”
　　她上哪儿去了？当然是将家里东西该藏的藏，该办置的办置，方便兰花花住进来啊。
　　李秀英将兰花花用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推着自行车回到家。
　　“我去把饭热下。”
　　大牛搓了搓有些僵掉的手，“我来生火。”
　　“不用，城里用的煤炭，你们去休息，待会儿吃饱饭还得让你跑一趟。”
　　跑一趟什么，李秀英暂时没具体说。
　　久违了的豪餐，屋里还烧着煤炭，暖呼呼的，爱国舒服得都不想回了。
　　“就让我死在这儿吧。”爱国感叹。
　　李秀英拍了下对方后脑勺，“说啥晦气话呢。”
　　李秀英扭头对大牛道：“得麻烦大牛你跑一趟了，你回去告诉娘一声，院子就这么大，人多了住不开，让他二老就老实待在……唔，安心待在大队里，把爱国和兰花花的东西收拾下送过来就成。”
　　大牛好笑地看向瞬间来精神的兰花花，问英婶：“英婶肯留下兰花了？”
　　李秀英调侃：“都快养成心病了，再不顺着点，小命还在？我这个做娘的都怕了，这不，人还在医院，托关系买了点煤炭回来烧着，万一又给感冒了咋整。”
　　兰花花被调得恨不得钻地洞，“娘……”
　　李秀英：“快去吧大牛，过年的时候，记得一起来英婶这儿过年。”
　　大牛：“欸，英婶。”
　　院子房间确实不多，除了厨房卫生间外，卧室只有俩间，一间被李秀英和顾长亭占用了，另一间李秀英则快步回来在淘宝上挑了双层木床，并买了双喜大红毯和棉花床垫。担心孩子们晚上睡着冷，棉花床垫给垫了三层，屋内有通风口，也有烤火的火炉子。
　　墙壁刷了白漆，地面也是夯实了，铺上木质地板。厨房浴室则是用打磨了的石子给铺上的。不仅如此，她还给通了电，晚上不用照煤油灯，院子里还有水龙头，只是现在是旱年，水量供应有限。
　　不仅如此，院子里还有一颗年代久远的杏树。
　　可以说这样的住宿条件，放眼望去，整个市都找不出几家来。
　　原本装修耗费时间会比较长，但谁让顾长亭是精神系雷系双系异能呢。石子打磨平整全靠雷系异能一劈，夯地面则是李秀英在仓库放了巨石，需要夯哪里，巨石从仓库出来掉哪里，夯的那瞬间，几米内都在颤，保证了地面平整度。
　　兰花花瞧着墙壁上还化了福娃娃以及风景，也不知是生病还是怎滴，小脸涨红。
　　李秀英张口就胡诌，“这房子刚装修好多少有味道，是对身体有害的气味，墙壁上的画是娘和爹一起画的，我们房间都没有呢。原本是想等着气味散了再将你接来城里。”
　　本来这个房间是做书房的，油画还是她下午临时画的。
　　但撒谎不要钱，能骗感情……啊呸，是能让兰花花心情好点，促进她感冒加速好转，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相当于善意的谎言？
　　“哪晓得兰花花这么心急，还急出病来了。”
　　兰花花小脸红彤彤的，像苹果似的，声音也细如小奶猫，“娘……”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软趴趴的一片，谁不心化啊？
　　就连李秀英都动容了，掷下豪言，“兰花花想住多久住多久，这里就是兰花花第二个家！”
　　兰花花用力地点头，双眸亮晶晶的，承载的全部都是李秀英的身影，“嗯！”
　　而顾爱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好软好暖和，二婶真好……
　　片刻，二婶的魔音传来：“顾爱国，你身上干净吗？就在床上蹭！赶紧滚去洗澡！”


第60章 年关
　　李秀英不好给顾爱国洗澡，毕竟对方已经三岁了，有记忆了，男女有别。而顾爱国本人还不会洗澡，她只有等顾长亭回来再说。
　　大牛和顾长亭一起来的，俩人一人一大包东西，全是顾爱国和兰花花的东西。
　　李秀英留大牛道：“大牛，今晚先凑合着住下，明天再跟你亭叔一起走，夜路可不好走。”
　　大牛：“欸，英婶。”
　　李秀英又问：“对了，娘有说啥没？”
　　大牛面无表情地老实重复：“滚犊子。”
　　李秀英：？？？
　　顾长亭乐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和大牛收拾的，娘让我们走了就别回去。”
　　李秀英：“让我猜猜你怎么回答的，你是不是应她了？”
　　“她都让我别回去了，我当然得孝顺听话了。”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不亏是你。”
　　大牛对这对夫妻人都麻了。
　　骚操作太多了，跟孙红梅老夫妻生活，他们仿佛不是在养老，而是在气死俩老不偿命的路上狂奔。
　　晚上兰花花跟俩夫妻一起睡的，顾爱国和大牛一个房间。
　　双层床买的尺寸不大，对于大牛来说有些伸展不开，得蜷缩一团才能睡，但很暖和。
　　无论是被窝还是屋内都很暖和。
　　大牛浅眠，但这晚睡得意外沉，睡着前他听到小胖子爱国在说梦话：“二婶，大鸡腿……是二姐爱吃不是我，我、我就吃一小口……”
　　早上是顾长亭起来做的饭，大牛看到顾长亭还挺意外。
　　顾长亭似乎看出对方眼底的意外，坦荡荡道：“这媳妇儿就是拿来宠的，别听大队了那番厨房是女人待的地方言论，都是胡诌，真正疼媳妇儿的，谁舍得媳妇儿做饭洗碗变成黄脸婆？”
　　大牛若有所思。
　　顾长亭：“大牛你就不错，帮着家里喂鸡做饭洗衣服，将来一定是个好对象。”
　　大牛茫然：“我不是兰花花未来的……对象吗？”说到这儿，大牛还有点羞涩。
　　睡醒了来厨房看早上做啥好吃的李秀英，恰好听到这话，本来还在打哈欠，这会儿瞌睡虫全没了。
　　“谁说的？”李秀英拧眉，看着大牛那张脸。
　　这孩子年纪还小，没完全长开，脸上还夹杂着少年的稚嫩感，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这么多年做的农活，下地赚工分丝毫不影响他肤质持续白。这肤质换到后世，可是令人称羡的冷白皮，再长大点，搭配成熟的性格，那便属于谦谦公子那挂。
　　是小年轻所爱。
　　可惜大牛生错了时代，这个时代更多人欣赏周正的长相，浓眉大眼那挂。
　　颜值倒是不错。
　　李秀英：“我兰花花未来对象，第一要满足的就是她喜欢，第二就是我和亭哥的条件了，哪怕是入赘，也不准吃软饭。”
　　李秀英知道大队一些言论会对孩子造成影响，索性大牛善于独立思考，李秀英将其思想颁回来，道：“大牛，英婶说过，照拂你是各取所需，我需要你替我办事，而你需要我给的粮食，咱们谁也不欠谁，你不必因为这点就把未来交到我们家。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爱的妻子孩子，你是个单行的个体，是个会思考的人，你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必为了谁，或者还恩委曲求全，明白吗？”
　　大牛浑浑噩噩地回到屋，叫还在酣睡的爱国起床。
　　爱国没啥起床气，懵懂了下，瞬间翻身穿鞋，嘴里还一个劲儿的惊喜，“二婶早上做啥了……大牛哥？你咋了？”
　　大牛回过神来，冲爱国摇了摇头，没事。
　　饭桌上，大牛吃得有些分心，偷偷瞄了眼兰花花，似乎怕其他人看出异端，又猛地收敛视线。
　　什么是喜欢？他不知道。
　　他每天只想吃饱喝足，这些英婶给了。
　　就像英婶说的，大队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觉得他是兰花的童养夫，这样的观念也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可今天英婶告诉他，以后他的未来自己做主。谁也不欠谁。
　　他会有喜欢的妻子孩子，他会有自己的家庭。
　　可他喜欢谁？
　　兰花被养得莹润许多，在大队里像个福娃娃，很多女孩子包括男孩子都喜欢找兰花玩，还有几个挑衅到他面前，说他配不上兰花，让他知难而退。他和那些孩子打了一架。
　　反正他家就他一个，就算那些孩子打输了回家告状，他只要躲起来就没事，谁也找不到他，他也不会受到家人的惩罚。不过自从工分挂在英婶家后，他就很少这么冲动了。
　　所以，他还不是顾家人吗？
　　喜欢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想有个家，家里一定得有英婶和亭叔。
　　越是接近年关，李秀英越是忙碌起来。
　　主要是想感受这个年代过年的氛围。
　　其他人家灌不起香肠，买不到肉弄腊肉，但他们家可以呀。
　　老早就用仓库里买下的机器，背着兰花花和小胖子灌好了香肠，厨房横梁上都是香肠腊肉，又几个排那么多。
　　每天小胖子没事干，就会端着小板凳坐在厨房抬头数，光是闻着满屋子的肉味都心满意足，更别说年关还可以吃。二婶说香肠腊肉还没好，好了再煮了吃才叫好吃。
　　以前没旱灾的时候，大队也有人家挂香肠腊肉，一条香肠腊肉吃一整年，他们就不一样了，一顿切几节。
　　李秀英还弄回来几泡菜坛子，有韩式泡菜，也有川式咸菜，辣菜，还买了鞭炮，给俩孩子做了新衣。至于俩老的，则买了淘宝上十几块钱一双的胶鞋打发了。
　　她自己是不敢做新衣的，一是这张脸太照耀了，二是一家人一年到头哪有那么多布做新衣？做人还是得低调点。
　　鞭炮一响，顾长亭领着二老在炮竹声中走来。
　　李秀英接过他的军大衣，拍了拍他头上的雪花，“怎么样，冷不冷？我给你倒杯热水。”
　　孙红梅干咳了俩声，李秀英为难道：“搪瓷缸子不好买，要不爹娘先用碗接着喝？喝完再吃饭？”
　　孙红梅没好气道：“不用了。”
　　李秀英笑道：“正好，早上烧的热水快用完了，够亭哥喝一杯了。”
　　孙红梅：！！！我看你不像买不到搪瓷缸子的人！


第61章 大牛的梦
　　见孙红梅瞪自己，李秀英明知故问道：“娘咋了？你还真想喝热水啊？那我们先烧水，喝完热水再吃饭？”
　　孙红梅怒看自家儿子，“亭子，娘养你这么大，喝你一口水咋了？”
　　顾长亭无辜道：“娘喝儿子一口水没啥，可这是媳妇儿给儿子的水，你喝了不是夺人所爱吗？”
　　孙红梅：？？？
　　一口水而已，咋还上升到夺人所爱上去了！
　　顾富英也挺无奈的，你说你斗又斗不过，为啥偏跟这对夫妻争执浪费时间？
　　“行了，先吃饭，你不饿，我早饿了。”
　　饭桌上摆好了菜色，几人一进屋就感受到一阵暖意，是李秀英在堂屋放了盆火炉子。
　　她可不敢放餐桌下，怕烧起来，只能一方放一个，谁都热乎得到。旁边还有一匡煤炭，有些是李秀英通过刀疤拉来的，一些是在淘宝上购买的。
　　刚入座，李秀英就觉得屁股下的木凳烫，脱了外衣才好些，人不用裹成粽子，手脚也好施展，夹菜吃饭也方便。
　　“都吃，别客气。”
　　餐桌上除了香肠腊肉猪耳朵尾巴外，还有红烧牛肉酸菜鱼手撕鸡三个大菜，素菜炒了素炒冬瓜藤儿菜，顺带烧了个滑肉汤。
　　吃得所有人都舒畅，盘子没扫干净，都被孙红梅二老打包了。
　　如同李秀英所说，能住的屋子确实不多，孙红梅俩夫妻留下了，就得去睡厨房了，俩老吃完蹭了个火盆里烤好的红薯就走了，几个小的热热闹闹玩转陀螺，兰花花则陪李秀英织毛衣。
　　毛衣的线是淘宝上买的，她还诓了客服大概半个小时，对方才下载了织毛衣的视频发给她。
　　火盆只留了一个，下面烤着红薯，等孩子们玩累了，红薯差不多就烤好了，李秀英旁边还有个小篮，里面装了炒熟的南瓜子百味瓜子和花生，糖果放的水果糖。
　　大牛陪小胖子去窜巷，末了，领回来一堆小孩子贺新春。
　　李秀英也没小气，一人给篮子里抓了一大把，末了，红薯也差不多烤好了，给了兰花花一整只，其余的一人剥一点尝尝鲜。
　　“英婶你果然和爱国说的一样好。”
　　“英婶我明天还能来你家吗？”
　　“英婶，红苕真好吃。”
　　……
　　小朋友好听的话不要钱，李秀英听得也舒坦，末了，还提醒道：“行了行了，该去其他地方拜年了，以后得空再来英婶家啊，英婶欢迎。”
　　孩子们才轰然散开。
　　夜幕降临，李秀英炒了几道简单的菜，端上桌后，见兰花花昏昏欲睡，道：“怎么了？是不是下午火烤久了，闷坏了？都让你跟爱国他们出去玩，你不去。”
　　兰花花摇头，“我要跟娘一起。”
　　“困不困？还要不要守岁？”
　　兰花花坚定的点头。
　　家里没有电视，守岁也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完饭嗑瓜子摆龙门阵。
　　李秀英教会了大牛和爱国下五子棋，扭头一看，兰花花已经挂在顾长亭怀里睡着了。
　　李秀英浅笑，冲俩孩子做了嘘声的手势，才打着油纸伞送抱着兰花花的顾长亭回屋。
　　把兰花花安顿好，李秀英才偷偷摸摸，摸去了俩孩子的屋里，在枕头下放了红包，出来撞上等她的顾长亭，道：“冷不冷？”
　　顾长亭摇头。
　　他哈了口气，粗粝的指腹搓了搓，捏了捏耳垂，适应了温度，才包裹起她的双手，嘲笑道：“还问我呢，你看看你的手，冰凉冰凉的。”
　　“这不等着你来温暖吗？”
　　“温度够了吗？”
　　“还不错。”
　　顾长亭：“其实我还有更温暖的方式，你要不要尝试下？”
　　李秀英猛地推开他，“孩子们都在呢，我警告你，收敛点，少开车。”
　　顾长亭笑得肩抖，“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这么怕被孩子们发现我们亲热啊？”
　　“顾长亭！”李秀英咬牙切齿道。
　　顾长亭弯腰，指腹点了点自己唇瓣，“那我得讨点好处才会乖。”
　　“你说说你，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区别啊……”顾长亭煞有其事道：“区别在于我只对你耍流氓，快点，别让孩子们久等了。”
　　李秀英浅啄即止。
　　顾长亭摸了下被蜻蜓点水的位置，淡笑，“我看起来那么好打发？”
　　“你……唔。”
　　夜空下，他们的吻有些缠绵。
　　回到堂屋，大牛杀得轻而易举，爱国宛如裤子都输没了红了眼眶。
　　李秀英：“大牛，让着点，免得成天把生死挂在嘴边的爱国真的想不开。”
　　大牛点头，下秒，故意下错位置。
　　得，爱国赢了。
　　赢第一次的爱国差点欢呼。
　　赢第二次的爱国觉得太轻松了点。
　　赢第三次的爱国没劲儿了。
　　“不玩了不玩了，你太没劲儿了。”
　　李秀英扫了眼大牛那张不变的脸，非常赞同小胖子的观点。小小年纪太成熟稳重了，没有孩子的朝气。
　　俩人又玩起白天玩的转陀螺，她则是继续织毛衣，顾长亭负责剥瓜子。
　　她不仅是织毛衣，还翻找淘宝上的视频看，就是可惜只能自己瞧见，顾长亭没份。
　　倒是可以买了笔记本和U盘进行操作，可这会儿有孩子在，多少有局限。
　　守完岁，李秀英招呼俩孩子赶快上床睡觉，明天穿新衣。
　　大牛的新衣是成衣，李秀英在刀疤那里买的，没通过淘宝，价格不低，但她手头的钱几乎用不出去，日用品和食材都是通过淘宝购置，所以那点钱花得她并不放在眼里。
　　吃饱饭，有暖和的被褥，有新衣穿，这在大牛看来是以前不敢妄想的，看他偏偏现在还真都有了。
　　他像是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里有饥寒交迫，有寡妇娘去世后所有人怜悯眼神，那眼神恍若、恍若是在说，他离死也不远了。
　　可他没死，他遇到了英婶。
　　不仅如此，他还去参了军，遇到所谓的真爱，娶了真爱。
　　后来？兰花死了，亭叔英婶也郁郁而终，他和真爱相守到老，发现真爱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大牛从梦中转醒，大口喘着气，冒了一身冷汗。
　　“大牛哥快看！枕头下真的有红包！哇，是一块钱！二叔二婶真好！”


第62章 李秀英的嘴炮能力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能感受到梦里自己一生都在悔恨，死了也不善终。
　　他怎么可能娶其他女人？即便对兰花没有其他想法，可他习惯了孤身一人。
　　更何况梦里兰花早逝的原因并未说明。
　　他眯起眼睛，梦里兰花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
　　刚起床的李秀英听到久违的系统音。
　　【叮，触发小说剧情，请接收小说情节。】
　　原来这是一部女主重生的年代文。
　　大致情节是女主遇人不淑，在婚前失贞，家人也掉了职业，去了乡下，无奈病急乱投医，嫁给喜欢自己的军人老公。
　　军人老公对她很好，也很爱她和孩子，可迫于失贞，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成为众失之矢的对象，也怕旁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自己。婚后为安抚情人，女主依旧与对方偷偷来往。当然，一直没有被发现。
　　军人老公头衔越坐越大，即便家人回来恢复原职，也不如老公，女主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直至事情被撞破，情人失手杀死了军人老公。她害怕，只能对外宣成一场意外。
　　没人怀疑她，她也在几年后嫁给了情人。
　　可情人对她并不好，在外偷腥不说，事业上也没有任何作为，八十年代下海经商失败了，九十年代想通过娘家往上爬，结果家人在乡下时熬坏了身子，回城也没养回来，去世了。一下子，家垮了，没有靠山，在二十一世纪，她只能靠摆地摊为生。
　　电视上出现市长一段采访，记者问他最佩服的人是谁，他毫不犹豫说到前夫的名字。
　　市长谬赞前夫，如果不是英年早逝，前夫一定会有所作为，前夫是他这一生钦佩的人。
　　她本该有个好未来，却脑子不清醒跟了没出息的情人，给情人戴足了绿帽。她现在儿子还在啃老，情人只知道吃喝嫖赌，真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一觉醒来，女主回到家人去乡下的时候，这时候她还没失贞，她反将情人一军，成功搞垮情人，如愿嫁给前世前夫，相夫教子，生娃育娃，赶在八十年代下海经商一战成名，与将军老公和美过完一生。
　　书里有提到女主的将军老公年少时的遭遇。
　　有一家人救济过男主，但最终这家人唯一闺女早逝，夫妻俩也郁郁而终。
　　这背景只提过一句，恰好，李秀英一家便是救济过男主的，兰花花是那早逝的娃娃亲闺女。
　　李秀英：？？？
　　大牛是年代文男主？
　　厉害了大牛。
　　李秀英询问系统：以前我和大牛接触咋没出发剧情？你这系统不会出bug了吧。
　　【男主有了自主意识，觉醒了前世记忆。】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难道是她那番话让大牛思考出人生来？
　　光是接受完年代文剧情，她就觉得文里男主脑子有坑，居然喜欢水性杨花的女人。女主也三观不正，婚内出轨？还生了情人的孩子？这要是她儿子，她不得气死？
　　李秀英：所以，这一世大牛聪明了？
　　【滋滋，无法回答宿主问题，滋滋。】
　　李秀英日常了解系统的没用之处，而是逐渐分析剧情的漏洞。
　　李秀英：你说剧情里我们家救济过男主，可我一来，原主和亭哥那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死了，原主怎么救？
　　【滋滋滋……】
　　李秀英：那么只有俩种解释。
　　李秀英抬眸，看向窗外的景色，笑容寡淡。
　　李秀英：一，男主的前世，救济他的人是我和亭哥，二，是其他任务者。如果是前者，那说明我没觉醒前，在重复几个世界的配角和炮灰角色，如果是后者……你们也不怕这个世界失衡啊？
　　【滋滋滋……】
　　李秀英：怎么？信号还是不好？还是被我戳穿了？
　　系统心想，这一届宿主太不好带了，真不好忽悠，太聪明了，啥都猜到了。还要它们统干嘛！
　　李秀英：让我想想，我猜猜，这个世界已经失衡了对吗？毕竟男主觉醒了，不可能再娶重生后的女主，所以剧情崩了。不过我很好奇，这个世界是围绕俩个人转的嘛？他们是救世主吗？只要不按照剧情走，这个世界就会崩塌破碎吗？
　　系统没吭声。
　　李秀英浅笑：那还真是好笑。你们将千千万万人放在哪儿？他们也有血性，有血有肉，你们把历史书上贡献人物放哪儿？把我们领导人物又放哪儿？男女主幸福生活在一起，是名留青史还是给国家给社会，给千千万万人民带来利益未来？
　　李秀英：你看，这世界多可笑，得俩个渺小得毫无贡献和意义的人来支撑。
　　系统一开始没得劲儿，后来听着听着，似乎觉得宿主说的有几分道理？
　　李秀英像是自言自语：统子啊，你说如果不按照剧情走会怎样？
　　【抹杀、抹杀！】
　　李秀英：原来你在听啊。
　　【……】上当了！这个狡猾的李秀英！
　　李秀英笑容更深了，道：反正我有亭哥了，满足了，抹杀就抹杀呗。谁知道按照你说的走，下辈子会不会又是孤独的旅行呢？一个人习惯了另一半，习惯他的气味，习惯他的怀抱，习惯他的眉眼，习惯他的所有，下辈子让我又孤独下去？那我可真习惯不起来呢。
　　【宿主你冷静点，商场有很多东西，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们可以赊账！赊账！】
　　李秀英：哦，那我想生生世世都能见到亭哥呢？
　　【……】嘤嘤，臣妾做不到啊。
　　李秀英：所以啊，剧情偏就偏吧，到时候您该抹杀就抹杀，千万别手下留情。
　　吃早饭的时候，李秀英扫了眼大牛，发现后者还真有些不一样了。
　　气势，还有眼神。
　　剧情说大牛有了自主意识，还觉醒了前世记忆。
　　牛啊。
　　她当初也就觉醒了意识，果然是天道儿子，金手指杠杠的。
　　不过还是有所差异，觉醒记忆估计是通过梦境虚幻等知晓的前世，不然一个成人还是军人眼神，再怎么样都不会夹杂不自信。
　　李秀英为大牛夹了筷子小笼包，看似随意地问道：“大牛啊，昨晚没睡好？”
　　闻言，大牛浑身一僵持。
　　看来是梦境了。


第63章 大牛的顾虑
　　李秀英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大牛赶紧摇头。
　　一个军人，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露出破绽，耐性是他们第一要做的，大牛显然只有梦境的记忆，并没有身临其境。
　　李秀英笑道：“是不是昨天吃多了，晚上睡不着？”
　　大牛犹豫了下，点头。
　　“今晚再休息一晚上？再回去？”
　　大牛看了眼兰花花那张婴儿肥的脸，点头，“好。”
　　顾长亭扫了眼俩人，等孩子们出去完了，他将李秀英锁在房里。
　　“究竟怎么回事。”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她试图将系统的事说出来。
　　却发现一开口，自己就像困在牢笼里的兽，拼命捶打牢笼也无济于事。
　　李秀英放弃了挣扎。
　　她对上顾长亭的视线，只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说不出来，你明白吗？”
　　顾长亭凝视她许久，将她拥入怀中，“难受吗？”
　　李秀英苦笑，“挺难受的，毕竟你也知道我的性子。”
　　“没受伤吧？”
　　“不会受伤。”只不过会被抹杀而已。
　　“英子。”
　　“欸。”
　　“这辈子你会陪我到老吗？”
　　陪你到老。
　　这句话在末世里多奢侈。
　　俩个人能在末世里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他们的感情却坚不可攀，似乎与生俱来，又似乎沉淀了许久。
　　而放在法治社会，似乎对她而言也挺难的。
　　李秀英舔了舔略带干涩的唇瓣，笑道：“冬天嘴巴还挺容易干的，要涂润唇膏吗？”
　　“英子……”顾长亭拥住她的胳膊紧了紧。
　　“没事的亭哥，我会陪你的。”李秀英安抚道。
　　小胖子玩抓石子，跳房子，玩得不亦乐乎，回头就见大牛哥望着二姐发呆。
　　小胖子乐得跑向大牛，拍了下对方肩膀，鬼脸怼在大牛眼前。没把大牛吓着，他倒是哈哈哈大笑起来。
　　末了，小胖子道：“大牛哥，我二姐好看吧？”
　　大牛没回他，他却盯着大牛那张脸，半响又乐呵呵道：“大牛哥长得也挺好看的。”
　　大牛起身，猛地朝兰花冲去。小胖子抬头看去，就见兰花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了，而大牛哥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小胖子：？？？看不懂。
　　大牛不想回大队，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兰花，不想兰花和梦境里早逝，更不想英婶亭叔郁郁而终。
　　该怎么样才能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兰花呢？
　　铁盆里燃烧的火焰很旺盛，李秀英用钳子拨了拨煤炭，将表皮烤得焦黑的，里面却红心流油的红薯夹出来。
　　俩只手来回波动，等红薯表皮冷却了点，才递给眼前一脸严肃的大牛，“吃吗？”
　　大牛摇头，李秀英也不在意，剥了皮，咬了口红心薯，尝到那甜甜软糯的味道，心跟着一烫。
　　果然啊，人工繁殖打过农药的还是没有自己种的好吃。
　　以后大队里自留地得多种点绿色蔬菜自己吃。
　　尝了一半，眼见大牛十分执着地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回想了下大牛的话，重复道：“你是说，你想清楚了？”
　　大牛点头。
　　“你以后娶兰花花，只要她一个对象？”
　　“嗯！”
　　“以后还给我和亭哥养老送终？”
　　“嗯！”
　　李秀英嗤笑，“我说大牛啊大牛，你问过兰花花和我们的意见吗？”
　　大牛眼底一片茫然，李秀英道：“兰花花喜欢你吗？不，咱换句话说，兰花花现在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李秀英又道：“还有养老送终……你不相信你亭叔和英婶我的本事？我们连养老都不会，还得你们这些晚辈操心？”
　　“可……”兰花会死啊！
　　大牛当然不希望梦境是真的，可他还是怕，怕眼前自己心生向往的家庭支离破碎。
　　李秀英：“是不是做梦做糊涂了？”
　　大牛浑身一僵，就听李秀英又道：“小牛牛啊，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你得把梦境和现实分开，别让梦境和曾经左右了现在的情绪，明白吗？”
　　大牛浑浑噩噩地离开的。
　　他不明白英婶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已经发现了他的小秘密？总之，保护兰花不在这一时。
　　他记得梦里，兰花花是在那个年代去世了，到时候他再劝劝英婶，希望悲剧不会再发生。
　　年一过完，队里校长给李秀英找了所中学，不用入学，考试几个能拿到学历，但机关单位认不认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秀英也不在意，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就好，好歹得到了学校认可，以后去其他单位也能蒙混过关。
　　年关一过，李秀英提着稀缺物资找上镇上的国华姐。
　　她在国营饭店上班后，一直和国华姐有联系，只不过联系较少，本来年关前想去看望的，谁知道有了兰花花这个变数，硬生生等到年后。
　　篮子里是鸡蛋和细粮，用布给盖住了。
　　国华一见是李秀英，热情的邀人里面坐，还给冲了碗红糖水。
　　“大妹子你咋来了。”
　　“给你拜年呗国华姐，家里有个女儿闹事，这不，年后才得空。”
　　其实李秀英本人也不太乐意来的。
　　国华住的是筒子楼，脏乱不说，人还多，嘈杂得很，一个人知道一件事，那整个楼都知道了。就连夫妻间房里那点事都逃不过其他人耳朵，简直没有隐私可言。
　　“瞧你客气的。”国华压低了音量，“你最近手头有麦乳精吗？我有个婶子闺女生了，刚好是男娃需要补补，我在供销社虽说有认识的人，但这东西早就内部上级消化了，轮不上我们啊。只能问看看你这里了。”
　　李秀英话没说太圆满，“这我不知道，到时候我再打听打听，你们希望别抱太大？”
　　等李秀英走后，国华掀开篮子的布一看，倒抽了口冷气。
　　这、这么好的东西都能搞到，还说别抱希望？我信你个龟龟。
　　国华把洗好的衣服拿外面来晾晒，就听隔壁婶子打探：“国华啊，刚刚那姑娘是你哪家亲戚？有对象了没？”
　　国华笑着回：“人家闺女都五岁了，你说有对象没。”
　　“啊。”隔壁婶子惋惜，“可惜了。”


第64章 卖女
　　她之所以与国华保持联系是想换个更轻松的职位。
　　联络太频繁，陌生人会觉得你别有用心，只有适当联系下，建立好信任关系，某些话才能开口。
　　李秀英裹了下臃肿的蓝衫，加快了脚下的路程。
　　交通不够便利，有人的时候还无法使用超时代交通工具，只要是这个时代人即将出现视野范围内，机械统子就会给予警告提示。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没办法操纵她的淘宝和仓库，但能够对她施展电刑惩罚。
　　为避免遭受皮肉之苦，有人时，她都会将电瓶车收起来。
　　她暂时还没搬回乡下，刚看到县城里的自家院子，院口几道消瘦的背影便映入眼帘。
　　走近了，才发现是原主大哥的五个女儿。
　　李秀英纳闷道：“怎么了？”
　　这几个孩子藏东西有本事，为避免被李家人搜查到，还挪了一部分交给她，她都给掷到仓库了。
　　最小的那个思男嚎啕大哭起来，李秀英扫了眼五个孩子，最小的还好，被大的抱在怀里，老大李有男头发乱成鸡窝，还起了黑疙瘩，整个人都看上去灰扑扑的。十指简直没法看，僵紫色，有些还破了皮，流了脓。
　　李有男毫无色彩的眸子望向李秀英，仿佛充斥着绝望，“大姑，救命，大姑。”
　　李有男一跪，其他孩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李秀英没阻止，而是打开了院门的锁，打开门道：“先进屋吧……吃饭了吗？”
　　实在看不下去的李秀英，给几孩子做了点粥，又挨着给其洗澡，换下脏乱的旧衣物丢进仓库，待看到床上一颗颗小脑袋，她叹了口气，“你们先睡一觉吧，明天再说。”
　　等李秀英掩上门后，四妹念男呐呐地看向大姐，“大姐，大姑会救我们的对吧？”
　　三妹李想男：“大姐，大姑真好……”
　　顾长亭回来的时候，李秀英将这事提了一嘴，顾长亭无所谓，“几张嘴吃饭而已，你决定就好。”
　　“我是不可能白养五个孩子的，这年头，大人都吃不饱，还养其他人孩子？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门口不得每天几个女弃婴？”
　　农村许多人生了女孩几乎都会选择遗弃，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重男轻女。当然，这大部分人中觉得男人是重劳动力，乡下能挣工分，城里能做体力活，闺女只能嫁出去，成为其他家的儿媳、妻子，不像后世，法律规定男女孩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女儿远嫁还有便利交通工具经常回家，即便嫁得近，工作原因也不能经常看望父母，和远嫁没区别，所以后世重男轻女观念小了许多。
　　不过她仓库角落里有从李家搜刮来的粮食，她不敢明目张胆救济几个女孩，私下可以补助些，不至于饿死。用李家东西白得来劳动力，末了，对方还得感谢自己。
　　这笔买卖稳赚不亏。
　　听了李秀英建议，顾长亭点头，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家英子厉害，早早做好打算，一举俩得啊。”
　　李秀英傲娇地鼻头快翘上天。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李秀英：“哦对了，那几个孩子衣服都太脏了，我给换下来了，放仓库了，待会儿你用点洗衣机洗洗。”
　　顾长亭摊手，“合着，我就是个电源？”
　　“你可没电源方便，电源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呢，你还得回顾家大队……对了，水库的雪该化了吧？”
　　“化了。”
　　雪化了就预示着该回大队了。
　　在此之前，李秀英将原主大哥的女儿给送回了李家。
　　来到娘家才知道李家各吃各。
　　二房还好，大房有六张嘴等着吃。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大李富强有样学样，照着葫芦画瓢，一合计，将五个女儿打包准备卖出去。
　　可哪家有这么大手笔，一买就买五个女孩？丫头片子拿来干嘛？只有娶媳妇儿用，可谁敢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娶五个媳妇儿？好了呗，还真叫李富强这对夫妻找到一家五兄弟的村子，等着买童养媳回家呢。
　　李秀英也没多说，只扔下一句话，“大哥大嫂尽想赚快钱，有没有想过孩子们或者其他知事者知道了，被举报了会是什么下场？”
　　李富强狐疑地看着李秀英，后者叹了口气，“大哥怀疑我啊？”
　　李富强冷哼一声，“帮着夫家算计娘家的妹子，我可不敢信你说的话。”
　　“哎呦喂，大哥你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谁还能逼你？”
　　“顾长亭啊，除了他还有谁，他尽给我下套子呢。”李秀英胡诌：“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他离了我活不下去。”
　　“……”你倒是说过，可我没信。
　　“咋？大哥你那是啥表情，不信我说的？那我不说了。”
　　李富强：“那你说说怎么回事。”我就静静看着你吹。
　　“他说啊，我嫁给比他出色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那个王癞子样样不如他。”
　　“啥？王癞子不如他？”
　　“可不是。”李秀英扳着指头数着，“样子不如顾长亭，身高不如，脾气不如，气质不如，浑身气味也不如。”
　　李富强憋了半天也没把那句“男人有啥气味”给吐出来，而是道：“王癞子会赚钱，会赚粮食，光这条就足够比顾长亭强了吧？”
　　“长得丑，影响我吃饭。”
　　“！！”什么歪逻辑？这年头还有因为对方长得丑吃不下饭的？他们都没得吃好吧！
　　再一看李秀英如今愈渐丰莹的小脸，李富强理解了，一时间有些眼热，也不管李秀英那张不打草稿的嘴，道：“妹子，之前你说帮哥在城里找个工作……”
　　李秀英挑眉，“哥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欸，你可是我的亲妹子，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李秀英大腿一拍，赶紧顺着对方的话道：“大哥呀，不是我说，城里也混不开啊，说是吃商品粮，但乡下收上来的粮食不够，再赶上上面政策，这哪够啊。不过是有人换工作，家里实在吃不开，得去乡下大队里混了，就是这费用有些高啊……”


第65章 换工作
　　李富强哑了下，随即问道：“你还要钱？”
　　李秀英义正言辞地纠正：“大哥这话就说错了，不是我要钱，而是人家换工作，换工作的得花钱和粮食。不然你白白捡个工作？你敢想？我是不敢想的。”
　　李秀英想到自己拿工作换工作还得走场子呢，合着搁你这儿，你还想白嫖？你咋不上天，天上有掉馅饼儿的事？
　　“……家里没钱，妹子你在城里工作，身上钱应该多吧？哥和你关系那么好，能借点不？”
　　李秀英愁眉苦脸，大腿一拍，冲着亲大哥诉苦，“说到这儿，还得从咱爹娘说起了。”
　　“？？？”我向你借钱，关爹娘啥事？
　　李秀英：“大哥，你说我嫁到顾家，爹娘咋不拦着点，摊上这么个吸血公婆，爱我要死的男人，我没法子啊。”
　　“……”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在夸自己魅力大，还是怪爹娘。
　　等等。
　　为什么怪爹娘？
　　当年嫁给顾长亭，不是你自己选的嘛？
　　李秀英可不管对方怎么想，小嘴噼里啪啦的，跟着自己思维模式来，“我好不容易找到城里工作咧，一个月工资到手没焐热就拿去割肉了，猪下水不要票但也贵呀，一个月哪里经得起这么造？也幸好他们顾及我是挣钱那个，没吃独食，否则这肉啊能不能到自个儿肚子里还不知道呢。”  ！！！
　　大队饿死好几个人了，城里还能吃得起肉！那城里生活得多美滋滋啊。
　　李富强一时间忘了分家时爹娘的交代，喉咙滚动了下，问道：“这，城里买份工作得多少钱？”
　　“哪是买，现在得说换，不然让……”
　　“换换换，换份工作得多少钱和粮食。”李富强打断她，急切道。
　　李秀英看了下四周，跟地下党交头似的，压低音量，“大哥，这不是说换就换的，多少人向吃城里商品粮啊，这下面很多人盯着呢，咱得疏通疏通关系。”
　　李富强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问：“要啥疏通？”
　　李秀英想了下，道：“先给三斤粮食，咱去探探底儿？”
　　李富强二话没说，喊媳妇儿拿了三斤粮食给李秀英，后者拿着粮食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秀英一走，大媳妇儿看着李富强有些犹豫，“当家的，我咋觉得哪里不对？咱要不要找爹问问看？”
　　闻言，李富强有些恼道：“你这婆娘，看不起你男人是咋滴？都分家了，还让爹娘拿主意？”
　　被吼一通的大媳妇儿没敢再吭声。
　　话是这么说，但为保险起见，李富强还是偷偷去了老宅，将这话跟爹说了。
　　李贵仁被蠢货儿子气得脑瓜子疼，“城里工作真要不愁吃穿，还能叫你个乡下人拿东西换？！再说，你能凑到那么多钱？！”
　　是啊。
　　城里工作真要那么吃香，为啥还要粮食和钱来换？
　　李富强想到被要走、疏通关系的三斤粮食，就有些咬牙切齿。
　　李贵仁缓了口气，道：“那几个丫头留着别卖了。”
　　“为啥呀，爹？”
　　“为啥为啥，你咋不动动脑子，她们从李秀英那头回来，学会了啥？学会了这年头卖女儿是犯法的，你真要把她们卖了，扭头她们就把你和你媳妇儿报公安了，我看你们上哪儿哭去！”
　　“她们敢！”话说的理直气壮，但李富强却没了底，有些虚道：“爹，那就放任那几个丫头片子吃家里粮食？”
　　李贵仁自觉对三个女儿差，但总归留着一口饭，好卖价钱，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可这俩儿子也不知怎么长的，楞是没把他手段学上三分。
　　李贵仁隐晦地提醒：“总归是你女儿，你是她们爹娘，啥事不是你们做主？”
　　李贵仁：以后嫁给谁是你们说了算。
　　李富强：哦，他是爹，吃多少由他说了算。
　　李富强：“那我懂了。”
　　李贵仁有些担心，对方究竟懂没懂自己意思，刚想深一步探讨，对方已疾步离开。
　　望着大儿子背影，李贵仁叹了口气，进里屋就见老伴儿盘腿坐在床上，腿上放着簸箕发呆。簸箕里是纳了一半的鞋底。
　　“咋啦？还在想事？”
　　李惠以前是话最多的，从狱里出来后，话越来越少不说，除了上工，也不怎么见人，以前聊得来的几个老姐妹也渐行渐远。
　　李贵仁叹了口气，“到底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的种，以后咱还得靠着他们俩家每个月粮食养老，不能真的不管了。”
　　“嗯。”愣了许久，李惠道：“当家的，你说秀英咋和以前变化这么大？”
　　李贵仁心底也嘀咕，你不也和以前变化大吗？你自己没注意？
　　也是，人经历大灾大难，这要还没变化，那只能说心理素质高了。
　　李贵仁：“人都是会变的。”
　　“当家的……你说她会不会不是我们女儿？”
　　李贵仁笑道：“瞎想啥呢，她不是李秀英难道还是李桂英李琼英？上哪儿找一模一样的人去？”
　　李惠噎了噎，又道：“咱靠俩儿子养老靠得住吗？”
　　也是，自个娘进局子了，俩蠢货还想着自己利益问题，当他们老了，做不动了，躺床上了，真期待俩孝顺蠢货把屎把尿？他看，把他们闷死还差不多。
　　“你想说啥？”李贵仁问道。
　　李惠：“儿子女儿是没办法培养了，这不还有孙子孙女吗？”
　　李贵仁一时间稀奇，“孙女？”你不重男轻女了？
　　“贵仁哥，我想通了，咱别管男的女的，只要有良心就成，女儿嫁了人就不向着娘家了？我只是担心真当咱们老了，床边没个孝顺的。”
　　李贵仁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这走了一遭出来，看得倒是开了，我听你的。”
　　李家确实是李贵仁当家做主，但架不住李贵仁宠媳妇儿，媳妇儿大事小事只要顺心，他都顺着来，顶多压住下面孙子儿子辈，别生事。
　　于是第二天，李有男拉着抱着背着几个妹妹上山挖东西吃，就见奶一脸诡异/和善笑地朝她们招手。


第66章 中间商赚差价
　　李秀英敲回来三斤粮食就没怎么管娘家的事了。
　　李有男实在饿得不行，带着妹妹们来李秀英家，李秀英都会拿仓库里从李家搜刮来的粮食招待她们，前提是她们打扫完县城里院子卫生。
　　还别说，半个月有人清扫下院子，住的时候她也舒坦。
　　当然，她也会如实告知李有男姐妹，“这粮食可不是从我和你们大姑爷嘴里抠下来的，是李家的东西，所以还是李家人在养你们，等你们大了，别不管他们就成。”
　　至于让他们过好日？吃屁去，要不是她有外挂，这几个女娃早挂了。
　　李有男感激地落下眼泪，她年纪是最大的，也是最知事的，她明白大姑这么说是不想招事，宁愿不承担这份恩情。
　　回去的路上，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路面打滑不说，还不少水洼，稍微一不留神，甚至有可能栽进大水坑里，她们中最小的五妹思男只有三岁。若真掉进大水洼里，可能就出不来了。
　　幸好大姑找了顺路的牛车，她们几个对着赶牛车的爷爷直说谢谢，并不知道李秀英私下塞了俩个鸡蛋。
　　“大爷，这几个娃个头不大，并不占地儿，你回去路上多担待点。”
　　“欸，没问题。”
　　……
　　老三李想男问：“大姐，大姑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老大李有男教育几个妹妹，“大姑是不想招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大姑不仅养着自家闺女，还帮别人养闺女，即便是侄女……大姑哪来的粮食？这不是给人找机会举报吗？咱得听话，对外就说是家里想大姑了。”
　　李惠跟在几个姐妹后面，听到这席话，就想到宠了几十年的儿子。
　　都说养儿防老，这会儿她怎么觉得女儿更贴心呢？
　　她想到大闺女就只有一个女儿，日子过得不照样风风火火？听说李秀英以后打算给兰花招婿，那不一样防老？
　　李惠看几个女娃的眼神也越发和善起来，将怀里焐热，洗的干净的红薯掏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李有男姐妹一回头，就见自家平日里凶悍的奶一脸诡异/和善的笑。
　　“你们爹是不是没给你们吃的？吃吧，奶不会告诉你们爹。”
　　上次也是这样。
　　奶给她们吃的，吓得她们不敢吭声。最后，奶留下吃的就走了，她们望着粮食面面相觑了好久，最终决定还是吃了省事。
　　这次是从大姑家吃了才回来的，除了五妹多喝了碗麦乳精，她们都只吃了五分饱，她们这会儿望着红薯还是很馋。
　　她们知道大姑很大方，大队里没有劳动力的，别说五分饱，三分饱，甚至没得吃的多得是，以后她们长大了肯定孝顺大姑。可奶……
　　怎么回事？
　　几个女娃再次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话，更不敢接手。
　　李惠还是和以前一样，放下几个红薯就走了。
　　她们还是将红薯生吃了才回家。
　　刚到院子，就听到她们娘骂道：“家里不干活的？你们都死哪儿去了！”
　　李有男和其他几个妹妹开始做家务，但始终没有以前顺心，毕竟家里并没有给她们留口饭吃，她们得自己山上找吃的，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去大姑那儿讨口吃的，现在还多了个奶……
　　李秀英高中文凭下来的时候，国华那里也有了动静。
　　国华是亲自跑来李秀英这儿的，后者立刻冲了碗红糖水，“国华姐快喝，甭跟我客气。”
　　国华咕噜咕噜喝完，末了，袖子抹了把唇角，畅笑，“痛快啊。”
　　李秀英笑道：“国华姐咋有功夫上我这儿来。”
　　“欸，还不是上次你跟我提了嘴换工作的事，我这头有眉目了。”
　　李秀英来了兴致，“找着了？国华姐可真有本事。”
　　“哪呢，是运道好，刚好让我给撞上了……咱镇上不是有个厂子吗？那厂子咱熟，刚好有个会计家要搬去县上，想换个县城的工作，一听你在国营饭店上班，还想送点东西同你换呢。”
　　“这可是好事啊。”李秀英拍了下自己头，笑道：“瞧我这记性，要不是国华姐你来，我都给忙忘了，上次你不是说你家哪位亲戚生小孩，需要麦乳精吗？我托了好些关系，终于叫我给找到了，我给你拿啊。”
　　国华两眼放亮，“那我可真是来对时候了，你不晓得呀秀英，那娃可怜啊，没奶吃，全家都在想办法呢，这好事都叫我给撞上了。”
　　“我先给你拿东西啊。”
　　“行嘞。”
　　李秀英用背篓给装了葛根粉和麦乳精，还装了点米粉进去。米粉煮软了也可以给孩子吃。
　　等李秀英背着一背篓东西出来，国华赶紧上前搭把手。
　　李秀英故作累道：“哎，城里工作就这点不好，这才没下地多久，背这点东西就给我累着了。”
　　国华抬手提，嘿，分量还不重。
　　这是给她提醒呢。
　　国华：“瞧秀英你说的，女人可不得养着，谁愿意下这地啊，你这日子可比太多人舒坦了。你放心，国华姐铁定给你打好招呼，叫厂子里那些人不好欺负了你去。”
　　李秀英咯咯直笑，“谁敢欺负我啊。”
　　当天下午，李秀英去镇上买了个小院子。
　　回来后跟顾长亭说了这事，后者道：“这日子凑得巧啊。”
　　“咋？”
　　“这眼看着今年又是旱着，我发现水库以及打井这件事瞒不住，再一合计我文凭，工会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给了我个司机的闲置。好处是能经常往外跑，机会多，坏处是没办法陪你了。”
　　李秀英预计未来几个月天气凉爽，只道：“那你得加紧表现自己了，夏天还得靠着你这移动电源吹空调呢。”
　　顾长亭笑容无奈，“合着我就只有这点用处呗？”
　　“不。”李秀英驳回，“你的精神系异能也有用处。”
　　“……”做个人吧。
　　李秀英：“咱啥时候去我大哥家搜刮下，不能替他白养闺女啊。”
　　“你不是让他闺女们做了事吗？”
　　“哦呦，中间商不得收点差价？”
　　顾长亭点头，“您说得对。”


第67章 国华
　　从李富强家顺走不少粮食，后者逮不到人，报了公安也只让他们等消息，无奈，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连带着唯一儿子李子浩也瘦了好几斤。
　　李秀英这边换工作还得了一百来块钱，她自己没客气，照单全收了。
　　只是换来镇上工作，保险起见，黑市里与刀疤生意就得换人了，她想到备用人选，李秀玉男人张伟。李秀玉一家只觉得李秀英是贵人恩人，哪有拒绝的道理，忙答应下来。
　　至于交易地点，李秀英每个月都会换处院子交易，给量不多，都是几百上千，至于刀疤销往镇外还是打通关系，她一概不管，她只要老物件和金银，偶尔来点钱票就成。
　　吃穿都用淘宝上的，在这个年代花钱票的地方并不多，再加上工资的钱票以及从刀疤那里赚的，以及这次换工作得的，加起来快小一千了。一千块钱是什么概念？ 一盒火柴几分钱，柴米油盐大部分鸡蛋换，一千块可是大队一家人几年收入了，能做很多事了。
　　距离八十年代自主创业还有近二十年，李秀英并不着急赚钱，慢慢囤到一万块应急就差不多了。
　　换了工作后的李秀英才知道还有象征性的考试。
　　这是怀疑她文凭拿的正不正规？人还没到，就开始落下马威了。
　　国华有些忐忑，好处她没少拿，结果事没给办好，可不得虚吗？
　　她都不敢看李秀英脸色了，尬笑了俩声，道：“秀英妹子，这是厂里规矩，我这也没办法。”
　　“您这上次还说厂里都是您熟人……”李秀英笑着拍了下自己大腿，“瞧我这话说的，对了国华姐，上次你拿走那些东西，票钱给带了吗？”
　　“带了带了，他们很感激秀英妹子，还想见你一面呢。”不过被她给拒了。
　　都是人精，谁还不知道谁呀。真跟李秀英搭上线，她还怎么从中捞好处？
　　李秀英眯眼笑道：“国华姐，我可只信国华姐你一人呢。”毕竟风险是你承担，出了事也得你负责，谁让你中间拿好处呢。
　　国华心满意足道：“可不是，我都给你回拒了，国华姐也担心事情被发现了。”
　　毕竟她昧了一罐麦乳精和一些钱票，这俩家要是搭上线，还有她啥事？
　　李秀英：“国华姐做得对。”
　　等国华走后，李秀英脸上笑容才逐渐褪去。
　　这国华看着老实，做事还真够贪的。
　　钱只给了十块钱，票也只有鸡蛋票之类的菱角，至于上次换工作得来的钱也只有二十来块。
　　镇上会计和县城国营饭店工作的差价，可不止二十来块钱，一次俩次昧下钱票也就算了，实力也不怎么强就想打脸充胖子？
　　啧。
　　厂里熟人多？还得让她去考劳什子试？
　　李秀英将钱票放进仓库后，决定放弃国华这条线了。
　　在这个决定后没多久，国华一家被举报了，从家里搜出不少钱票以及没来得及消化的麦乳精、细粮。国华毫不犹豫将李秀英也给举报了。
　　公安找上门的时候，李秀英一家人刚洗漱完。
　　见到公安，李秀英愣了下，待看到一脸心虚的国华，了然，“公安同志？有啥事吗？”
　　“有人举报你做倒卖，李秀英同志，请你配合我们工作，跟我们走一趟。”
　　“好啊，但我能不能先去趟茅房？”
　　公安派了个女同志跟着她。
　　李秀英经过厨房时，将厨房里好东西都给收进了仓库，除了公安看得到的洗漱用品以及床上多了后被褥外，其他一切正常。
　　但县城和镇上的院子被查了出来。
　　事实摆在眼前。
　　她一个乡下嫁了人的妇女同志，以前一没收入二没来源，上哪儿买的院子，国营饭店才上班多久，够买间院子？
　　李秀英刚想无耻地将娘家人供出来，毕竟李贵仁和李惠以前可是在大户人家手下做事，身上没点家底说不过去，可顾长亭的出现，她将表现机会让给了亭哥。
　　顾长亭将记账本子递给公安过目，“这可是我们夫妻俩一点点攒下来的，公安同志可以了解下钱财的去向，我从读书起就学会了一点点积攒钱票，娶了媳妇儿也不敢手脚大方。公安同志可以去大队问问，我们夫妻俩吃的用的很节俭，一直等英子有了工作有了收入来源才敢一月割点猪下水回家补补，如果公安同志不信，可以去供销社和肉联厂问问，哦对了，还可以找会计来核算下，咱上面金额够不够在镇上和县城买俩座小院子。”
　　公安还真去调查了下，以及找来会计核算。
　　金额对得上，调查结果属实，李秀英被释放。
　　得了这结果的国华有些癫狂，“这不可能！公安同志，他们家肯定藏了好东西，你们再好好搜搜！”
　　李秀英一脸莫名，“公安同志，我们夫妻与国华姐确实交涉不深，上次见面还是我前份工作上任前，她是我前同事的亲戚，这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知道有这么个人。
　　这么个人。
　　国华被刺激得双眼有些红，“你胡说！”
　　公安不耐地打断，“行了，她家啥都没有，粮缸都是空的，哪有你说的富裕？你冤枉人好歹找个熟的，这人都不熟你还逮着人不放，什么仇什么怨。”
　　国华原想的是，自己下水，得拉个有背景人脉的，她第一想到的是李秀英。如果李秀英有能力能出去，为堵嘴，铁定会带上她，只是可惜会得罪人。但她没想到李秀英会名正言顺的出去！
　　那还有她啥事？
　　她、她不得去农场改造？
　　国华脸色刹白，没想到太贪会引来这么个后果。
　　是的，举报她的不是别人，而是亲戚。
　　那家亲戚发现只有葛根粉，有次问国华家的小孩，发现这些七八岁的孩子还有麦乳精和米粉吃，可不明白过来咋回事？他们家送出去小一百块钱，结果作为亲戚还将几个月大婴儿东西给昧下了，这不反手举报留着过年？
　　得，这门亲戚也别想要了。


第68章 李秀英还是李秀英
　　刚从局里出来，没来得及跟顾长亭聊上俩句，就被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打断。
　　“大妹子，欸，大妹子，这里。”
　　李秀英左右看了下，指了指自己，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她才手揣兜，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大婶，有事？”
　　“你就是国华搭线的那位吧？我就是从你手头买的东西，还记得吗？”
　　“大婶，您有事说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攀近乎。
　　“是这样，我家娃还缺点麦乳精，你看你那里有货吗？”
　　李秀英上下将对方打量了下，道：“大婶，国华姐该不会是你举报的吧？”
　　对方神色不太自然，“这，这也不能全怪我……”
　　“我想大婶你误会了，我和国华姐真不熟，要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她可不想再和这家子人扯上任何关系，只在后期得知国华被迫离婚，离婚没多久，自己男人又找了个女人闪婚，自己却被下放农场的命运。
　　李秀英只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回去的路上，李秀英随口问了句：“你上哪儿找的账本？”
　　“自己做的。”
　　李秀英了然，“假账？”
　　顾长亭点头，“根据原主记忆写的，时间来不及，也就没做详细，经不起细查，不过这个年代会计这行还不够完善，可以蒙混过关。”
　　倒是忘了，他记忆力惊人，以前不仅是校草，还兼修校霸的头衔。
　　回到家，孙红梅看到完整的儿子才松了口气，再一看自家儿媳还哼着小曲，没好气地翻白眼，“看把你给嘚瑟的，差点进去了，还敢笑？还哼曲儿，你咋不上天。”
　　“我还与太阳比肩呢。”李秀英笑着应声。
　　孙红梅噎了下，怒道：“一家人可就等你回来了，午饭都没吃呢，你把缸里粮食藏哪儿去了。”
　　李秀英扫了眼兰花花担忧的视线，心里欣慰，还是女儿好啊，不像婆婆只知道吃，吃吃吃，咋不撑死婆婆呢。
　　没应孙红梅，李秀英对顾富英道：“爹，我刚回来，估计公安那边还派人盯着呢，咱最近都得低调点了。”
　　顾富英也明白事情大小，点头，又抖了下烟杆，道：“你们又在镇上买了处院子？怎么解释源头的？”
　　李秀英将橄榄球抛给了顾长亭，“亭哥解决的，你得问他。”
　　顾长亭：“公安问你们，你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口径一致？”
　　“都是瞒着你二老攒的钱，公安知道。”
　　顾富英：“……”合着我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李秀英提醒道：“对了爹娘，钱没攒够，镇上院子买的小，还得委屈爹娘继续待大队上了。”
　　孙红梅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吼出了声，“我看你们不是买不起大院子，就是不想带你们爹娘去享福！”
　　李秀英笑容不减，“哎呦，娘耶，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您还说出来干嘛，瞧把爹尴尬的。你没说出来爹还不至于尴尬，你这一说出来，能改变你不能享福的事实？这不，该咋样还是咋样。”
　　“李秀英！你别太过分！”孙红梅被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
　　“唷，合着，爹娘从新婚到分家前没压榨过我们二房？这要不是爹将家给分得干净，我还不想带着您二老呢。谁愿意天天对着张不顺眼的脸过日子啊。”李秀英如实感慨。
　　孙红梅被气得又躺在床上半天，以泪洗面，“我们这都是为了谁啊，全家人供着亭子，结果高中毕业就回来地里抛食，这让村里多少人看了笑话啊？笑话我们眼光不行，供着个儿子读出来书又怎样，还不是抛食的命。就连他腿没希望了，咱还是想着他，以后就算我们自己饿死，也得给他留口吃的，可他呢，站在那婆娘后面一句话都没吭！咱何必遭这罪，跟着老大生活不好吗？至少李招娣不敢跟我这么呛！老大也是向着咱的……”
　　李秀英剥着葡萄皮，边吃边听顾长亭现场直播，笑道：“这孙红梅也就说说，真去跟你大哥过日子，你看她愿不愿意。”
　　顾长亭无奈道：“你咋喜欢跟她杠。”
　　“找乐子嘛，淘宝上电影电视剧小说都追累了，现实中还有个看不惯我又干不过我的人在，这不得开心得干三碗饭？”
　　话刚落，兰花花便推门而入，扑进了李秀英怀里，鼻子还红红的。
　　李秀英擦了擦她鼻涕眼泪，“咋了这是？瞅瞅把我们家兰花花哭得丑的。”
　　兰花花委屈道：“他们说娘是坏分子，进去就出不来了，我想娘，娘……”
　　李秀英自己是无所谓，可便宜闺女容易造成心理阴影，道：“记着这些落井下石的人，下次你的零食可别分给他们。”
　　“他们，我没给过。”
　　“难怪咯。”李秀英笑道：“那有小朋友安慰我们家兰花花吗？”
　　兰花花重重地点头，扳起手指头数，“有二妞，有大牛……”
　　“那你记着，在困境中还有拉你一把的，值得深交； 没落井下石的，人品过关；奚落你的，你得远离，再不济，太过分了，咱还可以反击。”见兰花花不懂，李秀英耐心解释起来，“深交的意思是……”
　　看着李秀英一本正经教育孩子的模样，与平时胡诌，吹嘘，吹得天花乱坠的相差甚远，顾长亭神态放柔。
　　她一直是一束光，以前是耀眼的强光，那么现在就是温馨小屋里打的柔光，温馨且柔软，让他一度再次沦陷。
　　兰花并不是他和英子的孩子。
　　他在想，如果他们有了自己真正的孩子，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后来的事实证明，李秀英还是李秀英，有了孩子还是那副鸟样。
　　考试时间接近，李秀英做了不少功课，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再次看到高中的试卷，人也萎了。
　　亏她找了网上大学试卷来刷，合着浪费不少时间？
　　考试自然是通过，第二天就能上岗。
　　镇上院子交给张伟修葺，李秀英还是镇上大队往返地跑。是的，夫妻俩都在镇上工作，孩子们也跟着牵到镇上学校读书。


第69章 何琼碧
　　等房子修葺好，差不多迎来穿来这个年代第二年，1961年夏季，依旧是旱季，但几个大队储水做的好，不至于饿死人。其中顾家大队的支书和兼职大队长一职的村长更是大量种植产量高的粗粮，顶着压力往上也实报产量，让不少家庭裤腰带宽松了许多。
　　上面当值的还算有良心，一心为人民着想，即便政策在变，必须跟着组织的步伐，但在持续旱灾的年代，该瞒的瞒，实在瞒不住了才想办法解决问题。
　　镇上因黑市物资还算充裕，人的精神面貌竟比去年还好些，这得归功于李秀英淘宝的作用。至于为什么影响到这么多，李秀英大约有了方针。
　　仓库累积的老物件和金银多了不少，淘宝余额也跳到了五位数，在淘宝上闲置换钱里积攒了不少买家，有了一定信誉度，她径直开了家淘宝店，只要商品一上架，几乎是一抢而空。
　　接下来是以现代人目光囤这个时代东西的时候，邮票，以及六十年代初的钱，民国时期的银钱等。
　　等忙活一通，工作差不多也稳定了。
　　她买的院子一般离人烟很远，方便自己和顾长亭炒菜做饭囤空间里，以前是用煤炭烧，现在几乎是电磁炉电锅等一系列用电厨具进行操作，一般情况下一个小时能做十几道菜，这样一天下来，能囤够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量。
　　有了县城院子前车之鉴，兰花花似乎安心不少，即便李秀英和顾长亭偶尔去镇上住一俩晚，她内心起伏也不大。
　　差不多生活刚步入正轨，李秀英便知道厂子里是谁在入厂时给自己落的下马威。
　　同一个部门的会计，女的，大约四十来岁，很会来事，是厂里老会计。国华当时给李秀英换这份工作的时候，只说了对方想换工作的其一没说其二，这其二便是这位老会计太会来事。
　　进了厂子上班就是铁饭碗，更别说何琼碧是老资历。正是仗着这份资历，在新人里，她拿到不少好处。
　　李秀英来之前，在知道李秀英没读过一天书，文凭还只是考试拿到的，何琼碧多少有些看不起。用考试试卷，是想戳穿李秀英的伪文凭，谁知道对方成绩还真不错，下了自己面子，所以李秀英入厂，她就没给过好脸色。
　　后面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国华下放和李秀英有关，李秀英手头有不少好物资，何琼碧这才对其和善了不少。
　　每次李秀英都是带的铝制饭盒来上班，中午不在食堂吃，就连加热也不曾有，虽说没逮到过机会，可每次一从食堂回来，整个办公室都弥漫肉味……
　　这是啥人家，能天天吃得起肉！
　　她都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有次拉着老姐们儿一块儿来闻，才确定不是错觉！
　　何琼碧对李秀英态度越来越和善，实在忍不住了，才问：“秀英大妹子，你上哪儿弄的肉啊？天天吃肉，是有什么门道吗？也告诉何姐声，何姐好沾沾光。”
　　李秀英笑道：“何姐哪里的话，我平时的菜顶多多放了点油，哪有什么肉，你怕是饿糊涂了，也是是，现在家家吃不饱饭，饿昏了头也正常。”
　　闻言，何琼碧板下脸来，“秀英妹子真不让何姐沾光？”
　　李秀英一脸茫然，“我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咧，哪有能力让何姐沾光啊？”
　　“好，你好得很。”何琼碧愤愤离开。
　　第二天何琼碧就领着厂里来到办公室。
　　“付厂长，就是这位秀英同志做假账。”
　　付厂长是厂里正厂长，人不偏不倚，只要工作上不失误，人也好说话。
　　付厂长打量了下李秀英，“你就是李秀英同志？”
　　李秀英起身，不卑不吭道：“厂长，这是怎么了？”
　　何琼碧将账本扔到李秀英跟前，“你做假账，还敢问厂长怎么了。”
　　做假账这事可大可小，大了是要进局子，小了就是内部消化。而厂长知道假账这件事第一便来现场考察，可想人很谨慎。
　　何琼碧洋洋自得，她可不是国华那蠢货，没有确切证据，不能拿李秀英怎样，她手头可握了“证据”。
　　李秀英纳闷道：“何婶，厂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教养的东西，你喊谁何婶呢！”
　　李秀英吓得哆嗦了下肩头，“这、这不是我一直这么称呼您吗？您今早还应声了。”
　　“呸！谁……”
　　付厂长打断道：“行了，别把你乡下那套带到工作上来。”
　　何琼碧出师未捷身先死，憋屈得不行。
　　李秀英正色道：“刚刚何婶说我做假账，厂长可以给我看看吗？”
　　何琼碧将账本扔给了她，还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模样。
　　殊不知李秀英在看完账本后，已经酝酿好了说辞，“厂长，我看完了。”
　　付厂长饶有兴趣道：“哦？看完了？看出哪里不对了吗？”
　　厂里也有会计调离其他岗位的，发现做家长，付厂长率先让这些老资历查了下才领着何琼碧过来的。
　　李秀英：“字迹不一样，而且墨迹干的程度能判断先后写上去的时间，简而言之，有人栽赃陷害我。”
　　何琼碧眼底火焰熊熊，看李秀英的眼睛像是要吃人。
　　付厂长点头，“继续。”
　　李秀英：“可假账的金额不高，只有几十块钱。几十块钱，说来也不多，简单点就是几个月工资，严重了厂长您就得报公安了，由此可见，做假账的人只是想给我点教训。而厂里能接触到账本的没几个，我初来乍到，能接触的人寥寥无几，能得罪的更是少之又少。”
　　俩人视线落在何琼碧身上，后者恼羞成怒道：“厂长您看我干嘛！你该不会真信了她说的话吧！”
　　厂长捏了捏眉心，道：“来之前我就知道大约怎么回事了，没想到小小一间会计室还能给我惊喜，你叫李秀英是吧？”
　　李秀英点头，“是的，厂长。”
　　转而，厂长对何琼碧道：“你仗着自己老资历胡作非为，这些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知道你上个月厂里账本算成什么样吗？”


第70章 不比你强，怎么护着你
　　何琼碧还真没料到会是这个后果。
　　厂长跟自己来会计室不是抓李秀英的，而是确认李秀英能力，对自己更是失望透顶。
　　厂里是没法开除何琼碧，但何琼碧被调到厂里做搬运的苦力，没几天便哀嚎过不下去，最终是自己儿子顶了这份工作。而李秀英在厂长那里露了面，厂长问了她好些问题，她都对答如流，最终从会计部门调来做厂长的临时助理。
　　刚来没多久，负责厂长生活问题，等到要出差的时候，秘书家里出了状况，出差的活叫李秀英给顶上了。巧的是司机开了厂里一辆车和副厂长去了其他地方，只剩下一辆车，李秀英倒是会开车，但开去外省太费精神气，她选择了隐瞒，后来，付厂长从工会借来了一名司机，正是顾长亭。
　　顾长亭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么巧？”
　　李秀英感叹：“也太巧了。”
　　付厂长见俩人认识，笑道：“别看长亭通知腿脚不方便，人年轻，但开车是他们那里的这个。”付厂长竖起大拇指，末了，才问：“对了，你们咋认识的？”
　　顾长亭从善如流道：“我户口本上是这位女同志的名字。”
　　李秀英点头，“他说的没错，厂长。”
　　付厂长：“……”合着我白夸了，你们是知根知底的夫妻啊！
　　在路上，付厂长才问：“俩位同志看上去很年轻，刚结婚没多久吧？”
　　李秀英：“娃都六岁了，付厂长说的哪儿话。”
　　付厂长：“没看出来啊秀英同志。”
　　顾长亭开了几天几夜才来到外省。
　　镇上厂子规模很大，养活了不少人，就连市里也有付厂长说话的分量。厂里是做布的，可这年头人吃饱饭都成问题了，更别说种棉花和苎麻等这些做布的原材料，厂里产量低，代表着厂里员工福利低，而且食堂食材也成问题，这次他们出来是谈原材料的生意。
　　付厂长没带上俩人，俩人一起活动，通过顾长亭精神力查看方圆十里异动，通过李秀英仓库和淘宝倒腾物资钱票，俩人忙上忙下，也累了几斤。
　　几天下来，付厂长回到旅馆，这才找上夫妻俩，一脸疲惫，“走吧，秀英长亭同志。”
　　一瞧对方神情，李秀英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多嘴问了句，“厂长，事情没谈妥？”
　　“换给其他厂了，用粮食换的，他们都快吃不起饭了，不要钱票。我们厂粮食也有缺口，否则也拿来换了，哎，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换下个地方吧。”
　　跑了大概快半个多月的地方，几乎要么没种植物纤维，要么就想用粮食换购，实在谈不下来，付厂长撂担子不干了。
　　“算了算了，大不了关厂呗。”付厂长自暴自弃道。
　　李秀英和顾长亭面面相觑。
　　等到夜幕降临，付厂长坐在凳上睡不着，被叩叩叩敲门声打断。
　　付厂长拉开门一看，是顾长亭。
　　“顾长亭同志？坐坐坐，我给你倒水。”
　　现在旅馆配备的温水壶和搪瓷缸子都没后世那么脏乱，饮用放心。
　　顾长亭喝了口热乎的水，才道：“厂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等到顾长亭回来，李秀英这边与系统的单方面话题讨论差不多也结束了。
　　李秀英：为什么每次沾了亭哥，影响这个世界轨迹的事，你都不会吭声，或者有惩罚？
　　【……】
　　李秀英笑道：大牛是这个世界气运之子，那亭哥是天道爸爸吗？可以不受任何影响？统子你觉得公平吗？都是人类，凭啥沾了他就不会遭受惩罚？
　　【……】
　　李秀英：要不，咱们把事情做大点，将这次饥荒点提前一年结束？
　　【警告，警告，违规，违规，惩罚，惩罚！】
　　遭受轻微电刑后的李秀英扯动唇角，道：大牛要娶我们家兰花花呢，你说我要不给俩孩子定个娃娃亲，先拆了官配再谈其他大事？
　　【……】统子心里开始念金刚经了。
　　莫生气莫生气，这届宿主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不会做实际行动，莫生气陌生。
　　李秀英啧了声，道：看来是我背景不高啊，那我得稳稳抱住亭哥的金大腿，然后胡作非为了……
　　开门声打断李秀英思绪，她展颜一笑，“你回来了。”
　　顾长亭拧眉，“你脸怎么这么白？”
　　“刚做了个面膜，效果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顾长亭没说话，李秀英叹了口气。
　　老夫老妻了，不用多说也知晓彼此态度。
　　李秀英展开双臂，撒起娇来，“要抱抱。”
　　顾长亭可承不起她这份娇气，认命地将人拥入怀中，嗓音低沉道：“说不出来？”
　　“嗯。”她整张小脸埋进对方胸膛，神情有些低落，“能感受到？”
　　“很不舒服吗？”顾长亭问。
　　“你比我强。”
　　顾长亭苦笑，“我比你强，你也要争？”
　　李秀英无理取闹：“你怎么就不能弱点，让我包养你。”
　　“不比你强，怎么护着你？”
　　“可我喜欢包养你。”
　　“我也喜欢护着你。”
　　“不行，你得装弱下，否则咱没完。”
　　顾长亭想了下，道：“那今晚你在上面？”
　　“……”李秀英没了计较的心思，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就这点东西吗？”
　　顾长亭叹息，“可惜只有你能看到淘宝上的视频，我看不成，不然可以多研究点姿势。”
　　“……车不是这样开的。”
　　“也是，你身体不舒服，真开车也得过几天了。”
　　“……”
　　这天没法聊了。
　　隔天，与付厂长说好物资投放点，带着付厂长去了地方看物资，顾长亭才道：“其实这人是认识我媳妇儿，所以下次接头得带上我媳妇儿。”
　　主要的是空间在李秀英那儿，没了李秀英投放哪得行？如果提前投放，没人看着不安全，即便有人看着，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上哪儿找人去？所以接头人必须指名道姓说是李秀英。
　　付厂长惊讶地看向李秀英，“看不出来啊秀英同志，你还有这份能力。”
　　李秀英谦虚地一笑，顾长亭戴高帽道：“我媳妇儿别的不行，天南地北朋友倒是多。”


第71章 回家
　　他们是通过非常规手段交易，所以卖家还得找个正规渠道挡前面，这事付厂长找了一个朋友帮忙，后者一口应下，倒是询问了李秀英其他物资问题。
　　李秀英为难，“这，不好弄啊。”
　　付厂长朋友塞了根烟给顾长亭，又给了点好处，李秀英才道：“行，我想想办法。”
　　谈成俩单大生意，总好比俩人在黑市窜巷，一点点倒腾物资的强，更何况生意大，为避免违规，他们也不敢乱说，守口如瓶，出事的风险反而降低了不少。
　　回去的时候满载而归，路上遇到拦道的，都被顾长亭用精神力规避了，就连付厂长都啧啧称奇，“以前从没这么顺利过，这是走运了？”
　　当然，路上还遇上讨口的，几人一致剩下自己口粮给了孩子和老人，至于那些懒汉，他们则视而不见。
　　顾长亭还在路上遇到卖女儿的，只要给几个粮食就能和清白共度一夜，顾长亭反手就给举报了，后来听说那爹是后的，亲娘是在后爹手下讨生活，没办法。
　　听到外界评价，李秀英嗤之以鼻，这真是亲娘？为讨好男人连自家闺女也不顾了。
　　那闺女后来被自己成了家的哥哥接去了以前亲爹还在的大队。
　　回到镇上，厂长给俩人放了几天假，李秀英夫妻俩人倒头就睡，大约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李秀英煎了几个蛋，用淘宝上买的速冻油条煎蛋，豆浆是以前用豆浆机打好的，从仓库里取出来还冒着热气。
　　早午餐做好，顾长亭也刚巧起床，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发梢，道：“做了啥这么香？”
　　“我看你是馋了。”
　　他们是连夜赶回来的，中途吃住都在车上，李秀英还好，顾长亭就有些遭不住了，几宿几宿的没睡。李秀英好几次坐着醒来，见顾长亭还开着车，翻出淘宝上视频小说来看，付厂长看她像是在发呆，可她忍得很辛苦，有几次看到笑点和悲点，都得忍着。
　　这些也就罢了，吃也得跟着付厂长一起，付厂长吃豆渣子，他们不能大鱼大肉吧？也得跟着糙粮啃着，庆幸的是李秀英还有淘宝这玩意儿，偶尔买点榨菜咸菜，肉干这些打打牙签。
　　顾长亭点头，“这可不是人干事，下次咱一起，别带付厂长了。”
　　李秀英视线幽幽地扫了下顾长亭，“你觉得可能吗？”
　　没可能。
　　夫妻俩刚到村口，就见一道小身影跟头望娘石似的。
　　李秀英刚从牛车上下来，兰花花就小跑得扑进她的怀里，随即听到一道软绵绵的声音道：“娘。”
　　“欸，娘的兰花花，想娘了不。”
　　“想！”兰花花掷地有声道。
　　李秀英看向小胖子，后者就跟吃饭似的，张口就来，“我也想二婶！”
　　李秀英满意地点头，视线最后落在大牛身上。
　　几日不见，大牛似乎成熟不少。
　　大牛做的梦越来越圆满，那似乎是他经历的一生般，让他整个人似乎又成长了好几岁。
　　最近兰花一直在大队里，无论兰花去哪儿，他都跟着，就怕那件事提前到来，毕竟他情况特殊，他也担心意外发生。
　　身体上他是半大个孩子，可心理上他好像经历了一世，实在说不出那样稚嫩的话。
　　李秀英也不勉强对方，笑道：“走，回家吃饭，回来的路上刚巧路过国营饭店，看看英婶带回来啥好东西。”
　　红烧肉，青椒肉丝，还有一道红烧鱼，馋得小胖子直流口水。
　　小胖子：“二婶，你回来真好，我太喜欢二婶了。”
　　李秀英笑道：“是喜欢二婶带回来的吃的吧。”
　　别说小胖子了，就连孙红梅这次都没反驳，吃惯了细粮，谁还吃得下喇嗓子的粗粮？偏偏距离上次李秀英从局子里出来没多久，样子得装一装，不仅是家里大人，就连孩子也得跟着吃糠。
　　孙红梅吃的嗓子也粗了一截，大队里那些风凉话她都顾不上了。
　　那些风凉话无非是“哎呀红梅，咋你儿子儿媳在镇上买院子也没见接你去过？”“该不会又买了间小院子吧？”“红梅啊，这你可不能惯着你儿媳啊，家里还是得管着，否则下面一辈不得飞我们头上去？”“就是，红梅呀，你治家得有方啊。”
　　她心底直骂娘！
　　去镇上院子住能有细粮吃吗？管儿媳能偶尔打牙签吗？还治家有方！只要有好饭吃，那些都是屁！只要吃好饭，有肉汤喝，她还能给李秀英当孙子！那些说风凉话的，得行吗？不行！
　　她这叫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
　　吃饱喝足，睡一觉起来，舒坦啊。
　　精神劲儿十足，扛起锄头往地里挥洒汗水也十分卖力，其他几个老姐妹见了，谁不叨叨俩句？
　　“红梅啊，你这是，你家儿子儿媳回来拉？”
　　孙红梅：“可不，他们回来就回来，还从国营饭店带了东西回来，我说不吃不吃，留给兰花那娃子吃，儿子非得孝顺我，哎。”大约是跟李秀英久了，那胡诌的本事也学了半分出来。
　　有孙红梅对头冷哼了声，“一个女娃子，看把你稀罕的，她李秀英再本事也是生不出根的。”
　　孙红梅被噎了下，来地里送水的李秀英闻言，淡淡道：“我生不生儿子和娘有什么关系？我娘养老送终不得我男人来？倒是婶子你，生了个儿子也没见着孝顺半分。”
　　“你！”
　　孙红梅知道李秀英这气人的本事，这回她气的不是自己，还是仇家，她可算戳到李秀英这儿媳唯二的好点了，唯一的好点大约是弄回来细粮和肉吃。
　　孙红梅哈哈直笑，“瞧见没，我儿子儿媳孝顺，日子过得比你舒坦就成，其他的，我管那么多？倒是你，晌午吃饱了没，该不会又把自己那顿饭让给儿子孙子了吧？唷，还饿着来上工呢？也不怕饿晕在地里。”
　　吃饱了饭，直怼都有干劲儿，话是一茬接一茬的，怼的对方哑口无言。
　　哐当一声。
　　还真把人给怼晕了过去。


第72章 孙红梅第一次怕
　　孙红梅面面相觑，末了，轻踹了下那老婆子，“你可别跟我装死啊，我说说你俩句，你咋就晕过去了？别讹上我啊。”
　　李秀英将搪瓷缸子递给孙红梅，“娘，你先喝水，我看看。”
　　她蹲下掐对方人中。
　　见人不醒，她疏通围观的人，对正走来的顾长亭道：“都让让，快散开！亭哥！过来帮忙！”
　　顾长亭快步走来，脚依旧没忘跛着，道：“怎么了这是？”
　　“这老婶子被气晕了，背去卫生所看看。”
　　“谁气的？”
　　“你娘。”
　　顾长亭一看，这老婶子有些眼熟，李秀英下颚点了个方向，道：“喏，人儿子在那儿呢，没动下，得靠你这个同大队的侄子了。”
　　顾长亭这才没说话，背起老婶子往卫生所冲。
　　李秀英老神在在，还督促孙红梅，“娘你愁啥呢，把水喝了一起去看看。”
　　李秀英握着搪瓷缸子把儿的手抖了抖，道：“你说，该不会出啥问题吧？”
　　李秀英眉梢一扬，笑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您怕呢。”
　　孙红梅怒气差点撒在李秀英身上，灌了几口水，发现甜丝丝的，还带了冰镇效果，喝完整个人都通爽起来，怒气也跟着没了。
　　李秀英：“放心，即便老婶子出了事也和娘你无关，人哪能几句话就被气死的，况且你那几句话说的也不严重。”
　　听了李秀英的话，孙红梅像是吃了定心丸。去卫生所的路上，孙红梅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等到了卫生所，她才想起来李秀英那番话……
　　李秀英这婆娘，该不会在安慰自己吧？
　　卫生所里，老婶子嚎得可大声了，一点也不像险些饿死的人，手里还端着医生给开的豌豆，一边嚼一边吼：“我的老天爷啊，这是要人命啊！村长，支书，你们快来看看呐！孙红梅那嘴皮子利索得唷！”
　　李秀英冷不伶仃地来了句，“老婶子这话意思是，我娘的本事能将活人给说气死？”
　　老婶子愣了下，还以为孙红梅这儿媳是自己一伙的，张口就来，“可不是，你婆婆可真是长了张利索的嘴皮子唷，这样的人得拉出去批！斗！让大家伙儿都瞧瞧，这妖妇使了什么妖法！”
　　李秀英：“先不提老婶子你这番言论，娘……”
　　孙红梅缓过神来，没好气道：“干嘛？”
　　李秀英：“你来说说这老婶子俩句。”
　　“说啥？”孙红梅没回味过来。
　　“老婶子不是说娘嘴皮子利索吗？能把活人气死吗？趁着村长支书没来，赶紧将人气死，人真要没了，咱家赔偿她家儿子就是。我相信老婶子家儿子一定很乐意接受这份钱财。”
　　老婶子的儿子本来还想跳出来要赔偿，听了这话，隐匿了起来。
　　赔偿有谁还嫌少的？
　　顾长亭背着人群，冲李秀英竖起大拇指，后者冲顾长亭抛了个眉眼，又对着老婶子义正言辞道：“如果我娘说了气人的话，老婶子还没事，咱就得找支书和村长评评理了，这一个封建残余的帽子扣在我们身上，我们还承担不起哩。”
　　老婶子脸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对方，双眼一翻，正打算装晕，李秀英冷飕飕的，如同地狱里爬出来样，“看老婶子这样子，咋，我娘有气死人的能力，我也不遑多让？婶子这是要晕了，还是被我气死了？您给口话，我好有所准备，这得耗掉我几个月工资呐？”
　　老婶子：“……”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支书及时赶到，看着围观的人群，有些怒道：“干啥呢干啥呢，都闲得慌？不干活了，不上工？赶紧走走走，再不走扣工分了啊！”
　　见到支书，老婶子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个劲儿的哭诉，“支书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都被孙红梅气晕在地里头了，好不容易缓上来一口劲儿，结果她儿媳又来！这是不要我活啊！那我死了算了！”
　　支书刚想拦着，李秀英双眸一亮，道：“哎呦，婶子你可得想清楚了，自己撞墙死了和咱家可没半毛钱关系，不赔偿得唷。”
　　其他人：“……”
　　老婶子：“……”妈的，她到底该不该撞！
　　村长是最后到的，看了眼相安无事的众人，只对老婶子轻描淡写道：“既然好了就去地里头，现在不加使干，还想等到过年多分点粮？梦呢。”
　　“可村长……”
　　村长：“咋，几两豌豆不够你吃的，你还想给自己孙子儿子多要点？要不要咱问问大夫你究竟是咋晕倒的。”
　　老婶子讪讪道：“不，不用了，我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这场闹剧才画上句号。
　　众人一散，村长只留下支书和顾长亭商讨事情，李秀英则领着搪瓷缸子顺道回家，孙红梅则继续上工。
　　李秀英：“瞧我说啥来着，娘啊，以前我觉得你脸皮子厚，现在才发现是我局限小了，跟只坐井之蛙一样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老婶子才是，脸皮比城墙道拐还厚咧。被自家儿子夺食，饿晕了还想讹上咱家……娘啊，以后你眼睛得擦亮点，我们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可不得被人惦记上？幸好咱大队支书和村长是明事理的，否则今天走得掉？”
　　孙红梅头还晕乎乎的，又听对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番话初衷是建立在贬低自己脸皮厚的基础上，愣了下，应和着点头，“可不，咱家得招来多少嫉妒啊，以后得吃饭做事小心点。”
　　李秀英笑容加深了，“娘，我今天送的糖水好喝不？”
　　孙红梅砸吧了下唇瓣，诚实地点头，“好喝。”
　　“那为避免被其他人发现，以后还是喝热水吧。”
　　“！！！”那不行！
　　被发现可以，冰冰凉凉的甜水不能少！
　　李秀英笑嘻嘻地端着空搪瓷缸子回到家，将熬好的一大锅绿豆汤舀出来放进仓库，等以后去了镇上，让顾长亭冻冰箱里半个小时，又取出冰镇好的绿豆汤，这才开始炒菜做饭。


第73章 炸知了
　　一般来说，她会在厨房象征性做点素菜，以及蒸好米饭，至于素菜则是抄给邻居闻的。
　　其他人家都是沾了筷子猪油在锅底就算吃了荤腥，而她则是倒了大半勺植物油。本来炒素菜倒猪油香些，但太招人恨了。
　　下工时间点，家家把农具一还，几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空气里闻到油的味道，不由地咽了咽唾液。
　　“谁家婆娘做菜舍得放这么多油？”
　　“还能有谁家。”答应的人嘴巴捋了捋顾家方向，酸溜溜地说道：“村里也就那家夫妻走出去了的，可得村长、支书看重了。”
　　“哦，他们家啊……那确实伙食得开好，我家要是有双份工资，那还委屈自个个啥？不得好好补补？”
　　“你说他们家油是不是得靠倒的？”
　　“一锅一勺油吧。”
　　……
　　李秀英是用油费，但俩夫妻一走，孙红梅就得循环使用油。李秀英瞧了没说啥，倒是顾长亭提了嘴，循环使用食用油对身体不好，孙红梅俩老夫妻没听进去就是了。
　　这油不吃，倒了多可惜，可以下顿拿来炒炒菜啊啥的。
　　三只乖巧地打着肥皂，洗干净了手，跑来厨房帮忙端菜。
　　大牛最近一直话少，这会儿终于懂吭声了，“英婶，我听大队里人说有人讹你，你没事吧？”
　　李秀英：“你看我像有事的吗？”
　　孙红梅嗤之以鼻，“有人敢讹李秀英？啧，她不讹别人就算不错的了。”
　　李秀英若无其事地点头，“下次可以尝试下讹人，主要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得找点调味剂，我看娘那肥鸡就不错……”说完，她还影后上身，吸溜了下唾液。
　　孙红梅：“！！！你敢！”
　　“哟。”李秀英好笑道：“娘忘了家里谁做主了？还我敢？我当然敢咯，就看娘……”
　　孙红梅忙夹了筷子肉进对方碗里，“秀英呐，你看这几日大队不少人说你闲话，娘可是站在你这头的。”
　　李秀英挑眉，反问：“都说我啥闲话了？”
　　说你是不下蛋的母鸡。
　　孙红梅僵笑了下，立马道：“他们就是重男轻女，女娃咋了，我看兰花这女娃就挺好的，像你说的，给我和你爹养老的是亭子，你生男娃还是女娃关我们多大事儿，他们管得也够宽的。”
　　李秀英稍作满意地点头，“娘啊，你光这点觉悟还不得行唷。”
　　“我还得有啥觉悟？”
　　“你应该说，我不管生不生，咱都是老顾家的媳妇儿，其他人管这么宽，咋不管管自家儿媳有没有个城里工作，能不能带自家公婆成天吃香喝辣，你说是吧，娘？”
　　孙红梅憋了又憋，望着那只肥硕的老母鸡，想到最近老母鸡勤奋的一天能一颗蛋，自己小金库丰盈了起来……
　　她只能昧着良心应下，“是。”
　　顾富英：“……”端着碗背过身。
　　对老伴儿的狗腿，简直没眼看。
　　一回到房间，孙红梅就忍不住低声吐槽，“她李秀英有个啥，能有啥？不就是有份工作，能赚钱吗？”
　　顾富英补充：“还有人际交往广，能往家里拿肉，即便丢了工作，咱也不愁吃穿。”
　　孙红梅脸涨红，“当家的！”
　　顾富英赶紧摆手，“别别别，现在她李秀英才是当家的，我担不上，担不上。”那模样，跟提前养老退休出门逗鸟下棋的后世老头们儿一个作风。
　　“你能不能别成天的帮她李秀英说话。”
　　“你明知斗不过人家，也能不能成天消停会儿？”
　　“我咋不消停了！”
　　顾富英提醒：“你忘了，今天要不是李秀英，你还真得被讹上了。”
　　孙红梅禁言，好半会儿，才道：“今天也就算了，明天我铁定不放过她！”
　　县城杏子熟透后被李秀英放在了仓库最底下，因为太酸了，偶尔她实在想吃酸的时候才拿出来尝尝鲜。
　　这会儿听顾长亭口述直播，就吃的杏子，完了，一脸失望，“咋红梅同志今天怨气这么少？不规律啊，是饭吃少了？要不晚上再整条鱼补补？”
　　顾长亭：“……”我看得消停的人是你。
　　心里话当然不能说出口，顾长亭嘴里说着：“绕过她吧，她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再被你这么刺激狠了，挂得早，上哪儿找这么个乐子给你逗的？”
　　李秀英乐了，“人家才五十不到，还七老八十，这话红梅同志听了，不得找你麻烦？”
　　顾长亭：“哎，怪红梅同志显老，像跟咱差了俩个辈分。”
　　“是咱保养的好，对了，我这儿淘到一盒好面膜，你要不也试试？”
　　顾长亭起身，左顾右盼道：“兰花花也真是，这么晚跑哪儿去了。”
　　李秀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兰花花跟大牛他们在林子里抓知了。
　　知了炸一炸能吃，只是在这个时节放不久，储不起来，倒是可以代替零嘴。
　　李秀英见小胖子和大牛喜欢吃，就让村里几个困难户的孩子搜集知了，她要么给钱要么给粮，偶尔大发善心还能给几块糖。
　　李秀英炸的知了能不好吃吗？
　　其他家做知了那倒是焯一道水的，第二次是锅底刷了一道油，知了翻俩个身差不多就得行了，可以抵几顿饭。李秀英则是清洗干净，按照视频一个个取掉知了某某不能吃的部位，用厨房用纸擦干净水分，裹了鸡蛋液和面包糠，放半锅油开炸。
　　那知了炸得咯吱脆，油唧唧的，还有股说不上来的香味儿，一口一个，越吃越上瘾。
　　李秀英炸了许多，仓库里也给存了不大不小的地儿，她自己和顾长亭没碰，她也准兰花花碰。
　　笑话，谁家给自己孩子吃这玩意儿的？
　　兰花花实在馋了，她负责给兰花花开小灶，鸡排鸡米花，烤肠热狗，这些都是用空气炸锅炸出来的，后世儿童零食必备。
　　兰花花吃得开心的同时，还好奇地尝了下炸知了……呸呸呸，还是娘给的吃的好吃。
　　她不解地问过娘，“娘，这些这么好吃，为什么不给顾爱国和大牛哥吃？”
　　“他们是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嘛？”
　　兰花花摇头。
　　李秀英笑道：“那我管他们这么多。”
　　兰花花听了反而窃喜。
　　自己是娘的孩子，他们不是，自己是特殊的。


第74章 特异功能
　　漫长的夏季，李秀英实在热得不行，就会揣上移动电源去镇上或是县上，吹空调，吃冰淇淋，偶尔自己还做冰奶茶冰红茶冰可乐喝，日子过得倒是逍遥。
　　付厂长这边总算凑好钱票，跟李秀英夫妻俩再次跑了趟北方，只是这次出去带上了厂里的车队，毕竟是要去拉货的。
　　这一来一回，一趟下来，过去了小半个月，夫妻俩在这个年代存款总算过万。
　　李秀英数着票子感叹，“兰花花的嫁妆攒起来太不容易了，你说要不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许配给大牛得了。大牛双亲不在了，以后谁还敢欺负兰花花？嫁给谁，我都不放心那傻丫头。”
　　顾长亭笑道：“你这是当人娘当上瘾了？未来嫁娶问题都算进去了？”
　　“否则跟你这便宜爹似的，啥都不管？咱既然占了别人身体，总得对唯一闺女好点吧？”话刚说完，李秀英干呕了俩下。
　　顾长亭纳闷，“这是吃坏肚子了？”
　　李秀英也纳闷，“我们不是吃一样的？你都没坏肚子，光我一个人吃坏肚子？不见老天爷这么偏心的。”
　　“明天去医院看看？”
　　李秀英挥手，“一点小毛病，还去医院，你，呕……”
　　顾长亭见她干呕得厉害，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是不是又是冰水又是热菜，吃坏肚子了？”
　　“你没喝冰水吃热菜？”
　　得了白眼的顾长亭摸了摸鼻头，“或许是我身体素质好？”
　　“起开。”李秀英翻了个身，背对着顾长亭睡起来。
　　顾长亭：“……”咋感觉媳妇儿性子还阴晴不定起来了？
　　第二天他还是拽着李秀英去了医院。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换句话说，如果是验孕棒，得俩根红线。
　　李秀英呆滞地指着自己，“医生，我没听错，是我，真怀孕了？”
　　顾长亭也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医生。
　　啥？怀孕了？
　　不是身子不好，饿坏了肚子，怀不上了吗？
　　医生翻了个白眼，这要不是李秀英受肉均匀，一般人还真看不到这位女同志身上的赘肉。
　　赘肉啊！这生活得开多好才有赘肉啊！
　　从医院出来的俩人就差没把“我是呆子”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李秀英怀孕了。
　　末世没能怀上，上个世界她又孤独终老，这一世居然怀上了？
　　李秀英手指颤抖地覆上腹部，嗓音带着颤儿，“亭哥，我真怀上了？我有咱自己孩子了？”
　　顾长亭掏出一支烟刚想点上，似想起什么，硬生生用掌心握灭了柴火，道：“走。”
　　“上哪儿去？”
　　“安胎。”
　　“……”
　　顾长亭看似稳住了，可这言简意赅的语气曝露内心的慌乱。
　　李秀英止不住的笑，“你刚刚没听医生说吗？我身体素质好得很，这胎稳，不用安胎。”
　　“保险起见，要不跟厂里请假？”
　　“请多久？怀胎十月，我就得请十个月假？厂里准吗？我这份工作还稳得住吗？”
　　“那……”
　　“该咋样咋样。”李秀英似想起什么，蹙眉，“我就是担心兰花花。”
　　顾长亭想了下便宜闺女性格，眉心紧拧，“那先瞒着？”
　　“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住一世吗？早摊牌早有心理准备。”
　　于是俩人都犯难了。
　　该怎么给兰花花做思想准备。
　　俩人第二天一大早回到大队，捧了不少小玩意儿给兰花花。
　　“兰花花不是一直想要发夹？这是蝴蝶发夹，港货，销量可好了，兰花花喜欢吗？”
　　没等兰花花应完，李秀英又道：“这是皮筋儿，好看吧？上面还有俩颗红果果，是娘给你挑选的，喜欢吗？”
　　兰花花毫不迟疑地点头。
　　李秀英笑道：“还有这是咱去北方买到的，叫松子，你平时没事可以当瓜子嗑。”
　　其实是在淘宝上买的，到了北方，夫妻俩就忘了这么个便宜闺女，尽想着咋搞钱了。毕竟在镇里工作都是熟面孔，再会伪装也怕被认出来，到了北方就不一样了，做一次性买卖嘛，这次见了下一次不知道是多久。
　　“还有这木耳，炒肉也好吃。娘和你爹去黑市转了圈，还买到了虾皮和紫菜，到时候给你煮汤喝……开心吗？”
　　兰花花毫不迟疑地点头，“开心！”
　　李秀英松了口气，又试探道：“还有更开心的事，兰花花听吗？”
　　“听！”
　　李秀英手覆在腹部，神态有些柔和，“娘肚子里有小妹妹，或者是小弟弟了，开心吗？”
　　兰花花茫然地看向顾长亭，后者给予激励的眼神，兰花花才走到李秀英跟前，摸了摸李秀英的肚子。
　　夫妻俩都不知道兰花花在想啥，好半天才听对方道：“是妹妹吗？”
　　李秀英：？？？
　　傻闺女，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对着我肚皮说话？
　　兰花花耳朵凑近听了听，没听到动静，又对着肚皮喊了喊，“是妹妹吗？”
　　李秀英：……这怕不是个傻闺女唷。
　　兰花花有些失望地收敛视线，对着李秀英道：“娘，是弟弟。”
　　李秀英抓住重点，“兰花花喜欢妹妹，不喜欢弟弟？为什么？”
　　兰花花眉头皱起，“有顾爱国一个弟弟就行了。”
　　李秀英懂了对方言下之意，“哦，兰花花是不喜欢弟弟像爱国那小胖子一样啊，这你放心，有爹娘在，弟弟肯定像爹娘的。”
　　兰花花选择性忽略掉爹，道：“弟弟像娘吗？像娘一样温柔吗？”
　　李秀英有些羞愧，“你这孩子，咋还夸起娘来？放心，兰花花喜欢弟弟是啥样的，娘就生个啥样的弟弟出来！”
　　兰花花双手充当喇叭，小心贴着李秀英肚皮道：“弟弟，你要温柔，像娘一样温柔唷。”
　　“傻孩子。”
　　回到自个屋里，李秀英才愁道：“亭哥，你发现没？”
　　“啥？”
　　“兰花花啊，她是不是智商停滞在某个年龄阶段了？”
　　顾长亭想了想，道：“没有吧，兰花花功课挺不错的，老师都还夸来着，这点挺像原主的。”
　　“可……”
　　“或许是兰花花有什么特异功能呢？”顾长亭大胆猜测。


第75章 酸儿辣女
　　“您可真会异想天开。”
　　顾长亭摸了摸自己鼻头，分析道：“咱们身怀的这些，哪个不是超脱自然现象的？”
　　李秀英想到这世界原本属于小说世界，甚至男女主走向不与原著重合，世界有可能走向灭亡。这种荒诞的可能性都有，她便宜闺女有点特异功能咋啦？顾长亭是天道宠儿，难道他便宜闺女不能跟着沾点光？毕竟她自己都沾到光了。
　　意识扫了下仓库内过万的存款，李秀英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的挺对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扳赢了李秀英。
　　第二日，见兰花花和二妞坐在院门口挑花绳，李秀英朝兰花花招手。
　　后者小腿蹬蹬蹬地，跑得比兔子还快。
　　“娘。”兰花花脆生生地喊道。
　　“告诉娘，兰花花是怎么知道肚子里的是弟弟，而不是妹妹呢？”李秀英摇晃了下手中的冰糖葫芦。
　　兰花花歪头，不解道：“娘？”
　　“嗯？”
　　“娘生的是弟弟，不是妹妹。”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弟弟和兰花花说话了。”
　　李秀英觉得顾长亭太有福气了，不仅旺妻还旺女儿。
　　李秀英笑得眉眼眯着，“和我们家兰花花说啥了？”
　　“咕噜咕噜。”
　　“？？？”李秀英笑容僵住。
　　“咕噜咕噜。”兰花花学青蛙顶着腮帮子，“娘，就是这样。”
　　……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只是被个五岁多的小女孩玩了而已。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行了，去玩吧。”
　　兰花花没走，盯着她手里的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是李秀英和顾长亭亲手做的，考虑到兰花花还是孩子，吃饱不算，随时还得有零嘴，所以做了挺多放仓库里。不仅有冰糖葫芦，糖炒板栗草莓干芒果干雪媚娘等好携带的，夏季除了各种冰饮鲜榨果汁，还有冰粉凉糕，冬天补充各种红枣坚果，像暖身子的羊肉味儿太大，她都和顾长亭躲着吃。超时空的零食，她都是按分量给兰花花，亲眼看到兰花花吃完才放之离开。
　　这会儿冰糖葫芦并不是超时代食品，她大方给了兰花花。
　　“去吧，和你小伙伴分了。”
　　兰花花乐呵呵地抱着冰糖葫芦，招呼二妞进自己小房间。
　　二妞努力防止哈喇子垂下来，赶紧小跑着跟上，同兰花花一进小屋子，主动搬了小板凳，踮起脚尖，落上门栓。
　　兰花花连着糖纸掰了一颗递给二妞，后者立马小拳头攥着投进嘴里，心满意足地闭眼喟叹：“兰花，好好吃呀。”
　　兰花花握着一颗舔了舔，这才道：“嗯，里面是酸酸的，娘说那是山楂，酸酸甜甜才好吃，但娘哪里还有裹橘子的，苹果的，草莓的……”
　　兰花花挨着翘起另一空闲的手指头数。
　　二妞：“兰花，你娘真好。”
　　“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兰花花眼瞳亮晶晶的，璀璨得像天空中的繁星。
　　李秀英在家才休息了半天，下了工的孙红梅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进门就嚷：“李秀英！你给我出来！”
　　顾富英干咳俩声，小声道：“头几个月不惊吓。”
　　孙红梅瞳仁一缩，连忙压低了几分贝的音量，低吼：“李秀英！”
　　李秀英边嗑瓜子边慢悠悠地如同散步般走来，“干啥呢娘？是不是早饭吃多了，力气用不完？正好午饭没做呢，你这时候卡的，可真准。”
　　孙红梅忍了又忍，在老伴暗示下，硬生生把那躁脾气忍了下来，扯动唇角，始终摆不出和善的微笑，最终气馁，摆出自认还算慈祥的表情，“老二家的，听说你怀孕了？这么大好喜事，咋不早点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整点好东西给你补补啊。”
　　李秀英微笑，“娘能拿出手的好东西是……鸡蛋？”
　　孙红梅：“……”
　　“那还是别了，补鸡蛋还不如亭哥去黑市打听，整点肉回来煲汤呢。”
　　“……”
　　李秀英气死人不偿命道：“哦对了，你一开始问我为什么没先告诉爹娘您二老，我怀孕的事？这不就等着二老有个准备才说嘛，您二老准备好了吗？”
　　孙红梅忍不住翻白眼，“没好。”
　　“行，准备好就成。”
　　孙红梅：“……”我看你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李秀英收敛平时吊儿郎当，严肃道：“这胎无论是男是女，我希望爹娘以后都能一视同仁，虽说我和亭哥不在意你们的态度，兰花花更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孙红梅：“！！！”你还知道你那个女儿没把咱放在眼里啊！！！
　　李秀英：“但兰花花毕竟是孩子，我不希望大人的观念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只要是我李秀英的孩子，一定得有无忧无虑的童年。”至于社会的肮脏以及为人处世的惊变，那是孩子们长大后该有的。
　　说着说着，李秀英看向顾富英，道：“娘没长脑子，我希望爹能管束着她，别逼着我和亭哥做恶人与您二老再分家。毕竟世人评价比不上孩子教育和生长环境。”
　　这，孙红梅忍不了了。
　　孙红梅瞬间跳脚，“你说谁没长脑子呢！”
　　顾富英赶紧拦着孙红梅，后者隔着空气对逐渐远去的身影拳打脚踢，“你说谁没长脑子呢！李秀英你给老娘回来！我的老天爷啊，咱老顾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哦，娶回来这么个儿媳妇儿，这是要我老命啊……”
　　顾富英实在拦不住了，才劝道：“想想亭子未来的儿子。”
　　孙红梅：“……”突然没了斗志。
　　孙红梅忍着怨气，道：“当家的，你说李秀英这胎是不是男娃？”
　　“谁知道。”
　　“酸儿辣女，不行不行，我去隔壁借点醋回来。”
　　李秀英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就闻到满院子酸味儿。
　　她刚上桌，筷子还没握稳，眉梢率先一扬。
　　炒酸菜，酸辣土豆丝，酸菜粉丝，还有一道……看不出来是啥菜，也加了醋。
　　孙红梅忐忑中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秀英呐，这桌菜喜欢吗？”
　　李秀英单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道：“娘啊，你这让我怎么吃饭咧？我现在想吃麻辣火锅，麻婆豆腐，尖椒肉丝呢，算了不吃了，下午等亭哥回来开小灶。”
　　见李秀英离开的潇洒背影，愣了俩秒，孙红梅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孙子喲……”


第76章 肉是真的香
　　兰花花肚子不饿，娘总会贴补小零嘴给自己，再加上现在家里不缺油水，匆匆刨了几口饭就跑了，剩余没吃完的饭还扒拉进大牛碗里，“大牛哥你多吃点，多吃点。”
　　大牛看了看兰花花，没说话，沉默地继续吃饭，只是加快了吃饭速度。
　　小胖子为难地挑了筷子酸辣土豆丝，滋——酸得掉牙。又加了筷子粉丝……
　　不行，实在受不了了，匆匆扒完饭，躲着奶的魔音跑了。
　　最后是顾富英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揉了揉脑袋瓜，道：“行了，这才怀上，哪能这么准确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她也就吓唬吓唬你。”
　　孙红梅一想，似乎也是。
　　孙红梅委屈道：“那我白嚎了？”
　　“留着力气下次嚎。”
　　“当家的，你就不能盼着点好？万一是个男娃呢。”
　　顾富英：“你刚才没听老二家的说啥？让你一视同仁呢，要是对俩孩子差别对待，咱现在日子也就到头了。”
　　孙红梅浑身打了个冷颤，“不能吧，李秀英敢这么做？”
　　“我估摸着她能。”
　　孙红梅没底气地喊道：“她敢！”随即，不确定地看向顾富英，反问：“她真敢？”
　　直到顾富英点头，孙红梅才抹泪，“咱老顾家这是作的什么孽哟。”
　　顾富英：“你上次不还说孙子有没有无所谓，养老送终是亭子该考虑的，咱过得好就成。”
　　孙红梅心窝子疼得紧，“话是这么说，可亭子真到老了咋整？”
　　“咱都入黄土了，到时候能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可……”
　　“换个比方，比如现在，你为亭子考虑再多，他不还是向着他媳妇儿，何必呢。”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混蛋哦……”孙红梅骂了俩句，试探道：“这胎要是再生个丫头，要不，把爱国过继给亭子吧？”
　　“……你消停会儿吧。”
　　怀孕的不止李秀英，三房孙白萍也怀孕了，胎像可比李秀英稳多了，吃嘛嘛香，就是吃不饱。
　　因为是头胎，怕落了根，老三顾长山特意为孙白萍请了假，白天上工，晚上去深山打野位，可惜一无所获，再往深处走他又没那胆。
　　孙白萍也数着缸里的粮食，见快被自己嚯嚯见底了，试探性道：“长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要不问爹娘借点？”
　　顾长山编着草席子，良久，才闷闷地嗯了声。
　　孙白萍欣喜若狂，“长山，你同意了？”
　　往常提到二房，自己这男人哪次不数落自己。
　　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成天没事往二房那儿凑，图啥？没见娘整天被李秀英讽刺的抬不起头，你还敢往前凑？找虐呢？现在那边早就是李秀英夫妇的一言堂了。
　　顾长山说多了，孙白萍隐约有信，可又不全信，偏向冲着那股劲儿去沾点便宜。以前不得行，但这次怀孕了，总能听自己几句吧？
　　果然，有志者事竟成。
　　顾长山将席子最后收编，“明天我去看看。”
　　没想到二房李秀英夫妻不在家，在的只有被气得不舒服屋里休息的孙红梅。
　　孙红梅一楞，随即欣喜道：“长山呐，咋有空到娘这儿来。”
　　顾长山伸着脑袋往后扫了眼，随即道：“娘，二哥二嫂呢。”
　　孙红梅不太高兴道：“啥二嫂，她算哪门子二嫂。”
　　“娘，又和二嫂吵架了？”
　　孙红梅似乎找到了倾吐对象，一肚子苦水往外倒：“还是长山你孝敬娘啊，哪像老二那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混球哟，处处站在李秀英婆娘那边，跟娘作对……”
　　顾长山脑瓜子有些疼，“娘，二哥二嫂不在，那我下次再来。”
　　“欸欸欸，着啥急啊，你找亭子做啥？跟娘说说，说不定娘也能帮你呢。”孙红梅留人道。
　　顾长山眼珠滴溜溜转了圈，迟疑了下，道：“娘，白萍有身子了。”
　　孙红梅愣了俩秒，随即喜出望外，“天呐，白萍也有了？咱老顾家祖上烧高香了，好事撞一路了。”
　　顾长山脸上却没喜悦，孙红梅见状，脸色也跟着一变，心里直打突突，“长山，你快做爹了，咋不高兴呐？”
　　“娘，儿子没用啊，家里快断顿了……”
　　孙红梅从小就没主见，幸好嫁了个有脑子的男人，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大事上还是要过问自家男人。
　　在顾富英回来后，将老三家情况说了下，末了，有些心虚道：“你说，要不要借粮给长山？”
　　顾富英没吭声，点了杆烟。
　　这旱烟的烟草是李秀英在淘宝上买的烟与刀疤换的。
　　烟雾缭绕，孙红梅觉得这时间过得十分漫长，许久才听顾富英道：“平时你瞎闹腾也就算了，当初咱分家的时候不是说的清清楚楚，老二家无论富贵贫穷，都与其他俩家无关？”
　　“那爱国不也还在这边吃饭？老三只是借点粮食，又不是不还，咋？咱连这点做主的权都没有？”
　　顾富英：“老三能跟老大比？老大好歹听咱的，孝顺，也晓得亲兄弟间得帮忖，可你看看老三，亭子出事的时候，他坑过声？啥都是他媳妇儿打头阵，真当我傻，不知道这是他默许的？我都明白这其中道理，亭子和他媳妇儿能不知道？他们现在眼里能容下一粒沙？”
　　“……有这么严重？”
　　顾富英背过身，“我不管了，你自己跟老二家的打招呼，要真被撵了，别怪我不共患难，是肉它太香了。”
　　“……”
　　好呗，夫妻情分还抵不过几顿肉的价值。
　　孙红梅不服气，第二天照样头铁找到李秀英这儿来。
　　李秀英刷完牙，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娘的意思是想我们借粮给亭子受伤期间不扶持咱，同意分家，任由咱自生自灭，要不是我运气好做点倒腾买卖，将这个家支棱起来，否则指不定去哪喝西北风的三弟家？”
　　孙红梅脸色微僵，就听李秀英又戳心窝子道：“娘，这几天您又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犯糊涂了吧？哎，那我只能勉为其难接兰花花去镇上待几个月了，娘你可得忙碌起来啊，别没事给我找事做了。至于我什么时候回来？看您表现了，娘。”
　　孙红梅：“！！！”
　　事实证明，肉是真的香。


第77章 借粮黄了
　　今年依旧是个旱年，但由于顾家大队管理妥当，不至于减产，上头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就连谎报也跟着少了，一时间那股风气跟着沉寂下来。
　　孙红梅扛着锄头到归还点，就碰到上次撞死差点讹钱的赵婶。
　　赵婶冷嘲热讽道：“红梅呐，你这儿子儿媳多久没回来了？他们该不会就住在镇上永远不回来了吧？”
　　这话似乎戳中了孙红梅的痛楚，她跟被踩尾巴的猫似的，跳脚道：“还说我呢，你好到哪儿去？上次晕倒你儿子就在不远处吧，人有来看你一眼？就算亭子他们不回来，我也天天鸡蛋补着，你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吧？你也有脸看我家笑话？我看你家才是个笑话吧！”
　　眼看俩人就要打起来，村长路过，不耐烦地吼了句：“还有力气是吧，还有力气给我拔草去！午饭也别吃了！”
　　于是俩人被喊去地里拔草，饭菜是各自家人送的。
　　赵婶的儿媳妇有些恼道：“娘你也不看家里是啥光景，咋跟大队唯一双职工的家闹起来了？他们能耗，我们家可没那本事。”
　　赵婶家用的是缺口瓷碗装的午饭，清晰可见底的粥，糙米一粒粒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再反观孙红梅……
　　干饭，咸菜，黑面馍馍，还有一颗鸡蛋！
　　就这，孙红梅本人还愁眉苦脸。
　　赵婶差点没忍住喷她，有这些还有啥不满足的，瞅瞅你那样，真不吃给我啊！
　　可赵婶还要脸，不敢说这话，得憋回肚子里，埋头喝汤。
　　孙红梅干完饭，肚子不饿了，但没油水是真的难受，还连累当家的一起受苦，虽说当家的没说啥，但那小眼神，看得她也很难受。
　　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好不容易抗到晚上回家，老三顾长山等候多时，搓了搓掌心，喊道：“爹，娘。”
　　顾富英嗯了声就走回了院子，徒留孙红梅和老三干瞪眼。
　　许久，孙红梅才道：“老三呐，当初分家上白纸黑字都写清楚了，无论亭子未来贫穷富贵，你们兄弟俩都不能沾光。”
　　问题是他也没想到顾长亭都跛了还能翻身啊！
　　遥想分家时加上这条，当时他见了还心底嘲笑爹娘太看得起顾长亭，还真当顾长亭是人中龙凤不成？
　　事实证明呢？人顾长亭确实有本事。
　　夫妻俩都成了城里吃商品粮的，还在城里买了院子，上次公安同志带走李秀英核查，俩人还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娘，爹从小不是说亲兄弟得互相扶持吗？”顾长山说这话时没啥底气。
　　孙红梅没办法，只好将顾富英那套给搬出来，“可分家后你大哥都知道关心你二哥，你呢？出来过没？也不怪人李秀英对养爱国没想法，你大哥不是个不顾亲情的。”
　　“……这是爹说的？”见孙红梅没说话，顾长山也知道这次借粮一事黄了，破罐子破摔，有些恼怒道：“打小你们就这样，你们眼里只有二哥！以前要我和大哥供他上学，之后脚跛了，分家也不忘扶持他，现在好了，他有出息了，如你们所愿了！可你们想过另外俩个儿子没？一辈子只能在地里抛食！一辈子没出息！当初他成绩好，我和大哥没沾过光，现在不过是借点粮，都是他顾长亭力所能及的事，他还不答应了！还兄弟！哼。”
　　孙红梅心窝子疼，回到屋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得靠挨着老母鸡这宝贝疙瘩才能舒缓。
　　好半天，她才问编竹篓子的顾富英，“当家的，我们是不是真的偏心偏到咯吱窝了？”
　　顾富英：“也就你把他话听进去了。”
　　“啥意思？”
　　“亭子婚后是我们在压榨他补贴俩房，你敢说他顾长山没得到丁点好处？分家也是他不想受拖累，不然早吭声了，当初不想共患难，现在还想着同享福？天底下哪有这么巴适的事。”
　　“……所以我们没偏心？”
　　“亭子脚好了？还偏心，就是我们一碗水端平了，亭子才糟了这份大罪，知道上次李秀英咋跟我说的吗？”
　　“李秀英说啥了？”
　　李秀英原话：爹还是掂量下要不要劫富济贫，多想想亭哥是怎么遭的这份罪，可作为享到福的兄弟俩，当时有表态？尽想着分家呢，爹还想兄弟一家亲？只怕这辈子在世都看不到了。若不想我对您二老动手，您还是多看着点娘，别做傻事。小事我能忍，大事上，我可忍不住。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顾富英只采取了精髓说，说完就听孙红梅抽泣，他刚想安慰俩句，孙红梅懊恼道：“早知道不能借粮，我就不到那婆娘跟前去提这事了，现在好了，她气消了才回来，我得多久能吃上肉哦……”
　　顾富英：？？？你眼里就只有肉？
　　作为供肉大户，李秀英这会儿工作轻松，回到家每天一顿顾长亭煲好的汤，排骨汤猪蹄汤鱼汤等，每天都不重样，不仅是李秀英，就连兰花花都快喝吐了。
　　兰花花愁眉苦脸，“爹，我想吃辣的。”
　　顾长亭对便宜闺女和善道：“你娘得吃清淡的，保证弟弟安全，明白吗？”
　　兰花花思想在辣与弟弟安全上做斗争，许久才选择后者，点头道：“那弟什么时候才能安全？”
　　“十个月后吧。”
　　兰花花愁眉苦脸，“兰花花要喝十个月的汤。”
　　李秀英噗嗤一笑，“别听你爹瞎吹，哪需要那么久，过阵子娘好点，你想吃啥，娘给你做啥。”
　　兰花花：“兰花花想吃糖醋小排。”
　　“没问题。”
　　镇上小院没带顾爱国，就这，顾爱国和孙红梅闹了顿小脾气，在顾富英的施压下，只能跟着爷奶一起吃苦。
　　李秀英过几日胎像稳了，得和顾长亭跑次省外，所以将大牛给带上了，大牛负责夫妻俩出差期间照看兰花花。
　　大牛慎重地点头，“英婶你放心，有我在，没人会动兰花一根毫毛。”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知道这是原书男主责任感的原因，可这份责任感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未免太违和了。
　　不过得益的是便宜闺女，她并没有纠正大牛，即便纠正了，觉醒后的原男主能改过来？


第78章 原书女主
　　李秀英利用给厂里拉福利为耳目，同顾长亭又去了趟省外，这次没有付厂长跟着，旅途要比想象中要好的多，至少在吃与清洁上得了很大便利。当然，她是等到胎像稳定后才去的，家里由大牛照顾兰花花，也备好了粮食。
　　本来顾长亭还拦着，李秀英再次开启洗脑模式，“这是我俩第一个孩子，你不说一世无忧，想想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那会儿，你愿意待在旮角里，孩子愿意？到时候咱得给孩子创造资本，给他更优渥的环境。咱们的孩子不期待他是人中龙凤，好歹也不会羡慕其他家庭不是，咱为人父母的不为他拼搏奋斗，称职吗？”
　　不称职！
　　他没有英子同志有思想觉悟！
　　顾长亭点头，“英子同志越来越适应这个社会了，说起话来一套是一套的，就连我都被忽悠了。”
　　李秀英挺起胸脯，傲娇道：“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适应狂魔。”
　　之前与付厂长朋友的交易，是用谎报产量做遮掩，这才能合理凭空造出这么些物资来，这次成1961年是最后一年，他们放开了手脚，当然，量还是得控制，否则其他地方都是谎报，就你这边是真的，那不是得研究和彻查吗？他们身上秘密大，可经不起彻查的。
　　交易对象当然不止一个，但实际为厂里跑的福利就那么几个，其余时间都是李秀英夫妻双剑合璧的自由活动时间。
　　最后一个交易地点得开一天，轿车后面跟的俩货车司机正在吃饭，大碴子粥配上干煸无味的咸菜。
　　“难怪付厂长现在这么重用李秀英同志，谁能搞来这么多物资啊。”
　　“嘘——！你小声点，忘记出门前付厂长怎么交代我们的了？”
　　付厂长倒没傻到将夫妻俩做倒卖的生意告诉俩司机，只叮嘱他们现在到处物资紧张，走漏了风声，只怕这批货能不能到厂里都不一定，真要搞砸了，全厂员工都得埋汰死你。到时候厂子里还呆得下去？
　　这不得偷偷来？
　　“你说他们夫妻俩人脉咋这么广？”
　　“听说李秀英同志以前一直在乡下，估计这人脉是顾长亭积累的。”
　　“那这顾长亭挺护内的，不过我媳妇儿要长这么漂亮，我也护着。”
　　“做梦呢你，人顾长亭同志虽说是个跛子，但人长得周正，还是高中生呢，你初中毕业了吗？”
　　“学历咋了，现在货车司机多吃香啊，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人还想再说啥，就一脸见鬼地望着车窗外，另外一个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肩膀一僵，扭头一看——
　　俩人尬笑。
　　“顾同志？这不是饭点吗？咋有空过来。”
　　车窗摇下后，顾长亭将手中取掉包装的老干妈递了过去，“这是我和英子瞎捉摸的，家里人吃着都挺好，拿一瓶过来给你们添个菜。”
　　话毕，顾长亭转身走了俩步，又扭头对俩放松了警惕的人道：“哦对了，物资真是我媳妇儿搞来的。”
　　俩人：“……”
　　顾长亭：“秀英同志不需要别人护，她自己就能护住自己，重点得看她喜欢。”
　　俩人：？？？
　　等顾长亭没影了，俩人才面面相觑。
　　“他最后一句话啥意思？”
　　“大概是……炫耀李秀英同志喜欢他？”
　　“卧槽，没看出来啊。”
　　“我也没看出来，顾长亭同志原来这么、这么……”一时间他没找到恰当的形容词。
　　这若换到后世，货车司机大概能找到恰当形容词了——闷骚。
　　李秀英在车里吃套饭，两荤两素，汤比较简单，是紫菜蛋花汤，吃完再来几颗圣女果，这日子快活似神仙。
　　李秀英刚打了个饱嗝，就见顾长亭神色不太对劲地回来。
　　她盯着顾长亭那张脸琢磨了下，“咋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顾长亭捧着她的脸盯，良久，无奈地叹息，“秀英同志，你这张脸太招摇了。”
　　李秀英乐了，“咋还夸起我漂亮了？”
　　顾长亭顺势道：“知道你这漂亮脸蛋招来多少男人倾慕吗？秀英同志啊，你再这样下去，我危机感太强了。”
　　“这不挺好？有危机感才有进步，人不能总在原地踏步，环境造就成功。”
　　“您的思维越来越与众不同了。”
　　“这是在骂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与众不同不就是独一无二？秀英同志难道还想大众化？”
　　李秀英奖励地亲了亲他脸颊，“就你嘴甜。”
　　顾长亭摇晃了下大尾巴，凑上另一边脸颊，“这边还要。”
　　“那就多夸俩句。”
　　顾长亭张口就来，“您是黑夜里皎洁的月牙儿，高高在上悬挂，即便是在河边倒影的影也颠倒众生。啊，您……”
　　“行了行了。”咋跟诗歌朗读似的，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长亭笑得眉眼轻眯，“来吧，我的奖励。”
　　啧。
　　男人。
　　最后一站，李秀英没想到触发剧情。
　　【请宿主注意，女主重生，女主重生，前方三百米处，女主出没，女主出没。请谨慎避开女主，谨慎避开。】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是不是傻，你不说对方是谁，或许我还不会找茬，这人都被你点名道姓出来了，我能错过？
　　李秀英抬眼望去，原书女主与大牛同龄，十一二岁的模样，出落得亭亭玉立，那张脸的确称得上小美人，但始终比不上兰花花的精致，也没兰花花白。
　　还多亏了她每晚保养带上兰花花，即便没长开，也能看出兰花花以后的绝色。
　　顾长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疑惑道：“看什么呢？”
　　李秀英下颚点了点不远处，“你说他们这是在干嘛？”
　　有人经过，道：“你们是外地来的，还不知道吧？这是钱家人在做善事呢。”
　　李秀英回忆了下剧情，貌似女主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劝家里将东西上交给国家，随即拿家里粮食做善事，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家财富似的。偏偏这离谱的剧情没引起恐吓和混乱，女主一家没被举报，还被冠上大善人的称号，大动荡年代女主一家避过一劫，还藏了不少东西等到七八十年代来创业，之后在政商俩界颇具不可撼动的地位。
　　李秀英：？？？
　　漏洞百出，她不得不感慨，女主不亏是女主。


第79章 大肚皮
　　用自家粮食做善事？真当这是古代，处处施粥呢？
　　现在哪里不是缺粮少粮，就你大张旗鼓，满脸写着“我有粮我善良我可以分给你一点，助你度过饥饿，但你得感谢我，以后大动荡时记得说我们家好话。”
　　别闹了，若不是女主光环影响，女主一家能听女主的？
　　原著里有这么一段：钱月儿重生到这个时间点，她知道这个年代因不少因素会死很多人，于心不忍，想用自家粮食救济这些人，让这些人也获得二次生命。可做好事不留名是伟人做的，她不是伟人，只有一片善心，为家里博取好名头，也为这些人第二次生命，她决定用家族名义施粮，这一举俩得的事，想必会得到大众认可。
　　扯蛋呢。
　　李秀英心中嗤之以鼻，做好事还必须留名？那跟后世创建基金会有啥区别？果然是又当又立的第一人。
　　顾长亭听了一番，也一脸问号，等人走后，对李秀英道：“这些人是不是都不太正常？”
　　“你才发现？”李秀英翻了个白眼。
　　顾长亭琢磨着：“这小女孩不一般啊，不过挡了其他人利益，总得付出点代价。”
　　的确。
　　黑市在大动荡前都是被其他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存在，特别是这几年，人都没饭吃了，还管你这些？就连有背景的人家也偷摸摸地进黑市淘点东西。黑市面向的老百姓更是多销的存在，这叫什么？资本吸血，就专盯着韭菜吸，吸出来的才有利益。
　　可钱月儿破坏了关键点的利益，没人整她家？
　　以前或许有剧情bug的存在，人物降智，可……
　　李秀英扫了眼身边的男人，感叹，这世界还有比顾长亭更bug的存在？
　　很快，关注钱月儿一家的李秀英就听到钱家被查了，钱家不敢再招摇过市。为看热闹，李秀英还多停留了几天，结果钱家的人提前去了农场。
　　前世钱月儿没吃过苦，嫁人前钱家宠着，嫁人后有大牛这头憨憨。如今钱家人提前去了农场，甚至有些怨恨钱月儿提的意见，而大牛如今人在顾家大队，事业还没发展起来，她就很想知道没了女主光环的钱月儿以后怎么在政商俩界立足？
　　带着别样的好心情回家，李秀英淘了不少小女孩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兰花花，看看谁回来了？”
　　兰花花在睡午觉，梦里听到爹娘的声音，迷迷糊糊，声音似乎真切了不少。
　　顷刻，她猛地睁开眼，双腿踢开被子，好家伙，瞬间来了个鲤鱼打挺，小步伐跑得比谁都快。
　　“娘——！”兰花花喊道。
　　为防止兰花花绊到李秀英，顾长亭抵在李秀英身后，掌心揽着李秀英纤细的腰肢。
　　兰花花抱住李秀英的大腿，“娘，兰花花好想你。”
　　“娘也想兰花花了，快来看，娘给兰花花买了好多东西。”
　　兰花花对这些东西似乎兴趣不大，喜欢腻着李秀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李秀英肚子越来越大，气色倒是红润，面若桃花般，由于给厂里带来大大利润和福利，付厂长特意给她批了几个月假回家安胎。
　　估摸着日子，李秀英带着老公孩子回到大队。
　　还没进院子，孙红梅热络得就跟搞销售似的，“英子回来啦？唷，肚子都这么大了，早该回来好好安胎的，亭子一整天的上班，哪顾得上你，还是有个人照顾得好。”
　　“照顾我的人是指娘你吗？”李秀英反问。
　　“那可不，这天气头凉了，你洗衣服做饭可不能沾冷水，我来，你不是更安心？”
　　“我可以烧热水，洗碗也有亭哥，就算这顿不洗，泡在那儿，下顿他看到了还是会洗的。”
　　孙红梅笑容一僵，扯动了下唇角，始终没把和谐的气氛维持下去。她气馁道：“那你回来干嘛？”
　　“哦，这不是回来瞧瞧家里粮食被嚯嚯了没。”
　　孙红梅没好气道：“没有。”
　　“这我就放心了，衣服碗都有人洗，饭也有人做，正好让亭哥也歇歇。”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孙红梅知道对方在找自己不快，努力吸气呼气，半天才道：“你回来是得好好休息。”
　　李秀英毫不迟疑地点头，“那可不，家里就指望着爹娘你那点工分养家呢。”
　　“……”算了，和个嘴皮子利索的人较什么劲儿，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事实证明，孙红梅确实学聪明了一次。
　　中午这顿吃的是有些清淡，但有肉啊，有肉就有油水，下午上工都有劲儿。
　　孙红梅刚到田里头，几个要好的老姐妹就凑一起，“红梅啊，听说英子回来了，这次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孙红梅谦虚道：“欸，城里麦乳精红糖都是稀缺货，我可不指望她带这些回来，偶尔能从以前国营饭店同事那里买点油水回来补补身体就成，我看她肚圆，这胎铁定是男孩呢，补身体也是她补，我和他爹可指望不上。”
　　“哦，对了，你家不还有位有身子吗？你也不去看看？”
　　孙红梅愁眉苦脸，拿顾富英那套来忽悠这些老姐妹，“你们当我不想吗？无论从谁肚皮里出来的肉，那都是咱老顾家的孩子！现在可不讲重男轻女那一套啊，男娃女娃咱家都一视同仁，可当初分家分得清清楚楚，咱没法呀。真拿老二的贴补老三家，那才叫偏心咧，咱老顾家一碗水得端平咯！”
　　也许是跟李秀英混久了，多少带了李秀英的那股气魄，胡诌起来那是眼皮都不眨的。
　　秋收再次来临，今年大队有准备，不至于像去年样惨淡，这回大队队员铆足了劲儿干，工会厂里都给乡下户口的放了假，专为这次丰收做准备。就连李秀英这个大肚子的，都被拉来和大队娃儿捡麦穗。
　　如今她肚皮大，腰酸疼，脚也重大，这让不少大队人暗道胎像好，说不定是双胞胎，甚至可能是三胞胎。
　　只有李秀英本人知道——
　　其实她就是吃多了。


第80章 传闻
　　李秀英象征性捡了点麦穗，躲开众人就猫回院子做饭了。
　　火是顾爱国烧的，小胖子边烧边嘴馋道：“二婶，中午咱吃啥。”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得了，回你自己家去。”
　　几个月前，顾爱国被老大顾长敬给接了回去，当天，小胖子哭得死了爹娘似的，撕心裂肺，“二婶二叔，你们不要爱国了吗？不要啊二婶二叔……”
　　顾长敬当时囧得不行，李招娣好不容易安分了许长时间，这会儿因为顾爱国的哭声爆发了，拧起小胖子的耳朵就骂，“哭哭哭，哭什么哭，他们是你爹娘还是我们是？你个白眼狼，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
　　当时实在太闹腾了，再加上顾爱国态度坚决，孙红梅只好带着顾爱国上镇上来找李秀英。
　　李秀英当时淡淡地看了眼小胖子，“娘可真会为我找难题，爱国他爹娘都要人了，难不成我还得白白替别人养孩子？这以后过继是不是更顺理成章了点？”
　　孙红梅打的就是这主意，可偏偏李秀英没再理她，而是扭头认真问小胖子：“爱国乖，在这世上谁最漂亮啊？”
　　顾爱国别的不敢保证，这点敢拍胸脯作证，“是二婶！”
　　李秀英笑眯眯的，“爱国长大以后孝敬谁？”
　　“爹！二叔二婶！爷奶！”
　　听顾爱国说了自己，孙红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疑惑地问道：“那你娘了？”
　　顾爱国童言无忌，口无遮拦道：“她都要饿死我了，我还孝敬她？美丽得她呢。”
　　李秀英非常满意这答案，“既然你要孝敬你爹，那现在也得吃穿用住你爹的，以后好礼尚往来。”
　　顾爱国：“那二婶呢？”
　　李秀英微笑：“等哪天你吃穿用住你爹的与我这俩天用在你身上的等量了，你再回来。”
　　顾爱国愁眉苦脸地扳着手指头数，“那、那得好久咯。”
　　“所以啊，我每天让你少吃点，二婶说的话没错吧？”
　　顾爱国深以为然地点头，“二婶说得对，爱国以后少吃点。”
　　孙红梅：“……”总觉得这个孙子被教傻了，还是回亲爹娘身边好些吧。
　　至此，顾爱国过上俩家跑，雨露均沾的生活。
　　李秀英最多打趣几句，没阻止小胖子来蹭饭过。
　　见小胖子烧火烧得好，李秀英还夸过几句，“爱国这烧火的功夫不错呀。”
　　顾爱国小胖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被火焰熏的还是听了夸奖害羞。
　　李秀英做了青豆肉片，还有一份清炒油麦菜，烫是排骨汤，汤水上还浮着一层油，看上去秀色可餐，原本还想做点，但想到其他家的伙食对比，做人不能太过分。
　　双枪得争分夺秒，中午是没有休憩时间的，吃了饭就得继续干活。
　　大队有个不成文规矩，顾富英家吃饭，都得远离些，否则闻到那层肉香，指不定扑上去饿狼强食了，那就太丢人了。即便如此，也依旧闻到丝丝香味以及顾富英一家那溢满幸福的笑。
　　七尺大汉将筷子扔进碗里，踹了下脚边的镰刀，“不吃了，不得劲儿，继续干活。”省下来的口粮得让他那婆娘下周去肉联厂买点猪下水回来。
　　其他人也远远眼巴巴地看着。
　　“真香啊……”
　　“李秀英这是用了多少肉和油炒的啊？”
　　“我看到了，人家吃的还是干饭。”
　　“难怪他家俩孩子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顾爱国是真的胖，但兰花花是正常小孩的体重，只是与同大队其他孩子比起来，看上去确实“胖”了点。
　　“双职工呢，俩老的还没到年龄还能继续赚工分，家里可不富足么。”
　　“对呀，还养了个大半的孩子。”
　　“你说大牛啊？人家可不是孩子咯，现在都快顶个壮劳力了，就是瘦了点，看来老顾家一直在劳役他啊。”
　　“大牛都没怨言的？”
　　“能有啥怨言，有人养着就不错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大牛看着是瘦，但脱衣有肉，属于精壮那款，而且大牛工分赚得多，饭量也不小，只是没多少人知道罢了。
　　“对了，李秀英多久生啊？这肚子也太大了点。”
　　“快了吧，也就这几个月？”
　　有人见顾家老三一直沉默地吃完，端着空碗正要离开，道：“哎，顾老三，你媳妇儿是不是也快生了？”
　　顾老三没回话，快步离开。
　　令人手肘戳了下问话人的胸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
　　“咋啦？”
　　“你没看到过顾长山媳妇儿那样？”
　　“啊？啥样？”
　　“咱大队对比其他大队算可以的吧？偏偏顾长山她媳妇儿给瘦的，大队医生都说危险，偏偏顾长山他们家粮食……”
　　“他们家粮食咋了？”
　　“刚分家的时候使劲儿造呗，要说整个顾家大队，哪家婆娘最蠢，就属顾长山他媳妇儿首当其冲了。当初他们家分家哪用得着做这么绝，要不是顾老大媳妇儿冲事，再来顾老三他媳妇儿帮腔，这会儿他们俩房早靠着亭子起来了。所以说啊，娶婆娘别看长相，得娶个聪明点的，旺家啊。”
　　蠢婆娘孙白萍如今愁眉不展。
　　正如传闻中一样，他们家断顿是分家后顾长山宠自己，效仿公婆的相处模式，将家里粮食钥匙交给自己。偏偏她心疼自家男人，分家前上工只能吃个三分饱，饿到半夜三更起来灌饱水的都不够，于是分家前几个月使劲儿造，到最后缸里粮食见底了，顾长山这才收回了粮食钥匙。
　　现在能咋办？讨口是不可能讨口的，但东拼西凑，总能糊口。
　　可一家三口，总不能这样过日子吧？
　　孙白萍急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躺在床上省点力气省点粮，希望给自家男人多吃俩口。算着下工点，孙白萍才起身去灶台，看了眼冷锅冷灶，瞬间又没了心思。
　　要不，跟当家的商量着晚饭别吃了吧？
　　孙白萍这才理解当年婆婆掌管家的真正用意。
　　“哐当。”落门栓声打断孙白萍的思绪，她扶着腰朝院子走去。
　　“啊——你是谁！快来人啊！！！”


第81章 咽了回去
　　王癞子黄了生意，钱也没捞到，第二天被抢了，忙活了大半年，以前的风发瞬然消匿，再回首，谁才是罪魁祸首？祸水红颜啊！红颜祸水啊！
　　就为了个长得漂亮的女人，他一下子赖以生存的生意搅合黄了，要不是以前兄弟好心提醒了句，他还真想不到李秀英头上来。
　　“你再好好想想，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王癞子是不知道李秀英夫妇怎么跟黑市人勾搭上的，但根据他观察，能吃上肉的，可不就是在黑市有线？所以他被人摆了一道？
　　没生意做，他都快饿死了，啥也顾不上了，翻了顾家院子就想强了大肚婆，最好一尸两命，让顾长亭悔恨终身去。可没想到翻错了院子，大肚婆长得黑不说还干瘦干瘦的。
　　他实在下不了口。
　　计划失败，他刚想再翻墙院，就听到同款尖叫再度响起：“啊！！！我的肚子——！”
　　王癞子扭头一看，黑瘦的大肚子因惊吓过度跌坐在地，下半身迅速溢出一摊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完蛋了。
　　念头刚起，门就被撞开了。
　　顾长山本想回来看看媳妇儿，听到媳妇儿声音立刻跑着回来，连家里唯二一副碗筷都顾不上了，刚踹开门就见一个陌生人立在院子里，随即视线转向媳妇儿……
　　“白萍！”
　　孙白萍一边嚎，一边龇牙咧嘴，冷汗岑岑，“来人啊，抓贼啊！来人啊！”
　　那嗓门差点没把整个顾家大队撼动咯。
　　有几个偷闲的懒汉被这撕心裂肺的声音惊呆了，愣了俩秒忙跑往声源处。
　　顾家大队就那么大的地儿，王癞子人矮腿短，又不熟悉顾家大队地形，再加上害了人心里谎，没会儿就抓到人给压到村长那儿。
　　现在相关人士，哪还顾得上地里，都围在了顾老三院里，大队唯一产婆也被请来了，没会儿，产婆就汗流浃背地出来了。
　　产婆也没辙，“不行啊，我不得行啊，得把人拉去县里看看，镇上都不一定有法子。”
　　村长敲了下烟杆就决定，“赶紧去借顾大爷的牛车。”
　　顾家人全都在，顾长山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开始说胡话，“白萍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李秀英在知道抓到的人是王癞子后，知晓孙白萍早产或多或少与自己有丁点关系，扫了眼顾长亭，后者会意道：“现在三弟媳受不得凉，正好家里还有褥子，我拿来垫牛车上。”
　　李秀英也对村长道：“我和亭哥跟去看看。”尔后对顾富英俩夫妻道：“爹娘就别去了，家里还得你们拾掇呢，孩子们今天也受到不少惊吓，得靠爹娘稳住。大哥大嫂嗯……继续上工吧。”
　　李秀英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秀英和顾长亭率先骑着自行车来到县城，俩人分别动用人脉在县城里打探好最好的医生，由于这个时代医疗设备落后，再加上怀孕期间孙白萍没补上来，其实俩人心底都没底。
　　顾长亭安慰地拍了拍李秀英，“别担心了，听天由命吧。”
　　李秀英喟叹，“我担心淘宝余额，养孩子挺费钱的，现在还欠了一个，以后养家糊口的任务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哦，担心淘宝余额啊，我以为你担心孙白萍孩子呢。”
　　“又不是我孩子，我担心啥。”
　　顾长亭点头，“说的有道理。”
　　真正担心孩子的是为人父母，他们顶多良心不安罢了。
　　他们夫妻俩从不是伪善的人，担心是担心，良心不安是良心不安，他们分得清清楚楚。如果顾长山夫妇是他们朋友，或许他们会对未出生产生担忧情绪，可俩人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时间就对俩夫妻感官不是很好。
　　孙白萍蠢得令人厌恶，顾长山精明劲儿用在自家头上，俩人凑一起就跟蛇鼠一窝似的，谁喜欢得起来？
　　唯一亮点，大约是顾家人除了顾长敬都是痴情种。
　　孙白萍被推进手术室后，顾长山有些颓败地跌坐在地。
　　顾长亭递过去一根烟，顾长山手指颤抖地接过，哆哆嗦嗦发怔。烟是顾长亭点上的，烟灰也是自己掉地上的，没见顾长山抽一口。
　　有护士想来阻止，李秀英道：“没抽烟，就是让他缓口气，手术室是他媳妇儿呢，我们这就叫他灭了。”
　　话落，顾长亭夺过燃了半个头的烟，踩灭了扔垃圾桶里。
　　手术室灯灭了，医生摘了口罩在医嘱单上写写画画，半响，才在几双眼睛下道：“没事，母女平安，就是得注意点，孩子是早产儿，容易夭折。”
　　迟疑了下，医生又道：“是女娃。”
　　那一瞬间，顾长山恍若活过来了，喜极而泣道：“谢谢你医生，谢谢你医生。”
　　顾长山刚想冲进手术室，被护士给拦了下来，“孩子和大人得隔菌观察，现在还不能进去。”
　　顾长山擦了擦眼角泪渍，唾沫泪水满天飞，“理解理解，谢谢谢谢……”
　　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了。
　　顾长亭去付了手术费，同大队一起跟来的村长家晚辈道：“亭哥，哪用得着你给钱。”
　　每次大队有什么大事，村长和支书都会做决定挪用公款，之后用年底收成和收入抵，毕竟人命没粮食和钱财重要。
　　“这事和我们夫妻俩多少有点关系，你先别管。”
　　说完，顾长亭与李秀英去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时端着几个铝制饭盒。
　　顾长亭吆喝便宜弟弟和村长家晚辈，“先过来吃饭，待会儿黑娃你先回去，这里还有我和你嫂子守着。”
　　黑娃挠头，“这，不太好吧？嫂子月份也大了，还是我和亭哥你守着好了，嫂子回去？”
　　李秀英挥手，“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大队还忙着呢，你家少了你来年吃啥喝啥？”
　　想着双枪的工分，黑娃犹豫了半响，“真没事？”
　　李秀英摇头，“有事早说了，我还和你客气不成？吃完赶紧回去吧。”
　　这顿饭几人吃得都得劲儿，尤其是顾长山，吃着吃着差点吐了，硬生生被他给咽了回去……
　　看得李秀英头皮发麻。


第82章 良心不安
　　孕妇是不能熬夜的。
　　吃过饭，顾长亭便在医院附近旅馆开了房间，李秀英睡到半夜三更，感受到一股冷气袭来，努力睁了睁眼皮，就瞧见顾长亭那张胡渣的脸放大了n倍。
　　男人见她半梦半醒，吻了吻她眉心，“孙白萍离开隔离区了，要去看看吗？”
　　李秀英用被子蒙住自己整颗脑袋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顾长亭闷声笑了下，隔着被褥又揉了揉她脑袋，“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天蒙蒙亮，李秀英才掀开眼皮，手指糊了下眼角的眼屎，将羽绒被收进仓库里，放回旅馆本有的被褥，刚想出门洗漱，房门被敲了敲就打开了。
　　顾长亭提着一袋子油条，铝制饭盒里盛着豆浆，“醒了？过来吃早饭。”
　　李秀英吐出口中的泡沫，过去嗅了嗅，“这油条好大根，扎实。”
　　边吃，顾长亭边提昨晚的情况，“孙白萍醒了，情况还算稳定，就是早产儿还得观察观察，待会儿我们带俩条鱼，借医院厨房使使？”
　　李秀英点头，“行。”
　　来到医院食堂后，跟食堂师傅商量了下，对方很爽快就借出了食堂的煤炭小灶，李秀英将俩条鲫鱼用油煎了下，这才撒上几片生姜，倒上热开水煮，等差不多了，汤呈奶白色，撒了点葱段，顾长亭也差不多来了。
　　顾长亭：“我来盛，你休息下。”
　　李秀英也没拦着，只是看着他眼眶下的黑眼圈，有些心疼，“要不，白天你去补补眠？”
　　顾长亭乐了，“李秀英同志心疼自家男人了？”
　　“……你要点逼脸，这还在外头呢。”
　　“大大方方承认才是你的作风。”
　　李秀英：“算了，你别去补眠了，让你去补眠，纯粹给我自己找事儿做呢。”
　　“别别别，我错了。”
　　“你认错的速度太快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家媳妇儿永远是对的，错的只有我。”
　　李秀英满意地颔首，“准你回去补眠了。”
　　顾长亭言归正传，“待会儿我给顾长山也开个房间，就是得麻烦你忍耐孙白萍了。”
　　“有啥麻不麻烦的，我现在也是大肚婆呢，她要敢惹我不开心，惹我也出了啥意外，那咱和他们之间也算扯平了，也算少了个债。”
　　顾长亭严肃道：“那我宁愿咱多个债。”
　　李秀英知道他的意思，宁愿多个债，也不愿她出事。
　　李秀英眸光柔和起来，“嘴巴真甜。”
　　“夸都夸了，不给点奖赏？”
　　李秀英瞬间板起脸来，“顾长亭同志，这里可是公共场合，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可就告你耍流氓了。”
　　大约知道四周人不少，再加上这年代的风气，顾长亭没再耍嘴皮子功夫。
　　将鲫鱼汤端进病房，其他病房的产妇闻了这味儿都忍不住掉哈喇子。
　　病房里加上孙白萍，就三个产妇，另外俩个，听说腰板挺直的生了个男娃，另外一个垂头丧气的，据说在医生那里听说生了个女娃后，男方家连夜回去了，这会儿都没音讯呢，住院费还是大队缴的。
　　生男娃那个，嗅了嗅空气里汤味儿，对孙白萍道：“哟大妹子，你这嫂子对你还挺好，这到处都旱着呢，还能整来鱼汤？别是其他途径弄来的吧？”
　　一个陌生人敢威胁到李秀英头上？这她能忍了？
　　李秀英打量了下女人身上的赘肉，啧啧称奇，“大姐，这年头能像你这么壮实的人怕也少吧？得多少营养品养着啊，家里是这个级别的吧？”她竖起大拇指暗示。
　　那产妇脸色微僵，还算临危不乱道：“瞧你说的，咱家能有啥本事，普通职工呗，因为我怀孕，家里粮食可不得紧着我点？”
　　李秀英不遑多让：“也是呢，我们白萍妹子也是家里唯一早产的，生怕出意外，可不得紧着来，怎么到大姐嘴里，咱成了那投机倒把的人了？哎哟，大姐家里没个官位能养胖就行，咱们家给早产亏损的产妇喝点鱼汤就不行了？”
　　其他人：“……”可算见识到李秀英那张利索的嘴了。
　　那大姐哼了声，没敢跟李秀英再杠下去。
　　顾长亭见没啥事，拎着顾长山回旅馆休息了，李秀英就坐在床边发呆，实则是通过淘宝追剧。
　　孙白萍眯了会儿，见李秀英不搭理自己，病房里其他俩人也不在状态，砸吧了下裂皮的唇瓣，老半天，才道：“二嫂？”
　　李秀英视线慢哒哒地落在孙白萍身上，“啥事？”
　　“我渴。”
　　李秀英扶着腰起身，用温水壶给她倒了一搪瓷缸子的热水，“水冷了再说，我给你加热水。”
　　孙白萍吹了吹热水，水汽朦胧了她的双眼，也不知道她在想啥，李秀英似乎也不在意，继续追起剧来。
　　到了晌午，俩男人从国营饭店打了饭菜来，荤菜是没见到几个，不过饭倒是干的。孙白萍则给她打了软糯好消化的粥。
　　几人吃完饭，顾长亭便先送李秀英回旅馆。
　　病房里其他俩个产妇不知去了哪里，拉上帘子，顾长山开始削苹果，苹果是洗过的，削下来的皮顾长山径直扔自己嘴里，不浪费地吃了，果肉切成小块喂孙白萍。
　　孙白萍犹豫了半响，道：“二哥二嫂不像这么热心的人，尤其是分家后，恨不得跟咱们撇清关系。”
　　顾长山点头，“不容易，你可算聪明回了。”
　　“……所以，我这次出事和二哥二嫂有关？”
　　顾长山：“这事我来时问过二哥，你知道二哥怎么回答吗？”
　　睡到快到晌午的俩人才起床，媳妇儿脱离危险期，顾长山头脑才清醒点，在出门前，询问了下二哥夫妻俩这么热心的原因。
　　当时顾长亭反问：“你不是猜到了吗？还问我。”
　　顾长山：“……”
　　瞧顾长山的表情，顾长亭有些冷酷道：“怎么，不接受这样的道歉方式？也行。”
　　顾长亭为他分析利弊，“你不接受，我们顶多良心不安，但可以省不少钱票，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病床上的孙白萍听了自家男人的复述，有些激动道：“要他们良心不安做什么！得拿实际好处啊！就是要他们花钱花票养咱们！”


第83章 补偿
　　傻媳妇儿这方言论不是正中二哥他们下怀？
　　顾长山看了眼傻媳妇儿那张过于苍白无色的脸，也没多说啥。
　　傻媳妇儿没看出来，他可是瞧得明明白白，无论出不出这笔钱票，人二哥家依旧生活滋润，该咋样就咋样。相反，若接受了物质上的道歉，他们家处境就不一样了，至少不必再考虑断顿，媳妇儿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会怎样。
　　只是他一时间没分清，二哥是故意刺激他，怕他为尊严放弃物质而害妻儿受苦，还是那本就是二哥心里话，并不存在他的过分解读？
　　顾长亭将李秀英送回旅馆，为她捏了捏酸疼的腰和腿脚肩膀，边捏边道：“这次事情大概原由，我跟顾长山说清楚了。”
　　“哦，他怎么说？是不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们的赔礼道歉？”
　　顾长亭猜到她嘴就不饶人，笑道：“那倒没有，得让你淘宝余额消耗消耗了。”
　　李秀英痛心疾首，“你说你咋个不刺激刺激他自尊心，让我省着点，你也好少奋斗点。”
　　顾长亭弹了弹她额头，“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要真这么想，这俩天会挺着个肚子跟我跑前跑后的？你自己没感觉，我还心疼了呢。”
　　李秀英眉头拧成麻花，“我说顾长亭同志，你这是在变相夸我善良呢？别别别，咱俩谁跟谁，别这么矫情，鸡皮疙瘩起得怪难受的。”
　　他额头抵着她的肩膀，笑得肩膀直打颤，“您可真是人间真实啊，秀英同志。”
　　这种夸法，她还能接受。
　　李秀英傲娇地挺了挺小胸脯，“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吧。”
　　其实李秀英早就整理出了个月子餐，不过上面需要的东西在这个年代稀缺不说，与孙白萍同病房的还有其他产妇，人多眼杂，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至于给孙白萍转病房……
　　啧，她做事凭良心，可不是爱心。
　　她干啥多此一举对孙白萍更好？孙白萍以前是生她还是养她了？
　　所以孙白萍月子餐并不是特好，但每顿清淡除外，李秀英都会额外给孙白萍煮鲫鱼汤喝，一是养气色，二是好下奶。奶粉她是不会下单给孙白萍的，但麦乳精和葛根粉早早备到了仓库里。
　　后世坐月子最少有几个月，但现在最多几天，甚至在乡下，当天生完当天下地的都有。孙白萍这次早产，亏损了身子，也休息了一周才出院。
　　出院当天，生女娃同病房的产妇家人找上来，让李秀英几人看足了戏。
　　“我们家咋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赶紧带上你的赔钱货回去，住院不要钱啊？天天丧着张脸，给谁看？给医生看？让医院多收留你几天？你咋不上天？”
　　后来顾长亭用精神系异能听来八卦，转述给李秀英听：“婆家会找来医院接回产妇，是因为继续住下去，医院扣的是大队的钱，偿还这部分还是得婆家担着。那家人会嫌弃孕妇主要原因是重男轻女。”听着听着顾长亭就乐了，“这俩护士还夸顾长山不重男轻女，对媳妇儿好呢。”
　　李秀英也笑道：“这顾家就这点基因好，不重男轻女，对自己媳妇儿也没得说。”
　　“哦，那大哥不是个例外？”
　　李秀英想着顾长敬那长相，玩笑道：“那模样也不像顾家人，别是爹娘从哪儿捡回来的吧？”
　　孙白萍受不得风，依旧是顾大爷赶着牛车，将孙白萍裹得严严实实地接回去的。李秀英月份也大了，不敢再拿自己折腾，回去时也坐着牛车。
　　刚到大队，就被一堆下工的人团团围住。
　　“白萍这是生了？男娃还是女娃？”
　　“唷，秀英也跟着回来了？城里医院睡着舒服不。”
　　……
　　李秀英见孙白萍没啥精神，一一回复队员道：“女娃。”
　　“没在医院睡，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旅馆。”他们买的院子太偏，李秀英又大着肚子，行动起来不方便，只好找附近旅馆将就。
　　将俩女人送回顾家，顾长亭和顾长山去了村长那里。
　　村长躲着喝之前顾长亭送的酒，听到顾家兄弟的声音，端装酒的搪瓷缸子的手差点没稳住。
　　村长稳住心神才走了出去，“嚷嚷什么？”
　　扫了眼顾家兄弟，村长也清楚他们来的原因，道：“王癞子交代清楚事情原末，就被队员送去公安了。”
　　村长犹豫了下，道：“王癞子是为顾二家媳妇儿来的，哪晓得爬错了院子，差点闹得一尸两命，这问题严重了，我可揽不下来，直接交给公安同志处理了。”
　　见俩兄弟没啥表情，村长明白俩人回来前互通了下讯息，这样算，他还不难做。
　　村长问道：“顾老三你媳妇儿没事吧？”
　　顾长山：“没事，村长。”
　　“男娃还是女娃。”
　　“女娃。”
　　村长：“女娃好，女娃养好了可不比男娃弱，你瞧你二哥家兰花养得不错吧。”
　　顾长山：“村长，我知道你的意思，咱顾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村长心底嘀咕：你那老娘就不一定。
　　村长言归正传：“这王癞子家里早没人了，这事一出，我们把人交给公安同志处理，公安同志也去搜罗王癞子家家产补给给你了，就是这时间上还得缓缓，还不知道最终怎么处理王癞子呢。”
　　顾长山一听，道：“有啥补偿？”
　　村长估摸着计算了下，“你媳妇儿在医院的花费呀啥的，就得看王癞子有啥家底了，毕竟啥都没有总不能公安同志补贴你们吧？”
　　顾长山没想过一夜暴富，偏偏还真实现了，关键是这是牺牲媳妇儿和孩子获得的报酬。
　　公安同志亲自将这笔钱送到顾长山家，道：“王癞子我们已经送农场改造了，我们是好公民，可做不到昧下钱财的事，一想着孙白萍同志和你孩子受苦呢，将把钱财送你这儿来的，就当做是王癞子给你们家补偿吧。”
　　“孩子虽然是女娃，你们可别苛责了，特别是早产的女娃，得金贵的养着……”
　　顾长山被天降馅饼的事砸傻了。


第84章 没焐热的馅饼
　　李秀英和顾长亭私下还商量着老三夫妻的事。
　　他们不可能养着俩大人，可孩子早产，需要营养，这事是他们间接造成的，脱不了责任。刚想着怎么处理，公安同志就送来了解答钥匙。
　　这不，天上掉的馅饼，顾长山还没焐热呢，就进了二哥二嫂的衣兜了。
　　顾长山：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李秀英良心当然不会痛，甚至还颇具正义道：“三弟啊。”
　　顾长山：“……”谁是你三弟！
　　李秀英可不管对方的小眼神，继续道：“你看，王癞子确实是来找我的，但我真要出了事，我也是受害者，施加罪孽的可是王癞子，你不能什么责任都让我们夫妻担吧？说到底，真正错的是王癞子，错的是偶然，是时机，是天公不作美！”
　　顾长亭：“……”媳妇儿，你可以再夸张点。
　　李秀英进一步剖析，“我和亭哥是良心过不去才进医院照顾你们补贴你们，换个没良心的，你说管不管你妻女的死活？我们是和良心过不去，但不蠢，总不能一直沉寂在良心中吧？现在我们从良心中走出来了，可你妻女的身子骨可没走出来，后期不得稀缺货养着？这时候你缺啥？钱！你说巧不巧，公安同志就把钱给送来了。我们这是响应公安同志的号召，替你好好养早产的闺女奋斗啊！”
　　顾家兄弟二人：“……”
　　李秀英朝两根食指呸了俩口，当面清点到手的钱票，边数边皱眉，“欸，三弟啊，这点钱也不够啊……”
　　顾长山静静的没说话，李秀英牙一咬，眉一横，道：“行，看在我们俩家的交情份上，以后孩子的麦乳精葛根粉我们包了，哦，还有孩子断奶前三弟媳的鱼汤……我们尽量弄来鲫鱼，鱼肉不够到时候其他东西凑哈。”
　　夫妻俩从顾长山家离开，李秀英眉眼就没崩过，“怎么样亭哥，我刚刚演得咋样？”
　　顾长亭竖起大拇指，“就是表情有点浮夸。”
　　“管他呢，他就算看破能说啥？总不能一直贴补他闺女，他一点事也不做吧？”
　　也是。
　　孕妇被吓，不至于闹这么大，还不是饿的。造成这样后果的，可不止李秀英夫妻的因素。顾长山揣着明白，所以任由李秀英表演罢了。
　　“这顾长山人还挺精。”顾长亭谬赞了下。
　　李秀英附和地点头，“可惜生错了时代。”
　　闹了这么久，李秀英总算有时间好好休息了。过了几天，王癞子的处罚也正式下来。
　　送走了一个隐藏祸害，李秀英食欲都高了不少，给孙白萍的物资都大方起来，除了鲫鱼，偶尔还有猪蹄花生等。给了大约有半个月，才停止这么奢侈。
　　李秀英预产时间临近，时时刻刻神经也紧绷着。便宜闺女兰花花除外，她这是第一次当妈，想着孩子营养问题，教育问题，以及学习问题。
　　在一次晚上羊水破了。
　　顾长亭亲自驾牛车跟架马车似的开往县城医院。
　　末世时有变异马，那时候顾长亭确实驾驭过马，这种牛车自然不在话下，甚至技术比顾大爷更胜一筹。
　　李秀英补得不敢太好，看过宅斗小说的都知道，母体补太好会导致太大，难产在后世有剖腹来解决，但现在是六十年代的县城，医疗技术她没敢太信赖。
　　她大概理解了为人父母为啥说子女是自己身上一块肉。
　　太疼了。
　　疼到李秀英险些快晕厥过去，才听到娃儿呱呱落地声。
　　在晕厥过去前，护士将简单清洗过的孩子抱到她跟前，道：“恭喜你，是个男孩。”
　　她做妈妈了。这是她第一想法。
　　这个娃好丑，真是她的孩子？这是她第二想法。
　　之后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顾长亭凭着自己关系，将李秀英母子调去了单独的房间。
　　想照顾母子俩的顾长亭差点把工作辞了，李秀英和孙红梅赶紧阻拦，为此，孙红梅照顾李秀英月子越发尽心，就怕顾长亭真辞了职。
　　除此之外，顾家大房和三房都来看望了一次，李秀玉也来看望过一次，带来了麦乳精花生和古巴糖，本来李秀玉还想送钱财，被李秀英阻止了。张伟如今替李秀英在黑市做事，不说摆脱贫困，现在至少不愁吃了，至于吃饱，也不太可能。
　　何敏也来过一次，是李秀英以前在国营饭店的同事，不过对方精神有些恍惚，问也不说啥事，坐了没多久也离开了。
　　还有顾三叔，是顾家隔壁的猎户。自从与顾长亭相认后，之后都是顾长亭本人与顾三叔交涉。毕竟现在对男女大防，她作为已婚妇女，自然得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好比家里她偶尔也看不惯顾富英作风，可她会怼顾富英吗？不会，她只会折磨孙红梅。
　　家里一下子添了俩口新丁，分别取了名，顾长山家的闺女叫顾梅花，兰花花的弟弟叫顾建军，小名狗蛋。
　　一听这小名，顾长亭都忍不住剑眉直抽抽，“媳妇儿，你也太适应这个时代了。”
　　李秀英也头疼，“咱俩都长得这么俊，你说生的孩子咋这么丑？基因突变么？”
　　“……孩子刚生下来都丑。”
　　“是么？”李秀英回想了下，似乎有这么个说法，恍然道：“你看，一孕傻三年果然没错，这么重要的一点我差点就忘了。”
　　李秀英在医院差点待了半个月，还是医生来撵人，夫妻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坐月子就这点好，孩子衣服有婆婆洗，饭菜婆婆做，偶尔半夜孩子醒了，李秀英还在睡，婆婆就翻起床来哄孩子，尿了裤子换裤子，缺奶就摇醒李秀英，尽心尽责的模样，就连李秀英看了也啧啧称奇。
　　偶尔顾长亭下班回来，李秀英还吐槽俩句，“你这便宜妈还真是用着好使，你看这孩子我哪天哄过？都在娘怀里抱着呢。”
　　顾长亭反问：“她没有用袜子当奶嘴给孩子喂的习惯吧？”
　　李秀英笑道：“哪能啊，她就是亏着自己也不能亏孙子的，我看她照顾孩子手脚挺干净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放心不是。”
　　顾长亭还是提醒道：“别让她和孩子久了，万一孩子以后不和咱亲，看你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惬意。”


第85章 兰花花的弟弟
　　兰花花咬着麦芽糖在牛山上发呆，二妞喊了她老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你咋了？”
　　兰花花摇头，道：“在想学习成绩的事。”
　　提到成绩，二妞也愁眉苦脸，“这次成绩，我爹也说我了，看。”二妞伸出手，委屈道：“还打手板心呢。”
　　“这么严重啊。”兰花花心不在焉道。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爱国。
　　小胖子人小鬼大地叹息，“二姐，你说弟弟生了，二婶还会喜欢咱吗？”
　　兰花花浑身一僵，大牛狠狠拍了下小胖子的肩，“瞎说啥呢。”
　　小胖子嗷嗷直叫，“大牛哥，你这下手也太重了！你吃啥长大的，这么大力气？”
　　大牛没看小胖子，扭头安慰兰花花道：“英婶可不是你奶，还讲究那些重男轻女。”
　　兰花花缓过神来，强颜欢笑，冲着二妞道：“你还没见过我弟弟吧？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二妞似察觉气氛不对劲，赶紧点头，“好啊好啊。”
　　四小只一进屋就闻到浓重的奶香味，李秀英坐床上喝着之前炖好的燕窝，见四小只来，赶紧毁尸灭迹，笑道：“来看弟弟？在那边呢，小声点，弟弟还在睡觉哈。”
　　闻言，也不知是谁开的头，四小只蹑手蹑脚地向婴儿床而去。
　　婴儿床是木质的，顾长亭亲自画的模板，找大队里有名的木匠打的，早早为迎接新生命到来而准备。
　　狗蛋现在长开了，不仅不丑，还粉雕玉琢，与亲姐兰花花颜值不相上下。这会儿睡着的狗蛋安安静静的，嘴里还打着奶泡，看起来可爱极了。
　　兰花花心底那些不安消散不少。
　　弟弟和娘说的一模一样，好乖……
　　兰花花扭头，对李秀英小声道：“娘，我可以摸弟弟吗？”
　　李秀英笑道：“当然可以啦，不过弟弟皮肤现在还很脆弱，你得轻点，别戳破了。”
　　兰花花严谨地点头，摆着正儿八经的脸色，对着狗蛋伸出食指。
　　戳～
　　软乎乎的，像是碰到了一层水面，又像什么都没碰到。
　　再看弟弟依旧打着奶泡，已经转醒了，不哭也不闹，挥舞着小手指。她试探地将食指戳过去，弟弟五指手指就紧紧攥住她的食指，乐呵呵地笑起来。
　　兰花花心都快化了。
　　听到笑声的李秀英觉得惊奇的同时，并不影响她继续葛优躺在床上，道：“狗蛋醒了？神奇，以往他醒了哪次不是闹得天翻地覆的？看来狗蛋很喜欢兰花花嘛。”
　　兰花花心田被弟弟填得满满的，“兰花花也喜欢弟弟。”
　　“你们跟弟弟玩，走的时候把娘叫起来照顾孩子，英婶先睡会儿。”
　　怀孕时她就犯困，没想到做月子也没改掉这臭毛病。
　　睡到吃晚饭，孙红梅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端着饭碗骂骂咧咧地进来，“睡睡睡，成天就知道睡睡睡，大队哪个结了婚的女人有你这么娇气？真当自己是地主家大小姐不成？”
　　这里四下无外人，孙红梅为了孩子，骂声也不敢太大太凶。
　　以前孙红梅找抽，在李秀英眼底像过梁小丑，现在就跟扒了爪牙的伪老虎，经看不经唬。
　　李秀英尝了口，如实评价，“娘，味道差了点，火候掌握不太好。”
　　孙红梅差点急眼，为了怀中孙子，忍了又忍，“有得吃就不错了，哪家婆婆像我这么憋的，还给儿媳做饭？你去大队里找找还有第二人不？！”
　　李秀英：“我不仅能让婆婆给我做饭，还能让没啥关系的大婶给我做饭，娘你信不？”
　　“我不信！”
　　李秀英：“这太简单了，出门告诉大队里大婶们，投机倒把不好，给她们钱票不可能，但孩子和我吃啥，照顾我们的婶子就能吃啥，这样上赶着来找我们的婶子们一抓一大把，您还信吗？”
　　“……我说不过你！”孙红梅没了气焰。
　　李秀英放下碗筷拍掌，“您还知道说不过呢，哪您老干啥成天上赶着找虐呢，活着低调点不好吗？”
　　孙红梅看了眼怀里孙子，哑着嗓子喊：“当家的……”
　　这是去告状了。
　　等孙红梅一走，李秀英将象征性抛了俩口的饭拨一边，取出仓库里早早备好的月子餐开始享用起来。让孙红梅做饭只是个掩饰，她真正吃的还是仓库里的东西。
　　见孙红梅哭着回来，顾富英端起碗，背对着老伴，即便这样，孙红梅依旧绕到他跟前，跟他面对面哭诉，“你瞧瞧那不省心的，成天都是怎么跟我呛声的？有她这么做儿媳的嘛？她还想将家里肉送到外人嘴里！洗衣服做饭谁不会啊？干啥用那些外人？我做饭咋难吃了？”
　　见顾富英看自己眼神越来越怪异，孙红梅头皮发麻，“咋、咋了，当家的？”
　　爱国看了看奶半天，说出了众人心声，“奶，你跟外人争宠吗？”
　　啥？争宠？跟外人？为李秀英？！
　　孙红梅如跳脚的猫，连宝贝孙子都顾不上了，塞孙子亲爹怀里，义愤填膺道：“吃你的饭吧，可真会膈应人！赶紧吃完就回自个家去！明天不准来了！”
　　小胖子还不知道发生了啥，说错了啥话，愁眉苦脸道：“明天不能来了呀？”
　　李秀英做月子这期间，顿顿鱼肉，小胖子又回到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一听以后不能来拉，整个人像腌了的菜。
　　这个家里的家事，大牛从来不参与，就跟透明人一样，白天吃了饭上工，上完工吃午饭休息，下午又接着上工，晚上吃了饭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其实有大牛帮忖着，孙红梅带孩子不至于那么累，更何况孙红梅带孙子乐在其中，就连小胖子在孙红梅那儿都失宠了。
　　晚上大牛都会出去一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自个家的。唯一知情的李秀英夫妇没插手这件事。
　　一是大牛觉醒了记忆，不再是农村孤寡的孩子，实际上年纪估计和顾长亭差不多大；二是即便管了，对方也不会听，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有自己注意。


第86章 拉臭臭
　　大牛照常去了深山摸野味。
　　他可以确定，梦境里的世界真实出现过，是他上辈子经历过的，按照梦境里的时间线，他这个时候已经冒充成年人去当兵了。他的个头和长相完全可以冒充成年。
　　可他这辈子想陪在英婶一家身边久些，等他都安排妥当了再走。
　　参军是一定要参军的，只有参军以后才有地位，才能护住想护住的人。
　　打到野味后，他连夜拖到镇上黑市去卖，又趁夜赶回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不是营养跟上了，身体还真吃不消，回来后的他沾床就睡。
　　第二日来到英婶家就发现一阵小异动。
　　他视线率先逡巡兰花花的小身影，见兰花花没出事，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来的人是娘家的大哥，李富强。
　　“大妹，你这生了，看大哥也没带啥好东西，这是咱家这年头囤的红薯干，拿过来给孩子当零嘴。”说这话的李富强见孙红梅给兰花花泡麦乳精喝，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液。
　　李秀英没起身，看了眼怀里的亲儿子，道：“大哥还带东西来，真是客气了……娘！快接着，快接着呀！”知道李富强是来求事的，她当然不会客气，至于能不能帮到？那就得看她心情了。
　　孙红梅刚泡好麦乳精，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道：“喊喊喊，喊什么喊，你没长手啊？”接过李富强的红薯干，语气更不好了，“哟亲家兄弟，你们李家就派了你一个人过来啊？”
　　她掂量了下手中那点红薯干，叹气，“这东西带的有点少啊。”
　　李富强尴尬地搓了搓掌心，“今年年景不好，家里也没多少粮食了。”
　　看在这点红薯干的份上，李秀英对孙红梅道：“娘，给我大哥冲点红糖水。”
　　“不用不用，那娘们喝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喝个啥劲儿。”
　　话是这么说，可这年头谁家不稀罕糖？糖可是金贵玩意儿，一般人家还真吃不起。
　　喝完一碗红糖水的李富强感慨，“哎，舒坦！”
　　李秀英：“大哥来找我啥事？”
　　“就是之前，你不是说拿粮食去疏通关系吗？你孩子也生了，这关系也该疏通得差不多了吧？”
　　李秀英愣了下，似乎把这坑人的话早八百年忘脑后了，摩挲了下自己后脑勺，找回了丁点记忆，恍然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李富强笑容出现了龟裂。
　　李秀英从不知心虚为何物，张口就来：“想起来了大哥，关系是疏通了，可人家买亲戚了呀。”
　　“那粮食呢？”李富强激动地问道。
　　“当然是拿去疏通关系了？”
　　李富强一脸绝望，许久，才打量起大妹这屋子，又来了精神，“大妹，哥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你看能不能借点粮食给哥？”
　　借粮食？
　　李秀英瞬间翻脸，“唷，大哥想借粮食啊？可这年头，借粮食出去有还的嘛？大哥这是要害死我啊，害死我们一家啊！”
　　李富强着急了，“我咋是害你呢？”
　　李富强话还没说完，李秀英就闻到空气里一阵恶臭。
　　她努力嗅了嗅，寻找恶臭来源，发现来自——自家亲儿子。
　　自家亲儿子！
　　亲的：）
　　不能打。
　　孩子还小，说都不能说。
　　即便拉了粑粑，亲儿子也冲她笑，甚至挥舞起了四肢，就跟翻了跟头的王八一样。李秀英拿亲儿子没办法，只能这么想。
　　把自己儿子形容成王八，王八爹是啥？也是王八。
　　一想到顾长亭跟王八划勾，李秀英破涕为笑。
　　孙红梅见状，“快把乖乖给我，哦哦哦，拉臭臭咯，奶给换裤子，换裤子咯～”
　　边哄着孙红梅边朝门外走去。
　　李富强有些央求的语气，“妹子，你救救哥吧，哥实在没办法了啊，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你忍心看你嫂子你大哥和你侄子饿死吗？”
　　“忍心。”李秀英冷酷无情、毫不迟疑地对上李富强的视线，道：“灾年最严重那会儿，你们和爹娘来求我的时候，不也这样吗？把粮食借给你们的我都能活下来，你咋不行呢？大哥啊，我看你精神头挺好的，还没走上绝路呢，再坚持坚持哈。等真正连路都走不动了，只剩下一口气了，你捎人给我带一句话，我铁定先去看看你，验验你是否真的走上绝路，再决定要不要救你。”
　　“你！”见李秀英这里走不通，李富强也恼了，“你就真见死不救！宁愿养着那群丫头片子，也不看哥一眼！”
　　“您这话说的，那群丫头片子来还能帮点忙，大哥你来了做了啥事？”
　　“我没空手来。”
　　“可你也喝了红糖水呀，红糖可金贵着呢，你那点红薯干能抵过？要不做点家务再走？正好，我家那小子刚不是拉了吗？你把裤子洗了，咱再考虑考虑。”
　　“你羞辱我！”
　　这年头男人确实不能下厨房做家务。
　　李秀英啧了声，“那您好走不送哈。”
　　“你真一点都不顾及？以后你在婆家受了委屈，还不是咱娘家人为你出头！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给自己留点退路吧？”
　　“谢啦。”李秀英面无表情地戳中事实，“把退路留给亲娘都不救的人，除非我脑子真退化了。”
　　等李富强被气走后，李秀英埋头闻了闻怀里的气味，差点没被熏吐了。
　　刚想下地，就被大牛给拦住，“英婶你干啥，亭叔让你最近都不要下地，好好养身体。”
　　李秀英指了指刚刚臭小子隔裤子拉粑粑的位置，“太臭了，得清理下。”
　　“要不，我帮您洗吧。”
　　李秀英点头，“也行，你和兰花花先出去。”
　　大牛拉着兰花花在门口等着。
　　晚上顾长亭回来的时候，李秀英顺嘴提了下，末了，嘲讽：“要不是你跟我说，还真不知道原主这娘家爹娘是咋教育孩子的，女娃都卖了换彩礼，又捏着这笔钱给儿子们娶媳妇儿，到头来没一个孝顺的。啧，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顾长亭不在状态，李秀英撞了撞他胳膊，“咋了这是？”
　　“媳妇儿，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嗯，你先说。”李秀英面无表情，内心开始酝酿情绪。


第87章 排除法
　　男人只有做了亏心事才这么心虚。
　　顾长亭上辈子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是刚在一起那会儿。
　　热恋初期，顾长亭就不在状态跑到她这儿来，开头白和今天一模一样。
　　接下来她知道顾长亭有个青梅竹马，口头上娃娃亲转来了学校——嗯，就是传说中原文女配。按照书里剧情，顾长亭是女配得不到的白月光，李秀英这个口腹蜜饯就是骗了白月光感情的绿茶婊，女配的头号情敌。
　　觉醒后的她也曾反思过这本小说的作者思维，女配不去跟女主抢男主，和她们这俩大反派叫什么劲儿？
　　大约知晓顾长亭话的方针后，李秀英努力平复下情绪。
　　没法子，他有洁癖和醋意，她没有吗？俩臭味相投的人才能凑一堆。
　　顾长亭：“原主婚前不是有个高中同学吗？家里挺有背景的，就因为原主没娶她，她家人就把原主弄回乡下了。今天我在县城里撞见那位高中同学了，她家人去了农场，以前似乎得罪了不少人，日子不好过。”
　　“所以？你动了恻隐之心？”
　　“哦，那倒没有，只是她求我救她。”
　　“你救了？”
　　“哪能呢，就算当年的事是她家人做的，她也是得益一方，得为她家人行为买单不是。”
　　“所以？”
　　“所以，我让她自己报警，哦不，报公安。”
　　“你能不能说话别说一半。”李秀英被对方忐忑态度以及犹豫的眼神和语气弄得有些烦了。
　　顾长亭：“能啊，但那人似乎已经疯了，跑我那儿说我耍流氓，谁靠近就伤害谁，只听我的话，看我眼神行事，只要我离开了视线，她就上吊自杀，公安也拿她没办法。所以我让她先住进咱县城的院子了。”
　　话刚说完，他就见李秀英眼神有些冰冷。
　　顾长亭没底，“英子，我和她没丁点关系，就看她可怜而已……”
　　“我让王癞子住咱镇上院子，你乐意吗？”
　　“当然不行！”
　　“为啥不乐意？他那么可怜，都被放农场去了，得有多少人欺负啊，这辈子都脱不了劳改的罪名，这么可怜了，你为啥不乐意？你真不善良。”
　　“……”顾长亭脸像吃了屎一样。
　　李秀英单手撑着下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况且王癞子喜欢的是原来的李秀英，不跟县城里那位一样情况吗？那位不是也只喜欢原来的顾长亭吗？”
　　良久，顾长亭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来，跟我说说。”
　　“不管她疯不疯，明天去县城，我一定把她撵出去，管她可不可怜，真疯还是假疯，都与咱无关。咱关上门好好过日子成不。”
　　李秀英冷哼哼一声。
　　顾长亭情意绵绵道：“英子……”
　　李秀英翻身跨座在对方腰肢上，后者有些担心，“英子你快下来，还没好利索呢。”
　　她俯下身，掌心轻拍他的脸颊，“我告诉你顾长亭。”
　　“行行行，我都听着呢，快下来……”
　　李秀英直视他的黑眸。
　　平时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颓然消散，只剩下满目的平静如水。
　　李秀英：“无论什么情况，什么背景，什么情有可原，什么状态下，一旦我发现你做了对不起我，让我反感恶心的事，我宁愿和其他人在一起，也不会回头再看你一眼，懂了没？”
　　顾长亭瞳孔一缩，似乎意识到什么，手紧攥着她胳膊，也顾不上她身体情况，将她揽入怀中，想紧紧镶嵌在自己身体里，与自己骨髓相融，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永远不会的，英子。”
　　“光是想到你和其他人在一起的场景……我没法想。”有这种想法，他都想着毁灭世界，让所有人陪葬。
　　他无法想象她和其他人在一起场面。
　　顾长亭嗓音有些颤抖，说不出来的骇怕开始蔓延，传达四肢百骸，让他有些震惊甚至抵触。
　　顾长亭：“我明天就把钱芽撵走。”
　　“等等，钱芽？”
　　顾长亭点头，“钱财的钱，豆芽的芽。”
　　这个名字刚冒出脑海，一段原著剧情便袭来。
　　钱芽是钱月儿的亲戚，出事也是在大动荡那场年代，出事后钱芽就投奔了结婚有几年的钱月儿。大牛面对钱月儿降智，其他人可不是，面对突然投奔来的亲戚，先是查了下背景。
　　不查还不知道，钱芽是害大牛亭叔在乡下埋没了一辈子的，那时候亭叔英婶因为兰花的事早逝，这新仇旧恨可不得算在一路来？大牛很快把钱芽处理了，原著里，为这事，钱月儿和大牛闹了不小脾气。
　　这也是李秀英不反对大牛继续呆在老顾家的原因，在剧情影响下，大牛还能想起曾经恩情为以前的顾长亭报仇雪恨，可想而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如同丧尸末日里的她和顾长亭，明明手段高超，创造了自己的王国，还是死因为傻白甜女主。
　　秉着同病相怜，即便知晓有些事隔阂，但她还是能欣然接受大牛。
　　至于大牛与兰花花，她更尊重兰花花以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顾长亭：“怎么了？”
　　李秀英从对方身上下来，躺床上没再吭声，“我先睡了，别打扰我。”
　　实际上是与系统在交流。
　　李秀英：我在接收剧情的时候发现，这个钱芽投奔女主的时间和兰花花意外去世的时间点吻合啊，所以……咱们来猜测下，兰花花去世不是意外，而是钱芽为之？她既然能去投奔女主，说明她并不是真疯，而是装疯？而兰花花去世后，我和亭哥，哦不，也或许是原主夫妻是想和钱芽同归于尽，结果被反杀了？实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钱芽并不是无路可走，她还有靠山？也还有其他可能，我和亭哥，哦不又或许是原主夫妻真是意外去世的？
　　李秀英：那么问题来了，即便我和亭哥表现再怎么疼爱兰花花，其实心底还是拿她当便宜闺女，不可能郁郁而终。所以，以下只有这几种可能。
　　李秀英：一，原著里兰花花的爹娘是我和亭哥，我们是被反杀，但这种可能性很低，除非受到剧情影响；二，原主里是兰花花的亲爹娘，他们是被反杀，也有可能是郁郁而终。
　　李秀英笑了：其实这种情况下，运用排除法，就可以把最后一种可能性排除了。


第88章 正常人会吃狗屎吗
　　统子：！！！这界宿主太难带了！
　　李秀英沉思：也不对，经过我观察，亭哥所在的时候，就会有bug出现，不会受到剧情影响，所以——亭哥也觉醒了？！没觉醒前的亭哥才受到剧情影响？
　　李秀英：太奇怪了，亭哥不受影响的触发条件究竟是什么？
　　李秀英想了一晚上都没想通，最后决定提前做完月子，其实也快一个月了，现在在李秀英急切的眼里，她只想快点找寻真相。
　　她想一起去镇上的想法现编了个，“这个钱芽，照你的说法，她爹娘得罪过不少人，即便疯了，是怎么做到现在都安然无恙的？她是不是假疯为了躲避债主？她背后是不是有人帮她？”
　　顾长亭看着她那张脸，许久，叹气：“英子，在我面前不用掩饰，你要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
　　李秀英尬笑了俩笑，“职业习惯，职业习惯。”
　　“你说你不去当传销头子，不是屈才了吗？”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煞有其事道：“我看行，要不八九十年代开整？”
　　顾长亭：“……”没有谁能跟上你胡编乱造的速度。
　　院子里的钱芽撬了颗杏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开吃。
　　这要放以前，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谁想有朝一日爸妈会出事？
　　她也不嫌杏子酸，现在只要能填饱肚子，啥她都能接受。
　　现在她只想等顾长亭回来。
　　学生时代她就迷恋这个男人，谁知道对方宁愿娶个村姑也不答应入赘。后来她在大学里遇到了前夫，俩人从相恋到结婚很快，但家里一出事，前夫就离了婚。
　　今天看到曾经的初恋，她才开始羡慕。
　　如果是顾长亭，他就不会抛弃自己。
　　他连村姑都敢娶，还怕受到家里连累吗？当年爸妈把顾长亭弄回乡下，顾长亭堂堂高中生不还是和村姑恩恩爱爱？现在闯荡出来了，在县城有了份正式的职业，还买了院子。
　　真好啊……
　　当年她要是再坚持下，是不是就和顾长亭在一起了，孩子都有了？即便爸妈出事，也还有一份依靠，不像现在……
　　钱芽眸底闪过一丝阴霾。
　　其实也不是没有选择，可那是最下下策的选择，也是她最不想选的。
　　院门传来动静，钱芽双眸逐渐呆滞涣散，有些疯疯癫癫的戳着自己指头，希冀地看向院门口的方向。
　　来的人是顾长亭，还有……一个女人？
　　钱芽心头一震，就见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优哉游哉地围着她转了圈。
　　“亭哥，她就是那个对你纠缠不休的疯子啊？”
　　钱芽见向来儒雅的顾长亭点头应道：“是。”
　　钱芽大约猜到这个女人是谁了。
　　那个村姑——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村姑而已，可以这么漂亮？身材可以这么纤细？这哪是村姑？曾经京市的千金小姐怕是都没这样的容颜和慵懒的气质吧。
　　就这样漂亮的女人，说出的话却恶毒至极。
　　“亭哥，其实考验这个女人真疯还是假疯太简单了。”
　　顾长亭配合道：“怎么做？”
　　“正常人会吃狗屎吗？”
　　“……”顾长亭差点没忍住，幸好在媳妇儿面前崩住了。
　　李秀英侃侃而谈，“正常人当然不会，但咱们端着热乎的狗屎，告诉疯子这是美味，食物，闻着臭吃着香，她肯定会尝试的。”
　　“……你说得对。”他能咋办？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呗。
　　李秀英叹了口气，兴致勃勃少了些，“可惜假疯的人也会卧薪尝胆，这个方法如果不管用，咱还可以试探她别的。”
　　钱芽：！！！！你们是魔鬼吗？！
　　顾长亭面无表情地配合：“你还有其他法子？”
　　“简单啊，女人最在意什么？当然是那张小脸蛋了。我们只要告诉她，吃一斤肉就得在自己脸上划一刀……反正是她自己划的，我们可没直接伤害她，她是自愿的，咱也泛不着负法律责任，对不。”
　　亭哥捞起袖子，道：“先实行哪个方案？”
　　钱芽：！好可怕！她想回家。
　　似乎看穿钱芽想装傻离开的意图，李秀英下瞬将她压在地上，将对方胳膊反钳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钱芽的后脑勺，声线冰冷道：“既然能听懂我们说的话，想必钱芽同志并不是真疯是吗？”
　　钱芽没吭声。
　　李秀英也没太在意，继续道：“装疯，住进曾经爱慕对象院子里，我很怀疑钱芽同志的用心啊，这是想搞破鞋吗？”
　　搞破鞋意味着什么，钱芽比她还清楚。
　　钱芽浑身打了个冷颤，声音不再疯疯癫癫，“抱歉，我不是有意这么做，但我知道顾同学一直很善良，不会放任我一个‘疯子’在外面任由人欺负。”
　　李秀英起身，拍了拍手，“行吧，原谅你了。”
　　钱芽：？？？就这么简单？
　　见钱芽一副怀疑的表情，李秀英露出洁白的贝齿，“怎么，不相信？难道你更倾向于我直接报公安解决这次问题？”
　　钱芽连忙起身，见对方没阻拦，趔趔趄趄离开。
　　等钱芽的身影远去，顾长亭才道：“就这么放过她？”
　　“放长线钓大鱼。”李秀英言简意赅道。
　　顾长亭打了个ok的手势，亦趋亦步地随着李秀英步伐离开小院。
　　不得不说，顾长亭精神系异能可比后世监控好使多了。监控都是固定在某个地方，还存在死角，画面模糊，声音不清晰的情况，但这些缺点化作优点，顾长亭的精神系异能完全具备。
　　很快，李秀英夫妻跟到县城革委会处。
　　俩人相视一下，明白了个大概。
　　钱芽以前是天之娇女，爱慕自己的人很多，即便结了婚，也有人对自己虎视眈眈，不过她从来不理会就是了。除了这次外。
　　她能平安躲过搜查，是革委会主任给她提的意见——装疯。
　　可她躲过了，家人却不能豁免。
　　一夕从天之娇女变成人人喊打的疯子只在一瞬，人生大起大落尝了个遍，而曾经爱慕过她的某大院不学无术的二流子摇身一变成了革委会主任，还提醒她，若想回到从前，就得满足他一次。


第89章 零距离接触
　　当时她恨这革委会主任恨得咬牙切齿。
　　他是在折辱谁？羞辱谁？！
　　现在……
　　她将这层恨转嫁到同性的李秀英身上。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人生不如意，恨一个人到极致，但对方地位太高，她拿这个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就会将这层恨转嫁到同样得罪自己且好惹的人物身上。
　　这属于什么？能灭一次恨意，消一次火，总比一直受委屈一直憋屈的好。
　　她只在革委会转悠了下，就来到革委会主任背着老婆买的小院落。
　　她洗干净一身，乖巧地坐在床沿边，死死抓住被褥，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依旧选择这条不归路。
　　没等多久，革委会主任——年纪大到能当她叔，且头发稀疏，油腻感十足的男人出现。
　　对方搓了搓双手，笑时一嘴黄牙，“我的小宝贝，你终于来了……”
　　钱芽忍住恶心，想到那个村姑威胁自己的话，她恶狠狠道：“我有个条件。”
　　对方色欲瞬间淡去不少，“哦，条件啊，你先说来听听。”
　　钱芽：“也不需要你费多大心神，对方是个村姑，她男人似乎有工作，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没你官职高。我的要求，只是想要那个村姑毁容而已。”
　　对方瞬间来了兴致，“想不到我们向来清高的芽儿也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不过也是，你爸妈都那样，你能好到哪儿去？平时装的辛苦吧。”
　　他坐在床沿边，手游走在她滑嫩的手背上。
　　那触感，恶心的钱芽险些吐了。
　　她想抽回自己手，却被对方反手握住，对方装成深情款款的模样，“可是咋办，我就喜欢你这种坏女人，你越坏，我越喜欢。”
　　下瞬，浓烈的口臭味袭来……
　　钱芽一想到这样一张嘴在自己如花似雪的肌肤上游走，那种油腻感以及排斥瞬间袭来，她头一偏，干呕了起来。
　　革委会主任瞧着没说啥，但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等钱芽缓过劲儿来，才反手钳住对方胳膊，强行压了上去……
　　现场直播差不多告一段落，顾长亭递给李秀英一根看戏后的棒棒糖，“现在去匿名举报？”
　　李秀英眉梢一扬，“知道你还愣着？”
　　“那你等我，媳妇儿。”
　　李秀英踹了脚他的小腿肚，赶紧滚。
　　等顾长亭疾步离开后，李秀英才开始整理思绪。
　　三种可能性，已经排除一种可能，无论是原主夫妻还是她和亭哥，都被这样的蠢货反杀了。
　　她似乎忘了重要的中枢纽扣。
　　都说一孕傻三年，即便是李秀英也不假。
　　许久，似打通了天灵盖，她对系统道：怎么可能是原主夫妻，他们就跟俩头老黄牛一样一味付出，能分家？不分家怎么资助大牛？分家时间点是亭哥受伤后，若是原主夫妻，受伤也是被抛弃的存在，真按照顾富英的理论分家，还有能力资助大牛？能让大牛感激到终身愧疚？
　　似想通了这点，李秀英笃定道：所以，这个世界我们来过，还是在没有觉醒时，受到剧情影响！
　　系统：……不想说话。
　　李秀英：你怎么不说话？又被我猜中了？为什么以前亭哥受到影响，现在没有呢，甚至还屏蔽掉天道处罚？
　　李秀英：看来，又是我自言自语的一天了。
　　没多久，院内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打骂声，其中夹杂着钱芽哭泣求饶声。
　　随即，顾长亭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我顺道去打听了下，这男的有原配呢，我报公安的同时，还让人通知原配去捉奸，公安同志紧随其后，刺不刺激？”
　　“走吧。”
　　见李秀英神情冷淡，顾长亭绕到她跟前，逆向而行，边道：“咋了这是？还生气？”
　　李秀英盯着他那张隽脸摇头。
　　顾长亭摸了摸自己脸颊，笑道：“被我迷到了？放心李秀英同志，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
　　李秀英当真了，“你发誓。”
　　“这还用发誓？”反问完，他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顾长亭对天发誓，此生此世来生来世只爱李秀英一个女人，以后，未来，生生世世只有李秀英一个女人，如有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我自愿的。”心甘情愿奉献自己一颗心。
　　反正这颗心都是为你而跳动。
　　革委会主任犯了罪一视同仁，与钱芽被捆绑游历了下，就被下派到其他地方做苦力去了。
　　历史的巨轮还没开始，小小县城似乎与前世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钱芽这出，顾长亭殷勤献得更甚了，每个月钱票全数上缴，自己还赚点外快养家糊口，要么外块钱就买当下流行的小物件送给李秀英当惊喜。虽说李秀英嫌老气，但第二天依旧会戴上顾长亭买的小惊喜。
　　天气冷下来，顾长亭遵循了下李秀英的意见，“英子，现在有一男一女了，你还想再要孩子吗？”
　　李秀英摇头，“戴套吧，生孩子太疼了。”
　　隔天，顾长亭就去市里做了个手术，当李秀英知道后，顾长亭已经休憩了一周，能正常行如了。
　　李秀英一脸茫然，就算平时再怎么玩笑，但她还是知道这种手术对男性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呀？”
　　顾长亭愁眉苦脸，半天才叹息，“为什么？戴套不爽，避孕药有害身体，只有这个办法了。”完毕，顾长亭展开双臂，“英子，今晚咱又可以零距离接触了！”
　　李秀英抬手就给他脑袋瓜一颗爆栗，“成天的，想啥呢你！脑子里就一堆黄水了是吧？”
　　顾长亭也不生气，双手将自己脸捧成一朵花，“脑子里还有你啊。”
　　李秀英满头黑线，“你拿我和你脑子里黄水相比是吧？”
　　“当然不是，你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莲，哪能跟黄水相比。不过真对你连那点意思都没有，我还是男人嘛？性是由爱而为之，英子清涟的同时，不能总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吧？毕竟你老公还是一介凡人呢。”
　　李秀英瞬间破笑，“就你会说话。”
　　“这不跟你学的嘛，都是英子同学教的好。”


第90章 结扎
　　李秀英来找人是过了孙红梅老夫妻眼的。
　　回去的汽车上，李秀英用红抹布将自己脸围得严严实实，再有个顾长亭挡在跟前，一时间没人发现李秀英容颜有多出色。
　　找到位置后，她才对身侧坐下的男人道：“你回去咋解释自己消失这么久？”
　　“做手术了呗。”
　　“啥手术？”
　　“结扎。”
　　得，这货对老夫妻连敷衍的撒谎都懒得说。
　　李秀英扫了眼四周，没发现有人看向这边，才低声道：“你能不能低调点。”
　　“也行，回去你让我开开荤。”
　　“……我可去你的吧，手术才多久，你这就能上手了？你也不怕把自己搞废了。”
　　顾长亭如同古人背书般摇晃了下脑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真是鬼迷了心窍。
　　李秀英威逼加利诱，顾长亭才勉强撒谎。
　　顾长亭委屈道：“那答应我的姿势不能少。”
　　李秀英数落，“瞧把你能的，你这是早挖了陷阱等着我啊。”
　　“还说我呢，秀英同志不也经常怼便宜娘吗？怎么这会儿在意起便宜爹娘的感受呢？不惜牺牲自己满足我的癖好？”
　　李秀英面色如常：“第一，看在孙红梅辛苦照顾咱儿子的份上，给她一份薄面，第二，这不叫牺牲自己，你的癖好就是我的癖好。”
　　顾长亭乐得直不起腰来，轻捏她的脸颊道：“李秀英同志，我就喜欢你的厚脸皮，可爱。”
　　“哼哼，我可爱的点多着呢。”
　　“对对对，除了厚脸皮，那嘴皮子功夫也是一绝，记得把这份可爱延续下去，咱孩子得向咱们对齐，组成可爱天团。”
　　“……你闭嘴吧。”还天团，超纲了，这是六十年代！
　　“有本事堵住我的嘴呀。”顾长亭厚唇嘟起，身后大尾巴狡猾地摇晃着。
　　李秀英将那张邀吻的唇捏成鸭子扁嘴。
　　欲求不满的顾长亭哀怨的小眼神紧攥着李秀英。
　　李秀英被盯得头皮发麻，连他眼也给捂上了，“乖，听话。”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头大尾巴狼瞬间摇变成乖巧金毛，她手中就差一颗逗狗的绣球了= =
　　顾家生产队，远远的，顾富英就抽着烟等着了。
　　见俩人平安回来，也没多问，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
　　李秀英与顾长亭对视一下，顾长亭主动问：“爹，娘呢？”
　　“下地了。”
　　李秀英忙于工作的时候，孩子还是孙红梅带的。这年景，带娃不可能在屋里养着，得下地背着娃。即便心疼自家孩子黑了，也得遵守当代规则，谁让孩子是六零后呢。
　　“现在地里还有东西？”
　　顾富英：“地里结冰了，村长担心影响来年土质，组织了人凿开。也不敢背着孩子做太大动作，娃让放牛的大牛带了。”
　　顾长亭点头，“我早说了那半大点孩子就得做轻省的活儿，不然多影响骨骼发育，以后长不高，大牛也不好说媳妇儿。”
　　“家里多养张嘴，真让那孩子轻松点，不得被别人当冤大头？放心，爹这点主意能拿，也不会熬坏那孩子。”
　　等中午做饭，李秀英油水下的重，还特地做了众口除她外都爱的红烧肉。
　　孙红梅痛心疾首，“你又嚯嚯家里油！这得多少钱呐。”
　　李秀英将快要夹进孙红梅碗里的肉反方向一转，肉进了顾长亭碗里。她笑颜如花，“亭哥，多吃点，得好好补补。”
　　孙红梅大约习惯李秀英这脾气，没再闹啥，毕竟肉就那么一碗，夹筷速度慢了，可就啥都捞不到了。
　　等吃过饭，李秀英让大牛带着孩子们出去玩，才眼神示意了下顾长亭。
　　别撒谎了，孙红梅她不值得，该咋来就咋来。
　　顾长亭干咳了俩声，连丁点掩饰都没有，道：“爹，娘，你们一定好奇我消失这几天干嘛去了？其实没做啥，就是结了个扎而已。”
　　结了个扎。
　　结扎。
　　而已？！
　　孙红梅险些晕厥了过去，顾富英手中的烟灰抖了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长亭，“你说了个啥？”
　　顾长亭：“结扎，我。”
　　嘿，还用倒叙手法。
　　这可不把顾富英给激怒了嘛。
　　长这么大，老二什么时候不是富养着？即便老二叛逆娶了李秀英，顾富英也没说啥，顶多拿劳动力来偿还罢了。
　　这会儿是动了真格，捞起手中烟杆就往顾长亭身上砸。
　　顾长亭边跳脱边劝：“爹您小心点，门槛儿门槛儿！别摔着咯！您这么大岁数，也跑不过我，要不别打了……欸欸欸，爹，疼！轻点……”
　　声音渐行渐远，李秀英看得津津有味，嘴里就差瓜子花生看戏了。
　　突兀，肩膀一沉，她扭头一看，孙红梅下一个拳头差点砸过来。
　　她半空拦截孙红梅的拳头，用力往后一甩，对方趔趄地跌坐在地。
　　孙红梅刚想破口大骂，就对上李秀英居高临下冷冰冰的眼神。孙红梅咽了咽唾液，最终化作低声哭泣，“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哦，娶回来你这么个婆娘。可怜我家亭子哦，造孽哦，这辈子毁了唷……”
　　李秀英蹲下身，单手撑着下颚，惬意地观赏孙红梅的丑态，眼神却冷冰冰的，“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孙红梅噎了噎，“我、我管你讨厌什么……”
　　“我这个人怕疼，最讨厌有人对我动手。老太太，咱生活了也有段时间了，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头上撒野？”孙红梅一张脸憋得发青，李秀英依旧道：“看来亭哥是你命，别说结扎以后有可能会恢复，现在我就是让亭哥自宫，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你信不。”
　　“你敢！”孙红梅没了底气。
　　李秀英起身，双手插进裤兜，道：“不过亭哥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何必伤害我重要的人来让厌恶的人痛心呢，这笔买卖划不了，毕竟还有其他办法让这个人约束自己行为，是吧？”
　　难道是，难道是……
　　孙红梅似乎猜到了李秀英的惩罚。
　　李秀英笑容逐渐扩大，“我决定带着除了爹娘以外的一家人去镇上小住一阵子，娘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少了爹娘的家，是家吗？！
　　李秀英：“时间就定……半年，咋样？”
　　“……”人到中年，她就要面对当家的离婚要求吗？


第91章 惩罚
　　本该是顾长亭的惩罚，最终衍变成顾富英老夫妻也参与其中。
　　顾富英倒是没和孙红梅闹离婚，就是李秀英一家回来没多久，再一次搬去镇上后，顾富英只顾着埋头苦干，没咋搭理孙红梅了。
　　这，孙红梅哪受得了？
　　一肚子苦水往心里倒，实在受不了了，才同顾富英哭诉：“当家的，你咋滴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也怪我做错了事？”
　　顾富英抬头看了眼老伴，问了句，“他们一家子，大概得待多久？”
　　“半、半年……”孙红梅心虚道。
　　顾富英扭过头，不再看罪魁祸首。
　　孙红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命苦啊……”
　　作为审判家中命脉的李秀英，这会儿在带娃上难住了。
　　还别说，孙红梅虽然喜欢瞎比比，但在带孩子上还真有一手，省去了李秀英不少麻烦，现在换她来，还真只能和孩子干瞪眼了。
　　也幸好狗蛋比后世娇惯的孩子好许多，不哭不闹，经常对着熟人笑。
　　大牛被李秀英带来小镇的原因：辅助带娃。
　　李秀英向内心几十岁的小孩胡诌起来，也丝毫不带虚的，“大牛啊，你也大了，有些事英婶瞒不过你，家里之所以生活开得好，还不是咱工作黑市俩头跑？当然，这话自家人说说也就算了，别告诉其他人。”
　　即便李秀英没挑明，大牛也猜到了。
　　李秀英：“可你看看现在，这都是个什么事啊，你亭叔尽干些让老人糟心的事，咱这要不躲远点，你亭叔这条命可就没了。”
　　大牛：“……”大可不必。他当时瞧着顾爷爷打亭叔也不是很重。
　　“现在问题来了，你亭叔命是保住了，可孩子谁来带？我平时做完事回家还可以，但……”
　　大牛：“我是个大人了，带孩子能行。”
　　李秀英破涕为笑，“好孩子，就等你这句话呢。”
　　“……”
　　李秀英可不会因压榨童工感到心虚，毕竟大牛带孩子只是个辅助，真正带孩子的可是顾长亭。
　　李秀英现在会在没人的时候，动不动就踹顾长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结扎的根本目的，还是想赎罪吧。”
　　“我赎哪门子的罪？”
　　“那啥，你对那个啥钱芽，不是动了恻隐之心？”
　　顾长亭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显然是被李秀英猜中了。
　　李秀英冷哼哼，“以为结扎就是补偿了，赎罪了？”
　　顾长亭捏了捏她的肩膀，“我顾长亭绝对服从组织安排。”
　　“照顾孩子，感受下当妈的痛苦。”
　　顾长亭原想带孩子有啥难的？
　　后来才发现，真特么庆幸结扎了，这要再生个，英子同志又发派他带孩子，这不得要他命吗？
　　俗话说的好，生娃只生一个好。俗话诚不我欺。
　　半年时间，顾长亭生生累掉了五斤肉，原本体重不高的他更是雪上加霜。别提晚上施行某些姿势的事了，就是睡眠时间都不够，直到能回大队，这才结束了噩梦的缠绕，睡了一个安稳觉。
　　狗蛋一直喝的奶粉，长得肥嘟嘟粉嫩嫩的，每个见了的都得多问几句给娃儿喂的啥。李秀英很少带孩子出去，遇到这种情况就吹嘘孩子身子骨在娘胎里养的就好，吃不起猪肉，就买骨头或者鱼回来补，再怎么着也不能饿着孩子。
　　三年特殊时期刚过去，整个县城还没缓过神来，但有县长的英明带领，饿死人的机率比其他地方少之又少，其中也有李秀英夫妻放物资进黑市的缘故。当然，夫妻俩赚得金钵满盆。家禽自然没人日子好过，但有点子物件，或者运气好有关系的，还是能买到东西回来补。
　　城里还好，乡下就遭殃了，特别是李秀英夫妇没穿来前，不仅是土里的虫子、蚯蚓在挖着吃，就连观音土也有人在碰。
　　对于这影响力颇大的李秀英正在给儿子改裤衩，是淘宝上买的布料，在跟着院子四周大妈们请教了番后，正式开始实行的操作。
　　兰花花一回来就喊道：“娘，兰花花回来啦！”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凉白开就跑去看弟弟了。
　　是的。
　　现在兰花花不黏娘了，对亲人的弟弟很是喜爱，其程度可以称得上是由好奇衍生成的喜爱。
　　大牛这会儿在学写字。
　　他有了前世完整的记忆，但在他人眼底，他还是个大字不识，没有背景的孩子。前世他上过军校，写得一手好字，也在军校毕业，文化程度不止高中。可现在得从头来过……
　　当英婶夸他学习能力快的时候，他还心虚过。只有文化程度能决定以后晋升，天知道前世为了提高文化程度，他废了常人几倍的努力和时间。
　　英婶和亭叔有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渐渐的，他那层心虚少了不少。
　　奇怪，前世他的记忆里是怎么觉得这对夫妻是普通夫妻的？
　　普通夫妻能在黑市里搞来这么好的物资？就连七十年代，他身为军官都没这么好待遇，京城也没听说……
　　大牛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回过神来，就对上兰花花那张放大的脸。
　　“怎么了？”
　　兰花花摇头，许久，才道：“大牛哥，娘说了你别一个人多想，真要有什么事，记得跟爹娘商量，咱们是一家人不是。”
　　大牛眸子越来越柔软，揉了揉兰花花的发梢，“大牛哥知道，刚刚也没多想，在发呆呢。”
　　“真哒？”兰花花歪头道。
　　“真的。”大牛点头，招呼兰花花道：“快过来看弟弟。”
　　兰花花撒丫子就奔，比大牛脚步快多了。
　　弟弟还是奶呼呼的，但知道认人了，这会儿见一个是小奶妈子，一个是小姐姐，笑得那叫欢快，甚至还放了几个噗噗的响屁庆祝。
　　兰花花连忙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故作嫌弃地扇了扇，“臭臭，弟弟臭臭。”
　　似乎听懂了姐姐的话，狗蛋手也不挥舞了，整个人就跟腌儿吧唧的白菜，可怜巴巴的。
　　兰花花赶紧搂着弟弟安抚，“不臭不臭，弟弟不臭。”
　　大牛笑得直乐。


第92章 各参半
　　孩子一放顾家大队，李秀英夫妻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恨不得一头就载进工作里，不愿意看亲儿子一眼。
　　倒是孙红梅抱着狗蛋亲了又亲，黏黏糊糊，腻腻哒哒，在接受李秀英冷漠视线后，孙红梅的态度才有所收敛。
　　孙红梅背着宝贝孙子，干活都贼实有劲儿，一看就跟着半年里精神头儿不一样。
　　“哟，红梅，你孙子回来了。”
　　“瞧把你高兴的。”
　　“是啊红梅，谁家儿媳敢把婆婆丢大队这么久的？红梅你都不气的？”
　　“她敢气啥，她有啥本事气的？被自家儿媳压一个头，出息，呵。”赵婶，也就是被孙红梅曾气晕过去的妇女道。
　　孙红梅也不带虚的，开口就怼赵婶，“哟，你好意思说我呢，敢跟自家婆婆呛声的，大队也找不到第二人了吧，你家可不就有一位？你有孙子怎样，孙子跟你亲吗？不像我，瞅瞅我家孙子俊的，天天跟奶亲咯，对吧狗蛋！～”
　　狗蛋捧场地挥舞俩只小肉胳膊，笑起来就跟福娃娃似的，让四周婶子们看得心都化了。
　　“哎呦喂红梅，你这孙子长得可真俊嘞。”
　　“是呀，好有福气唷，以后肯定是这个。”其中一个婶子竖起大拇指。
　　“谁家娃儿有红梅家狗蛋长得好唷，秀英可真会生嘞。”
　　赵婶没说话，心底也酸溜溜的。她家儿子是个白眼狼，儿媳不尊重自己，孙子也不跟自己亲，关键是自家孙子确实比不过孙红梅家的！
　　拖着疲惫身体回家，自家儿媳就吆喝：“娘，今晚吃啥？”
　　孙子嚷嚷：“奶，吃糖，吃糖！”
　　赵婶还没说话，儿媳就打了下孙子，“吃吃吃，吃什么吃，糖？家里哪来的糖给你吃，我都没吃上呢，还轮得上你的份？”
　　赵婶连忙拉着孙子，心疼道：“快让奶看看，疼不疼呀？你咋回事！对孩子动什么手！”
　　赵婶一凶，孙子立刻就不哭了，心偏向自家亲娘，骂赵婶道：“奶坏，骂娘！坏奶！”
　　赵婶手脚无措，再看一旁冷漠的儿子，心头第一次觉得孙红梅说得对。
　　她还有本事说孙红梅？至少孙红梅儿子不敢对自家娘这样吧？李秀英不会让孙红梅做家务吧？孙子估计以后也不会为点小事顶撞奶吧？
　　这么一想，她有啥比得过孙红梅的？除了年轻时候，当姑娘家时……
　　李秀英这会儿学着视频做了杏子酒，刚放地窖，孙红梅等人就回来了，她抱了坛子去年买的出来，“爹娘，喝酒吗？”
　　孙红梅当然是：“喝！”
　　等顾长亭回来，全家一起开饭，李秀英率先提出照顾孩子，让孙红梅先吃，甚至给斟上酒……
　　孙红梅背脊发凉，怯怯地看向自家儿媳，不知道这婆娘又打的什么主意。
　　“爹，娘，有口气得率先跟你们通一下。”李秀英终于点名了正题。
　　顾富英似有了准备，问道：“好事还是坏事？”
　　李秀英斟酌了下，不确定道：“各参半？”
　　孙红梅急哄哄道：“怎么个参半法？”
　　李秀英就差手中放礼花了，道：“你们家儿子可牛逼了，之前不是在工会当司机吗？逮到机会在县长面前露了一手，现在给县长当司机啦！开心吗？”
　　顾富英抽着烟杆，没啥表情，“坏事呢？”
　　李秀英愁眉苦脸，说的话却丝毫没点悲情，甚至还夹杂着雀跃，“爹娘也知道县上院子也就那么大，我和亭哥都住不转呢，就得委屈爹娘继续呆在大队了。当然，要是咱攒够了前，买了间大院子，肯定会带爹娘一起来县上的。只是爹娘也知道，您们的宝贝孙子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至于什么时候攒够钱买大院子，我们心里也没个准数呢。”
　　顾富英看向自家儿子，后者纹丝不动。在知晓儿子态度后，顾富英瞬间老了十几岁。
　　有什么比明明选择了这个儿子，跟着这个儿子生活，但这儿子却站儿媳那边更痛苦的事呢？红梅说得对，儿子都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至于女儿……哎，不提也罢，家里那点老家底全被偷了，他们权当没有过这个女儿。
　　顾富英被迫点头，“我知道了。”
　　家里只余下孙红梅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李秀英夫妇门一关，算是隔绝了这层喧嚣。
　　将孩子诓睡后放进摇篮里，李秀英回眸，就见顾长亭一脸沉思，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心底想的是什么。
　　夫妻俩都没了刚才的惬意和笑容。
　　李秀英：“亭哥是怪我残忍吗？”
　　顾长亭摇头，“我可不是他们儿子，他们要怪只能怪真正的儿子已经被逼死了，咱现在还照顾他们，完全是看在这层身份的份上。要不是他们儿子儿媳，你看我还理他们不。”
　　李秀英奖励地亲了下他脸颊，“有觉悟。”
　　末了，李秀英道：“原主夫妇死了，他们不知道，误以为你是他们儿子。这种扎心窝子的做法，可比让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死了难过多了。”
　　死和分家是最难受的嘛？不，不是，一寸寸剥夺他们为人父母的权利，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选择的儿子是个“白眼狼”，倾注的事务得不到回报，这才是最难受的。
　　李秀英载着兰花花，身前缠着狗蛋，骑着自行车率先到达县上的院子，自家家当是通过赶牛车的顾大爷、顾长亭和大牛紧随其后。
　　到家后，压根不需要清理院子，定期有娘家大哥的五个侄女来打扫。
　　她将孩子放屋里摇篮里，让兰花花看着孩子，锁了屋门才敢去厨房做菜。
　　男人们吃饭都喜欢喝酒，李秀英做了几道下酒菜，有油炸花生米、酱牛肉、拍黄瓜，考虑到家里还有俩孩子，她做了红苕稀饭，热菜有番茄炒蛋和干煸四季豆。这么多菜其实只有一个荤菜，其他都是素菜，但油可用得不少。
　　夫妻俩留顾大爷吃饭，后者看着这一桌子菜，眼睛都绷直了。
　　乖乖，大队人说的果然不错，这亭子家过得可真是神仙日子啊。
　　李秀英谦虚地递过去一双筷子，“大爷，甭跟我们客气，吃吃吃。”


第93章 三妹外面有人了
　　喂孩子吃完饭，李秀英也吃的差不多了，将兰花花和大牛安顿好，就抱着狗蛋回了屋。
　　狗蛋属于好带的那款，但孩子总控制不住拉屎撒尿，饿了吃。奶粉都是偷着喂，更别说尿不湿了，这要用了，岂不是让人看出倪端了？更何况超时空东西被这个世界原著看见了，系统还不知道有啥惩罚。
　　电刑也分级的。
　　刚给狗蛋把完尿，娃又给饿了，她只好撩起衣摆喂奶。
　　狗蛋吃得滋滋有声，还没喂饱呢，顾长亭就喝得醉醺醺的闯进来，低嚷着跟儿子夺食。
　　李秀英脸微哂，“人走了吗？”
　　顾长亭点头，“能不走嘛，再不回去，咱院子能住得下人？”
　　这也是雇顾大爷赶牛车的缘故，让大队队员都看着，他们夫妻俩说的是事实，院子买的小，住不下爹娘，只能放爹娘在乡下。
　　李秀英将他那黑脑勺往边一拨，道：“你能不能正经点，都是当爹的人了，咋还跟孩子抢东西。”
　　“谁还不是家里宝了。”顾长亭喝醉了，眼神迷离，带着小幽怨地扫了眼自家儿子，最后一颗脑袋靠在自家媳妇儿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去前，还嘀咕了句：“早知道孩子能分去你一部分感情，就不生了……”
　　喝醉的人啥话都敢说。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指腹轻点了下男人额头，后者轻而易举往后栽了去。
　　她喂饱孩子后，将孩子放进摇篮里，踹了脚睡得深沉的顾长亭，找到里面的位置，为俩人盖上被褥睡起来。
　　半夜三更，被狗蛋哭喊声弄醒，李秀英踹了下顾长亭，“快去喂奶。”
　　顾长亭翻身起床，望向声源处。李秀英已经将仓库里恒温水给放在木质床头柜上，他按比例倒水和奶粉，摇晃了下，兑均后才抱起狗蛋，充当摇篮椅，诓着狗蛋哭声减小些，否则哭太大声，扯着喉咙灌奶容易被呛到。等到狗蛋哭得小了才将奶瓶往其嘴里怼。
　　世界总算清净了。
　　李秀英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起床后的李秀英看到换下的尿不湿和奶瓶，将其收进仓库。俩人带孩子的时候，才敢拿出这超时空又便利的东西来带孩子。
　　她打了个哈欠，就见顾长亭又疲惫地顶着一双黑眼圈。
　　顾长亭幽怨的小眼神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在折磨孙红梅他们，还是在磨我。”
　　李秀英噗嗤笑出声，理直气壮道：“都有。”
　　顾长亭没了脾气，“打个商量。”
　　“说来听听。”
　　“孩子偶尔晚上可以留给大牛照顾。”
　　李秀英委婉拒绝，“晚上睡不好觉，大牛长不了身体，万一熬成矮个咋办？”
　　回想那些言情小说中男主的人设，哪个大佬敢写矮个男主？这不得被读者劈死？
　　她也是为原剧情操碎了心啊，哎。
　　洞悉李秀英想法的系统：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啥货色，统子差点就信了呢。
　　顾长亭：“啥时候你对大牛也这么关心了？”
　　李秀英也表示惆怅，“大牛好歹也是咱现在在养吧？他对兰花花那态度，你觉得兰花花以后逃得掉？便宜女婿太矮，说出去丢人不。”
　　顾长亭：“……我记得你上次教育大牛，说是得看兰花花意见。”
　　“时代在变，咱得与时俱进嘛。”
　　“……”啥话都是你说了，他还能说个啥？
　　搬来县上后，除了李秀英，兰花花在县上上学，顾长亭在县城上班，只有她得去镇子厂里上班。
　　李秀英正发愁呢，之后发生的事始料未及，也让她解决了短暂的困难。
　　李秀英黑市生意还是交给张伟在做，所以与这个二妹李秀玉还是有人情上的来往，近段时间关系越来越密切。在知道她让娘家五个侄女做童工，哦不，划掉，是给五个侄女一个出路后，李秀玉对她态度越来越好，以前是迫于生计的感激，现在是真心实意觉得李秀英好。
　　李秀英当然没戳穿傻二妹幻想的泡泡。
　　伪圣母当久了，还别说，她真有种自己是好人的错觉了。
　　李秀玉匆匆来找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姐，不好了，三妹出事了！”
　　对于这个三妹，李秀英是有印象的，每次李秀玉提到三妹时都欲言又止，她不会主动提，也任由这个便宜三妹不存在。
　　这会儿一听，李秀英兴趣也不是很大，“怎么了？”
　　李秀玉觉得怪异，但没多想，毕竟人命关天，“大姐你快去看看吧，她快被她男人打死了！”
　　李家三姐妹嫁得都不好，至少在李秀英穿来前是这样。如果李秀玉还算在婚姻中遇到感情做慰藉，那这个三妹李秀立则是倒霉到极致。
　　李秀立嫁的是屠夫，还是丧过偶的屠夫。
　　解放前，这名屠夫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据说第一任妻子是被活活打死的，由于没有证据，所以谁都不敢惹事，更没人愿意将自家闺女嫁到这家。后来这名屠夫在肉联厂有了份好差事，就有些后爹后娘甚至寡妇动了心思，可那时候屠夫放话，只找漂亮的媳妇儿，不介意是城里还是乡下的。于是就有了三妹李秀立这出。
　　这些年李秀立过得并不好，经常挨打不说，有过俩个孩子，都因为家暴而胎死腹中了。
　　忍了许久，李秀玉补充道：“三妹虽然性子偏激，但人很好的，在我和阿伟去找大姐你之前，都是三妹在帮着我们家。后来是那个三妹夫发现了，差点把三妹给打死……我们这才没办法……”
　　李秀英恍然，“原来大姐是你最无奈的选择啊。”
　　李秀玉笨嘴笨脚的，“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秀英没逗她，道：“按你的说法，三妹这些年应该被打习惯了，咋今天就特例了？”
　　李秀玉觉得大姐这话说得有些不对，但具体不对在哪儿，她也找不出。又想到三妹的所作所为，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道：“三妹外面有人了。”
　　“哦呦。”李秀英眉梢一扬，对这个三妹总算有了丝兴趣。


第94章 李秀英的局
　　这年头敢这么干的妇女同志，在李秀英心底算是号人物，冲破风气极限不是。尤其是在李秀玉说出三妹李秀立出轨理由时，李秀英对这个便宜三妹的感官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秀立在掉了第一个孩子后，就恨上屠夫了。至于她为什么不离婚？
　　按李秀立对李秀玉的说法，便是：“凭啥？我在这场婚姻中牺牲了这么多，不赚回本就离婚，让他好花钱找第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吗？美得他！我就是要用他的钱养男人！”
　　李秀玉听得胆战心惊，李秀英却听得点头，“好想法，这样的买卖，足够赚回本，还能气死家暴男，不错啊。”
　　李秀玉连忙捂住李秀英的嘴，看向路上行人，发现并没有人看向自己和大姐，才小声道：“大姐，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李秀英想了下，这些想法的确超前了，正大光明说出来指不定破坏现在美好平静的生活，于是点头道：“好嘞，听二妹的，低调点。”
　　俩姐妹继续赶路，李秀英载着便宜二妹，听对方继续道：“今天三妹玩太过火了，把人往家里带……正好被三妹夫抓了个正着，三妹夫一家快把三妹打死了，我拦不住，这会儿估计得把人送去革委会了。”
　　李秀英坐前座骑车，需要观察前方路况，想起这便宜二妹来时狼狈样，额角还流着被磕破的血迹，淡淡道：“他们打你了？”
　　“是……其、其实也没多严重，三妹最可怜。”李秀玉似乎听出对方语气不对，结巴地改口道。
　　李秀英突兀停下车，李秀玉一个趔趄，紧紧抱住她腰肢，迷茫地看着她：“咋了，大姐？”
　　李秀英声线冰冷道：“前面就是了吧？”
　　听着前方嘈杂的声音，李秀玉机械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火急火燎道：“对对对，就在前面，大姐，快……”
　　李秀英脚勾下自行车的停放架，对李秀玉点了点下颚，“急什么，你就待在这儿，我去看看。”
　　“可是……”
　　李秀英打断道：“这辆自行车一百多块钱，赦了你赔？”
　　赔不起。
　　李秀玉乖巧地站在原地，看着李秀英不疾不徐地朝人群中走去，也不知大姐和那群人说了啥，他们以大姐马首是瞻，冲向她指过的方向。那群人还都是些妇孺……
　　大姐，究竟要干嘛？
　　这年头，人最缺啥？油水，其次就是钱票。
　　李秀英只不过和这些人做了交易，说是陪自己演出戏，事成有钱票罢了，按劳动力办事，不违反这个时代规则吧？更何况她的情况事出有因，实在不信，瞒着其他人来嘛。
　　所以李秀英叫的人不多，也就四五个，还都是老弱妇孺。
　　这些可是弱势群体，放后世得横着走的存在。
　　屠夫家事闹得很大，邻居都在围观，即便他们以前同情李秀立，现在因为对方搞破鞋，那份同情皆化作鄙夷，袖手旁观了。
　　李秀英一进来，就嚎：“我的三妹哟，别怕，大姐带人来给你撑腰了……”
　　众人看向李秀英后面跟着的老弱妇孺，一脸问号。  ？？？
　　你拿这些人来撑腰？怕不是女同志你脑子不好使。
　　屠夫对李秀立给自己戴绿帽的恨达到极致，这会儿听到自认是李秀立亲戚声音的女人，燃烧的恨意望去——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晶莹的肌肤，双眸楚楚动人。
　　屠夫一时间被迷住了，恨意荡然无存，随即而来的便是欲望。
　　“你、你是……”
　　李秀立许久没见过这大姐，记忆停留在小时候，这会儿见对方熟悉的五官，似乎猜到什么，鼻青脸肿得忍着疼，似小兽低吼：“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警告李秀玉那蠢货了嘛！敢叫你来看我出糗，这辈子我就当没她那个姐！”
　　李秀英心头啧了声，真当她有那闲情逸致似的？
　　不过现在的吐槽先靠后，先解决这个屠夫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天见的，你光看我家三妹有人，也不看看你平时咋对三妹的，俩个孩子啊，都死在你这莽夫拳头下，我可怜的三妹哟……”
　　在李秀英的眼神示意下，那些老弱妇孺上前维护李秀英，对屠夫拳打脚踢。
　　屠夫哪受得了这个？平时都是他打女人，哪有女人他的？他男性自尊瞬间受到侮辱，掌心一挥，一老胳膊老腿的老人被推到在地，四周只听咯吱一声。
　　估计是骨折了。
　　但那老人忍着疼，冲李秀英笑了下，似乎完成了某个任务似的。
　　李秀英感受到对方完成任务的决心，感动于这位老人家为完成任务不惜牺牲自己，她演技怎么能甘于人后呢？这么恰当好处的时机，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对不起天时地利人和？
　　“大娘啊——！”李秀英哀嚎。
　　半个小时后，顾长亭和县长告假，匆匆赶来医院，就听李秀英冷漠谈判的声音。
　　“要么，你把我家三妹拉去革委会，我告你故意伤害老人，医院验伤证明是最好的证据。要么，彼此放过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顾长亭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自家媳妇儿受伤，听着声音，好好的，还有力气和别人谈判。
　　气刚松没多久，就听一道油腻的声音道：“行呐，你陪我一晚，啥事好商量。”
　　刹那，男人精神力不受控制，戾气释放，差点将屠夫给弄脑瘫了。
　　屠夫神经一阵巨疼，他承受不了这层压力，捂住太阳穴痛苦地跌倒在地，打起滚来。
　　“疼……救命——医生！救命……”
　　幸好，顾长亭有所收敛。
　　他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逆光而来，是阳光中的影子，又是黑暗中的明灯，是永远最特别最特殊的存在。
　　李秀英与他十指相扣，道：“这家暴男突然喊头疼，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第一世的末世初期，有人窥伺她，顾长亭没法控制精神力，将人给弄瘫了，径直成了植物人，这些她都是有目共睹的。那是末世，这里可是法治社会，她希望他收敛些，别把自己搭进去，毕竟这种人渣不值得。
　　顾长亭额头抵在对方肩头，嗓音低沉道：“英子，我想你了。”
　　李秀英愣了下，柔声道：“我也是。”


第95章 送走是李秀立
　　屠夫倒是没瘫痪，就是因为剧烈头疼晕厥了过去，醒来已经是几天后了。他的家属已与李秀英私下做了妥协，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要些赔偿。
　　李秀英会为了对自己不满的便宜三妹给这些人好处？
　　痴人说梦。
　　李秀英当时就让屠夫的家属等着，双方去革委会闹，光屠夫暴力倾向，还害了无辜之人就够屠夫喝一壶的。屠夫是家里唯一拿工资的，全家都指望着屠夫工资吃喝拉撒呢，哪真的将人送进局子里，被李秀英这么一吓唬，啥话都不敢说了。
　　暂时摆平了屠夫一家，顾长亭通过自己人脉搞到去港城的票，船票，连夜出发。
　　李秀英李秀玉姐妹连同各自男人来送人。
　　俩男人给三女人留了足够空间，站在不远处吹海风看夜晚的海景，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
　　旁边船上工作者见了烟一阵眼热，没报啥希望地跟顾长亭讨了支，没想到对方真给了。
　　顾长亭态度和气，“哥们儿，你在船上做啥的？”
　　那人陶醉般吸了口，兴奋地爆了个口粗，才道：“这也太过瘾了，比红满天过瘾多了！”感叹着，又道：“哦，我在船上打杂的，啥都干。”
　　闻言，顾长亭塞了点票子，不多，十来块，那人瞧着眼都尖了，连忙避着人群收下。
　　顾长亭下颚点了下姐妹三人的方向，“这次我小姨子犯了事，不得已得去港城避难，哥们儿路上能帮一点是一点。”
　　那人道：“小事。”
　　三女人那边，哭的人只有李秀玉。
　　李秀玉搂着三妹的腰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担忧三妹一个女人在陌生城市的未来，担忧这担忧那，最后还把身上那点积蓄全都掏了出来。
　　李秀立可比二姐沉稳多了，连忙阻止道：“给我了，我那些侄子吃啥喝啥？放心，被打了这么多年，藏钱的本事我没有吗？不然我干嘛每天恶心那堆赘肉。”
　　李秀英拨弄了下自己的大麻花辫，漫不经心道：“你走了，你姘头怎么办？”
　　李秀立面露嫌恶，倒不是对李秀英。
　　“他？”李秀立冷声道：“他和我各取所需，夫妻大难临头都各自飞呢，我还顾得上他不成？”
　　后来的李秀英才知道，李秀立是想过出轨，但初次出轨时对象选的并不是现在的姘头，对方也是逼迫李秀立，看上李秀立的年轻貌美，李秀立看上对方本事，是屠夫上司，能给屠夫戴绿帽的同时还能在工作上间接打压对方。
　　送走李秀立后，李秀玉好久没缓过神来。
　　张伟安慰了俩句，在回去的路上，气氛一度低迷。
　　海口在省外，李秀英两口子是打着给厂里谋福利才申请的外派。俩对夫妻回到旅馆，张伟将媳妇儿送进房间，瞧见媳妇儿熟睡的容颜，良久才起身提着温水壶打算去打水。
　　李秀英夫妻俩房间门开着，在闲聊，张伟犹豫了下，走过去敲了敲敞开的门，道：“我能进来吗？”
　　顾长亭夫妻俩对视了眼，才点头。
　　“能不能住几天再走？”张伟问道。怕对方不答应，他道：“你们要是有事可以先走，住宿费饭食费我们自己出。”
　　李秀英反问：“她怎么了？”
　　张伟摇了摇头，想说没事，但最终喟叹：“她曾跟我说过，以前是她把小姨子带大的，结婚了，人还没老，小姨子就来养她老了，她对不住小姨子。”
　　然后小姨子就出了事，现在也走了。
　　李秀玉能维持好心态才怪了。
　　李秀玉本就属于感性的人。
　　李秀英点头，“理解，非常理解，也感谢你能理解我们夫妻俩，我们能出来是为厂里办事，他是接了县长通知，咱不能一直在旅馆里耗着，我们明天就得走人。”
　　毕竟家里还有个奶娃子得照顾。
　　张伟噎了噎，还以为大姐能感性几句呢……
　　大姐说的话的确属于现实问题。
　　张伟点头，“行，姐，姐夫，那明天我们就不送你了。”
　　“不用不用。”
　　李秀英用从淘宝上捣鼓了不少物资汇入黑市，收的五花八门，钱票老物件金银，都有。之后留下最后一天才开始采购物资。
　　她这次没通过淘宝，而是现实合法渠道，找到深山的居民。虽说这些人仍归生产队管辖，但由于距离太偏，几乎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他们产的是大部分是粮食，小部分水果，但缺生活用品，每年他们都会用这小部分水果换取一些生活用品，这次李秀英来了，她的东西更物美价廉，这些居民自然选择李秀英手头的，还能少走些冤枉路。而这些生活用品是李秀英从供销社购买的。
　　换取到的水果与隔了省离海近的居民换取海鲜，咸鱼虾米海酱，均是好保存易携带的，而海边居民缺少维生素。海边土质碱性较重，难以产生农牧业，李秀英这类人的到来解决了大部分麻烦。
　　换到的海鲜以及剩下的水果都被拉来的货车栽满，由于渠道正规，有来历，李秀英开始飘了。
　　半夜回到旅馆，就开始跟顾长亭吹嘘，“我说啥来着，即便没有金手指，咱也是做大事的人，是不。”
　　顾长亭为她捏了捏肩，随着对方好心情而微笑，“是是是，咱英子同志一看就是办大事的人。”
　　“哼哼，那你说说，你这天天的，做了啥事。”
　　顾长亭耸肩，“帮县长送文件。”
　　李秀英反问：“有关你升职的文件？”
　　顾长亭谬赞，“不愧是英子同志啊，一猜一个准。”随即，他肃了脸，用精神力感受了下，四周没人，才道：“县长背景不一般，后面是京城的，而这次文件送达是边防部队，你品出点什么没？”
　　“哦呦。”李秀英摩挲了下下颚，“那这一路有我不知道的风险咯？”
　　“嗯，中途有几个人都被我用精神力解决了。”顾长亭没否认，邀功道：“我厉害吧？”
　　李秀英傲娇地冷哼哼，“靠金手指算啥真本事，下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试试。”
　　“也行。”顾长亭顺着她话道。
　　李秀英连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了好几声，“我就吓唬吓唬你，你还真应了？真当自己是硬汉子了？我警告你顾长亭！遇到危机不准逞能！能避开别跟自己较真，有异能不用是傻瓜蛋子！”


第96章 恶劣的蚊子
　　顾长亭拨开她的手，噗嗤一笑，勾起她的下颚，“让我看看，我们家英子同志这是紧张了？哟哟哟，都快哭了。这么不相信你男人的本事啊？”
　　李秀英毫不客气往他脸上啐了口，“顾长亭你个王八羔子，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顾长亭眸光变深，“英子同志，知道这句话多上火吗？”
　　顾长亭：“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李秀英拳头就跟天马流星拳不要钱似的，大大小小落在顾长亭身上，“你个混蛋，王八羔子，我是为谁担心啊！满脑子全是颜色，咋不泡进颜色里把你给淹死了。”
　　顾长亭连忙搂过女人，阻止她再拳打脚踢，“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跟自己较真，能用异能解决的，绝对不以身冒险。绝不会让你当寡妇。”
　　李秀英冷哼哼，“你死了，我就改嫁，还寡妇，真当我是贞洁烈妇，为你守身如玉呢。”
　　嘴上是这么说，但李秀英想着上辈子孤独终老的命，说不定就是内心深处忘不了眼前这死男人。
　　死鸭子嘴硬完，李秀英又忍不住委屈，“混蛋顾长亭，毁我青春。”
　　顾长亭抹掉她眼角的泪渍，哭笑不得道：“我砸就毁你青春了？说说看？”
　　李秀英翻身将他压在床上，以绝对压倒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最在乎的人是谁？”
　　顾长亭黑眸粼粼，毫不犹豫道：“你。”
　　“爱的人是谁？”
　　“你。”
　　“这辈子都爱？”
　　“这个话题，咱们讨论过？”
　　李秀英生气地抽了他俩巴掌，“别打岔。”
　　摸了摸被猫挠过的隽脸，顾长亭道：“生生世世，只爱你。”
　　“不准丢下我，得陪我到老，我怕孤独。”
　　顾长亭哭笑不得道：“好，听你的。”
　　俩人缠缠绵绵了一夜，就跟新婚夫妻般红光满面，看得前台也啧啧称奇，等人走后，还和后来的同事讨论。
　　“真的，那对出差的新婚夫妻，长得也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真的假的？”
　　“哎呀，我还能骗你不成？”
　　顾长亭回到县城，名降暗升，被派到稻香生产队上任书记一职，受到稻香生产队队员们一致热烈欢迎，若再能做出一番成就，未来可期。
　　李秀英这边则被付厂长带去谈话。
　　付厂长为她用搪瓷缸子倒了杯热水，“李秀英同志，坐。”
　　“厂长，是有什么好事吗？”
　　付厂长人逢喜事精神爽，笑意遮都遮不住，“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是有好事，今年不是评先进员工吗？我帮你给报上去了，还将事实上表了，你这先进员工的称号这不刚拿下来，还热乎着呢。”
　　李秀英拿着小学时期才捧过的奖状，面上激动不已，内心稳得一批，“哎呦，我可算没辜负厂的期盼，领导的栽培啊，我能得到组织认可，这可都是厂长您的功劳啊，我、我受之有愧啊！”
　　付厂长被夸得心飘飘然，虽说知晓对方说的是客套话，但架不住人心经不住夸啊。
　　付厂长：“哪里哪里，要不是李秀英同志你有本事，这先进称号也落不到你头上来，是你太谦虚了。”
　　俩人互相恭维了会儿，付厂长才说明第二项来意。
　　“由于你的表现良好，妇联那边想借调你过去。”
　　李秀英一脸茫然？？？
　　妇联为啥借调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付厂长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道：“你可在你们生产队赫赫有名，再加上在咱厂表现良好，我这边还有妇联主任有亲戚关系，多嘴提了句，得，这就跟我来要人。你别看妇联这个单位空的人多，但做好了，可比厂里有前途多了，怎么样，有兴趣没？”
　　妇联可是以后的国企单位，最适合养老了。
　　如今厂里发展挺好，再过二三十年也不存在倒闭的风险，但跟更稳定的妇联比起来，她当然选妇联了。
　　李秀英激动地上前，与老同志双手感激地一握，“感谢领导栽培，我绝对不会辜负领导的信任，争取将以后的工作干得风风火火，为领导争光，为组织做贡献！”
　　付厂长笑眯眯的，“我果然没看错你呀李秀英同志！是个有思想觉悟的。”
　　有没有思想觉悟她不知道，顾长亭回来当天，她就耀武扬威将这事给显摆了出来。
　　“我说顾长亭同志，你得赶紧干出一番事业啊，瞧瞧我，这攀升速度够快吧？都进妇联了。”
　　顾长亭想了下，故意戳穿她的美梦，“妇联在后世的确不错，不过现在似乎很冷清？对了，你学历过关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秀英将柔软的枕头砸向他的隽脸，没好气道：“开始只能以预备小干事的身份苟着，要成为正式员工，就得拿出事实来说话。”
　　顾长亭笑嘻嘻地搂着她道：“行呐英子，那我等你好消息，对了，我那边有进展了，你可得搞快点，不然我很快就超越你了。”
　　李秀英轻踹了他一下，“超就超，不知道再停下等等我？”
　　“好好好，超了就等，等了又超。”
　　“最后那句话去掉。”
　　“行呐，那我先收点利息。”
　　“顾长亭你要点脸，少跟孩子抢口粮！”
　　翌日，顾长亭神清气爽，翻起身准备早饭。
　　蜂窝煤已经开始温着粥，馒头也蒸上了，只差炒个小菜了。
　　顾长亭挑眉，扫了眼大牛眼皮下的黑眼圈，“今天还起来得挺早。”
　　没理会对方的欲言又止，顾长亭口哨哼着小曲，炒了份小青菜，又做了道凉拌菜，才道：“去叫兰花花起床了。”
　　“欸，好。”
　　一家人吃着饭，大约是在家，李秀英穿得不够严谨，兰花花盯着自家亲娘的脖子看了又看，末了，还好奇地问：“娘，你被蚊子咬了？现在的蚊子这么厉害吗？”
　　大牛在发现兰花花异常一瞬，顺着视线望去，很快明白成人之间那点事，耳根子一红，压根没来得及捂住兰花花的童言无忌。
　　李秀英咬牙切齿道：“是呀，现在蚊子可厉害了，毒性强得很，兰花花可得注意了，以后长大了避着点。恶劣的蚊子，不招人喜欢。”
　　顾长亭忍俊不禁，“谁说的，英子不是最喜欢这只蚊子了吗？它越吸，你不是越带劲儿？”
　　兰花花一脸茫然。
　　娘喜欢蚊子？
　　娘还有这癖好？


第97章 妇联主任
　　虽说习惯英婶夫妻时不时秀一次恩爱，还从不避讳孩子，只是话语隐晦，单纯的兰花花听不出来，大牛却恨不得整张脸都埋进碗里。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李秀英搁下筷子，咬着后槽牙，“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这只蚊子？”
　　顾长亭：“你舍不得。”
　　“你过来。”李秀英捞起袖口，面无表情道。
　　顾长亭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孩子都还小呢，英子同志确定要上演家暴场景？这得给孩子造成多大心理阴影啊，你舍得？”
　　李秀英瞪了眼男人，“回屋再慢慢收拾你。”
　　顾长亭脸皮超厚，砸吧了下唇瓣，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您可真和我意呢。”
　　李秀英：“……”
　　她想掐死这个男人。
　　吃过饭，她回屋，实实在在将人狠揍了一顿，后者痛并快乐着，甚至还声情并茂朗诵起以前背诵过的情诗。
　　大牛捂住兰花花耳朵，却被后者好奇地拨开，“大牛哥，爹为啥声音这么奇怪啊？”
　　大牛面无表情地解释：“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兰花花恍然大悟，点头，“哦，就跟娘说的，恶劣蚊子，只有兰花花长大了才会遇到一样。”
　　“……”这车开的，他都没法接了。
　　大牛转移话题，“亭叔不会有事的，咱还是回去看狗蛋吧。”
　　“好呀。”兰花花笑得时候，露出一颗特有的小虎牙，“看弟弟。”
　　收拾完顾长亭，李秀英神清气爽地去妇联上班了。
　　而顾长亭痛并快乐着，即便脸上青了一块，还能一脸笑嘻嘻地和队员们打招呼。
　　稻香生产队的队员们，面对如此的顾长亭，面上莫名，背地里商量起来。
　　“这，这顾书记，是被人打过吧？”
　　“被打了，还这么高兴？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这话纯粹的，没有骂人成分。
　　“要不，咱众筹给顾书记治治病？”
　　造成顾长亭被议论对象的李秀英，没想到上任第一天就碰到老熟人。
　　以前的同事何敏。
　　距离上次见面，是在李秀英生产后在病房内，这会儿反轮何敏面容憔悴。
　　李秀英还没说话，对方似有了羞耻心似的，二话没说就跑了。
　　“这都是第几次了？”
　　“不知道呢。”
　　李秀英将备好的水果糖一人发了几颗，“初来乍到，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秀英给完糖，连忙笑着问：“对了，刚刚那人咋回事？怎么见了我们就跑啊？”
　　看在几颗糖的份上，即便不熟悉这新来的小干事，但现在至少和谐。
　　几个妇女都私藏了水果糖，准备回去给娃吃，纷纷七嘴八舌对手脚大方的李秀英道：“不知道咧，上次来可不是这样。”
　　“对呀，她上次来还说，婚无所出，被婆家嫌弃，每个月工资给自家男人拿回老家养婆家不说，娘家人还觉得亏欠了男人，娘家还贴补着呢。”
　　李秀英：“那咋不离婚？”
　　“哎，这娘家都间接贴补婆家了，做到这种程度，娘家人还准她离婚吗？说离婚就断绝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听说还是独女呢。”
　　“真可怜，生不了孩子。”
　　“跑来这儿告诉我们，让我们解决啥问题啊，身体有问题，去医院看医生啊。”  ？？？
　　李秀英总不能说，看了医生后呢？知道婆家啥鸟样，还生个孩子遭罪？倒不如趁现在就断了。
　　李秀英：“这事，主任知道吗？”
　　“知道啊。”
　　“主任还让我们开导那女同志的娘家呢，咋开导？真离婚了，谁愿意娶个年纪大还不会生的女同志？”
　　“只有那种媳妇儿没了还有娃要带的人家才会要吧？”
　　“算了吧，给别人带娃还不如现在继续耗着呢，当人后娘哪有那么容易？上次我说的……”
　　李秀英没兴趣再听下去，等吃完午饭，就避着人群来找妇联主任，将自己想法说了下。
　　对方搁下钢笔，慎重道：“咱们部门，可没人敢接这活，拆散人家庭是会折寿的。”
　　“瞧主任说的，咋还相信老一辈那套了？咱跟着组织走，做事实，相信妇女同志同样能扛起一片天，首先不得将妇女同志从泥潭里拉出来？否则之后的工作咋开展？这只是第一步，将妇女同志从旧观念老思想里解救出来的第一步，是树立榜样的第一步！”
　　妇联主任心底嘀咕着，还真没向付厂长要错人，瞧这刚上任嘴皮子利索的，
　　“李小干事说的在理，那这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不过在此之前……”
　　李秀英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妇联主任也跟着来到办公室。
　　妇联主任敲了下门，“都把手上的事停一停，我有件事想听听你们的主意。”
　　平时这妇联部门的人可都是背景安插进来养老的，真正上心的还真没几个。
　　“主任哪里话。”
　　“是啊主任，哪需要我们的主意？主任你的决定就足够比我们英明神武了。”
　　“就是就是。”
　　……
　　眼见着这夸得没边，还没夸到妇联主任点子上，后者脸色越来越黑。
　　“行了行了，都消停会儿。”
　　办公室这才静谧下来。
　　妇联主任道：“何敏同志的事，想必都知道了吧？其实问题根源并不在何敏同志身体上，而是婆家，以及她背后的娘家。你们刚才不是说我决定英明神武吗？我决定派你们其中一个去劝说何敏同志娘家，将何敏同志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谁愿意啊？”
　　没人吭声。
　　“怎么！我决定不英明神武了？”妇联主任掌心往桌上一啪，显然动了真格。
　　李秀英配合主任演戏地走上前，道：“主任，让我去吧？”
　　“还算有个识趣的。”妇联主任点头道。随即，有对其他如鹌鹑般的干事们道：“一个个的，做事不积极，吃饭积极得很我看！这种大好事落在李小干事身上，真做了件组织上表扬的大好事，你们到时候可别嫉妒人家！”
　　众人随即点头。
　　“肯定不能啊。”
　　“李小干事一来就这么积极努力，是我等楷模啊。”
　　“这事还是留给年轻人表现得好，我们哪会嫉妒年轻人。”
　　……
　　从办公室出来后，李秀英跟在妇联主任身后，亦趋亦步跟着，听对方道：“今天要是没这处，以后你在这办公室内可不好打人际关系咯。”


第98章 超自然现象解决问题
　　李秀英明白对方的意思。
　　事成之后，如果被人知道是主动请缨，他人妒忌心作祟，说不定觉得你会来事。办公室同等级的最忌讳这样的同事，特别是李秀英今天才来第一天。但若换做是被动呢？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下发的“苦差事”是主任找不到人了，李秀英不是为争表现，而是为了办公室和谐，为大家不挨骂才站出来，那意义铁定就不一样了。之后马到成功了，即便会有人羡慕嫉妒，也不会在办公室内给李秀英使绊子。
　　可这出戏不能李秀英先提。
　　妇联主任恰当好处为她铺路，估计是碍于付厂长的面子。
　　李秀英：“主任看得起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主任的期望，付厂长的栽培！”
　　李秀英原想当天就去何敏娘家去一趟，哪想潇洒了大半月，差点忘记收拾的人主动跑来她部门闹事。
　　屠夫长得膘肥体壮，一个顶俩，谁也拦不住，人横得能上天。
　　“李秀英在哪儿！臭婆娘！快出来！”
　　那架势，谁敢上来拦，径直把人推翻。
　　她们部门女性居多，谁拦得住啊？再加上这是位男同志，肢体上的接触可是要被批为搞破鞋的。
　　李秀英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连忙往躲到妇联主任身后，主任是中年妇女，但当官多年，官架子是有的，让屠夫看了都不禁发憷，不敢再造次。
　　“瞎嚷嚷什么！当这里是你家不成？”妇联扫了眼屠夫，“你谁？怎么进来的？不知道这里是妇联部门？你一个男的来这里干什么？”
　　那瞬间，屠夫叫嚣的火焰熄灭，成了受害者，哭诉道：“主任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你们这里的李秀英同志把我媳妇儿拐跑了！！”
　　李秀英威胁过屠夫家人，只要他们敢告李秀立搞破鞋，她就告屠夫有暴力倾向，无视上头组织，打伤普通人民群众，以及在婚内构成暴力，对女方多次造成身体和精神损害。
　　她胡起人来，那是把人糊弄得一愣一愣的，衡量一二，竟觉得后果都差不多，还不如息事宁人，握手言和。
　　但苏醒后的屠夫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不，刚醒，先去厂里闹了一通，发现李秀英跑来妇联了，赶着快要到饭点前，跑来了妇联。
　　恶人先告状，大约说的就是屠夫了。
　　没等妇联主任问，李秀英赶紧道：“欸欸欸，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是‘拐’？‘拐’是指被动方和主动方一起消息消失，可我是主动方吗？我既然没做亏心事，你怎么可能找得来这里？”
　　屠夫被绕得脑袋有些晕，最后听懂了，李秀英是想规避责任。
　　他有些急了，“主任，我媳妇儿是她三妹，前不久我媳妇儿犯了事，她就把我好好一个媳妇儿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李秀英从善如流，“犯了啥事？”
　　屠夫目光狠狠的，他不能说，说了，就有其他人讹上自己。说到底，这件事起因是自己，现在李秀立跑了，找不到搞破鞋的人，但他是施行婚内暴力的对象，只要罪名定下来可跑不掉。
　　李秀英啧啧称奇，“你这人真奇怪，你作为受害者来告我状，问你个前因后果，你还支支吾吾起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四周议论声纷纷而起。
　　无非是将李秀英这名娇滴滴的女同志，和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啥好人的屠夫做比较，他们更倾向于相信前者些。
　　妇联主任干咳了俩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秀英赶在屠夫前，道：“没什么主任，他媳妇儿的确是我三妹，但我和三妹关系一般般，要是你们不信可以去我们生产队打听打听，结婚这几年联系过几次。这么浅薄的关系，我能冒着风险藏她这么个人？为什么？对我有啥好处？再说我有啥本事，藏哪儿去？”
　　“你之前出过公差，那地方离港口很近，很容易偷渡。”
　　李秀英眉梢微扬，想不到对方还不笨。
　　她道：“那又如何？我去哪个地方是听从组织安排，有谁看到我还藏着个人了？钱同志！你说话可得讲证据！否则我告你诽谤！”
　　“你三妹搞破鞋，你也不是啥好东西！”对方气急眼了。
　　李秀英眸色越来越冷，语气也不似刚刚激昂，“我说过了，我结婚后就没和这个三妹有联系，她怎么样与我无关，你非要扯上点关系，我倒是想问问你，她搞破鞋的对象是谁？”
　　这不是问题，而是提示题。
　　提示李秀立搞破鞋的对象，你惹不起，你既然点名了，就等着遭殃吧。
　　屠夫如遭霹雳，呆滞地看着前方。
　　李秀英问妇联主任：“主任，这个人污蔑我，真不赶走吗？”
　　妇联主任挥手招来保全，将人赶了出去。
　　这年头，只要跟搞破鞋沾边，甭管你只是个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旁人还是会戴有色眼镜看你。
　　李秀英刚上任，想搞一番事业出来，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屠夫给搞砸了。
　　晚上一等顾长亭回来，她气就撒在对方身上。
　　“给我出气。”
　　知道来龙去脉的顾长亭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道：“你想怎么出气。”
　　“在这个唯物主义的时代，我希望你能用超自然现象解决问题，这样也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哦，你这前脚和他结怨，他后脚就出了事，怎么可能没人怀疑到你头上？”
　　“好吧，即便有怀疑又如何，谁能猜准我捏着你这个神通在呢，顶多觉得我不好惹，有天庇护，刚惹了我就遭殃。”
　　顾长亭由衷地感叹，“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都是你教得好。”
　　“哪里哪里，论鬼逻辑造诣，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咱夫妻俩还是别谦虚了。”
　　……
　　翌日，李秀英打着去何敏娘家的名义，跟着顾长亭来到屠夫家不远处悠闲地吃着早茶。
　　顾长亭低声道：“他心气不顺，以前有媳妇儿当着，现在气正撒家人身上呢。”
　　李秀英啧了声，“那你可得早点为民除害了。”
　　“领命。”
　　一声应下，随即而来是轰隆雷声。
　　电闪雷鸣，一击精准劈向某个小院某人身上。
　　随即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喊声：“作孽哦——！”


第99章 乔装打扮
　　四周人愣了俩秒，赶紧召集人手去查看，李秀英纹丝不动，是顾长亭现场转述。
　　“人被劈糊了，不过那只是蛊惑人心的表象，实际上受我精神异能重创，不需要去医院我可以确定，他瘫了，脑没死亡。”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可以呀亭哥，下手够狠。”
　　“还要跟着去医院吗？”
　　李秀英摇头，“不了，去上班吧。”
　　在外面即便是夫妻也不能举止亲密，顾长亭有些遗憾，捋下她的发丝至耳后，道：“要不要我先送送你？”
　　“算了，你上次不是说研究的东西有进展了吗？我等你的消息。”
　　“好。”
　　李秀英踩着自行车赶到何敏娘家时，夫妻俩都不在，有外出倒水的大姐见了她，道：“谁呀？”
　　李秀英笑眯眯的，“我是何敏同志以前的同事，来找何叔何婶，他们上班去了吗？”
　　“哦哦哦，何叔何婶啊，何叔去上班了，何婶那份工作早过给何敏那闺女了。何婶出去找点火柴声音，准备养家糊口呢。”见李秀英面相和善，对方又道：“大闺女要不上我家来坐坐？我家就在何叔何婶家隔壁。”
　　李秀英没客气，“好啊，那就谢谢大姐了。”
　　何家住在筒子楼，厂里分配的房子，何家只有一个闺女还好，这名热情的大姐家就显得逼仄了。
　　李秀英一进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到处都是孩子。
　　大姐尴尬一笑，连忙抱起一孩子，给李秀英腾出坐的地儿，“大妹子，快坐，甭客气，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大姐怀里兜着一个孩子朝厨房走去，边解释道：“别介意啊妹子，我是乡下来的，家里就我男人拿商品粮，一家几口得养着，逼得没办法，我只好将厂里干部家属家的东西拿回来洗洗补补，赚点外快。欸，咱可不是做私人买卖，我们之间可没金钱交易，都是以物置物。”
　　大姐给她倒了杯热水，“来，喝点水，何婶很快就回来了。”
　　“谢谢了，大姐。”
　　李秀英象征性喝了口，等对方再次进了厨房，她才将搪瓷缸子搁置一旁。
　　这屋子大概七十来平，俩室一厅一厨，从她的视线望去，敞开一间屋内有被木板隔开了，应该是男娃女娃分睡的标志。
　　客厅堆满了衣物和洗浆盆，有三个男娃俩个女娃，年纪都不大，但个个都瘦弱得风吹一倒似的。那灾难的三年刚过，即便是相对于其他情况较好的省城，县城里依旧一片萧条。家里女娃走失饿死的较多，男娃倒是存活率较高，女娃生存艰难。
　　这家人光从环境看得出很艰难了，居然还有女娃存活？而且几个孩子都是做一样的活儿，糊火柴盒。
　　孩子们都很懂事，知道来了客人也没缠着客人，都乖巧地做着手头的活儿。
　　李秀英问其中一个孩子道：“你们糊一个火柴盒多少钱？”
　　其中一个女孩脸蛋干裂，鼻子却红彤彤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一千个，五毛钱。”
　　“那你们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女孩刚想自豪地说出数字，就被旁边的哥哥阻止了，“二丫！”
　　女孩禁声，李秀英见状，掏出一颗水果糖，笑得像森林里的狼外婆，“阿姨有几个问题想知道，不知道哪个小朋友能回答阿姨呢。”
　　二丫吸溜了下鼻涕。
　　在厨房做饭的大姐看时间差不多了，出来准备提醒李秀英，谁知道自家孩子不懂事地围着对方讨糖？！
　　她一边心酸自己没本事给孩子们弄到零嘴的同时，一边又气愤平时的教育白教了。
　　“你们在干什么！”
　　孩子们就跟惊弓之鸟般弹跳开，认错地低头。
　　李秀英揉了揉其中一个孩子的发梢，“大姐别生气，我们家暂时不缺这个，不是他们主动要的，是我有些问题想问他们。”
　　“你有什么事问我就好了。”
　　李秀英笑道：“其实我是妇联的，这才没上任几天，就听说了何敏同志的事。我的确是何敏同志以前的同事，主动请缨揽下这件事来，今天来主要是了解情况，其实我本人对何叔何婶并不是很了解。”
　　“哦哦哦，原来是妇联的小干事啊。”对方警惕松懈了些。
　　李秀英：“大姐，我姓李，名秀英。”
　　“你叫我陈姐就成。”说到何家那些事，即便李秀英不问她，问其他人也都一样，看在孩子们吃了糖果的份上，陈姐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何家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明明就那一个闺女呢，还把人往火坑里推。这也就算了，闺女嫁人了，还自己拿钱票贴补闺女婆家，咱这片都快传遍了，都说何叔何婶傻……要我说，何叔何婶的确疼闺女，就是受了旧时代旧思想太深了，认为女儿嫁不出去就是没人要。这日子过着有啥意思？换我早离了，一家人养另一家人，还不沾亲带故的。”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陈姐冲李秀英一笑，“看我，不知不觉咋说了这么多？刚巧快吃午饭了，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李秀英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明天我再来。”
　　她仿佛不是来找何家人的，而是单纯找个人摆个龙门阵。
　　李秀英一走，陈姐严肃道：“娘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孩子们个个垂着头，拽着衣角不敢说话。
　　见状，陈姐又心疼地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下次不准了。”
　　没有惩罚，固然是高兴的，孩子们异口同声中带着雀跃，“知道了，娘！”
　　陈姐也露出难得的笑来，“甜吗？”
　　“甜！”
　　简直回味无穷。
　　李秀英只给每个孩子一颗，不想招惹其他麻烦。
　　在了解何家情况后，她乔装打扮了下，通过私下交易，在附近又套出不少信息来。
　　当然，自从淘宝余额上到七位数后，她就对各种奢侈护肤品下手了，乔装打扮也用了不少高档化妆品，细微地改变了五官，化老了年纪，戴上假发，保证就算是最熟悉她的顾长亭也看不出来才敢在同县城做交易。


第100章 进补模式
　　李秀英照例来上班的时候，听闻了屠夫的消息。
　　的确如顾长亭所言，屠夫瘫痪了，脑没死亡，厂里的工作不知什么原因被其家属转卖给远房亲戚，全家搬迁回到原来的生产大队。
　　后来有人传言，把屠夫搞走的是其上司，也是与李秀立有过关联的姘头。
　　再后来，因果循环，屠夫瘫痪在床，吃喝拉撒全靠家人，但他膘肥体壮的时候就没善待过家人，还指望着人家以德报怨？能给屠夫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最后，替屠夫收尸的是同个生产队队长，组织人员简单裹了张草席子处理了。
　　当然，后面的事李秀英并不知道，也不会去关注，猜也猜得出结局如何。
　　她在办公室人际关系有点尬，最主要是屠夫来冲事时说的那些话，即便她洁身自好，可这个年代对搞破鞋周围亲密的人都戴有有色眼镜，现在还没进入大动荡时期还好。
　　这，她得想个法子解决了。
　　食堂打饭时，打破尴尬一瞬间的是妇联主任钱主任。
　　她主动将餐盘搁李秀英跟前，扫了眼李秀英餐盘里的素菜，道：“就吃这么点？”
　　李秀英胡诌：“没办法，家里有孩子要养，钱票都花在孩子们身上了，搁我身上，这不得少用点吗？”才怪。
　　实际上，她总是背着人群偷偷加餐，回家吃饭的次数更多些。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粮食太糙了，油水没多少不说，还刮油。偶尔吃胖了，还可以考虑当减肥餐来吃，天天吃这些，她是遭不住，也佩服这个年代人吃苦耐劳的毅力。
　　“那也不能亏了自己身体，何同志的事还得你来处理呢，不吃饱咋行？来，多吃点。”说着，钱主任夹了筷子红烧肉进李秀英餐盘里。
　　笼统也就四五块红烧肉，钱主任就夹了一半给她，看来是真的器重她啊。
　　李秀英假惺惺地抹泪，实际是通过仓库在眼眶下抹了辣椒。
　　然后：）
　　辣辣辣，是真的辣呀。
　　钱主任却被吓了大跳，“咋、咋了这是？”
　　热泪跟串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她趁热打铁，激动地捧住钱主任双手，激昂道：“主任，从小到大，我亲爹亲娘都没对我这么大方过。嫁了人，公婆又是苛责人的，也就我那男人还能将就，孩子也生了俩，否则这日子咋过啊！从那时起，我相信组织的话，女同志也得雄起，女同志也能扛起一片天，家里家外俩把抓，别让那些男同胞们看不起咱！”
　　钱主任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谁说咱女同志不能顶起一片天了？”
　　李秀英：“主任，感谢主任对我李秀英的栽培和信任，我一定通过努力证明自己，我和某些遭了殃的人不同，他的话放公堂上连证据都没有，谁信？我过好自己日子，听从组织安排，做到实事求是，才是真正的好同志，好干事！”
　　她夸起自个儿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要是身边有酒，她能干了一大碗，继续吹。
　　钱主任被她的激昂刺激得振奋人心，也跟着抹了把泪，就在食堂里，顶着众多同样感同身受女同志的目光，拿出了做领导演讲的范儿来，“同志们啊，我们伟大领袖说过，妇女能顶起一片天，看到李秀英同志的决心了吗？别听信偏信，做到实事求是，用自己双眼去看，用心去接触，搞小团体那套是寒了咱热血同志的心啊！”
　　有人因这番言论羞愧地低下头。
　　李秀英见主任给自己台阶下，她赶紧接茬，“同志们，咱不在乎一时，请给我机会，时间，我会证明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不会让大众失望！”
　　至此，李秀英人际关系好了起来。
　　她受宠的程度直超妇联主任钱主任。
　　当晚，顾长亭回到家，揶揄：“媳妇儿，你可真行，我这赶回来的路上，知道以前工会同志怎么说你的吗？”
　　李秀英傲娇道：“咋说的？不就说我冰雪聪明、美丽可人嘛。”
　　顾长亭竖起大拇指，感慨：“料事如神啊，媳妇儿。”
　　坐在俩夫妻对面扒饭的大牛：“……”他已经习惯夫妻俩相处模式了，没想到英婶能做到自吹自擂，而向来在其他人面前人清寡淡的亭叔，也能做到面不红而不赤地附和。
　　狗腿得一批。
　　李秀英继续无视孩子们，尾巴快要翘上天，“有啥你媳妇儿我搞不定的？开玩笑，死人我都能吹活了。”
　　顾长亭再次吹捧，“媳妇儿真厉害。”
　　“哼，也不看看你媳妇儿我是谁。”
　　“对呀，我媳妇儿天下第一，独一无二。”
　　大牛：“……”算了，下次吃饭记得在耳朵里堵耳塞。
　　吃完饭，兰花花和隔壁女孩挑皮筋，见大牛要出门，兰花花道：“弟弟睡了？”
　　大牛点头，给兰花花掏出油纸包好的麦芽糖，“过会儿进去看看弟弟醒没醒，记着了？”
　　兰花花接过后点头，“记着了。”
　　等人一走，兰花花咬了一口麦芽糖分给小伙伴，后者也不嫌弃，含进嘴里就笑眯眯地阖上了眼。
　　许久，俩女孩才聊着。
　　“兰花，你爸妈对你真好，还有大牛哥，你零食就没断过。哪像我，我姐还跟我抢东西吃。”
　　兰花花不解地外头，“可陪你的最多的人是你姐啊。”兰花花埋头扳着自己手指头数，“爹娘有工作要忙，大牛哥也时不时出门，唯一的弟弟还没长大，二妞爱国又在生产队……哎，兰花花太难了。”
　　小伙伴捂着嘴偷笑，“这么一说，好像我姐也挺好的。”
　　“对呀，娘说了，做人得知足，凡事有利有弊嘛。”
　　“啥意思？”
　　“……忘了，我能记住这句就不错了，下次我帮你问我娘，到底啥意思。”
　　“好啊。”
　　经过的李秀英：“……”她就觉得她家便宜闺女智商不高，果然。
　　商城里补脑的有哪些？核桃，花生，牛奶，芝麻，得安排起了。
　　之后，兰花花每天都开启吃南方芝麻糊糊，核桃花生牛奶的进补模式。


第101章 成功的步伐
　　李秀英一边照料家里，一边跑何家，准确来说，她连何家人影子都没见过，实际是和何家隔壁陈姐磨性子。
　　今天给陈姐孩子们几颗花生，明天给几颗糖，都是些金贵的玩意儿，陈姐无功不受禄，总算忍不住了，将李秀英拉进厨房，小声捉摸着。
　　“大妹子，你这、究竟想做啥啊，别为难我了，我也帮不上啥忙啊。”
　　李秀英泫然欲泣，“大姐，我也不想为难你的，可我这不也是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吗？我才刚来妇联，就接了这差事，不做点业绩出来，还不得回去喂猪啊？您也是从乡下出来的，也知道再回去丢人不说，还得继续吃苦吧？”
　　陈姐瞧李秀英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寻思着对方也不像喂猪的啊。
　　李秀英吹牛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其实咱要求也不难，我估摸着在这里，也就您最明事理。人何家为啥这么对闺女？惯着那何敏同志婆家人？还不是被旧思想耽搁了，只要有人输入新的正确的思想，他们总有一天会顿悟的！您这也是听从组织号召和安排啊！为人民服务，社会做贡献啊！”
　　陈姐被忽悠得瞬间布满责任感，但依旧不太确定道：“我、我能行？”
　　“您当然能行啊，人都是靠日积月累督促的，一开始或许让人不适应，但时间久了，有了那个思想，总有一天能将何伯何母颁正的！”
　　“你、你说的有道理啊。”
　　“陈姐，你别这么没底气，咱是好同志，做好事，得有底气，你底气都没有，别人对你的话肯定会抱怀疑的态度。这叫啥？出师未捷身先死，咱不能死在起跑线上！”
　　“那、那该怎么做？”
　　李秀英热情地拉着陈姐道：“来来来，咱们不着急，慢慢学。”
　　这样的套路，估计大牛在会觉得眼熟——哦，这不是英婶用在小胖子爱国身上过的吗？
　　何敏的婚姻，问题大在于男方，其次便是女方父母。何敏愚孝，拿自己婚姻妥协，那只能朝何敏父母下手，但她一个陌生人跑去人家长辈家里说教，人家不拿扫帚赶你算好的了。所以还得借熟人之手下手。
　　这边安排妥当，李秀英又进入咸鱼模式，即便钱主任问起，李秀英只说这事不在一时，只能慢慢磨，其他同事也没因为李秀英“失败”而嘲笑，甚至关系更密切了。
　　这不，才咸鱼没多久，钱主任又给她们找来了事做。
　　“是这样，咱们县里有几个厂子，女同志不多，但为了积极工作，抽了笔款来鼓励女同志，可款项就这么多，怎么分配就是个困难了。这本来是工会那边的事，他们不是忙着联谊活动吗？没时间张罗，这不，我就争来了，到了咱们挣表现的机会了！”
　　接着，钱主任带着几人去厂子里做调查，相当于人口普查，针对的是女职工。
　　做数据的时候，钱主任以为这是小张最在行的，没想到人李秀英更胜一筹。
　　钱主任乐了，“你不是一天学都没上？学历真是自己考出来的？”
　　这话要搁其他人身上，李秀英还不得冷嘲热讽一番？
　　可对方是自己领导，没有恶意，故意觑她，她道：“都是真材实料呢，要不，我给主任露一手？”
　　“你想咋露。”
　　李秀英：“没读过书的人会背乘法口诀？我就会。”
　　“……”大约知晓了她的性子，钱主任没再搭理。
　　过了会儿，钱主任让小张将数据交给李秀英来录，后者喜笑颜开，“好嘞主任，我坚决不出任何差池。”
　　钱主任：“……”这要是换做任何一张谄媚得小人脸，她早就一脚给踹上去了。也幸好李秀英长得漂亮，肤白貌美的。
　　哎。
　　钱主任感慨，白瞎了这么张脸。
　　李秀英虽说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真正做事上绝对算得上认真，严谨的态度仿佛换了个人。
　　就连钱主任也忍不住谬赞，“可以啊李小干事，把你讨来还真是选对了，给我不少惊喜嘞。”
　　“都是主任教的好。”
　　李秀英这边忙着，顾长亭那边总算有了点突破，一回家就搂着自家媳妇儿亲。
　　李秀英快被这小狗式狂亲憋得看不清前方了，她嫌弃地拨开男人的隽脸，“顾长亭，你低调点！”
　　顾长亭搂起她纤细的腰肢就开始打圈圈，“成功了，英子同志。”
　　“哈哈哈，你快放我下来……顾长亭！慢点，慢点……”似受到对方的感染，李秀英也笑得开怀。
　　大牛面无表情地捂住兰花花的眼睛，“非礼勿视。”言罢，拉着兰花花回了屋。
　　兰花花睁了睁清澈的眼，道：“大牛哥，爹娘又在恩爱了吗？”
　　大牛依旧面无表情地点头。
　　兰花花羡慕道：“好羡慕爹娘啊，兰花花也想要恩爱的生活。”
　　大牛回想了下梦境中与那个女人鸡飞狗跳的日子，道：“不是每个夫妻相处模式都和英婶亭叔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兰花花反问。
　　大牛顿了下，道：“大约是，他们太爱彼此了。”每几个夫妻能做到彼此相爱，互相忍让，相伴终生。
　　好不容易将自己放下，李秀英总算有了喘气的机会。
　　她小拳头捶着顾长亭胸口，“你又在发什么疯？”
　　“前段时间我不是说在研究东西吗？研究的是拖拉机。”
　　李秀英恍然。
　　他们都身处过末世，对末世环境有所了解，最基本技能便是对机械的掌控。因为没地方能随时买到一辆车，淘宝上买车又不太靠谱，怕逃亡路上抛锚等状况出现，所以对机械改造和修理有一番研究。
　　不仅是他们，后世长达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活下来的人类都掌握一门本事。
　　机械改造只是其中之一。
　　李秀英：“继续说。”
　　“这个年代拖拉机太费油了，而进口外国产品外汇太高，不提倡。国内资源紧缺，即便买得起拖拉机，油也是个大问题。”
　　“所以你改造后的拖拉机，对油的耗费大大减小，已经达到国外产品底限？”
　　“何止。”
　　李秀英捧着他的脸吧唧了口，“我家亭哥可真棒。”


第102章 我给二婶当儿子
　　顾长亭做出这么大事，肯定得往上报的，人还在稻香生产大队，户口已经被转到了县里。以后可以根据顾长亭的意愿，转到京城去，这是工会会长亲口向顾长亭承诺的。
　　因为有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引来不少人围观，甚至隔壁大队的队员也络绎不绝地赶来。
　　这款经由顾长亭改良过的试验品暂且不能用，得专业人员来拉走，顾长亭甚至得跟着去京城一遭，但架不住事件轰动啊。
　　人一做就做了这么件大事，就连李秀英也人逢喜事精神爽，就差狐狸尾巴翘上天了。
　　“李秀英同志，听说你对象是稻香大队那位顾同志？”妇联主任专程找上李秀英道。
　　李秀英胸脯挺得高，犹如殊荣道：“是啊主任，顾长亭是我对象。”
　　妇联主任谬赞道：“可以啊，因为你对象做了件大事，虽说还没确认结果，但给了你优待，将你提前转正了，以后事业上有什么不顺心的，随时来找我。”
　　她之前还在跟付厂长感慨，李秀英同志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她。得，转眼，人对象就做了件轰动京城的事。
　　李秀英：“我自己能搞定的，铁定不会麻烦主任您的，就是这……”
　　钱主任挑眉，得，她话说的还真是时候，给了对方台阶下。
　　李秀英讪讪一笑，“就是家里出了点状况，我得带孩子回去住几天，看看情况。”
　　钱主任：“严重不？会不会影响到顾同志？”
　　“哦，那倒不会，我一个人大约也能搞定，带不带他都无所谓的。”通常来说，都是她去哪儿，顾长亭跟到哪儿罢了。
　　家里的确出了点状况，于她而言问题不大，但最近早九晚五，周末还没双休的日子有些累了，她想找个借口给自己放个假罢了。
　　什么情况？
　　大哥顾长敬的李招娣又出了点状况，竟然和村尾二流子搅合到了一起，顾长敬在闹着离婚，而捅破这件事的是顾爱国，顾杏花貌似早就知道了，配合娘瞒着爹。这一下捅了马蜂窝，老实人顾长敬嚷着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想着其他人管不着，但顾爱国好歹相处了一阵子，不能撒手不管吧？于是，请假找了好借口。
　　顾家大队也很热闹，除了顾长敬家里那点人尽皆知的事外，还有顾长亭做出的丰功伟绩。
　　其实对李秀英夫妇而言，改造拖拉机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惊动了京城那边，若真得到验证，那且不是会对国外造成影响？李秀英还纳闷，既然影响这么大，狗系统为什么一点提示都没有？
　　狗系统：……你才狗！你全家都狗！
　　回到顾家大队，李秀英将国营饭店打的饺子当做晚饭，见一家子特别是顾爱国兴致缺缺，她指使着大牛洗碗筷，顾长亭照顾狗蛋，自己先去孙红梅那里打听情况。
　　还没走近，孙红梅边喂鸡边抽泣，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若除却虎背熊腰，李秀英说不定会怜惜几分。
　　“娘这是咋了？”
　　孙红梅搭李秀英的腔，将篓子一放，又开始扫鸡圈。
　　李秀英撑着下颚，望着忙碌的孙红梅：“真被怄到了？”
　　孙红梅依旧没吭声，瓢里的水往鸡圈里一泼，继续扫着。
　　李秀英喟叹：“我原想着大人大概恢复了些，知道了个大概，好去安慰安慰某位的宝贝孙子，但现在看来某位不愿意搭理我啊，那算了，让某位的宝贝孙子继续郁着吧。”
　　“等等。”孙红梅总算出了声。
　　她将手中的扫帚一搁，连忙往李秀英走去，被后者嫌弃地掩鼻，她晦气地双手往衣服上一擦，道：“都啥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城里没住多久，城里那些娇惯的坏习惯倒是学了一大堆。”
　　“娘，我还等着你说来龙去脉呢，您不说，我可就走了。”李秀英半是威胁道。
　　“欸欸欸，谎个啥。”
　　这事起因很简单，是李招娣娘家又来要粮食了，可现在粮食大权不归李招娣管，他们便将主意打在村尾二流子身上。别看村尾那户人家是二流子，粮食还是有的，就是讨不到媳妇儿，原本荒年是个好时机，谁晓得顾长亭用精神力找到井水，再是李秀英利用淘宝偷偷流出来不少粗粮打破困境，二流子依然是二流子，媳妇儿依旧没讨到。
　　李招娣娘家把李招娣骗到二流子家附近，把人弄晕了给二流子家送去，简直丧尽天良。不过光是李招娣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其娘家重男轻女的程度。
　　李招娣一次俩次还哭诉，生怕自家男人知道，后面次数多了，也就认命了，后来被顾杏花撞破还慌了神。谁晓得顾杏花跟自己娘家人一样，是个黑心肝的，以讨要好处来保证守口如瓶。
　　后来顾爱国看到亲姐经常神秘兮兮，跟了上去，撞破自家亲娘的奸情……
　　李秀英眉头紧蹙，收敛嬉皮笑脸，道：“你是说，爱国撞见那画面了？”
　　孙红梅这次哭得可叫一个真情实意，“撞见了，我可怜的爱国哦……”
　　李秀英没再听对方废话，转身离开。
　　这事，她还真拿捏不准，随后找来顾长亭，将来龙去脉说了遍，“爱国咋说也是男孩子，这种事还是你去劝比较好，好好开导开导，我看好你。”
　　顾长亭拧眉，“这李家人还真是不干好事。”
　　李秀英：“谁说不是呢，比我娘家可怕多了，我娘家好歹是嫁了女儿跟银货两讫没啥俩样，他们倒好，女儿嫁人了还要二次利用，这要自家闺女做人吗？”
　　顾长亭去看爱国的时候，爱国正在戳蚂蚁洞，心不在焉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走近了，道：“爱国在想什么？跟二叔说说。”
　　小胖子没回应对方，顾长亭也挺尬的。
　　他不适合这种劝说的活儿，但媳妇儿下达的任务，又不得不完成。
　　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小胖子道：“二叔，二婶呢？”
　　“你二婶啊？她在照顾弟弟呢。”
　　“二叔，我给二婶当儿子，好不？”


第103章 李招娣的死
　　这话听得有许心酸。
　　顾长亭摸了摸小胖子脑袋，道：“爱国，儿子不能选择爹娘是谁。”
　　“那我要是个女孩呢？”
　　“……女儿也不能选择爹娘是谁。”
　　爱国哭起来，谁也不理，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哭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傻了有几天了，一直发呆，吃饭睡觉都得奶催着来。但发生这么大事，大人都应接不暇了，更别提关心孩子了，爱国都快憋出病了。
　　要不是这次二叔来找他的话。
　　他不明白，同样是娘，为什么二婶人温柔，漂亮，还和二叔相处融洽。他娘、他娘……
　　他看到他娘和其他男人光溜溜的在一起，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感觉反胃，想吐。
　　娘怎么可以和爹以外的男人亲密呢？
　　他恍惚中冲出了院子，刚跑了没几步，就被一群臭小孩围住。
　　“顾爱国，你娘真的搞破鞋啊？”
　　“是真的，我爹娘亲口说的。”
　　“哇，顾爱国，你娘居然搞破鞋！”
　　“搞破鞋？咦，好脏呀。”
　　顾爱国即便生理上恶心亲娘，但身体上诚实得很，“我娘没有！我娘不是！”
　　很快，顾爱国和这些小孩扭打在一起。
　　要不是顾长亭跟得快，下秒就得成小胖子被围攻了。
　　拎着小胖子回家，顾爱国道：“刚才跟我说的时候还想换娘，现在怎么，为娘打架？你这小胖子还真言不由衷。”
　　小胖子也是气急了，这会儿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娘不是破鞋，不是，他们说谎，他们说谎……”
　　李秀英听到哭声出来，就见顾长亭手脚无措地站在原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虽说压抑的情绪宣扬出来，但也带动了怀中狗蛋的情绪，狗蛋也嗷嗷直哭。
　　李秀英瞪了眼顾长亭，将狗蛋塞进男人怀中，道：“我让你来干嘛的？你咋还把人给整哭了。”
　　顾长亭也冤枉，“这小胖子还挺感性。”
　　顾爱国哭得更惨烈了，“我不胖！爱国不胖！”
　　顾长亭抱着狗蛋，就差举双手投降了，“好好好，你不胖，你就是圆润。”接收到自家媳妇儿警告的视线后，顾长亭才消停了会儿。
　　李秀英将顾爱国拥入怀中，柔声道：“告诉婶婶，在爱国眼中，你娘是啥样的。”
　　顾爱国停止哭声，抬眸，就对上李秀英清澈的视线，像是受了蛊惑似的，道：“娘她温柔大方，善良贤惠，只对爹好。”
　　李秀英笑道：“那你娘就是这样。”
　　顾爱国犹豫道：“可、可他们说……”
　　“爱国啊，他们说有用吗？重要的是你娘在你心中的形象，其他人说啥样的都有，华夏十几亿人口每人一张嘴，你管得过来吗？咱过日子，都是关了门自己过，真要和那些流言蜚语较劲，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顾爱国：“可是爹不要娘了。”
　　“那爱国要娘吗？”李秀英反问。
　　顾爱国犹豫了下，点头，“要的。”
　　“那不就结了，不管你爹和你娘最后怎样，爱国是个孝顺的，最后都得认娘的，对不对？”
　　“对！”
　　孙红梅听到顾爱国的嚎声，丢了手中的担子跑来，就听到李秀英这番话。
　　说句心里话，经历这档子事，孙红梅打心眼里瞧不上李招娣，甚至连那个孙女顾杏花也跟着嫌恶了。
　　可孙子还小啊，孙子是无辜的啊，如果对自己亲娘也产生了一样的心理，那、那在大队里是不孝啊！一个不孝顺的人，你指望着他能有什么出息？
　　她不想孙子爱国被戳脊梁骨啊！
　　她明明记得李秀英对李招娣抱着也是嫌恶的心理，李秀英这婆娘是怎么做到安慰爱国，为李招娣说好话的？
　　这样对比起来，平时面目可憎的李秀英其实也没那么差……
　　反倒是她认为多年老实的长媳，做了这档子丑事……
　　这件事还在发酵。
　　发酵到什么程度？李招娣当晚跳河身亡，尸体抬回来的时候，人娘家人压根就不收，给送到婆家来。
　　顾长敬说离婚的话，大概是把所有勇气用尽了，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跟个死人计较，于是捏着鼻子认了。
　　队员嫌李招娣晦气，没几个人来，其中哭得最为真情实意的大概只有顾爱国。
　　直到顾爱国哭晕了过去，这场闹剧才以李招娣收场。
　　回去路上没多少人，李秀英稀疏不已，“这年头，女同志贞洁太重要了，就算没做也会闹得沸沸扬扬，太艰难了。”
　　“待会儿要不要去李招娣娘家看看？”
　　“去啊。”要不怎么说亭哥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呢。
　　通过孙红梅的描述，李秀英猜出李招娣娘家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就等着顾长亭用异能探知下，一网打尽呢。
　　将孩子交给孙红梅时，后者还多嘴问了句，“把狗蛋交给我，你夫妻俩干嘛去？不是休假吗？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呗，多住几天。”
　　“娘您这话说的，休假不在家里待着，我们能出去多久？自然是有事办，放心，办完回来就陪你唠唠嗑嗑，嗯……就唠给顾杏花找后娘的事。”李秀英给孙红梅吃了颗定心丸，又喂了颗急救药丸。
　　孙红梅果然不出所料，在生死边缘疯狂徘徊，被李秀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后什么后！爱国人还没缓过劲儿，家里一大堆烂摊子，你有资格管这档子事？李秀英！李秀英你给我回来！话说清楚！”
　　李秀英哪有时间陪孙红梅耗着，脚底抹油，拽着顾长亭就跑。
　　来到李招娣娘家所在大队窝了几天，还真让李秀英夫妇发现了猫腻。
　　李家不仅只有李招娣这个受害者，她家嫁出的其他女儿也遭了殃，相当于是个灯红酒绿的交涉点了。
　　李秀英与顾长亭眼神交汇了下，最终决定将李家一窝端了。
　　不仅是为了爱国的情绪，李招娣的遭遇。
　　说实话，李秀英对李招娣本人并不厌恶，甚至快忘了这么号人物存在，若不是发生这么大事的话。可换做任何人，被娘家出卖，就为了换取几个口粮，还是出嫁的女儿……
　　她是不知道李招娣投河自尽的时候有没有心生悔意，但这种人渣家庭，她和亭哥都不允许再为虎作伥下去。


第104章 共苦
　　【触发原著情节，情节传输中。】
　　原来如此。
　　李秀英看了眼原著剧情，是以女主钱月儿视角展开的，相关章节大概只用了一章来讲述。
　　大致内容：重生后的钱月儿陪大牛回到顾家大队途中发生意外，钱月儿失踪，差点被当做被拐卖人口，是大牛带着人马调查，才查出窝藏点，最后点名李家背景。李家人能做到女儿再次利用，这么丧心病狂的举止，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七十年代严打还好些，到了八十年代，正是李家人作案的高峰期。
　　李家人率先害同大队的妇女同志，不敢做太明显，接着抓漏单的妇女小孩进行拐卖，甚至还靠这，成立了个发廊，在城里生意越做越大，与黑白俩界都有沾染，本以为一手遮天，谁晓得遇到大牛这个硬茬，这才被一窝端了。可祸害的那些妇女同志，拐卖的孩子、家庭，又该怎么算？
　　李秀英夫妇这次举止，相当于掐掉了源头，提前将作恶的李家人弄瘫了，至于余下一生，没了健康的身体，他们还敢像原著剧情那样屌爆？
　　回去的路上，李秀英久久不能从那点剧情中缓过神来，察觉出她不对劲的顾长亭揽过她的肩膀，柔声询问：“怎么了？”
　　“亭哥，我们是为民除害了。”李秀英感叹，吐出一口浊气。
　　想到李家人那些作为，以及搜刮出来的东西，顾长亭点头，“是啊，不过李家女同志是无辜的。”
　　是的，李家人虽说培育出重男轻女的女同志，但遭受这样的一切，怎么能说不无辜？
　　李秀英夫妇将搜刮出来的财务分为好几分，遭受迫害的李家女性一人一份，至于她们拿回夫家还是偷渡至港城甚至国外，全凭她们自己决定。有些人骨头被打断了还能站起来，有些人只剩下绝望，其他人怎么劝阻都不会听，所以李秀英夫妇只给她们一个机会，剩下的得靠自己来创造。
　　至于属于李招娣那份，则被李秀英收入囊中。
　　笑话，小胖子来她家吃这么多东西，不要钱的？
　　至于把钱给顾长敬？可能吗？除非顾长敬这辈子都不结婚，否则这笔钱还不如她替小胖子保管。
　　回到顾家大队，京城那边派的人也来了，队伍之强大，还有特种兵混迹其中。至于李秀英夫妇是怎么看出来的？看身手，这样的身手在末世不难见。
　　顾长亭跟负责人单独面谈，李秀英则淡定给狗蛋喂奶粉。奶粉包装是这个年代的，但里面奶粉是淘宝上购置，偷梁换柱的。
　　孙红梅在屋里不停渡步，焦急地看着院外，瞧着李秀英一副气定神闲喂孩子奶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闲心喂奶？”
　　李秀英想了下，将桌上那碗兑好的奶往孙红梅跟前一推，道：“要不，您来。”
　　“你都不担心自家男人！算啥婆娘！”
　　李秀英微笑，“我相信亭哥本事才不担心啊，倒是娘，这么紧张，这是不相信自己亲儿子？啧啧啧。”
　　眼看着孙红梅即将炸毛，顾富英烟杆敲了敲桌面，“行了。”
　　孙红梅这才瞪了眼李秀英，禁了声。
　　李秀英继续喂奶，等顾长亭回来，狗蛋刚好也喝得饱饱了。她这才将狗蛋交给大牛，“大牛，带弟弟妹妹先回房间。”
　　大牛抱着狗蛋，示意兰花花跟上，留给大人们谈资空间。
　　顾长亭拿起搪瓷缸子灌了大口水，才道：“京城那边人要我去一趟。”
　　孙红梅可以夹死苍蝇的眉头总算松懈下来，“是好事啊，我们亭子终于有出息了，神仙保佑啊。”说着，她还合并双手，对着四周拜了拜。
　　李秀英声音凉凉的，“娘，京城来的人可都在附近住下了，人家听力比常人高很多，你想把你封建迷信那套闹得人尽皆知吗？”
　　顷刻，孙红梅紧紧捂住自己嘴。
　　其他人都忍俊不禁。
　　顾长亭正色道：“这次去的时间不知道多久，正好，英子她们没去见过世面，我想带她们母女一起去。”
　　没提孙红梅和顾富英，但他们也知道什么，不多问。
　　多少有些伤感罢了。
　　李秀英倒是豁达，继续刺激孙红梅，“娘你别担心啊，你人不在，但我们带着你的心跟着去了，回来还会买礼物给您和爹呢，有差吗？没差的。”
　　我们带着你的心去……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有颗想去的心但去不成，但我可以啊。
　　一看李秀英这婆娘嘚瑟的模样，孙红梅越想越是那个味了。
　　孙红梅这回是真误解李秀英了。
　　她指着李秀英大骂：“你嘚瑟个什么劲儿，你有男人又怎么样！谁没有啊！”
　　李秀英：？？？要不是您面色气愤，我还真以为您是来秀恩爱的。
　　李秀英继续安慰：“娘啊，谁嘚瑟了？您讲讲道理，举举例啊。”
　　这话落孙红梅耳中，就跟李秀英在说：我就嘚瑟咋了，你能拿我咋滴？
　　孙红梅气红了眼，“李秀英你敢跟我没大没小！看我不打死你！”说着捞起袖口就打算往李秀英身上招呼。
　　顾长亭及时挡在李秀英跟前。
　　看着自家英俊挺拔，面容俊朗的儿子，孙红梅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这么气是为谁啊？还不是这个白眼狼儿子！
　　去哪儿都撇下生养的父母，尽想着他那个小家，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可防老了吗？个个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越哭，孙红梅越伤心，早知道当初该多生几个女儿……哦不。她想起了拿了家底，至今下落不明的顾碧芳。
　　算了，要是有下辈子，她选择一个都不生，自己逍遥快活不好吗？
　　从屋里出来，面对顾长亭的视线，李秀英耸了耸肩，“我刚才还真没内涵她，谁知道她哭个啥劲儿。”
　　顾长亭摇头：“我不是指这个，这次去京城不少眼目盯着，东西得过明路。”
　　李秀英拍了下头，“对呀，我咋没想到这个……”她狐疑地看向顾长亭，“所以，你带我们娘三一起去京城，到底是去开眼，还是共苦的？”


第105章 首都买房
　　当然是共苦的啦。
　　一想到坐绿皮火车，人挤人的画面，即便他们娘四有卧铺睡，但转了几次绿皮火车，还不能洗澡，只能简单洗漱，坐了几天几夜下来，浑身馊味，眼皮都沉重得合不上。李秀英就想拽过男人暴打一顿。
　　坐上来接他们的车，李秀英忍不住感慨，“这孙红梅还尽想来，来干啥？吃苦也觉得香，也不晓得她脑袋啥构造的，简直跟不上她思维。”
　　顾长亭思索了下，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你闭嘴，我现在不想听到你声音。”
　　“好嘞。”顾长亭道，双手还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司机频繁通过后视镜观察这对夫妻。
　　按理说，乡下来的，即便能力再大也没怎么见过世面，但这对夫妻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没拘着，仿佛就该属于时尚前沿样。
　　奇了怪了。
　　司机先将一家子送到旅馆，旅馆也有人替李秀英提行李，无需顾长亭顾及什么。
　　顾长亭只好恋恋不舍跟娘四挥手道别，“那我走了啊。”
　　李秀英没好气地点头，“嗯嗯嗯。”
　　顾长亭依旧依依不舍，“我真走了。”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快滚吧。”
　　顾长亭嘤嘤直啼，“英子，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见面……”
　　李秀英轻踹了他一脚，“收敛点，还有外人在。”
　　为李秀英提行李的兵哥和司机背过身去，以表自己态度。
　　顾长亭轻哂，凑到李秀英耳侧，低声道：“走前不来个离别拥抱？”
　　李秀英知道他那粘人劲儿，要是不满足他，今天还真在这儿较上劲儿了。
　　她将怀中狗蛋交到大牛手里，干净利落地来了三秒拥抱，迅速分离后，警告：“别得寸进尺。”
　　还想得寸进尺的某人：T＿T
　　有时候媳妇儿太了解自己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总算撵走了某人，李秀英提着旅馆准备的温水壶关上房门。
　　她接过狗蛋，对大牛道：“大牛，你先洗。”
　　大牛毫不客气点头，他知道，自己洗完好带狗蛋。看清英婶本质的大牛也明白，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带孩子= =
　　边洗，大牛还边感慨。想他上辈子好歹官居要职，除了年轻时没怎么吃饱过，啥时候受过这苦？这可比上战场难多了，也幸亏狗蛋好歹，否则他也得撂下担子。
　　大牛洗完，接下来是兰花花，最后才是李秀英和狗蛋。
　　神清气爽了，李秀英吃饭也得劲儿。
　　好歹也是京城，再加上国家急需人才，对待家属无可厚非，李秀英带来那点吃的暂时派不上用场。
　　等吃饱喝足，李秀英将孩子丢给大牛，跑去摸黑市了。
　　李秀英虽说没有精神力异能，但警惕比一般人强不少，派来照顾她们娘四的军人似乎对他们行动没有限制，她便放开了手脚。
　　倒是大牛，望着欢快冲自己笑的狗蛋叹了口气，随即，又问兰花花，“你小的时候，英婶也是这么对你的？”
　　兰花花歪头反问：“咋对我的？”
　　“就是……不怎么管你，忙的时候把你扔，哦不，是交给其他人管？”
　　兰花花想了想，点头，“娘不怎么管我的。”
　　这样好也不好，好在英婶亭叔对男女娃都是一视同仁，不好……这也太放养了！
　　京城作为华夏的首都，不说比其他城市繁华，外国人也时常有，穿着打扮也走在时尚前沿。由于地方太大，她大约摸了三天才摸到黑市的位置。
　　不知在这里待多久，保险起见，她还是乔装打扮后才展开手脚。
　　这样铁定是会被后面的人盯上，可她有淘宝这个利器，买了不少防狼喷雾器，随手手中都能拿出来对准跟踪人的眼睛，再不然便是小刀小片，割伤对方就跑。再加上她身体养得好，有时常运动，动作敏捷，赚了小几万也没被逮到过。
　　收手后，她又去其他踩点。并不是做买卖，而是买房子。
　　在华夏，炒房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即便是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大致历史走向相同，地理位置也大相径庭，只是不知道以后发展是否一样。她根据记忆中会拆迁的地方找了几处，又去房产局留了联系方式，以及看中的几间房子，这才回旅馆消停下来。
　　既然顾长亭忙事，李秀英也不准备打搅他，带着孩子们爬万里长城，看红墙故宫，游玩颐和园，一个月下来人晒黑了不说，不得不承认后世人言婚前多旅行是没错，婚后带娃旅游太遭罪了。
　　之后几天，李秀英就待在旅馆泡泡脚，敷敷面膜，带着孩子们感受北京美食。
　　房子事定下来后，顾长亭也差不多回来了。
　　看着明显瘦了，胡渣子满面的男人，李秀英差点傻眼，“哎呦我去，我以为我带孩子够狼狈了，没想到顾长亭尤甚啊，谁呀，把你榨干成这样。厉害了。”末了，还竖起大拇指。
　　“除了你，还有人能榨干我？笑话。”
　　眼见对方又开起车，李秀英关了大门，还把孩子们交给大牛挡在门外，问道：“咋样？”
　　顾长亭嘚瑟地扬起下颚，“我一出手，那还有没有的？”
　　“看吧你嘚瑟的，具体说说。”
　　“我去见了京城几个教授，进行了学术交流，他们很看好我，开出丰厚条件想留下我，有的还主张我再考一次大学。可你也知道没几年就是大动荡了，留在大城市会波及到，还不如回去保平安呢。”
　　“他们开出啥条件？”
　　“县城不是有个厂子？让我去那里任职副厂长。”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工资不晓得翻了好几倍，这样一来，我在京城买房子的事有借口了啊。”
　　“你买房了？”
　　“差不多了，就差过手续了，你说用谁的名字？”
　　顾长亭想了下，道：“原本还想给你个惊喜的，谁晓得你这几天就办了这么件大事。上面给了奖励，加上咱们明面上存款，够过明路了。”
　　俩人一拍结合，房子名字写的李秀英的。
　　只买了一间四合院的李秀英感慨，“咱们可有俩孩子，得买俩套啊，钱是够，但不能过明路啊，可得靠你努力了。”
　　身负使命感的顾长亭敬了个军礼，“不辱使命。”


第106章 大牛从军
　　顾长亭其实在李秀英和外人面前是俩个样，京城送他们的司机就有幸见到俩种状态下的顾长亭。
　　面对李秀英时的顾长亭：我是舔狗，我黏媳妇儿，我自豪，谁都不能阻拦我和媳妇儿恩爱的速度。
　　可和知名教授在一起，顾长亭冷矜得话都很少，一开口尽是专业知识。
　　送顾长亭和教授们去吃饭点，一直都是教授们喋喋不休，顾长亭沉默寡言。
　　终于聊到李秀英的话题，顾长亭才提起几分精神。
　　“听说顾同志这次将妻儿也带来了？”
　　“顾同志博学多才，想必你妻子也学问颇深吧？”
　　顾长亭视线变柔，道：“嗯，我们志趣相投。”
　　“看你这模样，新婚？”顾长亭摇头，对方又道：“那想必俩人是自由恋爱吧。”
　　顾长亭浅笑，“是，自由恋爱。”
　　之后，顾长亭又惜口如金起来。这简直和在李秀英跟前喋喋不休的男人截然相反。
　　司机都怀疑顾长亭身体里住着俩个人。
　　直到送走一家子，司机都忍不住感慨，“这对夫妻还真是神奇啊。”
　　就连保护一家四口的兵哥也应和：“你也这么认为？”
　　明明从乡下来的，一点都不怯场。
　　顾长亭能经受诱惑，继续选择待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只为和妻子一起。而妻子并不以此愧疚，继续该怎么对自家男人还是怎么相处。
　　大包小包回到顾家生产大队，村长不仅拉了横幅，还敲锣打鼓，热烈欢迎。
　　夫妻俩依旧没怯场，坦然面对。
　　村长和支书热情地一一握过顾长亭的手，“亭子出息了啊，这么年轻就走向咱首都！以后可别忘了提携同大队的乡亲们啊！”
　　顾长亭：“村长支书放心，我受伤严重时，是村长支书为我跑前跑后，还给了我记分员这份工作的机会，以后大队遇上什么难事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好好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往后我们可不会跟你客气！”
　　回到家里，孙红梅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夫妻俩离开时的丧气，还为顾长亭接风洗尘撒了顾富英平日不舍得动的杏子酒。
　　孙红梅以此为荣，拥抱自家儿子，“我家儿子出息了，京城人都夸咱儿子哩。”
　　顾长亭笑道：“正好爹娘都在，还有件喜事告诉你们。”
　　孙红梅：“还有喜事啊？”
　　顾长亭：“这次拖拉机改造造福国家，上面给我奖励了下来一波钱，加上我们夫妻俩积蓄，我们在京城买了间院子。”
　　孙红梅心脏噗咚噗咚直跳。
　　这要放在一年前，她想都不敢想，那时候一家人还在为粮食发愁，担心家里断顿，最出息的儿子还跑去做最苦最累也是最危险的活儿呢。现在儿子一步登天，径直在京城买了房？
　　她能不激动吗？
　　“真哒？”
　　同孙红梅的雀跃比起来，顾富英就理智多了，“房子写的谁的名字？”
　　顾长亭自豪道：“当然是我家媳妇儿名字啦，难不成还是爹娘的？莫开玩笑了。”
　　孙红梅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现在处在急速下坡阶段。
　　眼看孙红梅泪珠子又在打转，李秀英打圆场，“还有件喜事呢，亭哥放弃京城的工作，愿意到县城做副厂长，开心吗？”
　　顾长亭：媳妇儿，你确定不是火上浇油？
　　固然，若单是副厂长这份工作，顾富英是求之不得儿子做的，可和京城的工作比起来，便是凤毛麟角了。
　　顾富英想也知道，自家儿子放弃了大好前程选择了什么。
　　不仅是孙红梅，顾富英也气得不轻，保持最后的一丝冷静，问道：“为什么做出这个选择？”
　　顾长亭眨眼，“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妻儿都在这里，我可做不到长期和妻儿分开。”
　　“男儿志在四方，你这样子算什么话！”顾富英气得差点烟杆往对方身上招呼。
　　顾长亭摊手，“那是其他人，我没志气，媳妇儿在哪儿我在哪儿。”
　　顾富英对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差点没眼看，脸色难看地对李秀英道：“你就让他这样？”
　　李秀英也一脸无所谓，“每个人人生都得自己选择嘛，我干涉他这些干嘛？爹——”
　　顾富英被气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家里立刻人仰马翻起来。
　　顾长亭赶紧道：“掐人中，掐人中。”
　　六神无主的孙红梅试探性掐了下顾富英的人中——没反应。
　　孙红梅哭腔道：“当家的，你别撇下我一人啊，当家的！你醒醒啊……”
　　“亭哥，把大队那位大夫请来。”李秀英冷静地吩咐顾长亭，转而又对孙红梅道：“娘，你冷静点，爹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没生命危险。”
　　孙红梅秉着“我不听我不听”的原则，哭嚎了半天，等到大夫来，说了句“没什么大碍”，拿药水在顾富英太阳穴上抹了抹，摁了摁，顾富英很快转醒。孙红梅这才讪讪地收敛哭声。
　　顾富英茫然地看向四周，“我这是咋了？”视线落在顾长亭身上，似乎想起什么，后脑勺留给自家儿子，闷声道：“都出去吧，我没啥大事了。”
　　李秀英拉着顾长亭出了屋。
　　这样的场景经常上演，仿佛夫妻俩气死那对老夫妻不偿命似的。
　　大牛察觉得到英婶他俩是刻意的，可面对英婶兴致勃勃还讨论明天吃啥时，到嘴边的话最终没问出来。
　　李秀英感受到大牛异常揉了揉孩子的头，“咋了这是？”
　　这可是对方主动问的。
　　大牛问出心中所惑，“英婶为什么故意气他们？”
　　李秀英笑眯眯的，“因为他们该被气啊。”
　　大牛：总觉得英婶笑里藏刀。
　　知道对方不愿意说原因，大牛也没再多问，“知道了，英婶。”
　　“对了，最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有啥事跟我们商量吗？”李秀英转移话题道。
　　踯躅了几个月的大牛，对于对方再次主动，他将心中决定说了出来。
　　大牛：“英婶，亭叔，我想从军。希望你们能够帮忙。”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第107章 大牛走了
　　男主从军要比剧情上时间点晚一些。
　　其实李秀英也知道大牛金鳞岂是池中物，可一想到损失了个小保姆，她和顾长亭就得多分点心思照顾狗蛋，她痛心啊。
　　阻挡不了男主前进的脚步，但不妨碍李秀英上眼药水。
　　“你出门在外，没个人照顾，英婶和亭叔难免担心。”才怪。
　　现在男主知晓前世情况，相当于有了先知能力，能避开危险事情，无需她多担心。但漂亮话谁不爱听啊？
　　李秀英：“以后你不说时常回来，可别忘了咱这边的家，亭叔和英婶会想你这孩子的。”回来最好多待几天，多带几天狗蛋。
　　大牛面无表情地点头，“知道了英婶。”
　　李秀英抽泣道：“转眼大牛都长这么大了，有自己主见了，婶子是明事理的，不会拦着你发展道路的。大队那些闲言碎语你也别在意，往前看，多发展自己事业。”
　　最好越坐越高，成为她家便宜闺女和狗蛋的强大靠山。
　　李秀英越想越无耻，还计划好对方去当兵，为避免地隔太远感情生疏，前期可投资物资在男主身上。越看大牛一身气质不同凡响，李秀英越觉得这笔投资划算，谁让她也掌控了先知能力呢。
　　李秀英又强行给大牛上了一大堆眼药水，知晓对方心智不小，所以药水上起来毫无压力。
　　等到话题结束，送走大牛后，就对上顾长亭探究的视线。
　　顾长亭嘿嘿一笑，“咋感觉英子你不太对劲啊。”
　　“哦？”李秀英给自己倒了杯水，反问：“那你瞧出哪里不对劲了吗？”
　　“这大牛也越瞧越不对劲。”
　　“说说看。”
　　顾长亭：“其他人受到你糖衣炮弹的轰炸早就共情了，可你刚刚看到身为小孩的大牛神情没？这是小孩子该有的情绪？”
　　李秀英鼓掌，“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愧是你啊。”
　　她是通过系统推断出来的，而顾长亭仅凭对方神态就猜出来了，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看出大牛不对劲。
　　李秀英试探道：“你还可以大胆猜测下。”
　　顾长亭摩挲着下颚，“咱们都能从末世来到平行的六零年代，那这个大牛也一定是穿来的吧？”
　　李秀英心底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她看重的男人，就是牛逼。
　　“还有呢？”李秀英反问。
　　顾长亭望着上空的横梁，漫不经心道：“重生剧本的小说啊，媳妇儿啊，忘了告诉你，我小时候也死宅过，各种男主手握逆袭剧本的没少看呢。”
　　“……”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接地气。
　　顾长亭：“上一世我就觉得过得不真实，直到你走后，我像是活在梦境中，紧接着闭眼后就来到这个世界。我们身上有机遇也就算了，他大牛也有非常人的机遇？这也太奇怪了，英子。”
　　李秀英忍着脑袋红色警惕的惩罚，半拥着他，“别想了亭哥，你只要知道，每次你觉得我行为异常，那都是不能深究的。”
　　顾长亭似乎意识到什么，紧紧地抱住她，道：“我可以帮你吗？”
　　李秀英摇头，用轻松的语气道：“就连你也没办法呢。”
　　“……总有一天我会有办法的。”顾长亭咬牙切齿道。
　　顾长亭通过自己人脉，将大牛年龄改大了，再加上大牛长得人高马大，快赶上这个时代成年男子的体魄，很快跟剧情样被选中参军。
　　李秀英差点忘了这茬，关了门与顾长亭商量道：“你说我要不要将自己年龄改大点？”
　　“嗯？”
　　李秀英戳了下对方额头，“你傻呀，年龄改大，早点退休，早拿养老金环游世界不好吗？谁特么喜欢天天上班啊。”
　　顾长亭一合计，道：“行啊，改大多少岁？”
　　“要不，咱早五年退休？”
　　顾长亭谬赞，“媳妇儿好主意。”
　　阴坏的夫妻俩双双将各自年龄改大了五岁。
　　到了送大牛的日子，李秀英特意准备了一个大包裹，里面都是肉干，咸鱼和辣酱。
　　又到了卖惨的时刻，李秀英通过仓库的辣椒水涕泗横流：“大牛啊，咱给的东西不用省着吃，没了婶子再寄，你一个人在外，可得照顾好自己身体啊，别亏着自己身子。否则婶子这亏心啊……”
　　见英婶“真情流露”，大牛差点受到影响，转眼一看，看破媳妇儿把戏的顾长亭气定神闲的模样。大牛一脸问号。
　　英婶要真哭了，宠媳妇儿的亭叔会这么淡定？
　　大牛来不及感动的心情收回，内心有些感慨：婶儿，你什么时候能对大牛真情一回？
　　见大牛随一起当兵的孩子站军敞车里，就属他们家大牛英俊高大，李秀英也跟着自豪，“瞧见了没，我们家大牛是当中最出色的，以后也铁定有一番大作为。”
　　兰花花崇拜的望着军车，道：“娘，大牛哥真的要为国捐躯吗？大牛哥好厉害。”
　　“呸呸呸。”李秀英连啐了好几口，“你能盼点你大牛哥的好不？你大牛哥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毕竟养了一段时间，付诸了一些物资呢，她可不希望打水漂了。
　　兰花花哦了声，重复娘的话，“大牛哥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正如李秀英所言，少了大牛这个小保姆，她和顾长亭分在狗蛋身上的心思多了起来。
　　下班回来一身疲惫，还得分出精神来照顾孩子，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啊。
　　李秀英跟顾长亭单独开了场家庭会议。
　　“这样下去不行啊，狗蛋距离自食其力还有几年呢，咱总不能这几年都这么累吧？日子还过不过了？”
　　“要不，请人来照顾？”
　　“请其他人，你放心？”
　　顾长亭：“孙红梅呢？”
　　“呵，婆婆带大的孙子，心偏向谁，未来谁说得准？”
　　顾长亭：“那你的意思是？”
　　“你看兰花花怎么样？”
　　“……不是吧？兰花花还小啊。”
　　李秀英感慨，“小吗？这年纪放乡下，早就把小家给支棱起来了。兰花花也不小了。”
　　顾长亭也感慨，“要不是狗蛋真从你肚子里爬出来，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咱亲儿子。”
　　李秀英严峻道：“这都被你发现了？没错亭哥，狗蛋是我和别的男人生的。”
　　顾长亭：“……”就你最皮是不是？


第108章 何敏离婚
　　很快，顾长亭让李秀英知道，让男人戴绿帽的玩笑是开不得的。
　　第二天，李秀英同志径直下不了床，顾长亭带人给请了一天假，臊得李秀英都不好意思出门。
　　过了几天，俩人商量的事宜正式实行。
　　兰花花拖着狗蛋的后脑勺，有些站不稳，茫然地看向自家亲爹亲娘。
　　李秀英依旧拿出哄大牛那套，半掩着脸颊，哭得戚戚，“兰花花呀，爹娘也不想啊，可你看看爹娘，上班已经很累了，还要带个娃，那不得把爹娘给累垮啊？”
　　兰花花手脚无措，“娘不哭，兰花花帮你！”
　　眼看鱼儿主动上钩，李秀英喜得双眸一亮，执起兰花花的手，激动道：“娘就知道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兰花花啊，狗蛋也是你亲弟，以后爹娘除了你俩不会再有第三个孩子。他还小，你带他长大，以后咱培养个扶姐魔的狗蛋！给你争气！”
　　“……咳咳。”顾长亭干咳了俩声。
　　李秀英越说越私心觉得有道理，“这孩子咱不指望着孝顺咱了，爹娘都有手有脚，以后还怕养不活自己？爹娘最担心的不是狗蛋，毕竟他是男孩子，长大了在社会上吃点亏没啥，可兰花花你是女孩子啊，到时候还不得兄弟帮忖着？可娘也教过你，不付出哪里有回报？现在你分点精神照顾狗蛋，娘保证，以后狗蛋绝对服从兰花花！”
　　为了摆脱带孩子的噩梦，李秀英这回是铁了心。
　　顾长亭将女人往后拨了拨，还没待开导兰花花，后者慎重地点头，“兰花花可以带弟弟，爹！娘！你们放心。”说的那叫一个铿锵有力。
　　就连李秀英都为诓了个这么单纯的孩子而心虚了。
　　晚上夫妻俩躺床上，狗蛋睡中间，李秀英戳了戳顾长亭硬胳膊，“你说兰花花这性子像谁？”
　　顾长亭回忆了下，道：“原主夫妇。”
　　李秀英点头，“要不是我们，兰花花估计也是头小黄牛……不行，这性子太容易被骗了，咱孩子真得教育出以后以维护姐姐为首要。”
　　顾长亭：“媳妇儿，你消停会儿吧。”
　　李秀英拧了把他的腰肢，没听到他惨叫，倒是见他一张隽脸扭曲，她乐了，“有本事，你再说句。”
　　顾长亭义正言辞道：“媳妇儿说的话都是对的。”
　　“哼。”李秀英冷哼一声，摸了摸身边儿子的脑袋，“你当我不心疼孩子？可兰花花不也是咱孩子？狗蛋好歹真是咱生的，可兰花花……看谁更可怜？我说的话哪里错了，你不培养出以姐姐为首要的狗蛋，以后就别来见我。”
　　顾长亭赶紧举双手投降，“我错了媳妇儿，你说得在理，我啥都听你的。”
　　于是，狗蛋以后的人生在此夜被拍案定绝。
　　李秀英恢复上班后没几天，陈姐那边让孩子带来了消息。
　　等听完大丫的阐述，李秀英兴奋地起身，“真哒？”
　　大丫搓了搓手背，“这还能有假，英婶你要去瞅瞅吗？”
　　她摇头，“那倒不用。”她从抽屉里抓了大把水果糖给大丫，“去吧，和你兄弟姐妹们分了。”
　　大丫馋得哈喇子差点没忍住，连忙接过后道谢，瞬间溜得没人影了。
　　平时里一起吃饭的几个同事聚集上来，询问李秀英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刚刚那个小孩是谁。
　　李秀英挺了挺胸脯，“嗨，没啥事，之前主任不是给咱了个任务吗？劝说何敏同志娘家人。”
　　几人面面相觑，随即询问：“这事你还搁着呢？我们都以为你早放弃了。也没瞧见你有啥进展呐。”
　　“我本人当然没做到啥，通过委托人进展呢，这不，刚刚那女孩给我来讯儿的，不过我都以为早没下文了……欸，差点忘了，这么件大好事，我得先跟主任说说。”
　　“是啊，那你赶快去。”
　　何家。
　　何父何母不知道邻居小陈有啥毛病，总在他们耳边唠叨女儿的事。
　　时不时来上那么一俩句。
　　陈姐：“何叔何婶，你看这闺女虽说是要嫁出去的，但逢年过节不还要回来？现在哪家儿子娶了媳妇儿不是忘了娘的？说起来还是女儿贴心啊。”
　　隔了俩三天，陈姐又跑到何父何母跟前道：“哎，何叔何婶，你们听说了吗？我乡下有个老人家哦，本来有儿子，但娶了媳妇儿后就把老人给撵出来了，也幸好老人家还有个女儿，要不然这住的地头都没有。”
　　没几日，陈姐：“养儿防老是谁说的？今天我买了点桃酥回来，给孩子们一一分了，也就大丫二丫还向着我，问娘吃不吃。另外三个傻儿子，吃东西比啥都快，大丫二丫询问我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了，只能和我干瞪眼，想表孝心的东西都没了，还怎么意思意思？就这，我还指望以后靠他们养老啊？”
　　……
　　洗脑次数多了。
　　陈姐偶然问了句，“何叔何婶，你们把工资给女婿，是想让女婿养老吧？”
　　直把俩老说得脸燥热。
　　经过陈姐的洗脑，俩老觉得有几分道理，自家闺女都靠不住了，难道还要靠个没血缘关系的女婿？之后俩老给女婿娘家的钱越来越少。
　　直到某天，何敏哭着回来，说日子过不下去了。
　　何敏：“爹，娘，为什么不能离婚啊？你们知道他们有多过分吗？说我人丑，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他呢，听到自己家人这么说我，屁都不放个。爹娘，当年我要是知道自己嫁这么个玩意儿，我说什么都不会嫁！你们还把钱票给他，给他个啥？喂狗都比给他有良心！”
　　骂着骂着，何敏发现爹娘今天异常安静。
　　她不解道：“爹，娘？”
　　“闺女，要真这么难……”
　　何婶接了老伴儿后面的话，“真这么难的话，听你的，离婚吧。”
　　何敏一时间哽在喉咙。
　　多久了？她不记得了。
　　细算了下，结婚才一年左右，她经历了一生中最疲惫最困难的时刻。可父母并不理解她，思想说不拢，就在她认命，只抱怨，以后爱咋咋滴的时候，父母居然同意……她离婚了？！


第109章 下一任妇联主任
　　岳父岳母居然同意何敏离婚了？
　　那怎么可以！
　　即便嫌弃何敏肚子是不会生的，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人长得不咋地，但她家可是双职工啊，上哪找个闺女家，愿意将双职工薪水贡献给夫家的？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男方家，这会儿只好来何叔何婶家哭诉。
　　先是揭何敏的短，“我们家哪里做得不好？敏敏生不出孩子，还长得不如意，影响后代……咱有说啥了吗？怎么反叫你们提出离婚了？”
　　“我儿长得相貌堂堂，人高马大，放咱那边，哪个不是夸我儿读书好，工作找的好？他们离婚了，敏敏上哪儿找这么好看的人去？谁还将就敏敏的性子？”
　　李秀英就在不远处躲着嗑瓜子。
　　想不到男方家长相貌一般，PUA人能力倒是厉害。
　　可何敏是那种受渣男洗脑的性子？
　　“婶子，你不去帮忙吗？”大丫在一旁好奇道。
　　李秀英笑：“人骨头是最硬的，要是自己不能立起来，还指望别人帮你？凭啥，我又不是他们爹妈。”
　　没多久，何敏的回击让李秀英眼前一亮。
　　“我呸。”何敏跳脚就朝对方脸上啐了口，“就他这副衰样，还相貌堂堂？有貌吗他？”
　　老实巴交的何婶还想阻止自家闺女，何敏指着对方就骂，“一家子吃白饭的，儿子那儿吸不到血，就朝我好说话的爹娘下手。我倒是要看看，离了我何敏，他能娶到第二个任劳任怨的任凭吸血的？女的家人不把你们狗腿打断了！让你们有这么恶心死人的想法！”
　　“你跟谁说话呢！我可是你婆婆！”
　　“很快就不是了，他人呢，叫他出来，咱现在就去民政局！”
　　“不行，这婚不能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男方家这是要赖上何敏家了。
　　李秀英拍了拍手，笑道：“好了，该我出场了。”
　　她勾手招来大丫，在对方耳畔低语了几句，后者迟疑道：“能行吗？婶子？”
　　“去试试。”
　　很快，大丫跑到男方长辈那儿说了句悄悄话，那些人火急火燎地就离开了。
　　等掌握话语权的人一走，李秀英才出场，对何敏现在的男人道：“你就是何敏同志对象吧？你好你好，我是何敏同志的前同事，正好有些事和你聊聊……”
　　……
　　半个小时后，这个婚成功离成。
　　何敏之后还纳闷道：“他是怎么这么爽快同意离婚的？”
　　这么爽快啊？当然是用了点小手段。
　　她给了男方小几千块钱，并道：“与其这样纠缠拿不到丁点好处，还不如现在就买断这场婚姻？”对方看到几千块钱，眼都直了，很快应下来。
　　而她通过仓库，瞬间将真钱和纸钱掉包，并在离开民政局后，派了个人撞了下那男人。
　　估计男人回到家，只会想到钱被掉包的是那个撞自己的陌生人，而不是她这个自报姓名何敏的前同事。毕竟男人揣进衣兜时，她可给对方瞧了眼的，都是实打实的真钱啊。
　　事情告一段落，李秀英的薪水提了截，甚至还得到主任的表扬，还让她将心得体会分享给同事。
　　李秀英丝毫不傲娇道：“这算不了什么，其实站在被说服对象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就成了。谁愿意相信一个比自己年轻，还不怎么熟的陌生人的话呢？恰好，咱的同事既年轻又和那些被劝说对象不熟。”
　　这恭维的话一说，同事们个个面若桃花。
　　“哎呦，秀英同志嘴确实比咱会说啊。”
　　“就是就是，和秀英同志比，咱哪儿年轻了？”
　　“主任把你调过来果然没调错啊，秀英真是干这块的料啊。”
　　……
　　李秀英面不红耳不赤地继续道：“所以，这劝说者得是被劝说者的熟人，只有熟人面孔，才在对方心中有一定信誉度，再加上时间的软磨硬泡，这还有不成事的？”
　　同事们都一副表情：（⊙o⊙）
　　随着主任的鼓掌声落下，巴掌声络绎不绝。
　　末了，其中有个同事问：“对了秀英，我记得男方是死活不同意离婚的，你是怎么劝成功的？”
　　“哦，这个啊……”想到自己不太光明的手法，李秀英委婉道：“谁没个看家吃饭的本事，下次大家要是遇到这样的难茬，可以交给我！”
　　钱主任将她单独请到办公室，道：“你这次处理得非常完美。”
　　李秀英谦虚道：“都是主任您教的好。”
　　“别别别，你才来几天，我哪教得到你啥，是你自己天赋异禀。”钱主任又道：“我这也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了，原想着提携下头的人上来，可你也看到了，没一个顶用的，所以只能调其他人过来。听说要调的是位男同志……这不是胡闹嘛，咱妇联主任让个男的来上任，传出去像什么话？”
　　钱主任：“后来经过我一调查，发现人把妇联主任这位置当个跳板呢，这不是瞧不起咱妇联嘛！”
　　李秀英喊着口号：“主任说得对，别瞧不起咱妇联，咱妇联也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是吧，所以我向上面提到了你。”
　　李秀英：“……”哈？她？
　　李秀英想到前阵子才刚改大了年龄，提前五年退休，她现在这么拼，完全是为了将有些东西好过明路，以及退休后过更舒服自在的生活。
　　钱主任太看得起她了。
　　她明明就是那种喜欢打嘴炮，不要钱的咸鱼。
　　李秀英笑容微僵，尽量委婉地挽回自己在钱主任心中的形象，“主任，其实你别看我能说会道，但我只时候听从吩咐，并不时候做管理层，真的……”所以，你就放过我吧。
　　钱主任理解地拍了下她的肩，“就知道你这孩子谦虚，这种事上可别再谦虚了。来，咱接着说。”
　　“……”不想听不想听。
　　钱主任：“所以申请都给你打下来了，就看你好好表现了！这不，妇联又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得靠你来了，做好了，以后咱这位置铁定留给你！”
　　李秀英踯躅道：“这不太好吧主任，我才来多久？资历太浅了，难以让人信服啊。”
　　“唷，你还怀疑自己在同事们中的影响力啊，走走走，咱们好好去唠唠嗑。”
　　李秀英：？？？她在同事们那里有啥影响力？她不就是一普通的小干事吗？


第110章 接活儿
　　李秀英彻底被钱主任教会做人。
　　她被钱主任带到同事们跟前，询问道：“同志们，来来来，我有个问题跟你们商量下。”
　　“主任，啥事啊？”
　　钱主任：“其实这件事也挺简单的，我这不是到了退休年龄吗？上面找了个男同志来任职妇联主任，同志们，咱这可是妇联，他一个男的来任职！这像什么话！”
　　“就是！像啥话！拉个男同志来妇联，这不是给其他妇联部门看笑话吗？”
　　“主任，这事我们可不答应。”
　　“就是主任。”
　　钱主任痛心疾首，“这也是问题的关键啊，原想着拉拔你们其中一个上来，可你们看看你们工作上的懈怠，这能成事？”
　　“……这、这也不能怪我们啊，主任。”
　　“是啊主任，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
　　啥情况？
　　情况就是：大家都知道妇联没啥前途，浑天度日混工资的，于是拖了关系找了这么个清闲部门。平时撒撒网，钓钓鱼，晒会儿太阳就够了，谁在乎主任是谁？
　　主任担的事多着呢，她们又不是没背景，既然能咸鱼着，干嘛还这么拼？别看外面口号喊的响，精神头十足，但她们这个部门的，还真是浑水摸鱼的。
　　钱主任恨铁不成钢，“啥情况？你们能有啥情况！你们就是给惯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行，既然你们对我这位置不上心，那就找个比你们上心的！”说完，钱主任将李秀英往前一推。
　　李秀英：喵喵喵？
　　同事们沉寂了几秒，热情地围住李秀英，“是秀英同志啊！”
　　“秀英同志厉害了，刚来就竞争主任位置啊，加油啊，我们看好你。”
　　“是啊秀英同志，你可得好好谋其职，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李秀英：？？？？
　　你们什么情况。
　　为什么和这个年代奋斗的人群格格不入？
　　这真是个养老部门？那她真当了主任，资历太浅，事颁布下来，没人应，她就得亲自上，自己解决问题？真到了那个时候，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李秀英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猜对了大半。
　　这些咸鱼同事可不就打得这个心思？钱主任有话语权，颁下来的任务，她们没办法推脱，可眼前这个刚入门就想任职主任的萌新就不一样啊。既然靠着她们支持坐上主任位置，总得心虚接受她们拒绝，少揽点活儿来吧？
　　李秀英拼命摇头，“不，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只想安分守己做个小干事。”
　　其中一个同事赶紧捂住她拒绝的嘴，坚决道：“不，你不想！”
　　另一个同事立马向主任表态，“钱主任你放心，我们绝对拥护秀英同志坐上您的位置，坚决做到抵制男同志做妇联主任！”
　　钱主任朝一脸绝望的李秀英眨眼，好似在说：看到没，看到你在同事们心底的影响力没？
　　李秀英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开口就道：“人生啊，哎。”
　　顾长亭听着稀奇，笑道：“咋还感叹起人生了？出啥事了。”
　　李秀英将前因后果说了遍，有些感慨道：“亭哥，你说这是不是报应？老天见不得我太嘚瑟了，一下子给我砸下来这么大个烂摊子。”
　　顾长亭忍俊不禁，“这可是好事，你看看后世谁敢上班不到半年就任职主任职位的？你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再贫了，这主任谁愿意谁当去。”
　　“真不想当？”
　　“事多心烦，还要带人，你愿意？”
　　顾长亭一想到自己现在任职副厂长，有些人不知道自己来历，处处找茬的，虽说游刃有余，但的确挺废精神劲儿的。
　　“那你的意思是？”
　　“浑天度日，混满退休年龄拿退休金潇洒，奋斗什么的，交给你这个养家糊口的男人来了。”李秀英说完，咸鱼躺床上，还捉摸着这件事，“不行，得让钱主任打消这年头，我那是干实物的料吗？我就嘴炮上得行，让我管人？算了吧，脑子是留给嘴巴的，不是留给智商的。”
　　“……”他发觉他家媳妇儿总爱出金句。
　　顾长亭将瘫成一滩水的李秀英拥入怀中，“真不想上任？”
　　李秀英：“嗯哼。”
　　“这事说难也不难，关键点在上面派来的男同志身上。”
　　李秀英迟疑道：“你是说？”
　　“把上面派来的男同志改成女同志如何？”
　　李秀英猛地起身，“你能插手？你可别勉强。”
　　顾长亭吻了吻她额头，“想啥呢，你男人这点本事没有？”
　　“行，这事你来。”
　　果然，亭哥一出马，就知有木有。
　　钱主任第二天就抱歉地将李秀英请进办公室，道：“秀英同志，之前那件事你权当我没说过，这次上面换了个资深的女同志上任……”
　　所以没你啥事了。
　　普天同庆。
　　李秀英激动地执起钱主任的手，“那还真是可惜主任对我的期盼啊，不过您放心，我一定恪守本分，和新来的主任搞好关系，坚决做一条，哦不，是一名敬业的好员工！”
　　钱主任抱歉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总算烙下一个重担，同事们再听说李秀英没戏当妇联主任时，还一脸惋惜……
　　李秀英：？？？别别别，真别这样。
　　钱主任：“虽说下任我这位置与你无缘了，但我手头有个活还得你来。”
　　李秀英正襟危坐，“啥活儿？”
　　依旧是调解妇女关系的活儿。
　　有个女同志因生不出孩子，夫家要与其离婚，她死活不同意，跑来妇联求助。
　　李秀英一脸问号，“身体有问题，不是该去医院吗？”
　　钱主任：“医生也没辙，说只能靠中药调养。”
　　李秀英：“所以，咱这职业也兼职中医吗？”
　　钱主任试探性道：“要不，你从男方家里入手？”
　　“……为啥不从女方开始入手？”李秀英反问：“该不会这女同志坚决不离婚吧？”
　　“猜对了。”
　　李秀英面色如霜，“行，主任，那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需不需要人手？”
　　“不用。”


第111章 中医学习
　　李秀英试图与系统沟通：在吗？统子。
　　【有事？】
　　听这声音，还挺高冷。
　　李秀英：你商城里有没有易怀孕的药？
　　反正她是没在淘宝上看到过类似的药物。
　　【您现在积分不足，无法进行购买。】
　　李秀英：有药方没，我可以自己配不？
　　【滋滋……是否开启华夏博大精深中医学习副本？】
　　这玩意儿是啥？
　　没等李秀英反应，对方冰冷的机械声又道：【确认倒计时：十、九、八……】
　　李秀英赶紧道：确认确认。
　　随即，眼前的荧屏一转，一大堆中药词窜入眼帘，伴随着的还有其用途和药效。让李秀英看得头晕眼花。
　　【中药基础学习，半个月内请熟记这些内容。】
　　李秀英有些绝望：然后咧？
　　【半个月后会有一场基础考试，及格进入下一场训练，未合格……】
　　李秀英：会怎样？
　　大不了她告诉钱主任任务失败了呗。
　　【系统检测到宿主在意人之一顾建军，未合格，抹杀顾建军。】
　　李秀英眸子冷凝下来，没了玩笑意味儿。
　　李秀英：你们系统设计者还真能戳人软肋，之前不出发亭哥，是因为拿捏不了亭哥。现在有了狗蛋，所以好对狗蛋下手了？
　　【系统只能根据检测，理性做出宿主最在意的惩罚。】
　　李秀英：行。
　　不就是考个试？大不了回到高考前，拿起十二分警惕学习，最后还能获得一门技能呢。李秀英安慰自己，尽量将火气往下降。
　　可一想到这狗系统，连自家孩子都敢威胁，她就火不打一处冒。
　　她阖上双眸，和顾长亭一合计，“亭哥，最近几天我会很忙，孩子你带吧。”
　　“行。”
　　“咱分房过几天？”她探知他的底线。
　　“不行。”顾长亭义正言辞地拒绝，“孩子可以我带，房不能分。”
　　李秀英打了个ok的手势，“也行，不过晚上不能折腾，纯睡觉，懂？”
　　顾长亭苦瓜着一张脸，“干啥呀这是，非要折腾你宝贝我？”
　　“你自己每晚那兴头和时长，没点逼数？”
　　“哦，你在夸我能干咯？”
　　“……我特么叫你少点精力用在这上面，当心肾虚。”
　　“真要肾虚了，补补就好。你亭哥的身体可不是盖的，莫担心这些。”
　　“要活还是要性。”李秀英掷下狠话。
　　“不能俩样都要？”顾长亭为难道。
　　李秀英冷哼哼，“你说呢？”
　　顾长亭打了个ok的手势，“行叭，谁让我宠老婆呢，随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于是，上班浑水摸鱼，抽空背词，下班躺床上依旧背词。
　　偶尔说梦话，也背出一大段中药材出来，李秀英还以为枕边人没发现。
　　后面是系统怕暴露，将李秀英的梦话屏蔽了，顾长亭才没继续探究，误以为媳妇儿睡得很沉。
　　李秀英认真起来，确实是学习的那块料子，不然上一世是怎么在金融界坐稳位置的？
　　不到一周时间，她完全掌控中草药的详解，并且对系统颁布的考试取得优秀的成绩，接下来又是一轮考试和背诵。
　　没办法，前期对中药的掌控就是背诵，后面才是灵活运用。
　　李秀英经过一个月时间，有些泄气地和系统打商量：这样不行啊，我接手的活儿拖不了这么久，要不这么着，学习是逃不掉的，你先将配方交给我，我治好了对方不孕不育再说？
　　【配方无法外泄。】
　　李秀英：？？？无法外泄，你跟我扯蛋这些？我不白学了？
　　【可赊账购买。】
　　李秀英：行，赊账。
　　【有条件。】
　　李秀英胸脯起伏了瞬，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咱能一句话说完不？
　　【请接受以下任务：为顾兰花订下娃娃亲。】
　　娃娃亲？
　　李秀英咬着后槽牙，道：什么娃娃亲？这个年代讲究自由恋爱，你一个统子，到底懂不懂？
　　【您也可以拒绝任务。】
　　李秀英：行，拒绝，反正任务不能完成对我没损失，我发现主动跟你沟通简直就是个错误，一个坑接一个的，就等着我上当吧？让我猜猜，为什么突然想给兰花花定娃娃亲？
　　李秀英：该不会偏离剧情主线，大牛现在只想娶兰花花，你为挽救剧情，才来的这么一出吧？
　　【……】您可真是个小天才。
　　李秀英啐了口：你还真是牛逼呢，用得上这招来逼我就范吗？兰花花还不一定嫁大牛……你该不会发布的娃娃亲对象，以后是个渣男吧？
　　见系统没吭声，李秀英火蹭蹭往上冒：在您眼里，除了男女主，其他人都不是人吧？
　　【宿主息怒。】
　　李秀英阖上双眸，再次睁开时，面若冰霜。
　　李秀英：看来还真被我猜对了，设计您的人还真叫人恶心。
　　她和冷冰冰数据较什么真？是设计系统背后有思维的人让人恶心罢了。
　　过了几日，李秀英对主任派下的活儿敷衍了几次外出后，最终对主任摊牌，“主任，这事还真完成不了，光这事，逼着我学了几次中医……哎，没办法，强求不了。”
　　钱主任安慰道：“你不得行的话，其他人也上不了，行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天气逐渐开始炎热，李秀英准备了许多降暑神奇放仓库里，在其他人热的满身汗渍，就属他们家最为特殊，每天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何敏在知道自己能成功离婚的背后操手是李秀英后，提着大西瓜找上门。
　　这年头，吃个水果可不容易。
　　谁晓得自认为礼重的何敏，在对方开门后，看到院里人手一芽儿西瓜后，脸上笑有些龟裂。
　　最终，还算找回自己声音的何敏道：“这，吃着呢秀英姐？”
　　李秀英接过西瓜后，热情的邀对方进门，“哎，你来都来了，带啥东西？快，里面坐。亭哥，再切一芽西瓜来！”
　　顾长亭应声后，李秀英道：“找我啥事啊？”
　　何敏吸了吸鼻头，“我才知道，自己能顺利离婚，是秀英姐你让人在背后疏导我爹娘……谢你了，秀英姐。”
　　“没事，这都是职责所在。”


第112章 野生人参
　　顾长亭将切芽的西瓜端上桌，李秀英热情道：“别客气，吃瓜，先吃瓜。”
　　何敏拿了一芽，刚放嘴里，就一股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消匿夏天的炎热，她接连吃了俩个，才反省过来，特不好意思收起拿第三块的手。
　　李秀英连忙将对方看中的那芽递过去，“跟姐客气啥，之前我在国营饭店上班的时候，你可没少帮我。”
　　这倒不是客套话。
　　别看李秀英年纪比何敏大，但在国营饭店初来乍到，很多地方不熟悉的，都靠何敏帮忙以及讲解。
　　何敏不好意思道：“那点忙算啥，比起秀英姐帮我的，那些还差得远了。”
　　俩人互相恭维了会儿，李秀英才道：“这回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何敏：“是这样的秀英姐，上一届联谊不是办得很成功吗？刚好你现在又在妇联，所以我就想来问问，问问有没有其他名额……”
　　说到这儿，何敏面红耳赤地垂下眸。
　　钱主任还没退休，按照她和钱主任的关系，弄个名额不是难事。可让她欠主任人情……
　　别看她现在和何敏喊的热络，但俩人关系只算得上泛泛之交。何敏在工作上帮过她，她也通过工作帮过何敏，这档子事相当于扯平了。
　　她上一世是做商人的，从不做亏本买卖。
　　何敏羞道：“这事我跟爹娘商量过，按理说我刚离婚不该这么着急，可我前夫已经找到下家，我也不想甘于人后……”
　　李秀英劝阻：“妹子，你听姐一句劝……”
　　“正好我爹娘乡下的亲戚挖到一颗人参，看样子年头不小，你放心秀英姐，这事我不会让你难做！”何敏一口气说完，反应慢半拍，似乎期间秀英姐说话了？
　　何敏迟疑道：“秀英姐，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说？”
　　她说啥？她啥都没说！
　　李秀英热情地执起何敏的手，看对方像是在看财神爷，“这点小事算啥，何敏你可是我亲妹子，我一定把那名额给你要个来，不能比你前夫家过的差咯！”
　　何敏喜笑颜开道：“谢谢你，秀英姐。”
　　待何敏走后，李秀英琢磨着怎么去开那个口。
　　顾长亭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道：“这件事我也听过，如果想办大办好，借调人手的话，弄个名额不难。”
　　李秀英恍然，捧着自家老公就来了一口，唔啊～
　　“我家亭哥就是厉害啊，让我瞬间茅塞顿开，恍然开朗啊。”
　　顾长亭搂着她的腰肢，忍俊不禁，“就你一天天小嘴叭叭的，词都不带想的。”
　　“你可不就喜欢我这张嘴。”能说会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顶尖贤内助。
　　顾长亭望着那张粉色的唇瓣，如同果冻般水润，浅尝便能知道那滋味。他不喜糖，但对她的味道似糖，能让她上瘾。
　　她在他心中犹如黑白照片中的一抹光彩，闪闪发光，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那都是可爱的象征。
　　“是吗？”他眸子一黯，嗓音微沉，“那我先验验。”
　　“！！”满脑子不想正经事的臭男人。
　　李秀英带着自家杏子酒找上钱主任，“主任啊……”
　　钱主任才安排其他干事做完事，这厢看到李秀英，手里还提着东西，脑子里就闪过事情不简单。
　　“到我办公室去说。”
　　……
　　半个小时后，李秀英精神气十足地出来，面若桃花，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让同事们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抓了把瓜子递过去，“啥喜事啊秀英，瞧把你给乐的。”
　　“嗨，还能有啥事啊，这不是上一届联谊举办得成功吗？工会打算举办第二届，赶上夏末，不过这次规模更大，要借调人手，我推荐自己去了。”
　　其他人就跟看李秀英傻子一样。
　　这年头，当红人有钱，是你明确促成一对，借调人手办大联谊活动，成功后这名头有你的份？又不是你一个人办的。
　　累死累活，名声还是工会的，图个啥？还不如在办公室嗑瓜子呢。
　　但话不能明面上来说，善良的同事们依旧鼓励着李秀英。
　　“秀英年轻就是有干劲儿，加油啊秀英，我们看好你。”
　　李秀英也越来越兴奋。
　　野生人参啊，那是可以吊人命的玩意儿，老补了。没事泡酒，给她和亭哥增补增补也行啊。
　　隔天，李秀英就到工会去报到了。
　　由于钱主任的力推，李秀英人还没到，就得到工会成员们的欢迎，再加上都知晓她是以前顾司机的对象，所以李秀英报道时感受到如归家般的温暖。
　　“是秀英小干事来了。”
　　“嗨，这事哪需要调派人手啊？秀英小干事只要坐那儿看我们忙乎就成，现在顾师傅可是副厂长了，我们可不能让你累着，他可是提前跟我们打过招呼了。”
　　李秀英浅笑，“那哪成呐，咱都是吃公家饭的，得为公家办好事，浑水摸鱼可不成。”
　　“顾师傅这难得开口不是。”
　　“是啊，顾师傅平时话不多，帮过我们不少忙呢，也从不开口要我们帮忙。他这一次开口，不过让秀英小干事清闲点，就这点小忙，我们还帮不上了？”
　　李秀英眨了眨眼，“等等，你们说我对象话不多？”
　　“可不是，人在咱工会工作过一段时间，那话少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咋跟她就聊不完的骚话？
　　等等，时间有些长远。
　　她记得第一世时，俩人还未交往前，亭哥确实被穿出高岭之花的称号？她当时是怎么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的？唔，好像是高岭之花主动找上门的。
　　“没事，放心嘞，他就是面冷心善的，有些话你们都别放在心上。我为了组织奉献，我乐意，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总不能我勤奋点，他还反过来埋怨你们没减少我工作量吧？这是我自己乐意不是，真要这样，看我回家不收拾他。”
　　在外，李秀英似乎也丝毫面子不给顾长亭同志。
　　面对李秀英气吞山河的气质，工会成员才没再说什么，但依旧能顺手帮忙的，他们绝对义不容辞。


第113章 曹寡妇
　　顾长亭打了个喷嚏，就听身侧的秘书道：“是有人念叨副厂长了？”
　　男人脑海中划过一张脸，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对上男秘书试探的视线后，才收敛笑容，冷声道：“还有事吗？”
　　“副厂长你还是多笑笑好看些。”今天去厂里审查可吓到不少女职工，就副厂长那张明明俊朗的脸，非得板着，活像别人欠了他钱的模样……
　　对上顾长亭冷凝的视线，秘书尬笑了俩声，才道：“这是厂里给厂长批下来的房子，副厂长你先过过目。”
　　筒子楼，只有俩室，而且只有五六十平，太小，他和英子是不愿意住的。但……
　　“嗯，我知道了。”
　　晚上回到县城的院子，顾长亭将这件事跟李秀英说了下，后者吐了口中刷牙的泡沫，道：“好事啊，咱爹娘不是嫌住乡下太远吗？咱还时不时被说不孝顺的闲话，这可解决了问题所在啊。”
　　顾长亭浅笑，“过几天放假，咱把他们接到县城来？”
　　“我看成。”
　　顾长亭骑着自行车，载着李秀英，李秀英怀中抱着狗蛋，而兰花花斜坐在大杠上，怀里抱着新鲜买的猪下水和大半个西瓜，一家四口就这么赶回了顾家大队。
　　一路上，和相熟的队员们一一打招呼，刚将自行车停到院门口，就听不到一阵不小的争执声。
　　难得，听那声音，似乎是顾富英和家里老实的大哥顾长敬？
　　顾长敬不是万事以爹娘话为先吗？怎么这会儿破天荒和爹娘对着干起来？
　　俩夫妻刚踏进门槛儿，顾长敬的争吵也刚好结束，闷头见了李秀英夫妻俩，也只低声打了道招呼，“二弟，二弟媳。”完毕，擦肩而过，匆匆离开。
　　李秀英一瞧剩下的烂摊子，孙红梅抱着成熟不少的小胖子顾爱国正在哭。
　　顾爱国麻木地安慰奶，“奶，你别哭了。”
　　孙红梅哭得更大声了，“奶的爱国哟，是奶没看住你娘，是奶的错啊……”
　　顾富英抽了口旱烟，这才缓过劲儿来，见到李秀英夫妻，没给多少表情，“回来了？”
　　顾长亭主动问出李秀英心中所惑，“咋了这是。”
　　孙红梅：“天杀的，都是群白眼狼哟……”
　　得，还恼羞成怒，将顾长亭也给骂了进去。
　　缓了好久，顾富英才道：“你大哥想娶村头的寡妇。”
　　顾长亭思索了下，才道：“该不会是那个带三个孩子的曹寡妇吧？”
　　曹寡妇当年也是逃荒到村里的，嫁给顾家大队一门绝户没多久，丈夫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至今。曹寡妇有三个孩子，还都是男娃，最大的与兰花花差不多一般大。这要是把人给娶回来，那不是替别人养孩子吗？
　　难怪这事顾富英也站出来反对了。
　　李秀英还嫌不够刺激似的，跑孙红梅边上道：“娘，你快别哭了，赶紧说说，那曹寡妇是咋把大哥迷住的？”
　　孙红梅瞧着李秀英那张脸，哇地哭得跟大声了，“还不是跟你一样，长了张狐媚脸！”
　　李秀英：“娘这话说的我可不乐意了，我狐媚谁了？”
　　顾长亭举手，“我！”
　　李秀英回眸，扫了眼自家男人，浅笑，“那倒是，把咱家亭哥迷得不要不要的。”
　　顾长亭媚眼一抛，“乐意被你迷。”
　　其他人：“……”简直没眼看。
　　顾富英痛苦地冲顾长亭招手，“亭子，你过来。”
　　顾长亭凑过去道：“咋了，爹？”
　　“他是你亲大哥，这，你真不管？”
　　“管啥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拦不住的。”
　　顾富英有些不死心地看向李秀英，“我听说那曹寡妇原本是看不上你们大哥，后来在知道你们夫妻俩双职工，以后能沾点光，才巴着你们大哥不放的。”
　　李秀英顺势点头，“爹你放心，等她和大哥结婚后，我和亭哥会教会她做人。让曹寡妇知道，什么是分家后亲兄弟明算账，你巴错了人。”
　　顾富英：“……”他一把拽起孙红梅，“还哭啥哭，没办法就省点力气别嚎，省的也叫自家人看笑话。”
　　李秀英眉梢一扬，心中还点赞了顾富英英明。她和亭哥确实在看孙红梅的笑话，哦不，是乃至整个顾家的笑话。
　　等老夫妻一走，李秀英才对小胖子招手。
　　小胖子犹豫了下，才走向李秀英，“二婶。”
　　李秀英道：“你爹娶媳妇儿，你跟你爹还是奶他们？”
　　小胖子：“我可以跟爷奶吗？”
　　“当然可以啦，你都这么大了……唔，可以自己做决定了。”想起来，小胖子还不如兰花花大呢，这么小的年纪，经历这些确实挺糟心的。
　　看小胖子耷拉着脑袋瓜子，没啥精神的模样，她掏出一把糖果塞进对方兜里，“别想这些坏的，等吃了饭，二婶再给你分享件好消息？嗯？”
　　小胖子依旧没提起劲儿，点了点头，“知道了，二婶。”
　　“去吧，让兰花花多陪陪你。”说着，她扭头冲兰花花道：“兰花花，狗蛋给娘，你和爱国出去玩会儿。”
　　“哦，好。”将狗蛋交给娘后，兰花花牵过爱国胖乎乎的小手，“走吧。”
　　爱国看了看自己被牵的手，又回头看了看二婶，这才踉跄地跟上兰花姐的步伐。
　　扭头，李秀英就将狗蛋塞进顾长亭怀中。
　　顾长亭耷拉着脸，“媳妇儿，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不能。”李秀英挽起袖口，思索了下，道：“行，商量也行。”
　　没等对方笑着开口，李秀英又道：“你把狗蛋先交给爹娘，然后再来厨房打下手。”
　　“可……”
　　“不准说不。”
　　顾长亭乖乖听了话。
　　李秀英亲自操刀，油和肉是不要钱的放，调味料按照量来，炒出来的菜个个色香味俱全，让垂头丧气的一家子有了精神头，至少夹菜的速度快了。
　　吃得差不多了，李秀英才给顾长亭打了个眼色，后者干咳俩声，才道：“对了爹娘，刚回来因大哥的事忘记说，我现在不是担任县城成衣厂副厂长吗？厂子里给我分了间房，你和爹娘可以搬来城里住了。”


第114章 城里的工作留给爱国
　　这话一出，孙红梅是喜的。
　　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坦，唯一堵心的是赵婶时常拿儿子不接自己去城里说事。经过老伴儿的劝说，她也知道赵婶这是嫉妒呢，看不惯她过得太舒坦，没得说了，才拿这事说事。
　　可她还是堵心啊。
　　现在儿子将自己接去城里，那不是唯一堵心的都没了？
　　孙红梅终于提起了几分精神，“真哒？”
　　李秀英笑眯眯的，“娘，肯定是真的啦。”
　　顾富英还算保持着几分理智，“去了城里，没工分拿，我和你们娘吃啥？”
　　孙红梅笑容一僵，李秀英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脸，“爹娘这话说的，你们也没到养老的年纪，难道还得我们出钱出力不成？”有个城里地方给你们住就不错了。
　　孙红梅顾富英平时都靠自己赚的粮食过日子，偶尔李秀英夫妻俩回来，这才开开荤。难不成去了城里，他们夫妻俩还得自己找工作？！
　　孙红梅手指头颤抖地指着李秀英夫妻，“你俩双职工，一个在工会，一个是副厂长，让我和你们爹吃白饭，也不怕被戳脊梁骨！”
　　“不怕呀。”李秀英语色轻快，“真要怕了，咱在城里买院子没计量爹娘那会儿，就该怕了，还用等现在？”
　　孙红梅白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李秀英淡然道：“亭哥，给娘掐人中。”
　　顾长亭：“得嘞。”
　　顾富英知道老伴也不是真的晕厥，不知道她上哪儿学的戏精上身，妄想用这招让儿子儿媳妥协。可能吗？
　　烟杆往桌沿敲了敲，斗掉多余的烟灰，顾富英才道：“房子是厂里分的，你们真不出一丁点粮食，那孝心的名头没打出去，就得没了。”
　　李秀英敛了笑容，看向家中唯一清醒，道：“还是爹聪明啊，咋娘就这么不惊吓呢。”
　　来之前，夫妻俩就商量清楚了。
　　爹娘这还没老呢，就想他们给养老？美得嘞。
　　顾长亭掐了掐孙红梅的人中，发现对方眼皮子还在跳动，知道人没事，他也就没管了。
　　顾长亭：“给爹在厂里买了个位置，到时候你们可以自食其力。”钱是用李招娣娘家得来的。
　　当初李招娣娘家出事后，钱都被夫妻俩搜刮了，一部分分给了其李招娣娘家其他女性，还有一部分当给顾爱国存的育儿基金，只等以后顾爱国读书教育上出资金。既当了好人，还不用自己掏钱，美滋滋。
　　但事发有变，当然提前将这笔钱掏出一部分。
　　不过按照顾富英老夫妻的个性，这工作以后估计也是落小胖子头上，这不是合理利用了吗？
　　孙红梅立马就不晕了，一个翻身起来，目光灼灼道：“真哒？”
　　李秀英刚想开口刺激俩句，孙红梅抱头就对顾富英抽泣道：“当家的，咱这儿子中，还是亭子管用啊……”
　　唷，这时候觉得儿子管用了？刚刚还骂白眼狼呢。
　　顾长亭提醒道：“爹，这职位是为爱国将来着想，你要想让给大哥，我没意见，反正我以后爱国长大了，咱也有的是法子将工作转移到爱国头上。可你想关照老三俩口子，就别怪我们收工作又收房了。”
　　这话未免太冷情，但说得爱国很熨帖。
　　小胖子顾爱国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就连回到屋，爷接连叫了他好几声名字，他才听到。
　　“爷？”
　　顾富英抽了口烟，“你二叔二婶这么为你着想，你可别恩将仇报，既然你娘已经走了，一些往事你得学会忘记。”
　　孙红梅也跟着点头，“爱国啊，不说你娘咋样，你爹现在做的那也不叫人事。”现在骂起儿子来一点负担都没有，甚至有些激昂的孙红梅道：“那孙子萎了几十年，爹娘快老了，心大了，人野了，就学着其他家龟孙跟爹娘对着干？呸，幸好当初当家的分家不是选择跟老大过，不然咱得受多少气啊？这份工作你放心，你爷先给你上着，等你成年再让你，以后咱混个城里人，吃商品粮！”
　　越说孙红梅越是上头，“儿福是享不到了，但孙子必须得养在咱这儿，他顾长敬愿意替别人养孩子，让他去，以后老了，看谁给他养老送终！”
　　顾富英：“现在也没儿子给咱养老送终的。”
　　孙红梅：“……”别拆台行不。
　　顾爱国诺诺道：“奶，其实二叔二婶挺好的，逢年过节送肉送菜回来。”也没让狗蛋和兰花姐远离爷奶，生了分。
　　孙红梅讪讪道：“和其他俩儿子比起来，确实挺好的，但还不是咱从小培养这么个出色的儿子……”
　　“行了。”顾富英打断道：“早八百年的事，还拿出来说？”
　　孙红梅这才阖上嘴，顾富英视线落在孙子身上，道：“你能为你二叔二婶说话，说明你是个有良心的，记住了，以后看事不能看表象。”
　　顾爱国慎重地点头，“嗯，爷，我记住了。”
　　顾富英明白，老二俩口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真要不管爱国这侄子，会买下工作？虽说当着爱国的面将话说得明白，让爱国知道感恩，但换做其他人，哪管侄子死活？
　　李秀英夫妻：不，您不明白。
　　顾老大家，除了爱国，还有个顾杏花。
　　顾杏花最近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爹和爷奶那边，在知道自己替娘瞒着家里，尤其是爹，对自己态度非常不好，爷奶还好，选择无视……
　　她已经有三天没吃饭了。
　　她好饿啊，比前俩年还饿。
　　她实在饿得双眼泛绿了，只好跑地里刨还没好的生红薯吃。红薯个头还小，上面沾了土，她随便往衣服上擦了擦，张口就咬了下去。
　　一股断生的味道，但好过胃部传来的火烧火燎。
　　“谁啊！来人啊！有人偷粮食！”
　　一阵吆喝，还有半个小红薯来不及往嘴里塞，顾杏花连滚带爬地往田边冲。
　　可她个头小，腿短，哪跑得过大人？很快就被人拎起后领。
　　火光照亮她那张狼狈的脸，对方咦了声，“这不是顾老大家的闺女，杏花吗？”


第115章 继续下套
　　队员们还是将偷东西的杏花送到村长那处，村长连夜将孩子送回顾长敬家，还数落了后者一顿。
　　“大人再怎么样都与孩子无关，你别将气撒在孩子身上。前几年荒年都没遇上这么个情况，怎么着，真到孩子饿死了，叫大家伙儿继续看你笑话？”
　　顾长敬瞳仁充血，有些心烦意乱道：“我知道了村长。”
　　“我的话你不听，但你得想想今后……她毕竟是你亲女儿。”
　　哪门子的亲女儿。
　　娘出轨了，先是要挟要东西，再瞒着爹。这么势利的女儿，他们顾家可要不起。
　　可一想到曹寡妇吹过的枕边风，顾长敬敷衍地点头，“嗯。”
　　就当家里多个小苦力。
　　隔天，曹寡妇在教三个孩子说话，“你们爹去世的早，娘没能力，好不容易找到个不嫌弃娘过去的人，你们可别把人给骂走了，不然以后谁供你们吃饭读书？”
　　“娘，后爹会打我们吗？”
　　“当然不会，把这个‘后’字取掉，嘴巴放甜点。”
　　“哦，娘，爹他真的会让我们读书吗？”
　　曹寡妇：“放心，你们新爹就算没那本事，他兄弟本事可大着呢，别说读书了，以后去城里吃商品粮，娶城里媳妇儿都没问题！”
　　刚准备上工的曹寡妇，听大队里闲言碎语，才知道新丈夫家爹娘要搬去城里了。
　　“听说亭子爹娘要去城里吃商品粮了？”
　　“啥？啥情况啊？”
　　“还不是红梅婶子一大早就去赵婶家说的，亭子给富英叔在城里买了个工作，厂里分配的房子也让给爹娘住，今天红梅婶子就要带着爱国那孩子去城里了。”
　　“啧，爱国那孩子可幸运，娘干出那档子，爹没等娘头七过就要再娶，他凭着红梅婶子他们一步登天了？人红梅婶子跟赵婶呛声的时候，话都说得明明白白，工作以后会给爱国那孩子。”
　　“哇塞，工作是亭子夫妻买的吧？以后把工作让给爱国那娃，亭子夫妻没意见？”
　　“有啥意见啊，人亭子夫妻不差那点钱。”
　　这话说得曹寡妇心猿意马，既然顾长亭夫妻傻到侄子都养，再多三个便宜侄子也没事吧？
　　越想，曹寡妇越觉得这次找的男人靠谱，恨不得明天就去镇上把证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呛了赵婶的孙红梅，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谁都顺眼，收拾东西的手脚都利索了不少，掩去了最近带来的不少晦气。
　　李秀英边嗑瓜子边看孙红梅忙前忙后，“娘，要帮忙不。”
　　“帮啥忙啊，你帮得上我啥忙啊。”想起工作是夫妻俩买的单，孙红梅难得和颜悦色，“你回来也挺累的，还是多休息会儿。”
　　李秀英心中咂嘴，孙红梅也是现实派嘛，也会为了好处妥协嘛，可这好处不是年年都有的。
　　李秀英当然不止是看戏这么简单，对方嘚瑟地一大早将自己和亭哥做“冤大头”这事宣扬了出去，虽说能代表他们夫妻俩一片“孝心”，可时间久了，会给其他人造成他们夫妻俩好欺负的错觉。
　　要不李秀英一开始就觉得孙红梅没啥脑子，喜欢跟着这老婆子对着干。没压力啊，权当出气筒来处理了。
　　“娘也知道一份工作得花不少钱吧？这次可真把我和亭哥掏空了，所以得好几年不能补贴爹娘了……为了爹娘生活着想，娘辛辛苦苦养的鸡，咱不嚯嚯了，留给娘！”
　　“啥？！”孙红梅尖嗓子一嚎，方圆十里都听得到，“你俩口子不补贴我们了？！”
　　李秀英为难道：“娘啊，你只看到爱国可怜，可你忘了你们还有个孙子了？爱国未来打算好了，那狗蛋咋办啊？”
　　闻言，孙红梅有些心虚道：“这，狗蛋不还有你们工作可以接吗？”
　　“您说得好听，可亭哥是厂长，哪能随便是个人就接手的？这可不是普通职工啊，而我可是妇联，妇联能让男人进去？那可是解决妇女问题的地方，上次妇联主任还准备让个男同志插进来都被驳回了……再说了，就算以后政策变了，男孩能进妇联，不过你让狗蛋以后咋找媳妇儿啊？”男孩进妇联不外乎后世男医生任职妇产科，让传统的华夏人戴有有色眼镜看待。
　　“那也可以换工作啊。”孙红梅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还能替李秀英想法子。
　　“换个好点的职位，不要钱？这钱哪儿来？还不是咱省吃俭用……”
　　孙红梅打断道：“你不是在做买卖？这点钱没有？”
　　“嘘——”李秀英神秘兮兮地左右环顾，没发现其他人，才对孙红梅挤眉弄眼，“娘啊，当心祸从口出。当初咱家啥情况你不知道？那是逼不得已，才去捞点活儿做，今时不同往日啊，我和亭哥都有固定工作，冒不得险，况且亭哥职位还高，真要出了啥事，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那些危险的活儿不比稳定工作好吧？”
　　孙红梅悔意地打了自己俩巴掌，才试探性小声道：“真没做了？”
　　李秀英苦笑，“哪有时间呐娘，咱又是要上班，又要带狗蛋的，大牛没走之前还好，现在嘛，能多给我几个小时睡觉就成了。”
　　“把狗蛋交给我们来带！”
　　李秀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孙红梅，后者大约也反省过来。
　　连兰花花都是俩口子亲自带的，狗蛋一个男娃能让给他们来带？人爱国是娘去了，爹要娶后娘被逼得没法，这才爷奶接手的。
　　她和当家的也劝过老大，爱国好歹是亲儿子，何必再婚养别人的孩子？可老大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顾杏花是背叛的话，无意戳开真相的爱国成了老大心中的梗，让老大抬不起头，自家媳妇儿偷人的梗。
　　晚上，孙红梅将这事跟顾富英说了下，难得还体谅李秀英夫妻道：“他俩能为了爱国着想，我是没想到的，这几年不补贴就不补贴吧，反正咱又饿不死。”
　　顾富英幽幽地瞥了眼自家傻帽媳妇儿，“也就你把他们的胡话当真了。”
　　“？？？”啥意思？


第116章 乔迁之喜
　　不管事情如何，孙红梅都觉得自己不亏，即便被当家的骂傻，谁让她听习惯了呢。
　　忍痛割爱给赶牛车的顾大爷一颗鸡蛋，带着大部分家当去了县城。
　　来接他们的是顾长亭的秘书，将他们带到了筒子楼，边躲开脚边的瓶罐边解释道：“顾厂长才上任，厂里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只能委屈你们先住段时间，不过三个人住的话，这间房子绰绰有余了。”
　　房子是俩室一厅的，还有个小阳台。小阳台被顾长亭让人提前改造成了厨房，炉子和前期的煤炭都是让人拉来的，俩间卧室窗台上还放着蒜苔苗，看上去绿茵茵的，格外招人喜欢。
　　诚然，祖孙三人住绰绰有余。
　　红砖白墙，地面也不是水泥地，下了雨不用担心弄脏泥巴鞋，最主要的是还通电，晚上不用再照煤油灯。庭院里有水龙头供水，即便小阳台厨房摆不开，还可以去共用煤炉那里做菜。
　　家具虽说是旧的，但样样俱全。
　　孙红梅喜笑颜开，“哎呦，我家亭子就是有本事啊，也谢谢这位同志带我们看房了。”
　　秘书心中听着熨帖，道：“叔婶平时要有什么事，可以去对面找我对象。”
　　等秘书走后，孙红梅开始收拾东西，顾富英则去厂里报道。
　　眼见爱国要帮忙，孙红梅赶紧阻拦道：“哎呦，这哪用得着你来呀，去去去，下楼找你爷玩去。”
　　顾爱国：“我帮你，奶。”
　　“奶的乖孙哟。”孙红梅心中愉悦，“这可不是男娃该干的事，快快快，去外面找周围娃儿玩去。”
　　顾爱国不解道：“为什么男娃不能做？二叔不是经常帮二婶洗碗做饭吗？”
　　孙红梅脸色一臭，就听顾爱国道：“既然二叔能做，我也能帮奶！”
　　听到从小捧在心间，抱有大希望的儿子对其他女人献殷勤，孙红梅心中堵得慌，他对自家亲娘都没这样殷勤过！但一听爱国这么乖，还帮奶做事，孙红梅总算觉得没疼错人。
　　“欸，好，帮奶，但你现在年纪还小，累了就好好坐下休息，别把自己逼狠了，知道不？”
　　“嗯，我知道，奶。”
　　将新家里里外外清洗了遍。
　　乡下的东西多，也幸亏她没搬完，就这，屋内里里外外都挤满完了。
　　看了眼天色，孙红梅挽起袖口，准备挖一碗黑面做饭，就听外面传来声音道：“娘，你今天先别做饭，去我们那儿吃。”
　　是顾长亭的声音。
　　孙红梅出门，头往下一探，果真见自家帅气儿子手撑着自行车龙头，单脚踩地，英姿飒爽的模样，引来楼里不少新婚小媳妇儿面红耳赤偷看。
　　孙红梅自豪地挺起胸脯，应了声：“欸——！”
　　顾长亭载着孙红梅，后者怀里抱着顾爱国。
　　刚出大院，突兀想起啥，孙红梅道：“对了，你爹呢？”
　　“去厂里报道完就过去了，今天你们不是要搬家吗？厂里给放了一天假。原本我们打算去新家庆祝乔迁之喜，可一想到那边人多眼杂的，吃得好会被拿出来说道，英子就说还是去咱小院乐呵一下算了。”
　　孙红梅不乐意道：“乔迁之喜吃得好也值得去说？”原本值得炫耀的机会也被李秀英给儿子吹枕边风给磨没了。
　　闻言，顾长亭刚起的几分好兴致降了几分，道：“其他家乔迁之喜最好的也是一顿干的，这年头见顿油腥不容易，还得等年底估计才得行。”
　　孙红梅这才没说什么。
　　桌上摆了好几道大菜，口水鸡、魔芋烧鸭、糖醋脆皮鱼、红烧肉，炒了俩道素菜，外加一盆青菜汤解腻。
　　李秀英笑道：“娘来啦？来来来，赶紧坐，这些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嘞，这顿吃完估计得有小半年开不了荤腥了，待会儿娘可得多吃点，对得起咱这份心思啊。”
　　孙红梅一听，哪还客气的，一边自己往嘴里塞，一边还给贴心的孙子顾爱国塞，末了，还带着另一孙子狗蛋兑奶粉。
　　李秀英也道：“给爱国也兑点，这孩子尽横着长，不长个。”
　　顾爱国：“……”他拒绝。
　　对于孙红梅兴致勃勃兑来的奶粉，顾爱国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是大人了，奶粉是个娃娃喝的，大人不喝。”
　　李秀英捏了捏顾爱国胖嘟嘟的脸蛋，“跟婶子客气啥，赶紧喝了，就当你帮你二叔洗碗的报酬。”
　　爱国这才红着脸从弟弟嘴里夺食。
　　在送走孙红梅时，李秀英又感慨了句，“原想着吃不完的还可以让爹娘打包拿回去，明后俩天再当个热菜吃，谁晓得娘你胃口这么大。”李秀英竖起大拇指谬赞道：“娘这胃是秀英见过最有潜力的。”
　　放后世，去参加大胃王比赛，指不定还能夺冠呢。
　　撑到快要吐的孙红梅：“……”你不早说！
　　在月色下漫步消食的孙红梅，埋怨道：“当家的，李秀英那婆娘就喜欢刺我，你就不提醒提醒我句？这要是省着点吃，明后俩天菜都不用愁了。”
　　顾富英：“看你吃得那么开心尽心，谁打搅你吃饭就是跟你拼命的架势，谁敢打断你吃饭？”
　　孙红梅：“……”
　　顾爱国忍俊不禁，安慰道：“没事的，奶，吃这么撑，明后俩天就可以少吃点，省点粮食了。”
　　孙红梅捏了下孙子的鼻头，“就你小子最精。”
　　隔天，孙红梅就找顾富英哭诉，“当家的，咋办呀，我又饿了……”
　　顾富英：“……”饭桶转世大约说的就是你。
　　将祖孙三安排妥当后，李秀英便开始忙于联谊活动，她提出的点子差不多得到了接纳。
　　比如联谊舞会上可先戴面具，凭第一感觉选人，之后摘掉面具男女双方同意后再进入舞池，再比如有休憩吃小吃的地方，各家出一部分吃的才能来参加联谊，吃的也挺公平。由于李秀英想插一个人在中间，所以出的东西比较多。
　　再来便是游戏环节，掏出后世的真心话大冒险来，不过惩罚并没后世开放。输了要么问及家世，要么只是唱歌跳舞罢了。


第117章 美人长了张嘴
　　来联谊的绝大部分都是未出嫁的。
　　何敏相形见拙，有些自卑地躲在角落，想着爹娘和隔壁陈姐说的话，刚鼓着几分勇气上来，又被舞池里年轻男男女女压得缩了起来。
　　她也不敢多吃，毕竟秀英姐出了不小物资，她实在不好意思。
　　那畏畏缩缩的劲儿，叫身为主办方，力推过对方的李秀英看着直摇头，“这妹子好歹也是结过婚的，咋这么害羞啊。”这不主动点，指望着男人找上你？
　　刚感慨完，身侧就响起一道声音，“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李秀英端着搪瓷缸子，头都没抬眼，道：“已婚。”
　　“这样啊。”对方失望地离去。
　　身侧的同事瞧了也直感慨，“都是已婚带孩子，咋李小干事桃花运源源不绝，咱就跟没招苍蝇的屎一样？”
　　“呃，你可别把我带上，我对象要我就成，要其他苍蝇干嘛。”
　　“我说，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吗？一坨屎？”
　　“哈哈哈，怪就怪秀英妹子这长相太招人疼了。”
　　“快看，李小干事推荐的女同事有人搭讪了。”
　　是有人搭讪了，可年纪看着大了点，而且……还有点眼熟？
　　李秀英回忆了下，愣是没回忆起哪里见过？
　　“同志你好，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何敏抬头一看，对方年纪看上去大，但五官端正，眸子正色，不似漂浮。
　　她犹豫了下，还是先将自己情况说清楚得好，“你好同志，我、我离过婚，你介意吗？”
　　对方愣了下，也就一下，似乎没被吓退，依旧绅士地伸出手，“先跳完这支舞好吗？”
　　何敏点头同意了。
　　等联谊散场，李秀英才顿悟，不会吧……
　　何敏像只兴奋的小鸟，冲来对李秀英道：“秀英姐好巧，邀我跳舞的那位男同志也姓顾。”
　　李秀英神色莫测。
　　半夜，考完系统颁布的试卷，得了优的成绩后，她才踹了脚半睡的顾长亭道：“顾三叔是不是被你弄城里了？”
　　顾三叔便是乡下住隔壁，靠打猎为生的。
　　顾长亭打了个哈欠，“你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的？哈，这次联谊我看到他了，他还邀了何敏跳舞！”李秀英一个翻身，来了兴致，“我还以为三叔和顾富英一个年龄段的，感情以前是没拾掇自己啊。”
　　顾长亭：“三叔辈分比我们大，实际年龄也就比我大五岁吧。”
　　“那他结过婚没？”
　　“没。”
　　“……为啥啊？”
　　顾长亭道：“家里成分不好。”
　　李秀英：“只要不是身体有毛病就好。”
　　顾长亭笑道：“你还担心这个？”
　　“何家就何敏这一个闺女，这事要成了，三叔肯定得入赘啊，要身体有问题，生不出退货咋办？这人参被要回去咋办？”
　　“……”重点在最后一句话吧。
　　顾长亭捏了捏眉心，“媳妇儿，人家身体没毛病。”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等着人参到账呢。”
　　估计何敏成婚之日，就是人参到账之时。
　　她果然低估了这个年代人的诚信，隔天人何敏就将人参给送来了。
　　何敏羞涩道：“爹娘说这次秀英姐你出了大力，不管成不成，答应你的该给了，我觉得也是，希望秀英不嫌我送来的晚。”
　　瞧着对方递上来的盒子，李秀英笑得眼都快没了，“我的傻妹子哟，这哪有嫌的，你给送来就成了。”
　　她忍不住打开一看，人参参须一根没断，看上去是挖参小能手干的，她试探道：“妹子，你老实告诉姐，你家亲戚是专干这行的吧？”
　　何敏笑容一僵，李秀英了然，忙唠热乎，“瞧把你吓的，姐还没说啥呢，来，喝糖水。”李秀英为对方冲了杯红糖水，特意多加了几勺红糖。
　　这时代，糖越多礼越重。
　　最好甜腻得傻妹子啥都招了。
　　搅合搅合，热水很快将红糖融化，看着深红的糖水，何敏没忍住一口闷了。
　　舒坦啊……
　　李秀英笑道：“傻妹子，喝慢点，这又没人和你抢。”又道：“其实姐问这句也没其他意思，你也知道姐家里现在双职工，亭哥又当上了副厂长，家里不缺那点钱。就是……”
　　李秀英叹了口气，“爹娘在乡下做久了农活，我们担心他们将身体熬垮了，这不正想找点东西给补补，以表咱孝心吗？”
　　关于秀英姐给公婆在厂里买工资，供给房的事，何敏也听说了，连忙竖起个大赞，“现在谁不夸秀英姐你和顾哥孝顺。”
　　“所以啊，何敏你要是有，也别藏着掖着了，钱票都有，物资咱也能搞到。再说你那对象也是咱三叔，以后不得你喊我声姐，我喊你声三婶啊。”
　　何敏刚被李秀英口中那句“物资咱也能搞到”吓一跳，后一句直接愣住，“啊？”
　　“啊什么啊，顾三叔是亭哥兄弟，论辈分咱得喊声三叔，可也就比亭哥大五岁，我都给你打听清楚了，他之所以至今未成亲，不是身体有问题，而是成分不好。”
　　“……秀英姐，我们还没成事呢。”何敏娇羞道。
　　李秀英跟个老色批样，挑了挑眉，“害啥羞啊，别怕，这种处男最好掌控了，姐教你一招，你凑过来……”
　　何敏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了，可好奇对方的招数，于是凑过脑袋去听。听了之后，就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瞧对方那羞涩的模样，李秀英又道：“当然啦，这得成了婚之后才施行，你也不能太主动了，否则叫人看轻了。”
　　“啊，啊、好，好。”何敏磕磕绊绊地，良久，又问：“您、您和顾哥也是这么、这么……”
　　“唷，小丫头还想知道细节？”李秀英半是玩笑道：“只要你把人参的事给搞定了，咱俩谁跟谁，想知道细节，多长时间都可以，姐的秘诀也能跟你透露透露……”
　　活脱脱一副卖盗版光碟的商贩样，看上去猥琐极了。
　　何敏给吓跑了，后来成事了，人老了阅历丰富了，还感慨过李秀英这个人——美人长了张嘴，可惜了。


第118章 再婚的顾长敬
　　天气开始转凉，顾长敬决定娶曹寡妇，亲自娄了一篮子鸡蛋来城里，寻着顾长亭在家的时间点。
　　“二弟，在家吗？”
　　顾长亭听到声音，将锅里炒着的板栗一搁，开门一瞧，是许久未见的便宜大哥。
　　“大哥怎么来了？进来坐。”
　　“我来看看你。”顾长敬搓了搓手，将宝贝了一路的鸡蛋递了上去，“特意给你送来的。”
　　顾长亭没拦着，热情地招呼人里面坐。
　　顾长敬有些拘谨，“不、不了吧，就在门口说几句就好，来的路上沾了点泥巴，别把你院子弄脏了。”
　　李秀英正要晾晒果干，闻言，抬眸望去，就见这老实大哥几日不见尽染风霜，整个人苍老了几岁。
　　她扯着嗓子道：“亭哥，大哥来了，还不请进来往里面坐？你咋招呼人的？”
　　顾长亭并没有恼怒，而是宠溺的浅笑，“让你看笑话了大哥，快进来吧，你要真不进屋，晚上她又得数落我没礼数了。”
　　顾长敬这才进了院子。
　　院子俩侧一边种了杏子树，一边种的蔬菜瓜果，现在时节过去了，蔬菜种子换成耐寒的种子种下，得等一段时间才能见绿荫。
　　顾长亭给老实大哥铲了一碗板栗，“大哥尝尝，我刚炒好的。”
　　“得搭配茶喝。”李秀英倒了杯玫瑰花茶，加了俩颗冰糖在里面，“光吃板栗太噎了，搭配花茶一起试试。”
　　确实，光吃板栗有点噎，但沙软的口感在口中蔓延，再搭配淡香的花茶，仿佛在口中炸开般，让人回味无穷。
　　直到一碗吃完，顾长敬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脸黑红黑红的，“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顾长亭又给对方舀了半碗，“吃多了会消化不良，这个分量其实刚刚好。”
　　顾长敬没好意思继续动手，良久才主动道：“其实大哥这次来有件事想说的……”见对方没接话，顾长敬失望了瞬，又道：“大哥准备再婚，想请你和弟媳回去参加。”
　　夫妻俩对视一眼。
　　李秀英左手抱着狗蛋，右手拉着兰花花回了屋，顾长亭才道：“大哥，你真打算给别人养孩子？”
　　顾长敬：“我和她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现在呢？你准备自己赚工分养她的三个孩子，爱国呢？真打算不管，丢给爹娘了？”
　　顾长敬低下头，谁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许久，顾长敬才道：“他不想跟我。”
　　“可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啥事。”顾长亭毫不客气道：“做弟弟的没资格说这些，但站在爱国的角度，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凭什么亲爹的资源还要分给毫没血缘关系的三个兄弟，甚至以后还有第四个兄弟？大哥，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养大这么多孩子？后娘后娘，后娘真能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爱国真要跟了你，这处境能活过几年？”
　　“爱国不是别人的孩子，是我的！”
　　“那也不是从她曹寡妇肚子里爬出来的。”
　　顾长敬有些失望道：“大哥是没你有出息，从小到大，大哥也就这么一个愿望，你真不答应大哥吗？”
　　“我和英子真去了，爱国咋想？他也只是个孩子。”顾长亭思虑了下，道：“如果你能劝说爹娘，这事也可以商量。”
　　顾长敬咬了咬牙，“行。”
　　等人走后，李秀英才从屋里抱着孩子出来。
　　李秀英问道：“答应没？”
　　顾长亭：“爹娘要是去了，你能不去？”
　　李秀英耸肩，“那曹寡妇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咱俩中间必须得有个人去的话，只能是我。”
　　顾长亭：“你就直说你想去凑热闹得了。”
　　顾长敬没劝说动顾富英，但把孙红梅说动了。
　　原本孙红梅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当顾长敬说道：“娘，你真打算让儿子后半生独自一人吗？现在大队谁不看我的笑话，只有曹寡妇不嫌弃我，若你去了，二弟也答应去了，到时候你们给我撑场子……就算为我洗清窝囊的名声，行不行。”
　　孙红梅哭了一宿，“当家的，当初咱是不是把孩子教得太老实了，他、他受了这么大委屈，咱不是想着陪在他身边，搬来城里。大队那些闲言碎语是不是快把他逼疯了……当家的，老大该怎么办啊，我看他那模样，比你都老。”
　　顾富英：“……”谁老了！我老当益壮！
　　良久，被对方哭声吵得不行，顾富英背过身去，蒙头道：“行了，你想去就去，别带上我。”
　　孙红梅一喜，“真哒？”
　　顾富英没再应声，第二天孙红梅就找来李秀英这儿。
　　看到李秀英，孙红梅当然没好脸色了，“我儿子呢？”
　　李秀英磕着瓜子，一派逍遥，“您儿子替我洗碗呢。”
　　孙红梅脸色发青，手指头颤抖着指着李秀英，“你你你，你怎么能让他一个副厂长干这种事！”
　　“怎么不能？”李秀英眉梢一扬，“唷，娘，您还不知道吧？不仅副厂长白天洗碗，到了晚上还得给我洗脚呢，热脚水都是他给烧的，得废不少炭呢。”
　　孙红梅使劲儿掐了下自己人中，大口喘气，“你不存心气我，不好过是吧？”
　　“娘这话说得，好像娘在我心中多重要似的。”李秀英眨巴了下眼，“您多虑了。”
　　李秀英比划了大概半个指甲盖的大小，随后摇了摇头，拨弄了一根头发丝，才满意道：“瞧这头发丝了吗？娘在我心中的量还不如这头发丝重呢。”
　　眼见孙红梅真要晕厥了过去，李秀英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娘今天咋滴得空了来？”
　　孙红梅喘着大气，李秀英见状，不疾不徐给倒了杯红糖水，后者一口闷后，才道：“我儿子呢。”
　　“您先说，反正您说不说呢，我最后都会知道的。”
　　“……”这婆娘，生来就是克她的！
　　孙红梅没好气道：“我大儿子要结婚，亭子得跟我回去参加婚礼。”
　　“行呐。”李秀英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我去。”


第119章 开厂
　　你去……啥？
　　坐在自行车后座，孙红梅还是有些恍惚。
　　原本说好的……哦不，是她单方面想好的，让亭子去参加大哥的二婚婚礼。亭子现在是副厂长，身份地位高，能来参加大哥婚礼，说明看重大哥，能让大队里闲言碎语收敛些，毕竟村长听了亭子的话，打算给大队搞副业，若副业发展起来，销量是个问题，到时候还得靠亭子这边的关系。
　　这些事，原本孙红梅不知道，是顾富英分析给她听的，她才知道自家亭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不仅自己发达了，还想着乡亲们。
　　对于这点，顾富英也赞同道：“做人不能忘本，他这样做也算给自己打下好口碑。”
　　靠着这份口碑，大队也得给几分面子。
　　计划都打算好了，可，跟她回来的却是李秀英这婆娘！
　　要不是李秀英走前那番话，她还真想继续缠着亭子同意了不可。
　　李秀英声音幽幽的，“我们不知道，娘难道不清楚曹寡妇的目的？她明显冲着咱夫妻俩来的，真要亭哥去了，她要看上亭哥这个人，使小心思小手段咋办？这可防不胜防。”
　　孙红梅刚想反驳，李秀英又道：“娘千万别说曹寡妇不可能有那心思，真要下得了狠心，和咱亭哥生米煮成熟饭，你们要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她去搞亭哥搞破鞋，这副厂长的位置还要不要了？”
　　顾长亭：“……”他总觉得他家媳妇儿写剧本能力强，如今得到了验证。没谱的事，都能让对方信以为真。
　　孙红梅吓得胆都快破了，“那、那咋办？”
　　李秀英昂首挺胸，道：“那只能勉为其难让我去咯。”
　　轮胎趔过一颗石头，颠得孙红梅思绪回转，她包紧了头巾，道：“还有多久到啊？”
　　“慌啥啊娘，前面不就是了？”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几个月没回来，家具上落了一层灰。
　　孙红梅打扫院子的功夫，李秀英出门物色人。
　　没多久，就见到曹寡妇的那三个儿子和顾杏花。
　　初见顾杏花的时候，这女孩消瘦蜡黄，如今兰花花被养得跟个瓷娃娃似的，顾杏花依旧这番模样，不，甚至更狼狈了？至少以前有亲娘，现在亲娘没了，亲爹又不待见，这不得给后娘磋磨？
　　“顾杏花咋长这么丑了？”
　　“太丑了。”
　　“娘说以后她就是我们妹妹。”
　　“我不要，我要兰花那样漂亮的妹妹。”
　　“就是，谁要丑女当妹妹啊，丢人。”
　　李秀英抓起石子，在手中掂量了下，道：“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想兰花花不会认没教养的男孩当哥哥。”
　　“谁在那儿？！”
　　见是李秀英，三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许久，最大的才开口道：“以后你就是我们二婶了是不？”
　　“不敢当啊，我侄子只认爱国这一个。”李秀英惬意道。
　　“你、你怎么这样！”最小的那个气愤道。
　　李秀英：“怎么，只准你们看长相认亲，不准我看人品认亲？忘了说，我不认你们可不是血缘关系，而是……你们人品不行。至于人品是什么，你们不妨回去问你们那个娘？”
　　待三个孩子落荒而逃，顾杏花才抹了把眼角的泪渍，道：“谢谢二婶。”
　　李秀英对待一个孩子说话不会太过刻薄，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这个顾杏花，想起家里俩件大事都与这孩子有关。一个是分家那会儿挑起的事端，另一个便是李招娣那档子事。
　　明明才八九岁的女孩，心智成熟得跟十七八岁一样，有自己想法，做事极端恶毒。
　　这么一想，她对自家那便宜闺女的傻乎劲儿倒是不愁了，傻人有傻福，要是便宜闺女是眼前心思多如牛毛的顾杏花，她早就抛了。
　　李秀英忍着那股怼人劲儿，扭头朝田里去。
　　回来不仅是参加顾长敬的二婚婚礼，还给村长带来了口信。
　　李秀英道：“亭哥都替村长您问清楚了，厂子里成衣都有来源途径，这是不缺的，恐怕大队养殖了蚕丝，种植了棉花，到时候也没销量。”
　　空欢喜一场的村长垂头丧气了会儿，才强打起精神道：“没事，咱也是多问问，其实也没想着发财，就想大家伙日子好过些。”
　　李秀英深有感触，“谁说不是呢，不过亭哥让我转告村长一句话。”
　　“啥话啊？”
　　“除了与成衣厂合作，其实咱大队可以自己办个厂子。”
　　“啥？”村长仿佛听到了笑话般，“自己办厂子？咱大队哪来那个闲钱哦。”
　　“村长还记得顾三叔吗？”
　　李秀英原以为顾长亭为顾三叔在厂里找了份工作，谁晓得并不是，顾三叔只是去烧窑洞那里学习了番，不仅有了理论上的经验，也有了实际上的行动，如果大队支持的话，完全能上任。
　　李秀英将顾长亭的想法说出来，“咱也不是做私人买卖，得往上申请，先弄个小规模的，等砖头真的烧出来了，让上面看到成果，再扩大规模。当然，这初期建窑洞需要精力财力，我们夫妻俩可以出，只是持股，让顾三叔先带一批人来搞搞，搞起来另当别论，没搞起来算咱夫妻的，你说咋样啊村长。”
　　县城没有烧砖的地方，是其他省城有，顾三叔去了趟其他省城，学成后正巧被自己师傅推举来参加联谊，李秀英才知晓了顾长亭这番暗箱操作。
　　原本顾长亭是想自己来劝村长的，谁让厂里走不开，正好李秀英要来瞧热闹，这种劝说的光荣任务就落在了她头上。
　　村长怎么合计，都不是个亏本买卖，连本钱都不用出就可能引领队员们奔小康，这还有拒绝的道理？最多向上面打个报告，字得写漂亮点。
　　“我看这事行。”
　　李秀英浅笑，“亭哥让我来的时候，还担心村长不同意呢，我说村长哪是不明道理的？这利弊不是摆这儿的嘛？”
　　“秀英跟亭子去了大城市，这说话气质就是不一样了。”
　　“咋不一样了，不管到哪儿，咱都是顾家生产大队的人！”
　　这话说的村长心花怒放，“你和亭子都是好孩子。”


第120章 开设厂子
　　到了傍晚，生产队开会时，用锣鼓通知的大家，李秀英和孙红梅都去凑热闹了。
　　还别说，孙红梅在生产队人气还挺高，一到晒谷场，就被老姐妹们儿蜂拥而上围住。
　　“红梅啊，在城里过得怎么样？”
　　“顾大哥在城里吃商品粮，红梅每天不用下地，肤色都养好了，真羡慕呐。”
　　“那还不是红梅有个好儿子啊，给老汉在城里买工作，现在哪个不是老汉给娃买的？红梅家完全反着来了，亭子孝顺啊。”妇女竖起了大拇指。
　　“红梅是不是比以前胖了点？”
　　这年头，说人胖无疑是美，孙红梅腰板子都硬了几分。
　　“好像是耶，红梅有福气咯。”
　　“哈，有啥福气啊。”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掐进来。
　　众人扭头一看，不是红梅死对头赵婶吗？
　　赵婶冷嘲热讽道：“爱国那孩子还不是孙红梅在带？带个孩子得废多少精神气儿，也不晓得有啥福气，尽不要钱似的夸，把她夸上天也不见她给你们钱啊，浪费口水干啥，虚伪。”
　　孙红梅也不生气，“那也总比你好吧？瞅瞅，瞅瞅，才几天不见，把自己饿的？瘦成这样啦？我好歹有孙子在身边，你呢？孙子儿子哪个在身边啦？某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哩！”
　　眼看着俩人又要吵起来，村长恰当适宜地掐进来，“闹啥呢闹啥呢！身上还有劲儿是吧！有劲儿就去地里刨花生！”
　　俩人这才禁言。
　　村长站在台上，用喇叭喊着，“乡亲们，队员们，你们一定好奇今晚为什么开会，这个会的内容又是什么，今天，就让我告诉大家……”
　　“咱们大队准备开展一个烧砖厂，前期规模小，需要人手不多，但乡亲们，相信咱们，规模只会越做越大……”
　　话还没说完，台下一片哗然。
　　炸开了。
　　“啥？我没听错吧？”
　　“村长说，咱要开厂子？咱生产队这么小个地方，也开得起厂子？”
　　“村长不是说了吗？先做规模小的……我没听错吧？正开厂子？咱生产队要开厂子了？”
　　“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是职员，能拿工资了？”
　　“安静！”村长吼道。
　　台下社员们还是很给力的，瞬间鸦雀无声。
　　村长满意道：“原本我没想过这档子事，也没资金开设厂子，但这事是亭子夫妻提的，前期的本钱也得他们出，所以……”
　　后面村长说了啥，曹寡妇没再听了，而是通过月色，望向众星捧月的女人。
　　同一个大队的，曹寡妇远远见过李秀英几次，之前也听过李秀英的遭遇。
　　在顾家当牛做马，永无出头之日，甚至比她还黯淡无光。
　　她虽说男人死的早，但家里孩子从小懂事，再加上偶尔娘家的帮助，日子过得不算太差。对比从前的李秀英绰绰有余。
　　谁晓得李秀英夫妻会一飞冲天？
　　那模样，比家里不做农活的小姑娘还精致，小脸水嫩的，谁见了不得上去说阵亲？
　　曹寡妇原想着借助李秀英夫妻的关系，在城里找份工作，即便对方不答应，她肚子争气点，给顾长敬生下男孩，再去问李秀英夫妻要份事做……现在？既然生产队要开厂子，李秀英夫妻是厂子的分红股东，享有一定话语权，到时候不用生孩子，给顾长敬找份工作不轻而易举的？
　　曹寡妇如意算盘打得响，尽想着快点嫁给顾长敬了。
　　李秀英还是头一次被这么热情对待。
　　“秀英呐，咱生产队真能把厂子搞起来？你们俩口子投资钱，得不少钱吧？”
　　李秀英：“欸，哪有这么夸张，原本是想咱父老乡亲一人掏点的，但这几年年景不太好吗？亭哥就说咱别用自己想法给乡亲们添负担，万一没成呢？这里面还是有风险的，所以这个风险是我和亭哥商量过了，决定来冒的。”
　　“秀英和亭子就是人好，没忘了本啊，发达了也晓得提携我们啊。”
　　李秀英：“哪呢，开厂子都是为了咱们生产队越来越好。就比如前期烧的砖头肯定不过关，我们会和村长支书商量下，不过关的砖头废弃也是废弃了，不如通过低工分形式让队员们拉回家去，将自家院子好好修葺修葺！”
　　“哎呦，秀英听说是在妇联做事了啊？”
　　“那不是小干事了？”
　　“秀英果然有那股做干事的样啊。”
　　“都是为人民服务，做事实的小干事啊！”
　　李秀英被夸得面色红润。
　　回去的路上，孙红梅提着煤油灯，耷拉着脸，“小干事，啧。”
　　李秀英敛了神色，“唷，只准娘被夸，我不得行啊？娘这思想可不得行哦，你连个职位都没混上，成天在筒子楼坐吃空山都能被夸，我一个妇联小干事咋不能被夸俩句了？”
　　“我就说一句，你能十句顶回来！”孙红梅气急败坏道。
　　“您这语气这态度，不就像跟我干上的样子吗？我不拿出点气魄，那不得输给你了？”
　　“赢了婆婆，你很光荣是吧？”
　　李秀英：“那是，我李秀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婆婆孙红梅不搞事呢。”不搞事，哪来的乐子？
　　孙红梅气得晚饭都没吃，躲屋里睡去了，懒得看她那张脸。
　　李秀英也不在意，照样吃吃睡睡，偶尔还翻出电视来看。其他人都是天黑就睡，李秀英追剧总能熬到十一点，要不是为皮肤着想，还能继续熬下去——
　　当然，这种状态仅限于以前。
　　咸鱼的日子在系统威胁她学上中医技巧后，她无论是上班还是休假，都没空闲了。
　　早睡早起，空了就背草药集，跟高考备战的学生一样刻苦。
　　曹寡妇和顾长敬的好事定在第二天，早早，李秀英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
　　按理说，顾家妯娌婚宴，李秀英作为女性不该躺被窝，得去厨房帮忙才是，但她对曹寡妇印象实在算不上好，再加上刚回来就撞见那三个便宜侄子……
　　得。
　　睡饱了再说吧。


第121章 参加二婚婚礼
　　醒来时，孙红梅不知了去向，在摸了下对方被窝，凉透了，估计人早走了。
　　李秀英也不在意对方没叫醒自己，很悠闲地从仓库里取出一只热包子，咬了口，肉的咸香瞬间在贝蕾炸开。
　　她背着军绿色绣着红色五角星的斜挎包，漫不经心地朝门口走去，门刚上了锁，就听身后一阵声音传来。
　　“欸，秀英啊，你怎么还在家呢？不去你大哥厨房家帮忙啊？那边都快忙疯了，红梅人都转不过来了。”
　　李秀英好奇道：“我娘去帮忙了？”
　　“是啊！”那人见李秀英的态度，小声道：“你这是，不待见那曹寡妇？”
　　李秀英又咬了口肉包，从包里抓出一把瓜子来，“婶子吃吗？”
　　“吃吃吃。”那婶子笑得眉眼都弯了，大队里谁不晓得李秀英那里尽出好东西？
　　以前怀疑这俩口子做私人买卖，可现在一个是城里大厂的副厂长，一个是妇联的小干事，啥人脉没有？用得着干那违法的事？
　　李秀英咽下嘴里那点肉包，道：“现在开始吃宴了吧？”
　　“哪呢，还在闹呢，秀英你不去看看？”
　　李秀英笑道：“要啊，先问清楚情况嘛。”免得惹了一身骚。
　　顾老大家现在没一个省心的，除了小胖子爱国。
　　她都预料这次婚礼会发生事了，为代表自己立场，参加是参加，但迟来和早到还是有区别的。可以间接告知其他人，她是为顾长敬面子，勉强来的，这场婚礼并不代表什么，曹寡妇在她夫妻二人那边的地位更不算什么。
　　那婶子似乎看出什么，磕了俩个瓜子，嘴里喷香，暗道传闻果然一样的同时，又道：“秀英呐，这厂子得何时开展起来啊？”
　　李秀英思索了下，道：“快了吧，得看村长支书那边什么时候写好报告，到时候咱也得拿出点成绩来。”
　　“那厂子头批职员，决定了吗？”
　　李秀英见这婶子跃跃欲试，笑道：“婶子你恐怕误会了，我只是出钱，至于后期发展和运营，我不参与的，而且厂子走的是公有路线，以后即便起来了，也是国家管，与我无关的。”说着，李秀英又小声道：“说实话，这浑水咱本不打算烫的，可谁让大队要发展，冒险的事还得有人打头阵。”
　　李秀英神秘兮兮的眼神，让这婶子又凑过去了几分。
　　李秀英感慨，“不瞒婶子，等厂子起来了，我们夫妻俩出的那分钱是得要回来的，现在局势紧张，谁晓得以后会不会……民族资本家也是资本家，不好听啊，咱就是想拿个死工资的普通上班族而已。”
　　婶子可惜，“厂子真要做起来了，你得少赚多少钱啊。”
　　李秀英摆手，“原本就花不了几个钱，成本很低的，得靠人工，嗐，看我，光顾着和婶子聊了，大哥婚礼再不去就得结尾了。我去找找娘，别把她老人家累垮了。”
　　看着李秀英背影，婶子只觉得钱刷刷刷地流走，还暗骂李秀英傻，厂子做起来了还撤资，撤啥撤啊，有钱不赚是傻瓜。
　　隔着一堵墙，李秀英早听到这边动静了，之所以赖到现在，一是累，二是曹寡妇不值得她早到。
　　她很快在厨房找到孙红梅的身影。
　　其他妇女是曹寡妇娘家的人，都在忙中偷懒呢，就孙红梅，忙得火烧屁股了，也不见停的。
　　李秀英砸吧了下唇瓣，掏出瓜子来看戏。
　　直到孙红梅忙得险些晕倒，李秀英才伸手扶了下，“娘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勤奋啊。”
　　孙红梅当真是眼前一黑，缓过神来，就见李秀英一副老神在在的惬意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还闲着呢？”
　　李秀英下颚捋了个方向，“那可不，你看看其他人，再看看你，你看你像不像那旋风小陀螺？歇着吧娘，少了你还能咋滴？你是儿子娶媳妇儿，人家不是嫁闺女了？他们都不嫌上菜速度慢，咋你还关心这些？”
　　孙红梅刚想说什么，就被喂了一颗糖。
　　李秀英漫不经心低头，小声道：“这孝敬的模样我可是做了，娘再一意孤行累垮了身子晕倒了，那我可摘得一干二净。就是可惜，真要出了什么事，以后可就少了娘这份乐子了。”
　　孙红梅白眼又是一翻，这次可不是累的，而是被气的。
　　李秀英挨着孙红梅坐下，刚想烧个火，意思意思，曹寡妇娘家人连锅里头都不顾了，往她身上凑。
　　“你就是李小干事吧？哎呀，长得可真俊呐。”
　　“这，咋养的啊这是，比我家没出嫁的闺女看着还年轻呢。”
　　“皮肤真好嘞。”
　　“李小干事，你们大队真要开厂了？那你看我们大队行不行啊？”
　　“哎，我们家三娃长得诚实可靠，最主要的是每天满工分呢，你们大队要是招人，要不考虑考虑我们家三娃？”
　　眼见这些人越来越热络，锅里菜快糊了，孙红梅只好起身去看。
　　李秀英淡笑不语，对这些殷勤的人视若无睹。
　　“咋不说话啊？李小干事看不起我们乡下的？”
　　“啧，来之前，尽听李小干事的好名声了，没想到是这么个不晓得礼貌的，我好歹也算你长辈，长辈说话，都不带吭声的？”
　　李秀英挑眉，莞尔，“长辈？你姓啥？”
　　“白……”
　　“我姓李，夫家姓顾，和白可没沾任何关系，即便是娘，她也姓孙啊……愣是摆长辈的谱儿，给谁看啊？”
　　“那我也比你大！”
　　“谁规定比我大就是我长辈了？那市长省长也是我长辈了？这门亲戚我敢攀吗？你敢攀吗？”
　　“……唷，这张嘴皮子可会说，难怪在妇联做事。”
　　李秀英面色不改，“那也比某些人不光话说不过，做事也不如我娘的好。”
　　孙红梅握大勺的手一抖。
　　常常被李秀英那婆娘怼成习惯，这还是李秀英在别人面前给她立扬？
　　这心情……
　　说舒服吧？总觉得哪里怪异；说不舒坦吧？倒也没有。
　　都怪李秀英这婆娘经常找她的茬，好事做了，都让她感受不伦不类的。


第122章 搞砸婚礼
　　孙红梅劝阻道：“行了，今天大好的日子，都少说俩句。”
　　那妇女似找到宣泄口，尖声道：“有你啥事啊！”
　　李秀英眉梢一扬，想着孙红梅平时在自己面前不一副精神头十足的模样吗？怎么到了这些人跟前，跟个鹌鹑似的。
　　她还真想看看孙红梅欺软怕硬是不是还得挑人。
　　事实证明，孙红梅还是那个孙红梅。
　　之所以刚刚忍着，是为了儿子婚礼着想，忍到一种境界了，无需再忍了，跳起脚就道：“我卐*☆?&……”
　　孙红梅对自家人那是辱骂不起来的，即便是李秀英，可对外人，脏话跟不要钱似的，一串接一串的，还不带喘气的，嗓门大得让对方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骂了十几分钟，孙红梅歇了口气，李秀英恰当事宜地递过去一杯水，“娘，喝水，中途休息。”
　　孙红梅又拿那双怪异的眼神凝了下女人，垂眸喝水。
　　她是真的渴了。
　　李秀英笑着起身，声线冷然道：“不管你们打哪儿来冒充亲戚的人，都与我们无关，看在新郎面子，咱才往这厨房一站，既然你们不在意，那我们也没必要给你们脸了。娘——”
　　孙红梅应声：“欸，咋了。”
　　“走吧，去外面坐着，大哥真要问起什么，您就实话实说呗。大哥就算再老实，也应当晓得自己娶回来的是个什么货色。”
　　曹寡妇娘家人听了，脸色都不太好，但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即便再泼辣，出来前家里男人们都特意交代过了，这李秀英得罪不得。
　　“啊——”
　　外面一阵声响，打破僵局，李秀英作为吃瓜群众，哪里出事惹事，哪里就有她。疾步都快赶上小跑了。
　　正如李秀英一开始所料，这场婚礼不会安宁。
　　原本二婚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算得上可耻的，偏偏曹寡妇还决定大办。
　　相较于其他黄花闺女嫁人的规模，确实较大，但来的人几乎都是看在亭子夫妻和孙红梅老夫妻平日的交情上。曹寡妇平日没几个交心的老姐妹，而顾长敬又是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社交上也不深。
　　俗话说得好，平日人品好不好，就看婚桌摆几张。
　　好了，婚桌摆得倒是多，但没坐满啊。
　　原本曹寡妇还觉得这婚结得有个糟心的开头，谁晓得后面还有大招等着自己呢。
　　继女和三个儿子打起来了。
　　做人后娘的，连忙做足了当好娘的风范，拦住三个皮猴子，“住手！你们是哥哥，怎么能打妹妹呢！”
　　又瞧了眼厨房方向，妯娌李秀英正朝这边走来，曹寡妇善解人意地安慰顾长敬，“都是我没教好，杏花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娃，以大欺小就算了，还一起欺负妹妹……就算杏花有什么错，也不该这样。”
　　小儿子委屈地脱口而出，“娘，她骂你是骚货！”
　　曹寡妇面部短暂地扭曲了下，为顾全大局，生生变脸，成了委屈的小女人，可怜巴巴地看向顾长敬，央求对方给自己做主似的，话却是这么说的：“这、长敬，你女儿、她……”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李秀英也忍不住暗地竖起大拇指。
　　顾长敬身为老实人，也忍无可忍，抽了根长柳树枝，一手逮住顾杏花胳膊，柳树枝一边往杏花屁股上招呼。
　　“我叫你乱说话！我叫你乱说话！”
　　顾杏花最近被欺负狠了，也起了报复心理，既然躲不了一顿打，那她嘴上能过过瘾吧？
　　顾杏花忍着疼，一边惨叫地骂道：“本来就是！啊！他们没爹啊——！跟别人抢爹！一定是他们娘耐不住寂寞……”
　　后面的话实在不像个孩子能说出来的。
　　李秀英估计，是李招娣偷汉子的时候，顾杏花守门时耳目有染。
　　一侧不少来参加婚宴的队员对之指指点点，孙红梅想上前阻止，但见大儿子不同平日的老实，被顾杏花一番话激得像换了个人般，谁劝谁阻止都不管用，惜命的孙红梅只好歇了那份心思。
　　孙红梅抹了把眼角的泪，抽泣道：“作孽哟……”
　　李秀英没夸张到嗑瓜子，但神情依旧惬意，“娘，看开点，以后这事铁定常有，咱得在这种情况下抱着与他们不熟的心态，那丢脸的就不是咱。”
　　孙红梅：“……”她被李秀英噎得抽泣都凝住了。
　　顾杏花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孙红梅和李秀英才上前阻止。
　　顾长敬扔了手上沾血的柳枝，又瞧了眼布满厚茧的双手，搓了搓，避之不及地离开了。
　　孙红梅将孩子抱在怀里，后者还有力气挣扎，“我不要你们管，反正娘死了，爹又娶了后娘，爷奶平时就不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李秀英打了个响指，“行，娘，把人放下，咱走。”
　　孙红梅看了眼口是心非攥紧自己袖子的顾杏花，悠悠地叹了口气，道：“你平时怼天怼地我就不说啥了，咋还跟个孩子计较？”
　　李秀英挑眉，“咱是个做实事的人，娘，别人不想的，干嘛强求呢？”
　　孙红梅没吭声，将孩子抱回了屋，刚想拉下顾杏花的裤腰带，被后者死死捂住。
　　小孩子较真起来，比拼熊孩子了。
　　“我不要你看，你们走啊！让我死了算了，和娘一起，去底下！”
　　李秀英捏着药膏进来，闻言，道：“哟，还挺有志气。”
　　一想到二婶刚才一番言论，顾杏花又禁了声。
　　李秀英顺手掩了门，将药膏递给孙红梅，后者看了眼这皮开肉绽的屁股，泪珠子又跟不要钱似的。
　　“杏花啊，你看你都干的啥事啊，你小姑不听话也就算了，你也跟着……你娘的事，能在你爹跟前提嘛？这不把你爹给激怒了？原本你爹多好的性子啊……杏花，听奶一句，以后你是跟你爹过日子，少惹他，尽量跟你后娘他们搞好关系，日子过得舒坦些。”
　　谁都没怪过顾杏花什么，毕竟这还是个孩子，性子被养歪了罢了。
　　可若顾杏花长大后呢？到时候就不一定有谁惯着她了。
　　顾杏花翻身，头一把载进孙红梅怀里，“奶，你疼疼杏花，你和爷既然能把弟弟弄去城里，把杏花也带去城里吧，杏花快受不了了……”


第123章 孝顺人设
　　顾杏花以前不是这样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前有个兰花垫底，她在顾家待遇不至于太差，虽然农活还是要做，但还算有个小姐妹团体，好不春风得意。
　　现在？姐妹团体把她剔除了，娘死了，爹也不管自己，弟弟还被爷奶接去了城里，凄凄惨惨兮兮。
　　能把爱国接去城里，一是顾爱国是孙子，二是爱国听话，就连李秀英那婆娘怼天怼地的，对爱国这侄子也多有照顾。
　　可杏花……
　　换做是谁，都不会把这小搅事精带身边吧？
　　分家是杏花被李招娣当了枪使，但作用不可磨灭，再加上后面一系列操作，虽说孙红梅不怪她是个孩子，但心里是隔阂的。
　　见哭了半天，孙红梅没应自己，顾杏花更伤心了，又诺诺地趴回了床上，“奶，你就是重男轻女，顾爱国可以，我就不可以！我长大也可以给你和爷摔盆啊！为什么带顾爱国去城里，我就不行呢？”
　　李秀英见孙红梅又跟只鹌鹑似的，暗骂婆婆是个窝里横，才道：“你行啥？你可以啥？就你这样的，娘死了，一颗泪都没流，还给你爷奶摔盆？拿头摔？”
　　李秀英挽起袖子，“别以为跟着李招娣混，话说得够利索哈，看把你奶堵的，她愧疚，我可不。城里工作是我给的钱，你爷奶养爱国我没意见，养你？”
　　“我怎么了！”杏花呛声道。
　　李秀英冷笑，“我可不想花了钱，养出个白眼狼出来。”这回，李秀英不得不做这大恶人了，对孙红梅掷下狠话：“娘，话我可烙这儿了，您和爹真要把顾杏花给我接城里去，就别怪咱收了房子和工作！你们真要养孙女，靠自己本事养去，凭啥用我们给的资源呐，我不糟心嘛！”
　　李秀英摔门而出，孙红梅作势唱起那白脸，口头禅一上来，就是句：“作孽哟……”
　　顾杏花也为自己不公的命运哭，“奶……”
　　孙红梅收着哭声，一边给顾杏花抹药，“你也看到奶的处境了？不管外头人怎么夸李秀英孝顺，其实她就是个混不吝，我和你爷还得看他们夫妻俩眼色吃饭，现在世道也不好过。一份工作养爱国已经不容易了……”
　　顾杏花头埋在枯草铺的床里，瘦弱的手却死死攥着孙红梅的袖口，“奶……救救杏花吧。”
　　孙红梅也哭，“都怪你那个娘，把你教成这样，要是我们发现得早，把你改正过来，也不至于被你二婶嫌成这样啊……”
　　顾杏花脆弱的心灵更难受了。
　　等孙红梅给抹了药出来，一看，婚礼还在继续，李秀英那婆娘已经坐那儿吃上了。
　　李秀英可没真正动过筷子，而是帮身侧二妞夹了点肉片，道：“姐，你这闺女看着真激灵。”
　　对方是支书爱人，二妞的亲娘。
　　闻言，妇女笑道：“你家兰花也不错啊。”
　　李秀英愁了，“那孩子，太实诚了，成天傻乎乎的，谁的话都听。现在有我和亭哥护着还好，真到了嫁人的时候，还不得被欺负死？”
　　妇女纠结了半天，道：“兰花也不是谁的话都听。”
　　其他一个妇女，见盆里菜吃完了，也趁机来唠嗑，“就是，兰花她娘，你还不知道吧？有一次可把我们笑坏了。”
　　“啥事啊？”李秀英问道。
　　“还不是你家爱人，有次叫山上捡柴火的兰花回去吃饭？兰花说没到饭点，不肯回去。你家爱人没法子，把你给搬出来，结果兰花一听是娘提前做了饭，跑得比兔子还快嘞。”
　　李秀英咋听咋梦幻，“也许是我做饭好吃呢？”
　　“啥呀，那几天都是你在做饭，你还跟自己比厨艺不成？我看兰花那孩子也不是谁的话都听，也就你的话好使。”
　　李秀英还真想过有这么一回事，顾长亭没提过，兰花花主动谈心的机会也不多。
　　她以前还奇了怪，兰花花咋这么乖啊？感情兰花花也不是谁的话都听啊。可在原主的记忆里，兰花花确实不生事，至于听话……似乎也没咋搭理过原主？
　　难道是她穿来后，对兰花花太好，后者提前形成了反哺心理？
　　很快到了新郎新娘敬酒的环节，在其他人那里，曹寡妇都敷衍了事，用羞涩遮掩敷衍，但也不瞅瞅自己是不是新妇，用得着遮掩？大队里的人又不是傻子。
　　到了李秀英这里，曹寡妇按捺不住，“弟妹今天可别走，咱好好唠唠嗑嗑。”
　　李秀英似笑非笑，答应得很爽快，“好啊。”
　　等敬酒环节结束，支书爱人低声道：“还当人看不出她目的似的，以前看她长得不错，隔壁村也有屠夫来说亲，她愣是没给答应，嫁给你大哥图个啥？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大哥人不好……”
　　支书爱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李秀英倒是不在意，“大哥在咱家确实不够出色，胜在人老实，下面有一儿一女，说实话，我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找曹寡妇这类的。”
　　支书爱人：“谁说不是呢。”
　　瞧着吧，这曹寡妇一看就是有心眼的，真嫁给顾长敬，还不得扒李秀英夫妻俩一层皮下来？关键是李秀英夫妻俩既孝顺，人又好说话……
　　支书爱人忍不住提醒，“你和亭子可别着了她的道，先把自家孩子紧着吧，曹寡妇那三个儿子，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夫妻俩可别犯傻。”
　　李秀英眼睛闪烁了下，装穷道：“嗐，就为了好名声，咱家都掏空了，哪还有闲钱洒出去的？爹那工作，亭哥还跟我闹呢，要孝顺也不是这么孝顺的啊！可有啥办法呀，爹娘执意养爱国，咱不帮着，谁来啊？谁让当初分家，爹娘选择跟我们过啊。当时那情况，爹娘没放弃我们，我们做人也不能忘了本啊。”
　　支书爱人听着也感动，竖起大拇指道：“大队谁不说你们夫妻俩孝顺，秀英你这觉悟，大队有几个儿媳跟得上？”
　　走近了，听到全部的内容的孙红梅：“……”所以，每天怼她气她的又是谁？
　　又立孝顺人设是吧？


第124章 坑曹寡妇
　　婚礼的宴餐李秀英都没参与，更别说婚礼后的残局了。
　　想到敬酒时曹寡妇的话，李秀英跟着去了婚房。
　　曹寡妇给李秀英冲了碗红糖水，红袄子是借来的，也不敢穿久了，怕弄脏，酒席一过，就穿回自己的灰衣服，道：“弟妹，坐。”
　　李秀英扫了眼冲得浓的红糖水，笑道：“有啥事直说吧。”
　　“弟妹，城里咱是指望不上了，就你大哥那性子，去城里也混不开。我就想问问，这大队里的厂子，你大哥他行不行？”
　　李秀英：“行不行得看大哥自个儿，我不是厂长，做不了这个主。”
　　“可前期不是你夫妻俩投资，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嘛？”
　　“您错了。”一般情况下，李秀英用敬语就代表着讽刺意味，“这是为大队考虑才办的厂子，决定权在村长和支书身上，曹大姐你咋主次不分呢？我们只是为当初亭哥受了伤，大队关照我们夫妻俩做的回报罢了。咋到了您这里，我们夫妻俩像是谋私利似的？”
　　“你这话说的……”
　　“哟，您当我在开玩笑呢？曹大姐，咱要不要找村长和支书来评评理？正巧，我还嫌事没说清楚，大家伙儿都来找我开后门，无组织无纪律，当这厂子是私办的呀？这还没开展起来，我和亭哥就被谣言压垮了，以后可得不得了啊？这么下去，谁还敢开钱创厂啊？”李秀英声音不大不小，让屋外还未散的宾客一滞。
　　支书爱人听得那叫一个火大。
　　原本这场婚礼闹得不伦不类的，实在不宜再生事，可男人以后得发展，总不能一直窝在大队当个小小支书吧？得做出点成绩来。若厂子办成了，说不定还能往上爬。
　　好不容易有对甘愿风险，颇具组织精神的李秀英夫妻俩愿意打头阵，被人左一言右一句，想凭借关系走后门。拿关系威胁老实人？
　　支书爱人可不惯着这些人，挣脱死活拦住自己的姐们儿，推门道：“我看谁敢！”
　　也不管曹寡妇臭着一张脸，支书爱人指着对方就骂，“你当旁人看不出你心思啊？真当谁惯着你？人秀英是你爹啊还是你娘啊？你说啥，人就得答应你？你咋不上天呢！”
　　支书爱人气儿不带喘的，“徐娘半老的人了，你也好意思开那个口，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我可告诉你，我爱人和村长说了，谁敢打着关系为难人秀英俩口子，那就从大队除名！当初大队决定亭子做队里记分员，是看重人家是高中生，你们家有能力的还好，没能力的也敢班门弄斧毛遂自荐？也不看看你啥德行，配吗？”
　　说着，支书爱人拉着李秀英的手，“秀英，别跟这群人一般见识，咱走。”
　　曹寡妇被骂得人都傻了。
　　一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忍不住跟孙红梅吐槽：“你家儿媳妇儿就是太老实了，不会拒绝人，也幸好咱支书和村长是明事理的，不会让你现在大儿媳妇儿欺负了去。”
　　孙红梅瞬间无语：“……”你们了解的李秀英和我平时相处的，是同个人？
　　经过今天的闹剧，村长第二天又召集了人手数落得所有人抬不起头，并严重声明：“真把事情搞黄了，咱大队每家每户出钱，机会人人都有！靠啥关系去为难人亭子夫妇？都是同个大队的，也不怕丢了面儿！”
　　李秀英摆手表示：严重了严重了。
　　回到县城，李秀英绘声绘色地将发生的事阐述了遍，末了，还道：“就曹寡妇那样的，我都不屑亲自动手，你是不晓得支书爱人替我说话后，第二天村长又对大队所有人批评，现在大队人都默默怪上曹寡妇了，我走的时候，听说不少婶子给曹寡妇穿小鞋呢。”
　　顾长亭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媳妇儿，手段了得啊。”
　　事实上，何止如此？
　　曹寡妇灰头土脸地下完工回家，家里三个魔王哭着回来告状，“娘……”
　　不仅是自己受委屈，三个孩子也受到了排挤，原本想过好日子的曹寡妇，开局就感觉不利，不由地晚上跟顾长敬幽幽地抱怨。
　　“当家的，这、咱嫁进来没沾到二弟二弟媳光也就算了，现在还因为他们受到欺负。当家的，你还管不管了……”
　　顾长敬一婚的时候是那个死样，现在就依旧是那个死样。他每天累死累活地充当家里壮劳力，上工都那么累了，晚上回来还得听女人们那些唠叨？
　　以前劳动为了亲儿子，现在却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傻子也有脑子好吧。温柔乡一尝，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脑子也跟着跑回来了。
　　顾长敬敷衍道：“嗯嗯嗯……”
　　曹寡妇推了推顾长敬结识的胳膊，“当家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顾场景不耐烦地翻身，背对着曹寡妇，“赶紧睡，明天还得上工。”
　　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
　　曹寡妇见这招不管用，想着男性惯有的恶劣，使用了擒拿手。
　　听到对方呼吸絮乱，曹寡妇诱惑道：“当家的，你让你二弟跟村长他们商量商量呗。”
　　顾长敬总算给了点回应：“商量啥？”
　　“不给厂里工作，好歹不能太劳累了，你得养一家子，真累垮了，咱、咱还怎么生自己孩子？”曹寡妇娇羞道。
　　顾长敬总算了精神，毕竟新婚燕尔，那股新鲜头没过，与曹寡妇缠绵番，应了对方要求。
　　找了个农闲的时候，开了介绍信去县城里。
　　李秀英在家带孩子，拿着拨浪鼓见孩子笑得露出俩颗小乳牙，不自觉地抱着自家孩子就亲，“哎呦喂，娘的狗蛋哟，是谁这么伟大，把你生的那么可爱哟。”
　　兰花花：“……”
　　敲门声打断母子三美好的画面，她将狗蛋交给兰花花，“看好弟弟哈，娘去看看谁来了。”
　　自从上次婚礼坑了把曹寡妇后，有些时日没见这位便宜大哥了。
　　如今一瞧，比以前还瘦了？难怪现在人都爱说大半小子吃垮老子。
　　“大哥怎么有闲工夫上我们这儿来？快快快，里面坐。”


第125章 烧砖厂
　　李秀英没关院门，也只请这位大哥在院子里坐，毕竟这年头男女有别。
　　李秀英抱过狗蛋，对兰花花道：“兰花花，快，给你大伯冲碗红糖水。”
　　顾长敬搓了搓掌心，拦道：“没事，我就说几句就走。”
　　顾长敬：“我来城里拿鸡蛋换些酱油醋，原本这事该我那婆娘来，但她不是病了吗？这事只好交给我了，经过这儿，恰巧想到那婆娘病的原因，所以想劝劝二弟……”
　　拿鸡蛋换酱油醋，镇上就有供销社，何必跑这么远来？何况县城里供销社离他们家远着咧，根本不顺路。
　　李秀英也没戳穿对方，听对方犹豫了瞬，又道：“大队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都过这么久了，也不消停，尽找我那婆娘的事。我是希望二弟能出面，劝劝村长，让咱能在大队里好过些。”
　　李秀英笑了笑，“大哥，我记得大哥以前遇上啥事，可不会专门跑来县城找咱，是曹大姐让你来的吧？”
　　顾长敬脸色为难，李秀英秒正了神色，一副为顾长敬着想的模样，“大哥，也不是我说您，您看您这是为了啥？为了杏花还是那三个继子？这曹大姐还没生下顾家的孩子，就把你拿捏的死死的，真要……大哥，说句老实话，你不管着点曹大姐，难道又要迈上老路吗？”
　　顾长敬脸色难看了瞬，李秀英再接再厉：“您要不回大队打听打听曹大姐风评？这些我还是从娘那里知道的……大哥，婚姻得自己支陵起来啊，千万别被乱了节奏。”
　　顾长敬恍恍惚惚地走了。
　　李秀英剥了颗花生米扔嘴里，就听身侧的兰花花道：“娘，你不是说别人家的家务事少管吗？”
　　李秀英拍了拍掌心的花生皮，“娘也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曹寡妇敢跟你大伯吹耳旁风，借这层关系找你爹出面，就得接受咱的反击。”
　　现在顾长敬最怕什么？
　　自己的女人出轨，自己毫不知情，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再次被同大队的指指点点，暗地里骂窝囊。
　　人越是怕什么，越要证明什么。
　　以前，顾长敬在婚姻里竖不起雄威，但经过李招娣和李秀英的刺激，至少以后会改变很多。
　　毕竟以前顾长敬除了妈宝和老实，脑子没问题。
　　真娶了曹寡妇，还真替别人养儿子？当然是得生个自己的孩子，安生过日子才是王道了。
　　果然，很长一段时间没听闻顾长敬的消息。
　　大队里厂子办起来是真不容易，要不是前期有顾三叔帮忙，以及顾长亭以顾问的身份多来提意见和想法，只怕前期就夭折了。
　　第一批砖头烧好后，淘汰的有不少。这些淘汰品，正如队长所说，有能力的，扣除工分被拉回了家里修葺院子，支书家率先做表率，也尝到了甜头。
　　经验都是靠累积的，初始可能不太容易，后面就会越来越熟稔。
　　烧砖厂第一批工人里面有顾长敬，倒不是走后门，而是人家真有那几分天赋。长期受到打压，原想走李秀英这边路子被顾长敬怼回来的曹寡妇，总算守得云间开，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逢人就一副嘚瑟模样，叫人看了私下谁不讨论？
　　“她一天在嘚瑟个什么劲儿？不就是男人当了烧砖厂第一批工人吗？”
　　“就是，谁不晓得是亭子家功劳啊？”
　　“你可闭嘴吧，人亭子家全程没参与招人好吧，你可别给人亭子夫妻俩抹黑了，万一人亭子又有啥想法，引领咱大队，被你们这群人给吓退了呢？”
　　“我那也是随便说说，当不了真……”那人说的有些心虚。
　　“村长不是刚教育咱没多久？你可别惹事啊，欺负人亭子夫妻老实。”
　　“就是，大队里有谁比亭子夫妻俩老实的？还知恩图报。”
　　“就是这顾老大娶回来了个不省心的，哎哟，以后欺负了亭子夫妻俩，我可第一个不答应。”
　　顾长亭夫妻俩都快成顾家生产队的重点保护对象了。
　　夫妻俩给大队的印象——老实、好欺负、知恩图报、孝顺、好孩子。
　　偶尔孙红梅回来还觉得挺梦幻，二儿子夫妻俩是咋营造的好名声？咋跟她平日里相处的完全不一样？还孝顺？不气是她都是好的了。
　　烧砖厂不比下地赚工分轻松，每天处在高温的环境里，对身体伤害也是很大，前期确实难熬，但村长承诺，只要坚持下来，前期能不能成每天都是满工分。多少人为满工分吸引？
　　下地对人体伤害有多大？村里老人几乎都驼背，就是下地长期弯腰的后果，年轻的时候占着身子好铆足了劲儿卖弄力气，等到老了，各种病就跟着来了。
　　所以能不下地就不下地。
　　大队开厂子，年轻的壮劳力都去试了，应聘成功的却不足五人，而招聘的人中除了村长和支书，还有大队里不常与他人往来的顾三叔。
　　原本对于顾三叔，其他人还保持怀疑的态度，直到村长道：“干啥咧干啥咧，人前段时间去了省城，拜了师傅的，以为人跟你们似的，啥都不懂就想冲老大？欸，你那啥眼神，我这儿不藏私话，人亭子夫妻是给了顾三建议，可去省城的车票住宿和吃食，都是顾三这些年自己攒的，咋，让你们去，你们肯花这个钱吗？别怪人亭子夫妻不想着你们啊，换做是我，也得看看你们谁家有能力，有志气啊！”
　　这话一放，再加上顾三叔人确实专业，带着第一批人少走了弯路，以及不藏私，一众受到了大队人好评。
　　于是第二批砖头烧出来，村长特地来到县城，询问亭子夫妻要不要将大队院子翻新下，就用是第二批烧出来的砖头。由于他们家一家都在城里，没有工分，但可以用钱票抵，这也是厂子愿意看到的，既有了收入，也给足了亭子夫妻面子。
　　李秀英想了想那几间草房，确实不如砖头房住着舒服，再刷上白漆，那不跟城里似的？于是与顾长亭婉转地接受了。


第126章 害人不浅
　　李秀英总算收到大牛的回信。
　　信上说自己立了功，加上时常与兰花花做功课，不是文盲，被推举上了军校，军校也有收入，末了，信封后面还有几块钱和肉票，备注给兰花花买肉吃的。叮嘱李秀英别再寄肉了，委婉提醒军校会查包裹，最后还让李秀英一家保重身体。
　　李秀英：这是男主军校每个月的所有收入吧？
　　【宿主既然猜到了，何必再问？】
　　李秀英：再确认下。
　　于是，李秀英通过正规途径，与肉联厂搭上关系，年末买了猪肉和肠衣，做了香肠和腊肉，数量不多，但用的是李秀英和顾长亭一个月的肉票，被查也不打紧。紧接着假借回乡为由，去河里“摸”了几条鱼，做成咸鱼晾干。
　　等东西做好，再一起寄出去。
　　李秀英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大牛吃好喝好，别误了身体，当心营养不良长不高云云。末了，又让兰花花亲自给大牛写一封信。
　　兰花花歪头道：“娘，兰花花该写什么啊？”
　　李秀英想了下，道：“平时你和大牛怎么聊怎么写。”
　　于是，兰花花的小学生作文开始了。
　　大牛哥你好：
　　今天万里无云，本来心qing好好的，狗蛋弟弟拉了ku子，拉手上啦。cao不卫生，娘说以后饿弟弟，兰花花不要，弟弟还小，不能饿，不然就和大牛哥一样矮了。
　　短短几句话，用了不少拼音，后期被李秀英校对了下，将拼音划掉，改成了字体。
　　大牛看到这篇小学生作文时，有些哭笑不得。
　　同一校友回到宿舍，见大牛的大包裹，羡慕道：“家人又寄吃的拉？”
　　大牛微微颔首，没回应，将包裹放到了箱子里，打算一点点吃掉，现在天气凉，经放。
　　这年头谁不是紧着肉吃，哪能大方拿出来分享的？所以对大牛的行为，舍友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人家第一次收到家里包裹分享了点出来，那时候大家伙儿还误以为对方是大户人家咧。
　　舍友：“你爹娘对你可真好。”
　　大牛愣了瞬，含笑着点头，“嗯，挺好的。”
　　舍友见着对方的笑，也怔楞了下，道：“你平时就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比板着一张脸好看多了。”
　　大牛又板着张脸不搭理人了，这副模样，也不晓得随了谁。
　　大牛依旧我行我素，省了一个月的钱票寄回去，但家里寄来的肉干和果肉铺都被他一点点干掉了。
　　李秀英这边收到回信，已经快入春了。
　　何敏和顾三叔恋情发展得很快，据说转折点出在何敏前夫身上。
　　何敏前夫确实娶了个貌美年轻的，但户籍在乡下，娘家也需要帮忖，可何敏前夫那点工资，能扛起俩个家庭？很快，何敏前夫便意识到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找何敏复合。
　　就在前夫纠缠何敏的时候，恰巧被顾三叔撞见，俩人打了一架。
　　到公安处，问及原因，何敏本人声称前夫身份以及纠缠，而顾三叔是现任对象，只是出于男人本能，看不惯对象被其他男人纠缠。为这事，前夫赔给何敏一笔钱，才算了结了，也不敢再打什么主意。
　　私下，何敏打算将钱和顾三叔五五分，俩人互推之余，也不知是谁来了句，“咱俩谁跟谁，甭跟我客气。”
　　后面，就真的没分谁跟谁了。
　　确认关系很快，男方家里早没了人，何敏带顾三叔去见家长时，何叔何婶除了觉得对方年纪有点大，竟连成分问题也没计较什么。但年纪大点会疼人，总比那前夫的好。
　　何敏送来请帖的时候，顺带还带来了人参的消息，“秀英姐，你之前不是打听人参的事吗？”
　　为了多囤点野生人参，第一个她还没动过呢，都快放仓库里生霉了。
　　“咋？有消息了？”
　　“我那亲戚想卖，但除了钱票，他还想要粮食，没办法，前俩年发生旱灾那会儿，他们是饿怕了。他担心未来局势依旧如此，或者旧事重演，想多囤点粮食，你看？”
　　李秀英笑道：“嗐，我当啥事呢，没关系，条件让他尽管提，能做到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况且这事不是难事。
　　何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将请帖递过去，“我和三哥的喜事也快乐，秀英你作为咱们的红娘，到时候可别忘了。”
　　“哟，这么快啊？那我以后论辈分，且不是得叫你三婶了？”李秀英调侃。
　　“秀英姐，你、你别……”
　　见对方这么经不起逗，李秀英也及时止损，“行呐行呐，不逗你了，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送走何敏后，李秀英开始日常上班，没多久，妇联新上任的主任来报道了。
　　李秀英刚到办公室，就听同事八卦：“秀英来啦？吃瓜子。”
　　“秀英听说了没，这次新上任主任可比钱主任难说话多了，人家这次是来做业绩的，哎，别到时候咱妇联成了最忙碌的部门咯。”
　　李秀英接过瓜子，磕了俩颗，道：“新来的主任姓啥？”
　　“李。”
　　也得亏李秀英顺口问了句，否则下午新来主任找她谈话，她人都叫不出。
　　“李主任？你找我有事？”
　　对方挑眉，指了下对面的椅子，道：“先坐。”
　　又给李秀英倒了一搪瓷缸子的热水，才道：“我来之前就听说了你的本事，你大概是咱妇联唯一做实事的。”
　　这话，李秀英哪敢承啊？这不是得罪人嘛。
　　“李主任你抬举我了，我可是我们部门资历最浅的，要论本事和实事，那肯定是前辈们战功累累……”
　　“行了，在我面前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钱主任离开的时候都跟我说清楚了，有啥干不开的事，找你准没错。”
　　李秀英：嘤嘤嘤，钱主任，你不人道啊，人走了还不忘坑我一把。
　　李秀英收敛了情绪，道：“李主任有什么事挪不开手，需要派我去的？”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敞亮。”对方畅快道。
　　李秀英：蒙对了。
　　钱主任啊钱主任，您真是害人不浅啊。


第127章 何敏和顾三叔喜结连理
　　“这件事之前找过你，你不是说完成不了，结果人又找上咱这儿了，不仅如此，还闹得很大。”
　　像想起啥似的，李秀英：“该不会是……”
　　李主任点头，“女的不能身孕，让咱想办法解决问题，要不就吊死在部门门口。”
　　“……”好奇葩。
　　李秀英发现，每个年代都有奇葩，只是现在网络还不发达，奇葩没被爆出来罢了。
　　她现在中医学习系统已经进入中级阶段，她现场与系统沟通了下，暂时是可以用秘方配置不孕不育的药物，但不能外传，也不能利用这来牟利，否则灾难就会降临在狗蛋身上。
　　即便知道系统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但她依旧被恶心到了。
　　李秀英：创造你的人应当是相当恶心的人。
　　【资料库里未有创世主的资料。】
　　李秀英：那还真是可惜了。
　　“那行，这事我接了。”
　　李秀英又偷偷去看了眼那有些癫狂的女人，借人之手，将配置好的药交到女人手中，这事就暂时没管了。
　　李秀英问系统：她能生男娃吗？
　　【不一定。】
　　李秀英：按这种人的头脑，思想停滞在重男轻女的阶段，如果生了女娃，那岂不是来家里遭罪的？我不是平添了一份孽障？
　　【宿主还相信这些？】
　　李秀英：那可不，你都能真实存在，思想上为啥不能再梦幻点？
　　【宿主，你在讽刺系统吗？】
　　李秀英：哟，你还有自我判断能力了？
　　【……】
　　没多久，那女人就没来再闹了。
　　为这，李主任还私下找过她，“你用的啥法子，让人还怀上孕了？”
　　“我还有这能耐？”李秀英故作夸张道：“其实这事也不难，说不定问题并没有出在女方身上，而是男方，说不定女人想通了，给戴了顶绿帽，恰好怀上了呢？”
　　李主任比她大不了十岁，除了工作上，已经和下属们打成一片，这会儿笑得直犯抽抽，“你这张小嘴可真能说。”
　　李秀英耸肩。
　　后批人参到手后，大约有一半被她炮制成了酒，剩下的都放进了仓库里。
　　李秀英还跟顾长亭欢愉过，“这批人参一共没多少，但年份久啊，等炮制好铁定补身体。亭哥，就咱俩喝吧，我想和你长命百岁。”
　　顾长亭嗓音沙哑道：“这大白天的，少说这种话。”
　　李秀英不服，“啥话啊，我说的话咋了。”
　　“太撩人了。”男人感慨道。
　　“……”到底谁撩人啊！
　　夫妻俩又在大白天做了恩爱的事，出来时，俩人头发有些凌乱。
　　兰花花抱着狗蛋好奇道：“爹娘，大白天你们为什么要关门呐？”
　　李秀英尴尬一笑，道：“这啊，你还小，很多事都不知道，长大你就明白拉。”
　　兰花花顺从的点头，只要是娘说的，都没啥错。
　　李秀英转移话题，“今天狗蛋没闹姐姐吧？”
　　兰花花：“弟弟可乖了。”
　　李秀英笑着接过狗蛋，扳开嘴唇看了眼小乳牙，白白嫩嫩的，还冲自己笑得很开心。
　　“那确实挺乖的，要不是这么乖，娘都不可能将狗蛋交给兰花花带不是。”
　　顾长亭：“也是咱们闺女能干，这么小就能带孩子。”
　　李秀英应是，末了，问道：“你大牛哥寄来的东西，收到了吗？”
　　兰花花点头。
　　这次大牛学聪明了，没给钱票，而是给家人买了东西。
　　除了寄来一条腌制的鹿腿外，还特意给兰花花买了双小皮鞋，大小还刚合适。
　　鹿腿是他们军校外出训练时狩猎到的，这年头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李秀英当时见了这玩意儿还吓了一跳，淘宝虽说应有尽有，但真正的野味还是没见过的。
　　“那咱们兰花花打算怎么用拼音回大牛哥呢？”
　　兰花花耳根子一红，“娘。”倒不是因为少女怀春，毕竟兰花花别说对男女一事了，就是普通人际交往也比同龄人反应慢半拍。她害羞纯属被娘调侃拼音回信。
　　兰花花坚定地握起小拳头，“娘，兰花花这次一定不用拼音！”
　　“哟，这么厉害啊。”李秀英被对方坚定的小眼神逗笑了。
　　“您就笑吧。”她会证明自己的！
　　于是，小学生作文又开始了。
　　大牛哥好：娘最近总嘲笑我写信用拼音，所以这次我查字典，慢慢回你！娘得了人参，说泡好酒给你寄点（李秀英：我不是我没有，这坑爹的便宜闺女o（╯*╰）o ）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别饿着自己，不然以后还没弟弟高，会被嘲笑的。
　　兰花花想着班上矮个子的男同学，就被嘲笑过，所以很担心大牛哥的身高问题。
　　李秀英校对的时候，对兰花花心中的人参一事顿了下，想着人参有好几根，在大牛身上用，不就是在男主身上投资？于是，咬牙默许了这件事。
　　等酒泡制得差不多了，何敏的婚礼也开始了，李秀英给足了面子，带着一家人一起去的。
　　宴席是在顾家生产大队举办的，为这，何敏差点将县城里的工作辞了，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想跟着男人走。幸好被父母给拦住了恋爱脑的冲动，事后顾三叔也再三保证，为了孩子的未来，以后也不会一直窝在大队，何敏这才将事情给想通。
　　相较于曹寡妇的二婚婚礼之多变，何敏的二婚婚礼就热闹有人气多了，人在敬酒的时候，还特地给李秀英夫妇斟上了一杯。
　　何敏言辞真挚，“我要感谢秀英姐将我带出苦海，也要感谢秀英姐让我结识到了三哥，以后，秀英姐就是我亲姐，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当义不容辞！我干了，你们随意。”
　　顾三叔也给顾长亭敬了一杯，但俩男人倒是没多说，用眼神交流了下，就好像知道了彼此想表达的意思。
　　曹寡妇也来了，有些不屑，看了眼李秀英夫妻俩，心头还嘀咕，自家亲哥的婚礼都没见这么积极，全赶这些没血缘关系人的婚礼了，知不知熟亲熟近的啊。
　　但曹寡妇也只敢心头埋怨，不敢说出来。
　　原以为这场婚姻是她拿捏顾长敬那老实性子，结果差强人意，是她被拿捏了。顾长敬还警告她别找二弟他们的麻烦，否则叫自己好看。
　　能咋地好看？虽说顾长敬不会动手打女人，但累到几天几夜下不了床，她臊得都没脸在大队里待了！
　　那群乱嚼舌根的婆娘还调侃她，嫁了条汉子，日子都过得舒坦了吧？
　　曹寡妇：……舒坦个屁，有本事你来！这谁顶得住啊！


第128章 狗蛋三岁了
　　回到家，看到自家院子，曹寡妇双腿打着颤。
　　以前是同村的，听说过顾长敬人老实，听爹娘的话，倒是没听李招娣曾吆喝过男人有那方面过人的本事。她们是乡下的，结了婚生了孩子，年纪一大，几个老娘们儿混一起，啥荤段子都能开。
　　早知道顾长敬有这方面过人的本事，她说啥都不为眼前利益嫁啊。
　　有什么能比男人有钱却不行，守着钱过日子强啊？
　　再说了，她有三个儿子傍身，这个年纪再生个孩子，那不是要她老命吗？可要真和李秀英夫妻攀上关系，没个孩子又不行。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顾长敬用小木棍刮干净鞋边的泥巴，才进的院子。
　　曹寡妇刚绷直了双腿，心生惧意，就见顾杏花坐院子斗蛐蛐。
　　她小冲了上去，骂骂咧咧道：“咋家里就你最闲？叫你打的猪草打了吗？”
　　打猪草也能算俩三个工分，家里总不能真养个吃白饭的，就连曹寡妇三个儿子也时不时下地赚点工分，让顾杏花做最轻省的活儿，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了。
　　曹寡妇语气重点也情有可原。
　　顾杏花翻了个白眼，背对着曹寡妇，继续戳自己蛐蛐。
　　“我跟你说话呢！”从顾长敬在自己身上展现男人风度那刻，曹寡妇原想维持的小女人娇羞矜持也没了，与大队结了婚的普通妇女没啥俩样，“不赚工分还想吃饭？你在想屁吃！”
　　顾杏花过不了饿肚子的日子，只好腌儿吧唧道：“打了。”
　　曹寡妇最小的儿子站出来，愤愤不平道：“娘，她就打了一点猪草，就那么点，人记分员只给记了一个工分，一个工分能拿来干嘛！”
　　曹寡妇冷森森道：“杏花啊，做后娘的也不容易，咱总不能拿我儿子你继兄的工分粮食来贴补你吧？所以你打多少工分，就得对得起多少粮食。”
　　潜意识：你做多少活吃多少饭。
　　显然，顾杏花听懂了言下之意，有些急了，“我哪用得着吃你儿子的粮？我爹养活三个我都够了，明明是我爹补贴你儿子，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嘛？几句话就被你诓了。”
　　曹寡妇见顾长敬进了屋，嘲讽地笑道：“好糊弄啊，你爹哪愿意养你？要不是我在你爹耳边替你说了几句好话，你以为你帮着你亲娘瞒着你爹出轨这件事能这么快就掀篇？不就是个丫头片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子不成？”
　　似想起什么，恍然的曹寡妇故作夸张地半掩自己嘴，道：“忘了，你家确实有个小子被接去城里了，咋唯独把你给漏掉了。”
　　顾杏花脸色狰狞，执起手中的棍子就朝曹寡妇身上砸去！
　　顾杏花声线尖锐得有些崩溃，“你闭嘴！你乱说！！！”
　　三娃刚想保护自己亲娘，主屋门被踹开，顾长敬脸色阴沉道：“嚷嚷什么！”
　　几人立刻禁言，不敢再闹腾。
　　自从李招娣死后，这个家就成了顾长敬的一人堂。
　　打饭的时候，曹寡妇按照工分的量打，给顾杏花打的一勺，清得可以见底，糙米的量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顾杏花刚想闹，对上亲爹阴沉的视线，不敢再出声。
　　曹寡妇有句话说的没错，爹不想养她。
　　若换做其他爹，指不定就把顾杏花送人或者卖了，顾长敬念及好歹是自己亲骨肉，再加上顾富英亲自找他谈过，这才将顾杏花留下。
　　可留下归留下，顾长敬权当家里没这么个人过，就连顾杏花每天的饭食都是曹寡妇在管。
　　喝完清汤寡水，顾杏花依旧觉得胃里火急火燎的，于是翻后山挖野菜吃，也不管干不干净，在河边洗过就往嘴里塞，吞咽得急了，还差点被呛到。
　　“哟，这不是村里杏花吗？”
　　“杏花啊，她娘就是个荡妇，估计她也不是个啥好东西，咱离她远点。”
　　“快走，我娘说杏花可脏了。”
　　……
　　顾杏花眸底迸出火花。
　　李招娣是李招娣，她是她，她可比李招娣聪明多了！
　　一想到以前李招娣那股精明劲儿，到最后还不是被家人算计得声名狼藉？所以家人算什么，她顾杏花以后得当人上人！现在……
　　先吃饱饭再说吧。
　　狗蛋长到三岁的时候，总算会自己吃饭了。
　　正如李秀英教导般，开口第一句话喊的不是爹娘，而是姐姐。
　　狗蛋异常粘着姐姐。
　　吃饭粘着，走路粘着，要不是岁数没到，上学也想粘着。
　　别的孩子成天疯玩，巴不得这辈子扎进垃圾堆里，就狗蛋被教育得白白净净的，有洁癖不说，还盼着上学，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姐姐一路。
　　狗蛋不但洁癖症严重，还挑食，每天为这事，在家里不停上演“我不吃，你盯我我就哭”的把戏。
　　刚逼着狗蛋吃完一颗鸡蛋，后者躲在兰花花怀里哭得直打嗝，“姐姐……哇，娘是坏蛋，娘是坏蛋！”
　　兰花花哭笑不得，“弟弟，娘是为了你好，你看，鸡蛋可好吃了。”说着，兰花花还塞了颗鸡蛋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就下肚，仿佛是人间极品。
　　没办法，弟弟出生后家里就优渥了，没吃过苦，兰花花饿过肚子，是吃过那苦的。她很珍惜粮食，况且她去过同学家做客，发现只有自家脱贫了，其他人都还为粮食发愁，吃顿肉逢年过节都吃不上，鸡蛋也得靠票子去换……
　　兰花花将这些告诉过亲娘，后者曾叮嘱过自己对家里吃穿守口如瓶，兰花花自然是个嘴巴严实的，实际上兰花花也不喜欢多说话，性子也木讷，要不是长得好看，恐怕也没几个朋友。
　　李秀英正要教训这龟儿子，就被敲门声打断。
　　她搁下筷子，瞪了眼撒娇卖混的狗蛋，心底告诫自己，亲生的不能打，打了也不管用……
　　最终，换上笑颜，“一定是你们大牛哥回来了，我去看看。”
　　转身，就将这气人的龟儿子抛掷脑后。
　　想她诓人、英武了一辈子，结果还被自己生下来的崽气得七孔流血，这不是作孽是啥？难怪孙红梅老把“造孽”当成口头禅。


第129章 交换日志
　　南方难得下起大雪，积雪险些将院门给淹没了，李秀英指唤顾长亭扫了几天积雪，大牛这才没迷路，找错家门。
　　大牛走之前，还在俩三年前，个子不高，长得精瘦精瘦的，这次摸寻了日子回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子突兀窜高，皮肤也黝黑，五官也显得立挺了不少。
　　当年的小白脸也经不起辐射的摧残啊。
　　李秀英感慨了句，手拍掉大牛肩头的雪，笑着让出一条道：“亭哥，快过来看看谁回来啦！”
　　毕竟投资了不少物资，还有一缸人参泡酒进去，还没收到一点回报呢，脸自然得给的。
　　早在大牛要回来前收到信，顾长亭抱着孩子出门迎接，故作惊喜道：“是大牛啊，快进屋，快进屋。”
　　给足了李秀英面子。
　　厅堂烤着几个煤炉子，锅里煮着滚烫的牛肉，满屋子的暖意和羊膻味儿和外面冷凝的气候显得格格不入。
　　将偌大的包裹放地上，军大衣被李秀英接了过去挂衣架上。
　　大牛拆开包裹来，“我们学校又组织了一次上山打猎的活动，这张虎皮和野味是拿来孝敬英婶你们的。”
　　虎皮！
　　李秀英笑得合不拢嘴来，再一看野味，腌制的兔子山鸡都是小事，居然还有山猪和獐子腿。
　　上次大牛寄回来的鹿腿早被吃完了，那玩意儿补，让亭哥一夜都怒展雄风，自己稍微体寒的小毛病都得到了改善。
　　“可以啊大牛，赶紧坐下来，边聊边吃。”
　　狗蛋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
　　狗蛋不吃羊肉，所以饭都是李秀英单独做的，这会儿吃完了，光顾着啃红薯听大人聊天了。
　　大牛比划了下狗蛋，“这是狗蛋吧？我走的时候才这么点，这么快窜这么大了？”
　　兰花花顺势点头，“大牛哥也不矮了。”浓浓的可惜味道在里面。
　　大牛给气笑了，捏了把兰花花粉嘟嘟的脸颊，“在信里成天跟我身高过不去，让我多吃点，咋，我现在长高了，你还不乐意了？”
　　兰花花赶紧摇头，把亲弟拖下水，“我不是家里最矮的，我没有不乐意。”
　　狗蛋：“……”
　　众人哄堂大笑。
　　吃过饭，李秀英收拾碗筷的功夫，顾长亭将大牛请进了书房。
　　自狗蛋大了点，李秀英便张罗人手修建了俩间房，一间是书房，一间是狗蛋的独立房间。他们当时买院子就觉着这院子空间大，后期适合多修建，只是这样一来，自家收拾的菜园子小了些。
　　不过自家菜园子都是孙红梅来搭理的，她只等蔬菜成熟，负责摘来洗罢了。
　　等锅里炒好板栗，大牛和顾长亭的会谈也差不多了。
　　大牛伸手拨了颗，回味无穷道：“还是英婶炒的板栗好吃。”
　　李秀英笑道：“外面吃的没叫你迷花眼？”
　　大牛摇头，“哪有啥吃的，就连部队也是按量提供，好多人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来参军，结果发现参军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秀英扫了眼大牛的脸架骨，笑道：“这次回来几天？”
　　“一周，只有一周的假。”
　　“行，那英婶得将你喂得胖胖的，弥补出门在外吃得苦。”
　　大牛：“其实也没有，英婶你和亭叔每月寄来的肉干够我吃的了。”
　　“嗐，你还长个子，正是吃得的时候，别小瞧了自己，明天陪英婶包饺子？”
　　“欸。”
　　这次春节，除了大牛，爹娘那边也来了。
　　爱国越是长大越沉稳，也没小时候那股肥胖劲儿，安安静静的，比谁话都要少。
　　李秀英抓了把瓜子花生糖果进爱国俩兜里，“别跟你二婶客气，看，在你奶那儿受苦了吧？人都瘦了，小时候多胖啊。”
　　孙红梅气急败坏道：“李秀英，你又败坏我名声！你个冲事的，心咋这么歹毒呢！”
　　李秀英看着孙红梅就来了劲儿，“哟，娘，我还歹毒呢？给房子给工作的，啥歹毒啊，你看看大队里谁不说咱孝顺啊。”
　　孙红梅气紫了脸，“他们都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哦哦哦，您说啥都对呗，其他人都错，您天下第一。”
　　孙红梅白眼一翻，差点晕厥了过去，还是自救式地掐人中，这才缓了口气过来。
　　睁眼，她就止不住地哭，“造孽啊……”
　　李秀英瘪嘴，无声地学了下孙红梅说话，就听顾富英金口一开，“行了，大过年的，别找不快。”
　　“当家的……”
　　顾富英小声道：“口水都喷饺子里了。”
　　其他人：“……”
　　狗蛋学会说话后，将李秀英那呛人的本事也学到了三成，“奶，你包的饺子自产自销啊！”
　　孙红梅脸就跟川剧变脸似的，连忙安慰小金孙，“放心，奶爱干净，不让狗蛋吃奶的口水。”
　　李秀英在一旁看得直啧啧。
　　别人堵孙红梅，后者就跟吃了火药似的，特别是李秀英，但凡一句不正常的话，都能被气得胸口不顺。可一碰上家里俩个金孙，甭说怼人的话了，金孙们让她吃屎，她都能二话不说地上了。
　　封建害人啊，重男轻女害人啊。
　　过年全家人坐一起包饺子，每个饺子都形状各异，难得的是大牛包的形势花样居然是最多，也包得是最好看的。
　　就连顾富英也忍不住谬赞，“谁以后嫁给大牛谁幸福啊。”
　　大牛暗戳戳地垂眸。
　　孙红梅问道：“大牛军校成绩咋样？”
　　李秀英骄傲道：“可给咱家争气了，据说还受到学校表扬了呢，无论是文化课还是军事演练。”
　　顾富英：“那不错啊。”
　　聊着聊着，又聊到狗蛋身上。
　　李秀英感慨，“这孩子太挑食了，爹娘，要不把孩子放你们那儿几天，给饿几天。”
　　孙红梅不乐道：“在我们那儿哪能饿着孩子？李秀英，你是不是故意找我不快！”
　　李秀英：“哪呢，就是生活开太好，孩子没受啥委屈，既然你们不收留，我们去问问三弟。”
　　这些年，他们和顾长山一直有金钱上的来往。
　　孙红梅立马道：“干啥啊！让孩子去吃那苦！狗蛋去我们那儿住几天！就这么决定了！”丝毫不看顾富英脸色。
　　李秀英笑道：“那感情好，我们也不给爹娘添麻烦，正好让爱国来我们这儿养几天，你们看成吗？”
　　顾富英：“成。”
　　于是，大人们拍案决定了。


第130章 交换的生活
　　狗蛋比一般孩子聪明，虽然才三岁，但一岁左右就有懵懂的记忆。
　　狗蛋去过奶家的筒子楼，那可怕拥挤的记忆在幼小的身体里留下深刻的影响，所以在娘决定送走自己的时候，狗蛋使劲地哭，可劲儿地哭，不要钱不要命的哭。
　　“不要啊……娘欺负人……呜呜呜呜……”
　　李秀英都给气笑了，“把你送你奶那儿去，就是欺负人？”
　　“嗯嗯，嗝。”狗蛋打了个奶嗝。
　　李秀英默默地看了眼狗蛋，将收拾进去的奶粉给拿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跟后娘似的，“看来是真把你养歪了，得去受受挫，才能发现如今过的啥好日子。”
　　“娘……？”狗蛋不解地看着李秀英。
　　李秀英召唤来兰花花，“兰花花，你来劝弟弟。”
　　兰花花想了想，道：“弟弟，去吧，回来姐姐炸麻花给弟弟吃。”
　　狗蛋干净利落道：“好。”
　　李秀英：“……”合着她劝了半天，还不如兰花花一顿炸麻花呢？
　　善良的李秀英决定再给狗蛋上一堂人生教育课，将大部分零食都从包内取了出来。
　　狗蛋走的时候，对着哭唧唧的人依旧是兰花花，“姐姐一定要来看我。”
　　兰花花不舍地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姐姐会的。”
　　顾长亭看出李秀英情绪不对劲，晚上安慰道：“既然舍不得，那明天去把狗蛋接回来？”
　　“接接接，接什么接。”李秀英拧了把对方的腰肢，道：“你当我不想咱儿子？可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么出色的人，养出来个小废物，那多丢人啊？”
　　顾长亭：“……”他们本事都这么大了，养个小废物似乎也没啥？
　　“你给瞅瞅那爱国，小胖子虽说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但现在被孙红梅顾富英带大，既孝顺不说，成绩还年年第一，欸，第一耶，长大后得多出息。你不想咱儿子还比不过爱国吧？”
　　“对孩子压力别那么大……”
　　“至少不能只听兰花花的，这个娘的话不能听吧？”
　　顾长亭浅笑，“这才是重点吧？”
　　狗蛋心里苦，但狗蛋不说。
　　苦有哪些？那可太多了。
　　住的屋子太小了，上厕所得去公厕，小邻居们不爱干净，没有一个小姐姐有姐姐香香。
　　最主要的是，爷爷奶奶这里没有荤腥，最多给你吃他最嫌弃的鸡蛋。
　　狗蛋忍着把早晨奶蒸的蛋吃完，问道：“奶，中午吃什么？”
　　孙红梅心疼地摸了摸宝贝金孙的脸蛋，“这李秀英，把孙子送过来就送过来呗，也不晓得多塞点零食给孩子，瞧把咱孙子给饿的……待会儿奶就去割点肉回来，给狗蛋炼猪油渣吃。”
　　狗蛋不晓得猪油渣有啥好吃的，但许久没沾荤腥的狗蛋还是小小期待了下。
　　等中午的时候，孙红梅炼猪油渣，引来大约半个筒子楼孩子们的哭声以及大人们叫骂声，狗蛋才明白那点猪肉在其他人心底的重要性。
　　狗蛋趴在院门口，见到顾富英时，脆生生喊了句，“爷！”
　　顾富英红光满面道：“欸，狗蛋啊。”说着，便将狗蛋举起来，稳坐在自己肩头。
　　四周一起回来的工人个个羡慕。
　　“顾叔，你这孙子长得也太有福气了吧。”
　　“之前爱国就是个孝顺的，没想到狗蛋也长得好，顾叔和婶子以后可得享福了。”
　　顾富英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哪呢，现在都还年纪小，看不出来呢。”
　　一上他们所在二楼，老远就闻到油渣子的味道，顾富英将狗蛋从肩上放下来，单臂抱着，问道：“你奶给你做油渣子了？”
　　闻言，狗蛋不是很高兴，耷拉着脑袋，道：“嗯。”
　　“不喜欢油渣子？那你喜欢吃啥？”
　　狗蛋想了想，舔了舔嘴，“娘做的肉丸子。”
　　顾富英：“……”天天开这么好的生活，也没见老二夫妻俩穷得底裤都没，他看呐，老二夫妻也就嘴上喊俩句穷，那些吃的给小辈，都不愿孝敬他俩老的。
　　工友们有句话没说错，他也就只能享享孙子辈的福气了，至于几个儿子和消失得一点没音讯的女儿，他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了。
　　炼干的猪油渣，倒了点盐上，搅拌均匀后端给狗蛋道：“狗蛋快来，看奶给你做了啥好吃的，你爱国哥就爱奶这一手。”
　　还别说，孙红梅炼的猪油渣子确实有一手，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口感搭配内里肥而不腻犹如流水的肉，狗蛋一口接一个的，似上瘾了般。
　　瞧着自己做的东西受欢迎，孙红梅内心被幸福感涨得满当当。
　　“好吃吗？”孙红梅问道。
　　狗蛋忙不迭点头，“好吃。”
　　要不怎么说李秀英愿意将孩子交给孙红梅夫妻俩呢，俩人对孙子辈上一致的，掏心掏肺的好。这种感情都是真心实意的，就连李秀英夫妇都不能保证能做到这样。
　　孙红梅笑道：“明天奶给你炒油茶吃，吃过油茶吗？”
　　狗蛋点头，“吃过的。”
　　但狗蛋不知道，炒油茶太麻烦，李秀英都是在淘宝上买的现成，为了孩子们身体着想，这种成品她也很少买。所以即便狗蛋他们想吃，按照李秀英的惰性，也懒得给你做。
　　油茶是白面炒的，城里每家每户白面都是有定量的，孙红梅相当于将家里这个月定量用了。
　　用油炒出来白面，裹着一股说不出的，类似芝麻香的味儿瞬间在楼层里蔓延。
　　隔壁又传来小孩的哭闹，以及大人们的打闹声了。
　　狗蛋吃得嘴不离勺，又听孙红梅问：“好吃吗狗蛋？”
　　狗蛋忙不迭点头，声音脆生生的，“好吃！奶！”
　　“欸，好吃就多吃点。”
　　狗蛋刚吃到一半，发现爷奶和自己吃的不太一样，好奇地问道：“爷，奶，你们吃得啥啊？”
　　孙红梅剥糙面馒头的手一僵，还是顾富英道：“家里白面不多，狗蛋还小，得吃细粮。”
　　所以，家里为数不多的细粮都填狗蛋的小肚皮了。
　　孙红梅给当家的夹了筷子咸菜，“别听你爷的，这也好吃，狗蛋快吃，明天奶给你用猪油煎馍馍。”


第131章 交换结束
　　三岁的孩子，指望着他分辨真假？
　　狗蛋没听出这话是孙红梅在诓自己，好奇道：“真哒？奶，狗蛋也要吃！”
　　孙红梅拒绝的话来不及张口，狗蛋就拨了小块放嘴里。
　　糙粮磨成的粉，不单卡嗓子，还很干，一口嚼下去，常年吃惯了细粮的狗蛋就跟嚼蜡样。
　　为什么狗蛋会知道嚼蜡是啥感受？还不是家里停过一次电，家里点蜡烛的功夫，他趁机连着火光嚼了下，烫不说，还难吃。
　　狗蛋差点将嘴里粮食呸出来，但对上爷奶的视线，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挺难受的。
　　慢吞吞咽下后，才踯躅地问道：“爷奶每天都吃这些吗？”
　　顾富英摸了摸狗蛋的脑袋，“咱狗蛋没吃过苦，不知道，这些对比其他家来说都是来之不易了，知道乡下是怎样的情况吗？连喝点米汤都困难哩……也幸好你娘没把你送去三叔家，否则连这些都吃不到。”
　　狗蛋似懂非懂地点头。
　　刚来的兴头，因为这几日见到家里的伙食有些垂头丧气的。
　　倒是同个院子的小伙伴喜欢找狗蛋玩，因为狗蛋手里小零食多，而且不吝啬手中的小零食。等到小零食没了，小伙伴也少了。
　　兰花花和爱国放了学来找他的时候，狗蛋所有委屈倾泻而出，哭得小胸脯抽抽的，“他们不找狗蛋玩了，他们就看中狗蛋手里的小零食！他们不是狗蛋真正的朋友，呜呜呜……”
　　兰花花赶紧拿娘当初那套来安慰狗蛋，“正是因为这样，狗蛋才能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对吗？”
　　狗蛋吸了吸鼻子，“姐，爷奶家吃的好差，好吃的都给狗蛋了，为什么爹娘不给爷奶好吃的？”
　　兰花花也茫然，爱国在一侧安慰道：“家里吃得太好会被人嫉妒，爷奶住的地方人多口杂，不能像在二叔二婶院子里那样吃得开。”
　　狗蛋：“那爷奶为什么不搬来跟我们一起住？”
　　爱国：“院子房间就那么多，爷奶搬过去住了，睡哪儿？兰花姐，要不咱回去劝劝英婶，把我和狗蛋调回来吧？”
　　狗蛋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啊好啊。”
　　兰花花也同意了。
　　但在李秀英这儿……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他在想屁吃。”
　　过年那会儿有大牛帮忙做家务，大牛走了，将爱国换到家里来，家务活儿不增反减，还能教育教育从小养尊处优看不清楚状况还挑食的狗蛋，这一举双得的场面，她说什么都要继续维持下去。
　　李秀英看向爱国，愁眉苦脸道：“爱国是不是给二婶做家务活儿累了？确实，这院子大，要做的卫生多，还耽搁学习……”
　　爱国赶紧摇头晃脑，“没有没有，二婶这儿的活不多，再说还有兰花姐的帮忙，我不累的。”
　　李秀英依旧苦着张脸，“那就好，但是莫要说将狗蛋换回来的话了，你看，我是他亲娘，我狠不下那个心虐待他吃食，他爹又不爱管事，不让他认清粮食的珍贵，真要他继续吃个鸡蛋都挑啊？那可是地主家作风啊！爱国你瞧瞧外面局势，我和你二叔坐的位置越高，越容易被人逮着小辫子，到时候从狗蛋这边下手，你要咱一家四口可怎么办啊！”
　　李秀英：“当然，我也不是说让狗蛋去娘那儿就是去受苦的，但他们那里人多口杂，能让狗蛋认清楚现实，让他看清楚他爷奶平时吃的是啥，咱这也是良苦用心啊！”
　　俩孩子被诓得一愣一愣的，打消了提前换回来的念头。
　　为不看到狗蛋失望的眼神，俩孩子还私下打好商量，这段时间别去看狗蛋了，等换回来再说……
　　于是，咱狗蛋就跟没人要了似的，只能靠着爷奶过活。
　　也不能说爷奶不好，但狗蛋想吃肉啊，米面！现在就连吃个鸡蛋都很困难。
　　城里不允许养鸡，除非你有专门的院子，关上门，邻里都不会举报你，毕竟他们也会偷摸着养。在筒子楼里住，一点动静都能听到，养点盆栽蒜苗还好，养鸡？怎么可能。
　　只能靠顾富英每个月发下来的票过活，这次家里来了个福娃娃，其他不需要的副票都被换成蛋票了，得保证狗蛋每天一顿的营养。
　　就这，狗蛋挑食的毛病治好了。
　　因为他确实发现，整栋筒子楼的小朋友，就他生活开得最好！
　　筒子楼七大姑八大姨偶尔坐一起也在讨论这胖娃娃。
　　“孙婶这请回来的哪是福娃娃，每天吃得，都快赶上一个月工资了，是我家，可耗不起。”
　　“你也不看看那娃娃是谁，那可是顾副厂长唯一的儿子，俩老口工作都是这位顾副厂长给找的，可不得精细点养？”
　　“你们这话说的，好像是孙婶为讨好顾副厂长才对那孩子好似的？人家是真的疼孙子好吧。”
　　“疼？爱国在的时候，孙婶他们可不带这样的，照你这么说，爱国那孩子不是孙婶他们的孙子？”
　　“那能一样？”
　　“就是，爱国现在有爹娘管？还不得靠爷奶过活，再不勤快点，少吃点，搁你这儿，你乐意养个小白眼狼？”
　　……
　　不管同个院子里的讨论多激烈，孙红梅俩老夫妻依旧我行我素，将家里能吃的用的最好的，往狗蛋身上堆，就怕狗蛋过差了。
　　狗蛋虽说在爷奶面前不说，背地里已经在默默流泪，扳数回家的日子了。
　　等到李秀英带着爱国来接狗蛋的时候，狗蛋忍不住，吸着鼻头往李秀英怀里冲，“娘……”
　　李秀英抱起孩子，摁着孩子额头看，“咋哭成这样，在你奶家受委屈了？”
　　狗蛋可劲儿的摇头，忙抱着香香娘的脖子，一个劲儿往娘怀里钻。
　　这温情的画面也抵不过李秀英冷酷无情的话：“我可警告你啊狗蛋，我就这身衣服能看，你给我弄脏了，就再待几天回去。”
　　狗蛋被吓得忙松开肉胳膊。
　　孙红梅骂道：“干啥啊干啥！这么欺负孩子，你吓唬谁啊这是！”说着，孙红梅往狗蛋兜里塞了一块钱，“狗蛋要常来啊，这点钱拿回去买糖吃，甭跟奶客气。”
　　李秀英冷不伶仃道：“娘，买糖得要糖票，光给钱可不行。”
　　孙红梅：“……”你知道完求咯！


第132章 白眼狼
　　这场短暂的交换人生，大概只有狗蛋一个人过得苦逼，其他人都挺乐见其成的。
　　爱国本人吃肥了点，孙红梅老夫妻因为最有出息儿子的孩子来到自个家里照顾几天，虽说吃垮了细粮，但俩老红光满面容光焕发，其中最松快的要属李秀英了。李秀英作为亲娘，秉着后娘的特质，甚至还想多来几次这样的交换……
　　谁让爱国太勤快了呢，不用她照顾爱国，爱国还反倒收拾起家务来。
　　孙红梅夫妻还是很疼爱国的，将人接回来后，顾富英先是打量了下孩子，声音才冗长道：“回来就好。”
　　孙红梅以小人之心道：“李秀英那婆娘没虐待你吧？没少给你吃的吧？”
　　爱国从小就知道奶和二婶有过节，俩人见了面就怼，背地里没少说对方闲话，不过二婶手法高明些，常常被气的只有奶一个人，爷私下劝也不顶用，俩人好像杠上了般……
　　爱国笑着捏了下自己脸上的肉：“奶你看，我像是被饿着的样子？”
　　眼见孙红梅不信，还要检查自家乖孙手上的茧子，被顾富英用烟杆敲了下桌面，“好了，你别一天疑神疑鬼的。”
　　孙红梅被说得不乐意了，“当家的，我咋了，啥疑神疑鬼的，她李秀英本来就会人前装样子，你看看咱大队被她给糊弄的，说她孝顺！哈，这话老乡们信，你信吗？这逢年过节的，除了春节，咱粘过她一点光吗？防咱跟防贼似的，谁稀罕啊。”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一阵动静，孙红梅心跟着一沉，暗道不好，果然伸出个脑袋一看，是自家那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和似笑非笑的二儿媳妇儿。
　　孙红梅干笑了俩声，就听李秀英冷嘲热讽道：“哟，娘您还觉得我们亏待了您呐？我们想着狗蛋在您这儿住几天肯定得消耗爹每月供应的细粮，所以把自家的细粮给您拉来填补上……听着娘的意思，好像不用了？”
　　“我啥时候说不用了！”孙红梅一声高音而出。
　　顾富英低声道：“少说俩句。”
　　李秀英知道孙红梅平日里横归横，但做主的还是顾富英，所以看向顾富英道：“爹，先让爱国进屋。”
　　顾富英沉吟片刻，对爱国道：“你先进屋。”
　　爱国看了看双方，察觉气氛不对劲，没听动劝。李秀英掩上门后见爱国没动，笑意不达眼底道：“咋？怕我打你爷奶不成？”
　　知道二婶动怒的爱国，遛得比兔子还快，瞬间掩上自己的小房门，末了，还不怎么放心，耳朵紧贴门，似乎想听点动静，万一出个啥事，能快速夺门而出，阻止这场纷争。
　　李秀英开门见山道：“爹娘现在也知道我的脾气，晓得为啥我不同意你们把杏花接来城里吧？”
　　顾富英脸色有点难看。
　　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得被身为儿媳的李秀英数落，可他曾经也答应过，这个家由李秀英来做主，自己是没啥决定权的，兴许发语权都得斟酌着来。
　　孙红梅：“还能啥，她一个女娃娃要这么好的环境干啥，不得把你们爹累死呀？”
　　“错。”李秀英冰冷的否决了孙红梅的自以为是，“和性别无关，我是怕接了杏花来城里，给了她优渥的环境，她不知道知恩图报，您二老活生生养个白眼狼出来！”
　　李秀英：“现在您二老的房子和工作是我们给提供的吧？同理，我们也不希望给了这些东西，反过来还得了您二老一句不孝顺。”
　　变相在说俩人可别当白眼狼，拿了好处还说人坏话。
　　顾富英是听懂李秀英言下之意了，活到老还被晚辈说白眼狼，换做是谁心里都不舒坦。李秀英这话确实挺大逆不道的，可你要针对性找出错误来，万一这夫妻俩横起来，真把做给外人看的孝顺补偿给收回了呢？外人顶多骂这夫妻俩不孝顺，他和孙红梅可能就要灰溜溜地带着爱国回大队种地了。
　　谁愿意种地啊！每天累死累活的，哪有城里工人体面？
　　可孙红梅没听懂李秀英言下之意，非要再呛声：“咋，你还孝顺？”
　　顾富英没等对方说完，厉声道：“行了！”
　　孙红梅还不甘，刚想苦着张脸继续说啥，扭头一看……她还是第一次看当家的脸色这么差。
　　孙红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顾富英动怒和自家孙儿吃不饱饭。于是，不敢再造次，彻底安静下来。
　　顾富英看了眼自家默许的儿子，再对上李秀英的视线，才道：“我晓得了。”
　　李秀英眯眼道：“爹也知道我们付出是为了个好名声，既然娘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还望劳烦爹多费费心。”
　　“嗯……”从前是放任孙红梅的行为，他心底也是怨的，但他明白，老二从水库回来就变了，或许是多年的挤压让老二埋怨起他们了。
　　等李秀英夫妻俩走后，顾富英差点没站稳，还是孙红梅眼疾手快地搀扶了上去，惊叹道：“哎呀当家的！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你等着，老二俩口子还没走远，我叫他们回来，背你去医院！”
　　顾富英死死地摁住了孙红梅的手，刚想讲出的一番分析，再一想孙红梅一直活在自己认知里的直脑经，说了她不信不听，索性摇头道：“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那我扶你去床上。”
　　孙红梅骂骂咧咧地扶着顾富英去床上，“当家的，你为啥就不让我多说俩句，她李秀英还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了不成，那语气！哼！还敢教训我们！”
　　“她说的没错，咱以后少说他们不孝顺的话。”
　　“啥？”
　　顾富英想了下，道：“你想想，他们夫妻是一体的，你说李秀英不孝顺，岂不是说老二也不孝顺？到时候不是影响老二的仕途？”
　　“啊呸呸呸。”孙红梅连呸了好几声，看了眼顾富英，道：“真影响咱儿子的仕途啊？”
　　顾富英苦笑，那头儿媳怼他们，老二连个屁都不放，这头老伴还为了老二妥协……
　　真是作孽啊。


第133章 交换人质
　　不管顾富英心力憔悴，李秀英夫妻日子过得还挺开心的。
　　根据原著的剧情，大牛没上过军校，凭着蛮劲儿在部队闯出自己一番天地，如今不仅进了军校，还表现良好，会提前毕业，以后更是前途无量啊。
　　李秀英走路都带哼歌的，顾长亭见了直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牛才是你亲儿子呢。”
　　李秀英冷哼哼，“狗蛋那臭小子，我对他期望不高，能给我考个大学就成，这个年代的大学还是很有水平的。”
　　“就没想过自己考个？”顾长亭反问。
　　“你可拉倒吧，恢复高考得多长时间，到时候咱多少岁了？难道还要跟孩子们争那个高考名额？你看我像那么努力刻苦读书的料吗？”
　　顾长亭看了又看，笑道：“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咸鱼？”
　　“哟，您这书呆子还知道咸鱼是什么呐？”
　　“……英子，你这套对付对付外人就成，我现在鸡皮疙瘩快起来了，你快打住。”
　　李秀英狠狠地拧了把对方胳膊，才道：“刚好闲下来了，忘了问，春节那几天，你和大牛在私聊啥？”
　　顾长亭隐瞒了部分，又说了部分，“没啥你也知道我现在担任副厂长吧？但其实这只是挂名，至于实际做什么，等研究出来再告诉你，刚好他们学校又谈及这件事，他找我确认了下。他上级知道他挂在咱名下的，让他好好跟我沟通下。”
　　“沟通啥？”
　　顾长亭也噗嗤笑了，“能啥，让我心态放平之类的，别有压力。”
　　李秀英也乐了，“他领导可真逗，让个小孩子来跟你沟通。”
　　“大牛年龄改大了，谁看得出他是小孩子？明明正常发育，还得被他那些同学说是二次发育。”
　　“那还不是咱物质寄得好，哪家有咱这么宠孩子的，你看看把狗蛋那臭小子都宠成啥样了。”
　　“狗蛋又气你了？”
　　可不是。
　　这次李秀英在淘宝上买的一打鸡蛋，刚放厨房呢，上了个班回来，水缸地上，全是鸡蛋液，她打扫了许久，全当上一次的交换白给狗蛋教训了。
　　听了原委的顾长亭道：“所以，狗蛋是故意的？”
　　“不是，他就想给咱一个惊喜，自己做饭。”李秀英翻了个白眼，“还做饭，他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打了？”
　　“这不是跟你商量怎么个教育对策比较好嘛。”
　　顾长亭也是头一次做父亲，对教育这块实在不在行，好半天，才琢磨出一句话来，“我看，要不，就打一顿？”
　　“……”
　　兰花花在写作业，看了眼乖巧坐在一旁，等自己写完作业的狗蛋，想了下，道：“弟弟。”
　　狗蛋好奇地抬起头，“姐姐写完作业了？”
　　“要不，咱们去听墙角吧？”
　　“？？为啥？”
　　听了墙角的狗蛋瑟瑟发抖，骇怕地拉扯兰花花的袖口，张口就来新学的词：“姐，咱离家出走吧，娘打人痛痛。”
　　“……那不行，外面可乱了，把你卖了给其他人当孩子，他们不会真心实意对你好的。”
　　狗蛋为难道：“狗蛋可爱，也不能让他们对狗蛋真心实意好吗？”
　　“不能。”兰花花义正严辞道：“除了爹娘，这世上不会有人对你无缘无故的好。”
　　“爷奶对狗蛋也好。”狗蛋反驳。
　　“对呀。”兰花花忽然道：“你是不是不想挨打？”
　　狗蛋毫不迟疑地点头，“打人，痛痛。”
　　“去爷奶家！和爱国换一下！”
　　“啊。”
　　“咋啦？”
　　狗蛋沮丧着张脸，“那狗蛋还是痛痛吧。”
　　爷奶家没有肉肉，细粮都是紧着用，全给他了……他年纪小，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吃细粮，爷奶吃粗粮，他不应该。
　　“为啥呀。”兰花花不解道：“爷奶对狗蛋不是挺好的吗？”
　　门被踹开了。
　　李秀英逮住俩只听墙角的小耗子，“好啊，爹娘的墙角也听。”说着，李秀英看向兰花花，“兰花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狗蛋出生后，你就变了，你太让娘失望了。”
　　兰花花赶紧摇头晃脑，安慰道：“娘你别哭，兰花花错了，以后不带弟弟偷听了。”
　　“那你老实告诉娘，偷听是谁的主意。”
　　兰花花和狗蛋异口同声道：“我的！”
　　李秀英更伤心了，“不但被弟弟带坏了，还学会撒谎了。”
　　狗蛋：“？？？”娘，你确定我还有这本事？我才三岁！
　　李秀英最终下了决定：“狗蛋去爷奶家，兰花花去你三叔三婶家，把爱国和梅花换过来！看到你姐弟俩，娘就头疼，去他人家里好好反省反省！”
　　狗蛋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好不凄惨。
　　兰花花倒是没哭，拉着狗蛋回房间收拾东西，还叮嘱道：“到了爷奶家，别给爷奶惹麻烦，知道吗？”
　　狗蛋哭得一抽一抽的，“姐，我真是娘的亲儿子吗？”
　　兰花花回忆了下，道：“大概，是？”
　　“哇，我要去找亲爹亲娘……”
　　李秀英嗓子穿透半个院子，“嚎什么嚎！再嚎，小零食也给没收了！”
　　兰花花赶紧捂住了狗蛋的嘴。
　　顾长山近几年都很低调。
　　他晓得得了王癞子一笔不义之财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女儿是早产儿需要营养，李秀英夫妻就不是个有良心底线的，啥都得靠自己，所以他走上了王癞子的老路，摸进了黑市做买卖。
　　还真别说，这几年赚了不少，可大部分赚的钱都进了李秀英的口袋，没办法，闺女要营养，很多黑市里找不到的稀缺物资，在李秀英这儿居然有得卖。
　　至于他为什么不黑心举报李秀英？一是稀缺物资只有李秀英那里有，二是李秀英夫妻没良心到抬高价，而且给了他个亲情价，他顾长山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断了闺蜜唯一营养来源的渠道。
　　所以这些年，即便俩家表面上看没什么，内里的深交还不浅。
　　在知道黑心夫妇要把闺女送来时，顾长山还眼神怪异道：“二哥就不怕我们虐待兰花？”
　　“你尽管虐，别忘了梅花得去我们家。”
　　“……”咋感觉跟交换人质似的？


第134章 曹寡妇住院
　　被换到三叔家的兰花花除了上下学需要走到县城外，和以前的生活没多大差别。
　　以前孙白萍喜欢欺压二房，但出了李招娣那档子事，以及知晓闺女营养品是从李秀英那儿买的后，消停了不少。至少闺女在二房那边，她是不敢苛责兰花花的。
　　只是不会阻拦兰花替自己干活。
　　喂鸡扫鸡圈，割猪草赚工分，就连邻居都在夸：“这亭子人去了城里，闺女养得依旧不娇惯，家里家外俩把抓，听说成绩挺好，以后能考高中？那不是不用承她娘的工作，高中毕业能分配？”
　　孙白萍酸溜溜道：“哪呢，城里真能找到工作，那些知青就不会下乡了。”
　　六十年代已经有知青下乡，但这些人都是揣着梦想为祖国做奉献的伟大精神主动下乡的，与被动下乡完全不同。
　　“欸，你担心这些干啥，就算人兰花找不到工作，这还不是有她娘的工位等着吗？狗蛋那孩子以后总不能去妇联当个干事吧？”说着，那妇女又感慨了句，“亭子夫妇可真能干啊，这么快就给孩子拼了个未来了。哪像我们，现在是地里刨食的，以后孩子说不定也是地里刨食的，一辈子都跟这土地拖不了干系了。”
　　孙白萍道：“话不能这么说，咱厂子不是开起来了吗？大队知青去了好几个，那还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咱烧砖厂可是靠体力和毅力，这点，咱大队上的男人难道还比不过人知青吗？”
　　“说的也是。”妇女面色红润了起来，“说起来，厂子能开办起来，还得多亏人亭子夫妻。”
　　生产队烧砖厂规模做大，虽说不能和县城的厂子相比，但前期只能自产自销，到现在已经扩大到其他生产大队，发展可谓空前。顾家生产队的工分越来越值钱，随之，大队队员日子也比其他生产大队好过不少。
　　前段时间，村长和支书还特意为亭子夫妻申请了优秀队员的奖状，就连县长在年末也公开口头赞赏亭子夫妻的所作所为。
　　这得多大的殊荣啊！
　　想起来，以前那个被她处处压制灰头土脸的李秀英还历历在目，眨眼，人就是望尘莫及的对象了。
　　“梅花她娘，想啥咧。”
　　孙白萍缓过神来，赶紧摇头，“没事没事，发呆呢。”
　　“那赶紧的，上工咯。”
　　孙白萍扛着锄头朝地里走去。
　　下工回来，桌上冷着俩碗凉白开，厨房烟囱也呼啦冒着烟。
　　孙白萍内心感叹了句，自家女儿被养得不谙世事，啥都不会，这城里的兰花花却一如当年般懂事，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她来不及细想，忙喝完凉白开往厨房冲，夺过兰花花手中的大勺，道：“你可别干这种活儿了，听话，去写作业。”
　　兰花花：“可我作业写完了。”
　　孙白萍噎了下，二哥二嫂那么精明的人，咋生出来个小蠢驴子？
　　不过二哥二嫂荒年前，确实挺蠢的，是快饿死了，才顿悟了……所以，顾兰花是反应了二哥二嫂的本性？
　　孙白萍：“那也别来厨房晃，被人知道了，跑二嫂那儿告我的状，还以为你住我家亏待了你似的。”
　　兰花花：“娘送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孙白萍催促道：“你赶紧走吧，去找支书家二妞玩去。”
　　兰花花没办法，只好揣着麦芽糖找二妞玩去。
　　二妞刚给家里喂完鸡，拉着兰花花俩人坐院前，你一口我一口的舔着麦芽糖。
　　“兰花，你知道吗？你姐又被你大伯打了。”
　　兰花花不解道：“啊？为什么呀？”
　　“我爹娘说，你新大伯母好不容易怀上，差点因为你姐流产了，现在人在城里医院呢。”
　　兰花花舔了下麦芽糖，“哦”了声，心想娘何时将她接回去呀，她想娘了。
　　县城，医院。
　　顾长敬将家底给掏空了，也没得到医生带来好消息。
　　他有些焦急，差点给医护人员下跪了。
　　“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孩子，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他胳膊被拦住，顺着视线望去，是许久未见的二弟。
　　这个二弟本事大。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二弟，快救救你大嫂和孩子，她们不能有事。”
　　出于担心是有，但第二任妻子也出了事，大队不会再有第三个女人嫁给自己，娶远地方的，不知根知底，他又不愿意。谁知道是个什么行头？
　　顾长亭：“我不是医生，这事我也得听医生的。”
　　不仅是亭子夫妻来了，孙红梅也来了，顾富英得上班，爱国上学，至于梅花，被李秀英委托给隔壁老太照顾，走的时候，还塞给了老太一点蔬菜水果当做补偿。
　　孙红梅哭腔地问医生，“医生，这胎是男娃还是女娃？”
　　医生将手中的笔一搁，有些不乐意道：“现在不兴这样的，男女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把你封建思想那套摘掉！现在女同志也能顶一边天，男娃女娃都一样！”
　　孙红梅嘟哝了句，没再问，而是看向自家有本事的二儿子，“亭子，要不把那女人转市里去吧？正要一尸两命，你大哥这辈子可别想再娶媳妇儿了，身边没个女人，老了可怎么办哟？”
　　李秀英挑眉，“娘，你之前不是还把养儿防老挂嘴边吗？大哥膝下正好有三个便宜儿子，还担心老了怎么办？这不扯嘛。”
　　“李秀英！”孙红梅后知后觉医院不能喧哗，于是降低了音量，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李秀英没再搭理这婆婆，而是对顾长亭道：“或许我有办法。”
　　在来之前她就和系统沟通过了。
　　经过她近年来的学习，出师说不准，但和普通中医比起来，确实技术不错，只差实践了。
　　系统并没反对她救人，还特意扫描了下曹寡妇的状态，得出结论：可以救，用针灸。
　　李秀英背过穴位图，但对实践操作拿捏不准，还得寸进尺道：要是我扎错了，你有提示吗？
　　【……】
　　李秀英：好，我知道了。


第135章 第一次实操
　　系统不会给你出任何实物，就连主动扫描曹寡妇身体状况，李秀英都觉得是破天荒。
　　顾长亭对上李秀英笃定的视线，道：“几成把握？”
　　“三成。”剩余七成得看扎没扎对位置。
　　顾长亭：“……”
　　夫妻俩嚼完耳根后，顾长亭想了下，问医生：“医生，曹大姐真没回转余地了？”
　　医生填完最后的表格，抽空抬头道：“病人家属可以进去看下，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那么瞬间，顾长亭觉得自家媳妇儿的那三成还挺靠谱。
　　顾长亭搀着腿软的孙红梅，道：“娘，大哥，先进去看看吧。”
　　李秀英则根据系统提示，去借针灸了。
　　等借到针灸来到急诊室，人孙红梅是真晕了，顾长敬一糙老爷们儿也哭得泪流满面，就只剩下顾长亭还坚挺着，曹寡妇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
　　见李秀英回来，顾长亭上前道：“能行吗？”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李秀英也不确定。
　　“你啥时候有的这本事？”
　　李秀英：“我背着你偷人，你能知道？”
　　顾长亭狠狠地咬了下她的手，“等回去再收拾你。”
　　“行，那你现在躲开，别耽搁我救人。”
　　调情完的李秀英来到手术台前，眼神指使顾长亭拉走顾长敬，这才全神贯注地凝视手术台上的曹寡妇。
　　如何做到全神贯注？
　　四周一切事物与我无关，她只能看到手术台上的肢体，细到穴位，以及即将扎入的手法。
　　她是第一次上手，却不像第一次治疗，手和大脑不听使唤，一切尽在预期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世界总算传来点喧嚣，她有些不适应地差点晕厥了过去，还好腰肢被温厚的大掌踏实地稳住。她抬眸望去，就对上一双深邃的视线，眸光紧凝，问道：“哪里不舒服？”
　　李秀英埋进他胸膛里，嗤嗤地笑，“亭哥。”
　　“嗯？”
　　“救一个人还挺有成就感的。”
　　见她没事，顾长亭也开起玩笑来，“怼娘的时候，没成就感了？”
　　李秀英挑眉，从善如流道：“也有。”
　　孙红梅被气活了，“李秀英，我就知道你丫心肠是黑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长敬喜极而泣地打断：“娘，快别说了，我媳妇儿她醒了。”
　　原本是流产的倾向，没想到胎像还稳住了，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住几天院大概就能顺利生下来。顾长敬有了工作，给顾长亭夫妇打了欠条，缴纳了住院费用。
　　为这，留洋过的医生还特地跑来请教李秀英中医上一些问题，李秀英都一一解答了。
　　回去的路上，李秀英一直在和系统交流。
　　李秀英：我上一世也做过医生吗？
　　【据系统所知，宿主记忆里并没从业过这一行业。】
　　李秀英：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问的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的职业是不是医生。
　　【您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
　　李秀英：那我记忆之外呢？
　　【滋滋……系统无法查询出。】
　　李秀英没再理会装傻充楞的系统，反正该得知的基本都猜到了，多此一举逼问，也只是她本人的恶趣味罢了。
　　到了家门口，顾长亭停靠好自行车后，才秋后算账道：“好了，该说说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灸了。”
　　李秀英：“我说实操是第一次，你信不？”
　　顾长亭点头，“信。”
　　“理论上的知识是从淘宝买的电子书学习的，前段时间下了班不是倒床就睡吗？其实没睡，看电子书学习了。”
　　“学了多久？”
　　“小半年。”李秀英没啥底气道。
　　“嗯。”顾长亭也没再多问。
　　李秀英迟疑了下，道：“你信了？”
　　“你撒谎有你的道理，即便是谎言，我除了相信，还能继续逼问你不成？”
　　李秀英心悸了下，踮起脚尖，捧着他的隽脸道：“你咋这么可爱呢。”
　　没等对方有回应，麽嘛麽嘛地亲了起来，一秒一个，毫不留情踏遍男人隽脸每个角落，连鼻尖都不放过。让男人心头一热，反搂紧李秀英的腰肢。
　　等李秀英完事，他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沙哑道：“完了？”
　　李秀英脑子嗡嗡的，还没缓过劲儿来，高频率的动作会导致大脑缺氧是针对她，不晓得其他人是不是也如此。
　　她下意识点头，惊呼之余，被男人拦腰抱起。
　　“该我了。”
　　反省过来的李秀英，知晓对方要做啥，连忙摆动了下四肢，“快住手，我还得去接梅花。”
　　“让她等着。”
　　“你还是个人吗？白日宣淫？”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梅花是早产儿，身体不好，但和她爹一样机灵，眼珠子黑溜溜的，格外讨人喜欢。
　　她惯用卖萌来妥协孙白萍，逃避家里的轻省家务，可在李秀英这儿，完全不吃那套。
　　她连亲儿子都能逼着干家务活儿，分担家里负担，更别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了，那指唤起来毫无压力。
　　黑心得很。这是梅花心底对李秀英的评价。
　　尽管如此，吃食上，李秀英从来没亏待俩个换来家里的孩子，当然，梅花喜欢偷懒就没零食吃，爱国勤快，不仅有零食，她还象征性支付童工费，潜意识告诉俩孩子，别想着不劳而获，我又不是你们亲妈。
　　虽然童工费不多，但爱国干得很得劲儿。
　　见李秀英来接自己，梅花还不乐意从邻居老太那儿离开。
　　李秀英也不强迫，只慢悠悠道：“今晚家里有丸子汤……”
　　梅花唾弃自己，可耻得和肉肉妥协了，再坚持那么一丢丢，面子尊严都回来了……
　　想是这么想，但晚上吃得最多的还是她。
　　刷完是梅花和爱国一起的。
　　吃完有劲儿哭了，梅花哭得直抽抽，“爹，娘，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梅花回去啊……”
　　哭着哭着，梅花看向顾爱国，“爱国哥，我不想洗碗……”
　　爱国像是没听到她言下之意，点头，顺带提醒道：“可以不洗碗，明早没早饭吃。”
　　梅花：“……”算了，省着点力气，明天多干点早饭！


第136章 是儿子
　　轮到换回去的时候，梅花又不乐意了，但尽管再不乐意，二婶家也不是自己的家。
　　回到自个儿家后，梅花闻到满院子鸡屎味儿，还有一股木头发霉的味儿，生气地躲回了房间。
　　孙白萍将饭菜摆上桌后，狐疑地看了眼闺女紧闭的房门，“咋啦这是？”
　　顾长山也挺气的，“能咋？她还舍不得二哥他们家，我去接的时候，闹着不走，白疼这么大了。”
　　孙白萍赶紧顺了下男人一口气，“跟闺女置啥气，她还小，慢慢教呗。”
　　顾长山忍不住说了句气话，“这闺女，还不如二哥家教的好。你看人家兰花，啥忙都帮得上，再看看这闺女养的，比大爷还大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都快赶伤人家地主家千金小姐了 。 ”
　　孙白萍脸色煞白，“都怪我身子不好？”
　　见孙白萍自责，顾长山偃旗息鼓道：“和你没啥关系，就算咱没孩子，跟我过的人还是你……”想到这几年孙白萍的变化，道：“萍儿，是我没出息，没办法像二哥一样给你更好的日子过。”
　　孙白萍摇头，“先吃饭吧。”
　　回到家的狗蛋不敢造次，私下还问过兰花花，“姐，咱到底是不是爹娘亲生的？”
　　兰花花不解，“为啥这么问？”
　　“亲生的，舍得自家孩子吃苦啊？”
　　“其实三叔家挺好的，有饭吃。”
　　“……”爱国找不出别的语言来。
　　即便爱国再皮，李秀英也有办法医治他，皮得厉害了，就送去爷奶家待段时间，什么时候态度端正了，什么时候回来，即便李秀英舍不得打，也让爱国皮给收紧了，没敢在自家亲娘面前过于造次。
　　曹寡妇生的是个儿子，前来送礼的只有娘家人和孙红梅。
　　即便对大儿子再婚的寡妇再不喜欢，但对孙子，孙红梅格外偏爱，将家里囤了一篮子鸡蛋给带来了，还带了几块钱来。
　　她乐呵呵地哄着孙子，末了，才对曹寡妇正色道：“别以为给咱家生了个孙子就是咱顾家的人，你看李秀英这么有本事，不还是不受我这个婆婆待见？”
　　曹寡妇：“……”说得您的待见多值钱似的。
　　但婆婆不能得罪，曹寡妇笑着道：“娘，二弟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孙红梅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么闲似的？人李秀英可是妇联的小干事，忙着呢！上次要不是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命在旦夕……算了，既然生了咱顾家孙子，你就安分点，少闹幺蛾子，明白吗？”
　　“娘你这话说的，嫁给长敬，我这辈子就是长敬的人了，还能闹啥幺蛾子？”
　　孙红梅还想再说啥，察觉到曹寡妇看向她身后的脸色一僵，她顺势望去，就见自家老实本分的大儿子提着一袋糙粮馒头伫立在身后。
　　孙红梅笑道：“老大下班了？走过来的，还是坐队里顾大爷牛车来的？”
　　孙红梅下意识觉得奇怪，这曹寡妇难道还怕自家老实巴交的老大不成？顷刻，就因顾长敬的话心疼地忘了这茬。
　　“走路来的。”
　　“咋还走路了？那多累啊。”
　　顾长敬没好意思说家里积蓄花光了，只道：“娘，你要不吃完再走吧。”
　　孙红梅：“吃啥呀？你来的时候，吃过没。”
　　“吃、吃过了。”顾长敬不太会撒谎。
　　孙红梅捞起袖口，将一篮子鸡蛋递给顾长敬，“光吃这，哪有啥营养，当妈的没奶水，咋奶孩子？你想你儿子一生出来就没得吃？”
　　顾长敬被说得哑口无言。
　　还是孙红梅借了医院的食堂，用身上仅剩的钱票买了点细粮，做了碗面疙瘩汤。面疙瘩也不尽是白面，里面还是参杂了粗粮，可至少口感要比纯粗粮细腻，末了，孙红梅还打了颗鸡蛋在里面。
　　端过来的时候，孙红梅让顾长敬将自己带的粮食吃了，等曹寡妇开始吃面疙瘩时，孙红梅收拾好自己东西。
　　顾长敬见状，搁下手中的粗粮馒头，道：“娘，你上哪儿去？”
　　“当然是回自个儿屋吃饭，行了，你赶紧吃，娘先走了。”
　　见顾长敬坚持送自己，孙红梅没阻止，只到医院门口，才将准备好的那几块钱塞给了儿子，道：“你打小就听话，就这次娶的媳妇儿我和你爹不满意，你还执意要……算了，现在孩子都生了，你和她好好过日子，把人看紧点，别再出什么岔子。”
　　顾长敬握紧了拳头，低低嗯了声，就听孙红梅又道：“你欠老二的钱，实在手头紧，不着急还，都是自家兄弟，不用给利息……当然啦，有钱了一定要还，别看亭子当了厂长，家里是双职工，可还有俩孩子养，还有你爹的工作也是亭子出钱出力。”
　　“娘你放心，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把钱给二弟送来。”
　　孙红梅满意地点头，“好，知道你乖……爱国那孩子，你既然不要了，就放在我和你爹膝下吧。”
　　顾长敬没再出声。
　　他不是不养孩子，只是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不想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想起自己做男人时的失败。
　　每个月顾长敬还是会给爹娘背来粮食，不是养老费，而是顾爱国的口粮，这点，二老都没瞒着爱国。
　　孙红梅：“你别傻乎乎地对那三个继子太好了，家里就你一个拿工资的，资源紧着点自己亲儿子。”
　　“娘你放心，我不蠢。”
　　“你提防着点那曹寡妇，都是做娘的，我也明白，每个孩子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做娘的肯定心疼那没爹的孩子。”
　　“嗯，娘说的，我都记着了。”
　　孙红梅走回筒子楼，灯早熄了，她只好点起煤油灯下厨。
　　“干嘛呢你，没吃饭就回来了？”
　　“哎哟。”孙红梅拍了下自己胸口，“当家的，你走路没声的？”又道：“没吃，老大家欠着债呢，我也不好抢他口粮。”
　　“钱都送去了？”
　　孙红梅点头，“当家的，我看那曹寡妇就不是个安分的。”
　　“你都知道了，我还能看不出来？”
　　“啥意思？”
　　她咋感觉当家的骂她蠢呢？


第137章 开大的李秀英
　　顾富英抽了杆子烟，“那曹寡妇，嫁给咱老大，不就是看重老二有出息吗？”
　　孙红梅急红了眼，“那咋行，可不能让曹寡妇占到老二家的便宜。”
　　在孙红梅潜意识里，老二家才是自家的，曹寡妇只是个外人。
　　“你还有精神气儿担心他们。”顾富英又抽了口烟，道：“你看那老二媳妇儿像个吃亏的？”
　　孙红梅一愣，随即，那张脸跟吃了屎般难受。
　　顾富英提醒道：“锅里，快糊了。”
　　“哎哟，我的饭！”
　　第二天孙红梅来的时候，带了一条鱼，听人说，喝鱼汤好下奶，她去黑市淘到的，花了她好几块。
　　孙红梅决定今天过了，明天就不来了，都已经分出去了，还操这份心干啥。
　　熬鱼汤的功夫，孙红梅在灶台打盹儿，没会儿，就听来打饭的护士道：“302号病房那产妇的话你听说了吗？”
　　302？那不是曹寡妇所在的病房吗？那病房内，好像就曹寡妇一个产妇。
　　孙红梅竖起耳朵听八卦，没成想，这八卦与自己有关。
　　“啥话啊？”
　　“她跟我们炫耀的，说她婆婆那点细粮算啥，她二弟家才厉害呢。今天她男人不是和别人起了点矛盾吗？她炫耀她家二弟是厂长，二弟媳在妇联呢！”
　　“啊，那还真有来头啊？”
　　“谁知道呢，你看他男人一句话没坑，厂长有这样的兄弟？怕不是一个妈生的吧。”
　　孙红梅今天一来，就先到医院厨房，没支会自家老大，想先把鱼汤煲好了再去，现在看来……
　　孙红梅自己将鱼汤喝了，末了，回到筒子楼，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自己也藏不住事儿，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跟顾富英说了。
　　顾富英起身点了煤油灯，又抽起烟来。
　　孙红梅被呛得咳嗽了俩声，“当家的，这玩意儿你少抽点。”
　　顾富英点头，道：“你明天去亭子家，把这事跟他婆娘说声。”
　　“哈？为啥不跟亭子说？”
　　“惹事、张扬的是老大还是他婆娘？”
　　“当然是那个带娃嫁进咱顾家家门的曹寡妇。”孙红梅咬牙切齿道。
　　顾富英：“这不就结了，你告诉亭子，让一男的去管妇道人家的事，传出去像啥话？小叔子管嫂子？好听嘛？”
　　孙红梅恍然，“那行，明天我就去找李秀英那婆娘。”
　　李秀英刚逼着狗蛋吃完一颗鸡蛋，后娘地想再逼对方喝下豆奶，听了孙红梅一番话，道：“行，待会儿我就随娘去医院看看……对了，我能动手打产妇不？”
　　孙红梅眉头直抽抽，“凭你那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能动嘴的，干嘛还动手？你也不嫌累得慌。”
　　李秀英扫了眼孙红梅，一勺接一勺的喂狗蛋豆奶，道：“娘是怕我手下没个轻重，打死人吧？”
　　“李秀英！你能别黑人不！”孙红梅忍不住道。
　　李秀英没再搭理对方，扭头对顾长亭道：“待会儿送兰花花去学校，顺带把狗蛋带你厂里去，我可没时间带这皮猴子。”
　　顾长亭点了点头，“行，不过这次你得听娘的，别跟人干架，万一把你累着了咋办？况且对方也不值得你动手。”
　　李秀英笑道：“还是亭哥疼我。”
　　孙红梅：“……”合着我的劝，都被你俩狗男女来秀恩爱了？！
　　孙红梅忍了忍，不能把自家儿子是狗，即便心里骂几句……也没啥大事吧？反正狗男女听不见。
　　家里俩辆自行车，顾长亭一前一后载着自家崽子们先走，李秀英慢悠悠地收拾完锅碗，才载着孙红梅去了医院。
　　即便是空手来的，曹寡妇见了李秀英也比对孙红梅脸色好太多，“哟，二弟妹，啥风把你吹来的？来看孩子的？”
　　李秀英双手插裤兜，当着人路过的护士面儿，笑道：“又不是我孩子，我还专挑自己上班点来看孩子？想啥呢。”
　　曹寡妇脸色微僵，想到昨天夸下的海口，面色不快道：“二弟妹啥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李秀英拉开椅子，坐在曹寡妇对面，翘着二郎腿道：“我不管昨天是谁的错，但曹大姐解决的方式还真叫我刮目相看啊？屁大点的事把我和亭哥搬出来。咋，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拿捏呢？是不是出了啥事，都得搬出我们的名号，好抗事儿啊？”
　　曹寡妇装傻，“二弟妹，我不太明白你啥意思……”
　　顾长敬今天放假，刚好撞上这事，道：“弟媳你误会了，昨天是那人无缘无故撞上我，想找茬，我婆娘这才把你和二弟给搬出来的。”
　　李秀英深深地看了眼这个便宜大哥，“既然是他们理亏，大哥为啥不敢和他们对峙，等着你媳妇儿搬出我和亭哥名头来？大哥看来也不像表面这么老实嘛！”
　　看着自家儿子如同鹌鹑似的，李秀英跟个炮仗，嘴巴一直没停过……孙红梅有些舒坦。
　　教训完便宜大哥，李秀英视线又落在曹寡妇身上，“嫁到顾家，就以为我和亭哥是你的港湾了？曹大姐咋不上天呢，你是嫁给大哥，还是嫁给我夫妻俩了？听娘说，你还盼着我来看孩子……看啥？你是给我生的孩子不成？曹大姐啊，我说你想攀关系也不是这么硬攀的啊，您得对症下药啊。教你一招，学学老三家，知道我这人不厌烦打发你们这些亲戚，就别一个劲儿往我们这边凑！”
　　奚落完曹寡妇的李秀英，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
　　完毕，在县医院留下了关于李秀英的传说。
　　“欸，听说了吗？302号病房产妇的二弟妹，握草，当时那场景你是没撞见，小嘴噼里啪啦，不带听的，你说那么漂亮的人，咋跟个炮仗似的？”
　　“我去瞅了，那人我也认识，是妇联的李小干事，听说在他们部门还挺出名的，嘴巴能说，要不是结了婚还带俩个娃，得有不少军官看上咧。”
　　这年头，军人在哪儿都吃香，转业退伍都给分配工作。
　　“昨天那产妇不是很狂吗？今天就被她二弟妹怼得，一句话都没敢说，简直了。”小护士竖起了大拇指。


第138章 娘家爹快不行了
　　曹寡妇灰溜溜地走了。
　　原本孩子是早产，亏了身子，得多在医院养几天的，否则早如同大队其他妇女般，生了孩子就能下地了。
　　坐在顾大爷的牛车上，曹寡妇手里抱着孩子，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
　　她抬头看了眼顾长敬，才讪讪道：“当家的，二弟妹他们是不是生我气了？”
　　顾长敬脸色阴沉，“你说呢。”
　　曹寡妇怕极了这样的顾长敬，浑身哆嗦了下，生怕回去，这男人在床上死里要她，忙抽出一只胳膊，掌掴自己。
　　“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行了。”顾长敬阻止这娘们继续虐待自己，知道对方再顾及什么，看了眼顾大爷，低声道：“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我不会动你。”
　　曹寡妇松了口气，笑道：“还是当家的好啊，你放心当家的，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至此，曹寡妇才安分了一段时间。
　　家里孩子一年年长大，个子也窜得快，李秀英在淘宝上买了棉服，抽出里面的棉，缝在从供销社买的布料里。
　　经过李秀英的抽空研究，她会简单缝制衣服了，家里也购置了台缝纫机。淘宝上买的都是家用电动的，需得顾长亭在场利用他的雷系异能，如果用当地电量，每个月得多缴不少钱，非常不方便。顾长亭做副厂长第一年年底，厂里就给发了张缝纫机票，夫妻俩这一合计，缝纫机就通过黑市的刀疤给抬回了家。
　　抬回家第一天，家里孩子都快乐疯，尤其是狗蛋，到处炫耀家里有缝纫机了，让李秀英恨得，当时在做饭，闻言，手中的大勺子差点没控制住。最后狗蛋又被送去爷奶那儿反省了几天。
　　家里孩子至少得有十件衣服换洗了，几乎做得相同，让人分不清哪件是哪件，以假乱真，让旁人瞧不出她家“奢侈”，毕竟这年头，大人有件换洗的都难，更别说小孩了。
　　夏天衣服，李秀英给兰花花做了小裙子，虽说不露胳膊不露腿，头上还夹着蝴蝶发卡，但心机的她做了稍微的收腰，袖子也打了笼口，裙边给弄成蕾丝，颜色虽说是深蓝色，但胸口秀了几只小小的白色海鸥，这一出去，不得亮瞎旁人的眼？
　　很多人跑来问裙子咋做的，李秀英就说瞎捉摸，旁人又问那几只海鸥谁秀的，李秀英立马将孙红梅推了出去。
　　刺绣还真是孙红梅弄的。
　　她以前不知道孙红梅刺绣手艺这么好，那天晚上在琢磨，小裙子胸口秀海鸥这也太难了，空有想法实操不会的典型。
　　闻言的顾长亭道：“孙红梅别的本事没有，不过这刺绣不错，原主小时候猴得很，新买的衣服经常剐蹭，就被孙红梅拿去，隔几天给原主的时候跟新的没差别。”
　　李秀英这一合计，刺绣的活儿就落在了孙红梅身上。
　　将这些前来打探的人推给孙红梅后，李秀英还提醒孙红梅道：“娘也知道咱家现在有三个吃商品粮的吧？”
　　“废话。”孙红梅翻白眼。
　　李秀英：“特别是亭哥，现在还是副厂长，一旦出了啥事，咱一家都逃不了干系。”
　　孙红梅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咱不能干资本主义的买卖，这可是违法的。”
　　孙红梅还真这么打算过。
　　被李秀英这么戳破后，孙红梅心底一阵绞痛，仿佛损失了大把钞票。
　　“那他们来，我总不好拒绝吧？不拒绝，难道做白工？”
　　“当然不能做白工！天下可没白吃的午餐，组织上说过，不劳而获是走资派的作风，咱也不能干！”
　　“那，你的意思是？”
　　“但咱可以用劳动力换取生活所需啊。”李秀英徐徐诱之，“以物置物，娘听过吧？”
　　孙红梅终于开窍了，“理解了理解了。”
　　李秀英笑眯眯的，问道：“对了娘，你这门手艺上哪儿学的？咋没听过呢。”
　　孙红梅刚想开口，立马捂住了嘴，到时候一旁抽旱烟的顾富英道：“你娘以前是做绣娘的，年轻的时候还随长辈去过宫里。”
　　“哇哦。”李秀英惊奇地看向孙红梅，满眼的不可置信。
　　孙红梅被她眼神给刺激的，挺了挺胸脯，“咋，我不像？”
　　李秀英从善如流道：“是不像，爹这话，娘世家也挺丰厚的，也去过京都见过大世面，现在怎么……”跟个市井小民似的。
　　后面的话，李秀英保留了，怕真把便宜婆婆气死了。
　　孙红梅骄傲道：“那叫你失望了，我还真见过大世面。”
　　李秀英笑道：“娘您可真逗，您家要是大家族见过大世面，咋没裹脚？搁这儿糊弄谁呢。”
　　孙红梅浑身抖擞了下，“当然是我家疼女儿了，裹脚多难受啊，你看大队里裹过脚的小老太，门缝都出不了，得靠家里儿子和男人养活，谁晓得她们到底过的啥日子。碰到不孝顺的，男人不疼的，那且不是死了都没个收尸的？组织上说得对啊，封建害人啊。”
　　“组织还让大家伙儿别重男轻女呢，娘你听进去了吗？”
　　孙红梅撇过头去，生生着重避轻道：“那我也没扔了女娃吧？你看前几年，饭都吃不上那阵子，哪些不是生了女娃就扔，淹死掐死的都有，隔壁村还出现易子而食呢，这些都是被亭子给闹大的，你也应该很清楚的。”
　　这也是李秀英没放任俩口子没管的原因。
　　原生的饿死不仅有俩口子的原因，原生自己也有问题。在顾长亭受伤期间，俩口子没放任他们不管，那刻就决定了以后生活的牵扯。
　　不过对于李秀英无碍就是，反正跟着他们生活，被气的只有俩老口。毕竟李秀英夫妇不是亲生儿子儿媳，不把情感当真，可孙红梅和顾富英就不一样了……
　　顾富英打断道：“今儿个你来，是有啥事？”
　　“欸，没啥大事，我娘家娘不是快不行了吗？让我回去看看，亭哥又得出差，狗蛋和兰花花我只能往你们这儿送了。”
　　“？？？”你亲爹快不行了，这还不是大事？！


第139章 跟你拼了
　　待李秀英走后，孙红梅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她对她娘家爹都这么狠，心肠可够黑的。”
　　顾富英眼神意味深长道：“对咱，该给的还是给了的。”
　　孙红梅庆幸道：“还算她有点良心。”
　　有点良心的李秀英，隔天就将俩孩子给送到了孙红梅那里，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娘家方向赶。
　　能不上班，还能不看到狗蛋那皮猴子，李秀英觉得李贵仁这次病得可真是时候，所以前去吊唁的钱都封了双倍……等等，人还没死，不叫吊唁，那叫？看望？
　　李秀英仔细琢磨了下，觉得自己用词在理。
　　一家几个兄弟姐妹，除了偷渡去了港城的三妹李秀立，几乎到齐了。距离上次见李秀玉隔了有段时间了，对方一如既往地瘦，但眸子里闪烁着神采，想来，生活应当过得不差。
　　看到李秀英，李秀玉就跟鹌鹑似的，掩了眸底的光彩，“大姐……”
　　李秀英嗯了声，问：“娘呐，咱这才多久没回来，家里分家了？分家咋不叫上咱呢？不是说咱家富养闺女，儿子都是草吗？爹娘这样子，不像是儿子是草啊！”
　　李秀英那嗓门，左邻右舍都忍不住探出个脑袋来偷听。
　　李惠气急败坏道：“你小声点啊！想嚷嚷得所有人知道不成！”
　　李秀英小拇指佯装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娘，和您比，我这嗓门还差得远了。”
　　“赶紧进来，你爹就等你了。”李惠有些伤感道：“你们爹前阵子不是上过后山吗？不晓得是哪个瘟猪留下的陷阱，你爹着了道，本以为抹点菜油就好，没想到这几天……”
　　李惠对其他人没啥感情，唯独对自己老伴儿情有独钟，这会儿伤心落泪也是真的。
　　李贵仁差不多也是，自己倒下了，还尽想着给李惠谋后路。
　　“秀英呐，你来……”
　　李秀英不甚在意地走了过去，就听李贵仁嗓音沙哑道：“看在爹娘把你养这么大的份上，秀英呐，爹走后，你把娘接回去行不行？”
　　俩人还真是情比金坚啊。李秀英内心感慨。
　　李秀英笑眯眯的，不咋喜欢说人话，“瞧爹这话说的，嫁出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分家也没想着咱，咋，这会儿快死了，还想着我养老送终了？您死就算了，还得带上您俩个儿子不成？”
　　李贵仁俩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李秀英吹了个口哨，问道：“娘，今晚吃啥，还有，咱住哪儿？我看咱家屋子也不多，要不，我委屈点，和二妹挤个房间？”
　　“当家的——”一阵凄惨叫声后，李惠扑向晕厥过去的李贵仁身上。
　　李惠泪流满面，手忙脚乱地喊道：“快，快！叫村里医生过来！快啊！”
　　老二李贵强最先反省过来，撒丫子就往外冲，末了，李惠一双眼恶狠狠地落在李秀英身上，“当家的要出了啥事，老娘跟你没完！！”
　　李秀英无所谓地耸肩，甚至淡定地来到厅堂，坐木桌边嗑起瓜子来。
　　李秀玉也随着李秀英出来了，见后者神情惬意，才诺诺地喊道：“大姐……”
　　上次与三妹分别后，李秀玉难过了许久，缓过劲儿来，想到大姐和三妹的关系，再琢磨着自家男人现在在大姐手下办事，换做是她，有种被自己扶持的人背叛的感觉。她男人安慰她不要多想，人大姐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可她就是心虚。
　　李秀英嗯了声，坦荡荡道：“坐过来一起嗑瓜子。”
　　李秀玉心不在焉地嗑了颗，发现里面有股奶香味儿，惊喜道：“大姐，这瓜子咋这么好吃啊？”
　　“我看看。”李秀英尝了颗李秀玉眼前那摞瓜子，道：“哦，这是奶油味儿的瓜子。你姐夫不是为厂子里，经常跑外去找货源吗？这是拿粮食和小地方的人换的，那旮角叫啥来着？嗐，我给忘了。”
　　李秀英：“不过通过你姐夫的关系，咱在运输队也有认识的人。手头不缺东西。”
　　李秀玉点头，整个镇黑市货源都是从大姐这儿拿的，哪有大姐缺的东西？
　　李秀英见她老神在在，又低声道：“我看现在局势，过几年风声只会是越来越紧，到时候我找关系，把你男人弄运输队里去，这几年，你们多存点闲钱，别乱花，知道吗？”
　　李秀玉心生感激，点头道：“谢谢你大姐。”
　　村医住的位置有点偏，再加上年纪大，几人等了有会儿。
　　李秀玉忍不住道：“大姐，你对三妹……啥看法？”
　　“看法？”李秀英若有所思地嗑了个瓜子，好半天，才道：“我挺欣赏她的。”
　　敢得罪她，就要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这便是李秀英对三妹李秀立的看法。
　　这年代，其实女性主权还未开放，尤其是乡下，还备受封建思想压迫，能做到李秀立这样豁出一致的，能有几个？
　　“真哒？”李秀玉喜得满脸红润。
　　李秀英视线幽幽地落在李秀玉身上，“真的，不过我欣赏，并不表示我赞同。她的手法太极端了，逼自己太紧也不好。”
　　李秀玉垂眸，为三妹说好话，“小妹她是有些极端，可人很好，很重亲情的……”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李秀英抬手制止，“我和她原本就没太多交情，以后更不会有，你不必在我面前说她好话。”
　　李秀玉还想再说什么 ，李秀英又道：“她并不能影响我和你男人的交易，我是向金钱看齐的，所以在我面前不用拘束，该咋样还是咋样。”
　　俩人只余下嗑瓜子的声音。
　　村医一到，李秀英拍了拍掌心，目光灼灼道：“走，看戏去。”
　　村医平时只会号个脉，开点草药给你吃，平时都拿队里工分过活，用李秀英的话来总结——混子。
　　混子村医不愧对李秀英的总结，摸着胡须摇了摇头，“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当家的——！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呐……”
　　李秀英差点被混子村医的结论给呛死，干咳了俩声，唤回李惠的几分神志。
　　李惠流了几滴猫尿水，抬头看赔钱货还在那儿幸灾乐祸，这心脏哪受得住？发狠了往李秀英身上冲。
　　“我跟你拼了！你陪我当家命来——！”


第140章 送侄女去读书
　　李秀英当然没受伤，反倒是李惠，被条件反射的李秀英踹了个底朝天。
　　李秀英故作惊讶地捂住双唇，瞪圆了眼，震惊道：“哎哟娘，你没事吧，快起来快起来。”话是这么说，但她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李秀玉为缓解尴尬，连忙搀扶起李惠，被后者无情推开，“我不要你扶！你和李秀英都是一丘之貉！”
　　李秀英：“娘您说啥呢，啥一丘之貉啊？明明是你想袭击我，我出于防卫，才反击的，这说出去，谁不说是您的不是啊。”
　　李惠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手指颤抖道：“你还敢说！你把你爹气死了都！”
　　这，李秀英就觉得更冤了。
　　“爹偷摸跟我说，他要是不行了，让我接您回去，照顾您的话……哎哟喂，爹可太看得起我，家里还有俩个哥哥呢，分家也没想到喊女儿回来，老了反叫女儿养老？别说在大队里，就是放眼望去，整个市里都没您们这个说法呀。人人都学你们，卖了女儿，啥好处都留给儿子，老了还要嫁出去的女儿养老，这不乱套了？哪有这说法的，是吧，医生。”
　　李秀英这番话，让屋里唯一一个外人听了个正着。
　　她当然是故意说的啦。
　　这奇葩爹娘能做得出，她为啥时候说不出啊？有毛病的又不是她。
　　“我、我这就打死你个赔钱货，叫你胡编乱造！叫你胡言乱语！”
　　李秀英轻巧躲开各方向挥来的巴掌，一边还道：“娘，您可别冤枉好人啊！您和爹不就看上我和亭哥双职工吗？家里不愁吃穿吗？可娘呐，那都是给外人看的，我们是亲人，我可不敢瞒您呐！您难道不知道，我那公婆一把年纪了，还养个大侄子在身边？他俩在城里不得有个傍身的？娘啊，我现在夫家姓顾，荒年都是靠顾家撑起来的，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再收留一个人呐！”
　　得。
　　人家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还有啥不知道的？
　　村医留下一包药草就走了，李家老大老二拉都拉不住，来的时候还带喘，这会儿健步如飞。
　　有八卦啦——
　　啥八卦？
　　当然是老李家的八卦了。
　　“这事你还没听说？还不是老李家，当年拿卖闺女的钱给儿子娶媳妇儿，现在人老了，见闺女出息了，还叫人闺女回来养老？我简直闻所未闻呐。”
　　“可不是嘛，老李家绝了。别说是咱大队，城里都没闺女家养老的啊，说出去像啥话啊，他老李家的根都烂了不成？”
　　“城里还是有闺女养老的，那种独生女？找个乡下的男人入赘。”
　　“嗐，你这不是说笑吗？人秀英可是嫁出去的闺女，家里还有俩个儿子在，哪用得着她养老孝顺啊？她婆家人不会说啊？”
　　“老李家那俩儿子也不害臊。”
　　“就是，养老往妹妹家推，他们是死了不成？”
　　……
　　不管生产队八卦得多火热，李秀英这边照常吃喝住娘家的。
　　顺带善意地提醒了李惠一句，“娘啊，爹又不是真的撒气了，你管我嚎干啥，爹还有得救。”
　　李惠一屁股坐地，撒起混来，“我的老天爷啊，你不如劈死我算了，儿子女儿都不孝啊，养他们这么大有啥用啊！”
　　李秀玉问道：“大姐，你真能救爹？”
　　“我能不能救不重要啊，得看娘信不信。”李秀英扫了眼地上撒混的李惠，总结道：“很明显呐，娘不信，我也没辙，总不能冒着风险去救爹吧？”
　　李秀玉下意识道：“为啥不能？”
　　李秀英扫了眼这个家庭主妇的二妹，幽幽道：“为啥？不救他对我生活没影响，救他的过程还得拼命，末了，还捞不到任何好处，这样算下来，亏不亏？你看我像是做亏本买卖的？”
　　李秀玉下意识点头，“大姐，你说得对。”至于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她没细想，这会儿李惠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惠狐疑道：“你真能救你爹？”
　　李秀英也不多哔哔，道：“救不活，这害死爹的罪名你再按我身上呗。”
　　李惠沉吟片刻，道：“好！”
　　李贵仁是得了破伤风而已，再加上郁气上身，这才提前倒在了床上，不算没救。
　　李秀英取出带来的针灸，消了下毒，才对李惠道：“娘，把人都轰出去，顺带把爹衣服扒了。”
　　李惠：“！！！”
　　这场针灸术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拔掉最后一根针灸针后，李秀英边净手边听李惠战战兢兢道：“这、这就行了？”
　　“当然不可以啦。”李秀英用嘴欢快的语气，扭头笑，“咱采用的是保守治疗，光一次肯定不行啦，得持续好几天呢。”
　　“……”这语气是咋回事？你爹病了，你还笑得出来？
　　李秀英擦干净手后，问道：“对了娘，今晚吃啥？我看院子里那头鸡挺肥的，要不宰了炖吧？正好，咱爹缺营养。”
　　“！！！”你还想嚯嚯我家老母鸡！
　　事实证明，她不仅能嚯嚯，还敢管分配。
　　这毕竟是老宅子，李惠的住处，到了晚上，俩个大孝子就啥都没干地回自个儿家了，剩下俩个闺女来守着。
　　李秀英摸了摸肚皮，还别说，真有点饿了。
　　她平日里吃的几乎是淘宝上买的肉，像这种家养鸡，肉多结识？口感可和养鸡场批量饲养的肥料鸡可不一样。她以前就肖想孙红梅养的老母鸡，可孙红梅搬进筒子楼后就没养鸡了，现在逮着机会还不得好好补补？
　　鸡炖了几个时辰，肉质耙烂，一口鸡肉咬下去，汤汁瞬间肆虐，李秀英幸福得冒泡。
　　“娘呐，家里偷摸着多养几只鸡成不。”这年头，养鸡都得按家里人头来，养多了就被说成是走资派。
　　“咋？你还想让我担着风险，把鸡送你嘴里？”
　　“娘，您咋还变聪明了呢。”李秀英感慨，“咱不能让你白养啊，这样吧，您不是一直在大哥那几个侄女身上投资吗？你替我养几只老母鸡，我就送个侄女去读书咋样？”


第141章 送去读书的侄女
　　“那几个丫头片子，读不读书关我啥事？”李惠不以为意道。
　　李秀英哎哟了声，赶紧拉着李惠往沟里拐，“娘呐，您对那群侄女好，不就是为了以后能有口饭吃吗？儿子不孝顺，孙子靠不住，您不就看重这群侄女孝顺吗？您就放任她们继续讨口，吃百家饭？那将来还有啥出息，还不是嫁庄稼汉……”
　　李惠犹豫了瞬，李秀英再接再厉道：“您想想啊，既然东西都投进去了，听不到一丝水花，你甘心？娘是做女人、母亲的，也知道咱的处境，真要到嫁人生子，那还不是得被夫家拿捏？我这个做亲闺女的都不敢轻易赡养娘家爹，她们做外孙女的能轻易赡养你们呐？”
　　李惠六神无主起来。
　　李秀英淡笑：“娘呐，我知道一个人，以前在国营饭店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们家就她一个闺女，可人家嫁人，吃住都在娘家，当然啦，赡养的义务也是这一个闺女来的。为啥这个女人就能做到赡养娘家人？除了他们家就她一个闺女外，还有一点，人家学历高，有能力，有工作。”
　　李惠察觉出丝不对劲，道：“现在学历高也不一定给你分配工作啊，何况她们一群丫头片子长得也不漂亮，有男人肯入赘？”
　　“哎哟我的娘嘞。”李秀英拔高了音量，“你咋还有这个想法咧？你看看外面多少口号喊着，妇女顶半边天，这说明什么？未来局势，女性也能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到时候男女平等了，那还有男的什么事啊。您现在不放长线，未来能钓到大鱼？”
　　李秀英放了重话：“娘您想想，到底是以后侄女们给你一口饭香，还是接您和她们一起住，供着你，给您饭吃，还给你钱花香？”
　　李惠心动了，李秀英也没催着，道：“娘您慢慢想啊，我给爹弄点他能吃的鸡的部位……唔，娘，您这炖得也太久了，您看这汤上漂得油脂，您看过哪个病人吃这么油腻的？不行不行，汤不能多喝。”
　　再一瞧，整只鸡的鸡肉，李秀英又啧啧啧摇头，“哎，娘呐，这鸡腿脂肪太厚，不适合爹吃，鸡翅膀也没啥营养，我看爹就只能吃俩个部位。”
　　李惠被绕了回来，看向李秀英道：“哪俩部位？”
　　“鸡头和鸡屁股。”兴许是俩个部位太少，善解人意的李秀英又添了个部位，“哦，还有鸡脖子。”
　　等李惠端着分配好的鸡肉和汤去了屋内，李秀英就跟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不锈钢饭盒，先是鸡腿，再来拨开汤上的油脂，舀得满满当当后，才对愣住的李秀玉道：“快吃啊，别愣着，就当老太婆卖你的补偿了。”
　　李秀玉难堪了瞬，道：“大姐，你这是？”
　　“哦，你姐夫好久没吃这种家养的走地鸡了，我拿回去给你姐夫尝尝鲜。”说完，李秀英朝屋内走，“你先吃，我拿去放着。”
　　实际上是放进仓库里保鲜，隔几天回去给顾长亭，那鸡汤还鲜着、热乎着。
　　李秀玉哪敢先动筷，等李秀英出来后，后者见她规矩地坐着，眉梢一扬，拿过她缺了口子的瓷碗，率先给李秀玉夹肉。
　　“你家那么多孩子，依照你的个性，啥好吃的都先紧着孩子，到自己嘴里的东西不多吧？难得有这次机会，你可得好好补补，看你瘦的，都快赶上荒年时候了。”
　　李秀玉局促不安地接过，“谢谢大姐。”
　　“赶紧吃，吃完我再给你盛汤，你现在吃得快，那老太婆出来就没得吃了。”
　　老太婆出来的时候，李秀英还觉得有些可惜，最后一口汤没来得及吃完。
　　她打了个响亮的嗝，道：“娘嘞，您熬的鸡汤也太好喝了点，我这多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这不，一时没忍住……不打紧不打紧，锅里还剩一口呢，您快去尝尝，别凉了，就没那味儿了。”
　　李惠：“……”要不是刚刚当家的叮嘱她，她铁定和这赔钱货干起来！
　　她端着汤进屋，就迎上当家的浑浊视线，她喜极而泣，“当家的，你终于醒了，你可吓坏我了。”
　　当李惠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阐述完，李贵仁沉默许久，才道：“就按她说的办。”
　　“可当家的……”
　　“那几个孙女不像是忘恩负义的，咱真能供她们其中一个去上学，以后学成归来，也不愁没人养老。”李贵仁握住老妻的手，“惠惠，我老了，不晓得还能陪你多久，我不在你身边，到时候那俩个畜生把你当球样踢来踢去，到时候我泉下不得安宁啊。”
　　李惠也默默地抹泪，“都怪我不好，生了俩个什么畜生啊。”
　　“与你无关，是我没教的好。”李贵仁混沌的眸坚定道：“慧慧，那几个女娃说不定以后是你唯一的依傍了，现在对她们好点。”
　　李惠慎重地点头，“嗯，我知道了贵仁哥。”
　　……
　　李惠没着急喝那最后一口汤，而是对李秀英道：“我养鸡给你送去，是不是你就能供一个你侄女出来。”
　　李秀英挑眉，“娘，汤快冷掉了。”
　　“你就说是不是！”
　　“您不喝的，我就不浪费了……”
　　“李秀英！”
　　李秀英面色不改地喝完最后那口汤，畅快地感叹道：“那是当然啦，娘您这鸡养的可比其他家好多了，不找您找谁呀？”
　　“你想要多少只鸡？”
　　李秀英：“老母鸡，一年十只，我不管你通过什么方法养，总之我要看到货，至于侄女的学费不用担心。至于让谁去上这个学，看谁有天赋呗。”
　　“怎么看谁有天赋？”
　　李秀英撑着下颚，思索了瞬，道：“让她们来城里，跟我学半个月，最后考个试，谁得分最高就谁去读书。”读书的那个留她家。
　　她用买鸡的钱供一个侄女读书，等侄女学成归来，谁知道是最感激拥有童年阴影的外婆还是自己？毕竟真正出钱的是自己。
　　“可以是可以，不过读书的那个得留在我们这儿住。”
　　李秀英挑眉，似想起什么，恍然道：“这话是爹教你的？”


第142章 睡院子
　　“是，又怎样？”
　　原本想摘取劳动成果的李秀英歇了菜。
　　她耸了耸肩，“不怎么样，反正上下学麻烦的是侄女，又不是我，我只给她们创造机会而已。”
　　李惠急声纠正道：“是我们给那几个丫头创造的机会。”
　　“哦，是你们创造的机会。”李秀英没反驳，反是笑盈盈的，“不过娘，真正疼她们的话，舍得每天放任她们走几十公里的路上下学？住我那儿不是更方便吗？”
　　她是在敲打李惠，我想摘取功劳，您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为利益出发，大哥不说二哥。
　　李惠咬牙切齿道：“真要供出一个来，也是我们出力，和你是李秀英有啥关系？打消你那些歪心思吧。”
　　说完，李惠觉得口渴，刚想捞锅里最后一勺汤……
　　看着空空如也的锅里，李惠瞪圆了眼，“汤呢？”
　　李秀英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这儿呢。”
　　“你一口都没给我留？！”
　　李秀英纳闷道：“一直被娘给打岔，我还以为娘疼女儿，不想自己喝呢。”李秀英小机智犯了，道：“这样吧娘，您不嫌弃，咱现在吐出来，保证还热乎的，原滋原味呢。”
　　李惠：“……你在说屁！”
　　“娘可真聪明，我说的就是屁话，看来不用爹教，娘也棒棒哒。”李秀英还竖起了大拇指。
　　李惠：“……”她总算知道当家的是怎么被气晕的了。
　　李秀英也不管李惠的反应，问：“娘，咱明天吃啥？”
　　“吃屁！”
　　李秀英抬了下手腕，惋惜道：“哎，娘不给吃的，我就容易饿肚子，这肚子一饿啊，就没啥力气，到时候给爹施针施错了穴位，让爹走早了，那可不关我的事了……”
　　“呸呸呸，谁让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的！”
　　李秀英态度无所谓。
　　第二天，李惠不知从哪条河摸来的鱼，裤腿湿透了，额头也磕破了相，一身狼狈和晦气地将鱼丢给李秀英。
　　“你别扎错针了。”
　　鱼虽小，但好歹是肉，况且这鱼是野生的，要比淘宝上买的味道好。
　　李秀英舌尖抵着上颚，须臾，感叹道：“娘还有这手艺？要不，每个月摸几条鱼上我家，再送个侄女去上学，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在想屁吃！”有老母鸡就算了，还想她每个月下那冰冷的河里摸鱼？那条河淹死过多少人了，她嫌晦气！
　　李秀英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鱼当然是李秀英给熬汤喝了，先用油煎过，再加温水熬成奶白色。她不喜欢吃鱼头和鱼尾，这俩个部位留给便宜妹妹吃了。
　　李秀英饱餐了几天，把李惠掏空后，这才回到县城。
　　屋门一关，李秀英将这番前去的经历阐述了下，还从空间里取出老母鸡汤道：“来，夜宵走起。”
　　顾长亭哭笑不得：“要不是我每天工作量大，还真被你给喂成猪了。”
　　“亭哥放心，每年年末都有家养走地鸡送来，到时候不用担心成不了猪……当然啦，你要是成猪了，也是猪界的扛把子。”
　　顾长亭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就你最贫。”
　　“嘻嘻，趁热，快吃。”
　　还真别说，家养和饲料鸡口感确实有区别。
　　吃完后，顾长亭才道：“你说过几天，那五个侄女会被送来咱这儿？”
　　李秀英点头。
　　顾长亭：“所以，那五个侄女睡哪儿？”
　　李秀英：“……”这点她倒是欠缺考虑了。
　　家里就三间卧室，事出匆忙，没功夫再加盖房间，所以只能将俩个崽睡的卧室让出来，和主卧的李秀英夫妻挤一挤。也幸好当初主卧就大，加俩张小床是绰绰有余的。
　　俩间小卧室各放置了双层和三层床，五个侄女挤一挤应当能行的，她们自己也不挑剔。
　　关于这事，狗蛋不乐意搬去和爹娘睡，还扬言，“小孩才和爹娘睡！我又不是小孩了！”
　　倒是兰花花，很开心，嘴里还哼着最近老师教的歌儿。
　　狗蛋拉了拉兰花花的袖子，撒娇道：“姐～”
　　兰花花摸了摸狗蛋的狗头，“你不想和爹娘睡，也可以铺张席子睡院子里，放心，现在夜里没风，不会着凉的。”
　　李秀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狗蛋跺了跺脚，有些气馁道：“姐！”
　　李秀英拍了拍狗蛋的小肉肩头，“放心吧蛋儿，今晚你姐跟娘睡，你和爹睡！”
　　狗蛋气得撇过头去，“不要，我不要和爹睡。”
　　“为啥呀？”
　　“爹臭烘烘的，没有娘和姐姐香，我要和姐姐和娘睡！”
　　李秀英笑眯眯的，指腹抵在对方额头，“不可以哟狗蛋，再胡闹就听你姐的，在院子里铺张席子，让你喂蚊虫。”她捏了捏狗蛋的脸颊子，一个劲儿的摇头，“肉这么多，确实该让蚊虫好好吸吸了。”
　　狗蛋：“我宁愿睡院子里，喂蚊虫！”
　　“行趴。”
　　李秀英给狗蛋上了一堂人生教育课，课题叫：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兰花花搬着小板凳，踮起脚看窗外喂蚊虫的狗蛋，担忧道：“娘，睡外头不好吧？弟弟明天要是被蚊虫咬出包咋办？”
　　“有药草，正好我最近新配的药派上用场了。”自从被系统逼迫习中医后，院子有一半被她拿来中草药了，这会儿一部分生长周期短的，再加上找刀疤这条渠道购置的，她配置了好几种基本药。药粉药膏药丸都有，但不敢对外销售，都是自产自销。
　　兰花花噘嘴，“娘，你一点都不担心弟弟？”
　　李秀英打了个哈欠，“那你把窗户打开，你睡窗户边，半夜起床正好瞧瞧你弟的安全问题。”
　　兰花花又看了眼顾长亭，想要问出的话化作冗长的叹息。
　　那副老气横生的模样，满脸似乎写着：我和弟弟好惨，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顾长亭：“……”行叭，他在家里一向没啥发言权，全凭英子说了算，女儿忽视他就忽视吧。
　　李秀英是行动派，说到做到。
　　兰花花“如愿”地睡到了窗边。
　　人小还没办法跟娘对抗的兰花花：“……”


第143章 知事早
　　第二天，狗蛋脸上确实肿了几个包。
　　李秀英兴致勃勃地围观，顺带竖起了大拇指，“哟，我们家蛋儿厉害了，被蚊虫喂了一夜，愣是没吭一声呀。”
　　狗蛋虽然脸痒，也一夜没睡好，但现在听了娘的话，立马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狗蛋是男子汉，不吭声的。”
　　李秀英点头，“行呐，那你表姐们住咱家这段时间，您就院子里继续睡着呗。”
　　狗蛋那点傲娇劲儿瞬间全无，哭嚷着道：“不要啊娘！狗蛋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李秀英干净利落地回：“不是。”
　　“后娘！”
　　“欸。”李秀英赶紧应道：“咋还就被你发现了呢，后娘也是娘，你想翻出咱这五指山，也就做做梦哈。”
　　“好了英子。”顾长亭哭笑不得，“你这股劲儿用在旁人身上就算了，孩子你也计较？”
　　李秀英哼哼，“不计较？不计较你来教育孩子，你来！”
　　顾长亭瞬间没了吱声，李秀英这边还抱怨，“又不想教育孩子，又想当个好人，亭哥，没孩子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果然，男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会变是真的。”
　　顾长亭赶紧安慰：“我的小祖宗，你才是我的心肝，孩子算啥？让他多喂喂几天蚊虫，长长记性！”
　　其他人：“……”
　　狗蛋生无可恋。
　　当然不可能让狗蛋继续喂蚊虫了。
　　李秀英给抹了自己制的药膏后，观赏了遍狗蛋那张圆脸，点头道：“好了。”
　　狗蛋知晓家里是李秀英的一言堂，不敢再忤逆，连忙吹捧，“娘做的药膏好棒，擦上狗蛋脸就不痒了。”
　　“真的假的？”顾长亭问道。
　　李秀英声音幽幽地：“真假，你喂一晚上蚊虫，亲自尝试下不就知道了？”
　　顾长亭偃旗息鼓地摸了摸鼻头。
　　狗蛋：“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不痒了，娘真厉害。”
　　李秀英顺势给亲儿子一个台阶下，“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晚上屋里睡。”
　　狗蛋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终于不用喂蚊虫了！
　　第二天，狗蛋的包还真好了，不疼不痒，连红都不红了。
　　狗蛋神奇地看着李秀英碾草药，俩条小肉腿甩得嘿使劲儿，“娘，好神奇。”
　　“有啥神奇的。”
　　“娘配的药神奇。”
　　“那你好奇吗？”李秀英想了下，问道：“要不要跟娘一起学？”
　　狗蛋连忙捏着自己鼻子，摇头，“不要不要，药草太难闻了。”
　　李秀英也不强求，后世多得是人不习惯医院消毒水味，狗蛋不习惯药草的味道也不稀奇。
　　“你要是闲得慌，就和你表姐们一起去学习。”
　　隔壁老太是教授，但被家人告发，分配至这个县城来，平时都是干掏粪的活儿，又苦又累，经过李秀英偶尔将孩子托付给她，日子才好过了些。后来交往的过程中，李秀英才知晓对方学历，这次带来五个侄女，半个月功课学习的问题就扔给了这老太。
　　“哦。”狗蛋爬下凳子，就往后院冲。
　　这教学是偷摸着来的，老太，也就是松花婆婆讲课声音都不敢太大，粉笔在小黑板上写着公式，才找回下放前的意气风发。
　　“这个公式用代入法……”
　　狗蛋听着听着就想睡觉了。
　　倒不是松花婆婆讲得无聊，而是这些东西姐姐教过，而他记性好，一遍就能记住。第二次学习相当于温习，没新鲜感，自然容易犯困。
　　很快，讲课期间，除了讲课声，还传来小孩的呼噜声。
　　大侄女李有男沉稳地抱着小猪狗蛋回房间，替他盖上铺盖后出来，见李秀英正在晒药草，犹豫了瞬，她抬步朝李秀英走去，深深地鞠了个躬。
　　“谢谢您，大姑！”
　　李秀英没正眼看她，手中忙个不停，“谢我干啥。”
　　“这次给我们学习的机会，我们五姐妹都知道，是您给的。”
　　“……别，我和你们奶是有交易产生的，各取所需，你们要谢还是谢你们奶去吧。”
　　李有男：“前几年我们姐妹没饿死，除了讨口和奶的关系，最重要的因素在大姑身上，我们都知道。我们商量过，以后会如奶的所愿，孝敬奶，但更让我们该孝顺的是大姑您。”
　　“……”看，她没冒领功劳，这几个孩子就误解自己了。
　　李秀英抬眸，笑眯眯道：“你们这些孩子，还是把大人的世界想太简单了。”
　　“大姑，我们不会给您惹事，这次不管谁去上这个学，以后都会教其他姐妹识字。”
　　“有这觉悟好啊，我还怕竞争关系会破坏你们姐们间的感情呢。”
　　“不会的大姑，我们都晓得大姑不喜欢麻烦。”
　　李秀英笑眯眯的，从兜里抓了把瓜子，“拿去吃，不够再来大姑这儿。大姑就喜欢你们和兰花花这样的，可比狗蛋那皮猴子好收拾多了。”
　　她还纳闷，当初咋生的是个儿子，而不是女儿呢。
　　半个月很快过去，五个侄女的考试结果也出来了，是二侄女李来男夺冠，李秀英还慷慨地将一只钢笔作为奖励。
　　她这次话不多，只捡重要的部分来说，“既然把握住了机会，一定要争气啊。”
　　其实五个侄女的功课，李秀英有过问过，但发现最有天赋的其实是大侄女，只是对方年纪大了点，不适合上小班了。既然大侄女将读书机会让给了二侄女……期望以后不会后悔吧。
　　五个侄女一走，屋子空了下来，她开始撵俩孩子回各自房间。
　　狗蛋哪用撵的？小包袱收拾得，比谁都快，只是这兰花花，巴巴地赖在床上。
　　兰花花小眼神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娘……兰花花不想一个人睡。”
　　李秀英被软得没了脾气，“那，再跟娘睡一天？”
　　这会儿轮到顾长亭争宠了，“媳妇儿……”
　　李秀英左右为难。
　　狗蛋见状，赶紧拽着兰花花往外面走，“姐姐快走吧，爹娘要生小妹妹，您别碍眼了。”
　　李秀英、顾长亭：“……”
　　有时候他们都有种错觉，狗蛋知事甚至比兰花花还早。


第144章 顾长亭的打算
　　夫妻俩确实做了造人的事，但完全没有造人的计划。
　　温存了一番后，李秀英就跟软瘫了似的，倒入对方怀里。
　　“还记得那五个侄女来之前，我跑了趟省外吗？”
　　顾长亭突兀来了这么一句，李秀英怔楞了瞬，“咋啦？”
　　“我打着为厂里购置物资的名义，实际上去了京城办事，过几天我得离开一段时间。”说到这儿，顾长亭一阵叹息，吻了吻她的额头，“到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
　　李秀英麻溜地跪坐了起来，“离开？去哪儿？去多久？啥时候回来？”
　　也就俩人分开的时候，李秀英会显得语无伦次。
　　顾长亭心头一软，将她拥入怀中，全盘拖出，“没事，去多久我不确定，但我会安全回来，等我。”见李秀英依旧不安，顾长亭又道：“我这是为国家做事，国家会保全我的安危，你即便再担心，也要相信我的能力吧？忘了我还有双系异能傍身了？”
　　李秀英松了口气，戳了戳他胸口，“你给我支个底儿，你今后啥打算。”
　　“再过几年不是有那动荡吗？能躲过去的敏感身份，除了正为国家做大项目风险的，还有便是受那位庇护的同志，既然要保护好你们母子三，我的身份不能低了，可太高调又惹眼，所以这份副厂长的工作咱还得继续坐着，但暗里做的研究得瞒着，等改革开放再接你们母子三去京城过好日子？”
　　低调点才能不受波及，就连李秀英嘴炮爽，也只能朝家里那几只极品下手，外人还得掂量着来，就怕之后的动荡祸及家里。
　　李秀英鼻头有些酸，气馁道：“谁要过好日子了，我只想你好好的。我告诉你顾长亭，我可没你想象中那么爱你，一旦你让我守寡，扭头我就带孩子改嫁。”
　　顾长亭捏紧了她的腰肢，“说啥气话呢，嫁给了我，你还能看上其他歪瓜裂枣？”
　　李秀英也被气笑了，“感情在你眼里，其他男人都是歪瓜裂枣？”
　　“除了我外，敢肖想英子的男人都是歪瓜裂枣。”
　　“去你的。”李秀英拧了把他的腰肢，随即，额头贴在他肩头，嗓音低沉道：“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顾长亭当然不爱出差了。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除了一股子怪味，还有各种脚臭和汗臭味儿。
　　顾长亭找到自己床位，刚把包放下，就见对床坐着身板挺直的军人。
　　这年头，能坐卧铺的都是有背景的，顾长亭也不奇怪。
　　等晚饭时间，他才去餐车买了俩黑面馒头，回来将包袱打开，开了罐牛肉酱和咸菜，咸菜是孙红梅榨的，吃起来嘎吱响，顾长亭和李秀英都好这口。
　　对面的军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瞧了眼自己手里的馒头，顿时索然无味。
　　这时，车厢回来了位深蓝衫的小伙儿，睡在顾长亭上铺的，见顾长亭吃得罐头油水这么大，忍不住咽了下唾液。
　　实在忍不住了，小伙儿主动掏出钱票，“同志，行个方便？”
　　顾长亭扫了眼小伙儿和那名军人，道：“出门在外，交给朋友。”顾长亭将红油罐头往小餐桌中间推了推。
　　小伙儿大概是有社交牛逼症，连忙欸了声，取了包袱里的东西，落座在军人身侧，“来尝尝，我娘一大早煎的糍粑。”
　　军人想了想，从兜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豆干，“我媳妇儿做的。”
　　小伙儿一边满足地吃着牛肉酱，一边感慨，“这位军哥看起来年纪不大，都娶亲了？”
　　军人脸黑红起来，低低嗯了声。
　　除了热情小伙儿，其他俩个都不是善言的，在美食面前，谁还有心思闲聊啊？
　　很快，那俩罐头就见了底。
　　见顾长亭要收起玻璃罐，小伙儿道：“欸，大哥，等等啊，让我沾沾底儿。”
　　顾长亭大方地将玻璃罐递给对方，就见小伙儿将剩下那点馒头往罐头里塞。由于这玻璃罐瓶口不大，小伙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俩指摁着馒头在罐壁转了个圈，沾上仅剩的红油，又吃力地俩指夹了出来。
　　这么费劲儿，就为那么一口。
　　小伙儿吃得格外满足，想将玻璃罐还给对方，顾长亭拒绝了，“玻璃罐你留着当几年吧。”
　　小伙儿尴尬一笑，摸了摸后脑勺道：“嗐，光顾着那口了，还没问大哥你名字？”
　　“萍水相逢。”顾长亭言简意赅道。
　　见小伙儿看向自己，军人答非所问地回：“去京城。”
　　小伙儿：“……”好家伙，三个男人，就他一人唱大戏。
　　顾长亭这一路走得远，光是坐车就坐了几天，李秀英的日子却很快活。
　　孙红梅用这门刺绣的手艺得了不少好处，也不知哪根筋抽了，只要好吃的好玩的，就往李秀英这边送，也不管李秀英冷嘲热讽得多难听，全然一副岿然不动的佛系状态。
　　后来，李秀英才从旁人口中得知，与孙红梅交易的那几个熟人里，有人想给孙红梅介绍工作，但要工作不得给钱？顾富英那点钱都给缴学费和贴补家用了，哪来的闲钱再买个工作？
　　这不，主意打李秀英这儿来了吗？
　　李秀英心中冷笑，既然孙红梅贪心不足蛇吞象，那她会用实际行动教孙红梅什么叫现实。
　　送了几趟东西，孙红梅就按捺不住了。
　　“秀英呐。”
　　“欸，娘。”
　　这不知道的，还误以为俩女人婆媳关系处的不错哩。
　　孙红梅为难道：“秀英呐，你看娘来你这儿这么久了，你发现啥问题没？”
　　李秀英揣着明白装糊涂，“啥问题啊娘？”她恍然，掏出针包，“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头疼吗？嗐，小事，来，我给娘扎一针试试。”
　　针包是找位老中医买的，这扎进穴位的东西，她可不敢在淘宝上购买。
　　“……别，娘不是头疼，是为工作的事发难。”
　　李秀英收了针包，道：“啥事啊？爹工作上得罪人了？得我和亭哥来料理摊子？”
　　“呸呸呸，你就不能盼着我们点好的？”


第145章 解决方案
　　李秀英冷漠地哦了声，道：“那娘有啥问题啊？”
　　孙红梅一个劲儿地诉苦，“啥问题啊？问题就大得去了。秀英你有孩子，也知道养孩子的费劲儿，我们三人光靠你爹那点死工资哪够啊？在城里吃个菜都得花钱，买啥都要票子，我和你爹又没你那在黑市吃得开的本事，每天都得勤俭节约，为这，我和你爹吵了好几回了。”
　　“你说帮人缝个布丁，刺个小花啥的，成本不高，但这些雇主也不是每次都来，不稳定啊。”孙红梅偷偷看了眼李秀英眼色，见对方没阻止，继续道：“这不，有个经常来的，偷偷给我介绍了个工作。就是你也知道，现在一份工作得多不容易，得靠钱买，否则人哪肯白白让给你？你也知道你爹那死工资，供咱祖孙三开销就差不多了，多的实在存不下来。”
　　李秀英唇瓣轻抿，“所以，娘的心思打我这儿来了？”
　　孙红梅干笑，“我这几天看你大手大脚，知道你有点闲钱，你就当行善积德？”
　　李秀英笑意不达眼底，“哟，娘呐，行善积德是给那些讨口的用的，您是乞丐吗？况且您看我这人像会行善积德的？行吧，就当咱家杏子酒酿多了，我一个儿兴起，多喝了两杯，但始终会保持清醒的吧？行善积德打发讨口，最多几分钱……毕竟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不是？娘，您还要我行善积德吗？”
　　孙红梅抿唇，好半天才硬着头皮道：“一句话，你借不借？”
　　“当然是借不了啦。”李秀英用最轻快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孙红梅扭头离开，后来听说孙红梅到处求人，筒子楼的都被求了个遍，好不容易将钱凑齐交给雇主，结果？第二天约好的时间，雇主没来，之后长达半个月没消息，孙红梅被逼没办法，只好找来李秀英这儿。
　　李秀英喜欢给俩崽子做零嘴，这会儿迷上炸酥肉。
　　表皮酥脆，撒上胡椒，那叫一个咯吱脆，里面肥瘦参半，入口即香，让俩崽子直夸好。
　　对这个婆婆，李秀英倒是没藏着零嘴。
　　“哟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孙红梅最怕李秀英这语气，阴阳怪气地，像是在嘲讽自己般。
　　李秀英招呼道：“娘赶得巧啊，正好我炸了酥肉，来吃俩口？”
　　孙红梅心不在焉地吃了俩个，发现这味儿确实不错，一时没控制住。
　　直到盘里见底了，李秀英才问：“娘，咋啦？”
　　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孙红梅是真掉热泪了，“秀英呐，你要救救娘啊……”
　　即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李秀英还是装作认真的听完，末了，给对方吃了颗定心丸，“正巧，亭哥要回来了，我同他商量下，看这事儿咋办，娘你先回去等消息。”
　　孙红梅魂不守舍地走了。
　　顾长亭离开了大概有俩个月，回来时胡渣子满面，人瘦了，还沧桑了不少。
　　这回李秀英是真的心疼了，赶紧把村长送来的土鸡蛋拿出来，煎了个俩蛋，还做了肉臊子，给俩孩子一人盛了小碗，端着海碗，拉着顾长亭回了屋，离开前，还不忘嘱咐俩孩子：“吃完把自己碗刷了，兰花花你可别惯着你弟，要是让我知道了，未来几个月洗碗活儿都归他承包了，我还要监督，明白了吗？”
　　兰花花讪讪道：“知道了娘。”
　　兰花花也不敢帮狗蛋，每次背地里纵容狗蛋搞小动作，爹娘背后就像长了双眼睛似的，能把他们小把戏戳穿，最后受惩罚的是姐弟俩。
　　李秀英递过去海碗，“先吃，吃完再说。”
　　顾长亭还有啥不明白的？媳妇儿这是疼自己呢。
　　俩人没怎么饿过肚子，即便再馋，也做不出吃相粗鲁的事儿，只是顾长亭吃饭速度要比平时快不少。
　　等到汤底喝干净，将碗筷递给李秀英后，才畅快地说了句：“还是家里好啊，爽。”
　　李秀英：“事情都搞定了？”
　　顾长亭点头，“放心吧，很顺利，家里呢，有没有事？”
　　李秀英把孙红梅干的那些蠢事倒出，末了，道：“我让张伟四处打听了下，才晓得那孙红梅的雇主是资本，听闻未来几年风声只会越来越紧，赚了最后一笔钱躲国外去了。陌生人给说的工作，她也敢应，牛得不行。”
　　当初她买工作可是放长线钓大鱼，给人送物资的，到孙红梅这儿倒好，物资没送，就连人究竟啥家境都不知道就敢贸然出手？给她看牛逼坏了。
　　“确实挺厉害的。”
　　“明天你陪我上筒子楼走走，老规矩，我讲话，你当木桩子。”
　　顾长亭浅笑地点头。
　　翌日。
　　孙红梅在用浆洗衣服，一脸愁容，面对同院其他人指指点点，她恨不得挖个缝儿把自个儿给埋了。
　　李秀英带着水果上门的，是淘宝上买的苹果，红彤彤的，个头还大，就是吃起来没啥味儿，果皮还打了蜡。
　　“哟，顾家儿子儿媳来了。”
　　“顾厂长回来啦？出差还顺利不？”
　　“顾家儿媳长得越来越年轻了，咋养的？”
　　……
　　相较于孙红梅干的那档子蠢事，被同院的人背后嚼舌根，李秀英夫妇显得受欢迎多了。
　　李秀英笑眯眯地一一应：“亭哥这趟差出的，我就盼着人平安回来就好，顺不顺利倒是其次。”
　　“没咋样，就是兜里揣不住钱，以前饿怕了，有了钱就想开个荤腥，给家里人补补。”
　　……
　　斜睨了眼端着洗衣盆进屋的孙红梅，李秀英夫妇也众星捧月地进了屋。
　　“爹娘，给您二老带了水果，来，尝尝看。”
　　顾富英递给了爱国一颗，抽了口烟，才道：“你先回屋。”
　　孙红梅也把门给关上了，李秀英才道：“娘，给您打探清楚了，那人拿了钱就出了国，以前是资本，后来把家里大半财产捐出去了，发现风声还是紧，就溜了。”
　　孙红梅一脸绝望。
　　顾富英沉吟了瞬，道：“有办法解决不？”
　　李秀英笑着反问：“爹有解决方案？”


第146章 大头爱国
　　孙红梅激动地想要开腔，被顾富英打断道：“有。”
　　“您说，我听着。”至于要不要按照您说的做，那就是两码事了。
　　“最根本原因在钱，如果能填补这个窟漏，万事大吉。”
　　李秀英撑着下颚道：“是啊，根本原因在钱。”
　　见李秀英没接自己的茬，顾富英又道：“我知道你俩口子有钱，希望你们能借点出来。”
　　李秀英被惊讶到了，“爹您说的哪儿话，您看我们像有钱的样子吗？不都说了，钱一到手，都被我和亭哥花了吗？哪有啥存款借给您们呐。”
　　“况且……”李秀英敛了浮夸的演技，道：“娘当初闹这么大阵仗，爹能不知道？爹您也是默许了吧？爹当时抱着侥幸心理想赌一把，没想到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到处欠了债，就想拉我们夫妻俩出来顶着？爹呐，自己做的事自己买单啊，您是我们爹娘，而不是我们是您爹娘啊！”
　　李秀英总有把人气出老血栓的本领。
　　顾富英缓了几口气，道：“债太多了，不然也不会让你们来顶事。”
　　李秀英奇怪道：“债多与我们何干？爹，来，我跟你分析分析，债主无论是其他人，还是我们夫妻俩，您和娘俩人都要还钱吧？娘没有收入，也就您拿着工资，那只能从您的每个月工资里抽取，是吧？”
　　见顾富英沉默，李秀英惊呼，很快找到问题根源，“爹，您不是吧？叫我们去还这笔钱，没想过还我们这笔钱？天呐，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顾富英视线落在出息的小儿子身上，“你怎么说？”
　　木桩子的顾长亭总算发表自己的意见，“爹你知道的，我一向听英子的。”
　　顾富英狠狠地抽了几口烟，许久才道：“真不打算帮忙还点？”
　　顾富英降低了要求。
　　李秀英干咳了俩声，道：“爹您也知道咱家啥情况……”
　　顾富英打断道：“说重点。”
　　“不帮忙，谁造的孽，谁承担。”李秀英言简意赅地总结。
　　客厅里只余下顾富英的抽烟和孙红梅抽泣声。
　　许久，顾富英道：“好，那我们也退而求其次，还钱这段时间，家里得吃苦日子，但你也晓得爱国这段时间在长个，我和你们娘不希望我们做的错误决定误了爱国营养，你们也晓得男人身高在城里挺重要的，对吧？”
　　不光是后世，这个年代岗位对样貌身高也有歧视，除非你有背景。
　　李秀英挑眉，“爹是想？”
　　“我和你们娘要求也不高，就想你们将爱国偶尔接去养几天，别亏了身子。”
　　李秀英打了个ok的手势，“可以接受。”
　　反正就多双筷子，她对爱国那小子也不讨厌。准确来说，她对乖孩子不感冒。
　　偷听全过程的爱国从屋内冲了出来，紧紧地抱住顾富英的腿，“爷，我能吃苦。”
　　李秀英看了眼爱国那颗黑溜溜的脑袋。
　　这孩子，小时候目睹过亲娘出轨的过程，留下心理阴影，这几年话不多，甚至还有些自闭，但干活利索，也懂得孝顺，听孙红梅显摆，晚上爱国经常给二老倒洗脚水。
　　李秀英双眸愈渐呆滞，这爱国还有个毛病，她现在才发现……
　　爱国这脑袋咋这么大？
　　顾富英怕小俩口因为爱国这话生气，呵斥道：“大人的事，哪轮得到你插嘴！回自个屋里去！”他也怕爱国太孝顺，看不清事情好坏，迁怒于李秀英夫妻，又道：“这事本来就是你爷奶没做好万全准备，怨不了谁。”
　　爱国闷闷道：“爷，我晓得。”
　　顾富英摸了摸爱国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嗯了声，目光最终落在李秀英身上，等待对方答案。
　　李秀英想了下，问：“爹，以前怎么没发现爱国脑袋这么大？”该不会是她在淘宝上买的奶粉有问题吧？可那牌子，不仅是爱国喝过，亲儿子也喝过啊！
　　想到大头娃娃的惨剧，李秀英一时间慌了神。
　　顾富英却欣慰道：“脑袋大不是聪明吗？我们家爱国确实聪明。”
　　“……”李秀英咬着指甲盖，好半天才道：“一个月最多俩回。”
　　这是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李秀英和系统商讨了会儿，才安下心来。
　　【宿主不必担心淘宝上的伪劣，它与你所生活过世界的淘宝上伪劣产品不同，你携带的淘宝只有正品，百分之百纯真。】
　　李秀英：那我买到打蜡的苹果怎么解释？
　　【那种苹果只适用于摆设，不适合食用。】
　　李秀英：……
　　反正她是不理解系统的脑回路，也不晓得它当初的设计者编入了什么程序。
　　李秀英：那爱国的大脑袋怎么解释？
　　【经扫描，是后期形成，正常发育。】
　　李秀英：你确定是正常发育？
　　【确定。】
　　李秀英松了口气。
　　“怎么了？”骑着自行车到达自家院落，顾长亭才问。
　　李秀英摇头，“还不是奶粉给闹的，你也晓得淘宝上的伪劣品太多了，给咱家孩子吃的奶粉我都是在旗舰店买的，还不敢买太便宜。结果今天发现爱国那孩子头窜那么大，还以为喝到某鹿牌的仿造品呢。”
　　见李秀英现在神情恢复常色，道：“现在确认不是伪劣品？”
　　李秀英没说话，而是赶去隔壁松花婆婆家接俩孩子，顺带揣走松花婆婆腌制好的松花蛋。
　　松花婆婆这称呼还是一门腌制松花蛋的好手艺而来，李秀英对皮蛋瘦肉粥情有独钟，网上买的还不如松花婆婆做的好，于是她提供原材料和手工费，松花婆婆来制作。
　　剥开蛋壳，透亮的皮上泛着雪花，用刀切开，糖心很快流出来，光看着，李秀英就觉得十分喜人。
　　晚上做了一锅皮蛋瘦肉粥，顺带炒了几个青菜和一碟咸菜。
　　狗蛋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吃了俩口就皱起小眉头，李秀英见状，似笑非笑道：“又在松花婆婆那儿吃了不少东西吧？”
　　狗蛋捂着脸，“唔……”早知道有皮蛋瘦肉粥，他就在松花婆婆那儿少吃俩口了。
　　兰花花作势要接过狗蛋未吃完的，被李秀英给阻止了，“你估计也没少吃。行了，别硬塞，当心把胃塞疼了，娘还得给你调药治。”
　　“哦。”兰花花听话地缩回手。


第147章 说梦话的爱国
　　吃过饭，李秀英才宣布：“狗蛋，等明天把你卧室小床换成双层床，你爷奶家出了点事，爱国堂哥会经常来住。”
　　“啊。”狗蛋一脸不情愿，“娘，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李秀英咧嘴，露出一排整齐且洁白的牙齿，“想睡院子？”
　　狗蛋缩了缩脖子，把想法摁死在摇篮里。
　　李秀英叹了口气，不能把男孩养得太怕事，只能主动问道：“来，告诉娘，你为啥喜欢一个人睡觉？”
　　打从狗蛋记事，这小子就喜欢一个人睡，要不是他年纪实在小，头几天她半夜起几次床去看，还真怕这熊孩子给栽下床没了。后来发现皮猴子白天皮实，但晚上睡觉还算老实。
　　狗蛋想了下，道：“爹睡觉打呼。”
　　顾长亭：“……”
　　“娘睡觉磨牙。”
　　李秀英：“……”她都来不及阻止这皮猴子。
　　李秀英黑着张脸，“您可真行。”
　　狗蛋浑身打了个冷颤，“娘，您折煞我了，我是您儿子，您可别对我用敬语，乱了辈分啊。”
　　“哟，你还知道啥是敬语。”
　　狗蛋傲娇地挺起小胸脯。那可不，一般娘对奶这语气，就预示着奶要倒大霉了！可奶比较蠢……唔，不，是呆，听不出娘的语气反常，但他聪明着呢。
　　李秀英脸色一变，拧起狗蛋耳朵，“你知道娘脾气不好，知道你还挖娘的缺陷啊，说！除了咱家人，你还告诉过谁？”
　　“娘娘娘，狗蛋错了，错了！”狗蛋捂着耳朵，惨叫，“没有没有，没有其他人。”
　　李秀英放开拧狗蛋儿的手，狐疑道：“真没有？”
　　狗蛋掰开手指头，惨兮兮的数，“爹娘，还有姐，就没了。”
　　李秀英恶狠狠道：“要是让娘知道你到处说爹娘的坏话，你就完蛋啦！”
　　狗蛋连忙捂住俩只耳朵，点头如捣蒜，“狗蛋嘴巴严，不乱说！娘放心！”
　　“最好是这样。”末了，李秀英又道：“不管你爱国堂哥睡觉有没有打呼磨牙的毛病，你都给我受着。”
　　“好叭。”家里是娘的一言堂，他了解了。
　　狗蛋躲在兰花花怀里哭了好会儿，二妞来找兰花花玩，狗蛋都没缓过劲儿来，那小模样惨的，仿佛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二妞看了看狗蛋，从兜里掏出被糖纸包裹的麦芽糖，道：“狗蛋吃，别哭了。”
　　狗蛋依旧躲兰花花怀里，不肯抬头。
　　二妞惊呼，“狗蛋，你快别哭了，你把兰花的衣服都弄湿了，咦——还沾上鼻涕了。你姐可就这一件衣服！”
　　狗蛋没听对方的，一个劲儿的哭，哭得小肩膀直抽抽。
　　兰花花冲二妞摇头，安慰地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弟弟，不想跟爱国睡的话，来跟姐睡。”
　　狗蛋双眸一亮，可想起亲娘性子，眸光又黯了黯，但好歹没哭了。
　　“娘不会同意的。”
　　兰花花拍了拍胸脯，“我去说。”
　　二妞看了看俩人，背起小书包，道：“那我过几天放了假再来找你吧兰花。”
　　兰花接过二妞的麦芽糖，又塞给对方几个桃酥，有些不舍道：“那你要常来啊。”
　　“嗯！”二妞慎重地点头，完毕，和李秀英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药草这几天晒好了，李秀英开始倒腾自己泡制好的人参酒，还未开封，就被突如其来的兰花花吓一大跳。
　　她见了兰花花，比见了皮猴子语气好得不要太多。
　　她蹲下身，声线温柔道：“咋啦？”
　　“娘，兰花花可以和弟弟睡吗？”
　　李秀英拧眉，“狗蛋要求的？”
　　“弟弟一直哭……”在李秀英面前，兰花花撒不来谎。
　　李秀英严声道：“那也不能依着他！”
　　见兰花花有些被吓到，李秀英声线又放柔了几分，循循善诱：“兰花花啊，娘怎么教你的？男女有别，即便是你亲爹和亲弟都一样。”
　　兰花花犹豫了瞬，胆大发言：“可弟弟还小。”
　　“他这么小就对你产生了依赖，长大了还了得？兰花花，咱得从根源上切断一切可能性，你想想，要是狗蛋以后结了婚，他媳妇儿知道他依赖你，他媳妇儿会咋想？姐宝男，啧，可怕。”
　　虽然兰花花不理解‘姐宝男’是什么意思，但她带入狗蛋未来媳妇儿，忍不住浑身战栗。
　　“那……”
　　李秀英斩钉截铁：“当然是让蛋儿跟咱爱国睡啦，闺女得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对不对？”
　　兰花花觉得娘说得对。
　　得知结果的狗蛋哭的更伤心了，没有香香的姐姐可以抱，还要听爱国堂哥的打呼和磨牙，他活得像人间悲剧。
　　爱国其实不打呼也不磨牙，但人喜欢说梦话，最让人惊悚的是，他能把你说的话给接上！
　　狗蛋白天喝多了水，半夜下床想溜去厕所，就听到床上的爱国在嘀咕什么。
　　他好奇地问：“哥，你在说啥？”
　　“我说，二婶做的饭真好吃！”
　　狗蛋想到白天吃的白斩鸡，咽了咽唾液，“嗯，娘做的饭好吃。”
　　“二叔也好好。”
　　狗蛋傲娇地挺起小胸脯，“那是，我爹人好话不还不多。”
　　……
　　聊了几句，狗蛋察觉不对劲，想着娘的叮嘱，最后还是亦然爬上上层床，见爱国堂哥眼闭着，话不减，吓得差点栽了过去……
　　第二天李秀英就见狗蛋一双熊猫眼，好奇道：“你哥磨牙了？”
　　狗蛋颤巍巍地摇头。
　　“那是打呼了？”
　　狗蛋欲哭无泪，“比这还可怕……”
　　爱国闻言，剥花生的手微僵。
　　李秀英：“那是啥？”
　　“娘，要不，我跟你和爹睡吧。”狗蛋扑向李秀英大腿。
　　李秀英拦道：“打住，您嫌弃爹娘时的模样，娘至今记忆犹新啊～蛋儿，你深深伤了娘的心，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娘——”
　　扭头，李秀英就对爱国道：“说梦话这事别在意，压力大了是这样，你二叔二婶遇到过不少说梦话的，这是常态。不过，你才多大，压力就这么大了？”
　　须臾，爱国道：“婶儿，要不让狗蛋陪你们睡吧？”
　　李秀英浅笑，没答应。


第148章 个人手术室
　　以前来李秀英家住，爱国都是和狗蛋做交换，有个单独的房间，在爷奶那儿也是，所以没人发现爱国会说梦话。
　　要不怎么说自己儿子是挖掘人缺陷的小能手呢。
　　李秀英愁眉苦脸，被暖了被窝的顾长亭拉入怀中，“咋了？啥事能困扰你？”
　　李秀英：“还不是俩孩子。”
　　李秀英掰着手指头数，“狗蛋这孩子专戳人痛楚，小的时候还好，长大了还不得得罪人？还有爱国那孩子……”说到这儿，李秀英眉头蹙得更深了，“那孩子经历太多，感觉都有心理疾病了，要不，咱去开导开导他？”
　　顾长亭安慰道：“狗蛋那小子是个人精，现在仗着年纪小有恃无恐，别操心，长大了迟早遭受社会毒打，到时候他就学乖了。至于爱国……归根究底，还是李招娣造的孽。”
　　李秀英忍不住闷头笑，被对方挠痒痒后，她边躲边道：“别挠我别挠我。”
　　“笑什么？来，告诉我你笑什么。”
　　李秀英指腹擦点眼角笑出的泪，道：“你说你，好好一个校草，末世最大基地基地长，咋越来越入乡随俗了呢？看你语气像谁？”
　　顾长亭扶额，也忍不住笑音低沉，“孙红梅语录太上头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词儿，听久了不得受影响？”
　　李秀英笑道：“那老太，简直了，好玩。”
　　顾长亭亲了亲她额头，“那你玩得尽兴。”
　　“这话要是被孙红梅听了，不得被气死？”
　　“她哪有那么脆弱，欠了几百块钱的债，还活得好好的。”
　　“杀人诛心，懂不懂？”
　　顾长亭打了个ok的手势，“现在懂了。”
　　李秀英言归正传，“爱国这事，要不要告诉孙红梅他们？”
　　顾长亭摇头，“说了也没用，他们现在为欠债忙得焦头烂额了，还有功夫辅导孩子的心理问题？况且，这个年代的人能解决肚皮问题就不错了，还注重你心理情况？这里是六十年代，不是后世。”
　　李秀英想了下。
　　自己过的这日子，和后世普通小康没啥区别。
　　住的舒适，厨房大，厕所卫生，洗澡方便，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固定工资拿，未来年纪大了还能退休拿高额工资，重要的是她和亭哥机智地把年龄改大了，到时候能提前退休！
　　光这个年代的纸币，她都存下了十几万，更别说淘宝上的余额，想要啥没有？
　　物质上一旦满足得到上限，那人所追求的便是精神上的满足。
　　她能察觉爱国的精神出了问题，其他人还在温饱前线奔走，哪察觉的出这些？就算察觉了，也觉得无伤大雅。
　　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说梦话算什么，你家发生那些事算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李秀英夫妻能融入这个社会，但这个社会的人很难理解他们的思想。
　　“那我们自己解决？”
　　“你想过爱国变成现在这样小心谨慎的原因没？”
　　“你是说——顾长敬？”
　　顾长亭点头，道：“他没有真正抛弃过这孩子，但每次送粮食来都不会正面见爱国那孩子。”
　　李秀英皱眉，“如果从顾长敬这边入手还是算了。”顾长敬也是受害者，她没有立场去指使顾长敬该怎么怎么做，更何况现在的顾长敬也有自己的家了。
　　“媳妇儿。”顾长亭为难道：“这种人际关系处理的问题，我实在不在行，要不，你自己再琢磨琢磨？”
　　李秀英踹了脚男人，要你何用。
　　李秀英尝试用物理治疗，配方还是系统提供的。
　　【物理治疗固然有效，但心理治疗才是最重要的。检测到宿主具备医者父母心，是否开启个人手术室？】
　　啥玩意儿？
　　李秀英：啥？医者父母心？你在跟我开玩笑？我有心？就算我有心也是颗黑心！
　　别人都当黑心肝是骂词儿，她倒好，还引以为傲起来。
　　系统不懂李秀英的心理，只会冰冷的声音官方道：【智能检测不会出错，再次确认，是否开启个人手术室？】
　　李秀英：有个问题，需要咨询。
　　【您说。】
　　李秀英：你口中的个人手术室，和仓库一样？
　　【是的宿主，封闭式手术室，无菌环境，提供每场手术所需设备，医生可以自由出入，患者出入得得到医生确认。注：患者确认退出后会删除手术室内所有记忆。】
　　还能这么爽？！
　　李秀英不相信这天下有白吃的午餐。
　　李秀英：有条件吧？
　　【有的，宿主。前期需得模拟手术考试通关，后期会检测到患者，得到医生确认后传送至手术室，大约半年一个患者，难度会随着时间推移，患者受伤程度加大。当然，宿主也可以自行寻找符合条件的患者，也能抵。】
　　李秀英：个人手术室和我现在所处世界时间流动比例是？
　　【1：1】
　　李秀英将所有可能性提出：那如果你传送患者至手术室，而我现在还在面对其他人，比如和同事闲聊，或者工作上的事抽不开身，到时候患者伤口恶化，错过最佳急救时间，死了，算谁的锅？
　　【请您放心，手术室内有时间调节，在确认医生进入手术室之前，室内时间处在静止状态。意思就是，患者进手术室后，到医生进手术室之前这段时间，伤口不会恶化，更不会错过最佳急救时间，除非是高难度考题。】
　　李秀英：啥意思？高难度考题难不成给我拖一具尸体让我救？
　　【患者不会直接死亡，最差也还有一口气在。】
　　李秀英：我发现一个bug。
　　【？？？】
　　李秀英：如果时间静止，人还能活着？你确定手术室能装活人？
　　【时间静止，人不用呼吸，为什么不能装活物？】
　　李秀英：我的仓库，我就不能自由进入。
　　【您仓库有bug。】
　　李秀英笑了。
　　今天探知的内容还挺多，这系统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面目可憎了。
　　李秀英：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完成考试，或者无法达到考试要求，会怎么样？
　　【滋滋……】
　　李秀英：你这么容易出现问题，该不会刚刚咱们聊的也是吹牛的吧？
　　【无惩罚，无惩罚，再次确认，宿主是否开启个人手术室。】
　　李秀英：确认。


第149章 收线
　　李秀英并不承认自己医者父母心，但系统是真的心黑。
　　确认后，进入手术室的门卡在爱国身上，只有治愈好爱国的心理创伤，个人手术室才能进入。
　　李秀英：合着，咱就是合同双方签署成功，就差盖章了呗。
　　【宿主您也可以这么理解。】
　　李秀英：没时间限制吧？
　　【没有。】
　　李秀英：行，那您老就等着我下辈子完成这狗屁任务吧。
　　潇洒的李秀英连爱国都给嫌弃上了，没过几天，就把人送了回去。
　　顾长亭都觉得她喜怒无常，“前几天不还焦急爱国那孩子的心理问题？”
　　李秀英气笑了，“这人呐，还真不能有善心，不管啥情况下，一旦善心泛滥就得给自己招来事。”
　　虽说这次系统人性化了点，没有惩罚，但她百分之百怀疑是摒除所有可能性后，把系统逼至旮角下的无奈选择。她不强势，强势的就是系统。
　　结果，所有问题都考虑了，末了，这狗币系统还得给自己找事做。
　　她讨厌被威胁的感觉。
　　宁愿把那狗屁任务放至发霉了，也不想去执行。
　　说她执拗也好，死脑筋也罢，可万事她喜欢占据主动权，不喜欢被人摆布。
　　顾长亭：“怎么了？爱国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李秀英闷闷道：“他倒是很乖，是我迁怒他才对。亭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顾长亭浅笑，“知道为什么我和媳妇儿你能长长久久吗？”
　　“呸！不要脸，谁要和你长长久久。”娇嗔地反驳了句，又忍不住好奇的李秀英道：“为什么？”
　　“英子说的对。”
　　顾长亭：“英子说得好。”
　　顾长亭：“我赞同媳妇儿。”
　　顾长亭：“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本来还阴郁的心情，因为顾长亭这番话乌云转晴，她捧起男人的脸颊，狠狠波了口～
　　她眸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水钻般灼灼，“我家亭哥咋这么会女人开心呢，嗯？”
　　顾长亭也笑，“哄也只哄我们家英子啊。”其他女人，他还不屑看一眼呢。
　　第二批炮制好的参酒，李秀英分别给了前妇联主任和人生贵人付厂长一人一坛。
　　许久不见的付厂长，笑得眼都快没了，“咋还这么客气呢？这得花不少钱吧？”
　　李秀英：“不多，就是一番心意。”送人的这俩坛人参年份是最短的，但好歹也是人参的，她家不缺，不妨碍送人拉好感，建关系网啊。
　　“对了，你不来，过几天我也要去找你说个事儿。”付厂长正色地放下参酒，又道：“之前，荒年的时候，不是为厂里搞来了物资吗？其他厂也在涉及，上面派人来查物资来源问题，后来没几天，人给撤了，也不晓得这有没有结果，你和你爱人最近小心些。”
　　李秀英心头猛跳，旋即一笑：“看您说的，我和亭哥现在有工作有钱有票的，泛不着冒险不是。况且当初情况实在差，有几个职工都饿脱瘦了，还传出晕厥的情况，嗐，谁家没个难事？我们夫妻冒险做那档子事，赚没赚到钱，付厂长应当也知道。”
　　付厂长点头，这也是他冒险隐瞒的原因，别人仗义，他也不能把人给出卖了，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人夫妻俩冒着危险搞来物资，金额可比当时黑市高价便宜多了，有啥赚头？还不是付出劳力，为人民服务。
　　但真实的情况只有李秀英清楚。
　　所有物资都是从淘宝上购置，而淘宝余额多半是老物件和黄金换取，那个时候黄金和老物件都不值钱，放淘宝上却是几百上千，甚至上万，成色极品的，李秀英还没售出，仓库里搁置了。
　　所以李秀英用最低付出，得到最高效率回报，手里几乎什么都不缺，这存款大头还得归功于付厂长呢。
　　但她说这话，一点都不心虚。
　　为啥要心虚？心虚不就被看出破绽了？破绽一出，那不得被人怀疑？
　　付厂长真心实意地感受到李秀英夫妻俩的付出，“你放心，像你和你爱人这么热心，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咱坚决维护。”
　　李秀英没想到动荡还没来临，风声已经开始紧了。
　　她乔装打扮番，摸进了黑市。
　　黑市入口就有张伟，她打了个信号，张伟看懂了神色，连忙让个哥们儿顶替岗位，跟着李秀英走了。
　　“英姐，这是怎么了？”
　　李秀英：“先去刀疤那儿说话。”
　　“好。”
　　除了刀疤，和李秀英张伟，猴子在外面守门。
　　李秀英低声道：“我得到风声，上面的人开始在查，后面只会严打，所以咱留在你这里的线得收。”
　　刀疤眉头一蹙，“我咋没听到风声？”大概觉得这话得罪人，刀疤又补充了句：“英姐其他线呢？”
　　“慢慢收。”李秀英没做过多解释，只道：“之前答应和刀疤哥的交易，咱不会落下，但之后我们会收网，疤哥，你也尽量低调点，别把我们供出来了。”
　　刀疤抽了口烟，“放心，这点职业道德咱还是有的，如果真像你说那么严重，我也会收手。”
　　“我也是以防万一。”
　　等从刀疤那儿撤回来，李秀英才对张伟道：“晚上来我们家吃饭。”
　　张伟点头，犹豫了瞬，还是问道：“英姐，真收手了？”
　　“钱赚够了，当然收手了。”李秀英瞥了眼张伟的愁容，道：“知道你家里还有七个孩子要养，放心，我不会亏了你。”
　　毕竟这几年，都是张伟天南地北地跑，她做的不止镇上一条线。
　　晚上吃过饭，李秀英打发俩孩子去收拾锅碗，关了厅堂门，三人才是商量起来。准确沙来说，是李秀英决定，另外俩人负责听或执行。
　　“今天我去曾经待过的厂子付厂长那儿，知道近几年不会安宁，所以决定把其他地方发展的线收了。张伟，我记得省外还应了下个月一趟物资吧？”
　　张伟点头，那还是他头脑聪明搭的线，而且给的物资庞大，到时候还得顾长亭陪同上阵。
　　李秀英：“一个月时间，能不能把应过的交易达成完？”
　　张伟摇头，“得俩个月。”
　　“行，俩个月就俩个月。”李秀英一口应下。


第150章 李秀英的主意
　　见对方欲言又止，李秀英道：“你为我们做事，这几年帮我们夫妻俩赚了不少钱，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等事情办妥了，回家等消息。亭哥，你之前待过工会，有啥肥缺留意着。”
　　顾长亭：“岗位不好拿，但钱给到位，又有关系的话，也不是很难。”
　　等送走张伟后，李秀英才将付厂长说的原委道出：“以你的人脉，能查到那些人为什么突然撤了吗？”
　　顾长亭点头，“今天我刚接到京城来的电话，本来还想回家告诉你，没想到你提前知道了。这事是上面给拦截的，让我好好搞研究，别弄这些乌七八糟的，没有第二次机会。”
　　李秀英松了口气，“等这次收网，就不会有啥大事了。”
　　顾长亭：“张伟家有七个小子，平时没啥存款，到时候真到买工作了，他掏得出来钱？”
　　“借呗，你还怕他还不上？即便还不上，不还有他七个儿子？长大了慢慢还，总不能亏着自己。”
　　“时间一久，钱就不值钱了。”
　　李秀英得了提醒，啧了声，“还真是，那你说要不要涨个利息？”
　　“那英子是想要利息还是人情债呢？”
　　当然是人情债。
　　她们家又不缺钱。
　　黑市的生意进入焦灼的收尾阶段，孙红梅那边传来住院的消息。
　　李秀英闻言，左手牵着兰花花，右手拉着狗蛋，来到医院。
　　爱国坐在床边正在写作业，见李秀英来了，乖巧地喊道：“二婶。”
　　李秀英点头，“作业还没写完？要不我来看着，你先回家？”
　　隔壁床一个谬赞，“这孙子是真的孝顺，放了学一来，给奶做饭还擦手洗脸，这会儿闲下来才开始做作业。”
　　李秀英看着孙红梅，“娘，您这是没手了？还得人爱国给你擦手洗脸？”
　　孙红梅气得脸色铁青：“谁让你来的！你来能帮上啥忙！滚滚滚！”
　　“啧，我来当然是带主意来的啦。”
　　孙红梅以为对方愿意借钱了。
　　她住进院，还不是给饿的？实在太饿了，让她想起荒年那阵子灌生水都没得灌的日子。工资一到手，大部分还了债，爱国还好，能去李秀英那儿大牙签，可怜孙红梅和顾富英，俩人每天多喝水，吃容易撑饱的黑面馒头，长期以往，刚调养好没多久的身体，这不得营养不良，垮了？
　　其实也只是暂时性晕厥，但当家的大张旗鼓，孙红梅也只好配合。
　　孙红梅双眼一亮，“啥主意？”
　　“我们家一时间掏不出这么多钱，但爹娘有个捷径可以走啊，你们看，把工作卖掉怎么样？”李秀英兴致勃勃道：“大不了回乡赚工分呗，现在咱生产队发展这么好，总不能出现饿着爹娘的情况。不愁吃，债还还清了，一举两得啊。”
　　“说得轻松，卖工作的又不是你！”孙红梅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地对上李秀英似笑非笑的脸色，她也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贪婪的想法太骇人，转移话题道：“我们下乡了，那厂里给分配的房子怎么办？”
　　“当然是还给厂里，让厂里分配给更需要的人啦。”李秀英语气一派轻松。
　　“那怎么行！房子都分你们夫妻俩了，就是你们俩的房子了！”
　　“哦，娘还知道现在这房子是我和亭哥的，那娘操心我们的房子干嘛呀这是。”
　　孙红梅被噎了下，扭头道：“反正我不同意把你爹的工作卖了。”
　　隔壁床这会儿出声了，“大妹子，你爹在哪儿上班啊？”
　　李秀英笑眯眯的，正要回答，孙红梅掀开被子，利落地下床，“我还有啥病啊，走，回家，甭浪费那个闲钱，债都没还清呢，还想着享受？”
　　李秀英强行被拽走前，充满歉意地对隔壁床道：“抱歉呐，这事还是下次再商量吧。”
　　还下次？
　　孙红梅险些被气晕厥了过去。
　　出了医院，孙红梅就忍不住骂道：“你是想让人人都知道对不对？”
　　李秀英茫然，“娘，知道啥啊？”
　　“咱家欠债，逼不得已得卖工作！”
　　李秀英扫了眼路人，有人频频望来，她赶紧打了个嘘声的手势，“娘呐，这种事咱还是低调点吧。”
　　孙红梅惊诧自己说了啥，赶紧捂嘴，尔后小声道：“都是你的错！”
　　李秀英没跟对方继续掰扯，点头道：“对对对，我的错我的错，所以娘，爹这份工作到底卖不卖？卖的话，我帮你们找买家，保证轰然抬价，童叟无欺。”
　　孙红梅哭穷，“好不容易才搬来城里，又得去乡下那地方种地？那活儿累人啊，秀英呐，你也是从乡下来的，应当知道。”
　　李秀英理解地点头，“知道知道，能不知道这有多累人吗？可这债堆起来，不是您和爹好高骛远，自己作的啊！”
　　孙红梅瞬间敛了神色，“还是不肯借钱是吧？”
　　李秀英也收起猫尿泪水，义正言辞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孙红梅一脸菜色。
　　李秀英招呼俩个孩子过来，“过来，叫奶。”
　　俩孩子异口同声地乖巧道：“奶。”
　　孙红梅瞬间阴雨转晴：“欸。”
　　李秀英适当道：“娘，难得孩子们亲自来看望您，您咋一点表示都没有？可别寒了孩子们的心呐。”
　　感情这婆娘来，是给她添负担来了！
　　孙红梅不仅没用苦肉计以及计划里的不孝舆论压制住李秀英，还反被将一军，损失了五毛钱，灰溜溜地回到筒子楼。
　　顾富英如今连烟愁得没抽了。
　　“怎么样？”顾富英问。
　　孙红梅知晓他问的是什么，摇头道：“她没松口，还带着俩孩子来看望我，还说什么，卖掉你的工作来填补窟漏。这不搞笑吗？有工作，这债还可以慢慢还，没了工作，咱又得回乡下。这下地多伤身子啊，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老了一身毛病……”
　　“卖工作？”顾富英打断后沉默了瞬。
　　孙红梅似乎察觉不对劲，有些慌张道：“当家的，你可别想不开，这工作多重要，咱好不容易买到的，你又想着卖掉？那不是吃了大亏嘛？！”


第151章 梦游的爱国
　　顾富英没理会孙红梅，而是近乎自言自语道：“如果按照现在速度慢慢还，也不晓得得还到何年何月，到时候即便爱国继承了工作，也背有债务。但如果工作卖掉，没了债务，回大队能赚工分，亭子俩口子还能补贴点，日子不照样过得潇洒？”
　　完了完了，和李秀英那婆娘说的一模一样。孙红梅一脸菜色。
　　顾富英沉吟了瞬，又道：“像现在，左邻右舍都盯着，即便亭子夫妻有啥好吃的也不敢贸然拿过来孝敬咱，毕竟欠着债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债主们不得被逼得眼急了？”
　　孙红梅欲哭无泪，“当家的，亭子他们既然有钱割肉，为啥不能帮我们一起还债？”
　　顾富英看着孙红梅，叹息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看清楚他们的处事？”
　　那夫妻俩，只做对自身有利的，就像给他买了这份工作，也是看在孝顺的面子上，省去了不少麻烦。
　　归根到底，是他和孙红梅咎由自取了，日子过得好好的，还想再滋润些，结果着了道。果然，做人不能太贪。
　　隔了没多久，顾富英亲自找上门，真是瞌睡来了，还有人送枕头。
　　李秀英笑着应道：“放心吧爹，咱保证给您个满意的金额。”
　　金额刚好堵住顾富英夫妻俩欠的缺口，而工作岗位为张伟保留了下来，在张伟为她办好差事前，由李秀玉以短工的身份上着。
　　钱相当于借给李秀玉一家，省去了找工作的劲儿，还给顾富英摆平了债务，得到了李秀玉一家的感激。
　　李秀英都不得不夸自个儿脑袋瓜聪明了。
　　回到顾家大队的队员们一开始还追问俩老回来的原因，见二老没回答，爱国也守口如瓶，误以为是亭子夫妻做了过分的事，谁曾想，去城里一打听，便知晓了二老干的糊涂事。
　　“我看呐，是二人在城里胃口被养大了，有工作有钱票，平日里还有亭子夫妻孝顺，结果偏想过得更滋润——哦吼，栽跟头了吧。”
　　“那亭子夫妻咋不填补窟漏，还把工作卖了？”
　　“哎哟，当初亭子他们没拿钱买工作啊？积蓄都听说掏空了，后面还得勤俭节约填补这窟漏，换做是你，你乐意啊？你没家庭养的？”
　　“这俩人也真够笑话的，那孙红梅没学历，不会识字，能找到啥工作啊？就算是买工作，也得有文凭吧？”
　　“对呀，所以啊，这人不能痴心妄想，一步登天呐……”
　　……
　　孙红梅俩在大队里当起了鹌鹑。
　　即便再怎么私下讨论，或多或少，爱国还是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
　　他逐渐从梦话衍变成了梦游。
　　到最后，祸害起大队里队员们养的鸡起来。
　　直到一只只鸡死，村长才召开巡逻队找凶手，最后找到了爱国。
　　爱国一瞬间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村长，不能因为他顾爱国是个孩子你就庇护啊！那可是老母鸡啊！咱一年到底都舍不得杀，一只鸡能下多少蛋啊！这得亏损多少啊！”
　　“是啊村长，支书，你们一向是最公正的，得为我们找回公道啊！”
　　“村长支书……”
　　……
　　爱国神情呆滞地望着地面，想到醒来时看到的场景。
　　火把照耀得自己有些刺眼，面对一张张熟悉的脸露出凶狠的表情，他垂眸一看，自己手握家里的菜刀，菜刀上沾满了血迹，而即便是一只刚死绝还热乎的老母鸡。
　　他被拽得掉了只鞋，来不及解释，就被推搡到了村长这儿。
　　事情闹得有些大，孙红梅听闻消息晕厥了过去，顾富英还算保持冷静，立马吩咐顾长敬去县城叫亭子夫妻，自己则被老三顾长山扶到了村长这儿拖延时间。
　　“村长，爱国是大家伙儿从小看到大的啊，他还是个孩子，他能有什么错啊！大家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可不是机会这么简单。
　　爱国的梦游症险些将顾家生产队的鸡给屠绝了。
　　这年头，大家伙儿把肉盯得比谁都紧，爱国做的这档子事，不是戳队员们心窝子吗？
　　“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简单了了，得给咱一个交代！”
　　“对！交代！”
　　顾富英稳了稳心神，道：“好好好，大家给我点时间，我家老大已经去城里叫亭子他们了。”
　　这下，场面才维持了下来。
　　顾富英见状，狠狠地掌掴了自己俩巴掌。
　　村长连忙道：“哎，老顾，你这是做什么啊。”
　　顾富英率先自责：“是我没教育好爱国，率先罚的该是我。”
　　顾富英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好再开口，毕竟顾富英的辈分在那儿，都率先道歉了，更何况亭子夫妻一来，总不能亏欠了他们的。
　　县城。
　　李秀英买了手机，正在玩俄罗斯方块。没办法，手机卡没法用，这年代又没有WiFi，夜里没娱乐活动，电视剧也看腻了，她只好玩这种手机自带的单机游戏。
　　顾长亭：“为什么买手机？买游戏机，单机游戏的款式更多。”
　　李秀英恍然，“还有这操作。”原谅她以前对这些游戏不感兴趣，连游戏机都是第一次听说。
　　刚在淘宝上下了单，就听到院里轰然敲门声。
　　“谁呀？这么晚了？”
　　顾长亭用精神力探知了下，道：“是顾长敬，神色有些慌张，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我先去看看。”
　　顾长亭披了外套就去看门，等回来时，见李秀英一脸好奇，他吻了吻李秀英的额头，“爱国出事了，你先睡，我去看看。”
　　李秀英心脏猛地一跳，连忙翻下床，道：“我跟你一路。”
　　见顾长亭望着自己，李秀英提醒道：“你忘了，我现在还在学医，之前就看出爱国神经出现问题……”
　　李秀英没再说下去，顾长亭点头，“行，那你多穿点，夜里凉。我去找松花婆婆来守着，别吓着孩子们。”
　　“嗯。”
　　顾长敬来的时候借了大队顾大爷的牛车，回去的时候依旧赶牛车，但李秀英夫妻骑自行车比较快，就没等顾长敬，先回到顾家大队。


第152章 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
　　李秀英会为自己迁怒，错过爱国的前期治疗愧疚吗？
　　答案：不会。
　　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况且，谁晓得后面会发生这些事。
　　村长家被围得排泄不通，见亭子夫妻来了，村民们纷纷为之让开了一条道。
　　远远望去，李秀英并不能看清爱国的神色，但被低压压的气氛感染，她良心终究是稍微有那么丁点过意不去。
　　她刚走近爱国，后者就像惊弓之鸟般弹跳开。
　　李秀英抿了下唇，伫立在原地，静静地听支书复述原场景。
　　终于知道了个大概，李秀英和顾长亭视线交汇。
　　这种情况并不特殊。
　　梦游症的人群有高危风险，像爱国这种特例也存在，属于梦游症中期，虐杀小动物，没得救的那种便是走上犯罪道路。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心下似乎有了决定。
　　李秀英道：“村长，支书，这样吧，我们出来的太匆忙，你看，啥也没带，也没准备。我建议各家缺损的，在咱这儿登个记，等过几天，我们夫妻俩凑够了钱来赔偿大家。”
　　“我那老母鸡还可以下蛋呢，这怎么算？”有人道。
　　李秀英：“当然，这鸡的价就按供销社的俩倍来算。”
　　顾长亭也趁机表态：“英子的话也是我的决定。”
　　原本从李招娣娘家捞的财，这会儿因爱国的缘故告罄。
　　村长发言了，“行了，亭子夫妻俩的为人咱还不清楚吗？这还能亏待你的？该干嘛干嘛去，要赔偿的先排队，黑娃，你来记录，亭子秀英，你俩跟我来。”
　　黑娃读过几天书，做简单的记录还是会的。
　　走前，李秀英叮嘱比较靠谱的顾富英，“爹，你看着点爱国，现在人多眼杂，等会儿回到家咱再细说。”
　　顾富英六神无主地点头。
　　见状，李秀英皱眉，刚想说什么，顾长亭冷飕飕道：“如果爹不想爱国出事，就打起精神来。”
　　顾富英这才回了几分神志，看向那小小个头的爱国，心口堵塞得不像话，可他又不能像孙红梅一样哭闹，甚至晕厥了过去。现在他是顶梁柱，如果连他都倒下了，爱国该怎么办？
　　顾富英像座大山般挡在爱国跟前，点头应声道：“去吧，我会守着他。”
　　夫妻俩这才跟着村长去了内室。
　　村长摸了摸裤兜，似要找什么东西，顾长亭懂事地递过去一支烟，村长斜睨了俩人下，道：“说吧，爱国那娃咋回事。”
　　支书在阐述事情的时候，这夫妻俩似乎有了预料般，并不吃惊。
　　夫妻俩对视了下，依旧是李秀英发的言，“这事得从头说起……”
　　李秀英斟酌了下，道：“亭哥当了厂长，我这依旧是名小干事。我寻摸着继续下去，德不配位，亭哥人又帅，工位又高，难免会被其他女同志惦记……”
　　村长打断道：“说重点。”
　　“别急村长，重点来了。有了危机感，才想让自己更优秀，有次狗蛋生病了我急匆匆地抱去医院，差点出事……”
　　顾长亭：“……”？？？？他咋不记得有这事了？媳妇儿又开始胡编乱造了？
　　李秀英用检讨的语气，深深领悟道：“这件事教我，学医是出路，然后除了上下班自学医术成了我第二职业。”实际上是被狗比系统逼迫的，但在外人面前，她得维护光辉伟大的形象。
　　“之后爱国来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发现他会说梦话……”
　　说梦话很常见，但李秀英没想到爱国会衍变成梦游症，甚至已经是中度期。
　　“我在想，你们所说的情况，与梦游症患者吻合。”
　　村长还是第一次听这个词儿，“什么是梦游症？”
　　李秀英：“睡眠中突然爬起来进行活动，而后又睡下，醒后对睡眠期间的活动一无所知——这是梦游症患者的症状。”她没说爱国患病情况已经处在中度期。
　　村长迟疑了下，再次确认，“你是说，他不是在清醒情况下，祸害大队的老母鸡的？他对此完全不知情？”
　　“可以这么说。”李秀英总结：“他只是得了病，需要治疗。”
　　村长怀疑道：“我只听说受了伤，出了血能找医院治疗。你说的这种病我闻所未闻，一没伤口二没创伤的，哪个医生能治疗？”
　　李秀英斩钉截铁道：“我。”
　　【恭喜宿主点亮医者父母心成就，请再接再厉。】
　　李秀英：……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系统一直都在好嘛，宿主。
　　李秀英：所以，这个成就有啥用？
　　系统没回应她，她也没再理会。
　　顾长亭薄茧的大掌包裹她的小手，视线坚定道：“村长，请你相信我和英子，我们不会放任爱国不管，也请你开导队员们，别对爱国造成心理阴影，他还是个孩子。”
　　李秀英也沉重道：“村长，爱国他还小，承受得太多，我希望看在我们夫妻俩的份上，为他创造良好的环境长大。”
　　须臾，村长应声道：“好。”
　　出了屋，顾长亭问：“今天看起来不是你的作风？”
　　李秀英反问：“我啥作风？”
　　“照孙红梅的话来说——黑心肝？”
　　李秀英也忍不住笑了，“你还真孝顺啊，把娘的话烂熟于心了还。”
　　“是她念叨得太多了。”
　　李秀英歪头道：“那我真是黑心肝的坏女人，亭哥还会爱我吗？”
　　“乖，这种情话还是关了门说好。”
　　“趁着现在没其他人，你就满足我的好奇心呗。”
　　女人乌黑的秀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用指腹将其捋至耳后，心悸不止，但也很克制。
　　他恨不得现在将女人拆骨入腹，合为一体。
　　他压下欲望，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
　　“嗯？”
　　“那怎么，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忍不住心动呢？”
　　顾长亭：“你杀人，我想埋尸。”
　　“你犯法，我越狱。”
　　“你吸毒，我买下毒品源供你。”
　　顾长亭佯装深头疼地扶额，“你下的蛊还挺深。”
　　李秀英笑得花枝乱颤。


第153章 患得患失
　　“亭哥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以前偶像剧没少看吧？”李秀英调侃。
　　“不都跟你学的？这算不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秀英：“算！”
　　俩人腻歪了阵，来到村长厅堂的时候，队员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黑娃结了个尾，才将单子给递了过来，“登记好了。”
　　李秀英笑道：“谢啦。”
　　黑娃挠了挠头，笑得憨憨的，“没事，家里土鸡蛋都是你和亭哥收的，那可得比供销社给价高，也不能咱家啥便宜都占吧。”
　　其实也就比供销社高俩分钱，在李秀英眼里，孩子们零花都是元为计量单位起步。当时想着，以后下放来的人物会徒然增多，其中可能包含大人物，如果自己在大队没啥根基，和村长支书不搞好关系，到时候有啥话语权？
　　俗称放长线钓大鱼大约就是这样。
　　“那叫啥事，鸡蛋本身就是我们家需要的，供销社鸡蛋个头没你家养的大，蛋黄呈色也好，值那个价。”
　　俩人互相吹捧了会儿，才告别村长家。
　　顾长敬全程无言，直到要离开才打了声招呼。
　　李秀英扫了眼便宜大哥的背影，收敛视线，将门栓一落，和顾长亭去了灶台。
　　“折腾了这么久，饿了，爹，我们先做点吃的，吃完再商量。”
　　顾富英点了点头。
　　顾长山才将孙红梅安顿下，出来就见二哥二嫂围灶台，他闻着空气中散发的米香，忍不住凑个脑袋去看。
　　我的老天爷啊——
　　谁家敢这么豪，下这么多大米啊！
　　瞧瞧这米，颗颗饱满剔透，粥煮的浓稠到大米紧挨着大米，一点清汤寡水都看不到。再细看，里面刚丢了剁碎的皮蛋和瘦肉姜丝，出锅的时候还撒了葱花。
　　美得哩。
　　顾长山不争气地流了一地口水。
　　李秀英似乎察觉他的存在，道：“三弟也在？吃了饭再走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
　　给其他人盛粥的碗还好，唯独爱国这口碗底下垫了安神的药，粥搅合搅合，药粉消失匿迹，让人看不出任何倪端。
　　果然，吃过饭的爱国在几双眼睛下沉睡。
　　顾长山也告辞。
　　李秀英夫妻跟着顾富英去了厅堂。
　　顾富英抽了俩口旱烟，才声音沧桑道：“我准备晚上把爱国那孩子关起来睡。”
　　李秀英：“小时候还好，长大了怎么办？以后娶妻生子怎么办？”总不能俩人洞完房就分房间睡吧？
　　李秀英语重心长道：“防得了一时，防得了一世吗？”
　　顾富英弓起腰身，忍不住自责，“都是我和你们娘的错，是我们财迷了心窍。”如果不是贪心，怎么会想再买个工作？
　　他们一份工作供三个人而已，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偏偏还不满足，冒险做出这档子事来。辞职后回大队又面对流言蜚语，他和孙红梅能忍，但与二老近几年相依为命的爱国能忍？
　　爱国因爹娘的事本就受过刺激，再加上流言蜚语，才将他逼至悬崖。
　　“还有弥补的机会。”李秀英冗长道：“我们会将爱国暂时接去城里，慢慢治愈他。”
　　顾富英下意识道：“你会这么好心？”
　　李秀英反笑，“当然啦，接爱国是暂时的，以后还是会给您二老送回来的，他还在你们膝下。至于报酬嘛……您认为，一个在深渊里待过的人，会对拯救自己的人抱有什么感情？”
　　她一向有耐心钓鱼。
　　许久，顾富英才道：“每个月除了爱国他爹那份，我和红梅也会出分爱国的口粮给你们背去。孩子不是你们在养，是我们。”
　　李秀英也没计较那么多，“行叭，你爱分清就分呗，谁也别碍着谁。”
　　顾长亭第二天早早回了县城，走回去的，把二八杠自行车留给了李秀英。
　　李秀英让爱国缓了几天，才试图沟通，“爱国，爷奶最近忙，你上下学不方便，跟二婶先去县城过几天成不？”
　　爱国垂眸，许久，才嗓音沙哑道：“爷奶不要我了？”
　　“那倒没有，你口粮你爷奶每个月还得往二婶家搬呢。”
　　爱国似乎没听进去，又道：“那二婶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
　　“那些鸡……”
　　李秀英打断道：“二婶家没养鸡，这你是知道的。”
　　所以没有鸡给你嚯嚯。
　　顾爱国似乎听懂了言下之意，缓缓地抬起头，对上李秀英那双平静如水的视线。
　　没有嫌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恨意。
　　平淡地恍若什么都还没发生的几个月前。
　　爱国恍惚了阵，李秀英伸出手来，“别让你二叔等急了，你也晓得你二叔那人，离了我不能活。”
　　那只手指若葱根，洁白如玉，灼燃他死灰一片的心海。
　　“嗯！”爱国重重地点头，将小手放进了李秀英掌心。
　　李秀英第一次受到孙红梅真心实意的热情。
　　她手搭着自行车扶手，感受到后座捆绑上包裹的重力，眼皮直抽抽。
　　孙红梅一个劲儿叮嘱：“包里有爱国爱吃的小咸菜，你每次熬稀饭的时候用油炒炒。爱国还在长个，你记得每天煮个鸡蛋，要是没有，我抽空给你们送去，你别为了自己孩子苛责爱国的口粮，每个月当家的会背爱国的粮食过去……”
　　李秀英咧嘴笑：“娘，你想啥咧？咱再坏，也不能苛责孩子的口粮啊，倒是您搬来和咱住，说不定我会苛责您的口粮。”李秀英惋惜，“可惜呐，咱家房间不够。”
　　孙红梅没那个心情信她的鬼话，转眼看气质瞬间低迷大截的爱国，忍不住鼻头一酸。
　　忍了又忍，孙红梅想起起床时当家的叮嘱，只得避重就轻道：“爱国你在你二婶家要乖乖的，等奶和你爷去看你。”
　　见爱国没吭声，孙红梅撇过头去，抹掉眼角的泪。
　　察觉到衣摆被扯动，孙红梅顺势望去，就听顾爱国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奶？”
　　即便二婶解释过，但他还是想听本人确认。
　　顾爱国心里患得患失。
　　孙红梅闻言，忍不住嚎啕一哭，蹲下身，将爱国揽入怀中，“奶可怜的爱国哟～”


第154章 枕边风
　　“天杀的李秀英，把我们祖孙分开，她这是要我的命啊！爱国乖，她要是苛责你，奶一定为你报仇！你千万记得不要被那黑心肝的女人骗了哟……”
　　李秀英麻木地听孙红梅骂自己，就当对方是在放屁。
　　毕竟她也没在孙红梅本人面前怼对方，为啥对方能被自己气到，反过来却不行呢？因为她内心足够强大，当孙红梅嘴喷粪，啥都是过往浮云了。
　　即便眼前画面多温馨美好，但李秀英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娘，您快点把，我还回去赶着上班呢，亭哥请假可只给我请到了昨天。要不，扣工资的话，你自掏腰包来补？毕竟我还有孩子要养呢。”
　　孙红梅的哭声戛然而止，松开爱国，起身就骂骂咧咧道：“我上哪儿去给你找钱？钱钱钱，家里还有钱吗？”
　　“哟，家里没钱还不是您干的好事吗？”
　　孙红梅又被噎住了，“给我滚滚滚，赶紧滚。”说完，孙红梅又扭头对爱国温柔道：“爱国啊，你到了你二婶家别一味忍让，受了欺负要雄起，放心，奶给撑腰！”
　　一旁的顾富英：“……”你斗得过人家嘛？还撑腰？也不怕把腰给撑破了。
　　顾富英抽了口旱烟，看向爱国，眸底充斥着慈爱，“你奶说得对。”
　　李秀英面无表情地将爱国抱到前面杠上斜坐好，“走了，爹娘。”挥了挥手，一阵风似的离开。
　　顾富英夫妻俩正要回屋收拾收拾，准备上工。顾富英似乎察觉出草丛有异动，厉声道：“谁？！谁在那儿？”
　　顾富英用之前发了工资买的老手电筒往草丛里照，尔后，知道瞒不住的男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顾长敬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憨厚，“是我，爹。”
　　孙红梅翻了个白眼，“你来干什么？你还当爱国是你儿子啊！”
　　顾长敬没敢吭声。
　　孙红梅以前有多欢喜这个大儿子，现在就有多嫌恶，一想到爱国现在的状况，嫌恶都快溢出眼眶了。
　　老实了大半辈子的儿子娶了曹寡妇不说，那曹寡妇还是个有心思的，一门心思还敢打最有出息的二儿子和李秀英那婆娘身上！一想到这头贪心的狼是大儿子招惹的，爱国病情埋下的根也有大半部分顾长敬的原因……
　　孙红梅回院子操起扫帚就来赶人，“滚滚滚，就当爱国没你这个爹，我们也没你这个儿子。”
　　顾长敬也不敢躲，搓了搓手，才对顾富英道：“爹，我找你有事商量。”
　　昨夜回到家，沾泥的鞋子刚脱，床里边的曹寡妇就道：“敬哥，光我俩赚的那点工分，也不够咱孩子的营养跟上啊，要不你去跟爹娘说说……反正他们现在家就一个孩子，爹可算一个壮劳力，娘也干得动……”
　　顾长敬骂了曹寡妇一顿，但思索了几天，发觉曹寡妇说的有道理，况且养三个小子和一个闺女够吃力了，现在又添了个小的。这可是现在唯一在身边的儿子了，他不能苛责了。何况，何况爱国现在有他爷奶庇护，二弟二弟媳时不时贴补，日子可比他小儿子好过多了……
　　孙红梅在厨房刷锅碗，精神有些恍惚，主要是因为爱国那孩子。
　　哐当一声，随即传来顾富英雷霆般怒吼：“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顾长敬有些焦急道：“爹你别生气，我这就走，你别气……”
　　即便顾长敬人走了，顾富英也没缓过劲儿来。
　　孙红梅替顾富英顺了口气，道：“究竟咋啦，他说了啥？把你气成这样。”
　　“那个逆子！居然问我可不可以每个月省下爱国的口粮！他有了小儿子，家里不够吃！咋，养三个别人的儿子他都肯，自己亲生儿子这儿反而要省口粮？他咋不上天！”
　　孙红梅脑袋嗡嗡直响。
　　爱国已经快病入膏肓了，这顾长敬还来雪上加霜，那不是给添堵吗？
　　缓了好会儿，孙红梅大脑依旧没回氧，浑浊的眸子怒意横生，“一定是那个曹露吹的枕边风！老娘这就去找她算账！”
　　顾富英来不及阻止，孙红梅一溜烟地跑了，离开前还顺走了依院墙旮角的扁担。
　　这会儿大队里个个收拾好，准备勒紧裤腰带去上工，就听老顾家传来一阵动静。
　　“曹露，你给老娘滚出来！”孙红梅哭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大家快来看看呐，看看咱家娶回来个什么蛇蝎儿媳呐！我没要求她帮忙带爱国，她带来三个便宜儿子让咱家孝顺的大儿子养也就算了，今天居然窜掇长敬不给爱国口粮！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后娘啊，我爱国不是长敬的儿子啊！那可是长敬的亲儿子啊！”
　　即便对亲儿子也厌恶上了，但在外人面前，孙红梅依旧将过错堆积在这个冲事精曹寡妇身上。
　　曹寡妇哪敢出来？抱着孩子诺诺地看着顾长敬，“敬哥，这，这下咋办？”
　　“咋办！还不是你这婆娘出的主意，现在好了，爹娘生气了。”顾长敬也懊恼，咋就听信了这婆娘的话。他隐隐觉得不妥，但为了减轻压力，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顾长敬还算个男人，道：“你就在屋里躲着，今天也别去上工了，我出去看看。”
　　曹露面露欣慰，“那当家的，你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顾长敬推门出来，就迎上孙红梅手中的扁担，他硬生生挨了下，闷哼了一声，才喊道：“娘！”
　　孙红梅也不心疼，操起扁担朝顾长敬身上招呼，“你躲开，我找曹露！”
　　“娘，她还得奶孩子，受不了罪，我替她遭这个罪。你别生气了，要气要罚我都扛着……我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我收回那些话还不成吗？”
　　孙红梅泪水模糊了眼眶，手上还真没轻了。
　　她是为爱国心疼。
　　这要是爱国知道了，得受多大刺激啊！
　　“你个逆子！当初我和你爹嘴皮都说破了，你非要娶这么个破烂货回来，非要搅合得家宅不宁是吧！好好好，那你就给我好好受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有这种想法！逆子！”


第155章 脑子清醒后的顾长敬
　　“听说老顾家的事了吗？”
　　“你是说哪一桩啊？”
　　“嗐，幸好村长跟我们科普了，我们才知道爱国那孩子生病了，被秀英夫妻俩带去城里治疗了。我就说那孩子平日里那么乖巧，咋会做那种事来……”
　　“是啊，村里哪个孩子有爱国可怜呐。”
　　目睹亲妈出轨也就算了，跟的爷奶也被骗地灰溜溜回来大队，最后这亲爹还不想养爱国。
　　“不过亭子夫妻还真是好人，帮着爱国治病。”
　　“不过这口粮，据说是顾叔和顾老大一起出……要我说，以前看这顾老大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能做出这档子混账事来，亲儿子都不养了，养那几个继子不一样养？更何况口粮大头还是顾叔和红梅婶出的。”
　　“问题哪在顾老大身上，要我说那曹大姐才真的不是人，李招娣原来一儿一女，儿子被养在公婆那里，女儿被当成劳动力使唤，她这后娘当的多自在，偏偏不省心，闹出这档子事来。”
　　“切，不是一家人不出一家门，我看顾老大俩口子都不是啥好东西，红梅婶子打得好啊！”
　　……
　　大队里流言蜚语顾长敬不是很清楚，但他没料到娘这么不知轻重，他连烧砖厂都不能去了，只能趴在家里，任由曹寡妇含泪地帮自己上药。
　　“这可怎么办才好，咱全家都靠长敬哥你的工资过活呢，少上一天班，得扣多少工资啊。”哭着哭着，曹寡妇忍不住埋怨起来，“你可是娘的亲儿子，这她也能下得去狠手……”
　　顾长敬是回味过来了。
　　正如娘所骂，这曹寡妇的确是个冲事的。
　　上药不能安安静静点吗？非要哭哭啼啼，还说娘的不是。
　　顾长敬恶狠狠道：“少冲事，我爹娘说的没错，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个祸害回家！”
　　曹寡妇还在嘤嘤啼哭，“这咋能是我的错啊，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顾长敬：“家里就你那三个儿子最能吃，爹说得对，我是傻了才亲生儿子不养，养三个继子。随便一个继子送出去，不至于苛下亲生儿子的口粮，以后老了，难不成我还能指望继子赡养我？”
　　曹寡妇心底疙瘩了下，连忙赔笑，“当家的，话不能这么说，我那三个儿子待你可亲了，以后肯定也会像亲生儿子样孝顺你的……”
　　“你少糊弄我，我又不是傻子！”顾长敬一阵烦躁，“继续上药，我不想再听你说话。”
　　过了许久，顾长敬才道：“三个继子口粮减半，爱国那儿口粮，每个月再添点。”
　　“当家的……”你这是要饿死我儿子们啊！
　　“我没和你商量。”顾长敬打断道。
　　曹寡妇又哭了起来，“敬哥，孩子们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减了口粮，你让他们怎么活啊！”
　　“以前怎么活的，以后继续这么活。你少在我面前哭，你以为自己哭，我就能心软了？该咋办还是得咋办。”想了下，顾长敬摊手道：“粮食钥匙给我。”
　　曹寡妇尖叫：“当家的！！”
　　顾长敬：“我现在也不是在和你商量。”
　　对上顾长敬的视线，曹寡妇心生绝望。
　　早知道顾长敬被这么一打，脑子给打回来了，她说什么也不会将小儿子营养的钱打在顾爱国口粮上，每个月送去公婆家顾爱国的口粮才多少啊？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长敬提前把这个月口粮送来的时候，孙红梅还是没忍住，给了这个憨厚儿子一巴掌。
　　身上的伤还没好，承受了这巴掌的顾长敬忍住没惨叫，只是大老爷们儿苍白的脸色出卖了自己。
　　顾富英眼皮子都不眨下，厉声道：“老大，我们现在就说好了，你现在不养爱国小，以后可别想爱国养你老，你继续听信曹露那馊主意，别怪我们连父子都没得做。”
　　孙红梅拳头跟不要钱似的，捶在自家儿子身上，“爱国才出事，你就听了那女人的主意。爱国要知道你这么做，得多寒心呐！那三个继子你都可以养，咋还容不下爱国？他都躲他爷奶这儿了，还能再躲哪儿去？你真要你这个亲儿子去死不成！”
　　顾长敬闷哼了声，道：“娘，我错了。”
　　顾家大队发生的这点事，李秀英不知道，不过何敏最近都住顾三叔那儿，也听闻了这事，来县城上班的时候，顺带把消息带给了李秀英。
　　李秀英眉梢微扬，道：“哟，我这大哥似乎脑子不太好使。所以，最后怎么样了？”
　　“被你公婆打得改了主意了呗。”
　　“还不算蠢到家。”对顾家老大的事，李秀英没怎么上心，而是反问：“你今天来，除了告诉我这事，还有别的事吧？”
　　“什么都瞒不过秀英姐你。”何敏观察了下四周，见孩子们还在院子里玩，才道：“你不是让我那个亲戚入手贵的野生草药吗？他留意了下，还真叫他找到这了好东西。”
　　“哦？是什么？”
　　“灵芝，至少有上百年。”
　　李秀英舌尖抵了下上颚，“你这亲戚还真能挖宝贝啊。”
　　“那可不是他挖到了，他有自己渠道，你懂的。”
　　“行，让他有啥拿啥来，钱票物资尽管开口，能搞的就搞，搞不到的用其他代替。”
　　何敏机智道：“秀英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做二贩生意？”
　　李秀英：？？？
　　这个时候，她觉得不解释，任由对方天马行空想象就是最好的结果。
　　见李秀英没回应，何敏给自己机智点了个赞，“我就知道是这样，寻常人家哪弄得齐那些物资啊？我亲戚也是，分明是刁难。不过物资和钱票到位的，放言望去，黑市都不能找到这么号人物，也就英姐你厉害，给凑齐了。”
　　“哦，难怪你对我能拿出这些稀缺物不好奇。”李秀英小声嘀咕。
　　“啥？英姐你说啥，大点声。”
　　李秀英笑道：“我说，你还真是聪明，知道咱家清贫如洗，自己需要那些珍贵药草也不可能掏出这么多物资来。”
　　“就是啊，一家也出不起这个价啊。”


第156章 蹭饭
　　出得起这个价且仅此一家的李秀英在确定要买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顾长亭。
　　顾长亭：“这是好事啊。”
　　李秀英又道：“就是你那便宜大哥，也不晓得抽了哪根筋，尽做傻事。”将从何敏那里得知的事叙述了遍，李秀英才道：“这大哥，跟个傻子似的，图个啥？人爱国要是知道了，不得寒心？以后估计爱国就负担个养老费就完了。可依我看，虽说比不上咱家狗蛋过目不忘的能力，但爱国那小子可是块读书的料。”
　　李秀英：“七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可值钱呢，我看孙红梅他俩也能供得起个大学生，以后还愁爱国没出息？”
　　“你说得对。”
　　李秀英分析了下情况，又警告顾长亭，“你可别把这事往爱国那儿说。”
　　顾长亭：“你看我像那种多嘴的人吗？”
　　“也是。”李秀英觉得自己神经了，“不过爱国段时间内还是别回大队了，如果孙红梅他们想爱国了，就来城里看。免得大队流言蜚语影响到爱国，咱好不容易把这孩子心态养回来点。”
　　顾长亭狐疑道：“我看你把那孩子带回来，也没怎么管过他？”
　　“你懂什么，正常人有梦游症就不能受刺激，更何况是爱国，小孩子心思更明白，咱得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否则一步到位，孩子也承受不住。”
　　“所以？”
　　“现在放任不管，是治疗的第一步，让他处在正常的环境里，渐渐放松警惕再说。”
　　“你有主意就好。”
　　李秀英挑眉，“怎么，你还怕我失手啊？”
　　“毕竟你是第一次当医生，我怕爱国那小子治愈不好又走了极端，给你留下心理阴影。”
　　李秀英啧了声，“嗐，多大点事，还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你也太小瞧我了，咱连丧尸那种恶心的生物都能面色不改地砍下去，末世里人吃人的事少见了？”
　　顾长亭恍惚了下，道：“安逸日子过久了，差点忘了那种人吃人的日子。”
　　“安心吧，都过去了。”
　　日子似乎又恢复平静，李秀英除了上下班便是捣鼓药膏，看似对爱国的病情不伤心，但暗地里始终在观察爱国的细微神情，以及情绪变动。但很遗憾，爱国如同心智猛涨，沉默寡言不说，看任何人也充斥着警惕，不乐意与人接触的状态。
　　除此之外，便是每月一次农闲的时候，顾富英将进城的机会让给了孙红梅——
　　“爱国！奶来看你了！”
　　孙红梅的大嗓门，想让人忽视都难。
　　李秀英探个脑袋去瞅，孙红梅背着竹子编的大背篓，那背篓里也不知装了什么，一路压得孙红梅弯了腰。
　　爱国懂事地跑去接，顾长亭作为“亲儿子”也没闲着，提过孙红梅的大背篓。
　　孙红梅都给拒绝了，“爱国你还小。”扭头又对顾长亭道：“你也是，腿还跛着，提不动这么重的，我来就成。”
　　顾长亭没再坚持，爱国也懂事地亦趋亦步跟着孙红梅。
　　李秀英装模作样道：“娘咧，你来都来了，干啥还带东西呐！快让我瞅瞅，都带了些啥。”
　　孙红梅刚进院落，借了顾长亭的力把背篓放地上，闻言，胸板挺得笔直，“哼，带也是给爱国带的，和你李秀英有啥关系？”转而，孙红梅对爱国又是另一个态度，“爱国快来看，奶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爱国虽然依旧没啥情绪波动，但还是捧场地走到背篓边。
　　孙红梅将东西一一往外面拿，边道：“你爹这个月给的口粮增多了，说明还是在意你的，爱国。”
　　李秀英：确实，没那一顿打，说不定还傻劲儿十足呢。
　　孙红梅：“除了口粮，你爷还去支书家换了笔纸，你不是喜欢写字吗？以前纸不够，只能用木棍在地上画画，放心，爷奶供得起你，纸笔随便用！”
　　孙红梅：“哦，还有鸡蛋，糖……”
　　狗蛋不乐意了，噘嘴，“只有哥的嘛？没我的了？奶，你偏心，眼里只有哥！”
　　孙红梅被这小家伙气笑了，“去去去，你这不还有你爹娘呢？缺吃了？管你娘要去！”
　　气氛有些凝滞。
　　意识到说错话的孙红梅僵笑着弥补：“当然啦，爱国缺吃少穿也可以问奶要！”
　　李秀英适当道：“咋，二婶不能提供吗？既然住二婶家，这些事就别让你奶操心了，问我也是一样的。”
　　孙红梅难得觉得李秀英说话熨烫，结果，人李秀英又补了句：“好东西，你奶也没有啊。”
　　孙红梅：“……”
　　她跟李秀英这婆娘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李秀英热心地留孙红梅吃饭，后者嘴硬地咽唾液，“不用了，我怕你下毒害我！”
　　李秀英惋惜，“那还真是可惜了，那鲜锅兔来凤鱼和蒜泥白菜只能填我们肚皮了。”
　　孙红梅：“都做好了？”
　　李秀英笑盈盈的，“可不，知道娘要来，菜谱头天晚上就定好了，食材可是我跑了好多地方选的。”在淘宝上货比几家定的。
　　“那还等啥？吃饭！”
　　吃饱喝足后的孙红梅打了个饱嗝。
　　英雄不问出处，面子和肉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事实证明，肉是真的香，嘴硬是吃不到肉的！她以后得多来城里看看孩子。
　　走的时候，孙红梅不舍情绪大部分是针对爱国，小半部分是对肉的馋。
　　孙红梅说话老爱重复，旁人听着烦，但她本人不自知。
　　“你要乖乖听二叔的话，当然，你二婶要敢苛责你，你也不必忍着！到时候搭你大队牛车回来，奶给你的零花还收着吧？”
　　顾大爷是大队和县城赶的常客，每次农闲都会拉点客走个来回贴补家用。
　　爱国点头，孙红梅又道：“奶就是舍不得你，想好好看看你……”
　　李秀英悠哉道：“娘，您再不走，这顾大爷就该赶牛车回去了，到时候您就得步行回大队，那时候天都黑了，走夜路可不安全呐……您该不会是还想赖一顿饭才舍不得走吧？”
　　“！！！”被看穿心思的孙红梅反口就咬：“啥赖！你会不会用词！咋叫赖！当婆婆的还不能在你家吃顿饭了？！”


第157章 转折点
　　“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娘您反应这么大。”李秀英佯装恍悟，试探道：“这是被我说中了？”
　　孙红梅背着空背篓匆匆离开。
　　李秀英哼着小曲，对上爱国的视线，笑道：“好奇我为啥见了面就怼你奶？”
　　爱国迟疑了下才点头，李秀英道：“人活这辈子，日复一日，小的时候读书写字，大了上班上工，老了走不动了就得靠人养。每个人这生大约都是这样，但也有不同的，比如找到乐子。”
　　“有人在学术上找到乐子，比如你二叔这样的。有人在其他人身上找到乐子，比如我对你奶这样的。”
　　爱国想了想，问：“那兰花姐和狗蛋的乐子呢？”
　　李秀英浅笑，“你兰花姐啊，乐子在美食上。至于狗蛋，现阶段还太小，看不出来。”
　　“人是会变，乐子也会变，对吗？”
　　“是这样没错，不要在乎世俗眼光，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旁人眼光，你得想办法掩盖。毕竟活在这个时代，咱就得跟这个时代融合，人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活着？”
　　爱国脑袋昏昏沉沉的，对李秀英这番话尤为在意，过后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一直回荡这番话。
　　他不知道二婶有没有看穿过自己。
　　他确实有过轻生的念头。
　　为什么他会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他好可怕，他是恶魔，爷奶会厌恶他吧？叔婶会嫌弃他吧？这是他被逮住时的真实想法。
　　可事实上？
　　事情不能光凭想象，爷奶并没有责怪他，二叔二婶甚至将他接来了城里，放心也放任他和狗蛋一个房间。
　　不过爱国所不知道的是顾长亭具备精神系异能，一切在掌控中，只要爱国对狗蛋做出危险行为，他都会用精神力束缚住对方。顾长亭是睡梦中，在一定范围内，精神力也会对所绑定对象进行监视，一旦异常就会有所察觉。
　　不知道真相的爱国很庆幸自己生在顾家。
　　当被李秀英带去城里，推开院门，他似乎迎来了光芒。
　　一家子正在吃饭，狗蛋为不吃鸡蛋哭闹，兰花姐在劝狗蛋，二叔正头疼，听闻动静，通过敞开门的厅堂望来。
　　狗蛋呜呜呜地跑来李秀英跟前，“娘～狗蛋可不可以不吃鸡蛋？”
　　李秀英笑着回：“不可以哦。”
　　狗蛋哭的更伤心了。
　　兰花手背贴了下爱国的额头，“爹说你生病了，得来咱们家养一段时间，没发烧啊……那是不是头晕想吐？严不严重？”
　　爱国恍惚。
　　二叔二婶并没有告诉兰花姐和狗蛋。
　　“兰花花问你话呢，别让人等急了。”
　　等缓过神来，爱国就对上一双紧凝的视线，有关切有担忧有好奇，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和隔阂。
　　爱国低声应道：“不严重。”
　　几个月过去，爱国病情转折点大概是一场高烧。
　　李秀英下了班做完饭，喜欢趴躺椅上看系统给的知识点，准备每月一次的考题。她犯懒的时候，谁都指换，想吃水果了，让兰花花帮忙洗，可喊了好几声，等来的却是兰花花难得的凄惨哭声。
　　懒病瞬间被治愈的李秀英从躺椅上来了个鲤鱼打挺，顾不得细想，她朝声源处奔去。
　　自她接手来，可没听兰花花哭过，哭这么凄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脚踹开了门，兰花花手背不停抹泪，“娘，爱国他发高烧，好烫！”
　　李秀英心头猛地一跳，连忙用手背去探，果然烫的厉害。
　　她叮嘱兰花花：“你乖乖待在家里等爹下班，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兰花花懂事地点头，“娘，你去哪儿？”
　　“医院。”李秀英用小单被将爱国给裹了起来，“家里只有中药，那种见效慢，还是得去医院打个针。”
　　兰花花慎重地点头，“那我等娘回来。”
　　“嗯。”李秀英应声道。
　　好不容易载着爱国赶来医院，眼看着医生要给输液，爱国半梦半醒的状态，就是不肯撒开攥紧李秀英衣袖的手。
　　李秀英感叹：“要不，就这个样子吧医生？”
　　医生也无奈了，“也只能这样了，你这娘当的，太惯孩子了。”
　　李秀英刚想解释，袖口就被爱国紧紧攥住，他低低地喊了声：“娘……”
　　得。
　　又给人当了一回便宜娘。
　　一次俩次的，有啥关系？
　　李秀英释然了。
　　没多久，李秀英就抱着爱国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的状态时，恍惚看到一道身影渐进。
　　她掀开眼帘望去，是顾长亭提着铝制饭盒朝她走来。
　　他打了个嘘声的手势，压低了音量道：“怎么样了？”
　　李秀英打了个哈欠，“没事，烧已经退了，就是折腾坏了，睡着了，待会儿这瓶液吊完就回去。”这个时候，输液都是用瓶装的。
　　“还没吃饭吧？孩子交给我，你先吃。”
　　李秀英笑道：“还真有点饿了。”
　　李秀英刚想撒手，爱国就跟做了噩梦似的，声色紧张，攥紧了李秀英衣袖力道的手，呢喃：“娘……”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你看这孩子。”
　　顾长亭浅笑：“那也好。”
　　“好？你管这叫好？”李秀英挑眉道。
　　“正好我喂你。”
　　“……”来不及挥去的拳头刹在半空，李秀英敛下神色，点头：“那行叭。”
　　顾长亭带了俩荤一素来，米饭倒是用的糙米。
　　毕竟李秀英发觉一家子油水多了，有横着长的倾向，勒令主食改糙米。其实肚子里油水多了，糙粮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顶多口感上欠缺，总比那些饿肚子的人群强太多。
　　李秀英下颚点了点那盘回锅肉，“把肥肉用筷子夹了，我不吃。”
　　顾长亭淡笑，“平日里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还逼着狗蛋不准挑食，每天一颗鸡蛋，怎么换自己身上这么双标呢？”
　　李秀英哼哼，“我就这么双标，你能咋滴吧。我可警告你，货到付款，概不退货。”
　　“还把自己比做商品了？”
　　李秀英：“俩辈子都卖给同一个人，可不就是亏本的商品嘛。”
　　“没见过你这样的。”顾长亭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李秀英惊诧，“你见过和我一样的，那还得了？”


第158章 回大队的爱国
　　爱国发高烧这件事，李秀英并没有瞒着，捎人带了话回去，当天晚上，顾富英就赶来了。
　　顾富英走得匆忙，半路下起淅淅沥沥小雨，这肩头润了不少。
　　他神色焦急地问：“爱国娃咋样了？”
　　李秀英：“已经没事了，但生病遭了大罪，最近身子都还虚，学也没让他去上了，就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着呢。”
　　顾富英松了口气，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也是他来，而不是孙红梅来城里的原因。
　　原本孩子生病，遭罪的还有大人，加上李秀英脾气不怎么好，若孙红梅还是和平日样嘴里开炮，那这战火还不得给点燃了？
　　李秀英摇头，“不晓得，就突然生病，我当时也手忙脚乱的，没缓上一口劲儿来。爱国那孩子听话，除了上下学，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待着，我们怀疑他是在学校被欺负了，结果我和亭哥去查，人压根没被欺负，甚至还有孩子告状被他欺负。”
　　李秀英哭笑不得，“不过你也放心，爱国没乱来，是那孩子先招惹爱国的，还有其他孩子做旁证。”
　　“那怎么会突然发高烧了？”
　　李秀英：“估计是神经太紧绷了……我带他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要扎针进去，他一个劲儿喊我娘不肯撒手。”
　　顾富英鼻头酸了酸，“这孩子，太遭罪了。”
　　“谁说不是呢。”李秀英道：“不过因祸得福，爱国这病缓和了不少，至少人比之前看着开朗多了。”
　　兰花花担心爱国在家里闷得慌，把花绳打了个圈，就兴致勃勃跑来找爱国挑花绳了。
　　爱国：“……”他不是很想玩女孩子玩的。
　　刚想委婉拒绝，对上兰花花期待的视线，又给把想法死死摁了回去，点头道：“嗯！”
　　顾富英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孙子在和孙女挑花绳。
　　顾富英：“……”
　　有些辣眼睛。
　　李秀英被这一幕逗笑了，赶紧招呼兰花花过来，“你玩挑花绳咋找爱国？是狗蛋不好吗？”
　　毕竟狗蛋年纪小，没得选择权。
　　兰花花不解道：“玩花绳能解闷。”
　　她想让爱国解闷。
　　李秀英被这闺女暖的不像话，眸光都放柔了不少，“你爷找爱国有话说，娘陪兰花花玩挑花绳好不好？”
　　兰花花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好啊，娘。”抛弃爱国眼都不带眨的。
　　爱国：“……”兰花姐，你忘了最初陪我挑花绳的目的了吗？
　　室内只余下祖孙俩人的时候，爱国朝顾富英展颜一笑，“爷爷。”
　　日光微醺，照射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李秀英从屋里拖了俩小木凳出来，木凳上铺着软垫，旁边还有小桌子，桌上有瓜果花生，各种小甜点，还有花茶，相当于下午茶了。
　　她和兰花花挑花绳的时候，观察出后续即便重复着一件事，兰花花也乐此不疲。
　　她浅笑着问：“兰花花喜欢挑花绳？”
　　兰花花慎重地点头，“喜欢的。”
　　“有多喜欢？”
　　兰花花想了想，道：“比喜欢娘，差一点。”似乎觉得不对，兰花花展开双臂，夸张道：“差这么多。”
　　李秀英将花绳放一侧，递给对方一颗葡萄干，问：“那，在兰花花心中，什么东西能超过对娘的喜欢？”
　　兰花花表情难得严肃，“最喜欢娘了，没有什么比娘更重要。”
　　李秀英笑出声，调侃：“等你以后结了婚，你的爱人和孩子才更重要，知道吗？”
　　“？？？”
　　“兰花花听不听娘的话？”
　　“听！”
　　“那你要记住，万事以家庭为重，即便以后爱人和弟弟出了矛盾，你也要占理不占亲，明白了吗？”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这说的是有李惠和李贵仁那样的父母。李秀英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她和亭哥始终不是兰花花亲生父母。
　　兰花花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又道：“娘，兰花花可以不结婚吗？这样就能永远听娘的话了。”
　　李秀英一愣，旋即，将兰花花拥入怀中，“傻闺女哟。”
　　算了，不是亲生的又如何，这辈子她罩定这个便宜闺女了。
　　爱国似乎恢复常色，在经过李秀英时不时试探敲打，又待了大约半月有余，爱国就跟着孙红梅回到大队。
　　为这事，村长还专门开了大会解释。
　　“爱国是生了病，人还是小孩，赔偿也给了，大家伙儿也别为难一个孩子。”
　　“嗐，村长，你说的哪儿话，咱上工这么累，哪还有闲心捉弄个孩子。”
　　“就是村长，你太抬举我们了。”
　　“整天忙的，哪有功夫瞎去琢磨这些。”
　　“村长，爱国那娃的病真治好了？”
　　“你怕啥，真把你家老母鸡嚯嚯了，人亭子夫妻能放着不管？”
　　“就是，那赔价可比供销社划算多了，都够买俩只老母鸡的了。”
　　甚至还有些队员想让爱国犯病，嚯嚯了自家老母鸡，好要赔偿呢。
　　……
　　于是，爱国给自己打了个预防针完全没用武之地。
　　他甚至，还受到大队队员们的热情欢迎？
　　“爱国回来啦？”
　　“哎哟，这在城里养着就是不一样，人也胖了。”
　　“爱国别怕，村长说的那劳什子病也没啥，你要真犯病，咱家离你家近，我家老母鸡尽情嚯嚯！”
　　“说啥啊你，你家老母鸡有我家老母鸡嚯嚯起来爽？”
　　顾爱国：？？？？
　　孙红梅嗓门奇大，“唠啥呢唠！我孙子病了还用得着嚯嚯你家老母鸡？我们家没有吗？”完毕，孙红梅又小声对爱国道：“别听那群老娘们胡诌，她们就是看重你二叔二婶给的赔偿高。”
　　孙红梅痛心疾首道：“谁家钱是大风来的，尽想我们家老二的存款，我自己都没坑到呢……哦不是。”
　　顾爱国：“……”
　　孙红梅义正言辞地言归正传，“爱国，你千万不能再犯病了，这得损失多少钱呐。”
　　顾爱国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是不是生病所致，但所有人没将他当成怪物，二叔二婶也尽力开导他。
　　那些不重要的人，为什么要继续放心上？
　　他要对关心自己的人负责，不让他们担心。
　　顾爱国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奶。”


第159章 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
　　爱国回顾家生产队后没多久，张伟也全线收工，为李秀英带来大批利益，除了这个时代钱票外，还有不少老物件和金银。
　　李秀英慷慨大方地将厂里分的房子，也原本是顾富英祖孙三住的地方，转交给了张伟住，每月象征性收个一俩块的房租。平时张伟都跑外，房子空下来，都是李秀玉在打理。
　　李秀玉最近也想在县城找份工作，家里孩子太多，光靠张伟一人，始终维持不了开支。在乡下种地，事少是少，但不顶饿啊，更何况她也想要孩子们生活过得好点，总不能以后跟他们父母一样，是个乡下刨食的吧？
　　双职工或许能勉强供起孩子们读书，至少也要个小学毕业吧？
　　于是李秀玉冒着险，去深山打了野味，烟熏后给李秀英给送来了。
　　还别说，李秀玉烟熏挺有一手，即便李秀英这儿不缺物资，但谁能抵抗得了野味呢？
　　李秀英当天就把烟熏鸡剁成块，用蒜苗炒了个喷香，还放了辣椒在里面，吃着又辣又爽。
　　等吃完饭，李秀英才给李秀玉倒了杯茶，“咋有闲心到我这儿来？”
　　李秀玉搓了搓手，“大姐，我有个事想麻烦你。”
　　“咱姐妹俩谁跟谁？你先说来听听。”看看要求的事过不过分。
　　李秀玉垂眸，“我想在城里找份工作。”
　　“这样啊。”李秀英有些为难道。
　　李秀玉赶紧补充：“我晓得我学历，做正式工人也不收，我就想要么做个临时工试试……你放心，前期工资的一半就当是给你的介绍费。”
　　李秀英立马热络起来，“你手脚麻利，还是我亲妹子，我当然信得过你了。你来得刚巧，我以前在国营饭店不是认识位女同事吗？人最近怀孕了，她爱人和父母劝她先在家修养，本来怀孕前几个月是危险期再加上她是高龄产妇，危险翻倍，家里能不紧张吗？”
　　李秀英：“她和我关系处的不错，率先来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还没给答复，你就来了。”
　　李秀玉有些激动道：“大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比真金还真。”李秀英笑眯眯地应道。
　　扭头，李秀英就把李秀玉给送了过去。
　　何敏给李秀英倒了杯白开水，李秀玉的是红糖水，倒不是何敏不知道待客之道，而是了解李秀英似乎对红糖不感冒，甚至还觉得那玩意儿腻得很。
　　何敏笑道：“这位是？”
　　李秀英喝了口白开水，道：“我亲妹子，手脚麻利，为人信得过，你在家休养这段时间，让她顶你的班，你看怎么样？”
　　何敏来回看了姐妹俩好几下，有些感慨英姐的颜值，这哪儿是姐妹啊？分明像母女，英姐就是那女儿！
　　还别说，她自己和英姐比起来，也像差了个辈分。英姐看起来完全不像生了俩个孩子的母亲。
　　她时常问英姐怎么保养的，对方都说吃好喝好睡好，可她最近也这么做了，也没见年轻多少。
　　她哪儿知道，李秀英在淘宝上买的护肤品都以千为计量单位。如果这些护肤品和食物在淘宝上是一个价位，李秀英倒不介意对外销售，但事实上并不是，真的对外销售了，亏本的就是她了。所以何敏每次问及，她都敷衍了事。
　　李秀玉被看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然道：“大姐一直是家里最漂亮的。”
　　李秀英微笑道：“我这妹子也不懂保养自己，一口气生个七个小子，这身子伤得大了，确实比同龄人看上去年纪大些。你不是时常担心头胎出问题吗？刚巧你们挨得近，到时候可以向我妹子取取经。”
　　“七个！还都是小子！”何敏震惊了，咽了咽唾液，无意识道：“这、这么厉害的嘛？”
　　李秀玉不太好意思道：“哪、哪儿啊，还是何敏姐你厉害，高中毕业。”
　　即便生了七个孩子，李秀玉也保持不来大队妇女的彪悍劲儿，性格宛如出嫁前容易羞怯。
　　李秀英将搪瓷缸子里的白开水喝完，道：“好了，你们慢慢聊，我这儿还有事，就不打搅了。”
　　“好，英姐你路上小心。”何敏道。
　　等李秀英一走，何敏就热情地执起对方手，“妹子，你怀孕的时候有啥注意的嘛？”
　　李秀玉想了想，摇头。
　　她似乎生孩子跟吃饭样简单，也没有任何痛楚？
　　“我没特别注意什么，孩子都是自己出来的……”
　　这点，李秀玉没撒谎，有时候在地里干着农活儿，孩子就噗咚掉出来了，她当时都给愣住了，还是大队几个妇女同志将她围得水泄不通清理残局，男同志自觉离了十丈远，才没把她给吓死。
　　何敏听了李秀玉叙述，也傻了眼，“还能这样？”
　　何止呢。
　　其实像李秀玉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这年头有啥月子给你坐？当天生完，第二天下地的比比皆是，这也是李秀玉为什么看上去可以当李秀英妈的原因。
　　李秀玉总结：“我怀孕期间真没啥注意的，平时吃啥，怀孕吃啥，顶多挨个鸡蛋吃，但前几年不是荒年吗？别说鸡蛋，连粮食都没得吃……幸好老七顺利生出来，没出啥大事。”
　　何敏听着也跟过山车似的，也暗自庆幸自己投胎投得好，不至于怀孕期间还下地，之前她还想用一个月钱票去英姐那儿搞点奶粉……
　　人与人之间差别还真是大。
　　李秀玉黑红的脸笑起来皱褶浮现，脸上也一点点斑惹眼，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快三四十岁的模样。
　　“其实生孩子还好，就是生完孩子还得背着下地干活儿，才叫累。”
　　本来种地就对腰部负荷大，再加上背上个孩子，年轻的时候还好，生了老七后逐渐能感受到力不从心，整夜整夜睡不着，腰部的酸楚让人难以言喻，有时候张伟体贴人，夜里会帮忙按俩下，手法娴熟得可以让她缓解几天。可男人是家里顶梁柱，没精力每天为你按吧？
　　何敏竖起大拇指，“组织说得对，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太伟大了。”


第160章 强颜欢笑
　　何敏将之前兑好的灵芝带来的同时，还询问了下奶粉的事。
　　李秀英：“慌个啥，你肚子还没显，就跳跃到孩子口粮上了？”
　　何敏嘿嘿一笑，“未雨绸缪，未雨绸缪嘛。”
　　“你也晓得奶粉金贵着呢，当初我亲妹子的小儿子那时候，我也只能搞到葛根粉，麦乳精都很少……”
　　“我也晓得奶粉金贵，钱票不是问题，英姐你帮我留意下呗。”
　　李秀英等的就是这句话，“行，看在咱俩这关系的份上，姐帮你留意下。”
　　聊着聊着，何敏就说到李秀玉身上，“英姐，你那妹子真厉害，一下子生七个不带喘的，我这投胎就把我折腾的，厌食了好几天。”
　　李秀英也佩服何敏，这个年代能怀孕厌食的女同志家境非一般好，李秀玉纯粹是被父母和爱人宠的。
　　李秀英有些感慨道：“是挺厉害的。”
　　这绝对不是褒义。
　　李秀玉最让李秀英不理解的是，她告诉李秀玉避孕方法后，李秀玉径直去上了环。
　　所以她和李秀玉至今都只是泛泛之交，为对方手里的老物件为开端，到后续她男人为自己做事，从始至终都是利益所致，与李秀玉虚与委蛇罢了。谈不上多热络。
　　倒不是看不起李秀玉这类人，只是谈不拢罢了，就如她和三妹李秀立。她欣赏李秀立的性格做事作风，但不代表她们是一类人，能处得拢。
　　“英姐，我看你妹子脸色蜡黄，没多少气色，估计就是孩子生多了的缘故，她这样下去，真的没事吗？”
　　李秀英淡淡地扫了眼何敏，“能有啥事，看把你操心的，来，吃瓜子，还有其他八卦没？”
　　李秀英曾有过一个座右铭，还是顾长亭给她总结的。
　　座右铭内容：没心没肺，长命百岁。
　　可惜第一世没等到长命百岁就……
　　不过不打紧，这一世她和亭哥一定能做到相伴到老。
　　“英姐也想听八卦？行啊，还记得我那个前夫不？”
　　李秀英回忆了下，道：“就是那个拿你和娘家所有工资贴补婆家的那个？”她能不记忆深刻嘛，不仅是男方奇葩，就连何敏父母她也觉得奇葩。
　　何敏兴奋到面色红润，“这几年，他和他媳妇儿不是一直没有所出嘛？然后俩人去医院检查了遍，你晓得结果如何了？”
　　李秀英顺势道：“如何？”
　　“不能生育的是他！哈！”
　　李秀英也笑出声。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说何敏不能生育，丢了这么个金疙瘩，娶了另一个不能帮忖婆家的媳妇儿回来，结果倒好，没了帮忖，还查出自己不能生育的问题，这不得悔得肠子青了吗？
　　李秀英：“你对你前夫还这么关注啊？”
　　“啥啊，他是对自己不行接受不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后悔了，跑来我单位闹，恰好赶上我家三哥来接我下班吗？俩人差点打起来，结果三哥一去打听，才知道了这档子事。”
　　“那就好，你和三叔好好过日子，别在意以前的人和事，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何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李秀英手微僵地覆上面庞，“怎么了？”
　　何敏感慨，“明明我学历比英姐你高，咋感觉英姐你才是那个有大学问的人咧？”
　　李秀英傲娇地挺了挺胸脯，保守的厚棉袄也难掩她傲人的姿色，“我悟性高啊，你呀，也是家庭太优渥了，才遇到前夫那种渣男，是我的话，一眼就看穿对方的本质，别说结婚了，面都没可能见。”
　　“英姐好厉害，不过，啥是渣男啊？”
　　“……”
　　天气转凉，这个气候小孩子防御不好，最容易感冒，李秀英给俩孩子衣服里塞了不少棉，鼓鼓的，俩孩子像颗球一样。
　　狗蛋不太乐意，“娘，能不能少穿点？”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还少穿，笑得外面多少孩子没得穿吗？一条裤子俩个孩子穿的多得去了，身在福中不知福。”转而，又对乖巧的闺女笑眯眯的，“还是闺女好，我砸二胎生的不是闺女呢，真想把狗蛋塞回肚子里，性别重造了！”
　　狗蛋：“娘，要不你现在塞了试试？”
　　李秀英：“……”
　　她咬牙切齿道：“看来几天不收拾，皮实了，正好，我和你姐想爱国了，把你和爱国换过来几天！”
　　狗蛋噗咚跪下，双手捏住自己双耳，耷拉着脑袋，绝望道：“我错了，娘。”
　　“这又是怎么了？惹你娘生气了？”顾长亭没太关心糟心的儿子，毕竟亲儿子总喜欢虎口拔须，他邀宠地掏出新买的雪花膏，“前几天不是说脚干吗？用这款试试。”
　　兰花花：“……”她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多阿姨婶婶都用雪花膏来擦脸，还十分节省？
　　李秀英在顾长亭跟前，一改恶毒后娘的做派，娇嗔道：“还是你贴心，知道有段时间我用这玩意儿擦脚润脚管用。”
　　“英子你哪件事我没上心过？”
　　顾长亭目光灼灼，李秀英与对方视线一对上，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娇嗔道：“你别，孩子们还在。”
　　雷焦的狗蛋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拉起兰花花往外走，“走吧姐，爹娘没功夫搭理我们。”
　　李秀英、顾长亭：“……”这孩子过于聪明了点。
　　狗蛋还贴心地为爹娘拉上了门。
　　狗男女爽过后去厨房，见兰花花已经把灶给烧上，李秀英干咳了俩声，准备做饭。
　　狗蛋从小爱跟着兰花花，即便去上学，也喜欢去旁听，至于在课老师和同学见狗蛋生得粉雕玉琢，丝毫不比兰花花容貌差。不管哪个时代，颜值即正义，老师和同学默认了狗蛋这个小旁听。
　　狗蛋其实已经可以上初中了，但……
　　“娘给狗蛋报了班，开心吗？”
　　狗蛋兴奋到起飞，“和姐同级吗？”
　　“当然不是啦，比你姐低好多级呢，开心吗？”
　　“……”嘤嘤嘤，娘怎么能用欢快语气说这么残忍的话！
　　李秀英敛了神色，略带威胁地扫了眼狗蛋，“怎么？不开心？”
　　“狗蛋快……开心死了。”狗蛋强颜欢笑道。


第161章 门牙漏风的狗蛋
　　狗蛋最近发愁。
　　为什么总有人羡慕他有个善解人意美丽大方的娘呢？他们是眼瞎了吗？没看出他在娘的魔掌下，像个被土财主压迫的农民吗？什么时候组织发现娘的真面目，让他翻身农奴把歌唱呢？
　　狗蛋挺惆怅的。
　　“狗蛋快看！那是不是你哥！”
　　狗蛋上学没几天，凭借出色的外貌和大方的出手，虏获了一帮跟屁虫。
　　不能和姐一个学校，他也跟跟屁虫们打好了招呼，顾爱国是他哥，哥由他罩。
　　谁晓得狗蛋豪言刚放没多久，还真堵到爱国受欺负的画面。
　　一堆高个子的把顾爱国围在角落，那些高个子看样子就来着不善。
　　狗蛋想到娘叮嘱过的一些事，遇事能跑则跑，跑不掉就喊人……
　　可现在哥跑不掉，附近也没大人可以喊，该怎么办？
　　狗蛋决定：撸起袖口就是干！
　　“你们放开我哥！！！”
　　狗蛋气势冲冲，画面感拉满，眼看着如同火箭般朝最前头的大高个百米冲刺……
　　噗咚——
　　狗蛋摔了个狗屎坑。
　　大高个们愣了俩秒，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狗蛋憋得满脸通红，被跟屁虫们扶起来，“狗蛋你没事吧？”
　　“要不我们走吧，他们好高，好可怕……”
　　狗蛋甩开那些打退堂鼓跟屁虫们的手，义愤填膺道：“没义气！要走你们走，我是不会抛下哥的！”
　　狗蛋再次捞起袖口，怒吼：“敢欺负我哥？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是谁罩的色！我、我跟你们拼了！”
　　狗蛋再次冲了过去，可任由他双臂如同划桨，额头被大高个抵住，近不了对方身！
　　狗蛋急得快哭了，爱国从变故中缓过神来，连忙将狗蛋拉至身后，维护的姿态道：“有什么冲我来，别欺负我弟。”
　　“他是你弟啊？你也知道弟被欺负不好受，那你还敢揍我弟！”
　　大高个便是许久前欺负了爱国，被爱国反打一顿的破小孩的哥哥。俩人父母离了异，大高个这回陪同娘回来，听闻了这件事，就拉了一伙儿人跑来堵爱国。
　　原本是想吓唬吓唬爱国，结果发现这臭小子一点都不带怕的。
　　大高个被气急了，推搡了下爱国，“咋！你这啥态度！”
　　顾爱国就跟小老头似的，面带严肃，“是他先说我的，我只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那你下手也太重了！”
　　眼看着大高个再次冲爱国出手，狗蛋连忙小肉身板绕爱国跟前，老母鸡护小鸡般展开飞翅！
　　“不准你对我哥下手……唔。”
　　事情来得太突然，其他人没来得及反应，狗蛋被推倒在地，还是脸先着地。
　　爱国愣了下，连忙搀扶起狗蛋，就见后者满嘴是血地吐出一颗小牙，说话漏风，哇地唾液混着血喷了出来，“哥——咋办呀，我破相了！呜呜……”
　　……
　　李秀英用烤箱做曲奇饼，由于顾长亭不在，她只能用家里电带动烤箱。
　　等曲奇饼做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鸡蛋牛奶混合的香味儿。
　　同时，脑海中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全治愈顾爱国，获得手术用具免费使用永久权。】
　　李秀英：合着，我之前只能勉强进入手术室，还不能使用医用器具呗。
　　【是的，宿主。】
　　李秀英：少废话，爱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系统回答，兰花花外套不知扔哪儿了，跑得气喘吁吁，鬓角被汗水浸湿，巴在耳侧。
　　兰花花粗糙地抹了把脸上的汗，“娘、娘！不好了……”
　　李秀英用保温壶给兰花花倒了杯凉白开，“看把你急的，啥事不能慢慢来？天塌下来还有娘护着呢。”
　　“娘！狗蛋被打了！”
　　“啥？！”李秀英手中的搪瓷缸子砸落在地。
　　没等兰花花反应，她单手用咯吱窝夹起兰花花就往院子里奔！
　　李秀英踩自行车呼呼地，跟踩风火轮似的，险些赶上小轿车的车速了。
　　在兰花花的指引下，李秀英赶到医院。
　　见医院围了不少人，她拨开人群，就见冲自己笑时明显掉了颗门牙的狗蛋：“酿——”
　　李秀英：）
　　颜值退掉一半的狗蛋……李秀英不太想承认这蠢货是自己儿子。
　　依旧硬着头皮上前查看的李秀英道：“伤哪儿了？”
　　狗蛋指了指嘴里缺了颗门牙的位置。
　　李秀英：“……”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问及一侧的医生，“孩子只缺了颗门牙？”
　　医生大约是没猜到李秀英这么淡定，点头，依旧把打好的草稿说出来，“是，不过后续会长出来，你别担心。”
　　李秀英一巴子抽了下狗蛋的小肩膀，“干啥去了你，还学会跟人干架了是吧？”
　　狗蛋委屈地耸肩，“酿，泥不香新窝，窝似好海紫（你不相信我，我是好孩子）。”
　　李秀英显然母子连心，听懂了他漏风的话，“就你？还好孩子？上周偷吃鸡蛋糕的是你吧？爬上树摔下来的也是你吧？弄坏我木梳的还是你吧？你敢做不敢当也就算了，还学人打架了？”
　　李秀英是真担心了，所以教育起人来，小嘴叭叭的，就跟按上了个扩音小喇叭似的，没带停的，“你这小身板够人搓的嘛？我不是警告过你，遇事能跑则跑，跑不掉叫人吗？这叫认怂吗？当然不是！这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你长大了，肌肉和你爹一样练起来了，想揍谁揍谁！谁敢说个不字……”
　　“同志。”
　　“别打扰我！”李秀英扭动了下肩膀，头也不回道：“知道啥叫吃亏不？你现在吃的就是大亏！知道啥叫蠢不！你脸上就写了‘大蠢’二字！平时没见你有这股傻乎的冲劲儿啊，咋，你爹娘都是聪明人，就你基因突变啊！”
　　狗蛋都快被李秀英怼哭了。
　　特别是娘那句蠢，深深地刺激了他。其实他之后不是没叫人呐，只要娘中途休息下，回头看一秒，就知道他的聪明劲儿了。
　　“这位女同志，你好，听说这里报了警？请问是哪位报的警？”
　　狗蛋总算来了几分精神，连忙举起小肉胳膊，“窝窝窝！”
　　尔后，对上李秀英喷火的眸子……
　　狗蛋瑟瑟发抖，为啥叫了人，娘更生气了咧？


第162章 兰花花的童年
　　李秀英从爱国的愧疚中逐渐了解了来龙去脉。
　　刚刚太想把亲儿子摁死了，以至于没发现四周有哪些人= =
　　李秀英连忙对公安同志道歉，是自家儿子不懂事云云。
　　毕竟儿子只磕破了牙，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公安也不会插手，还浪费浪费警务资源。
　　等公安走后，李秀英视线才回到几个大高个身上。
　　这几个大高个，除了领头的，其他人都愧疚地不敢直视她。
　　李秀英来回扫量了下这几人，“是你们打掉我儿子一颗牙？”
　　没人敢回答，除了领头的，“大婶，是我！和他们无关。”
　　李秀英笑意不达眼底，“是你啊，您可真厉害。”
　　啪——
　　李秀英巴掌毫不犹豫地挥了上去。
　　她笑容微敛，敛了万般思绪，冷声道：“你管谁叫大婶？”
　　啪——
　　又是一巴掌，把少年另外半张脸给扇得左右对称的红艳。
　　“谁准你欺负我家孩子们了？”
　　她家孩子们……
　　顾爱国一阵恍惚，二婶把他也算在里面了。
　　李秀英冷声道：“仗着自己年纪大，以大欺小是吧？”
　　少年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秀英。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
　　“大柱啊……”
　　一道声音打破僵局。
　　李秀英顺着声源处望去，中年妇女似有些眼熟？
　　她回想了下，这不正是那个她治愈了不孕不育的大奇葩吗？
　　少年低低地喊了声，“姑。”
　　“大柱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众目归聚到李秀英身上。
　　李秀英拿出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气势，“可不就是我嘛。”
　　“你居然敢打我侄子，我要去公安同志那儿告你！”对方得意的想看对方跪地求饶。
　　她惯用这招，这个时代的人很怕报公安。
　　李秀英笑意凉凉，“那你去，正好公安没走远，把孩子们之间的打闹上升到俩家庭间的纠纷呗。”
　　其实对方也就吓唬吓唬李秀英，见李秀英不吃这套，她立马转移话题道：“孩子们的打闹？你一个大人插啥手！”
　　“我儿子门牙被打掉了。”
　　大柱急切地解释：“不是这样的，是我不小心推的时候，他刚好撞上来……”
　　妇女安慰了大柱两句，又对李秀英道：“你儿子牙算啥。”
　　“那你侄子被打脸也不算啥。”李秀英视线冷飕飕的。
　　“你！”
　　李秀英扭头就对兰花花道：“去，把医药费缴了，准备回家，没必要和无关紧要的人闲扯。”
　　兰花花接过钱，跑得飞快，爱国也跟了上去。
　　缴完费用，兰花花揣着剩余的钱走了俩步，发现不对劲，扭头一看，爱国还杵在原地发呆。
　　兰花花手在对方视野前晃了晃，后者缓过神来。
　　兰花花歪头问：“你怎么了？”
　　“没事。”他只是担心二婶会怪自己，毕竟狗蛋是为了他受伤的。
　　兰花花哦了声，也没多问。娘说过，既然别人不愿意说，你也别多问，好奇心害死一只猫，只要你能按捺住好奇心，那输家便是对方。
　　俩只回到李秀英这儿的时候，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李秀英推着自行车，带着三只慢悠悠地回了院子。
　　她这个人集齐了商人所有优点，自私毒舌，心狠手辣，果断决伐。
　　虽说当爱国是自家人，但亲儿子只有一个。
　　她私心将亲儿子划归为第一位，这会儿的确将爱国给埋怨上了，但抵达家后，理智又回归几分。
　　见爱国愧疚地垂眸，又想到系统的提示音，悠悠地叹了口气，“好了，准备下，轮流洗澡，个个脏的像小花猫似的。”
　　她烧了水，率先给兰花花洗澡。
　　她用浴球给兰花花搓背，边道：“还是咱兰花花厉害，知道出了事喊大人，不像狗蛋那蠢材，聪明劲儿都用家人身上了。”居然还报警。
　　一想到这儿，李秀英就觉得头疼，“他那小细胳膊也干得过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娘，弟弟是为了保护爱国，你不是说爱国生病了吗？”
　　李秀英被噎了下，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她算是见识到了。
　　兰花花坐在小木凳上，抱住双膝，蜷缩成一团，似鼓起偌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内心深处的黑暗话来：“娘，兰花花一开始不喜欢爱国的。”
　　准确来说，她不喜欢大房一家。
　　她从出生，就被奶贴上赔钱货的标签，她是爹娘的耻辱，有了她，弟弟才没了出生的机会。从小，她就被杏花姐指使做这做那，一开始她还会跑去告诉娘，但以前的娘只会让她一味忍着……
　　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得紧着爱国，她连喝口汤都沾不上边，更何况大伯母私下也说过那番话……
　　“兰花啊，你说你凭什么跟我们家杏花争？”那个时候，杏花偷拿了她藏的零花，那是她从小存到大的一毛钱，她都舍不得用，结果杏花偷了，扭头就去买了糖！末了，大伯母还来她跟前说风凉话。
　　“你爹欠着一大家子呢，你娘就是那个让你爹明明是高中生还回老家地里抛食的罪魁祸首！你信不信，就算你跑去你娘跟前告状，你娘也不会吱一声，还让你忍着？”
　　她信。
　　所以她没有发泄，没有告状，麻木地活着。
　　直到娘变了……
　　娘对顾爱国并不排斥，但她从心里上对这个家里从小紧着的唯一孙子排斥得很，一开始她以为是顾爱国不爱卫生。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她只是嫉妒罢了，嫉妒为什么顾爱国可以过得很好，得到爷奶的偏爱，爹娘也会为她出头。
　　后来到大房家出事，支离破碎，兰花花对爱国的复杂感情才释然。
　　“但是他现在好可怜……娘，我是不是不该同情弱者？”
　　娘曾说过，同情弱者是给对方抓住弱点，人可以有弱点，但不能曝露，否则会处于下风。
　　兰花花对娘的每句至理名言都印象深刻！
　　李秀英摸了摸兰花花的头，“不是啊，你同情弱者说明你善良，若这个弱者反维护你，那你善心撒得也是应该。”
　　“这不是弱点的曝露吗？”
　　李秀英猜想自己信手拈来的话被兰花花记住且反敲了。
　　她面不改色道：“当然不算。”


第163章 吃教训
　　“你看生产队多少人夸我和你爹善良，讲信誉，重义气的，实际上呢？”
　　“实际上？”兰花花捧场地反问。
　　“老人不用赡养，兄弟不用扶持，娘家人也不敢骚扰，这小日过得多潇洒。”
　　兰花花不解，“家里不是没钱，所以没法养爷奶吗？”
　　“哈，这个说辞，也就骗骗傻子。”李秀英反省过来，连忙安慰，“当然啦，我们家兰花花是天然萌，和那些傻瓜不一样。”
　　“那我们家？”
　　“当然有钱啦。”李秀英抹了洗发膏到掌心，摸匀了才往兰花花头上弄，“兰花花的嫁妆，狗蛋娶媳妇儿的钱，娘都给备着呢，咋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可兰花花不想嫁人。”兰花花小声嘟哝道。
　　从浴室出来后，李秀英又烧了一锅水，指使俩孩子进去互相搓背。
　　因为不能曝露吹风机的存在，李秀英用干毛巾擦拭兰花花的发梢。
　　许久，俩男孩子出来了，李秀英才将兰花花的发梢擦了个半干。
　　“好了，都来坐，刚好娘做了饼干，都来尝尝味儿。”
　　曲奇饼做了俩种，差别在一种上面撒着蔓越莓，一种上面是巧克力。
　　不管是哪种，孩子们都很喜欢。
　　“酿，者黑群群滴是神马阿（这黑黢黢的是什么啊）？”
　　“巧克力，德国那边的，好吃吗？”
　　兰花花：“那这个是什么？”
　　“蔓越莓，也是国外的。”
　　俩孩子都异口同声道：“好吃的，娘。”
　　李秀英视线落在爱国身上，“好吃吗爱国？”
　　顾爱国浑身打了个激灵，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不敢抬头看李秀英一眼。
　　“好吃啊，好吃就多吃点，这儿还有玫瑰花茶呢，玫瑰花是二婶亲自种的，只有那么小片。当初你奶来看了，还说穷风雅，哈，我送玫瑰花干的时候，她可没拒绝呢。”
　　顾爱国依旧缩着脖子。
　　李秀英皱眉，蹲下身，与顾爱国平视，“怎么了？这么安静。”
　　“二婶……”
　　“你知道二婶的，不喜欢藏着心事的孩子。”
　　狗蛋掐准时机道：“酿！狗蛋美新时（狗蛋没心事）！”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快吃你的吧，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没发现牙漏风，说话都说不清楚吗？”
　　狗蛋委屈道：“酿……”
　　他要离家出走了喂，娘！
　　李秀英没搭理狗腿子狗蛋，扭头等爱国开腔。
　　爱国缓缓地抬起下颚，对上李秀英的视线，似乎鼓足了勇气，声线带着颤道：“二婶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
　　“是我让狗蛋掉了颗门牙。”
　　“所以，是你推的狗蛋？”李秀英反问。
　　爱国焦急地否认：“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是啊，造成后果的直接原因不是自己，为什么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李秀英：“行了，赶紧吃，吃完去太阳底下晒会儿，把头发晒干了，别弄感冒了，不然你奶可不会放过我。现在天色已晚，我去给你奶打个电话，今晚就别回去了。”
　　大队厂子开办起来后，就安装了电话，至于李秀英这儿，得骑车去顾长亭的厂子打电话。个人申请使用电话的程序太繁琐，而且有级别设置，李秀英避了锋芒放弃申请，宁愿麻烦点骑车去就近的厂子。
　　等和顾长亭骑车回来，家里饭已经做好了。
　　李秀英眉梢一扬，扫了眼桌面，俩素一汤，汤还是最简单的紫菜蛋花汤。估计是怕做其他汤搞砸了，浪费食材被自己骂，这三孩子才小心翼翼的。
　　李秀英又扫了眼三个崽脸上的黑灰，“才洗了澡，又沾了厨房油烟，晚上是还得洗一遍，还是带着油烟味儿入睡呢？”
　　三熊孩子没敢说话。
　　李秀英先搓了下对方势气，才走近饭桌边尝了口饭菜，“嗯，味道还不错，为什么不炒肉？”
　　狗蛋对得起自己小名，狗腿得紧，“酿朝德柔号次，借和锅工服补刀嫁（娘炒的肉好吃，姐和哥功夫不到家）。”
　　李秀英冷哼哼，“就你会说话。”
　　其他人：？？？娘/媳妇儿是怎么听懂狗蛋说的话的？
　　晚上得吃清淡，所以李秀英炒了份木耳炒肉和宫保鸡丁。
　　夜里太晚，她并没有再给孩子们洗澡，而是洗漱完边催促他们入睡。
　　等回到自个儿屋内，李秀英将今天发生的事阐述了遍，磨了下后槽牙，道：“这事绝对不能算了！”
　　顾长亭：“媳妇儿你想怎么做？”
　　“这事还真不用你插手，我能解决。”李秀英冷声道：“欺负爱国也就算了，大的还敢来招惹我儿子？真当我们家是吃素的？”
　　“你悠着点，这也没出啥大事。”从李秀英叙述中，顾长亭也知道是孩子们的瞎胡闹。
　　那群大高个，最后不把狗蛋还送到医院了？
　　即便后来大柱的姑要闹事，也在大柱的阻拦下回去了，没发生什么大事。
　　“医药费可不是那群臭小子付的。”
　　“你的意思是？”
　　“那群臭小子家长还不知道自己混儿子干得好事。”她这么做不过分吧？就是要点赔偿，最终目的是那群臭小子挨顿打，长长记性，免得再来找爱国的麻烦而已。
　　于是李秀英通过人打听到那几孩子的家在哪儿，隔天给狗蛋请了一天假。
　　狗蛋本来欢欢喜喜的，不用无聊地听老师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幼稚的讲课，结果——
　　李秀英捧着狗蛋的门牙，拉着狗蛋往第一家门口撒嗓子一嚎：“我娘呐！大家快来看看呐！欺负人啦！都把我家儿子门牙打掉了啊，医生说这辈子都镶不上去，说话漏风啊……”
　　狗蛋：“……”娘，貌似医生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李秀英视对方家里情况薅，有的一块钱有的五毛钱，总之是家家大出血，就李秀英赚了个满盆金。当然，领头人大柱家薅的最多。
　　狗蛋人麻了。
　　看着亲娘欢快数钱的狗蛋，他人小鬼大地叹气，“娘，咱家有钱，干嘛还贪那点小钱。”
　　“那是贪吗？”李秀英义正言辞道：“你知道这事背后部署的是什么吗？”
　　李秀英：“当然是让那些孩子吃教训，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轻易以大欺小！”


第164章 杀人诛心
　　“你懂校园霸凌吗？懂里面的潜规则吗？这意思是你们这些小学生被欺负了，还被人威胁不敢回家告状！昨天娘扇那个大柱俩耳刮子，谁晓得他背后会不会集齐其他人来报复你和爱国？你俩也就算了，是小子，你姐细皮嫩肉的，要是遭了罪可咋办？”
　　一提到姐，狗蛋刚刚还不以为意的心情就愤怒了，“谁敢欺负我姐！我干谁去！”
　　李秀英拧起狗蛋的耳朵，“你个头还没窜我膝盖高，你想干谁？你能干得过谁？”
　　“娘，轻点，轻点，疼疼疼……”
　　李秀英松开挟持狗蛋耳朵的手，淡淡道：“蠢，能用嘴巴解决的事，干嘛非要武力？动动嘴的事，你还下功夫？”
　　“娘……”狗蛋委屈地看着李秀英。
　　李秀英甩了甩手，将那些赚来的零钞揣入兜里，道：“饿不饿？”
　　狗蛋摸了摸肚皮，点头，“饿。”
　　“走吧，今天带你下馆子，待会儿看出好戏。”
　　李秀英家的孩子对下馆子没多大期待，毕竟家里伙食开得好，可比国营饭店油水多味道好。
　　李秀玉见是大姐和侄子还有些以外，连忙和厨房大师傅支会了声，饺子确实要比其他桌大份多了俩颗。
　　李秀玉端给李秀英的时候，喊了声：“姐。”
　　李秀英笑道：“怎么样？做的还习惯吗？”
　　“习惯的，这里人都挺好的，很照顾我。”最主要的是厨房油水多，自己吃饱喝足也就算了，大师傅每天剩料还会给他们分点，即便不是肉，有几个菜也是不错的。
　　“那就好，我和狗蛋吃完再找你唠嗑。”
　　李秀玉点头，“好。”
　　狗蛋愁眉苦脸，“娘，明明有肉菜，你为什么点饺子。”
　　李秀英端着俩碗饺子找了处地方坐，“饺子还堵不住你嘴是吧？哪天把你狠狠饿一顿，看你会不会像兰花花样爱惜粮食。”
　　狗蛋咽下了饺子，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挑食。
　　吃完饭，李秀英让狗蛋自己坐着玩，她走向李秀玉唠嗑。
　　这个时间点，生意冷清，没会儿，大师傅做了盆鸭血粉丝汤出来，还热情地招呼李秀英一起吃。
　　李秀英连忙摇头：“不了不了，都吃饱了，这哪还吃得下，咱也不能从大师傅你嘴里夺口粮不是。”
　　大师傅让徒弟给李秀英递了双碗筷，“其他人不挑，也就你的嘴能尝出好坏，来，试试我的手艺。”
　　李秀英看了看其他人，笑道：“那我就象征性尝尝？”
　　她夹了筷子鸭血和粉丝，点头，“好吃。”
　　大师傅：“说实话。”
　　“鸭血烧久了，有些老，粉丝倒是爽口，就是容易短节，影响口感。”
　　大师傅哈哈大笑，“还是你会说话，我让他们给个评价，支支吾吾的，生怕得罪我！哼。”
　　李秀英搁下筷子笑道：“大师傅还是有活力劲儿啊……对了，这是我亲妹子，老公在厂里当司机，大师傅你们多关照点。”张伟原本接替了顾富英的岗位，但厂里人知道张伟会开车后，就把张伟调去了运输岗，经常跑外。
　　“小敏来的时候就说了，放心，我们还能欺负了你亲妹子不成。”
　　“也是，我以前在的时候，大家就挺关照我的，换了个熟人的人，总不能欺负了去。”
　　和大师傅聊完，李秀英又私下叮嘱了李秀玉俩句，“平时手脚麻利点，虽说只是个临时工，但机会都是给有把握的人准备的。”
　　李秀玉点头，“姐，你放心，我记住了。”
　　李秀英看了眼李秀玉，提醒道：“大师傅腿不好，站久了会疼。”
　　“我知道了，姐。”
　　李秀英能帮的就只能到这儿了，后续发展得看李秀玉自个了。
　　提醒完李秀玉，李秀英扭头一看，狗蛋似等了千年，只剩下一副骷架子的模样。
　　李秀英脸色一摆，“咋，娘和人唠个嗑，就把你等得发霉了？”
　　狗蛋没敢吭声，李秀英哼哼了声，“戏还没开场，就算去了，你也看不到好的，去那么早吹冷风吗？还不如在这儿唠会儿嗑。”
　　“哦……”狗蛋有气无力道。
　　“行了，走吧。”
　　狗蛋被带到一处院后，四周尽是杂草，还连着粪坑。
　　狗蛋捏着鼻子道：“娘，这是哪儿？”
　　“你在这儿等会儿娘。”
　　“好。”
　　实际上，李秀英并未走远，而是在远处看了会儿狗蛋的小身影，才从空间取出升降梯，回到狗蛋身边。
　　狗蛋听到脚踩草丛声，回头对李秀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娘，你听，这哭声好熟啊。”
　　“过来帮娘。”
　　狗蛋注意力被升降梯吸引，“娘，这梯子你哪儿来的啊？”
　　“你猜。”李秀英将绣球抛给了对方。
　　等抱着狗蛋爬到梯上，正好瞧见院子里大柱被殴打的场景。
　　这可比狗蛋掉颗门牙凄惨多了，被扒了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屈辱地趴在木凳上，大柱家长手中鸡毛掸子就没停过。
　　狗蛋视力好，都瞧见那屁股出血了……
　　狗蛋捂住自己双眼，叹息：“太造孽了。”
　　李秀英忍不住笑，将狗蛋从梯子上抱下来，“又把你奶的那套学到了？”
　　“娘，他太惨了。”
　　李秀英冷哼哼，“所以，学着点，跟人单干架算啥本事，杀人得诛心，通过他人的手动手，还不用惹麻烦，多好的结局。”说到这儿，李秀英就忍不住想起蠢儿子报公安的场景，“哪像你，小学生打架还报公安，人公安同志会管你那些小打小闹？”
　　狗蛋为自己辩解，“可娘不是说天大的事没有公安不能解决的嘛？”
　　李秀英回忆了下，是有这么一回事，可那是遇到大问题的时候，四周又没大人，才让兰花花和狗蛋预防的。
　　狗蛋：“既然公安叔叔天大的事都能解决，那小事也不在话下吧？”
　　李秀英差点被对方逻辑思维打败了，“所以？你就直接报公安了？”
　　对上亲娘的视线，狗蛋怂怂的，“那娘也没交代清楚，出了错也不能算我的嘛……”
　　“是娘没教好你。”李秀英愧疚道：“为避免以后同样的情况发生，咱回去演练演练。”
　　“？？？”演练啥？娘，你在说啥？


第165章 情景演练
　　李秀英所谓的演练，和后世安全小知识差不多。
　　导演：李秀英。
　　参演者：顾长亭、李秀英。
　　场景一如下。
　　李秀英饰演陌生叔叔，顾长亭饰演顾家孩子。
　　李秀英笑得有些坏，“好孩子，叔叔这儿有糖，要不要吃？”
　　顾长亭痴迷地看着她嘴角的坏笑。
　　“咳咳！”李秀英提醒对方缓过神。
　　顾长亭砸吧了下唇瓣，道：“要的。”
　　李秀英那胳膊比了个×。
　　“错。”李秀英否决后，对俩个观看的崽崽道：“陌生人为什么要给你糖？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他们的付出都是有目的性的！”
　　狗蛋举起小肉胳膊，李秀英指着狗蛋，道：“发言。”
　　“可娘，我不喜欢糖。”
　　兰花花也顺势道：“娘，我喜欢糖，但家里给的糖够我吃了。”
　　李秀英：“这只是给你举例，万一别人给的不是糖，而是你感兴趣的东西呢？你们千万别受陌生人蛊惑，这些人既然愿意用委婉的方式来蛊惑你们上当，那说明你们当时环境下，四周还有其他人。他被你们拒绝后，若想用强的，你们能跑就跑，跑不了别忘了呼救，明白吗？”
　　俩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场景二如下。
　　要是遇到有陌生阿姨和叔叔要扒裤子，看你小妹妹/小鸡鸡怎么办？
　　李秀英敲重点，“女孩子要保护自己，即便是自己亲爹也不能给看，知道吗？”
　　说完，兰花花就警惕地看了眼顾长亭。
　　顾长亭：“……”傻孩子，爹不是变态，莫用这种眼神看爹，爹也很无辜。
　　李秀英又对狗蛋科普，“别看现在祖国统一了，但在哪儿都有坏东西，你是个男孩子，不一定代表没事，一定要护好自己贞操，明白吗？”
　　狗蛋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李秀英列举了好几种方案，给俩崽都科普了遍，末了，总结道：“总之，面对坏人要以不变应万变。咱遇到啥情况都得在短时间内学会分析，像这次，芝麻绿豆点小事，还是别麻烦公安同志了，明白吗？”
　　狗蛋：“……”娘在说他？嘤嘤嘤，明明是娘自己没说清楚。
　　开完科普小课堂，李秀英和顾长亭钻回屋，就忍不住笑起来。
　　顾长亭倒了杯水，看到她嘴角的笑，也忍不住浅笑，“遇到啥事了，这么开心？”
　　“我不是跟你说，那个大柱的姑是我治愈好不孕不育的妇女吗？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她确实生了个儿子，结果那儿子跟讨债的差不多，和她夫家一个面孔，平日里对这个娘不是打就是骂，和夫家人同仇敌忾，把她当家里免费保姆呢。”
　　“和狗蛋回来路上，我去打听了下，才知道那孩子是她婆婆给带大的，她婆婆平时就苛责她，以前的借口是生不出孩子，现在孩子生出来了，依旧当她是家里会磨墨的驴，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夫家这么对她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期待出生的孩子也这么对她，你说她该多绝望啊。”
　　当初李秀英还觉得治好这人的不孕不育说不是孽障，万一女儿投胎这种人家里，那不是遭罪吗？结果？天道好轮回，让这种不爱惜自己，反在无辜路人身上找痛快的抖m得到了报应。
　　何敏当时婚姻同样遭受不孕不育风波，但人家只想离婚，不想再和嫌弃自己的前夫过一辈子。
　　人总要做对比，难怪她和何敏合得来。
　　“是挺绝望的，不过那位大妈不会再生了吧？”
　　“放心吧，我确认，对方没有再生育的能力了。”之前她治好那妇女的不孕毛病，在系统扫描下推断出，对方再次不孕的根本原因——被丈夫家暴。
　　当时系统扫描时说过，那妇女今天新添的瘀伤还在。
　　“那就好，不用再生个，嚯嚯下代了。”
　　顾长亭又决定去京城一趟，李秀英给准备了许多罐头，水果罐头和肉罐，最多的还属咸菜罐。没办法，这年头家家吃不饱肚子，你还整天大鱼大肉的，在京城那种大人物多出没的地方，那还不得露馅儿了？
　　做人还是得看场合低调点。
　　打包好东西后，李秀英带着孩子将他送到火车站，有些恋恋不舍道：“你要早点回来。”
　　“下次回来，咱去一趟照相馆吧。”
　　他们有照过彩照，相机是在淘宝上购买的，但彩照只存在李秀英仓库里，嫌少拿出来。他出一趟差总有意外的时候，也不方便拿。
　　符合这个时代的黑白照就不一定了。
　　到哪儿睹物思人了，就可以拿出来看看解相思之苦。
　　李秀英点头，“嗯，那你早点回来。”
　　俩孩子没太大情绪，毕竟家里教育问题一直在李秀英身上，顾长亭嫌少和他们交流。更何况又不是不回来了……
　　咋弄得跟生离死别样。
　　俩崽悠闲地还在旁边抓起石子玩起来。
　　顾长亭：“……”当爹当这个份上，其实跟无业游爹没啥区别了。
　　顾长亭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相安无事。
　　狗蛋收拾好五星的军绿挎包，在几个跟班羡慕的视线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教室。
　　出来就被黑影围住，他还以为变天了，正愁没带雨伞……
　　结果抬头，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握草！王大柱！
　　狗蛋撒丫子就要跑，结果被对方拎起后领，四肢不停在空中扑腾。
　　想到亲娘的小课堂，狗蛋哇地哭了出来：“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贩子啊——”
　　王大柱骇得手一松，狗蛋就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后者反应迅速，立刻爬起来就要跑，但大柱人更快，堵住了狗蛋的去路。
　　眼看狗蛋又要扯嗓子喊，王大柱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来找茬的。”
　　狗蛋眨了眨眼，暂时放弃求助，“不是来找茬的？那你来干嘛的？”
　　“道歉。”大柱弯了腰，“对不起，害你门牙掉了。”
　　“……”倒也不必反复提醒。
　　大柱有些绝望道：“本来我也没打算拿你哥怎么着，谁晓得出了那档子意外，不过你娘是真的狠，还跑来我家要债。”
　　狗蛋搬出李秀英对外的说辞，“你们摔坏了我门牙，得赔医药费。”
　　“早知道就不送你去医院了……”大柱小声嘟哝。


第166章 顾长亭的回归
　　“啊？你说什么？”狗蛋问道。
　　大柱也不避讳：“你只是磕坏一颗牙，我屁股都快开花了知不知道？你当时随便个小诊所也能止血的，花了那笔钱，害我挨了打……”
　　“哦，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吗？”
　　“还有个事。”大柱道：“我后来才知道我弟……是他先嘴上没把风，才和你哥闹的矛盾。我和我弟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一直我爹带大的小柱，我娘没想到这么多年，爹把他给养歪了，这次回来我爹娘吵了一架。”
　　“所以？”狗蛋不是很想听他们家的家庭矛盾。
　　“所以，你帮我向你哥道个歉。”
　　狗蛋刚想拒绝，大柱跑的飞快，边跑那背影还边挥手像是对他说拜拜，这事就拜托你了。
　　狗蛋：……谁要帮你，傻x。
　　回到家的狗蛋见姐在写作业，连忙搬个小板凳，给姐剥花生喂她。
　　许久，兰花花作业写完，摸了摸无处安放的小肚子，有些哭笑不得道：“咋办狗蛋，花生吃太多，待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那……”狗蛋想了会儿，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我陪姐！”
　　“……”
　　狗蛋一身正气，“书上说了，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兰花花觉得这话不对，“别了吧，待会儿娘连你一起说。”
　　“说就对了，这不就是有难同当吗？”
　　兰花花刚想反驳，从厨房出来薅菜的李秀英，拧起狗蛋耳朵就道：“一整天天的，谁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不准说是我！我连‘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话都没在你跟前说过！”
　　狗蛋哀嚎了阵，“娘、娘，轻点轻点！是我自己理解的，自己理解的！”
　　“叫你多读书多读书，还没彻底理解的东西，就拿出来显摆？还敢忽悠你姐？我看你是活腻了！”
　　眼看着大勺子往屁股上砸，狗蛋哭声连连，兰花花及时道：“娘！锅里快糊了！娘！”
　　李秀英这才哎呦声，往厨房冲去。
　　李秀英这一走，只余下兰花花安慰声，以及扑她怀里狗蛋抽泣声。
　　“姐，我一定不是娘亲生的，呜呜呜。”
　　兰花花安慰：“这话你可不能去娘跟前说，否则她又得承认你是垃圾堆里捡的了。”
　　狗蛋：“……”姐，你确定你这说的是安慰话？
　　狗蛋纠正道：“姐，‘承认’这词你用的不对，我又不是真是垃圾堆捡的，你该用‘口是心非’。”
　　兰花花不服，“每次松花婆婆布置课外作文，你都不及格。”她傲娇地挺起小胸脯，“我都是九十分。”
　　即便李秀英娘家几个侄女回去了，她依然让俩崽子去隔壁老太那儿学习。就当课外功课辅导，也是阔野孩子们的思维。
　　狗蛋：“婆婆也说了，我只是跑题，词语都用得恰当好呢，如果不跑题，应该是满分的。”
　　兰花花横眉，“那又怎样？”
　　狗蛋缩了缩脖子，意识到家里男性地位低微，他一个，爹一个，都是没有反驳和发语权的。
　　“没怎么……”
　　“兰花花，狗蛋！吃饭啦！”李秀英扯开嗓子喊道。
　　狗蛋看了眼自己跟前烧焦的菜，以及娘和姐跟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色。
　　“娘……”
　　李秀英横眉竖眼，“看什么看，这锅菜就是因为你耽搁了，才烧糊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糊的菜你来吃。”
　　“可娘，炒菜的不是你吗？”对上李秀英的视线，狗蛋又没了底气，哦了声，乖乖扒饭。
　　菜糊了，一股焦糊味儿，吃在嘴里像是在吃锅灰。
　　偏偏，娘还一个劲儿往兰花花碗底夹色泽鲜艳的菜，“花生吃多了，多吃点素菜，肉也别闲着，反正某人看得到吃不着。”
　　成为食物链低端的狗蛋：“……”爹，狗蛋想你了，您多久回来呀，您回来就不止我一个男子汉被欺负了。
　　顾长亭是在三个月后回来的，风尘仆仆，邋遢得李秀英险些没认出来。
　　她看了眼他的胡渣和乱糟糟的头发，调侃，“你这从事地下工作的，该不会还真住地底下吧？”
　　“也差不多了。”顾长亭将军帽摘下，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道：“有肉没？饿惨了都。”
　　李秀英笑道：“行，等着。”
　　李秀英快速炒了盘回锅肉，又将仓库里以前做好的凉拌鸡端出来，给煮了碗大米。
　　看着对方吃饭跟地道战似的，她忍不住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你到底干啥去了？咋整得跟个难民似的？”
　　顾长亭吃完，又喝了碗汤，才缓过劲儿来，“以前我常听说这个时代人民多能吃苦，来到这里一睁眼就和你相认，外加咱有金手指，一开始还真没感觉。”
　　趁着他喘气的功夫，她顺势道：“所以把你派哪儿去了？”
　　“我一到京城，和上面打了个面照，就被一波人护送去了沙漠。”
　　“啥？！沙漠？！”李秀英都忍不住震惊了，“我滴乖乖，那你每天饮用水且不是还得限量？”
　　顾长亭也绝望了，这个时代科技还不发达，沙漠里运输水资源确实定量，别说洗漱了，就连每日饮用都得省着点来。就这，还要完成项目进度，在好几个院士主力下，顾长亭可谓是铆足了劲儿，也在院士们跟前刷足了存在感。
　　末了，才能提前完成进度回家。
　　顾长亭欲哭无泪，“媳妇儿，快来给我抱抱。”
　　“咋了，不是完成任务了吗？还愁眉苦脸的？”嘴上是这么说，李秀英还是斜坐他大腿上，任由他跟抱着大型毛绒玩具般抱着自己。
　　“要是有这么快就好了。”顾长亭用力吸了吸她身上的独特气息，“进行到还没一半，出了岔子，临时决定中止，之后会换地方继续进行，让我们回来等候通知。”
　　李秀英安慰地摸了摸他的狗头，“没事没事，想想你做的事多伟大啊，为国家做贡献呢。”
　　“累啊，渴呀，想媳妇儿啊！”顾长亭一连三个感慨。
　　李秀英浅笑：“那这次回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明天我去请个假，一起去照相馆？”
　　“嗯！走之前就说好了的。”


第167章 小轿车
　　李秀英特意请了个早，去妇联李主任那儿请了个假。
　　李主任批假很痛快，毕竟知道这是个闲散部门，都是些不做事有背景的，唯独李秀英还算尽善尽责，她可不想这号人物溜了。
　　回到家，天还没亮，但兰花花已经起来洗漱了。
　　兰花花呸掉嘴里的泡沫，漱口后，才指了指呼声震天的屋子，“娘，是爹回来了吗？”
　　李秀英点头，“昨天夜里你们爹回来的，我看时间太晚，就没吵醒你。快去叫狗蛋起来洗漱，今天咱们去照相馆。”
　　兰花花兴奋地满脸通红，“好耶。”
　　她去厨房煮了锅粥，又炒了几个小菜，做好后，天色已亮。
　　见兰花花拉着狗蛋进厨房，她摘掉围裙，道：“你和狗蛋先盛饭，我去看看你们爹。”
　　顾长亭已经醒了，虽然困，但高强度的工作力度让他固定了生物钟。
　　他刷了下牙，才对李秀英小声道：“哦对了，昨天回来太晚，尽想着吃睡，最重要的忘记告诉你了。”
　　“啥事？”李秀英凑过脑袋去听。
　　“当初项目数据差点被盗取，是我用精神力探测到的，装作不经意发现，以及在你那儿学的忽悠人本事，躲过上面的拷问，获得了奖励和假期。”
　　李秀英：“多少钱？”
　　“不是钱，是车子。”
　　“哦，才几万……啥？车子？”李秀英有些意外。
　　各大厂的厂长都没有正经属于自己的车子，车子归属还是厂里的，若调离，原厂长是带不走车子的。
　　李秀英倒不是对车子有多稀奇……
　　可那玩意儿够她显摆啊！自行车偶尔骑累了，换成小轿车她也不嫌弃的。
　　李秀英缓了口气，问出心中疑惑，“可你这项目做的贡献属于底下的，明面上白得了隶属自己的小轿车，那还不得招人说闲话？”
　　“还是媳妇儿考虑周全啊，上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硬生生又拖了半个月才回来的。”顾长亭咬牙切齿道：“我说换个环境，他们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天知道他有轻微洁癖，忍着忍着，硬着头皮画了张设计图出来。
　　顾长亭：“是张自行车改良图，现在我们骑的自行车太笨重了，而且性价比高，我稍微调整了下，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的。改良后第一批生产的自行车会优先送到我们家俩辆，作为不给钱票，旧的二八杠自行车得回首。”
　　“对外的话，设计图是我出的，一层层提交给上面通过后，上头给的嘉奖便是小轿车。”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堵住了悠悠众口啊。”
　　末了，李秀英又问了个比较关心的问题，“所以，小轿车和俩辆自行车什么时候到？”她摩拳擦掌，“我已经快迫不及待了。”
　　顾长亭脸上浮现笑意，觉得自己近几个月的努力没白费，他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她生活更好吗？
　　即便现在生活已经够好了，他也可以努力争取争取，满足她的虚荣心不是。
　　“轿车的话，停在厂里的，配了专门的司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坐的，就连厂长和县城也不例外。至于自行车，得先等厂子生产出来吧？”
　　“行，先吃饭。”
　　饭桌上，这事当然没瞒着孩子们，只不过省去了开头和过程，只说了个结果：“孩子们，你们爹为你们挣了辆小轿车回来，开不开心？”
　　顾长亭：“……”谁为这俩小崽子挣的，别以为他没看到，欢送他离开的时候，俩崽子还蹲地上玩石子。石子都比他这个爹有吸引力！
　　狗蛋是最开心的，爹不但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招人的东西！
　　这一显摆出来，不得全校羡慕啊？
　　于是，狗蛋脸大胆更大地提出，“那爹能开车送我和姐上学吗？”
　　顾长亭满头黑线，正要拒绝，李秀英却阻拦道：“咱家得了小轿车这事瞒不住，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展现出来。”
　　“你是说？”
　　“只不过这车不能天天开，偶尔我不想骑自行车了，咱再开？”顺道送俩崽子去上学。
　　狗蛋：“……”他和兰花花上学都是徒步的，娘美名其曰：走路有利于身心健康。
　　可娘为什么不自己走路！
　　现在坐个小轿车，也得等娘不想骑自行车了……
　　家里食物链顶端的果然是娘。
　　狗蛋觉得绝望极了。
　　顾长亭很快就接受了，“我看行。”
　　犹豫要去照相，李秀英特意给兰花花打扮了下，扎了俩个啾啾，用小红苹果的头绳缠住，又给点了颗美人痣在额头。
　　像个搪瓷娃娃般，李秀英不由地心花怒放，“还是我们家兰花花可爱啊。”
　　狗蛋也稍作打扮了番，是被顾长亭简单梳了下头而已，末了，没人给他一个眼色甚至谬赞他。
　　狗蛋：……食物链低端的还是我吗？
　　抵达照相馆，馆主刚开门，稍作准备后才让一家四口摆造型。
　　“来，看镜头，微笑，对——”
　　咔嚓，一家四口留下属于这个年代的痕迹。
　　馆主看出一家四口是李秀英的一言堂，于是问她：“需要几张？”
　　李秀英掰开手指头默默地数起来，一张给顾长亭，自己留一张，给大牛寄过去一张……要不要给孙红梅呢？她将这话问了出来。
　　顾长亭道：“不用，咱自己留着，不过底片得给我们，万一以后还想洗几张出来呢？”
　　馆主：“那这笔费用可不低。”
　　李秀英不带犹豫的，“先缴纳定金是吧？”
　　走出照相馆，俩崽子像见了新事物般，兴致勃勃地讨论。
　　“姐，照相的时候好刺眼，我刚闭眼了，会不会照片拍到我闭眼的样子吧？”
　　兰花花也道：“我也闭眼了……没关系的，弟弟，我不嫌弃你丑。”
　　“姐，我不丑的。”
　　“嗯嗯，不嫌弃照片里的你丑。”
　　其他人：“……”
　　小轿车抵达厂里的时候，跑来了许多人围观，个个夸顾长亭年轻有为，会做事实。大部分连摸都要询问番顾长亭，更别提借来开车了，这可比不得后世车辆多如潮。


第168章 钱月儿
　　由于小轿车很金贵，连胆大摸的都没几个，李秀英夫妻俩不用担心有人来借，若他们拒绝了会破坏人际关系。
　　照片是几天后去拿的，虽然拍的是黑白照，但把人拍的挺不错。当天，她照片连着包裹给大牛寄了过去。
　　大牛提前从军校毕业，在部队里日子过得还不错，军衔也升得快，这次出任务大约过了几个月，回来恰好赶上老家寄来的包裹。
　　“顾哥，有你的包裹！”
　　大牛应了声欸，被战友们调侃着去领包裹。
　　“又是家里寄来的？”
　　“顾哥牛啊，家里坐标哪儿的？每个月都能寄来不少肉啊。”
　　他提着包裹，回到宿舍才拆开包裹。
　　他现在军衔上去了，住的俩人间，若是结了婚，部队还会单独分配个房间。
　　他用军刀拆开了包裹，除了各色各样的水果罐头和肉罐外，还有腊肉香肠，以及家人们的信。兰花花已褪去用拼音写信的年纪，字迹也写得平稳，倒是狗蛋让人刮目相看，虽说字写得弯弯扭扭，但没用一个拼音。
　　另一个室友提着搪瓷盆，头上挂着毛巾回来了，看到桌上那堆吃的，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牛啊，家里开厂的吧？居然每个月下得了这血本，这得家里人一个月的口粮了吧？”
　　大牛斜睨了下对方，后者惊诧：“还真是开厂的？”
　　“是厂长还是副厂长？不过我感觉也没差，厉害了顾哥。”室友盯着他手中那罐肉和红油，馋得直咽唾液，“顾哥，咱一路去食堂呗。”
　　“想得美。”大牛道：“我不去食堂，得去医院看个手下带的兵。”
　　室友想了下，道：“哦，那成，要不要给你带点饭回来？”
　　“行。”大牛想了下，掂量了个最轻的罐头往对方怀里一扔，“省着点吃。”
　　对方喜笑颜开道：“好嘞，还是顾哥你大方啊。”
　　大牛没说话，即便对方表现得再随意，平日里习惯也不显，但他从梦里知道，这位室友可是大有来头。
　　买了点水果和罐头，虽说水果看着不新鲜，表皮还皱的，但在部队里，这算很好的慰问品了。
　　他走到前台问了句，“请问，大黑在哪个病房？”
　　护士小姐指了指左侧，“直走，到头。”
　　“谢谢。”
　　等大牛走后，旁边的小护士才和被问那个唠嗑。
　　“这兵长得可真好看。”
　　“啥兵啊，人是赫赫有名的顾军官。”
　　“啊，还是个军官！”小护士看得人伟岸的背影两眼冒桃花，“那他有对象不。”
　　“别想了，人刚来部队就说了，老家有个未婚妻。”
　　“老家啊……”小护士还抱着一丝希望，“乡下那种地方，未婚妻能好到哪儿去？”
　　埋头做事的护士这才抬起下颚，拿正眼看小护士，“那家人对顾军官有救命之恩，况且人家家里是双职工，在县城有套院子。”
　　小护士再嘟哝了几声，但都没得到回应。
　　大牛找到下属的病房，见对方头部包扎成球，将慰问品往床头柜上一搁，摁住下属想要敬礼的动作，“行了，好好休息。”
　　“长官好。”
　　大牛道：“你是为了我受伤，我会给上头打报告，为你谋份职业，即便没工作，每月的慰问金也不会少，放心。”
　　“谢谢长官。”大黑心存感激。
　　来之前，他就听说这位长官年轻是年轻，但很会体恤下属，即便退伍了，也时常和下属保持联系。
　　他这次受伤，本以为这辈子都毁了，没想到时来运转，会得到对方这样的承诺。顾长官金口一言，那这事十拿九稳了。
　　大牛：“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长官慢走。”
　　大牛快走到医院门口，听到一阵熟悉的稚嫩声。
　　“我的好姐姐，你倒是慢点啊！”
　　“慢点？这场手术多重要，再慢点，病人等得了吗？”
　　大牛回头一看，即便只瞧见一个侧颜，他也能确定那就是她……
　　即便打了申请，进入其他部队，也避免不了与她相遇的命运吗？
　　不过，他不会像梦中般为这种女人神魂颠倒，原本他就不是那种昏庸的恋爱脑。
　　大牛回去的时候，找人打听了下，发现果然是她。
　　在梦境出现，有了能力后，他调查到那家垮台要比想象中要早许多，于是没再管这档子事。梦里，因为她的家庭背景，自己职业生涯受到不少限制，自己对她百般宠爱，结果她都能做出那档子恶心人的事来……
　　为避免再和这种女人有牵扯，他思索了好几个晚上，连夜写了举报信。
　　半夜，室友夹着腿下床，被开着台灯的大牛吓一跳。
　　“哎哟我去！”室友缓了缓神，“我说老顾，这大半夜的，你写什么呢？”
　　大牛黑眸幽幽的，像是无尽深渊般，道：“你肾不太好。”
　　“……”问牛答马呢你在！
　　将举报信一投，大牛没再管，继续出席任务。
　　等任务结束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他借着看望下属病情为由，听闻了那个女人被停职查办的消息，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大牛眸子幽深，面色如炭。
　　不管梦里的自己再爱她，这辈子他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牵扯。
　　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梦里的他是怎么非她不可，还爱得死去活来的？
　　钱月儿凭借重生的记忆，与父母迅速剥离了关系，好不容易救下一位有显赫背景的老人，寄住在他们家，但这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好受。凭老人的背景，在部队找了份护士的工作，她还打听到大牛的去处！
　　她没想到，偏离上世的轨迹，大牛哥还和她在一个城市，一个部队，难道这就是天定良缘？
　　钱月儿甜滋滋的想，甚至还打探了大牛的行迹，准备来个浪漫的邂逅，再次让大牛哥对自己一见钟情！
　　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待大牛哥，夫妻俩和和美美，一起生个足球队……
　　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很快，钱月儿就因为一封举报信被停职查办了，随即，那家有背景的人为撇清关系，用了番说辞将她赶出家门。
　　她至今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究竟是谁举报的她！要是让她知道，她会让那个生不如死！


第169章 面包窑
　　李秀英收到大牛寄来的一只钢笔和军大衣。
　　她笑眯眯地让顾长亭换上。
　　等对方换上后，她围着对方绕了个圈，“还真别说，这个时代的衣服影响了我们亭哥的颜值啊，还是军大衣穿上，精神气儿十足了许多。”
　　她拍了拍对方肩头，“冬天都这么穿吧。”
　　“好，听英子的。”
　　“走吧，今天我开车。”
　　来这个时代几年，李秀英对轿车看着有些生疏了，但真正上手后，记忆还是掌控了身体，顺利将孩子们送到学校门口。
　　狗蛋惊奇道：“娘，你这么厉害的嘛？”
　　要不是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她都想狠狠抽一顿这亲崽子。
　　顾长亭连忙浇水，“你娘可比你们想象中厉害得多。”
　　狗蛋嘟哝：“还以为只会逞嘴上功夫。”
　　李秀英摁了下喇叭，提醒前方挡路的老人无果后，她刹车等待老人过了路再开，扭头就对臭小子龇牙咧嘴，“你是不是活够了？”
　　狗蛋缩了缩脖子，李秀英道：“看你现在胖的，我只会嘴上功夫，你估计连嘴上功夫都挪不动嘴吧？脂肪堆厚了就这样，小胖子，少吃点吧你。”
　　狗蛋泪眼汪汪，“娘……”
　　“娘什么娘，我是你后娘！”李秀英收回脑袋瓜子后，直视前方。
　　顾长亭连忙打缓和，“别生气英子，亲生的亲生的。要再生气，回去我打俩顿，保管他老实了。”
　　“这可是你说的。”
　　顾长亭竖起三根指头，“我说的，绝对不手下留情，亲生的也不能这么气我家英子吧？”
　　狗蛋：“……”所以，作为爹口中的“亲生的”本人，就不是你们家的一员了吗？
　　即便下车后，迎来羡慕的眼光，狗蛋依旧觉得不得劲儿。
　　刚到教室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狗蛋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又来了？”
　　大柱嘿嘿一笑，“我的事，跟你哥说了没？”
　　狗蛋把书包往桌上一放，有气无力地回：“没有，谁有功夫管这些啊。”
　　见对方依然不走，狗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行了，我哥也没闲工夫挂心上，这事早翻篇了，可以了吧？”
　　“真的？”
　　“我还煮得咧。”狗蛋看了眼对方，道：“你不上学吗？”
　　大柱没吭声，转身就离开。
　　看着对方背影，狗蛋嘀咕了句，“怪人。”便没再管这档子事。
　　晚上，依然是李秀英开车来一一接的一家子。
　　坐在车上，狗蛋心情有些忐忑，“爹，晚上能不能打人？”
　　顾长亭有些茫然，“打人？打谁？”
　　李秀英思索了下，恍然，“嘿，狗蛋，你不提这事，你爹和我都快忘了，正好，这气儿又上来了，亭哥，待会儿你下手可得重点。”
　　顾长亭对媳妇儿从来言听计从，“没问题！”
　　狗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那么问题来了，把脚缩回来，可以当成没被砸过吗？
　　显然不现实。
　　回到家，兰花花就拉着他率先进了屋，给了他一张小垫子。
　　“姐？”
　　兰花花指了指他的臀部，“垫着吧，能减少疼痛。”
　　狗蛋感动道：“姐……”
　　“反正这顿打是躲不了了。”
　　“……”
　　兰花花也纳闷，“你干嘛老是招惹娘？”
　　狗蛋思索了下，问：“你不觉得娘太强势了吗？”
　　“所以呢？”兰花花恍然，“你想和娘比，谁更强势吗？”
　　狗蛋被噎住了。
　　算了，姐的思维和他们这些常人不同，不善沟通。
　　屁股还是要护好的。
　　乖巧地趴在木凳上，希望亲爹能手下留情。
　　顾长亭对狗蛋屁股上的垫视而不见，甚至觉得：有小心思也好，可以放心地揍。
　　紧接着，李秀英就在厨房听到狗蛋的哀嚎声。
　　李秀英哼着歌，这小子皮实，就得揍一揍，才能收敛没大没小的个性，送他奶那儿去，虽说生活开的没那么好，但孙红梅给惯的，狗蛋依旧天不怕地不怕。
　　狗蛋晌午吃饭得站着，臀不能沾凳，五官也扭曲地龇牙咧嘴的。
　　李秀英叹了口气，夹了块鸡肉，“碗伸过来。”
　　狗蛋乖巧地伸过去碗，李秀英又给夹了几块兔肉，“看把孩子给揍的，苦肉计都用上了。”
　　顾长亭没揍太用力，毕竟是亲的崽子，再加上他没有揍孩子和女人的习惯，当然，末世那样的环境除外。
　　谁晓得这崽子精明得跟啥似的，苦肉计都用上了，要不是递碗的时候，他给英子打了个眼色，后者也得被这影帝的小崽子给骗了！
　　李秀英把碗筷递过去，斜睨了下崽子，“坐吧。”
　　狗蛋大约也觉得装不下去了，吐了下舌头，挨着兰花花坐下。
　　屁股刚坐稳，就听李秀英道：“狗蛋这性格得磨磨，亭哥，我看不如这样，等狗蛋年纪大点，给送部队去练练。”
　　顾长亭思忖了瞬，也觉得这方法可行，“到时候让大牛特别关照下，别把人弄死就成。不过也没事，没了狗蛋还有兰花在身边。”
　　李秀英点头：“兰花花就乖多了，再生一个都不一定有兰花花这么乖巧。”
　　狗蛋：“……”你们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处刑我，这样对我幼小的心理真的好吗？
　　事实证明，在美食面前，狗蛋很快忘了烦恼。
　　李秀英准备在后院弄个面包窑，相当于后世的烤箱。平日里她是经常用烤箱的，但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显摆出来，为以后方便，只能麻烦顾长亭了。
　　顾长亭很快找到人手，将人请到家里来。
　　让人做事的，饭菜给包了，但也不能开太好伙食，将之前每个月孙红梅背到城里的口粮给抬了出来，又炒了几道肉菜，肉少菜多，油也只倒丁点。即便是这样，来做工的工人也干劲儿十足。
　　去其他家，也只给钱票，吃的饭还不如自家的好，也就李秀英家实在，饭是干的，菜里面还有荤腥，再一打听，人家里是做厂长的，前段时间上头还特意奖赏了一辆小轿车，轰动了整个县城，就连县长都点名表扬过。
　　哦，那没事了……
　　李秀英给的伙食开的好，工人们也干劲儿十足，不到一周就完工了。


第170章 受伤的爱国
　　“娘，这是什么？”
　　“面包窑。”
　　“面包窑？能做什么？”
　　李秀英：“用处多了，烤面包、烤鸡、烤羊排、烤蔬菜、烤鱼……”
　　兰花花留下向往的唾液，“娘，想吃。”
　　“行！待会儿就给我们家兰花花来个烤鱼和羊排！”天气凉了，还是吃羊肉热身子。
　　在淘宝上买的面包，总不如自己做的新鲜，李秀英准备多做些放仓库里，每天早上给孩子们装便当的时候，放个小面包在饭盒里当零食。
　　等烤鱼和羊排做好，顾长亭也开车送狗蛋回来了。
　　他哈着白气，“今年也太冷了，英子，你说今年不会又要下雪吧？”
　　“谁知道呢，赶紧洗手吃饭。”
　　她今天没去上班，在家陪兰花花，兰花花身子骨不如狗蛋硬朗，换季的时候时常感冒，以前全靠硬撑，能被原身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她来了后，精细的养着，至少比对待狗蛋好上不止多少倍。除了狗蛋小时候被兰花花带过，其他时候她不怎么压迫这闺女。
　　狗蛋吃得满嘴是油，“娘，真好吃。”
　　李秀英现在看到这亲儿子就来气，翻了个白眼，给兰花花盛乳白色的羊汤，道：“少吃点油辣的，咱多吃点清淡的。”
　　兰花花可怜巴巴地望着李秀英：“娘……”
　　被闺女这么撒娇式地望着，还有那股生病后的奶音，李秀英心都快融化了，连忙夹了筷子切最大的羊排进对方碗里，“只能吃这一块，等病好了，你想吃多少，娘给你弄多少，知道吗？”
　　兰花花笑眯眯的，“谢谢娘。”
　　吃过饭，李秀英让兰花花去休息，指使亲儿子去洗碗。
　　刚开始狗蛋还反驳，李秀英叉腰道：“咋，你今天给家做了啥贡献？你自己没点数？我做饭，你姐生病，你爹负责开车接送你，还得赚钱养家。你呢？你做了啥？没做事，你还想好吃懒做不成？家里可不养大闲人！”
　　狗蛋带着一泡泪去洗碗，幸好李秀英还体恤他，给烧了热水……
　　实际？家里有个病患就够折腾人了，再来一个，李秀英不得头大死？她使唤狗蛋的同时，必须得保证对方身体健康，热水洗碗要比冷水洗碗感冒的机率要低得多。
　　夫妻俩关了房门，顾长亭从后搂住她的腰肢，“英子。”
　　“咋啦？”
　　“组织让我继续去完成项目。”
　　“……这是好事。”
　　顾长亭嗓音闷闷的，“没个几个月回不来，我想你和孩子们。”想你是主的，孩子们只是顺带。
　　李秀英欺负狗蛋时的好心情也瞬间被消磨，“那，能不能不去？”
　　顾长亭没吭声。
　　夫妻俩谁都明白，未来动荡会让俩人现在身份处于尴尬位置，稍微被有心人给举报，那将万劫不复。为保平安，顾长亭才为国家奔命。
　　国家情怀是有，但最开始的目的是为小家。
　　人在世，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他们这种异时空而来的人也不例外。
　　他们依然抗不了天地，被局势所束缚，自在只能处在自我调节的精神方面。
　　须臾，李秀英道：“那我们照的全家福，你带上。”
　　“好。”
　　“这次多给你装点肉，你省着点吃，还不晓得多久回来呢。”
　　“嗯。”
　　“可以写书信吗？”
　　“……”全封闭式的实验，他估摸着不可以。
　　李秀英也不强求，“那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平安回来。”
　　顾长亭走的那天，俩孩子照常上学，恍若这个亲爹是背景板。倒是李秀英，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多管闲事。
　　上次顾长亭假装偶然抓到特务，但上头还是关注了些，李秀英才有这么一说。
　　“放心吧，我还想和你、孩子们团聚呢。”
　　回到家后，李秀英心情低落了几天，被找上门的孙红梅以及破了相的爱国打断。
　　孙红梅一个劲儿直哭，还是爱国将事情来龙去脉表述了清楚。
　　顾长敬小儿子顾建刚，小名驴蛋，才俩岁大，人被曹寡妇养的无法无天，再加上有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怂恿，对同父异母的爱国心生敌意，认为每天吃这么少，是爱国抢了自己口粮。
　　趁爱国不备，将爱国推进了河里，额头被河底尖锐的石头磕破。要不是孙红梅久没等到孙子归来出来看，这条命还不得去了？这一瞧，还让孙红梅瞧见了罪魁祸首。
　　孙红梅咬牙切齿道：“你爹在和曹露理论，让她交出驴蛋。”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交出驴蛋，你们就能往死里揍了？”
　　孙红梅憋着一口气，“那也不能让曹露继续这么教孩子啊！爱国先搁你这儿，我回去处理下。”话毕，又给李秀英掏了几块钱，“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实在不行，你医术过关给看也行。”
　　李秀英从来没嫌钱少过，笑眯眯地收下，应声道：“那行，娘您慢走不送啊！”
　　走了俩步，孙红梅又给折了回来，“你那自行车可以借我一辆不？搭牛车回去太慢了。”
　　李秀英挑眉，手一摊，“请便。”
　　这自行车正是上头给嘉赏下来的，车身轻快了不少，前面还给置了个篮子，买菜放娃儿都方便，狗蛋要不是太胖，能时常坐前面篓子里自个玩自个。
　　孙红梅倒是一抬脚就给跨坐了上去，但蹬了不到俩腿，就掌握不好平衡，连车带人地给摔了，孙红梅不信邪，又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情况。
　　孙红梅嘟哝，“咋回事，我看你们夫妻俩骑的时候挺轻松的啊。”
　　李秀英想了下，气死人不偿命道：“大概是天赋的问题吧。”
　　孙红梅：“……”
　　她还是坐了牛车回去。
　　李秀英将家里俩孩子交给松花婆婆，这才载着爱国去了医院，给包扎了下，顺便打了针。
　　见爱国没说话，她在对方眼前打了个响指，“人掉河里，脑子也掉了？傻了？”
　　爱国摇头，“二婶……”
　　“咋啦？”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秀英扫了眼迷茫的爱国，双眸都充斥着呆滞，她噗嗤一笑。
　　“你个小屁孩，人小还装忧郁是吧。你那点事算什么事？”
　　“如果是二婶遇到这种事，二婶会怎么做？”爱国顺势问道。


第171章 手术室考核
　　“以暴制暴。”李秀英言简意赅道。
　　见爱国没排斥，李秀英道：“棍棒底下出孝子向来不是无稽之谈，人善被人欺，若你这次选择妥协，那对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故而变本加厉。那驴蛋一看就没被教育好，小时候没人帮忙强行改正，估计长大了得挨牢饭。”
　　李秀英笑眯眯的，“所以啊，爱国，就算你揍了人不一定是坏事，或许你是为了断绝他以后走上犯罪道路呢。反正你也是孩子，这次如果那孩子负不了责任，反之，你也不必负责任不是。”
　　爱国眸光闪烁，良久才道：“我知道了，二婶，谢谢二婶！”
　　李秀英笑道：“谢啥，正好，家里前不久弄了个面包窑，走，去二婶家尝尝。”
　　爱国回到生产队的时候，似乎一切回归平静。至于受的伤，爷奶疼他是一回事，但驴蛋也是顾家的孙子，爷奶将原因归根在曹寡妇身上，即便有顾长敬挡着，曹寡妇也给蜕了一层皮。
　　爱国照例回到家给家里割猪草赚点工分，顺带挖点蚯蚓回去喂鸡。
　　路被一道小身影挡住，是驴蛋。
　　年纪不大，脸上的表情刹是丰富。
　　“你居然还敢告状！我砸死你！没人要的破烂货！”
　　爱国心智成熟了不少，知晓这话要是没个大人在嘴边说，这么小的孩子是说不出来的。
　　爷奶揍曹寡妇是应该的。
　　但他又想起二婶的话，的确没人收拾这孩子，他替人收拾下没人会怪他，毕竟他自己也是孩子。
　　爱国稳稳接住驴蛋砸来的石子，稳步朝驴蛋走去。
　　……
　　李秀英正在午睡。
　　最近日子过的悠闲，顾长亭不在家，少做一个人的饭，洗碗也有狗蛋和兰花花，家务活儿可以偷偷找隔壁松花婆婆，就连自家菜园子都是松花婆婆打理的。
　　以前孙红梅在县城的时候，孙红梅时不时来打理，反正她出了大队，是扛不起锄头的。就连农忙时帮忙，也是赚个小孩子工分，平时躲家里做饭，总不能孙红梅回大队，她就得强迫自己捡起锄头吧？她做一套手膜都得在淘宝上花大几千，手嫩可不全靠护手霜。
　　他们平日里照顾松花婆婆，松花婆婆也只是顺带打理下菜园子，有免费工，合理不为呢？不过她差点把菜园踏平就是了。
　　轰隆隆的敲门声，让李秀英误以为打雷下雨了，刚跑到前院，想收衣服，结果抬眸一瞧，还是艳阳天。
　　她怔楞了俩秒，再次被敲门声打断了。
　　“李秀英！赶紧开门！！”
　　李秀英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慢悠悠走向大门处，刚拉开门栓，门就被暴躁地推开了，要不是她躲得快，估计这门得砸自己鼻梁上。
　　孙红梅指着李秀英破口大骂：“我把爱国放你这儿，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你居然教爱国去打驴蛋，那可是他亲弟弟！”
　　李秀英扫了眼孙红梅，问道：“娘啊，就您一个人来？”
　　“你少给我打岔！我问你，是不是你教爱国打他弟弟的！”
　　眼看孙红梅两眼冒火，李秀英耸肩道：“娘，您是想看到哥哥打弟弟呢，还是弟弟打哥哥呢？”
　　孙红梅顿时被噎住。
　　李秀英再度分析，“您看，左右都是兄弟俩某一方被挨打，那被挨打的不是养自己膝下的，您心里是不是得舒坦许多？”
　　“我、我……”孙红梅有那么瞬间被李秀英给带偏，又瞬即面部狰狞：“我舒坦个屁！驴蛋是被打了，但他爷也开始教育起爱国了！现在爱国还在床上躺着呢，发起高烧来，烧模糊了，我才知道是你这婆娘给爱国灌输的思想啊！我可怜的爱国啊，被你这歹毒的女人教得哟……”
　　李秀英正色道：“娘，你刚刚说爱国发高烧了？”
　　孙红梅还在骂骂咧咧：“关你啥事啊……”
　　“娘！”李秀英厉声打断。
　　对上这婆娘的视线，孙红梅浑身一个哆嗦，想到茫茫丛刃里的兔子，对上苍穹翱翔的鹰，大约就是这样的内心。
　　孙红梅讪讪地点头，“发高烧，让大队里医生给开了点草药，现在人已经睡下了。”
　　李秀英扶额，“就咱大队的赤脚大夫，治个小感冒还好，那可是发烧！小孩子烧过头了，脑子就傻了！”
　　孙红梅被骇得脸色苍白，“那、那现在咋办？”
　　“你去隔壁让松花婆婆来帮我看下孩子，我去准备点东西，咱一起回大队！”
　　她准备药草的同时，在和系统沟通。
　　李秀英：隔了这么远，你能扫描到爱国的身体状况吧？
　　【不能。】
　　李秀英：你既然能将无关紧要的人传输到个人手术室内，还不包括一个位面，说明你控制范围很广，比我想象中能耐。
　　【……40℃】
　　小孩子超过42℃容易烧坏脑子。
　　李秀英：在我赶回大队前，能把爱国传送至个人手术室内不？手术室内时间最好静置。
　　【有条件。】
　　李秀英：那算了。
　　【您的医者父母心呢？】
　　李秀英：我承认过我有那玩意儿？
　　【按照您现在的速度回生产队，爱国会没命的，宿主。】
　　李秀英：那我也尽力了。
　　她做事凭良心就成，尽力的事，凭什么要牺牲自己利益任由人拿捏？
　　如果她受人摆布，她就输了。她不喜欢被人桎梏的感觉。
　　等载着孙红梅在回生产队的路上，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患者顾爱国已传送至手术室。】
　　【滴——】
　　【手术室已开启静置模式。】
　　【考核即将开始，请宿主尽快进入手术室。】
　　李秀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脚踩踏板的速度减了下来。
　　孙红梅有了察觉，道：“咋回事？咋骑慢了？”
　　李秀英没搭理孙红梅，对系统道：改变主意了？不提条件了？
　　【考核即将开始，请宿主尽快进入手术室。】
　　李秀英：我发觉你有个特点，只要拿捏住了我，你就会得寸进尺。而只要我心肠够硬，做出让步的就该是你了。
　　系统没吭声。
　　李秀英又道：设计你的人一定脑子有坑。
　　【……】


第172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原本顾富英是陪在爱国身边的，但被曹寡妇嚷嚷的，短暂出去了下，回来的时候，床上换成爱国的模拟版躺着了，而真正的爱国被移进了个人手术室内。李秀英来到屋内看到爱国和手术室内俩个爱国后，系统给予的解释。
　　李秀英面色还算淡定，对顾富英俩口子道：“我先治疗，但需要无菌的环境……意思就是，你想想城里急救室内准不准家属进入？”
　　顾富英拉着孙红梅退出了屋。
　　“当家的……”孙红梅惴惴不安。
　　顾富英：“她有把握，应该会没事。”
　　孙红梅掩泪，“都怪我不好，省啥省，给孩子看病的钱能省着吗？”
　　“是我不好，打太重了，明晓得他病好没多久……”顾富英也叹气。
　　俩老在外叹息，李秀英是通过系统知道的。
　　她这是第一次进入个人手术室，说实话，这环境……比这个年代的急诊室环境都不如。
　　李秀英：你提供的手术室还挺废物的，说实话，很失望。
　　【……这只是初级手术室，唯一要求无菌，后续会随着升级而完善。】
　　李秀英：现在挺废的，我没说错吧？
　　【……】
　　刺激到系统说不出话来，李秀英才开始查看爱国体温计。
　　41 ℃了。
　　她利用现有的仪器开始为爱国进行诊断。
　　半个小时后。
　　她扫了眼床上体温缓过来的爱国，拉开门，坐在门口依偎的俩老夫妻往后一栽，她用鞋背抵住孙红梅往后倒的背脊。
　　“爹，娘，您们可得小心点。”
　　孙红梅还在骂咧她用脚背埋汰人，顾富英已起身冲向床边，用手背拭了下爱国的额头，随即喜极而泣道：“爱国这是，好了？”
　　孙红梅不嚎了，也不嫌李秀英举止埋汰自己了，一个鲤鱼打挺，冲到床边，手背小心地试探了下爱国额头的温度，下秒，就要喜极而泣。
　　李秀英声音冷冰冰的，“娘别怪我没提醒您，这爱国才刚好，需要适当休息，你要现在想鬼哭狼嚎发泄情绪，权当我的话没说过。”
　　孙红梅朝李秀英干瞪眼。
　　顾富英拉下老伴的胳膊，“行了，出去熬点粥，等爱国醒来刚好可以喝。”
　　“欸，好。”孙红梅用袖口擦了下泪渍，应声道。
　　“等等。”顾富英看了眼李秀英，“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李秀英也不拒绝，坦然道：“也行。”
　　顾富英扭头就对孙红梅道：“前阵子不是分了点小米吗？舀一碗熬点粥。”
　　孙红梅那是一个子儿都不想便宜李秀英的肚子，奈何自家男人都发话了，她没法拒绝，只轻轻应了声。
　　该给李秀英捞稀的，依旧是稀的。
　　李秀英也不介意，只是在孙红梅打饭的时候，幽幽道：“娘呐，我估摸着咱大队那赤脚大夫那儿草药不齐全，要不，您跟我去城里住一宿，明天拿了几贴药再回来？当然啦，如果爱国住咱家，就不用麻烦你拿药了。”
　　孙红梅……给打了勺干的。
　　李秀英美滋滋地接过孙红梅递来的碗筷，笑道：“谢谢娘。”
　　“爱国住你那儿不得被你教坏了？你想都别想！”
　　李秀英耸肩，“他不来，我正好省一双碗筷呢。”
　　顾富英抽了口烟，道：“红梅这次腌了不少咸菜，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孙红梅闻言，又忍不住叨，“我可警告你，那咸菜是给我孙子孙女吃的，没你的份！”
　　李秀英心头啧了下，“娘这是进步了啊，想到我们家兰花花了。”
　　“废话，都是我们顾家种！我能不想着嘛！咋，你还想重男轻女不成？”
　　“……您放心，就您那点咸菜，我还不稀罕呢，说不定拿回家放霉了也不一定有孩子们得吃，还得我用肉来逼着哄着他们才肯吃。”
　　“你、你乱说！”孙红梅气急了眼。
　　李秀英喝完米汤，笑道：“哟，这都被您给猜中了？是呀，我乱说的，就逗着您玩呢。”
　　孙红梅：“……”这该死的李秀英！
　　目送李秀英带着小半缸子咸菜和俩只鸭蛋离开，孙红梅欲哭无泪，“当家的，你这都不说说她？看她干的什么好事！”
　　“说啥？”
　　“她怂恿兄弟俩打架啊！”
　　顾家一向秉着表面的家和万事兴，顾富英尽量将一碗水端平。所以对这次李秀英冲事，但顾富英不作为的孙红梅特不理解。
　　“那你是想看到爱国继续挨弟弟的打吗？你想爱国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个懦夫吗？”
　　“当家的……”
　　“这次是我们错了，这驴蛋，不好好教育，根会坏的。”
　　“当家的，你是想？”
　　“等爱国好了，去老大家，把驴蛋要过来。”
　　“可是……”
　　“听我的！”
　　孙红梅这才没吭声。
　　爱国醒来后，是第二天了，他只觉得喉咙干涩难咽，肚皮也在叫嚣空城计。
　　他张了张嘴，发现发声都很困难。
　　他双手想撑坐起来，却发现软绵无力。
　　这……究竟怎么回事？
　　“哎哟，爱国可算醒了。”孙红梅将碗勺放床头柜上，又给垫高了木枕，搀着爱国坐起来后，一勺接一勺地喂这孩子，边道：“粥昨晚就给你热起了，没想到今早你才起来，可把奶给吓坏了。爱国这次发烧遭了大罪啊，得好好补补。”
　　孙红梅捞了捞，在最底下捞到了一颗剥得白嫩嫩的鸡蛋。
　　吃了俩口得劲儿的爱国摇头，“我不吃，奶吃。”
　　孙红梅抹了把辛酸泪，笑着劝：“奶不吃，爱国吃。”
　　爱国死死地抿着唇，许久，孙红梅才叹息：“那奶和爱国一人一半？”
　　爱国点头，示意对方先吃。
　　孙红梅又感叹了句，才咬了一小半鸡蛋。
　　蛋白滑嫩，蛋黄吃在嘴里也有滋有味的，这大概是孙红梅吃过最好吃的鸡蛋了。
　　刚喝完一碗粥，爱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这哭声有些熟悉……
　　孙红梅没啥表情地解释道：“是驴蛋，你爷说驴蛋没教育好，就让我把人带回来好好教育下。”
　　爱国：？？爷也赞同棍棒底下出孝子吗？


第173章 吃肉
　　曹寡妇不敢跟顾长敬呛声，但一个劲儿的哭，哭得后者有些烦了。
　　“你哭个锤子！”顾长敬不耐烦道。
　　曹寡妇哇啦一声，没忍住，哭了出来，“当家的，你说驴蛋会不会吃苦啊……”
　　顾长敬：“吃啥苦？口粮给爹娘送过去了，能吃啥苦？”
　　这是在说口粮的事儿吗？！
　　曹寡妇忍着脾气道：“爹娘会不会打咱孩子啊？”
　　要说生了这么多孩子里，驴蛋最让曹寡妇上心，一是小儿子，自己冒着高龄死活生下来的，去了半条命，可不得上心吗？二是驴蛋现在把握住顾长敬的命脉，是他以后的养老保障。
　　“瞎咧咧什么呢！就算要打，也是应该的！谁叫他拿石子砸他哥的？”这么一说，顾长敬看曹寡妇就更不顺眼了，“都怪你，把驴蛋给惯坏了！”
　　曹寡妇不服，“这、这怎么能怪我呢？平时你忙着上班，也不怎么管驴蛋……”见顾长敬脸色不对劲，曹寡妇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顾长敬看了眼曹寡妇，将人揽入怀中，“你当我不心疼吗？可再心疼有啥办法，总不能任由驴蛋再这么混下去吧。”
　　最主要的是顾长敬心中也有了考量。
　　他爹说得对，驴蛋不跟血脉至亲的爱国亲，跟他那继子亲，算个怎么回事？以后俩兄弟真要打起架来，还不是他左右为难？白让曹寡妇和他那些继子渔翁得利了。
　　所以，他默许了爹将驴蛋带回去教育，顺带也增添增添驴蛋和爱国的感情。
　　感情有没有，驴蛋不知道，不过他这才被爷奶打完，没人要的狗崽子又跑来踹了他一脚。
　　踹得驴蛋脸着地，吃了一嘴的土，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
　　平时在家里，别说哭了，只要他一个不顺心，无论是爹娘还是哥哥们都第一个冲在前头。可这次，哭了好半天，没一个人理会。
　　驴蛋觉得委屈极了，晃悠悠地坐起身，一抬头就对上狗东西居高临下的视线。
　　“哭够了？”
　　驴蛋还想张嘴嚎一声，就见狗东西活动拳骨，边道：“再哭，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驴蛋生生收住嘴。
　　“听着。”狗东西半蹲下身，面上没多大表情，“我不管你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你敢欺负我在意的人，我就锤爆你的头，明白了嘛？”
　　驴蛋抱着头，疯狂小鸡啄米般点头。
　　狗东西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在意的人很多，爷奶，二叔二婶，兰花姐狗蛋……还有，我自己。”
　　驴蛋不是很明白在意自己是几个意思，但为了狗头，疯狂点头。
　　等狗东西走后，驴蛋又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爹娘，驴蛋想回家……”
　　趁着一家子出去赚工分，驴蛋偷偷溜去地里找爹娘。
　　可爹娘没找到，率先被严厉的爷撞破。
　　顾富英拎起他的后领，“上哪儿去？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家里吗？”
　　驴蛋破罐子破摔，“放开我！你是坏人！我要爹娘！爹娘，驴蛋好惨，好命苦啊……”
　　孙红梅见状，连忙搁下锄头，沾满泥的手往衣摆上一抹，赶紧抱过扑腾的驴蛋，有些埋怨道：“当家的，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勒着他，万一勒死了咋办。”
　　似乎在孙红梅身上找到这几天唯一的维护感，驴蛋连忙小手圈住孙红梅脖子，嘤嘤直哭，“奶，驴蛋想回家……”
　　孙红梅神情复杂，但谨记顾富英的话，只道：“你乖，你是爷奶的孙子，爷奶不会苛待了你，过几天你二婶回来了，咱就包饺子吃。”
　　饺子……
　　驴蛋不哭了，人也精神了，甚至嘴角流下可耻的唾液。
　　孙红梅去镇上割了点猪板油回来，炼出来的油是全家一年的荤腥了。她炼出来的猪油渣拌着包菜，裹在糙面面皮里，在一旁端着小板凳看的驴蛋直流清口水。
　　前几天驴蛋直嚷着想回去，但经过肉的诱惑，驴蛋决定吃完再走人。
　　听闻今天孙红梅就要去割肉，院子门敞开着，没人守着，驴蛋也不走了，在门槛儿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接着又到厨房来坐着。
　　闻着厨房的油香，驴蛋又忍不住吞清口水了。
　　“奶，你比我娘做的菜好吃多了，真的，是这个。”驴蛋竖起了大拇指。
　　烧火的爱国冷哼了声，“马屁精。”
　　孙红梅却很吃这套，笑弯了腰，“哎呦，我们家驴蛋真会说话，来，尝一口奶的厨艺。”
　　驴蛋小屁股扭得，直差上天了都。
　　他小脸通红地走向孙红梅，仰头闭眼是一气呵成。
　　嘴里刚进了个油渣子，他就忍不住抿着唇快速含着，怕吃太快，味儿还没尝出来就化了。
　　末了，才意犹未尽地嚷：“奶真棒！”
　　孙红梅笑得脸上起了不少褶皱，“这贪吃的样子，跟你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似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偷偷瞄了眼爱国，发现孙子似乎没注意这边，便松了口气，继续做饭，只不过，不管驴蛋再怎么嚷嚷，她没再偷喂驴蛋了。
　　爱国真没听到吗？
　　听到了。
　　不过他为什么变化那么大？因为娘走了，爹也成了驴蛋的爹。
　　他身边只有爷奶了，可爷奶不止他一个孙子，所以他得比一般孩子乖巧懂事。
　　他成长得太快了，和拔苗助长差不多。
　　“娘！我带着孩子们回来啦！”李秀英的声音从院门传来。
　　孙红梅将菜色翻炒了下，纹丝不动，嘟哝，“回来就回来呗，谁稀罕得你回来似的。”
　　爱国放下大铁钳子，往外冲。
　　李秀英见第一个来迎接自己的是爱国，连忙抓了把糖，“哎呦喂，全家就爱国懂事呀，来，吃糖，甭跟二婶客气。”
　　糖？！
　　驴蛋耳朵就跟插了双顺风耳似的，连忙冲厨房给钻了出来。
　　这是驴蛋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二婶婶，和娘口中的面目可憎完全不一样——这简直就是仙女嘛！好好看啊！
　　还有二婶婶的儿子女儿也跟仙童一样……
　　长大后的驴蛋，将对二婶的第一印象埋葬在了记忆深处，是用血与泪的经历垒起来的教训。


第174章 不让驴蛋吃肉
　　李秀英看到驴蛋时有些愣住。
　　还真跟小时候爱国差不多，身上长得膘，人还邋里邋遢的。
　　李秀英笑眯眯地冲驴蛋招了招手，“哎哟，这就是大哥家的驴蛋吧？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孙红梅这会儿舍得出来了，手里握着个大铁勺，嘴里骂骂咧咧的，将驴蛋跟护小鸡仔似的，道：“我告诉你李秀英！我孙红梅还在呢，你想对我家孙子干嘛！你甭想干嘛，我俩只眼睛都看着呢！”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娘，不怕锅里烧糊了？”
　　“我当然不……”孙红梅脚底抹油，“我的肉哟。”
　　孙子可以被揍，肉不能糊了。
　　李秀英亮了下淘宝里最便宜的水果糖，当然，只有一颗。
　　即使只有一颗，驴蛋也忍不住流着哈喇子朝李秀英靠近，没骨气地脆生生喊道：“婶婶！”
　　“哎哟，小驴蛋，真乖。”她使劲儿捏了下对方肉脸。
　　驴蛋脸很疼，但嘴里的糖好甜。
　　李秀英跟驴蛋套话，“小驴蛋，告诉婶婶，你娘平日里有没有说婶婶的坏话。”
　　驴蛋嘴里包着糖果，小脸为难的样子。
　　李秀英笑了笑，又拿出一块拆了包装的棉花糖来，粉色的，软软的，轻轻捏了下，还具备弹性。
　　“看到了吗？这是你二叔去其他省城带回来的，叫棉花糖，家里就十几个，我孩子都没吃到几个呢，只要小驴蛋告诉婶婶，你娘说了婶婶啥坏话，这颗棉花糖就归你好不好？”
　　爱国、兰花花：“……”娘，您又在骗小孩了？棉花糖他们早吃腻了好吗？
　　李秀英丝毫不介意本性曝露，藏着掖着总有暴露的一天，且每天还得提心吊胆，不就骗个小孩子吗？又没做啥亏心事，干嘛还提心吊胆？
　　大大方方把自己恶劣的根性表露出来，活得肆意——才能更痛快地欺负人：）
　　小驴蛋两眼发光。
　　家里没缺着他糖，但吃的更多的是麦芽糖。没办法，顾长敬工资就那么多，还要养活一家七口，哪有多余的闲钱买水果糖？
　　小驴蛋光吃着橘子味的水果糖就足够馋的了，更别说从未见过的棉花糖！
　　小孩子都贪那一嘴。
　　小驴蛋在零食面前，毫不留情地将自家亲娘给出卖了。
　　“我娘说二婶凶神恶煞，是母夜叉。”
　　李秀英脸上维持着微笑，“还有呢。”
　　“生不出几个蛋的母鸡。”
　　李秀英居高临下地看着驴蛋，声线偏冷道：“还有呢。”
　　小驴蛋眼里只有棉花糖，哪里注意得到李秀英的变化，继续道：“会吃小孩的狼外婆。”
　　紧接着，小驴蛋就见棉花糖眼睁睁地进了对方血盆大口中……
　　小驴蛋眨巴了下眼，愣了俩秒，嚎啕大哭起来。
　　“哇……呜呜呜……”
　　李秀英舔舐了下唇瓣，还略带嫌弃道：“软是软，就是有点甜。”
　　孙红梅在用剩下的油渣子炒包菜，还真没功夫搭理孙子的情绪，反正这小驴蛋一来，时常被当家的揍，有好几次她还瞧见爱国也在揍小驴蛋。当时她还愣了几秒，事后还叮嘱爱国下手轻点，毕竟是自己亲弟弟……
　　顾富英回来，照例用小木棍将鞋底和边沾上的土刮干净了，才舀了瓢水冲了冲，才抬头看了眼李秀英和陪兰花花挑花绳的俩孙子，淡淡道：“来了啊。”
　　自动把哭嚎的驴蛋给忽视了。
　　李秀英挑眉，随即，笑着从挎包里取出俩铝制饭盒，“爹回来了啊？正好春种，妇联和学校给我们放假，让我们回来帮忙。来时路过国营饭店，给爹娘添俩个菜，开开荤。”
　　顾富英点头，“回来也好，赶紧洗手吃饭。”似想起什么，顾富英对挑花绳的爱国道：“爱国，你把驴蛋送回去住几天，等你二婶走了再接驴蛋回来。”
　　驴蛋看到那俩铝制饭盒，哭声就没了，光顾着盯了，一听自家爷这么说，整个人把孙红梅撒泼那套学了个圈。
　　“我不要，为什么把我送回去！我要吃肉！我要吃饺子！奶，救命啊！爷没人性啊！！！”
　　驴蛋在地上打滚，扑腾起不少灰尘，李秀英连忙掩鼻退避三舍。
　　家里有谁搭理驴蛋？
　　没有人。
　　除了将驴蛋强行摁头送回去的爱国。
　　来开门的是曹寡妇。
　　她老早就听到驴蛋的鬼哭狼嚎了，就是没听清这孩子嚷嚷的是什么。
　　曹寡妇对爱国笑得慈爱，“是爱国啊，有啥事吗？”
　　驴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抱着曹寡妇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大哭，“娘，驴蛋要吃饺子，要吃肉肉！娘，驴蛋还要吃棉花糖……”
　　曹寡妇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家里哪来的肉给你吃！吃吃吃，吃死你个小瘪犊子算了！这么久不见娘，不知道想娘，就知道吃！
　　爱国面上没啥表情，“爷让我将驴蛋送回来住几天，过几天再接回去。”
　　“欸，好。”曹寡妇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地邀请，“爱国吃过饭再回去吧，懒得跑来跑去的。”
　　“不用。”
　　驴蛋哭得更伤心了，“娘，爷奶吃肉，爷奶不让驴蛋吃肉！”
　　等爱国背影消失匿迹，曹寡妇一巴掌拍在小瘪犊子背上，“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离了娘这么久都不知道想娘，还没你几个哥哥孝顺。”
　　饭桌上，吃过油渣的驴蛋不得劲儿，曹寡妇见状，啧了声，“你不想吃就让给你几个哥哥吃。”
　　驴蛋立马护住饭碗。
　　有的吃，当然不嫌。
　　尔后，曹寡妇对上顾长敬的视线，下意识想解释：不是不体恤咱亲儿子，而是亲儿子挑食不太好，家里就这个条件……
　　心中思量了下，曹寡妇转了个弯，道：“哎，还不是驴蛋刚回来，就嚷嚷他爷奶能吃肉，他却吃不成。敬哥，爹娘防着咱也就算了，怎么连孩子也防着。”
　　这是在给顾长敬上眼药水。
　　顾长敬当初娶曹寡妇，一是被李招娣那事刺激的，二是爱国成了耻辱钉的见证者，杏花成了喂不熟的白眼狼，才脑子抽风了。
　　现在脑子回来了，不得还向着养自己长大的爹娘？
　　“你啥意思，意思是我不如二弟他们孝敬爹娘？”顾长敬生气地搁下了碗。
　　“……”她是那个意思嘛？！


第175章 城里的工作
　　曹寡妇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二婚头才嫁给顾长敬这么个男人。
　　床上只知道用蛮劲儿就算了，脑子还不清醒。
　　你醒醒啊，以后要跟你过日子的是媳妇儿，不是你爹娘！你不是小孩子了，干嘛啥都听你爹娘的！
　　当然，以上的话只能心里想想，她可不想第二天折腾得双腿打颤，上工被队里嘴杂的妇女见了调侃。她即便真是二婚头，也经不起这么臊的！
　　李秀英就算待在大队，也是来度假的，平日里顶多炒炒菜，加点荤腥在里头，给大队人看，博得好名声。接着投喂家里几只小的，偶尔带着冰镇的绿豆汤给田里的孙红梅二老捎过去，晚上回来还有凉白开等着。
　　还别说，孙红梅就算嘴上嫌弃李秀英的要命，但总盼着李秀英放假回大队来，这样，肚子里总有点存货，抵得了饿。
　　为这，孙红梅这俩天总会给李秀英俩天好脸色。
　　李秀英当然没在意过孙红梅，至于对方的转变……变不变都无所谓啊，她只当孙红梅是生活的调味剂而已，该怼还是要怼的。
　　她去了趟烧砖厂。
　　厂里的工人几乎都是男性，在高温下，个个光着膀子，皮肤黝黑，见李秀英来了，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
　　“原来是秀英啊，可把我们吓坏了。”
　　“哈哈哈。”
　　几人哄堂大笑，也不晓得戳中什么笑点。
　　李秀英：“三叔呢？”
　　“三叔在里边呢，你没来不知道，三叔现在主要负责厂长的职位，是上面认命的。”
　　“是啊，三叔以前就去过私塾，学问大着呢。”
　　顾三叔人确实有可造性，但被这个时代耽搁了，背景经不起推敲，不然哪会埋没在这么小个生产队里。
　　李秀英找到顾三叔的时候，对方正戴着眼镜，看笔记认真的模样，还有几分儒雅。
　　李秀英轻敲了下对方桌面，“打搅到了你？”
　　顾三叔笑着摘掉眼镜，起身给李秀英倒水，“快坐快坐。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到到我这儿来了。”
　　李秀英先是客套地问了句，“小敏最近还好吧？”
　　“还行，肚子越来越大，但情况稳定下来了，我原想着过几天再问问你最近几个月有啥要注意的，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秀英笑道：“多运动吧，别只顾着关家里，四处走走，当然，还是得有人陪，以防出现个意外。”
　　以前对顾三叔的印象是对方沉默寡言，不好相处，没想到现在结了婚，快当爸爸了，被迫贴上了话痨的标签。
　　“那就好，哦对了，还有，你上次说孕妇忌口的……”
　　李秀英抬手道：“这事，后面我会列个清单专门给小敏带过去，其实我这次来是有其他事。”
　　“啥事啊？”
　　“我有个妹夫，他在县城厂里当司机，每个月到手钱票倒是多，但他家孩子多，粮票有限，去黑市买高价粮又划不来，听说咱大队烧砖厂的钱票可以换成工分分粮，所以想和厂里的工人换岗位试试。”
　　城里的岗位换生产队的，是高处往低处走了。
　　李秀英：“中间的差额好说，就是厂里人若是答应了，这不会开车又是个大问题。我这不想起厂里就三叔你会开车吗？所以想争取下你的意见……你看？”
　　“嗐，我还以为什么事。”顾三叔爽快道：“你俩口子帮我们夫妻俩的次数还少吗？这点小事算啥事。”
　　李秀英有些心虚。
　　她只当何敏是可利用对象，顾三叔地位稍微高点，救了兰花花的命……
　　出了厂，李秀英还感慨，看来好人不好当啊，容易上当吃亏。
　　祸害遗千年果然说的没错。
　　【……】没见过这么黑心的宿主。
　　下班节点，顾三叔将李秀英这事跟工人们说了下，烧砖厂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天啦撸，能在车里舒舒服服坐着，谁愿意在烧砖厂成天承受高温的灼烧啊！
　　每个人回家都跟自家媳妇儿提了嘴，第二天李秀英家门口就门庭若市起来。
　　这么多人中，顾长敬心思最活跃，人已经进了院子，想听取李秀英的意见。
　　李秀英今天做了粉蒸排骨，给孩子们一人夹了筷排骨，才慢悠悠道：“大哥想听我的意见？”
　　顾长敬点头，能不能进城里，还不是李秀英一句话的事？
　　李秀英却道：“三叔没跟大哥说清楚吗？妹婿想换到大队来，就是城里粮食紧俏，粮票定量，一份工资养不了几张嘴，高价粮吃不起。大哥家也有五个孩子吧？到时候真去城里了，票子不够吃，难道摸去吃高价粮？”
　　孙红梅难得赞同李秀英，“老大，这事你得听李秀英的，那几个孩子虽说是继子，但也在你名下，不能饿死了。还有爱国这儿口粮不能苛待了，这样算下来，城里粮票肯定不够用的，咱在城里过过，那日子是真不舒坦，鸡不能养，菜不能种，要啥啥给钱给票的，真不如大队里过得舒坦。”
　　顾长敬看向亲爹，后者顺势点头，“你娘这话没说错。”
　　顾长敬想了想，点头道：“行，那我回去给我婆娘说说。”
　　走前，顾长敬看了看爱国，对方埋头吃饭，并没有看他。虽说有些失望，但知晓当初是自己先放弃这个儿子的，孩子怨他也是应该。
　　顾长敬走后，李秀英又给爱国夹了筷子青椒肉丝，问道：“好吃吗？”
　　爱国点头。
　　李秀英：“那爱国知道你爹刚刚看了你一眼吗？”
　　爱国手中筷子一顿，随即抬眸，对上李秀英的视线，“二婶，看一眼能代表什么？”
　　见孩子眸底露出迷茫，李秀英笑道：“或许代表，弥补？”
　　爱国没再吭声。
　　弥补？
　　有些伤害是一眼能弥补的嘛？
　　父母伤害孩子就是应该吗？
　　爱国不需要弥补，他只知道在意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人再伤害自己，他不会再茫然、麻木，会向着在意人的目标往前冲，往上流走，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
　　事实证明，后来的爱国真正做到了这点。


第176章 迁户口
　　和张伟交换工作的是村长的儿子，黑娃。
　　黑娃读过几天书，学历要比烧砖厂工人们高，而知青们倒是想冲，但在哪儿都需要关系户，况且开车还是得要有体力的。
　　对此结果，村长还提了个时间登门造访，拿了一篮子鸡蛋来，鸡蛋个头大，大约是被擦干净，蛋壳蹭亮，摸着还热乎着。
　　孙红梅笑着迎接，“村长来都来了，还带东西干嘛这是。”
　　村长：“来感谢你家秀英的，要不是她提了这事，咱家孩子哪有去城里的机会啊。”
　　李秀英舀了一瓢水，将锅盖一盖，小火让它闷会儿，来前院就听到村长这话，立马谦虚道：“这哪是我的功劳，是黑娃哥自己有能耐。”
　　村长笑眯眯的，“你可别抬举他，我自己儿子，我难道还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这篮子是专门收的，知道你家爱吃土鸡蛋，千万别跟我客气。”
　　这么多鸡蛋，村长家再怎么富有段时间内也凑不齐。
　　是听闻进城的消息落在自家儿子头上，起了个早，去大队和邻里生产队队员们家里一个个集齐的，拿回来后还用干净的帕子挨个儿擦了个干净，才好拿出来送李秀英这儿来。
　　李秀英从来不嫌少，笑眯眯道：“那我就不跟村长客气了，村长一起来吃个饭吧。”
　　家家户户粮食都紧着，村长脸皮可不厚，赖不着在李秀英家吃这一顿的。
　　村长：“不用不用，我就是赶着饭点给你们送口新鲜的，能赶上就好，家里给我留了饭，别送了别送了。”
　　李秀英就喜欢这种会社交的，将人送到门口，才挥手：“那村长你慢走啊。”
　　道别村长后，李秀英掂量了下一篮子的鸡蛋，思忖，“娘，你说吃番茄炒蛋好呢，还是韭菜鸡蛋？”
　　孙红梅：“吃吃吃！你到底会不会勤俭节约？一个好好的家，迟早被你嚯嚯完！”
　　李秀英耸肩，“那行吧，让我嚯嚯，您就看着我嚯嚯吧……还是韭菜鸡蛋好，娘待会儿就看着，千万别下筷啊！嚯嚯家里这件事，就我一个人看就成，咋能让娘也天打雷劈呢。”
　　“！！！”她啥时候说过嚯嚯家里会天打雷劈了！
　　张伟和黑娃的事基本敲定后，李秀英带着孩子们回到城里，将喜事告知了李秀玉。
　　李秀玉感激的同时，顺带用野生兔皮炮制了双手套给李秀英送了去。
　　李秀英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李秀玉羞涩道：“他爹要养家，总不能光顾着大队几个死工分，时常半夜去深山……次数多了，和其他大队老猎手讨教了下，也就学了这门手艺。”
　　顾三叔也会，但不如女人做的精致，而何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数来数去，还是李秀玉炮制得顺眼。
　　李秀英调侃：“看来我没白跑这一趟。”实际上，她只是度假的功夫出出嘴，结果有人送篮子鸡蛋，这边有人送炮制的兔毛手套，相当于空手套俩狼？
　　她都想给自己的小机智点赞了。
　　李秀玉不太好意思道：“我们家也没多少拿得出手的，只要大姐你不嫌弃就好。”
　　李秀英笑眯眯的，“不嫌弃，当然不嫌弃，谁叫我们是亲妹子。”反正说这种热络的话不要钱，也不用负责任。
　　“哦对了。”李秀英转移话题道：“国营饭店咋样。”
　　李秀玉激动得脸刹红，“大师傅脚确实有问题，那天我端了凳子让大师傅坐会儿，我帮他切菜，他真放手让我来……”说到这儿，李秀玉又失望地垂眸，“可惜，那天中午，员工餐大师傅让我露一手，我没表现好。”
　　“大师傅没说收你为徒？”
　　李秀玉摇头，纠结了半天，看向李秀英道：“大姐，如果大师傅收我做徒弟了，他原本那个徒弟会不会针对我？”
　　“有竞争才有压力，你怕什么。”见李秀玉有退缩之意，李秀英眯眼道：“机会给你了，你要是把握不住，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李秀玉误以为惹怒了李秀英，对方怒其不争，有些没底气道：“我晓得了，姐……”
　　李秀玉回到筒子楼，张伟正在泡热水脚。
　　张伟招呼着她，“小玉回来了？快来一起泡，趁水温还热。”
　　李秀玉脱了布鞋泡进去，被这滚烫的水温舒服地喟叹。
　　俩人给对方搓脚背。
　　李秀玉趁机将与李秀英的交流阐述了遍，末了，愁眉不展，“阿伟，你说大姐会不会嫌弃我没志气啊？”
　　张伟：“……”他很想说你大姐是利益至上，但话到嘴边给硬生生咽了回去，道：“不会，你大姐平时事那么多，咋还顾得上你？是你想太多了。”
　　“那……”
　　张伟转移话题道：“我如果去了顾家生产队厂里，你这边的临时工还做不做？”
　　“当然得做，不过这房子还是还给大姐吧，钱能省点是一点。”
　　张伟想了想，道：“要不，咱把稻香大队的房子卖了吧？在顾家大队重新买个，把孩子们也接过来，然后找你大姐把户口迁到顾家大队，在顾家大队赚工分。有时机的时候，就去城里做临时工？”
　　李秀玉一合计，“这是个办法，能省不少功夫呢。”
　　将这一决定告诉李秀英后，后者也点头道：“这主意不错。”
　　李秀英还给这傻妹子透了个底儿，“咱大队不是发展起来了吗？村长估摸着想用以前绝户留下的旧院子修葺翻，各家各户出点凳子桌子，建个小学。我晓得你家那口子不是安分现状的，不想亏待了孩子们。到时候户口迁到顾家大队，内部上学条件肯定要比其他大队的娃儿要优惠些。”
　　李秀玉双眸一亮，“真的吗？姐。”
　　爹娘奋斗是为了啥？还不是希望子孙后代能享福，能过上好日子。
　　“当然是真的，只是这迁户口的事……”
　　李秀玉咬了咬牙，“姐，要是你不嫌弃，你这儿缺啥，我每个月给你送来！”
　　“咱俩谁跟谁呀，放心，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李秀英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缝。


第177章 赚外快
　　顾家生产队确实决定再建所小学，之前因为顾长亭的缘故，找不到适合的老师，搁置了，但近几年，自愿下乡的知青多了。这些知青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做什么？得给这些知青找些轻省的活儿才行。
　　所以小学的重新建立得立刻执行起来。
　　这事，村长联合支书来找李秀英说过，当时顾长亭还在，顾长亭的原话是：“可以是可以，但老师文化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你想想，小学的知识，但凡一个小学毕业的，谁不行？但人品过关，对孩子教育问题很重要。”
　　这话深得村长的意，“我看，到时候给你们夫妻俩留个名额出来。”
　　李秀英忍不住笑道：“村长太客气了，我和亭哥这都不在大队常驻，您还给留着名额啊？”
　　村长也是想留住这俩座佛，想让大队发展起来。
　　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李秀英继续给刘秀玉放长线，“其实，要大师傅实在不收第二个徒弟，我这里还可以让村长多关照关照，当上大队小学老师也说不定。”
　　“这，我哪行，不行不行的！我才读了几天书，真当小学老师了，得给人留多少垢话啊。”
　　李秀英耸肩：“也只是提议，既然你没那个胆，我也不勉强你。”
　　李秀英：“学历又怎样，我学历不高，照样拿到初高中文凭，在妇联上班，你别妄自菲薄。”
　　“我哪能跟大姐比……”
　　李秀英最不喜欢她这种自卑的样子，所以没再劝说对方。
　　张伟一家的户口在李秀英的帮助下，顺利迁到顾家生产队，还通过村长买了处院子，修葺番还是能住人的。
　　顾家大队不是没能生的妇女，但一口气生了七个男娃，谁不议论着李秀玉长得有福气？一听说李秀玉是李秀英的亲妹子，那态度更热情了。
　　何敏那边还没生，即便生了也要坐一段时间月子，李秀玉每天早上起了个通天亮，徒步去县城，晚上即便见了顾大爷的牛车，也只敢打打招呼。
　　顾大爷见状，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大妹子，你快上来吧，你姐都跟我打过招呼了，况且我一直受你姐关照呢。”
　　见牛车上其他人都看着自己，李秀玉只好爬上牛车，问顾大爷：“大爷，你刚刚说我姐经常关照你？”
　　顾大爷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头发也花白了，但听力不差，道：“是啊，以前你大姐没钱的时候，就塞给我个鸡蛋，现在出大队了，每次回来也不忘给我带点东西，我孙子也受她关照呢。”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不过李秀英的本意是，家里万一出个啥事，自行车也停摆，这还不有顾大爷的牛车嘛，不过现在家里有了轿车后，习惯依旧保留了下来，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李秀玉笑着应：“我姐就喜欢口是心非。”每次看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还是私底下让人关照自己？
　　回到大队，大娃相当于一个壮劳力，和大队里其他人下地干活，二娃三娃负责家里家务，四娃五娃则赚点微薄的工分顺带带俩个小的。家里基本不需要李秀玉夫妻俩担心，以前还需要让邻居多照看照看，现在到了李秀英婆家地盘，似乎连关照的话都省了。
　　“娘……”七娃扑进她的怀里。
　　李秀玉问道：“你们爹呢？”
　　“爹去山里了。”
　　现在家里口粮不缺了，是时候为孩子们奔前程了，所以张伟一下班就带上保命的工具摸进了深山。
　　有了李秀英这条线，即便狩猎到好东西，张伟也不必去黑市冒险，打着走亲戚的旗号，把东西往李秀英那儿一搁，按照黑市的价一收，银货两讫。
　　价格上，一开始张伟想比黑市的价格低些，大约是李秀英良心发现，觉着这对夫妻大抵也不容易，这才将价格和黑市调至成一样。
　　张伟在深山还撞见了顾三叔，他吓得一个哆嗦，“厂、厂长？”
　　顾三叔打了个嘘声，“你没看到我，我也没看到了，明白？”
　　张伟这才稳下来，看了眼顾三叔手里血淋淋的兔子，后者憨厚一笑，解释：“我爱人最近想吃点肉，可你也知道，供销社肉还是千金难求，只能来这后山冒冒险。”
　　张伟：“孩子们总得上学，但家里实在吃紧，我也来冒冒险。”
　　都是为了家庭的俩男人心照不宣。
　　分别后，张伟收获了一只野鸡，趁着没死寂，连忙往县城里送。
　　李秀英收到的时候，这只野鸡还留着一口气，她又扫了眼张伟布鞋上的新泥，道：“你可真牛气，徒步来的？”
　　张伟没回，只道：“你收着，下次再一起结账。”
　　“慌什么，正好赶上饭点，一起吃个饭再回去。”
　　“其实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吃的馍馍？那么干你也吃得下去，赶紧进来。”
　　这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了。
　　若再客气点，对方说不定还会拒绝。
　　原本是不该留外男吃饭的，毕竟顾长亭不在，但她今天请了松花婆婆，再加上在院子里吃，院门是敞开的，所以不介意留个妹婿。
　　家里伙食一向开的好，李秀英率先给大伙儿盛了碗酸萝卜老鸭汤，最后给张伟盛的时候，还调侃了句，“路上吃馍馍没噎坏吧？希望这碗汤没给晚。”还能给你缓缓。
　　张伟被涨得满脸通红。
　　他来的时候确实饿了，吃了早备好的硬馍馍吃，但最多也顶个五分饱，今天太消耗体力了。
　　米饭是糙米，但桌上的菜都是硬菜，吃得人酣畅淋漓。
　　一时没忍住，张伟添了三碗饭，直到打了个饱嗝，才尴尬地对上李秀英的视线。
　　李秀英笑着道：“今儿个幸好你来了，不然得多少剩菜啊。”
　　李秀英将剩下的米饭和菜给打包，递给张伟，“拿回去给孩子们添个菜。”
　　张伟搓了搓手，这又吃又拿的……
　　李秀英揶揄：“这饭盒可得好几块，不是白给你的，下次可得给我送回来。”
　　张伟这才应声道：“好。”


第178章 大队俩枝花
　　张伟走到家的时候，嘴皮子都起了死皮，整个人精神萎靡，但感觉怀中的饭盒还尚藏有余温，心情还是愉快的。
　　终于等到回来的张伟，连忙给他递上凉白开，李秀玉道：“怎么样？”
　　“东西都猎到了，你姐还有不收的？你姐还留我吃了个便饭，剩余的饭菜拿回来给孩子们加个菜。”
　　李秀玉摸了摸饭盒，道：“明天吧，孩子们都睡了，我掉井里冰起来，免得放坏了。”
　　“好。”
　　“水都给你烧好了，先泡个脚再睡？”
　　“嗯。”
　　俩人泡脚的功夫，张伟道：“你姐平日看起来凶巴巴的，人还挺好的。”
　　李秀玉笑盈盈的，“就你觉得她凶，顾家大队谁不说我姐人美心善？”
　　张伟被噎住。
　　大概大队的人都戴了层滤镜看李秀英。
　　第二日，大娃先起了个早，帮着二娃三娃做早饭。
　　本想先去井底打水的三娃，连忙抱着一个铝制饭盒，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大哥二哥，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李秀玉的声音从房门内传来，“大娃，那是你爹从大姨家打包回来的，别浪费，还有我带回来的豆芽一起炒了，给弟弟们添个菜。”
　　七张小脸都喜庆洋洋的。
　　他们最期待的便是爹娘去趟大姨家，要么带回钱，要么带回剩菜剩饭，就算是剩菜，油水多的可以炒好几天菜，光那几天，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肚皮都能吃得顶顶的。
　　打开一看，果然红油多得喜庆。
　　油滋滋地过了一道锅后，最小的七娃实在馋得不行，“大哥……”
　　大娃点头，用馒头沾了下锅底，将锅底油裹得干净，递给七娃，“吃吧，小七。”
　　七娃吃了俩口，强行制止，然后递给身旁的六哥，“六哥，你吃。”
　　六娃摇头，“你吃吧弟弟，待会儿桌上还有，总不能饿着我的。”
　　昨晚带回来的干饭，和了水一起煮，分到孩子们手中其实没剩多少，但胜在菜里有油水。
　　张伟有些后悔，“早知道剩菜剩饭你姐会让我捎回来，我就少吃俩碗了。”
　　每碗，李秀英都给张伟打得冒尖，的确，省下来的饭分孩子们手中可以多点，但……
　　李秀玉：“你快拉倒吧，姐又不是每次饭菜都让我们打包，剩的多了，姐不得留着自己吃啊？”
　　“也是。”
　　何敏那边出了月子，李秀玉就没去了，闲下来只能去大队赚工分。
　　李秀玉人手脚麻利，话不多，生的七个孩子都还是男娃，受到广大妇女群众欢迎。
　　“秀玉妹子，来我这儿，这儿的土润些，好挖。”
　　李秀玉冲大队一个婶子笑道：“谢谢婶子。”
　　“谢啥，我和你姐的婆婆可是好姐妹，这点小事不用放心上。”
　　没等李秀玉回，对方又道：“大妹子你啥学历啊？大队上要征收小学老师，据说品行很重要，你是秀英的妹，这品行肯定过关。”
　　李秀玉不太好意思，“读过几天书。”
　　“会识字儿啊？会识字也挺好。”
　　李秀玉抬头看了眼艳阳天，继续埋头干活。
　　她连国营饭店大师傅的徒弟都混不上，更别提小学老师了。她教书？那不是误人子弟嘛。
　　……
　　李秀英将晒好的药草研磨，不停地捣鼓药草，以至于身上都沾染了点中草药的味道。
　　同事们都道：“秀英呐，你咋整天跟药打交道？”
　　李秀英胡诌起来，眼都不带眨的，“还不是家里有个小药罐子，以前营养没跟上的时候没瞧出来，现在养精致了，越发爱生病了，这不得经常吃药啊？”这话说得有一半没错，兰花花确实爱生病，而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体弱多病。
　　这事，系统给出了回答。
　　【原本是夭折的人，你延续了她的寿命，可不得有所牺牲？有付出才有回报。】
　　李秀英：所以，付出体质，得到较长的寿命？那兰花花还能活多久。
　　【人的未来变数多，况且你已经打乱这个世界的法则，系统说不准的。】
　　得，又是一问三不知。
　　最严重的一次，李秀英半夜将狗蛋托付给松花婆婆，开车去了医院，在等候室大约等了半个小时。
　　医生出来的时候，给兰花花开了特效药，“人抢救回来了，但以后得注意些，她体质比一般人弱。”
　　李秀英又问了点要注意的，医生看她是真的关心女儿，又瞧她这身打扮像不缺钱的，才直言道：“温性食物多进食，平日有条件的话，多补补……”
　　于是，将兰花花接回去的第二天，李秀英开始了每天给孩子每天补燕窝，枸杞大枣不能少，补气血，晚上泡脚还得用精油，顾不上孩子们察觉异样了。
　　狗蛋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会多问俩句，兰花花是完全不过问，信任李秀英得很。
　　李秀英对待狗蛋这个亲儿子，是能怼就怼：“咋，又不是给你用的，问这么多给自己添堵吗？”
　　狗蛋：“……”呜呜呜，他不是亲儿子，是真的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养了大概小半年，兰花花病情才稳定下来，大病没有，但小病依然不断。
　　年末，大队里杀猪，李秀英为吃到家养猪，连忙带着俩孩子下乡过年。
　　顾富英和孙红梅口粮不愁，偶尔还有李秀英的添菜，起色要比同龄人看上去年轻许多，活也干得起劲儿，一人一年到头居然能拿到俩千多的工分，分到手中的钱也有十来块。
　　杀猪的时候，顾富英俩口子都去帮忙了，但领肉的时候，俩口子身上沾了不少血水，回去换洗了，只剩下李秀英一个大人，拎着三个小的。
　　驴蛋年前就被送回顾长敬家了，听孙红梅的意思，这小孙子被教育地差不多了，之后要再听信曹寡妇谗言以下犯上，估计还得被顾富英收拾得很惨。
　　三小只都很乖，最主要的是有兰花花带头。
　　兰花花身形抽条，加上病态的缘故，有些林妹妹的孱弱，看得直叫人楚楚可怜。李秀英身子纤细，小脸精致，小辫子上缠了红丝带，与兰花花站一块，谁不说这母女俩是大队俩支花？


第179章 大队杀猪
　　“听说了吗？秀英母女回来了，长得那是一个标致呢。”
　　“你说亭子的大女儿，顾兰花吧？”
　　“是啊是啊，小时候没瞧出来，长大了真是这个。”那人竖起了大拇指。
　　在地里扒草根的少女，头发蓬松，牙齿泛黄，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但最终咽下深深的嫉妒。
　　她便是顾杏花。
　　孙红梅虽说搬回来了，但平日里有顾富英和爱国在，不敢接济她接济地太明显，就算是塞东西，也只能一个红薯或者土豆。在家也捞不到汤水，只能这么半放养式长大。
　　她也想过自暴自弃，如同大队人一样，和娘去做卖肉的生意，可知事后的她明白这不是长久买卖，一旦被发现，队员唾沫淹死你是小，最后连那点汤水和偶尔一个红薯土豆都捞不到才是大。
　　她精神有些恍惚起来，逐渐想起小时候的回忆，娘虽说重男轻女，好吃的往娘家扒拉，但作为娘的子女，她和爱国没饿着几回，甚至偶尔过年的时候，还能在娘的口舌下蹭到新衣服穿。
　　她偶尔借着家里水缸臭美地照自己，用梳子梳头，刚烧灭的火柴棍描眉，小脸通红，偶尔扭头还能对上兰花羡慕的视线。
　　那时候她怎么说的？
　　她嫌恶道：“看什么看，臭要饭的。”
　　到现在，是她成了那臭要饭的。
　　杏花依然不信邪，跌跌撞撞走了一路，终于，隔得老远看到了顾兰花的现状。
　　顾兰花看上去依然瘦，但比以前瘦得好看，即便面露病态，也让人忍不住怜惜。她身上穿得红色棉袄，更衬得那张小脸如雪山上灼红的梅。
　　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往这边看来……
　　顾杏花狼狈地转身疾步离开。
　　“在看什么？”李秀英顺着兰花花的视线望去。
　　兰花花摇头，指着杏花的背影，“娘，那个孩子好可怜。”
　　李秀英拧眉，问身侧的婶子，“咱大队不是附近生产队最富裕的嘛？咋还有这么瘦的孩子？谁家的？”
　　那婶子神色怪异，“你没看出来了？”
　　“我认识？”李秀英反问。
　　“还能有谁家的，你大哥家的顾杏花呗。”
　　李秀英错愕了下，收敛了同情心，道：“原来是她啊。”
　　那婶子看了眼李秀英身侧的几孩子，调小了音量道：“你还不知道，这顾杏花虽说还是你大哥养的，但平日里都不怎么管。你这后大嫂心也挺黑，拿杏花的口粮补贴她那三个亲儿子，你大哥知道了也当没知道……不过也是，杏花当年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以后即便长大了，谁敢娶啊？也就你婆婆心善，时不时接济下，不至于饿死，但吃饱穿暖就莫得法了。”
　　李秀英：“原来是这样。”
　　话题就此打住。
　　轮到李秀英割肉，她又多出了几十块钱，割了几块五花肉，其余的都是留给孙红梅炼猪板油的。
　　李秀英私下偷偷对村长道：“老规矩啊村长。”
　　村长自是乐呵呵应道：“知道知道，剩下的肉给你留着，价格按照黑市的来。”
　　还是村长上道，人也灵活。
　　要换做其他大队，遇到不通情理的村官，早就将这一系列视为投机倒把，把她举报了，但村长却与她狼狈为奸……哦不，是商户联合。
　　李秀英一到家，就对孙红梅嚷道：“娘，你要的猪油板拿回来了，我给你搁厨房了！”
　　没得到孙红梅的回应，李秀英食指戳了戳爱国，“去看看你奶咋了。”
　　爱国听话地去了，狗蛋粘着兰花花，声音甜甜道：“姐，我陪你挑花绳。”
　　李秀英瘪嘴无声地学了下狗蛋，才揶揄：“我们家狗蛋咋越养越娘气了，尽玩女孩子的玩意儿。”
　　狗蛋：“娘你少来，我不陪姐，难道还要让给你陪姐啊？”
　　“哟，咱兰花花在狗蛋眼里还成香饽饽了？”
　　狗蛋挺起小胸脯，直言不讳：“姐本来就香香的，比娘香香！”
　　“臭小子。”李秀英拧起狗蛋耳朵。
　　“娘娘娘，疼疼疼，轻点！轻点！”狗蛋哀嚎。
　　他又忘了娘的无情铁爪了！失策。
　　“你再说一遍！”
　　狗蛋立马改口，“娘香，娘比香水还香，娘最香，娘天下第一香！”
　　“算你小子识相。”李秀英放开手，冷哼道。
　　一旁的兰花花只顾着捂嘴乐，惹得狗蛋俩泡热泪不止，“姐，你就知道笑，我这是为了谁受娘无情……虐……唔，打的？”
　　原本想说“无情铁爪”“虐待”俩词的狗蛋，对上李秀英警告的视线，硬生生改了词。
　　兰花花推了推腻上来的狗蛋，“你哪次不是这样，惹了娘，认怂也快，反正娘也不会下死手，你怕什么。”
　　狗蛋：o（╥﹏╥）o
　　“姐，你变坏了。”
　　兰花花没理会狗蛋，对李秀英道：“娘，我约了二妞去后山捡柴火。”
　　“去吧，注意安全，记得准时回来。”李秀英叮嘱道。
　　兰花花挥了挥手，狗蛋立马快步跟上，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兰花花身上。
　　看到俩小只的背影，李秀英笑着摇头。
　　爱国刚从主屋出来，道：“二婶，奶她在怄气。”
　　李秀英挑眉，“怄气？怄啥气？”
　　“爷说回来路上碰到驴蛋了，驴蛋在他娘面前说爷奶的坏话。”
　　李秀英啧了声，兴致勃勃道：“那我要不要去火上浇油？”
　　“……”二婶您的恶趣味还真是常年在啊。
　　爱国：“二婶，兰花姐和狗蛋呢？”
　　“去后山找二妞玩了，你要跟着？”
　　爱国点头，“兰花姐身体不好，狗蛋也还小，我还是跟去看看吧。”
　　“行，有你跟着我也放心。”
　　于是一大一小朝俩个方向而去。
　　爱国去了后山，李秀英则踏进了主屋。
　　孙红梅还在抹泪诉苦，“平日我对驴蛋多好啊，虽说你爱打他，但我哪里磕着他，少了他吃的？扭头他就去曹露那儿告咱的状，还说我是老虔婆……当家的，咱白给他喂吃的了。”
　　顾富英：“你喂了，我可没喂。”
　　孙红梅：“……”哭得更凄惨了。


第180章 金戒指
　　“我的娘咧，你关心白眼狼不是一天两天了，贴补出去的东西，白眼狼们可有一天记着你过了？”李秀英恰当时机地出声。
　　孙红梅把眼角的泪用袖口擦干，恶声道：“你来干嘛！看我的热闹是不是！”
　　“对呢，娘可真聪明。”李秀英竖起大拇指道。
　　当家的来了，你又来是吧！
　　李秀英无视孙红梅冒火的眼睛，把玩着木头缠线板，道：“娘，你救济小孩子我没意见，即便对方是头白眼狼。但成年后，对方有手有脚，不至于饿死自己，那时候我就不太愿意看到您跑去做善人了。”
　　毕竟当初说好的，她当家，那她就有这个发言权。
　　更何况每个月她还带孩子们回大队，给老俩口沾荤腥。荤腥沾了，就是让你滥发好心的？要是知恩图报的人也就算了，可顾杏花那样的孩子，连亲妈沦落风尘都只管要钱的……
　　别说什么人性本善。
　　人的本性是定了的，只不过有些会受到后期影响，像顾杏花这种，李秀英将其归为白眼狼行列。你想用善意感化她，也得看人家会不会接受，能不能接受改变吧。
　　孙红梅怒地起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才是婆婆！你是儿媳，你想以下犯上是不是！”
　　李秀英咧开唇角，笑容肆意，“娘呐，您忘了，当初我投机倒把的时候，您和爹答应过我，谁才是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
　　孙红梅顿时一阵心虚。
　　孙红梅这时的嘴硬显得有几分心虚，“我是你婆婆！”
　　“是的呢，您要不是我婆婆，我管你心善谁。”
　　顾富英抖了下烟杆，“杏花也是我们顾家的种。”
　　李秀英视线落在这个向来话少的公公身上，孙红梅整天跟个炮仗一样，思想封建不说，还很奇葩，一般人跟不上脑回路，但唯独能压制孙红梅的就属这个公公。
　　“爹似乎没听清我说的话。”李秀英敛了笑意，眸子如同夜风中的刀子，刮得二老面色青疼，“我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能看到孩子无人管教，活生生饿死的毒妇。但杏花长大后，我希望爹娘不再插手杏花的事，毕竟小时候杏花背着二老，在李招娣的暗示下做了不少伤害兰花花的事，兰花花常年不自信，性格缺陷，除了这个家庭，还有杏花和她娘的缘故。”
　　“当然，李招娣死了，这笔账就先算清了，顾杏花以后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既然你们二老是跟着我和亭哥过的，接受了咱的好处，好歹也要听我这个当家做主的劝吧？大房的爱国就算了，若你们以后还真想为杏花当家做主……啧。”
　　后果不用李秀英多说，顾富英也知道。
　　等李秀英走后，孙红梅惴惴不安地看向顾富英，“当家的……”
　　顾富英苦笑，“刚刚你没听到？这个家早就不是我在当了。”
　　以前只是饿肚皮，现在心却越来越累。顾富英想，人大概物质上追求达到了，就会受到精神上的折磨，这是必然的过程吗？
　　爱国对后山很熟悉，在大队里人缘也好，最主要的是小孩子们觉得他沉稳可靠，大人等着他继续“犯病”杀鸡= =
　　一路走来，不少小萝卜头跟他打招呼。
　　“爱国哥。”
　　“爱国哥，来捡柴火啊？”
　　爱国：“看到我姐和弟没？”
　　年纪小的还想问是哪个姐，稍微大点的，连忙拉住制止，然后对爱国道：“瞧见了，在前面呢，狗蛋还给兰花姐编狗尾巴草玩。”
　　狗蛋确实无师自通，用狗尾巴草编了个戒指送给兰花花，“姐快看！好看不！”
　　兰花花无名指被戴上了狗尾巴草戒指，然后就听狗蛋笑嘻嘻道：“娘手上有的，姐也要有！”
　　李秀英无名指上戴了个金戒指，是顾长亭用自己额外的奖金买的，送给李秀英当天，后者还故作严厉地摆了脸，“你奖金不都给我了？怎么，还藏了私房钱买戒指？”
　　当时顾长亭反应也够快，连忙道：“为了给你惊喜啊～怎么样，我这个险冒对了吗？”
　　当然是冒对了。
　　狗男女感情为此还更添一层楼。
　　当然，金戒指只限于家人面前戴着秀恩爱，出门在外的，李秀英可不敢过于炫耀，死得快。
　　之后，狗蛋果然下套，好奇地问过金戒指的事，又被喂了一嘴狗粮。然后他就发誓，他也要给姐一个戒指！让爹娘也羡慕！
　　或许是狗尾巴草做的戒指太磕碜，狗蛋为此还解释：“姐，我年纪还小，给不了你金戒指，等我长大了，一定赚大钱，让你十根指头都戴上金戒指！”
　　兰花花纠结地掰着手指头，“可是金子太重了，十根手指头都戴的话，我手没法活动啊。”
　　兰花花：“没法写作业，没法洗碗，没法挑花绳……”
　　狗蛋想了下，道：“娘在外和做事的时候，戒指都取下来了的。”
　　“娘只用取一个戒指，十个戒指取下来好麻烦啊。”
　　狗蛋苦恼了好会儿，灵机一闪，激动地小肚腩上的肉肉差点没兜住，“有啦！我帮姐取！这样姐就不麻烦啦！”
　　兰花花好奇地看着狗蛋，“你不觉得麻烦吗？”
　　“不麻烦不麻烦，帮姐做事为什么会麻烦咧？”狗蛋露出那少了门牙的笑。
　　跟上姐弟俩脚步的爱国：“……”
　　爱国给狗蛋吃了颗爆栗，“现在就知道哄女孩子开心了，长大了还得了？”
　　狗蛋捂头哼唧唧，“我又没哄其他人，我哄我姐咋了？”
　　兰花花抓住关键词：“好啊，给我买十颗戒指是哄我的，那帮我取戒指是不是哄的？”
　　狗蛋连忙摇头晃脑，“不是不是，是真的！”
　　兰花花和爱国哄然大笑。
　　三小只捡了不少柴火回去，孙红梅这边已经熬出雪白的猪油，馋得左邻右舍关门打骂嚷嚷着要吃肉不懂事的孙子辈。
　　兰花花一到家，就跟李秀英嚷：“娘，弟弟说长大了要给我买十颗金戒指，每根手指头上都戴一颗！”
　　“哦？”李秀英扫了眼白眼狼儿子，醋溜溜道：“姐姐有份，那娘呢？”
　　狗蛋瞬间头皮发麻。


第181章 破伤风
　　狗蛋嘿嘿一笑，忙给李秀英捏小腿，谄媚道：“娘有爹啊，姐不是说将来不嫁人吗？她不嫁人，那岂不是没人送戒指？多可怜呐！”
　　必须得稳住家里食物链顶端的人物，否则要洗好多碗！呜呜呜，他太难了。
　　李秀英指了指狗蛋身后，笑意不减。
　　狗蛋僵硬地转过身，就见兰花花故作一脸哀怨道：“哦，弟弟是看我可怜呐……”
　　眼看狗蛋焦急地想要解释，李秀英率先噗嗤笑出声，拍了拍兰花花的肩头，“好了，你看把蛋儿给急的，再说下去，估计得跟你急了。”
　　兰花花这才破涕为笑，就连经过掐葱的爱国也忍不住感慨了句，“狗蛋，你也太好上当了吧。”
　　狗蛋：呜呜呜，家人套路深，蛋儿想重新投胎接受改造！
　　午饭李秀英做了俩道肉菜，糖醋鱼和回锅肉，素菜就是炒豆芽和干煸四季豆，再烧了个丸子汤，吃得人干畅淋漓。
　　李秀英知道孙红梅腌制品有一手，交代了孙红梅俩句，“娘，多弄点川味香肠，腊肉和广味儿香肠少来点，也就狗蛋爱吃。”
　　孙红梅没好气地翻白眼，“知道了，哪年你没叮嘱过？我还能漏了你的？”
　　李秀英声音幽幽的，“是没漏，但您老一听说自家孙子爱吃广味香肠和腊肉，每次这俩样东西做的最多。”
　　“……”孙子爱吃，她多做点怎么了！
　　李秀英似乎读懂她言下之意，笑道：“您放心，您孙子少不了的，至于您和爹，那就尝不到亲手做的年货味儿了。”
　　孙红梅又想骂娘了。
　　吃过饭，李秀英给三孩子们一人发了一块多，平时她没少给兰花花和狗蛋零花，狗蛋她不知道，但兰花花的储钱筒里都快赶上五十块了。
　　三孩子们走家窜巷，大队里也有其他孩子来要压岁钱，她给的只有三分钱。至于其他妇女，给邻里邻居的娃儿都是一分钱。
　　即便见了杏花和驴蛋还有顾长敬三个继子，她也分毫不差给了三分钱。
　　驴蛋噘嘴，“婶婶，我爹和你爱人是亲兄弟！”驴蛋前俩天才搞清楚自己和这个漂亮婶婶的关系。
　　李秀英见其他孩子都走了，这驴蛋还赖着，笑着使劲儿捏了下驴蛋的小胖脸，“我爱人又不在，你和我可没血缘关系。”
　　“可我是狗蛋的堂弟！”
　　“那你找狗蛋要去呗。”
　　驴蛋还真找狗蛋要压岁钱去了。
　　驴蛋蠢，狗蛋却不，小脑袋瓜子精得跟谁似的，怼道：“可我比你小啊！如果要压岁钱，也是我跟你要！”
　　驴蛋转悠了个小半圈，又折了回来，“兰花姐比我大！兰花姐给压岁钱！”
　　狗蛋立马把自家亲姐护在身后，跟只护犊子的小老虎一样，“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懂不懂啊！”
　　驴蛋歪头，“不懂。”
　　狗蛋被对方蠢样气急败坏道：“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的，知道啥是长辈不？你爹娘那一辈才是长辈，我、我姐都和你同辈！我看你是想要钱要疯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你娘怎么教你的？”
　　“不准你说我娘！”驴蛋摔了手中的小枝条，怒道。
　　“哈！还不让我说！本来就够蠢了，还没人教……我去！你干嘛！”
　　兰花花傻了一秒的眼，看着打成一团的俩小个子，喊道：“爱国！快来啊！驴蛋和弟弟打起来了！”
　　……
　　李秀英瞧着被送回来的俩人，狗蛋除了头发和衣服脏乱了点，没受伤。倒是驴蛋，同样的额角处破了皮，流下血来。
　　孙红梅心疼的，“李秀英，你不是说受了伤得赶紧打那什么风吗？不然以后死的！”
　　李秀英：“打破伤风，不打的话，伤口会感染导致死亡。”
　　孙红梅哇地就哭了出来，“奶的驴蛋哦……”
　　当初给爱国打昂贵的破伤风，是因为她对这孩子的遭遇疼惜，再加上爱国人虽小，但能看出是个知恩图报的。但为什么她要破财治打自己儿子的驴蛋？
　　顾富英抽了杆旱烟，“就这么放任不管？”
　　李秀英掷地有声，“当然不能放任不管！”她扭头对爱国道：“去把你爷刚打的白酒端一碗来！”
　　顾富英：“……”他就好这一口！
　　顾富英觉得肉疼。
　　爱国跑得比兔子还快，顾富英压根没来得及制止。
　　等接过酒，李秀英准备摁住驴蛋的小肩膀，见对方防备地挣扎，她看向孙红梅：“娘，您不会也怀疑我医者父母心是假的吧？”
　　【……】
　　系统：这词是这么用的？！
　　孙红梅犹豫了下，一边摁住驴蛋的小肩膀，一边哄道：“小驴蛋，你听话，你婶婶不会害你的。”
　　驴蛋哭嚷个不停，“不要啊奶，奶你对驴蛋好，驴蛋去打针，不要她治！她是坏人！”
　　小兔崽子，还想她花钱？她看起来像那个冤大头？
　　李秀英喝了口酒就往驴蛋脸上喷——
　　结果喷了驴蛋一脸，嘴里也喷了些进去。
　　李秀英故作惊讶道：“哎呀娘，小孩子沾筷子那么点酒，应当不打紧吧？”
　　狗蛋恶心地咦了声，连忙撇过头去，还童言无忌道：“好脏呀，吃娘的口水。”
　　驴蛋平日再怎么邋遢，也没吃过别人的口水啊！多脏啊！
　　驴蛋委屈地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李秀英端着碗，左右为难道：“这，娘……您再不让他闭嘴，这，我万一又喷不准，那就不止沾一筷子酒的量了。”
　　孙红梅赶紧捂住驴蛋的嘴，还钳制住驴蛋乱舞的四肢，“你乖点，婶婶给你治病呢，你婶婶的医术可比大队赤脚大夫高不少。”
　　见驴蛋被钳制住，李秀英再次喝一口白酒往伤口喷。
　　驴蛋的悲惨反应被孙红梅死死摁住。
　　李秀英抬手就要挤血水，孙红梅开口道：“唉唉唉，你还要干嘛。”
　　“看您老的样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歹毒似的。”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挤血水啦，这也是消毒的一步。要是娘您不放心，您自己来呗。”
　　孙红梅摁住驴蛋不安分的四肢，哪有多余的手挤血水？
　　顾富英嗓音沙哑道：“我来。”


第182章 奖励
　　李秀英作为医生还知道个轻重，顾富英是长期当壮劳力的，下了死手，差点把伤口周围的皮给掐破了，还是李秀英眼尖地见了，给制止了。
　　曹寡妇是完事后才赶到的，当即就鬼哭狼嚎起来。
　　“我的驴蛋哟，娘不在你身边，你受了多大委屈哟！看被人欺负的……有些人仗着和村长支书关系不错，为非作歹，狗仗人势！”
　　李秀英任由着对方骂完，瞧着顾富英脸色越来越不好，笑道：“骂够了？”
　　顾富英拿手中烟杆往曹寡妇身上狠狠一掷！
　　“竖起你的狗耳听清楚了！到底谁才是过错方！”
　　兰花花在三个孩子中属于年纪最大的，吐字清晰道：“是驴蛋先找弟弟来要的压岁钱。”
　　驴蛋反驳：“他骂娘！”
　　兰花花反问：“骂你娘什么了？”
　　驴蛋说不上来。
　　毕竟狗蛋没说一句脏话。
　　兰花花：“打人也是驴蛋先动的手，打不过弟弟这才受了伤，要不是我让爱国来拉弟弟，估计驴蛋还会被揍得更惨。”
　　接着，兰花花又道：“我们把驴蛋送到爷奶这儿，驴蛋不但哭，还要娘给打破伤风。”
　　李秀英扣了扣指甲，直言不讳道：“曹大姐一定没听过破伤风是什么，来，我给你科普科普，国内还未普及，是国外引进的，价格的话，你可以用一家子一年不吃不喝收入来衡量、想象下。您儿子哪来这么大脸，先找茬打我儿子，打输了还敢让我出钱出力给他打破伤风？说实话，如果您儿子真伤口感染死了，那也是活该！我随便说个意外而死，谁能把罪揽我这儿来？”
　　家里没外人，李秀英才敢这么胆大。
　　曹寡妇喉咙滚动了下，似乎没了讹人的念头，反赔笑，“那……是我的错？”
　　李秀英：“可不是您的错，没教好自己儿子。”
　　驴蛋指着狗蛋骂道：“娘！他就是这么骂你的！”
　　曹寡妇头疼不已，连忙装腔作势地打了驴蛋俩屁股墩儿，“我叫你调皮！让你成天惹是生非！快给你二婶婶道歉！”
　　驴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娘……”
　　李秀英抬手制止，“免了，现在搞清楚现状，该来算算账了。”
　　曹寡妇额头的青筋一突突的，“这……”
　　“你要是信不过我们一家子人品，可以去打听打听下，当时有不少孩子见过全过程，我家兰花花可一句谎都没撒。”
　　曹寡妇干笑，“我、我没……”
　　“没有就好。”李秀英打断道。她手中仿佛握着把金算盘，账算得噼啪响，“你儿子率先挑事，得赔偿我儿子一笔精神损失费吧？你儿子受伤，是我给救治的，你出去打听打听，在哪儿看病不给钱的？我宽宏大量，认你这门亲戚，给你打个折，就算十块钱吧。”
　　末了，李秀英又叹息道：“不要你票。”
　　那语气，好像曹寡妇捡了大便宜似的。
　　曹寡妇像是受了惊讶般，声音尖锐道：“十块钱！你砸不去抢！城里医院都没收这么贵的！”
　　李秀英面色不改，“我说过了，这里面包含了给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
　　曹寡妇难以置信，“那也用不得了这么多钱啊！”
　　李秀英吧嗒了下嘴，点头，“您不出的话，那我只能找您男人要了。”
　　“等！等一下！”
　　曹寡妇将李秀英拉到墙角，“能不能再打个折？”
　　“已经是亲情价了。曹大姐真出不起？那没事，您还有个在烧砖厂赚工钱的爱人呢！别担心！”
　　曹寡妇真担心顾长敬晚上在床上折腾自己，连忙道：“好……好！”
　　李秀英笑眯眯地摊手，“下次家里谁病了也可以找我啊曹大姐，我这里绝对保证您家人药到病除。”
　　谁乐意花那冤枉钱！
　　曹寡妇：“现在没有，明天给你送来。”
　　“明天多久？早上下午还是晚上？”
　　“……”
　　“那明天你又说后天，后天再一拖再拖，明日复明日啊。曹大姐耗得起我可耗不起。再说，咱俩家隔得多近，您回去拿钱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李秀英佯装为难道：“要不您看这样行不，曹大姐，明天晌午我还没见到您把钱送来的人影，我就去找大哥……”
　　“行，明天早上我就把钱给你送回来。”曹寡妇咬牙切齿道。
　　李秀英笑眯眯的，“那就等候你大驾光临啊。”
　　李秀英是什么时候知道曹寡妇怕老实的顾长敬的？
　　还不是顾长亭那死相，无聊的时候给她来了段实况转播，结果把她折腾了一顿，末了还感慨顾长敬体力好。
　　李秀英也顺着点头，“人家成天在地里卖力的，多的是精力。”
　　顾长亭摩挲了下下颚，“怎么，你是担心我在办公室坐久了，满足不了你？”
　　反正，那一夜还挺长的。
　　回忆至此，李秀英有些想那个男人了。但对方一走就没了音讯，她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惆怅在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曹寡妇送来钱，她才舒缓了许多。
　　李秀英笑眯眯地点钱，“曹大姐可得好好管管驴蛋了，不能光咱爹上心不是。我这也是给曹大姐提醒，现在犯的都是小错，以后出了大茬子，您和大哥还能去牢里捞人不成？”
　　曹寡妇咬牙切齿道：“不牢你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我哪会费这个心。”
　　得了一笔钱，李秀英自个揣着，连顾富英那碗酒钱都没赔，还当着人顾富英的面，奖励了三小只一笔钱。
　　奖励狗蛋的说辞：“我们家狗蛋还真是好身手，把驴蛋给打破相了！厉害厉害，继续保持。”
　　奖励兰花花的说辞：“兰花花也不错呀，口齿清晰，临危不乱，颇有你娘我的风范啊。”
　　最后是爱国：“我们家爱国做的也对，幸好阻止狗蛋了，若真闹出人命，倒时候就不是我讹那曹露，是她讹我了。”
　　三小只赞同地点头。
　　顾富英、孙红梅：“……”把孙子孙女交给这么个女人，真的不会被教歪吗？
　　李秀英在大队待到年过完，才领着俩孩子回到县城。
　　回来就撞上风尘仆仆、委屈巴巴的顾长亭。
　　“媳妇儿……”


第183章 休眠
　　顾长亭离开了有小半年，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高强度工作，只能抽空挤几分钟看黑白照睹物思人。就连同项目的其他院士对他精神都自愧不如，一问清楚原因，纷纷赞同。
　　“小同志新婚能理解，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陪爱人。”
　　顾长亭：“我大女儿也有十一岁了。”
　　“？？？看不出来啊，小同志几岁成的家？”
　　“十八岁。”
　　“那你现在……”
　　“我？我现在二十九了。”
　　“小同志看着挺年轻哈。没想到结婚这么多年还和自己爱人感情这么好。”
　　顾长亭没再吭声，但衣兜里从不离身的黑白照说明了一切。
　　人是回来了，不过家人的表现却不如想象中思念自己。
　　狗蛋和兰花花都乖巧地叫了声“爹”后，没了下文。
　　到了李秀英这儿，淡淡说了句“回来了”……也没了下文？
　　顾长亭思绪万分，自己在家中地位就是这样吗？
　　吃过晚饭，顾长亭洗漱了下回到房间，见被褥里蜷缩成一团，还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他钻入被褥，将她揽入怀中。
　　寒气逼得她浑身打了个哆嗦，被男人这火炉子抱着，没瞬就缓解下来，她也不再那么抗拒。
　　“英子？”
　　“嘛事。”
　　“生气了？”
　　“哪敢。”
　　李秀英没生气，就是堵得慌。
　　出去俩三个月也就算了，这小半年都不见人影，是死是活不知道，死了，连尸体都没得收，她那段时间甚至都做好守活寡的准备了。若不是再世为人，有过经验和阅历，习惯孑身一人，依照她对顾长亭的感情，她神经早崩溃了。
　　选择性遗忘这么个人，日子似乎能继续过下去，偶尔想起来也只是思念。
　　没想到这罪魁祸首回来了。
　　李秀英心绪有些复杂。
　　“你还回来干嘛。”李秀英声音闷闷的。
　　“还真生气了。”他的语气笃定。
　　她猛地一个转身，指着他的鼻子，凶巴巴道：“顾长亭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什么事，我带着儿子女儿改嫁！气得你在棺材板里都不安生！”
　　顾长亭闷笑了俩声，将她再次拥入怀中，“你舍得呀？”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归根究底，是他这次去的时间太长，小半年都没个音讯，让她担惊受怕了。
　　他小声安慰，“好好好，我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当然希望你过得幸福。”
　　明明是安慰的话，到了李秀英这儿却听成了其他意思。
　　她猛地从被窝里窜出，瞪着这衣冠楚楚的男人，“你是这想法？”
　　顾长亭不觉得自己有这想法有错，微微颔首。
　　“所以，你觉得你走了，我要是想过得幸福，二婚的话，泉下有知的你会祝福我？”
　　顾长亭再次点头。
　　李秀英忍不住，一耳刮子扇了过去，力道还不轻。
　　如果刚刚是小女儿家的情调，闹小别扭，需要哄哄，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话，这会儿便是真的闹别扭了。
　　顾长亭似乎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抬眸就对上女人的视线。
　　她的眸光像破碎的星，有着股拧劲儿，又有着难言的决然，“顾长亭，我上辈子走后，你娶妻生子了？”
　　她不愿意将人往坏处想，但一想到她离开后，上一世她孤独终老，而他却在末世娶妻生子，说不定还妻妾成群……
　　她忍不了。
　　“英子，你怀疑我？”
　　他的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心虚。
　　见状，李秀英莞尔，“当然没有啦，上辈子我走后，你孤独终老了？”
　　顾长亭低低嗯了声，李秀英：“我当然相信你啦，亲爱的。”
　　话音刚落，李秀英俯身抱住他，面色瞬间冰冷下来：系统，我要知道末世里，我走后他的余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请宿主稍等，加载中……】
　　李秀英走马观花般看完他的一生。
　　她走后，他犹如行尸走肉，为筹备人马、复仇，做了万分准备，终于找到恰当时机与末世文里的原男女主同归于尽。世界崩塌那刻，她似乎与他的视线交汇。
　　她心中一个疙瘩，神经被拉入现实中。
　　紧接着，她听到系统冒电花的声音。
　　【滋滋，滋滋……系统出现障碍，能量不足，滋滋……休眠，休眠即将启动。休眠时间：不定。】
　　李秀英：？？？那每个月的个人手术室考核怎么办？
　　【滋滋，个人手术室即将关闭，能量充足后开启。】
　　李秀英吐槽：幸好我的淘宝仓库和你没半毛钱关系。淘宝仓库要和你一样时不时出故障，那我和孩子们不得每天啃糙面馍馍？
　　来这个世界，她就啃过一天的糙面馍馍，实在吃不了那样的苦。
　　见系统没了声，李秀英松开对顾长亭的拥抱，笑颜如花，“亲爱哒，我真的相信你！”
　　顾长亭：？？？？压抑的气氛瞬间消匿是怎么回事？
　　“对了，我也有事要告诉你。”趁着狗系统休眠，她知晓了他的一切，同理，她也要对他毫无保留！
　　想法刚一出，电击惩罚堵住了她的脱口而出。
　　李秀英咬着后槽牙：你不是休眠了吗？！
　　【……】这可不管统的事。
　　没得到回应的李秀英，小脸刹白，仰头就对上顾长亭的视线，“我……”
　　“很疼？”
　　李秀英敛了神情，点头。
　　“我都猜得到，不用说。”
　　“不怪我怀疑过你？”
　　“女人多疑不是正常？”顾长亭：“不是说，女人越是在意你才越多疑？要真完全不在乎了，你还卵我个锤子。”
　　李秀英低低一笑：“你咋这么聪明呢。”
　　“你男人必须聪明啊……对了，还有件喜事告诉你。”
　　顾长亭：“我在京城的研究院挂了名，这次项目研究做了不小贡献，至少在动荡那几年，咱们不会受到波及。”
　　这的确是好消息。
　　“那你之后不会再一走就是小半年吧？”
　　“不会了，即便要走，也得你陪在我身边。”
　　“我可没那能耐进研究院。”她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人，能拿到高中毕业的文凭已经逆天了，再进国家级研究院，那不是明目张胆地让人查吗？


第184章 动荡年代
　　哪用再过几年，1968年大动荡已经降临，降临前夕就有了征兆，等真到那年，她还拉上孙红梅祖孙三外加自家的四口人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
　　“爹娘，我跟你们打个醒，平时出门在外低调点，在谁面前都不能露出唯我独尊的模样。对谁都得客客气气，别惹了事反过来被揭发了。当然，若咱行得端，也不怕对方揭发！公道自在人心！”
　　顾富英听得也肃然起劲儿，“咋啦这是？”
　　李秀英：“爹，你不信我的话，也得信你亲儿子吧？你听你亲儿子怎么说。”
　　顾长亭：“我之前不是出差了很长一段时间吗？其他大城市已经开始整顿了，估计延续到我们小县城来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个组织的权限很大，如果有违法的行为都会受到革职查办。”
　　“组织叫什么？”
　　“革委会。”
　　革委会前期的成立确实为民除害，但万事有利有弊，后期被有心人利用，祸害了不少栋梁，让华夏倒退了百年。
　　新年刚过，县城街道上拉起了红色横幅，学生们吆喝起运动，一派热血沸腾。
　　其实顾长亭的确是率先被查的，但他有强大后山在，县城的革委会会长也奈何不了他，于是一家子翔安无恙。
　　直到李秀英下班接孩子们回家，撞上松花婆婆被剃半个头。
　　松花婆婆年纪大了，头发花白，被放至这个小县城，做的也是挑大粪的苦活儿，平日要不是李秀英俩口子照拂，还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估摸着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松花婆婆住的环境也差，但这几年棉花添了新的，伙食也上来了，看上去年轻不少。这次被这群中学生操了新棉花，还翻出几块钱来，污蔑她是资本主义作风改不了，剃了半个头。
　　其实沦落成这番模样，有一半原因是住在李秀英隔壁，拿捏不了顾长亭，但至少得给李秀英俩口子一个警示。县城革委会成立得早，但之前没有实权，现在才敢肆无忌惮起来，毕竟前不久才将副县长查办了。
　　副县长家里油水多，革委会似乎尝到了好处，专找城里知名的领头羊，顾长亭俩口子就在目标范围内。奈何革委会的人并不知李秀英早已结束了黑市的生意，值钱的东西都搁置进了仓库，摆在明面上的，皆是她和顾长亭工资买得起的。没落下任何把柄。
　　李秀英拉着差点绷不住的孩子们，在落下门栓那刻，她对上松花婆婆浑浊的视线……
　　狗蛋差点哭出了声，但被兰花花死死地捂住唇瓣。
　　兰花花哽咽着，艰难地开口，“娘，松花婆婆不会有事吧？”
　　现在县城都乱了套，很多中学老师被学生告发，老师不是老师，学生不是学生，估摸着再过不久，学校也得停校。
　　“不会。”她轻轻拨开兰花花的手，指腹拨了拨狗蛋脸颊上的泪痕，“别哭了狗蛋。”
　　“娘……”
　　狗蛋死死地攥紧李秀英的衣服，小肉脸埋在她胸口。
　　李秀英：“很伤心？”
　　狗蛋点头。
　　“狗蛋相信好人有好报吗？”
　　狗蛋迟疑了下，点头。
　　“那你认为松花婆婆是好人吗？”
　　狗蛋坚定道：“婆婆是！”
　　“那婆婆肯定会没事的，放心。”
　　兰花花这会儿已经知事了，虽说在李秀英眼底还有些傻气，但能扛得住气儿。
　　等顾长亭回来，安抚狗蛋睡着后，李秀英才叮嘱兰花花，“你看着弟弟，让他醒了别乱跑，你要是实在撑不住了，不用给爹娘留门，一定要反锁大院和房门，明白了吗？”
　　兰花花不解：“那爹娘怎么回来啊？”
　　李秀英：“没事，你爹身手好，能翻墙。”
　　顾长亭：“……”他还真没翻过自家插了尖玻璃的高墙。
　　兰花花一声应下：“好，那爹娘早点回来。”
　　李秀英吻了吻她的额头，“现在城里太动荡了，娘带兰花花和弟弟先回大队避避风头怎么样？”
　　“嗯！”兰花花有些开心。
　　开心什么？不能读书，还不开心啊？
　　夫妻俩出了院子，顾长亭就用精神力感受了下，兰花花将院门和屋门锁落得严实，俩夫妻才敢往革委会夜行。
　　革委会这会儿还亮着灯，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围着桌子磕瓜子花生。
　　他们商量的恰好是顾长亭家的事。
　　“会长说这顾家可是大肥羊，好几次路过的时候，顾家都传来肉香味儿。错不了。”
　　李秀英小声道：“抽油烟机也不顶事啊。”
　　顾长亭：“没办法，厨房关得再严实，也有味儿传出去，避免不了。”
　　有少女道：“每次都有肉香传出来？”
　　“是啊。”
　　“不对吧，肉联厂厂长都不一定这么奢侈，他们家肯定搞投机倒把的！不然哪来的资源！”
　　“说起来也是神了，这个屁大的县城，在那三年的荒年，硬生生通过投机倒把比其他地方过得滋润，饿死的人也少之又少。偏偏还查不出来源，这次咱会长亲自出动，对方像是闻到了风声般，跑得比兔子还快，楞是一个人都没抓到！”
　　“你们说，我们打击投机倒把对不对啊……”
　　一道质疑声一出，其他人严厉反驳。
　　“说啥呢你！你怀疑组织就是怀疑党！你有没有集体精神？”
　　“同志，你哪个班的？居然怀疑我们现在行为？投机倒把就是不对！咱打击他们就是在做好事！资本主义压迫人民多少年？好不容易人民能自己做主翻身，你居然为资本主义说话！说！你是不是他们一伙儿的！”
　　被质疑的人连忙摇头晃脑，“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根正苗红！八辈子往上都是贫农！能在城里读书，全靠我爷奶叔伯婶子一大家子供我！”
　　“这还差不多……”
　　李秀英：“这年代受到荼毒的年轻人还真不少。”
　　“是啊……媳妇儿，我找到松花婆婆了。”
　　几乎是一瞬，顾长亭用精神力激得那群聊天的男女一阵猝不及防的晕眩，倒了过去。


第185章 回生产队
　　夫妻俩大摇大摆进了革委会，遇到生人，顾长亭依旧用精神力化作利器，刺得对方扛不住，晕眩了过去。
　　可以说有顾长亭这逆天异能的存在，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终于见到了松花婆婆。
　　松花婆婆不仅被剃了阴阳头，牙还被打落了几颗，满嘴是血不说，眼皮子也肿得看不清来人是谁。
　　“谁？”
　　“是我们。”
　　松花婆婆仅凭声音猜出了来人身份，顿时有些紧张道：“你怎么来了？快走，别让人落下把柄……”
　　“放心吧，我们把人已经撂倒了。”
　　松花婆婆忍不住落泪，“你们、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万一被逮住了，你们让狗蛋和兰花怎么办？”
　　李秀英安抚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是不会来的。我先给你松绑。”
　　松花婆婆手铐很快被解开，就感觉李秀英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婆婆，介不介意我把剩下的头发给你剃了？”
　　松花婆婆忍着泪道：“剃吧。”
　　李秀英临时从淘宝买下刮胡刀，干净利落地给松花婆婆剃了个大光头，道：“走吧婆婆，我先送你去个地方。”
　　松花婆婆双目被不知名的东西蒙上双眼，也不知夫妻俩用了什么交通工具，耳畔风呼啸，自己也察觉到瞬间的移动。
　　李秀英安抚道：“到了婆婆，我让亭哥和这里的人打个招呼。”
　　顾长亭和村长商量了番，后者有些惴惴不安，“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吧村长，即便真有事，我们夫妻俩也不会推脱责任。只是个村里安插一个人，上面很少会关注到生产队，我们厂说不定会停职一段时间，到时候少不了村长你的仰仗，当然不会害你。”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我能不信任你们人品？就让她去村尾那户院子吧，早就搁置许久，离人远，还落了清净，对外就说原来就是大队人的亲戚，家里死绝了来投奔的。”
　　省外的信息不好查，革委会也不是白干，专逮肥羊，自然对这种钻出来的落魄户不感兴趣，更别说浪费资源去查了。
　　就此，松花婆婆在村尾住了下来，前期还用李秀英的假头套戴着避嫌，后面头套也给摘了。
　　坐着电动车回到县城，李秀英指使着顾长亭，“爬墙吧。”
　　顾长亭：“……要不这么着，媳妇儿，咱先去外面旅馆将就一晚？”
　　“现在时局紧张，你放心让孩子们自己待在家？”李秀英看着顾长亭那张屎黄色的脸，笑道：“行了，不逗你了，你忘了我还有空间这利器？有升降扶梯，干嘛还要你冒这个险。”
　　顾长亭：“还是我家媳妇儿心疼我。”
　　李秀英：……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没等李秀英从空间里拿出升降梯，顾长亭做出制止的动作，“等等媳妇儿。”
　　“怎么了？”
　　“兰花花没睡。”
　　兰花花确实没睡，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来院子听下院外的动静，若是有动静还好，没动静的话她会站会儿，才试探性道：“娘？娘……爹？”
　　顾长亭：？？？别人家孩子都是爹娘的叫，搁咱家就是娘在前，爹在后。
　　“欸，兰花花，快开门。”
　　兰花花愉快地开了门栓，还没说话，李秀英就狠狠地弹了下兰花花的脑门，“让你睡觉，这大半夜的，都干啥了？专门等爹娘呢在？”
　　兰花花捂住额头傻笑。
　　见她这样，李秀英也惹不起脾气来，“行了，娘回来了，兰花花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兰花花慎重地点头，“嗯！”
　　顾长亭：……闺女，你看看你爹。
　　然，兰花花一个眼神都没丢给顾长亭，冲李秀英裂开一排洁白的贝齿，“娘，那兰花花去睡觉了。”
　　李秀英点头，“去吧……等等。”
　　李秀英扫了眼她单薄的睡衣，感受了下夜里的冷风，道：“先回房间别睡，娘给你弄点药喝，喝完再睡。”其实是从淘宝上买了感冒冲剂兑开水。
　　她兑了三碗，自己和顾长亭也各喝了一碗。
　　“你要是感冒了，可没人照顾你。”李秀英瞪了眼打算拒绝喝药的顾长亭。
　　顾长亭只好捏着鼻子喝下。
　　喝完，顾长亭亮了下空碗，才道：“这下行了吧。”
　　李秀英轻哼哼，“跟你那个儿子一模一样，不爱喝药，不爱吃鸡蛋，哪来那么多臭毛病。”
　　吐槽完，李秀英来到兰花花闺房，见兰花花等得半梦半醒，她单臂圈起兰花花，“兰花花，先喝了药再睡。”
　　听到娘的声音，即便和眼皮子打架的兰花花，依旧咕噜噜喝完一碗药。
　　“娘……”
　　“嗯？”
　　“困困。”
　　李秀英好笑地掰了掰死死圈住自己腰肢的兰花花，“困了就赶紧睡，撒开手。”
　　“嗯呢～”兰花花加大了力道。
　　“应了就松手。”
　　“娘，一起睡……”
　　“你床太小了，娘睡不下。”
　　“那兰花花只占一丁点位置。”说完，兰花花撒开手，只占据了床上一个角落的位置。
　　那小模样瞧着实在可怜……
　　李秀英叹了口气，脱了外套和鞋，拉开被褥将对方揽入怀中，“你这究竟是睡着呢，还是醒着呢？”
　　兰花花开心地钻进娘的怀里，哼哼唧唧的，“睡了睡了。”
　　她最喜欢和娘睡觉了，娘身上香香的，还暖暖的，像旭阳般温暖。
　　一觉醒来，狗蛋揉了揉惺忪睡眼，拖着小被单找来兰花花房间，“姐，爹娘回来了没啊？”
　　接着，耳朵就被李秀英魔音捅穿了。
　　“顾！建！军！你居然敢把我刚洗的小铺盖拖地上！你死定了！”
　　天微微亮，顾家局势也同院外分外紧张。
　　一个小时后。
　　狗蛋揉了揉发麻的屁股，小声嘟哝了句，“后娘……”下秒，慌乱地接过李秀英亲手剥的鸡蛋，甜滋滋道：“谢谢娘。”
　　然后，一脸赴死地咀嚼，然后咽下鸡蛋。
　　李秀英无视表情丰富的狗蛋，淡淡道：“我已经跟大队赶牛车的顾大爷打好招呼了，学校也给你们请了假，待会儿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就回生产队避会儿。”
　　家里估计也就狗蛋惦记顾长亭，“那爹呢？”


第186章 任教
　　“你爹呀，你爹得留在城里工作，得养家糊口呢他。”
　　由于躲生产队时间不定，李秀英雇了顾大爷牛车，搬回去大半东西，还有大半给她娄空间了。
　　顾长亭念念不舍道：“你和孩子等我。”
　　李秀英：“等你做什么？不赚钱养家了？不然一家人吃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俩口子知道，革委会一旦闹大，停厂停校不在话下。
　　生产队有生产队的话，至少四处环山涉水，空气清晰，还能嚯嚯孙红梅养的老母鸡下的蛋。
　　不过李秀英来了之后，生活质量依旧没降低，顶多少使点肉，油水是不可能少放的，加餐也是背着老俩口加餐，孩子们是不缺那口。
　　孙红梅俩老起色也跟着养红润不少。
　　“红梅，你老二媳妇儿回来啦？”
　　“能不回来吗？看这起色，就是和咱不一样咧。”
　　“听说是城里待不下去了……”
　　“那是城里啊，大城市现在哪闹得不是沸沸扬扬的，也就乡下，咱大队管理得当，没闹出啥幺蛾子。要我说，现在肚子都吃不饱，还闹啥革命，那些人脑子有问题。”
　　“唉，谁说不是呢？我前几天不是去看城里的亲戚，你猜怎么着？被我撞见旅馆里正儿八经的夫妻被抓了，要不是有结婚证，还真被压去批一顿。我的天，他们怎么敢的啊。”
　　“这么严重啊？”
　　“还有学生告老师的，就因为人老师穿皮鞋长裙，就说人老师搞破鞋……这样下去，城里还有谁敢教书啊。”
　　“幸好咱生在乡下。”
　　“就是就是，城里有啥好的，城里真好，知青为啥下乡啊。”
　　顾家生产队日子过得的确比其他大队好，村长和支书前几天还决定买辆拖拉机增加队里粮食产量，让日子过得更富裕充足起来。
　　为这事，村长还专门找上李秀英。
　　李秀英没立马答应对方，“村长也晓得外面局势多紧张吧？恐怕短时间内确实弄不到拖拉机，要不你和支书先自己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等风头过了，我再和亭哥说声。”
　　村长大约也明白亭子的难处，也没多大失望，点头道：“行，那只能这样了。对了，正好你现在没上班，大队学校支陵起来，听说你拿到了高中文凭，要不，去任几天教？”
　　李秀英寻思着，这年头很少见她这么懒惰的，若真整天待在家里做饭，那背后的闲话是止不住的，还不如每天教堂课，打磨日子，也不砸了知青转老师的饭碗。
　　“好啊，正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知青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年轻人不少，今年尤甚，一开始大家伙儿踹怀着梦想，可逐渐发现乡下不是人待的地方，知青逐渐熬老，要么满怀期待地想回城，要么找了家境殷实家里劳动力多的人家嫁了。
　　知青嫌乡下苦，村长和支书不也嫌这些知青手不能提？幸好在亭子夫妻的带领下，大队发展起来，开了烧砖厂，也逐渐把小学规模正式办起来。这拖拉机再一买，至少大队的粮食产量暂时不用担心。
　　一听李秀英要来生产队新建立的小学，知青点吃饭的时候议论纷纷。
　　“这李秀英我倒是打听过，听说小学都没毕业，硬生生给考到了高中文凭，在县城妇联当个小干事，这次城里不是闹太厉害了，来生产队避风头了。”
　　“哇，在妇联当小干事！”甭说妇联是闲差，在这些知青眼里，只要是个城里的工作就是香饽饽，更别说这种吃公家饭的。
　　但有些知青心思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高中毕业，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农村妇女？人妇女都能在妇联当个小干事！
　　兴致勃勃的知青们，听其中一个老知青道：“别想了，知道人爱人是做什么的嘛？跛脚厂长听过没。”
　　“啊……你是说？”
　　“对，咱华夏自行车改良技术不是对比国外还优秀吗？就是这位赫赫有名的跛脚厂长做出的贡献，国家直接给嘉奖了一部小轿车，他爱人便是这位妇联的李秀英干事。”
　　“难怪了我去，这是有背景的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去小学任教的都小心了，人家背后可是有人罩的，即便再看不惯也别露出什么来。人在大队也是有话语权的，这顾家大队就没队员说过夫妻俩的不是，就连村长支书做个啥大事都得找夫妻俩商量一番，你瞅瞅，你瞅瞅，这还有咱啥事啊。”
　　也幸好李秀英占小学老师一个名额只是暂时的。
　　顾长亭任教过，不过是开的扫盲班，由于他故事多点子多，不仅是妇女同志，就连大队里调皮的猴孩子们也喜欢来听课。
　　当然，对比顾长亭，李秀英的故事现编能力更强，毕竟她追过的电视剧，看过的小说比顾长亭多的去了。
　　她故事窜连能力很强，比如，今天学的是个“人”字，她能就地取材，用七仙女和董永的仙凡恋编造出个故事梗概，故事讲述到一半，借着又学“从”字。
　　仙凡恋注定不能长久，更何况仙女怀胎，要受到惩罚，为避免惩罚降临孩子身上，仙女选择了顺“从”天界的安排。紧接着衍变成仙女的孩子故事，利用宝莲灯改编。
　　最后学习的是个“众”字。
　　沉香从小没有母亲，与同龄孩子与“众”不同，衍生出这个“众”字的学习。
　　一堂课，学了三个字，编出家庭版仙凡恋不可取之处，由于这个年代不能提封建迷信，李秀英将七仙女与董永变成富家女与穷小子之间的爱恋。
　　末了，总结：“知道组织为什么打倒投机倒把，不支持资本主义了吧？”
　　小萝卜头们纷纷点头，“知道啦！”
　　“门第观念固然重要，但自由恋爱至上，这些路由自己选择，后果也得自己承担。”
　　孩子们不理解这话的深意，但是觉得李老师讲得好好，他们好喜欢听！
　　都纷纷扬起小脸，期待李秀英继续讲故事。
　　李秀英看了眼时间，道：“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李秀英言归正传：“好啦，今天认了三个字，明天老师会抽样检查，如果不会写的，明天就听不成故事，明白吗？”


第187章 编故事能力
　　回家后，这些队里小孩个个小脸兴奋，将听闻的七仙女董永改编版的富千金和穷小子故事说给家人听。但小孩子叙述能力差，大人们只能听个大概，听完云里雾里，也有少部分人激灵一闪。
　　“嘿，亭子不就是这么教娃儿的嘛？一个字讲个故事，这秀英倒好，几个字连串一个故事来讲，果然，能当上妇联的小干事，本事大着咧。”竖起大拇指的同时，同大队的不少妇女同志准备去听听，故事真有那么好听？
　　李秀英当然是来者不拒。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现编能力的吸引力。
　　这年头，没手机没电脑没点事，想看视频连续剧电影小说打发时间都没得，平日顶多张家母鸡生了鸡蛋，李家母狗生了小狗，赵家孙子打碎了碗，都能让大队妇女同志津津乐道半天，更别说这种适合休闲还不用动脑子的爱情故事了。
　　更何况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她所讲述的还是资本主义压迫下的爱情，很符合现代观念，就算故事被传出去也不会受到影响。
　　就连知青点也在津津乐道，将李秀英讲的故事复述了遍，末了竖起大拇指，“难怪人家能做妇联的干事，这编故事的能力不是盖的。”
　　有知青酸溜溜道：“万一是她爱人编的，她拿来套现呢？”
　　“行了，别酸了，咋可能啊。人爱人还在县城上班呢，哪有空回大队给李老师编故事？再说了，村长找李老师任教还是临时决定的。”
　　“哈，这么快就叫李老师了？你可真够舔的。”
　　“啥就叫我舔了？她配得上李老师的称呼，我说夏兰，你酸过头了。你是看自己上课没几个学生听，怕被村长换掉，才故意说李老师的不是吧？”
　　夏兰：“你乱说！她能认识几个字？不就是会编故事吗？明天我能现编个！”
　　“行呐，咱都去看看，是你编故事的能力厉害，还是李老师编故事的能力强。”
　　夏兰人当晚一夜没睡，想到个心满意足的故事，明天绝对能吸引学生的视线。
　　知青点的事，李秀英还真不知道，就是察觉到当天来听课的人更多了。不仅是知青，大队许多妇女拿着簸箕，边剥苞米边听课，坐不到的，还眼巴巴站在窗外眺望，都快赶上顾长亭当初开展扫盲班的热度了。
　　李秀英当天就讲述了个白雪公主的改良版，将白雪公主比作旧环境下受压迫的丫鬟，而老巫婆则是地主家的管家，七个小矮人是解救贫农的组织，而白马王子则是唤醒白雪公主爱情的资产主义下的产物。
　　有孩子举手，“老师，资本家不都是坏人吗？”
　　李秀英：“身份不能选择，老师希望你明白，坏人好人不能一概而论。”
　　明事理的知青点头，就连大队队员也挺赞同，毕竟在他们眼中李秀英夫妻是成功者。人成功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对的，失败了，哪哪儿都是错。
　　反驳的声音似乎只有夏兰，“不对！他既然享受了剥削贫农带来的好处，就得接受惩罚！”
　　李秀英笑容上扬，“我的故事还没讲完，这位同志就率先判断了？”
　　王子虽然与白雪公主热恋，但受到组织批评，进行一番游街后，白雪公主不堪受辱而自杀，王子带着孩子残喘苟延的活着，接受这个时代的批判，人们鄙夷的视线和时不时的屈辱。
　　小孩子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师，别说了，他们好可怜……”
　　李秀英倒是没多大感触，毕竟她说的是现实，是大城市大部分人所经历的。
　　她笑眯眯地看向那道刚刚还出现的反驳之声，“同志觉得我讲的故事还不对吗？您说，我可以改的。”
　　这矛盾头一下子投掷到夏兰身上，导致四周大队妇女愤愤地看向夏兰，似乎是在责怪夏兰将某些大局观概念搬到课堂故事上来，听着李秀英的意思，原本是想给俩主人翁好解决的，但时局紧张，说话也不得不言行谨慎，硬生生编造了个悲惨的结局！
　　夏兰：“……”
　　到了夏兰讲课的时候，李秀英早就拉着自家的娃回去了，夏兰一开始就紧张，看着人群逐渐散去，内心的慌乱愈来愈明显，到最后，故事虽然不错，讲述能力差，导致留下听教的并没有多少。
　　老知青拍了拍夏兰的肩，“怎么样，知道李老师的厉害之处了吧？”
　　夏兰垂下眸，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最终没有回老知青的话。
　　李秀英的课堂越来越火热，就连村长和支书也跟着来听了几堂课，末了，还直夸李秀英。
　　村长：“不亏是在城里当干事的人，这讲课能力分毫不差。”
　　支书：“我统计了下，秀英同志你任教期间，学生认字能力加强不少，就是不知道秀英同志能不能也任教算数？”
　　李秀英可不想给自己徒增麻烦，捏了捏眉心，“支书你可别为难我了，能教几个字已经算不得了了，再来我最头疼的算数……我自己都没搞清楚呢，还教别人，那不是误人子弟嘛。”
　　村长毫不留情地戳穿李秀英：“少来，我那位老同学可说你中学数学文凭可是满分拿到手的。”
　　李秀英：“……”有您这么拆台的嘛？
　　最终，李秀英也没揽下教数学的责任，村长支书也没为难她。
　　一天的课教完，李秀英坐在院子里大树下乘凉，顺带纳鞋底。淘宝上买的布鞋鞋底不够厚实，走得了几步就破了，冬天还不防冻，李秀英只好自学缝纫术，还别说，虽然和孙红梅没可比性，但好歹耐穿。
　　她刚收线，用大剪子剪断尾线，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呀！秀英呐！你咋还坐这儿呢！你快去看看吧！你家妹子晕倒啦！”  ？？？
　　李秀英回应了下，李秀玉户口确实迁来了顾家大队，但最近对方没猎到啥好东西，她又不是个主动找人的，除非对方有利可图，也就忘了这茬……
　　“咋回事？”李秀英搁下簸箕道。


第188章 人情债
　　咋回事？
　　还不是给饿的。
　　大队最近年景好，虽说还是会挨饿，沾不到荤腥，但没有饿到晕倒的现象发生。出了个这么回事，到处有人打听，一听是李秀玉，所有人都释然了。
　　原来是李秀玉啊——
　　家里七个小子，只有一个在烧砖厂上班，李秀玉本人只能下地赚口粮，即便大队宽宏了孩子们的读书费用，但张伟家这么多孩子，加起来也有十多来块。而张伟工资大部分还得买大队工分换口粮，那赚的读书费用不得卖李秀英山货来赚吗？
　　一家子重担抗在张伟一人身上，李秀玉看着心疼，她于是想到最蠢的办法，勒紧裤腰带，少吃点，能攒一点是一点，攒出来的钱供孩子们去读书！将来有出息了，总比当一辈子农民强吧！
　　但李秀玉高估了自己身体承受能力，再加上这天烈头大，一个没注意就晕倒在了地里。
　　李秀玉只觉得恶心犯呕，但这会儿连眼皮子提起的力气都没有，突兀，感受嘴里尝到丝甜味，她掀开眼皮看，就瞧见李秀英那张放大的脸。
　　李秀英和赤脚大夫一样的结果，“没事，就贫血，平时没事补补就成。”
　　大娃略显形拙道：“哦……好，好的大姨。”
　　李秀英似乎瞧出大娃的窘境，道：“正巧，我们家这次带回来点枣子，你待会儿跟大姨回家拿点回去给你娘补补。”
　　“这，这不太好吧？”
　　李秀英放低了音量，道：“有啥不好的，你爹还要帮我办事，你娘要是出了啥事，他做事不得恍惚？你家就你爹娘俩个大人，他们双双有个意外，难道大姨还指望没成年的你帮姨办事？”
　　李秀英见二妹醒了，面无波澜道：“回去好好养养，这次你真把你孩子吓坏了。”
　　李秀玉是被大队的人抬回去的，大娃跟着李秀英去了顾家，领了大约有半斤红枣。
　　大娃忍不住抹了把眼角的泪，被狗蛋歪头，盯了又盯，“大娃哥，你哭啥呀。”
　　李秀英面色略微一沉，“狗蛋！过来。”
　　狗蛋委屈地瘪嘴，朝亲娘小步挪去。
　　李秀英则安慰道：“吃完了再来拿。”
　　大娃噗咚一声跪下，给李秀英磕了三个响头，吓得狗蛋弹跳开。
　　狗蛋拍了拍受惊吓的小胸脯，幸好没承受表兄长的大礼，否则是要折寿的呀！
　　李秀英将大娃扶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你大姨！”
　　大娃：“大姨的大恩大德，大娃不会忘的！”
　　李秀英笑眯眯的，“大姨就喜欢你这种懂事的好孩子。”
　　张伟自然是听了家里的事，回来前又进了一趟深山，几天没有所获，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眷顾，今天居然猎到了只山鸡。他把山鸡压在柴火下，压得死死的，教人看不出倪端来，才往家走去。
　　大娃见爹回来，将那半斤红枣拿出来给张伟看，“爹，这是大姨给的，说是吃完了再管她要。”
　　“嗯，爹知道了。”
　　张伟掩了厨房门，开始炖山鸡。炖好的山鸡，汤汁浓郁奶白，他舀了半锅出来，对大娃叮嘱道：“剩下半锅给你们娘留着，其他人不准吃。”
　　大娃点头，“知道了，爹。”
　　张伟端着半锅山鸡汤来时，李秀英一家已经在吃饭了。
　　看到这半锅山鸡，李秀英不是很想接受，“不用了。”
　　毕竟她承了大娃大礼，更何况现在就还清了债，以后可不好使唤人。
　　张伟将锅往地上一搁，李秀英道：“那我下次一起算给你钱。”
　　张伟刚想躲走的脚步一顿，道：“英姐，我们夫妻俩不想欠你太多。”
　　李秀英浅笑，“现在欠的还少了？”
　　“拿回去给孩子们好好补补吧，我们家不缺那口，倒是你得了啥稀罕玩意儿别忘了往我这儿送就成。”
　　投机倒把那几年，李秀英规避风险只提供物资，她知晓张伟作为中间人，为她做事，其实也累积了人脉。要不是家里孩子实在太多，不至于现在穷困潦倒，当然，现状也只是暂时的，等革委会风头过了，众人会了解到黑市的重要性，到时候城里一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伟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风火，对方得了稀罕玩意儿，要想赚钱，靠人脉关系，会卖个好价钱。
　　她只能说在对方窘困的时候伸了把手，以后好更加舒坦地利用对方罢了。
　　似乎看穿李秀英的意图，张伟再次端起锅，朝李秀英微微颔首，“我晓得了英姐，你放心，我们一家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
　　李秀英扇了扇蒲扇，笑着恭送对方的背影。
　　刚走进自家院子，张伟就听到孩子们渴望的声音。
　　“大哥，我就闻闻味儿，不吃……”
　　“大哥，我知道是给娘补身体的，我们不会馋的，让我们闻闻味儿吧。”
　　张伟忍不住鼻头一酸。
　　半锅鸡，别人家不缺，是她拿捏人情的筹码，到了他们家，孩子只能闻闻味儿，先紧着病人。
　　是他没用。
　　又或许是这个时代……
　　张伟收敛负面情绪，调整好心态，单手隔着布拖着锅底，推门而入。
　　大娃见张伟又将那半锅鸡汤给端回来，不解道：“爹？”
　　张伟道：“你大姨家里不缺这口，去，都把自个儿碗筷拿来，一人喝点鸡汤，这鸡肉留给你们娘补身体！”
　　“哦，喝鸡汤咯……”
　　孩子们一片欢腾。
　　这还是他们住的偏，张伟没阻拦他们的欢愉。
　　李秀玉醒来，大娃就将洗过的枣子塞进娘嘴里，“娘，甜吗？”
　　李秀玉下意识点头，“甜。”
　　“这是大姨给的。”大娃又舀了鸡肉在碗里，道：“这鸡是爹去后山猎的，你快趁热吃。”
　　李秀玉小脸苍白，“咋给我吃上了？你们兄弟的学费凑齐了吗？”
　　大娃笑道：“娘，爹说了，不一定要所有人去上学，到时候大的教小的也是一样，我年龄早过了，我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二弟！”
　　“这怎么行，不行，我得跟你爹说说去……”
　　眼见李秀玉要下床，大娃搁下碗，摁住李秀玉的肩，道：“娘，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爹无关！”
　　李秀玉愣了下，抱着大娃哭了起来，“是爹娘对不起你，是爹娘对不起你啊……”


第189章 停厂
　　李秀玉这辈子没对不起谁过。
　　第一个对不起人的大概是三妹李秀立，欠的债是大姐李秀英，最对不起的大概是孩子们。
　　看到李秀英日子过得风风火火，孩子们也个个精神头十足，夫妻俩双职工，不愁吃喝穿……
　　再看看自家孩子，读个书都要大的给小的让步……
　　以前她总觉得孩子生得多没什么问题，长大了好互相扶持，可现在回想起来，这是她失败的开始。
　　父母总想给子女最好的，李秀玉也不例外，可她在没能力的情况下，生下这么多孩子，压根没有资源可分配，自己都得饿到晕倒靠大姐来救助……
　　李秀玉越想越觉得悲哀，恍若未来没有尽头，一片昏暗。
　　张伟原本没啥心思关注李秀玉的，累到每晚倒头就睡，可她这也太明显了，将碗口当肉来啃，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人想忽视都困难。
　　“怎么了？有心事？”
　　李秀玉将碗筷放下，就着他的肩膀靠着，有些心神不宁，“阿伟，真的不让大娃去学校试试？”
　　张伟知晓她的意思。
　　他的小妻子从小善良，明明从小看到大，小的时候还拿她当晚辈，长大就起了不该有的歪心思，也幸好她愿意跟着自己。
　　张伟叹息：“是我没用，给不了你和孩子们优渥的生活。”
　　李秀玉急忙摇头，“荒年里饿死的人可不少，可咱家是你一个人撑起来的，别妄自菲薄。”
　　俩人皆是一阵沉默，随后，还是张伟道：“小玉，要不你去大队小学任教吧？”
　　李秀英在晒水果干，水果茶喝起来不比花茶差，再加点冰糖上，口齿留香，下午吃糕点的时候搭配茶水最为致命，李秀英和兰花花都爱。
　　听完李秀玉忐忑的话，她头也没抬道：“所以，你这次来是想去大队小学任职？怎么，不想下地赚工分了？”
　　李秀玉：“如果我们家就三四个孩子还好，可大姐，我们家是整整七个男娃……我不想他们到时候连亲都娶不了，反倒怨起我们这些当老的没给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大娃看着不像那样的孩子。”李秀英将晒好的水果片冲热水，丢了几颗冰糖进去，水渐渐变成淡淡的粉红色，刹时可人，“尝尝看，好不好喝。”
　　李秀玉哪有心思喝的进去。
　　李秀英再次将杯子往她跟前推了推，“试试。”
　　李秀玉试探性地喝了口，发现淡淡的香味在口腔中蔓延，搭配软绵香糯的糕点，俩者混合，差点在口腔中融化了。
　　李秀玉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继而发现有些腻了，抬眸就见李秀英第一块都还没吃完。
　　李秀英：“这糕点搭配水果茶，好吃吧？”
　　李秀玉点头，“好吃。”
　　“但吃多了会腻，对不对？”
　　李秀玉没应声，李秀英又道：“你看你，让你去国营饭店做临时工，你担心大师傅看不上你，机会来了也把握不住。这次在咱生产大队任职小学老师，即便我把名额给你了，你能接得住吗？”
　　“大姐……”李秀玉有些委屈。
　　她都是七个孩子的娘了，大姐还拿她来说教。
　　“慌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机会。”李秀英指腹磕着桌面，许久，才道：“你现在有耐心了吗？”
　　李秀玉斟酌着点头。
　　“可你条件跟不上……不过我当初条件跟不上，不一样做了妇联的小干事？现在最根本原因在于你有没有资格上任。”
　　“大姐，你的意思是？”
　　“和我一样，进修。”李秀英言简意赅道：“在生产队任职的老师几乎是知青，他们最差的学历也有初中毕业，为避免落下口舌，被闲人捅到其他地方去，你可以跟我先学习，拿到文凭也好堵住其他人的嘴。”
　　“那姐，工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是想跟我一起进修，拿到份好工作，给孩子们创造好好条件，还是为那点口粮饿晕在地里，就看你自己的选择。”
　　若是选择了后者，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孩子们创造好条件。可选择了前者，前期没工分就没粮食，这又是个问题。
　　李秀玉回家和张伟商量了下，后者吻了吻她发梢，“去吧。”
　　李秀玉泪流满面，“我真的可以吗？”
　　“相信自己，我和孩子们也相信你。况且，让孩子们到处炫耀有个当老师的娘，多棒啊，对不对？”张伟揶揄道。
　　李秀玉重重地点头。
　　李秀英还真没功夫教李秀玉什么，给了点红枣，将俩孩子和李秀玉径直丢给了松花婆婆。
　　李秀英日子过得潇洒，与城里的喧闹格格不入，不过她也没往城里跑就是了。
　　县城严重到厂子果然停了，顾长亭乐癫乐癫地收拾好行李回到生产队。
　　李秀英挑眉，“咋看你还挺高兴的？”
　　“谁喜欢上班呐。”
　　李秀英耸肩，“我在大队任教老师，没其他肥缺了，就只能委屈你下地赚工分了。”
　　下地赚工分？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顾长亭径直被支书拉去改进农具了。
　　顾长亭对这些没研究，只能瞎琢磨。而李秀英倒是能从淘宝上购买到农具构造的书，但不能给顾长亭看，自己也不能画出来，被这个世界限制的，只能靠自身努力去改变这个时代。
　　顾长亭：“没事，我自己琢磨，哪需要你。咱也不能一直仰仗金手指吧？”
　　李秀英点头：“说的也是，自身进步才是真正的进步。”
　　就此，顾长亭开始琢磨大队的农具，而李秀英除了上课，也开始购买淘宝上的医书学习，俩人各自忙碌着。
　　孙红梅被汗水模糊了双眼，她抬头看了眼日头，就见李秀英那婆娘提着温水壶朝这边走来。
　　温水壶里是冰镇的西瓜汁，李秀英避着人群给倒了杯，询问道：“娘中午想吃啥？”
　　孙红梅喝了俩口西瓜汁，被那种透心凉的降暑意搞得一身舒坦，道：“吃点凉拌菜吧，热的吃不下。”
　　“行，那就煲点汤，做道水煮鱼，您看怎么样？”
　　“！！！！”


第190章 没城里人的命
　　你都决定了还问我！
　　孙红梅内心叫嚣着，但对上李秀英笑盈盈的视线，似乎没了啥精神头，自暴自弃道：“行了我知道了，给你爹送水去吧。”
　　言罢，赶走了李秀英。
　　她锄头刚挥下，身侧的老姐妹就八卦道：“红梅，你晓得不？”
　　“晓得啥呀，这一天天的，累都要累死了，我哪有啥心思晓得其他事。”
　　“大队知青，就是小学老师，叫夏兰，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结果被人逮到和村长家的黑娃躺一张床上……我的天呐，村长险些把黑娃给打死了！”
　　孙红梅来了精神，耳朵竖得跟擎天柱样，“真的？”
　　“那女知青，还对外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拿自己名节开玩笑……哎哟我去，真出了事，真要是贞洁烈风，不得以死洗清名节？这不，在知青点躲了好几天不出来，不就等着黑娃娶她嘛，心思真够黑的。”
　　李秀英倒是知道夏兰没来任教，听到其他知青老师提了一嘴，才晓得队上发生了这么件大事。
　　最近读书读傻了，这么大个八卦错过了，李秀英不免内心捶胸顿足。
　　另一个女知青老师道：“李老师，你真不知道这档子事？”
　　李秀英义愤填膺道：“咱要对得起这岗位，必须得严阵以待，每天晚上都要备案准备教材呢，生怕孩子们听不懂，哪有那功夫……”
　　李秀英环顾四周后，小声道：“不过下次真要有这种事，可别忘了叫上我。”
　　对方就喜欢一起八卦的，连忙兴致勃勃地和李秀英讨论，“唉，李老师你说，她夏兰是不是故意的啊？要是以前我还相信她是被陷害的，可黑娃现在可是城里的工人，大队不少女同志盯着呢，结果就被她捷足先登了。”
　　李秀英听八卦归听八卦，但从不诋毁人名声，“这话可不能乱说，真要是她自己做的，何必弄得人尽皆知呢？”
　　夏兰的确是被人陷害了，可没人信她，不仅如此，她还怀疑是知青点的人做的。因为平时她也不怎么和大队队员们接触，唯一有矛盾的还是知青点的这些人。
　　夏兰将自己闷在床上哭了好几天了。
　　“真的不是我……”
　　“我爹娘也是城里双职工，他们下岗了，我也能回城继岗位的，为什么我会想不开找个乡下汉子啊！”
　　“真的不是我，为什么没人信呢？”
　　这便是平时争强好胜的下场。大队队员们对她不熟，所以不相信她说的话。而知青点因为她的争强好胜，平日看着没什么，真到出了事，不落井下石算好的了。
　　夏兰哭得眼睛都肿了，还想偷偷跑回城里，被支书给逮了回来，一阵数落。最后还是看到对方眼睛太红肿，才让自家爱人给倒了杯红糖水。
　　“你说你个女娃娃也不晓得危险，你没介绍信，就这么回去，被逮到了还不是得被送回来？！”支书见夏兰心不在焉，又沉默了瞬，道：“真要不想嫁给黑娃，我去跟村长说说，把你调到其他大队去。”
　　夏兰双眸亮了下，又黯然下来，“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小学老师的名额，去了其他生产队，不得下地赚工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夏兰眸光明明灭灭，“能不能、能不能请您给我个工农兵的名额？”
　　支书径直骂道：“你在想屁吃！”
　　见夏兰哭，甚至还想着自杀，支书爱人赶紧将人拉了回来，“哎哟，我说大闺女，有啥想不开的，跟大娘说啊，咱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你别想不开啊！”
　　支书虎口发麻，但一想到要今天真让夏兰如愿了，以后那些知青个个效仿，工农兵名额哪有那么多？这还怎么管理大队？
　　支书将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掷，恶狠狠道：“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敢不敢！就算她敢，名额也没她的份儿，格儿都不够看的！”
　　爱人戳了戳支书咯吱窝，示意对方消停会儿。
　　夏兰再次抹了把眼角的泪渍，“好！我不寻死了！但是我要告你们大队，欺负知青团体！损害女知青的清白！我不好过，你们也不能好死！”
　　这事越闹越大，而夏兰死活不肯点头嫁给黑娃，让大队人津津乐道的同时，也调侃黑娃这条件的，居然还有知青不要的，看来城里来的知青果然眼光高啊。
　　原本没关李秀英啥事，但支书找到李秀英夫妻俩这儿来，愁眉不展道：“你瞅瞅这都是啥事。”
　　李秀英：“那就报公安呗。”
　　“啥？”支书傻眼。
　　“既然不是咱大队的错，夏兰非要个说法，那就报公安，让公安解决呗，支书您怕啥。”
　　支书和村长最后合计了下，还是报了公安。
　　还别说，这年头公安的侦察能力不错，把罪魁祸首给查了出来，是当日和李秀英八卦的女知青老师。当时那女老师还跟李秀英说夏兰的坏话，没成想罪魁祸首就在身边呢。
　　罪魁祸首也好脸说受害者的不是？
　　那女知青知道在大队待不下去了，老师也没得做，赶紧找了其他大队大汉把自己给嫁了。只是夏兰遭了无妄之灾，即便查清了事情原委，清白也没了。
　　村长让媒婆来提过几次亲，可人家傲慢的，将自己看不上乡下汉明白得写在脸上。扭头，村长就让黑娃娶了大队其他小媳妇儿。
　　这夏兰也是个人才，即便清白被毁，人依旧高傲地在大队直来直往，昂首挺胸的模样，似乎没遭过罪，是别人对不起她，她没对不起过别人。
　　不过大队队员可不放心让夏兰教孩子，“村长，支书，这女人人品要是过关，别人会陷害她？她自己也明显有问题啊。”
　　“是啊，当初听说妒忌秀英呢，结果人秀英就是比她教的好，才没闹出事来。”
　　“这种知青教孩子，那不得把孩子教坏了？咱孩子可没城里人的命，还是别得城里人的病吧。”


第191章 痘痘脸
　　李秀英听闻自己还被拉出来遛了遛，一笑而过，并未搭理。
　　在她看来，知青点的那些小动作与自个儿无关，倒是顾长亭潜心整改的农具似乎有了用处。
　　锄头下地，总要耗费腰劲儿，年轻的时候还好，老了就会看出许多弯腰驼背的，几乎都是年轻劳作多了。顾长亭改良后的农具似乎在腰上的使劲儿大大减轻了不少，不过这改良后的农具所需物质较为耗费，不适用与推广。
　　即便是这样，村长和支书也依旧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多读书好啊。”
　　“读好书，啥都能钻研出来！亭子，这改良后的农具，我给组织汇个报告上去。”支书道。
　　顾长亭也并未太在意，而是顶着画好的熊猫眼道：“这些都是小事，不过，村长支书，为这玩意儿，我可是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我得好好陪陪我家爱人几日，大队要再有什么事不许再叫我。”
　　村长：“小事不会打搅你，大事你可别躲。”
　　顾长亭生无可恋。
　　夫妻俩也没做啥事，尽跑后山来炒菜了，仓库里的现成快吃完了，这不得备着点？
　　几天下来，顾长亭人都麻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一滩死鱼。
　　夕阳照射在顾长亭身上，狗蛋笑着拿手指头戳了戳爹胳膊。
　　还别说，顾长亭看着斯斯文文的，皮肤在没下地这几年养白了，但身上的肉依然结识，脱了衣服才能真正看出精壮。
　　见爹没反应，狗蛋胆子壮大了，用俩只指头捅了下顾长亭的鼻孔。
　　顾长亭：“……”他拨开孩子的手，坐起来，提起对方领子，啪啪就是朝着腚来了几巴掌，“还敢不敢调皮了？”
　　狗蛋也不觉得疼，笑嘻嘻地回：“不敢啦，爹。”
　　“咋啦？”
　　“爹，娘叫你去烧火。”
　　顾长亭：“烧火？你不也行吗？”
　　狗蛋：“爹烧的火候刚好，狗蛋还差得远呢！”其实是想少做活儿，多偷懒。
　　顾长亭捏了下孩子鼻子，“看把你给懒的，没上学，就赖得不想动了是吧？”
　　到厨房的时候，李秀英正在用筷子打鸡蛋，见顾长亭来了，头也没抬道：“来了？”
　　顾长亭瞧着一旁乖巧剥蒜的兰花花，感慨：“还是生个女儿好啊，贴心。”
　　李秀英：“哪家女儿有咱家兰花花贴心呐？”
　　兰花花：“……”爹娘，我真的不经夸的。
　　李秀英：“新的一批知青下来了，听说还是些孩子，村长和支书让大队妇女把空置的院子收拾出来了，顾大爷今儿个出了事，村长只好让你和支书去接知青。”
　　顾长亭不太乐意，“还说小事不找我，骗子。”
　　李秀英安慰道：“晚上回来给你做烤肉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
　　李秀英对兰花花道：“兰花花也可以叫上自己小伙伴哦，晚上做烧烤，小孩子越多越热闹。”
　　奈何兰花花不是个爱热闹的，只打算叫二妞一人。
　　顾长亭洗漱了番，跟着支书去镇上的路上才得知，这次不仅有知青，还有上面放下来的人员，据说有位是教授级别。
　　支书抽着烟，愁眉不展，“上头下达的任务，我们也得装装样子，只能把人往牛棚那儿搁……哎，亭子，你说这是个啥事，有学问的人也搞。以前都说唯有读书有出路，现在啊，谁还敢读书？”
　　也辛亏一路走来没啥人，支书抱怨没人听到。
　　顾长亭问道：“您和村长的决策是？”
　　“啥决策啊，咱这五大粗的，总不能让人有学问的人真在咱这儿落寞了……”
　　这些人，大概折磨只截止到镇上。
　　年轻的知青只有三个，俩男一女。他们见了牛车还面露嫌弃，嫌牛车的味儿大。
　　支书是看出来了，别娇惯着这群知青，冷笑：“都不坐啊？那就走着呗。”
　　除此之外，下放的人员中居然还有个三四岁的孩子。
　　孩子也饱受折磨，现在看谁的眼神都怯怯的，钻入爷爷怀里，不敢见生人。
　　顾长亭对其他人能硬下心肠，说实话，上辈子末世里手里沾过不少血，早就看遍生态炎凉，可唯独和英子有了自己孩子后，有了恻隐之心。
　　这种恻隐之心在法制社会下无伤大雅，他也不必克制。
　　他看向这位孩子的长辈，微微颔首，“老人家，这里离大队还有段路程呢，您能忍，这孩子我看受不住，还是让孩子上牛车吧。”
　　一路走来，老者受尽折磨，这还是第一个露出善意的。
　　知青情绪亢奋道：“你干什么！他们可是坏分子！要挨批的！你给这些坏分子便利，是和他们一伙儿的是不是！”
　　顾长亭眸色一寒，扫了眼这个十七八岁的男知青，痘痘脸，小眼睛。
　　“他是他，孩子是孩子，我给几岁的孩子行便利，你说我和他们一伙儿？怎么，坏分子几岁也能做坏事了？他们能明辨是非吗？”
　　那男知青刚想再说，被同伴拦住，道：“对不住，我同学就是这样，他的志向是进革委会，所以有些上头。”
　　那痘痘脸知青自豪地扬起下颚，“革委会是我终身目标！是清洗污浊的圣地！”
　　没人理会那痘痘脸，后者在走过几道水坑，脏了裤脚，掉了一只鞋后，认清现实的残酷。
　　“你们等等！我要上牛车……”
　　到顾家生产大队，唯一一位女知青被大队队员们的精神面貌受到影响，问还算好说话的顾长亭道：“请问……来的时候，我听说大队有个烧砖厂，真的吗？”
　　顾长亭没吭声，倒是支书道：“是真的，不过烧砖厂不缺工人了，到时候咱大队刚建的一所小学缺位老师。”
　　女知青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走来的村长道：“人都到齐了？”
　　“行，知青跟记分员走，剩下的跟我来。”
　　那痘痘脸还想惹事：“组织上说了，他们可是坏分子，要洗心革面必须得受到批判，你怎么回事！直接跳过这一环了？！”
　　任凭其同学怎么拦也拦不住。那男知青看众人脸色越来越差，放弃挣扎，划清界限，不再阻止痘痘脸作死。


第192章 痘痘男
　　支书刚想劝几句，被村长用烟杆扒拉开。
　　紧接着，村长那口唾沫子就往痘痘男脸上喷，“咋？现在大队还有心思搞那些？人民群众都要吃不饱饭了，还搞这些虚的？你哪儿来的邪门歪道，想让劳动人民不赚工分，不吃饭，陪你搞这些是吧！”
　　村长：“行，走，到咱晒谷场去！”
　　没人能劝住村长。
　　村长老当益壮，摁着痘痘男就往晒谷场而去。
　　晒谷场围坐的几乎都是大队年纪比较大的妇女同志，见村长来了，热情的打招呼。
　　“村长来视察工作啊？”
　　“呀，这是新来的知青吧，长得还挺精神。”
　　“亭子也来了？最近休息得不错吧？”
　　……
　　村长沉着张脸，将痘痘男摁死在晒谷场上。支书面色如常地听从村长指挥，“去！把我那喇叭取过来！”
　　支书取过来后，替村长试了试音。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把村长气成这样。
　　眼见痘痘男窘迫地要溜，村长：“亭子，你来！把人给我摁住了！”
　　“好。”顾长亭没多大情波动。
　　村长唾沫子开始对着喇叭道：“乡亲们！这次咱不仅接回来年轻有为的知青，顺带还带回来城里的！我们年轻有为的知青认为，咱就得放下手头的活儿，对这些人进行再次教育！”
　　几个老者一脸菜色，以为这劫躲不过去了。
　　村长：“正好，大家伙儿都在，我们遵从人民群众的意见，询问下，大家伙儿是否愿意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对这些人进行思想上、行为上的教育！”
　　“……”
　　冗长的沉默后，有人喊道：“村长，要举行多久？”
　　“也就几个小时吧。”村长胡诌道。
　　“那不上工的这几个小时，算咱工分吗？”
　　村长怼道：“你在想屁吃！”
　　就有人不干了，“村长，咱哪有那闲工夫啊，咱家里那么多人，就等着咱工分养家糊口呢！反正俺是不乐意的，你们谁乐意谁去啊！”
　　说完，那人就继续埋头干活起来，其他人也一声不吭地埋头。
　　就连晒谷场的几个老大娘也小声议论。
　　“谁有那闲心啊？还教育呢，那可是城里有志青年做的事，咱大队能吃上饭就差不多了。”
　　“就是，村长莫不是傻了，还学城里人组织这些……”
　　痘痘男满脸涨红，夺过村长的喇叭就训：“你们这群社会蛀虫！思想停滞不前的败类！封建余孽的爪牙！对组织的话阳奉阴违！只顾眼前利益！不知道为组织奉献的渣渣！”
　　即便痘痘男骂得再难听，也没人卵他，就连晒谷场几个老妇女也嗤之以鼻。
　　谁没个进步思想？可在村长和支书的带领下，大队队员更注重的是自己吃饱饭。不吃饱饭怎么跟上组织安排？所以和外界的疯狂比起来，顾家大队精神面貌确实与众不同。
　　踹怀着对这个时代的热情，但首要还是肚皮要紧。
　　痘痘男的勇猛发言惨淡收场，被支书分配去了新的知青点。
　　支书走后，痘痘男脸都是惨白惨白的，尔后，心虚地问一起的同学，“你说，我这么忤逆村长，不会遭到报复吧？”
　　同学边收拾东西，边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不受压迫吗？如果他没理，私仇报复你，你不想着往组织上反应？”跟我说有个屁用，刚刚的勇往劲儿去哪儿了。
　　痘痘男咬了咬指甲盖，尔后，合掌一击，“对啊！咱不受压迫！谁要敢公报私仇，我上组织反应去！”
　　尔后很长一段时间，痘痘男都很庆幸自己被分配到了顾家生产大队，至少对比其他大队，顾家生产队做到了公平公正，也不搞知青压制那套。
　　村长将这些老弱病残送到牛舍后，为难地看向里面唯一的孩子。
　　村长：“老人家，你身份摆在那儿，我行不了方便给你，可这孩子是无辜的，长期住在这种环境下，对他成长不太好。”
　　老人家有些为难，那孩子听懂了村长的话，死死地扒着爷爷，将小脑袋埋在爷爷怀中，“爷爷，我哪儿也不去，我要跟着你。”
　　村长点头，“是个有孝心的。”
　　顾长亭对村长道：“村长，咱还是尊重孩子的选择吧。”
　　村长看了这几个老弱病残的人员，叹了口气，“你们放心，上面的政策我们要遵守，但除非应对检查，否则你们不会遭受公开教育。”
　　顾长亭点头，“事实上，我们并不提倡公开教育，大家伙儿都挺忙的，肚子都吃不饱了，哪儿还有闲心搞其他的？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在大队生活。”
　　几个老弱病残等俩人离开后，许久没回过神来。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饱含风霜的手背抹了把眼角的泪渍。
　　“我们这是，撞上好运了？”
　　这几日，从位高权重，天之骄子，半生风光一瞬跌入尘埃，受尽世态炎凉。谁都能往你身上吐口唾沫，谁都能踩你一脚。
　　你半生心血被那些搜刮而空，受到亲戚的躲避，世人鄙夷……
　　来的路上，其实不止他们几个人，只是中途不堪折磨的，自杀的自杀，被杀的被杀，乱到不敢想象。
　　来到这个大队后，他们还恍然若世，这里安静得恍若世外桃源，没受到任何影响……
　　老者抱着自家孙孙，喜极而泣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之后，这些下放的人员在大队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儿，但没人觉得不好，甚至很庆幸，大队人员包括小孩子都被教得很好，并没有歧视或者为难他们，顶多无视。
　　可对他们而言，无视便是最好的待遇了。
　　顾长亭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推门而入，是李秀英在和兰花花玩拍手。
　　“你拍一，我拍一，织毛衣。你拍二，我拍二，花手绢……”
　　狗蛋委屈地跑到顾长亭跟前，“爹，为啥你不把我生成女娃？”
　　“……你娘又跟你说啥了？”当男人还能生孩子的，大约只有李秀英的思想能毫不心虚地扭曲孩子们的教育。


第193章 梅花
　　狗蛋将当时场景复述了遍。
　　也幸好狗蛋年纪虽小，但表达能力强，否则顾长亭还真听不明白对方在说啥。
　　兰花花想和娘玩拍手游戏，狗蛋当时表明了态度，“姐，我也会！我也会！”
　　兰花花并不是很想和弟弟玩女孩子玩的游戏。
　　狗蛋额头被李秀英随手弹了弹，“这可是女孩子玩的，狗蛋是男孩子，不可以这么娘。你应该玩……”李秀英想了下，这个时代变形金刚还没出来，于是道：“玩积木。”
　　狗蛋一脸菜色，“那娘为什么把我生成男孩子。”
　　生男生女的问题，她还真熟，是男性基因决定的，于是她理所当然道：“这得问你爹了。”
　　顾长亭：“……”
　　顾长亭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天，“老天爷决定的，等你长大了，和天对抗了试试。”
　　兰花花：“……”她怎么觉得爹娘踢球能力越来越强了？
　　偏偏，傻乎乎的弟弟和当年一个样，慎重地点头，“行吧。”
　　兰花花：原来谁小时候都有蠢过啊，连过目不忘的天才弟弟也不例外。
　　李秀英：“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长亭：“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呗。这次来牛棚的第一批人都是老人，还有个和狗蛋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李秀英没多大表情，问：“村长没另外安排那孩子？”
　　顾长亭：“安排了，但那孩子不肯走。不过住在牛棚和亲人待一起，总比寄人篱下的好。”
　　李秀英点头，“是的，一般寄人篱下的孩子童年会留下阴影，即便主家对自己再好。”
　　“晚上的烤肉备好了吗？”顾长亭转移话题道。
　　李秀英斜眼，“还能少了你的？”
　　顾长亭搓了搓手，“这不好久没撸串了嘛……”
　　他们也不敢再院子里撸串，而是将孙红梅住的主卧腾出来。
　　孙红梅住的主卧没嵌石子在地面，依旧是土给夯平的，挖了个洞烧柴火，门窗封严实了，味儿传出去的应该很少，引不了大问题。
　　为这，孙红梅还将俩享乐主义的俩口子骂得狗血淋头。
　　“拿我们卧室当厨房呢！李秀英你咋不上天！”
　　“娘，你天天让我上天，真当这天是好上去的？咱家也没有直升机啊。”
　　孙红梅：“老娘在跟你说正事呢！我不同意，我不允许！听明白了没！”
　　李秀英浅笑，“您的不同意和不允许，有用？”
　　孙红梅：“……”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秀英：“要不这样吧娘，您继续您的不同意不允许，到时候肉烤出来，您干看着，这也显得您铮铮傲骨，态度坚决呢。”
　　“你拿我们的房间当厨房，还不给我们吃肉！你咋这么歹毒呢！”
　　“哪？我这不是想着，吃完把卧室给您恢复原样嘛，保管事后您看不出来咱用您和爹的卧室做厨房用过！”
　　孙红梅：！！！那还不如一开始不反驳呢。
　　孙红梅不晓得烤肉是个啥，但只要和肉沾边的，就一定好吃！
　　当然好吃。
　　李秀英光是窜荤素菜，就用木桶装了三桶，末了，还有蒜泥茄子，就连鲫鱼肚堂和鱼皮都抹了特质的酱料腌制了好长一段时间。
　　还没开始烤，家里俩小萝卜就忍不住吞清口水。
　　夜幕降临，爱国帮孙红梅俩老归还农具，边听孙红梅咒骂：“这孙红梅，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儿媳……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顾富英没吭声，快到家的时候，才干咳了俩声，“消停会儿。”
　　爱国：“爷，奶，我去接梅花。”
　　家里接待的，除了兰花花的好朋友二妞，还有老二家的梅花。
　　梅花这几年被亲爹折腾得够呛。
　　亲爹温柔只针对娘，在知道娘不能再身孕，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后，一旦发现点她不孝顺的苗头，就往死里折腾。
　　养得娇嫩的皮肤，也在烈阳的轰晒下，露出小麦色。
　　还别说，晒多了，人活泼了，病也少了，现在这副模样，跟个窜天猴似的，完全看不出是个早产儿。
　　爱国敲了下二叔家的门，“二叔，我来接梅花了！”
　　顾长山刚到家，连忙开了院门，笑道：“哪用得着你来接，她自己又不是没长脚。”
　　爱国还没说话，梅花暴躁的声音就从里屋传来，“爹！你咋老说我坏话！你还是不是亲爹了！”
　　顾长山冷哼道：“你要不是我亲闺女，我管你死活。”
　　梅花踹了脚房门，连跑到孙白萍跟前，撒娇道：“娘，你管管爹嘛！”
　　孙白萍娇嗔地看了眼顾长山：“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顾长山：“孩子？她还算个女孩子？瞧瞧她那脚力，支书家的二妞都比她贤淑，以后我看她嫁不嫁得出去！”
　　顾梅花不满道：“爹，啥嫁人啊！我肯定要招赘婿的，你和娘就我一个，我可舍不得离开。”
　　孙白萍立马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还是我家梅花孝顺啊。”
　　顾长山毫不留情戳穿道：“孝顺啥，她过年藏的压岁钱自个买糖吃了，有给你留一口？打小我就看她不是个省心的，咱也指望不上她养老。”
　　梅花不服气地跺脚：“爹你等着！现在你养我小，以后我肯定养你老！”
　　直到梅花跟顾爱国离开，顾长山的肩膀才塌下来。
　　孙白萍：“你也是，非得刺激她。”
　　顾长山想当这个严父吗？并不想。
　　谁不疼女儿啊。
　　但顾长山明白自家条件不好，不能像培养顾兰花那样，事事如孩子的意，再加上梅花也是个叛逆性子，小时候不教好，长大了，难不成跟他一样？只着想自己小家的利益？
　　爹娘好歹有三个儿子，轮流着来，老了也有期望，更别提二哥现在飞黄腾达了。而他只有梅花这一个女儿。
　　他即便再混账，也做不出为了儿子抛妻弃子的事来，所以只能从梅花的教育上下手了。
　　顾长山叹了口气，“她那性子，不刺激刺激，真像杏花那样？你看看顾杏花现在……不就是那人给教坏了？”
　　那人是指已去世的李招娣。


第194章 米虫
　　梅花跑得快，冲进院子就嚷道：“二婶婶，我来啦！”
　　兰花花叮嘱道：“你跑慢些。”
　　梅花拿袖口往嘴角一抹，问道：“兰花姐，二婶婶做了啥好吃的？”
　　狗蛋：“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饭桶长大的嘛？”狗蛋看这个表妹一直不顺眼。
　　梅花嘿了声，“我说狗蛋呀，咋每次我来你家蹭饭，你都不太乐意似的。”
　　狗蛋翻了个白眼，“你也晓得是蹭饭？来别人家蹭饭，比主家吃得还多！”
　　梅花笑声盖过尴尬，“嘿嘿，运动量大嘛，没办法，真没办法。”
　　二妞也随后到了，走到兰花花身侧，将手里摘的野花送给兰花花，“我听娘说英婶喜欢花，我特意去后山摘的，喜欢吗？”
　　狗蛋阴阳怪气对指梅花：“看到没，来别人家吃饭，得带礼物。你带礼物了吗？”
　　梅花丝毫不觉得心虚，道：“我带了张嘴，杜绝浪费！”梅花拍了拍胸膛，打包票道：“放心，二婶家的剩菜剩饭我包了，绝对不浪费一丝一毫！”
　　实际上？
　　梅花一个小孩子能吃到多少，即便想死撑，也被李秀英给制止了。
　　“行了，吃不下去就别吃了，去，跟爱国他们出去抓蝈蝈玩。”反正碗筷有孙红梅洗，用不着使唤孩子们。
　　梅花对同龄人能理直气壮，但对漂亮的二婶，总提不起那波澜壮阔的气势来，“可，二妞都带礼物上门了，我啥也没带……”
　　李秀英愣了下，笑着扶额，“你这孩子。”
　　大约是她面子功夫做得很好，大队很多人都谬赞她和亭哥真善美，甚至私底下嘲他们是冤大头。
　　可实际上呢？她从来没吃过亏。
　　李秀英直言不讳道：“上别人家做客确实要随礼，这是礼数，不过你的那份礼，你爹早已折现钱票给二婶送来了。”
　　梅花双眸一亮，“真哒？”
　　“二婶还能骗你不成？”
　　梅花这才心安理得地虽爱国他们一伙儿离开。
　　碗筷没啥好收拾的，最主要的是串烧烤的木签子得涮洗下，下次好用。孙红梅少了热水，打算用草木灰洗，李秀英递来小瓶洗洁精，道：“娘，这玩意儿，加热水洗油，洗得干净些。”
　　其实用铁签子串烧烤更环保些，但家里还有俩个小外客，肉菜都好解释，这么多铁签子可不好解释，毕竟炼钢时代过去，但现在家家户户还都缺铁锅。
　　孙红梅嘴里骂骂咧咧俩句，就继续乖乖洗签子，末了，和顾富英将卧室的火坑给填平了。收拾完毕，卧室内的烧烤味儿散去不少，开了窗户也不会惹人注目，他们这才将达木床给搬回了房间。
　　李秀英有仓库这个利器，在房间里就把达木床放仓库里，末了，走出房间后才将木床从仓库搁出来，轻松得难以想象。可到了孙红梅俩口子这儿，斜塞了半天，才将将塞进卧室。
　　累得孙红梅上气不接下气的，“咋这么累人呢，我看亭子他俩也没那么吃力啊。”
　　顾富英扫了眼孙红梅，也有些带喘，“你亲眼看到他们把床搬出来了？”
　　孙红梅瞪大了眼，“你是说他俩又花钱请大队人干事了？”
　　“说不准。”
　　孙红梅气愤道：“就知道花这冤枉钱！咋没把他们掏空了！”
　　顾富英：“……”估计掏不空。
　　那俩口子要是没这点成算，不至于大手大脚。
　　对于老俩口的胡猜，李秀英并不知情。
　　她借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吃饱喝足了，可不得有点娱乐？淘宝上影视和书籍看腻了，她只想呼吸下新鲜空气，观赏观赏自然风景。
　　难怪后世城里人羡慕乡下，夜里的空气格外清晰，伴随青草香透人心脾。
　　她惬意地眯上双眸，察觉到身侧熟悉的气息，道：“感受到了吗？”
　　“啥？”
　　“孙红梅的辱骂声。”
　　顾长亭趁着月色望去，孙红梅正和顾富英费劲儿地搬木床回主屋呢。
　　他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多少诗情画意点。”
　　“嗯？”李秀英掀开眼皮，对上他的视线。
　　顾长亭佯装她刚刚沉醉的表情，道：“我以为你会说：感受到了吗？这陶冶情操的乡间月色。”
　　李秀英嗤之以鼻，“我还是更怀念后世的大彩电，联网液晶显示屏，影视看不停，游戏玩到爽，外卖点到爆，不用洗碗不用做饭了解下，躺赢的人生，谁愿意待这破地方。”
　　顾长亭：“以后会的。”
　　李秀英惋惜道：“以后会是会，但那时候咱身体早垮了，能熬得起夜？年轻时候不熬个夜，造作俩下，也算完美人生？最主要的是现在娱乐太少了。”
　　“要不，现在的工作辞了？”顾长亭提议道。
　　“……你还真刚想啊。”
　　“怕什么，光是我现在的工资，足够过明路，明目张胆让你们娘三吃香喝辣了。”
　　“我是不怕，可心有不安。”她不是依附类型的女人，让她真做家庭主妇，当只快乐的小米虫，她当然愿意啦。可现在就连大队最懒的懒汉也得每天六七个工分上，最懒惰的女人也要做家务，城里就更别提了。
　　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与社会脱轨。
　　李秀英感叹：“算了，这理想还是安在孩子们身上吧。”
　　顾长亭似乎和她想法一路去了，挑眉道：“兰花花和狗蛋都不像是会做米虫的。”
　　“……那我将希望寄托在孙子辈上？”
　　顾长亭噗嗤一笑。
　　李秀英凶巴巴的，“你笑啥。”
　　“笑你。”顾长亭一直觉得她想法清奇，能理解和猜透她想法的自己果然和她天生一对，“哪有指望后辈不思进取的。”
　　李秀英啧了声，“人的本质就是犯懒，不然后世的外卖怎么盛行的？既然有懒惰的条件，为啥还勤奋努力？反正我是做不到了，这样光荣又伟大的任务只能寄托到后辈身上了。你想想，他们要真能做只快乐的小米虫，不还是我们有本事给创造的？”
　　“……归根究底，你是想夸夸自己吧？”
　　“这都被你看穿了。”李秀英娇羞地应道。


第195章 顾长山出事
　　原本李秀英以为在生产队躲着会规避某些动荡，悠哉得不能自已。
　　结果没过几天，孙白萍人就跪在了院门口。
　　是孙红梅早起，准备扫院门，结果拉开院门一看，差点没孙白萍给吓死。
　　“你干啥呀？”
　　孙白萍压低了音量，眼睛哭得有些红肿，“娘，您救救长山吧……”
　　孙红梅虽说平时人闹腾了点，但经历了大灾大难后，只敢在小事上折腾，真要遇上正儿八经的事……还是得靠李秀英。
　　她也不想承认，但李秀英那婆娘确实配得上自个最出息的儿子，这个家也因为李秀英过得风风火火，踏踏实实的。
　　李秀英被敲门声打断梦境。
　　她掀了下眼皮，把自个儿往被窝里一裹，踹了脚顾长亭，“去开门。”
　　顾长亭没动，反而将李秀英揽入怀中，打起酣来。
　　孙红梅忍住太阳穴暴跳的青筋，再次敲门道：“李秀英，亭子，开门，我知道你们醒了。”顿了下，又道：“老三家出事了。”
　　半个小时后。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喝了口醒酒茶。
　　昨夜星空观赏久了，她和顾长亭小酌了杯，之后便是毫无节制的放纵。这会儿不仅头疼，身体也酸楚得厉害。
　　“出了啥事？”
　　孙白萍抽泣道：“嫂子，以前是我的不对，处处和你作对……这次你一定要帮帮长山，帮帮他！”
　　李秀英最讨厌孙白萍这性格，问牛答马，不戳重点，耽搁时间不说，还浪费她精神。
　　不过……
　　出事的是顾长山，孙白萍耽搁的也是顾长山的时间。
　　李秀英揉了揉眉心，边吃小面包边等孙白萍诉苦。至于诉苦的内容？
　　大约是：我当年对不起你云云，可看在亲戚的份上，你不能放任不管啊……
　　等看清李秀英吃的东西好看不说，还松软，孙白萍忍不住吞了下清口水。
　　李秀英却当着人面，吃得干净不说，还顺带道：“你刚刚说啥？”
　　孙白萍：“……”合着她白浪费这么多口舌了？
　　等等，她要说的重点是这些吗？
　　孙白萍喉咙哽了下，道：“大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长山啊……”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等你想清楚该怎么说事情经过后再来找我吧。”
　　“等等！”眼见李秀英转身要离开，孙白萍赶紧阻拦，她喉咙酸涩得不像话，努力控制自己哭腔，才道：“长山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
　　1968年刚起这个苗头的时候，她就叮嘱过身边做投机倒把的人，千万别赶上这日头，顶风作案。
　　何敏那些药材生意也因此停手，就连黑市里的刀疤也消失匿迹了。偏偏顾长山不信邪。
　　她与顾长山俩家之间算不上好，之前有早产儿顾梅花在中间，可随着顾梅花的长大，身体越来越健康，她也没觉得欠老三家啥了。
　　所以，顾长山在黑市被抓，纯属自己该的，怨不了谁。
　　她和顾长山救松花婆婆，那是因为松花婆婆无依无靠，好安置。但同样的手法用在顾长山身上，会是怎样的后果？孙白萍和顾梅花别想安生过日子。
　　除非这一家子学三妹李秀立，远走港城，甚至国外。
　　按照孙白萍现在懦弱的性子，估计对方也不乐意。
　　所以，听孙白萍总算抓住了重点阐述完，李秀英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抱歉，帮不了你。”
　　“怎么会……”孙白萍宛如天塌下来般，作势就要下跪。
　　李秀英及时搀住她胳膊，声音冷飕飕的，“当初他做这行的，我就警告过他万事小心，更何况现在抓得严，他难道不是为了巨大利润才摸进黑市的？既然贪，就要承受高利润下的后果，别出了事就想找我这儿来。我真要能帮上点忙，兜住这背后的后果，至于一家子躲大队来沙？”
　　“可……”
　　顾富英还是心疼孩子，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也依然出了口，“长山是亭子的兄弟，你们真忍心看着长山进农场？”
　　孙白萍一边抹泪，一边强挤出讨好的笑来，“对对对，长山和顾长亭是兄弟，二嫂，你们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李秀英：“当初分家的时候，顾长山不也对亭哥不闻不问，尽想着怎么分家什儿了？”
　　孙白萍脸色刹白，作势又要下跪，这次李秀英没再阻拦她。
　　只听噗咚一声……
　　孙白萍膝盖都嗑疼了，随即又是噗通噗通的磕头声。
　　李秀英却面色如常道：“我言之意尽，你在我这儿耗着，做无用功，还不如拿家里钱票去疏通关系，让他进去了也有人照顾，好过些。”
　　孙白萍嚎啕大哭，“家里刚被充公了……没钱了……”
　　李秀英眉心一挑，“什么时候充公的？咋我们没听到动静？”
　　“他们就是趁着动静小，我和梅花不防备冲进来的！”
　　“梅花呢？”
　　“我才安顿她睡下……”
　　李秀英：“梅花交给爹娘带着，至于顾长山，自个男人的事，自个解决。”
　　等孙白萍灰溜溜地离开，孙红梅喟叹：“真没法子？”
　　李秀英摊手，“有法子，我和亭哥至于躲大队来？爹娘，为难人也不是这么为难的。”
　　顾富英看向顾长亭，“真没办法？”
　　顾长亭冷笑，“我一没当官，二没权财的，只是个厂的付厂长，有啥办法？更何况城里当官的都岌岌可危了，更别提我了。”
　　顾富英明白是这么个理，厂子都停了，学校也不开展了，工人学生全线停摆，这不就代表事态严重性吗？偏偏那贼心大的儿子，非得顶风作案，出了事才想着来找已经分家的老二想办法。
　　哪有啥办法？有办法，这夫妻俩至于工资都不要，躲生产队嘛！
　　心里头是这么想，但手头做不到放弃。
　　顾富英让孙红梅看着梅花，自家的收成，除了爱国的学费，全数给孙白萍拿了去。
　　“按理说，当初分家后写得明明白白，老二飞黄腾达了，你们家也不许沾光，但……我和红梅哪看得下去孩子真正吃苦。”顾富英将钱财塞进孙白萍手里，“能救则救吧。”
　　不能救，也是他龟儿子自己惹的！活该！


第196章 逐渐恢复
　　孙白萍眼睛肿得快看不清路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队里早就传开了，在李秀英这儿路子走不通，孙白萍又跑去娘家借款。
　　平时还好，可一旦涉及利益，家里兄弟姐妹还多，嫂嫂们第一个不同意借钱。没办法，走的时候，娘偷摸地塞给她几毛钱。
　　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娘就道：“家里也困难，你男人出了这种事会影响到家里，所以……往后莫回来了。”
　　早晨天还未亮醒来，到晌午回到顾家生产队，一口水都没喝成。孙白萍这会儿人都软瘫了，正六神无主的时候，顾富英揣着十几块来了，还说了这番话……
　　孙白萍眼眶热得厉害，“爹，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二哥二嫂。”
　　顾富英：“你能这么想就好……老二他们当初，被分出来和我们俩口子过，不也慢慢走过来的？你和长山也要好好的，梅花还等着你们接她回去呢。”
　　孙白萍来看望顾长山的时候，手里没带东西，她晓得即便带了，东西也吃不到顾长山嘴里去。
　　看着顾长山那张迅速消瘦下去的脸，孙白萍鼓起劲儿，冲对方笑道：“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顾长山一脸菜色：“别骗我了，我被抓走后，他们是不是派人去大队找到家里了？”
　　孙白萍没吭声，顾长山：“你去求二哥二嫂了？”
　　孙白萍依旧没吭声，顾长山似乎意料之中，“被拒绝了？”
　　孙白萍喟叹：“你别怪他们，如果当初分家，咱有想过二哥二嫂，不至于……”孤立无援。
　　顾长山也沉默。
　　谁说不是呢。
　　当初分家字据立下的时候，他内心还嘲讽过，二哥已经废了，还能飞黄腾达？他们能沾到二哥的光？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事实证明，人真的飞黄腾达了，即便顾长亭还跛脚，也是全国赫赫有名的跛脚厂长，在京城也排得上名号。别说沾光了，但凡他从前念及点兄弟之情，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在革委会坐冷板凳。
　　你看看大哥，在人落魄的时候资助过，心向着爹娘，这会儿即便娶了个带三个继子的寡妇，但爱国有爹娘养着，进了烧砖厂不说，以后不缺摔盆的。
　　但凡以前的他不那么势力丁点……
　　二哥的心和他一样狠呢。
　　顾长山：“白萍，你凑过来，我跟你说。”
　　孙白萍捂住嘴，凑过去听他道：“我在后院树下埋了私房钱，够你和孩子过日子了。我这次躲不掉，估计得分到比较落后的大队去，你和梅花……好好保重。”
　　孙白萍泪流满面，“你别瞎说话，你告诉我，你做这几年生意，有啥人脉，我用那笔钱替你疏通人脉。”
　　顾长山摇头，“没用的，现在是严打期间，你如果真拿钱疏通，只会把你也搭进来，你不想梅花一个孩子在大队没爹没娘的长大吧？”
　　孙白萍彻夜彻夜地睡不着，最后人似乎沉稳了不少，找来李秀英这儿的时候，还是问道：“真没法子了？”
　　李秀英听闻了顾长山的决定后，私下还和顾长亭吐槽过：“这顾长山，重色忘友的厉害，对不起原主夫妻和孙红梅俩老口，唯独对妻儿不错。难得的是孙白萍不孕，没想过抛弃对方，现在落难了，藏的那点积蓄还劝孙白萍和梅花过好日子。”
　　顾长亭：“难道不是因为即便送了钱也是无用功？”
　　李秀英耸肩，“有些人既自私又蠢，出了事还想搭进去妻儿才罢休，这顾长山也就对自家人自私了点，对妻女还是不错的。”
　　在孙白萍最后那丝希冀下，李秀英的话将丝线一点点斩碎了。
　　“不管你问多少遍，都只有一个结论：没法子。”
　　尔后，李秀英听说孙白萍把房子卖给了大队知青，带着梅花追着顾长山的步伐远去。
　　顾长山一路遭受折磨，但让他坚挺的意志是总会在不远处看到妻女的影子。
　　他们一家三口的视线，通过众目汇聚。
　　他眼神责备地似乎在骂她傻。
　　她坚定的目光又何尝不是对他的鼓舞呢？
　　鼓舞他一定要撑下去，她和梅花会陪着他，他去哪儿，她们跟去哪儿。
　　顾长山定了分到哪个大队。
　　是省外某个偏僻的小村落，据说很落后，倒是支书家和这个小村落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亲属关系。
　　孙白萍听闻了此事，还特意跑来求支书，最后是李秀英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支书啊，也就一封介绍信的事，后面，对方要不要认我弟媳这门亲戚，要不要收容她们，也得看她们的本事咯。你怕啥？反正你我都没做错事，我弟媳为了梅花，去了那里也会低调，不会和三弟扯上关系。”
　　支书想了下，去征求了村长的意见，这才给了介绍信。
　　拿到介绍信那刻，孙白萍总算看到了对未来的一丝希望，答谢还没出口，李秀英就警告道：“到了那里别惹事，尽量低调点，做啥都得忍着，就算是为了梅花，明白没？”
　　“……嗯。”
　　“当然，要是有人欺负梅花，你这个当娘的也别放过谁。”
　　“我晓得。”
　　李秀英看了眼惜字如金的孙白萍，一时间还有许不适应，须臾，道：“我知道你和三弟情根深种，但人活在世，很多身不由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明白吗？”
　　“好。”
　　李秀英没再说什么。
　　原本梅花不用去吃苦，但孙白萍舍不得，梅花自己也舍不得爹，说到底，顾长山为什么这么拼？还不是为了家。
　　送走孙白萍后，厂子那边通知顾长亭回去上班。
　　顾长亭欲哭无泪，抱着李秀英的肩头，依依不舍，“英子，要不我辞职吧？”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你还想我赚钱养家不成？”
　　“那不然，我跟妇联打个招呼，让你也……”
　　“打住。”李秀英服了这男人了，捏了捏眉心道：“行了，大不了你往返辛苦跑下，在我恢复正常上班作息前，我允许你住大队。”
　　县城的房子为什么一定要顾长亭守着？她是怕革委会的人乱来。
　　虽说县城房子差不多被搬空了，但那些人找不到东西，拿家具或是老杏树发泄呢？来年酿不成杏花酒，就该顾富英愁了。


第197章 傲的资本
　　隔了几天，李秀英才发现买下孙白萍房子的是知青点的夏兰。
　　旧知青点虽说都明白夏兰被冤枉，但大队人看到夏兰和黑娃衣衫不整在一张床上也是不争事实。
　　不干净的女人，谁都觉得悔气，无论男女。
　　这年代即便嚷着思想先进，跟上潮流，但依旧保守，对不贞的女性格外刻薄。夏兰行得正坐得端，即便为人要强了点，但不至于一朝落马，千夫所指。
　　可偏与黑娃出了这档子事后，黑娃还算有责任心，求娶夏兰，后者心气儿高，没遭受这个社会的毒打，认为自己嫁给黑娃，一辈子就得耗这儿了，死活不愿意……
　　知青点那点龌龊事被恶心久了，夏兰就自己搬了出来。寄去家里的信也是有去无回，就连往常每月家里给的补贴也没了。
　　夏兰心跟着塌了般，知晓家里出了事。
　　找村长要介绍信前，夏兰还观察了下大队牛舍里的几人。
　　看着村长写介绍信，夏兰多嘴问道：“村长……大队对牛舍那几个人可真好。”
　　村长钢笔微顿，道：“好吗？干最累的活，工分也得打折扣，这算好？”
　　“可大队也没组织队员对他们再次教育。”夏兰道。
　　村长盖上笔帽，这才拿眼正色这位被自个儿子毁了清白的知青。
　　他是不理解这女知青心这么大，儿子毁了她的清白，虽说是阴差阳错，但她能丝毫不芥蒂同他聊天，一般人真比不上。
　　难怪买下顾老二的房子，搬出知青点了。
　　村长：“大队哪有那闲工夫，烧砖厂和学校口粮都是下地赚工分的队员们提供的，即使亭子改良后的农具好使，但数目不多，也只能给队里头几个壮劳力使。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刨俩个坑。”
　　夏兰被噎了下，嫌恶地扫了眼村长，拿着介绍信转身离开。
　　她真的讨厌乡下人，满脑子种地种地，粮食粮食，一点思想都没有。倒是那个顾长亭顾厂长……
　　夏兰捏着介绍信去了趟城里，回来的时候小脸刹白，生了几天病，等病好了，似乎对大队的孩子教学更认真了，还主动找村长聊了几句。
　　村长没答应夏兰的提议，“晚上下地危险。”
　　夏兰：“我不怕危险！”
　　村长扫了眼夏兰，“家里出了事？”
　　夏兰小脸没了血色。
　　村长也为难她承认，道：“晚上是不允许下地的，如果你真想多得点口粮，把学校老师的位置腾出来，我给你分个高工分的工种。”
　　夏兰仓促离去。
　　没几天，夏兰身体好点了，还真把学校老师的位置腾了出来，主动对村长道：“村长，您给我安排个高工分的工种吧，我不怕苦不怕累。”
　　村长把这事儿跟李秀英说了声。
　　原本算计夏兰的女知青老师走后，腾出了个老师位置，但李秀英手脚慢了点，村长很快将这老师位置给了知青点另一位知青。这次有了机会，村长自然是想着亭子夫妻的。
　　卖给亭子夫妻人情，以后好请这俩位办事。
　　亭子夫妻办事效率可顶得上为全生产队造福。
　　李秀英眯了眯眼，“夏兰？”
　　“就是之前和我儿子被冤枉那个，现在买了你们三弟家房子，住你们隔壁呢。”
　　李秀英恍然，“原来是她啊……行，谢了村长。”
　　“哪用得着跟我客气。”
　　夏兰腾出位置是有条件的。
　　李秀英当即提着十斤白面和二十斤糙面敲响了隔壁大门。
　　夏兰探出个脑袋，意外李秀英的到来，“有事吗？”
　　见对方并不打算让自己进去，李秀英也不生气，将东西往地上一搁，道：“你现在的位置是为我腾的，我是来感谢夏兰同志你的。”
　　夏兰无意间看到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咽了咽唾液，面露正色道：“这是感谢，不是投机倒把。”
　　“当然当然，只不过……”
　　“只不过？”
　　“你也晓得我在县城做事，这位置是留给我妹子的。她学历不高，如今已经在备战考试了，还望你先在这个岗位多呆段时间，让她有无缝接洽的机会。”
　　“……我凭什么等她？我等她的功夫，得少赚多少工分？多少粮食？”
　　李秀英眯了眯眼，笑意不达眼底道：“如果你不答应的话，这感谢礼物也没必要送了。”
　　眼见李秀英要扛着粮食回去，夏兰阻拦：“等等！我有说不答应吗？”
　　李秀英：“你想和我谈条件？”她似乎看穿了夏兰的意动。
　　夏兰小弧度的倒抽了口冷气，随即，道：“再加十斤细粮。”
　　夏兰知道夫妻俩是双职工，顾长亭还是厂长，细粮不缺，所以自觉要的不夸张。
　　若真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么个要法叫不夸张？
　　李秀英还真不将这点东西看在眼底，但她的性子不允许自己处在劣势，被人掌控主动权。
　　李秀英：“夏知青真会开玩笑。”
　　夏兰没吭声，李秀英又道：“可能夏知青胆子大，忽略掉很多重点，那我勉为其难地提醒夏知青几句。”
　　“您是知青，知青在咱大队都得缩紧尾巴做人，毕竟知青点就那么几个人，咱整个生产队加起来有几百上千的人口，知青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寡不敌众。”
　　“您看，您连知青点都混不下去，窝这儿来了……平日有几个人愿意搭理你？”
　　“别说咱欺负人，即便我什么东西都不抗来，这主动申请高工种的是你，没人逼迫你。最后你不还是得离开现在的岗位，下地干活？”
　　“所以……”李秀英笑容不减，但字字珠心，“您还有傲的资本？”
　　夏兰又失眠了。
　　翻来覆去几个晚上睡不着，将李秀英划上头号敌人的标签，最后，乖乖收下东西，暂时待在如今的岗位上。
　　李秀英说得对，知青们在生产队就是寡不敌众，没有发言权，更别提被知青点排挤出来的她……
　　孤立无援，是夏兰现在的状态。
　　有时候她想，城里人傲点怎么了？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啊！
　　可生活提醒她，她现在处在乡下。傲，只会得到排挤，因为你在下乡那刻就失去了傲的资本。


第198章 叫爹的问题
　　李秀英能把买礼物的钱白撒出去？那当然是不能的。
　　扭头，她就管张伟报销了这笔钱。
　　对于这门亲戚，她向来是有账必算清的，情面没多少，全靠金钱支撑。而且她连跑腿费，中介费都没收呢。
　　哎。
　　她还是太善良了。
　　看着一家子人太多，穷，中介费和跑腿费才没收，就当做回善事得了。
　　第二批牛舍人下来的时候，村长向上表达了明确态度，大队最脏乱的活儿这些人承包足够了，再安排下来，估计也是和队员们一起下地的份儿。
　　有人骂村长支书思想觉悟不够高，村长辈分在那儿，当场就反驳：“啥觉悟啥觉悟！伟大领袖曾说过，坚决杜绝浪费！你不合理安排劳动力，不就是浪费人力浪费资源？大队累活有人承担了，再塞进来人，不就是下地挣工分了？不然你还想怎样？安排其他无用功的累活？折腾人就算了，还给咱大队徒增麻烦，浪费时间！这事必须向组织上汇报，杜绝浪费！”
　　这事还是顾长亭提点了村长。
　　李秀英为二妹李秀玉跑腿的事还真存在过，当时顾长亭骑着改良后的轻便自行车回来，就听闻村长和支书诉苦，提了句“浪费人力资源”。之后村长和支书与顾长亭促膝长谈，大约问及的便是“人力资源”怎么个浪费法。这才有了现在村长怼人的说法。
　　散会后，村长找上头提了句，“我们大队亭子改良后的农具，上面有个准讯没？”
　　“哪有空啊，上面都搞着整顿呢……就连我以前的老战友也……原本想着分你们大队去，好照看着点。现在估计也只能分其他地方了。”
　　村长眉头皱成川，“上头乱成这样了？”
　　“谁说不是呢，刚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没有仗可打了，大家伙儿可以安居乐业了，谁晓得又搞来这出。”
　　的确，外面的世道乱，乱到顾长亭上班也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拿捏到把柄，落得顾长山一个下场。
　　自己被发配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要是连累了妻儿咋办？到时候英子舍不得自己，跟着他去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可舍不得。
　　知晓顾长亭真实想法的李秀英，随即啐了口唾沫，“你想得美，自己吃苦还想我陪着你？我可告诉你啊顾长亭，你真要垮了，咱就带着俩个娃儿改嫁！人孙白萍蠢，我可不蠢，也不对……她肚子怀不了，在这个时代无出的女人没去处，没其他选择。可我美貌如花，选择性多得很！”
　　顾长亭酸溜溜道：“还说呢，你的选择性多，我也不少。”
　　如果刚刚凶巴巴的李秀英只是开玩笑，激励对方的话，现在恶狠狠的李秀英差不多能吃人了。
　　“你啥意思？”李秀英脑子转的很快，“你在厂里给我有人了？”
　　“……”
　　“可以啊顾长亭。”李秀英嘲讽络绎不绝，“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之后不管顾长亭怎么哄，李秀英连个眼神都不带瞥的，吓得狗蛋也跟着安生不少，时常拿那双眼偷瞄爹娘。
　　私下还跟兰花花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姐，爹娘吵架太可怕了。”
　　兰花花歪头沉思了下，“爹娘吵架了？”
　　爱国纠正道：“是闹矛盾，不过我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二叔二婶闹矛盾。”
　　回忆起刚才的场景，狗蛋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别人家吵架都是扯头发动刀子，把对方抓得见血……咋就咱爹娘这么特殊呢？”
　　兰花花：“爹娘是文明人。”
　　狗蛋点头，“哦，文明人闹别扭不吵架也不动刀子？”
　　爱国反问：“狗蛋，你扒人墙角了？”
　　狗蛋心虚，爱国又问：“谁家墙角啊？”
　　狗蛋：“你爹的……”
　　爱国：？？？他还有爹？
　　哦，他有爹。
　　见顾爱国神色如常，狗蛋小嘴才敢噼里啪啦的，“就是你爹和后娘打架了呗，我看到了。”
　　顾长敬为什么会和曹寡妇打架？
　　因为继子惹了事，曹寡妇私房钱花光了，只能偷偷挪用家里公资弥补，之后被顾长敬发现了……
　　虽说顾长敬床上彪悍了点，可人还真没打女人的习惯，一下子耗费一个月工资，这不心疼啊？顾长敬没忍住和曹寡妇殴打一起。
　　俩人你抓我我挠你，脸上都见血了，还撕扯在一起。要不是驴蛋后面差点哭背过去，估计还有得撕。
　　家里没了那笔钱，省吃俭用得厉害，曹寡妇忍不住吐槽，“找你二弟借借呗，我看孙白萍离开的时候，娄了不少钱，那还不是你二弟他们给的？他们一个在厂里一个在妇联，钱票都不缺……”
　　顾长敬摔了碗，“你少给我冲事！”他难得起了怒意，道：“钱是爹娘给的，和我二弟有啥关系？我和二弟即便是爹娘的责任，也与二弟无关！当年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如今还要你个外姓的，破坏了规矩？”
　　曹寡妇忍不住抽泣，“外姓？我嫁给你，还顶着高龄为你生下驴蛋，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外姓！顾长敬！你咋这么没良心呢！”
　　顾长敬：“我没良心？我能娶你就是最大的良心！能给你养孩子，是最大的良心！你咋有脸在我这儿叫？我亲儿子一年到头能花这么多钱？我看你就是惦记你那个前夫！才向着他的儿子！”
　　曹寡妇哭得委屈。
　　她对孩子都是一视同仁，换做是驴蛋，她也毫无保留的付出。问题是前头三个儿子是现任爱人亲生的嘛？正因为没理，所以才瞒着顾长敬先斩后奏。
　　顾长亭放了狠话，“不吃了，你抱着你三个儿子自个儿吃吧！”
　　等顾长亭拉着驴蛋不见了踪影，其他孩子面面相觑。
　　还是老大，上前安慰曹寡妇道：“娘别哭了，待会儿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老二心生向往，“娘，你说爹是不是带四弟吃好东西去了？”
　　曹寡妇骂道：“爹爹爹，他当你是儿子吗？你就叫爹！”
　　老三：“娘，你不是说不管他当不当我们是儿子，都得叫爹吗？娘，我不想挨饿，还是叫爹划算。”
　　曹寡妇：“……”


第199章 完蛋了
　　顾长敬还真带驴蛋去了镇上国营饭店吃东西去了。
　　驴蛋扒干净碗里的素面，见爹愁眉不展，道：“爹，这顿吃完，咱是不是得饿肚子了？”说着，驴蛋小脸也愁道：“爹，我不想饿肚子，饿肚子难受。”
　　顾长敬咬了咬牙，“放心，爹不会让驴蛋饿肚子的。”
　　回去后，顾长敬就跟曹寡妇打了个商量。不，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宣判。
　　“既然是你亲儿子惹出的事，后果就由你这个当亲娘的来承担。”钱票和粮食他来管，他会把曹寡妇和她那三个儿子暂时分出去，等哪天把公面上的账还清了，哪天再搭伙过日子。
　　曹寡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啊敬哥……我错了，我这回是真的错了，你把我们母子分出去，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你还不如让我们死了算了！”
　　顾长敬面无表情道：“你没嫁给我之前是怎么过的，这以后还这么过呗，少了谁不是过日子，你少给我装可怜，你做的这档子事传出去，谁都看得出来是我占理，别给脸不要脸。”
　　因为这事，曹寡妇还真被暂时分了出去。
　　住还是住一个院子，但平时口粮，做饭都是分开来的。为避免曹寡妇搞小动作，他都是把自个儿吃的粮食锁了起来，即便做得绝了点，但亲生儿子驴蛋还是给饿瘦了。
　　这刚发了工资，就巴巴地跑到李秀英这儿来。
　　“弟妹，我这儿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自己还好，省着饿着没事，但孩子肠子娇得很，一吃粗粮就拉肚子，我这儿整没办法了。”
　　李秀英声音幽幽道：“这外面还严打呢，大哥跑我这儿来……我是真怕被按上投机倒把的名头，况且曹大姐不是安分的，自己过得清苦就算了，你还吃得起细粮，这要是被举报了……”
　　顾长敬这会儿算是恨上曹寡妇了，没姿色年纪还大，那三个继子一个比一个会来事。
　　他是后来才知道，最小的那个继子把隔壁大队二流子女儿差点给打瘫了！二流子找曹寡妇要说法，否则报公安，曹寡妇吓傻了，才掏出那么多钱来。
　　家底还差点被掏空了。
　　他给自家亲儿子都没这么奢侈过呢。
　　要真把主意打到二弟家身上，他能继续忍着？！原本就是想着搭伙过日子而已。
　　曹寡妇最近两眼冒金光了，清汤寡水的填不饱肚皮啊，再加上还要顾着三个儿子的口粮，她被逼得没法子，找村长奢口粮。
　　村长拒绝了，“现在家家户户都这样，既然是家庭矛盾，自个儿和长敬调合下，长敬是个老实人，心还是软的。”
　　曹寡妇看到顾长敬就发怵得厉害，哪敢啊？
　　曹寡妇给村长跪下了，“村长啊，您就发发善心，救救我吧，我孩子都快被饿死了……”
　　“你这是干啥，起来！赶紧起来！”
　　村长拗不过，只好奢了几斤糙粮给曹寡妇，对方离开前，村长脸都是丑的，“只有这么点，年末从工分里扣，没有下次？就算下次你在我眼前撞墙吊横梁，我也眼不带眨的，听明白了吗？”
　　曹寡妇喜极而泣，“明白了村长。”
　　结果她一回来，就听老大告状，“娘，弟弟今天吃细粮了。”
　　顾长敬虽说刚发工资，可现在黑市严打，也没到年末分粮的时候，顾长敬哪来的细粮喂驴蛋？
　　一定是老二家接济的。
　　老三委屈道：“娘，其实我先动手是为了驴蛋，但为啥现在饿肚子的是我们？”
　　“啥？你先动手是为了驴蛋？”曹寡妇瞪大了眼，“你咋不早说？！究竟怎么回事？”
　　老大和俩个弟弟视线交汇了下，才道：“那个二流子的闺女先欺负驴蛋的，我和二弟看不过去，想说她俩句，但三弟太冲动，直接动手了……”
　　实际上，是二流子的闺女逮到了一条蛇，刚弄死了，老三见对方是个女娃，他们这边三个男娃儿，占据力量上的优势，想以多欺少。没想到对方差点被打死了，还反被敲了一顿，那蛇也没弄到肚皮里，想想都亏大发了。
　　顾长敬为啥生气？不就是钱没花在自个儿亲儿子身上吗？那如果这件事起因是驴蛋，顾长敬和娘是不是就能和好如初了？他们也用不着挨饿了。
　　曹寡妇是真被气蒙了眼，没注意到三个儿子不对劲，脚底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就往厨房冲去。
　　曹寡妇和顾长敬又吵了一架。
　　“这件事压根不是老三的错，起因是驴蛋，老三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兄弟情义！”
　　“哦，你的意思是钱打水漂？”
　　“难道任由驴蛋被外人欺负，兄弟不帮忙？”
　　“你也好意思拿这说辞忽悠我？以我在大队的人品，谁敢欺负驴蛋？”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撒谎？”
　　“是你自己先提的，我可没说啥。”话是这么说，但顾长敬还是笃定了三个继子撒谎。
　　曹寡妇哭嚎道：“我辛辛苦苦嫁给了你，得了什么好处了我？这才分开吃饭多久，你就给驴蛋买细粮！你对我都没这么好过！”
　　顾长敬：“废话！你是我亲儿子吗？”
　　曹寡妇：“……”
　　曹寡妇被噎了下，又哭诉：“儿子儿子，你就知道自个亲儿子，将来他们飞得高走得远，陪在你身边的不还是我！你这么向着儿子有啥用，都是要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
　　顾长敬耸肩，他儿子不会。
　　曹寡妇和顾长敬吵完，怨恨冲天，把李秀英也给记恨上了。
　　现在外面正严打呢，李秀英就敢顶风作案？
　　她嫁给顾长敬，这个妯娌就没拿正眼看过自己，连声“嫂子”都吝啬喊，整天“曹大姐曹大姐”的叫，这是隔阂谁呢？
　　曹寡妇原本是没想法的，但不想顾长敬日子过太好，叫他啥都不想着自己，叫李秀英狗眼看人低，破坏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脑子一时抽了，反手就将李秀英一家给举报了。
　　等革委会来人抄李秀英家的时候，曹寡妇冷汗涔涔地跌坐在地，脑子里重复回荡着同一个词：完蛋了。


第200章 告发
　　天还微亮，李秀英躺在被窝里，手指头都懒得动下。
　　在李秀英的严逼利用下，顾长亭总算交代自己的桃花运。
　　顾长亭在他们厂子的确受人欢迎。
　　高大威武，长得斯文，白白净净的，话少，做出不少杰出的奉献，关键还是厂子里的副厂长，握有实权。只是可惜英年早婚。
　　即便这样，人还是有桃花运的，要不是最近开始严打，那些小媳妇儿差点没把顾长亭给生吃了。
　　但顾长亭秉着坐怀不乱的优良节操，楞是没给任何小媳妇儿一丝缝的机会……当然，这些顾长亭没说，是李秀英亲自跑了趟他们厂子打听到的。
　　顾长亭的风评是真的好，于是俩夫妻的小矛盾没几天就好了，又腻腻乎乎地搅合在一起，看得狗蛋儿只喊辣眼睛。
　　这不，俩人一夜风流了下，还没咋睡呢，顾长亭就用精神力提前察觉到异动，俩人迅速穿好衣服裤子，刚把厨房东西和钱财收进仓库，院门就被踹开了。
　　李秀英喊了句：“干啥啊你们！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干什么的？给我搜！”为首的来者不善道。
　　孩子们也是被这嘈杂的声音吓得如梦惊醒。
　　狗蛋哪儿见过这阵仗，加上年纪小，很快被吓哭了。
　　李秀英难得对儿子温柔，将狗蛋圈入怀中，小声安慰：“蛋儿，别怕，没人能伤害咱们。”
　　渐渐的，在李秀英安抚的摇篮曲中，狗蛋哭声越来越小。
　　家里大部分东西被砸了。
　　李秀英夫妻俩冷眼旁观着，直到村长支书领着人提着手电筒赶来，和革委会的人争执起来，这场闹剧才暂时得到平息。
　　顾长亭环视了圈，对李秀英小声道：“曹露不对劲，这事估计和她脱不了干系。”
　　李秀英垂眸，摸了摸狗蛋的圆脸，再看兰花花也被吓得胆怯，低低应了声：“嗯。”
　　她脑子嗡嗡直响，好半天才缓过气儿来。
　　这会儿，村长和革委会的人理论上了。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怎么上亭子家闹了？亭子夫妻可是为人民利益做贡献的好同志！他们犯了什么错，需要你们这又是砸又是抢的？！”
　　“干什么！他顾长亭和其大哥顾长敬做投机倒把！”
　　尔后，革委会的人将细粮的事捅了出来。
　　李秀英眸底一片阴霾，没等她说话，顾长敬道：“我拿细粮接济做大哥的，良心一片，咋就是投机倒把了？”
　　“这年头，居然有人这么良心，拿自个家的细粮救济分出去的大哥家？谁信呐！”
　　顾长敬还想说什么，李秀英已放下孩子起身，“这事怨我，没跟亭哥说清楚，大哥确实拿钱票来找过我。”
　　“你看你看！她承认了！”
　　即便革委会的人再嚣张，大队的人也没跟着应声，他们都相信亭子夫妻的人品。
　　“你急什么，我说完了吗？”李秀英不客气地呛声道。
　　“你！”对方气节，“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秀英置若罔闻，道：“但我拒绝了大哥，投机倒把是犯罪，我不愿意让大哥走上犯罪的道路，知道他家的难处，将其引给村长，用钱票从公出！真要给我按上‘投机倒把’的帽子，那这卖家就是整个生产队！敢问，你想将整个生产队的人按上‘投机倒把’的罪名吗？”
　　对方一时语噎。
　　李秀英：“如果不能，那便来算算今天的损失吧。”
　　“啥、啥损失！”
　　李秀英：“我说这位同志，你们的人从我们家搜到大笔钱票或者异常的大物件了吗？我们家除了一辆停在厂里的轿车，还有上面颁奖的俩辆改良自行车外，没别的大物件了吧？您去了厨房，也看到细粮也吃得干净，没剩下分毫了吧？既然洗刷了我们的冤情，是时候该想想善后的事了。”
　　顾长亭恰当好处道：“华夏成立革委会是为国家、人民做贡献，打击那些享乐主义，可咱并不是，唯一用钱的地方也是为了孩子。既然你们听信谗言，污蔑我们这些为国家做贡献的好同志，那也该接受还没查明真相就来搞破坏的后果！你们回去吧，之后我会向上面汇报，让你们也涨涨记性，对待每件事要做到严谨！别对方一举报，你们没凭没据地就往前冲！这样看来，之前法办的同志里估计也有饱受雪冤的，等待我们去洗脱冤情啊！”
　　县城革委会第一次吃瘪，还要等待顾长亭后续的告状……
　　等人散了，村长安慰了俩句，“幸好今天没出啥大岔子，先去我们家休息吧，明天我再组织人手来帮忙收拾。”
　　李秀英摇头，“村长，你先回去，我们有家务事处理。”
　　眼见曹寡妇要溜，李秀英大喊了声：“曹大姐这是做贼心虚了？跑什么！”
　　曹寡妇背脊一僵，被顾长敬下意识摁住了脖颈。
　　村长看了看这一家子和混乱的场面，和支书组织人手散场。
　　外人走得差不多了，李秀英才对孙红梅道：“娘，你先带孩子们回屋。”
　　孙红梅还想说俩句，被顾富英警告的视线下，歇了心思，拉着几个乖孙去屋内贴墙角。
　　狗蛋见识到自家爹娘的强悍，这会儿翘起舌头，费劲儿地贴在门上搞偷听，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个啥。
　　他茫然地问了问兰花花，“姐，你听到了吗？”
　　兰花花失望地摇头，狗蛋扭头又问爱国：“爱国哥，你呢？”
　　爱国依然摇头，狗蛋最终将希望寄托到孙红梅身上。
　　孙红梅气笑了，“看啥看，奶人老了，耳朵还没你们几个小年轻好使呢。”
　　话是这么说，但一老三小依旧保持听墙角的姿势没变。
　　李秀英将摔断一根角的凳子扶稳了，翘着二郎腿坐下，犹如三堂会审般，面露严肃，“大哥，你当初要娶曹大姐我没意见，可如今发生这档子事，不给个说法，估计你和亭子连兄弟都没得做。”
　　顾长敬眉头拧成川似的，“啥意思？弟妹这意思是，发生这事，是曹露给告发的？”
　　顾长亭：“这不明显的嘛？”


第201章 三喜临门
　　曹寡妇吓得浑身打哆嗦。
　　眼见顾长敬阴沉不定地看过来，曹寡妇做贼心虚，忙跪在地，抱着对方大哭，“这不能怪我啊敬哥！我嫁给你有过过好日子吗？你可是顾长亭的大哥，可顾长亭有给你行过方便吗？我这才和你分开吃，他们就给你送来细粮，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打心底不认可我这个大嫂吗？！”
　　李秀英面无波澜，声音冗长，“所以，你不平，举报了我们？”
　　曹寡妇肩膀一僵，没敢回头，只对顾长敬哭泣：“敬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顾长亭看向顾长敬，“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置？”
　　顾长敬内心很犹豫，想了想，叹息：“给我点时间。”
　　李秀英依旧毫无波澜，“三天够不够？”
　　顾长敬点头，“够了。”
　　顾富英吧嗒地抽了口旱烟，道：“老大。”
　　顾长敬恭敬道：“爹。”
　　“既然这事是你媳妇儿引起的，家里应该由你来收拾，不应该麻烦大队的人。”
　　顾长敬理所当然地点头，“爹说得对。”
　　曹寡妇忙擦掉眼角的泪渍，挤出讨好的笑，“敬哥，我帮你，事是我做的，我肯定不会规避责任……”
　　然，没人卵她。
　　顾富英：“收拾家里这段时间，我们去你家住，什么时候收拾好了，我们再搬回来。”
　　顾长敬：“应该的。”
　　……
　　曹寡妇最近心神不宁，即便三个儿子去山上采摘了安神的草药点上，她也依旧睡不着觉，彻夜彻夜地失眠，头发一大把大把地掉。
　　三天时间。
　　她每天都埋头干活，扫扫院子，整理破碎的碗具，帮着顾长敬压木板做桌椅。但就是得不到对方一个回应。
　　他视线永远在这破房子的收拾上，从不拿正眼看她，似乎她愿意帮忙就帮，不愿意也不勉强。
　　她猜不准这个老实的男人在想什么。
　　越是这样的沉默，越是让她恐惧。
　　其实……嫁给顾长敬也没想象中那么差。
　　虽说粮食在他手中掌控着，但没饿着另外三个儿子，换做是其他男人，愿意养三个外姓的儿子？而且家里的钱票都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每个月开支得跟顾长敬支会声，但他这样的做法相当于是尊重自己。
　　只是她贪，嫁给顾长敬最原始的想法是想从李秀英那儿捞点好处。
　　以为生了驴蛋，可以和李秀英沾亲带故，结果对方说驴蛋又不是她的孩子……
　　再加上她没想到老实人顾长敬在床上这么勇猛，只要她去找李秀英一家子麻烦，对方就会折腾得她下不了床……
　　其实也没什么，大队那些婆娘不都羡慕她吗？男人不大，女人不爱。还说什么她年纪不大就享福了。
　　她为啥想不开把李秀英一家子举报了呢？
　　跟着谁不是凑合着过日子，顾长敬好歹人老实，也够尊重你，况且他俩都已经有小驴蛋了，为啥她还不满足呢……
　　是了。
　　她不满足。
　　即便日子过得对比大队其他女人舒坦，可她欲望太大了，想更舒坦。
　　没想到嫉妒使她疯狂，现在被迫陷入窘境。
　　沉默是精神上的折磨。
　　当第三天，顾长敬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她反而平静下来，没有哭闹，没有求和，而是面色平静道：“决定了吗？”
　　顾长敬：“你连我二弟他们都要算计，我怕我做了啥事没如你意，你会把手段使在我身上。”
　　曹寡妇苦笑，“我看上去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但你容易冲动。”
　　“……你说得好像很对，但顾长敬，你看大队还有人愿意嫁给你吗？”
　　“这不干你的事，不是你能操心的。”
　　这个年代的婚姻几乎是摆桌酒席，就算宣告大家，我们是夫妻了。没有领证的概念。
　　那么离婚，也只是分开住。
　　顾长敬为获得驴蛋的抚养权，每个月答应给曹寡妇一俩块钱，除此之外，没分给曹寡妇任何东西，毕竟孩子是自己在养。其他地方很多离婚了的，孩子都是女方养，男方才每个月给点钱，像顾长敬这种少之又少。
　　得知曹寡妇和顾长敬离婚的孙红梅，开心得就差放鞭炮了。
　　“我说啥来着，俩人过不长，迟早要离婚。”
　　李秀英思索了下，道：“娘呐，我记得你当初貌似说的是，大哥和曹大姐结婚，就不认这个儿子了？”
　　孙红梅也不跟李秀英斗，心情好了，看李秀英都是眉清目秀的，好脾气道：“你懂啥，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要他改邪归正，那还是我的好儿子。不行，我得去割点肉回来，给老大好好补补脑子，下次可别再找这种糟心的媳妇儿了。”
　　李秀英：“……大哥还要找吗？”
　　孙红梅：“不找，他老了该咋办？”
　　“您不是说养儿防老吗？”
　　“啥呀，哪辈子前的事儿还掏出来说，生个儿子跟亭子一样，一心向着你，那不得糟心死。”
　　李秀英感慨孙红梅总算学聪明了回，“您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别你和爹啥事都拿亭哥做准头，那亭哥不还是听我的？我说的话不跟圣旨样，还需要你们多问亭哥一句吗？”
　　“……”孙红梅心头又堵得慌了。
　　曹寡妇搬出顾长敬家当天，孙红梅还真去割了一斤猪肉回来，做的蒜苗回锅肉，再加上李秀英的番茄丸子汤和鱼香茄子，蒜泥白菜，水煮鱼，凑够了五个菜，就请了顾长敬来。
　　顾长敬连驴蛋都没带，桌上，斟上孙红梅酿的杏子酒，顾长敬不免多喝俩杯。
　　一时喝高了，就抱着顾富英痛哭流涕，“爹啊，娘呐……是儿子不孝啊，一时被冲昏了头，娶了个祸家精回来，害二弟损失惨重啊！”
　　顾长亭闻言，实事求是道：“损失倒没多惨重。”
　　事实上有靠山就是好，顾长亭洋洋洒洒写了大篇幅革委会的滥用私权，导致家里损失惨重，之后，革委会不仅赔偿了超额财产，上面还给了笔安抚金。
　　家里有顾长敬请假几天，将家里恢复原貌。
　　貌似除了孩子们受到了点惊吓，似乎没啥损失。
　　也不对……至少顾长敬和曹寡妇离婚了。
　　好事一件，三喜临门。


第202章 黄花大闺女
　　李秀英没吃剩饭的习惯，每次家里做多了，就会让客人带走，顺带也让对方记得这个人情，一举俩得。
　　这次，李秀英依旧让顾长敬带回去，“拿回去给孩子们添个菜。”
　　顾长敬没醒酒，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跟孩子似的，“他娘这么对二弟妹你们，二弟妹还能不计前嫌……”
　　这要不是她有个淘宝在，看她舍不舍得将剩菜给顾长敬打包。
　　心中是这么想，但李秀英惯会做面子功夫，谈吐大方道：“大哥这话说的，我和小孩子做啥一般见识。”
　　驴蛋是年纪小，即便做了坏事，也不出格，她当场手上下点狠力，再给块甜枣，小驴蛋还能告发她？这要是大点，她连手上的狠力也给省了，径直找只会生不会养的爹闹事呗。
　　李秀英笑眯眯地算计着。
　　当然，在喝醉酒的顾长敬眼里，这弟妹果真如大队上队员们说的一样，人美心善啊……
　　顾长敬感动地揽着顾长亭的肩膀，“二弟，你娶了个善解人意的好媳妇儿啊！”
　　顾长亭：？？？善解人意？好？
　　果然，这顾长敬醉得不省人事了。
　　顾长亭面无表情道：“我先把人送回去吧。”
　　李秀英面上带笑，“早去早回。”
　　驴蛋在知道爹娘离婚后，闹过，可惜闹腾下来也顶不住爹的决心。娘说是二叔二婶破坏了爹娘的婚姻，所以驴蛋把漂亮的二婶和俊朗的二叔记恨上了！
　　见了顾长亭，驴蛋犹如一只炸毛的小狼崽，随时都可能露出还没断奶的小獠牙来。
　　顾长亭将顾长敬往床上一搁，将铝制饭盒往桌上一放，道：“吃完了记得洗干净还我们。”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驴蛋毛一瞬软瘫下来，数落醉得不省人事的爹，“他们是破坏爹娘感情的罪魁祸首！爹怎么吃嗟来之食！”说着，驴蛋嫌恶地掀开饭盒，道：“狗都不吃……”
　　嗯？
　　好多油水！
　　看看这肉丸子，全是肉剁成的，实打实的肉，掺和进去的菜都很少。看看这鱼香茄子！茄子很费油水，他们吃茄子一般都靠蒸，蒸熟后寡淡无味，可这茄子油水都快从铝制饭盒里冒出来了！
　　剩下的菜只有这俩道。
　　驴蛋作为被自己骂得狗都不如的人，毫无魄力地抛弃了尊严，吃起嗟来之食。
　　呜呜呜。
　　驴蛋幸福地哭了出来。
　　原来爹蹭的饭菜油水这么大吗？为啥爹不揣上他！
　　哦，他想起来了，爹要去二叔二婶家吃饭询问过他，但他憎恨害爹娘离婚的罪魁祸首，寡毒之人，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他后悔了成不成！爹态度为啥不坚硬点！这样他就能蹭到油水了！
　　好吃，真好吃……
　　孙红梅是真担心顾长敬老了没个伴儿，儿女都是债，是靠不住的。但她又舍不得儿女受苦，再加上每次下完工闲的……
　　于是，张罗起顾长敬的婚事来。
　　顾长敬本人提不上啥劲儿，但顶不住孙红梅热情，孝顺的他只好去看看人。
　　介绍的第一个人是邻村的妇女，因为不能身孕被休了。
　　顾长敬正因为去见了，才晓得对方除了不能身孕还有其他毛病。
　　那妇女开口就道：“我家还有弟弟没娶亲，如果你要娶我，就得给一百块的彩礼。我听说你是你们大队烧砖厂的，这要求不高吧？除此之外，我只赚自己工分，你的儿子得你自己养……”
　　顾长敬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直到听到对方继续说：“至于我自己赚的工分、粮食，是给我弟弟还是爹娘，你管不着，毕竟我也管不了你养自己孩子……”
　　顾长敬转身就走，还将原话转告给了孙红梅，后者听了，脸色一黑，张口大骂：“呸！还要一百块钱的彩礼？真当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人黄花大闺女也没这个价啊！不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傲什么！”骂完，又安慰顾长敬，“老大，你放心，娘给你找个更好的，你现在这条件，不愁娶不到好闺女！”
　　顾长敬口干舌燥，想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就被表情激昂的孙红梅的表情生生咽回了肚子。
　　“好。”顾长敬应道。
　　孙红梅拖大队的媒婆，给顾长敬相看了好几个，但对方要么是人不行，要么就是家里太穷，彩礼要的高，还有听到顾长敬有俩儿子一闺女要养的，扭头就走了。
　　不过，还真让孙红梅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到一个黄花大闺女。
　　对方是逃荒落户的，来历不明，不过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只好靠卖女儿吃饭。那闺女年纪不大，刚满十八，看着干瘦的，似乎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但孙红梅看上对方胯大。
　　只要胯大，屁股养着养着就起来了。更何况顾长敬已经有俩儿子了，也不需要第三个熊小子来添堵。
　　就是要价也高，要俩百块。
　　孙红梅哪掏得出这么多钱，犹豫了几天，背着顾富英来找李秀英借钱。
　　李秀英拿了家里土生土长的红薯，做了红薯粉，下午做了一锅酸辣粉出来，比淘宝上买的酸辣粉正宗还好吃，吃完，嘴角麻辣得不停吸气。
　　直到喝了杯冰奶茶，才提起精神回孙红梅：“娘，你刚刚说这笔钱拿来做啥的？”
　　孙红梅：“给老大买个媳妇儿……你放心啊，我们家老大实诚，这笔钱不是不还，是要慢慢还，不会欠着你的。”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问：“为啥彩礼这么高？”
　　“人是黄花大闺女，家里紧着钱用。”
　　“黄花大闺女啊……多大？”
　　“十八。”
　　李秀英嘴里的奶茶差点喷出来，尔后，她不由地竖起大拇指，“娘呐，你还真敢啊。”
　　她似乎想到啥，又问道：“人姑娘是心甘情愿的？”
　　“那当然！咱这又不是强买强卖，能做违法的事？”
　　“行，你们先给大哥和那姑娘安排上见面，我们偷摸着看一眼。”
　　“……又不是给你相看的，你看啥？”
　　李秀英理直气壮道：“钱是从我这儿借出去的，我总得看看人合不合我意吧？万一又娶回来曹大姐那样的，我宁愿这钱打水漂也不借出去。”
　　孙红梅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点头：“行吧。”


第203章 气死曹寡妇
　　孙红梅即便看不惯李秀英这婆娘，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眼睛毒辣。她希望顾长敬娶个媳妇儿，老了有伴，但又不希望对方娶个曹寡妇那样的搅家精回来。
　　真如李秀英所说，安排了俩人见面，李秀英和孙红梅躲着偷看。
　　顾长敬瞧着眼前这闺女，看似比杏花大不到哪儿去，心中暗骂亲娘胡闹，嘴里道：“姑娘你多大？”
　　“十八……”对方唯唯诺诺，细弱蚊声道。
　　顾长敬额角直抽抽，“这、我都快赶上你爹的年纪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见顾长敬起身就要走，对方噗咚跪了下来，哭啼道：“大哥，你要了我吧，家里再没个进项，我弟弟就要被饿死了……”
　　顾长敬犹豫了下，搀着对方胳膊，“起来，你起来说话。”
　　女方起来后依旧没止住哭声，“您是唯一一个愿意给彩礼的，其他人听到彩礼都……大哥，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顾长敬再度踯躅了下，道：“可我已经有俩个儿子了，婚后不准备再要孩子，这你也能接受吗？”
　　“可以可以！我都可以的大哥！”
　　李秀英没仔细听俩人之后的聊天，而是扭头问孙红梅，“这姑娘家里有啥难处？”
　　“啥难处，不就是被人在查来历吗？如果没钱兜着，估计一家子得去农场耗着，她有几个弟弟，年纪都还小，不忍心弟弟跟着受罪，想找个好人家。即便以后真去了农场，夫家好点，还能帮衬……你问这个干嘛？你该不会又想大发‘善心’，救济这闺女，搅黄我们家老大的婚事吧？”
　　“娘这说的哪里话，别人不了解我李秀英，难道您还不了解吗？我想是那种自亏本，大发善心的？”
　　“那倒也是。”尔后，孙红梅又觉得不对劲，“那你打听这么多是干啥？”
　　干啥？
　　曹寡妇不是觉得嫁给顾长敬亏了，觉得她不拿她放眼里，没捞到好处吗？那她肯定要对顾长敬后来这个媳妇儿好点，气死曹寡妇咯。
　　对于她来说，勾勾手指头，随意给点东西出去，就是这个年代的稀缺物，还能气到曹寡妇，何乐不为？当然啦，东西不能白给，能在上辈子做成吸血的资本家，全靠割韭菜。
　　她割起韭菜来，心肠不带软的。
　　李秀英大方将俩百块钱借了出去，跟顾长敬打了张欠条，并笑眯眯道：“大哥不用着急还，你和嫂子日子过好了，慢慢来，毕竟我这儿也不缺那点钱。”
　　得以气死曹寡妇为首任。
　　一听顾长敬连婚宴都省了，李秀英拉着孙红梅虎口婆心的劝：“大哥啊，你这做事不厚道啊，虽说你这是三婚，可这大姑娘是头婚啊！你连婚宴都省了，这不是给娘家人打脸吗？那姑娘得多寒心啊！要我说，这婚宴不仅要办，还得办个大的！”最好能气死曹寡妇那种！
　　孙红梅头一次和李秀英站在统一战线，婆媳关系暂时和睦得不得了。
　　孙红梅：“儿啊，我们作为过来人，也忍不住数落数落你几句，咋婚宴这么大的事你都敢省？你当初娶曹寡妇还体面，现在娶个头婚的好姑娘，结果还从简了？这姑娘懂事不说你，你也没点数？”
　　于是在弟妹和亲娘的连番劝说下，顾长敬同意了摆婚宴。
　　李秀英还特意将自家改良过的自行车借了出去，不仅如此，还有大牛寄回来的军大衣，顺带还从淘宝上买了喜庆的褂子借给新娘子。
　　荤菜的话，顾长敬只能张罗出一道荤菜，李秀英连夜让顾长亭在肉联厂买了几斤猪油板回来，如果不是现在时局动荡，她还真想在淘宝上买肉。当然，钱是顾长敬报销的。
　　菜的话，地里有不少，还将孙红梅炼了一年的猪油给薅走了。
　　孙红梅说啥都不肯贡献出猪油，李秀英劝了又劝，还承诺：“回头给你整俩罐来。”
　　孙红梅双眸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猪油反正都是自家吃，最后都会回到自个肚里。
　　杨佩佩做好了给人当后娘，吃苦耐劳的准备，就连娘也哭着叮嘱她：“到了人家家里，学着勤奋点，我们这儿……就不用担心了，娘会照顾好你弟弟妹妹，你跟着别人，就顾好自个儿家。”
　　杨佩佩的弟弟气急败坏地举起刀，“娘！为什么你让姐嫁给一个三婚头！娘，我不怕吃苦！别让姐姐嫁好不好！”
　　杨佩佩哭笑着安慰：“说啥话呢，反正姐都要嫁人，嫁给谁不是嫁？只有他们家出的彩礼最高……”
　　原本悲惨的景象，被之后大红褂和改良自行车迎亲，以及油水多的宴席惊得不成话。
　　这场婚宴，李秀英给足了面子，不仅有村长祝福新人白头到老，顾长亭也在李秀英的指使下表态。
　　“今后，大哥嫂子就是我和英子的亲人，以后有啥难处，大哥嫂子尽管开口，我和英子定当义不容辞！”
　　完毕，顾长亭回到宴席，见李秀英笑得跟狐狸样，无奈地捏了捏对方鼻头，“现在满意了吧？”
　　“快，释放你的精神力看看，曹寡妇啥表情。”
　　顾长亭还真释放精神力看了看。
　　曹寡妇躲在院外的草丛处，恨得咬牙切齿，面色苍白，直打哆嗦。
　　她当初结婚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被杏花那小兔崽子给搅合黄了，婚礼也没得到任何人的致辞祝福！就连生下驴蛋后，日子也是顾长敬进烧砖厂才过好的！
　　凭什么，凭什么差别对待！
　　顾长亭：“气着了，气得人发抖呢，满意了？”
　　李秀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末了，眸底幽幽道：“敢吓着我们家兰花花和蛋儿，就得做好被我气死的准备。”
　　人死了受啥折磨？她又不是没死过。人死后可不会下地狱。
　　相反，人活着备受折磨才是最重要的。
　　她就是要曹寡妇看得到吃不到。
　　曹寡妇想要的，她会施展在这新媳妇儿身上，让曹寡妇气死最好。
　　嫉妒使人面目可憎，她迫不及待看曹寡妇备受折磨了。


第204章 狗蛋心中的李秀英
　　杨佩佩很紧张。
　　今晚过后，她就是真正的女人了……
　　然，顾长敬给她打了盆热水，道：“你先洗洗睡。”
　　眼见对方转身就走，杨佩佩情急之下，道：“那你呢？”
　　顾长敬顿足，但没回头，“我去隔壁和驴蛋凑合一晚，你先养养身子，咱们的事不着急。”
　　于是，第二天杨佩佩就顶着熊猫眼来见李秀英了。
　　李秀英还乐呵地嗑瓜子呢，据顾长亭精神力探测，曹寡妇躲顾长敬家院子不远处的草丛中喂了一晚上蚊子，第二天脸上肿了个大包，找大队赤脚大夫开药去了。也不晓得赤脚大夫那点九流医术，会不会让对方的脸雪上加霜呢。
　　见杨佩佩来，李秀英赶紧灌了缸子红糖水，热情道：“你咋来了？”
　　杨佩佩不好意思地垂眸，将结婚时的红褂子归还，“谢谢你，弟、弟……”杨佩佩实在喊不出口，对方比自己年纪大，但辈分在哪儿。
　　李秀英立马给了台阶下，“叫我英子吧，我家那口子就这么喊我，甭跟我客气。”毕竟还要当工具人，对工具人越热情、亲近，某人越眼红。
　　“欸，英子。我还还褂子的。”
　　李秀英空间不缺这些，但思量红布在这年代可是稀缺货，她太“大方”了，不仅是其他人眼红，这个新嫂子对初初见面的她也会警惕。
　　“行， 你先坐着，喝点水，我去放东西，顺便你再拿点东西回去……”
　　“不，不用了，英子姐。”
　　“怕啥，爱国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又嫁给了他爹，咱以后不就是亲戚了？亲戚间跟我客气这些干啥。”李秀英朝外面玩耍的狗蛋儿吆喝了声，“蛋儿，快来看着你大伯母，别让大伯母空手回去！”
　　狗蛋一听，还觉得很稀奇。
　　从来都是客人满手来空手归的，这还是娘第一次出血呢，可不得看着是何方神圣？
　　狗蛋连蚂蚁窝也不掏了，丢了小木棍就往厅堂跑去，在看到杨佩佩那刻……嗯？似乎也没多特别啊。
　　杨佩佩局促不安地捏紧了衣摆，没多久，李秀英就抱着一罐撕了标签的麦乳精出来，“你看你瘦的，我这当亲戚的实在心疼，正好，我家孩子嘴叼，喝不惯这玩意儿，你拿回去补补身子。”
　　杨佩佩：“这……不太好吧，还是留给孩子们喝吧。”
　　李秀英下颚捋了下狗蛋的方向，“你看他，像稀罕这玩意儿的模样吗？实话说了，咱家也不缺这些。你不收，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门亲戚？”
　　杨佩佩顺着视线望去，狗蛋果然一脸无畏的模样。
　　鸡蛋牛奶都能吃腻的狗蛋，对麦乳精更无感，那不这副模样吗？
　　杨佩佩思忖了下，点头，“那行，我先回家和他商量下。”
　　李秀英眯眼，她咋觉得不太对劲？
　　为啥对方对顾长敬这么生疏？按理说俩人虽说是新婚，但有了最亲密的贴合，多多少少隔阂会暂时消失……再不济，也得娇羞下吧？可杨佩佩说起顾长敬的时候，除了尴尬，没有多的表情表现了。
　　李秀英凑过脑袋道：“你和他……咋回事？”
　　“啥、啥咋回事。”杨佩佩心虚起来。
　　“还说呢，佩佩啊，姐也是过来人，知道这头一回做夫妻啊，虽说会害羞，但也不该是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跟姐说说，到底咋回事，姐一定不告诉别人。”
　　大约是李秀英的眼神太真诚，杨佩佩看向厅堂唯一一个小的身上。
　　李秀英随便找了个借口将狗蛋打发了，“蛋啊，去，找你姐玩挑花绳去。”
　　“……可姐在割猪草。”
　　“哦，那你去帮忙呗，咋滴，平时那么粘着你姐，都是装的啊？”
　　狗蛋嗖地没了身影。
　　杨佩佩这才将自己的情况扭扭捏捏地告知了李秀英。
　　狗蛋儿刚看到兰花花的影，就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不得了不得了，姐！娘吃错药了！”
　　兰花花手中镰一下子砸地，待狗蛋三步并着俩步近了，她傻眼中缓神，攥着狗蛋的手，焦急道：“咋回事啊？娘怎么会吃错药了？肚子疼不疼？到底是个啥情况啊！”
　　狗蛋愣了俩秒，才道：“哎，不是，姐，你误会了……”
　　将李秀英的反常快速阐明了下，末了，狗蛋还夸张地问兰花花：“那可是麦乳精，平时给奶一块糖都一副肉疼模样的娘，啥时候转性子了？这还不是吃错药了？”
　　兰花花的着重点和狗蛋完全不一样，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幸好娘没事。”
　　“……”狗蛋挫败道：“姐，你有听到我说啥没。”
　　兰花花捡起小镰刀，继续割猪草，“只要娘没事，身体健康就行。”
　　狗蛋：“……”
　　狗蛋儿幽幽地望向爱国：“哥，咱姐是不是不太正常？”
　　狗蛋弹了下他额头，“我看是你胆子大吧，敢编排二婶……”
　　狗蛋立马掏出牛奶糖，谄媚道：“哥，别，别告状，我就是好奇为啥娘这么反常。”
　　爱国这几年越发成熟了，也就在这姐弟俩面前会露出点同龄孩子的状态。
　　他接过狗蛋的供奉，拆了包装扔进嘴里，嚼了俩下，才反问：“二婶是啥性子？”
　　狗蛋胸有成竹：“睚眦必报！心胸狭隘！视财如命！一毛不拔……”
　　狗蛋想将匹配亲娘的所有成语背诵出来，被顾爱国打断道：“行了。”
　　爱国神色复杂地看着狗蛋，“二婶知道你在她心中这形象吗？”
　　狗蛋立刻如打了霜茄子，耷拉着脑袋，道：“就咱三知道，你不要告密。”
　　爱国干咳了俩声，道：“其实还有一点……二婶报复人喜欢十倍奉还。”
　　狗蛋疑惑，“这和娘吃错药啥关系？”
　　“曹露嫁进顾家为了啥？为了攀上厂长二弟和妇联小干事的二弟媳，偏偏孩子都生了也没捞到好处……”
　　“所以？”
　　“对方越是想得到的，二婶将这些付诸在新大嫂身上，你认为曹露会怎么想？”
　　“嫉妒死？”
　　“羡慕死。”顾爱国又添道：“被二婶气死。”
　　狗蛋感慨：“娘好阴险啊。”
　　兰花花：“娘好聪明。”
　　顾爱国：“……”有时候怀疑你俩是不是同爹娘生的。


第205章 李秀英的用心良苦
　　夜幕降临。
　　一家子吃完饭，闭了门，李秀英就质问顾长亭：“你精神力没察觉到昨晚顾长敬和杨佩佩没上床？”
　　“咳咳咳！”顾长亭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他抬眸对上李秀英理直气壮的视线，扶额，“媳妇儿，这夫妻俩的床事，哪是能乱说的？”
　　李秀英咬了咬指甲盖，“那俩没上床，再加上曹寡妇这头猛母老虎虎视眈眈着，你说顾长敬这三婚不会出啥岔子吧？”
　　“……你这话，容易让我吃醋的，媳妇儿。”
　　李秀英压根没搭理这货，继续沉寂在自己思绪中，“不行！”她埋怨地看向顾长亭，“你说顾长敬啥毛病，学啥柳下惠坐怀不乱啊。他要是真啥正人君子，会娶曹露那样的？孩子都有几个了，给他送个新媳妇儿还给推拒了？这是学后人，做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啊？那这出戏有啥看头。”
　　“媳妇儿，建议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顾长敬。”
　　李秀英再次啃指甲，“你说该咋办？”
　　“……唔，我可比不上媳妇儿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媳妇儿都想不出来办法了，我就更没辙了。”
　　李秀英愤愤道：“要你何用！”
　　“其实我还有其他用处的，要不，你试试？”
　　“……”从对方堆积欲望的眼神里，她知晓了这是隐晦开车的开端。
　　她能拒绝吗？
　　不能。
　　谁让俩人是正经、哦不，是正常夫妻呢。
　　第二天，李秀英扶着腰找上孙红梅。
　　在外人面前，李秀英还没傻到将别人家床事到处乱说，李秀英只是委婉道：“娘，这新来的大嫂看着太瘦弱了。”
　　孙红梅下意识地警惕看着李秀英，“你想干嘛？”
　　李秀英喟叹，“哎，娘，你咋一副碰上贼的样子，我可是您和新嫂子的家人啊！做啥都是为了新嫂子幸福着想啊！”
　　李秀英能无私奉献，为别人着想？除非母猪能上树。
　　见孙红梅还是秉着怀疑的态度，李秀英也回以一副“你真的误解我了”的嘴脸。
　　孙红梅：好恶心……老天爷啊，快把这婆娘收了吧！
　　不不不，她宁愿李秀英阴阳怪气地怼她，也不想李秀英这番惺惺作态的模样对着她。
　　孙红梅率先撇过头去，“你有话就说。”
　　李秀英开心道：“娘，大嫂现在这副身子明显被饿垮了，看着都没我家兰花花壮实。”
　　“废话，放眼望去，谁家闺女有兰花长得好的？”说到这儿，孙红梅不由地自豪起来。
　　他们家颜值一直在线，就属兰花和李秀英……唔，李秀英除外，兰花最好看，这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呢，就有不少人家来打听了。这不得让她老顾家面上有光啊？
　　李秀英捉摸着，“咋感觉娘您还挺自豪的样子？”
　　孙红梅收敛嘴脸，没好气道：“你赶紧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你想想当年曹寡妇嫁给大哥的时候，有心甘情愿吗？那还不是想从咱家捞好处？”
　　“她敢！”提到曹寡妇，孙红梅头顶就跟燃了个火炉子似的。
　　“是是是，她不敢，可她一开始不就这么想的嘛？后来是怎么转变态度的，您还记得吗？”
　　孙红梅想了下，道：“生了驴蛋？”
　　李秀英打了个响指，“可不是！生了个驴蛋，曹寡妇才融入大哥家，才有了定心，一切尘埃落地，才把大哥当自己男人了！”
　　“所以……”
　　“新大嫂没别的，但年轻啊！”李秀英感慨之余，又小声道：“可您看看大哥有啥条件，个子还行，但早年下地赚工分，脸都熬垮了。”重要的是没她会保养。
　　她保养的同时，还强制拉上亭哥，夫妻俩才重塑颜值高峰期。
　　都是昂贵的护肤品堆积的。
　　李秀英：“虽说在大队烧砖厂工作吧，但下头还有三个小的要养，哪个不是吃穷老子的？这新大嫂要是有了别的心思，家里再遇上个啥，不得走上第一位大嫂的后路啊？”
　　“我的妈呀！”孙红梅被点醒了，背脊直冒冷汗。
　　李秀英反问：“那么问题来了，规避这样后果的唯一方法是？”
　　孙红梅：“让新娘子怀上孩子！尘埃落地！”
　　李秀英一副孺子可教也，欣慰道：“娘，您可算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
　　孙红梅拾掇了下自己，“不行，这事不能耽误，我这就去找那杨佩佩说道说道。”
　　“欸欸欸，我的娘嘞，你找新娘子干嘛？这不想要孩子的一方难道不是大哥吗？”
　　李秀英：“你想想杨佩佩的性子，收了一大笔彩礼，可不得愧疚不安啊？想要快速融入这个大家庭啊？可大哥就不同了，人有三孩子了，儿女双全呢，不着急要孩子呢。”
　　孙红梅挽起袖口，“我这就去找那畜生说道说道！”
　　见孙红梅气的，疼爱的儿子“畜生”都骂出口了，李秀英虎口婆心地劝，“娘，您可得好好说话，别让大哥扭头把气撒在新娘子身上，人可是头婚呢，哪经得起折腾的。”
　　孙红梅拧眉，“行！我看着办！”
　　恭送孙红梅风风火火的身影后，李秀英再次悠闲地嗑起瓜子来。
　　就等着收获孙红梅的好消息呢。
　　孙红梅这人的确容易气上脑，找顾长敬这一路，吹了阵凉风，差不多把脑子给吹回来了。
　　虽说吧，李秀英这婆娘说的有道理，但她怎么舍得骂自个儿亲儿子的？！
　　算了算了，当年决裂的话都敢说，骂不骂也没事，反正畜生是顾长敬一人，与当家的无关。
　　孙红梅今天请了假，想在家把那点红薯做成红薯粉，结果红薯粉没做成，成了来劝说顾长敬生四胎的了。
　　杨佩佩送完午饭就回去了，孙红梅就是在顾长敬吃午饭的时候来的。
　　“娘？”感受到一阵阴影的顾长敬，抬头就对上孙红梅恨铁不成钢的视线。
　　“你说说你，你咋想的。”
　　顾长敬憨住，“啥咋想的？”
　　“你是不是不想跟佩佩要孩子？”
　　“她把这事也跟你说了？”顾长敬胸口窜着一股火。
　　这新媳妇儿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是个不安分的，他体恤她，想等养好了身子再提那档子，没想到新媳妇儿把床笫之事捅到长辈那儿去了？！


第206章 有人晕倒了
　　“哈，这事还能瞒过李秀英？”即便不想承认，孙红梅也晓得李秀英聪明。就是话一出口，她咋觉得自己语气犹如殊荣的意思？
　　她？
　　李秀英？
　　啊呸。
　　李秀英聪不聪明干她何事？
　　孙红梅当即转移话题：“你就说是不是吧！”
　　顾长敬火气蹭蹭往上冒，“她连这种事都跟弟妹说了！”
　　“啥？人新娘子都晓得你不想要孩子了？”孙红梅傻眼了。
　　顾长敬也傻眼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住。
　　须臾，顾长敬试探性地问道：“弟妹跟你说我不想再要孩子？”
　　“你先告诉我，新娘子是不是知道你这兔崽子的心思了！”
　　顾长敬憋得黑脸通红。
　　长这么大还得被亲娘叫兔崽子，可不得憋屈吗？
　　好半天，顾长敬才道：“她还不知道呢……娘，弟妹是咋知道我心思的？”幸好娘还不知道他和杨佩佩没同床的事。
　　“这还用猜的？就算是她李秀英猜到，我孙红梅不用她提醒，隔几天也能猜到！”孙红梅厚掌扑哧扑哧就往顾长敬后背上拍，“你说说你，咋想的啊？曹寡妇那样的，你都能给个孩子，怎么到了佩佩这儿，连个娃儿都不给对方？你让别人怎么想？本来新媳妇儿刚融入咱顾家，这会儿不得不安啊？”
　　“……是我错了，娘，你手轻点。”
　　“咋？怕疼啊？”
　　“我是怕您疼。”
　　孙红梅这气才顺了些，但看顾长敬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话撂这儿了，你要不想要这新媳妇儿，娘给人退回去！反正她家的难处，是死是活的，与咱老顾家啥关系？”
　　“……娘。”顾长敬哭笑不得。
　　许久，顾长敬才道：“其实我是担心她身子没长好。”
　　孙红梅：“把她送来我们家养俩天！反正你二弟妹有的是东西！”
　　顾长敬挠了挠后脑勺，“这不太好吧？这样吧，我再送点钱票过去……”
　　“送啥送，你每个月有几个钱送的？还送钱票？想月底吃土啊？”
　　“那，岂不是要麻烦二弟了？”
　　“等等。”孙红梅差点被存在感极强的李秀英给影响了，幸好经过老大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
　　拿物资养杨佩佩，那不是自个儿家老二的钱票在养？老二养大嫂？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孙红梅立即改口，“钱票不能少，人送过来，钱票也得送到位了！明白没？！”
　　顾长敬：“欸，娘。”
　　李秀英没想到孙红梅这笨脑瓜子还真把人劝动了。
　　一听杨佩佩要来自个家养几天，李秀英估摸着钱票的损失，在看到人送过来的时候，顾长敬还把钱给到位了，顿时笑颜如花，看杨佩佩比自家亲姐妹还亲。
　　“大哥，你放心，我定把佩佩养得肥肥胖胖的！”
　　这年代，只要是肥胖，就是美的象征，说明家境殷实！
　　顾长敬松了口气，“行，我信弟妹。”
　　那罐麦乳精被杨佩佩一起带了过来。
　　每天，一日三餐，李秀英铆足了劲儿，先是从温和的食物调养，不能一下子大鱼大肉，更容易搞垮身子。所以头几天，李秀英都让孙红梅给杨佩佩做粥或者煲汤。
　　之后，徐徐渐进，逐渐一日三餐正常饮食，再加上李秀英给杨佩佩号了脉，用中药调养，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杨佩佩大变样。
　　杨佩佩没出去上工，待走回家时，遇到同大队的，还被问道：“哟，这是谁家的闺女啊，长得可真水灵。”
　　“说亲了没啊，闺女？”
　　“我家有个侄子，就在……”
　　杨佩佩打断道：“婶子，您忘了？您还来参加过我的婚宴呢。”
　　“？？？啥？”
　　杨佩佩：“我爱人是顾长敬。”
　　话说完，几个婶子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我的那个乖乖哟，顾长敬何德何能啊！居然掏了这么个水灵的媳妇儿……
　　于是乎，关于杨佩佩的大变样，迅速在大队里传开。
　　曹寡妇最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怀驴蛋那会儿都没这么遭罪过，即便夜里太腰酸背疼了，还有顾长敬给捏捏腰呢……
　　回想起来，她第一任男人都没顾长敬做的这么好。
　　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啊？
　　再加上，前不久她才知道，当初导致离婚的真相，原来三个臭小子打架并不是为了驴蛋……可现在说啥都为时已晚。
　　她必须每天挣满工分，再加上顾长敬每个月给的俩三块钱，才能养活自己和三个小子。不像以前，她还能偷会儿懒，借着上茅厕的功夫，四处溜达溜达。
　　即便再怎么努力了，三个臭小子也每天喊饿。
　　“娘，我好饿啊，要不你去求求爹吧……”
　　“是啊娘，尊严不能当饭吃，我好饿啊，快饿死了。”
　　哥三之前口粮虽说减少了，但每天去山上薅点野菜，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胃里冒酸水，人皮都快贴骨头了。
　　曹寡妇恨不得将三个小子打一顿，“吃吃吃，老娘不饿吗？要不是因为你们哥三，我至于混成现在这副德行？你们还敢对我撒谎！”要不是那谎言，会促成她理直气壮，会导致离婚吗？
　　这下可好，对方已经另娶，她再凑上去，不得被告搞破鞋？那可是要批判的！到时候去了农场、牛棚，日子比现在还难受1
　　烈阳当空照，曹寡妇算了算今天的量，距离满工分还有段距离，于是手更没闲着。
　　结果就听四周老娘们讨论着顾长敬的家事。
　　“顾老大家新娶进门的媳妇儿知道吗？”
　　“知道，年纪小，还是黄花大闺女，就是人看着小，还黑黑瘦瘦的。”
　　“哎，那可是以前，知道昨天我看见了啥？”
　　“啥？”
　　“那杨佩佩，都快赶上亭子家的秀英了！”
　　“啥呀？没可能吧？”
　　“这事我知道，就因为杨佩佩身子骨太差，顾老大把人送到亭子家养了一段时间，回来不就变得跟天仙似的？谁不晓得亭子家伙食开得好啊，人家可是副厂长和小干事。”
　　“这，亭子白给养啊？”
　　“哪呢，顾老大是那么不懂事的？心疼新媳妇儿归心疼，钱没少给。”
　　“哎呀——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第207章 两幅面孔的李秀英
　　曹寡妇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起来，边哭边笑，宛若中邪了般，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把曹寡妇送到赤脚大夫这儿的队员们，浑身打了个冷颤，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这会儿正是农忙呢，谁有闲工夫陪她。
　　离开去地里队员们，纷纷讨论着。
　　“这曹寡妇该不会是疯了吧？”
　　“能不疯吗？你看她嫁给顾老大时候，秀英搭理过她没。”
　　“秀英干嘛搭理她呀，就她那心思，算计都写在脸上了。当初生下驴蛋时，我听说她仗着有了顾家的后，借秀英和亭子的官微显摆呢。啧，换做是我，我也不认这门亲戚啊！那还不是拖后腿那么简单，人家还想从我身上扒下一层皮呢！”
　　“还有这种事？具体说说咋回事……”
　　等对方添油加醋的说完，另一个人感慨道：“那就怪不了秀英不搭理她了。”
　　“是吧，亭子夫妻那么善良，还经常给咱大队做奉献呢，要不是忍极了，谁愿意把亲戚得罪死啊？估摸着秀英这次对新媳妇儿好，也是想缓和顾老大家的关系呢。”
　　大队里队员怎么想李秀英，后者并不知情，在知道曹寡妇被气得傻了几天后，性子比以往沉稳下来，也不和大队里妇女们乱嚼舌根，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干，李秀英便没怎么关注曹寡妇，对杨佩佩的热情也淡了下来。
　　人嘛，总要徐徐渐进，这股热头劲儿过了，就等着下个时机了。
　　不过，这当中的人生赢家属顾长敬，没得跑了。
　　白白得了个黄花大闺女，对方养好身体后，还长得如花似玉的……
　　顾长敬还真觉得他这老糙脸配不上对方了。
　　接杨佩佩回来的第一个晚上，顾长敬给她烧了盆热水，照旧，他想去驴蛋那间屋凑合一晚上，“你早点洗洗睡。”
　　人还没走，哐当一声，顾长敬扭头一看，盆给打翻了。
　　杨佩佩局促不安地看着顾长敬，“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顾长敬喉咙滚动了下，摇头，“没事，我再给你大盆热水来。”
　　杨佩佩疾步上前，攥紧他的衣摆，“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睡张床？”杨佩佩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耳根子通红的杨佩佩觉得没脸见人了。
　　顾长敬紧张得冒热气，“你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吗？”
　　已经豁出去的杨佩佩，猛地扬起下颚，目光紧紧凝视顾长敬，“我笑得，我已经是你媳妇儿，你就得拿我当你的媳妇儿对待！”
　　“你准备好了？”
　　“好了！”
　　他褪了自己衣衫，见她耳垂滴红，顾长敬也忍不住燥热起来，“我帮你？”
　　“我、我自己来。”杨佩佩手直犯哆嗦，动作要比往常慢了十倍不止。
　　顾长敬不懂啥是欲擒故纵，但这晚，他犹如毛头小子般横冲直撞，杨佩佩也哭得如同泪人儿。
　　完事，他抱着她将身子一裹，她吓得埋进他胸膛，“你、你干嘛去？”
　　“给你洗洗，不然你就这么睡，睡得着吗？”顾长敬打趣道。
　　似乎破了那层关系，俩人有了新婚夫妻间的亲昵，不再生疏别扭了。
　　杨佩佩结巴道：“那、那我自己洗那儿。”
　　似乎意识到什么，顾长敬咽了咽唾液，喉咙有些干燥道：“不用我帮忙？”
　　“你、你烧水就成。”
　　“好吧。”顾长敬惋惜道。
　　隔了几天，杨佩佩喜气洋洋地来到李秀英家，还带了自个家里珍藏的字画。
　　“我晓得这年头真迹不值钱，可还是要感谢英子姐你对我和我娘家的照顾。”
　　“嗐，有啥照不照顾的。”李秀英本不以为意，甚至敷衍地连开水里红糖都懒得放……
　　结果，在看到这字画后，双目瞠了下，转眼，李秀英就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哎哟，大嫂跟我客气啥，你和我们大哥结了婚，咱就是一家人了……嗐，瞧我这记性，咋连红糖都忘了放了！快快快，杯子递过来，我加几勺红糖进去。”
　　杨佩佩总觉得不对劲，这会儿更不好意思麻烦李秀英了，“别，不用了，我喝白开水就成。”
　　“那哪成啊。”李秀英抢过杯子，死命往搪瓷缸子里加了三大勺红糖，憨得水色都变深了，才递过去道：“来，快尝尝。”
　　杨佩佩硬着头皮喝了口……是真的甜，甜的都有些腻了。
　　李秀英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怎么样？甜吧？”
　　“甜的。”
　　“那嫂子，你哪来的这幅字画啊？你娘家该不会……”
　　杨佩佩赶紧摇头晃脑，“不是不是。”说着，杨佩佩又垂眸道：“其实我爹以前是资本……不过是民族资本。”
　　见杨佩佩急忙解释，李秀英笑道：“没事，我又不介意这个。那你娘家怎么混成逃荒的难民的？”
　　“我爹被人害死的，娘为了我们姐弟保命，所以……”
　　李秀英点头，“明白了，所以这字画是你们自个儿家的。”
　　“可以这么说。”
　　李秀英：“你家还有其他老物件不？”
　　杨佩佩心里疙瘩了下。
　　李秀英又道：“别担心，我就问问，是我有个朋友，收集这些的……这几年风头紧，你们不愿意出手，我也不勉强你们，可风头过了，你们手里又急需物资或者钱票的，可别忘了我啊。”
　　杨佩佩见她说不需出手，再加上这间厅堂里就她俩人，即便自己说的这些，被举报了，她咬紧牙关不认，也没啥大事。更何况李秀英看着就不是那种人……
　　杨佩佩：“你放心，英子姐，等过了风头，我一定不忘报你的恩德。”
　　李秀英这才笑着送客。
　　狗蛋在裁剪的纸上用蜡笔涂上颜色，末了，在爱国帮助下，钉在一根木棍上，他握着木棍跑了圈，那五颜六色的风车便疯狂转动起来。
　　看着赏心悦目，狗蛋也跑得汗流浃背，被爱国塞了一坨布在后背里抵着。
　　把新做的玩具扔给爱国后，狗蛋跑到李秀英跟前，脆生生道：“娘！你得了啥好东西了！笑这么开心。”
　　“嘿，你这小兔崽子。”李秀英撩起袖口就想揍。
　　偏偏，狗蛋乐呵呵的，不躲不闪，眸光闪烁地看着李秀英的拳头。


第208章 迎接新人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收起拳头，“蛋儿，晓得娘舍不得打你吧？”
　　“何止呢。”狗蛋掰开手指头数着，“现在你把我和哥做交换，那也是在自个儿家吃饭，咱也用不着饿肚子……”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你这是暗指咱生活开太好了？”
　　狗蛋的得意没维持多久，他咋感觉背脊凉飕飕的？因为爱国哥给他塞了一团布吗？
　　当晚，狗蛋就感受到来自亲娘的关爱。
　　“这……今天咋吃这些？”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顾富英都开口了。
　　李秀英下颚点了点狗蛋，责备地笑道：“还不是这孩子，总觉得咱家生活开太好，当娘的，医治不了他。”
　　感受到家里其他人炙热视线的狗蛋：“……”
　　杀人诛心呐。
　　娘这是把祸水往他身上引啊！
　　看着桌上的清汤寡水和黑面馍，孙红梅腌的咸菜大概是唯一的特色了，但以往都是要清油炒一遍，今儿个连清油都省了！
　　他们看着桌上的饭菜有多倒胃口，就对狗蛋的眼神有多幽怨。
　　狗蛋：“……”
　　尤其是顾富英。
　　李秀英住家里，平日她除了去小学教书和做饭外，其他时候可不沾家务，要不是怕孙红梅偷藏食材，她连饭都不想做。这段时间，家里家务都是孙红梅揽了，李秀英还要指换孙红梅跑跑腿，所以地里的活儿没怎么去干，但替李秀英跑腿的功夫，李秀英都折合口粮给了孙红梅。
　　顾富英成了家里唯一劳心劳力的。
　　老二两口子平时不在也就算了，可在家了，还不能沾点油水，那下地能卖力？
　　所以，连着吃了几天苦头的众人中，当属顾富英意见最大。
　　顾富英私下找了狗蛋，劝说：“你到底哪惹到你娘了？听爷的话，跟你娘好好道歉，事就掀篇了。”
　　狗蛋竖起三根指头。
　　“啥意思？”顾富英不解道。
　　狗蛋人小鬼大地叹气，“爷，你是第三个劝我去跟娘道歉的人。”
　　顾富英气笑了，“前俩个呢？”
　　“姐和哥呗。”狗蛋眺望远方，又忍不住叹气：“看，第四个来了。”
　　狗蛋没跟娘道歉过？
　　当然有啊！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吃的……哦不，是为了孝道！避免娘气坏了身子，他在没人劝之前已经找过娘了。
　　可娘咋说的？
　　“蛋儿啊。”
　　一般情况下，这种语气的娘准没啥好事。
　　狗蛋说不清娘这种语气用啥词形容，反正他凭借第六感能察觉到。这种语气下的娘，准有人倒霉，往常他早搬着小板凳看戏了，现在换做主角是自己……
　　嗯，高兴不起来。
　　“娘。”狗蛋配合李秀英上演母子深情戏码。
　　“是娘没把你教好，让你无法无天，敢忤逆娘。你放心，娘错了，娘舍不得打你，但舍得饿你呀！”
　　狗蛋泪眼汪汪，“娘，您还是打我吧！”反正疼了一顿，也用不着饿肚子。他人都饿瘦了。
　　“你看你，又忤逆娘的意思了吧。”
　　“……”您是天，您是地，您是顾家的一言堂，谁都不敢忤逆您。
　　日子沉寂了几天，李秀玉还真拿到了初中毕业文凭。
　　人来接任夏兰位置的时候，这事被顾家大队的人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这李贵仁家姐妹还个个有出息啊。”
　　“谁说不是呢，除了那最小的伤风败俗，上面俩个姐姐可是读书的料子啊。”
　　“是啊，自学成才，一个拿到初中文凭一个拿到高中文凭，可比李贵仁家的俩个儿子有出息多了。”
　　“他李贵仁当年要是供这俩姐妹去读书，人嫁到了厂里还用受那苦？”
　　“啥苦啊？”
　　“嗐，你还不知道生吧？我也是听我一门亲戚说的。当初李贵仁媳妇儿不是被关了吗？花了家里所有积蓄才保出来，结果俩老口就被单独分出来了，去了老宅子住，李贵仁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干啥都要吃药，下面俩儿子一个子儿都不想出呢。后来是事情闹大了，生产队队长来调解，俩儿子才均摊的……你说这叫啥事啊。”那人感慨道：“当初卖掉三个女儿，给俩儿子娶媳妇儿，老了还不是没人养？你看看秀英，看看人家，有啥好吃的都往红梅婶子那儿搬，多孝顺啊。”
　　“李贵仁家三女儿的事，我也多多少少知道点。”
　　“哈？你知道啥？”
　　“还不是李贵仁作孽，把她嫁给一个只会暴力的男人……哎，也是个可怜见的。”
　　“当初是李贵仁瞎了狗眼呗，只晓得儿子，卖掉女儿。但凡他对女儿好点，现在不是享福的命？”
　　“我记得秀英不是被他爹卖的。”
　　“可人家嫁到顾家这几年，一个劲儿往娘家搬东西啊……这要是我儿媳，我早就打断腿了，也幸得红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然现在婆媳关系相处这么融洽。”
　　“这么说来，秀英姐当初是向着娘家的？”
　　“是啊，还不是被娘家的人寒了心……李贵仁媳妇儿为啥被关起来，还不是污蔑秀英……”
　　等风头过了，第二批劳动人员也跟着下来了。
　　这次是顾大爷和顾长亭去接的人。
　　本来顾长亭没打算去的，后来给改了主意。
　　夫妻俩关了门，李秀英戳了戳顾长亭：“究竟怎么回事？”
　　即便是机密，但顾长亭没想过隐瞒秀英。
　　毕竟，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里面有个年纪大的，是师长级别，是上面特地调在咱这地儿来，托我关照的。”
　　李秀英死命捂住自己嘴。
　　虽说她坏脾气多，抠搜，爱演戏，爱针对人，睚眦必报，还有点小心眼，但她还是有家国情怀的。
　　她最佩服的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战士，他们被染上国命的鲜血，是他们开创了时代，也是他们为后辈创造了安居乐业的环境。
　　说实话，在与顾长亭相遇前，她还颇觉惋惜，没生在那个时代，否则她也想挥洒下热血，做个革命的女子军！
　　李秀英低声道：“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别闹，你要是去了，家里又该怀疑了。”
　　怀疑啥？李秀英有利可图。
　　李秀英噘嘴，不乐意道：“还说是家人呢，尽晓得揣测我。”
　　顾长亭：“……”谁让你爱演戏，不介意曝露本性的？


第209章 见面
　　昨夜下了淅沥的小雨，路面有些打滑，去镇上的人很少，再听闻是接再次教育的人员，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顾大爷收取车费不多，但很多大队人员都只赶单程，顾大爷准备空车回去了，顾长亭私下塞给了顾大爷几张钱票。
　　“这次来牛舍的有我的熟人，大爷，待会儿半途的时候，给他们留点位置，放心，不会让人知道的。”毕竟他还有精神力这股利器在。
　　牛车架去了公家。
　　这次侯在公家前的人有三个，一个戴镜框的中年人，一个白发苍苍饱受风霜但双目依旧有神的老者，还有个壮汉。最后一个壮汉光从体魄上看，就晓得是个练家子，至于双目有神的老者大约便是上面提到的人。
　　顾长亭收敛了视线，对他们道：“跟上吧。”
　　三个人走得慢，壮汉不是没精力，而是一直亦趋亦步地跟在老者身后，顾长亭也示意顾大爷放慢牛鞭。
　　等到了半途，顾长亭才扭头对三人道：“上车吧。”
　　一路走来看遍世态炎凉的三人并没有感激涕零，相反，对顾长亭的话还秉有警惕。
　　顾长亭：“放心，这路上即便有人看到也不会多嘴，我们大队的人不多事。”
　　顾长亭还冲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踯躅了下，考虑到师老的身体状况，劝说道：“师老，要不你上去吧？我在后面跟着。”
　　老者摇头拒绝了。
　　最后，还是中年男上了牛车。
　　到达目的地后，是支书来接的人。
　　支书村长和李秀英家都是一气的，早被顾长亭打了招呼，这会儿对三人态度算不上热络，但也算和善。
　　“跟我走吧。”
　　三人跟在支书身后，听对方道：“大队里挑粪、担水的活儿，人手都够了，你们来的还真是好时候，明天估计就得跟大队人下地赚工分了。下地可比挑粪担水轻松多了。”
　　三人面面相觑。
　　支书：“到了。”
　　支书为难，“旧牛舍是住不到人了，所以咱让大队队员们连夜在旁边搭了个棚子，小风小雨的不算啥，拿个盆接漏的雨水，日子还算凑活，至于大风大雨……到时候再说吧。”
　　总不能人到他们大队，命还给搞没了，到时候人官复原职，还不得报复他们？
　　支书和村长顾长亭促膝长谈过，局势只是暂时，即便时间漫长，沉睡的国家也有苏醒的一天，到时候华夏会迎来崭新的一天。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苟住，对那些可怜的人尽量漠视，别听外面说风就是雨。
　　支书推开门，“东西几乎不缺，只要你们不嫌弃是大家伙儿凑的家什儿。”
　　三人进去后，感受到里面的温暖。
　　棚子虽然简陋，但有棉花被，缺口的碗筷，以及破损的毛巾。至于床？是用干草铺的，厚厚一摞，若是有检查的人员突击，还能将棉花被藏匿干草中。
　　要知道三人是光杆司令来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到了还不晓得怎么置办东西，没想到这儿的支书都给备好了。
　　壮汉名孟壮，低声道：“师老，看来咱是分到了好地方。”
　　师老目光愈渐浑浊，“刚刚我听那个支书说，安排我们下地干活？”
　　另一个中年男回：“是啊师老，下地干活要比挑粪强多了。”
　　中年男也是师老的下属，坚决维护师老才受到牵连，这会儿连妻儿都不知所踪，说不定早已……
　　师老喟叹：“伟清，你不必为了我……”
　　葛伟清义正言辞道：“我不和那群畜生同流合污，这次陪师老，不仅仅是您一个人的原因，即便我和师老撇清关系，料理完您，我也会被拉下马来，早死晚死，不都一个死字吗？”
　　师老再次叹气。
　　孟壮：“师老，葛上将，这次把咱们安排妥当，估计是上面有人安排，别气馁，等晚上那人来找咱。”
　　顾长亭还真来了，提了一保温壶来，用精神力避开了人群，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您好，可以聊几句吗？”顾长亭当然是冲师老来的。
　　三人对视了下，孟壮笑道：“同志，介绍下，我叫孟壮，这是我直属上司，你可以叫师老，这位是葛伟清葛上将。”
　　顾长亭挑眉，“原来大家都认识，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媳妇儿——”
　　李秀英偷听了会儿，走进来后，乖巧叫人：“孟大哥，师老，葛上将。”
　　见三人脸色微有迟疑，顾长亭道：“几位远道而来，想必路上备受折磨，身体大不如从前，不巧，我爱人精通医术，嘴巴也严谨，可为各位看看。”
　　在大佬们面前班门弄斧，李秀英还心虚了下，但她很快调整态度，再怎么样也不能给亭哥丢脸。
　　她先给最年轻的号脉，从最简单的来，时间过得快。
　　果然，年轻就是本钱，孟壮并没有大碍，四肢健全，甚至比一般人身体素质强，压根不需要调养。
　　葛伟清需要中药调养，这也是时间问题，慢慢温养，总有好的时候。倒是师老……
　　“怎么了？”见李秀英给师老号脉最长，孟壮有些焦急道。
　　李秀英收了手，摇头：“不好说。”
　　孟壮还想说什么，被师老制止道：“我的身体我清楚，在没出事前就找了人名医看，喝了不少药，也没有任何好转，都是战争时留下的。”
　　李秀英欲言又止，最终将话给咽了回去。
　　如果系统没休克，这时候有个人手术室在，她倒是有底气，但在大人物面前少做这种承诺，否则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还不晓得系统重启后，这位师老还在不在呢。
　　顾长亭打开温水壶塞子，“先别提这些事，孟大哥，把碗递来，我和爱人在知道你们要来，专门给熬的鸡汤，加了不少增补的药材，快尝尝。”
　　鸡汤！
　　三人皆是喉头滚动了下。
　　这一路走来，别说是鸡汤了，能吃不馊的食物已经是奢侈了。
　　没想到……
　　李秀英来时提了个不小的药箱，一直没打开过，这会儿也从里面取出一包馒头，“光喝汤哪管用，我这儿还有点馒头，下着吃。”
　　馒头……还是白面馒头。
　　几人可耻地吸溜了下唾液。


第210章 唯有美食不可复
　　所有事物在美食面前都是虚的！
　　三人经历过长征、枪林弹雨，踏过山河，看遍世态炎凉，最后被这壶鸡汤征服。
　　孟壮喝完，畅快一笑，“舒坦、真舒坦！”
　　三人没问这些东西俩口子打哪儿来，李秀英他们也没多事地主动提。
　　等出了棚子，顾长亭才问：“师老的病有得治？”
　　要不怎么说夫妻俩心有灵犀呢，李秀英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对方都参悟透彻。
　　李秀英点头，“有，不过暂时还不能肯定，等我做了准备再说吧。”
　　“需要准备什么？看看我能不能使力。”
　　李秀英摇头，“我自己来，准备好了，再通知你。”
　　顾长亭深深地看了她眼，嗓音低沉地应道：“也好。”
　　警卫兵孟壮和葛上将的伤很好调养，一个是外伤，只要敷药，半月就能见好，孟壮是她见过愈合能力最强的，不过几天的功夫就结痂了。葛上将是内伤，倒需要慢慢调养，用中药以及每晚提过去的大补汤。
　　至于师老……
　　师老身上隐疾是在当年过江时留下的，寒气入体，再加枪林弹雨，即便当时就取出了子弹，但内造组织受到破坏，需要手术进行整改，现代医疗设备完全达不到水准，个人手术室因为系统原因暂不开放。
　　只能等了。
　　李秀英没想到这样的情况没维持多久。
　　在妇联恢复正常运作后，系统也主动联系上她。
　　妇联的工作本来还得推迟一段时间，但顾长亭夫妻被革委会冤枉的事反应到上面，管不了大城市，还管不了你个小县城吗？就这样，县城的革委会遭到压制，工厂工会都恢复正常上班。
　　这还是革委会的人第一次吃瘪，也晓得李秀英夫妇背后的强大靠山，以后就算要抓夫妻俩的小辫子，也得逮到实切的证据再说。
　　要说李秀英回县城上班，最舍不得人是谁？莫过于顾富英了。
　　惩罚狗蛋也就算了，还拉着全家一起下水，好不容易解禁了，沾了几天荤腥，结果妇联又给召回去上班了。
　　顾富英表现还算收敛，孙红梅就差指桑骂槐了。
　　孙红梅抱着狗蛋哭道：“狗蛋，到了县城可得想着奶呐，别学某些人，连孝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狗蛋从小受熏陶，明白奶奶和亲娘之间的暗潮涌动，没敢插嘴，果然，就听自家亲娘阴阳怪气道：“哟，娘，我对您可算不上孝不孝的，毕竟咱可不是从你肚皮里爬出来的，对不啦？”
　　几人视线缓缓地落在顾长亭身上，后者秉着微笑：“娘，孝这个字，你还是指望孙子辈吧。”
　　孙红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混球哟，当初我咋瞎了眼生下你哟……”
　　即使孙红梅再骂，也抵不住顾长亭心如止水。
　　孙红梅假哭了会儿，没人回应后，发觉挺没劲儿的，于是收敛哭声，对狗蛋道：“蛋儿，到了那边记得想奶。”
　　李秀英：“娘，这又不是啥生离死别的，干啥这么悲壮？你要真想孩子们了，来县城就成。”
　　孙红梅骂咧道：“还不是你们！不孝子，不孝媳！一个个，就没省心的！”
　　李秀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爹娘，我们先走了。”
　　在回县城的路上，耳畔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
　　【叮，系统正在加载中，请稍等……】
　　李秀英猛地一个刹车，后座的兰花花要不是死命抱住娘的腰肢，还真得被甩出去。
　　兰花花疑惑道：“娘？”
　　李秀英抿唇，见后方顾长亭也停下来，几双小眼齐刷刷地望过来，她眉头紧锁。
　　顾长亭推车过来，问道：“怎么了？”
　　“抱歉，娘不是有意的。”李秀英吻了吻兰花花额头，将兰花花抱下来后，对顾长亭道：“你先带孩子们回县城，我有要事做。”
　　“啥事……”
　　李秀英低声在他耳畔道：“晚上在大队牛舍汇合。”
　　顾长亭眉色一紧，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等顾长亭走后，李秀英骑着自行车往人烟僻静的小山里钻。
　　李秀英：加载好了吗？
　　【加载中2%……】
　　【加载中2.1%……】
　　李秀英明了，估计光是加载都得等一段时间，索性他们是早上出的门，只要白天加载完毕，晚上就还有时间。
　　李秀英是在随便解决掉午饭后，加载才完成。
　　【加载完毕，系统启动中。】
　　李秀英额头直犯抽抽，加载就废了一个早上，启动不会需要一个下午吧？
　　幸好系统没那么狗，只启动了十几分钟。
　　【启动完毕，宿主您好，编号233系统为您服务。】
　　李秀英：？？？你啥时候有编号了？
　　【一直都有，只在启动时提示和显示。】
　　李秀英没再纠结这点，而是反问：个人手术室还能使用不？
　　【能的宿主。】
　　李秀英：我现在想进入。
　　【检测中。】
　　【检测：三十米内无生命体显示。】
　　【评定：安全。可进入个人手术室。】
　　李秀英脑子一闪，人就已经处在手术室中了。上次见到的还是战地时简陋的手术室，如今环境可和后世的媲美了。
　　李秀英：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修复这段时间，手术室自动升级了，如今为二级。】
　　李秀英：所以，升级后的手术室能有什么其他特异功能吗？
　　【内设更精致了。】
　　李秀英：……
　　李秀英：要求绑定病患师老。
　　【请稍等，扫描中。】
　　十几分钟后，系统最终得出结论：【病患评级B＋，可列为考核病患中，是否确定绑定病患。】
　　李秀英：确定。
　　【请稍等。】
　　【绑定中……】
　　【绑定成功。是否现在进行考核。】
　　李秀英点了否字。
　　一切搞定后，李秀英便待在手术室内研究师老的病情了。
　　其实在系统重启前，她已经规划好怎么做这个手术，现在只是在温故而知新。
　　她有些紧张。
　　以往的考核手术都是些缝合手术，皮外伤并不严重，师老这相当于大手术了，一旦失败……后果不敢估量。
　　她要做到万无一失。


第211章 师老的手术
　　李秀英等到恰当时机，身影窜出个人手术室后，骑着车往大队赶。
　　中途遇到顾长亭，她停下车与之交流了下。
　　“都准备好了？”顾长亭先问出的口。
　　李秀英点头：“不过到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在场。”
　　“包括我？”
　　“包括你。”
　　顾长亭没啥意见，只问：“几分把握？”
　　“五分。”
　　“满分一百？”
　　“……你说呢。”李秀英咬着后槽牙。
　　顾长亭浅笑，“别紧张，开个玩笑。”
　　“这事能开玩笑？”
　　顾长亭喟叹了下，将她揽入怀中道：“知道提到师老病情的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因为这个拥抱，她全身似乎松懈了般，软趴趴地靠着他的胸膛问道。
　　“反正不像你自己。”顾长亭道：“英子，我喜欢那个不为别人左右的你，爱极了你的潇洒和坦率。”
　　“……你肉不肉麻。”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我还能更肉麻的。”
　　李秀英拧了把他的腰，“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开始喷你的黄色。”
　　“疼疼疼，英子轻点。”
　　欢声笑语中，李秀英似乎找回自我。
　　是啊。
　　袖手旁观是人的本能，就算不能救师老，她也尽力了，将自主权扔对方身上，她只是那个寻求医术的医生。师老的生死与她有啥关系？她干嘛严谨自己，又干嘛想师老救治失败的后果？
　　无论啥后果，和自己有直接关系？
　　人活得坦荡，活得潇洒，往前冲，只会越来越高。路也会越走越远，谁也追逐不上，她也不会在意身后人的目光和评价……
　　到牛舍的时候，李秀英象征性将仓库内医药箱背身上，冲顾长亭点了点头，俩夫妻才朝棚子走去。
　　棚内没外人，顾长亭说明了来路，末了，道：“师老，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你想清楚。”
　　孟壮虽然感激俩夫妻的照顾，但在师老安危面前，不由地劝阻，“师老，这个环境即便手术成功，也容易伤口感染，我和葛上将希望你能……”
　　师老抬手拒绝，“别说了。”
　　葛上将：“师老……”
　　师老苦笑，“今天有一半的活儿是孟壮替我干的，这个生产队的人看到了即便没说什么，以后会不会大做文章？咱们是下来接受改造的，而不是涂享乐的，再这么下去，被有心人举报了，估计现在安逸的日子也没几天。况且暗疾在，我又能坚持几天？”
　　那俩人没再吭声，气氛凝滞。
　　师老：“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希望你俩别怪罪到亭子夫妻头上。”
　　葛上将于心不忍：“师老，走一步算一步，可今晚这一步走错了，您就没有下一步了啊！”
　　师老：“我自己的选择，怨不了别人。”
　　顾长亭被关在门外守着，用精神力防止有人突破。
　　李秀英给师老打了麻药，然后带师老进了个人手术室。
　　师老微微一愣，随即浅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师老可以放轻松。”
　　“手术成功机率恐怕不止50%吧。”
　　李秀英点头，“那都是说给他们听的。”
　　“你既然能明目张胆展现这样的能力，除了我守口如瓶，你还有其他能力吧？”师老反问。
　　要不怎么说大人物呢。
　　李秀英也没隐瞒，毕竟手术结束后，系统会消除师老这段记忆。这段时间内，患者只相当于处在黑暗中，昏迷状态，没有记忆。
　　李秀英：“你醒了，会什么都不记得。”
　　“那他呢？”
　　“谁。”李秀英准备工作一顿，问道。
　　“顾长亭。”师老望着天花板上明亮的手术灯，“他的能力又是什么。”
　　“……这，你也猜到了？”
　　见她坦白，师老也道：“有段时间，亭子护送机密资料，就连我的警卫兵孟壮都不能保证一人能全身而退，当时国内外特务太多了，可他偏偏创造了奇迹。”
　　李秀英眸光一闪，道：“师老，上面也知道吗？”
　　“以前我只是不确定，但现在见识到你的能力后，我可以肯定，他也具备某些能力。”
　　“师老不怕我现在害你性命？毕竟刚刚在孟壮葛上将面前，你连遗嘱都说好了，即便你真的出了事，俩人也怪罪不到我头上。”
　　“你真要杀我，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李秀英准备工序完成，冷冰冰地看着手术台上的师老。
　　她用的麻药不少，但对方依旧保持惊人的清醒能力，看来年轻的时候是头猛将。
　　“这个世上没有奇人异事，所以上面即便怀疑，也猜不到真正原因，是吗？师老。”
　　师老莞尔，“是啊，猜不到，要不是亲眼所见，谁猜得到。”
　　现在的人坚持唯物主义，不敢往牛鬼蛇神上想，所以为她和顾长亭提供了不少便利。
　　只是她没想到，俩人已经很小心了，还是露出了破绽。
　　看来，等这场手术结束后，要么她让顾长亭收敛点，要么就和系统做场不平等交易了。
　　手术很成功。
　　李秀英从手术室内出来后，扫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师老，对系统道：手术时的记忆都消除了？
　　【放心宿主，师老只会认为自己睡了一觉，无痛无觉。】
　　李秀英点头：如果消除关于顾长亭做机密任务的记忆……
　　【需要付出代价，宿主。】
　　她明白了。
　　李秀英拉开了门，对焦急的俩人道：“手术很成功，不过需要静养。”
　　前半句话听得让人欢呼，就是后半句话……
　　孟壮拧眉：“这，要怎么静养？我们是下来接受再次教育的。”
　　李秀英给顾长亭打了个眼色，后者便道：“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隔天，大队就传来二流子差点把牛舍老人打死的消息，大队支书没办法，只好给被打老人放了几天假，就连赤脚大夫都没派个。
　　所有人都没觉得不对，再次教育人员能被善待，那施舍善待的人就会遭殃。
　　被传言等死的师老，是在第二天中午掀开的眼皮。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孟壮还是忍不住落泪，“师老，您总算醒了，秀英同志说这次手术很成功，没事了您……”


第212章 钱月儿来生产队
　　连夜赶回县城，顾长亭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秀英打了个哈欠，“有话就说。”
　　顾长亭翻身，对上她的视线，目光深沉道：“手术期间我不仅感受不到师老的气息，就连你的，我也感受不到。”
　　李秀英心脏漏掉半拍。
　　“英子，我差点被吓得半死。”
　　李秀英想了下，道：“我仓库升级了。”
　　“？？？”
　　李秀英不眨眼地胡诌，“升级后的仓库我发现人也可以自有出入，且里面时间静止，但我并不受影响，被我做手术的师老也是。所以我能处在无菌的环境下。”
　　“哦，升级了……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李秀英：-0-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好糊弄。
　　她泄气道：“我说不能，可以吗？”
　　顾长亭笑声总是低沉，带着股魅人的磁性，“呵呵呵，英子啊。”
　　李秀英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咱说话就说话，能别学我成不？”
　　“你说说你，编个谎错漏百出，那些人是怎么相信你这张嘴的？”
　　李秀英嘟哝：“还不是我在你跟前没隐私可言，你看看其他人，对咱夫妻了解吗？既然不了解，那他们分得清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也是……不过英子，在你那儿，还有多少秘密？”
　　李秀英环抱住他的窄腰，道：“我了解你的全部就行了，你干嘛非要探测我的秘密呢。”
　　夫妻俩相拥而眠。
　　实际上，无论双方有没有秘密，感情依旧不减，狗蛋和兰花花狗粮没少吃就是了。
　　日子安稳地过着，直到大牛给部队请了假，连夜赶了回来。
　　回来的毫无预兆。
　　李秀英俩口子都惊了。
　　李秀英：“你这孩子，前段时间不是来信上说要出任务吗？咋赶这个时间点回来了。”
　　大牛尬笑：“嗯，刚好任务做完了，就请了年假。”
　　“吃饭了没？正好今天英婶要做烤鸭，刚学的京菜，来尝尝味道。”鸭子还是李惠上贡的。
　　原本养鸡的个数不够，鸡仔就那么几只，李惠征询了她的意见，买了鸭苗。所以空间除了家养母鸡还有鸭子，正好面包窑派上了用场。
　　大牛咽下想说的话，闷声应道：“好。”
　　等吃过饭，大牛和狗蛋凑合着睡。
　　每年都能看到大牛，以及书信上的来往，虽然不及爱国熟，但狗蛋对大牛也不陌生，只是语气不咋客气，“今年你回来这么早做什么？”
　　狗蛋恶狠狠的模样，像极了护食的小狼崽，“我警告你啊，我姐以后可是高中生，不是你个癞蛤蟆能比得上了，我劝你最好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
　　大牛被狗蛋逗笑了，“在信里就护着你姐，见了面还是这副模样？”
　　一想到年少无知，还以为大牛只是表面大哥哥，之后才得知这是爹娘给姐养的童养夫，狗蛋就忍不住唾弃爹娘，唾弃眼前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子！
　　他姐花容月貌，以后前途无量，是这个癞蛤蟆配得上的？
　　“你是知道我姐被人追求，回来捣乱的吧？”虽然狗蛋也不喜欢那个追求者，但在大牛面前，狗蛋丝毫不介意捧高那位追求者，“人家爹娘可是在工会的人，哪像你……没出息，做上门女婿。”
　　大牛也不生气，诱惑道：“反正你姐迟早要嫁人，让我做上门女婿，总比嫁到其他家好吧？这样你还能每天看到你姐不是。”
　　虽然但是……
　　狗蛋也晓得对方说的在理，但一想到姐要嫁人，属于自己的小家，他就痛心疾首。
　　“不行！姐是我的！谁都不能动！”
　　大牛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知道了。”
　　见大牛没生气，狗蛋好奇地盯着他，问道：“你这次回来究竟是干嘛的？”
　　干嘛的？
　　派盯着钱月儿的人汇报，钱月儿申请主动下乡支援建设，抵达的生产队恰好是顾家生产队。
　　他这辈子没做啥亏心事，更没和钱月儿那女人有牵扯，可对方偏偏申请去的生产队恰好是他老家。
　　他火急火燎地打了年假报告，匆匆回来后发现，以英婶亭叔现在的地位，没有人能威胁到兰花，更没人能伤及兰花的性命。
　　可他还是担心，梦境中的兰花就是近几年去世的……
　　来到县城，发现这里的风气和梦境中完全不一样。
　　没有喧闹的横幅，没有热血的口号，更没有絮乱的场面，大家伙儿按部就班，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他的心放下了大半，随后那小半，他打算回生产队再看看。
　　听闻大牛要回老家看看娘的墓，李秀英便提议一家子一起回生产队。反正她经常请假，顶头上司李主任早就习以为常。
　　大牛娘的墓什么都没有，连个碑都没立，这年头外头正严打，也不准上香，只能趁旁人不备，嗑拜俩下算了事。其他大队连嗑拜都严，也就顾家生产队在村长和支书的带领下，暗着来。
　　下山后，大牛去井口挑水。
　　“哟，这不是老顾家的大牛吗？今年咋回来这么早？”
　　“大牛啊，听说你读了军校，还毕业了？也是个有文凭的了？”
　　大牛客气地打招呼，“今年提前请了年假，回家看看，多待一段时间再走。”
　　“看看大牛，长得真壮实，和小时候变化太大了。”
　　“是啊，一回来就挑水，是个孝顺的。”
　　大牛不经意道：“我在部队的时候，经常听到知青下乡吃不了苦的，咱大队还好吧？”
　　“哎，有村长支书的英明带领，当然是各尽其职了。”一个大婶连成语都学会用了。
　　另一个笑道：“你没经常回来不知道，大队除了扫盲班，还建了个小学，都是下乡的知青在上课，每天变着法子给咱讲故事呢！可好玩了。”
　　“是啊，哦对了，那小学老师中，还有位是你英婶的亲妹妹呢。”
　　大牛人不在生产队，但大队发生的新鲜事，亭叔英婶都会在信中提及一二。
　　英婶妹妹在生产队担任小学老师的事，他都知道。
　　“那……应当还有其他知青下地干活儿的吧？”
　　“可不是！”


第213章 为你做主
　　“也不晓得新来的这批知青出了啥毛病，个个娇惯得很，还跑村长面前组织了场抗议。”
　　大牛挑眉：“抗议？什么抗议？”
　　“嗐，还不是争取小学老师的问题，谁行谁上咯。”
　　这事，是李秀英回来之后才知道的。
　　她好不容易才帮李秀玉争取到小学老师的职位，结果新来的知青们闹不公平，要公平竞争，还让支书出考题？
　　李秀英笑容阴测测的，看得孙红梅头皮发麻。
　　孙红梅：“你该不会要使坏吧？”
　　“娘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孙红梅：“那十恶不赦的人有你牛么？”
　　李秀英倒是听到了，但没有反驳，是觉得孙红梅这评价挺对自己胃口。
　　“哎！你去哪儿！”孙红梅见她起身朝门口走去，不由地问道。
　　李秀英没回头，也没应声。
　　在她眼里，孙红梅是开心时就逗一下，不开心时视而不见的宠物罢了。
　　李秀英不喜欢二妹李秀玉的性子，但不代表自己给对方找的工作能被旁人撼动。找到二妹家的时候，大娃正在烧水做饭，开门一瞧，是李秀英。
　　大娃愣了俩秒，“大姨？你怎么来了？”
　　“大姨来看看你娘，你娘人呢？”
　　大娃有些不振，道：“在房间温习功课呢。”
　　“为竞争老师职位的事？”
　　大娃点头，道：“大姨，我们一家是不是很倒霉啊？”
　　“怎么说？”
　　“爹最近去后山受了伤，躺家里养伤，娘也因为新来的知青……”
　　李秀英拧眉：“你爹受伤了？”
　　“嗯。”
　　“带我去看看。”
　　大娃给处理的伤口，虽然用酒消毒了，但伤口愈合缓慢，倒是没什么大碍。
　　李秀英用木棍在地上划出草药的特征，才对大娃道：“你看看你们兄弟几个谁心细，去山上采药。你家有蒜臼子吧？”
　　大娃点头，李秀英又道：“把蒜臼子洗干净，用开水多烫几遍，然后捣药草，捣出汁水再敷你爹伤口上。”
　　大娃并不担心爹的伤口会致命，只是未痊愈期间，烧砖厂不允许病患上任，他们一家九口人，就靠爹的工资养活，耽搁一天就少一天的口粮。李秀英这次来，倒是解决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
　　看完张伟，李秀英才看向这个便宜二妹。
　　李秀玉看的是之前的考试资料，是李秀英为她拿到凭证准备的。
　　她知道李秀玉的底气，即便再怎么认真，半年的时间也不足够李秀玉与真正的高中生相提并论。
　　“大姐……”
　　“你跟我出来。”李秀英淡淡道。
　　大娃给俩人腾出一个房间来。
　　二娃替大哥烧火，不由地多问了几句，“大哥，娘的工作……能保住吗？”
　　“不知道。”
　　“大姨会帮我们的吧？”
　　大娃拧眉，道：“爹说过了，大姨没义务帮咱们，如果真帮了，咱就记得大姨的好，长大了报答大姨。如果没帮，那也是应该的，咱不能怨大姨……二弟，爹的话，你是不是一句也没记住？”
　　二娃饶头，“爹说过那么多话，我哪啥都能记住。”
　　房间内，李秀英对便宜二妹开门见山道：“书你不用看，村长支书那儿，我去说。”
　　“可……新来的知青会说这是官僚主义，作风有问题。”
　　李秀英冷笑，“其他的你不用管，我还不信了，我亲自给你折腾的位置，还能被旁人俩三句话给夺了去。”她投资的东西还没收到好处呢。
　　再说，李秀玉做大队小学老师，不仅有工钱还记满工分，李秀玉答应每个月给李秀英缴一半工钱呢。
　　谁妨碍她割韭菜，就是她李秀英的敌人！
　　李秀英赶到支书办公点时，新来的那批知青正围着支书和村长闹腾。
　　除了顾长亭接的那批三人，这次又来了六人，九人将办公点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支书、村长，这样做不公平，我们追求公平竞争！谁有本事谁教学！”
　　“是啊，村长、支书！凭啥里面有个初中文凭的也能做老师？我可是高中在读生，不比她好多了？”
　　“听说那人是靠关系……支书、村长，你们还搞官僚主义吗？你们这样做，是作风的问题，我可以去革委会举报你们！”
　　【叮。发现原著女主，请宿主接收剧情。】
　　原来女主钱月儿多年后来过顾家大队，是在被李招娣娘家人差点拐卖，男主大牛解决麻烦后的故事。那时候的顾家生产队变成了顾家村，由黑娃来任职下一任村长，恰逢村里风不调雨不顺，钱月儿觉得村民可怜，央求大牛人工降雨。可大牛哪肯？人工降雨代价太大，况且荒年快饿死的时候，只有英婶亭叔伸出手，如今恩人不在了，他却要对当年袖手旁观之人伸出援救之手……俩人吵了一架，男女主感情发生别扭。
　　最终这段小故事的解决是男主妥协，答应人工降雨。
　　李秀英一脸问号。
　　人工降雨？风不调雨不顺？
　　她还真没发现大牛有做霸道总裁的潜质，一言不合，还人工降雨。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笑声都快溢出来了。
　　不过这钱月儿还真是事逼啊。
　　有条件的时候可劲儿作，没条件的时候为自己争取利益。
　　这便是小说女主的魅力吗？
　　越是不正常的人越能做主角。
　　不过，遇上她李秀英，算女主倒霉了。
　　【……】细读李秀英想法的系统，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想要劝阻对方别崩坏剧情吧？可现在剧情崩得奶奶都不认识了，也不见天道有所惩罚……
　　所以，爱咋咋滴。
　　“村长啊……救命啊……要死人了……”李秀英声音惨绝人寰，惊天地泣鬼神，差点把在场众人耳膜给震破了。
　　村长看到李秀英倒像见了救世主。
　　每次只要亭子夫妻的出现，总能解决一些困境——比如此时此刻的困境。
　　“人民会为你做主！秀英同志，你这是遇到啥难事了？尽管说！我和支书一定为你做主！”村长开始打起官腔来。


第214章 李秀英的嘴皮子
　　李秀英半掩面，“村长，支书，都说知青是读书人，随便一个捞出来都是高中生，高学历，这种人应当明事理，懂贫穷的难处吧？”
　　“贫穷？秀英同志你有困难？”
　　“哪是我有困难，是我那妹子，活不下去了，要闹自杀！”
　　反正村长是不信这样的话，但不妨碍他陪李秀英演戏啊。
　　“怎么回事？人救下来了吗？快，带我去看看！”
　　李秀英：“人没事，但我问清楚后，才知道新来的知青是想重新竞争大队老师的职位……村长你也知道，我二妹家的难处，家里有七个娃儿，七个啊！还都是男娃！只靠我二妹婿的工资，能养活得了这个家吗？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之前二妹在下地赚工分不是晕倒过一次吗？那次就是因为省下自己口粮给娃儿们才……”
　　李秀英抹了把辛酸泪。
　　洋葱实在是太够味儿了，泪水不止啊。
　　心中感叹一句后李秀英又道：“我实在看不下去，才给她提了意见去进修，考个文凭，在大队当老师也总比下地的工分多。村长啊，她这才坐稳这个岗位多久，新来的知青这是想逼死她啊！”
　　钱月儿回忆了下，大约知道眼前这个花容月貌，比她们女知青还靓眼的女人便是那个李秀玉的姐姐，县城妇联的小干事。
　　来顾家生产队这几天，钱月儿没少听对方的传奇故事。
　　亭子夫妻：男的县城副厂长，女的妇联小干事。男的是那个改良自行车的跛脚厂长，同时最近也改良了大队农具，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力。女的能说会道，连同爱人开办生产队烧砖厂最初，之后烧砖厂成长起来，也毫不犹豫地撤回一开始的那点投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丝毫没受到牵连。
　　大队队员对这对夫妻只有褒义，没有贬义，源源不断的赞扬之词堆积在这夫妻二人身上。
　　钱月儿这才意识到重生而来的变化，家族提前溃败，她想见顾一琛（大牛）一面都很难，以及声名远扬的跛脚厂长，和其爱人李小干事。
　　顾家生产队即便是改革开放以后，都处在落后的边缘，啥时候建立了烧砖厂？而且这个烧砖厂已经成型，丝毫不比镇上的厂子差，早批来大队的知青都在里面混得一官半职。
　　现在想加入烧砖厂困难，但小学老师不难啊，只要会认字，换谁不会教啊？于是她带头组织了这场抗议。
　　钱月儿作为这次抗议的头目，对李秀英的话秉着否认的态度：“这位婶子，此言差矣，常言道能者先上，不能因为她可怜，就埋没了能人异士是不？”
　　李秀英：听到女主叫我啥了不？
　　系统不介意提醒对方：【婶子。】
　　李秀英：我看着可比她美貌如花多了，她也好意思叫出口？
　　确实，没有金钱的滋润，李秀英即便快三十岁了，但比钱月儿看上去年轻多了。在这个缺少物资的年代，钱月儿没有靠山，五官虽说比旁人出色，但那气色极差，更别提五官身姿样样出色的色李秀英了，哪有可比性？
　　李秀英：“呃，你是这批新下来的知青吧？”
　　“是的，婶子。”
　　“既然你叫我一声婶子，那我可不得不拿出几分做长辈的姿态了。”李秀英收敛了笑意，“组织上叫我们锄强扶弱，你没有当时大队老师，赚工分也能养活自己，可人家没了大队老师的工作，工分赚的口粮还得匀孩子们嘴里，累得自个儿晕倒，如果这叫可怜，那你的一言一行是逼弱者走进死胡同，是害人的凶手！”
　　“婶子，你这话就严重了……”
　　“先不急啊，等我话说完。”李秀英眸底一片冷意，“小学老师需要什么能者？你是要教学生天文知识，还是科学研究？这大队能者，有人会比我爱人能？可他会舍弃副厂长的身份来做大队老师？说这么冠冕堂皇，你这知青还不是为自己谋取利益，想有个争取老师岗位的机会。可凭什么？”
　　“能者……”
　　“少来这套了。”李秀英嗤之以鼻，“能者居上？知青下乡，前几年不是自愿揣着梦想来了？他们的理想不是远大抱负？可你们后来这批呢，多少是被知青办强制下乡的？光这点，你们和老知青有可比性？”
　　“我们现在说的是婶子的妹妹，和老知青有啥关系？”
　　“哦……那这么说来，你是想针对弱者咯？”
　　“我什么时候针对她了！”钱月儿急红了眼。
　　钱月儿本来就没啥脑子，否则上辈子也不会放任身边有个有权又爱自己的人不管，搞出出轨的事了。良好的生活环境，造就她没啥三观，也不谙世事，玩不过李秀英这样的老油条。
　　李秀英：“一个人不是针对，难道要一群人才是针对？”
　　对方哑言，李秀英收敛视线，对村长支书道：“村长、支书，我不晓得咱这儿的用人标准，不过光从这位知青针对困难家庭，硬要给自己争取老师岗位机会的作为，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这样的品行，我还真怕教坏孩子，村长、支书，你们一定要慎重考虑这次老师岗位的竞争啊！别被有些人的私欲利用了，说风就是雨啊！”
　　从支书办出来的知青，窃窃私语讨论着。
　　“刚刚那个人就是跛脚厂长的爱人啊？那嘴皮子果然名不虚传。”
　　“可不，眼看着咱就有机会竞争老师岗位了，突然窜出来这么号人物……还别说，我现在都觉得有点愧疚，怎么能跟那样困难的家庭挣那口饭吃，咱下地干活儿也能养好自己啊，可人家失去了这份工作，说不定得饿死个人。”
　　“我心头这会儿也怵得很，老知青学历也不比咱差，人当年还是自愿下乡，光是这品德，就没可比性，若考试还考得比对方低……那不是丢人现眼吗？”
　　钱月儿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第215章 灵异事件
　　其中一个女知青嗤笑：“钱月儿，你刚刚没听到那位姐说的话吧？你当时找到话反驳了吗？咋现在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刚刚威风过吗？”
　　钱月儿支支吾吾：“我、那是因为大家都不帮我……”
　　她埋怨的小语气，男知青很吃这套，但女知青就有些反感了。
　　有个女知青没忍住：“今天这事是你组织的，你不带头，难道还指望着我们冲锋啊？你别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我看着还恶心呢。你刚刚叫那位姐啥？婶子，哈，人家看起来比你年轻多了，也不晓得你有啥脸皮装嫩的！”
　　钱月儿满脸通红，可偷瞄的目光落在四周，发现即便男知青吃这一套，丝毫没人帮忙，女知青就更别说了。
　　她掩面跑了。
　　又是这样。
　　事事不顺心。
　　既然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让她日子过好点？还不如上辈子呢。
　　回想上辈子的好日子，似乎都是顾一琛给予的，可她到现在顾一琛的面儿都没摸到呢……
　　大牛，你在哪儿。
　　她再也不嫌弃他的小名土气，也不嫌弃他的说话做事粗鲁了。
　　钱月儿仰头望天，防止眼眶中泪水溢出。
　　这一幕倔强坚强的模样被大牛撞见了。
　　大牛：……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家里水缸挑满了，一进院子就听到李秀英得意的声音，“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一己私欲？搁这儿跟我扯犊子，当我李秀英吃素的？”
　　狗蛋：“新来的知青这么勇猛吗？连娘你都敢怼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李秀英挑眉，“哟，小伙子不错啊，说话文绉绉的。”
　　狗蛋傲娇地挺起小胸脯，“那是当然，我把娘给我的书都读完了。”
　　李秀英偶尔忙自己的事了，怕孩子们无聊，会把中学读物扔给兰花花，小学读物给狗蛋。狗蛋嫌弃小学读物太幼稚，都会和兰花花凑合中学读物阅读，造就了狗蛋现在出口成章。
　　大牛漫不经心地问道：“英婶，发生啥事了？”
　　爱国把事复述了遍，道：“村长他们肯定站二婶这头的，搞个竞争多麻烦，还得出考题布置考场，大队哪有那闲工夫？”
　　大牛拧眉，问李秀英，“英婶，领头那女知青叫啥？”
　　李秀英佯装思索，犹豫道：“好像叫啥月儿？”
　　钱月儿！
　　大牛咬牙切齿，果然不是个安分的。
　　梦里的钱月儿和他结婚多年，每年死活不肯下乡，即便陪他回老家扫墓，也待不了几天转身就嚷嚷着要走。她能扛得住六十年代的乡下？不难理解她组织这次支持老师岗位竞争的机会。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啥处境？敢这么大动作，还让英婶亲自出马。
　　要说大牛对钱月儿的感情？没有。
　　他只觉得梦里的自己莫名其妙，居然会对这种虚荣且水性杨花的女人爱得深情。
　　大牛今年十八岁了，与部队糙老爷们儿相处久了，男女之间的事也有了初步认知。
　　他小时候是寡妇娘带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他没少见娘受了委屈偷偷抹泪，他见不惯男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出轨，更讨厌女人水性杨花，而这个钱月儿在梦境里俩样都占全了。
　　如果说那只是个梦，可也太真实了点。他尽量不让梦里一切带到现实中的情绪上来，但这次钱月儿做的的的确确恶心到他了。
　　当天晚上，他趁着月黑风高，干了件事。
　　第二天，李秀英就听闻大队传来捕风捉影的消息。
　　“听说了吗？新来的知青里面，就是带头闹事那个，她爹娘在农场呢……”
　　“哇，那不是犯了什么事？”
　　“好像是查出不少私产？她父母都是那个德行，难怪秀英说她为了一己私欲……”
　　“等等，那一起闹事的新知青且不是和那个钱月儿是一伙儿的？思想腐败，行为资本！天呐，上面到底派下来的什么人啊。”
　　新知青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名声还因钱月儿在大队受到连累。
　　当天，同屋的女知青就把钱月儿的东西给扔出了院子。
　　钱月儿双眼通红，“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父母是万恶的资本，你怎么不说？还没自知之明，不晓得低调，组织我们去村长支书那儿闹！这下好了，让我们新知青的形象一落千丈！以后还怎么和大队的人好好相处！”
　　钱月儿辩解，“父母不是我能选择的！”
　　“是，不是你能选择的，但你享受过！所以你不无辜！你明晓得自个儿啥背景，还拉着我们去闹，坏我们名声！你不仅不无辜，还恶心人！”
　　“谁恶心人了……”女知青也就罢了，就连之前对她暧昧的男知青们这次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钱月儿委屈极了。
　　到底是谁把她身份给捅出来的？
　　深藏名利的大牛冷眼看完这幕，扭头继续挑水回家。
　　英婶一家都很爱干净，用水比较费，家里三个大水缸，他每天要担水俩次，水缸次次挑满三大缸。
　　李秀英见大牛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道：“多久回去？”
　　她是没想到男主真的脱离剧情了，这次还对女主下了手，完全不顾女主脸面问题。在顾长亭精神力释放下，她还得知女主被新知青点轰赶，大牛就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丝毫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李秀英和颜悦色道：“累了吧？先喝点凉白开休息下。”
　　大牛休息够了，才对李秀英道：“英婶，过几天我就回去。”钱月儿已经翻不起风浪，兰花又有英婶护着，那便没啥大事了。
　　可在大牛回去前，才知晓一切都是他想的太天真。也幸好被他及时阻止，这才没酿成大错。
　　事情起因得从大队二流子说起。
　　每个生产队都有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上工分的磨洋工，偷懒闹肚子，包谷地里一钻就是一下午，这是基本的操作。
　　最怕的还是嚯嚯这家鸡，那家狗。
　　不过在村长支书的带领下，二流子们也不敢太过造次。
　　这次，他们发现了一件，对他们来说是喜事的灵异事件。


第216章 追求刺激
　　二流子们白天磨洋工，晚上饿得睡不着觉，总会去搞点吃的。顾家生产队管得严，他们不敢造次，于是相约了其他地方。
　　没想到途中被一提温水壶吸引。
　　没人管，也没人认领，就竖在丛刃里的温水壶。
　　正好当时有人渴了，想借点水喝，于是打开塞子倒出来一看……
　　是鸡汤！
　　我的老天爷啊，谁这么壕啊，把鸡汤放这儿，没人管了吗？
　　经过激烈的讨论，他们的决定如下。
　　一，肯定是有人想送鸡汤给其他人，事情做的隐秘，肯定是有啥不可告人的关系。
　　二，如果他们揭穿，说不定以后没得鸡汤喝。但鸡汤喝完，把空水壶放回原位，说不定下次还有呢？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放回空水壶，第二天温水壶还在那儿，美味的鸡汤再现。他们也不多事，连寻对方影的意思都没有。
　　只要能天天喝到美味的鸡汤，谁在乎谁？
　　鸡汤是李秀英让顾富英送的。
　　她们和牛舍三人的关系不能让外人知晓，而师老手术后正是补身子的时候，但必须回县城上班了，俩头不能兼顾，与顾长亭商量了下，便将事情半告知顾富英一人。
　　定好大约时间和地点，让顾富英送去温水壶，等待牛舍的人喝完归还，顾富英再取回同样的空水壶。为这儿事，即便没有李秀英在家，家里也三天两头地吃肉。
　　今天鲫鱼汤的肉，明天鸡汤的肉，后天酸萝卜老鸭汤的肉。
　　孙红梅只当是自家男人有本事，至于肉汤的去向……嗯？汤有肉好吃？肉沾上她自制的剁椒酱，那滋味，可忘却所有。
　　李秀英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是来到大队后，抽空和顾长亭夜里去了趟牛舍，观察了下师老的脉象。
　　“不应该啊……”李秀英自言自语，“手术后，再加上我的大补汤，愈合能力不应该这么弱啊。”
　　葛伟清来不及阻止，孟壮脱口而出：“我们去的时候，没有你说的温水壶在那儿。”
　　李秀英诧异道：“没有温水壶？”
　　怎么可能。
　　她不怀疑顾富英的办事能力，更不相信顾富英阳奉阴违，会把鸡汤昧下。毕竟当时顾长亭和她一起出马了，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并阐明肉可以自家吃，但汤一定要送到位……
　　出了这档子事，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隔天晚上，李秀英让顾富英照常送汤，她和顾长亭躲在远处暗地里偷偷观察。
　　还真叫他们撞上了偷汤贼。
　　“今天的汤火候没掌控好啊。”
　　“得了吧，有的喝就不错了，你不喝拿来给我。”
　　“喝喝喝，怎么不喝，不喝便宜你吗？咱说好的，一人半碗，你可别兄弟都没得做，来跟我抢。”
　　将场景复述完的顾长亭，看向李秀英道：“媳妇儿，你准备怎么做？”
　　事情不太好办。
　　这些二流子虽说偷喝了鸡汤，但聪明地没将顾富英揪出来。一旦顾富英被揭穿，这后面牵连的还有他们夫妻俩。
　　别看县城暂时安生了，但革委会的人一直在蠢蠢欲动，就想逮着县城有头有脸大人物的把柄，好换天呢。
　　“要不，搞一波非科学？”
　　顾长亭挑眉，“媳妇儿……”他不晓得该咋劝。
　　但看李秀英兴致勃勃，他压下心中的话。算了，媳妇儿开心就好。
　　李秀英整蛊了次灵异事件。
　　在第二天，几个二流子再次偷肉汤喝的时候，穿得一身白不说，脚底还踩着电动平行车，从几个二流子眼前飘过……
　　“哥，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不能吧？应该是我眼花了。”
　　“闹、闹鬼了？”
　　“说啥屁话呢！我们都是唯物主义，坚决抵制任何牛鬼蛇神！”
　　“那……咱为啥会撞鬼？”
　　随即，他们就听到李秀英播放提前处理好的空灵女声：“把我的汤还给我……还给我……”
　　“这汤是给女鬼的？”
　　“握草！我就知道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原来汤是给鬼的！”
　　“你该不会怕了吧？既然你不敢和鬼抢汤喝，那给我吧。”
　　“我也不怕！你那份给我吧！”
　　“做梦呢？我会怕鬼？我能从鬼嘴里抢食，说出去多威风！”
　　刚卸了妆的李秀英听到顾长亭复述场景后，一脸问号。  ？？？
　　这和预期的有些不太一样。
　　顾长亭：“这年头，别说和鬼抢吃的，就是和狗抢肉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
　　“……低估了这年代人对肉的执着。”主要还是他们家天天吃香喝辣，误以为这个时代的人会思想封建，不愿意和鬼抢食，嫌晦气。
　　失误了。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现在该怎么办？”
　　“玩够了，就做正事吧，用你的小脑袋瓜想想该怎么办。”
　　李秀英噘嘴，赌气道：“还没玩够。”
　　顾长亭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头，“那你继续。”
　　她拧了把他的腰，“叫你想办法呢，你还调情起来了？”
　　顾长亭委屈：“这不是你先的嘛？”
　　其实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是避开这群二流子，但李秀英的性子是会让步的嘛？不会。
　　她不仅不会，还喜欢玩阴的。
　　当天，她就拖着顾长亭找到村长那儿去了。
　　“你俩来，这是有事？”
　　李秀英笑眯眯的，“村长，咱发现大队有个大问题。”
　　“啥问题？”
　　“你看，在你和支书的带领下，咱生产队蒸蒸日上，每个人都有奔头，可这够吗？大队的发展仅是这样？村长难道不想引领大家伙儿人人吃上商品粮吗？”
　　村长磕了磕烟杆，道：“你有办法？”
　　“办法都是人创造的，若咱先带领大队好吃懒做的人率先尝到甜头了呢？其他人会怎么想？”
　　村长蹙眉，“你有啥好办法？”
　　从村长办出来的时候，李秀英喜庆洋洋，睨了眼身侧的男人，拍了拍肩道：“开心点，又不是让你干其他的。”
　　顾长亭哭丧着张脸，“可媳妇儿，你这让我跨度有点大啊……”
　　“跨度大，有挑战性，超越自我极限，不是挺刺激的嘛？”
　　顾长亭：……
　　不，他不要刺激。


第217章 嫁给顾一琛
　　眼见对方还是闷闷不乐，李秀英咬牙，知晓不给他点甜头，对方是不会卖力的，于是勾了勾指头。
　　顾长亭配合地弯下腰。
　　俩人交头接耳完就朝自家院子走去。
　　孙红梅见俩人面带桃花，进了院子招呼都不打就往屋里钻，想也知道这对夫妻要干啥……
　　她看了看日头，白日宣淫，呸，不要脸，狗男女。
　　狗男女出来后，顾长亭意气风发，“媳妇儿放心，这点刺激我能承受得住，全靠我了。”
　　李秀英则是面若桃花，偶尔扶腰，“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李秀英给队里建议便是建个鸡舍，之后扩大规模变成鸡场。但建立鸡舍初期，工分低，还要打扫鸡屎，每天观察鸡的情绪……
　　至于为啥观察鸡的情绪？那都是李秀英胡诌的。
　　李秀英跟村长胡诌：“鸡的情绪好坏会直接影响到鸡蛋产量……”
　　反正村长问其来源出处，李秀英便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里面带。
　　而她分配给顾长亭的主要任务便是对鸡生蛋产量高时四周温度的要求，以及吃什么饲料产量最高。前者是统计数据，后者需要多方面研究。
　　李秀英也没闲着，在网上买了电子版鸡饲料配置的书籍翻阅。
　　鸡舍的建立，前期离不开亭子夫妻出资，对他俩来说，出资的钱并不多，后期还是得抽出来的，毕竟规模大了，还是公有保险些。
　　俩夫妻都是行动派，准备工作刚完成，就去找了村长和支书商量，于是还在家里睡大觉的懒汉、二流子们被村长支书给提了出来。
　　二流子们一脸懵逼，总觉得村长和支书在跟自己开玩笑。
　　“啥？大队要开展鸡厂了？还得让我们去打扫卫生，扫鸡屎？”
　　“村长，支书，你们莫不是开玩笑吧。”
　　村长严阵以待：“谁跟你们开玩笑了。”
　　支书笑道：“这事儿啊，我们也找过其他人，可其他队员要么嫌工分太低，要么就是那些知青嫌累嫌臭。”
　　二流子：“那你们咋知道我们不嫌啊！”
　　支书：“你们当然也嫌啊，可你们每天下地干活赚的工分还不如去新鸡舍赚的多呢，我们当然是和你们家人商量过，才来找的你们啊。放心吧，你们家人都同意了。”
　　二流子的家人们：只要他能赚工分，年末拿回来口粮，随便村长支书折腾。
　　当然是要对大队这些懒汉使劲儿折腾啦。
　　原本二流子们奋起反抗，但他们发现自个得了只要离开鸡舍，就会头晕受创的反应，特别是上工期间……
　　反抗少了，备受压力就多了，累到每天回到家就倒床睡，自然偷肉汤的事就没时间干了。
　　原本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结了，但有一个懒汉发现提出建鸡舍的事是亭子夫妻搞出来的，提议他们去鸡舍扫鸡屎的也是亭子夫妻，也就起了歪心思。
　　“你打算怎么报复？”
　　懒汉没想报复，就打算再在每晚爬起来偷肉汤喝……
　　于是想法刚说出来，就遭到少女的冷嗤，“难怪是乡下人，也就这点远大抱负了。”
　　懒汉面色冷了下来，也不客气地回怼，“你是有远大抱负，毕竟是狗崽子，抱负远大。”
　　“你说谁是狗崽子！”钱月儿双眸通红。
　　这段时间没人庇护，找村长，后者知道她是组织新知青闹腾的罪魁祸首，家里陈分还不好后，村长对其也没啥好脸色。
　　钱月儿知道现在自己背景曝露后，就得学会低调，可她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谁曝露她背景的！究竟是谁要陷害她！
　　没等她查出真相，知道了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
　　顾一琛是顾家未来的赘婿。
　　顾一琛有娃娃亲对象，名字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土啦吧唧的名字——顾兰花。名字这么土了，人肯定也长得不咋样，哪配得上顾一琛？顾一琛以后可是高官，放以前也是个将军的大人物。
　　至于顾家人，她从未放在心上过，直到见到顾兰花本人……
　　她不得不承认，顾兰花比自己好看，犹如草原上一株花骨朵儿，在风中摇曳，小脸晶莹透亮，眸光有神，换做她是男的，她也把持不住。
　　顾兰花身边跟的无论少年还是少女，小孩还是大人，都对其温声细语，生怕把人给吓跑了。
　　钱月儿终于有了危机意识，她能忍到自己变更好前不与顾一琛见面，却不能忍受一个样样比自己好的女人做顾一琛的未婚妻，娃娃亲也不行。
　　嫉妒使人疯狂，钱月儿想从中破坏，至少破坏那女人父母在大队的人品。
　　“谁应就是谁咯。”懒汉不以为意道。
　　钱月儿深吸了口气，半是诱惑的语气，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举报那对夫妻吗？为了一己私欲，与村长支书里应外合，压榨你们……”
　　懒汉嘴里叼的狗尾巴草震惊得掉地。
　　钱月儿误以为他是害怕了，劝道：“现在已经过了官官相护时期，他们还敢顶风作案，这不是纯粹自掘坟墓吗？只要你提起心胆来，挖了这么颗大毒瘤，县城的革委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懒汉笑了，“有你说的这么好，你咋不自个儿上？”
　　没等钱月儿回应，懒汉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鄙夷，“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自己没条件，就想教唆旁人搞亭子夫妻？你知道亭子夫妻在咱大队啥地位不？我只要敢这么做，第二天被爹娘断绝关系的就是我！更何况人家也没做啥人神共愤的事啊，除了鸡屎臭了点……那我也能忍受，我可不想被父老乡亲们追着棍儿打。”
　　钱月儿：“你们乡下人就这点破胆！”
　　钱月儿败兴而去。
　　她现在住在大队最偏的房子里，在半山腰上，原先这里是猎户，荒年一家子没了，再加上路不好走，屋子又漏雨，被搁置了许久。
　　她刚到家，撞见地上的盆子还在接前几天下的雨水，满屋子一股潮湿劲儿，隐隐还有霉菌的味道冲鼻头。
　　她气得踹翻了木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一定要嫁给顾一琛，她才是一琛最爱的人！


第218章 改过自新的机会
　　钱月儿做梦了，梦里是她的上辈子。
　　她是顾一琛最爱的女人，无论做出什么事，他都会包容、原谅。更别说这辈子他们之间还没开始。
　　她想给对方留下完美的印象。
　　梦境从她出轨被发现戛然而止，她从梦中惊醒，瞳孔不断收缩，胸脯起伏厉害，大喘着气，恍若还没从梦境里的前世惊醒过来。
　　不能这样。
　　不能让顾一琛娶其他人，他明明爱的是自己，之所以默认这场娃娃亲，一定是还没见到自己。她记得当初，顾一琛对她一见钟情……
　　一定是这样。
　　她要见顾一琛！
　　欲望那么迫切，那么热烈，恍若只要见了面，他们就能在一起，那个叫顾兰花的乡巴佬就会被退亲。
　　她一直都知道顾一琛回来了，就在大队里。
　　原先，她想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她想这辈子一定要在他心中是完整的，所以努力提升自己，想在大队混个职位。只要不是在地里抛食，每天身上沾满泥巴，面露疲惫，还一身汗臭味和他见面。
　　之所以现在和他还没见面，是她躲着他。
　　可她现在等不及了。
　　她等不及想见他。
　　今天她没去上工，而是在家里费劲儿地打了水，干干净净洗了个澡，挑出能看得顺眼的衣服……可都是灰蓝俩色，只有这俩件换洗的。
　　没关系，她将脸洗得干净，将最后那点雪花膏抠挖出来，往脸上细细均匀地涂抹，最后编了俩大麻花辫，用红色头绳捆绑。末了，她还采了后山最艳丽的红色花，碾碎出汁水，用小拇指指腹抹在唇瓣上。
　　透过水缸，她看到这张小脸俏丽地似乎……依旧比不过那个村姑。
　　钱月儿脸色狰狞了下，瞬间恢复常色。
　　没关系。
　　上辈子到后面，她的容颜不在，而他身边围了不少莺莺燕燕，也没见他心动不是。他之所以同意这场娃娃亲，完全是恩情，并不是因为喜欢、爱情！
　　他也没看上村姑的颜……
　　只要她出现，他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
　　大牛依旧早起打水，听到一道惊呼声，他抬眸望去，对上一双明媚的眼。
　　大牛皱眉，瞬间舒展，“这位女同志，你没事吧？”
　　现在的他们还互相不认识，即便命运安排俩人见面，他也不会像梦中一样动心。
　　钱月儿眼眶中攥紧了泪渍，“我，我脚扭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扶我起来……”
　　大牛放下担子，正在钱月儿垂眸嘴角上扬之时，他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去叫个婶子来吧！”
　　“哎——你回来！”钱月儿脸色一变，刚抬头，大牛人都跑没影了。
　　为了上演苦肉计，钱月儿脚确实扭伤了，动弹不了。
　　大队里的婶子还算热心，见钱月儿这么个小姑娘，糟了这份罪，还一个劲儿安慰，“别怕啊闺女，咱把你先送回住处。”
　　钱月儿又忍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
　　随即，她强颜欢笑地看向婶子，“叫你来的那个男同志呢？”
　　“你说大牛啊，人要忙着担水呢。”
　　“听说现在他还有个娃娃亲？”
　　这在大队也不是啥秘密，婶子笑道：“你说兰花啊，哎哟，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打小就乖，现在快读初中了吧？成绩在城里也是鼎鼎的好啊。”
　　钱月儿酸溜溜地问道：“谁问她成绩了。”
　　钱月儿父母早早进了农场，以至于她初中都没毕业，好不容易进部队混了个殷实有背景的人家，又被当做了弃子……在城里耗着还不如先下乡，等待高考恢复。
　　高考是在1966年取消的，也就是俩年前，这让备考的学子中引起了大动荡，但对李秀英夫妻俩来说，没太大干系，夫妻俩日常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过钱月儿可是做了件大事，把取消高考的消息提前卖给某些人，谋取了不菲的收入，要不是怕投机倒把被抓，来乡下躲着，她生活质量不会降这么低。尽管如此，隔三差五她还是会向大队里队员们购买鸡蛋，雪花膏也没断过，这是她护肤的唯一来源了。至于穿着啥的……她可不想被人抓典型。
　　婶子似乎品出不对劲，话也没怎么客气了，“哟，又是个看上大牛的，是婶子眼拙了。”
　　“大队有很多看上大牛的？”钱月儿情急之下问道。
　　婶子：“何止呢，不仅是咱生产队，其他大队也有眼红大牛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的，生产队当兵的可不少，但能进军校，还能从军校毕业的有几个？”
　　钱月儿心跳漏掉半拍，“他进了军校？！”
　　要知道上辈子，顾一琛之所以军衔止步不前，就是文化程度不够……
　　这辈子，即便其他改变了，但顾一琛他、变化也太大了！难道他和自己一样，重生回来的？
　　所以，刚刚他不是没一见钟情，而是太熟了，不原谅她上辈子的所作所为，所以选择避开她吗？
　　钱月儿似受到惊吓般，用力掐紧婶子搀着自己的胳膊！
　　婶子一阵吃痛，“哎哟我说闺女，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手劲儿可不小啊！”
　　钱月儿有些失魂落魄。
　　如果顾一琛真和她一样重生，那么顾家生产队这么大变化不难解释了。
　　顾家生产队是他老家，他想老家好过些，有什么不对？村姑的爹娘救了顾一琛一命，他暗地里为那对夫妻安排职位有什么不对？
　　钱月儿梳理逻辑的时候，忘记了顾一琛上辈子对老家情感并不深，不然为什么每年只回一次老家，也没说过为老家建设做奉献。
　　当然，这也是她不在意顾一琛的体现，如果在意一个人，怎么连这点事都回忆不到？
　　如今的钱月儿满脑子都被“顾一琛也重生了”占据。
　　她该怎么跟顾一琛解释自己前世的行为？
　　顾一琛死的时候，正是她奸情被撞破，还是情人手刃了他……
　　他对自己那么好，她却愧对他的喜欢……
　　不对，她要解释，她是被迫的！更何况老天给予他们重新的开始，一切还没发生，她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219章 送大牛
　　大牛应当就是这几天走。
　　钱月儿忍着疼，依旧寻了他担水的这条熟路，堵在路中央，一双眸子噙着泪泡，泫然欲泣的模样，确实有几分楚楚可怜。
　　但，大牛是个不解风情的。
　　“你是？”
　　钱月儿眼角抽了抽，维持住那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大牛哥，是我啊，月儿，我知道你也回来了……对不起大牛哥，都是我不好，但我也是被迫的啊！”
　　大牛灵光一闪，似乎意识到什么，随即，依旧稳如泰山道：“不好意思女同志，请问你在说什么？”
　　“我啊！是我啊钱月儿！”
　　“……没听过，不过你挡我道了。”
　　钱月儿狐疑地看着大牛，依旧带着几分试探，“大牛哥，你真不记得我了？”她不信对方没重生，周遭改变太大，若不是他也重生，她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释这一切。
　　他否认的唯一原因，大概是没原谅她，怪她上辈子辜负了他的深情。
　　“大牛哥……”
　　“这位女同志，我想你得搞清楚，我并不认识你，这是咱第一次见面，也请你明白男女授受不亲，别叫这么亲热。我不想被扣上乱搞男女关系。”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钱月儿自我伤心了阵，目光灼灼地对上大牛波澜不惊的视线，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你还是爱我的！”
　　“……”大牛看她的样子，仿佛她是有那个大病。
　　直到钱月儿泫然欲泣地离开，大牛才缓过神来。
　　梦境的一切说不定是真的，而这个钱月儿便是从梦境中的世界而来，的的确确做了对不起“大牛”的事，现在想方设法想要弥补，至于她的弥补方式，大约就是跑到他跟前道歉？
　　大牛嗤之以鼻，随即加快了脚步。
　　不能放任这个钱月儿继续下去，她脑子不好，要是安分点还没事，但脑子不好的人做出过激的行为，威胁到他在意的人，他不能忍。
　　得着手一些事了。
　　这边大牛在规划处理钱月儿的事，那边，离开后的钱月儿面容有些狰狞。
　　一是被大牛的态度刺激的，二是脚疼。
　　钱月儿以为自己纡尊降贵了，这个爱自己到卑微的男人就能屈服，原谅自己，俩人就能筹划处置村姑的事了，可事实上……
　　难道说，大牛色欲熏心，看上那个村姑的颜了？！
　　那个村姑，言行举止都一副土像，人还傻乎乎的，哪里比得上她娇小可人？甜美可爱？那村姑有她一样的眼界和见识吗？她可是看过华夏往后二三十年的飞速发展，知晓未来走向，现在被困的华夏只是暂时的……
　　不行，不能让大牛继续执迷不悟下去，现在的源头在村姑身上。再放任村姑和大牛哥相处下去，俩人说不定真的会日久生情。
　　该怎么解决这个村姑呢？
　　大牛安排好一切，第二天来到城里坐火车，李秀英带着一家四口来欢送。
　　毕竟大牛是家里以后的长期饭票，退休后她和顾长亭不指望调皮捣蛋的狗蛋和温顺安分的兰花花，但压榨压榨大牛这个投资甚多的外姓，还是得行的。
　　毫无人性的资本家就是这样，一切外表看似热心的好事，都是为以后的未雨绸缪。
　　大牛似乎看清李秀英的本质，面无表情道：“英婶，亭叔，快回去吧。”
　　李秀英说了些激昂的离别话，“你是咱从小带到大的，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属于咱这一脉。家里不缺吃喝，你在外面也要保证好身体，别婶子和叔给你记过去的包裹省着，该吃吃，再长长个儿。”
　　“……”只要英婶不说最后一句，大牛心底大抵是感动的。
　　李秀英看了眼时间，不留太煽情的话，道：“好了，咱难得来市里一趟，得去百货商场逛逛。”似乎察觉到话风太过跳跃，李秀英又补充了句，“这还都是托了大牛的福，咱才有机会来市里不是！”
　　大牛：“……”
　　顾长亭抿着笑，须臾，拍了拍李秀英的肩膀，“孩子大了留不住，你也放宽了心。”
　　见亭哥找了台阶给自己下，李秀英又装腔作势地掩面，“这让人怎么放心呐，他再怎么长，在咱眼中也是孩子啊……”
　　大牛一扫先前的无言，抱了下顾长亭，才对英婶道：“英婶，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不用担心。”
　　李秀英：……谁担心这个了？你最好能长命百岁，为咱顾家卖力百年！
　　真实想法是不能说的，但不妨碍李秀英继续虚伪啊！
　　“嗯，你晓得就好。”
　　坐到车窗的位置，大牛朝窗外的人挥了挥手，在火车呼啦呼啦的启动中，渐行渐远。
　　大牛买的是卧铺，下床的大娘放好心里，见大牛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笑道：“舍不得家人了吧？”
　　大牛顿了几秒，随即浅笑着点头，“嗯，舍不得。”
　　大娘安慰：“男儿志在四方，真要想家了，记得多写信回家。”
　　当然。
　　他每次出席完任务回来，读信和写信，大概是他唯一的归属。
　　李秀英领着一家子去了百货商场。
　　今天不是休息日，商场人并不是很多，顾长亭得了临时通知，要去见某个人，便避开眼目走了，至于她和兰花花狗蛋，从商场一楼逛到了三楼，再从三楼逛到了一楼，除了买几个水果罐头还有当代小吃江米条外，没添置任何东西。
　　市内物资都这么匮乏了，更别说下面的县城和镇了。
　　市里还比较闹腾，到处都是鲜红的横幅以及热血的标语，偶尔就得拉几个路人就要再次教育，李秀英尽量把自己打扮土掉渣了，也有好几次差点没避过……
　　兰花花有些发怵，“娘，城里都这样吗？”
　　“是这个时代都这样。”
　　兰花花：“那这个时代会过去吗？”
　　“当然会，不管在哪儿，都不会有永恒……唔，身为你们爹娘，我们的感情除外。”
　　又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兰花花和狗蛋：“……”
　　将兰花花送回旅馆后，李秀英叮嘱道：“除了你们爹和我，谁来都不准开门，明白没？”
　　兰花花点头，“放心吧，娘。”


第220章 下落不明
　　李秀英去了趟黑市，发现黑市地点换了不说，要价很高，交易的双方——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人都很少。
　　李秀英刚想投放物资，结果一道惊破苍穹的口哨声打消她的念头。
　　她空人拔腿就跑。
　　别说她身上有没有交易的脏钱或者物资，光是她人在哪儿，被逮住就会收到批判，还是溜走才不会留下把柄。
　　交易的人少，追踪的人多，以至于每个逃跑人员背后都有好几个追踪的。
　　李秀英也不例外。
　　幸好她有利器。
　　在拐角处，她一个闪身躲进了个人手术室。
　　旋即，听到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宿主，个人手术室不是逃灾躲难用的。】
　　李秀英：帮我瞅瞅那些人走了没。
　　【没有。】
　　的确没有。
　　猛地一个九十度拐角后，就是死胡同，里面空无一人，追踪的几人抓耳挠腮。
　　“怎么回事？人呢？我们跟丢了？”
　　“你看到了吗？我明明看到她往这儿跑了，咋一个拐角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奇了怪了……撞……”“鬼”字没敢说出口，毕竟现在正在破除封建迷信，他们又是革委会的，不能知法犯法。
　　就在逃亡那波人中，除了李秀英，全部落网。
　　等系统播报人都走后，李秀英才敢从个人手术室中出来，再回走，远远看到黑市被一堆红袖的人围住后，被旁边一道叹气声吸引住。
　　“这是不给人活路了啊。”
　　李秀英用毛巾围住口鼻，与那感慨的人并肩走，“同志，我刚来，有批好货，要吗？”
　　那人双眸一亮，随即警惕地看了眼李秀英，又瞧了下不远处的红袖们，低声道：“你跟我来。”
　　李秀英改不了贪财的毛病，即便顶风作案，有系统给的个人手术室这个利器在，时不时还有系统勘测四周环境，她就更敢在严打的时候搏一搏了。
　　这个时候搏一搏，捞到的好处可不比荒年时期的少。
　　许多好物件都被她放在仓库了，差一点的，放淘宝店里卖掉，严打时期再猛赚一笔，就等着改革开放后捞金了。
　　俩人来到一处废弃的修车店，中年人双手揣进袖口里，问道：“你手头有啥？”
　　“细粮，白米白面鸡蛋，农家腊肉香肠，苹果橘子都有。”
　　中年人震惊地下巴险些掉了，“你、你这是哪搞来的？国营饭店吧？你是国营饭店采购员？”也只有这份工作，才能捞到油水。
　　李秀英淡笑不语。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这个圈子的禁忌，中年人生怕对方跑了，率先掏出兜里的钱票，双手抖着道：“我就这么点了……”
　　“我不要钱票，只要老物件。”
　　中年人眉头一皱，见对方转身就要离开，他吆喝道：“有！”
　　“我去取东西，半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如果还有亲戚熟人什么的，有老物件，欢迎至极。”
　　“好！”
　　中年人回到自个家分配的筒子楼，匆忙掩上门，就开始翻箱倒柜，老伴儿放下老花镜，道：“你咋咋呼呼的，干啥咧。”
　　“我那块玉扳指，你给我放哪儿去了？”
　　老伴儿慌忙捂住中年人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窗口，胆战心惊道：“小声点，你不要命了？”旋即，又道：“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家里不是没细粮了？我去换点。”
　　“你……你不要命了？”
　　“你当我愿意啊？爹牙都掉光了，只能吃点软烂的细粮，你光煮糊糊也不顶事啊。还有孙子，那细肠子，能抵得过粗粮？”
　　“我看你就是惯的，小孩子哪有吃不惯的，别人家的娃儿不都是吃糙粮过来的，那下乡还没细粮吃呢……”唠叨归唠叨，她还是去拿来了那枚玉扳指。
　　中年人匆匆地想去汇合，想了下，又问老伴儿：“你娘家是不是也有老物件？”
　　“……你又想干啥？”
　　“这次可不光有细粮，还有腊肉香肠和水果。”
　　中年妇女一顿，道：“你等等，我回去问问。”
　　约定时间要比想象中晚，但带来的老物件含金量高，李秀英也就笑眯眯地接受了。
　　对方不止有玉，还有老古董，青花瓷，字画等。李秀英出手也大方，几十斤细粮，俩斤腊肉一斤香肠，半斤苹果。苹果给出去的时候，红彤彤的，还水灵灵的。
　　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号：“同志，我是钢铁厂的，你要是下次还有好货，记得我。”
　　李秀英挑眉：“你家还有老物件？”
　　中年人：“那倒没有，不过不妨碍我做中间人，介绍给你其他人。”
　　吃回扣。
　　李秀英也没拒绝，笑着应道：“行啊，真有了货，不会忘记老哥的。”
　　等李秀英换下装扮回到旅馆，就被前台给拦住了。
　　“同志，你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李秀英眼皮直跳，抬腿就是俩梯子越过，很快抵达二楼。
　　狗蛋哭的眼睛都肿了，谁来劝都不管用，谁给好吃的都是无用功，这会儿见了李秀英，哭哑的嗓子忍不住又是一嚎，撕扯地差点破了嗓。
　　“娘——姐被坏人带走了！”
　　李秀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给狗蛋喂了颗薄荷糖，拧眉道：“你先别说话，缓缓。”
　　狗蛋平时皮，但紧要关头还是很听李秀英的话。
　　李秀英看向其他人，“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心善的婶子指了指被踹掉的房门，“有几个戴红袖的，踹开了门，说这娃的姐姐作风有问题，强行给带走了。”
　　“拉到吧，这市里革委会那些人，哪些我不熟啊？他们一看就是外乡的生面孔，口音都不对……他们人多势众，咱也不好硬碰硬不是。”
　　李秀英知道了个大概，也没迁怒对方见死不救，道谢：“多谢各位婶子告知，旅馆有电话吗？借用下。”
　　顾长亭每次外出都留了电话，就怕家里三长两短，李秀英找不到他人。
　　她将电话打过去，转接了好几次，总算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怎么了英子？”
　　李秀英声音叫人听不出来情绪，“亭哥，兰花花被人抓走了，下落不明。”


第221章 拔刀速度
　　兰花花醒来的时候，发现眼睛被蒙住了，双手双脚也被束缚，嘴里塞了东西，呼救都没法子。
　　她从被强行带出旅馆，就被人用沾了迷药的布条捂晕了，醒来就是这个状态。
　　通过时不时的颠簸，和四周鸡鸭叫声，她知晓自己此刻在货车的挂车部位，对方似怕被查到，走得是小路。路窄外加颠簸，开得极其缓慢。
　　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等待人救助，还不如想办法自救。
　　娘教的课外小课堂起了关乎生死的作用。
　　她尝试扭动臀部，用身体摩挲四周尖利的东西……关押牲畜的竹笼子平滑，并不尖利，她半站起身，背对笼子，使劲儿扳动竹片，总算扳断后，开始摩擦绳子。
　　竹片摩擦绳子要费很大劲儿才能摩断，但她现在的环境没得选择。
　　手腕处磨破皮了，她依旧忍着，任由破皮的部位摩擦着竹片，似乎得到老天的垂涎，也不知疼得多久，疼到没知觉了，手腕处的绳子才被摩断。
　　束缚解开刹那，她倒抽了口冷气，忍不住翘起兰花指，努力不扭动手腕，捻扯下眼眶上的布。
　　重见光明刹那，刺得她眼睛差点睁不开。
　　她环顾四周，果真是个挂车部位。顾不上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她解开脚踝处的束缚，然后掀开厚重的绿油布，跳下挂车，不顾摔伤的膝盖，趔趄朝反方向逃窜！
　　市内。
　　顾长亭回到旅馆后，揽过李秀英的肩膀，见她冷静自持，也知晓她与一般人的不同。
　　越是紧要关头，她越是冷静，越是脑海空白，平日的鬼点子是一个都使不出。
　　“英子，有我呢，别怕。”
　　听到顾长亭的声音，李秀英逐渐冷静下来，她对上顾长亭的视线，问道：“你的能力没有感受到吗？”
　　她问得很隐晦，他也听明白了，摇了摇头，“你通知我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出了我预知范围，只好往上面报告，很快就会出动人找的。”
　　“都怪我不好……”要是她不那么贪，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怎么能怪你？人家是冲着兰花花来的，而且是在旅馆，明目张胆下有备而来，即便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
　　“有备而来？”李秀英双眸无焦地看向他。
　　顾长亭捂住她那双失去神采的眸子，心头有些不好受道：“是啊，你想想，若真是人贩子，以人贩子的思维，是十几岁身为女孩的兰花花好卖价钱，还是几岁，不会有太大变数好掌控的狗蛋好卖价钱？”
　　一旁焦急的狗蛋：“……”
　　李秀英拧眉，总算找回点理智，“他们是冲着兰花花来的。”
　　“你仔细想想，兰花花有没有得罪过人？”顾长亭引导道。
　　他不怎么管俩孩子，若李秀英是家里说一不二的母老虎，那顾长亭就是那好说话的笑面僧。
　　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用武之地的李秀英，脑袋飞快旋转。
　　她脑海过滤了兰花花在校的同学，生产队的朋友，就连她自己交易过的对象以及熟知也飞速过滤了遍……
　　没有。
　　不是。
　　也不是他。
　　更不可能是她……
　　大约有十来分钟，李秀英写满了十几张纸面，终于圈定了俩人。
　　顾杏花，钱月儿。
　　顾杏花最终被她排除了，对方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花钱搞兰花花了。
　　倒是钱月儿……
　　钱月儿在生产队的动向，李秀英一直让顾长亭留意着，也知晓钱月儿找过大牛，她对大牛的反应很满意。现在回想起来，这个钱月儿似乎不对劲。
　　即便没了家里靠山，钱月儿依旧能买得起雪花膏，鸡蛋。每天对方是会上工，但并不积极，偶尔还能开个小灶。
　　钱月儿哪儿来的钱？
　　更别提钱月儿知晓大牛是兰花花的童养夫后……
　　李秀英咬牙切齿道：“走，先回生产队！”
　　他们来的时候开的小轿车，回去也将油门踩到了底。
　　末世车技不过关，怎么躲避那些高阶丧尸？李秀英是车技中的佼佼者，能把轿车给你开成赛车，一路飚到道路再窄点，能把车身给你竖着开起来。
　　一路飙到底，狗蛋下车就疯狂吐起来。
　　李秀英面若冰霜，“都让你吃点药好好休息，你不听。”
　　狗蛋：“我不！我要跟爹娘一起，知道姐第一手消息！”
　　话刚说完，狗蛋又吐了起来。
　　李秀英斜睨了下顾长亭，后者会意，忙抱起狗蛋：“走吧，先把你送回去好好休息。”
　　狗蛋挣扎起来，“我不要，我不要……爹，求求你了，让狗蛋跟着吧。”
　　不待顾长亭回答，李秀英冷声道：“是想安分守己，还是被你爹劈晕了送回去，二选一。”
　　狗蛋：“……”他安分了下来。
　　等狗蛋被送回院子，小肉脸依旧苍白苍白的，胃里难受得厉害。
　　顾长亭叹气道：“你娘这是为了你好，你还小，能帮上啥忙？你去了，只会影响你娘的拔刀速度。”
　　“娘……娘要杀了那个知青吗？”狗蛋小脸更白了。
　　顾长亭沉默了瞬，道：“这只是比喻，好了，你乖乖在家里待着，等爹娘回来。”
　　狗蛋死死地攥紧顾长亭衣角，眸光似挣扎了下，最终选择妥协，“爹，你们找回姐，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
　　“嗯，放心吧。”
　　“哎呀亭子！咋这么早回来了！”孙红梅听闻轿车开进了生产队，就知晓是老二家的回来了，锄头一扔，就马不停蹄地跑了回来。
　　顾长亭对孙红梅道：“娘，你回来的正好，我和英子有点事做，你帮忙看好狗蛋休息，让他哪儿也不许跑。”
　　孙红梅看向孙子那张惨白的小肉脸，忙心疼地抱过，“哎哟，奶的乖宝哦，咋不到一天的功夫，憔悴成这样啊？”
　　直到顾长亭离开，狗蛋忍不住泪腺发达，嗷地一声哭了出来，“奶，姐被坏人抓走了……”
　　跟着回来的爱国和顾富英傻眼了。
　　啥？顾兰花出事了？去市里发生的事？究竟出啥事了？


第222章 她想弄死她
　　“听说了吗？那个钱知青，居然搞投机倒把。”
　　“哎哟，好多红袖的小年轻都来了，专逮那个钱知青呢。”
　　“钱知青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那她搞了多少钱啊？”
　　“是这个数……”有个婶子竖起四根手指头道。
　　李秀英刚想上山的脚步微顿，扭头就往反方向而去。
　　果然，在钱月儿拦大牛担水的这条路上，看到了她。
　　李秀英面色冷峻地可怕，在对方诧异的视线下，冲上去薅住对方头发，猛地把钱月儿那张引以为傲的脸狠狠往地上一撞！
　　只是可惜，地面没有坚硬的石块，对钱月儿那张花俏的脸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钱月儿吃了一嘴的土，被对方狠狠地扯住发根，往后一拉——她脖颈的皮拉得绷紧，被迫扬起下颚，恐惧地对上李秀英那张冷硬的脸。
　　“你把兰花花给我弄哪儿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
　　李秀英冷笑，附耳轻声道：“我不仅知道，还晓得你上辈子和大牛是夫妻，你出轨，害死了大牛。”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钱月儿嗓音沙哑地有些崩溃道。
　　“还有第二个人知道？”李秀英琢磨了下，勾起唇角道：“是大牛吧？”
　　李秀英：“晓得他为什么不和你相认吗？因为你水性杨花，他不可能原谅你。”
　　李秀英：“如果你执意纠缠，就是你作风不好，他随时都有可能举报你。”
　　钱月儿刚想说什么，李秀英又道：“你是想说他不可能这么做吧？哈，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晓得大牛跟我坦白这些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吗？”
　　钱月儿脸色苍白：“说、说了什么？”
　　“说你水性杨花，也好意思这辈子往上贴，他顾一琛以后前程似锦，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不！你撒谎！你撒谎！大牛哥不会这么对我，他最爱的人是我！”
　　“是啊，他最爱的人是……我们家兰花花。”李秀英笑容邪恶道。
　　“不……”
　　李秀英见她双目涣散，道：“现在轮到我了，兰花花究竟在哪儿。”
　　“在哪儿……哈哈哈哈！在哪儿！她当然是去该去的地方啦！”钱月儿笑容有些狰狞，“就凭她？也配得上大牛哥？只有我，我才是大牛哥的妻子，她只配那些乡野村夫！给他们一直生娃，一直生，一直生，生成老母猪……”
　　她这辈子最恨的便是人贩子，恰好，这个剧情中受过人贩子其害的女主，这会儿却干起了人贩子的勾当。
　　她从背后捞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划着原著里女主的脸蛋，面色如常道：“其实只要把你这张脸蛋划花了，估计那种偏远山区的男人连你都看不上，你说是吧？”
　　钱月儿惊悚地全身颤抖，“你、你想干嘛？”
　　“告诉我，兰花花在哪儿。”
　　“她，她……我真的不知道啊！”钱月儿吓尿了，裤子里真的传来一股尿骚味儿，“我只叫人帮我把她绑了卖掉，至于卖到哪儿，我真的不知道。”
　　李秀英眸光沉沉，随即低声一笑，将钱月儿使劲儿往土壤里摁！
　　对方四周开始抵抗，渐渐地，四肢没了摆动，就在对方快要咽气的时候，一双薄茧的大掌覆在李秀英手背上。
　　男人嗓音沙哑，“英子，为这种人坐牢不值得。”
　　李秀英逐渐缓过神来。
　　她忘了，这是法治社会，不能用末世那套来衡量和处理。
　　的确，为了这种人坐牢不值得。
　　李秀英松开对钱月儿的束缚，顾长亭将人翻了个面，察觉到气息后，才道：“走吧，英子。”
　　李秀英在顾长亭的护送下，回到了家。
　　孙红梅拉着狗蛋焦急地上前询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李秀英失魂落魄地摇头，旋即，狗蛋的哭声又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爱国拧眉，刚想询问什么，被顾长亭一个摇头的眼神给制止了。
　　顾长亭护着李秀英，对孙红梅道：“娘，我先带英子回县城等电话，现在只能指望公安能找到行踪了。”
　　狗蛋挣脱了孙红梅的掌心，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但小胖脸坚定道：“爹娘！我要一起！”
　　顾长亭点头，“你坐车后面，照顾好你娘。”
　　顾富英对爱国道：“跟着你二叔二婶，照顾好狗蛋。”端看这夫妻俩的精神头，估计也顾及不了狗蛋，顾富英这才叫爱国跟着狗蛋。
　　顾长亭尽量将车开慢了，但狗蛋还是吐了，惹来车内一股味儿。
　　顾长亭捏了捏眉心，不待说什么，狗蛋艰难地抬起肉下巴，“爹，我可以……呕……的……”
　　将孩子扔在半途，他也不放心，随即拿了瓶安神药，对狗蛋道：“吃了，好好睡一觉。”
　　狗蛋还想反驳，顾长亭：“要么咱现在打道回府，把你先扔你爷奶那儿，要么吃下药，你乖乖给我一路睡过去。”
　　狗蛋妥协了，他选择了后者。
　　他真怕待在生产队，消息逼仄，最后一个知道姐的消息。
　　可他没料到吃下药后，不仅一路睡到家，还在姐脱困回家后才醒来！
　　顾长亭毫不费力地将熟睡的狗蛋抱进卧室，指腹拨掉狗蛋脸蛋上的泪痕，替小东西揶了被角，才扭头对爱国吩咐：“在家好好看着弟弟，要实在困了，挨着弟弟睡。”
　　爱国没困意，对上顾长亭的视线，道：“二叔，兰花姐有消息了，记得给家里来信儿。”
　　知晓对方心思的顾长亭没吭声，只低低地嗯了声。
　　重新回到轿车驾驶座，见李秀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顾长亭道：“英子，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这样？”
　　李秀英望着窗外发了一路的呆，除了顾长亭，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见顾长亭启动引擎，李秀英问：“去市里？”
　　“嗯，在去之前，先加点油。”
　　李秀英将仓库里的钱递了过去，道：“加完油，我来开吧。”
　　顾长亭总算舒了口气，“好。”


第223章 感谢英雄
　　李秀英是真想弄死钱月儿。
　　兰花花是她来这个世上第一个孩子，准确来说，除了顾长亭外，这是第一个人类，让她尝到世间冷暖。
　　更何况兰花花那么乖，总是听她的话，以她为天，不在意话背后的真假，也不在乎事情背后原委，兰花花总站在她这边。
　　她强行逆天改命，留下兰花花的命，可也给这个小姑娘带来了病痛。
　　可以说，亲儿子的狗蛋她都是放养状态，那么兰花花是娇养长大的。
　　淘宝上各种养气的产品不要钱似的买，野生的补品也从何敏那儿着手，往兰花花身上砸，但这小姑娘依旧没啥气色，整天病恹恹的，恍若风一吹就能倒。
　　这还是被人贩子给强行带走，也不晓得小姑娘会受多少委屈……
　　李秀英有些伤心道：“原主真的该死。”
　　“？？？”这，他是真没办法和她心有灵犀，感受她的想法了。
　　兰花花为什么会早死？还不是年少时身体垮了。为什么兰花花身体会垮？因为原主的性格懦弱，对其他俩房的欺压态度是能忍则忍，自己忍也就罢了，还把亲生女儿拖下水，以至于李秀英娇养女儿到现在，兰花花下意识还有股怯弱在。
　　她怕兰花花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担惊受怕。
　　“钱月儿，最该死。”
　　“嗯，最该死的是钱月儿。”
　　加满油后，李秀英一路飙车来到市里公安处。
　　公安为夫妻俩倒了茶，“你俩的事，我们已经听上头说了，那俩个人贩子打着革委会的名义强行掳走人，革委会也一起插手找人了。先喝点热水，咱等消息。”
　　李秀英脸色苍白捧着搪瓷缸子，水雾朦胧了她的双眸，“公安同志，兰花花……就是我女儿，一定能平安回来的吧？”
　　公安是位女同志，家里也是有孩子的，见对方担心得面色病态，也深有感会道：“一定会的。”
　　郊外。
　　木屋。
　　兰花花觉得好热，头好疼，全身都要炸开了。
　　但她时刻记得娘的话，遇到危险呼救，周围没人就选择自救，人一旦畏手畏脚，就是挨打的那方。
　　“队长，现在怎么办？”
　　“这姑娘在发烧，昏迷不醒，咱压根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况且咱还在出任务，带个姑娘不方便，若留她一个人在这儿，谁晓得会不会出现不测……”
　　“把人带上！”
　　“可是队长……”
　　“别废话！把人带上！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这罪过谁来担？带上个病人会加大任务难度，也好过留对方在这儿出事的强！”
　　“是，队长。”
　　于是，一干热血铁汉轮流背着病重的小姑娘出席任务，有人累了就换另一个人来背，在生命面前，无人关心男女关系与举止，大家关注的侧重点在于全数而归。
　　“队长，似乎就是这里了。”
　　“好，准备下，马上开始。”
　　“是队长。”
　　兰花花烧得迷迷糊糊的，艰难地掀开眼皮子，就瞧见苍天大树，从枯干上来瞧，应该有许年份了。
　　接着，她视线移动，就落在不远处几个扫雷战士的身上……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谁？
　　旁边的小战士即便知道兰花花醒了，也不敢惊动队长。
　　兰花花瞳孔微缩，嗓音沙哑地指着其中一个小战士，“不能往左，要往右走，右走……”
　　身侧的小战士来不及听明白兰花花的话，砰地一声——
　　鲜活的生命在兰花花眼前炸得四分五裂，她整个人僵住，像是忘了呼吸。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自个儿神经里随之炸开，像是放了场烟花般喧闹，也让人心神不宁。
　　市内，公安办。
　　李秀英突地呼吸一窒，死死地捂住胸口，她慌张地攥紧顾长亭的手，“亭哥……”
　　“怎么了？”
　　“兰花花好像出事了。”
　　三个小时后。
　　女公安坐在后排，呆滞的眼神还没缓过神来。
　　就在十几分钟前，她接到内部同志带来的消息电话，知晓这对新婚夫妻俩女儿没事，在和扫雷战士在一起，但由于亲眼目睹其中一位扫雷战士死亡，精神受了刺激，除了叫娘和说明我的娘是李秀英外，不吃不喝了许久。
　　女公安这才知晓，这对看似是新婚的夫妻，其实已结婚多年，女儿都在读初中了。正当她提议等待扫雷战士将人送回来时，这对夫妻提议在哪处汇合……女公安才知晓，对方家庭不错，还有单独的一辆小轿车。
　　他们公安局局长要开轿车，也得打报告，没成想，这俩位已经有属于自己的轿车了。
　　抵达汇合点后，女公安倒抽了口冷气，夫妻俩中的女方就足够漂亮了，没想到其女儿也毫不逊色，倒不是那种妖艳的美，而是美得空灵，像是降临凡间的仙子般……女公安想到这儿，默默念叨了句，破除封建迷信，破除封建迷信。
　　看到李秀英那刻，兰花花呆滞的双眸似有了丝神采，鼻头酸酸的，嗓音带着股撒娇的奶味儿，“娘……”
　　李秀英没停下半步，脚步愈来愈快，最终在对方跟前顿足，将兰花花拥入怀中，“乖。”
　　“娘，我疼。”
　　李秀英赶紧放开她，询问：“哪里疼？娘看看。”
　　兰花花抬起手腕，伤口被扫雷战士简单处理过，但血迹渗出白纱布，染红了李秀英的眼，她像哄小孩一样，吹了吹兰花花伤口处，“不疼了不疼了，咱回家就不疼了。”
　　“嗯！看到娘，兰花花就不疼了。”兰花花笑容有些病态的白。
　　李秀英一愣，随即，忍不住泪腺发达，将这傻闺女再次拥入怀中。
　　顾长亭知晓即便接到人，也还得去公安处写笔录，对女公安道：“今天大家伙儿都累了，要不先去我们县城稍作整顿会儿，明天再一起去市里？正好我和我爱人备好了下酒菜。”
　　其他几个扫雷战士还有些蠢蠢欲动，但为首的严厉拒绝了，“不用，我们军人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我是代表女儿，感谢救命恩人的态度邀请各位英雄的。”


第224章 感谢恩人
　　汇合点距离县城不算太远，这次是顾长亭开车，这支扫雷小队在后面跟着。
　　车刚停驻到院口，就听到狗蛋鬼哭狼嚎声。
　　“骗子，都是骗子！我要去找姐，你走开！走开！”
　　李秀英半抱着兰花花一进门，就见狗蛋无理取闹地对稳如泰山的爱国拳打脚踢。
　　“顾建军！”李秀英生气地喊出狗蛋的大名。
　　狗蛋目光压根没在李秀英身上停留，转瞬就落在了兰花花身上。
　　傻眼了。
　　狗蛋鼻涕来不及擦，泪水糊了一脸，震惊的表情也没收敛，僵硬地同手同脚绕过李秀英，晃到兰花花跟前。
　　“姐？”
　　兰花花扯动唇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来，“嗯，狗蛋。”
　　“姐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顷刻，狗蛋扑进兰花花怀中，“姐，你快担心死我了……”
　　兰花花安慰地拍了拍对方肩头，“没关系，姐这不是回来了？”
　　李秀英打断姐弟俩的煽情，“顾建军，你要是想让你姐伤口溃烂下去，你就继续。”
　　狗蛋忙松开怀抱，焦急道：“姐你受伤了？伤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边去。”李秀英嫌弃地拎起狗蛋的后领，道：“你能治疗嘛你，还看看，耽搁大家伙儿的功夫呢？”
　　随后跟进来的便是那几个扫雷战士。
　　狗蛋来不及反驳娘的话，警惕地看着这几个青少年，“娘，他们是谁啊？”
　　李秀英拉着兰花花的手，没回头，“他们是救你姐的英雄。”
　　伤口虽说简单处理下，也不过是扫雷队队长用消毒水清洗了下，接着用便用纱布包了起来。
　　李秀英在卧室处理伤口，让爱国和狗蛋先去休息，“都这么晚了，早点睡觉，明天我给你们奶去个电话。爱国，就在县城住俩天，二婶这俩天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补。”
　　爱国点头道：“那我去帮二叔烧火。”
　　“去吧去吧。”
　　哪用得着爱国烧火，他们几个扫雷战士啥苦没吃过，这次还是多亏了顾兰花才避开了地雷，任务圆满且提前达成，这才有时间和功夫来蹭一顿饭。
　　就算不来李秀英家，他们也想找个就近点的，随便哪个战士家凑合一下。
　　顾长亭割了好几根房梁上的香肠和腊肉，接着又去前院掐了几根蒜苗。前院原本是种植周期较短的药草和鲜花，但动荡有了苗头后，被李秀英又改种植起农作物，新鲜蔬菜比较多，再来便是红薯土豆玉米这种高产量农作物。
　　顾长亭还薅了不少红薯土豆玉米回来，又去大酱缸子里取了不少鸡蛋，主食红薯土豆玉米和鸡蛋一起蒸，腊肉香肠则用来炒蒜苗。怕这些还不够，顾长亭又去卧室，问李秀英舀了小麻袋未剥壳的花生米。
　　这些战士哪见过这阵仗，忙吞咽唾液，阻止：“同志，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就随便吃点就好。”
　　“是啊同志，当时我们只是碰巧遇到顾兰花小同志，她是自己脱困了，说我们救她，还真是严重了。”
　　顾长亭：“但多多少少受到你们影响，没再入困境是吧？况且在车上我和我爱人还听兰花花说她发了高烧，是你们给的药，不然烧糊涂了，当时又是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小姑娘，不得还出事？我和爱人真的很感激你们，所以甭跟我们客气。”
　　就连女公安也跟着沾了光，且跟其中一个小战士道：“顾同志是跛脚厂长，受到上面的照拂，不缺这些的，你们就让他们俩口子安心些，接受了吧。”
　　小战士还想说什么，对上队长的视线，把话给咽了回去。
　　鸡蛋每个人到手都有俩个，花生米是油炸的，实打实的油，而不是用筷子象征性沾了下锅底。顾长亭还开了坛子杏子酒。
　　酒一解封，满屋子一股酒香。
　　这一顿，吃的众人满嘴是油，除了女公安以茶代酒，顾长亭与众伙儿碰了下杯。
　　顾长亭有些热眶，“不瞒大家伙儿，在没找到闺女之前，我爱人她差点……幸好有各位的鼎力相助，才让我闺女顺利脱险，不管怎么样，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在这个时代，他们见惯了重男轻女的家庭，没想到这家人倒是宝贝闺女。光是看了母女和姐弟会面的煽情画面不足以说明的话，那现在这满桌子菜色就足够体现了。
　　李秀英给兰花花上完药，真打算哄人睡，狗蛋说啥也不离开，坚持要和爹娘姐姐睡。李秀英没办法，和顾长亭打了个商量，安排了下。
　　女公安睡的兰花花房间，爱国睡的狗蛋房间，几个扫雷战士知道院子不大，房间不多，也就声称告辞。
　　李秀英原本想打扫下卫生，结果发现落在桌上一大笔钱票。
　　钱票的金额不大，似乎都是一个个凑的。
　　李秀英喊了声顾长亭，“亭哥！你快来看！”
　　顾长亭还没到，来院子里水龙头旁洗漱的女公安到了，知晓情况后，道：“钱是那帮小战士留下的，我看他们把裤兜都翻出来了……他们走到时候还说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
　　李秀英感慨，这个年代的人民战士还真是淳朴啊。
　　她平时贪财了点，但对闺女和儿子倒是挺大方，再加上对方是闺女的救命恩人若这笔钱她真揣了，那就是昧良心了。
　　“公安同志，你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吗？”
　　“有是有，不过……”
　　“你放心，这钱票我暂时收了，但不影响我与他们之间的人情来往吧？”
　　女公安笑道：“其实离开市之前，我就打探清楚了他们是哪支部队的兵，待会儿我给你抄下来。”
　　“行。”
　　兰花花受了不小惊吓，得抱着李秀英，埋在对方温柔的怀抱里才能睡着。而狗蛋则单腿搭在兰花花小腿上，呼噜声震天。
　　顾长亭洗漱完进来，尽量降低噪音，睡在最外侧，想揽过李秀英腰肢，却发现被兰花花给霸占了。
　　“这闺女，估摸着今天被吓坏了。”今晚，怕是抢不过孩子们了，顾长亭内心感慨。


第225章 不是善茬的夫妻
　　李秀英压低了音量，和顾长亭商量着：“那群小伙子走的时候还留下了钱票，过几天我弄点肉干和罐头啥的，给他们寄点过去，对了，你们吃饭的时候几个人？”
　　“加我一共八个……这个时代请人吃饭的确豪，懂事的都会带见面礼，没想到他们会直接留下钱票，是该寄点回礼。”
　　“是吧，听那位女公安说，这是他们身上所有钱票，我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顾长亭揶揄：“哟，秀英同志，你心态变了啊。”
　　“去你的，这关乎咱闺女，我能吝啬？”
　　顾兰花并没有睡着。
　　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小战士如同肉酱般炸开的模样，心尖跟着一颤，似乎在娘的怀里才能找到一丝温暖。
　　她睡眠不好，稍微风吹草动都能惊醒，比如狗蛋半夜尿尿，顾长亭抱起小子的时候，也把兰花花吵醒了。
　　县城大半夜不供电，李秀英只好点煤油灯，火光粼粼折射在兰花花憔悴的脸上。
　　李秀英单手抱着兰花花，拨开她凌乱的发丝，亲了亲她额头，“别怕，娘在呢。”
　　兰花花低低嗯了声，用力攥紧了李秀英的衣角。
　　接收到李秀英讯号的顾长亭，在出屋掩上门后，叹息了下。
　　在厕所外等狗蛋的功夫，后者踯躅地问：“爹，姐还在怕吗？”
　　顾长亭：“你姐和你不同，你姐她是吃过苦的，你则是一出生，咱家生活就已经开好了。狗蛋，以后做啥事，都得心疼心疼你姐。”
　　“放心吧爹，这世上没人比我疼我姐！”狗蛋掷地有声。
　　解完手，狗蛋不解道：“爹，这不是回屋的路。”
　　“你可消停会儿吧，也就你娘能给你姐安全感，你去瞎凑什么热闹。”顾长亭嘟哝，“我都没媳妇儿抱呢，亏大发的可是我。”
　　爱国被吵醒了，见顾长亭从衣柜里取出铺盖毯子，忙想下床，“二叔，我睡地铺。”
　　顾长亭阻止道：“拉倒吧，就狗蛋那张小床，都不够我伸展的，你和狗蛋挤一挤，我打地铺。”
　　爱国这才将狗蛋抱上床，小声问道：“怎么了？”
　　“哥，啥是安全感？”
　　爱国还真不好解释这个，是顾长亭回答了这个问题：“武力值，你拥有绝对的武力值，在女人面前就是安全感。英子当年就是这么看上我的。”
　　最后那句，还带了点傲娇的味道。
　　“哎哟我去，爹，你要吓死我啊！”狗蛋嘟哝，“咋说话这么小声都能听到。”
　　顾长亭双手当枕头枕，道：“蛋儿，想不想学武？以后用双拳保护你姐和你娘。”
　　“真的吗？”兴奋之余，狗蛋犹豫了下，又道：“姐可以保护，娘就不必了吧？谁比得过娘阴……”想到爹娘的感情，狗蛋脑子转得比风火轮还快，“谁比得过娘英俊呐，在美貌面前，其他都没啥大不了。”
　　顾长亭知晓狗蛋除了他姐，家里谁都不待见，磨了磨后槽牙，“真想学武啊？”
　　狗蛋掷地有声：“想！”
　　爱国也道：“二叔，我可以学吗？”
　　顾长亭笑得阴测测的，“当然啦，男子汉大丈夫，有身手，以后家里女眷才不会被欺负。”
　　对于将爱国和狗蛋丢给孟壮学武的事，李秀英没啥意见。这次兰花花出事，狗蛋也给吓坏了，甚至还有自责的倾向。
　　她可不想俩孩子，个个把过错往自个儿身上揽，长期以往会造成不自信、自卑的心理。转移下注意力，提高自身身体素质和能力，是个好办法。
　　只是孟壮身份悬殊，跟着孟壮练武的事得夜里来。
　　就是得辛苦了顾长亭，白天等狗蛋下了课，骑自行车载对方回生产队，第二天清晨又一起回县城，爱国纯属搭顺风车。
　　孟壮倒是没啥意见，夫妻俩能治好师老的病，就是他天大的恩人，无论夫妻俩叫自己干啥，只要不是伤害师老和违背道德的事，他都能做。只是教俩个娃娃习武，稀疏平常。
　　顾长亭还特意交代：“别看在我面子上下手轻了，往死里整。”
　　孟壮：？？？这是亲爹/二叔能做的事？
　　师老倒是解释了顾长亭这番用意，“小孩子韧性好，男孩子长大后反而没韧性，现在打好基础，总比以后受欺负了强。”
　　最近肉汤喝得三人气色都变好了不少，师老说话也比之前有劲儿多了。
　　葛伟清似想到了什么，道：“师老，最近生产队似乎传出一些消息……”
　　“你说的是秀英同志那孩子的事吧？”师老反问。
　　“对。”
　　师老：“传不开的，放心，这生产队都指望着夫妻俩做贡献，村长和支书都是看大局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师老还是让俩孩子给李秀英带了个口信。
　　李秀英拧眉，道：“知道了。”
　　厨房门是敞开的，李秀英炒菜，顾长亭负责烧火，而俩孩子陪兰花花坐院子里小板凳上挑花绳。
　　李秀英咬着后槽牙，才问出一个疑惑，“你是怎么处理那个钱月儿的？”
　　“把人送牢子里了。”
　　“她进去前，诋毁了波我们家闺女的名声。”
　　按照狗蛋的原话，李秀英猜出大队有人传出兰花花被沾污了清白的消息，还可怜大牛要娶个非完璧之身。
　　顾一琛算什么？他在原著里瞎了狗眼，娶了钱月儿那样的女人，这次兰花花又是因为俩人受罪……他就算完璧之身了？
　　李秀英嗤之以鼻，已经算迁怒大牛了，若不是上辈子招惹了这样个麻烦，钱月儿至于重生惦记上兰花花？
　　“你想怎么做？”
　　李秀英：“现在的女人最在乎什么？”
　　没等顾长亭回答，李秀英：“一，颜；二，生育能力。”她对上顾长亭的视线，双眸冰冷得骇人，“亭哥，我想毁掉钱月儿这俩样。”
　　钱月儿既然敢破罐子破摔，诋毁女儿的名声，就得做好被她弄得生不如死的准备。
　　“好，我陪你。”
　　李秀英：“你会不会觉得我可怕？”
　　顾长亭莞尔，“其实有些事我也瞒过你。”
　　“啥事？”
　　“比如，上辈子与我们作对的人，都被我丢去喂丧尸了？”
　　李秀英：“嗐，我以为啥事，我不也背着你，把那些追求过你的女人处理了吗？”
　　“想不到我们夫妻俩这件事做起来，如出一撤啊。”
　　“你也？”
　　顾长亭眸光幽深，“窥伺你的人只有死路一条，除了我。”
　　“讨厌～”
　　院子里三只：……
　　狗蛋傻眼，“爹娘是怎么做到隔了灶台还能眉来眼去的？”


第226章 不再是兰花花的大牛哥
　　要整治钱月儿很简单，夫妻俩齐齐联手，很快将报复付诸在钱月儿身上。
　　第二天麻药过后醒来的钱月儿，感受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眼皮子都掀不开了，双手隔空抚摸自己脸，最终忍不住撕心裂肺惨叫：“啊——我的脸！！！”
　　余生，即便钱月儿出狱了，也是吃过牢饭，更何况还被毁容，摧毁生育能力，到时候钱月儿拿什么跟她家兰花花比？
　　凭啥？凭脸吗？
　　可钱月儿现在还有脸吗？
　　李秀英治愈好兰花花的伤口后，得到系统的提示。
　　【叮。原主剧情输入中。】
　　兰花花上辈子也是在这个时候没的，原著里写的是动荡年代，不定因素太多了。
　　李秀英不太信是巧合。
　　果然，系统没让她失望。
　　【触发隐藏剧情，传输中。】
　　【隐藏剧情：钱芽代替钱月儿下乡，作为代价，每个月可以收到一笔钱票，钱芽作为知青在生产队过得风生水起。
　　隔了段时间，钱芽看到一名来生产队讨生计的糙汉子，对方看着有些眼熟。突然恍悟，这不是高中时期，她爱慕过的顾长亭嘛？！
　　她认出顾长亭，对方好似没认出她。
　　她闲来无聊，想看看对方到底为了怎样的女人拒绝自己……结果发现是一个满脸黑红的中年妇女？！】
　　作为满脸黑红中年妇女的李秀英，看到此刻对自己描写隐藏剧情：……
　　要不是还想知道上辈子的结局，她说不定现在就怒怼狗系统。
　　【钱芽怎么也想不通，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哪儿去了，怎么就备受生活折磨，瞎眼看上这么个村妇？
　　钱芽找到顾长亭，再次向他表白，说不想被那个村妇埋没他的才能。
　　可他怎么回自己的？他说他爱自己爱人，也有个可爱的女儿，不会离开他们母女。】
　　如果之前还不能确定，那现在她能百分之百确定，上辈子荒年后是她和顾长亭，是被剧情左右思想的他们。
　　他们真的来过这个世界！
　　李秀英心脏加速，这是怎样的缘分！
　　知晓李秀英内心想法的系统：【……】
　　【剧情继续输入中：再次被拒绝的钱芽有些扭曲了。
　　高中的时候若她真倾慕过顾长亭，那么现在更多的是年少的不甘和对顾长亭才能的惋惜，可对方是怎么回报自己的？他居然再一次拒绝了自己的示爱！他怎么敢！他怎么有资格！
　　一时间，被拒绝的羞愤化成恨意，她想让顾长亭生不如死，唯一办法就是毁掉顾长亭现在在意的家庭。那么就从其女儿顾兰花下手……
　　将顾兰花诱拐到城里，被一场大动荡屈辱至死。
　　她快意地躲在暗处观察，看着顾兰花凌乱的尸体被抬回来，那个村妇崩溃地大哭，以及顾长亭呆滞的表情。
　　之后她听说夫妻俩郁郁寡欢，死后同穴。
　　凭什么同穴？
　　钱芽扒了俩人的坟，将那村姑的尸首丢进了荒郊野岭，第二天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
　　之后的钱芽按部就班，混成老知青，也没随便找个村里汉嫁人，因为她收到钱月儿来信提醒，以后会恢复高考，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迎来了1978年。
　　她温习功课没错，并且通过高考材料小赚了一笔，在考上大学后，踏上了去京城的路。在远方亲戚钱月儿的帮助下，钱芽大学毕业后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也嫁了个背景不错的好丈夫，余生幸福美满。
　　唯一可惜的是，在有一年知道顾一琛的恩人是顾长亭夫妻……早知道那对没出息的夫妻福气在后面，她说什么都要在那个时期给点小恩小惠。要知道她仅作为钱月儿的远方亲戚，在动荡年代代替其下乡，就被多少照顾了这么些年，若她对身为军衔不低的顾一琛的恩人好些，对方还不得对她感恩戴德？
　　不过钱芽很满意现在美满的生活，子孙满堂，安详离世。】
　　李秀英忍不住冷气哼出声：意思是，原著里，哦不，是上辈子，钱芽害死兰花花，却安享晚年？而她之所以这么安逸，全是钱月儿的功劳？
　　【可以这么理解。】
　　李秀英：而钱月儿优渥条件，以及每月为钱芽提供的钱票，全仰仗嫁给男主顾一琛。顾一琛间接资助恩人的仇人？
　　【男主顾一琛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钱芽害死了顾兰花。】
　　李秀英补充：还有我和亭哥俩人，一共三条命。三条命啊，上辈子钱芽屁事没有，顾一琛如果真有权，不知道调查？他就是瞎！
　　【……】系统感受到宿主怒气值的波动，不敢搭腔。
　　如果不知道这隐藏剧情，李秀英觉得兰花花嫁给顾一琛还挺好，但上辈子这个间接凶手想娶自个儿闺女？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李秀英当天抽空就去顾长亭厂里，给顾一琛去了通电话。
　　“喂？英婶？”
　　“我可不敢当。”李秀英阴阳怪气道。
　　“怎么了……英婶？”
　　李秀英：“兰花花遇险的事，听说了吧？”
　　“这事，我知道。”虽说他没参与营救兰花花，但手下的那支扫雷小队刚巧在附近，他强行命令对方绕了路，这才撞上困境的兰花花，使得解救。
　　李秀英不能说隐藏剧情，但并不影响她强找借口啊！
　　“你知道？钱月儿认识不？”
　　“好、好像有点印象……”他记得着手钱月儿投机倒把的事了，没想到走后还是出了那档子事……
　　“你没处理好自个儿的私事，让兰花花白白遭了这份罪，你说这笔账咱该怎么算？”
　　“英婶，都是我的不好……”
　　“当然是你的不好，难道是我的不好？”怼完后，李秀英没觉得畅快，反而冷静了下来，声线平静了不少，“大牛啊，以前我觉得你挺好，至少背景简单，事少，但兰花花是被我们娇养大的，啥时候受过这委屈？我以前怎么也没想到，太过出色的人，周围危险系数也大。以后你还是我们家大牛，但不再是兰花花的大牛哥，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227章 没见过娘洗衣服
　　大牛最近做任务有些恍惚，腹部中了一枪，人还差点没了。
　　顶头领导把报纸狠狠往地上一掷，指着病床上的大牛破口大骂，“你晓得你在做啥子不！这份任务有多重要，老子有多看重你，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拿你自个儿的身体去抗！有几条命够你抗的！”
　　警卫员赶紧拦着领导，“领导，顾哥还受着伤呢，医生都说顾哥要静养，咱还是别打扰他了吧？”
　　“打搅？！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就你特么会帮他说话是不是！他拉了泡屎，还不是老子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警卫员：“……”领导是个大老粗，乡野人，也就在自家人面前，隐藏不了本性，再加上部队严，不然早被别有用心的人给薅下来了。
　　大牛刚想翻个身坐起来，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然后被领导骇得脸色巨变，话还是糙，但动作却小心翼翼，“赶紧给老子躺好！真当自个儿是金刚不坏之身么！”
　　警卫员见状，暗笑不已，抬眸就对上领导威胁地抹脖子动作……
　　警卫员菊花一紧，站稳了军姿，双手死死贴裤缝，不敢乱瞥。
　　领导看向大牛时，又忍不住翻白眼，“说吧，究竟发生了啥事，老子记得你军校心理测试成绩很高，谁能撼动你这铁块？”
　　警卫员：“领导，是铁石心肠……”
　　领导警告地瞥了眼警卫员，后者立刻背脊绷紧。
　　大牛：“没啥大事，都是些私事。”
　　“我记得你出任务前，接了通电话？和你那妹妹出事有关？”为这事，领导专门找扫雷小队队长面谈过。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她已经无碍了。”
　　领导看了眼大牛，“有啥事记得说，我还不能给你撑起来？”
　　大牛哭笑不得道：“晓得了，领导。”
　　之后，扫雷小队收到几包陌生包裹，了解到包裹的来历后，扫雷小队队长还专门跑大牛这儿询问了番。
　　大牛寄回去的信件都石沉大海，电话也不敢打，怕英婶还在气头上。结果他手下这支队伍就收到英婶的礼物……
　　大牛酸溜溜道：“给你们，你们就收着。”
　　廖向东：“那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那些物资都比较稀缺，有肉肠肉干，还有保质期较长的罐头，罐头里又有水果罐头和肉罐头，光是那红彤彤的辣油就让人看着喜庆。他来之前，手下的兵已经计划着将东西划分好，留小部分给自己，剩下的寄给家里。
　　廖向东回来后将这一消息告诉手下的兵，几人欢呼地差点震啸整栋宿舍。
　　“队长，咱以后可不可以把钱寄给他们，然后……”
　　廖向东知晓对方意思，立马打断道：“打住啊，我可警告你们，别乱来，知道外面啥情况不？你们还想顶风作案？”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个似想起什么，道：“对了，当时救人心切没太在意，但那姑娘的清白……队长，这事可是你先组织的，咱要不要对那姑娘负责啊？”
　　“我可去你的吧，啥负责啊，你不就看上人家家庭条件好，想吃软饭吗？”
　　“谁不想啊！你不想吗？那姑娘还没张开就那么水灵，家里也殷实……”
　　廖向东想到那姑娘苍白的小脸。
　　普通姑娘见了人体炸裂的场面早就尖叫了，她却神情呆滞地让人心疼……
　　廖向东甩了甩脑海的情绪，道：“行了，咱写个回信，这事就这么完了，谁都不许再提。”
　　“哦……”
　　“可惜了。”被队友撞了下的说话人一看廖向东的脸色，瞬间禁言。
　　收到这些战士回信的李秀英，将信翻越了下，挑了能读的部分跟兰花花分享。
　　至于信中所言对闺女负责……
　　她闺女还小，不着急定对象。
　　她闺女的对象，家庭得好拿捏，男方品行也得过关……不慌，日子还长。
　　吃饭的时候，李秀英还对兰花花道：“兰花花，你和大牛的娃娃亲，其实就是父老乡亲们开玩笑，爹娘都没放在心上，你也别太在意。”
　　这话一宣布，当属狗蛋最为激动，“哇！娘！这是真的吗？姐不用嫁给那个臭男人了？”
　　李秀英哭笑不得道：“你知道啥是臭男人吗？”
　　狗蛋哼唧唧，“就顾大牛那样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名字也土气！”
　　“蛋儿啊，你的小名就不土了？”
　　狗蛋挺起小胸板，“生产队村长家的大黄就神武，见谁都敢咬，我小名里有个狗字，不就等同于神武吗？”
　　还神武？她看着孩子就是神逻辑！
　　李秀英没搭理狗蛋，视线落在发怔的兰花花身上，眉头轻蹙，顷刻舒展开，道：“兰花花怎么了？在想什么？”
　　李秀英迟疑了下，玩笑道：“兰花花想和顾一琛在一起？”
　　兰花花有些不解，“娘，谁是顾一琛？”
　　狗蛋也顺势迷惑道：“对啊娘，谁是顾一琛？”
　　李秀英：“……”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蛋儿啊，就像你的小名是狗蛋，大名叫顾建军，人大牛也是有大名的。”
　　“哦，我以为顾大牛就叫顾大牛呢。”
　　“……”宝，答应娘，多读书。
　　在知道相处这些年，兰花花连大牛大名都不知道后，李秀英就把这事给掀篇了。反正她闺女模样好，以后也是考大学的，再不济，这年头高中生也是很值钱的，再有她和亭哥撑腰，闺女一定能幸福过完后半生。
　　总之，兰花花娃娃亲不作数这件事，当属狗蛋最开心了，就差提前过年放鞭炮了。
　　狗蛋去教室的路上，哼着歌，就被一股肉墙堵了个严实。
　　“谁呀！”狗蛋小霸王地对上对方视线，又无趣地收回，“是你啊，你咋又来了。”
　　“放了学去个地方，去不去？”
　　狗蛋想到大柱的号召能力，思忖了下，坚定地点头，“去！”
　　大柱是这片的孩子王，年龄大点的也听他号召，他总能找到好地头，带他们做游戏，要么就去垃圾场淘一堆好东西。
　　狗蛋家境好，不缺这些东西，但很享受这过程。即便每天脏兮兮地回家，也没遭受爹娘的责骂。
　　说来也奇怪，其他娃衣服太脏，爹娘洗衣服的时候多多少少会骂自个家的皮孩子——
　　唔，他咋好像没见过娘洗衣服？！
　　那他的衣服是咋变干净的？！


第228章 狗蛋日常
　　狗蛋将脏了的衣服换下，交给李秀英后，就见娘将衣服往木桶里随意一扔……
　　狗蛋和兰花花的衣服，她都是分洗衣机洗的，一般来说，都会堆积一周左右，然后趁着孩子们不在家，掏出全自动洗衣机。
　　当然，顾长亭在家还好，不在家的话……顶多之后缴纳电费的时候，被人好奇地多盯俩眼而已。
　　李秀英转身就对上狗蛋专注的视线，她走到水龙头前，打了下肥皂，搓干净后，见狗蛋还要跟着自己……
　　“你干啥咧。”
　　狗蛋：“娘，为啥我都没见过你洗衣服？你咋洗的衣服？”
　　“哦……”李秀英明了，“你是想自己洗衣服啊？那行，把你那屋小板凳搬出来，我说，你洗，这不就知道娘平时咋洗的衣服吗？”
　　狗蛋不敢多问，一溜烟地跑了，“娘，我去找姐跳绳！”
　　李秀英望着那小身影，冷哼哼，“小样儿。”
　　兰花花和邻里少女搓头绳，她们搓头绳是为了贴补家用，兰花花纯粹闲来无聊，转移注意。
　　“姐——”
　　听到狗蛋脆生生的声音，几个女生笑着打趣兰花花，“兰花，你弟又来了。”
　　“你弟咋这么爱粘着你？我家弟弟妹妹就喜欢自己玩。”
　　兰花花眸光放柔，“大概是小时候我经常带他吧。”
　　其他女生也没觉得不对，这年头，大人们要忙着赚钱，家里一般都是大的带小的，这些都是常态。
　　狗蛋见几个小姐姐围坐在一起，忙甜甜道：“姐姐们好。”
　　“哎哟，狗蛋真乖。”
　　“长得也可爱。”
　　……
　　狗蛋无视这些赞扬，对兰花花道：“姐，我帮你！”
　　见状，其他女生笑道：“你姐是打发时间，可用不着你帮忙。”
　　“是啊狗蛋，要不你来帮你荷姐姐我？”
　　狗蛋噘嘴，“姐姐们快别打趣我了。”
　　见兰花花在发呆，狗蛋歪头撞入兰花花视线内，“姐，你在想啥咧？”
　　兰花花没吭声，扫了眼他明显和早上出去穿的不是同一件衣服，小声道：“你又去扒垃圾场了？”
　　狗蛋摸了摸鼻头，“这都被姐看出来了，姐好厉害。”
　　顾长亭最近去出差，没人送狗蛋去生产队习武，这几天有多余的功夫，都跟着大柱扒垃圾场去了。
　　兰花花蹙眉，“狗蛋，娘很忙，你要多体谅体谅娘，少给娘增添家务负担。”
　　狗蛋好奇地弯腰，小声道：“姐，你有见过娘洗过衣服吗？”
　　兰花花：“怎么没有？”
　　“啥时候？”
　　“……你没出生前？”兰花花迟疑了下，道。
　　狗蛋：“……”
　　狗蛋：“你不觉得奇怪吗？姐。”
　　“哪里奇怪了？”
　　“娘那么懒的人……”见自己说娘坏话，兰花花又面色不满起来，狗蛋只好投降，改了说法，“好好好，娘不是懒，只是不勤快……唔，娘是做大事的人，专注力都顾着工作和倒腾那些药了，没功夫做家务，行了吧？”
　　“嗯，中听。”
　　狗蛋：“可是姐，我真没见过娘洗衣服耶。”
　　“这有啥，家里不缺钱，娘找个婶子洗也是一样。”
　　“……好像是耶。”
　　兰花花看了眼狗蛋，“你好笨。”
　　“！！！”他不笨！他明明是过目不忘的小天才！
　　李秀英宁愿多缴点电费，也不会拿钱给邻里婶子钱洗衣服，毕竟革委会那些人在那儿，对职位稍微高点的肥油虎视眈眈呢。
　　顾长亭出差回来，照例给李秀英和孩子们带来了土特产，这其中还有些干海鲜。
　　李秀英私下和顾长亭抱怨，“早知道你出差的地方沿海，我就同你一起去了，空间里海货吃得差不多了，淘宝上海鲜几乎都是人工养殖的，哪有天然无公害的香。”
　　“下次把孩子们扔生产队呗。”
　　李秀英迟疑了下，道：“算了，等兰花花好点再说吧，我看那孩子还没从上次绑架中缓过劲儿来，时常发呆，夜里还睡不好呢。”
　　顾长亭也委屈，都多少个夜晚没媳妇儿暖被窝了，可一想到闺女的精神状态，他又生生忍住了。
　　“媳妇儿，么俩口……”
　　“去去去，赶紧收拾了吃饭。”
　　“娘！看我抓到了什么！”狗蛋兴高采烈地推门而入，再见到抱一起爹娘迅速分开的场景后，笑容顿时荡然无存。
　　毫无意外，接收到爹的警告视线。
　　李秀英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惊喜道：“哎哟喂，我们家蛋儿咋这么厉害呢，还抓到一条蛇！”
　　夸了俩句，李秀英才察觉不对劲，“这条蛇你抓的？”
　　狗蛋傲劲儿又被提了上来，“那当然啦，娘我厉害吧，我可是徒手抓的，它在草丛里嗖嗖嗖的，我还以为是啥呢……娘，你干啥？”
　　狗蛋见李秀英走到厅堂，不知从哪儿找到一根木棍，使劲儿在地上摔了下力道，试探了下木棍的结实程度。
　　奇怪？家里有这么结实的木棍？这木棍之前是干嘛用的？
　　他不知道木棍以前是干啥用的，但他很快知晓了木棍以后的用途。
　　顾长亭逮住了狗蛋下意识想退的肉身板，很快，那木棍就跟不要钱似的，鞭挞在狗蛋身上。
　　“啊——娘！爹！轻点啊！疼！狗蛋疼！”
　　兰花花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簸箕赶来，就见狗蛋被扒了裤子，白嫩的臀部上显示着鞭挞后的血痕。
　　而致使这一切的李秀英一手握着木棍，一边提着刚死不就的蛇，砸吧了下唇瓣，对上兰花花的视线，将木棍一扔，笑盈盈道：“闺女，咱晚上吃蛇羹吧。”
　　狗蛋嘤呜的声音不敢太大，怕娘再拾起那木棍。
　　长这么大，这还是娘第一次打自己！
　　娘喜怒无常，如果他再一告状，娘再捡起木棍呢？他可不是皮糙肉厚的爹，经不起娘的暴力折腾。
　　呜呜呜呜，他好命苦，有暴力倾向的娘。
　　煲了一个下午的蛇羹，晚上满院子一股浓郁的香味蔓延。
　　汤也是清澈见底的，但喝起来确实与普通肉汤不同，肉的口感有些像鸡肉，却被鸡肉上乘些。
　　一家子将一锅蛇羹解决地干干净净，李秀英这才有功夫教育起狗蛋。
　　“蛋儿啊。”
　　狗蛋浑身打了个激灵。
　　娘一般这个语气说话，准没好事。


第229章 为治愈兰花花而奋斗
　　“咋、咋啦，娘？”狗蛋有些结巴道。
　　“咋啦？你还敢问我咋啦？你晓不晓得蛇这种生物，遇到毒性强的，你龟儿子就一命呜呼了？你还有胆子跑我跟前说你徒手抓的，晓不晓得你这小命就一条？”
　　狗蛋嘀咕：“那你吃的时候，不也挺欢的嘛？”
　　李秀英没听清屁小孩说了啥，“你说啥？有胆再说一遍吗？”
　　狗蛋嘿嘿一笑，“没胆。”
　　狗蛋忘却了，家里还有个舔狗加听力异于常人的人。
　　顾长亭毫不客气出卖自家儿子：“英子，小崽子说你吃的时候挺欢。”
　　“爹——”狗蛋欲哭无泪，转眼就见娘一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哦豁，完蛋球咯。
　　半个小时后。
　　顾长亭给狗蛋上药的时候，兰花花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哎哟，爹，轻点……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
　　顾长亭差点没忍住巴掌拍皮孩子刚上完药的腚上！
　　他眼角抽了抽，“我公报啥私仇了，你给说说。”
　　“就，我打搅你和娘的好事呗，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长亭一愣，随即笑道：“你还知道啊。”
　　狗蛋撑起小身板，直勾勾地看着顾长亭，“爹，你和娘能不能再给我生个弟弟？”
　　“你想干啥？”
　　狗蛋郁郁寡欢，“家里就我地位最低，但有个弟弟就不一样啦。”关键是，生了弟弟后，他年纪永远比弟弟大，不开心，或者受欺负的时候，还能像娘一样揍揍弟弟，多棒啊。
　　狗蛋越想越觉得可行，“爹，你和娘啥时候给我和姐生个弟弟。”
　　“三胎的性别可不是我们说了算。”
　　“生个妹妹也不是不行。”狗蛋皱眉，有了妹妹的话，他拳头力道多少要收敛点，当然啦，如果是姐一样的妹妹，他可舍不得打妹妹。
　　“爹娘有你俩就够了。”
　　“为啥啊，家里娃儿多了，不是热闹吗？爹娘不喜欢热闹吗？”
　　顾长亭：“有你一个就够热闹的，再来一个，家里还不得翻天了？”
　　“可……”他不想家里地位最低，好受欺负呀，呜呜呜。
　　顾长亭拍了下他的小肩膀，“赶紧趴好，爹给你上药。”
　　“哦。”狗蛋委屈道。
　　顾长亭走后，狗蛋依旧光着腚，想等药膏干点再套上裤子。
　　兰花花走到床边坐下，问道：“狗蛋，你想要弟弟？”
　　狗蛋：“姐喜欢妹妹？”
　　兰花花毫不迟疑地点头，须臾，怕对方自卑，又安慰道：“我也喜欢狗蛋。”
　　“姐……”狗蛋突然做出决定，“好！咱们明天就劝爹娘生弟弟妹妹！让家里热闹起来！”
　　今天轮到李秀英洗碗，看着油滋滋的碗底，感受那油腻腻的触感，每次她洗碗那天，就后悔生活开那么好了。
　　清汤寡水点，洗碗的时候热水一冲，不就干干净净完事了？
　　哎。
　　以后家里得改改规矩了。
　　比如……她洗碗那天，就改成素食日，相当于排油减肥？
　　李秀英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结果一抬头，就对上狗蛋那张放大的脸。
　　“你干啥？”李秀英稳了下心神问道。
　　狗蛋嘿嘿一笑，“娘，狗蛋想要弟弟，姐想要妹妹，娘，你和爹给我们生个龙凤胎呗。”
　　李秀英眼角抽了抽，“咋美不死你呢，还龙凤胎，这生儿生女是我能说了算的？”
　　“那爹娘生不生？”
　　面无表情的李秀英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兰花花身上，目光放柔了些，“兰花花想要个妹妹？”
　　兰花花毫不迟疑地点头，“嗯，最好妹妹像娘一样。”顿了下，兰花花又道：“娘别担心，妹妹我来带，不会让娘受累的。”
　　“……”李秀英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可一想到兰花花自从绑架后，时不时就发呆，问她她也啥都不说……
　　生个孩子其实也就生前生后痛苦了点，但能让兰花花开朗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秀英拍案决定：“行！我回头跟你们爹商量下。”
　　顾长亭好不容易可以等到媳妇儿暖被窝，就被媳妇儿带来的噩耗炸得焦黑。
　　他挖了挖耳朵，“媳妇儿你说啥？”
　　“我们再生个。”
　　“为啥啊。”先不说夫妻生活，多个孩子会多一份打搅，他记得英子最是怕疼，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去做了结扎手术。
　　“我最近研究过。”
　　因为兰花花的各种表现都过于反常，李秀英除了体内外伤口的研究外，还对心理学进行了一番研究，如果只靠淘宝上购买电子书，入手有些困难，毕竟海内外相关书籍太杂乱。这时候系统派上了用场，特意为她找到了方针，相当于开设了除中医外，还有了门心理学的课外辅导。
　　深入了解后，确认兰花花如果不好好对待，会给予其留下心理阴影。而对待这种病患得顺着对方，循循善诱是第一步。
　　生孩子的确疼了点，但也不是难以忍受。
　　“兰花花在上次遭受绑架后，留下心理阴影，这时候我们大人开导是没用的，因为我们和她存在代沟。但孩子不一样，婴儿的感情纯粹……还记得狗蛋当年小的时候，我让兰花花带狗蛋时，兰花花的状态吗？”
　　“啥状态？”顾长亭这个当爹的，的确没李秀英这当娘的称职。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那时候兰花花可比咱刚来的时候开朗多了，你看他们姐弟俩相处，是不是比跟咱随意多了？”
　　顾长亭委屈地瘪嘴，“兰花花只跟你亲。”
　　“那是。”李秀英傲娇了下，又言归正传道：“所以，咱要治愈兰花花，还是给再生一个。”
　　顾长亭点头，“也行。”
　　“你干嘛？”
　　“脱衣服啊。”
　　李秀英额角抽搐了下，“你脱衣服干嘛？”
　　“不是说要再生一个？”
　　“所以，你现在能生？大兄弟，你忘记自己做过结扎手术了？”
　　“手术也有漏洞，万一成了呢，先做了再说吧。”
　　“我看你就是老色批……”李秀英嘴里骂咧道。
　　“嗯嗯嗯，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吧。”但姿势得他来决定。


第230章 杞人忧天
　　顾长亭对于要孩子没意见，反正英子说啥就是啥，大不了再去医院做个卵管复通术。只是再次结扎说不定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影响，为健康，也为以后能陪伴在英子身边的时间再长点，大不了某生活牺牲下，戴套行事咯。
　　打定主意后，顾长亭隔天就去厂里请了几天假，反正他任职副厂长的职位也是名义上的，对厂长的位置没有任何威胁性，更没实权。只是每次“出差”得报备下。
　　做完手术回来，李秀英有些心虚，天天给顾长亭炖汤养身体，顺带还心生歉意出来，“亭哥……”
　　“咋了？你会不会怪我擅自做这决定？”
　　顾长亭不解，“你不是跟我商量过吗？”
　　“可手术做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顾长亭搁下碗筷，煞有其事道：“说的也是，所以，我好了，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李秀英那点煽情荡然无存，有些无语道：“你除了裤腰带里那点二两肉，就没其他的了？”
　　“别胡说。”顾长亭严峻道：“我脑子里还有你。”
　　李秀英脑海中已经在搜索淘宝上的土味情话大集了。
　　“英子？你在干啥？”
　　“等会儿，我在购电子书，到时候教你。”
　　“教我啥？”
　　李秀英嫌恶道：“你土味情话太油腻了，一看就没啥情调，以前是我太配合你，现在不仅是孩子，就连我也……算了，到时候我当你师父吧。”
　　顾长亭学女儿家做派，嘤嘤直哭，“英子，你嫌弃我。”
　　李秀英直言不讳，“是的，嫌弃你。”
　　“你这负心汉～”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快喝你的汤吧。”
　　李秀英决定要三胎，当属狗蛋最开心，其次便是兰花花。
　　每次寒暑假下乡，兰花花除了跑后山捡柴火做作业外，还跟着孙红梅学了刺绣，纯属个人爱好。家里缝补以前是李秀英，等兰花花初中后，李秀英便让兰花花接手了。
　　这才半年有余，兰花花的手艺炉火纯青。
　　比上，孙红梅不行；但比下，李秀英有余。
　　兰花花开始做小鞋了，半个巴掌的鞋握在手里，兰花花给想到了狗蛋小时候，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姐？你笑啥？”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兰花花回忆道：“你小时候可皮了，啥都要摸下，一旦被伤到了，可劲儿哭，非得爹给你坐跷跷板哄你，你才得笑。跷跷板一坐就得十几分钟呢，把爹脚都晃累了。”
　　坐跷跷板便是大人翘起二郎腿，双手箍在孩子腋下，保证孩子安全的情况下，让孩子坐在翘起的脚背上，哼着歌上下晃动，逗孩子开心。
　　“那都是小时候了。”狗蛋才不承认自己皮呢。
　　兰花花感慨：“哎，那时候你好小一个儿啊。”
　　狗蛋视线落在兰花花掌心的鞋上，“姐，这双鞋是给弟弟做的嘛？”
　　“也有可能是妹妹。”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这双鞋可真可爱。姐，借我玩玩。”
　　兰花花不舍，“那你小心点，别玩坏了。”
　　等乡下对兰花花的风波过去后，李秀英才领着孩子们回生产队度假。
　　将生三胎的决定跟俩老支会了声。
　　孙红梅当时没啥意见，“生就生呗，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顾富英避着孩子们，问道：“亭子不是做了那手术？”
　　孙红梅显然忘记了，“啥手术？”
　　“绝育手术……”顾富英看了眼蠢老伴儿道。
　　孙红梅重复了声，“哦，结扎手术啊……”旋即，她徒然瞪大双目，“做了那手术，还能再生？！”
　　怕不是李秀英……
　　不对不对。
　　孙红梅脑海打消了那念头。
　　以这对狗男女的感情，李秀英断然没道理做那种偷汉子的事。唔，也不对，即便李秀英偷了，估摸着这吃里扒外的亲儿子也得给李秀英撤快遮羞布挡着。
　　越想，孙红梅胸口越堵了。
　　李秀英阴阳怪气道：“瞧娘说的，幸好在场都是自家人，要传了出来，得说娘没啥见识了。做了结扎，为啥就不能复通？”
　　“你说那啥，富通？是啥意思？”孙红梅没跟李秀英多计较。
　　“意思就是，做了结扎手术后，如果想再孕，还可以做手术恢复。”
　　孙红梅这是第一次听说。
　　是她孤陋寡闻了。
　　不管怎么样，李秀英俩口子能为老顾家旺后，这是喜事。
　　孙红梅最近看李秀英格外顺眼，连带着对兰花花慈眉善目。
　　兰花花赶紧刨完碗底的饭菜，背着小背篓，拉着狗蛋冲出了院子，爱国紧贴其上。
　　爱国看着兰花花与以前没啥差别，想了想，从怀里把小木雕送给对方，“兰花姐，给。”
　　兰花花接过后，茫然道：“送我的？”
　　狗蛋凑过个脑袋，兴奋道：“那我的呢？哥，我的呢？”
　　爱国尴尬地咳嗽了俩声，道：“我还在琢磨中，下次有了成品再送你。”
　　狗蛋也不失望，兴致勃勃道：“那说好了，你可别把我忘了！”
　　爱国雕刻的是只兔子，虽然是首次成功的工艺品，但花费了爱国不少时间，只要哪里不对味就推翻了重来。
　　他什么时候对木雕感兴趣的呢？是一个人在生产队太无聊了。
　　二叔去出差后，他就得独自一人从县城走回生产队，早上又孑身走到县城上学。除了帮家里打猪草和捡柴火，更多的时间便是在牛棚孟壮师父这儿学习，偶然得知那里的老爷爷会雕刻，爱国想到兰花姐的遭遇，平日二叔二婶这么照看自己，他在兰花姐遇难了帮不上忙，但对方回来后，可以帮兰花姐洗尘吧？
　　洗尘的最实际行动便是送礼，师老见爱国在习武上没多大天赋，倒是雕刻上的天赋不错，于是减少对方习武时间来学习雕刻之术。
　　师老有些惋惜，“我的技术还不是登峰造极的，否则以这孩子的天资，我可以将他引荐给……罢了罢了。”
　　孟壮安慰师老，“师老，我相信国，相信家，现在状态不会长久的……”
　　“熬着。”葛伟清不由地点头，“师老不觉得我们很幸运吗？下放到这个生产队，还遇到那对夫妻，您的病治好了，我们的身体也得到了改善，咱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师老眼眶噙着泪，“你说的对，是我杞人忧天了。”


第231章 毛贼
　　每晚有顾富英的药汤调养，他们三的身子骨不说好的七七八八，以前的力不从心荡然无存。
　　师老下地赚工分，以前每天五六个工分都吃力，现在生产队妇女的劳动力每天七八个工分是有的，虽说他们三年底工分分到的粮食会打折扣，但他们似乎看到了对生活对未来的希望以及激情。
　　狗蛋晚上在顾长亭的施压下，和爱国一起来到了牛舍。
　　狗蛋耷拉着张脸，有气无力地喊道：“孟师父。”
　　孟壮笑着揉了揉狗蛋的发梢，“这是咋了，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顾长亭：“这孩子犯懒病了，死活不肯来，跟他娘和他姐撒了好会儿娇……”
　　狗蛋跺脚：“爹！话可不能乱说！谁撒娇了！男子汉大丈夫，谁撒娇了！”
　　顾长亭面色如常地使唤爱国，“爱国，来，把狗蛋的话复述遍。”
　　爱国有些为难，“二叔，表情也得学上嘛？”
　　“当然。”
　　爱国扯着孟壮的衣袖，尬得抠脚指头，僵硬地扯动脸上细微的表情，“ji～姐～狗蛋不想去嘛……你疼狗蛋，去爹娘那里说说情……”
　　被拒绝后，狗蛋把希望放在最不可能的李秀英身上，“娘，你忍心让自己最可爱最听话的儿子去泥里打滚，坑里吃土吗？”
　　其他：……
　　怎么说咧。
　　如果狗蛋撒娇有那股萌萌哒的软乎劲儿，那么爱国学狗蛋就相当于机械版语音模式般，少了生气，有些不忍直视。
　　主要是爱国的心智在那儿去了，学不来狗蛋皮实那套精髓。
　　师老率先咳嗽，打破僵局，“所以，秀英同志是怎么回答的？”
　　狗蛋亲自上阵，免得被哥的演技激起鸡皮疙瘩，遭殃的还是观众。
　　狗蛋：“我的儿啊，你不去你孟师父那儿，身上就不脏了吗？衣服娘还不是照洗，饭还不是给你照做，认命吧，儿。”
　　说完，狗蛋就嚎啕大哭起来，“我凭啥就认命啊，我不要习武，习武太苦了……”
　　顾长亭声音冷飕飕的，“你不是说习武保护你姐的嘛？”
　　狗蛋哭声戛然而止。
　　师老一瞧，乐了，这娃儿雷声大雨点小，装哭呢，一滴泪都没掉。
　　狗蛋吸了吸鼻头，“那，那我也不晓得习武会这么苦嘛。”
　　“因为苦，所以放弃了，不准备以后保护你姐了？”狗蛋犹豫地咬指甲盖，顾长亭激将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原来你姐在你心中就这点位置啊，平时还表现得多喜欢你姐的样子，原来是装的，啧啧啧。”
　　狗蛋激动地小圆脸愤红地反驳：“我没有！姐是最重要的！我学！孟师父，你尽管来！不管你教我多久，我绝不喊累喊疼！”
　　之后，几个人，甚至爱国，都劳神在在地看着泥坑里爬滚的狗蛋和越练越激昂的孟壮。
　　师老满意地点头，“你家孩子这份毅力不错。”
　　顾长亭浅笑，“啥不错啊，他就激不得，你看吧，他这份毅力顶多坚持几天，过几天就得嚎了。”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父。
　　顾长亭即便不在意家里孩子，但对孩子们性格摸得挺透。果然，没隔三天，狗蛋又跑到李秀英和兰花花身边嚎去了。
　　李秀英被吵得脑仁疼，径直给狗蛋吃了颗暴栗，“不想去就别去了，反正保护你姐的伟大任务，就交给爱国了！”
　　一听保护亲姐，狗蛋含着一泡泪，又跟着去了。
　　就这么反复折腾，还别说，孟壮对狗蛋的训练力度逐渐加强，私下还跟顾长亭商量，“这是个好苗子，以后可以考虑把他往部队上扔。”
　　顾长亭递给对方一根烟，不甚在意道：“那倒不必，咱家啥都不缺，一切以孩子意愿为主。”
　　再说李秀英在生产队期间，发生的另一件大事。
　　夏兰一个女知青，还是没啥名声的女人独居，这不是给村里单身汉们招眼热吗？有村长和支书的带领下，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架不住邻村的摸墙上门。
　　夏兰夏天夜里穿得清凉，突然一只油腻且厚茧的手摸了上来，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做梦，但转醒后，惊悚地看向夜闯的人，徒然瞪大了双目。
　　对方一笑，裂开一排黄牙，嘿嘿道：“夏知青，你说你每天那么拼是为了啥？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下几天地，皮肤都变黑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夏兰是蠢的？这生产队，别说烧砖厂厂长，就是村长支书也不能保证妻儿吃香喝辣，不晓得从哪儿来的毛贼跟你吹壳子，你会信？
　　但嘴巴第一瞬就被捂住，夏兰即便恶心，也顺从地点了点头。
　　刚被松开，夏兰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贼！！！！！”
　　离得最近的李秀英先亮了手提电筒和煤油灯。
　　李秀英披了件外套刚出屋，就撞上孙红梅急匆的步伐，听对方嘴里狠狠道：“哪个贼敢摸进咱家！看我不恁死他！”
　　李秀英扣了扣眼角的眼屎，漫不经心道：“娘，不是咱家，是隔壁遭了罪。行了，你去看看孩子们，我和亭哥去看看。”去凑热闹。
　　孙红梅脑门一拍，道：“当家的，你去看看那俩个小子，我去瞅瞅兰花。”
　　顾富英与孙红梅分头行事。
　　李秀英带着顾长亭刚到，毛贼恰好翻过墙，撞上李秀英夫妻俩视线，噗咚滚了下来，拔腿就跑。
　　顾长亭吻了下李秀英的额头，“媳妇儿，等我。”说完就去追那毛贼的脚步。
　　顾长亭精神力在睡觉的时候，控制范围只在院子内，毕竟他没有窥伺别人隐私的习惯。这会儿追人也废不了多少力，精神力一施压，对方很快突发头疼，再加上顾长亭脚速本身就比对方好，他很快逮住了毛贼。
　　李秀英打了个哈欠，刚要去敲门，就对上随即而来的杨佩佩。
　　杨佩佩之前被李秀英养得莹润了点，可哪遭得住每日的日晒？这会儿肌肤又黝黑了，但底子在，加上顾长敬不曾亏待她的，这会儿瞧得出五官的水灵劲儿。
　　“英姐。”杨佩佩率先喊道。


第232章 夏兰的决定
　　李秀英挑眉：“看来这夏知青嗓门不错，也把你们给吵醒了？”
　　杨佩佩点头，“敬哥去安慰孩子了，我就出来看看。”
　　“这事……不该男人来做吗？咋你家还反过来了？”李秀英瞧出倪端来。
　　杨佩佩咬着下唇没敢说话，李秀英也不逼问，敲了敲门，“夏知青，在吗？”
　　“等、等下！”夏兰的声音有些慌乱。
　　须臾，门才被开了一条缝，夏兰有些紧张地探出颗脑袋，“那个贼呢？”
　　提到贼的时候，夏兰有劫后余生的恐惧，还有对贼人的嫌恶。
　　李秀英扫了眼夏兰，“我爱人去追了，应该能追上，夏知青你没事吧？”
　　夏兰背脊紧绷，她晓得自己在大队没啥清白，但清者自清……
　　夏兰还是倔强地解释了句，“他没得逞。”
　　李秀英点头，“那就好。”其实得没得逞与她关系不大，不过案子不重，对大队压力小，毕竟知青在他们生产队出事，村长和支书可逃脱不了责任。
　　人让顾长亭给抓回来了，就连村长和支书也领着一波人马给赶到。
　　贼人被顾长亭摁着肩膀，跪在地上。
　　有人拿手电筒往贼人脸上照，待看清楚对方长相后，提手电筒的人惊呼，“这不是隔壁大队的二流子吗？咋跑到咱大队来了？”
　　村长看向夏兰，“夏知青，你说要不要报公安。”
　　换做其他生产队，如果没发生啥事，就打算劝受害者息事宁人，毕竟事情闹大，会影响生产队年底评优。但顾家生产队并不在意那点评优，村长家也是有闺女的，若是他闺女出门在外遭遇了这些，他能忍？
　　其他队员也义愤填膺道：“是啊夏知青，你说报不报公安？”
　　“要报的话，我现在就去顾大爷家借牛车，送你去镇上！”
　　“这事咱不能忍，这二流子今天能钻夏知青你的院子，明天还指不定钻其他家谁的院子呢！”
　　……
　　夏兰之前厌恶生产队的人，但这会儿内心淌过暖流。不管怎么样，这些人没有息事宁人，已经算对得起她了。
　　来顾家生产队有段时间了，去镇上供销社碰到过其他熟悉的同学，她也清楚了下乡知青的难处，遇到好的生产队还好，差点的……她听说有个生产队的队长一手遮天，儿子强了下乡的女知青，给了笔彩礼后，女知青就捏鼻子认下了。结果现在在队长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任队长家谁都可以踩女知青一脚。
　　当时，以前的同学还羡慕她。
　　“你分到顾家生产队啊？那里可不比城里差，要是能混进烧砖厂，就相当于城里工人了，等同于吃商品粮了。”
　　夏兰笑着没答声，同学又感慨，“我亲戚家也有孩子要下乡，打探了一圈，就属顾家生产队条件最好，可去知青办申请后，那边人才告知他们，顾家生产队早不收知青和下放人员了。不然，就算不能回城，我也想调到顾家生产队。”
　　回忆至此，夏兰阖上双眸，再次睁眼的时候，眸底写着坚定，“村长，支书，我想报公安。”
　　李秀英提着手电筒回来时，孙红梅在院口等着，小声八卦道：“听那声音，还离得近，不是老大家的，是那个夏知青出事了吧？”
　　李秀英：“娘这么八卦？”
　　孙红梅见她不回，哼唧唧了声，“你不跟我说，明天我也知道。”
　　孙红梅果然，隔天就从老姐妹那里得知了来龙去脉。
　　孙红梅震惊地下巴险些掉了，“这夏知青，真敢报公安啊？”
　　“要我说，夏知青平时除了不爱开腔，其他都整挺好。你说那二流子，今天敢摸进夏知青院子，明天还指不定哪家呢，她报公安不是给咱造福，除去祸害吗？就是这名声……”
　　孙红梅：“她哪还有啥名声，人清高着呢，城里来的，即便被捉到和黑娃在床，也不愿意嫁给庄稼汉。”就跟家里李秀英那婆娘一个德行，有主意得很。
　　“哎，要我说何必呢，她现在不也和咱一样，下地干活了？嫁给黑娃不好受些？再说了，黑娃可是吃城里商品粮的，村长家也厚道，不让这新媳妇儿做重活儿。”
　　“谁晓得咋想的，城里来的知青都娇贵，不和咱乡下人为伍。”
　　要说夏兰后悔过没？当然后悔过。
　　在城里住久了，总觉得比乡下高人一等，可下乡的知青多待几年，就会觉得回城无望，女知青找庄稼汉嫁了，男知青则找家里殷实的或者劳动力多的。当然，这种状况还得过几年发生，毕竟大家伙儿还揣着对回城的希望，其中，顾家生产队的知青则觉得顾家生产队和城里相差无几，回不回城的欲望不大，回到城里还得跟兄弟姐妹挤一间几平的屋子呢。
　　在顾家生产队就不一样了，几乎快实现人人住砖瓦房的政策，实在家里穷的，都有村长或者支书给垫付钱，率先住上砖瓦房。砖瓦都是烧砖厂淘汰的劣质品，即便是劣质品也比黄泥土混着石头的墙结识。
　　俩个知青点，都是烧砖厂的淘汰品给休憩的，不管是新知青还是旧知青，刚来时都被顾家生产队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夏兰住的地方舒坦，但自认为能承受高强度劳作，谁晓得下地第一天，连个普通妇女的工分都赶不上，人还给累趴了。
　　为这儿，支书还专门找她面谈了下，“你说你这是干啥，好好的老师不当，非要去地里抛食，多少知青还羡慕老师的位置呢，有钱有票的。”
　　夏兰没吭声，支书又道：“夏知青，你是不是家里有难处？你放心，只要你说，咱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因为夏兰，村长还私下找过支书，“夏知青的名声是我们家黑娃毁了的，但她的事咱出手，对她好点会被队员们说走后门，不好吧……这咋可能，毕竟是咱黑娃的责任，你说这都是啥事，只能劳烦你多费费心了。”
　　支书也感慨，“这要是当初夏知青点头答应嫁给黑娃，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不说了，都过去了。”


第233章 驴蛋和夏兰
　　夏兰不敢将家里的事拿出来宣扬，她想到另一个知青，钱月儿的下场。到现在，队员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钱月儿淹死呢。
　　夏兰垂眸，“支书，我没事，我可以坚持，你相信我。”
　　支书看着她倔强的脸，又是连连叹气，“哎，行吧，再看看，实在不行，咱给你换个轻省点的活儿干，干啥跟自己过不去？”
　　只有夏兰知道，即便身体说不，也得熬着。
　　前期她确实扛不住，后悔为啥自尊心那么强，不答应了黑娃，村长家当时聘礼都下了……
　　直到自己院子遭了贼，这种后悔达到了顶峰。
　　在公安询问夏兰，做笔录的时候，她身体轻颤地一一回答。
　　被支书们护送至生产队，她家院子门口，夏兰才恭敬地弯腰，“今天多谢大家的陪同，我、我……”她不晓得用啥答谢。
　　家里垮了，每个月她不仅没有资助，还得往农场寄粮食。得多寄点，否则到家人手里的，就被搜刮的寥寥无几了，不然她为啥选择高工分工种啊？她干嘛这么折腾自己啊。
　　支书安慰道：“夏知青，快回屋洗洗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工。”
　　夏兰点头，“好。”
　　顾家生产队队员们都很淳朴，不需要夏兰的补偿，也体谅这小姑娘的遭遇。就是八卦了点……
　　不过生产队的八卦也就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昨晚干啥那么吵啊？”
　　“哟，你还不知道呢？还不是夏知青，院里遭贼。”
　　“啥？偷钱的还是……？夏知青人没事吧？”重点在后半句。
　　很多不知情的妇女侧着耳朵听，只差没在脑门上插个接收器了，生怕错过重点。
　　“人倒是没事，幸好知青人高胆大，再加上那院子原本是和亭子家顾老大家一起的，那俩家听闻动静，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要说这亭子啊，还真是厉害，当个副厂长也就算了，脚跛了，还能逮住那毛贼。”
　　“我看亭子跛脚，没啥影响，人家照样去过城里当司机，上过后山……”
　　“你不说，我还真没察觉耶……”
　　夏兰出门后，还忐忑队员们对自己的事议论纷纷，结果……
　　是她想多了，人家专注点都在生产队红人顾长亭身上，多的是人讲述顾长亭昨晚的英勇。
　　她眉头的阴云似见开。
　　之后，夏兰在生产队不再沉默寡言，与生产队妇女聊开来。
　　昨夜过后，杨佩佩有些发憷。
　　这已经不是驴蛋第一次对自己表示排斥了，她晓得是谁教的。
　　每个月驴蛋都会去曹寡妇家住一天，回来那天，驴蛋就看她鼻子不是眼，常常找她作对，还经常做了错事，把事情规避到自己头上。幸好顾长敬信她不信调皮的驴蛋。
　　昨夜一出事，驴蛋吓得从噩梦中惊醒，非要顾长敬留下守着自己，说杨佩佩是后娘，各种排斥云云。
　　顾长敬被逼无奈，冲杨佩佩道：“佩佩，要不，你去看看？”
　　被李秀英发现不对劲的杨佩佩，失魂落魄地回来，就听驴蛋对顾长敬道：“爹，你为啥和娘离婚啊？”
　　“很多原因。”
　　“啥原因？爹，娘对驴蛋很好，娘是好人，但是后娘是坏人，经常背着你欺负驴蛋，爹，你为啥不和娘重归于好啊？”
　　顾长敬面色冷峻下来，“这是曹露教你的？”
　　驴蛋对上爹的臭脸，瞬间耷拉着脑袋，抽泣道：“爹，你凶驴蛋……”
　　每次对上这儿子的哭声，顾长敬就没辙，只能僵着脸道：“你是男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我还没长大！娘说娃儿伤心了，哭是正常的！”
　　“娘！娘！你那么喜欢你那个娘，明天就跟你那个娘去过吧。”顾长敬气性也上来了。
　　杨佩佩不想父子关系出现裂痕，连忙出现劝阻，“敬哥，孩子想娘是正常的，咱多体谅体谅……”
　　杨佩佩转身想安慰驴蛋，被对方一把推开，并恶狠狠对她道：“我不要你假好心！后娘就是后娘！别以为和爹有了孩子，以后就在咱家站稳脚跟了！我永远不会认你这个后娘！”
　　这次，轮到杨佩佩伤心了。
　　但见驴蛋跑了出去，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劝顾长敬，“敬哥，你快去追啊。”
　　“追啥啊，他铁定又跑去他娘家了。”顾长敬不以为意，视线落在杨佩佩身上，才多了几分小心，“倒是你，别把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杨佩佩强打起精神来，反过来安慰顾长敬，“我没事，我咋可能跟个孩子计较。敬哥，天色太晚了，而且隔壁还发生了点事……你还是追上去看看吧，别真出了啥事。”到时候她也不好向爹娘交代。
　　顾长敬犹豫了下，夺门而出。
　　杨佩佩伤心之余，一道声音冷飕飕道：“装啥装，后娘能把前面生的孩子当亲生的？现在还看不出来，说不定这以后有了自己孩子就原形毕露。”
　　是顾杏花。
　　顾杏花按理说比兰花花大，如今却矮了兰花花半个头，整个人皮包骨不说，浑身还透着一股阴气。
　　杨佩佩有些不适应地抹干净眼角的泪，出于同情道：“你是不是饿了？正好你爹也不在，我给你热个馍馍吧。”
　　家里馍馍会在头晚蒸好，第二天上工前不至于手忙脚乱。
　　闻言，顾杏花吞了吞唾液，但嘴上还是道：“别以为一个馍馍就能收买我！”除非你多给几个。
　　可，到底让顾杏花失望了。
　　能偷摸着时不时给顾杏花一个馍馍，就已经是顾杏花的极限了。
　　杨佩佩原是不想管这个敬哥第一任媳妇儿的闺女，但对方太瘦了，比荒年时期的人看着都可怜，所以她没忍住怜悯心。不过这馍馍，是杨佩佩从自己口粮里省下的，多了自己就得饿肚子。
　　像顾杏花说的，她毕竟是俩孩子的亲娘，现在讨好驴蛋，说不定有了自己孩子就……
　　杨佩佩烧火的时候，耳根子润了下，为自己自私而感到羞耻。
　　顾长敬跟了驴蛋一路，将人送到曹寡妇门口，转身就要走。曹寡妇眼尖地跟啥似的，瞬间就认清楚了顾长敬的背影。
　　“敬哥，是你吗？”


第234章 纵容的后果
　　顾长敬转身就要走，曹寡妇却一把推开儿子，抱住对方腰肢，嚎啕大哭，“敬哥，我就知道会来接我的……”
　　顾长敬脸色很难看，“松开。”
　　“我不，敬哥，你是不是没忘掉我？那个杨佩佩哪有我好啊敬哥……”
　　顾长敬一根根掰开曹寡妇的手指头，冷声道：“曹露，我们离婚了，希望你能注意点，否则被举报作风问题，你我都要完蛋！”
　　曹寡妇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再次死死抱住顾长敬，“我不怕！敬哥！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被亲娘推了一把的驴蛋原本是伤心的，但见爹娘抱在一起，又忍不住替爹娘开心起来，“爹，你就原谅娘吧，娘每次下了工回家，都会念叨你的名字。娘是真的错了。”
　　“你没错。”正当曹寡妇欣喜之余，顾长敬沉声道：“是我错了，我当年该听爹娘的话，不该娶你。”
　　他从二婚变成三婚头，还生了驴蛋这小畜生，给佩佩招来麻烦。的确是他错了。
　　他怎么就不再等等，等到遇到佩佩那天？招惹上曹寡妇，大约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刚回到院子，他就闻到空气里异常的味儿。
　　他也没多大表情，就是询问了下杨佩佩，“又给顾杏花做饭了？”
　　杨佩佩心虚道：“我就是怕、怕那孩子饿死……”
　　“我又没说你啥，干嘛那么害怕？”
　　杨佩佩松了口气，问：“驴蛋没事吧？”
　　一想到曹寡妇那想挽回的画面，顾长敬就一阵犯恶，连忙抱住软娇娇的媳妇儿，“他在他娘那儿能有啥事。”
　　“你别这样，天色晚了，还是赶紧睡吧。”杨佩佩有些怵顾长敬在床上的体力。
　　顾长敬将人拦腰抱起，“正好，睡前做点运动，好入睡。”
　　杨佩佩还以为驴蛋这次会在曹寡妇家常驻，没想到隔几天就回来。
　　平心而论，杨佩佩嫁给顾长敬后，日子过得挺顺心。公婆因为她是头婚，敬哥是三婚头，总觉得亏欠了她，生活上经常帮她，就连敬哥第一任媳妇儿的儿子顾爱国也叫她“杨姨”。
　　家里不需要她太操心，家务有顾杏花做，她除了下厨，掌管家里财务外，还管控全家人的口粮。
　　就是驴蛋……处处和她作对。
　　驴蛋恨不得她和敬哥离婚，好和他亲娘复婚。
　　可，怎么可能？
　　其实她确实想驴蛋多待在曹寡妇家一段时间，让她喘口气。
　　“我快饿死了，喂，有饭吃没？！”
　　见驴蛋连“后娘”都懒得喊，径直用“喂”称呼自己，杨佩佩沉吟片刻道：“现在还没到饭点……”
　　“干啥啊？顾杏花那赔钱货都能随便开灶，我就不行啊？娘说的果然没错，你的好模样就是做给爹看的！后娘就是后娘！黑心肝的！”
　　杨佩佩忍着没发作，好半天才柔声道：“那我把早上剩的馍馍给你热热？”
　　“啥？！你就给我吃馍馍？不行，我以后是得给爹养老送终的，现在不吃好，以后怎么给爹养老！我要吃细粮！”
　　杨佩佩知道，这话又是曹寡妇给教的，没跟孩子计较。
　　回到灶台前，依旧把早上的黑面馍馍给放进锅里准备热一热。
　　驴蛋见了，猛地推开杨佩佩，“我说话你是没听到对吧！我要吃细粮！不要这个馍馍！难吃死了！”
　　驴蛋抓起馍馍狠狠往地上一掷，小脸凶悍。
　　听到动静的杏花从房间里出来，见状，幸灾乐祸道：“我说后娘，你干啥呢？驴蛋都欺负在你头上了，你都不还击的？你可是长辈，教训他是应该的，况且爹也不在，我不会跟爹说的。”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顾杏花恨不得俩人打起来，到时候顾家就热闹了。
　　但，让顾杏花失望了。
　　杨佩佩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就是有些可惜粮食被糟蹋。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馍馍，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刚想放嘴里，顾杏花连忙小跑上前抢过，“还是我来解决吧，后娘。”
　　说完，顾杏花狼吞虎咽地干饭。
　　杨佩佩也没在意，看了眼驴蛋，抬脚就要往外面走。驴蛋急了，连忙拦在对方跟前，“你去哪儿！我还没吃饭！”
　　杨佩佩：“我做了，是你自己不吃的。”
　　“我要跟爹告状！”
　　杨佩佩：“可你爹要是知道你浪费粮食，不会为你出头。好了，我要去上工了。”
　　驴蛋不给让路，甚至趁对方不备，猛地将人往地上一推，有些恶狠狠道：“你就是后娘！不给我吃饭的后娘！”
　　起初顾杏花还不在意，直到看到杨佩佩哐当逐渐被鲜红侵染……
　　杨佩佩死死地捂住肚子，脸色苍白地看着顾杏花，“快，杏花，快去帮我叫人……去隔壁，叫英姐……”
　　顾杏花原本是想去叫人的，但听到对方说教李秀英，心头那股筋作祟，致使她半途改变了方向，来到后山捡柴火。
　　她讨厌顾兰花，从小就讨厌。
　　顾兰花那么蠢，爹娘也是个蠢货，从小被她欺负的，凭什么现在比谁都过得好？顾兰花可以穿红色棉袄，新衣服，吃好的，偶尔还会给大队孩子发零食拉拢人心。
　　凭什么？
　　明明是她该过那样的生活……
　　她讨厌顾兰花，也就讨厌过得很好的李秀英。
　　只是，为啥夏季炎热的气候，她会觉得手脚冰冷，掌心脚心出汗？
　　顾杏花要比想象中回来的早。
　　驴蛋早在推倒杨佩佩后，就跑去疯玩了，唯一目击者顾杏花还……
　　顾长敬总觉着眼皮子在跳，是有啥不好的事发生，鬼使神差地提前回到家，结果就瞧见躺在厨房，下半身是血的杨佩佩昏迷不醒。
　　“佩佩——！”
　　顾杏花在人群中，听到大队妇女的议论声。
　　“好造孽哟，顾老大家的媳妇儿这才嫁进来多久，第一胎就没了。”
　　“新媳妇儿这得多伤心啊。”
　　“是啊，谁掉了孩子不伤心啊。”
　　顾杏花面容有些狰狞。
　　这不是她的错，她都已经准备出去叫人了，可杨佩佩非要提到那人……
　　都是杨佩佩自己的错。
　　对。
　　要不是杨佩佩自己对驴蛋纵容，会发生这样的事？


第235章 驴蛋的心理阴影
　　发现人出事的是顾长敬，将杨佩佩抱进李秀英院子的也是顾长敬。
　　李秀英给昏迷的杨佩佩把两个脉，面色微凝，让顾长亭关了门，才施展针灸，稳定杨佩佩的脉息后，才对顾长敬道：“先把人送县城医院。”
　　李秀英给顾长亭了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我去顾大爷家借牛车。”
　　夫妻俩这次回来骑的是自行车。
　　李秀英趁着这个空挡询问：“她怎么回事？”
　　顾长敬黑黢黢的脸泛着白，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我和往常样，中午赶回来吃个午饭，结果就看到……”
　　李秀英扫了眼杨佩佩的裤子，“血迹有些干枯了，人出事应该有段时间了，家里孩子呢？没有发现？”
　　“驴蛋去她娘家了，顾杏花……”顾长敬咬着牙，“等佩佩好了，我再问问。”
　　孙红梅这才将将到院口，见院门围了不少人，还笑嘻嘻地进院，“这是发生啥喜事了……”在看到杨佩佩的情况后，笑容戛然而止，“老大，出啥事了？！”
　　顾长敬这会儿是没啥心思再复述一遍了，紧凝着杨佩佩那张苍白的小脸。
　　李秀英简单说明了下，“还不晓得。亭哥已经去顾大爷家借牛车去了，等送往县城医院，杨佩佩转醒后再问吧。”
　　“人是在哪儿出的事？”
　　李秀英：“家里。驴蛋在他娘家，至于顾杏花……还不晓得。”
　　孙红梅赶紧进屋娄了麦乳精和鸡蛋，“老大家，你带钱没有？”
　　顾长敬这才想起来，光顾着带人来弟妹家看看了，兜里一分钱没揣。
　　孙红梅叹气：“我给你看着佩佩，你赶紧回家去拿钱。”
　　顾长敬“欸”了声，赶紧起身回家。
　　钱票都是杨佩佩在管，顾长敬找了好会儿，才找到钱票，回来的时候，顾长亭恰好将牛车驾到院门口。
　　顾长敬脱下外套，将杨佩佩下半身盖住，孔武有力地拦腰抱起杨佩佩，步伐沉稳地朝院口牛车走去。
　　李秀英看着顾长敬一系列行为，还感叹了句，“这顾长敬看着还像那么一回事。”
　　人刚散场，三小只就回来了。
　　狗蛋好奇道：“娘，咱家咋啦？我老远就见院口围了好多人。”
　　“饿了没？”李秀英反问。
　　狗蛋砸吧了下唇，“饿了，娘，中午吃啥呀？”
　　“你想吃啥？”
　　狗蛋掰开手指头数着，“青椒肉丝，辣子鸡，红烧排骨，再来个素菜吧，干煸四季豆。”
　　李秀英裂开唇角，笑道：“好啊。”
　　半个小时候。
　　看着桌上和自己点的菜完全不沾边的狗蛋，宛如打了霜的茄子，焉焉的，“娘呢，你既然不想满足我，干嘛还问我想吃啥？”
　　李秀英夹了筷子青菜进对方碗里，“当然是好玩咯。多吃点蔬菜，我看你前俩天都便秘了。”
　　狗蛋精神萎靡，“娘，咱现在还在吃饭呢。”能不能别说影响食欲的话？
　　“那你多吃点青菜。”李秀英半是威胁道。
　　爱国发现了不对劲，“二婶，二叔和奶呢？”
　　李秀英：“他们呐，有事，中午赶不回来，咱吃咱的。”
　　下午快上工的时候，顾长亭才驾着牛车和顾长敬一起回来了。
　　顾长敬一脸菜色：“弟妹，我先去上班了。”
　　李秀英也不强留，道：“大哥慢走。”
　　人一走，李秀英忍不住询问，“人醒了没？”
　　顾长敬摇头，知道她好奇，他也不瞒着，道：“本来顾长敬不想一起回来的，但孙红梅把人轰走了，说家里没人挣钱，怎么养活小的，这杨佩佩住院也是笔不小的收入呢。”
　　“哦……顾长敬是不是晚上还得去趟县城？”
　　“嗯。”
　　李秀英：“到时候他问咱借自行车，你随便应了呗。”
　　“行。”
　　顾长敬下午下了班果然来李秀英家借自行车，但他上手能力不强，不咋会骑，没办法，顾长亭只好骑着送对方去了县城，顺带还带上李秀英下午煲的汤。
　　回来的时候，顾长亭一人回来的。
　　李秀英好奇地看了眼他的后座，“顾长敬人咧？他说想多陪会儿杨佩佩，就让我先回来了。”
　　李秀英没再多问，“想吃啥？”
　　“饺子。”
　　顾长亭一边吃着蘸饺，一边跟八卦心强盛的李秀英透露，“杨佩佩是被驴蛋推的，顾杏花当时看到了，杨佩佩让她去叫人。杨佩佩看到顾杏花出去了，但没叫来人。”
　　李秀英啧啧称奇，“这顾杏花，杨佩佩嫁过来后，对她挺好的吧？还真是和小时候一个样，白眼狼一枚。”
　　似想起什么，李秀英问：“孙红梅知道后啥表情？是不是后悔这些年对白眼狼的投喂了？”
　　“孙红梅是下午知道的，那时候我和顾长敬都不在，也不晓得她啥表情。”
　　“那杨佩佩身体状况呢？”
　　“孩子没保住，但她还年轻，身子好好养养，能再怀上。”
　　李秀英啧了声。
　　第二天，驴蛋就跑来李秀英家了。
　　顾长敬这回是铁了心要教训驴蛋，当晚回到生产队，将驴蛋逮回家罚跪了一夜，第二天连饭都不给吃。
　　驴蛋在亲娘家饿得肠子都快青了，爹又不肯给饭，这才敲响了李秀英家的大门。
　　李秀英看着驴蛋的小脸，蹲下身，左手箍住对方想往里钻的小肩膀，右手狠狠掐了下对方脸蛋，“哎哟喂，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人见人爱的小驴蛋啊。”人见人恨的小驴蛋还差不多。
　　“你撒开手！我不是来找你的！我爷奶呢！”
　　“干啥？”见驴蛋反抗得激烈，李秀英手中的力道更重了。
　　驴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对这个二婶早就产生了心理阴影，即便在哪都是个小霸王，在李秀英面前唯独不敢太造次。
　　瞬间，驴蛋软了性子，“二婶，疼，轻点，疼疼疼……”
　　顾富英刚洗漱完，听到驴蛋的声音，道：“是驴蛋吧？快进来让爷爷看看！”
　　驴蛋瞬间嘚瑟上，眼底写着：看到没，我爷让我进去的！
　　李秀英挑眉，摁住驴蛋肩膀的力道丝毫没减轻，扭头冲院子的顾富英道：“爹还不知道呢！昨天佩佩出事就是这小子惹的！大哥这几天在医治他呢！”


第236章 不晓得自我反省的驴蛋
　　顾富英拧眉，没再吭声。
　　李秀英也一副嘚瑟的模样，脸上似乎写着：瞧见了没，你能不能进我家院门，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哇呜……”驴蛋被气得跑了。
　　李秀英拍了拍手，起身落下门栓，才回院子继续煎鸡蛋饼。
　　厅堂饭桌上，一开始只有筷子磕碰瓷碗的声音。
　　是李秀英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没避讳孩子们，直言道：“爹，这驴蛋是真被惯坏了，佩佩昨天出事就是因为他。还有，顾杏花也瞧见佩佩出事，但没有去叫人……您还是别掺和大哥家的事了。”
　　顾富英皱眉，“真是驴蛋做的？”
　　“这还有假？是杨佩佩亲口说的。杨佩佩啥样的，嫁到顾家有段时间了吧？大家都有目共睹吧？”
　　顾富英眉头皱得更深了，“当初我就说不能把驴蛋放曹露家，可你们娘说孩子和娘不亲会被戳脊梁骨。曹露啥德行，大队有谁不知道？”
　　“可你不还顺着娘了？”
　　“是我们糊涂了，我回头跟老大好好说道说道。”
　　李秀英不以为意，“驴蛋那孩子已经被教坏了，曹寡妇又住在生产队，你避得他们母子不见面一时，能避得了一世？”
　　“老大家的，怎么样了？”顾富英转移话题道。
　　“人没事，以后也能怀上。”
　　“其实以后怀不怀，问题都不大。”
　　李秀英嗤之以鼻，“人家还年轻，为啥不能怀？爹该不会是想，佩佩不能怀孕了，好安生带驴蛋那皮小子吧？”
　　顾富英脸色有些难堪，“你说的哪里话！”
　　李秀英啧啧道：“人话啊，难道这不是爹的真实想法？娘可没将外姓的媳妇儿当过自家人，和杨佩佩身孕比起来，当然是驴蛋的教育更重要了，反正大哥也 不缺养老送终的不是？”
　　顾富英被气得吃不下饭。
　　在地里头干活的时候，回想李秀英那番话，也知晓自己的气里头也有几分被戳穿后的气恼。
　　老大不止一个儿子，当然对新媳妇儿的身孕能力有恃无恐。顾富英和孙红梅确实更希望杨佩佩不能怀，好好教驴蛋成人。
　　偏偏中间有个搅屎棍的曹寡妇，曹寡妇又是跟自己同个大队的……
　　造孽啊。
　　“娘，大伯母没事吧？”狗蛋好奇地问道。
　　李秀英没好气道：“在饭桌上不是说了吗？没啥大问题，好好养养就成。”
　　顾兰花：“娘，咱要不要给大伯母送点东西？”
　　“哦，兰花花想送啥。”对闺女，李秀英声线温柔道。
　　狗蛋嘟嘴，“娘，你咋对姐和我俩态度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其他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搁你这儿倒好，重女轻男。”
　　李秀英那张嘴立马跟开了炮仗似的，“你有兰花花乖巧懂事，听你娘话的一半，娘就谢天谢地了！你好意思说我差别对待？不公平？哪来的脸呢！你奶炼的猪油罐子是谁打破的？家里浴室，就洗澡那个木桶，是谁凿了个洞？这要不是你爷用过，发现不对劲，还不晓得你龟儿子要糟蹋多少东西呢！”
　　也就李秀英有淘宝这个利器，够狗蛋折腾的，否则，换做其他家妇女，早就把这个嚯嚯家里的儿子挖个坑埋了。
　　狗蛋吐了吐舌头，又觉得不对劲起来，“不对呀娘，我突然想起有啥问题没问你了。明明你和爹先洗的澡，为啥你们没发现桶不对，反而是爷发现不对劲……”
　　李秀英干咳了俩声。
　　有条件的时候，谁还没个洁癖了？
　　她不习惯和其他人用一个浴桶，除了顾长亭外，所以夫妻俩常用的浴桶都放在仓库里了……
　　这话当然不能说了。
　　李秀英抓住重点就怼狗蛋：“重点在这上面吗？你凿洞你还凿出理来了？！你是不是想和驴蛋样饿肚子？”
　　曹寡妇一个人要养活三个大胖小子，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出来给驴蛋造的，即便是从自己牙缝里抠出来的，也是喇嗓子的那种糙粮。吃着没滋没味的。
　　曹寡妇和顾长敬离婚前，驴蛋就是细粮混在糙粮里吃的，啥时候受过这苦？再加上在顾长敬那儿跪了一晚，温柔善良的娘不仅不安慰自己，还赶着去上工分，驴蛋气得掀了桌子！
　　“你是后娘，你比后娘还坏！”
　　曹寡妇心疼地上的粮食，赶紧捡起来放盆里，指腹擦了擦上面的灰，对老大道：“老大，你快追去看看弟弟。”
　　老大嘴里叼了一个，兜里还揣了一个馍馍，在曹寡妇的怨声“都啥时候了，你搞快点吧”中，小跑地追上驴蛋的脚步。
　　驴蛋一路走，一路烦闷地踢石子。
　　他有啥错？他不就是推了下后娘吗？爹就罚他跪了一夜，他到现在膝盖还疼呢。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还有娘也是，不安慰自己就算了，就想着上工分，他为啥和后娘作对？难道不是为了娘吗？可娘眼里只有爹和工分！
　　驴蛋看到河边的石子，一个用力，腰部力道没掌控好，身体一个劲儿后仰，整个人滑到了河里！
　　“救、救命……咕噜咕噜……”
　　驴蛋喝了不少生河水，眼看快要淹死了，噗咚一声，有人紧随着跳了下来。
　　是顾家生产队一队员救了驴蛋一条小命。
　　驴蛋被河水呛得小脸泛青。
　　其他人给围了上来。
　　“哎呦不得了，这不是顾老大家的驴蛋吗？”
　　“看这脸色，再不做呼吸，得出事吧？”
　　“是人工呼吸……”
　　把驴蛋救上来的人给驴蛋做了人工呼吸。
　　李秀英夫妻俩，现在除了发展鸡厂，空闲时，李秀英还教大队赤脚大夫一些急救措施，后者再以扫盲班多开设一门急救课来传授给大队妇女儿童，避免赤脚大夫白拿大队工分。
　　驴蛋咳出呛到的河水，一双眼呆滞了瞬，顷刻，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
　　爹不喊，娘不叫，委屈劲儿十足，把俩人都给记恨上了。
　　“瞧这委屈劲儿，驴蛋，你咋落的水？”
　　驴蛋抽抽搭搭道：“都怪、怪爹娘！”
　　众人面面相觑。
　　这管顾长敬和曹寡妇啥事？一个赶着上班，一个赶着上工分，谁有空搭理个孩子？


第237章 兰花花的问题所在
　　驴蛋被送回家的时候，狗蛋还跑去围观过，末了，跑回家跟李秀英说道了下。
　　“娘，驴蛋自个儿摔进河里，非要说是爹娘的错，大队还真有人信，说驴蛋爹娘真不是个人咧。”
　　李秀英面色如常：“所以？”
　　“您说，我要是也这么干，娘会不会名誉受损呢？”
　　“哦，我听明白了。”李秀英恍然，“你小子是在威胁我。”
　　狗蛋笑嘻嘻地摊手。
　　李秀英：“干嘛？”
　　“娘，我想要钱。”
　　“多少。”
　　“十块。”
　　李秀英担心自己听错了，“多少？”
　　“十块钱，不多吧？”狗蛋展开双臂，“我上次看到娘拿了那么多那么多十块钱呢，我只要一张而已，不算过分吧？”
　　“你晓得大队一个家庭一个月多少钱吗？你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李秀英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皮儿子，“说吧，你想要钱做啥。”
　　狗蛋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李秀英出了厅堂，不晓得从哪儿取了根熟悉的木棍……
　　狗蛋立马举双手投降，“我说我说。”
　　李秀英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狗崽子。
　　狗蛋委屈道：“是姐啦，我最近发现姐不太高兴，想买东西哄她。我记得城里供销社有皮鞋卖嘛，你给我十块钱，再加上我这么多年存的压岁钱，够给姐买小皮鞋了。”
　　李秀英一家都穿的布鞋，李秀英除了觉得布鞋穿着舒适外，依旧是为了低调。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反问：“那你晓得你姐因为啥不高兴不？”
　　“不晓得。”
　　傍晚，李秀英打发了狗蛋去陪兰花花，刚琢磨着怎么和兰花花面谈，家里就被送进来一道小身影，发着高烧。
　　顾富英喘着气，“我下了工回来，就听说驴蛋下午落水的消息，老大下了班就去了县城，我怕没人照顾驴蛋，想着去看下。没想到……”
　　李秀英给驴蛋号了脉，冲顾富英挥手，“得送去县医院。”
　　如果狗蛋只是调皮捣蛋了点，那驴蛋在后世能被称为真正的熊孩子。
　　她对熊孩子能有啥好印象？能不手劈了熊孩子就不错了，难道还想她用个人手术室医治？做梦呢。
　　顾富英点头，“那我骑家里自行车去。”
　　李秀英没反对，进厨房拿了俩个铝制饭盒出来，“给佩佩送去，她现在身体得养着，可别再遭什么打罪了。”
　　“好。”
　　顾富英将孩子用布缠在胸前，骑着自行车就往县城里赶。
　　李秀英等顾长亭回来，同对方说了下兰花花的情况，“狗蛋今儿个跑我这儿来要十块钱，可把我吓坏了，原来那小子是为了讨好兰花花，像买小皮鞋送他姐。你说兰花花要不是出了啥大事，狗蛋至于把存了多年的压岁钱贡献出来？这说不过去啊。你快用精神力帮我瞅瞅，俩孩子说了啥，能不能看出倪端来。”
　　兰花花最近确实不咋高兴。
　　即便之前绑架案过去了，她还是听到了闲言碎语，倒不是大队里队员们传的，而是知青点的知青们在互相讨论这个问题。
　　知青们混的年纪越大，越着急。
　　有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女知青们想找大队条件好的汉子嫁了，男知青们同样对大队家境殷实的闺女们议论纷纷。其中，以兰花花讨论最为激烈。
　　兰花花是在有次下山后撞破的。
　　“大队家境殷实的啊？谁有顾长亭顾厂长家殷实？”
　　“他闺女啊，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被绑架过，消失了一天呢，谁晓得清白还在不在……”
　　“是啊，那顾兰花人虽小，但长得好看啊，万一绑匪贼心大呢。反正换做是我，别说入赘，就是陪嫁给的多，我也不做这冤大头。”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样的，人能看上你？不过顾家陪嫁出的多，我倒是能勉强答应娶那个顾兰花。”
　　“大白天的，做啥白日梦呢？人家可有个娃娃亲，在部队上听说是个军官呢。”
　　“我看你才在做白日梦，男的混出头了，以后能答应入赘顾厂长家？那不是给咱男的丢脸吗？”
　　“也是，顾兰花清白都没了，男的可是前途无量的军官，俩人关系已经不对等了，压根凑不到一块儿去。”
　　兰花花最近精神恍惚。
　　她明明清白还在，为什么那几个男知青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大队的人也这么想的？难怪她这次回来，好多大队的人看她眼神不对劲。
　　可她真的没有……
　　兰花花似乎进了个死胡同，怎么也钻不出来。
　　狗蛋将狗尾巴草编的戒指，献宝似的，举到顾兰花跟前，“姐快看，好看不！”
　　兰花花视线逐渐对焦，嘴角挤出一抹笑来，点头道：“好看的。”
　　狗蛋有些气馁道：“姐，你为啥不高兴啊？”
　　“有、有吗？”兰花花躲避狗蛋的目光。
　　“你看你看，你还说没有，你这不是心虚是啥？”狗蛋歪头，强行将那张脸挤入兰花花视野范围内，“姐，你是不是受欺负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没……”
　　“那你有心事？你说出来我听听，我绝不告诉任何人！”
　　兰花花迟疑了下，反问：“说给你听，你能帮上忙吗？”
　　狗蛋想了下，试探道：“那我请娘来？”
　　“你刚刚还说绝不告诉任何人的。”兰花花有些焦急道。
　　狗蛋看出问题所在，“姐，你不想让娘知道啊？”
　　“嗯……”
　　“为啥啊？和娘有关吗？”
　　顾兰花摇头，“我就是不想娘担心而已。”
　　狗蛋犯难了，“那你究竟为啥不开心啊？”
　　兰花花没再说话。
　　不仅是狗蛋像热锅上窜的蚂蚁，就连知晓了俩小只对话的李秀英也如此。
　　李秀英咬着指甲盖，“这孩子，打我来这儿后就乖，从不惹事，我本以为这是优点，没想到还成最大的缺陷了。有啥事自个儿往心里闷，这不闷出问题来啊？况且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家里不得出个林妹妹翻版？不行，我得去沟通沟通。”
　　顾长亭制止道：“她都不希望你知道了，你突然窜过去问，她不得受惊吓？到时候更封闭自己咋办？”
　　“那你说咋办。”李秀英气馁地跌坐回原地反问。
　　“等。”顾长亭：“这世上没有密封的墙，咱总能发现倪端，你要真心急，可以跟踪兰花花。只是发现问题所在时，千万别冲动，立马就跳出来。”
　　“我晓得。”


第238章 泼粪
　　跟踪这种事，李秀英本人不会做，但不妨碍她以任务的形势颁布到爱国和狗蛋身上。这俩只原本就爱跟兰花花屁股后面，尤其是经过绑架一事后，俩只习武的最初也是为了兰花花，得了李秀英的命令后，俩小只除了上茅房，其他时候对兰花花寸步不离。
　　结果，还真叫俩小只发现了倪端。
　　说兰花花闲话的是新知青点的知青们。旧知青点知青几乎与生产队混为一谈，要么在扫盲班和小学任教，要么在烧砖厂任职，如今鸡舍似有扩大的嫌疑，老知青们几乎在生产队占据大半江山，在生产队口碑也不错，与队员们相处融洽，怎么会这个节骨眼上说队里威望极高的亭子夫妻家闺女？
　　倒是新知青点的知青们，一来就不安分，虽说是之前的钱月儿带头的，但也代表了他们心思活跃，队员们哪喜欢这种知青？要不是村长和支书好说话，估摸着新知青们放其他生产队，早就受尽打压了。
　　狗蛋不知道其中缘故，气愤的同时，还找不到宣泄口，倒是爱国，将那帮子新知青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了李秀英。
　　末了，爱国道：“二婶，他们闲得发慌，鞭笞兰花姐，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李秀英眉梢微扬，扫了眼爱国。
　　爱国懂事的速度这几年是直线上升，人一旦成熟了，说话做事都显得沉稳了许多。再加上这孩子遭遇，他一般都是家里的背景板，成了多干事少说话的存在。
　　李秀英还以为这孩子自己想法被磨灭了，幸好没啥大碍。
　　李秀英眸底闪烁着幽光，“他们确实闲得慌了。”
　　李秀英摸了摸爱国和狗蛋的头，“你们姐承受能力一直不好，她要不想说，你们也别问了，但一定要多陪在你们姐身边，明白吗？”
　　“明白了。”俩小只乖巧地应声道。
　　虽说收拾那帮子新知青的主力在李秀英这儿，但不妨碍俩小只知晓真相后对那帮新知青们的打击报复。
　　要么，趁着他们上工的空挡，翻墙进他们院子，往床上倒鸡屎、泼粪，弄乱他们的家什儿，倒是没偷任何东西，可新知青下工回来疲惫不堪，看到院子轮成一团，谁还有功夫收拾？更何况床上还被泼了粪。
　　换洗的床单压根没有，这年头，能有新床单就算你家境富裕了。
　　难不成他们晚上还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既然是在生产队出了事，他们自然要找村长评理去。
　　村长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完，拼凑得七七八八，脑仁都被吵疼了，眉头皱褶成川，他烟杆敲了敲桌面，“够了。”
　　村长扫了眼这群新知青，“你们来之前，咱生产队可从来没出过这档子事，是不是你们做过啥？”
　　有几个人面色心虚被村长看出破绽。
　　他们因为辛苦而抱怨的话题可不止兰花花，只要不顺心的，就会吐槽，有时是在没人的时候，有时候会在知青点关了门吃饭时讨论。
　　但只是说闲话，也用不着泼粪这么狠吧？
　　其中有个知青理直气壮道：“即便我们说过啥，但也追求实事求是。床上被泼粪已经给我们造成实际困扰，如果村长不处理的话，我们只好报公安了！”
　　这个知青戴着眼镜，当初去村长那儿闹事，除了钱月儿，当属他最为活跃。有了钱月儿的前车之鉴后，眼镜男安分了一段时间，现在总算有借口搞事了。村长为息事宁人，这次肯定会给他们点好处。
　　哪知，村长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那你们去。”村长压根不带虚的，“先不说这泼粪是不是咱生产队的，即便是，我也相信咱队员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眼镜男瞠目结舌，居然有人不怕报公安！随即想到搬出知青点的夏知青，名声受辱后听说还是村长主动提议报的公安……
　　眼镜男知晓自己打错了如意算盘，依旧尝试最后的挣扎，“你不怕查出来是生产队的人做的，我们压根没啥大问题？你不怕你蒙羞？管理下的队员蹲篱笆院子？！”
　　村长：“有啥怕的，咱行得端坐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新知青们大抵理亏，败兴而归。
　　但眼镜男想想依旧堵得慌，在洗床单的时候，踹翻了桶子，恶狠狠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其他人有些麻木道：“算了。”
　　“算？算什么算！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眼镜男捉摸着，一次不够，泼粪的人说不定第二次还会来。他以备受生产队折磨的受害者身份，径直去城镇闹，镇长那儿闹翻天！
　　爱国和狗蛋如期而至，晾了一夜的被单干了，他们继续泼粪。啥时候对方嘴巴干净了，他们再停止。
　　新知青点其他知青嘴巴严了不少，唯独眼镜男，看到谁都得嘴碎俩句，快赶上生产队的八婆们了。
　　爱国和狗蛋唯独泼了眼镜男床单的粪。他们怎么精准地找到眼镜男哪张床的？当然是问的二婶/娘了。
　　果然，眼镜男回到知青点后，看到床上的粪，脸色泛青。
　　和他一起的同学，好心劝说：“本身就是人家的地盘，咱们背地里说队员们的坏话就是不对的……”
　　“你懦弱，我可不行！”眼镜男甩开对方的手，不平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脊梁骨被打断了，咱还能站起来！你们都是孬种！”
　　其他人：“……”
　　他们估摸着顾家生产队也没压迫自个儿啊。和其他生产队相比，他们日子过得还算滋润，至少居住条件不错。
　　但扛不住眼镜男爱搞事啊。
　　眼镜男果真跑去了镇上，拉了条横幅，希望镇长给申冤，重视这件事！他还打算着，如果镇长不管，第二天就去县城，县长不管，就去市里……
　　镇长还真让人管了。
　　眼镜男在公安们身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到顾家生产队。
　　现在村长再来安慰他给他好处？晚了！他要背后的人好看！付出代价！


第239章 搞事情
　　李秀英并不觉得俩孩子的行为有错。
　　嘴臭可不得以臭治臭，以毒攻毒，才能治本？
　　这个年代女性清白多重要？光从夏兰夏知青身上就能看到。
　　就因为夏知青清白被设计毁了，即便不是她的错，还是有人戴有色眼镜看她，当然，其中夏知青以前的性格占主要，但日子艰难不就是四起的流言蜚语？
　　她家兰花花性格本身就敏感，这次不晓得得花多少功夫治愈，泼粪只是小菜，她可没打算轻易放过那帮子新知青们。
　　李秀英端着一碟炒好的南瓜子，来到新知青点，和队里婶子们看热闹。
　　“咋了这是？”李秀英明知故问。
　　婶子一看是李秀英，热情道：“还不是知青搞事，我当初就说这帮子下乡的知青不安分，幸好村长和支书没再收新知青了。”
　　“婶子甭跟我客气，吃啊。”李秀英将手中的碟子递了递，“具体说说？”
　　没等这个婶子说，另一个婶子抓了把李秀英碟里的南瓜子，道：“秀英还不知道吧，这个知青点的知青们出了事，听说是床单被泼了粪和鸡屎。第二天其他人都没事，就那个戴眼镜的知青床单又被泼了粪，人直接给拉了横幅，闹镇上去了。”
　　李秀英问道：“其他人都没事，就他被泼粪，可不就是他本身的问题吗？谁闲得没事泼他啊。”
　　那婶子直夸李秀英眼睛毒辣，随即道：“别看那戴眼镜的知青斯斯文文的，嘴巴可比咱碎多了，我都赶不上他呢。要我说，泼得好泼得妙，给他点教训，否则他还不晓得天高地厚！真当咱大队好欺负的？”
　　公安做了下笔录，当被问到和大队里谁的关系不好时，有队员高呵了句：“公安同志，这位知青把咱生产队的人得罪了大半，这算关系不好，油动机不？”
　　其他队员也纷纷道：“公安同志，那可是他自身问题，与咱无关啊！”
　　“对呀，这也算劳什子动机？明明就是他自个儿嘴没把风！”
　　眼镜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后，忍不住跟这些队员们争论，“我那是实事求是！难道你孙子没乱撒尿！你儿子没偷懒混工分？！你闺女作风不严谨？！”
　　“要死了，要死了，公安同志啊，你可要为我闺女做主啊！这杀千刀的，居然说我闺女作风不严谨！那可是要去再次教育的啊！咱闺女的名声不就毁了嘛！公安同志！我以死证闺女清白！”
　　几个公安脸色一白，幸好李秀英眼疾手快地拦住那婶子，义正言辞地安慰道：“婶子，我们得相信公安同志为民服务，不会受某人包庇！公道自在人心！你别想不开啊！你要是出了啥事，你闺女咋办？还不得背上迫害娘的罪名？你别想不开啊！”
　　原本是查眼镜男被泼粪的案子，最终衍变成查证婶子闺女清白。
　　一时半会儿还查不清楚究竟咋回事，李秀英已经开始着手新知青点其他知青的事。
　　造谣女人清白，编排大队队员们八卦，以为安分了，她就会放过他们吗？公安给不了他们教训，就换她来呗。
　　李秀英让爱国和狗蛋先停手，公安调查这段时间也让俩孩子晚上避免去牛舍，免得被撞破。而她和顾长亭开始布局。
　　眼镜男把事情闹大后，村长只觉得这帮子知青是真不安分，即便之后不会有事，也打定主意把这些知青分出去。
　　婶子家闺女被查清清白后，婶子不依不饶，试图在公安同志面前上吊，要说法。
　　“我家就这么一个闺女！”以后就靠着这一个闺女要彩礼，名声被毁了，那彩礼价不得大打折扣吗？
　　婶子哭丧着张脸，“公安同志啊，你们出去听听，闺女清白是洗清了，但外面是怎么传咱家闺女的？还要不要我闺女活了！”
　　眼镜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那你说怎么办！”
　　“赔偿！必须得赔偿！否则……公安同志，我听秀英说，诽谤也是罪吧？他既然犯了罪，俺可以告他不？”
　　这事，眼镜男私下赔偿进去十几块钱和不少票才了事，那可是他几个月的生活费！一想到几个月不能开小灶，眼镜男便把多事的李秀英也给记恨进去了。要不是李秀英多管闲事，那乡下老娘们能知道那么多？
　　可不待眼镜男继续追究泼粪的事，村长夜里带人来新知青点搜查，竟搜查出一本英文书！
　　手拿英文书的支书就跟烫手山芋般，把书给掷了出去！
　　书是在厨房里搜到的。
　　几个知青脸色刹白，纷纷为自己辩解。
　　“村长支书，给我们再大胆，我们也不敢干这事啊！”
　　“是啊村张支书，这一定是有人想搞我们！”
　　支书呵斥：“泼粪是搞你们还能说，藏违禁书也能怪在我们生产队队员们身上？！”
　　眼镜男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圈，道：“其他队员是没那条件，但顾厂长家可有！说不定就是他们做的！”
　　全场寂静。
　　生产队来的人不少，都是有威望的，里面自然包括李秀英夫妻。
　　是李秀英的冷笑打破僵局，“这位知青，你说话可得过脑子，被啥脏水都往别人身上泼……难怪会被泼粪，是嘴太臭，得用粪洗洗更健康吧？”
　　“你！”
　　村长也道：“没人来认领这本书是吧？”环顾了圈，见这帮子没说话，他点头：“行，那只好交给革委会处理了。”
　　“别啊村长，我们可没啥坏心思，是被污蔑的，这书，还真不晓得打哪儿来的……”
　　“是啊，借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沾这玩意儿啊。”
　　一旦跟革委会沾了关系，违禁书是知青点搜出来的，不管过程如何，结尾肯定会有人背黑锅。不管背黑锅的机率有多大，他们是不想当那个倒霉蛋。
　　李秀英笑意不达眼底道：“是啊，村长，他们可罪不至死。”
　　村长：“你有好主意？”
　　李秀英扫了眼这圈忐忑的知青们，笑意更深了，低声道：“村长，趁着这次机会，干脆将这群麻烦踢除了。正好，我列了个几个‘不错’生产队的名单，你看看？”


第240章 被拿捏的婆婆
　　新知青们虽说心思野了点，但明白得很，谁愿意离开顾家生产队啊？哪个生产队条件比顾家生产队强啊？他们当然不愿意主动离开顾家生产队，宁愿搏一搏，万一调查出来脏书不是自个儿的呢？反正清者自清。
　　李秀英也没指望着他们主动离开，毕竟这是栽赃的第一步，在给村长支书那儿刷点恶感，顺带将她和亭哥精心为新知青们筛选的生产队，在村长支书这儿亮下相。
　　违禁书最后被扔进厨房烧了，这玩意儿谁都不敢留。
　　村长表示：这次可以放过你们，要是有下次，自个儿去革委会交代吧。
　　李秀英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眼眼镜男。
　　顾长亭夫妻俩散步似的往家走，边聊着天。
　　李秀英：“四眼这性格，放后世妥妥的升职加薪三十岁走上人生巅峰。”
　　“看样子，你似乎很欣赏他？”
　　“谁？”李秀英嗤之以鼻，“小人和伪君子，防不胜防。”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
　　开胃小菜上了，该是端大菜的时候了。
　　没隔几天，顾家生产队大老娘们发现自个儿的贴身衣物被偷，一开始还羞于启齿，然后逐渐发现老姐妹们同样的状况后，反应到了村长那儿去，后者都替偷窃者感到害臊。偷未出嫁的闺女贴身衣物还好，咋连生产队大老娘们的贴身衣物都不放过？
　　然后就在新知青点搜到了队里老娘们丢的贴身衣物，当即老娘们就炸了，差点给这些男知青脑袋开瓢了，还好村长和支书带来的人也不少，急忙将这帮下手不知轻重的老娘们给拦了下来。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规避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问题！”村长一声令下，这场打闹才暂时收场。
　　这几个老娘们啥黄腔都敢开，那也是对别人，真落在自己头上，脸还是臊的。
　　墨迹了半天，有个妇女同志站出来道：“村长，咱大队可容不下这种人，要么送革委会告他们耍流氓，要么……离开咱生产队！还得赔偿咱！”
　　眼镜男本身就憋屈，啥事都没干，院子里还出了内贼，也不晓得啥仇栽赃他们，但目前为止受害者排除外，问题就在新知青点的女知青们身上了。
　　眼镜男不服：“村长、支书！我们知青点几次三番发生这种事，压根就不是我们知青做的，是有人栽赃陷害！”
　　村长原本就看这四眼不顺眼，这会儿又是这人发言最积极，有些不耐道：“要报公安，去县上拉横幅？你去，没人拦着。”
　　眼镜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也晓得报公安没用，公安同志调查后，生产队的队员在上工期间都有不在知青点的证据，假若是小孩动的手……怎么可能，知青点院子虽说是篱笆围起来的，但高度可不低，哪一个小孩能翻过高围墙的篱笆院？
　　村长：“有证据证明不是你们做的嘛？现在是人赃俱获，你们只能听安排！不然，就去革委会蹲着！我和支书已经仁至义尽了！”
　　几个男知青脸色刹白。
　　晚上用饭店，女知青用搪瓷盆刚端出菜，眼镜男就把碗筷往桌上狠狠一掷，对女知青们面色不善道：“别以为我不晓得，这次为啥就咱男知青这边遭了殃？你们女知青屁事没有？咱这院子这么高，队里男人翻着都费劲儿，偏偏还有粪泼咱床单上，把大队里老虔婆恶心人的玩意儿塞我们男知青房间？！”
　　“你啥意思？！”
　　有个女知青讽刺道：“没听出四眼的意思啊？人家是怀疑这些事是咱们女知青做的。哎，我说四眼，我们动机是啥？干啥这么做？当时床单被泼粪的可不止你一个，咱们所有人都算上了的！”
　　眼镜男嗤之以鼻，“谁知道呢，或许是洗脱嫌疑，混淆视听也有可能。”
　　“你越说越过分了！”其中一个女知青愤怒地差点动手，还好被另一个女知青拦下。
　　拦下的那个女知青道：“我算是看出来为啥村长都厌恶你了，就你这性子，不管公安同志查出来啥结果，你都在顾家生产队待不长，等着吧。”
　　眼镜男：“行，我等着。”
　　新知青点，外忧都还没解决，内患就开始了。
　　就连孙红梅下地也在吐槽，“这些知青，也不知道咋想的，天天搞事，真嫌地里的活儿太少了是吧？年底分不到多少粮，看他们咋整！”
　　孙红梅的老姐妹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红梅？挨着新知青点住得近那家还说他们出了内部矛盾，互相怀疑这次出事是对方做的。”
　　孙红梅嗤之以鼻，“还是读书人呢，这点事都看不清，哪是啥内部矛盾，分明就是有人看不惯他们呢。”
　　“那是谁做的？”
　　孙红梅翻了个白眼，“我哪晓得，我能比镇上的公安同志还聪明？公安同志都不晓得的事，我能知道？”
　　大家伙儿早就习惯孙红梅的态度，也没多说啥，其中一个老姐妹儿道：“哟红梅，你那孝顺的儿媳又给你送水来了。”
　　李秀英这次提着温水壶，里面装的凉透的绿豆汤，笑眯眯地冲孙红梅道：“娘，我煮了点降暑的绿豆汤，你和婶子们来喝点？”
　　孙红梅还没说啥，她周围的老姐们儿个个笑开了花。
　　“哎，我儿孙福没享到，倒是先沾了红梅的光啊。”
　　“可不是，谁让红梅家娶回来这么孝顺的儿媳。”
　　“谁不晓得秀英是妇联的小干事，工作上也是这个。”说话的婶子竖起了大拇指。
　　李秀英羞红了脸，“婶子们说笑了，我先给婶子们倒汤。”
　　当然，最后拿到绿豆汤的是孙红梅。
　　孙红梅：“……”
　　满脸涨红的孙红梅只想扯着老姐妹们的肩膀摇晃：你们被她骗了！她是来拉拢人心的！你们才是主要的，我只是顺带的！！！
　　然，家丑不可外扬，知晓真相的孙红梅也只敢在内心呐喊，真戳穿了，丢脸的不是她吗？大队有几个婆婆被儿媳拿捏的？
　　她除外。


第241章 处理男知青们
　　很快，孙红梅就瞧见了李秀英无事献殷勤的目的。
　　孙红梅的老姐妹们哪个不羡慕孙红梅？这会儿人人手里捧着没缺口的碗，都觉得孙红梅这日子享福，置办的家什儿没任何缺陷，家里伙食开的好，和她们一比，孙红梅气色明显好多了，扛锄头都带劲儿，身上也没啥大毛病。
　　现在是休憩时间，李秀英就小声问了句，“我这才刚从县城回来，就听新知青点又出事了？那些小知青把婶子们的衣物都偷了藏了，还被村长支书给搜查出来了？真的假的呀？”
　　一提到这儿，孙红梅就来气，“可不是！关键我被偷的还是你送我的那条！”那条是大红色，在一干灰色贴身衣物堆里尤为显眼，孙红梅认都不敢认，臊得不行。
　　李秀英当然知道啦，毕竟这事是她亲自干得嘛。
　　她这个罪魁祸首冤枉起背锅侠们，丝毫不带破绽的，故作震惊道：“这、这啥癖好啊！也太隔阂人了！”
　　其中一个婶子也感慨，“村长和支书也不晓得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没，我可不想和这种知青生活在同一大队，连咱这种老娘们都不放过，生产队里未出嫁的闺女们可不得遭殃啊？”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还是婶子有先见之明啊。”李秀英双手一拍，有些焦虑道：“嗐，我家还有个闺女呢，虽说年纪还小，但架不住那群知青们禽兽啊，我看不如这样，待会儿下了工，咱一路去村长和支书那儿反映反映。人多力量大，村长和支书多少会采纳咱的意见。”
　　“秀英说得对，待会儿下了工就去反映！可不能留这种毒瘤在生产队，谁家还没个闺女呢？”
　　李秀英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和蔼的婶子。
　　孙红梅：……老姐妹又被这没心肝的给骗了，可她不能坏了没心肝的好事，一旦坏事，这坏婆娘指不定又给自己上一课。
　　这些年，她被迫上课的次数还少了吗？
　　村长在支书办这儿商量新知青点的男知青们该怎么处理，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李秀英就领着被害者找上门。
　　李秀英虎口婆心：“村长，支书，你们还想啥呢？这些个禽兽连老的都不放过，小的不是迟早的事？我家有闺女，可受不住这帮子禽兽摧残！要么给弄革委会去，要么调其他生产队去，我可不放心和这种人同处一个生产队！”
　　“就是！村长，支书，你们阻止不了他们的禽兽行为，就驱逐他们吧！昨晚我家那口子还怪我没藏好东西，这，我一个老虔婆，谁晓得有人对我的东西感兴趣啊！我家孙子还嫌我身上鸡屎味儿大呢……”
　　见生产队里能说会道的都来了，纷纷表示驱逐新知青点的男知青们，支书劝道：“这事还不能定性……”
　　“定啥性啊，都人赃俱获了，非得逮到他们偷的现行才能定性啊？”
　　“就是，支书，你平日书读得多，怕是读傻了。”
　　“安静。”村长睨了眼人群中的李秀英，“秀英，你跟我进来。”
　　俩人也没走远，在众目下小声交流着。
　　村长一眼看穿：“事，是你搞出来的？”
　　“村长说笑了。”
　　“你和亭子很聪明，懂得利用旁的造势，这次是为了什么？”
　　李秀英笑容淡了不少，“村长这话我真没听懂。”
　　“是不是那些个年轻的知青们，你和亭子真容不下？”
　　“村长，不是我和亭哥容不下，而是整个生产队容不下这类禽兽行为。”
　　村长凝视了李秀英半响，叹息道：“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会逼你，但你又何必来逼我们。”
　　李秀英没说话。
　　逼了村长和支书吗？以她和亭哥为生产队做的贡献来讲，话语权那是杠杠的，但如今让村长在他们和那群知青之间做选择，村长还觉得为难了？
　　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
　　最后，村长和支书决定劝知青点的男知青们转去其他生产队。
　　眼镜男：“凭什么！事情又不是我们干的！凭什么撵我们走！”
　　“凭什么！你们要真没点问题，会被人搞！公安同志查到泼粪的事了吗？可前几天我们从你们这儿搜查到东西铁证如山！你们想脱都脱不了干系！你们要么转到其他生产队，要么就滚去革委会蹲篱笆院子去！”好歹好说他们不听，非要跟自己吵，村长也恼了。
　　等村长一走，其他男知青将事发泄到眼镜男身上。
　　“要不是你这么激进，村长会容不下我们？”
　　眼镜男：“我做事时，你们有阻止？不都盼着我闹大点为自己伸冤呢？现在出了事，就怪我做事激进？”
　　“哦，我们没阻止你，还是我们的错了？”
　　“你们不都等着坐收成果吗？就是成果没出来，还倒添了麻烦，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说不定那泼粪的就是你呢。”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
　　俩人扭打成一团，其他男知青没心思阻拦，女知青们也当充耳不闻。
　　直到俩人打到见了血，请来生产队的赤脚大夫。
　　支书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帮子知青撵咯！
　　“你们自个儿好好收拾收拾，过几天会把你们调度到其他生产队，至于你们的行为……我们可没瞒着那些生产队队长，你们自己好自为之。”这是支书给的最终警告。
　　他们不想走也得走，上面同意调度的批准下来，这些个男知青就得收拾包袱上路了。
　　他们去的生产队都不同，但有个统一的特征——穷。
　　是真的穷。
　　生产队地处偏僻不说，年末分的粮只有粗粮，带壳算进斤数里，细粮都是要交任务的。至于居住的房子，不漏水都是谢天谢地了。每到雨季，得拿盆接雨水，雨下大了，还得担心房子被冲垮，几个同屋的知青得相约冒雨修补。
　　荤腥更是沾不到点，让生产队队长办个小事，都得自掏腰包才好商量。
　　这时候眼镜男还搬出那套“为人民服务是你们当官的荣信，你们还敢贪污腐败？等着我举报吧”！得到的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第242章 手起刀落
　　李秀英知道这个时代的黑暗吗？
　　知道。
　　她有无数次庆幸所处顾家生产队是村长和支书在打理，否则她会忍不住接管……这要是她接管了，估摸着顾家生产队都得笼罩在她阴影下，被她韭菜一茬一茬的割。
　　李秀英就此收手了吗？
　　没有。
　　新知青点的女知青们，作为同性，并没有因此降低对兰花花的恶意。本身对同性抱有恶意的女人，确实比男人还可恶，因为她们是女人，知道流言蜚语对女性的伤害有多大，偏偏刻意为之，这不是恶是什么？
　　所以，李秀英接下来选的生产队更偏远。
　　新知青点男知青们走后没多久，女知青们又出了事，起因是生产队的熊孩子们，在一天之晨之际，打打闹闹闯进了新知青点。
　　女知青们这会儿在做饭，听到动静后，只有一个女知青出来吆喝了声。见这群娃儿往卧室的方向冲，她连忙阻止。
　　“干什么啊你们！那可是我们屋子！出去玩去！”
　　“你们屋子里有小人书！我们要看小人书！”
　　“就是，我拿糖跟你换！小人书！”
　　那女知青一脸懵逼，“什么小人书？我咋不知道？谁告诉你们的？”
　　问题是这群孩子也不知从哪个开始传开的，都说知青点的人喜欢读书，小人书比扫盲班讲的故事有趣多了，还有人物画像，于是这群熊孩子成群结队地跑来了。
　　一个女知青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熊孩子撬开她们箱子，并真掏出几本彩色书籍。女知青看到书籍上的英文字母，脸骇得苍白，猛地跌坐在地。
　　“耶～真的有小人书！”
　　“好漂亮的小人书！我要拿回去给弟弟看 （=^＿^=） ”
　　事情闹得有点大，厨房的女知青们闻声来到卧室，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张二摸不到头脑，愣了几秒。
　　跌坐在地的女知青见这些娃往院外冲，拽着其中一同学，声线颤抖道：“快，快去把人哄回来……”
　　“咋了这是？”
　　其中一个女知青皱眉捡起地上的衣物，有些气愤道：“那群孩子乱翻我东西了！他们拿走了什么？”
　　坐地上的女知青恨铁不成钢地低吼：“什么！违禁书！赶紧把人追回来啊！！！”
　　其余的女知青们明显一愣。
　　“啥违禁书？我们箱子里咋会有违禁书？”
　　不管怎么说，这会儿再追也是晚了。
　　村长浩浩荡荡领着一群人来知情点兴师问罪。
　　没多久，新知青点的女知青们被送去了更偏远的生产队。
　　结果出来的第二天，村长找来李秀英，“这是是你做的？”
　　李秀英没吭声，村长又道：“那群娃儿的嘴并不严实，我套问了几句，他们就把爱国和狗蛋招了。”
　　“村长，您觉得新来的这帮子知青人品怎么样？”李秀英反问。
　　见村长皱眉，李秀英又道：“他们刚来，就和之前的钱月儿闹您这儿来，之后是安生了不少，但只是看在钱月儿这个前车之鉴份上，如果您和支书处理事情的态度继续不疾不徐下去，手段稍微软点，以那个戴眼镜的知青为首，他们吃不了下地的苦，迟早跑您这儿闹起来。到时候难道您还想一人包分配一个岗位，跟散财童子似的发配出去？”
　　村长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岗位没那么多，但鸡舍不是等着亭子的饲料配方？一旦研究成功，那咱养鸡场开起来，不得需要人手？”
　　“是啊，养鸡场一旦开办起来，到时候恐怕大部分地里抛食的都会分进鸡场，但我要是不同意那帮子闹事的知青们进去呢？”
　　“这又是为了什么？”
　　“村长这么聪明，想必不用我多说，自个儿也能猜到吧？”李秀英没再废话，而是直截了当道：“村长确定要为了那帮子已经走了的知青跟我们夫妻来刨根究底吗？”
　　那倒不是。
　　村长如了夫妻俩的意，将那帮子闹事的知青解决后，就已经决定了自个儿的站位。别说是那帮子知青闹事了，就是不闹事，为了生产队以后的发展，他也会识时务者为俊杰站亭子夫妻这边。
　　那帮子女知青们一路舟车劳顿，来到偏远的生产队，条件之苛刻，她们还误以为进了那几年的饥荒时代，别说洗漱用水，日常饮用的水都很艰难。生产队的队长每个月月初都会拉着水车去特定的点，一点点舀水进水车里，载回来的水有些浑浊，还得后续过滤一番，家家用水都是定量的，可谓是真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苦日子才刚刚开始罢了。
　　索性，这样的生产队苦是苦了点，没出现啥腌臜事。
　　女知青们才来几天，面色以直线下降速度衰下来，她们这才意识到顾家生产队过的啥好日子，可错过就错过了。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她们一定束缚好自己！
　　现在别说说他人闲话，就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她们想过逃，但没介绍信，被人发现还是会被送回来，次数多了就得去农场改造，农场条件更差，她们可受不了那苦。
　　挨了小半年，她们就找了生产队的汉子嫁了，等到之后改革开放，她们对现在做的决定，毁得肠子都青了。可那时候后悔有用？家已经定下来，孩子也大了，书本再捡起来也看不进去，可以说这辈子就这么葬送到了这里。
　　前半生她们是体面的城里人，初中生、高中生，因为政策被迫下乡，迫于温饱嫁给村里汉子，从此决定她们后半生为柴米油盐，子孙后代奔波的日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既然李秀英特意为这帮子女知青选中这个地方，自然是料到她们以后的走向，若她们性子烈点，与命运抗争，说不定还能熬到改革开放，若是不能……
　　她没以牙还牙，毁了这些女知青的清白就算够意思了。毕竟闲言碎语是以钱月儿开始的，她们罪不至死，给了一个苦开端，够她们熬的了。
　　将一辈子搭进去，也是她们自个儿的选择。
　　最后再是钱月儿。


第243章 初步饲料
　　烈阳辣眼，钱月儿好几次因眼眶滴入汗水不适地闭了闭眼，艰难地睁眼时，就听到狱警道：“钱月儿，有人找！”
　　钱月儿怎么也没想到，来找她的会是李秀英。
　　她这会儿早已没了进牢子前的气焰，甚至有些后悔惹上这个疯女人。牢里的生活并不好过，短短几个月她度日如年。
　　李秀英把玩着鞭子，看出对方眉眼的风霜，笑着低声道：“没想到我会来？”
　　“你想怎样？”钱月儿这会儿像极了受惊的小兽却又知命运如何，绝望且戒备地看着她。
　　李秀英：“我倒是不知道你能力这么大，走了还能给我留下不小隐患，晓得我解决那些嘴碎的人花了多少心思吗？”
　　钱月儿睫毛轻颤，在命运面前，不得不选择放下身段，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与我何干？”
　　钱月儿掩下眸底的恨意。
　　再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出去，一定会要眼前这个女人好看！
　　她不甘心，凭什么会输给一个乡下妇女？被弄得这么狼狈？她可是重生回来的天选之人！她的命运不该如此！
　　“那、那你想怎么样？”钱月儿试图装柔弱，唤醒对方的同情心。
　　下秒，被李秀英死死捏起下颚。
　　她被迫对上李秀英的视线，似从对方瞳孔中看到自己视线内的女人冷冰冰吐着信子。
　　“我来，当然是给你提个醒，我不怕你报复，钱月儿，既然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就得承受其后果。”
　　钱月儿心脏疙瘩了下，不待做出反应，李秀英已经松开对她下颚的钳制。
　　李秀英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指尖，仿佛碰了钱月儿对自己是一种侮辱般。
　　“钱月儿，怪就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后来，钱月儿才晓得李秀英是魔鬼，也是狱中这段经历，绝了她报复的欲望，碰到李秀英退避三舍，不敢再招惹。
　　李秀英从狱中出来，见顾长亭正斜靠轿车车身看手表上的时间，她步伐欢快地走向他，道：“等许久了吧？”
　　“你时间倒是算得精准。”
　　李秀英嗤之以鼻，“要不是先打个心理战术，我还真不屑来看这号人物，她也配？”
　　“别提这么晦气的人，刚好来了市里，去国营饭店吃个饭？”
　　“好啊，市内的国营饭店师傅还是有水准的。”
　　顾长亭：“等以后有条件了，带你去尝尝国宴的菜？”
　　李秀英砸吧了下唇瓣，“就这么说定了，还是你最懂我啊。”
　　将一些给兰花花造成不小阴影的凶手解决了，李秀英倒是不忙着开导兰花花，倒是后者，在从俩个弟弟哪儿晓得新知青点知青们被遣送走是娘的手笔后，没等李秀英开导，主动跑来李秀英这屋。
　　夫妻俩正准备温存呢，被兰花花撞破后，马上弹跳开，生怕给孩子们看到不该看的。
　　兰花花眼里只有娘。
　　她哭着扑进李秀英的怀里，“娘……”
　　李秀英安慰地拍了拍兰花花背脊，“哭啥？谁惹你了，娘给你出气去。”
　　狗蛋和爱国随后感到的，见姐哭了，狗蛋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道：“姐是感动，娘为姐做的，是这个。”狗蛋竖起大拇指。
　　李秀英挖了眼俩小只，“不都让你们瞒着兰花花吗？你们就是这么瞒的？嘴巴没一个紧的。”
　　小垃圾们。李秀英心底骂道。
　　兰花花哭得扯起疙瘩来，“娘，呃，呃呃，不关弟弟们的事，是我，呃……”
　　李秀英拍了拍兰花花的后背，“行了行了，娘不怪他们了，你等缓过来才说话。”
　　兰花花好不容易不扯疙瘩了，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钻进李秀英怀里。
　　李秀英浅笑，“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害羞？”
　　“娘，谢谢你。”
　　李秀英眸光黯黯道：“只要兰花花不觉得娘做得过分，对娘产生心理阴影就行了。”
　　兰花花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李秀英，像是在看自己的大英雄。
　　狗蛋一见亲姐这状态，忍不住私下跟爱国吐槽，“完了完了，姐沦陷了，幸好姐是娘的闺女。姐要是和爹同辈，和爹娘没血缘关系，还是男的，估计得猛烈追求娘！”
　　爱国被狗蛋这番话扯笑了，“你晓得啥是追求？”
　　“咋不晓得，追求人要满足：1没血缘关系，2异性。可惜呐，我和姐只满足一个条件。”
　　爱国：“……”我看有那个大病的不是你姐，而是你。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顾长亭研究饲料总算出了点结果。
　　初步饲料是以蚯蚓作为主材料，蚯蚓环境控制后可以大量繁殖，其他材料所需不多，倒是可以分拨一亩地出来种植。
　　顾长亭用新研究的饲料做实验，让鸡舍工作的二流子们二十四小时进行记录，一般进行数字记录，不需要写字，这对二流子不是多大难题，他们都实行轮班制来进行记录。
　　得出结果是在几天后了。
　　家养鸡，顶多几天下一颗蛋，但顾长亭研究的饲料喂养的鸡可以达到一天一颗鸡蛋，产量高的一天俩颗，鸡生蛋蛋生鸡，创建养鸡场可不就是指日可待？
　　村长和支书来感谢顾长亭，后者抬手道：“饲料鸡蛋浮出的小鸡还得观察下与家养鸡有什么差别，所以养鸡场开展不是一时半会儿。”
　　村长激动道：“一只鸡光是一天一颗鸡蛋，多养几只鸡，足够提供给供销社的量，如果想做大，还能谈下县城的单子，甚至是市内。不过后续谈单这种事还是厂长去，放心，不会麻烦你们夫妇。”
　　顾长亭眉心舒展，又道：“这次研究出的饲料只属于初代，以后还会逐步改良，让鸡每天产量增加。只是你们要做好这种鸡蛋无法孵出小鸡的准备，即便孵出小鸡，小鸡体格也会受到影响以后也不适应多产蛋。”
　　“明白明白。”
　　科学下的产物始终没有自然生产持续，这是持久不变的道理。
　　饲料养鸡场做大的关键，配方当然不能乱传，顾长亭与村长支书关于这点还专门签署了协议。


第244章 皮实的狗蛋
　　鸡蛋产量一旦增高，不仅是对供销社的销量，后期实在谈不拢，或者量多了还可以自产自销，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物资匮乏的时代还得持续到改革开放。
　　鸡舍初代几十鸡除了孵化小鸡外，剩余价值便是喂饲料，每月产量往供销社那边交涉，正如村长所说，后续销量情况由村长出面。至于以后养鸡厂扩大后厂长等人选，当然不能从这群二流子身上选择。
　　村长和支书打算卖李秀英夫妻俩面子。
　　李秀英和顾长亭合计了下，做到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名额可以让张伟插一脚。
　　支书负责养鸡厂的销量问题压根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支书本职事务不少，现在管着还处于发展阶段的鸡舍，是因为鸡舍还小，事务没那么多，抽空来插手下是可以的，做大后就没那闲工夫了。所以早早做好厂长人选，对以后发展也是有利的。
　　反正也是厂长备选，之后能不能担任还得看张伟能力。
　　李秀英算了下二妹家打下的欠条，以及那七个无底洞，如果再这么墨迹下去，说不定还真得七个葫芦娃长大后才能还清债了，到时候利息又该怎么算呢？她们明面上又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算账太清了又显得不近人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给抗张伟肩上，给对方创造机会，这样债还清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动动嘴皮子的事，就能争取到一个自家人的名额，何乐不为呢？
　　至于张伟现在烧砖厂的工作被大娃给继承了，工资待遇减半，毕竟大娃年龄不大，做事没张伟利索，但随着工龄增长，以后不是没机会加薪的机会。张伟在鸡舍工作，接任的是顾长亭之前的工作，至于饲料配方，顾长亭村长他们都没瞒着张伟，即便张伟以后不是养鸡厂的厂长也属于高层级别，迟早都会接触到这层。
　　李秀英在妇联日子过得很悠闲，李主任如今很少派给她任务，即便有，她出马几乎能迎刃而解。只要解决完一档子事，她就忍不住哭诉日子过得苦，这单任务耗费了不少功夫和精神，从而申请假期，带着一家子老小去乡下咸鱼躺着。
　　至于每天其他几人上下学/上下班多费劲儿，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也不是，她是为了孩子们和亭哥的健康着想，多运动对身体好。
　　李秀英对乡下的土产很感兴趣，但让她自己折腾，她又嫌一身泥，把自己几千块护肤品保养的肌肤弄糙了，那不是几千块打水漂？
　　所以，她选择回顾家生产队折腾孙红梅。
　　看着最近闲下来的孙红梅翻新院子的地，李秀英边磕着瓜子边用指腹懒懒地指了处，“娘，给这片松松土，我想生种点花晒晒。”
　　孙红梅翻了个白眼，手脚麻利地翻李秀英指的那块地儿，边道：“你就晓得嚯嚯我，有本事外面也吊个看看？就会在外装善良窝里横的。”
　　李秀英笑嘻嘻的，也不避讳，“娘这话说的，虽说说实话不犯法，但您说了这么多年不嫌累，我听得都累了。你说了我会改吗？当然不会，实质上该是怎样还是怎样，你说这些大约同做无用功没啥区别。”
　　孙红梅满眼绝望，“我们老顾家造了什么孽哦……”
　　狗蛋就跟泥猴子一样，手里捧着密封玻璃罐，罐子里装的全是扭动的蚯蚓。
　　他高兴地举起罐子，“奶，看我挖到了啥好东西！”
　　孙红梅见状，李秀英也不数落了，扔了手中的锄头，赶紧跑到狗蛋跟前，心疼地拍了拍孙子身上的土，“你说你这孩子，咋这么皮，混了一身土回来，来，奶好好跟你弹弹。”将狗蛋手中玻璃罐放一旁后，又道：“咱生产队鸡舍不是有个蚯蚓培啥嘛，那里多得是蚯蚓，哪用你这傻小子亲自去挖的？随便买点回来都够喂家里老母鸡了，你没钱？奶待会儿给你拿。”
　　“是蚯蚓培育场……可是奶，爹说家里老母鸡最好喂山上挖的蚯蚓，这样老母鸡下的蛋，蛋黄才好吃，姐喜欢吃好吃的蛋黄。”
　　孙红梅对顾长亭不客气的数落，“你爹就是读书把人给读傻了，蚯蚓从哪儿来的不一个性质？他就跟你那没……娘一样，逗你玩呢。”孙红梅不爱在孩子面前数落李秀英。
　　她个人是看不惯李秀英，但不得不说，现在整个家支棱起来，李秀英是大功臣，更何况孩子跟娘不亲，对娃儿成长不好。
　　她不数落李秀英，并不代表狗蛋本人就不知道李秀英的本质。
　　狗蛋蹙起淡淡的眉头，道：“奶，你不用替娘说话，她就是没心没肺。”
　　李秀英磕瓜子嗑得挺香的，闻言，抓起一旁碟中的瓜子壳往亲儿子狠狠掷去！
　　“白生你个龟儿子了，敢编排你老娘？活得不耐烦了？！”
　　狗蛋忙往孙红梅身后躲，“奶，你一定要帮我！娘发疯谁都拦不住！我腚现在还没好呢！”
　　上次狗蛋挨打是为了啥？
　　具有包整烂之称的狗蛋，已经不局限于在浴桶上凿洞了，人跑去隔壁墙院凿了个洞，专门看邻居家笑话呢。
　　被邻居逮到后，顾及李秀英夫妻俩的名声，没说啥狠话，还扬言自个儿会补好洞，就是这孩子得教育番。
　　当天晚上，李秀英就让皮小子屁股开了花。
　　狗蛋学了几天功夫，李秀英一个人还真摁不住，顾长亭上手，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个摁着狗蛋小身板，一个鞭子不要力似的往狗蛋腚上抽。
　　要不是兰花花提前采了野花回来，估摸着狗蛋的腚小半年都别想要了。
　　在对上兰花花视线瞬间，李秀英瞬间收手，褪去戾气，对闺女笑得那叫一个和善，生怕吓到对方。
　　“兰花花回来了？想吃啥？娘给你做。”
　　“娘，弟弟他……”
　　“他没事，有你爹在呢。娘先给你做饭，你想吃啥？”
　　狗蛋软弱无力地朝兰花花的方向抓了下虚影，“姐……”
　　结果就听到兰花花语气欢愉道：“娘，我想吃酸菜鱼。”
　　狗蛋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这个家里没有他的位置！没有！


第245章 黑娃的双胞胎
　　之后，李秀英还特意在淘宝上买了点鸡蛋，放进篮子里得有小半篮，提着鸡蛋拖着伤患的狗蛋给邻居上门道歉。
　　邻居只晓得亭子夫妻和善好说话，家里不缺东西，没想到出手这么大方。
　　这要是换做生产队随便一个人家，娃儿只是皮得凿了个墙院的洞，补好就补好了，为缓解邻里的关系，最多掐点院里的青菜赔偿，这事也算掀篇了，谁晓得对方赔礼道歉的出手礼这么大方。
　　鸡舍才刚开始试用初级饲料，初步也只会销往供销社，短时间内还实现不了鸡蛋使用自由，不过也是迟早的事。这会儿鸡蛋还是稀缺货。
　　可在李秀英眼里，自家院里的青菜是无污染无公害的，放淘宝上可比鸡蛋贵得多了。
　　狗蛋屁股遭了殃，但李秀英因此又获得了好名声。
　　“秀英家就是重情义，她家孩子不过在墙院凿了个洞，咱们家也没损失什么，他们家娃儿也看不上咱们家那点东西不是……偏偏还给我们送来了小半篮子鸡蛋，够咱孙子补好长一段时间了。”
　　其他人羡慕道：“咋凿得不是我家的洞啊？”
　　“还说呢，我一直等着爱国那孩子犯病，夜里院门都没落锁，结果这么久了，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白折腾了。”
　　“你家破烂的，爱国那娃儿有啥折腾的？还是我家好啊，不但有老母鸡还有小鸡仔……”说到这儿，广大顾家生产队妇女们还有些惋惜。
　　路过的顾爱国：“……”
　　狗蛋舔了舔嘴，掏了掏有些痒的屁股，疑惑地看了眼发怔的爱国：“哥？”
　　爱国干咳了俩声，见狗蛋这一系列举动，有些责备道：“二婶说了，你现在肉痒是在愈合期，别抠破了，不然二婶又得给你上药。”
　　“哦，我晓得了。”抓了腚的手又忍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须臾，见到不远处跳绳的兰花花，狗蛋顾不上屁股的痒意，边跑边喊：“姐！姐！”
　　二妞手肘戳了下兰花花，“兰花，你跟屁虫弟弟又来了。”
　　兰花花将跳绳的位置让出来，稳稳接住奔过来的小身影，皱眉道：“你慢点，忘了伤口还没好？”
　　闻言，狗蛋委屈地嘀咕，“那我挨打的时候，你还说想吃酸菜鱼呢，那时候没见你关心我下下。”
　　“啥？你说啥？”兰花花没太听清楚。
　　狗蛋转瞬摇头跟摇拨浪鼓似的，脸上洋溢起笑，“姐，娘帮人接生呢，你去不去看？”
　　“帮谁？”
　　“村长家的。”
　　黑娃能力被生产队各大老爷们儿妇女同志夸赞，新婚没多久就让媳妇儿肚子里揣了俩，本来说提议去县城生产，但经过一番交涉，李秀英充当了这次妇产科大夫。
　　最主要的是接生双胞胎……依照县城医院条件，不一定能顺出来，剖腹说不定还得一尸三命，俩个胎儿是脚朝下。黑娃媳妇儿肚子显怀的时候，李秀英还给提前做了胎位束正术，没给正回来，而城里有名的中医都被下放到不同生产队，一时间也没其他法子。
　　她和系统商量了下，决定将黑娃媳妇儿弄到个人手术室内生产。至于产妇和孩子呱呱落地的声音，都被系统实况转播传到外面，让围观产房的人都能听到。
　　村长媳妇儿有些焦急，问顾长亭：“这，为啥生个孩子还得清场？稳婆都不需要？秀英一个人能搞定吗？要不我去帮帮忙。”
　　顾长亭当然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面无表情的拦着村长媳妇儿，视线却落在村长身上，“当初说好的，要帮忙黑娃媳妇儿也行，不能有人进去，这是独家引产术，不能让任何人瞧见了。这可是英子吃饭的饭碗。”
　　村长迟疑了下，敲打自家婆娘，“你着啥急，这才啥日头，去，外面去看看黑娃回来了没。”
　　村长媳妇儿掬了把泪，哎了声，这才院口走去。
　　刚到院口，就见顾家三孩子携手而来，还有支书家二妞，她擦了下泪，连忙掏出把花生递给几孩子。
　　狗蛋好奇地盯着村长媳妇儿脸上的泪，兰花花警告地扫了眼狗蛋，后者秒乖顺。
　　兰花花乖巧道：“村长奶奶，我娘呢？”
　　“秀英还在帮忙引产，你们这会儿可别去打搅她，就在院子外玩吧。”
　　狗蛋无聊地抓起石子玩，撑着脑袋听里面的哀嚎，小身板忍不住打了个颤，手中的小石子都给吓掉了。
　　“女人生孩子太可怕了。”他环顾了下四周，看向兰花花那张晶莹的小脸时，自个儿圆脸也跟着一白。
　　二妞手在狗蛋眼前晃了晃，“咋了？兰花，你弟傻了。”
　　狗蛋纯属给心疼的，抱着兰花花直哭，“姐，你别生孩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闻言，兰花花有些恍惚地安慰狗蛋，又盯着狗蛋那颗不小的脑袋在看，看得狗蛋头皮发麻，止了哭声，打了个哭嗝，问：“姐，嗝，怎么、嗝，怎么了？”
　　兰花花发愁，“你脑袋这么大，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跟今天这个婶婶一样艰难啊？”
　　“噗——”爱国对上狗蛋瞪来的视线，拼命憋着笑，“你们继续，别管我。”
　　狗蛋绝望地看向兰花花，声线埋怨道：“姐……”我担心你以后生孩子艰难，你怪我头大影响娘生产！
　　姐！你没心！
　　兰花花叹了口气，摸了摸狗蛋圆得跟颗卤蛋似的脑袋，“狗蛋啊，你这脑袋要是小点就好了。”
　　“没法小，天生的！”狗蛋负气道。
　　兰花花哄道：“我这又没说啥，你咋还生起气来了？”
　　狗蛋叉腰：“在你眼里，我就是没娘重要，娘排第一，我和爹都要靠后是吧！”
　　兰花花惊讶，竖起大拇指，谬赞道：“我们家狗蛋真聪明。”
　　狗蛋：“……”
　　你这是夸人吗？你这是给我添堵来了！
　　“哇……”
　　随着一阵交错的哭声落地，姐弟俩的小剧场戛然而止。
　　村长媳妇儿嘴里嘀咕着感谢老天保佑，感谢各路神仙……也不敢做太久，怕被他人落下把柄，连忙招呼几个孩子往院里走。
　　李秀英抱着俩婴儿出来，笑道：“恭喜恭喜，果然是对双胞胎啊。”


第246章 我能行的
　　个人手术室残余都被自动清理干净，而黑娃的媳妇儿在手术室内这段记忆与师老一样被删除，除了生产时，村长家院子里听到一阵阵产妇撕心裂肺叫声，似乎没太大问题。
　　俩孩子依旧是顺产出来的，个人手术室内医疗设备比后世还先进，否则不可能母子平安，也难怪黑娃媳妇儿惨叫声大，麻药时间作用有限制，药效过了，孩子没生出来，产妇可不得惨叫吗？
　　黑娃回来的晚，见自个儿媳妇儿生了对双胞胎，没出息地猛汉落泪，看呆了产妇。
　　黑娃看了几眼孩子，忙跑到床边握紧媳妇儿的手，“辛苦了……”
　　这表现还算熨帖，黑娃媳妇儿虚弱得面无血色，但脸上笑意更浓了，紧紧地回握黑娃，“应该的。”
　　村长热情地留李秀英夫妻吃饭，盛情难却，李秀英只好答应了。
　　她拧了把顾长亭腰肢，小声道：“你看看人家，一来就双胞胎，我到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呢，问题不在你身上？”
　　顾长亭轻皱眉，随即舒展，“想要多来几次，你早说嘛，媳妇儿，我能行的！”
　　“……”我是在说你基因问题！不是你行不行的问题！
　　奈何，顾长亭已经在计划晚上姿势的问题了。
　　村长让自家老婆子将过年腊的肉割了大半下来，还捞了几颗鸡蛋，做韭菜炒鸡蛋。村长家规矩多，男人都上桌，女人小孩都在小桌上，还有一部分女人得端着碗吃，但她们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李秀英扫了眼旁边小脚桌上的妇女儿童。
　　她以为村长家多少会有些不同……
　　村长晓得他们夫妻俩讲究，用公筷给李秀英和顾长亭一人加了筷子蒜苗炒腊肉，笑眯眯道：“吃，别客气。”
　　话刚说完，李秀英就听到小桌旁妇女孩子筷子磕碰碗壁的声音。
　　腊肉和韭菜鸡蛋只有他们这桌有，而作为客人，小桌的妇女儿童虽然眼馋，但也不敢乱瞅，倒是有几个年龄小的，偷看的眼神被李秀英逮到了……小孩立马收回视线，不敢再乱了家里规矩。
　　吃完，黑娃媳妇儿的娘家也来了人，听说是李秀英接生的，还接了对双胞胎，忙不迭感谢的同时，还将家里仅剩的葛根粉给分了一半给李秀英。
　　这是留给婴儿的，李秀英哪能跟孩子抢那点口粮，推拒了。
　　见对方锲而不舍，作为亲家的村长阻拦道：“没事的，亭子夫妻俩厚道，不会因为这点东西计较个啥，他们家也殷实，咱还是先去看看娃儿吧。”
　　村长家是除支书和李秀英家，家境最殷实的，但人口多，也没具体分家，到每个人手头的资源就显得少了些。即便怀孕期间的黑娃媳妇儿，家里都紧着她，但依旧看着瘦，更别说双胞胎了，不如狗蛋刚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
　　光看狗蛋呱呱落地那天，卡李秀英有多痛苦就晓得，生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了。当然了，为了兰花花以后敞开心扉，她倒是不介意再生个小麻烦蛋。
　　孩子们不太喜欢吃别人家的饭，扒了俩口，狗蛋见身边村长家的娃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狗蛋默默地将自个儿碗里的黑乎乎饭扒拉进对方碗里，见那孩子的娘阻止，“狗蛋，别给他，你吃，他吃的能抵饱，别管他。”
　　狗蛋咧开唇角，露出几颗白虎牙，“我也饱了，我去看弟弟。”
　　狗蛋拉着同样将碗底饭扒拉给村长家其他孩子的兰花花就跑。
　　爱国倒是想干净吃完，但二婶在家期间，自己伙食从来没差过，犯不着跟村长家娃儿争那口，做了同样举动后，快步跟上姐弟俩的脚步。
　　产妇虚弱地坐在床上，被其他房的妯娌照顾着，端来了红糖鸡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狗蛋礼貌道：“婶子好，我们来看弟弟。”
　　俩双胞胎乖巧地睡在小床上，狗蛋趴在桌上远远地看着。
　　兰花花不解道：“弟弟？”
　　狗蛋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姐，你说这俩娃儿咋这么能折腾自个儿亲娘呢。”
　　爱国视线难得地落在狗蛋身上，“之前你还只心疼你姐。”现在倒是心疼起二婶了？
　　狗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惊呼道：“我又没心疼娘！”
　　爱国和兰花花视线齐刷刷地落在狗蛋的大头上，后者忙捂住头部，有些燥道：“你们能不能别盯着我脑袋看了！很不礼貌耶！”
　　爱国收敛视线，与兰花花用闲聊的语气道：“我要是女的，生个儿子脑袋那么大，不得愁死？”
　　兰花花幽幽道：“关键是这儿子不晓得体谅娘，还经常惹事。”
　　“惹事也就算了，还怼亲娘。”
　　“怼也就算了，还嫌弃娘凶。”
　　最后，俩人双双总结：“当娘真辛苦，当狗蛋的亲娘尤甚！”
　　狗蛋捂脸：“……”
　　黑娃媳妇儿和其妯娌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中直叹难怪公爹（村长）老说亭子夫妻是做大事的，和这几个灵光的孩子比起来，他们家的娃儿确实显得虎头虎脑的。
　　李秀英简单吃过后，来看黑娃的孩子，结果就见三孩子气氛有些怪异。
　　李秀英挑眉，“咋了这是？”
　　狗蛋捂住自己大头，嘤嘤直哭，“娘，我让你受累了！”
　　李秀英对待兰花花还有怜惜的意思，对臭小子可从没手下留情过。
　　掐了下狗蛋的包子脸，想到这个小包子做过不少让自己善后的事，龇牙咧嘴地笑：“你还晓得自个儿是个麻烦啊！有悔悟了？”
　　“有有有，娘你轻点，轻点！”
　　李秀英松开捏住狗蛋脸蛋的手，也不在意对方的反常，而是将视线落在关注点兰花花身上。
　　她声线放柔了不少，“兰花花，弟弟可爱吗？”
　　兰花花迟疑了下，看了眼床上的产妇俩人，点了点头，尔后，又对李秀英小声道：“还是狗蛋小时候最可爱。”
　　李秀英嗤之以鼻，“小时候有多可爱，大了就有多皮，关都关不住……兰花花，等娘再给你生个乖乖的妹妹玩儿哈。”
　　爱国：“……”大概，姐弟俩偶尔不正经的模样，是大人遗传的吧。


第247章 老三家买粮
　　兰花花纠正李秀英，“娘，妹妹不是来玩的。”
　　李秀英耸肩，“有啥关系，狗蛋不也是拿来捏的？他不是挺听你的话来着？不过狗蛋越长越丑了，也越来越皮，还是再生个乖巧的妹妹，分点兰花花的爱才能安分下来。”
　　狗蛋：！！！
　　娘！你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狗蛋哭道：“不要啊！姐只有我一个弟弟，姐只爱我！爹娘别生了，千万别生了……”
　　李秀英就跟那童话版本里的老巫婆似的，吓死狗蛋不偿命，一字一句道：“晚、了。”
　　狗蛋还是被兰花花给哄好的。
　　孙红梅点了煤油灯，忍不住道：“村长家有啥吃头，你们夫妻要留下吃饭就自个儿留下呗，干啥还留着我乖孙？都饿了没，奶给你们做饭吃？”
　　李秀英笑眯眯道：“娘，咋不问问我饿没饿？”
　　孙红梅翻了个白眼，“就你那偷吃一手，还能饿着自己？”
　　“娘这话就不对了，为人父母的，哪有孩子们还饿着，我偷吃的道理啊……娘这是指责我自私自利咯？想不到我在娘心中是这么个形象。”李秀英佯装心伤了的模样。
　　孙红梅：……你装什么装！你自个儿啥逼数，你不知道嘛！
　　李秀英虽说面上遭伤了的模样，但那双眸子锐利得，就跟天上翱翔的鹰般，无形中抓住孙红梅的真实情绪，后者心虚地避开李秀英的视线，就听李秀英叹息道：“娘呐，你咋总是学不乖呢，家里啥好东西不是我和亭哥搬回来的？非要咱断绝好东西，您才能正确地认知我在您心中的形象？”
　　孙红梅：！！！
　　顾富英烟杆子敲了敲地面，给了孙红梅一个眼神：你自个儿哄，别让我和爱国陪你饿肚子。
　　孙红梅心如死灰，“你想咋样。”
　　“说几句好话来听听呗。”李秀英偏头，耳朵对准孙红梅的方向。
　　孙红梅就跟和尚念经似的，没啥表情：“你李秀英人美心善，偷鸡摸狗的事绝不会干，尊老爱幼的美德只有你才有！可以了吧！”
　　李秀英大失所望，“娘，不够有感情，我感受不到你的情感流入。”
　　孙红梅含泪，声情并茂道：“你李秀英人美心善，无人能及，天下第一，行了吧！”
　　李秀英笑道：“行啊，您能长记性，别跟瞎了似的，明明不让你做的 你偏要做就行。”不过太岁爷上犯土也没事，她权当这样的孙红梅是小丑罢了。
　　李秀英摸了摸扁平的肚皮，“娘，我想吃葱油拌面。”
　　孙红梅心中咒骂：大晚上吃油腻的，腻死你算了！肥死你算了！
　　狗蛋砸吧了下唇瓣，“奶，我也要。”
　　孙红梅连忙改了无波澜的表情，道：“乖孙孙哟，那葱油拌面的有啥好吃的，大晚上吃腻得慌，奶给你做点清淡可口的咋样？”
　　狗蛋想了下，点头，“行，奶，我来帮你烧火。”这事，他熟得很。
　　孙红梅哪舍得，笑得脸上褶皱淹没没了五官，“哪用？让你哥来帮我就成，去厅堂坐着，吃现成。”
　　狗蛋也不坚持，“好，那待会儿我洗碗。”
　　孙红梅笑得更灿烂了，“还是我们家乖孙乖啊。”
　　李秀英在这融洽的画面中插了一嘴，“娘，不止我俩饿了，亭哥兰花花和爱国都饿啊，记得多做点，口味清淡点好，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到时候狗蛋又得放臭屁了。”
　　狗蛋立马跳脚：“屁哪有不臭的！娘你不用加修饰词！”
　　李秀英甩了下大辫子，傲娇地挺起下颚，恬不知耻道：“你娘我放的屁就是香的，不信你问你爹是不是！”
　　狗蛋才不问爹，爹永远都是娘一国的！
　　狗蛋视线落在兰花花身上。唔，姐对娘有滤镜……
　　再一看孙红梅。奶才被娘教育过……
　　爷？爷眼底写着：别看我，爱莫能助，你娘手下讨口饭吃的老可怜虫。
　　爱国哥……哦，忘了，爱国哥也听娘的话。
　　狗蛋欲哭无泪，家里竟找不到一个说大实话的！在娘的压迫下，都得被迫说娘放的屁香！这世界是怎么了！他想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的念头没起多久，就消失在孙红梅凉拌的几个爽口菜中了。
　　狗蛋嘴里包了一坨，还忍不住含糊不清道：“奶，好次！”
　　孙红梅笑眯眯的，一扫阴霾，“好吃就多吃点，奶下次还给狗蛋做哈。”
　　李秀英吃了俩口，笑道：“娘咋没问问我的意见？”
　　孙红梅笑意淡了几分，“哦，那你觉得好吃吗？”
　　“当然啦，就是娘估摸着手抖了，这道菜盐放重了，那道菜呢辣椒油放多了，哦还有还有……”
　　孙红梅额头青筋抽了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收拾完回到房间，孙红梅甩了甩门，朝着门啐了口，“她李秀英算个什么东西！”
　　顾富英抽了口旱烟，没作声。
　　孙红梅戳了下顾富英，“当家的！你说怎么办！”
　　顾富英转移话题道：“老三家的前几天不是给寄来钱票，让你弄点粮食过去？”
　　孙红梅心绪瞬间被带偏，收敛了张牙虎爪，愁得眉头拧成川，可以说表情拿捏与转换得十分到位了。
　　“当家的，你说老三该咋办哟……”说着说着，孙红梅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顾富英抖了抖烟灰，道：“别的我不管，老二家孝敬咱二老的东西，你可别头藏着给寄了过去。”
　　孙红梅心虚地结巴起来，“我、我寄点怎么了……”
　　“怎么了，我们早就分家了，以后得靠老二家养老。你要是没做好以后跟老二家过的准备，东西你尽管寄，现在补贴老三家多少，以后让老三家还你身上。”
　　孙红梅忍不住哭道：“我们家这是作了什么孽哦，当爹娘的还不能接济下自个儿儿子……”
　　“当初老三家有老二难？要不是老二家挺过来了，估摸着这会儿比老三家还难。老二家都能挺过来，他双手双脚齐全的，咋就不能自个儿挺着？”说起这个，顾富英就来气，“老二媳妇儿不赚钱？你看人家这年景还沾过那投机倒把的事吗？他倒好，顶风作案，现在还连累了妻女！他就是自作自受！我警告你，要再让我发现一点倪端，这个家你也别待了，收拾手势，跟老三家去过吧。”


第248章 孙白萍现状
　　孙红梅吓得哭声都没了。
　　她哪敢啊，先不说这些年以顾富英为中心惯了，以对方马首是瞻，光是老三现在的光景，她去老三那儿，不是成老三家累赘吗？现在待在老家，老三家买点粮食，她还能给出来，若跟着老三一起去吃苦，再依照当家的现在的气性，估摸着老三家连买了粮食的地儿都没有。
　　陕北，红星生产队。
　　有道女声扯着嗓子喊：“梅花！回来吃饭了！”
　　“欸——就来。”
　　梅花是早产儿，小时候弱不禁风，大一点，性格皮了，身子骨也用不着孙白萍操心。到了陕北后，孙白萍对闺女的愧疚心越来越大。
　　这闺女越来越没个形，跟个男娃一样，野得很。皮肤黑就算了，为了方便还把长发剪了，跟个假小子似的，跟生产队的人乱晃。
　　现在年纪小还好，大一点还咋嫁得出去？
　　孙白萍愁得眉头都没了，“梅花，你是女娃……”
　　没等孙白萍说完，顾梅花急忙点头，顺口道：“晓得晓得，我是女娃儿，要矜持，不然以后不好找婆家。可是娘，你和爹就我一个闺女，不是要招婿吗？”
　　孙白萍苦笑，这要是换做以前，这话还能说出去，女人自立门户得家庭门楣高吧？可他们现在，自个儿都食不果腹了，哪还有资本招婿？
　　“娘，你怎么了？”
　　见孙白萍发怔，顾梅花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孙白萍撇过头去了，有些羞于在孩子面前戳穿家里窘境，道：“不是告诉你，别提爹吗？”
　　顾梅花噘嘴，有些不满道：“平时不让我和爹说话就算了，现在就咱们母女俩呢，为啥还要这么小心谨慎？”
　　“当心隔墙有耳。”孙白萍左右瞄了眼，忙捂住梅花的嘴。
　　梅花拨开孙白萍的手，将碗里的野菜糊糊喝完，脚底抹油就要溜，到门口的时候，还冲孙白萍做了个鬼脸。眼见孙白萍脸色微变，她瞬间跑得没了踪影。
　　孙白萍收拾碗筷的功夫，院口就传来一阵动静，“白萍妹子在不在？”
　　闻言，孙白萍脸色一沉。
　　即便不待见来客，她还是将要收拾的碗筷放置一侧，拉开了院门。
　　“婶子，你怎么来了？”
　　对方贼头鼠脑的，觑了眼孙白萍，才小声道：“我跟你说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孙白萍沉静了下，道：“抱歉啊婶子，我就想跟着我们家梅花过，你也晓得我这身子不能生，嫁过去还不是帮别人养孩子？继子始终不是亲生的，以后能不能记着咱的好也说不准。”
　　“可你守着梅花也不是个事儿啊，梅花以后始终是要嫁人的，要晓得梅花家还有你这个娘，不是婶子说，这样的条件，又有啥好人家看得上梅花啊？那你不是给梅花拖累吗？你现在嫁了人，以后也不会给梅花负担不是。”
　　孙白萍以男人去世来投奔的远方亲戚，到了这里自立门户，孤儿寡母的，一开始没人亲近，久了，晓得这妇女是把好手，就有同大队的单身有娃儿的汉子来让媒人说亲。
　　别说那一套寡妇说辞是忽悠大队的人，就是她一路追随顾长山来到陕西，这情比金坚的态度，就不可能当着自家男人的面，随便找个人嫁了。
　　那婶子又道：“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日子过得苦，还不是一个人熬过来的？嫁了人，就是俩个人抗了？反正梅花是个姑娘，吃得也不多，以后也要嫁的，你现在呐，当务之急还是得找个儿子养老……”
　　孙白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邮寄员就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高喊了句，“孙白萍！有你的包裹！”
　　孙白萍松了口气，在去拿包裹前，对这个媒人婶子道：“婶子，我来时就说过了，梅花是我男人那脉唯一的种，我男人在我不能生的时候没离开我，我也不能在他出了事后就把自己嫁了吧？守着其他男人，还不如我守着梅花过一辈子呢。至于以后我养老送终的问题，婶子就不用操心了。”
　　看着孙白萍的背影，媒人婶子啐了口，扭头就把孙白萍看不上大队汉子的事宣扬了一边，说她眼高手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这些，孙白萍本人不是很在意。
　　她现在当个壮劳力来使，但除了梅花，还得分点粮食偷偷给顾长山。只能靠每年分下来的钱票问婆家人买，也幸好婆家人厚道，粮食比市价给得低不说，每次匀来的粮食还会多给几两。
　　信是爱国代笔写的，梅花吃力念的。
　　末了，爱国还在信中用孙红梅语气道：“你爹嘴上不说，但这次特意跟大队赊了笔，提前去水库捞了点鱼回来，腌制了几天，所以迟给你们寄来了。你和梅花他们一定要好好的，我和你爹在大队等你们回来的一天。”
　　回去？
　　孙白萍看了眼陌生的苍穹，听梅花声音带着许迷茫，问出了她的心声，“娘，我们还能回去吗？”
　　孙白萍可以自己迷茫，但不允许闺女也跟着没希望。
　　她强打起精神来，安抚闺女道：“会的，等你爹好了……咱们一起回去。”
　　“嗯！”梅花展开笑颜应道，“一起回去！”
　　同片天空下的媒人婶子可没打算放过孙白萍，到处宣扬孙白萍眼高手低。
　　“我们大队新来的知青都熬不住嫁大队汉子了，她演个什么深情？还说对不起她前男人，哎哟喂，这感情深得可不得了，我看得都快感动哭了。不就是看不上咱大队的汉子吗？说啥冠冕堂皇的话呢，说给谁听呢？我咋听着这么刺耳呢？”
　　其他人可不敢苟同。
　　这媒人婶子实在太出名了，生产队来的那几个知青，几乎都是她搭桥牵线的，可都结成了怨偶。女方长得白白好看，有知识文化，嫁的汉子要么好吃懒做啃老，要么身体上有缺陷，女方嫁过去当晚才发现，可那时候已为时已晚。
　　听说这些知青还和孙白萍都是一个生产队来的。
　　这也太不厚道了。
　　没人发现，一道佝偻的背影微光即逝。


第249章 作孽哦
　　媒人婶子第二天就发现菜园子被糟蹋了，家里娃出去玩会儿还被人推进了河里，要不是有路人经过瞧见了，恐怕得淹死。
　　之后有人就传，媒人婶子这么倒霉，估计是被那几家冤嫁的女知青联合整治呢。当天，媒人婶子就去找了那几家撮合的女知青。
　　“我的老天爷啊，怎么不把你们给收了啊！我好心好意为你们搓媒，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没良心呐！还联合起来整我，真当我们大队搞不过你们这些城里人啊！”
　　越说还越离谱了，其中有看热闹的，立马跳出来声明：“婶子，你和她们的恩怨可别牵扯上咱大队，我们可没义务为你出头。”
　　平日里有和媒人婶子不对付的，道：“我说你啥毛病？把人家坑了还不准人家报复回去，一报复，还得拉咱全大队下水是吧？你心口子咋这么黑呢！”
　　眼看着媒人婶子和这些女知青以及旁观的死对头要打起来，最后还是队长来了才息事宁人。
　　队长警告地看了眼媒人婶子，“我晓得你有拉煤的毛病，你也不看看外面现在啥光景！有些话都不能乱说，更别说你从旧封建带下来的毛病，真要闹大了，让你去蹲篱笆院子也不为过！”
　　篱笆院子！
　　媒人婶子脸色瞬间刹白。
　　这话，队长是关了门对媒人婶子说的，毕竟俩家是亲戚。见对方脸色变了，队长喟叹：“我这也不是吓唬你，你出去看看外面行情，到处人人自危呢，你还尽给我惹事，你要真闲不住，把力气用在地里，多挣几个工分不是？媒人钱拿到了，那也买不到粮食……”
　　“我、我晓得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媒人婶子才安分下来，削了做媒的心思，人还低调了，在生产队好似查无此人的存在。
　　当天夜里，孙白萍将婆家寄来的粮食整理了下，听到院外的狗叫声，忙吹熄了煤油灯，在梅花不安的眼神下，安慰道：“乖，娘出去下，马上回来。”
　　梅花家逢大变，即便性格大大咧咧，也懂事了不少，攥紧了孙白萍袖口，道：“娘，你让我白天见了爹也当不认识，晚上就让我见见爹吧……我想喊他一声爹。”
　　她没有嫌爹身上臭，她不想看到爹眼底的自卑。她是他女儿，女儿哪会嫌弃爹？爹是什么样的，都是她爹！她想告诉爹，白日里不叫她，都是娘这么教的……
　　“乖，就在屋内等着娘。”孙白萍吻了吻梅花的额头道。
　　终是没同意梅花出来。
　　孙白萍将小袋子粮食塞进对方手里，感受到对方自卑闪躲的气息，孙白萍不争气地落下泪，“你这么躲着闺女也不是个事，她老想见你，你又不肯见她……日子久了，你们父女感情生疏了咋办。”
　　顾长山难堪地抬起头，有些自暴自弃地指着自己，“你看看我现在，有啥资格做闺女的爹？”
　　“你这是，担心咱闺女还嫌得你？你可是她唯一的爹，她怎么敢，她要是第一个敢，我第一个打……”
　　顾长山叹了口气，拥着孙白萍道：“媳妇儿，孩子口风不严，我怕说漏了嘴，到时候你们母女俩回不去顾家生产队，在这里又遭受孤立，日子且不是更难过？我这是为了闺女好。”
　　“可你们……”
　　“媳妇儿，你也不想闺女跟你一样，见我一面都提心吊胆吧？”
　　孙白萍大约明白了对方的感受，点头道：“我晓得了。”
　　在顾长山走前，孙白萍又道：“里面有条娘寄来的咸鱼，你拿回去蒸了吃，好好补补。还有一条，我白天就给梅花做了吃了。”
　　顾长山没拒绝，回到牛舍的时候，还有人没睡，但大家活得都麻木，谁也没碍着谁，就算见了对方有啥也不会说啥。
　　将咸鱼寄出去后的孙红梅心疼了好几个晚上，“那可是扣了我们好几个工分来的……”
　　不光是给顾长山，李秀英也不晓得从哪儿得的消息，也来瓜分了年底要捞的鱼，美美地做了顿鱼汤，只顾着自己和兰花花喝，连狗蛋都没得份。
　　顾富英翻了个身，嘀咕了声，“快睡吧……”别嚎了，那鱼能从对方肚子里游出来吗？不能。
　　既然不能，省点力气，让他睡个安稳觉吧。
　　很明显，孙红梅是那种不长记性的人，即便别人说过多少次，她依旧我行我素，先咒骂了再说。顾富英正是因为知道她的性子，连劝都省了，在脑海中过了道，被子捂着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孙红梅骂着骂着，觉得口干得很，见当家的已经打起震天呼噜，委屈了瞬，翻身下床去倒水喝。
　　恰好撞上鬼鬼祟祟的狗蛋，孙红梅拍了下胸脯，在乖孙示意小声的同时，自己也放低了音量，同步道：“乖孙孙，你干啥咧。”
　　“奶，我把娘经常骑的那辆车车修了修……”
　　孙红梅皱眉，今天自行车无缘无故故障，没法骑了，晚上亭子回来得太晚，李秀英就让亭子休息一晚明天弄。当时乖孙就自告奋勇想自己试试，结果被李秀英给阻止了……
　　“那你修好了吗？”孙红梅问道。
　　狗蛋一双眸希冀地看着她，“奶，车车坏了。”
　　“啥？！”
　　“你能别告诉爹娘，今晚撞见过我吗？”
　　这是让她隐瞒咯？！
　　孙红梅心脏打鼓，兴奋地老脸窜红，似乎和乖孙有了小秘密是啥不得了的大事。
　　“行，奶帮你瞒着。”
　　狗蛋竖起小拇指，“打钩钩。”
　　“好，跟咱乖孙打钩钩。”孙红梅笑眯眯地竖起小拇指。
　　第二天，李秀英就看到院子里被拆成破铜烂铁的自行车。
　　起床洗漱想看李秀英气红脸的孙红梅：！！！乖孙孙，你也没说咱家自行车被造成这样啊！
　　孙红梅记得之前李秀英嘚瑟地在自个面前提了嘴。这俩辆改良版的自行车还不算普及，只有大城市限量有，偏远地区依旧是二八大杠的，也就是千金难求的地步！
　　孙红梅啥都不心疼，就是心疼钱。
　　作孽哟……


第250章 被您逼的
　　李秀英捡起一块破铜烂铁，研究了下，余光扫到鬼鬼祟祟的狗蛋，声音犹如地狱中爬来的般，道：“蛋儿～上哪儿去呢？”
　　来不及闪躲的狗蛋，做贼心虚地瑟瑟发抖，“娘……我、我洗漱，对，洗漱去！”
　　李秀英心中了然，点头道：“洗漱啊，那个方向有水缸？还是有县城的水龙头？我咋不知道呢？”
　　狗蛋汗流浃背。
　　李秀英将手中的破铜烂铁一掷，起身拍了拍手，“蛋儿啊，想不到你平时皮就皮了，还爱上撒谎了。”
　　狗蛋心虚地挺起腰板，“我、我哪有！我没撒谎！”
　　“自行车是你拆的？”
　　“不是！”
　　“你是要去洗漱？”
　　“是！”
　　“今天是周末吧？”
　　“是！”
　　“娘是昨天答应了给你做糖醋小排？”
　　“是！”狗蛋砸吧了下唇瓣，陷入美好的糖醋小排中。
　　“娘做的糖醋小排是不是很好吃？”
　　“是！”
　　“那自行车是你拆的？”
　　“是！”
　　哦吼。
　　完蛋啦。
　　李秀英沉吟片刻，去卧室拿出了熟悉的小木棍。
　　棍还没抽狗蛋身上，后者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娘要打我！～”
　　小木棍在地上甩了甩，激起一片尘土，在狗蛋眼里，李秀英笑得那叫一个血盆大口，跟个吃孩子的老怪物似的。
　　老怪物还冷静自持道：“这棍子不错，结实。”
　　狗蛋哭得更伤心了，“奶，救命啊……”
　　孙红梅刚想劝说俩句，李秀英就阴测测道：“娘，甭怪我没提醒过你，你非要插手的话，我这木棍无情，没眼力劲儿打你身上，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孝顺。”
　　孙红梅气急攻心，怒道：“你眼瞎啊，棍子没长眼，难道你也没长眼！”
　　李秀英恍然，闭上了眼。
　　孙红梅：……
　　眼见李秀英这婆娘真要装个瞎子胡乱挥手中的木棍，孙红梅语速加快，“宝贝乖孙，奶这把老骨头受不住，还是你自个儿来抗吧！放心，挨完打，奶给你做好吃的！”
　　狗蛋：“……”
　　平时宝贝乖孙，乖孙孙，小心肝，喊得贴切，真要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各奔东西？！
　　狗蛋的惨叫声响彻院子。
　　兰花花刚出来，就被受了指使的顾长亭挡得严严实实。
　　“爹，弟弟他……”
　　顾长亭：“你娘说先去生火做饭，免得待会儿没饭吃。”
　　兰花花耳朵自动过滤了狗蛋的惨叫声，亮晶晶地看着顾长亭：“真的吗？”
　　顾长亭心中默默地为亲儿子点蜡，走在外侧，挡住兰花花看过去的视线，笑容和煦，“当然是真的了。兰花花早餐想吃什么？你生火，爹来做饭。”
　　兰花花：“想喝粥……”
　　“行嘞，待会儿再去捞几个你奶腌的咸鸭蛋，炒点咸菜搭配着吃，不腻。”
　　目睹一切过程的爱国：“……”就，觉着哪里怪怪的。
　　顾富英则张罗着他，“爱国啊，还愣着干嘛？赶紧来洗漱。”
　　爱国：“……”越来越怪了。
　　狗蛋哭得小肩膀一抽抽的，但饭桌上，只有大家伙儿筷子磕碰碗壁的声音。
　　偶尔还有兰花花望过来的担忧视线，最终被李秀英几筷子咸菜夹的，忘记了狗蛋的窘境。
　　“兰花花最近都瘦了，快吃，吃完还得跟你奶学刺绣呢。上次兰花花在我袖口上绣的樱花真好看，我穿出去，谁不说我家闺女的手巧啊。”
　　樱花用灰色线头绣上去的，挑了袖口不起眼的位置，不想被人落下话柄。
　　兰花花羞红了脸，“娘，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们家兰花花真棒，心灵手巧。”
　　“哪、哪有～（@^＿^@）～”
　　如果说这母慈女孝的画面温馨的话，同一画面中的狗蛋就跟阴雨密布被抛弃的小狗狗样可怜。
　　吃过饭，李秀英就领着顾长亭来看了眼那堆破铜烂铁，“你有什么想法？”
　　顾长亭摇头，“没想法了。”
　　李秀英估摸着也是，原本零件坏了也就算了，拆成这样，还每个零件都捣蛋了下，大罗神仙来了也得换新的。
　　李秀英给了顾长亭点钱，“你去上班的时候，看看县城有没有车可以买到，实在不行，看看哪家有转手的二手车。”
　　顾长亭：“买自行车得要票，估摸着再买一辆，难。”
　　李秀英额头突突地直跳，“我现在又想给亲儿子来几棍子了。”
　　顾长亭善解人意道：“他皮实，你用棍子打还容易震到手，不如用皮鞭之类的？你也少受力。”
　　李秀英看了眼顾长亭，“你倒是挺贴心。”
　　顾长亭为她捏了捏肩，“能为媳妇儿服务，当然是最好的。”
　　其他人：“……”
　　狗蛋瑟瑟发抖，下次就得用皮鞭抽了吗？皮鞭是不是比木棍还疼？
　　等顾长亭去上班后，李秀英视线才落在狗蛋身上，声音幽幽地，“蛋儿啊。”
　　“娘、娘……”
　　“说说看，为什么非要嚯嚯家里唯二的自行车。”李秀英着重提醒了下：“咱们家的自行车是厂里生产的改良版，市面上这会儿还不着，知道不？”
　　“当、当然知道。”
　　李秀英笑容加深，再次露出洁白的贝齿，“是不是平时对你龟儿子太大方了，大物件也敢嚯嚯了？”
　　兰花花将狗蛋往身后挡了挡，“娘，别打弟弟了。”
　　李秀英视线柔和了下，给足了兰花花面子，“放心，娘不会拿狗蛋开打了，娘是以理服人，讲道理的。”
　　狗蛋：“……”还以理服人，还讲道理？他屁股上的青痕是假的？！
　　兰花花信任地点头，“嗯，娘是这样。”
　　狗蛋真的很想摇醒自家亲姐脑袋——你醒醒啊姐！咱娘是能动手不动嘴的人！是恶魔！是老巫婆！你别被她的假象骗了！
　　巫婆视线看过来时，狗蛋背脊瞬间紧绷。
　　“蛋儿啊。”
　　“娘……”
　　“说说看，这次造成的损失该怎么处理。”
　　狗蛋咬着指头，眉头拧成川，“洗一个月的碗？”
　　“嗯哼，还有呢？”
　　“给娘烧一个月的洗脚水？”
　　李秀英点头，“还有呢？”
　　狗蛋快哭了，“每天一篇小作文？”
　　李秀英满意地点头，感慨道：“蛋儿终于长大了啊。”
　　都是被您逼的！！！


第251章 找事
　　狗蛋记忆力超群，但他不喜欢文科，觉得那是女孩子家家的强项，他不能太强了，抢女孩子的饭碗吃，所以他尤其热衷于理科。
　　至于写反省小作文……
　　狗蛋咬着笔头，把红色橡皮咬出洞了，才想出个所以然来。
　　着笔：爹以自己本事弄回来的限量车车，坏了第一时间爹能修的，娘不许我动，但被我聪明反被聪明误，拆成了破铜烂铁。现在爹娘头疼怎么买到第二辆车车，我也通过小木棍的捶打，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娘看在我记忆深刻的份上，放弃爹提议以后用皮鞭捶打我的想法。
　　狗蛋自从过目了遍新华词典，从此将告别拼音的耻辱，且笔力足，行文流畅，让老师瞧了也赏心悦目。一开始老师还以为狗蛋的小作文有家长帮忙，结果在一次考试，亲眼目睹了狗蛋皱起小眉头，自个儿写出的小作文……老师打消了顾虑，确定这孩子确实是小天才。
　　就是狗蛋本人不爱写作文。
　　对于他来说，作文都是抒情，抒情=悲情。
　　是饭不香，肉不好吃，还是斗蛐蛐不好玩？为啥想不开伤怀感秋？狗蛋是想不通的，也不想想通。
　　这种伤怀感秋的人群在后世也有小部分属于阴郁人群，这种人群包囊了兰花花。但在狗蛋眼中，姐多愁善感是唯美，姐一言一行飘飘仙如天上的小仙女，怎么做都是对的！
　　狗蛋知道兰花花喜欢写小作文，忙把成果观赏了遍，就屁颠屁颠送到了兰花花手里。
　　“姐快看，娘让我写的小作文，你快看看怎么样。”
　　兰花花看完，轻蹙的眉头舒展开，看向对自己摇尾巴的狗蛋，不吝啬地谬赞：“弟弟很厉害，写得很好。”
　　狗蛋愉悦地鼻头翘地尖尖的，“还是姐好，要是换做是娘……”
　　“哦，娘怎么了？”
　　狗蛋学着李秀英说话，“她一定会说：就这么几个字，你还嘚瑟上了？能耐啊。”
　　说完，狗蛋才察觉不对劲，僵硬地转动脑袋，就瞧见自家娘又一副戏精上身的模样，“蛋儿啊，原来娘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我不是，我没有，娘你别误会啊！
　　李秀英捂住心脏，仿佛那里真的受了万点伤害，“蛋儿，娘很心痛。”
　　狗蛋伸起小肉手，“娘，我帮你揉揉。”
　　“晚了。”
　　“……”嘤嘤嘤。您直接说啥惩罚就是了，还虚与委蛇个啥。
　　母子这会儿心有灵犀了，李秀英宛如林妹妹道：“蛋儿，娘缺个搓背的。”
　　狗蛋耷拉着脑袋：“我。”
　　“你啥？蛋儿，你是不是不乐意帮娘搓背？”
　　“没有，愿意，一千万个愿意！”狗蛋笑得那叫一个牵强。
　　对待亲儿子，李秀英还是有些纵容的，不似对待孙红梅，非得将对方逼疯。
　　李秀英勉强点头，“给娘洗脚脚？”
　　“！！！”烧洗脚水就算了，还要洗脚脚！娘你不晓得你脚有多臭吗？
　　然，在李秀英那双目光下，狗蛋就跟打了霜的茄子，气焰顿无。
　　“洗……”
　　“自愿的吗？”
　　“当然是自愿的。”娘，你看到我被迫的表情了吗？
　　李秀英选择性无视后，对爱国招了招手，后者放下手中的扫帚，小跑到李秀英跟前，“二婶。”
　　“我记得自行车最后一次是借给你爹吧？”
　　爱国：“最后一次确实借的是顾长敬。”
　　“这么大怨呢？都直呼其名了。”李秀英扫了眼这过分成熟的孩子，淡淡道。
　　“他不认我，我也不会认他，以后也只会尽到基本的养育之恩，但我是爷奶二叔二婶带大的。”
　　李秀英摘掉责任，“别别别，你记着你爷奶就算了，我和你二叔就免了，你养你爷奶，就没我和你二叔啥事，这也是减轻我们负担不是。”
　　顾爱国：“……”他时常因为跟不上二婶脑回路而显得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李秀英等顾长亭回来后，带着亭哥找上顾长敬家门。
　　这会儿顾长敬一家四口正在吃饭，顾长敬商量着给顾杏花找婆家的事。上次杨佩佩出事，顾杏花见死不救后，顾长敬就有这心思了，但那时候顾杏花年纪还没到，这不，眼看着快十七了，顾长敬等不下去了。
　　原本就因为第一任妻子李招娣的事耿耿于怀，老早就忍不下这闺女了……
　　但顾杏花小时候做的事，乡里乡亲的，谁不晓得啊？再加上唯一对她好的后娘出事，她也见死不救，生产队就传出这闺女冷血，没人性的传言。别说婆家了，就连二流子，蹲过篱笆院子的汉子都没人要，就怕自己做错啥事让对方怀恨于心了，哪天把自己弄死。
　　生产队的队员们私下还夸顾长敬胆大，把这样黑心肝的闺女养身边……
　　“你觉得怎么样？”顾长敬问道。
　　杨佩佩“啊”了声，缓过神来，“你看着决定就好。”
　　顾长敬眉头紧锁，看着杨佩佩那张脸，想了想，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没啥精神？待会儿先回房休息，我来收拾锅碗。”
　　杨佩佩摇头，“还是我来收拾吧。”
　　“没事，我来。”
　　杨佩佩没再坚持。
　　收拾完锅碗回屋，他哈了口气，钻进被窝，将小小的媳妇儿揽入怀中。
　　杨佩佩挣扎了下，“你干嘛呀，没洗脚就钻被窝，被窝都被你熏臭了。”
　　顾长敬亲了亲她脸蛋，从兜里掏出一盒雪花膏，“我看弟妹家有这玩意儿，又听队上婶子们说现在小姑娘都喜欢涂这个，就给你买了瓶，用完了再买。”
　　原本阴郁的心情守的云见开，娇羞地面红耳赤，“那、那多破费啊，咱家还要养孩子呢。”
　　“就一个驴蛋，能出多少钱？”比以前养三个继子花费少多了。
　　当然，顾长敬内心的吐槽没说出来，而是对小娇妻道：“喜欢吗？”
　　“我又不是小姑娘了，以后不用这么破费……”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姑娘。”
　　俩人情到浓处，正要趁着夜色做点事，顾长敬气都开始喘了。
　　结果——
　　“大哥在嘛？！是我呀！秀英！我和亭哥来问你件事！！！”
　　热情瞬间褪去，顾长敬低头看了眼……
　　顾长敬叹息，二弟是怎么忍受住这样的媳妇儿的？


第252章 事情原末
　　李秀英知道顾长敬在亲热吗？
　　当然知道。
　　人还没走到院外，顾长亭就低声道：“他们夫妻俩正情到浓密，要造娃。”
　　至于为什么不问要不要打道回府？
　　他了解秀英同志恶劣的根性，知晓对方铁定要趁机断了顾长敬的所有雅兴。他能怎么办？有了这样的媳妇儿，当然是宠着了。
　　等快到院口的时候，双眸发亮的李秀英咆哮了声，的确败坏了顾长敬所有兴致。
　　顾长敬匆忙套了个外套，放下门栓后，头一回对二弟和弟妹没啥好脸色。
　　“你们怎么来了？”
　　李秀英挑眉，不介意说得露骨，“哟，大哥给谁甩脸呢？难道是我们打搅大哥办事了？”
　　手刮了俩下头发匆匆从屋内出来的杨佩佩，听到李秀英这话，臊得没脸没皮了。就连顾长敬也没料到弟妹画风和村里八卦的妇女同志们重合……
　　顾长亭干咳了俩声，戳正题：“大哥，我们这次来是为自行车的事来的。”
　　“自行车？自行车怎么了？”顾长敬前几天就是借了二弟家的自行车去城里买的雪花膏给杨佩佩。
　　李秀英简单明了把事情阐述了遍，末了，道：“自行车是从你这儿取回去的，这么巧，拿回家就坏了零件？我们俩家也是亲戚，都这么熟了，就不要什么说法和交代了，整点实的，给钱票吧。”
　　顾长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没觉得弟妹这话哪里有问题，是被对方推测给气到了。他相信弟妹的话，也信了弟妹的推测，如果自行车正是他们家出的问题，那唯一有嫌疑的便是……
　　顾长敬给李秀英允下承诺，“弟妹你放心先回去，钱票不会少你的，交代也要交代清楚！当初爹娘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亲兄弟明算账，咱也不是那种赖皮的人。”
　　李秀英笑着点头，“那就等大哥好消息了。”
　　李秀英拉着顾长亭一走，院内就传来驴蛋的惨叫以及杨佩佩的阻拦声。只是杨佩佩被驴蛋搞过后，这后娘当得也没那么尽兴，阻拦声在驴蛋一句“不用你假好心！”后，杨佩佩彻底没了声。
　　李秀英噗嗤笑出声，跟顾长亭吐槽：“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尽听亲娘的话，也不想想人这东西，是啥身份都有别有用心的嫌疑。”
　　顾长亭点头，“我对你也别有用心。”
　　“哦，心用在哪儿了？”
　　顾长亭尝了尝她润泽的唇瓣，眼神有些迷离道：“用在二两肉上了。”
　　李秀英小拳头捶了捶对方胸口，“你就这点能耐是不是？”
　　“媳妇儿，你说我都这么努力了，你肚子还没怀起来？该不会是俩次手术把我生育基能剥夺了吧？”
　　李秀英懂他的顾虑，他不是怕她不能再怀，而是担心男性雄激真的没了。那得多打击人啊。
　　李秀英叹了口气，“所以说，你当初为啥想不开结扎的？”
　　顾长亭表示委屈，他就是一时脑热，同情了不该同情的女人，不想给媳妇儿留下隔阂，这才快刀斩乱麻，自觉表示决心。
　　谁曾想……
　　李秀英安抚了下他的背脊，“放心，你不能生，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不会外面找人，让你独守空房。”
　　顾长亭：“……”有点像经典渣男语录。
　　媳妇儿，你很不对！
　　翌日，顾长敬将驴蛋耳提面命带到李秀英跟前，“认错。”
　　驴蛋挨了打，这根筋正执拗呢，哪能这么快就认怂？噘着嘴不肯认。
　　直到顾长敬一裤腿扫来，驴蛋眼睛包着一泡泪，硬生生憋屈地吐出几个字来：“对不起我错了。”
　　顾长敬拧眉，“叫二婶。”
　　驴蛋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硬生生逼出几个字来，“对不起二婶，我错了。”
　　李秀英笑眯眯地看向顾长敬，接过对方递来的钱票，一边虎口婆心道：“大哥，不是我说你，这也就是咱们俩家是亲戚，关系也好，谁家大件真出了啥问题，这点钱就能抹平啊？你给的票也不是自行车票不是。”
　　顾长敬面色涨红，忙赔不是，“是我教子无方。”
　　“现在他年龄还小，都能沾上大件，让你赔付一笔不小的钱，这要是年龄大点，不得去蹲篱笆院子？到时候大哥哪来的人脉把他捞出来？要我说，现在不管束严点，以后您还真兜不住，您说是不，大哥？”
　　顾长敬脸色有些难看，毕竟是被弟妹说教。但爹娘没少在这个弟妹面前低头，他心底又平衡了点。
　　“你放心，经过今天这事，我会减少他和曹露接触。”
　　李秀英单手撑着下颚，不怀好意地扫了眼驴蛋，惬意道：“大哥你除了减少他和曹大姐接触外，就没其他办法了吗？光是这样，治标不治本啊。”
　　“弟妹有好法子？”
　　“就得看大哥狠不狠得下这个心了。”
　　驴蛋：……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长敬扫了眼竖起耳朵的驴蛋，“驴蛋，你先出去。”
　　驴蛋：“爹……”
　　“出去！”
　　驴蛋耷拉着脑袋，扫了眼院子里陪兰花花挑花绳的俩人，冷哼哼。
　　“娘们儿才玩花绳。”
　　狗蛋捞起袖口就怒气腾腾道：“你说什么！”
　　爱国拦住狗蛋，轻描淡写道：“跟他费什么劲儿，他连个玩伴都没有，这是羡慕我们兄弟姐妹的感情。”
　　狗蛋恍然大悟。
　　驴蛋被说得恼羞成怒：“谁没玩伴了！说谁呢！我朋友多得很！”
　　没人搭腔，驴蛋扫了眼菜园子，想糟蹋菜园子泄愤，幸好被爱国及时拦下。
　　爱国冷冰冰的，“你想干嘛。”
　　被逮得正着的驴蛋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挺起胸板，“谁让你说我没朋友的！”
　　爱国刚想说什么，顾长敬走了出来，低呵道：“驴蛋！你又想干什么！”
　　驴蛋想起被揍得身体还没好利索，瞬间就怂了，结巴道：“爹、爹……”
　　顾长敬脸色阴沉道：“走，回家。”
　　“哦……”驴蛋气焰全无。
　　离开前，顾长敬扫了眼爱国，最终收敛视线离开。
　　而爱国，从始至终都没看这个爹一眼。


第253章 割韭菜
　　将驴蛋拎回了家，当着其他人面，顾长敬道：“我晓得你那些歪心思哪里来的，不就是你那亲娘教的吗？我警告你顾建刚，你要是再敢见你那心术不正的娘一面，我就饿你几天！听明白了没！”
　　杨佩佩皱眉，正要劝阻，但见驴蛋满脸不在乎，似乎笃定了家中地位般，她就歇了心思。
　　“敬哥，你消消气。”
　　顾长敬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护着他？看看他现在都啥模样了，再不管教下去，这不得无法无天啊！”
　　杨佩佩：“敬哥，我不是……哎，我是想问杏花亲事的事。”
　　顾长敬心这才舒坦了下。
　　他缓了口气，道：“杏花的事，我交给大队有名的媒人，估摸着四周的婆家不好找，但远点的，说不准能成。”能远嫁，减少回家对他来说也是减轻了负担。
　　养顾杏花这么大，他也算对得起这个闺女了。
　　杨佩佩去厨房盛饭的时候，又问了嘴，“那嫁妆？”
　　顾长敬并不想出，但他还算厚道，道：“我不准备要啥彩礼，嫁妆的话，就把她娘的棉被给她吧。”
　　家里现在睡的棉被都是顾长敬重新打的，李招娣当初给他戴了一顶人尽皆知的绿帽，气的他将关于李招娣的东西扔了，他嫌脏。但唯独这床棉被留着。
　　倒不是说顾长敬睹物思人，而是打床新棉被，顾长敬将不多的人脉走了个遍，别人也看他绿帽亮得不容易才给打的……没想到意外留下的棉被这会儿排上了用场。
　　这样一算，他确实对这个闺女仁至义尽了。
　　至于顾杏花本人？
　　她当然没有不愿意。
　　她已经走到绝境了。
　　之前因为对杨佩佩见死不救被孙红梅知道后，唯二对自己好的俩人，现在对她都是冷处理状态了。她晓得，她们心中一定在骂自己白眼狼。
　　可这些是她的错吗？
　　难道不是杨佩佩自己没搞清楚状况？不知道她会变成这样，都是顾长亭家的功劳？自从顾长亭家得势后，她们家就一再败落，特别是娘……
　　明明以前的顾家，她娘才是过的最舒坦的，怎么现在变成了李秀英？一定是李秀英用了什么邪术！偷走她们家运气……
　　二叔家都是小偷，不是她的错……
　　可肚子好饿，活下来真的好难。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搭理她？为什么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异样？她做错了什么啊……
　　为了活下去。
　　她默认了这场亲事，即便会被远嫁，但万事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总比再耗在家里，消磨完顾长敬对自己仅剩那点血缘关系的羁绊吧？
　　顾杏花远嫁的那家人不了解她的情况，他们村都很穷，一听不要多少彩礼，还陪了一床床单，来看了眼杏花，这婚事就订下了，生怕顾长敬后悔般。
　　顾杏花嫁人那天，夫家来了人接新娘子，除了杨佩佩这个后娘站院门口观望了下，没人欢送她。
　　夫家人也没觉得不对，毕竟他们生产队也没多看重女人。
　　顾杏花回头望了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生产队，诡秘地笑了下，她一定还会回来的。她会记得爹对自己的无视，会记得二叔家的夺运，会记得明明以前处处不如自己，现在却样样比自己出色的顾兰花。
　　她一定会回来。
　　李秀英悠哉了几天，回到县城上班，又收到了大牛寄来的包裹，不仅如此，还有那名扫雷小队队长廖向东及其战友寄来的钱票。
　　李秀英气依旧没消，没回大牛消息，倒是廖向东的小队，这次没寄东西过去，倒是回了长长一封感谢信。
　　完了，何敏带着东西找上门。
　　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李秀英就知道咋回事，赶紧掩了门，有些责备道：“不是说好最近别来事吗？万一逮到我们咋办，你爹娘我男人孩子不得哭死？”
　　话是这么说，但李秀英兴奋得微红的脸色出卖了自己。
　　何敏笑着道：“这不是好东西吗？不然我会弄来给你？”
　　对方展开一看，李秀英瞬间忍住要流出的哈喇子，道：“熊掌？”
　　“是啊，这可是好东西啊英姐。”
　　“的确。”
　　“要不是老顾客了，再加上外头风声大，我也不至于把货先捣腾到你这儿来不是。我也是信得过英姐你的人品。”
　　大约是婚姻过得舒适，再加上婚久有了夫妻相，何敏那张脸比初见时好看了许多。
　　李秀英眉眼眯成一条线，“顶风作案，对方价要的不低吧？”
　　“是这样没错。”
　　李秀英笑道：“也不管我要不要，先把货给送过来？”
　　何敏愣了下，迟疑了下，道：“这不是有啥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吗？”
　　“嗯……东西拿回去吧。”李秀英不太喜欢被人痛宰的感受。
　　何敏不知所措，“别、别啊，英姐，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要不这样，你看，我这次不吃回扣了，咱们别伤了和气……”
　　李秀英面色这才有缓和几分，笑得稍微有那么丁点真诚了，“不是英姐逼你，英姐也没生气，就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喜欢被人拿捏。这东西先送过来，说好听点就如你所说，有了好货第一时间送咱这儿。但……现在这好货不是烫手山芋？你这背后的亲戚，想摘掉危险的同时，还想在我这儿捞一笔？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道理，你说是不？”
　　何敏顺着对方思维捋了下，总觉得自家亲戚确实过分了。一想到这门亲戚还是自己引荐的，她就有些对不起李秀英，面色有些涨红，道：“这，这我也不晓得……”
　　“不怪你。”李秀英感叹道。
　　何敏一生顺风顺水，除了第一婚遇到渣男，接着二婚嫁给顾三叔，又把自己给宠傻了，不晓得里面的人情世故，更不晓得李秀英的套路，被李秀英牵着鼻子走很正常。
　　李秀英收下熊掌后，道：“回去跟你那个亲戚说下，下不为例，别顶风作案了，他不想承担风险，我这边就能娄住风险吗？”
　　“欸，好，我听英姐的。”


第254章 送房送媳妇儿
　　李秀英还没做过熊掌，先去淘宝搜了下相关电子书，然后下载了关于做熊掌的食谱，最后决定做八宝熊掌。
　　熊掌是滋补品，有除风健脾胃、御风寒、益气之功效，也是我国古代八珍之一。
　　当她搜到以上词条后，就忍不住放开了手脚做。
　　熊掌出炉，放学回来的狗蛋忍不住深深吸了下空气，将军绿色绣有五星红旗的斜挎包一扔，高喊了句：“娘！你又做啥好吃的了！”
　　一听到这倒霉孩子的声音，李秀英的好心情瞬间被瓦解。
　　她手握大铁勺，另只手彪悍地叉腰，一副母夜叉的样子，对狗蛋喊道：“叫什么叫！成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脑子里除了吃，就没其他东西了？！”
　　话音刚落，随后回来的兰花花低声道：“娘，中午吃啥？”
　　宝贝闺女，当然得特殊对待，李秀英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叫狗蛋看得目瞪口呆。
　　李秀英声线柔和道：“保证兰花花没吃过，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狗蛋有些委屈，不都是同样的话，咋还差别对待？娘果然重女轻男。但狗蛋一想到李秀英重的是姐轻的是他，内心突然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自我调节能力还挺好。
　　餐桌上。
　　狗蛋望着这桌粉嫩嫩的肉，有些说不上来啥感受，问了句：“娘，这是啥？”
　　“熊掌。”
　　狗蛋：yue了……
　　熊熊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熊熊！
　　狗蛋是看过熊出没的画册的，对熊有天然的亲近，他第一时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但见大家伙儿吃的都挺香，再加上李秀英的厨艺还不错，狗蛋就尝试了一筷子……
　　李秀英笑眯眯地看着一开始有罪恶感的狗蛋，这会儿无条件接受的贪吃小模样，道：“香吗？”
　　“香！”狗蛋毫不迟疑地点头。
　　“有多香？”
　　“非常香。”
　　“错。”李秀英纠正狗蛋道：“你要说，真香。”
　　狗蛋：？？？跟不上娘的脑回路。
　　李秀英一把试一把尿地教：“来，跟娘一起说，真、香。”
　　狗蛋看了看碗里的肉，他非常确定，不按照娘的规则来，娘宁愿将他碗里的肉喂狗也不给自己留。
　　于是含泪的狗蛋迫于淫威，重复道：“真香。”
　　顾长亭忍俊不禁，给狗蛋夹了筷子，笑道：“你娘就喜欢逗人，是不是很可爱？”
　　狗蛋：“……”也就您觉得可爱吧？
　　顾长亭对狗蛋怀疑人生的表情视而不见，与李秀英眉来眼去，后者羞态尽显，“讨厌，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干嘛。”
　　顾长亭：“我这不是实话实说？”
　　狗蛋：好噎得慌。
　　他噎住了，但他不敢说。
　　狗蛋烧完热水，端着洗脚盆进主屋的时候，李秀英轻描淡写道：“今晚娘不泡脚了，你自个儿泡吧。”
　　狗蛋腹诽：我也不是很愿意泡脚。
　　但家里杜绝浪费，他寻思着家里自行车只有一辆，第二辆还没买到，以前浪费点洗脚水李秀英不会说啥，但现在嘛。哈哈，狗蛋怕没命，最近乖巧得不得了。
　　李秀英手脚都做了套膜，最后再来是脸部，除了贴面膜，还要擦水乳精华等保养品，使皮肤蹭亮有光泽。
　　顾长亭洗完碗筷回到房间，见媳妇儿这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忍不住将人搂怀里狠狠亲了几口，有些嫉妒道：“是谁让你大张旗鼓倒腾自己啊？不给个合理的理由，我要吃醋了。”
　　李秀英咯咯直笑，“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便宜爹李贵仁呗。上次我回去，让他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苟延残喘活了阵子，这会儿坚持不下去了，真要回去给收尸了。他越惨，我当然越得活得有滋味，否则怎么让他死不瞑目不是？”
　　顾长亭竖起大拇指，“不亏是我家媳妇儿，够歹毒。”
　　“你说我歹毒？”李秀英怒目。
　　顾长亭笑道：“歹毒这词，换其他人身上，当然是贬义词了。可在英子你身上，那就是妥妥的褒义词。”
　　李秀英忍俊不禁，“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哄得你心花怒放了？那你该怎么回报我？”
　　李秀英勾了勾指头，他便俯下身，她趁机在他脸颊上香了口，“mu啊～”
　　响亮的波声，让习惯了开车的老司机也忍不住脸一阵燥红。
　　“说你幼稚，你还不承认，哪有你这么亲人的。”
　　“那你说该怎么亲？”
　　“我教你。”
　　“不要脸。”
　　第二天，李秀英肚子里揣得满满的，回了娘家。
　　她没带上孩子们，毕竟李贵仁不值得狗蛋兰花花请假，至于她请假？当然不是为了李贵仁，是为了凑热闹而来。
　　李贵仁气若游丝，眉宇间透着股黑气，这大约是医者能看出来的，即便高科技医疗也对此回天乏术。
　　李惠这会儿在厅堂哭得眼睛红肿，没人安慰她，俩个儿子娶的媳妇儿都是来看有没有好处捞的，至于李秀玉，即便一向好说话，性子好，但在三妹李秀立远走他乡，至今无消息，以及李秀英时不时独立女性的洗脑，虽说李秀玉没立起来，但对这对爹娘还是有怨恨的。
　　“贵仁哥，你走了，要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哟……”
　　这年头，只有结婚才能穿点红，李秀英为低调，只在手上戴了兰花花缠得红绳，怕李贵仁瞧不见，反复摩挲红绳。
　　她自然听到了李惠的那些哭丧，她笑着对李贵仁道：“爹，你真要去了，娘估计也过不下去，正巧，我们大队不少单身老汉，你说，我要不介绍给娘凑合凑合？”
　　李秀玉大约听习惯了大姐大逆不道的话，这会儿没啥表情，倒是俩个嫂子，嘴巴张得能吞下几颗鸡蛋。
　　李贵仁猛地一阵咳嗽，李秀英还真怕对方现在就去了，连忙展现孝心，递了杯水过去。
　　等对方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李秀英再接再厉道：“就是这老汉儿是被不肖子孙赶出家的，至今挤在牛舍和那些再次教育的人同吃同睡，没个住的地方，还真挺可怜的。到时候娘和他的事成了，我瞧着这间老宅挺不错的，听说是当年爹您亲自盖的？那感情好！到时候老汉一定感谢你！”
　　感谢什么？当然是感谢送房又送媳妇儿咯。


第255章 洗白白
　　虽说李惠人老珠黄，愚昧无知，心思比她还歹毒，没人性到极致，但好歹性别女。李贵仁一死，李惠一女的不还守着这么偌大的房子？
　　不给李贵仁找点堵，怎么让对方死不瞑目啊。
　　果然，李贵仁瞳孔一缩，眼白逐渐放大。
　　李秀英笑道：“爹咋这副表情，该不会连这点都没想到吧？娘这些年不是被你养在身边的菟丝花吗？离了爹的呵护，娘这只菟丝花能活多久？我这也是为了娘好啊，为了娘能长命百岁啊！”
　　最好再给她添几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那她的人生也圆满了。
　　李贵仁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这回，李秀英连孝心都懒得表了，径直了当道：“爹这是咋了？想配合我的计划，提前挂掉，以实际行动来赞同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神特么受宠若惊了。
　　这回，就连李秀玉都忍不住对李秀英侧目了。
　　俩女儿一出来，李惠在大房有男的搀扶下来到卧室，“当家的……”声音可以说是非常苍凉了。
　　李秀英对上李秀玉频繁看来的视线，咧开唇角，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怎么，你也觉得我说话不适宜？”
　　“没有。”
　　“最好是这样。”
　　有人说话只是歹毒了点，但没做过分歹毒的事，但有些人却为了儿子卖女儿。不说她，就说李秀玉吧，如果不是遇到张伟，说不定就沦为生育工具，再有远走他乡的李秀立。她欣赏李秀立的果断和手段，不赞同李秀立的作风，但逼李秀立走向极端的是谁？
　　李贵仁和李惠。
　　她当然不是为这俩人打抱不平，而是纯粹看不惯恶人。恶有恶报，老天不收拾，她不介意来添堵。只要堵一给对方添，她心底就舒坦多了。
　　没多久，李惠的哭声彻响天际，随即，李惠头发散乱地冲进厨房，握着菜刀朝李秀英的方向而来，若不是俩个“善解人意”的嫂子拦住，估摸着李惠手中的菜刀就落自己肩上了。
　　骇得李秀英多嗑了几颗瓜子，长吁了口，“娘这是干嘛？”
　　“你究竟跟贵仁哥说了啥！”李惠头发散乱，双目赤红，“他到死都睁着眼！”
　　李秀英这会儿是真惊到了。
　　不是吧？
　　她就随口一说，还真把人气得死不瞑目了？
　　她开心地跳起来……哦不，是默哀地站起来，提步往卧室而去，待看到床上的李贵仁还真……
　　她有些控制不住地捂住嘴。
　　李秀玉连忙挡住大姐的视线，“别看了大姐，免得晚上做噩梦。”
　　“干啥啊，为啥不看？”李秀英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要不是有外人在，她真想用拍立得拍几张留作纪念，拿回去和顾长亭一起欣赏欣赏。
　　没等李秀玉劝阻，随后跟来的李惠怒道：“你把你爹气死了，还敢来打搅他！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李惠手中的菜刀被俩儿媳夺走了，她们是想事情闹起来，但并不想出人命。李惠这会儿气愤得直拿拳头捶李秀英。
　　只捶了一下，第二下没用力下来，被李秀英胡捷了。
　　她另一只手不耐地掏了掏耳屎，“娘，爹可不是被我气死的，他早就油尽灯枯了，我只不过提议了下他后事的安排，也是为你找好去路，谁晓得他心脏能力这么弱，经不起事实的锤炼。”
　　李惠听完，差点没疯了。
　　“啊啊啊啊——！”李惠抱着李贵仁的尸体，泪水直流，咆哮道：“你们滚啊！我要守着贵仁哥！哪儿也不去！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儿媳、女儿！都滚啊！”
　　李秀英再次纠正：“说你儿媳们狼心狗肺我没意见，毕竟你曾对她们好过，但你扪心自问，对自家闺女好过吗？既然没有，那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末了，李秀英还感慨，“娘啊，这就是儿女债，谁让您年轻时愚昧无知，过分重男轻女呢。”
　　李惠不吃不喝了三天三夜，一直抱着李贵仁的尸体不肯撒手。
　　尸体都有些异味了，生产队队长来劝阻了也不管用。一旦有人接近，李惠就开始发疯，简直跟村里无人管的疯子一个样。
　　还是胆大的李秀英，关了门，也不晓得跟李惠说了啥，后者才呆滞地从房内出来，下葬李贵仁。
　　李秀英进了房间，也没靠近李惠，而是给自己斟了杯茶，气定神闲地阐述道：“娘晓得为啥我看大哥家的五个闺女可怜，但我不直接资助她们不？因为我晓得人心都是贪欲占绝大部分，无条件资助她们，她们会觉得理所当然。可你的付出，她们看在眼里，她们是有良心的，以后说不准真的会回报你，这是爹替你找的后路，不是吗？”
　　见李惠依旧没啥表情，李秀英又道：“娘呐，爹出事，你可不能光怪我，想想当时你气愤的时候谁告知了你真相？我要真和你大打出手，到时候一个孝字压下来，大嫂二嫂还不得借你的名誉上我家要好处？我只是气得爹走一程，大嫂二嫂可是连爹走黄泉路也得利用一番，这你忍得下去？”
　　李惠眉心微动，李秀英耸肩胡诌道：“你看，爹又没疼过我，和娘您对我那点好，也建立在利用的份上，我在爹心中影响力会这么大？即便爹相信我的话，但他能不相信你？不相信你与他的感情情比金坚？您还是小看您自己了。爹哪是死不瞑目，那都是封建迷信的说法，现在可是唯物主义社会，人死情况分很多种，爹死之前是不是猛烈咳嗽了？那是咳嗽的时候，身体震裂得眼皮阖不上而已，你得以科学眼光看待这现象。”
　　“相反，爹娘疼过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你看大哥二哥来过吗？大嫂二嫂来了也是趁我在搞事，想敲打我们家一笔呢。这一对比，是不是大哥二哥家做的太绝了？好歹爹以前真心实意疼爱国大哥二哥啊……”
　　李秀英感慨完，李惠果然恢复了几分神志。
　　李惠咬牙切齿道：“这俩个畜生！”
　　洗脑成功√


第256章 教育问题
　　下葬不会太有仪式感，毕竟城里抓得严，乡下也效仿，封建带来的毛病不敢施展过甚。棺材都是偷摸地打的，就为这，李惠塞给打棺材老头不少鸡蛋，这事才敢接。
　　依旧，所谓的大哥二哥没来，来的只有大嫂二嫂。
　　李秀玉不敢请假，只敢在没课的时候来看一眼，所谓的“孝心”尽到了，不会落话柄了，人就回去继续教课了。不过按照李秀英的想法，即便李秀玉今日不来，左邻右舍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当初是李贵仁和李惠将李秀玉明码标价卖掉的。
　　下葬的时候，大约只有李惠感到悲恸，李秀英撑着油纸伞看着热闹，而俩个嫂子眸光微动，似乎在打量、计划着什么。
　　李秀英没所谓地扫了眼李惠，“娘，以后真打算一个人住啊？要我说，老房子也没什么好待头，大哥二哥也有养老的义务，干脆你一不做二不休，找她们俩家其中一家住进去得了。”
　　李惠双眸充血，猛地一看瞬间做贼心虚的俩儿媳。
　　原本想算计李秀英的俩嫂子，这会儿岌岌可危，忙为自己辩护。
　　大嫂：“娘你是知道的，我们家那么多娃儿要养，多了您一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要不，您去二嫂家看看。”
　　“唉唉唉，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队上哪有跳过大房让二房养老的道理？你们莫不是要坏了规矩？何况当初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每个月咱们出点粮食就相当于养老了，谁晓得爹突然走了……娘，家已经分了，你看……”
　　李秀英笑着打断：“看什么看，大嫂二嫂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养娘吗？说那么冠冕堂皇干啥，哎，当初大嫂二嫂进门，彩礼可没少给，咋到了养老，个个推拒了？那我俩妹子要回家的彩礼不是白给了？招了俩白眼狼回来？对了，大哥二哥晓得你们态度不？要是他们支持你们，那我瞧着可以让队长来主持公道了。”
　　二嫂怒道：“你说的好听，你家境最好，有本事你来养娘！”
　　李秀英面色瞬间冷凝下来，“二嫂说的啥话？您见过嫁出去的闺女养娘家老没？暂且不提爹娘嫁妆一丁点都没给过，这些年还从我婆家捞好处，荒年差点没把我逼得饿死……就这样，让我养老？你和大嫂俩家年轻时候吃得肚儿圆，等娘老了，就跟踢球样把娘踢我这边？哪有啥好处都让你们占了的道理，就算说到公安、县城那儿去，理也不站你们那方。”
　　二嫂也就是将自己心中所想给嚷了出来。
　　养老本来就是，哪家富裕哪家养不是，大妹家一个在县城厂里做副厂长，一个又是妇联小干事，还不用侍奉婆家二老，家里油水足，不就是养个老的？
　　当然，这些话也就是心中想想，二嫂不敢说出来，毕竟这话有违常纲，就像李秀英说的，这想法在哪儿去说都没理。
　　李秀英没理会俩哑口的嫂子，转而对李惠道：“娘瞧见了？这可是俩位嫂子最真实的想法，您想想当初对哥嫂是啥样，现在人家又是咋样对你的？这您能甘心？”
　　李惠眼底果然一抹恨意燃起，瞪了眼俩儿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看着李贵仁下葬，心如死灰。
　　下完葬，李秀英并没着急着走，趁着俩嫂子不在，与李惠促膝长谈。
　　“娘，你真想待在老宅，让俩嫂子快活啊？”李惠没吭声，李秀英循循善诱：“这次爹出事，你看忙前忙后的还不是你自个儿？她们呐，哪是来尽孝道的，是来捞好处的，没捞到，这不，爹一下葬完，她们可不就各奔东西了？”
　　李惠嗓音沙哑，“我能怎么办？”
　　李秀英眸子亮晶晶的，“你想想我荒年时来打秋风那场景，你不是恨我恨得牙痒痒，但我呢？我爽到了吗？爽了呀！你不若，学我的作风去嫂子家？”
　　“她们肯养我吗？”
　　“哎哟，娘咧，当初我和你开玩笑，给你下饵，是因为我是您闺女，这就是天然的劣势啊。可您不同啊，您辈分高，真要在嫂子们跟前饿死了，她们能在这大队继续待下去？老赖之所以被称作为老赖，是因为其他人看不惯他，但他们活得自在啊，在哪儿不是吃饱喝足，逍遥快活啊！娘呐，您可别让我失望了。你看看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潇洒，还不是遗传了您的优良基因？难道您老还比不过我赖？”
　　李惠视线落在她身上，“如果我赖你家呢？”
　　正如俩位嫂子所想，她生的几个孩子里，也就眼前这个花言巧语的闺女日子过得最舒坦，真要按这个闺女的想法施行，赖上李秀英，她以后啥好日子没有？何必跟俩个狼心狗肺的儿媳死磕。
　　“原来娘打的是这个心思啊。”李秀英笑容淡了几分，随即似想到什么，又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娘可以试试。”
　　她逼近李惠，明明声音平稳，却透着一丝寒意，“看看是娘会先饿死，还是我会妥协？”
　　就看她心肠硬不硬咯。
　　命运把握在她手中，这听起来挺不错的。李秀英瞬间对李惠的想法释然，甚至想对方付诸行动。
　　这一次，她笑得真心实意了些，但又有些玩世不恭，“娘，要试试吗？我随时欢迎哦。”
　　李惠：“……”她心里不舒坦，但也拿这个闺女无可奈何。
　　她不可能和李秀英打赌，这个赌博内容是看李秀英心肠硬不硬，赌注是她的性命，当然，若她赢了，以后日子说不尽的舒坦，可她能赢的可能性为多少？估摸着百分之一都不到。
　　她不可能参与这场注定是输的赌博。
　　李惠收敛视线后，道：“我真的去赖上你大哥二哥家，能过得更好些？”
　　“娘看我日子过得爽吗？”
　　“爽。”
　　“那我心肠硬不硬。”
　　“硬。”
　　“对咯，只要心肠硬，日子不就过得爽了吗？”李秀英漫不经心道：“就像当初爹将娘从局子里捞出来，他如果不捞，家里谁做主？这个家至于分？爹就是对您情根深种，这才没有好下场啊。”
　　李秀英由衷地感慨。


第257章 春心萌动
　　李惠又想到当初在局子里消耗掉所有耐心，盼着亲生儿子来接自己，结果只等来了李贵仁。还是李贵仁力排众议，用了大部分家当将自己捞出来，但现在……
　　唯一对自己好的李贵仁走了，大闺女越来越有出息，但心肠早在荒年磨硬了，对她和贵仁哥不闻不问，顶多回来瞧瞧热闹，不从他们身上捞好处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二闺女也当上老师，二女婿也去鸡舍工作，听说顾家生产队的鸡舍以后铁定会壮大，因为研究出了一款鸡饲料，每只老母鸡一天最多能产俩颗蛋，饲料还在研发改善中，以后一只鸡产鸡蛋的量会越来越多。最终会发展成鸡厂的规模，到时候二女婿也是个生产队厂长了……
　　大闺女扶持二闺女一家，没见对娘家其他人多有照顾，后来在李贵仁的观察下，她才知晓，不仅是娘家其他人，就连婆家俩房，大闺女都未曾照拂过。当时贵仁哥咋说的？
　　哦，贵仁哥说：“大闺女这是把仇一笔笔记在心里了，被欺压久了，等到有还手之力的时候，谁也逃不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贵仁哥所省时间已经不多了。
　　贵仁哥又道：“你看大闺女婆家大房，第一任大房的妯娌，尸骨未寒，第二任大房妯娌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不舒坦，也就现今一任还算透明。再看她婆家二房，径直被发配至了陕北。再看看咱们一家，以前多和谐啊，现在因为利益，撕开了心中那点欲望，都想占点便宜……咱们李家早就支离破碎了，蕙娘。”
　　贵仁哥拉着她的手，道：“我晓得你心里不平，但我能吊着这一口命，陪你到现在，不是大闺女的功劳？不管导致家里支离破碎的起因归谁，答应我蕙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别跟大闺女起冲突，她，咱们惹不起。”
　　从那时起，李惠就开始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要重男轻女，后悔为什么无条件对俩个白眼狼儿子好。但她又是欺软怕硬的，她经过李贵仁一番分析，不敢真的对李秀英来事，唯一鼓起的勇气，也在看到贵仁哥死不瞑目刹那耗光了，也庆幸没和李秀英真的刀光相见。
　　未来，大概也不会撕破脸了，毕竟她不想落的其他人的下场。
　　她要为自己而活，活得没心没肺，才能长长久久。
　　李秀英回到县城的时候，顾长亭又出差了。
　　她觉得有些可惜，离开前好不容易温存了下，看了趟热闹回来，人又跑了。这小日子过得，又得睹物思人了。
　　兰花花似乎看出亲娘的相思之苦，忙将爹临走前做的蜜枣递到李秀英跟前。
　　“娘，给。”
　　李秀英指着自己，“给我的？”
　　“嗯，爹说他走后，娘铁定会茶饭不思，这次他走前做足了准备，一定要在离开这段时间，让你日日夜夜甜蜜蜜。”
　　李秀英面带桃花，“这是你爹亲口说的？”
　　狗蛋忍不住道：“娘认为姐那脑袋能想出这些话？”
　　那确实。
　　李秀英感慨，“想不到你们爹越来越有创意了啊。”
　　她刚含下一颗蜜枣，兰花花就问：“娘，甜吗？”
　　“嗯，娘被甜到了。”
　　李秀英是什么时候和大牛保持热切的联系的？
　　在兰花花上高中后。
　　兰花花年龄还小，按理说不该这么早找对象，但兰花花心思敏感，她担心这个时代的流言蜚语对兰花花造成影响，所以才想着先定下来，合不合适可以先拖个几年，等改革开放了，一家子在大城市里发展，到时候就不用在意什么流言蜚语了。
　　她已经将大牛剔除兰花花未婚夫范围，当然不会再提俩人订婚的事，而是让大牛留意身边优秀的人选，好给兰花花引荐。
　　大牛收到来信的时候，精神又恍惚了瞬，幸好战场上没出岔子，还立了功，否则都不晓得以后怎么回去面对英婶亭叔。
　　让他给兰花花介绍对象？他观察了一圈。
　　梦境里自己以后的得力干将都不行，对方都是有官配的，他不好拆散了对方的姻缘，至于上司色的话，倒是有几个出色的，但人家第一任妻子去世后，家里还有几个娃儿，总不能让兰花花去帮人带娃吧？别说英婶不肯，就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出那个时常不在线，偶尔犯迷糊，自个儿还是小女生的兰花花怎么给别人带娃。
　　这事也就耽搁了。
　　不过，李秀英放的线可不止他一条，她还写信给了廖向东，让对方帮自己留意留意。
　　廖向东冲完澡，刚拆开信没来得及看，就被室友夺了去，四处宣扬。
　　“哎哟哟，我说咱们廖队长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啊，原来是未来丈母娘让自己搭桥牵线啊。这是觉得丈母娘没看上自个儿，失望了？”
　　廖向东一拳头给揍了过去，但力道没太重，被气笑了，“去你娘的，什么未来丈母娘，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你看寄件地址，这不，就是那个县吗？你属下的兵可都招了，当初出任务，非要捡个麻烦上，后来听说那麻烦是个小女生，长得还挺漂亮，怎么，咱铁面无私的廖队长春心动了？这么多年，非亲非故的，还与这家人保持联系，不就盼着人家姑娘长大吗？”
　　廖向东像是被说中了心思，接下来的几拳，招招致命。
　　末了，他声音冗长道：“抽烟不。”
　　“你请客就抽！”
　　俩人烟雾缭绕，室友胳膊撞了撞他，揶揄：“还真被你属下的兵给说中了？”
　　“嗯。”廖向东闷声道。
　　“哟，小子不错啊，才多大，就想找媳妇儿了。”
　　“你没见过她，你见了，估计也得一见钟情。”
　　“还晓得一见钟情了。”
　　“你们在干嘛！”
　　一道呵斥声骇得俩人脸色微变，瞬间踩灭了烟头。
　　大牛冷飕飕地看了眼俩人，视线最终落在廖向东身上，“忘了规矩？”
　　廖向东没吭声，大牛道：“自己扛沙袋去操场跑五十圈。”
　　“是！长官。”俩人标准地敬了个军礼。


第258章 外面的世界
　　大牛没想到廖向东对兰花有意思，他回去的信中提了一嘴，李秀英本人便动了这个心思。
　　她找来兰花花，询问了番其青春期的躁动，“兰花花啊，爹娘思想都比较开明，你看你现在上高中了，同学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或者喜欢你的？”
　　兰花花不解地看着李秀英，“娘？”
　　一开始那个干扁还矮个儿的兰花花，一下子就窜与她一样高了，身材纤细，皮肤白皙，这带出去，谁不说她生的闺女好看呐？谁不说她养得好啊？
　　就兰花花这水灵劲儿，她都舍不得将自家水灵的白菜让猪拱了。
　　李秀英犹豫了下，道：“没事，你就当娘是放屁，好了，该干嘛干嘛去，让娘再考虑考虑。”
　　顾长亭晓得她最近为啥事烦心。
　　她日子过得舒坦，很少这么焦虑过，顾长亭安慰道：“女儿大了总归要嫁人，你是拦不住的。”
　　李秀英掩鼻，“她小时候还说不嫁人，一直陪我呢。”
　　顾长亭有些吃味了，“你对这个闺女也太上心了点，我和狗蛋都排不上号了。”
　　李秀英连忙安慰：“那哪一样，你是我老公，一辈子陪着我，狗蛋就算将来娶了媳妇儿也在顾家待着，就是兰花花……我怎么舍得啊。”
　　顾长亭想了下，道：“要不，她嫁哪儿，咱们搬去哪儿？”
　　李秀英瞬间腾坐了起来，“这是个好主意。”
　　顾长亭忍俊不禁，“也就是你，想起一出是一出，真到那个时候，该舍的不还是得舍出去？不过这场动荡一结束，到时候想去哪儿也随你自由，要不，先将兰花花留在身边几年？”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你说的好听，可你想想，兰花花十八岁后距离恢复高考还有四年时间，放眼望去，哪家敢把姑娘留那么大岁数？跟何敏样，岁数托大了，受不住压力，一婚随便找个人嫁吗？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何敏那哪儿是受不住外界压力？她是受不住爹娘唠叨，我们又不逼迫兰花花，其实没想象中糟糕。”
　　李秀英：“你说的轻巧，可兰花花的性子能和何敏比吗？”特别是经过那场绑架后，到现在孩子还没被顺利开导。
　　她自己其实挺心焦的，但系统告知她，这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慢慢来。
　　兰花花收拾好书本，刚走到二妞跟前，后者就歉意道：“明天我不能和你一路了。”
　　兰花花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娘给我安排了场相亲，是县城的，如果事成了，男方家娘的工作可以留给我，到时候男方家娘帮我带孩子。”
　　兰花花瞬间一愣，突然意识到，她们这个年龄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别扭了瞬，道：“可是咱们高中毕业，也可以考城里的厂子啊。”
　　“我当然不是为了工作，你看咱们家虽说在生产队上，但城里多少人不羡慕啊？咱们生产队要粮有粮，要工作有工作，丝毫不比城里差，其实我就是看在他们家态度不错……哎，去看看呗，反正都是要嫁人，嫁给谁不是嫁啊。”
　　兰花花点头，“那祝你相亲顺利。”
　　二妞看了眼兰花花那张晶莹剔透的小脸，忍不住问：“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你娘没给你安排相亲么？你爹在京城也认识人，说不准给你找个京城的对象，到时候你……”
　　兰花花打断道：“我现在还不想想这些，我就想多陪在娘身边几天。”
　　二妞晓得她对秀英婶子的依赖，但还是忍不住道：“咱们都是要嫁人的，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到时候就没人给咱选了，早结婚晚结婚有啥区别？别到时候还被人说哪里有问题，到时候就不是你丢脸，而是家人跟着蒙羞……欸，我不说了，相亲时间来不及了。”
　　兰花花恍惚了下，坐在轿车上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顾长亭因为李秀英的缘故，这几天对这闺女多有关注，瞧出她不对劲，他问：“兰花花怎么了？”
　　兰花花对上顾长亭的视线后，不由地垂眸，“没事。”
　　兰花花对某件事上心后，发现周围不仅是二妞相亲，其他女同学也陆陆续续找了对象，而且她们的想法与二妞不谋而合。
　　有女同学知道兰花花来打听相亲的事，忍不住酸溜溜道：“她担心什么，爹在县城当副厂长，还做了轰动全国的事，以后谁当了她家女婿不得沾光啊？她相亲对象哪能随便找，慌什么。”
　　有人劝住说酸话的同学，“算了，不同人不同命，咱怎么能同她相比，光是她那长相，就足够巴上个好对象，她家境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二妞闻言，刚想和这些说酸话的同学杠起来，被兰花花拦住。
　　二妞刚恨铁不成钢，兰花花就轻描淡写道：“算了，她们说的都事实，我的家境和长相，是她们比不上的。”
　　这话气得几个女同学歪鼻子瞪眼。
　　俩人走后，二妞竖起大拇指，忍不住谬赞：“可以啊兰花，我还以为你是个软包子呢，想不到话说得一招致命。把她们给气得哟，我是解气了。”
　　兰花花眨了眨眼，她也没怎么样，就是学了学娘平时的作风……
　　“别看我，我快被你的眼神沦陷了。”二妞做出一副晕倒的模样，“真羡慕能娶到你的人，这得多幸福啊，天天抱着你这么个大美人。”
　　兰花花问道：“你昨天相亲相得怎么样？”
　　二妞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怎么了？”
　　二妞甩了甩手，“别提了，介绍的时候话说的好听，一见面就说必须得生儿子才能继承他娘的工作……谁稀罕啊，我高中顺利毕业，不晓得自己考个工作吗？即便不能在县城里找，回咱们生产队也是可以的，鸡舍现在不是日渐壮大吗？正好缺人手。”
　　“没成啊。”兰花花感叹。
　　二妞：“换你，你能成吗？”
　　“为啥非要生男孩？女孩不一样吗？”兰花花不解地问道。
　　“我的姐姐哟，你就是被秀英婶子和亭叔保护太好了，才不晓得现在外面啥世界。”


第259章 说到嫁人
　　“为什么这么说？”兰花花皱眉问道。
　　二妞：“也就我们家也不怎么重男轻女，否则，呵呵。你出去看看，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哪家不希望自个儿媳妇儿生个男娃？”
　　“生男孩比女孩好吗？”
　　二妞看了眼兰花花，道：“其实在乡下能理解，男娃以后劳动力高，分到的粮多，而且男的普遍养老。城里吧，住房紧张，闺女没出嫁前，就是霸占哥哥弟弟嫂子弟妹房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儿。”
　　兰花花拧眉，“我们家不需要劳动力，房子也够大。”
　　“所以咯，那些人嫉妒你，说那些酸话听，其实是在不平命运，你就不愁嫁，她们想找个好点的男的都难。”
　　兰花花没再吭声。
　　他们家，其实女性地位要比男性地位高些，毕竟家里是娘的一言堂。
　　也不晓得狗蛋以后娶妻了，家里的一言堂会不会变？
　　兰花花回家后问李秀英：“娘，要是弟弟娶了个搅家的媳妇儿回来，咱们该怎么办？”
　　李秀英拍手，“那还真求之不得，到时候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家里唯一看不顺眼的撵出去了。”
　　她狠得下心吗？当然狠得下，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家伙多的去了，远的不说，就说顾长敬吧，有了杨佩佩后，搭理过顾富英俩人吗？再说顾长山，啧，人都没影了，导致这后果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小家。
　　狗蛋差点被呛死，忙表明态度：“我娶的媳妇儿哪不过娘的目？咱们家可不行婆媳争斗啊……”狗蛋瞧瞧瞄了眼李秀英的脸色，赶紧补充道：“当然啦，真要有婆媳关系不和睦，我也是站娘这边的，毕竟娘生我养我，我还来不及回报呢。姐你也真是，尽举例不可能发生的事……娘，这道菜炒得好啊，真好吃。”
　　李秀英慢悠悠地敲打桌面，“蛋儿啊。”
　　狗蛋差点给跪了，“娘……”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要是以后违背了，或者护着你媳妇儿，那就得你自个儿奋斗了。”她所说的自个儿奋斗，是夫妻俩赚的家产一分不剩，要么全留给兰花花，要么留给兰花花大部分，小部分全捐了。
　　男儿志在四方，既然狗蛋有骨气，就别怪她这个当娘的心狠咯。
　　兰花花放心地点头，以后家里还是娘的一言堂就好。
　　她想了下，又问：“娘，二妞家给她安排相亲了。”
　　李秀英浑身一僵，随即故作轻松道：“怎么？我们家兰花花想找对象了？”
　　“也没有。”兰花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道：“我们班级好多女生都在相亲做准备了，等拿到毕业证书就结婚，要么等毕业后考个厂子再考虑结婚的事……娘，我不晓得自己未来该怎么走，但我不想离开你。”
　　李秀英泪腺并不发达，但听到亲闺女最后一句话，饭都来不及吃，碗一搁，忙抱着闺女的脑袋，一边哭一边亲兰花花发梢。
　　“娘的闺女唷……你放心，你嫁到哪儿，爹和娘就跟到哪儿，绝不让你在夫家受了委屈！”
　　狗蛋也被这场景动容了，内心下意识接受了孤家寡人的大牛，并提道：“娘，姐非要嫁人的话，为什么不嫁给大牛哥？嫁给他，姐不用和我们分开了。”
　　气氛一瞬冷凝了下来。
　　李秀英收敛了哭意，对上狗蛋的视线，“小时候说的娃娃亲，那都是闹着玩的，我们家兰花花要嫁，自然要嫁一婚头。”
　　狗蛋反问：“大牛哥结过婚？”
　　他当然结过，上辈子还跟人家甜蜜蜜呢。关键是那妻子的远方亲戚害得自家家破人亡，对方也算罪魁祸首的赞助者。
　　李秀英道：“好了，这事就别提了，兰花花真要嫁人，就得给娘过目，找个离家近的……不对，就算嫁得远，咱们也可以迁到对方城市，最重要的是男方人品好。”
　　回到卧室后，顾长亭道：“大牛和我们也有一样的经历。”
　　李秀英扫了眼自家男人，没否认，“你怎么这么聪明。”
　　系统：【……】像你们这样打擦边球真的不行！好吧，系统没探测到具体词汇，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长亭点头：“那兰花花确实该找个老实本分的。”
　　“老实本分的靠不住，容易被欺一个头，兰花花性子懦，倒时候不得夫妻俩一起被欺负？”
　　顾长亭又点头，“那找个精明点的？”
　　“那婚后，兰花花不得被拿捏住啊？到时候受了欺负还不敢往家里说，我家闺女唷，也太可怜了……”
　　顾长亭忍着笑意，肩头一颤一颤地将伤心过度的女人揽入怀中，“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要我说，还是把兰花花留在身边，等到她什么时候想嫁了，再嫁也不迟。”
　　“你今天没听到她说啊？她同学都在相亲了，意思是我怎么没给她安排……”
　　“你就是多想了，你想留住闺女，闺女不也想多待在家里一段时间？”
　　李秀英哭到最后，还怪顾长亭身子不争气，没给兰花花留下个弟弟妹妹开导兰花花那性子。
　　顾长亭苦笑，“现在生，姐弟俩年龄差距也大啊，这不得有代沟啊？”
　　李秀英：“都怪你，不争气！”
　　“好好好，我的我的，我不争气，可别把我们家英子气坏了。”
　　李秀英顶着俩颗红肿的眼来上班。
　　同事们好奇道：“咋弄的这是？”
　　“哭成这样？家里发生啥大事了？”
　　李秀英没藏着掖着，摆手道：“嗐，还不是我们家闺女，到年龄了……我舍不得闺女嫁呗。”
　　同事们背景都不差，但与李秀英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毕竟对方男人可是跛子厂长，不仅是国内，国外的名号都打出去了。人家家里不缺名。
　　“这有啥，我家那没心没肺的闺女，当年嫁人还是乐呵呵的嫁出去的，这几年还反倒跑回家跟我诉苦，说男人这婚前婚后不一样……哈，男人的话哪儿敢信，也是她傻……”
　　李秀英忍不住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这一举动，可把同事们给吓坏了。


第260章 人神共愤的事
　　在这些妇联同事们眼中，李秀英的性子爽朗，做事干练，风风火火作风实在讨喜。也给枯燥的妇联部门落下不少欢心事。
　　她们还以为李秀英一点烦恼都没有呢，感情是在意的孩子没长大，这会儿大了，就怕闺女遇人不淑。
　　其中有个同事就道：“嗐，我以为多大事呢，你要真担心，我把我大侄子介绍给你闺女。”
　　李秀英抽泣道：“你大侄子是干嘛的？”
　　“供销社上班，你们家想买点什么，他还能给行方便。”
　　李秀英摇头，“不行不行，供销社工作的男人有多大出息？以后要我闺女受了委屈，他哪里护得住？”
　　那人道：“你闺女要受了委屈摆不平的，不会回娘家找你和顾厂长？”
　　李秀英纳闷道：“她要嫁的男人还不如娘家人，干嘛就待在娘家？何必嫁人呢？”
　　“……说的好像是这个理？”
　　另一个同事道：“我朋友的儿子不错，是当兵的。”
　　“什么头衔啊？”李秀英问道。
　　“大头兵，人家才刚满年龄，被招上去……”
　　李秀英噘嘴，那还不如大牛呢。
　　“这，大头兵啊，兰花花嫁过去没随军资格，到时候还不是住婆家，陌生婆婆哥嫂相处，要受到磋磨咋办？我不得担心死？”
　　“那，以后也有随军资格嘛。”
　　“以后是以后，谁说得准呢，要这辈子都没随军资格呢？一辈子处理婆媳那点子事？我可舍不得哟。”
　　又有个同事站了出来，“我想起来了，我远房亲戚的孩子，在京城大院做事，具体做啥我也不晓得，回头我帮你问问？”
　　李秀英依旧戚戚然，“京城啊，太远了，我闺女真要出啥事，我和爱人都来不及搭把手……”
　　这就有些过分了。
　　“这不行那不行，我看你呐，不是想给闺女找如意郎君，而是想把自家闺女藏着掖着，守在身边一辈子不嫁出去。”
　　这点吐槽倒是没错，李秀英还真曾有过这样的打算。但现在……
　　李秀英悲戚道：“婶子说的哪里话，我真要这么想，这么做，那不是害了孩子吗？我就是想要孩子好，不想孩子吃亏，所以才眼高……这样吧婶子，你不是说你侄儿在供销社上班吗？一会儿下了班，你带我去见见，我们偷摸地远处看几眼，再决定孩子们要不要见面，你看成不成？”
　　对方想到李秀英的家境，思索了下，点头，“行吧。”
　　李秀英又看向其他同事，“大家伙儿对不住啊，我就是太疼闺女了，说了些难听的话，放心，你们提的人我都去掌掌眼。你们也晓得，现在孩子们没见过多少世面，挑人不省心，还是得大人去见识过了，才能确定下，毕竟咱们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多得多，是不？”
　　……好像说的是这么个理。
　　李秀英下了班，果真去了供销社，远远看了眼，那小伙儿正用苍蝇拍打苍蝇，末了，还观赏了下苍蝇尸体……
　　李秀英满脸黑线，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怎么呀，我这大侄子长得俊不俊？”
　　李秀英视线落在男人那张方正的脸上，是真的方方正正，国字脸，浓眉大眼，还算长得周正，但并不符合她审美。
　　李秀英也没否认对方的审美，而是道：“婶子，这夫妻俩结婚可不得看长相，长相能吃饭过日子？你瞅瞅我们家兰花花的优点，以前是在乡下，赚工分，打扫家务洗衣做饭，样样不在话下，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只要拿到高中毕业证，再随便考个厂子进去，那不得拿工资过日子？你家大侄子……除了供销社工作外，有其他啥优点没？”
　　对方按照李秀英夸闺女的优点对照了下，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我家大侄子……是独子，虽说不会洗衣服做饭但他爹娘会啊，放心吧，你家闺女嫁进来，铁定享清福的。”
　　“哦，独生子女啊，那对儿媳怀胎男女有要求没？”
　　“这个啊……”
　　“你这大侄子是高中生吗？”
　　“……初中毕业，这份工作是继承他爹的。”
　　这年头，工作还兴子承父业，也不要求多高学历，有双手都能继承。
　　李秀英有些为难：“这……婶子，这可不是我看不上你家大侄子，而是咱们家闺女确实太优秀了啊。”
　　“……”
　　李秀英踩着风火轮回到家，将自行车往边儿上一靠，忍不住猛灌凉白开。
　　顾长亭在做晚饭，刚点燃灶，听到动静就出来看，见她一副被气饱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出啥事了？看把你气的。”
　　李秀英把事情经过和结果说了遍，末了，吐槽：“她也是见过我们家兰花花的，知道我们家境，就介绍个这样的？她侄子想高攀，也不看看我们看不看得上！还说我想把自家闺女藏着掖着，守在身边一辈子不嫁出去？我闺女要真看上她大侄子，我宁愿把闺女锁身边一辈子呢！”
　　“行了行了，不成就不成呗。”顾长亭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多问了句，“你该没开罪你同事吧？”
　　“哪啊，我像那么不懂事的？以后都要在那个部门养老的，咋想不开做这么糊涂的事？我就是说了些闺女的优点，又让她按照这些优点列举了下她大侄子的优点……啧，她就说不上来了呗。”
　　顾长亭忍俊不禁，“还是我家媳妇儿聪明。”
　　李秀英傲娇地挺起了胸板，“那是，也不看看你家媳妇儿这张嘴是咋长的。”
　　顾长亭指腹钳着她的下颚，使她被迫地仰头，“我看看咋长的。”
　　他的视线讳莫如深，眼看就要碰到她的润唇，一道大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爹！咱们晚上吃啥啊！我来给你打下手！”
　　狗蛋看到爹娘的姿势，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哦豁，又完蛋啦。
　　事后证明，狗蛋的预感比女人的第六感还准确。
　　而惩罚自己的这回是爹，娘则悠哉地翘着二郎腿观赏：“蛋儿啊，你看看你，尽做些人神共愤的事，你向来脾气好的爹也忍不下你了。”


第261章 吃瓜群众第一名
　　狗蛋头顶一本厚书，面壁思过，还得下跪，双手拧住耳朵。
　　听到娘边幸灾乐祸边嗑瓜子的声音，狗蛋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打搅了你们的好事吗？现在我还小，反击不了，等长大了！长大了……我离家出走！
　　狗蛋幻想爹娘为找离家出走的他，悔不当初，然后发誓会对自己好，自己在家中地位排行从末尾瞬间升到第一……豪气万丈地想完，狗蛋发现幻想就是幻想，永远成不了事实。
　　如果自己真离家出走了，爹娘只怕会放烟花爆竹庆祝。毕竟爹娘老早就看不惯他了。
　　可恶。
　　以后长大了，他也找不到手段报复回去！
　　年少被爹娘欺，长大了也要备受折磨吗？
　　他可怜又凄惨的人生啊……
　　“蛋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跪疼了？”
　　狗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扭头，头上的书吧嗒一掉，随即——
　　“哈哈哈哈！上当了吧！亭哥！蛋儿头上的书掉地了！加钟加钟，必须得加钟！”
　　狗蛋：“……”
　　忘了，爹在惩罚自己的时候，还加了个附加条件，罚跪期间，头上的书要是掉了，就得多跪半个小时。
　　苍天啊！大地啊！来到雷，把他亲娘劈了吧！
　　吃过饭，狗蛋把罚跪跪足了时间，才在兰花花的搀扶下，回到房间。
　　兰花花挽起他的裤腿，看到有些红红的双膝，兰花花连忙给之上药。
　　滋——
　　狗蛋倒抽了口冷气，兰花花赶紧给吹吹，“姐姐吹吹就不疼了，乖啊。”
　　狗蛋委屈地鼻头红了，“姐……”
　　“没事，你少惹爹娘就成。”
　　狗蛋愤愤道：“可我今天就只是没撞对时候，谁晓得爹娘要亲热啊！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兰花花知事了些，到底性子内向，闻言，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粉，“爹娘是夫妻，亲热是正常的……”
　　“可我有错吗？”
　　“你当然也没大错……”
　　“就因为我是他们儿子，他们就这么糟蹋我！”狗蛋不争气地呜呜哭起来，“姐，狗蛋苦，狗蛋要抱抱，要安慰。”
　　兰花花有些犹豫，“可是娘说男女有别……”
　　“可是我是你亲弟，又不是别的人。”
　　兰花花还想反驳，见狗蛋已经委屈地展开双臂，一副大狗狗求安慰的模样，她到底没狠下心。抱着他，顺了顺他背脊。
　　“没事儿了哈，以后少惹爹娘生气就成。”
　　“不就是撞破了他们的好事嘛……”狗蛋嘀咕道。
　　“以后咱不去撞了，哈。”
　　闻着兰花花身上的香味儿，狗蛋的委屈似乎得到了平复，低低“嗯”了声，又怕对方听不到自己答复，道：“好。”
　　关了门的李秀英，还在考虑给兰花花相什么样的人。
　　顾长亭道：“要不，给兰花花找个军人？能随军那种，到时候没婆媳关系的尴尬，还能和爱人和和睦睦，咱们也能补贴补贴？”
　　李秀英则考虑得更多，“到时候兰花花为那个男的洗衣做饭，以后还得照顾孩子，又得上班，不得熬成黄脸婆啊？”
　　“那就不上班呗。”
　　“男人有几个靠得住的？不让女人上班，他们自个儿在外面乱来，到时候失去了青春，也没了事业怎么办？”
　　顾长亭是看出来了，他家英子是真的不想兰花花嫁人。
　　“那你说怎么办？”
　　“你有主意没？”
　　得，绣球还抛向他身上了。
　　顾长亭把一开始的想法提了嘴，“大牛来信不是说了吗？当初救下兰花花的廖队长对咱们家兰花花有意思，你不也经常和廖队长还有他下属信上交流吗？他人品不错，况且还是在大牛手下办事。到时候婚姻出了什么问题，大牛也能帮上忙。”
　　“咋就婚姻了？八字还没一撇儿呢！”李秀英冷眉横眼，气不打一处来，但冷静一想，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那我给大牛回封信。”
　　“回什么？”
　　“问问那个廖向东家里什么情况，哦对了，还得问问是哪里人，婚后是不是得随军……”
　　顾长亭忍着笑意，“刚刚还说八字没一撇，现在自个儿又提婚后随军的事了？”
　　李秀英没搭理他，依旧计划着，“正好，过年大牛回来，把人也带回来见见，到时候看看兰花花看不看得顺眼……”
　　大牛收到来信的时候，神情复杂，叹息了声，最终动用自己私下力量，调查廖向东家境资料。
　　等资料搜集完毕，这才寄回去给李秀英。
　　李秀英也就一时脑热，隔几天就被大队发生的一桩事给吸引住凑热闹去了。收到信的时候，是热闹凑完回到县城后了。
　　事情发生在隔壁夏知青身上。
　　夏知青和黑娃搞在了一起，原本是没想对方负责，完事后银货两讫，但恰好被黑娃媳妇儿撞破，要给闹城里革委会去，给夏知青戴高帽，进行再次教育。
　　但被黑娃给拦了下来。
　　黑娃当时就半是威胁道：“你要想毁了老子，让俩个孩子没了爹，你尽管去告！”
　　“没天理了……”当即，黑娃媳妇儿就一屁股坐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而当时夏知青的反应更是怪，先是轻蔑地看了眼黑娃，还略带挑衅，随即，看都不看黑娃媳妇儿，回到了自个儿住处。
　　当天，村长联合支书单独找夏知青问话，也不晓得后者说了什么，俩人都败兴而归，之后，也只字不提。
　　李秀英抱着孩子闻着八卦而来，在孙红梅这儿只知道了个大概，里面原由还不了解，把娃儿给二老一扔，又给火急火燎地跑来村长办。
　　“村长，夏知青的事我也听说了……”李秀英开场白就是这样。
　　要不是听到这声音归属李秀英，村长手中的钢笔尖差点把信纸给划破了。
　　村长捏了捏眉心，道：“你现在不是在城里？别有事没事老往大队跑。”
　　李秀英挑眉，“村长这是教训起我了？哎，其实我也不想跑啊，可这鸡场的饲料还是亭哥在研究中，我得时常陪着回来瞧瞧进度啊……”
　　这算是威胁了。
　　今天，这瓜，她非吃到不可！


第262章 揭露信
　　村长也算了解李秀英的性子了，知晓对方就八卦下，不会长舌到和大队其他妇女分享……
　　但一想到自己儿子做的那档子事，村长就头疼欲裂。
　　李秀英试探道：“黑娃真把人知青糟蹋了？”
　　“胡说八道！”村长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笔杆子摔了。
　　李秀英笑道：“我就说呢，黑娃也不是那么糊涂的人，都是当爹的人了，这糊涂事儿怎么会干不是……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黑娃和夏知青之间是清白的，但夏知青本人却不清白了。
　　顾家生产队有工农兵名额，换做其他大队，知青点早就争先恐后窝里斗了。偏偏，顾家生产队前景还行，在这里也能供应起商品粮，这还是顾长亭亲自往上头申请的。
　　每个生产队除了留下自家队员按工分分粮的口粮外，还需得往上缴纳一定税粮。上头看顾家生产队发展前景，同意了顾长亭的申请，停止对顾家生产队的税粮征收，用于顾家生产队商品粮供应。
　　就这样，顾家生产队与城里没什么区别，如果去争取工农兵名额，现在手头的职位就得让出来，谁晓得自己能否争取得上？赔了夫人又折兵，那知青们不得扛起锄头回到地里刨食的日子？
　　前来负责工农兵名额的主任，在其他生产队遭受了热烈欢迎，唯独在这里碰了壁，心里能舒坦？
　　于是，放宽了名额，想引诱几个女知青上钩。
　　这种事，赵主任没少干，反正吃干抹净走人，之前应诺的谁有本事谁上，女知青吃了亏当然不可能四处宣扬，于是他一路高枕无忧了过来。
　　这回，瞄上了夏兰夏知青。
　　一来，女知青要么做学校老师，要么在烧砖厂担任内勤工作，回到城里还不一定这么舒坦，能不能争取到工农兵名额还不一定，这些女知青还挺看得开。二来，地里抛食的女知青，也就夏兰一个能看。
　　赵主任磨了夏知青许久，各种手段都使上来了，但后者就是不为所动。
　　夏知青是什么时候破防的呢？
　　赵主任也用过昏招，在夏知青经常喝的茶水里面下了点东西，关键是这避暑的茶水是村长和支书组织的，黑娃偶尔来帮忙提桶。
　　赵主任那天过于热络，黑娃也没放在心上，想到婚前与夏知青闹的那点不愉快，当着众队员的面，君子坦荡荡地端着赵主任做了手脚的茶水给夏知青端了过去，亲自看着夏知青和解地饮下……
　　这也就算了，当天晌午，赵主任翻了夏知青的院子，在办事的时候，黑娃还接了村长的任务，来给夏知青送点东西。当时，钱主任就拿鞋拔子往拴上门栓的大门上狠狠一掷！
　　黑娃摸了摸鼻头，嘀咕了句：“不是和解了吗？当时我又没做错啥事，也是被逼的，干嘛还这样……脾气可真大。”
　　黑娃走后，夏知青在赵主任的捂鼻下留下泪水。
　　人被糟蹋了，夏知青也有点疯绝，原本是想在生产队好好过日子，因为黑娃蠢，自己被毁了。那可是女人最宝贵的第一次，她都这么小心了，为什么这些人不放过自己？有了第一次，还来第二次？就因为被人算计过，清誉没了，就得被这些畜生看上吗？
　　她不好过，当然也不想黑娃好过。
　　后面，她和黑娃裹在一起，告知了对方自己被糟蹋那天，他原本是可以解救自己的。
　　同样的，黑娃也很无奈，明明俩人什么也没做，却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俩捆绑在一起。之前是因为他毁了她的清誉，现在又是那碗自己递过去的凉茶，和一门之隔的错过。
　　村长阐述完，拿起搪瓷缸子，猛灌了几口水，有些气愤道：“你说上面是怎么想的？尽派出这样的渣渣下来，那赵主任手法娴熟，估计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这得有多少女知青糟蹋进他手里啊？”
　　李秀英八卦的心似乎瞬间平静，眸光幽深道：“确定是真的？”
　　村长叹了口气，“她一个女知青，至于拿这点事来胡诌？你要不信，可以让亭子去调查调查。”
　　李秀英嗯了声，转身就走了。
　　她还真让顾长亭去调查了番，没几日，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那赵主任确实有问题，但凡他去过的生产队，走后，要么一俩个女知青迅速嫁人，要么几个女知青便没了音讯。还有个传出打胎的传闻，最后受不了生产队流言蜚语自尽了。
　　李秀英眸光幽幽的。
　　“生气了？”
　　李秀英露出那颗洁白的虎牙，“在哪个时代都有渣渣，亭哥，你说该怎么处理这些渣渣呢？”
　　顾长亭将她拥入怀中，“别气了，这世上如我这般的好男人真不多，真要气坏身子，我会心疼的。”
　　李秀英拧了把他的腰肢，“就你会哄人。”
　　“放心吧，交给我来处理，哪用得着你出手，也不怕脏了你那双手。”
　　李秀英低低“嗯”了声，又叹息道：“那夏知青，还真不晓得怎么处理了。”
　　“是啊，有点难处理。”
　　夏知青是受害方，如果继续留在生产队，只怕要承受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到时候前来骚扰夏知青的人会愈来愈多。但，如果将夏知青调走了，也不是他们占理。
　　继续留在生产队，依照黑娃对夏知青的愧疚程度，到时候还真难处理。
　　李秀英挠了挠头，顾长亭便执起她的手道：“这种烦心事，还是让村长自个儿操心吧，咱处理渣渣就成。”
　　李秀英想了下，点头，也好。
　　之后，那害人不浅的赵主任就被逮住了把柄，倒不是乱搞男女关系的由头，而是他私藏大金额的钱票，这已经超出他正常工资范畴，被当做投机倒把给逮捕了。
　　顾长亭后面通知了下李秀英，会让里面的人多多关照这位赵主任，夫妻俩就没多管这档子事了。
　　李秀英回到县城，就收到了大牛寄来的大包裹，除了一只熏制的鹿腿外，还有几张密密麻麻揭露廖向东家底的信儿。


第263章 就你有张嘴，成天叭叭叭的
　　廖向东不是独生子女，上面有个姐姐，出生于北方一处生产队。父母健在，都是地里抛食的。
　　廖向东本人有随军名额，但父母不知什么原因并未随军。廖向东每月工资十块钱左右，都会寄一半给家里。
　　廖向东每年回家都匆匆相过亲，然后拒绝了女方，私下告知爹娘有心仪的对象，之后拒绝了所有相亲安排。为这，其爹娘的人脉得罪了大半。
　　廖向东的姐姐嫁进了县城，时不时回老家看望爹娘，顺带接济下。
　　至于廖向东本人，小小年纪带了个队，在大牛手下办事，以后前途无量，就单看以后发展了。
　　李秀英回想廖向东的样貌，那时候这小伙子还稚嫩，没张开，但眉目清秀，比不上大牛，但比下的话……比如同事供销社的大侄儿，还算有余的。
　　李秀英没着急回信，而是询问了番兰花花，“兰花花，你是想以后自己找对象，还是娘给你介绍？”
　　兰花花不解：“有区别吗？最后不都得娘过目吗？”
　　这话倒是不假。
　　李秀英：“这样吧，娘看中了一个小伙儿，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安排相看相看，他是当兵的，在你大牛哥手下做事。以后结了婚，要真做啥对不起你的事，你大牛哥第一个削他。”
　　兰花花垂眸，“娘你安排就好了。”
　　狗蛋不干了，嚷嚷：“娘！安排啥呀安排！姐嫁给别人，要给别人生孩子洗衣服做饭，你舍得啊！我反正舍不得，还是等我长大了，我来娶姐的好！”狗蛋抱住兰花花的腰肢撒娇道。
　　李秀英听得头大，拧起狗蛋耳朵，视对方惨烈嚎叫若无睹，道：“我警告多少次了，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你又把娘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别说你是我儿子，你就算不是我亲儿子，想娶兰花花？老娘第一个不答应！”
　　狗蛋：“娘轻点啊娘！我可是你亲生的儿子，有你这么埋汰亲儿子的吗？”
　　“也就你是我亲儿子，我这话还说轻了！咋，你照过镜子没？是不是跟那猪八戒一样，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你，也想拱我们家大白菜？”
　　兰花花忍俊不禁。
　　狗蛋扭头就冲兰花花嚎：“救命啊姐，蛋儿要惨遭老妖婆毒手了……”
　　“靠！狗蛋！你说谁老妖婆了？无法无天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别想跑！”
　　之后，狗蛋再次被面壁思过。
　　兰花花忍俊不禁道：“明晓得家里谁当家做主，还跟娘作对。”
　　狗蛋欲哭无泪，“姐，你都不晓得帮我。”
　　“谁让你明知故犯，我可对娘的暴脾气没撤。”
　　季头很快就过，冬季来临时，因为给兰花花安排了相看，李秀英便让乡下的二老来城里过年。
　　孙红梅在炭盆里烧了几个红薯，等空气里弥漫红薯的香甜，才捏着耳朵取出，放腿上吹了吹，撕开红薯皮。
　　狗蛋看得眼睛都直了，“奶，好了吗？”
　　“你娘平时都给你吃啥，红薯都要稀罕。”
　　这话暗里指李秀英苛刻狗蛋的口粮。
　　狗蛋哪能没听出来？虽然总爱惹娘生气，但都是家人的打闹。奶也对他好，但是奶对姐总有偏见，而且又不和爷奶住一起，于是乎，在狗蛋眼里，奶总是外人。
　　狗蛋从小被教育护着家人，这会儿装傻地数道：“昨天娘做了宫保鸡丁，酸酸甜甜的，可开胃了，前天做的是太安鱼，就是鱼没处理好，一股土腥味儿……”
　　孙红梅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娘今天做了啥好吃的。”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
　　兰花花这会儿正在缝衣服。
　　狗蛋比较皮，上蹿下跳的，这次裤子破了个大洞，屁股蛋子都露了出来，唯独自个儿没知觉，还是李秀英一顿毒打，才晓得这熊孩子跑哪儿野去了。
　　狗蛋和大柱去了垃圾场。
　　过年不用跟牛舍的孟壮学功夫，人就跟撒了欢的野马，跳脱得很，哪都有他的身影。
　　裤子换下来后，兰花花说她能缝补，保管和破之前一个样，于是李秀英就放任为之了。
　　爱国刚咬开一颗花生，就见兰花花针扎破了指头，血珠子都流出来了，对方还一副发怔的模样，他赶紧抽了张厕纸包裹。
　　“兰花姐，你怎么了？”话刚问完，就听到院口传来一阵动静。
　　“回来了。”
　　“嗯，亭叔。”
　　爱国正纳闷，就见大牛不止一个人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个子不算矮，皮肤黝黑，长相还算周正的男人。
　　厅堂为相看的二人腾出地儿来。
　　狗蛋趴在长廊的躺椅上，偷瞄着，咬牙切齿道：“哥，你说他俩会成不？”
　　爱国：“这，我哪儿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没相过对象啊？”
　　爱国窘迫，“我年龄也没到啊。”
　　狗蛋有些失望，“这倒也是……那怎么办？真要成了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搞迫害吧？”
　　爱国：“？？？”你真不怕英婶把你抽得大过年就躺床上几天爬不起来啊？
　　狗蛋这么一说，越觉得方法可行，刚跳下椅子，就被大牛给拎起后领。
　　“什么场合都敢捣蛋，果然和英婶信中说的一样，无法无天。”
　　狗蛋四肢犹如菜板上的鱼，摆了摆，幽幽地看向大牛，“我唾弃你。”
　　大牛乐了，“你还唾弃我？要不是为了你生命安全，我至于多管闲事？行，我不管你了，你尽管去，回头看英婶怎么收拾你。”
　　狗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娘发火。也不晓得娘哪来的点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样地折磨自己。
　　狗蛋缩了缩脖子，见大牛视线往厅堂扫了下，看出倪端，忙道：“大牛哥，你之前不是和我姐有娃娃亲吗？”
　　大牛没否认，“那又怎样？”
　　“你当真没瞧上我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姐？”
　　大牛没吭声，狗蛋再接再厉，“既然喜欢，你就去抢啊，干嘛压抑自己，娘曾说过，过的压抑，放不开，就是折磨自己。你这副模样，就是我娘最看不上号的人物，难怪你和我姐的娃娃亲作罢了。”
　　爱国、大牛：“……”就你有张嘴，成天叭叭叭的。


第264章 鸡饲料改良版
　　李秀英看廖向东是不错，但不可能太热情，毕竟自家闺女自家疼，要太让对方容易得到，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所以饭桌上，不仅是她，她还勒令顾长亭也别给廖向东好脸色，让后者如坐针毡，误以为自己得罪了李秀英夫妻俩。
　　倒是孙红梅，热情得很，不停给廖向东夹菜，“听说小东是大牛手下干事的？今年多大啊？”
　　廖向东：“孙奶奶，我今年刚满十九。”
　　孙红梅：“那和兰花相差不大，感情最好培养了。”
　　李秀英冷声道：“娘，今天才相看相看，俩孩子的事还早呢。”
　　廖向东连忙点头，手心都出了汗，“是啊孙奶奶，我和顾姑娘的事，得看顾姑娘了……”言下之意，自己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他也一定会排除众多问题！
　　李秀英“嗯”了声，就任由孙红梅刨廖向东祖宗十八代去了。
　　吃完饭，大牛领着廖向东在县城四处转转，李秀英则拉着兰花花偷问：“怎么样？看上眼没有？”
　　兰花花愣了下，还以为娘又要偷偷塞零花钱呢……
　　李秀英给兰花花和狗蛋明面上的零花钱都是公平公正的，但只是明面上。李秀英背着狗蛋给兰花花塞过不少零花钱，言下之意，女孩子别省着，手头钱票多点，心头就有底气，有了底气，才有自信。
　　但兰花花显然没明白过来李秀英的良苦用心，经常把钱存起来，导致现在小金库得有几百来块。几百块钱意味着什么？在城里，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估计一年都不一定看到这么多钱，偏偏顾家一闺女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
　　即便如此，儿时饿肚子的经历深入兰花花骨髓，钱票并不能给兰花花带来安全感，毕竟现在很多物资，钱票都不一定买得到。但李秀英可以。
　　兰花花的安全感全在李秀英身上。
　　兰花花垂眸，难得一撒娇的语气，对李秀英道：“娘，我可不可以晚几年再嫁人？”
　　李秀英一愣，心底暖呼呼的，忙顺了下闺女的秀发道：“傻孩子，娘也就这么一问，不一定你看上了就马上嫁过去，先定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娘也还想多留你几年呢。”
　　兰花花乖巧地应道：“嗯，我晓得，娘是为了我好。”
　　李秀英不禁有些担忧，“你说你性子这么温和，要真嫁了人，被欺负了也不会还声，这该如何是好啊。”
　　“娘，我不会的。”即便再怎么温顺，也将李秀英驭夫有术学得七七八八，晓得怎么当家做主。
　　“但愿吧。”
　　不行，她不能光顾着女人立起来，也得给大牛那边施施压。
　　虽说大牛没表态，但对方默认了为兰花花保驾护航，即便如此，李秀英还是私下找了大牛。
　　大牛有些局促不安。
　　自从上次因为钱月儿，兰花花被绑架后，他与英婶间的书信来往，就察觉出对方怒气转移了。
　　明面上，钱月儿看上自己，追求他，被他拒绝后恼羞成怒，手段使在青梅竹马兼有娃娃亲的兰花花身上。实际上，他晓得钱月儿有上辈子经历，来者不善，是他没处理妥善才导致的后果，英婶否掉他与兰花花的娃娃亲他不怨，就是对待他的冷处理让他有些难受。
　　这会儿单独找他说话，即便他第一次面对梦境中的上级也没那么紧张过。
　　“英、英婶。”
　　李秀英笑嘻嘻地给大牛冲了杯红糖水，“大牛啊。”
　　“您、您说。”
　　“是这样，你把兰花花当亲妹子不？”
　　大牛失望了瞬，又强打起精神来，“当的。”
　　“如果兰花花和你下属成了，以后他们婚姻出现问题，你帮谁？”
　　大牛背脊一僵，须臾，毫不迟疑道：“当然是兰花。”
　　“那如果兰花花受了委屈，你会不会滥用私权让你下属好看？”
　　“不会。”大牛一身正气地回，又道：“但我会单独找他干架，除非他不再让兰花受委屈，不然我不会收手，犯了军纪也在所不惜。”
　　李秀英对他开头的回答还不能满意，但他后面的话让她平复下来。
　　“你也晓得，咱们家每个人都很宝贝兰花花吧？”
　　大牛点头，“兰花是家里唯一的姑娘，是该宝贝着。”
　　“所以，英婶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大牛局促道：“英婶你尽管说，当初要不是你和亭叔，就没现在的我，再这么客气，倒是我的不应该了。”
　　李秀英笑眯眯的，“以后，你在部队除了出席任务，也帮我多观察观察廖向东这小伙子，当然了，他如果和兰花花结了婚，我希望这观察得再密切些。你也晓得兰花花是个闷性子，真要受了委屈，只怕也不会往家里说，这时候就是家人主动的重要性了。”
　　听到对方把自己称为“家人”，大牛一时间热血冲上脑门，道：“英婶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兰花受委屈，以后也不会让廖向东有欺负兰花的机会！”
　　兰花对于定亲没什么概念，只是以后结了婚不能住家里，不能每天看到娘，就有些难受了。但年关一过，大牛领着廖向东走后，她还是遵从李秀英的叮嘱，与廖向东有了书信间的来往。
　　之后，她发现廖向东确实挺有趣的，也慢慢了解到男女之情，有了丝丝牵肠挂肚的感受。
　　在这期间，顾长亭成功研究出鸡饲料改良版，让一只母鸡稳定在每天产蛋俩颗以上，完全能达到镇上、县城供销社的鸡蛋供应，等到母鸡数量增长上去，估摸着顾家生产队还能自产自销点。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不用把鸡蛋当个过于稀罕的玩意儿。
　　只是这款鸡饲料也有坏处，除了产出来的蛋不能顺利孵出小鸡外，一只母鸡通常能下六年蛋，但饲养鸡饲料的母鸡，只能产不到五年的蛋，缩减了一年。但总体来说，还是划算的，可以大规模生产鸡饲料。
　　鸡饲料的配方与顾家生产队鸡厂签了合同，短时间内不会上报，厂子是公家的，收益归公家所有，上报后大规模生产吃利不会太久，但顾家生产队鸡厂继续发力下去，盈利会源源不断。
　　这也是县城县长所考虑到的，所以一直帮忙瞒着，相安无事。


第265章 就喜欢秀英那挂的
　　县长每年也是有指标的，为达标，甚至超额完成，自然要护着顾家生产队，甚至乐见其成顾长亭为顾家生产队出谋划策。
　　县长私下还找过顾长亭，言下之意便是打探接下来的发展，以及挽留这样的人才，将贡献奉献给城里。
　　顾长亭却道：“县长有所不知，当初我腿伤严重到跟个废人没啥差别，当初是村长和支书，整个生产队队员支持，给了我记分员的位置。别看这位置小，但当时大队很多人瞄着呢，唯独将这个位置给了我，给了我希望，我才重新振作起来，有了现在这番成就。做人可不能忘本，我不求回报为顾家生产队付出，就是因为当初村长和支书拉了我一把的缘故。”
　　……才怪。
　　按照李秀英的现身想法：俩人改大了年龄，面临提前退休。那么问题来了，退休后，上哪儿养老去？
　　李秀英思来想去，以后改革开放了，国外可以随便飞，但要找个适宜养老的最佳地方是个难题。
　　这个地方得是他们最熟悉的，人也得熟，否则被卖了还不晓得为啥。环境也得好，依山傍水，最后一点，养老地方的人得顺着他们。
　　这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一开始是出于考究，后面便真心实意地想帮助顾家生产队了。
　　是的，他们夫妻俩就这么点出息，现在帮顾家生产队，是为了以后退休养老的问题。反正华夏版图也就那样，末世里东奔西走，早就去遍了地球的每个角落，这辈子他们只想安定。
　　当然，这些都只是夫妻俩私下的商量，未来是个未知数，什么都还不一定呢。
　　鸡厂规模一扩大，所需员工日益增多，于是地里大部分妇女同志都去了鸡厂任职，地里几乎是汉子在耕耘
　　等到外面发现，闹革命，绝了黑市后路后，城里和乡下都不好过，物资更为紧张后，革委会的人总算消停下来，全国大规模蛰伏下来。也就是这个时候，顾家生产队托了顾长亭这条线，买到了拖拉机。
　　有了拖拉机，少掉的劳动力得到补充。
　　全大队，也就俩人会开拖拉机，一是顾长亭，二便是烧砖厂厂长顾三叔。前者忙得没空教新人开拖拉机，这事便落在顾三叔的头上。
　　顾三叔溜着生产队的娃儿以及支书委派下来学开拖拉机的人，热热闹闹像是过年般，在生产队开了圈，一路上欢呼声就没断过。
　　学开拖拉机的人是顾大爷的孙子，是支书特意照顾顾大爷家给的名额。原本还担心大队买了拖拉机，抢了生意的顾大爷，瞬间因为支书和村长的共同决定安心下来。
　　还别说，顾大爷孙子还真是个开车小能手，顾三叔说了一遍，对方就能轻易上手了，虽说开得还不算稳，但也算天赋异禀了。
　　眼见开到离烧砖厂不远处，顾三叔跳下拖拉机，扯着嗓子道：“你也能上手了，多试俩次就稳了，至于以后修拖拉机的问题，等哪阵亭子有空了，你问你亭子叔。”
　　驾驶位上少年一阵哆嗦，“别啊，三爷，我虚得很，你再陪我一段，就一小段。”
　　生产队妇女包着头巾，正要去还农具，见顾大爷的孙子这么怂，打趣道：“我说铁柱啊，你行不行啊！不行让我们家儿子上！”
　　“就是啊铁柱，村长支书照顾你，你可别给村长支书丢脸啊！”
　　“不行换人上呗！”
　　“哈哈哈哈。”
　　铁柱黝黑的脸通红，忙不迭结巴道：“我、我、我行的！”
　　大家可没觉得铁柱因为打趣的几句话就害羞了，顺着铁柱的视线看去，就见兰花背着背篓，也不晓得背了什么回来。
　　“哎哟，我说铁柱咋害羞了，平时也不是那害羞的主儿啊，原来是亭子家闺女来了。”
　　“铁柱啊，这你可不行啊，人家都定亲了，省了这份心思吧。”
　　“是啊铁柱，我们家闺女不错，要不婶子给你介绍介绍？”
　　“哈哈哈，拉倒吧，就你家闺女，傻乎乎的，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哪有兰花一半水灵，人家可是高中生。”
　　……
　　笑声不断。
　　这些婶子就爱打趣男女之间的事，无论是结婚的老司机，还是未出嫁的男女，她们都能车开得起飞。
　　兰花花离近了，这些婶子才收敛了打趣。
　　兰花花乖巧地喊人：“花大娘，陈大嫂，婶子好……”
　　这些妇女们轻声细语的模样，与刚刚不顾铁柱未经人事故意打趣的恶意截然相反，生怕将这仙女儿似的小姑娘吓着。
　　“兰花去后山啦？摘了啥回来？婶子看看。”
　　兰花花取下背篓道：“蘑菇出来了，我采了些回去晒干，能吃好久呢。婶子要么？我给你匀点儿。”
　　“不用不用，哪用你的，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去后山采这些得花不少功夫吧？我要吃就让我们家那皮实的小子去了，对了，你娘咋不让你弟去采蘑菇？”
　　兰花花不太好意思，“娘让弟去打猪草和捡火柴去了，我不好在家里闲着，就主动去采蘑菇。”
　　“哎，你不出门也没人说你。你看看我们家那姑娘，让出门做点事，就跟要她命一样，懒骨头一根，还不如兰花你乖巧懂事呢。”
　　兰花花面色一润，就跟雪地里盛开的红莲般，让拖拉机上铁柱和一干孩子们，以及这些妇女同志看呆了。
　　“婶子，我先回去了。”兰花花睫毛颤了下，道。
　　“欸，好。”妇女同志让开一条道来。
　　望着兰花花离去的背影，她们边走边讨论，“这亭子夫妻生的孩子真好看，我也去过城里，城里姑娘都没亭子家闺女标致呢。”
　　“别说兰花了，就是李秀英不也标致得一绝？我记得几年前，我一门亲戚不是当兵的吗？他们部队路过这里，一见李秀英就来跟我打听……啧啧啧，人到现在还未婚呢。”
　　“啥？现在还未婚？那得多大啊？”
　　“三十好几了吧，说看不上其他姑娘，就喜欢秀英那挂的……”


第266章 亲家
　　“哈哈哈，那让他做春秋大梦去吧，亭子跟秀英恩爱着呢，哪有他插足的份儿。”
　　“可不是，我当初也是这么劝的，但这么多年下来了，他依旧听不进去呢，说句不好听的，他到现在都盼着秀英离婚呢。哎，也不看看自个儿啥样，能跟人亭子相比？亭子是做这个的。”妇女竖起大拇指，“人家可是干实事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给咱们生产队创造多大利润啊。你想想在荒年的那个时候，哪家人不是愁吃愁穿，现在咱们连鸡蛋当个稀罕了……”
　　“说的也是，不过人秀英也不差，在妇联做小干事，听说妇联主任很看重她，要不是为了家里孩子，早往上面升了。”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我一个远房侄女，她不是嫁到城里了吗？邻里相交好的就那么几个，其中一个的婆婆正巧是妇联做事的，直夸秀英能干呢。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对闺女太在乎，听说兰花适婚年龄的时候，秀英可是在妇联头一回急哭了呢。”
　　“要我说，男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我要有秀英那家庭条件，我闺女出嫁，我不也得哭死。这都是正常的，当然啦，我家闺女有兰花那长相，还是高中生，我做梦都要笑醒。”
　　“做梦呢，你忘了上次扫盲班说了啥？爹娘没出息，不能创造条件，还指望子女能成才？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唷，你这成语用的溜啊。”
　　“开玩笑，这扫盲班是白开的？”
　　“话又说回来，兰花的亲事应该定了吧？”
　　“听说男方家长都来生产队了……估计是要定了。我记得当初兰花和秀英家养的大牛有娃娃亲是吧？”
　　“都哪辈子的事了，当时也就小孩子们间开玩笑，这，你也信啊？”
　　“不过那俩孩子，一个是做军官的，一个高中生，家庭条件都不错，要是没走到一起，还真挺可惜的。”
　　“有啥可惜的，亭子家啥都不缺，端看兰花这闺女喜欢啥样的了。”
　　“说的也是……”
　　兰花花将蘑菇简单清洗了下泥巴，刚用铺在簸箕上，准备放太阳底下曝晒，就听到李秀英的声音传来。
　　“哎哟我的傻闺女哟，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养养，你怎么又跑山上去了？爱国呢？”
　　兰花花手中的簸箕被李秀英接了过去，她忍不住叹息道：“爱国陪弟打猪草了。”
　　“打啥猪草啊，家里缺他那点公分啊？都说了看着你，别让你做事了，那孩子就是不听。”
　　兰花花：“娘，爱国也是闲不住，况且我好好的，又没受伤啥的，干嘛要养啊？”
　　“姑娘家家，嫁人前不都得养养？养得细皮嫩肉的，白白胖胖的，别人家才不敢小看了我们。哎，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总之……听不听娘的话？”
　　兰花花掷地有声道：“听！”
　　李秀英笑颜如花，“就知道我们家闺女乖，快回屋绣绣花，娘去接你爹，估摸着快到村口了。”
　　为表现家里气魄，李秀英和顾长亭打了商量，停在厂子里的车亲自去接男方父母来生产队，先给对方气势上的压迫，接着以礼相待，旁敲侧击，咱们家很重视闺女，你们可别以为我们家闺女嫁到你家就可以任由磋磨，咱都是看着呢。
　　男方父母看着憨厚老实，且面相上看，比孙红梅二老看着都大。
　　一进院子，男方父母就有些局促不安，李秀英就跟没瞧见似的，热情地邀请：“哎哟，这就是亲家吧？快快快，里面坐，可把我们等坏了。”
　　不仅是廖向东父母，就连廖向东姐姐也跟着来，对方同样拘束，李秀英已经自顾自将炒好的瓜子花生以及干果端上桌，“亲家先吃着，我去看看厨房，咱们家没那么讲究，随意点，随意点。”
　　等到了厨房，李秀英才帮忙孙红梅生了下火。
　　见顾长亭也跟过来了，李秀英道：“你咋也进来了？厅堂不就爹一个人了吗？”
　　顾长亭眨眼：“没事，我告诉他们，在我们家男女都要下厨，没有性别区分。”
　　李秀英竖起大拇指，附到顾长亭耳侧，道：“你觉得这家子人怎么样？”
　　“还看不出来，但我去接他们的时候，他那个姐倒是显得不耐烦，我寻摸着自己也没迟到，怎么就让对方不耐烦了呢。之后他姐一见我开着车来接的人，就有些不自在了……”
　　李秀英：“他们家隔了许久才生的廖向东吧，不然也不至于廖向东和他姐年龄相差那么大。”
　　顾长亭点头，“据说差了十几岁，俩口子一听我也下厨，忙跟顾富英解释自家并没有重男轻女的倾向……”
　　李秀英没什么表情，“那就再看看吧，不着急，兰花花今年刚毕业，才十八，正是花儿一样的年龄呢，随便在城里考个厂子都能混着过，不一定非要嫁人。”
　　顾长亭浅笑，“你不是担心兰花花一直未婚，会受不了四周的流言蜚语吗？”
　　“真要嫁错了，我就得后悔现在的着急了……反正我们家兰花花条件摆那儿，还早，可以随便挑。现在只能说，廖向东在大牛手下做事，兰花花嫁给廖向东，可控制因素比较大。”
　　“说的也是。”
　　孙红梅脑袋都快冒烟了，“你俩嘀咕什么呢？不是来厨房帮忙的吗？今天这么多人，光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行了，别偷懒了，赶紧过来！”
　　李秀英拉着顾长亭就跑，边跑还边道：“娘，我哪儿是啥动作麻利的能手啊，我这就叫爱国他们过来，不然我帮忙？铁定帮倒忙的，您再等等哈！”
　　说完就脚底抹油了。
　　孙红梅喊都喊不住。
　　接着，没几分钟，晚一辈的三个男性都来了。
　　除了爱国和大牛外，还有心不甘情不愿的狗蛋。
　　孙红梅骂骂咧咧道：“这个懒婆娘唷，就晓得指使家里男娃娃，她怎么不上天啊……”
　　“奶。”狗蛋嘟嘴，“你别说话了，口水都喷进锅里了，这让我们还咋吃啊。”


第267章 婚事
　　孙红梅那张老脸瞬间笑容可掬，用半是哄的语气道：“欸，我们家狗蛋说啥就是啥，等着哈，奶炒菜一定不说话。”
　　狗蛋噘嘴，心底嘀咕：奶，你每次说得比唱的好听，遇到娘，你还不是比我怂得一批？啥我是你的心头宝，小心肝，你就是嘴上说说。
　　孙红梅是真的不长记性，刚说炒菜不说话，结果开了罐子，看到自己年关熬的猪油被嚯嚯了大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个李秀英哦……没法子了，家里快揭不开油了！不行啊，你们等着，奶跟那婆娘算算账，不然这菜是没法子炒了。”
　　说完，孙红梅就抱着那小罐子，风风火火地跑来找李秀英。
　　李秀英正躲在房间嗑瓜子，刷剧呢。怎么刷的？当然是通过淘宝购的，她现在个人手术室也不着急了，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实战经验也累积得差不多了，系统就跟出了故障般，许久没来脑海蹦跶了。
　　她乐得闲，再次过上了成天抱着淘宝追剧追电影看小说的悠闲日子。
　　顾长亭被她踹去招呼所谓的亲家了，而且自个儿肯定得维护上厅堂下厨房的好形象。
　　电视剧正追到精彩的地方，一道声音打破局势——
　　“李秀英！”孙红梅径直踹开了门，“你瞅瞅把我猪油嚯嚯的，这下怎么办，炒菜的油都没了！”
　　李秀英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见底的罐子，道：“不是还有植物油？”
　　“那油炒菜哪有猪油香！”
　　李秀英想了想，附和道：“也是。”
　　“你说怎么办吧，咋招待客人。”
　　“哦，那你等等，我帮你找找哈娘。”李秀英倒腾了下柜子，实际是从空间里取出一罐子猪油，“娘，炒菜的时候少放点。”
　　“少放啥啊少放，平时吃饭都没见你少放的，咋客人来了反要少放……”孙红梅似乎想到什么，收了气焰，再看李秀英一副懒骨头的模样……
　　大队很多人都说李秀英这懒骨头的模样，是啥运筹帷幄，是个啥，她看大队那些人吃饱了撑的，没见过李秀英这婆娘的真面目。
　　李秀英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以前还好，还能下个厨做个饭，自从俩孩子大了，特别是狗蛋能进厨房生火做饭了，家里厨房就交给狗蛋和兰花俩孩子了。上个班，三天两头请假，吃个饭，人还没老呢，就让子女端着进屋吃。狗蛋还好，晓得这婆娘的真面目，那兰花傻的，就跟磕了药似的，一个劲儿相信这婆娘。
　　大队的人和兰花咋就不明白，李秀英这婆娘本质和那些大队懒汉有什么区别？哦不对，大队已经不存在懒汉了，懒汉们自从被李秀英挖了个坑弄进鸡舍后，也一改之前的懒汉相了。大部分能支陵起来，娶了别的大队大姑娘小媳妇儿，安家立业了。
　　孙红梅头疼，为好奇心，收了看不惯李秀英模样的不爽，道：“咋，你还看不上这亲家？”
　　“再看看呗。”李秀英不甚在意地耸肩，又睨了眼孙红梅，“娘啊，是我嫁闺女又不是您，再说，您对兰花花不是一直不怎么在意的吗？咋了，还关心起我闺女的亲事了？”
　　孙红梅一开始是不在意的，毕竟她孙子孙女都不缺，更何况以前的杏花嘴甜，还更贴心些……
　　后来杏花对杨佩佩做的那些事抖出来后，她就觉得姑娘家，似乎嘴甜也不是多好的事。再一看兰花花，平时话不多，性子闷，但踏实，学刺绣这么枯燥的手艺，也是耐着脾气跟她学，而且她以前虽说没特别针对这个孙女，也没正眼看过这闺女。
　　就这，兰花也没私下和拿自个儿马首是瞻的狗蛋跟前说她坏话。
　　不得不说，李秀英平日里混了点，但在教育孩子上有的一招。
　　孙红梅别扭道：“兰花也是我孙女，我关心关心不成吗？”
　　见孙红梅不仅没反怒，还顺着自己的话说下来，李秀英瞬间没了劲儿，拨开一颗花生壳，丢在半空中，再仰头张嘴含住，漂亮地一气呵成，让孙红梅都看傻眼了。
　　“你也不怕噎着。”她说啥来着？这李秀英不仅是根懒骨头，还喜欢犯孩子病，越是好玩招人玩的，越是要惹得鸡飞狗跳才着数。
　　李秀英耸肩，“我要是噎死了，娘是在场唯一目击证人，哦，说不定还是凶手呢，毕竟咱们婆媳关系一直不怎么和睦。”
　　“李秀英！你瞧瞧你说的啥话！啥死不死的！”
　　总算激得对方有了气喘的反应，李秀英笑眯眯道：“哎，我这不是说说嘛，娘咋了，您也太反常了，关心兰花花也就算了，咋连我也跟着关心起来了？”
　　孙红梅被骇得，如同踩到尾巴的猫，连退俩步，差点被身后的门槛儿绊到了。
　　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关心你？李秀英，大白天的，你做啥白日梦呢！你不想说就不想说，干嘛说这些恶心我！呸呸呸，我还关心你？你不祸害遗千年就不错了，我还关心你？吓死我了都。”
　　孙红梅跑起步来，一点都不逊色。
　　到了厨房，就着水缸，灌了一瓢生水进肚，这才皱眉看了下木瓢。还不说，家里有条件后，购置了保温壶，每天都喝得凉白开。凉白开喝多了，喝这生水就是不习惯。
　　狗蛋：“奶，你咋喝生水啊？生水里有寄生虫，你要是喝坏了肚子，爹娘还得给找医生看。”
　　孙红梅不耐烦道：“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提你那个娘。”
　　“哦。”狗蛋也没太在意，本来奶和娘就不对付，只要奶不在他面前说娘坏话，他一直采取无视的态度。当然啦，他最喜欢看到奶和娘狗咬狗的画面啦！
　　也不对，娘是狗狗了，他是啥？
　　李秀英等到饭点，才来厨房端菜，先是试了下味道，立马竖起大拇指道：“娘这厨艺见长啊，好了，这盘子菜我端出去，这就是我做的了！”
　　其他人：“……”
　　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激怒人的。
　　三哥俩没放在心上，偏偏，就有人跟吃了炮仗一样……
　　孙红梅：“李秀英你咋不上天呢！那可是我做的！你别想端了我的功劳！”


第268章 掌握重女轻男的精髓
　　李秀英手中盘子被夺过，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孙红梅，提醒道：“娘，看着锅里，爱国烧的火候大，别一不小心锅给整糊了，让外面客人没得吃，看了场笑话。”
　　孙红梅忙将夺过来的那盘菜放上灶台，一边哀嚎，“我的菜哟……”可千万别糊了，糊了就丢的是她的人。
　　李秀英在厨房嗑着瓜子，也不嫌人多，厨房就那么大点，堵得慌。
　　孙红梅舀了几次缸里的水，就对堵路中间的李秀英没好脸色道：“你杵这儿干啥呢！”
　　李秀英：“看您？看您长得好看，看您身材好，看您头发乌黑油亮！”
　　李秀英掷地有声，如果不是知道孙红梅长得啥模样，还真以为她说的是啥真心话……
　　孙红梅脸瞬间青一阵白一阵，胸口起伏得厉害，盛水的瓢儿都忍不住颤了颤，差点没握稳了。
　　李秀英观察了下，掏出兜里的一半瓜子，大方道：“娘，您要不休息会儿，待会儿炒菜？您要是被气出了好歹，要我咋活啊！”少了个受气包出气筒，娱乐项目，可不就是生活少添了彩头吗？
　　想了下，李秀英还是收回一半的瓜子儿，有些不舍道：“就只能给你这些了，多了，我都不够嗑的。”
　　孙红梅满脸涨红，差点没被气晕了过去，指着厨房门口道：“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李秀英抹了把脸，“娘～您生气的模样可真俊呐，要是不喷我一脸口水，就更好了。”
　　孙红梅沉着一张脸，将从她手中夺过来的菜，主动放进李秀英手里。后者眉梢微扬，“娘不担心我端你功劳了？”
　　“是我的错。”孙红梅开始反思，“端我功劳算啥？只要你别待在这儿碍我眼，我把头割下来主动放盘子里给你端都没问题！”
　　李秀英被骇到了，“娘，这还没大过年呢，干啥上猪头肉啊。以后别说这种傻话了，等过年再说哈。”说完，李秀英就端着菜脚底抹油跑了。
　　孙红梅反应了下，扭头对着三个埋头做事的哥三道：“听到她刚才说啥没？”
　　没人回应她。
　　她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是不是骂我是猪？”
　　其他人：“……”不敢说不敢说。
　　孙红梅气哭了，“狗日的李秀英，我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就她最能是不是……”
　　李秀英将菜端上桌后，见俩家人还聊着，她笑道：“我厨艺不咋地，这都是娘做的，我和孩子们帮着打下手，待会儿别客气，多尝尝我娘的厨艺。”
　　说着，她挨着顾长亭坐下。
　　兰花花这会儿也被请了出来，她乖巧地坐在李秀英身边。
　　男方家姐有些不满意，“这快定下来了吧？要不跟小东一起坐，我们好敬酒不是。”
　　李秀英扫了眼廖向东的姐，道：“我们家可没酒水招待，用的都是茶。”
　　廖向喜顿了下，道：“那也没事，让俩人挨着坐，培养培养感情。”
　　李秀英没肯，“大家都是坐一起吃个便饭，还没定下来的事，谁说得准呢，等以后结了婚，多得是时间相处，亲家妹子，我记得你叫廖向喜吧？”
　　“是的，婶子……”
　　“喜儿啊，你也是嫁进了城里，晓得未嫁的姑娘家名声最重要吧？他们还没成亲，有些东西还作不了数，咱们先一起坐下来，吃吃喝喝聊聊，看看双方人品，之后定下来再说其他的。喜儿妹子这么急干什么？哦，我晓得了，是对我们家闺女满意得不得了吧？”
　　廖向喜松了口气。
　　明明这个婶子漂亮精致得过分，面相看上去也像个和善的，说的话字字在理，也没为难她，但她咋还是感觉有压迫感？也幸好对方最后一句话给了自己台阶下。
　　廖向喜笑容和善，“是啊婶子，你家姑娘长得水灵，我和爹娘都满意得不得了呢。”
　　“那这亲事就得仔细看看，更不能着急了。万一亲家觉得我们家闺女好娶回去，亏待了我家闺女咋办？”李秀英丝毫不顾及男方家脸色，再次一一数道：“你看看我们家闺女的手。”
　　她抬起兰花花十指葱根，满意道：“这世面上卖的蛤喇油，我们家可看不上，得每天给我家闺女雪花膏。哦，对了，雪花膏还有护脚的作用，脚上也得多涂抹点，再有就是我家闺女之所以皮肤雪白，是每天都得进食我家爱人宠外省购回来的银耳雪燕枸杞红枣等炖品。这些啊，咱闺女即便结了婚，也不能断！婚前啥样，婚后就得啥样，不然婚后过得还不如婚前，委屈了自己，那还结啥婚不是……”
　　这回不仅是男方家人，就连廖向东也满脸涨红，想做出承诺，但自身没那个资本搞来这些，做不出承诺。他险些被李秀英说的那些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秀英转而一笑：“当然啦，我们嫁闺女又不是卖闺女，婚前给了闺女什么条件，婚后我们照样给她创造这样的条件。倒是不用亲家担心什么……”
　　廖向喜因为李秀英的话，脸颊一阵喜色。
　　是真的惊喜到了。
　　廖向喜有手段，也会看人脸色，不然也不会一个乡下丫头嫁进了城里。她看顾兰花就是那种软糯好欺的性子，她又是廖家唯一的出嫁闺女，以后经常回廖家打秋风，顾家寄给顾兰花的那些好东西，自己且不是有份儿？！
　　雪花膏都来擦脚，每天雪燕银耳滋补，她是不是吃久了，也会和顾兰花一样白的发亮？！
　　李秀英瞧见了廖向喜眼底的贪欲，就跟没瞧见般，喝了口茶水，又道：“对了亲家，光顾着聊婚后，连我们家啥情况我都没说清楚，来来来，我们来好好唠唠嗑。”
　　李秀英就跟起了劲儿似的，小嘴噼里啪啦就没停过：“咱们家啊，儿子多，还养了个外姓的娃儿，就是东子的上司大牛，这你们应该认识吧？”
　　俩亲家刚点头，李秀英就道：“所以啊，咱们家儿子就是便宜捡的，女儿才是最金贵的。咱们家不兴重男轻女那套，但掌握了重女轻男的精髓啊！”


第269章 活跃气氛
　　“不光如此呢。”李秀英一茬接一茬地放重磅，“不光是我们夫妻俩对兰花花多有照顾，就连她俩个弟弟，一个外姓大哥，都得小心翼翼跟她说话。她小时候饿过肚子的，你也晓得荒年那几年，家家户户都吃不饱，兰花花饿狠了……现在成了家里身子骨最差的。”
　　李秀英叹息了下，“我们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过，说是身孕困难，不过努力努力还是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们也晓得，家里给创造的条件，哪需要孩子努什么力，我们就期待着闺女天天开心就成。可耐不住外界压力啊，闺女年龄越大，还没嫁人，这不得被说身体有啥问题啊？我们夫妻俩再大的本事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啊，再加上大牛刚巧来信，说是小东对我们家闺女有那点意思……”
　　“欸，言归正传，我们要求不高，只希望闺女婚前婚后生活质量没变化，天天开心。要真合不来，咱们家又不是那些不开明的，以为离了婚的女人在娘家是犯大错，即便小儿子以后结了婚，她弟媳容不下她，咱也可以换处院子和闺女住嘛。咱们家别的不多，就是院子和儿子多。”
　　正要端油炸花生米的狗蛋，流下了心酸泪。
　　爱国拍了拍狗蛋的肩头，“看开点，二婶也不是不爱你，就是家里男娃多了，女孩子看着就金贵些。”
　　狗蛋吸了吸鼻头，“那如果只有我一个男娃……”
　　爱国撇过头去，违心道：“其实吧，你少惹二婶生气，她还当你是她儿子的。”
　　狗蛋掰着手指头数着。
　　爱国忍不住道：“你数啥呢？”
　　“哥，你说姐要真嫁人了，我一天在家得挨多少顿打？”
　　爱国：“……”感情你不是心酸二婶重女轻男，是担心你姐嫁人了，没人在家拦着，怕被二婶打啊。
　　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唯独李秀英和顾长亭就跟没瞧见似的，除了互相夹菜，还不忘给闺女夹喜欢吃的。至于狗蛋……照李秀英的说法，他们家重女轻男，给男娃儿夹菜的场面？不存在的。
　　吃过饭，顾长亭就把男方一家送去了镇上的旅馆。
　　毕竟双方还没成事，晚上不好留下男方家一宿，传出去对兰花花的名声也不好听。
　　廖向东只花钱租了一间房，睡一晚，第二天就得送爹娘回去。
　　廖向东去战友家凑合。
　　廖向东本人一走，打地铺的廖向喜就一个劲儿怂恿：“爹娘，这顾家家境是好，但你们听到顾兰花她娘说啥没？那是拐了弯儿给你们下面子啊！这还没进咱们廖家的门，就这么拽，以后还不得当咱们廖家的家，做咱们廖家的主啊！这，你们能忍？”
　　“下什么面子？”
　　“是啊。”廖父道：“下什么面子？他们家疼闺女和我们没多大关系吧？至于养那闺女那套，那闺女嫁过来后，他们也没要求我们供着那闺女。女方家会自己出钱出力，和我们多大关系？”
　　廖向喜恨铁不成钢道：“爹娘，弟弟娶媳妇儿不就得娶个乖巧听话的，对她事业有帮助的？”
　　廖父：“难道那闺女不是这样？那闺女看着挺乖巧听话的，他们家养子还是向东上司，以后不得多提携提携啊？”
　　“那你怎么不说，他们婚后要是出了啥小矛盾，那外姓的不得给我弟穿小鞋啊？要我说，还是娶个懂事点的，我同学就……”
　　“你说的你那个两百斤的同学？”廖父脸色沉下来，“喜儿，你的事我们从来不过问，但你手别伸到你弟儿这儿来。再说小东上司不是那种以权谋私的人，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要我说，这闺女比你那同学强上一百倍！”
　　廖母赶紧替老伴儿顺了口气，也忍不住埋怨出嫁的闺女道：“你说说你，嫁都嫁出去了，干啥还插手你弟的婚事，也不显管得宽。你那同学可有两百斤，也不怕把你弟给压死。当初你给安排相看，我们还不晓得情况，你弟回来后可把我们好好数落了圈，这次你弟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你可别搅合黄了，我们还等着抱孙子呢。”
　　廖向喜：“在人家家里，咋你们怂得跟鹌鹑似的？你们也就只能对自家人凶起来。我那同学咋啦？人胖是胖了点，但她健康啊，不像这头看的这个，人家娘都摆出来身孕能力不好，你们还上赶着似的。以后铁定有你们后悔的！”
　　说完，廖向东夺门而出。
　　廖母：“喜儿，你上哪儿去？”
　　“哪儿去！回家！连夜买票！还耗在这里干啥，亲爹娘都不待见我，亲弟还数落我介绍的对象是害了他，娘家人就没一个觉得我好的，我还不要脸贴上去干啥，不嫌臊得慌啊。”
　　廖母还想追，被廖父阻拦道：“让她走。”
　　“可是，大半夜的，要出了个啥事，咋办？”
　　“能出啥事，她都是当娘的人了，晓得分寸。”
　　“那，行吧……不过，喜儿说的也有点道理。那闺女爷奶今天都没怎么插上话，一直是亲家在那儿说。亲家的确不像是好相处的。”
　　“一切看向东的意思吧，儿女的事，咱们能做多少主？”
　　“也是……不过这家人家境确实好，开的小车来接送我们，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小车。还有今天的饭菜油水也足……”
　　“家境确实挺好的，但和咱们有啥关系？亲家明里暗里不是说希望那闺女一嫁进咱们家就随军吗？”
　　不就是不想自家闺女伺候他们二老嘛。
　　廖母叹了口气，“那闺女长得确实细皮嫩肉的，要嫁进来，我也舍不得这闺女做重活。”
　　“睡吧，儿女的事别掺和，养大他们就可以了，啥事他们自个儿做主。”
　　“欸，好。”
　　李秀英这边夜里也在跟顾长亭讨论廖向东家人的事。
　　“咋还没睡？”顾长亭泡完脚上床问道。
　　“哎，还不是廖向东家人那些事。”
　　顾长亭抿着笑，“白天，我看你不是怼得挺厉害的？双方都不敢吭声，就你一个人活跃气氛。”


第270章 兰花花的背景
　　“你也说了，我是活跃气氛，双方都不吭声，不就我一个人冲锋陷阵吗？”
　　“你确定你是活跃气氛？气氛僵，不也是你导致的？”
　　李秀英叉腰，凶巴巴道：“咋滴，是我导致的，你能咋滴！”
　　顾长亭目光灼灼，亲了下她唇瓣，道：“你咋样我都喜欢。”
　　李秀英怔楞了下，摸了摸唇瓣，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儿瞬间淡去，她娇红了脸色，“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正经事……英子，我难受，你先让我弄弄你。”
　　一阵响声后，顾长亭忍不住靠在床头，抽了根烟，道：“所以，你看不惯廖向东那个姐姐？”
　　李秀英顺了顺额头黏哒哒的发丝，“就晓得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在想啥，哪逃得过你的法眼。”
　　李秀英叹了口气，“俩家家境悬殊很大，廖向东的爹娘还好，你看到他姐没，我们家兰花还没嫁进他们家家门呢，她那些欲望可都写脸上了。”
　　“正常人都被你的虎狼之词会吓到吧？谁家养闺女是你这个法子养的。”
　　李秀英冷哼哼，“也就是时代不对，你看看后世，哪家富养女儿不是这样？好吃好喝滋补着，脸上手上护肤品不断。咱们有能力，为啥不给兰花花好条件？非得让兰花花和这个时代的姑娘吻合是吧？”
　　“你看看你，我就说了一句，你怼了十句回来。”
　　“咋滴？你想拿我咋滴！”
　　顾长亭温和一笑，“不咋滴，但是媳妇儿这副精神，让我误以为没喂饱你，让你还有多余的精神气儿。”
　　男人翻身再次把她压在下面。
　　好了，这场谈论会戛然而止，没得聊了。
　　事后，李秀英仔细琢磨了下，光是自己的想法不算，还是闺女的想法最重要。
　　于是，她单独找兰花花问话。
　　“你觉着那个廖向东怎么样？”
　　兰花花皮肤白皙，稍微害羞，脸上就有些显，她垂眸，好半会儿才吭声，“还行……娘是觉着他不好吗？”
　　李秀英见她这副反应，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想摇醒闺女脑袋，这世上没好男人，连你爹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没一个好东西！傻闺女，千万别沦陷咯……
　　闺女要嫁是一回事，但闺女感情沦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古往今来，有几个恋爱脑有好结局的？再加上那个廖向喜不是个好相与的。
　　“目前来看，算是最好的选择。”李秀英实事求是道。思绪却被闺女动了春心而牵动，想着怎么搅合黄了……
　　结果，就听闺女道：“那娘遇到更好的选择，咱再换呗。”
　　李秀英：“？？？”是她想错了吗？
　　咋乖乖小白兔似的闺女，说出了渣女语录？
　　李秀英：“闺女，你的意思是？”
　　兰花花纳闷，“娘，嫁人都是要离开娘，那嫁给谁不是一样？只要娘觉得是最好的，那一定是最好的！”
　　“闺女唷……”李秀英感动地将兰花花拥入怀中。
　　她就晓得，她家闺女是家里的贴心小棉袄，她的乖宝宝。
　　既然兰花花都对结婚一事不着急，李秀英就更不着急了，见了男方家长，订婚一事反而给耽搁下来。不过廖向东年后回到部队，依旧与兰花花保持书信上的来往，时不时还寄些稀缺货过来，李秀英收是收了，但礼貌性地回了钱票。
　　兰花花高中还没毕业，同班同学已经争先去各大厂找工作，笔试，面试，忙得屁股都不沾凳。
　　二妞的婚事定了下来，是二妞娘娘家那边关系介绍的，男方在县城，在厂子里做会计，工作还算稳定，家里也有点背景，和二妞家还算门当户对。至于婚事，支书说是等二妞年满十八再举行。
　　兰花花原本是不慌的，但周围的同学都在奔走，结婚的结婚，找工作的找工作，再加上一些闲言碎语，她也就想着替家里分担一些负担。
　　虽然家里富得流油= =
　　但那些都是里子的，给外人表象……嗯，也就一般富有？反正听娘说，革委会老是盯着他们家，很多时候，他们吃好东西，都得偷摸着来。
　　娘说过，爹的工资是过了明路的，那她奋斗奋斗，是不是也能学学爹，工资过明路，家里吃肉明目张胆些？
　　兰花花抽空找了厂子参加面试。
　　就是，笔试考过后，面试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你叫顾兰花？顾家生产队的？”
　　兰花花点头，面试官又道：“认识顾副厂长吗？”
　　她说认识，但没说自己和爹的关系。可出了厂子，面试官见厂子院口停着的小轿车，她爹亲自下来接她……
　　“闺女好了？考得咋样？”
　　面试官惊得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兰花花一路都在生闷气，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直到听到爹说：“哎，我也不想来的，但你娘说有背景不用起来，干嘛费那个劲儿，就让爹来了……兰花花该不会怪爹来接你吧？”
　　兰花花收回视线，看向顾长亭，迟疑了小下下，问：“真是娘让爹来的？”
　　顾长亭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还能有假？”
　　的确是李秀英让他来的，来的时候，李秀英还特意叮嘱道：“兰花花那闺女自尊心被我养起来了，你去的时候不能拿对外人那套来对咱闺女，明白不？”
　　顾长亭表示很忧伤，“我就没怎么正儿八经跟闺女独处过……”
　　“这不，独处的机会来了吗？加油，我看好你。”
　　顾长亭：“……”
　　思绪回归，顾长亭语气中透着无奈，“这家厂子我来过，你娘来还充当不了门面，今天你娘还为庆祝你考进厂子，特意烤了蛋糕。这会儿正在裱花呢，你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上手试试。”
　　兰花花只在狗蛋周岁的时候吃过娘做的蛋糕，那软软，绵密，甜丝丝的口感让她记忆犹新，后来娘觉得麻烦就没做过。她也没表露过自己特别喜欢娘做的蛋糕……
　　“好。”
　　顾长亭刚停稳车，兰花花就冲进了院子，“娘，你做蛋糕啦？”


第271章 兰花花进厂
　　“哎呦，我们家闺女回来了。赶紧来，还差一行字就成了，就等你回来了。”
　　李秀英将手中装有奶油的裱花袋递了过去，“快，试试。”
　　兰花花有些局促，“娘，我写什么字啊？”
　　“就写‘热烈庆祝兰花花考进厂子’。”李秀英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不行，字数太多了，这不得累着我们家兰花花了？写‘兰花花牛逼’。”
　　兰花花：“娘，啥是牛逼？”
　　狗蛋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姐你忘了？娘之前解释过，牛逼呢，就是说厉害的意思。姐，你这记性没谁了，这要是生了孩子可咋办？”
　　兰花花：“生孩子和记性有关？”
　　“咋没关系，没听过一句话，一孕傻三年？”
　　兰花花看向李秀英，视线带着努力研究的味道，“可娘怀你的时候，并没有傻三年。”
　　狗蛋胡诌：“那一定是怀你的时候傻了六年，把我的那份也傻过去了。”
　　兰花花想了想，她是五岁的时候，娘开始护着自己的。
　　她开始反驳，“娘只傻了五年，没有六年。”
　　李秀英叹气，“啥傻不傻的，赶紧裱字，蛋糕不早点吃，大热天的，容易化掉。”
　　兰花花没再和狗蛋胡诌，握着裱花袋，在李秀英的引导下，写下那几个红色的字——兰花花牛逼。
　　难怪娘让她少写几个字，原来越写到后面，手腕握得越不稳，容易写飘。
　　兰花花收手的时候，长吁了口气，感叹娘的智慧——娘真聪明。
　　李秀英将长刀用开水烫了下，开始切分，给了兰花花最大那块，狗蛋最小的，接下来才是她和顾长亭。
　　给狗蛋最小是有原因的，这孩子不喜欢甜食，果然，最小的那块吃了俩口就没吃了，最后被李秀英扔给了顾长亭解决。毕竟浪费食物可耻。
　　面对狗蛋可耻的行为，李秀英逼着蛋儿吃了俩颗鸡蛋。
　　狗蛋留下心酸的眼泪，早知道就把娘分的蛋糕吃完了……
　　剩下大半被李秀英放进了仓库内，这才开始吃起晚饭。
　　简单的俩荤一素一汤，让一家人吃了个七分饱。
　　末了，李秀英看着帮忙端碗筷的兰花花，忙拉着闺女坐下，“有他们父子俩呢，你就乖乖坐下，娘还有话想问你。”
　　“哦。”兰花花乖巧擦拭了下手上沾的油渍，坐在李秀英对面，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抬眸就对上李秀英的视线。
　　李秀英：“……”她家闺女就是乖到爆啊！
　　李秀英欣慰道：“考得怎么样？面试官没为难你吧？那厂子厂长和你爹认识，要为难你，你放心说，回头娘就让你爹收拾他！”
　　兰花花赶紧摇头晃脑，“没有没有，没有为难我。”
　　“那你想任职什么岗位？娘这边也可以找人帮你运作运作……唔，兰花花会不会觉得娘管得太宽了？”
　　兰花花眸子亮晶晶的，“不宽，我喜欢娘管着我。”
　　这要换做是狗蛋，早就跳脚，叛逆心爆腾了。
　　李秀英再次欣慰：“那娘帮你运作运作？”
　　“好。”
　　“你喜欢什么岗位？”
　　兰花花没有强烈要求，有些茫然地看着李秀英，后者迟疑了下，道：“女孩子嘛，当然不能做苦力活儿，再说娘把你娇养成这样，可不是去做那些苦力的，这得多糟蹋那些昂贵的护肤品、滋补品啊。”
　　李秀英：“做普工的话，又是流水线，没什么进步空间……要不，做个会计，去混混日子？”
　　兰花花点头，“娘想的，一定是最好的。”
　　“我的傻闺女哟，你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啊！”
　　兰花花想了下，道：“我觉得会计很好。”
　　李秀英：“……”她总觉得兰花花把自己的话信奉为圣旨了，不过闺女多听娘的话不是什么坏事，总比那些冲动的恋爱脑好多了。
　　后世最不缺的就是恋爱脑，男女都有。
　　当然啦，她和亭哥除外。
　　他们是相爱的。恋爱脑是指单方面东西，另一个并不善待对方。
　　李秀英：“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兰花花不解：“什么打算？”
　　李秀英叹息了瞬，道：“你忘了，你十八了，二妞婚事订下了吧？同班同学有几个没结婚的？娘不是催你，是怕你承受不了外界压力……”
　　“娘有看好的吗？”
　　李秀英喟叹：“没有。”
　　她都快操心死了，这俩年没少背着兰花花去看适龄的青年，结果要么是品行不好，要么长得不行，要么就是家境不行，被她pass太多了。当个娘，比末世打丧尸还累。
　　兰花花看出她的疲惫，安慰道：“不着急，娘，咱慢慢选。”
　　李秀英噎了下，随即莞尔，“好，娘替你慢慢选，不着急，毕竟未来日子挺长的。”
　　兰花花第二天就到了厂里。
　　顾长亭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开车送她，如果父女俩在一个厂子还好，关键是兰花花不想被管控，选了另一个离家远的厂子。
　　自己骑车就算了，还得带上中午的午饭，按照娘的说法，厂子食堂饭菜就那样，还不如带上家里做的，中午加个热。
　　兰花花才来，没有熟的人，独自找了个位置，打热了饭坐下。热饭的时候，食堂几个大师傅还将她盯了又盯……她猜测，她是顾长亭闺女的事在厂里传开了。
　　实际上？
　　几个大师傅热切地聊着。
　　“那闺女什么路数？吃这么好，我看了那饭盒里，有肉有菜，她还单独把颗苹果领出来。我只在过年期间，黑市里见过这么大还红彤彤的苹果。”
　　实际上，过年期间黑市里流通的苹果也是李秀英提供的= =
　　“不晓得，好像是高中生，学校没多少课了，提前来厂子里实习……”
　　“这是大户人家啊。”
　　“别乱说，现在可不兴这些话的，人家既然敢吃，就说明来路是正的。”
　　兰花花吃完娘炒的饭菜，才筷子停在苹果上。她在看书，有些心不在焉，顿了下，才用手去拿苹果。
　　刚啃一口，就听到身侧的吞咽声，她扭头看去，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道：“我可以坐这儿吗？”
　　兰花花看了眼他，点头，“可以。”


第272章 套路
　　兰花花不是主动的性子。
　　她很被动，被动到什么地步？交个朋友也得对方主动找上门，自我介绍完，邀请她一起参加与其他厂的联谊，她有些受宠若惊。
　　“我吗？”
　　想与她交好的女同志本身性格就爽朗，嗓门也大，张口道：“是啊！你不晓得，就你这长相，厂里好多单身男同志都瞧上了，还托我打听每天和你坐一起吃饭的与你什么关系……”
　　女同志：“幸好问清楚了，替你洗脱嫌疑，否则，你都不晓得厂子里传成啥样了。”
　　“啥样？”兰花花随口问道。
　　“说你俩搞对象呢……你这没嫁人，就传出这些，以后在爱人家不得受影响啊？”
　　兰花花不怎么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过来那么多张嘴。不过……既然他们敢乱传，一定是受到某人默认了的。我才刚来，和大家伙儿不熟……”
　　女同志脑袋瓜子一拍，恍然，“原来把流言往阴沟里带的是他呀！那你现在怎么办？不管吗？”
　　兰花花反问：“你晓得进厂时的面试官啥来头不？”
　　“以前是厂长秘书在倒腾，今年听说是厂主任，咋了？”
　　“向厂主任反应情况。”兰花花义愤填膺道。
　　“哎，你别去啊，厂主任帮亲不帮理的，那人在厂子里干了好几年，你越过上级反映，说不定挨批的是你。”
　　奈何兰花花不听劝。
　　与兰花花一起吃午饭的男同志，确实默认了这件事。
　　某天，厂里单身的男同志来问他：“哎，你和新来的那个女同志啥关系啊？是不是……”
　　他当时在洗手，将搪瓷盆里的水往对方裤脚一泼，说的含糊不清，却引人深意。
　　“她，你就别想了，也不是你能想的。”
　　这话一出，绝了厂里其他单身汉的心思。
　　他当然晓得兰花花背景不一般，那天他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老家，收拾久了，见厂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紧接着厂主任对开车的人毕恭毕敬，而开车的人对顾兰花一脸慈爱……
　　想也晓得顾兰花背景不一般。
　　其实，即便顾兰花没背景，他也被对方那张脸惊鸿一瞥，一见钟情了。家境只是巩固了他内心对她的渴望而已。
　　但，顾兰花交到厂里的朋友，否认与自己的关系后，一切又变了。
　　那个之前来打探过他与顾兰花关系的人，冷嘲热讽道：“没关系就没关系呗，还搁我们这儿故弄玄虚。”
　　“铁子，你懂啥啊，人家是想踢除你们这些竞争者。晓得为啥不？因为他自身条件不好，绝了你们心思，不就没人争了吗？”
　　男的将手中帕子往地上狠狠一掷，“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那顾同志每次中午带的饭就能看出来家境非同一般，刚好你们家兄弟姊妹多，需要个有背景的姑娘担着，你和你前对象吹了，不就是因为这层原因吗？听说人家和你同大队，省吃俭用把你供来城里读书，读完高中，你就把人家给踹了，这才没几天，找上顾同志，想用舆论毁人家姑娘的名声。也幸好人家不是个怂的，交到朋友就澄清了，说一起吃午饭是你主动的，看四周没座位才可怜可怜你！听明白了吗？人家是可怜可怜你而已！”
　　最后那句话是添油加醋，兰花花并没有说可怜的话。但事实不重要，几人扭打到了一起。
　　厂主任带着顾兰花赶来看到这画面，给了几人处分，尤其是那位污蔑兰花花名誉的，扣了大约半个多月的工资。
　　这惩罚其实挺严重的。
　　故弄玄虚的男同志，其实没承认什么，追究起来，也不过是别人误解了他的言下之意。一般来说，其他厂子给个处分就算了，至于戴高帽什么的，他们县城没兴起来。
　　不过，谁让兰花花有背景呢，要算计她，也得看她背后的家人同不同意。
　　她在家可以乖巧懂事听话，但在外，依旧以娘的教育为主。娘的教育就是遇事遇人不能懦弱，她当然是听娘的啦\0^◇^0/
　　厂主任亲自送兰花花回的办公室，末了，擦汗道：“这事，你不会告诉你爹吧？”
　　兰花花纳闷：“为什么要告诉爹？”难道不是告诉娘吗？
　　厂主任不晓得顾家之间的人际关系，以及兰花花内心的独白，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当天回去，兰花花就跟李秀英分享了这件喜事。
　　“娘，他是不是罪有应得？”
　　李秀英咬牙切齿道：“何止罪有应得，要是换做娘，娘还得给他来俩巴掌。”要不是整个县城的作风得到控制，这会儿兰花花就得被再次教育，还骂其搞破鞋了。
　　李秀英越想越觉得便宜了那厮，“不行，娘得跟你爹好好说叨说叨，施施压，别让厂主任觉得咱们家闺女好欺负！”
　　走了一半，李秀英又忍不住回头，见兰花花安安静静的，她试探道：“兰花花不会怪娘吧？”
　　兰花花不解：“怪娘什么？为什么要怪娘？”
　　“娘太插手你的事……”
　　“娘做的都是对的，其他人说不对，那就是那些人错了。”
　　李秀英有些感慨，将这些感慨对顾长亭说了，后者：“你就是杞人忧天了，闺女听娘的话还不好？”
　　“咋好了，咱们现在还在，她听话就算，咱们走了，她可怎么办。”
　　“胡说什么呢，以你时不时拿人参泡酒来滋补，灵芝鹿肉就没断过，想不活到百岁都难。说不准咱能比俩孩子还能活得长。”
　　“这倒也是……”自从学医后，她很注重这方面的营养，时不时按照每个人的体质来滋补调节。就连受到天道影响的兰花花，这些年虽说还是爱生病，但总算看着有气色多了。
　　“至于让我跟那个厂主任打招呼的事，放心，你说的话，我啥时候没放在心上过？明天我就去找那个厂主任唠唠嗑。”
　　“行，你心里头有数就成。”不光是兰花花，她还忧心眼前这位，“你好歹对咱闺女儿子上点心吧，啥事都不操心，非要把我累死是不？”
　　顾长亭纳闷了瞬，道：“那我明天管管狗蛋？”
　　“可。”


第273章 受气包
　　翌日，狗蛋就发现桌上又煮了自己不爱吃的鸡蛋。
　　狗蛋眼前一阵晕眩，正要晕过去，顾长亭顺势拉起狗蛋的胳膊，道：“蛋儿啊～”
　　狗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爹，你好好的，别搁我这儿学娘那套啊，怪吓唬人的。”
　　嘿，他不仅要学你娘那套，还要在你身上活学活用呢。
　　“蛋儿，来，赶紧吃鸡蛋，补充营养。”
　　狗蛋捏着鼻子，嚼了几口，就跟喝苦中药不加糖般，吞了下去，末了，还嘀咕，“鸡蛋有啥影响，亏你还是高中生，这点知识都不懂。每天补充的营养，分明在娘熬的银耳汤和枸杞大枣里。”
　　顾长亭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蛋儿，好吃不？”
　　狗蛋甩头，“不好吃！”
　　“放心，还有更好吃的。”
　　狗蛋：“……”爹，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看着桌上早餐，狗蛋才晓得顾长亭言下之意。
　　甜粥，熬的还是那种浓稠的八宝粥，鸡蛋，发糕，馒头，唯一算得上咸味的便是泡菜了。
　　狗蛋脸都黑了。
　　他不喜欢甜食，认为那是女孩子吃的，粥也不喜欢喝浓稠的，喜欢稀点的，然后就着娘包得瘦肉加白菜馅儿的包子，下了吃。
　　这一桌，鸡蛋是最讨厌的，发糕和馒头都带点甜，八宝粥是又浓稠又甜，唯一咸味儿的便是咸菜了……
　　李秀英刚想说什么，顾长亭抬手打住她的话，一副“我来教育的表情”。
　　李秀英眉梢一扬，静静地看顾长亭表演。
　　顾长亭感叹道：“蛋儿啊……”
　　狗蛋浑身一颤，背脊僵硬，“爹，你能不能正常点？”
　　顾长亭置若罔闻，“你可不能浪费粮食，晓得家里浪费粮食的后果吗？”说完，顾长亭给他前面的小空碟子里夹了块发糕和馒头，末了，又夹了颗鸡蛋。
　　狗蛋双手赶紧挡在小碟子上方，“爹，我刚刚已经吃了颗鸡蛋了，不用再来了，你快停手吧。”
　　顾长亭强硬地拨开狗蛋的手，道：“你每天午饭前，多早就喊饿，这不是爹瞎编的吧？是事实吧？多吃点，午饭前你就不会喊饿了。”
　　狗蛋耷拉着脑袋，一张脸愁成苦瓜。
　　顾长亭回眸间，就对上兰花花迟疑的小眼神，他笑道：“怎么了，闺女？”
　　兰花花鸡皮疙瘩也起来了，像是受到惊吓般，桌下扯了扯娘亲大人的裤腿。
　　李秀英抿着笑，干咳了俩声，打断顾长亭道：“行了行了，我让你关心儿女，你就扮演我来关心吗？”
　　顾长亭：“我这不是为了体现你平日对儿女的关心吗？除了你，还有谁关心咱闺女儿子不是？”
　　李秀英面色一润，“就你嘴甜。”
　　“那也只对你嘴甜啊。”
　　狗蛋、兰花花：“……”麻了。
　　姐弟俩坐在小轿车内等顾长亭。
　　没等顾长亭上车，狗蛋就说起前者坏话。
　　“爹是吃错药了吧，好端端的，学娘干嘛？娘平时那模样挺骇人的，他一学，我鸡皮疙瘩现在都没好呢。”
　　“行了，你少说俩句。爹也是关心咱。”
　　“姐，娘那是关心咱吗？那是只关心你。爹是关心咱吗？那是指在乎娘的感受。全家就我一个跟地里头没人要的白菜样。”说着说着，狗蛋忍不住悲腔唱：“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两三岁啊没有娘啊……”
　　兰花花赶紧捂住他嘴，“什么没娘，咱娘好好的，你换个唱。”
　　狗蛋小鸡啄米般点头，来不及唱，顾长亭已经坐上了驾驶位。
　　“你娘今天有点事，爹送你们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
　　“好耶！～”
　　好像除了狗蛋，车内其他俩人兴致都不佳。
　　面对姐和爹扫来的视线，狗蛋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顾长亭径直给狗蛋丢下了颗定时炸弹，“中午自个儿回来，车得停在厂里维修。”
　　狗蛋：“啥呀，这车哪需要维修了？现在不是能开吗？”
　　顾长亭面色不改：“我说要维修就维修，你有意见？有意见，以后自己买车自己开，想不想维修都自己做主意。”
　　“……哦。”狗蛋瞬间歇菜。
　　想来，是太嘚瑟了，被爹变相惩罚了。
　　兰花花也没为狗蛋说话，毕竟弟弟长大了，该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了。
　　中午，狗蛋还真是走回来的。
　　日头大，他浑身是汗。
　　他拧开水龙头，弯腰对着嘴就是灌，才灌一会儿，就对上李秀英“和善”的眼神。
　　“蛋儿～”
　　狗蛋连忙直起身，将水龙头拧紧了，举双手投降，“娘，这次可不能怪我，中午我是走回来的，一路没停过。这才赶上饭点，不然就得吃剩饭了。爹拿小轿车去维修了……”
　　话还没说完，自行车的铃铛声响起，狗蛋脸色龟裂地发现，自家亲爹说轿车维修了，让自己走路回家，但亲爹呢？骑自行车回来？！
　　怒气值爆升了。
　　李秀英接过顾长亭的挎包，“哎哟，这么快就回来啦？兰花花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出手，哪有失手的。”
　　“正好，中午做了你最爱的菜，待会儿多吃点。”
　　“哎，好。”
　　夫妻俩经过狗蛋的时候，连眼尾都不带扫的。
　　狗蛋怒气值瞬间降到负值，“娘……”
　　李秀英脚步一顿，略带嫌弃道：“吃了饭冲凉对身体不好，现在就去冲。”
　　“哦。”狗蛋原本还耷拉着脑袋，慢悠悠的，然后一想，无良父母一向没良心，自己要是动作慢了，万一只给留了剩饭咋办？
　　狗蛋洗了个战斗澡，出来一瞧，娘坐在一旁发呆，神情有些呆滞。爹看着饭菜，生怕招惹来蚊子苍蝇。
　　他恍惚了下，就听娘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打着哈欠，“还愣着干嘛？赶紧坐下吃饭。”
　　“哦……”狗蛋挨着娘坐下，碗里就被夹了块鸡腿，“试试看，娘炸的，你不就喜欢这些油炸食品嘛。”
　　“娘……”
　　没等狗蛋感动，李秀英又道：“待会儿自己走去学校哈，你爹还有其他事，没功夫载你。”
　　“啊？啊！”狗蛋领悟到人生的绝望。
　　家庭温情？假的，呜呜呜，家里就他一个受气包。


第274章 李秀英的说教
　　李秀英笑道：“你爹是真有事，娘再怎么看不惯你，但你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不是。你看平时体罚过你……唔，连着你的身心一起折腾过没？”
　　狗蛋视线悠悠地看着李秀英，后者不确定道：“真有啊。”
　　她虎摸了下儿子的脑袋瓜，“可怜见的，投错了胎，下辈子找个靠谱点的爹娘投胎吧。”
　　狗蛋忙不迭点头，谁说不是呢，他下辈子投胎一定找个稳点的爹娘！
　　李秀英亲自去火车站送的顾长亭。
　　“哎，这次得去多久？”
　　顾长亭摸了摸她发丝，控制了想亲吻的欲望，“现在局势差不多稳定了，没多大危险，何况我有异能在呢，危险近不了身，不用担心我安危。”
　　“谁担心你安危了，我是想你而已……”
　　“那，等我回来。”
　　“好。”
　　顾长亭进了车厢后，对着窗外的李秀英挥了挥手，哐当哐当火车启动声响起，直到视线内看不到彼此，顾长亭才依依不舍地找到自己床位坐下。
　　“哥，好巧，又见面了，咱又在同一个车厢呢，你哪个床位的？”
　　顾长亭面无表情道：“我们几乎同个项目，被安排在一节车厢，算不上巧合。”
　　对方摸了摸鼻头，“嗐，这不是跟你套近乎随口一提嘛……不过刚刚车窗外是你爱人啊？嫂子真好看。”
　　顾长亭神色才缓和了些，“她生得确实好看。”
　　“那个啥……哥，这次你带了啥。”他早就眼馋顾长亭手中的物资了！
　　这男人就是顾长亭第一次出任务认识的，同时还有另一名军官……
　　顾长亭刚坐下，就忍不住望着车窗外发呆。
　　希望早点结束项目，早些回去吧。
　　又或者，这场动荡结束后，将人接到京城，这样一来，每天都能回家见到她，不用异地相隔。等退休后一起回顾家生产队养老……
　　李秀英晚上做饭的时候，孙红梅背了东西过来。
　　是山上采摘的鲜笋，不多，就半箩筐，李秀英看了眼这些新鲜的笋，笑道：“娘也走累了，晚上留下吃个饭，我把兰花花的房间收拾出来，刚好亭哥出差，兰花花今晚跟我睡，你睡兰花花的房间。”
　　孙红梅鼻头哼了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吃饭的时候，李秀英先是给孩子们夹了菜，见孙红梅欲言又止，等孩子们吃完，她让孩子们去院子里消食，至少得半个小时后才能冲凉。
　　她磕着瓜子，冷眸看着孙红梅任劳任怨地刷碗，道：“娘来找我啥事？”
　　孙红梅脸色有些不挂，但坐在小板凳上刷碗，又埋着头，晾李秀英也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于是撞着胆子：“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话刚落毕，视线内那双布鞋抬脚就要往厨房外走，孙红梅急切道：“有事有事！当然有事！”
　　李秀英顿足，但没回头。孙红梅生怕这货就这么跑了，赶紧道：“还不是老三家的，这个月又来要粮了，家里就你爹一个壮劳力，哪够吃的……”
　　李秀英毫不留情地拆穿：“娘这话说的，爹是壮劳力，说得您好像老了似的，算不上劳动力了。再说了，您和爹现在就养着爱国一人，爱国也大了，也相当于半个劳动力，咋家里就不够吃了？您平时也不是大鱼大肉的，偶尔我回家了还得孝敬孝敬您呢。”
　　孙红梅面色有些难堪，李秀英毫不客气地继续道：“娘这是把家里粮食又接济驴蛋了吧？哎，娘啊，您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驴蛋啥性子？当初杨佩佩落了第一胎，不就是这孩子陷害的？他当时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曹大姐教唆的。这个循环，代表着曹大姐对大哥余情未了，还抱有希望呢。你越是这样，驴蛋越有精神劲儿冲事，佩佩和大哥的感情迟早得瓦解了。”
　　李秀英最后总结，“按照这么个算法，大哥三婚估计维持不了多久，再加上有驴蛋这个搅屎棍在中间，说不定大哥还能跟曹大姐复婚？”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的李秀英点头，“娘啊，你可要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继续偷偷养着驴蛋了……大哥毕竟是驴蛋的亲爹，再怎么教育，也是按着数来的，总不能饿死儿子，可你这样下去，跟助纣为虐有啥区别？”
　　孙红梅惊悚地瞪大双眸：“！！！”
　　李秀英咧开唇角，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当然啦，这是大哥家的家务事，和我没多大关系，大哥和谁结婚，那也是他自个儿过日子不是。言归正传，娘，三弟家出了多少价买粮啊？”
　　孙红梅心跳如雷，半响，才道：“你、你看都是亲戚……”
　　李秀英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亲兄弟明算账呢，娘你咋回事，搁我这儿打亲情牌呢？您看我像是那种会顾及亲情的人吗？别逗了娘，您还是给钱来得实在。”
　　孙红梅：“……”
　　“按照黑市的价交易，最多便宜您一毛，实在不行，您就去黑市购置呗。或者拿着钱和粮票去供销社看看。”其实她只想便宜五分的，但谁让是亲戚呢，她还是有点良知的。
　　孙红梅气馁，“行了，就在你这儿买。”
　　翌日，孙红梅得到李秀英的热情欢送。
　　“娘啊，以后还有这种好事，多多来，秀英不嫌的。”
　　孙红梅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坐在车上的俩姐弟见状，忍不住交头接耳。
　　“奶一定被娘坑了。”
　　“胡说，娘那么善良，怎么会坑奶。”
　　“你扪心自问，我们从小到大，见奶被娘坑的次数会少吗？”
　　兰花花摸着自己心口，义正言辞道：“没有啊，一定是你记错了。”
　　狗蛋：“……”没法交流了。
　　李秀英亲自开车送俩孩子去学校和厂子，而孙红梅徒步回的大队。
　　买粮食的钱除了孙白萍寄来的，孙红梅还添了点私房钱在里面，给爱国读书的钱是一分都没动。顾富英晓得她的举止，也没阻止，毕竟老三到底是儿子。
　　在县城将粮食寄出去后，孙红梅抵达大队已是晌午了。


第275章 有心思的杨佩佩
　　爱国都是带了饭去学校，中午只有老俩口在吃。
　　顾富英做好了饭，见孙红梅回来，没多大表情道：“回来啦？赶紧去洗洗手吃饭。”
　　孙红梅洗完手，刚坐下还没动筷，就听到敲门声，以及驴蛋的喊声：“奶！开门，我来了！”
　　孙红梅没吭声，也没动。
　　她没动，顾富英就更不可能动了。
　　桌上只能听到筷子碰到碗壁的清脆声音，以及门外越来越不耐烦的驴蛋的叫骂声：“奶！我都看到你进屋了，为啥不给我开门！开门啊！开门……”
　　“你个老不死的！居然不给我开门！以后我都不叫你奶了！娘说的果然没错，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驴蛋走后，从头到尾，顾富英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见老妻脸色刹白，他给对方夹了筷子咸菜，“怎么想通不让他进院的？”
　　顾富英早就看出这驴蛋的本性，很支持老大的教育方法，但奈何孙红梅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只要老大饿着驴蛋，后者嘴甜来蹭饭，保准孙红梅开门，祖慈孙孝的画面上演。
　　“我去找李秀英的时候，她说要想老大三婚和睦，就不能对驴蛋这么放纵。”孙红梅有些茫然，“但驴蛋平时都挺乖的，谁晓得……”
　　“会说话这么难听？”
　　孙红梅迟疑了下，点头，“当家的，你说这……”
　　“老二家的，虽说表面凶悍了点，但好歹做事靠谱。这次你用老三家的名义买粮，她给便宜了多少钱？”
　　“……一毛。”
　　“……”行吧，一毛钱也是钱，好歹也便宜了些。
　　孙红梅：“不是每斤便宜一毛钱，而是一共便宜一毛钱。”
　　顾富英额角凸凸的，又道：“总比去黑市倒腾的好，供销社的话要粮票，那点粮票都要攒着给爱国吃的。老三家再困难，咱也不能动用属于爱国的东西。”
　　孙红梅赞同地点头，又骂骂咧咧的，“儿子都是来讨债的，就爱国听话些，向着咱们二老。”
　　顾富英：“总而言之，你要想日子过舒坦点，还是顺着老二家的吧。她话确实歪理多，但有些话说的不错的。”
　　“那我也分不清哪些是歪理哪些是不错的。”
　　“你别被她激得一个意气用事就成，凡事多回来问问我。”
　　“行。”
　　“对了，粮食给老三家寄出去了吗？”
　　“放心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的？”
　　顾富英点头，“没去学校看爱国？”
　　孙红梅局促地捏了下衣角，“我要背粮食寄出去，穿得灰怂怂的，哪好意思去学校看爱国给他丢脸啊。”
　　顾富英不太赞同，“什么丢不丢脸的，如果读了书就是爷奶去看他觉得丢脸的话，这书是读回肚里去了吧。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得经常去看看，让他意识到有个乡下的爷奶是正常的。”
　　“我也就说说，爱国那孩子一向孝顺，哪会觉得我去了就是丢脸……”
　　“你这性子也得改改。”
　　“改啥，这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哪还能改啊。”
　　……
　　驴蛋抓起河边的石子，在河面打了个水漂，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又摸到了曹寡妇这里。
　　曹寡妇刚睡着，其余三哥俩边做家务边道：“也不晓得驴蛋要到吃的没有。”
　　“他奶一向重男轻女，他又是个男娃，不得捧在心尖尖上疼啊？”
　　“驴蛋咋还没回来，我饿得肠子都发青了。”
　　驴蛋不但在孙红梅家吃，走得时候还管拿。他一向和同母异父的三个哥哥亲，三个哥哥经常护着他，他能不亲吗？殊不知，三个哥哥也是看在他拿回来的几个馍上，才护着他的。
　　“该不会今天没馍馍了吧？”
　　“怎么可能，估计还在吃呢，这才啥时候。”
　　“他奶对他可真好，我要是他奶亲孙子就好了。”
　　“咋，还不稀罕和我们做亲兄弟啊？”
　　“和粮食比起来，亲兄弟有啥，你就没有这想法过？”
　　“哈……估计也就驴蛋傻，娘的话啥都听，说他奶不好，他就跟着骂。也不想想平时没饿死，还不是他奶的功劳。”
　　“娘还不是为了巩固驴蛋啊，想着跟那个后爹复婚。娘的想法也挺天真的，咋可能复婚嘛，后爹和他新媳妇儿感情那么好。”
　　“行了，别说了，干活。”
　　驴蛋脸色不太好，没再往娘的院子里凑，想上山看看有没有吃的。
　　结果一上山，就撞见后娘杨佩佩。
　　杨佩佩淡淡地看了眼他，刚想绕道，驴蛋就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杨佩佩裤腿一掷，“喂！后娘！我饿了！有吃的没！”
　　杨佩佩扫了眼裤腿，抿着唇，半响才道：“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家里粮食钥匙不是在你那儿嘛！你骗我！”
　　杨佩佩反问：“你是不是去你奶那儿了。”
　　驴蛋沉默了瞬，杨佩佩又问道：“你奶没给你吃的？看来，连你奶也放弃你了。”最后一句话她压低了音量，似乎不怕，她俯下身，又低声道：“是不是你娘也没给你吃的？活该呀，就你这脾气，把你奶也给气着了，你娘又是口蜜腹剑不做实事的，你就等着继续饿肚子吧——”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娘！！”驴蛋把杨佩佩狠狠一推。
　　原本只是跌倒在地的杨佩佩，见来了人，连忙在这小坡打了个滚，咬了咬牙，额头磕在了石头上，当场就见了血。
　　“我的妈呀！这是咋了！！”
　　杨佩佩坐起身，哭得我见犹怜，“我不就问你娘有没有给你吃的吗？驴蛋，我虽是后娘，但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之前掉了孩子还不算，你非要我的命，给你亲娘腾位才甘心吗？”
　　闻言，四周开始对驴蛋指指点点起来。
　　“我记得这驴蛋一直冲事，原来是想把后娘挤走，给亲娘腾位啊。”
　　“驴蛋年纪小，也不想想人顾老大还会不会要他亲娘。”
　　“是啊，带三个孩子呢，谁愿意养三个外姓的儿子？长大后心思野着呢，还是自己儿子养老靠谱些。”
　　“可不是，当初顾老大娶了曹露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都看不下去。”


第276章 威慑到驴蛋
　　“曹露会忽悠人呗，就她那嘴皮子，我们做大人的都被忽悠地二晕二晕的，更别提孩子了。当初顾老大不就是因为这才娶的曹露吗？”
　　“还是顾老大可怜，一婚撞上那样的，二婚又是个曹露这样的，好不容易娶到杨佩佩，这驴蛋又是个听信曹露的……哎。”
　　“行了，赶紧把人扶去大夫那儿看看。”
　　“顾老大家的，你有没有怎么样？能站起来不？”其中一个婶子问道。
　　杨佩佩佯装努力支撑起来，却因为一阵晕眩，摇摇欲坠，被其中一个婶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撑开虚弱的笑，道：“多谢婶子，婶子，能麻烦你把我送去大夫那儿不，我怕路上晕眩，到时候倒了没人撞见……”
　　“欸，行，你跟婶子走，婶子护着你。”
　　瞧着杨佩佩那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等人走后，他们嘀咕着早已跑走的驴蛋。
　　“这驴蛋从小没人教，看看现在都成啥样了，连娘都要下狠手。”
　　“那又不是他亲娘，是个后娘。都说后娘难当，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就因为后娘不好当，还被自家孩子欺负的，我也就见过顾老大这一家的……”
　　“谁说不是呢，当初杨佩佩流产，不也是驴蛋弄的？顾老大也是，不好好管管孩子，怎么能对娘动手呢，后娘也担了个‘娘’字啊。”
　　……
　　这些杨佩佩都不晓得，她手心在冒汗，头一次算计个孩子，多少有些心虚。可一想到自己来不及出生的孩子，杨佩佩又硬下心肠来。
　　如果不想以后这个家没自己地位，她就应该这么做！
　　她手下意识覆上小腹。
　　她和顾长敬结婚也有几年了，但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之前她去县上的医院瞧过，医生说她第一胎落的不是时候，再加上早年没养好身子，不容易怀上。医生还鼓励她，也不是没可能怀上……
　　孙红梅二老倒是没说什么，但她和孙红梅接触久了，也晓得这婆婆性子。婆婆不是不喜欢孙子，但大房已经有俩个孙子了，一个还是寄在二老膝下，如果她再生个，注意力都放在亲儿子身上了，驴蛋怎么样？
　　婆婆主要是希望她多带带驴蛋，为此，不晓得跑她跟前说了多少次。
　　“佩佩，你一看就是个乖的，听娘的，你现在还年轻，不着急生孩子。生娃危害太大了，人一下子就老了，还劳心劳力的，但驴蛋不一样，他都好几岁了，你好好教育他，和老大把驴蛋拉入正规。驴蛋将来给老大养老，还能少了你的？”
　　当时，杨佩佩就全身冰冷。
　　她想，她理解秀英姐为什么时不时和这个婆婆作对了。
　　她只是性格好说话，并不是傻，哪能婆婆说啥就是啥，况且婆婆嫁进顾家这么多年，是向着顾家的。顾长敬是婆婆儿子，驴蛋是婆婆孙子，婆婆谁都不会开刀，只会拿外姓的她来说事。
　　她估计，秀英姐以前没少被婆婆说事。秀英姐现在强大到压制婆婆，让婆婆见了就怕……
　　她也想过这样的日子。
　　她快被现在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白天上工，晚上还得回来面对处处拿自己不顺眼的驴蛋，顾长敬不管事，除了晚上在被窝里有点作用外，就是买雪花膏和鸡蛋哄她开心。时不时还得被婆婆逆向思维教育番……
　　要摆脱现状，还是得靠自己。
　　顾长敬请了假，跑来赤脚大夫这里，杨佩佩额头刚好包起来，涂了碘酒，用纱布包的。
　　顾家生产队在市里都是挂了号的，连带着赤脚大夫也在县城有了编，能每个月领到一些西医的急救药，虽说不多，但再加上赤脚大夫采集的中药，也能保证村民们的安慰。实在不行，还可以去亭子家李秀英那儿去看看，李秀英看不了的，只能去县城了，当然，现在几乎没有李秀英看不了的疑难杂症。
　　杨佩佩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见顾长敬来了，也不说话，就是泪水怎么都忍不住。
　　“怎么了这是？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一旁带杨佩佩来的婶子道：“嗐，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驴蛋，佩佩被你家驴蛋一推给撞的。你家佩佩也没说啥，看驴蛋饿得两眼发青，就问了句曹露没给吃的嘛？驴蛋就把人给推的……要我说，咱这生产队也有给人当后娘的，但没这么个委屈当法的。儿子都能骑到娘头上来了，后娘不是娘了？你们家佩佩白日也下地赚工分了吧？驴蛋不也吃了这口饭嘛，太不孝了，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家驴蛋。”
　　顾长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向杨佩佩，问道：“真有这回事？”
　　杨佩佩泪光闪烁，迟疑了下，微微颔首，又连忙劝阻：“是我不好，晓得曹大姐和我们家关系紧张，我不该在孩子面前提曹大姐的……”
　　顾长敬捞起袖口就往外面冲。
　　杨佩佩起身刹那，头晕目眩了瞬，“长敬哥，你别伤了孩子……”又虚弱地跌回床上。
　　那名热情的婶子按了按杨佩佩肩头，“我说你也是，人家前把你推得流产，后又推得你破相，他认不认你这个娘还不一定，干啥啥事都替他着想？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等着吧。”
　　杨佩佩咬着下唇，“可……”
　　“放心，那到底是他儿子，不会出啥大事。”
　　结果，没多久，顾长敬就提着驴蛋，后者又哭又嚎，在许多看热闹孩子的注视下，来到赤脚大夫这儿。
　　看到驴蛋刹那，杨佩佩还有些意外。
　　驴蛋被打的过程中，顾长敬没收住劲儿，驴蛋牙被打掉了颗，这会儿哭嚎的过程中，唾液混着血水往外喷。
　　“我不要！我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她说我娘的坏话！她是个坏女人！”
　　顾长敬腿一扫，让驴蛋被迫下跪。
　　驴蛋想起来，还被摁住了肩膀。
　　顾长敬严词厉色道：“什么‘她’不‘她’的，要叫娘。”
　　“她不是我娘！我娘是曹露！”
　　“后娘也是娘，她才是我顾长敬的媳妇儿！你要是对她不尊敬，就是和你老子作对！”
　　不得不说这句话威慑到驴蛋了。


第277章 李秀英的看穿
　　驴蛋怕谁？
　　驴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饿肚子以及严肃话不多的爹。
　　在驴蛋眼中，顾长敬是严父，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发话，别说是他，就是以前还在家的娘也得乖乖听话。
　　他没少在家对后娘不敬，但爹没说他什么，后来他跑去问娘，娘欣喜地告诉他：“这说明你爹对这个杨佩佩并不在乎，既然连你爹都不在乎，你就不用多尊敬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娘摸了摸他头发，“你是我亲儿子，驴蛋，娘心疼你因为娘和你爹不和睦，如果你爹非要帮那个女人，你还是别和你爹作对了。”
　　他娘就是对他好，不像这个杨佩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驴蛋哪儿晓得，曹寡妇就是这么说说。
　　曹寡妇太了解顾长敬的性子了。
　　顾长敬大男子主义很严重，总觉得男人在外为家奔波，家里就归女人管，自己不会插手，也是给自己女人尊重……曹寡妇想到自己和顾长敬离婚的原因，是自个儿做，没套牢这个男人，否则也不至于现在全大队都在发展，就他们家还得挖野菜树根来充饥。
　　她更没想到，杨佩佩并不如表面那么单纯，抬了驴蛋一手。
　　驴蛋深刻记住娘的话，不想与爹为敌。他还小，与爹为敌的下场不可预计，所以驴蛋妥协了……
　　“对不起……”
　　顾长敬摁着他的脑袋，“还有呢。”
　　“娘……”
　　顾长敬这才放开驴蛋，后者一旦解开束缚，犹如脱缰的野马，朝外冲。
　　跑的过程中，驴蛋听到大队其他孩子笑道：“驴蛋挨揍了吧。”
　　“哈哈哈，被打得牙都掉了，活该！”
　　“谁让他欺负后娘的。”
　　“勇猛啊。”其中一个孩子竖起大拇指，“哪个敢对后娘动手的，我看你后娘多温柔啊，这你也敢动手？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你看丑剩，被后娘还用荆条抽呢，要不是村长发现及时，早被打死了。”
　　驴蛋气急了脸，反吼：“你们懂什么！你们都被她外表欺骗了！她就是个坏女人！”
　　生怕被爹听到，又上来逮着他一阵狠揍的驴蛋，很快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顾长敬看都没看眼这被教歪得没边的孩子，心疼杨佩佩道：“心里头舒服点没？是我不好，晓得这孩子经常跑他亲娘那边，听他亲娘的话，再加上他不服管教，你也不好意思下重手……放心，以后不会了。”
　　“长敬哥，你别为难他，他还是个孩子。”
　　“他算什么孩子，一个连娘都敢打的人，简直无法无天，不孝！我以后还敢指望他养老？只怕我以后躺在床上做不动了，他连屎尿都嫌得，懒得替我把！”
　　杨佩佩欲言又止，“我只是个后娘，你是他亲爹，不一样的……”
　　“你是我媳妇儿，就是他娘！你看爱国……”顾长敬顿了下，又道：“爱国那孩子有没有对你不敬的？”
　　顾爱国被教育得很好，见了她不算热情，也不至于冷落，或者像驴蛋样讨人嫌，礼礼貌貌，客客气气的。
　　杨佩佩摇头，“那倒没有……”
　　“所以啊，还是我给惯坏了，以后他再对你不敬，你告诉我，有一次我打一次。”
　　杨佩佩叹气，“长敬哥，孩子不是用来打的，是得教的。”最好狠狠的打，打得他怕为止。
　　顾长敬劝道：“也就你好说话，处处为他着想，他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不晓得其他家后娘啥情况，还处处和你作对……行了，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了。他要是再敢对你不敬，软的不行来硬的，我会让他脱层皮下来！”
　　李秀英回大队来转悠，听到孙红梅拿鸡蛋去看杨佩佩，问了下情况，沉思了下，表示自己也要去。
　　到了顾长敬家，李秀英就静静地看着孙红梅一个劲儿安慰杨佩佩，“没事，就磕破点皮，你嫁了人，这点皮外相不用在乎，好好在家养着，养好了再下地。”
　　李秀英明显看到杨佩佩听了孙红梅的话，嘴角抽搐了下。
　　李秀英想了下，道：“娘，你不还想留在这里做饭嘛，快去吧，大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不就好你这口嘛。”
　　提到自家儿子，孙红梅才恍然地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那我去做饭了，你和李秀英好好聊。”说完，孙红梅又警告地看了眼李秀英，“别说些有的没的。”
　　李秀英吹了个口哨，挑眉道：“有的没的？娘是指啥？是你背着爹藏的那些私房钱，还是藏的鸡蛋卖钱贴补三弟家？”
　　孙红梅瞪大双目，“你怎么知道！”
　　李秀英：“哎哟喂娘，我的眼可是火眼金睛，你哪能逃过我的法眼。看到了吗？看出有啥特别没。”李秀英指着自己双目。
　　孙红梅对上李秀英视线，老半天才摇头，“没看出啥特别。”
　　“娘您笨啊，我眼里有您啊！您看看，能入我的法眼，您是不是该感到庆幸以及荣信呢？”
　　孙红梅麻木道：“……我去做饭了。”
　　李秀英调整了姿态，挥了挥手，“那您可得快点，大哥家做了，我们家几张口还等着您做呢。”
　　孙红梅忍无可忍：“你就不会自己回去做饭！俩家饭，赶这个时间点，我来得及嘛！”
　　李秀英无所谓地耸肩，“无所谓啊，您来不及，还可以让您宝贝孙子狗蛋来嘛。”
　　“……”孙红梅咒骂了声，“没见过你这么当娘的！”
　　“那你现在见到咯，开心吗？”
　　“……”孙红梅胸口被气得，起伏得厉害，好半天才冲进老大家厨房。
　　老大家吃不吃无所谓，自家饭食得做好！她得抓紧时间，没功夫和李秀英这个婆娘闲扯淡！不然这婆娘是真能狠下心让狗蛋进厨房！他们家连爱国都嫌少进厨房呢，这李秀英也不晓得咋回事，尽会奴役孩子！
　　作孽哟……
　　孙红梅走后，李秀英淡淡地扫了眼杨佩佩，“女人有点小心思我能理解，毕竟没点手段，地位不稳不是。”
　　杨佩佩浑身一僵，就听李秀英又道：“不过我可得警告你，这点小心思可别打到我们老二房这边来。”


第278章 场面一度和睦
　　杨佩佩松了口气，道：“秀英姐多虑了，你对我有恩，怎么着我也不会将这手段用在你们二房。”
　　“欲望都是日益增长的，今天只是驴蛋，你成功了，谁知道会不会伸手其他家呢？”李秀英俯下身，低声道：“是不是赢的感觉很棒？还想再来一次？”
　　似乎被看穿的杨佩佩心头一紧，李秀英已直起身，刚扭头准备走，看到院落鬼鬼祟祟的身影，又临时改了主意。
　　她连忙执起杨佩佩的手，嘘寒问暖，音贝调高了几个档，“哎哟，我说佩佩呀！你手咋这么凉呢？是不是体虚啊！这你咋不早点说呢，我跟你说哟，女人体虚可不能小觑，否则老了得一大堆毛病，你等着哈，我这就回家把我那大罐子红糖麦乳精和枸杞红枣给你拿来。我们姐妹俩感情这么好，就不收取你任何费用了，你只要和大哥关系好好的，给大哥生个大胖小子，我就安心了！”
　　杨佩佩：“……”要不是前一刻眼前这个女人还在威胁自己，下秒她说的话，她差点信了。
　　李秀英风风火火地走出屋子，就撞上竖起耳朵聆听，恨得双眼通红的曹寡妇。
　　她眉梢微扬，道：“哟，曹大姐？你进来咋也不敲个门，这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做啥偷鸡摸狗的勾当呢。”
　　说完，李秀英打量这个曹寡妇。
　　曹寡妇嫁给顾长敬前还算有些风姿，风韵犹存，不然顾长敬也不会答应过继三个异姓儿子进门。只是，这几年受到三个大半小子的口粮压榨，再加上李秀英时不时当着曹寡妇的面，跟杨佩佩上演“姐妹情深”，不仅如此，李秀英还大下血本，真情实意给了杨佩佩稀缺物资，让曹寡妇只能望着，想着，也让曹寡妇精神备受折磨。
　　这不就老的快嘛。
　　总之，在现在李秀英的眼里，曹寡妇面相年龄都快跟孙红梅画等号了。
　　李秀英开心地眯起双眸，翘起唇角，“曹大姐怎么了？咋还上脸了。”
　　曹寡妇深吸了口气，“我来找长敬哥。”
　　“哟，长敬哥，这都离婚了还叫这么亲热？我很好奇，你这么叫大哥，大哥理过你吗？”
　　李秀英恰当好处地戳中痛处，曹寡妇脸色极其难看，有些不善道：“我不是来找你的，你让开。”
　　“让啥让啊，这是大哥家，你要进院子也得经过女主人的同意吧？更何况大哥这个时辰在上班呢，你不去上工，跑来这儿干嘛？”李秀英恍然，放低了音量，却略带嫌弃道：“曹大姐该不会想和我大哥再续前缘吧？哎哟，你心咋这么大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
　　李秀英掰开指头数，“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更没人杨佩佩年轻。佩佩还是一婚头呢，被大哥宝贝着呢，你再看看你，这些都比不上就算了，还带着三个大半小子，我要是男人，我也晓得怎么选了。我看您呐，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曹寡妇发疯似的往李秀英身上冲，“我要撕了你！”
　　李秀英轻巧地躲开了曹寡妇的出手，刚想还击，从厨房出来看情况的孙红梅随手操起扫帚就往对方身上扫。
　　“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你害了我儿子不够，还想来嚯嚯我们家其他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曹露，我孙红梅这辈子就算死，你也休想再进我们顾家家门！”
　　曹露一边闪躲，一边委屈：“娘……”
　　“娘什么娘！我承认过你吗？你就喊娘！我呸！曹露，你啥子个人，我会晓不得？第一个男人死了就到处勾搭，不安分的，还为了前头男人的儿子，让我们家驴蛋顶锅！你咋不上天呢！”
　　曹露直哭，“我也是被二娃他们蒙蔽了啊，我也不晓得啊，如果我晓得了，我会把自个儿逼成这副田地吗？”
　　李秀英扫了下眼泪水不止的曹露，笑着对孙红梅道：“娘啊，您先招呼着客人，我去给佩佩拿点东西补补。”
　　孙红梅狐疑地扫了眼李秀英，最终还是道：“去吧去吧。”
　　这李秀英也不晓得咋回事，老是无偿给老大家媳妇儿送好处，当初她还以为李秀英转性子了，结果听到老伴儿一阵分析……她只只觉得李秀英就是吃饱了撑了，没事干，用这种事作秀给曹寡妇看，就为了气曹寡妇？
　　一个是老大家的媳妇儿，一个是老二家的媳妇儿，其实稀缺货儿在哪儿都不亏了俩房，孙红梅就没管过这档子事。
　　李秀英回来的时候，孙红梅和曹寡妇还在做拉锯战，一个让对方赶紧滚，另一个含泪说什么都要留在这儿，等顾长敬下班回来。只是后者，见李秀英怀中抱了一大堆东西，眼睛都充血了……
　　李秀英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杨佩佩房间，将东西一放，又扫了眼身后的场景，对杨佩佩放大音量嘘寒问暖：“佩佩啊，你说爱国在爹娘膝下，驴蛋又是亲信他那个亲娘的，以后孝不孝顺还指不定呢，你这儿还是别想了。争取早日给大哥生个大胖小子才是王道啊，即便不是男娃，女娃也是好的啊，现在女娃读书激灵，可比男娃作用大多了。”
　　杨佩佩看着那堆稀缺货，不晓得说什么好。
　　李秀英：“来，我给你把把脉。”
　　李秀英还真认真地给杨佩佩把脉了，还端正地让系统扫描了下杨佩佩身体。
　　结果发现，真没啥大问题，这么多年没怀上第二胎，大概是第一胎导致身体和心理上创伤，让对方压力过大。不是啥大问题。
　　李秀英安慰：“你放平了心态，你这身体努努力，还是会有孩子的。身体没多大问题，别整天瞎想哈。”
　　“……可县里的医生说……”
　　“我厉害还是县里的医生厉害？”
　　这，这可说不好。
　　但杨佩佩还是妥协道：“你……秀英姐，我真能怀上？”
　　“你怀上，对我的作用大着呢，放心吧，姐帮你。”
　　杨佩佩松了口气，“那我信你，秀英姐。”
　　俩人丝毫不提刚来时，李秀英持有的警告敌意，场面一度和睦。


第279章 驴蛋对曹寡妇产生芥蒂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那个曹大姐干嘛来了。”
　　“嗯，秀英姐你慢走。”您的关注点其实都在这个曹露身上吧？我就就是您的利用工具罢了。
　　杨佩佩很清楚自己定位，也不敢拿乔，毕竟李秀英看上去好说话，实际上光从曹露一事上，就能看清对方手段。再联想李秀英在生产队的风评……
　　她不是李秀英的对手，受了气也得憋着，对方要演戏，她也得配合。毕竟只有配合才能拿到好处，和这个妯娌闹翻了脸，只怕这点好处都捞不到。
　　再一想，在顾家生产队生活了这些年，她也打探到不少消息，其中关于与李秀英作对的娘家，以及荒年见死不救的三房，似乎都没啥好下场……
　　杨佩佩全身生寒，没敢再细想下去。
　　李秀英见孙红梅和曹寡妇还在扳扯离不离开的问题，她打断道：“曹大姐来找大哥究竟啥事？说出来大家听听呗。”
　　曹寡妇面色一端，扭捏了半天，才道：“……驴蛋喊饿，我不是没给驴蛋吃的，但他在这边养娇惯坏了，细粮拌着粗粮吃，我们家还有三个大胖小子养呢，哪吃得起细粮……”
　　“哦，原来是这样。”李秀英恍然大悟，顺着曹寡妇的话说下去，“所以，不是您不给驴蛋吃的，而是驴蛋嫌您给的都是粗粮，对吧？”
　　曹寡妇刚想点头，李秀英惬意道：“曹大姐这招妙啊，把所有过错推给一个孩子，毕竟驴蛋本身就是个不服管教的。可您这么做，您对得起驴蛋吗？您应该晓得佩佩这次为啥受伤的吧？因为驴蛋维护您啊，因为您可是驴蛋的亲娘啊！前有你不打探清楚让驴蛋顶了你家老二的锅，现在又有借着来找大哥的档口，诬陷驴蛋挑食、无理取闹。曹大姐，驴蛋可没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这么做也太不应该了吧？”
　　曹寡妇见李秀英脸色愈加红润，兴奋溢于言表，正觉得不对劲，就听她下秒语气带丝看好戏的窃喜，道：“呀，小驴蛋儿，啥时候回来的？”
　　随即，李秀英震惊地捂住双唇，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般。演技拙劣的，在场的孙红梅都看不下去了。
　　孙红梅低声道：“你可少说俩句吧。”
　　曹寡妇同样脖子僵硬地扭动，就看到石化在原地的驴蛋。
　　驴蛋眼眶中承载着一泡泪。
　　娘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他问娘要粮食，娘给了，他也吃了，但他还是饿了。他为了娘都把后娘第二次推倒了，为啥扭头，娘就说他挑食还无理取闹？
　　娘明明在他面前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真的和村里人说得一样，娘表里不如一，对他始终没有三个哥哥，要不是他爹还活着，他就在娘心中是最普通的？
　　驴蛋的滤镜一旦破碎，小小年纪心理承受能力就有些遭不住，跑了出去。
　　曹寡妇是跪着的，一开始想求孙红梅让自己留下来，这会儿啥也顾不上了。
　　驴蛋可是她和长敬哥唯一的羁绊，如果她失了这个儿子的心，那以后再想和长敬哥有牵连就不一定了。
　　可曹寡妇刚起身，重心不稳，就吃了个狗屎坑。
　　李秀英善解人意地蹲下身，好奇地看着曹寡妇，笑道：“曹大姐疼吗？要不要去我那儿拿点药敷敷？不过得收费，毕竟咱们没啥交情……”
　　曹寡妇没功夫和她瞎折腾，绕过她，迅速消失在院门口。
　　孙红梅冷嘲热讽道：“让母子俩反目成仇，你满意了。”
　　“啥我满意了，这不也是娘想看到的吗？”李秀英拍了拍手起身，惬意道：“娘不想曹大姐和大哥继续有扳扯，那他俩现在唯一的联系不就是驴蛋吗？只要驴蛋对曹大姐这个娘心存芥蒂，曹大姐还想通过驴蛋扒拉上大哥，可能吗？我替大哥家解决掉这么大个麻烦，娘打算怎么奖励我呢？”
　　“还奖励呢，你咋不上天？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李秀英耸肩，又努力嗅了嗅，“娘，啥糊了。”
　　孙红梅哀嚎：“哎哟喂，我做的饭咧……”
　　孙红梅屁股似着火了般，火急火燎朝厨房奔去，妄想抢救一番老大家的午饭。
　　李秀英回到自家，见狗蛋在抓石子玩，夺了狗蛋的石子，道：“咋不找队里其他人玩去？”
　　狗蛋哼唧唧，“有啥好玩的，他们要么就是帮做农活，要么就是在山上挖野菜，无聊。”
　　李秀英盯着狗蛋沉思起来。
　　后者被盯得背脊发毛，“娘……你为啥这么看着我？”亲娘该不会又在打什么馊主意吧？
　　接下来李秀英的话让狗蛋的想法得到了验证。
　　“蛋儿啊。”
　　“娘……”看在我配合你演出的份上，能不能饶一条小命？
　　李秀英：“晚上得去你孟师父那儿习武，对吧？”
　　“啊，对……”
　　“白天，是时候验收你的武力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娘也是为了你好，蛋儿，人不能生在福中就忘了广大民众的勤劳艰辛！”
　　“……您直接说重点吧。”狗蛋径直放弃了反抗。
　　“正好，家里劳动力就那么几个，你和你爱国哥下地干干。娘也不是央求你每天都得下地，也就每次回老家的时候，给你松松筋骨而已，放心，不会影响你骨骼发育的，娘铁定在家里给你补的好好的！”李秀英挽起袖口，“今天，为了庆祝咱们蛋儿早当家做典范，娘亲自下厨！”
　　“……”呵呵，那可真是不容易。
　　孙红梅依旧没挽回老大家的午饭，但有李秀英送的那些稀缺货，老大两口子也没说什么。
　　回到自家院子，孙红梅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饭香，她抓着垂头丧气的狗蛋就问：“你娘做饭呢，你还不开心？发生啥咧？”
　　狗蛋也晓得告状无用，连说话抬眼的力气都省了，“奶，待会儿多吃点吧。”
　　“那肯定要多吃点的。你娘下手重，油味儿足，吃一顿能顶上俩天呢！”
　　孙红梅这话纯属夸张，但在外人看来，油足肉多的确能顶上好几天，是混过县城国营饭店的队友们的现身说法。


第280章 戏耍蛋儿？
　　孙红梅也想多关心关心孙子的情绪，可耐不住李秀英下厨这个巨大诱惑啊。
　　只要李秀英下厨，即便嚯嚯完家里油，走前李秀英还是会补上的。
　　一进门就瞧见李秀英将腌好的肉丝往油锅里倒。别人家用油都是用筷子沾一下，意思意思，有点油味儿就差不多了，李秀英倒好，一用就是一勺油，无论是炒素菜还是荤菜，都没见过她用油少的。
　　还别说，油用多了还是有好处的。
　　比如平日里吃得乏苦的野菜，到李秀英的勺子下也能吃出清爽的口感来。
　　一道青椒肉丝，烂肉粉丝，回锅肉，炒莴笋尖和醋溜土豆丝，最后一道青菜肉丸子汤。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和李秀英处处作对的孙红梅都忍不住下意识做出吞咽口水的举动。
　　顾富英和爱国刚从地里回来，老远就闻到油烟味儿，各种香味儿在空中飘荡，让与他们同行的队里其他队员勒紧了裤腰带，纷纷露出羡煞的表情来。
　　“顾叔好福气啊，家里又在放油炒肉吧？好香啊。”
　　“我都快吞清口水了，啥时候顾哥拉上我去你们家吃一顿啊？”
　　“你可拉倒吧，家里没粮食啊，还去顾哥家里蹭饭？脸皮咋这么厚呢。像我和顾哥关系这么亲……顾哥我受不了了，我先走了。”这香味儿，简直把他肚子里蛔虫都给勾出来了。
　　顾富英也在想李秀英做了啥好吃的。
　　李秀英每次回来确实会带些国营饭店的菜，可那都是做给大队队员们看的。只是第一天吃个肚儿圆，之后，李秀英都会躲着吃独食，家里饭菜都是孙红梅做，至于会不会饿着孩子们……李秀英只让孙红梅做菜的时候多放点油，不会再多拿出一份物资来。
　　倒是什么麦乳精和红糖，还有给爱国的大白兔奶糖没断过。
　　总体来说，李秀英对爱国这侄子还算照看。
　　一想到今天是李秀英下厨，顾富英就加快了脚步。
　　找了根木棍在院外刮干净脚底的泥巴才进院子，洗了个手，换了双布鞋，才问萎靡不振的狗蛋：“你娘做啥好吃的了。”
　　狗蛋没功夫掰数，叹了口气，“要不爷自个儿去厨房看？哎——”
　　“你一个小娃娃，咋整天叹气。你吃饱喝足，穿的还是好料子，咱大队有人家比得上你？”
　　狗蛋抬头看了眼顾富英那张脸——
　　孙红梅其实下地的时间不多，主要是把持家里，也亏得家里人不多，才能看起来比大队同龄的老姐妹儿年轻些。但顾富英就不一样了，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若不是平日里肚子里有油水，干活儿早就不起劲儿了。
　　狗蛋惆怅，“爷，你……”好老好黑啊。
　　话，当然不敢说出口啦，只敢在心底评价下。
　　顾富英摸了摸自己脸，“我咋啦？”
　　“你好多汗呐，要不要用井水冲冲？”
　　顾富英：“哎，我当啥呢，行，爷去冲冲。”
　　李秀英和孙红梅将饭菜端上桌后，前者看萎靡不振的狗蛋殷勤得很。
　　孙红梅刚想动筷子，就听李秀英那婆娘道：“大家先停停，我有事要说。”
　　这是拿出一家之主的作风来了。
　　自从刚分家那会儿，李秀英说过要当家做主外，其实也没咋管过家里的事，毕竟管事得分部分精力出来，是美食不够香，还是热闹不够看？她干啥想不开？
　　于是所有人搁下筷子，看向李秀英。
　　即便她没有表明，但家里发生的大事哪个不是她当家做主的？
　　“鉴于狗蛋已经长大，可以替家里分担负担，我决定明天让狗蛋跟着下地。”
　　此话一出，所有人哗然。
　　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便是孙红梅：“不行！我不同意！”
　　李秀英笑眯眯的，没回应，顾富英见状，劝道：“老二家的，其他的事可以闹闹玩玩，但狗蛋只有十二岁，正是长骨头的时候，你让他下地农活儿？那不是阻碍他发育吗？你看咱们生产队，有几个早早下地长个的？”
　　李秀英：“爹懂的倒是挺多。”
　　孙红梅：“李秀英！你想害死狗蛋是不是！他可是你亲儿子！”
　　狗蛋心底疙瘩了下，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长不高……
　　那且不是和之前大牛哥一样？
　　谁见了都得嘲笑他？
　　那不是比变黑，加速苍老可怕多了吗！
　　狗蛋流下真情实意的眼泪，抱着李秀英的大腿，痛哭起来，“娘，不要啊，蛋儿不想成小矮子，蛋儿要变成大高个儿……”
　　李秀英啧啧地抹了把狗蛋的眼角，“泪水还挺多。”她有象征性舔了下，“还是咸的，看来没有滴水在里面。”
　　“娘……”
　　“乖，蛋儿，娘问一句你答一句哈。”
　　“嗯嗯嗯。”狗蛋小鸡啄米般点头。
　　“家里谁最大啊。”
　　“娘！”狗蛋义正言辞地喊道。
　　“最听谁的话啊？”
　　“娘！”
　　“好！”李秀英轻拍完手，指着孙红梅道：“咬她！”
　　孙红梅：？？？？！！！！
　　李秀英！你是不是有毛病！！！
　　狗蛋为难，“可她是奶……”
　　“哦，不听娘的话啊。”李秀英语气透着一丝惋惜，甚至意味深长。
　　狗蛋立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奶！对不起了！”
　　顾富英猛地起身，“够了！”
　　与此同时，李秀英单手抵着狗蛋冲出去的额头，听到声音，对上顾富英的视线。
　　李秀英莞尔，“怎么，爹有发言权？”
　　顾富英：“……”他缓缓坐回位置。
　　孙红梅也处在呆滞的世界内。刚刚她瞧见了啥？向她冲来的小恶犬……
　　李秀英这个毒妇！居然敢这样对她孙子！
　　孙红梅刚想冲动，还没起身，扫了眼一桌子好菜……算了，吃完这顿，下顿再说吧。
　　李秀英温柔地摸着狗蛋的发丝，“你可是娘的亲儿子，娘咋舍得让你下地呢。”
　　狗蛋流出心酸的泪水，娘，你长大了……
　　“但是啊……”
　　狗蛋脸色微凝，有了不祥的预感。
　　李秀英又道：“你哥像你这个年龄，下地拔拔草，帮忙上山倒腾些野菜柴火绝不在话下，甚至每天天还没亮，就把水缸的水挑满了。你呢？蛋儿啊，你要有自觉啊。”
　　狗蛋觉着，只要不是扛着锄头下地，把腰给压弯了，长不了个儿，一切都好说的！


第281章 是奖励啊
　　就这样，狗蛋过上了白天下地除草，上山割野菜捡树枝，晚上和爱国哥一起去孟师父那儿学功夫的日子。
　　都累成狗了，夜里回到家娘也不放过他，非要让他泡什么药草浴。
　　药草浴是李秀英个人手术室完成周年任务颁发下来的奖励。
　　她在阅读前先查看了眼备注，当时激动地差点跳下床榻。
　　是的。
　　这是她在半是逼迫狗蛋下地干活前一晚才得到的奖励。
　　药草浴的备注是这样：低级版洗经伐髓药浴，具备洗经伐髓的功效，增强身体素质，开发人体体能极限，且需在身体耗尽能量后使用（备注：年龄越大泡药浴越危险）
　　李秀英用科学眼光读解了下，这款药浴达不到洗经伐髓的功效，但能在人体最虚弱的时候，深入体内进行体质上最大限制调解。人分阴阳，其实在气血最旺和最虚的时候也分阴阳，这款药浴若是属阳，那么人体最虚弱的时候恰属阴，这个时候人体对药浴的吸收最为关键，也是最为融入的时候。
　　至于备注里的那点，年龄越大泡药浴越危险……大约是改造体质属于逆天行为，孩子只在小的时候没定性，这个时候泡药浴最为恰当。像她和亭哥这样年纪大点的，泡了这样的药浴，说不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似乎印证了李秀英的猜测，系统道：【宿主很聪明。若您和配合泡药浴下场只有灭亡，过往很多自认聪明且急于求成或者欲望过大的人，都会选择泡其药浴，得到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亡。】
　　李秀英：小废物还有点作用嘛。
　　【……】建议您换个称呼呢。
　　李秀英：顾爱国和兰花花可不可以泡药浴？
　　【目标人物：顾爱国，扫描到年龄满足，心理缺陷，不适宜泡药浴。目标任务：顾兰花，扫描到体质过低……】
　　【危险危险！】
　　系统开始标红，且发出警笛声警惕道：【顾兰花！否决！否决！】
　　李秀英猜想兰花花之所以反应这么大，一是兰花花体质问题，过阴体质承受不住过阳的东西。还有一点，历史轨迹上兰花花现在已属于一具尸体，她已经逆天改命，若再想不可为而为之，只怕兰花花……
　　李秀英阖上双眸，再次睁眼的时候，眸底毫无波澜，道：兰花花不能泡药浴我能理解，但顾爱国是什么理由？心里缺陷也算个理由？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承受不住这一次的洗涤。】
　　李秀英：我没打算告诉他这药浴有什么功效。
　　【宿主您误会了，体质的改善对心脏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滋滋滋……主要作用，滋滋……】
　　看来又是透露太多出故障了。
　　李秀英也能联想得出来。
　　体质改善，不仅是关节和血液，不管是哪种，最后都对应的是心脏的提供。如果一个人没了心跳，他会死吗？相反，一个人若是体质大为改造，心脏能不有反应吗？没有强大的心脏，就不能承受这一次的洗涤。
　　狗蛋在李秀英这么多年的锤炼下，唔……心理素质可以算得上是无敌了：）
　　狗蛋刚想抓身上，被李秀英拦住了。
　　“想干嘛？”
　　狗蛋在浴桶里，有些难言，“娘，你给我泡的是什么？有些痒，还有些疼。”
　　李秀英翻了个白眼，“知足吧你，家里也就你的条件能泡，娘想泡还泡不成呢。”
　　“啊……那娘，这是啥？”
　　李秀英：“药浴啊，看不出来？”
　　“啥作用啊？”
　　“强身健体的。”
　　“那为啥不给爱国哥也泡下？”
　　“你当我不想啊？”李秀英再次翻白眼，“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自己想泡都没得泡，家里就你符合这条件。”
　　“啥条件？”
　　“年龄最小，脸皮最厚。”李秀英张口就来。
　　“娘……”
　　李秀英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你别瞎挠，不然我把你这只猪蹄子剁了红烧，你信不信？”
　　狗蛋不信李秀英真把自己爪子剁了，但还挺担心对方发威。
　　“哦……”
　　“要是感到不适，跟娘说。”李秀英又道。
　　狗蛋泡得脑袋有些闷闷的，“娘，我要泡多久啊？”
　　“半个小时吧。”
　　“啥？！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
　　倒是没有刺激性反应，毕竟第一个疗程要泡一周，后面泡的天数越来越多，一共八个疗程，这些都是循循渐进的。
　　狗蛋泡得昏睡了过去，全身都没了力气。是李秀英亲自将人从浴桶里捞出来的。
　　狗蛋朦胧间，见娘温柔的替自己盖被子，他觉得这是个梦，一定是今天太累了，做的梦。娘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么温柔？
　　狗蛋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丝毫没感受到全身的酸楚，反而有种轻盈的感觉，还感觉很饿。
　　狗蛋来不及洗漱，套了双鞋就往厨房里冲，“娘，早上做了啥！我好饿啊，要吃好多好多东西……”
　　孙红梅抹了把辛酸泪，“我可怜的孙儿哦，一定累坏了吧？昨天可被你娘折腾的哟，一刻都没停下来过！你快去休息休息，今晚奶给你踩踩，保管明天不会酸疼。”
　　狗蛋好奇道：“奶，啥酸疼啊？”
　　“你昨天干了那么多活儿，全身不酸疼啊？”孙红梅脑补，这孩子一定是迫于李秀英婆娘的淫威才不敢说老实话，又哭道：“我可怜的狗蛋哟……”
　　狗蛋安慰道：“奶，我真不酸疼，我好着呢，你看，还能上蹦下跳的！”
　　李秀英笑得和和气气的，“哟，今天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正好，娘做的多，今天可得多吃点，娘昨天……还没奴役够呢。”多吃点，好消耗体力，这样晚上泡药浴的效果更好。
　　狗蛋想到昨天累死累活的场景，半条命都快没了，他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娘，咱们商量下呗，毕竟我是你亲儿子……”
　　“没得商量，亲儿子也不例外。”李秀英瞬间阎罗王的铁面招牌否决道。
　　狗蛋抹了把辛酸泪，“您这样可是会失去我的。”
　　“失去了，我和你爹再生一个，没多大的事。”
　　狗蛋：“！！！”我可是您亲儿子！事儿还不大嘛！


第282章 狗蛋的噩梦开始之源
　　然，李秀英已经在私下为狗蛋排好时间表，不仅如此，还有回到县城的时间表。
　　第一个疗程泡够一周后，李秀英就带着狗蛋回去了。
　　等到一周后，开始第二个疗程，李秀英径直给自己和狗蛋学校请了假。
　　妇联的李主任是官场上失利，被发派到这边来的，如果表现好还有回去的机会。但整个妇联，也只有李秀英的办事效率最高，其他人，要么十天半个月完不成任务，要么就扯谎这儿疼那儿热来规避任务。
　　虽说李秀英爱请假，但目前为止，是李主任身边最能用的一把手，面对对方坦率地亲家，李主任也很快批下来。
　　李秀英来到狗蛋学校，给老师的理由是：“是这样的老师，狗蛋不是还有个姐吗？小时候遇到过绑架，你也晓得咱们这样的家庭容易被盯上，不交给孩子点保命的手段，这当父母的恐怕睡觉都不安生。我打算带孩子去他养兄的部队锻炼锻炼，劳烦你给批个长假。”
　　狗蛋连忙冲自家老师摇头。
　　不要啊老师，千万不要答应，她是骗你的，她就是想折磨我……
　　奈何对方被李秀英的一番话给说通，眼神都不带扫狗蛋一下的，“行。真是辛苦你了，狗蛋娘。”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李秀英笑眯眯地拎起狗蛋的后领，就这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李秀英没打算带狗蛋去部队，毕竟部队严谨，她做法一旦太招摇，容易惹来人怀疑和事端。尤其是狗蛋才十二岁，正是骨骼发育的时候，高强度的训练，会抑制其生长，也会让部队的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秀英收拾了东西，想了想，又留下几百斤细粮和易储存的腊肉香肠果干之类。又给兰花花塞了不少钱。
　　兰花花拒绝：“娘，我这儿有钱，再说我也开始上班了，不缺钱的。”
　　“给你你就拿着。对了，还有票……家里缺啥就买，别给娘省着，除了给你留的这些粮食，娘还给你留了银耳燕窝枸杞大枣，放你房间了，每天都记得熬一盅，别给娘省着，晓得吗？”李秀英拍了下自己脑袋，“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李秀英回了自个儿房间，取出刮掉包装的护肤品，给放进了兰花花房间，“娘看你那几瓶快用完了，又给你买了新的，用法你都晓得了吧？不用娘多说了吧？”
　　兰花花忍俊不禁，“都晓得了，娘。”
　　“你爹娘都不在家，记得好好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去左邻右舍寻个帮助，回来娘会好好报答他们的。还有，家里有自行车，你别成天走去上班，本身就够瘦了，再这么一消耗，一整天补的，都给你这么消耗完了。还有还有，一日三餐记得准时吃，别爹娘不在，你就不顾好自个儿身体。”
　　兰花花回抱住李秀英，轻声道：“我晓得了娘，别哭了，又不是啥生离死别。”
　　李秀英抹了把眼角的泪，有些指责道：“好啊，你长大了，出息了，小时候离了娘哭闹不止，现在轮到娘担心了，你反而嫌娘说多了是不是？”
　　兰花花跟小孩似的，温柔道：“哪有，娘……就是，你和弟只是去个镇上，我要是想你们了，随时骑个自行车就能见到，真没必要。”
　　李秀英：“……”太伤感，以至于忘了她最终决定下来训练狗蛋的地方是镇上的院子。
　　只是八个疗程下来得有小半年，她还真不习惯和闺女分开这么久。
　　狗蛋已经在外面嚎了：“行了娘，快走吧，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
　　李秀英给狗蛋吃了颗爆栗，“就你最没人性，没瞧见娘跟你姐嘱咐事情吗？你姐一个人在家，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办！”
　　可他们谁都晓得，县城谁不晓得跛脚厂长和李小干事？自然，对出落大方的兰花花也熟知。况且兰花花都已经十八岁了，不像以前，要是遇事一点还击能力都没有。
　　李秀英趁夜载着狗蛋来到镇上的院子。
　　镇上的院子，一直由娘家几个侄女打扫，她不经常来，但一来就可以住人。这段时间她告诉县城读书的二侄女李来男，小半年都不用让大侄女们来镇上打扫，她会租给外人。二侄女没说什么，当即应了声。
　　说起来，大侄女李有男到了适婚年龄，最近大哥李富强热络得很，准备给大侄女找门“好亲事”，将大女儿嫁出去。只是彩礼要得高点罢了，和之前卖闺女没什么差别。
　　当时二侄女李来男还为难道：“大姑，你能不能救救姐姐？我爹他不敢招惹你，说明是怕你的，我娘也在你这儿讨不了好处……我姐其实也没想嫁城里，就想找个老实的庄稼汉。”
　　李秀英当时没给准答复，打算等狗蛋这事了结了再说。
　　李来男点头，“大姑你先忙，等你回来我再去找你。”这是怕李秀英记性不好，扭头就给忘了。
　　狗蛋的训练，除了李秀英制定的表格，还有专业的训练师——孟壮和葛伟清，俩人是轮流来的。
　　生产队现在不愁钱，毕竟鸡场和烧砖厂壮大后，工分都升值了。唯独缺的是粮食。
　　田地就那么大，即便拖拉机能提高劳动力，每年产值就那么点，只够大家伙儿吃个几分饱，村长和支书便想着买粮。正当途径是买不到粮食的，毕竟全国都处在缺粮少食的状态。
　　那只有通过偏径——
　　这不就巧了嘛。
　　李秀英也没太过分，只要了葛伟清和孟壮轮流来趟镇上，也没指明俩人的用途，但保证回去的时候，来人会拉回去几百斤细粮。
　　至于后续，生产队队员们用细粮换粗粮的问题，那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
　　几百斤细粮其实分到队员手中只有几来斤，换粗粮的话也就十几斤左右，但十斤粗粮足够队员们一家一个月的口粮了。
　　第一个月来的是孟壮。
　　看到李秀英排列的时间表，他惊得下巴险些掉了。


第283章 想得美
　　早上五点不到，五分钟洗漱，半个小时用餐时间，休息十分钟开始训练，每训练一个小时会有十分钟的休憩时间，直到中午吃饭，没有午睡时间，但依旧可以休息十分钟，继续训练，一直训练到晚上十点……
　　部队都没这么严苛，更何况是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当即，孟壮就发出反对意见，“我不同意！你这样不是帮孩子成长，是害了孩子！”
　　其实训练到晚上十点，李秀英还是有考究的，前期得看狗蛋的体质来定论，如果孩子抗不到十点，她也不会真的逼迫狗蛋扛到十点钟。毕竟这是她生的第一个儿子，总不能真的害死亲儿子。
　　李秀英解释了下，“到晚上十点这个行程，得量力而为，如果狗蛋真虚脱了，我会中止，不一定非要到十点。”
　　“还是不行。”
　　李秀英也晓得对方在担心什么，道：“孟师父，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但既然我敢这么列出这个表格，说明有十足把握是为了孩子好。至于其中原由，还请孟师父别多问，你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成。”
　　孟壮来这里训练狗蛋，李秀英也是负责其一日三餐，相当于好处的。否则让她这么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自个儿也吃不消。
　　孟壮还想说什么，李秀英抬手道：“如果孟师父还想继续，那就请吧。”
　　孟壮想走，顺道将这么变态的事告知葛伟清，劝其不要助纣为虐，反对李秀英这魔鬼式训练，成年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个孩子？但潜意识还是认为李秀英的话说的有道理，再加上美食的趋势，孟壮决定前几天先看看，再做最终决定。
　　第一天，狗蛋的确累到虚脱，大汗淋漓，躺在地上，手指头都无法动一下。从早上快到六点训练到下午六点，除去中间不到一个小时吃饭和休息时间，这个孩子一共训练了近十一个小时！
　　李秀英一整天都躺在院子躺椅上，看似在发呆，实则是翻阅淘宝上的单子书和影视打发时间。
　　听到噗咚一声后，李秀英起身，伸了个懒腰，咯吱活动了下筋骨，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看来，到我了。”
　　在半个小时前，李秀英看着狗蛋的小胖脸，就知晓对方的极限了，于是提前准备了药浴。整个院子弥漫着药香。
　　李秀英抱起狗蛋，对孟壮道：“孟师父随意，如果实在饿了，可以去厨房找点东西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孟壮：“他不吃饭了？”
　　李秀英浅笑：“放心吧，他要饿了，我还能亏着他？”
　　孟壮没再多问，走了俩步，还是看了眼浴室方向，最终头也不回地往厨房扎。
　　他相信李秀英同志是个有成算的。
　　但愿吧。
　　这会儿，狗蛋是真没力气了，浑身是汗，整个人泡浴桶里，要不是李秀英手托着他脑袋，估计得溺水而亡不可。
　　狗蛋泪珠跟瀑布似的，似乎嘴皮蠕动了下，但李秀英没听清他说了啥。
　　等时间一到，她简单给狗蛋擦拭了下，套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刚好撞见孟壮捧着海大碗宽面在吃。
　　孟壮一时尬住，须臾，道：“锅里还有，待会儿你不用煮晚饭了。我晓得这娃子现在吃不下，就没做他那份。”
　　“嗯。”李秀英将狗蛋放回床上，总算听清了狗蛋说的啥。
　　“母夜叉，老巫婆……”
　　李秀英：？？？你最好不要祈祷骂的是我。
　　系统读取了狗蛋的梦境，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笑道：【是你哟，宿主。】
　　李秀英：统子，你不觉得你最近人设崩了吗？
　　系统赶紧恢复机械音，道：【想知道宿主您儿子的梦境吗？不收取任何费用，免费观看哟！】
　　李秀英：哦？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看。
　　紧接着，李秀英四周环境一变，就像身处黑暗中般，她看到自己年龄缩小到……十多岁？狗蛋的身份一变，成了孟壮的身份，对缩小版的自己进行魔鬼的训练。
　　狗蛋的五官不断扭曲……是真的扭曲，犹如镜中水月般，随着波浪而扭曲成不同形状，但本体效果还在。
　　狗蛋笑得猖狂：“哈哈哈哈哈！老巫婆！母夜叉！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李秀英指着狗蛋：这是我儿子？
　　【是的，他梦境中的模样。】
　　李秀英点头：懂了，现实中报复不了我，就在梦境中折腾我呗。想不到我在蛋儿心中，年轻时候是这副模样啊，还挺好看的。
　　【……重点是这个吗？】
　　李秀英再次答谢统子：以前只只觉得你很狗，现在总算看到你这么人性化的一面，多谢。
　　【……】它是想看宿主生气。
　　不多时，李秀英又回到现实，身处狗蛋的房间内。
　　她狠狠捏了下狗蛋脸蛋，“都这么累了，还不忘报复娘啊，很好！”
　　【？？？】这是生气了吗？原来宿主生气是这样的啊。
　　翌日。
　　狗蛋是饿醒的，但浑身说不上来的轻松，上蹦下跳的，看上去不像体力衰竭。
　　孟壮神奇地看着活蹦乱跳的狗蛋，“身体不酸疼？”
　　“为啥要酸疼……孟师父，我好饿啊，早上吃啥？”
　　孟壮指了指厨房，“你娘在做了，估计快好了，去端吧。”
　　“好。”
　　孟壮在思索，暂时没有发现狗蛋奔跑速度要比昨天快了些……
　　孟壮嘀咕：“不应该啊，昨天训练完，要不是太虚脱，我还想给狗蛋踩踩腿背的，怎么没踩，不算疼也就算了，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孟壮又想起一大早就跟李秀英打了个面照，看到李秀英做的分量，道：“不用做那么多，狗蛋估计早上爬不起来。”
　　李秀英：“没事。”似乎笃定了狗蛋能跑起来，能和正常人一样。
　　厨房的争吵声打断了孟壮回忆的思绪，他快步朝厨房走去，就听狗蛋声音崩溃道：“我包子呢！烧麦呢！油条呢！咸豆腐脑呢！”
　　李秀英悠闲道：“哎呀。”
　　“娘又不是故意的，恰好忘了咱们家蛋儿不爱吃甜的了，咋办，只做了甜食……要不，你别吃了？”
　　闻言，狗蛋试探性道：“不吃能不训练吗？”
　　李秀英笑容扩大，“想得美咧。”


第284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狗蛋吃得精神萎靡，但面对接下来的训练，片刻都不能耽误。这是李秀英硬式要求。
　　第二天下来，狗蛋似乎比前一天能多坚持二十分钟，整个人也没虚弱到没了知觉，还能对上李秀英的视线，委屈道：“娘……”
　　眼眶边也不晓得是汗水还是泪水，瞧上去可怜极了。
　　“我明天要吃肉包……”
　　李秀英叹了口气，“娘平时还是太纵容你了。”
　　“娘……”
　　“还想吃什么？”
　　“不要鸡蛋，要油条，咸豆腐脑。”
　　“还有呢？”
　　“娘，我还想吃烤鸭。”
　　“大早上的，也不显油腻。”
　　狗蛋眸光黯了黯，就听李秀英又道：“烤鸭只能中午吃。”
　　狗蛋流下心酸的泪水，“娘……”
　　即便狗蛋不当个好儿子，李秀英却是个好娘，惩罚以下犯上的儿子，也就一天的粮食上克扣，还不是分量上克扣，而是针对食用者厌恶程度来对症下药罢了。
　　第三天，孟壮见李秀英在包包子，馅儿是调好的瘦肉包菜馅儿以及鱼香肉丝馅儿。包子个头有一个成人拳头那么大，一锅下去，孟壮吃不到半锅就能饱，偏偏李秀英还做了三锅的量……
　　“我来帮你。”孟壮话说完，就看到李秀英包的量，忍不住咽了咽唾液，“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狗蛋后面食量会越来越大，你多担待。”
　　李秀英把狗蛋昨晚提的那一嘴吃的，都做了个遍，唯独包子是管够的，其他都是尝尝鲜罢了。
　　豆腐脑是咸的，里面加了香油，还加了点花生碎香菜葱花，泡上表皮酥脆里面微软口感的油条。油条浸入豆腐汁儿，味道口感别提一番风味。
　　李秀英就吃了一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
　　剩余的都被狗蛋解决光了。
　　他不仅吃得快，还消化得快，十分钟后，整个人生龙活虎，一脸无惧，“孟师父！来吧！”
　　孟壮：“……”
　　孟壮训练了俩周狗蛋，回去的时候跟葛上将和师老私下吐槽，“没见过这么折腾自己儿子的，李秀英同志比男的还狠得下心。”
　　葛上将：“你不是说每天训练快结束，李秀英同志都会熬制中药？是给狗蛋喝的，还是泡的？”
　　孟壮摇头，“不晓得，反正她给狗蛋用的时候，我不能在场。”
　　师老：“是那药的问题，能提高人体体格。”
　　闻言，葛上将肃然起敬，“这样说来，方子传承开的话，咱们整个华夏的后代体质都能更上一层楼？如果用于部队……”葛上将瞳孔一缩。
　　师老抬手打断：“人家既然瞒得这么紧，自然不会想将方子传开。更何况我们被困于这里……孟壮，小葛。”
　　“师老。”俩人异口同声，肃然起敬道。
　　师老目光坚定：“我希望这一行，你们严加保守秘密，除非李秀英同志自愿公开，否则不许向任何人提这一嘴。”
　　孟壮松了口气，“嗐，师老我以为啥事儿呢，放心吧，别的事我不在行，可帮忙隐瞒这件事，我在行的。”
　　葛上将：“师老是担心我们人品？不说别的，这次甘愿为师老下来的，我和孟壮这关没的说吧？师老放心，我们晓得分寸的。”
　　师老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晓得顾长亭俩口子本事大，光是这个动荡的年代让他们少吃这么多苦，有几个人能做到？既然承了这份情，他们就应当有这份义。
　　也不晓得是他错觉还是啥，总觉得遗忘了什么重要的记忆。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隐瞒住，不能逼迫那俩口子，否则对方玉石俱焚也不愿被动……
　　李秀英在庭院里吃着新鲜葡萄，对扎马步的狗蛋道：“怎么样？轻松了多少？”
　　狗蛋面色不改，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流出来，道：“之前能坚持十来分钟，现在能坚持半个小时。”
　　“下次可不止半个小时了。”
　　狗蛋欣喜若狂，“按照现在速度下去，娘，我以后且不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我好厉害呀。”
　　只要男性都有着武侠梦，从小老成的狗蛋也不例外。
　　很少听到狗蛋这么中二的发言，李秀英笑了，“这么快就飘了？我让你好好练，你当时还死活都不愿意。”
　　狗蛋噘嘴，“谁让娘你做啥也不说明，非要人去猜，我又不是爹，不是你肚子的蛔虫，我哪儿猜的出来啊。”
　　李秀英剥了颗葡萄，“行了，别扎了，过来吃葡萄，休息几日，再进入下一个疗程。”
　　狗蛋好奇地看着李秀英：“娘，一共几个疗程啊？需要训练多久啊？”
　　“咋？”
　　狗蛋心虚道：“我怕耽搁自己学习进度。”
　　李秀英嗤之以鼻，“也不晓得是谁，期末次次拿故意考刚及格的分数回家，想和家里抗议家庭地位……这些我就不戳破了，你姐不是逼着你把高中知识读完了吗？你姐还告诉我，给你考了几场六几年的高考卷子，你科科满分，就是你姐作文拿不定主意给多少分来找我。你姐当时还说，你一副等待求夸的表情打击到她了，显得她很笨似的，她自己来做都不一定达到科科满分的效果。”
　　狗蛋：“……”委屈。
　　就很委屈。
　　狗蛋耷拉着脑袋，“姐咋啥都跟你说啊。”
　　李秀英哼哼，“不然跟你似的，小心思藏得比贼还深。蛋儿啊，你晓得你这样不利于身心成长吗？”
　　狗蛋就觉得，自己每天就跟没爹娘的野草似的，在风中摇曳，还得接受爹娘狂风暴雨的捶打，身心成长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还怎么跟姐一样单纯得跟个小白花似的？
　　“老远就听到你在训狗蛋，怎么，他又犯错了？”
　　看到顾长亭回来，李秀英压根顾不上亲儿子，将手中装有葡萄的盘子塞狗蛋手中，跃入顾长亭的怀中，李秀英笑颜如花。
　　“亭哥，你咋才来。”
　　“我还没问你呢，你这是搞哪一出？”
　　顾长亭是指瞒着县城的熟人，告知他们送狗蛋去部队加强身体锻炼，实则跑来镇上躲着。


第285章 工分没孙子重要
　　李秀英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当然，省去了系统以及药浴的来历，只说药浴配方是无意间来的。至于怎么来的，她都懒得编借口了，直愣愣地看着顾长亭。
　　顾长亭打了个ok的手势，“懂了。”
　　李秀英笑得更欢了，“我就晓得你啥都懂！”
　　顾长亭指着狗蛋，“家中只有他满足泡药浴的条件？”
　　李秀英点头，“原来是想着要不拉爱国也下水……咳咳，试试，但爱国年龄超标了，也就狗蛋能行，而且方子最好不要传开。”
　　顾长亭也明白其中含义。
　　若华夏人民体质整天上升，有些能人异士更上一层楼，那对周边动荡的国家不可谓是种威胁，到时候对方源头查到他们一家头上……
　　现在华夏处于摸石头过河的阶段，其中不乏有些浑水摸鱼的间谍，不然这场大动荡不至于殃及整个华夏大国。能低调绝不高调，否则未来会引来杀身之祸也说不准的。
　　顾长亭拧眉，“孟壮知道吗？”
　　李秀英点头后又摇头，“他是闻到了药味儿，不敢做出胆大猜测，不过他回去后应该有师老提点，再怎么着也不会乱来，师老可是聪明人。”
　　顾长亭骑上自行车，“我亲自去趟大队，按理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葛上将和孟壮都要对狗蛋训练，躲不过，师老自然也瞒不住。那么这个药浴的事，就不能再落入其他人耳。”
　　“晓得了，你路上小心。”
　　兰花花望着顾长亭离开的背影，问李秀英：“娘，爹上哪儿去？”
　　夫妻俩谈事，都是避着孩子小声论的。
　　李秀英笑道：“没事，你爹说忘了还有事处理，让咱们先吃饭，别等他。”
　　“哦……”兰花花点头。
　　李秀英有些心疼，“爹娘不在身边，咱们家兰花花都瘦了，待会儿多吃点。想吃娘做的啥？”
　　兰花花笑道：“只要是娘做的，都好吃。”
　　“欸，我的乖闺女哦，比狗蛋有良心多了。”
　　来到生产队的顾长亭，率先去找了趟顾富英，“狗蛋被英子带去大牛那儿住小半年，我也不经常回家，你们好好在乡下待着，真要有什么要紧事，托了爱国往县城送信，或者直接给我厂里打电话，得到消息，我会给你们回音。”
　　孙红梅一阵紧张，“咋了这是，咋想起去大牛那儿？是发生了啥事吗？”
　　顾长亭：“没啥大事，您二老只需要晓得，英子所作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直到顾长亭离开，孙红梅忍不住小声嘟哝道：“谁说她不是为了孩子了？成天给我找堵心，也不晓得是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行了，少说两句。”顾富英敲打孙红梅道。
　　孙红梅：“我晓得，这话也就咱们说说，我哪会在亭子跟前提？放心吧。”
　　顾富英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工，孙红梅跟在其身后。
　　孙红梅在地里刨坑，身边老姐妹儿道：“晓得不红梅，今年工农兵名额是谁？”
　　“不晓得。”准确来说不太关注。
　　来乡下的皆是家境条件不太好的，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房子不够住，毕业后粮食不够吃，再加上一个家里只允许留一个孩子，其他孩子必须下乡……
　　原顾家生产队不接受任何知青了，但上面下达任务，每个生产队都有指标，你不接受也不得行啊。所以每年还是有知青下乡，来到顾家生产队。
　　有先见之明，支书和村长都会给上头打招呼，塞知青可以，必须是那些安分的。没办法，现在顾家生产队前景好，发展劲头十足，县长都让着，更别说其他人了，事事以顾家生产队为先。
　　于是，这几年没再闹出刚动荡时期的花样来。
　　有些新来的知青，不清楚顾家生产队现状，只觉得在乡下刨食，还不如努力争取工农兵名额，一年走了几个，轮到今年，也不晓得是夏知青自己考上的，还是村长把名额让出去的。最终结果是夏知青拿到了这个名额。
　　“是夏知青！”
　　孙红梅拧眉，“夏知青不是对工农兵不感兴趣吗？”
　　“可她和黑娃闹出那档子事，村长可留不得她。”
　　生产队里面还不晓得其内幕，所以对黑娃和夏知青的留言传得一板子一眼的。
　　孙红梅：“哎，你可别乱说，村长可不是以权谋私的那种人。”
　　“说的也是，可咱们大队的人信，那帮子新来的知青可不信，这会儿正在村长那儿闹呢。”
　　“哦……”
　　老姐妹看孙红梅没啥精神，撞了撞对方胳膊，道：“咋了？这么萎？”
　　孙红梅叹气，“还不是我那二儿媳妇，带着狗蛋去大牛那儿了，说是要训练狗蛋的体格……训练个啥啊，健康就成了，还指望狗蛋去部队啊？家里有个部队出息的就差不多了。我就希望狗蛋去城里找个职位，安安稳稳的，吃商品粮。”
　　老姐妹儿道：“看你这话说的，真让狗蛋吃商品粮，那不是和回咱大队没啥区别啊？人二妞也是高中生呢，在城里找不到工作，支书给在鸡厂安排了个闲职，你真希望亭子的儿子跟二妞一样？”
　　孙红梅打了个哆嗦，“这……我还不是希望孙子平平安安的。你看亭子本事大吧？但一年到头回过家几次？次次都是李秀英回来……尽孝。”最后俩个字，孙红梅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英子回来尽孝还不好啊？每次回来，带着国营饭店的菜，那油水隔着饭盒，老远我都能闻到……哦我晓得你为啥不开心了。是不是英子回不来，你吃不到国营饭店的菜，不开心了？”
　　孙红梅：“……”懒得再说。
　　虽然有这部分原因，但只有那么丁点。
　　真的只有丁点。
　　快到中午的时候，孙红梅老远就听到顾富英在喊：“红梅！”
　　近了，顾富英将票据递了过去，“爱国早上走的时候忘拿票了，你赶紧给人送过去，别饿着孩子。”
　　“你咋不早说！”孙红梅看了眼日头，对一侧的记分员道：“快，给我请个假，我得去趟城里。”
　　记分员哭笑不得，“老婶子，请假是要扣工分的。”
　　“扣就扣呗，工分能有我孙子重要？走了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农具记得帮忙收一下！”


第286章 孙红梅的拘谨
　　在城里读书的乡下人很少，高中生就更少了，顾爱国就是其中之一的嫌少数。
　　爱国每个月月初都会背着粮食提前来到学校，将粮食交给厨房，定量打饭。食堂之所以要钱票，是因为还收取加工费以及菜的费用。
　　爱国很省，每天中午几乎只吃糙粮，晚上和早上都是在家里吃的。周末还能搭二婶家的便车，能省下不少时间和体力，周末都是帮着家里下地赚工分。当然，周内的爱国也没少做家务，在顾家生产队队员们看来，爱国这孩子孝顺，顾富英二老享了儿子福，说不定以后还能享享孙子福。
　　不同大队的同学叫他：“顾爱国走了！去吃饭！”
　　顾爱国摸了摸挎包，发现只有书籍本子，他又不死心地倒出书本……这才想起早上走得匆忙，黑面馒头都是路上边走边吃的，粮票和钱早就被他给忘没了影。
　　顾爱国扭头对同学道：“我粮票忘记带了，你能借我今天的份额不，我明天就还你。”
　　那同学犹豫了下，念念不舍道：“那你可要记得啊，别明天又忘记带了……”
　　“哪个是顾爱国？你奶来找你了。”是学校门卫的残疾大叔，从部队里退役下来的。
　　顾爱国愣了下，似想起什么，对同学道：“行了，我不借了，你自己去吃饭吧，我陪我奶。”
　　顾爱国猜的果然没错。
　　孙红梅是来给他送粮票和钱的。
　　看着校门口局促不安的妇女……
　　奶即便面对二婶也一副“我有理我了不起”的模样，啥时候这么拘谨过？
　　顾爱国跑到孙红梅跟前喘着气，后者看到爱国，表情总算没那么拘谨了。
　　“奶就在这儿，又不走，你跑那么快干啥。”
　　顾爱国牵着孙红梅的手，“奶，你咋来了。”
　　“嗐，给你送钱票来了，你说你这孩子，平时做事心细得很，这么大事咋忘了？奶要是不来，你岂不是要饿肚子？”
　　爱国张了张嘴，眸子放柔道：“嗯，奶不来，我肯定要饿肚子，幸好奶来了。”
　　孙红梅将钱票放进他手里，就道：“行了，你赶紧去吃饭，奶先回去了……”
　　爱国拦着孙红梅，“奶，就在我们学校食堂吃了再回吧。”
　　“吃啥吃啊，家里粮票定量就这些，奶吃了你吃啥？放心吧，奶回去自己做饭吃，奶还能亏待自己啊？”
　　爱国依旧没松手，“奶……”
　　“行了，赶紧回去吧。”孙红梅身上也不晓得哪儿沾的苍耳，和爱国说着说着话，给渡到对方身上去了，孙红梅赶紧摘下来，道：“你离奶远点，奶身上还有泥，穿的是做农活儿那套，让你同学晓得了，不得笑话你？”
　　“笑话什么？大家都是农村的，而且现在都是农民为天，谁敢笑话我们勤劳双手吃饭的？奶，走，去食堂尝尝师傅的手艺！”爱国本来是内敛的性子，但被孙红梅这些行为和这些话刺激得鼻头一酸，掷下豪语道。
　　孙红梅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来到爱国学校的食堂。
　　面对其他学生投掷来的视线，孙红梅还以为自己给孙子丢脸了，小声道：“爱国啊，要不奶还是走吧，别让你同学看到……”
　　爱国强行摁住了孙红梅的肩头，语气带着难得的强势，“奶，你坐着，我去打饭，你要是现在走了，我就把你那份饭送给同学吃。”
　　孙红梅急了，“家里的粮食咋能给外人？放心，奶不走，你快去吧。”
　　爱国打了俩份干的，顺带还打了份红烧肉和一份炒土豆丝，分量不多，但也花了一块多钱，半斤肉票和一斤粮票。
　　爱国有些肉疼，一周吃的都没今天花的多，但一想到这些年省下来的，这些还是能负担得起的。再说，一般都是家里养自己，这回轮到他花钱买饭给奶，心中有种怦然的自豪感。
　　能为家分忧、为家出分力的自豪感。
　　爱国回来的时候，孙红梅还在摘身上黏的苍耳，见爱国大手大脚打了份红烧肉，有些责怪道：“奶随便吃点就好，干啥这么破费？”想到这儿，孙红梅又忍不住愁眉，“剩下的钱票你这个月还够用不？”
　　爱国微笑地给孙红梅夹肉，“够的。”
　　孙红梅见这孩子还往自己碗里夹菜，连忙推阻，夹进爱国碗里，“奶不吃肉，肉有啥好吃的，爱国，你自个儿吃，不用管奶……”
　　“奶不吃我也不吃。”爱国坚定道。
　　孙红梅见状，相信这小子会说到做到，叹了口气道：“那奶一块，你一块，谁也不准推阻。”
　　爱国这才道：“好。”
　　孙红梅回去的路上，脚步生风，即便爱国学校的食堂红烧肉做得一般般，但好歹是油水，一口吃下肚，浑身都有了力气。
　　回到大队，没休息，孙红梅径直去了地里，铆足了劲儿干活，赚工分。
　　老姐们儿见状，笑道：“哟红梅，这么卖力啊？不歇歇？”
　　孙红梅被太阳晒得，脸黑红黑红的，脸上洋溢着笑意经久不散，“歇啥啊，我得多赚点工分供我们家爱国。晓得我们家爱国多孝顺不，我赶在中午去他们学校食堂，他省了粮给我打了份红烧肉……哎哟，我吃得亏心啊，谁晓得这孩子在学校会饿几天肚子，他又是个遇事不跟家里说的。我就是累死，也不要爱国饿肚子啊！”
　　老姐们儿咽了咽唾液，“红烧肉啊……那确实是个孝顺的，你和顾哥没疼错人，以后你可得享清福了。”
　　“谁说不是呢。”孙红梅汗水滴落衣襟里，笑容依旧没减，“快了，也没几年就毕业了，到时候他在城里工作落实了，我和他爷也能松口气。”
　　“啧，儿子是厂长，儿媳在妇联工作又咋样，照样不是地里刨食，和我们有啥区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是赵婶。
　　大队发展起来后，赵婶也不像前几年粮食紧张得难受，但依旧给孙红梅处处找不快，只是没以前那么针对了。
　　毕竟亭子夫妻在大队威严，不是她能撼动的。
　　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第287章 讨过口
　　赵婶说的也是事实，外人不晓得内情，只以为当初亭子夫妻又是出钱出力，给顾富英在城里找了房子和工作，结果被二老作没了，灰溜溜回大队抛食，是亭子夫妻仁至义尽……
　　谁晓得她孙红梅这些年吃了啥苦？
　　在城里连养鸡种菜都不得行，偷偷种个蒜苗吧，还只有几盆可以弄，憋屈得不行。回到大队，还得陪李秀英那婆娘装模作样。
　　李秀英的孝顺是做给外人看的，这婆娘没少给自己气受。
　　但她受李秀英的气可以理解，这么个外人敢来她这儿找存在感！？闹呢。
　　“啥啥啥，我们不有个爱国要养？总不能让当二叔二婶的养侄子吧？我和富英哥都没老，还能干得动，养个孩子咋了？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啊，我好歹有油水可以每个月改善，你呢？家里捞稀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荒年那几年，我瞧见你上城里街上讨口了！姓赵的，你不给我好脸色，就别怪我把这遮羞布给捅出来！”
　　孙红梅这话一出，一旁看戏的窃窃私语，似乎在观察赵婶的反应，洞悉这件事可信度。
　　赵婶老脸一红，欲盖弥彰地反驳：“谁、谁讨口了！孙红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顾家生产队荒年没饿死多少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人去街上讨口，倒是其他穷的生产队，出了孩子老人上街讨口，拦在国道中间，给货车司机增添了不少麻烦的事儿。
　　顾家生产队大部分队员对讨口的人，多少带点异样眼光的，更何况赵婶家家里并不穷。
　　赵婶儿子生得不多，但其中有个在烧砖厂上班，家里还没分家，按理说轮不到赵婶上街讨口的程度……
　　“瞧这赵婶的反应，看来是真的……”
　　“这，为啥呀，赵婶家里也不穷啊，干啥作践自己，去城里讨口要饭吃？”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她家儿子不孝顺呗。她家不是没壮劳力，偏偏好几次打井水，我都瞧见赵婶一人来……啧，现在都是这样，老了可咋整。”
　　“怕个啥，咱们村长支书是个明事理的，赵婶儿子要真不孝顺，除非不想在大队混了。”
　　“也是，有支书和村长撑腰，再怎么样赵婶也不会老了没照料。”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村长年纪大了，支书说不定以后往上调，要是咱大队换了领导人，这不是……政策得一天一变？”
　　“别说这种丧气话，支书不会轻易抛下我们，二妞还在大队上班呢，村长……祝村长长命百岁。”
　　“祝村长长命百岁。”
　　……
　　孙红梅哼嗤嗤道：“我乱说？你这不是心虚的反应？还需要人戳破？你这不是屈打成招？”
　　原本是想孙红梅难堪，现在却变成旁人说自家儿子不孝顺的话，赵婶说不过孙红梅，捞起袖口就与孙红梅扭打在了一起。
　　孙红梅手劲儿也十足，毕竟中午才吃了油水，有的是力气。
　　俩边都被地里忙赚工分的队员们拉扯开。
　　记分员也把村长给叫了来。
　　“你俩想干啥子！”
　　俩人头发散乱，互相薅了把对方头发，还扯了下对方衣服，有些不成样。
　　村长将俩人单独带到村长办，将手中书往桌上狠狠一掷，“你俩想干啥子！之前动动嘴皮子也就算了，今天还上手了！是不是要喊全大队来看你们热闹才甘心？工分不要了？粮食不分了？咋这么有闲心呢你俩！”
　　赵婶抹了把泪，“村长，这不能怪我，是孙红梅，说我去城里讨口过，这不是造谣吗？”
　　“我哪儿造谣了？我眼见为实，实话实说！”
　　“行了！”村长头都不抬下，道：“今天你俩的工分都扣了，回去好好反省。”
　　赵婶瞠目结舌，老半天才尖声道：“村长你不能这样啊！扣一天的工分，这得少多少粮食啊！我们一家老小，这么多人口，全靠着队里粮食过活了……”
　　村长挥了挥手，“都是一个大队的，你家里啥情况我会不晓得？”他看向赵婶，迟疑了下，道：“你儿子要不给你饭吃，你直接来找我，我看看大队究竟敢不敢出个饿死娘的‘孝顺儿’出来。”
　　孙红梅似乎听到不得了的事，在出村长办的时候，偷偷瞧了赵婶好几眼。
　　后者窘迫地指着孙红梅骂：“想说啥你就说！别那副恶心死人的表情看着我！”
　　孙红梅不禁同情起这个死对头来。
　　李秀英那婆娘虽说爱和她作对，但不至于克扣粮食……也不对，她和当家的赚工分得来的粮食，也不属于李秀英那婆娘，是他们自己赚的，轮不到李秀英来分配。
　　一对比赵婶，孙红梅就觉得自己小日子过得还可以。
　　“你……我不晓得你儿子是那样。”
　　克扣娘的粮食啊！哪家敢这么做啊！
　　孙红梅不禁感慨，“原来你是羡慕我现在的生活，才处处和我作对。听到我日子过得好，不舒坦是吧？以前我不晓得你家的情况，还以为你吃饱了撑的……没想到现在你还有没吃饱的时候？你儿子可真不是个人。”
　　赵婶火了，“我儿子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吧！”
　　“我说说咋了，敢饿死自己亲娘，他是个啥子好人？”
　　“孙红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停停停。”孙红梅都纳闷了，“你这人咋听不懂好赖呢，我这是为你说话呢。”
　　赵婶骨子多少和孙红梅都有那么点通病，护儿子孙子得紧，这会儿已经捞起袖口了，打算再跟孙红梅打一架。
　　知道内情的孙红梅，还真不想跟这个老可怜虫打架。
　　于是，急道：“我说，村长可就在里面，你确定要跟我打？我家不缺粮和工分，毕竟有亭子补贴，但你家再被扣一天工分，啥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屁的补贴，她想要粮食，还得跟亭子和李秀英买。孙红梅腹诽。
　　赵婶浑身一僵，瞪了眼孙红梅，“算你走运！”
　　看赵婶离开的背影，孙红梅扭头就把这事跟顾富英在饭桌上提了。
　　“我说赵大妹子咋处处找我的不快，原来是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她嫉妒了！”不晓得为啥，她心里竟有种美滋滋的感觉？
　　罪过啊。


第288章 结束训练
　　这也太不道德了。
　　她应该同情，该可悲大队出了赵婶儿子那样不孝顺的！
　　可孙红梅使劲儿捏着自己腮帮子，也没法抑制住笑容溢出。
　　就连顾富英都不忍直视道：“收敛点。”
　　爱国叹了口气，“爷，就让奶笑吧，这院子就咱祖孙三人，没外人，奶憋坏了不好。”
　　顾富英感叹了声，就没再理会孙红梅了。
　　好半天，孙红梅才平复了心情，笑咧咧道：“以后我得让着，像这么惨的老……妇女同志，组织上说了，要助人为乐。”
　　顾富英刨了俩口碗底的饭，没咋滴说话，又埋头筷子磕碰碗壁去了。
　　爱国倒是应道：“奶，你开心就好。”
　　孙红梅抿着嘴角，好半天，那嘴角的弧度才降下去，“开心，奶当然开心啦，只要没你二婶回来给我添堵，我这日子就真的开心到爆。”
　　爱国偷瞄了眼顾富英的脸色，道：“可是，如果二婶不经常回来，我们就没油水可捞的。”
　　孙红梅斜眉横眼，“谁说没啊？家里那么大罐猪油罐子没看到啊？”说完，才意识到对孙子语气太苛刻，孙红梅干咳了俩声，才道：“你要油水，今晚奶就就给你炒顿油麦菜，保管把你嘴吃得油腻腻的，肚子涨实实的！”
　　爱国张了张嘴，不晓得怎么劝，顾富英恰好吃完，搁下筷子道：“你要想家里那点油嚯嚯完，尽管去。”
　　孙红梅噘嘴，“我这不是为了孙子嘛。”
　　“你那是为孙子？分明是为了攀比，怕被老二家的比下去！”
　　孙红梅委屈，“还不是李秀英那……”
　　“婆娘”俩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孙红梅对上孙子的视线，她硬生生咽下话，道：“还不是她二婶太强势，处处想压制我们，你就说哪有这个理，婆婆给儿媳让道的，处处忍让的。”
　　“我这一家之主的位置都让出来了，你有啥不甘的？”
　　孙红梅：“……”好像也是。
　　当家的每天在那俩口子面前都能苟住，她为啥要较劲儿？
　　顾富英苦口婆心地劝：“日子都是自个儿过的，你要想处处逞强，到处去挣一挣……你看看咱家多大，有多少家产给你败的。你忘了之前咱们在城里的遭遇了？红梅，下半生还长着呢，你不想和老三一样被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去受苦吧？”
　　孙红梅嘀咕：“我只是嚯嚯家里那罐子猪油，提老三干啥呀。”
　　“大贪都是小贪积累的，你说我提老三干啥？我就怕你处处和老二家的争，背着我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孙红梅赶紧晃脑袋，“哪有那么夸张，你别说了，我不嚯嚯就是了。”她显然是被说怕了。
　　顾富英觑了她一眼，“老二家会挣钱，咱们是没得比，能吃饱饭就够了，有时候要求多了，欲望就大了，红梅，要学会知足。”
　　孙红梅：“我晓得了，晓得了。”
　　作为被两老口津津乐道的李秀英，此刻正在院坝子，躺在可以摇晃的摇椅上晒太阳，摇椅下是遮挡阳光的一盘水果。她用一本书挡住整张脸，在黑暗中翻阅淘宝电子书，津津有味地看着网络文学，时不时捏了葡萄进嘴里，随处吐了葡萄籽出来。
　　反正狗蛋下午训练前，李秀英都会使唤他做点家务活儿。她能省事，狗蛋也相当于喘口气的机会，双赢现象√
　　主要还是能造成短暂母子和谐的场景，就李秀英个人而言，还挺温馨的。
　　快做午饭的时候，李秀英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有些悠闲道：“这么快就中午了，吃完饭正好可以睡个午觉。”
　　吃完就睡！咋就没见你长膘过！
　　狗蛋瞪大了双眼，直视前方，不敢将心里话嚎出来。他晓得嚎出来瞬间固然能爽，但爽快后就是身体上的折磨了，他宁愿憋着。
　　他是个大男人了，能忍。
　　李秀英抹掉眼角打哈欠挤出来的泪珠，看了眼狗蛋汗流浃背、小小的身影，嘀咕：“有这么累吗？”
　　她学着狗蛋的姿势保持了不到一分钟，败下阵来，忍不住含泪鼓舞自家儿子，“我们家蛋儿就是厉害，这个姿势居然能保持这么久，娘一会儿的功夫就气馁了。放心，娘中午给你做好吃的，保管让咱们家蛋儿能量充足咯！”
　　狗蛋流下辛酸泪，“娘，我想吃水煮肉片。”
　　“安心安心，有的有的。”
　　片刻后，狗蛋面对桌上的菜，脸色有些僵。
　　他说要吃水煮肉片，娘是真的做了水煮，但肉片改成了鱼。他最讨厌吃鱼了！因为要剃刺！他小时候还被鱼刺给卡到喉咙过，娘给他灌了好多醋和饭团，他都没能咽下去，后来喉咙出现一阵血腥味儿，难受得紧……
　　娘给他买了瓶汽水，这才将喉咙里的鱼刺咽了下去。
　　下去那瞬间，他都感觉那根顽强的鱼刺刮掉了他喉咙一块肉走，晚上睡觉吞了一个晚上的血水，喉咙明显觉得空了一块，之后第二天，整个嗓子都哑了。
　　从此，鱼肉被他划入黑名单，除非没有刺的。但是鲫鱼汤的话，他还是会喝鱼汤的，水煮鱼的话……他也会吃下面压的菜。
　　李秀英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味道好吧。”
　　狗蛋僵硬地点头：我可能不是人，但你真的狗。
　　李秀英也没做太过分，除了水煮鱼，其他菜都很合狗蛋的胃口，肉菜十足，米饭也是大白米。
　　她不停给狗蛋夹菜，“多吃点啊蛋儿，吃饱了才能长个儿。”
　　狗蛋不相信她娘做个人了，果然，下秒，就听亲娘又补充道：“下午才有力气训练。”
　　“……哦。”狗蛋面色不改地回应道。
　　接下来长达小半年的时间，狗蛋身心备受折磨，尤其是每日每时每刻都得面对亲娘。
　　早上起来是娘叫醒的，晚上睡觉是亲娘抱上床的。
　　能想象睁眼就是梦中仇人的场景——有多憋屈吗？反正是没人懂他的心境。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段长达小半年的训练，狗蛋犹如脱胎换骨般，不仅人长个了，肌肉还壮实了，皮肤也黑了许多。


第289章 睹物思人
　　狗蛋一回到县城，就抱着兰花花哭，“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下辈子再也不做男生了，我要做女生……”
　　兰花花抿着嘴角的笑意，安抚地顺了顺狗蛋的背脊，“好了好了，回来就好。”
　　“姐，想死我了，你想我不？”
　　兰花花不是很想，但嘴上说：“想的，我也想娘。”
　　狗蛋噘嘴，“后面一句大可不必加上。”
　　李秀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发现院里院外都被打扫地很赶紧，若换做其他人家，早就对闺女一顿猛夸了，但到李秀英这儿就有些不太一样。
　　她当然也不可能数落兰花花，而是心疼道：“你这傻闺女，娘说的话你都忘了？让你好好在家养身体，咋还做起家务来。”
　　兰花花：“娘，如果我拾掇好家里，你和弟弟回来住哪儿？”
　　“哪儿不能住？就算回家得收拾下，爹娘也不缺钱，请个人回来收拾也是绰绰有余的，哪用得着你来把持家里？你本身身体就不太好……你这不是让娘操心吗？下次娘哪敢再离开你太久了？”
　　“娘……”
　　原本还想跟姐上演姐弟深情的场面，此刻被李秀英同志带偏后，狗蛋就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了，他强行挤在俩人中间，道：“姐，娘，咱们还是商量看看中午吃啥吧。”
　　充当背景板的顾长亭这会儿才道：“对，狗蛋小半年训练也辛苦了，爹去烧火，娘做饭，兰花花想吃啥？”
　　狗蛋再次木着一张脸，“爹，庆功宴的话，我才是这次主角。”
　　“哦哦哦，你才是主角啊。”顾长亭应完声，又对着兰花花道：“闺女，想好了没，想吃啥？”
　　狗蛋：“……”这家里有没有我都一样吧？
　　兰花花是这家里唯一尊重弟弟的，询问：“弟弟，你想吃啥？”
　　“水煮鱼，小炒肉，鱼香肉丝……”
　　兰花花只好重复狗蛋的话：“水煮鱼，小炒肉，鱼香肉丝……”
　　李秀英捞起袖口，就道：“放心，闺女，娘给你做！”
　　兰花花有些不太好意思，“娘，下次捉弄弟弟，要不你和爹挑个我不在的场合？”这样娘也能尽兴点。
　　狗蛋气若游丝：“姐……”
　　然，并没有人卵狗蛋，该忙活的忙活，没人闲着。
　　顾长亭给李秀英烧火的时候，还问了句，“狗蛋那孩子不会有心理阴影了吧？”
　　“放心吧，要有心理阴影早就有了。那孩子承受能力比咱们都要强……唔，我们只要负责开心好。”
　　李秀英也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系统给检测出来了。或许也有无良父母从小锤炼的原因，反正现在的狗蛋，无论是体质还是心理素质，都达到了无人能撼动的地步，至少现在的华夏找不到第二人出来。
　　李秀英毫不心虚道：“我们这也是为了孩子好，闺女和儿子的教育，总该不一样的。”
　　系统腹诽：其实就是宿主你重女轻男。
　　吃饭的时候，兰花花提了句，“娘，二表姐前几日来过，询问大表姐的事。”
　　李来男比兰花花年纪大，但读书晚，所以兰花花现在参加工作了，李来男还得念一年，这还是跳了级的结果。
　　李秀英问了句，“你二表姐着急不？”
　　兰花花摇头，“听说是外婆在闹，不然大表姐早就被大舅逼着嫁人了。”
　　李秀英挑眉，“你外婆还有这能耐？咋闹起来的，快跟娘说说。”
　　兰花花不太好意思，迟疑了许久，才道：“外婆抱着外公生前的衣物去大舅家闹的，大舅没办法，只好把大表姐的婚事一拖再拖。”
　　“咱都多久没回娘家打秋风了？娘家这是要大变天啊，不行了，我得回娘家凑凑热闹。”
　　见兰花花不太乐意，李秀英也深觉才回来就要凑热闹的作风确实给闺女造成不好影响，于是手揣进裤兜里，从空间取出一张家庭照，递给自家闺女。
　　甭管对方是谁，只要李秀英想，她就能将演技练就的炉火纯青。
　　“闺女啊，娘在镇上无时无刻不想你，真思念成疾，就把兜里的照片翻出来看看，如今见到了，娘就放下心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对娘来说很欣慰，娘不在这段期间，也幸好你还有个爹，不然娘……”
　　说着说着，李秀英便小声抽泣了下。
　　狗蛋：……好假，这会有人信的？
　　兰花花连忙搁下碗筷，抱着李秀英哭，“娘，你别说了，我也想你的。”
　　“但娘晓得这是不对的。”李秀英毫不避讳地背对兰花花，在顾长亭和狗蛋的眼皮子底下挤了眼药水滴上。
　　顾长亭似已习惯，依旧充当背景板。倒是狗蛋，见状，还来不及拆穿，就对上李秀英和顾长亭俩双警告的视线……
　　狗蛋心中哭泣。
　　姐，你可长点心眼吧！
　　怒其不争！
　　李秀英立马戚戚道：“闺女，你大了，也是要嫁人的，上门入赘的人都不咋滴，娘自然希望你要嫁就嫁最好的！所以娘思来想去，这短暂的分离固然让娘和你痛苦，但为未来着想，是对的。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咱得习惯。你要是真想娘了，每天多瞅瞅这照片……”
　　“嗯，娘，我懂。”
　　狗蛋扒饭。对此简直无力吐槽。
　　李秀英：“不，你不懂，娘回娘家打秋风是主要的吗？不是，娘是为了长痛不如短痛做准备！”
　　兰花花恍然，点头道：“娘，我晓得了。”她摩挲着手中的黑白照，笑容有些苍白，“娘去吧，我只要想娘了，就多看看照片。”
　　李秀英有些不忍直视，但最终还是下了狠心，“嗯！娘会早点回来的！”
　　“娘，你也想我……”
　　“放心吧，娘哪有不想你的？”
　　狗蛋吃饭更起劲儿了。
　　末了，沉默地直起身，惆怅地离开了。
　　哎，家里俩只老狐狸，亲姐斗不过啊，他得给姐筹谋筹谋，否则到时候被卖了，还得为爹娘数钱。
　　该怎么劝亲姐长点心眼呢？
　　夜幕降临。
　　看到李秀英收拾行李，顾长亭在嘱咐什么，亲姐不在，他赶紧去寻落单的亲姐。
　　找到兰花花的时候，狗蛋都傻眼了。
　　娘还没走，亲姐就开始睹物思人了？


第290章 蝗虫过境
　　狗蛋悄然走近，犹豫了好会儿，才道：“姐……”
　　“来了？娘是不是在收拾东西？”
　　狗蛋点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姐，娘就是诓你的，啥‘长痛不如短痛’，她其实就是想去凑热闹。”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兰花花反问。
　　狗蛋：？？？姐，你失了智？
　　兰花花叹气，“娘喜欢表演有啥错？为人子女的，难道不该配合表演？”
　　“你争气点好不好！”怒其不争后的狗蛋，似乎意识到什么，瞠大双目，“意思是说，你晓得娘是在做戏？”
　　“娘啥人，好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难道不该早清楚了吗？”
　　“那你还配合她表演！”
　　“可是她是娘啊。”兰花花理所当然道。
　　狗蛋翻了个白眼，“娘又怎样，她就是敷衍你！敷衍我们！”
　　兰花花正视狗蛋，“娘做事也不是毫无章法，弟，你这次去训练，娘看样子是折磨你，但你身体素质是不是提高了很多？”
　　“……”
　　“你看，你不说，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训练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咱们家容易被盯上，我小时候遭受过绑架，但你现在的状态，绑匪不被你暴打就不错了。”
　　“……”姐，你上娘那儿学的利索嘴皮子？
　　可不得不说，兰花花说的有几分道理，却有几丝不对劲。
　　难道是姐和娘相处久了，歪理学了一大套？
　　狗蛋松了口气，依旧一副老成的模样。
　　兰花花摸了摸自己脸颊，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狗蛋欣慰：“姐只要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将娘的嘴皮子和歪理学下去，我就不用担心姐被人骗了。”
　　兰花花浅笑，揉了揉他有些扎手的寸发，“放心，姐有心眼的，能骗我的只有娘。”而且她是心甘情愿被娘骗。
　　第二天，李秀英跟兰花花再次上演了一场母女情深的画面。
　　“兰花花啊，我的闺女，短暂的分开并不能割断我们的感情，这只是权宜之计，娘会尽快回来的！”
　　兰花花点头，“娘我等你。”
　　“嗯，乖乖等娘回来啊……”其实，要不是兰花花要上班，李秀英都想把这贴心的闺女带上的。奈何……
　　子女大了，工作和学业要紧，像这种凑热闹看八卦的费劲儿活儿，还是她自个儿来做吧。
　　李秀英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回到娘家，刚停稳，就喊道：“娘！你闺女我回来了，在不！”
　　刚想敲门，李惠就阴沉地拉开了院门。
　　李秀英一阵惯性，没站稳，差点往前栽了下去，幸好她扶着身侧的墙根，好半天才小眼神埋怨道：“娘，你开门咋没声的？吓死我了。”
　　李秀英仔细观察着李惠，发现这老太戾气比上次更重了？
　　“娘，你咋这副德行看着我？”李秀英不甚在意地转移话题，“对了娘，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了娘，现在你是豁出去了啊，亲儿子感受都不管了。”
　　“你来干嘛。”李惠阴测测地道。
　　李秀英委屈道：“娘啊，我这小半年都为了狗蛋忙前忙后的，把您给忘了，听说您抱着爹生前的衣物去大哥家闹了？咋闹的？说出来听听。”她好乐呵乐呵。
　　李惠挥手，怒斥道：“有多远滚多远！”
　　李秀英不乐意道：“娘这是咋了，上次咱们母女俩误会都解开了吗？咋还是对我一副丧气样？是大哥和大嫂惹了您，关我啥事？您可别把气撒在我身上，毕竟我身无长物的，也不怕跟您闹起来，您可别太过了。”
　　李惠瞳孔一缩。她这是被威胁了！
　　李秀英歪头，扫了眼院子里面，惊喜道：“哎哟娘，你这小日子过得还挺舒坦的嘛，院子里不仅养了鸡，还把菜给种上了？让我瞅瞅种了啥新鲜菜。”
　　李秀英趁着对方不注意，侧身越过，就翘起指头数起来，“卷心菜，茄子，空心菜……”
　　李秀英笑眯了眼，“娘，您看您，咋尽种我喜欢吃的菜呢。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不好意思个啥！
　　你想干个啥！！
　　李惠心急如焚间，李秀英已经挽起腿裤和袖子，下地自个儿摘起蔬菜来。
　　李惠：“要干嘛！你！这是我种的！我们家的！和你李秀英有个毛线关系！”
　　李秀英舔了舔嘴角，手下活儿可没慢下来。
　　还真别说，这犯懒惯了，干起这种农活儿来还有点吃力。早知道就把狗蛋这把好手带上了，狗蛋体质增强后，速度也比常人快，这小片院子，还不得嗖嗖嗖地收割完？
　　李秀英：“娘呐，我跟你还分啥你家我家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当然啦，我的依然是我的。您也放宽了心，这点地哪用得着你出手，我自己来摘就成。”
　　李惠边哀嚎边阻拦李秀英，“我的老天爷啊，怎么不来道雷劈死你！”
　　李秀英也不管李惠的哀嚎，先把这片地儿给嚯嚯了再说。
　　完事，她抹了把汗水，“娘，家里还有粮食不？我好久没这么运动了，我饿了都。”
　　李惠心脏猛地一跳，连忙往厨房里冲，生怕慢了，被这杀千刀的捷足先登了。
　　李秀英吹了个口哨，慢慢将院子里摘下的蔬菜归拢，边对厨房鬼鬼祟祟的身影道：“娘啊！您可要注意点！别把粮食撒了，撒了，我不就吃的就少了点吗？您自个儿得找个好地方藏，否则我这肚子要是没吃饱，那不是还得辛苦找你藏粮食的地方啊？这，你现在不是做无用功啊？娘啊，你可得想清楚了，藏哪儿啊——”
　　她声音拉得老长，怀里抱着一坨出来，急色匆匆地瞪眼了李秀英，连忙朝院外跑去。
　　等李惠不见人影，又观四周没啥人，李秀英才将这院子采摘下来的蔬菜瓜果收入了空间。
　　又扫了眼这绿意磅礴的院子，李秀英感叹了声，“我还是太善良了。”
　　她也没摘多少，就亿丁点罢了。
　　等李惠回来，见到院子里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犹如蝗虫过境，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291章 死了都没人收尸
　　自人民公社的建立，土地归集体所有，但保留了小尾巴，生产队每家每户都有小片自留地。自留地不大，人口多的人家都用来种植产量大且周期短的农作物，比如土豆包谷或者红薯之类，少数人家，小块地儿留着种植蔬菜瓜果。
　　像李惠这样的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几乎用来种植新鲜蔬菜了，清脆的黄瓜，水灵灵的大白菜，大个儿的卷心菜，都是李秀英的最爱。
　　拍黄瓜青脆可口，夏天在井水底下放一晚上，第二天加入拌料，就连狗蛋米饭都要多吃两口。做的醋溜白菜开胃，是兰花花的最爱。卷心菜炒胡萝卜丝和粉丝，减脂又好吃，是李秀英的最爱。
　　这院子里1-2月份成熟的蔬菜，皆是一家人好的那口。孙红梅虽说自留地种的蔬菜往常也要往城里送，李秀英也会在刀疤那儿收购些，但人心总归是贪婪的，有了这些……当然不能再放过其他啦。
　　看到啥就拿，反正李惠是李秀英的“生母”，闺女拿母亲的东西也不违法，否则叫啥打秋风？
　　打秋风顾名思义，空手来，满载归。她当然要遵守老祖宗的“优良传统”啦。
　　李惠就比孙红梅豁得出去，不仅鬼哭狼嚎，还在地上打滚，“我的老天爷啊，快来人啊，大家快看看这只蝗虫啊！把我家东西都嚯嚯没了！这是要我命啊！贵仁哥，你走了，为啥不把我也带走，让我在这里受罪啊！你要是疼我，就夜里来掐死这杀千刀的吧！”
　　李秀英用井水冲了遍的黄瓜，放嘴边啃。
　　还真别说，清脆爽口，满嘴黄瓜的清香。这李惠，养牲畜有点本事，连种地也有本事啊。
　　娘家这座老房子是当年民国时期的，离生产队有段距离，四周也没啥人，是以，李惠哭嚎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一看李秀英，还悠闲地啃着黄瓜……
　　李惠就知道自己犯蠢了，哭的不是时候。
　　她哭声戛然而止，李秀英才道：“哭够了？”
　　“没够！”
　　李秀英浅笑，“娘生啥气，只准你藏粮食，还不准我摘这些蔬菜了？”
　　“我种的蔬菜，都被你摘了？”
　　李秀英不甚在意地点头，“嗯呐，我厉害吧。”
　　李惠提起裤子，就往李秀英每次回来的那间房冲，没会儿又气冲冲地回来，颐指气使：“菜呢！你藏哪儿去了！”
　　闻言，李秀英笑容逐渐扩大，“娘这话说的，摘了这么些菜下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做成菜干又太花费时间，腌菜吧，我做的也不咋样，可不就得让那些收购菜的人来结算结算？”
　　李惠瞪大瞳孔，“你、你……投机、投机……”似想到什么，李惠也忍不住笑意：“你投机倒把！”
　　李惠像是抓到了李秀英的把柄，“我要去举报你投机倒把！”
　　李秀英无所畏惧地耸肩，做出了请自便的手势。李惠就像放逐的鸟，飞奔院外，没会儿又给奔了回来。
　　李秀英撕了李惠贴窗上的报纸铺走廊上，正打算小坐会儿，毕竟没找到家里板凳，只能这么将就了。
　　李惠气喘吁吁，狐疑地看着李秀英，“你为什么不着急？”
　　李贵仁走之前，为她分析过荒年里大变样的大女儿，“她荒年遭过罪，对谁都不信任，相反对谁都信任，信任什么？别人斗不过她，是这种自信造就了现在的她。”
　　“所以十分有把握的事，她都不吝啬向别人展现自己出色的脑子。如果你想扳倒她，千万别急于求成，多想想她当时的反应，若她胸有成竹，你要冷静，询问她原因。”实际上，李贵仁并不觉得李惠能扳倒大女儿，他只是通过李惠的思维给对方提个醒。
　　毕竟当时他时日不多，怕李惠在大女儿身上栽了跟头。大女儿现在冷血到对谁都不会手下留情。
　　事实证明，李贵仁死不瞑目前一刻的想法：果然，是他闺女，过于冷血，是他的种。
　　李秀英嘴角依旧噙着笑，却笑意不达眼底，“为什么啊……娘这话说的，你说举报就举报我？您出去看看，现在那股风潮是不是降下来了？做啥事都得讲究证据，更何况我男人还是城里副厂长呢。”
　　“我怎么没证据！我自留地就是证据！”
　　李秀英盯了眼那片地，做出惊恐的状态，“哎呀，娘！你菜呢！”
　　要不是前一刻见过这个大闺女嚯嚯自家自留地，她险些被这婆娘的演技骗了过去！
　　李惠指尖颤抖，“你！你拿去卖了！”
　　李秀英噗嗤一笑，“我卖了？那，卖菜的钱呢？”她故作矜持地单手捂嘴，“哎呀，娘，该不会你自个儿卖了，来诬陷我吧？”
　　李惠气得心肝都在打颤，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李秀英上下其手。后者不但不生气，还张开双臂，甚至悠闲地脱了鞋袜给李惠看。
　　没有。
　　李惠冲到李秀英住的房间，还有她自个儿的房间，依旧没找到那笔钱财不说，出来的时候还见李秀英继续悠闲地啃着剩下那半根黄瓜。
　　李惠瞪圆了双目，夺过李秀英手中的黄瓜，怒道：“钱呢！”
　　“娘这话说的，我说啥话你还信啊？傻不傻。”
　　李惠大口喘着气。
　　好不容易缓下来，正打算破口大骂，来帮着李惠收拾房间的李有男，赶紧阻止道：“奶，你先坐会儿，我去帮你收拾院子。”
　　这院子被李秀英糟蹋得不成样。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除了药材，她很少下地，在记忆中，原主倒是经常下地赚工分，可她来到这世界都十几年了。原主很多记忆都淡了……
　　更何况，这自留地又不是自家院的，干啥这么爱护啊？她是来嚯嚯的，又不是来维护的，当然不用小心翼翼了。
　　李惠又开始哭了，哭儿女不孝，哭李贵仁去的早，就大孙女还算有用。其他的都是吃白饭的。
　　可她也不想想早年作的孽。要不是现在还偷着养牲畜给李秀英，维持二侄女李来男的学费，孙女会有一个人认她？估摸着现在死了都没人收尸。


第292章 李有男
　　哭够了，依旧没人搭理她。
　　她视线落在大孙女身上，幽怨道：“你能留在娘家到现在，是我抱着贵仁哥生前衣物去你爹家闹，不然你早就嫁给死了媳妇儿还有几个娃儿的老男人家了。别人也就算了，你不帮着我？”
　　李有男浑身一僵，但还是不吭声。不管是奶还是大姑，对她们姐妹都有恩，她既不能当和事老说句公道话，也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否则，对谁而言都是恩将仇报，损人不利己。
　　李秀英单手撑着下颚，看了眼大侄女埋头苦干的背影，叹气道：“娘，你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她为你说话，你就斗得过我吗？您就歇会儿气，认清现实吧，您呐，在大哥哪儿找的存在感，在我这儿压根不管用。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饭的还多。”
　　毕竟她活过两世了。
　　“我呸，你吃过啥盐，还能有我吃过的饭多！”
　　李秀英打了个饱嗝，想了下，这话确实有异，但也能圆回来。
　　“当然是这些年在城里吃的多啦。”李秀英笑盈盈的，“娘那点工分，分家的时候还把家里掏空了，这几年没吃饱过吧？欸，我在城里大鱼大肉的，可不得多撒点盐在里头，不然哪能尝到味儿不是？”
　　见李惠傻眼，李秀英道：“哦对了娘，你还没跟我提，你怎么去大哥家闹的？哎，尽被你跑题，把我也带偏了。”
　　最后那句话说得娇嗔，这不知道的人，还误以为母女俩感情多好似的。
　　李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李秀英，我警告你，不准和我这么说话，我和你啥关系都没有！你就是个灾星，赔钱货！”
　　李秀英挑眉，依旧没收敛那甜腻腻的声音，“娘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闺女呢，嘤、嘤、嘤。”
　　她惯会恶心人，对方越是忌惮恶心的，李秀英越是会正着来。
　　为什么她能做到这点呢？脸皮厚啊。
　　厚脸皮则无敌，要想日子过得舒坦，不就得没皮没脸？面子是啥？能吃吗？也能，但在这种没三观人的面前，就没必要维持面子里的东西，否则不舒坦的就是她了。
　　对付极品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对方还极品啦！
　　李惠操起脚边的扫帚，“我要杀了你——”
　　李有男赶紧从后抱着李惠，防止真出啥事。
　　李秀英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吹着口哨，“娘咧，咋这么激动呢，女儿孝顺你都来不及，你咋反过来对女儿喊打喊杀的？”李秀英捂着小心口，做出心碎的模样，却眼底盛满笑意，“娘，女儿伤心了，你得安慰安慰女儿。”
　　李惠双目赤红，李有男赶紧将人抱回了房间。
　　还别说，这大侄女力气还挺大，将李惠锁在了房间，任由对方拍打门。
　　大侄女对她歉意道：“大姑，爷走后奶就有些不稳定，经常喊打喊杀，我平日都看着奶……那天听说我要被爹娘逼着嫁给个老男人，奶其实也有病发的意思。”
　　李秀英挑眉，“精神异常？那你奶对你爷的感情还真是情根深种啊。”
　　李秀英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你奶当天怎么发病的？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呗。”
　　李有男一言难尽了许久，才叹息道：“其实奶发病就是刚刚的模样……”
　　双眸通红，做出极端的事。
　　抱着李贵仁生前的衣物跑来大儿子家鬼嚎，闹得街坊邻居不得安生，她自个儿吃饱全家不饿，其他人上工是得养活一大家子的。关键是李惠挑的还是吃过饭，午休那会儿，如果不养精蓄锐，其他人下午怎么上工？下午才是赚工分的点。
　　即便李富强不想搭理这个亲娘，也在街坊邻居一口一个不孝，以及队长的亲自劝说下，李富强只能答应暂时不嫁大女儿，甚至还提前给了养老粮食。
　　回头，李有男的娘就把李富强数落，“你说这老太婆图个啥，这外嫁的孙女能给她啥？还没我儿子孝顺呢，以前可宝着浩浩了，现在有点吃的就给那几个赔钱货送去……当家的，既然不然这个月那几个赔钱货的口粮给扣下来，让那群吃里扒外的问她们奶要呗。”
　　李富强合计了下，点头，“也好，反正这么多年，她们也是自力更生，要不是为了个好价钱，想养着老大几天……呸，晦气，被个死人搅合了。说我不孝顺，他们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啥东西！”
　　然，这些话被李有男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这几日就来奶这边帮忙，弄这院子里那几分自留地。
　　不过现在年景比荒年好多了，没出过饿死人的事儿来。李有男也自己下地赚工分，大队都是单独给记出来的，不仅是李有男，其他侄女多少也要赚点工分，一年下来，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了。
　　二侄女李来男会来事，如果李富强真不给家里女儿们粮食，李来男会亲自去大队那里说。对上对李来男还是有几分面子的，毕竟她能上学，读高中，全仰仗一个有本事的大姑家，这个时候会提前划去一部分工分，提前给粮让李来男藏起来。
　　这么算起来李富强现在想用粮食管着这些女儿，还算难事一件了。
　　李秀英听了李有男的阐述，点头道：“看来没白让二侄女读书。”李有男的个性就不如二侄女有主见且强势。
　　主要是善良，知恩图报。
　　李有男记得小时候李惠的重男轻女，自己没少被打，也记得灾年李惠的施舍，所以现在还算孝顺，帮着李惠处理家务活儿，打理那一亩几分的自留地。可也没为了李惠跟李秀英作对，相反，李有男是向着李秀英这个大姑的。
　　知恩图报是好，就是手段太温和了。
　　如果送李有男去读书，只怕以后会养成优柔寡断的性格。
　　不过李有男放在后世，很容易成为贤妻良母的典范，谁也不得罪，谁也不讨好，老老实实，家里家外都能把持着。
　　李有男提到这个妹妹，麻木的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二妹她是个有出息的，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老师说，若高考还在，说不定能考上大学。”


第293章 阴沟里翻船
　　李秀英见这大侄女是真的欣慰……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侄女这是把下面的妹妹当自家孩子看待了。
　　李秀英突兀来了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闻言，李有男满脸通红，局促地搅动衣摆，“我、我没、没……没方向，只要是大姑介绍的，都是好的，我相信大姑的。”
　　李秀英笑道：“大姑娘还害羞了？脑袋里真没啥轮廓？大队有啥看得上的不？要不嫁到我们大队来，以后夫家想欺负你，也得看我的脸，到时候也让来男安心读书。”
　　“可、我嫁了人，家里妹妹们咋办？”
　　“怕啥，这不还有来男吗？你还操这份心？更何况我瞧那群小萝卜头也长大了，挺会来事的，真要出了啥事，没长脚？不晓得跑来找娘或者去城里找来男？”
　　“二妹也是这么说的……”
　　李秀英挑眉，“所以啊，大妹，你打算找啥样的，给大姑个方针，大姑帮你好好留意留意。”
　　啪啪啪——
　　李惠不死心强拍门声打断俩人的交谈。
　　李秀英舔了下嘴皮，随意捡起地上的石子，往高空抛了下，又给稳稳地接住了，“等着哈。”
　　说完，她如同投手般，准确无误地砸碎了李惠所在房间的玻璃窗。
　　她吹了个口哨，“看来我这瞄准能力没生锈嘛，宝刀未老啊。”
　　“杀千刀的——♀★☆※卍……”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骂了出来。
　　都是农村文明用语呢：）
　　李秀英再次捡起石子，冷冷道：“娘，再骂下去，下次我可不敢保证砸不砸门了，您可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当心我真把你逼疯了，到时候你悔都没意识呢，可怜见的。”
　　“……”李惠的骂声小了些。
　　“娘呐……”
　　李秀英还没说话，李惠彻底没了声。
　　她真怕再下去，李秀英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来，其他人李惠或许还不带怕的，但对于一个气死自己亲爹的，到现在一丁点悔意都没有，照吃照睡，还带骗她的闺女，她是真不敢跟这样的人刚下去。
　　是的。
　　在李惠下葬后，她也想通了，既然斗不过李秀英，那就嚯嚯俩个儿子。
　　对李秀英恨是有，但没多少深刻的感情，毕竟李惠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儿子。偏偏这俩个儿子让人大失所望。
　　对俩个儿子，除了恨，还有悔，悔为什么不听组织的话，相信人人平等？你看李秀英婆家日子过得多舒坦，就是因为荒年，李秀英婆家没放弃过李秀英，以至于现在，那俩个老不死的吃香喝辣。
　　如果她当年对这个闺女稍微好点，那贵仁哥不至于被气死，他们家也能和乐融融，她也不至于养老的心思打在孙女身上。偏偏这个孙女也是个没用的，她都李秀英这么欺压了，孙女还当做没听到般，这不是白吃了这些年她家的饭吗？
　　李惠顿了下，骂李秀英的话，改骂起李有男和她那几个妹妹起来。
　　这，李秀英就没阻止了，反正不损自己耳就成，更何况李惠这次骂人还有技巧了，脏话都没说，尽说李有男几个姐妹是吃干饭的白眼狼去了。
　　到吃饭的时候，李惠才被放了出来，几个侄女到点端着碗筷过来。
　　李有男解释：“二妹将一些粮食放奶这儿了，奶不会像爹那么狠心，饿死我们。”
　　李秀英：“那你奶还真是有良心呢。”
　　……才怪。
　　李惠要不是看重这些侄女能给养老，她至于管这些侄女死活？
　　不过李秀英没戳破，学着侄女们敲碗，“娘啊，藏好的粮食找到了吗？下锅没？你大闺女都快饿死了……”
　　李惠：“吃吃吃，就晓得吃！一群讨债鬼！”说着，李惠落在李秀英身上的视线可没丝毫善意，“你不是家里多得是粮食？天天大鱼大肉，吃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那还赖在我家干嘛？赶紧滚蛋。”
　　李秀英也不生气，“瞧您这话说的，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傻了吗？娘啊，快点，饭点到了，我早饿了。”
　　李惠可没煮李秀英那份，但分的时候，还是给李秀英分了几块红薯，并对孙女们道：“今天你们大姑要粮食吃，那只能委屈你们少吃点了，要怪粮食少了，就怪你大姑去。”
　　李秀英眉梢微扬，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这装疯卖傻的李惠学聪明了。
　　可，李秀英是谁？
　　脑袋瓜子跟风火轮儿似的，转得比谁都快，演技堪比后世影后级别，演得比谁都像。
　　下秒，李秀英就露出难以下咽，甚至还期期艾艾道：“娘，你咋没告诉我这是从侄女们口中克扣出来的口粮啊？我家庭是不错，以为回到娘家有口吃的，就带的不多……”幽怨的眼神从李惠身上收回，对这一干侄女道：“大姑不晓得，你们可别怪大姑，哎。大姑饿一顿不打紧，可你们现在还在长身体，把你们口粮分大姑这儿，就是大姑的不是了……大姑跟你们道歉。有男啊。”
　　李有男放下碗筷应声：“欸，大姑。”
　　“你把我这份拿去给妹妹们分了。”
　　“啊……大姑，你别饿着肚子，我们少吃点没事的。”
　　李秀英展露出丁点强势，“让你接着你就接着，还跟大姑客气什么。”
　　说完，李秀英起身朝自己常住的那间屋子里去了，出来时，拿了包小布，展开一看，是供销社卖的鸡蛋糕。
　　想给孩子们吃蛋糕，李秀英都是亲自烤的，但接待一些外人，免不了用供销社的东西，所以空间里也囤了不少供销社的货，最主要还是孩子们习惯她的手艺。
　　几个侄女看得眼睛都放亮了。
　　“幸好没带口粮，大姑还拿了些糕点来，来，尝尝，供销社买的，还新鲜着呢。”
　　李有男咽了咽唾液，但坚决道：“不，不用了大姑，我们不能吃这些，太贵重了。”
　　“让你们吃，你们就吃，还跟大姑客气不是。”李秀英只有攀比的时候，才会舍出去物资。
　　这个时候，她攀比的就是李惠口中的善良。
　　啊，她吃了侄女的口粮？让侄女饿着？
　　笑话！她啥山珍海味没见过！还能挣那一口？
　　她不仅让了口粮，还拿出鸡蛋糕来收买人心，这不是让李惠阴沟里翻了船？
　　不仅如此，李秀英还要倒打一耙呢。


第294章 李惠的脑洞
　　李秀英看着侄女们麻木的脸上充满了笑容，见时机差不多了，也就幽幽地开口，“娘呐，我看你藏的那袋粮食可不少，咋我就成了从侄女们口中夺食了？您可是我亲娘，难道不是该您养我吗？是不是您自己口粮舍不得分出来，所以才从侄女们口粮中克扣啊？那这，我就得好好说说你了——”
　　李惠见几个孙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一下子急了，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怒骂道：“咋，天天吃我的穿我的，现在就她一句话，你们这群赔钱货还敢怀疑我！难怪你们爹筹着卖掉你们，没良心的白眼狼！滚！给我滚！以后别再来我这里！”
　　李有男怕李惠发疯伤了几个妹妹，搁下碗筷道：“奶，你消消气，我送你回房间……”
　　李惠甩开李有男，连带着把有男那碗稀的打翻了。
　　李惠看了眼，气势压过心虚，道：“你看我干啥！白把你们养大了！一个个的，尽给我找罪受！”
　　李秀英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哎哟娘，您这话说的，她们姐妹几个没饿死，您给的粮食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她们自力更生不是？算起来，你真正出力的不还是二侄女的学费问题，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这几个侄女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明白吗？”
　　“你明白啥？！”
　　李秀英可丝毫不带怕的，直言不讳道：“明白你养她们是为了以后养老的问题啊。哦对了，让二侄女去上学，也是为了以后养老能舒坦点，不然侄女们个个嫁个落魄户，自个儿都顾不上更别提你了——”
　　李惠双眸通红，没料到李秀英会真的说出来，后者冲她眨了眨眼。
　　李秀英那眼神似乎在说：娘呐，您指望我给您保守秘密呢？咋可能，别开玩笑了。
　　李惠气急败坏地离开了，连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等李惠走后，除李有男以外几个侄女，纷纷问出心中所惑。
　　“大姐，大姑说的都是真的吗？”
　　“奶给我们吃的，是想我们养老吗？”
　　“大姐你说话啊……”
　　……
　　李有男不晓得怎么说。
　　这件事她和二妹研究过，但不管奶出于什么目的，荒年没奶那几口吃的，她们真熬不下来。可几个妹妹年纪小，心思纤细又敏感，容易难过。
　　李有男刚想安慰，李秀英道：“哭啥？这有啥好难过的？你们奶怎么对你们，你们以后长大了怎么对你们奶呗，这很公平。”
　　老幺思男不解：“该，怎么做啊？”
　　李有男压根来不及阻止，李秀英就兴致勃勃道：“你们奶给你们吃的，是希望你们长大了给她养老，那你们以后就这么做呗。养老可以，但不要带任何感情就成……”
　　李有男无奈道：“大姑……”
　　李秀英冷眸扫了眼大侄女有男，“我说的有错吗？你们奶的确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但这救命之恩带感情了吗？就像她骂的，你们在她眼中依旧是赔钱货、白眼狼。”
　　李秀英再次掀开血淋淋的事实，让这些侄女们都红了眼眶。
　　李秀英也晓得这很残酷，可这群侄女有爹娘跟没有似的，长辈就是李有男，偏偏这有男还是个温和的性子，让妹妹们活在带希望的童话中。可不得就她来撕开这个现实的伤疤吗？毕竟李惠和她不对付，而这群侄女们若是落下奶是恩人，是疼她们的印象，那不是阻碍她对李惠出手吗？
　　她喜欢手起刀落，避免麻烦，当然得率先做起这个恶人起来。
　　“大姑！”李有男压抑着双肩，闭上双眼，垂头低吼。
　　李秀英耸肩，拍了拍老幺思男的肩头，“慢慢吃鸡蛋糕，大姑去看看你们奶。”
　　等李秀英走后，老四念男捡起大姐李有男的碗筷，用衣摆擦了擦碗筷边缘，就把自己那份口粮扒拉了一半出来，“大姐，有鸡蛋糕，我不饿，我的分你吃。”
　　老幺思男有样学样，忙将自己鸡蛋糕分了一半藏好，“我吃一半就行，剩下一半留给二姐回来吃。”
　　老三想男想了想，没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她看出来大姐已经很疲惫了，拉出凳子道：“大姐，坐下吃饭吧。”
　　李有男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沉默地坐回位置上，刨起稀饭来。
　　李惠回到了自己房间，摸着李贵仁身前的衣物，嘴里嘀咕着：“贵仁哥，你说你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了。我苦啊，身边没个贴心的……”
　　咔嚓咔嚓——
　　李惠的哭腔戛然而止，抬头就见李秀英靠着门边啃着苹果。
　　她目光一滞。
　　怎么哪儿都有这个赔钱货！
　　等等，赔钱货的苹果哪儿来的？
　　李惠：“我记得我搜过你身。”
　　李秀英面色不改，“嗯哼。”
　　咔嚓咔嚓——
　　“我还去你房间搜过，不仅如此，厨房茅厕我自己房间都没放过。”
　　“哦，然后呢？”
　　“你鸡蛋糕和苹果哪来的？而且，苹果成熟不是在七月份吗？现在才一月天……”
　　李秀英嗤笑，“娘啊，你啥时候这么聪明了？”
　　“我一直很聪明。”
　　李秀英浅笑，“东西，你会藏，难道别人就不会藏吗？我要是告诉你，我拿了个包袱回来，挖了个坑埋着，你是不是还得拿锄头挖啊？”
　　“这怎么可能！”
　　“所以咯，我的解释，您确定要听？”
　　换而言之，我说的真假，您能信？
　　李惠瞳孔微缩，又想起贵仁哥的话来，她兴奋地指着李秀英：“你心虚了！你说不出来理由吧！解释不了吧！”
　　李秀英临危不乱，就听李惠啐了口，忙带着惧意后退了俩步，“你果然是哪个妖孽附身在我女儿身上了！你到底是谁？！”
　　李秀英：……妖孽？
　　她被李惠的脑洞笑乐了，“娘呐，建国之后不能成精，你确定要弘扬封建迷信？当心——我实名举报哦！”
　　李惠连忙捂住自己嘴，随后，又豁出去的模样，“他们来了，我就不这么说了，你到底是什么精怪？狐狸精？黄鼠狼？还是蛇精？”


第295章 浩浩的病
　　李秀英笑了。
　　她这回笑起来，还真有那股妖媚劲儿，“还真被您说中了，我是狐狸精呢。”
　　李秀英：“娘还记得荒年那一年我突然大变样吗？还不是您把您亲生女儿给害死了，所以我来啦，我不仅要替原来的李秀英过下去，还要替她报仇呢。”
　　李秀英缓缓地逼近李惠，笑容逐渐扩大，凑到她耳侧道：“透句心里话，爹就是被我气死的，现在轮到您了……您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那语气还透着揶揄的无赖，实属让人心生寒意。
　　“你就不怕我出去拆穿你？”李惠声音打着颤。
　　李秀英耸肩，“那您去啊，看他们会信你，把你当做传播封建迷信的抓起来，还是会相信我说——娘你神经失常，彻底疯了。”
　　李惠浑身发抖，她晓得眼前这个狐狸精说的是事实。
　　无人信她。
　　还会将她当做传播封建迷信的人抓起来，狐狸精说她神经失常，还是保护她，多讽刺啊——
　　李秀英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啊，现在日子不好过吗？非要给自己找不快，你好好想想，女儿我就先去休息了。”
　　吃饱了当然得午睡了。
　　吃饱喝足睡醒后的李秀英伸了个懒腰，扫了眼房梁上的蜘蛛网，将床上席梦思床褥收回空间。
　　她拉开门栓，用手背挡住多余的阳光，就见李有男还在倒腾那院子里的自留地。
　　李秀英走了过去，“你奶还有你妹妹们呢？”
　　“奶去上工了，妹妹们去山上采些野菜菇子回来，晚上给大姑做点野菜汤吃。”
　　李秀英砸吧了下唇瓣，道：“你妹妹们还挺懂事。”
　　李有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秀英轻描淡写地扫了眼，道：“有啥事直说。”
　　李有男想了想，还是摇头，“没事的大姑。”
　　“行。”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反正她不好奇。
　　李秀英摘了根狗尾巴草，晃晃悠悠地朝院口走去。
　　李有男：“大姑你去哪儿？晚上还回来不？”
　　“当然要回来啦，大姑去大哥家转转，毕竟好久没见了，还挺想的。”
　　李有男：“……”大姑有时候说话，草稿都不打下，她佩服得紧。
　　李富强在上工，他媳妇儿还在喂家里的鸡，打算喂完再去上工。
　　听到敲门声，大李氏搁下手中的碗，嚷道：“来啦来啦！别敲了！”
　　大李氏拉开门一看，居然是李秀英，脸色微变，有些拿捏不准这大姑子干嘛来的。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来者不善。
　　李秀英看着对方紧张的神情，笑容逐渐扩大，“大嫂不请我进去坐坐？”
　　话刚说完，院内就传来一阵吆喝声：“娘！我要吃葱油饼！你不给我做，我就告爹去！”
　　李秀英笑意不减，“哎哟，听这声音莫不是我那可爱的侄子浩浩？大嫂，家里这么多孩子要养，家里还吃得起葱油饼？莫不是拿卖女儿的钱应诺大侄子的？”
　　大李氏挡在李秀英跟前，“你想干嘛？”
　　“我干嘛？当然是进去坐坐，顺带看看当年可可爱爱的大侄子啦！”李秀英钻了对方腋下就窜了进去，瞬间对着里面吆喝起来，“浩浩！是我呀！我是你那漂亮美丽善良的大姑啊！你小时候还见过我！有印象没啊？”
　　李秀英力气没农村妇女大，但动作快啊，一脚踹开李子浩的房间。
　　这小子，还跟当年一样胖溜溜的，看来即便分了家，肚子里油水依旧眉梢。
　　李子浩如同小媳妇儿似的，抓着被角，坐起身来，缩在床上一团。在记忆深处翻出有关李秀英的画面，整个人犹如陷入阴霾般，不停地后缩。
　　“你、你、你别过来呀……”
　　李秀英使劲儿拧了把对方脸上的肥肉，满足地感叹，“哎，就是这个感觉，我就说捏其他孩子咋咋都不对味，原来手感是在你小子身上找的。”
　　李子浩眨了眨眼，瞬间爆哭起来，“哇呜呜呜呜……”
　　大李氏连忙抱着对方的头安慰，“浩浩别哭，不疼不疼。”
　　“娘！快把坏人赶出去！赶出去啊！”李子浩抓起手边的麦壳枕头往李秀英身上一掷，嘶吼道。
　　大李氏眼见安慰不下来李子浩，赶紧将李秀英给请了出来。
　　李秀英还真是来试了下手感而已，试了就满足了，压根不用大李氏强行请，自己走出了房间。
　　李秀英指腹摩挲了下，呼吸了下新鲜空气，看了眼湛蓝的天空，才缓缓道：“我说大嫂，浩浩似乎不太对劲啊……”
　　大李氏浑身一僵，就听李秀英又道：“屋子里一股屎尿味儿，浩浩该不会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吧？”
　　气氛一下子凝住，只余下屋内李子浩的哭声。
　　大李氏似想到什么，双膝给李秀英下跪，还咚咚磕了俩个头。
　　李秀英没阻止，下秒，就听对方道：“我听顾家大队的人说你医术了得，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不隐瞒了，浩浩得了病，求求你救救浩浩吧。他可是你唯一的侄子，是我和你大哥以后的依靠啊！”
　　李秀英啧了下。
　　啥？
　　她唯一的侄子？
　　她对她唯一的亲儿子都那副德行，唯一的侄子又怎样？
　　但她没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道：“该不会……你和大哥想卖掉有男，是因为浩浩吧？我说大嫂啊，你可真糊涂呐。”
　　大李氏不明所以，李秀英提醒道：“大嫂，你想想娘现在的下场，因为啥？儿子不孝，女儿不慈，还不是年轻时重男轻女造的孽？难道你想走上娘的老路？”
　　李秀英这番话，让大李氏浑身打了个冷颤。
　　李秀英却慢悠悠地把玩着耷在胸前的大麻花辫。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她明明教了几个大侄女，若爹娘卖掉自己，就去公社闹，这年头，只要敢在公社寻思的，公社的人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可偏偏，这次李有男并没有反抗，还是李惠亲自出面，李富强才暂时打消卖女儿的念头。原来源头在这儿啊。
　　见大李氏没说话，李秀英又问：“所以，我们家大侄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第296章 李秀英的嘴
　　“医生说是肥胖病。”
　　七十年代很难找到胖子，更别说像李秀英一家这样面色红润，胖瘦均匀的了。他们家女性身材纤细，男的多是壮实，倒是顾长亭这个当爹的，肩膀看着单薄了点，但按照李秀英的角度，这个男人绝对是脱衣有肉型的。
　　李子浩确实胖的有些不正常。
　　李秀英一进那屋，就一股屎尿味儿蔓延，说明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说不定还是大李氏给把屎尿。再进一步猜测，李子浩已经肥胖到站不起来。
　　李秀英点头，“哦，这得要不少钱吧？”
　　大李氏跟李秀英哭穷，“他大姑，家里啥场景你也看到了，家里穷，实在拿不出这笔钱来……”
　　李秀英笑眯眯的，“大嫂，是哪个医院的医生说的？对方是不是庸医啊，你可别被骗了。”
　　“怎么可能！人家可是市里有名的朱医生！”
　　李秀英：“是鸿茂街那家医院吗？”
　　“对对对。”大李氏丝毫没意识到已经被对方给带偏。
　　李秀英叹气，“可是大嫂，我和大侄女关系也不错，你说你把人家卖了，来填补大侄子这个窟窿，我痛心啊。”说完，还装模作样地痛心疾首地捂住心脏部位。
　　大李氏连忙解释，“有男是我们亲女儿，我们能害了她？我们给有男找的是个靠谱的，绝对没卖女儿的嫌疑，人家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年纪大会疼人啊。”
　　李秀英点头，凑过去问道：“谁呀？”
　　大李氏连忙报出对方家门。
　　看着对方噗咚跳进自己挖好的陷阱，李秀英笑容逐渐扩大，“大嫂，你一开始说你很穷？”
　　大李氏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但哭就对了。
　　大李氏哭道：“是啊，我们家太穷了！穷到天天吃糠啊，糠那是给人吃的吗？吃多了不消化啊，粮食不得省下来给浩浩嘛……”
　　李秀英抬手打断，“大嫂啊，我的意思是，我晓得你带浩浩去的哪家医院，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医疗费得花多少。”
　　大李氏不明所以，李秀英扶额，“您咋还不明白呢大嫂，只要我再打听打听你们给有男找的那对象给多少彩礼。”
　　拍——
　　李秀英掌心一击，无奈摊手，“医疗费减去彩礼钱，不就约等于大嫂家的存款吗？”她顿了下，又道：“也不多，说不定这彩礼钱远远超越了大嫂家的存款，给浩浩看完病，家里还有剩余呢。”
　　大李氏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秀英。
　　她晓得这个大姑子聪明，从前能嫁给顾家村唯一高中生，现在又能混到城里妇联小干事的位置，没聪明的头脑咋行呢？
　　没想到对方俩三句话就能套到家里存款。
　　是她大意了。
　　她又想到公公之死……
　　这个大姑子，可真太可怕了。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好整以暇道：“我寻思着自己也没干啥啊，大嫂你抖啥？”
　　“你、你想怎样。”
　　“我啊……”李秀英笑容扩大，将自己计划全盘托出，“我当然不可能做白用功啦，大嫂您想想，我们家过得舒坦吧？为啥这么舒坦？当然是因为吝啬啊！能薅的绝不手软啊！不然你嫁入李家后前几年为啥过得如意？因为狠得下心啊！对大姑子狠得下心，对女儿们狠得下心，对公婆也狠得下心……”
　　李秀英：“当然啦，您是怎么样的人并不重要，我不至于跟钱过不去不是。首先呢，我要去差点成为有男对象家打听下情况，再去市里医院打听打听，最后呢……”
　　“一百块！”
　　李秀英感慨，“朱医生依靠的西医技术，到底有风险存在，但我就不一样了，用的中医技术，治本的。况且咱们什么关系，是亲戚啊，万一治疗失败了，你大肆宣扬下，那这风险不得我承担？”
　　大李氏双眸一亮，再次提价：“一百五！”
　　李秀英笑道：“咱们是亲戚，那是非常亲密的亲戚啊，当然得打折了！二百五，不讲价。”
　　打折？
　　你这是反向打折吧？
　　大李氏咬着下唇，没吭声。李秀英却摇头，“您在这儿跟我提价，说明啥？我打听出来你家存款肯定比你现在要价要多得多。我都这么让步了，省去了去打听的步骤，给您行个方便，咋您还这么墨迹呢？既然您不乐意，那您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大李氏赶紧拉住对方，“二百五就二百五！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李秀英望了望天，叹息，“大嫂可真会勤俭持家啊，居然能存下来这么笔巨款，您放心大嫂！浩浩可是我亲侄儿，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对吧？”
　　大李氏眼角抽了抽，她觉得对方纯粹是看在钱的面儿上。
　　不过市里的医生说了，如果浩浩想治好这个病，就得切除半个胃，后期还得做其他手术，这对身体伤害太大了。能保守治疗，谁愿意去花那冤枉钱？这得他们家卖多少闺女才能凑得起这笔巨款啊？
　　大李氏心疼地装好这笔钱，递给李秀英的时候，掌心还冒着汗，“他大姑，你多久开始治疗？”
　　李秀英已经开始嗑起瓜子了，“你和大哥晚上商量商量，啥时候说服浩浩，啥时候我来呗。病人如果对医生存在抗拒，这场治疗就没法子开始。”
　　大李氏点头，“那行，我今晚就跟你大哥商量商量。”
　　李秀英挥了挥手，“走了大嫂，有事来娘那儿找我。哎，家里咋回事，一个俩个都得了病，娘那病还挺棘手。”
　　大李氏瞳孔一缩，忙拦着问：“娘生病了？啥病啊？”
　　李秀英不甚在意地指了指自个儿太阳穴，胡诌：“这里有问题，说我是啥狐狸精，这不胡闹嘛。现在虽说外面消停下来了，但还是有抓的，我还真怕娘被当做传播封建迷信的抓了。你也晓得，咱们可是直属关系，到时候如果不登报脱离关系，谁晓得会不会祸及自己啊？”
　　大李氏震惊地捂住嘴，“真的？娘疯啦？”
　　李秀英赶紧纠正，“在她面前可不能这么说，疯子能承认自己疯了？”


第297章 庄家与赌徒
　　吃过晚饭，大李氏就把今天下午的事跟李富强说了遍，后者猛地一个坐起。
　　“不是，你真把钱给了？！”
　　大李氏为自己机智点了个赞，“啊，给了。”
　　“糊涂啊！”
　　李富贵作势要穿裤子，被大李氏问道：“哎，你干嘛去？”
　　“去把钱要回来啊！你这婆娘傻，我可不傻。你也不想想人朱医生从医多少年了，她李秀英没出嫁前连书都没怎么摸过，医术能高明到哪儿去？你被糊弄了晓得不！瓜婆娘。”
　　大李氏有些怒了，“我咋就被糊弄了？她李秀英可是妇联的干事，如果不把我们儿子治好，我们就告她个传播封建思想的罪！她可是用中医保守治疗法，咱们大队就有个在牛舍的中医呢，现在外面虽说没那么严了，但只要有证据，就能行！到时候咱们把她给浩浩用的药留着，就当是证据了！”
　　“那钱呢？”李富强反问。
　　大李氏一时没反应过来，“钱？啥钱？”
　　“那两百五十块钱咋来的！瓜婆娘，那可是你男人去黑市里捞的，我们有她的把柄，难道她看不出来这钱的来历？！”
　　大李氏一时间结巴了，“这、没、没可能吧……”
　　李富强无语地甩开大李氏的手，“你给我起开，我都懒得搭理你。”
　　李富强穿上鞋就往外面走。
　　走了一半，又给折了回来。
　　大李氏没敢吭声，直到对方重新脱了衣物钻进被褥里，才闷闷地问道：“不是去要钱吗？”
　　“天太晚，明天再去。”
　　可等到第二天，李富强又改了主意。
　　已经把钱暴露了出去，要不要得回来另说，浩浩的病才是最重要的。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李富强决定跟儿子做好思想工作。
　　李子浩说什么都不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爹不要啊，大姑她是坏女人，老掐我，力道可重了。她怎么可能治好我，我们去市里吧，做手术……”
　　李富强撇过头去。
　　说实话，他有些嫌弃这个躺在床上胖到不能动的儿子。
　　也是他媳妇儿把孩子给惯的，胃口越撑越大，导致现在的局面……
　　要是爹在，他还能找爹商量商量，但是现在只有一个娘。这个娘愚昧无知也就算了，现在还不偏袒孙子，去养着那群赔钱货。
　　大队讲究孝顺，若他真的公然与娘作对，队里怕是容不下他。导致他现在骑虎难下。
　　李富强忍了忍，最后掷下一句话，“这由不得你，李子浩。”
　　李子浩发憷，在这个家里，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亲爹。为什么？有时候犯了错，亲爹是真的下得了狠心抽他。
　　李秀英没想到大哥家疏通思想工作这么快。
　　来的时候，这李子浩看到她，虽说眼底还是怕，但不会又喊又砸了。
　　李秀英坐下，给李子浩把了个脉。
　　脉搏关联着心脏，而心脏是整具身体的重要部位，提供能量守恒。李秀英发现对方脉搏虚了些，又随着意识流动，感受了下连通脉搏心脏的其他部位。
　　几分钟后，她面色沉重地看着这个大胖子。
　　“怎么了？”大李氏战战兢兢问道。
　　李秀英：“不太好。”
　　大李氏心脏猛地一跳，眼角溢出泪水来，“她大姑，你可要治治他……他可是你唯一的大侄子啊。”
　　李秀英视线落在大李氏身上，“大嫂，听说你现在身子差，怀不上了？”
　　大李氏没反应过来，“是啊……”
　　“要不，你和大哥再要一个？”李秀英取出针包，“其实我还能治不孕不育。”
　　大李氏显然没反应过来，顿了瞬，没意识到儿子的感受，欣喜若狂道：“你真能治我身子？让我怀上？”
　　李秀英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能，至于怀上男娃还是女娃，就得看大嫂你本身的身子争不争气了。”
　　明明怀男女的基因决定于男方，但眼前这个嫂子愚昧无知啊，她说谎丝毫不带喘和虚的。
　　反正她李秀英不怕遭报应。
　　闻言，大李氏一阵泄气，想到浩浩之前生的五个女儿，似又放弃了。视线刚落在浩浩身上，似乎意识到什么，正要解释，“浩浩，娘不是那个意思……”
　　李子浩这回操起身边的枕头砸的是亲娘。
　　“你走啊！我晓得你啥意思！不就是嫌我胖嘛！我胖就不是你儿子了！你想放弃我，再生个儿子是吧！你也不看看，我前头可是五个赔钱货！你能再生个儿子？比登天难！做梦吧你！”
　　这态度，压根不像是对娘的态度。
　　李秀英扫了眼李子浩脸上狰狞的横肉，捂住眼，扫了眼空间里的彩色照片。这是她用拍立得给自己和顾长亭照的。
　　哎，还是她和亭哥好看呐……
　　洗完眼，李秀英落下一句话，“那你们好好商量商量，我去外面等结果。”
　　大李氏再次抓稳了李秀英，下跪磕头一气呵成。
　　但李秀英眼皮都不带眨的。
　　“求求你救救浩浩，他可是你唯一……”
　　李秀英打断道：“唯一的侄子，行了，别说了，即便你生不出下个侄子，这不我还有二哥的吗？现在是唯一侄子，以后不一定哦，所以嫂子还是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否则啊，浩浩这病还真挺棘手的。”
　　俗话说的好，摸清了赌徒心理，要怎么赚钱还是得看庄家。
　　李秀英现在就好比是那拿捏人心的庄家，而大李氏便是赌徒。
　　为什么这么说呢？
　　李秀英给了大李氏错觉，一种光凭二百五十块钱就能治好浩浩的错觉，等到对方钱一出，那治不治得好，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候想拿点利息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李秀英视线落在不远处咯咯直叫的大母鸡上，“大嫂，你这鸡长得不错。”
　　大李氏：“……”
　　李富强今天上工晚了，几个关系好的还在问：“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来？”
　　“家里不用养了？工分都扣了。”
　　“你咋回事？脸色不太对啊……”
　　“听说你娘疯了？真的假的啊？”
　　前面几句话还算正常，只是这最后一句……
　　李富强傻眼：“我娘疯了？我都不晓得，你哪里知道的？”


第298章 伏弟魔
　　李富强原本是想回来找自家婆娘算账的，但被满院子的鸡汤味儿熏的，整张脸的五官都歪了。
　　李秀英原本没想端着碗去溜一圈，可谁让老母鸡炖好这个点这么恰当呢，刚好是下工的点。
　　老远她就见李富强怒气冲冲而来，她连忙端着碗筷凑上去，“哟，大哥回来啦？快瞅瞅，你家老母鸡这些年没少吃粮啊，这膘肥体胖的，汤上都浮了层厚厚油脂呢，闻闻，可香了，我还撒了点葱花上。”
　　“躲开！”李富强打翻了李秀英手中的碗。
　　李秀英眼疾手快地后退了俩步，幸好滚烫的油脂没溅到自个儿身上，否则她就得睚眦必报地报复在李子浩身上了。人家毕竟是孩子，又是患者，善良的她有些于心不忍，下手得多考虑几分钟呢。
　　她扫了眼地上的鸡肉和汤汁，啧了声，“大哥，浪费可耻啊，幸好不是我家的鸡。”
　　“哟，富强，你哪儿来这么大脾气。”是一个平日与李富强交好的二流子，扫了眼地上的大鸡腿，赶紧拍了拍上面的土，张口就往嘴里送。
　　真是软烂入味啊……
　　李秀英挑眉，还没来得及发言，李富强就踹开了院门，喊道：“臭婆娘！你给我出来！”
　　大李氏心疼那只老母鸡，听到李富强的声音，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咋了咋了？”
　　李秀英收敛视线。
　　原本她是想将老母鸡拿回去炖汤，大李氏说啥都不肯，说是鸡屁股得留着给浩浩，鸡头给当家的……
　　她懒得在这件事上争论，就让大李氏做了，谁晓得大李氏这么邋遢！
　　孙红梅都比这大嫂爱干净！
　　大李氏贯彻这个年代乡下人不爱干净的通病。
　　有鼻涕了，大拇指和食指一捏，鼻子使劲儿往外一擤！长又浓稠的鼻涕黏在指头上，被这么一甩——
　　如果还没甩干净啊，再在身上随便一擦，就差不多又能做饭了。
　　李秀英是看了全过程，见大李氏这么一系列动作完后，筷子去捞焯过水的母鸡。虽说焯过水后还得用清水冲一遍，但您也别上手啊……
　　李秀英给恶心坏了。
　　一想到锅里有大李氏的鼻涕混在里面，她现在是闻着鸡汤味儿就想吐。
　　所以，李富强打翻了碗筷，李秀英也没生气。
　　反正她自个儿是不准备吃的。
　　“咋了？！”李富强抓过对方头皮就骂：“你是不是想我被大队人戳脊梁骨？！”
　　“当家的，轻点，别别别，我干啥事了我！”
　　李富强：“你还没干事呢？你是不是跟人到处说我娘疯了？！”
　　李秀英又磕起瓜子看热闹起来。
　　“我、我也没跟多少人提啊……再说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大姑子告诉我的！”
　　对上李富强扫过来的视线，李秀英坦然极了，“啊，是啊，我说的，咋了？我告诉嫂子的，但我没想到大嫂传播速度这么快啊……大嫂，我不是说不要让娘她老人家知道吗？你告诉全大队，不是让别人孤立娘吗？哎，大嫂，你咋这么不懂事咧。”
　　“我打死你这个臭婆娘！”李富强拳头落在大李氏身上，“家里的事也敢往外传！我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哎哟，当家的，别打了，别打了……”
　　李秀英趁着这夫妻俩殴打的功夫，进厨房将鸡汤给捞空了，正要悄咪咪地离开，就被李富强的二流子朋友堵了个严实。
　　“秀英妹子，见者有份啊。”
　　李秀英也大方道：“行，我给你盛点。”
　　二流子：“？？？”这么好说话？
　　李秀英给二流子盛完，出去避着人，将那盆鸡汤收进了空间后，大摇大摆走到殴打的夫妻俩跟前，佯装喘气道：“大哥大嫂快别打了！锅里汤都快被外人给捞完了！再不去啊！我看汤底儿都没得剩了！”
　　“啥？！”夫妻俩异口同声道。
　　随即，俩人一前一后奔进了厨房。
　　李秀英笑眯眯地出了院子，朝老宅子而去。
　　随即，李富强家的打斗声更响了，还有二流子的哀嚎以及李富强的谩骂声混杂其中。
　　这个时间点，一大堆侄女在吃午饭，刨饭的速度有些快。而李惠则端了自己那份回房间了，似乎又抱着李贵仁的遗物伤怀感秋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避讳李秀英这个狐狸精。
　　李秀英快到院门的时候，才从空间取出那盆鸡汤来，“有男呐，快看大姑带回来啥。”
　　虽然她不吃，但不妨碍她拿来做顺水人情啊。
　　其他三个侄女明显地咽了下唾液，唯独李有男……咽得不是很明显。
　　李秀英道：“赶紧把碗里的刨了，让你们大姐给你分配。”
　　李有男接过盆子后，忍不住问道：“大姑，这只鸡哪儿来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问东问西的。”李秀英轻敲了下李有男的脑袋，又对几个侄女叮嘱：“赶紧吃，吃完把盆给我，谁也不许提，听到没？”
　　几个侄女小鸡啄米般点头。
　　得到肯定后，李秀英回到自个儿屋子，落了门锁和窗户，放出空间的席梦思和棉被，翻小说和影视剧看。
　　没会儿，李有男就把盆子给送了过来。
　　她迟疑了下，道：“大姑，这鸡是娘养的吧？”
　　李秀英没否认，“嗯哼。”
　　“那你晓得我弟的情况了？”
　　李秀英拿正眼看这个大侄女，“你别告诉我，你一开始同意了你爹娘给你提的婚事，目的是为了我那唯一的大侄子。”
　　李有男似乎从李秀英语气中听出了讽刺的味道，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大姑，他毕竟是我亲弟弟。”
　　李秀英不置可否。
　　亲弟弟又怎样？李富强俩口子把孩子惯的，那孩子都敢在亲娘头上蹦迪了，更别说这些不被爹娘重视的姐姐们了。
　　光从那小子的称呼就能看出，那孩子已经歪了，即便是由李贵仁矫正了几年，但依旧没矫正过来。彻底给毁了。
　　她没想到，这李有男伏妹也就算了，毕竟这些侄女们还挺懂事听话的，上次她揭露了现实后，也没见她们有多大反应，对她依旧亲热。可重点是李有男还伏弟？！
　　我的老天爷啊。
　　李秀英想劝的话都戛然而止，没多大兴致地挥手，“哦，我晓得了。”


第299章 天价浴桶
　　不管李有男怎么样，李秀英这边既然收了钱财，肯定是要治好李富强家中一人的，这个人是大李氏还是李子浩，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李富强家中，夫妻俩商讨了番，最终还是决定治疗浩浩。暂且不提能不能把大李氏身子骨治好，就是治好了，生男生女也是个问题。
　　大李氏当年便是孩子生多了，一茬就一茬的，老得比较快，看上去不像是李秀英的大嫂，倒是像秀英的妈。
　　李秀英磕着瓜子，边看大李氏献殷勤，“他大姑，你可得对你大侄子上点心……”
　　李秀英敷衍地点头，“上心，铁定上心。”
　　“他大姑，我和你大哥的养老全靠浩浩了……”俩人还没进李子浩的房间，大李氏小声在李秀英耳侧道：“你之前说能治愈我的不孕？当真？”
　　李秀英挑眉，“当然，不过这费用嘛……”
　　大李氏欣喜若狂，“你放心，只要能治好我的不孕症，别说是钱了，票我都能给你弄点来！”
　　李秀英做出为难的模样，“可我和侄女们关系都不错，这要是你拿卖她们的钱付给我，那我多良心不安啊，我可不敢收那笔下三滥的钱。”
　　意是指大李氏要真做了卖女儿的事，便跟下三滥没区别了。
　　可惜，大李氏关注点并不在李秀英那隐含话上。
　　大李氏咬了咬牙，承诺道：“放心吧，这笔钱绝不从我闺女身上榨出来，毕竟她们也是我亲闺女不是……”话是这么说，但大李氏语气透着惋惜的味道。
　　李秀英假装没听到，询问昨日那个二流子，“对了大嫂，昨日你和大哥把那二流子给咋了？”
　　说到这儿，大李氏就来气。
　　“就没见过那么无赖的！你大哥之前还和他称兄道弟呢，现在他为了那锅鸡睁眼说瞎话，说一锅鸡都被你端走了！我呸！咋可能！我问他端哪儿去了，他还说不晓得！他当然不晓得，晓得的话，谎话还圆得回来吗？当场，我和你大哥就抓他去见了队长……”最主要是大李氏是看着李秀英离开的，对方双手空空如也，所以她坚定了二流子说谎。
　　李秀英磕着瓜子，“是嘛是嘛，队长咋处理的？”
　　“我们当然是要他赔钱，他不肯，说只喝了一小碗，大盆都被你端走了……他可真是不掉黄河不死心！你大哥当场就操起石头砸他脑袋上。”大李氏有些懊恼，“哎，你大哥也是冲动，不然能讹到不少好处。”
　　李秀英抬头看了眼天色，“还真是曲折啊。”
　　一锅鸡汤的曲折，谁又想，那锅鸡汤被她喂给眼前妇女的闺女们了呢。
　　眼见大李氏还要说什么，李秀英打断道：“大嫂，要不我们现在开始给浩浩治疗吧？这个时间点刚刚好的。”
　　“哦哦哦，那我要准备什么？”
　　“先让他在太阳下泡几天药澡，去除体内杂质，再……算了，你现在先去请个大队力气大的人过来。”
　　大李氏犹豫道：“这，人家不上工啊？”
　　李秀英冷冷地扫了眼大李氏，“人家上不上工我不晓得，但总得有人抱得动浩浩吧？不然怎么挪到浴桶里？你要不去的话，那我就……”
　　大李氏连忙制止，“我去我去。”她主要是怕李秀英对浩浩出阴招。
　　李秀英满意地点头，“欸，这就对了。对了大嫂，家中可有浴桶？没有的话，再借个浴桶回来，最好大到能装下浩浩的。”
　　“这，我上哪儿去找啊。”
　　李秀英扫了眼淘宝上的特大号浴桶，询问了下客服几百斤胖子是否能装得下，得到肯定回答后，才对大李氏道：“我倒是有途径，不过这费用嘛……”
　　李秀英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需要米米。
　　大李氏脸色一黑，就听李秀英又感慨，“大侄子这体型太庞大了，你也晓得东西不好找。况且谁现在还用浴桶啊？多数都是用搪瓷盆子接了盆热水擦擦也就得了……”
　　大李氏咬牙，“要多少钱？”
　　李秀英依旧喋喋不休，“大嫂也晓得，这浴桶给浩浩用了，也退不回去了，毕竟人家也是爱干净的。但是你放心，我昨晚就跟人家商量好了，你要实在不想治浩浩，那我就把浴桶给退回去哈！哎！大嫂！你到底想不想治浩浩，给个准话呗！”
　　最后，李秀英的音贝调大了不少，就是希望屋内的浩浩能听到她的用意。
　　果然，李子浩同学不负众望，砸坏了手边的东西，嚷嚷道：“我就晓得你和爹不要我了！你们要生个弟弟！我就晓得！”
　　“浩浩啊……你可是娘的心肝，娘哪儿舍得啊……”大李氏边悲怆地感慨，边朝屋内走去。
　　也不晓得大李氏怎么安慰的，李子浩渐渐地被安抚下来，没了声。
　　大李氏有些疲惫地走了出来，掀开眼皮，看了眼李秀英，内双都给掀成了大双眼皮，“多少钱？”
　　李秀英竖起俩根指头。
　　“俩块？”
　　李秀英噗嗤一笑，“大嫂您可别逗了，还两块？二十。”
　　“啥？！二十？！你咋不去抢？！”
　　李秀英耸了耸肩，“大嫂想治好自个儿身体，我要多少大嫂可是眼皮都不眨下的，到这里，一个浴桶二十就心疼啦？这要是让屋内的浩浩晓得了，那不得给伤心死？”
　　大李氏慌了神，“我这就去给你拿钱，你别动，也别告诉浩浩。”
　　“放心放心，大嫂，我可是诚信人。”李秀英又靠在墙上嗑起瓜子来。
　　等大李氏出来，钱递给李秀英前，又缩了下手，迟疑道：“后面你不会再收取费用了吧？”
　　李秀英笑容扩大，“当然不会啦，大嫂你把我当什么人啦。这之后的药草由本人免费提供，放心。”至于其他嘛，就不好说了。
　　大李氏松了口气，将钱递了过去。
　　都是角角子，李秀英呸了两口，才清点起来。
　　清点到一半，发现大李氏还在，她扬起下颚，道：“大嫂？”
　　“对了没？”
　　李秀英浅笑，“您还是先叫个能抬动浩浩的人回来吧，不然后面的工作也不好开展。”
　　“哦哦哦，对。”


第300章 遭人嫌弃
　　李秀英数完钱没花多长时间，又扫了眼大李氏离开的方向，悠悠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娘家早就落魄了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大块肥油啊。
　　二十块钱得是乡下一家人一年的收入了吧？偏偏大李氏拿出二十块钱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先扫了眼浩浩的房间，将偌大的浴桶下单后朝厨房走去。
　　厨房的锅倒是不小，足够熬制药草的，她目测了下，开始从空间取出相应药材来。待想拿水缸里的瓢舀水的时候，李秀英迟疑了下。
　　哦～
　　她又想起大李氏那邋遢的模样了。
　　她面无表情地戴上手套开始做事。
　　等大李氏回来的时候，李秀英第三锅药草也熬得差不多了，正用瓜瓢往浴桶里舀，见大李氏回来，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将瓜瓢扔给了大李氏，“你来吧，我有点累了。”
　　大李氏正要照着做，李秀英似乎想起什么道：“先把浴桶搬去院子里，这药浴得混合光合作用才能起到最大效果。”
　　“啥作用？啥效果？”大李氏显然没听懂李秀英的话。
　　李秀英摘下手套，嫌恶地往灶台上一扔，道：“大嫂，还是我让你做啥你做啥吧别问那么多成吗？”
　　“哦……”
　　大李氏当然搬不动，但是她带来的几个二流子联合搬动了。
　　“嫂子还要我们干啥尽管说。”
　　“对呀嫂子，反正我们去地里也没啥事干，你只要你在富强哥那儿多说咱哥俩几句好话就成。”
　　“是啊嫂子，尽管吩咐。”
　　大李氏这才颐指气使道：“把这桶搬去院里。”
　　李秀英熟稔地嗑起瓜子来。
　　这几个二流子总爱在村子里溜达，但这个年代就连懒汉也会赶上妇女们一天的工分，和后世很多青少年严格比起来，真不算懒。所以这些人别看着精瘦，但力气可不小。
　　李秀英指了指厨房的锅，“顺带把锅里剩下那点药倒浴桶里。”
　　二流子们面面相觑，看向大李氏，后者道：“看我干嘛？听我家大姑子的！赶紧去！”
　　等他们做完，李秀英又下达指示，“好了，去把我们家唯一的大侄子抬进浴桶里吧，对了，记得把裤子给扒了。”
　　之前李子浩拿枕头扔李秀英的时候，她就看到李子浩光着膀子，还以为这孩子没穿上衣，哪晓得连下面都只有一条类似内裤一样的东西裹着重要部位。
　　大李氏尴尬地解释，“他大姑，你也晓得这年头弄布票多麻烦，你大哥能搞到钱已经够能耐了，就是这布，实在不好搞……”
　　李秀英抬手制止，“不用跟我说这些。”毕竟跟她关系不大。
　　不仅是李秀英，那几个二流子也震撼到了。
　　他们都晓得李富强家的儿子，这几年都没出过门，乖乖，谁晓得会是这个鬼样子？但为了生计问题，他们也不敢到处乱说，默默地几人费劲儿地抬起李子浩，往浴桶走去。
　　李子浩进浴桶刹那，药水从桶里溢出不少。
　　李秀英暗自庆幸。
　　幸好她只熬了三锅药，这要是再熬一锅，那不是得做无用功啊？瞅瞅，就这三锅，药水都溢出来不少。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看着李子浩的脸发红，问道：“感觉怎么样？”
　　“有点烫。”
　　“烫是正常的，有三分之一是刚烧开的药水呢，能不烫吗？我是问你有没有其他感受。”
　　李子浩说不出感觉来，李秀英引导道：“闭上眼感受感受。”
　　李子浩果然闭上眼，道：“好像蚂蚁在钻。”
　　“哦……蚂蚁在钻哪儿？”
　　“骨头。好痒啊……大姑，我可以挠痒吗？”
　　即便晓得这小子是为自己未来，现在在卖乖，李秀英还是忍不住翘起唇角，“不可以哟。”
　　“就一下下。”
　　李秀英扭头对大李氏道：“去拿根绳子，把我们家大侄子手给捆了。”
　　大李氏犹豫，“这会不会不太好？”
　　李秀英点头，“那，治疗到此为止？”
　　“那怎么可以！”对上李秀英似笑非笑的眼神，大李氏败下阵来，“我晓得了，我这就找根绳子。”
　　李秀英伫在原地，防止李子浩真的挠痒。
　　“浩浩啊，你说你现在啥鬼样了？刚刚叔叔们震惊的眼神瞧见了吧？哎，你自己都没感觉的？”
　　“浩浩啊，在房间里待了不短时间了吧？瞧这皮肤白的，都快赶上大姑了……大姑可不是在夸你，你个男娃娃，难道不想看看外面的太阳？”
　　……
　　李秀英嘴巴叭叭的，就没停过。唯一留给李子浩颜面的，大概是眼神示意那几个二流子先行离开。
　　等到大李氏找到绳子出来，李子浩双眼通红地对大李氏低吼：“娘！我不需要绳子！我能忍住！”
　　大李氏看向李秀英：“这……”
　　李秀英笑道：“大侄子自己都说行了，你就依着他呗，难道你还信不过自家儿子？”
　　“好吧。”大李氏蹲下身，这会儿全身是汗了，但眼神依旧带着希冀，看着李子浩，“浩浩，咬咬牙坚持下来，你就能跟普通孩子一样出门了，你想上山下河，娘都不会拦你。你不是早就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吗？”
　　李秀英幽幽道：“小孩子还是少下河，大侄子会游泳不？别才治好肥胖病就给淹死了，这不是白花钱嘛。”
　　大李氏：“……”
　　李秀英的口无遮拦，大李氏算是见识到了。
　　这桶药浴当然不是系统奖励那个洗经伐髓简易版药浴，而是她改良过的。毕竟一是李子浩现在体质承受不住奖励版本那款药浴，二是即便能承受住……她为啥将大哥家孩子体质炼那么好？笑话，又不是自家孩子。
　　从李富强家里出来的二流子们议论纷纷。
　　“你们看到了吗？是不是我看岔了？李富强儿子居然那么胖？！”
　　“啥你看岔了？你看岔了，我们难道都看岔了？刚刚你不还抬了下那个小子吗？”
　　“我说呢，上次问李富强他儿子好几年没见了，干嘛去了，他支支吾吾还不肯说……居然胖成那个样子了。是我，我也嫌丢人。”
　　胖子固然受欢迎，但胖到李子浩那样生活难自理的，就遭人嫌弃了。


第301章 圣母
　　李有男听到那群二流子的言论后，躲在草丛处不敢出来。
　　小弟的事被晓得了？
　　李有男有些担忧。
　　又想起其他人在上工时谈论的趣事，是昨天发生的，听说她家鸡汤被一个二流子给吃了，整整一锅！而那个二流子到现在都在否认，只说自己吃了一碗，这其中还把大姑给扯了进来。
　　这事太诡异了。
　　李有男这才晓得，那盆鸡汤是自家的！
　　她快步回家，背着李惠，警告几个妹妹们，千万别把喝到鸡汤的事泄露出去。
　　这几个妹妹一向懂事，精点的，就主动提道：“大姐，我晓得，如果我们出卖大姑，大姑以后就不会照拂我们了。”
　　李有男纳闷道：“这话谁跟你们说的？”
　　“二姐呗。”
　　“你们二姐还说了啥？”
　　最小的思男心思比较单纯，张口道：“二姐还说，大姑说得对，奶并不是真的疼咱们，要我们以后尽到养老的义务就差不多了，别折进去感情。”
　　李有男有些生气，“二妹怎么能这么跟你们说！”气愤完，李有男又忍不住对这些还未三观成熟的妹妹们循循善诱道：“别听你们二姐的，她读书都快读傻了，奶是我们家人，忘记荒年奶给我们的红薯了？咱不能之恩不图报，做个白眼狼是要被吐唾沫子的！”
　　“可是大姐，奶以前骂我们赔钱货，还让我们做好多好多活儿……”
　　李有男理所当然，“乡下哪个人不干活的？”
　　“小弟就不干活儿，只吃，都吃成猪了，趴在床上走都走不动。”
　　“对呀对呀，李子浩都懒成猪了！”
　　李有男有些气，“他是你们弟弟，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弟弟！”
　　三妹想男年纪也不小了，这会儿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忍不住反驳，“大姐，你当他是弟弟，他当你是大姐了吗？他见了你，哪次不是骂赔钱货？”
　　“他还小……”李有男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心虚。
　　“他还小，我们小妹思男就不小了吗？思男从小就得上山采野菜，家里大大小小活儿，哪样不是我们姐妹几人分担的？他有爹娘宠着，需要你那点亲情？你快醒醒吧，你当别人是家人，别人可不领情！”说完，三妹想男拉着俩个妹妹道：“走，咱们去城里找二姐！”
　　小妹思男流着哈喇子，“好耶，找二姐。”思男忍不住鼓掌，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李有男有些无力地望着三个妹妹的身影，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出口。
　　李秀英回到李惠家，就见李有男双眼无神地望着院门口。
　　李秀英伸手在有男视线里晃了晃，“欸欸欸，回神了。”
　　李有男才抹掉眼角的泪渍，强挤出笑来，“大姑回来了？我去给你做饭。”
　　“粮食都被你奶藏起来了，你做啥饭？”李秀英打断道。
　　李有男没吭声，也没回头。
　　李秀英磕着瓜子，道：“其他侄女们呢？被你气走了？”
　　李有男有些傻眼，忙转身反驳，“我哪有那本事！明明是她们气我！”
　　李秀英看了眼大侄女的脸色，啧了下，感慨，“有些人呐，日子还没过好，就学着人到处圣母，展现自己善良。知道啥事圣母不？就是对自己好的看不到听不见，还偏要劝对自己好的去原谅、照顾那些对自己不好的，凭啥？凭这些人有颗‘善良’的心啊。”
　　李秀英说的极其讽刺，但意味很明显，含沙射影地在讽刺李有男呢。
　　果然，李有男满脸涨红，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晓得说啥。
　　李秀英起身，拍了拍手，道：“行了，我先回房间了，侄女们回来，让她们来我屋子一趟。”
　　李有男想叫住李秀英，却不晓得说什么。
　　反观，去城里找到二姐李来男的妹妹们，兴高采烈地趴在学校墙头，挥舞着小手，热情地呼喊：“二姐！二姐！”
　　李来男对同学说了声抱歉，朝妹妹们小跑而去。
　　她掏出兜里的糖果，一一递了过去，“前几日不是刚来过？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在城里读书的家境都不错，李来男成绩好，要么帮人做家教，要么给人抄作业，报酬的话除了钱还有些糖果什么的零嘴，有些钱她自己存了起来，而零嘴，她拿回去给了妹妹们解馋。
　　三妹想男闷闷不乐道：“二姐，大姐老实替那个李子浩说话，说他是我们亲弟弟，还有奶……大姐让我们知恩图报。说他们都是我们亲人，一个只是利用我们，一个喊我们赔钱货，一定都不尊重我们，算哪门子亲人。”
　　李来男脸色淡了许。
　　不可否认，当初这个上学名额大姐让给自己，她很感激，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姐眼见姐妹几个日子越过越好，开始用德道绑架，试图给妹妹们洗脑，让她们原谅那个奶，体谅那个所谓的小弟，甚至拿自己未来的婚姻去换李子浩的健康……
　　这件事，李来男是后来才知晓的。
　　她没想到大姐愚昧到这个地步！居然拿自个儿婚姻去换取李子浩的医疗费！
　　背着妹妹们，她和这个大姐吵了一架，完毕，她也有些负气，既然大姐自个儿都不在乎未来，她何必东奔西走，去求大姑插手呢？所以后面她放任了发展，等大姐真嫁过去，等大姐后悔的那天。
　　谁晓得李惠会上演那一套，更坚定了大姐占李惠那边，相信李惠对她们是存了真感情的……
　　笑话！
　　她们姐妹几个，要不是大姑的出手相助，能活到现在？就连她能读书，还不是大姑出资，说是跟李惠要了好处，其实是教她们姐妹们别贪得无厌罢了！
　　大姑才是对她们真正好的人好嘛！
　　“别管她，等她自己吃亏了，才晓得这个世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二姐……”
　　“走，二姐带你们去吃食堂。”
　　“二姐，你生活费够用吗？”三妹想男有些担心。
　　“放心吧，前几天二姐做家教刚赚了点，请你们够了。”
　　“啊对了，大姑又给我们塞零嘴了，我们给你留了，大姐快看，还有江米条和大白兔奶糖！”


第302章 精神小伙梦幻灭
　　江米条当然不是自己炸的，给外人的零嘴都是李秀英去供销社买的，反正夫妻俩每月都有票子下来，放那里说不准哪阵子就过期了，她都是算着日子，快过期了就去花掉，几乎月月都不带停的。
　　至于自家吃的，要么是自己做，要么在淘宝上买，拆了包装投喂家里俩小只，俩小只压根看不出倪端来。
　　李秀英险些要睡着了，屋门才被敲响。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收纳进空间后，才淡淡道：“进来。”
　　三个侄女对她还有些腼腆，还是最小的单纯胆子大，率先道：“大姑，大姐说你找我们有事？”
　　李秀英打了哈欠，点头，“确实有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心思不会太单纯，单凭上次她戳穿血淋淋的真相，她们现在的接受程度就能看出来。
　　李秀英丝毫不介意揭露自己目的，“看大姑，之前没给你们提醒，哎，也怪天意弄人，让我们姑侄女间相处不久。那现在，大姑给你们慎重地自我介绍下，之后你们记得把话原原本本告诉你们二姐，晓得吗？”
　　三侄女想男慎重地点头，“晓得。”
　　“我这个人，以前也受过苦，晓得一点，人善被人欺，只有自己立起来，这日子过得才舒坦。当然啦，咱也不是含沙射影指你们大姐，不过也差不了多远。”李秀英眼底没多少温度，“以前我可傻到没少往娘家搬东西，你们猜怎么着？我快饿死了，我闺女也为我下跪去求我那婆婆，但我那亲娘，哦，也就是你们亲奶奶，几个黑馍馍就把我给打发了。”
　　李秀英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扫了眼三侄女想男，“想男那时也不小了，应当有点印象吧？”
　　李想男点了点头，“大姑说的都是真的。”
　　“后来呀，我想通了，日子都是给自己过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扯远了，来来来，大姑就想告诉你们和你们二姐，大姑所作所为也不是不求回报，是你们将来能不能帮得了都是个未知数呢，所以大姑没咋关注你们，也对你们要求不高。但大姑呢，最讨厌一点。”
　　李想男顺势道：“大姑讨厌啥？”
　　“恩将仇报。”李秀英眸色冷了几分，“以后你们长大了，大姑还真不指望你们回报大姑，就是能别自作多情来我跟前说，你们奶，你们爹娘，你们小弟是你们亲人不？你们说这些，与大姑何干呢？”
　　屋外伫立的李有男浑身一僵，觉得夜里的凉风有些寒。
　　李想男举起胳膊，“大姑你放心，我不喜欢奶，讨厌爹娘和李子浩，绝不会在你面前说这些话的！”
　　李秀英满意地顺了顺对方发丝，又道：“对了，回去告诉你二姐，人的婚姻呐，还是得自己拿捏，自己都不上心了，还指望别人积极？做梦呢。”
　　看样子，李秀英是不打算管李有男的事了。
　　其实，在李秀英知道李有男默认李富强夫妻的行为时，她就被恶心到了。
　　咋，圣母自个儿都不在意自己婚事，还希望别人替她张罗呢？做梦呢。
　　她哪里有那闲工夫，她又不是圣母亲爹娘。即便是亲爹娘，她也得打醒这只圣母！
　　圣母活在世界美好，人人皆是身不由己，劝己劝人的梦幻世界里。玩呢，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美好，人性是复杂的，她看，圣母就是没经历过生活的捶打。至于李有男这种，儿时凄惨，别人稍微给点好处就感天动地，还劝别人的……
　　怪恶心人的。
　　李有男跌坐在地，视线再次呈现茫然状态，她有些自我怀疑，感受着什么东西从手中流逝……
　　李秀英给李子浩治疗好一个疗程，就麻溜地回县城了。
　　她对着院子喊道：“兰花花，娘回来啦！快过来让娘吸吸，洗洗身上的晦气！”
　　没等到兰花花，是一脸惊喜的狗蛋。
　　狗蛋哭唧唧道：“娘，你终于回来了？”
　　李秀英脸色收敛，瞬间嫌弃道：“怎么是你？就你一个人？你姐姐呢？”
　　“你忘了，姐在上班，中午不回来的。”
　　“那你爹呢？”
　　“爹出差了。”
　　李秀英蹙眉，“咋又出差了？你爹有说多久回来吗？”
　　狗蛋摇头，“没有。”
　　狗蛋吸了吸鼻头，“娘，要不你来做饭？我好饿……”
　　“你不是会做饭吗？”李秀英狐疑道。
　　“会是会，但自己做的饭老是尝不到味道，还是别人做的香。”
　　李秀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拎起狗蛋后领，将之往自行车后座一放，道：“走，去你姐厂子吃。”
　　“啊……好啊好啊。”狗蛋还没去过姐厂子，也不晓得里面是个啥样。
　　李秀英自行车骑得飞快，很快抵达目的地，对门卫退伍军人道：“大爷，我找顾兰花。”
　　“顾兰花……哦哦哦，晓得，那个很出名的顾兰花。你是她谁呀？”
　　“我是她娘，这是她弟。”李秀英八卦地打听，“大爷，我家闺女咋出名了？她是不是做了啥事啊？”
　　“厂花，还不出名啊？”
　　狗蛋双眸亮亮的，就连李秀英也惊喜道：“哎哟喂，我家闺女这才来几天，就成厂花了？咋这么能耐呢，不愧是我家闺女！”李秀英心中油然而生的自豪。
　　门卫大爷打完了内部电话，视线落在李秀英身上，也笑了，“厂花像娘，难怪生的漂亮呢。”
　　李秀英谦虚道：“大爷哪儿的话，现在都是他们年轻人的时代了，我都俩个娃儿的娘了，说这些……”
　　李秀英话音刚落，一精神小伙儿涨红着一张脸上前，“这、这位女同志。”
　　听到声音，李秀英视线不解地落在精神小伙儿身上，“咋了小同志？”
　　“请问我可以问你个联系方式吗？”
　　李秀英以为对方便秘，窃喜地想自己医术传播这么广了？
　　刚想答应，就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喊声：“娘——！”
　　李秀英眯眼望去，就见的确良长款连衣裙，身形纤细的兰花花朝他们走来。
　　李秀英挥舞着胳膊，“欸——闺女，娘在这儿。”
　　她没注意，精神小伙儿瞬间原地石化。


第303章 兰花花的联谊
　　兰花花只是路过，听到身侧有人在议论好看的姑娘，抱着爱美之心的兰花花看过去，才发现旁人口中的好看姑娘竟是自己亲娘！
　　娘的确是最好看的。兰花花心中笃定。
　　李秀英岁数的确不小了，三十五岁，再过几年就奔四了，更别说还有俩个孩子，大女儿都有十八了，但她保养得当，与兰花花站一起，就跟俩姐妹似的。
　　兰花花同事震惊地下颚险些掉地，她视线来回在李秀英母女俩身上扫，末了，才咽了咽唾液，“兰花，这是你……娘？”她喊姐都不为过吧？看起来，兰花的娘比她还年轻？这把她和兰花的娘放一起……
　　兰花花的同事打断遐想，手又不自禁地抚上自己脸颊，是她雪花霜擦少了，还是麦乳精撮少了？啥时候，她才能像这对母女样，拥有鸡蛋剥壳般的肌肤啊……
　　李秀英落落大方道：“哎哟，这是我们家闺女经常提的同事，大霞吧？”
　　大霞有些震惊，“兰花经常向婶子提起我啊？”
　　李秀英笑着点头，“你可是兰花花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哎，兰花花被我们教的性子闷，亏得你不嫌麻烦，带我们家兰花花去参加联谊。还真别说，兰花花参加过一次联谊回来，性格开朗了不少。”
　　“不麻烦不麻烦，婶子不晓得，兰花在联谊上可受欢迎了。”
　　“是嘛？那有时间没？具体说说？”
　　李秀英对大霞热络地走了俩步，才想起那个便秘的精神小伙，停下脚步道：“大霞啊，你等等我先。”
　　她现在练就了看面相就能看出一些人身体倪端。端是看面相，就能瞧出倪端的，说明这人身体素质已经差到一种境界了。
　　李秀英委婉道：“我这儿还有事，不太方便，下次吧，婶子这里有药方专治便秘……小伙子你跑啥！哎！你等等婶子啊！”
　　李秀英张二摸不到头脑，但也没再追上去，损失了一张单子，她有些痛心疾首。
　　她一系列骚操作，让一旁的狗蛋看得有些傻眼，好半天，才问道：“娘，刚刚那人真便秘啊？”
　　“是啊，你娘医术已经登峰造极，这点本事会没有？会看不出来？”
　　狗蛋好奇：“那他便秘得有几天了？”
　　李秀英寻思着到处说人家隐私不太好，但又扫了眼问话人是自家的，兰花花和其同事还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不会听见……
　　李秀英便凑到狗蛋耳侧，小声道：“得有小半个月以上了，而且这近半年都是这种状态，不然脸上也不会冒痘。”
　　“啊，那他好可怜。”
　　李秀英想了想便秘的痛苦，顺势点头，“的确挺可怜的，走，你推车，别让你姐等久了。”
　　狗蛋：“……”
　　他还没车高呢，推着好费劲儿。但他晓得，说出来娘也不会在意，谁让他比那便秘的小哥还可怜呢。
　　兰花花带了中午做的饭，让厨房师傅打热了，李秀英怕几人坐一起不够吃，又用肉票打了勺红烧肉，还有回锅肉，俩个素菜外加汤。
　　大霞不好意思打搅一家三口，但被李秀英热情招呼，“欸欸欸，大霞同志，你上哪儿去？来，跟婶儿凑一桌吃啊，正好，你跟婶儿摆摆我们家兰花花的趣事。”
　　兰花花原本还觉得没什么，闻言，脸色有些涨红，娇嗔地喊了声：“娘！～”
　　李秀英倒是不以为意，“怕啥，娘又不是外人，外人都知道的，娘咋不能晓得闺女的事？安心闺女，这都是正常操作。”
　　“……”问题是，让娘晓得她的糗事，她好羞耻。
　　大霞为了红烧肉回锅肉，以及兰花花自带的菜，毫不留情将同事友谊出卖了，将当时兰花花参加联谊的场景一字不落地阐述了遍。
　　兰花花得有一米六五，腰身纤细，腿修长，就是那脖子也雪白细嫩的，给人盈盈一握的既视感，再加上那张鹅蛋脸，精致的五官，晶莹剔透的皮肤，在联谊上一登场，便吸引了全场视线。
　　不少男同志向兰花花献殷勤，奈何她心思压根不在联谊上，就连来参加联谊，都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同事友谊。
　　直到——
　　有个男同志和大霞相谈甚欢，就在大霞满脸通红，误以为遇到了真爱，谁曾想，致命一击便是对方冲着兰花花来的。
　　大霞脸瞬间屎变，憋了许久，将这名男同志引荐给兰花花。
　　兰花花看了看有些萧条的大霞，再看了眼毛遂自荐的男同志，似想到什么，将手中的果汁浇了对方一脸，冷声道：“我娘说过，不娶反撩是渣。”言罢，兰花花主动牵起大霞离开。
　　之后，大霞便越过表面的同事关系，与兰花花成为了一起逛供销社聊八卦的好友。
　　对于兰花花而言，陌生的男同志当然不如大霞这个同事来得重要。
　　李秀英震惊地看向兰花花，“我滴乖乖，这还是我认识的兰花花吗？啥时候这么刚了？”
　　兰花花满脸涨红，撒娇道：“娘……”
　　李秀英给大霞夹了几筷子菜，“还有没还有没？”
　　大霞吃的满嘴是油。虽说往常和兰花花一起吃饭，也没少沾光，但这一次吃的安心、放心。
　　大霞脸色也涨红，但是那种黑红黑红的，“兰花看着瘦瘦弱弱的，但有主意得很呢！在哪儿都能吸引男同志的视线，但她从来没回应过对方，她说既然没结果就不要给希望，优柔寡断带给的是双方痛苦。”
　　李秀英只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又不晓得在哪儿听过。
　　狗蛋无奈地叹息，在娘耳侧小声提醒，“娘你忘了，这话你自个儿说过。”
　　“啊！”她就说咋这么耳熟呢……
　　李秀英感动得涕零，“兰花花把娘的话都记心里了，娘很欣慰。”
　　兰花花引以为荣，“娘说的当然是对的，我一直牢记于心呢。”
　　李秀英连忙给自家挑了俩筷子肉菜，“多吃点，这才几天不见，我们家兰花花都瘦了，好好补补。对了，娘给你留的东西有在吃吗？”
　　“有的，娘。”


第304章 自作孽不可活
　　兰花花下午还要上班，李秀英载着狗蛋去上学，最后才回到家。
　　一月份的天，万物回春，许多细微毛草容易混在空气里，引起喉咙鼻息的不适，李秀英熬了冰糖雪梨，等差不多了，关火凉开。
　　这个天气不宜吃辣的，她便做了牛肉火锅，食材准备就绪，炭火在院子里升了起来。怕天色黑得快，又将电插板接到院子里，挂起白炽灯。
　　最后还烤了个小面包，挤上点奶油和水果。
　　一切准备就绪，就听狗蛋踹门声，“娘！你做啥好吃的了，老远就闻到了！”
　　李秀英顿时火冒三丈，穿着围裙，握着菜刀就站在厨房门口喊道：“小兔崽子！老娘说过多少次了，少踹门！少踹门！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狗蛋将手中一直打圈的挎包往床上一掷，背脊一僵。
　　完蛋，过了几天自由日子，一些陋习忘记改正，被亲娘叨了。
　　狗蛋赶紧谄媚地捧着路上和大柱采的桑果，“娘，你看我摘了啥好东西回来了？你不是说这果子吃了好？我摘得可多了，全是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李秀英扫了眼那红果子，有些嫌道：“这还是红的，个头这么小，没熟，说不定还是酸的。我前几年不是说了吗？等熟透了再摘。”
　　狗蛋噘嘴，“我也想啊，可发现那地儿的不止我和大柱，再晚一阵，连这都没了。”
　　李秀英看了眼狗蛋，撵起一个尝了口……
　　果然酸涩，难以入口。
　　“怎么样怎么样？酸不酸？”
　　对上狗蛋好奇的视线，李秀英的笑容扩大，“倒没想象中那么酸，我们家狗蛋还是蛮会采果子的。”
　　“真哒？”狗蛋信了亲娘的邪。
　　尝了个，整张脸都皱成一坨。李秀英见他吃了，连忙将口中还没熟的桑果吐了出来，还呸呸了俩下。
　　李秀英拍了拍胸脯，“哎哟，蛋儿啊，以后还是看准了再摘吧，这样的，摘回来也吃不了啊。”
　　狗蛋原是想说什么，但被一锅香味儿吸引，努力吸了吸鼻头，“娘，你到底做啥好吃的了？”
　　“牛肉火锅，完了，再来碗冰糖雪梨，最后的小蛋糕我和兰花花解决，怎么样？”
　　狗蛋虽说不喜欢冰糖雪梨，但每日早上起来，喉咙被堵得厉害，需得刷刷舌苔，将卡了一夜喉咙的痰吐出来才好受些。一听有冰糖雪梨，振臂高呼，“好耶。”
　　“好耶”一完，再看手中还未成熟，红彤彤的果子就有些碍眼了，没等李秀英提，主动给扔了。
　　李秀英扫了眼锅内火候，对狗蛋道：“蛋儿啊，去门口看看，你姐咋还没回来。”
　　“哦。”
　　狗蛋刚到门口，兰花花就回来了，正要提这自行车去院内停靠，被狗蛋制止，“姐，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
　　“没事儿，这车不重。”兰花花没让弟弟动手。
　　狗蛋见状，只好叽叽喳喳地聊着晚饭，“娘走的这几天，总算可以吃顿好的了，娘做了你最爱的蛋糕，牛肉火锅，还有冰糖雪梨。”
　　牛肉火锅是清汤，还有要涮的菜，其余俩个也都是属于甜的，是兰花花的最爱。
　　兰花花顿了下，笑着点头，“嗯。”
　　天色果然迅速暗下来，李秀英牵出来的插板派上用场，将白炽灯打开后，瞬间照亮锅中煮沸的牛肉火锅。
　　她又往锅底下加了点碳，道：“开整！”
　　狗蛋振臂高呼，“吼！～开整！”
　　牛肉火锅的汤底是老母鸡煲的，不仅如此，李秀英脚边还有个温水壶，水壶里灌满了老母鸡汤，只要锅中汤少了，就往里面加点。
　　牛肉是顾长亭还在时，利用对方异能发动机器，将牛肉切成薄片，往锅里涮几分就能下肚，每个人蘸料也不大相同。兰花花碗里的是麻酱，狗蛋是香油蚝油，而李秀英吃的是干辣椒。
　　除了牛肉，还有乌鱼片，乌鱼片倒不是用机器切的，而是李秀英刀工所向，也是涮俩下就能下肚，且没有刺儿。就连狗蛋这个不吃鱼的，都捞了好几片来涮。
　　最后才是素菜，有茼蒿白菜豆腐之类。肉吃够了，素菜三人就慢慢来了。
　　末了，那冰糖雪梨实在喝不下……
　　失算了。
　　李秀英将之放进空间后，对院子的孩子们道：“明天早晨喝，蛋糕也留着早上吃。”
　　狗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决定，就这样吧，实在撑不下了。”
　　李秀英没想到第二日，顾长亭回来了，看起来眉色匆匆。
　　“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好，昨晚做的蛋糕和冰糖雪梨……”
　　话没说完，顾长亭亲了下她脸颊。
　　胡渣刺得她有些痒，她才抬起下颚，男人就道：“饭就不吃了，回来取个东西，车还在外面等我呢。”
　　李秀英没多问，扫了眼门口的军车，也踮起脚尖，回亲了他下胡渣，“那你早点回来，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他低头与她咬耳朵，“距离这场动荡结束没几年了，我再奋斗奋斗，到时候把户口调去京城，把你工作也调去，到时候咱也用不着每日对着黑白照发呆了。”
　　李秀英忍俊不禁，“行了，知道你辛苦，放心吧，我会看好家等你回来的。”
　　顾长亭走后，狗蛋抱着枕头睡眼惺忪地出来，走到厨房，才打了个哈欠道：“娘，我好像听到车子声音了，是不是爹回来了？”
　　在这家中，第一希望顾长亭回来的是李秀英，第二便是狗蛋了。家中俩辆车，一辆是给姐的，一辆是亲娘的。没爹开车，他每日都得步行……虽说现在体质练得可以说整个华夏无人能及，但他懒啊。
　　尤其是看到潇洒娘的日常，狗蛋就更犯懒了。
　　他以后也要活成娘那样！
　　“哦，是回来了一趟，不过又走了。”
　　狗蛋失望了瞬，很快被身体的难受支配。
　　他忍不住道：“娘，昨晚吃了火锅，我喉咙好疼啊，快说不出话来了……”
　　换做别家孩子，早就宝贝来宝贝去地查看怎么回事了。
　　李秀英就不一样，翻了个白眼不说，还吐槽道：“别怪火锅哈，火锅做的是清汤，是你自个儿吃油碟不够，还要加小米辣的缘故，要不是我拦着，你能再加小半碗……”
　　李秀英最后还得出总结：“这叫啥？自作孽，不可活。”


第305章 有男的打算
　　狗蛋觉得自己一定是早上没睡醒，居然在亲娘这儿诉苦？那跟自掘坟墓有啥区别？
　　狗蛋灰溜溜地去洗漱了。
　　李秀英还算有个当娘的模样，晓得亲儿子不喜欢甜的，除了蛋糕和冰糖雪梨，还蒸了点花卷，够狗蛋吃的了。
　　狗蛋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李秀英递过去纸巾，道：“家里没酱油了，中午回来的时候打一瓶。”
　　狗蛋的感动戛然而止。
　　哦，原来是有事使唤他，才对他丁点好啊……那没事了。
　　李秀英浅笑不语，兰花花也看着家里人多起来的画面发笑。
　　她哪需要狗蛋打酱油，即便做给外人看，也可以自己顺手骑车去买瓶，况且空间有啥缺的？纯粹是逗着狗蛋玩儿罢了。
　　狗蛋耷拉着脑袋，“哦，我晓得了。”
　　大柱背着挎包来找狗蛋的时候，对方还闷闷不乐。
　　他胳膊往狗蛋肩头一搭，嘴里叼着狗尾巴草，道：“咋了？不开心？”
　　狗蛋轻巧躲开对方胳膊，看着远方，叹气：“没咋。”
　　“放学要不要去摸鱼？”
　　狗蛋来了精神，“哪儿还有鱼啊？”
　　“水库。”
　　水库？
　　狗蛋皱眉，还没回答，对方捏了下他膀子上的肌肉，激将道：“咋，你这肌肉白涨了？水库都怕？”
　　狗蛋挺了挺小胸脯，“谁说我怕了。去就去！”
　　李秀英中午回来的早，一来便见二侄女李来男伫立在院门口，手中还提着东西，有水果罐头和糖饼。这在其他家可是稀罕物。
　　只要不是空手来的，李秀英都欢迎，她拉开了门，对李有男道：“二侄女来了？快进来坐。”
　　李有男错了措手，张了张嘴，将手中东西递给李秀英，干巴巴道：“大姑，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李秀英敛了神色，打量了下这个二侄女，“要是大侄女的事就算了。”
　　“不是大姐的事，是我自己的……”李有男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咬牙道：“大姑，我马上要毕业了，想进厂子拿工资。”
　　李秀英微微颔首，道：“这外面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先进屋喝点水，慢慢说。”
　　李有男原不想麻烦大姑，但大姑说的对，院外人多耳杂，确实不是说话的地儿。
　　李秀英给二侄女冲了杯红糖。
　　这东西是供销社买的，兰花花都很少喝。她习了医术后，时不时调养家人身体，女性很少大姨妈造访时宫寒，男性也嫌少身体哪个部位疼。
　　有男喝了口甜得有些憨的红糖水，忍不住一饮而尽后，才掷下豪言：“大姑也看过我的成绩，要是高考还在，说不定还能考个大学。但现在只能拿个工农兵名额，报效大姑可能还得等妹妹们长大。更何况到时候我年纪大了，妹妹们还不晓得将来有没有出息，毕竟没钱读书，希望也不大……”
　　李秀英微微颔首，就听有男又道：“其实我三个妹妹都会写字，只要给她们学上，她们以后也能高中毕业，找个好厂子拿工资。”
　　听到这儿，李秀英眉梢微扬，“你是想让我供你不够，还得供你三个妹妹？”
　　“不不不，大姑你误会了。”有男道：“我是想自己进厂子供我三个妹妹，到时候四个人一起回报大姑，总比一人来的强。”
　　李秀英浅笑，示意对方继续，后者便道：“我想提前毕业，但是没有高中毕业证在县城不好找厂子……”
　　越说到后面，有男的声音越是小，“所以需要大姑的人脉帮我暗箱操作操作……”
　　李秀英竖起食指，“从供你上学到现在，我拿到啥好处？也就你奶每年拿来的牲畜吧？可你看我们家缺那点肉吗？”
　　李秀英竖起中指，“供你这么多年，没拿到任何好处，还得再等你供出你妹妹们。是，你妹妹们不需要我来供，你拿工资，你来供，可这找关系，耗的不是我的血脉？”
　　李秀英竖起无名指，“我们再谈谈你，你有这个想法固然是好，可你能保证你说到做到吗？万一进了厂子，就把你说过的话忘记了呢？更何况你也快到嫁人的年龄了，就算你坚持，你夫家能坚持？”
　　有男有些急，“我不会嫁人！”
　　李秀英耸肩。
　　人的诺言最不可靠。
　　有男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李有男，对天发誓，不供出妹妹们，不还请大姑的恩情，终身不嫁。”说到这儿，她似乎有些泄气，发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来，“况且我这样的家庭能嫁个什么样的好人家？”
　　李秀英没说话，而是掏出一枚铜钱。
　　这是李秀英在荒年收集的，等以后升值再显世。
　　她淡淡道：“正面，我同意，反面，就当今天你没来过。”
　　李秀英高高抛起铜钱刹那，有男眼中似乎承载了所有希望，希望是正面，用毕生运气赌是正面……
　　李秀英送有男的时候，礼性道：“真不留下来吃个饭？你看你，送了大姑这些东西，连留下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当然，这话是说给外人看的，她远远便见邻芳匆匆走来。
　　李有男摇头，“就不麻烦大姑了，今天给大姑添麻烦了。”
　　李秀英还想做下面子功夫，就听邻芳呐喊：“秀英呐！你咋还在这儿呢！你家狗蛋出事了！快去医院看看吧！”
　　十几分钟后。
　　医院。
　　几个十几岁年纪不大的少年坐在医院地上长椅上，有些局促不安。
　　“他……不会有事吧？”
　　“瞎说什么，他福大命大着呢！怎么可能出事！”
　　“他要是真出了事，他家人会不会收拾我们啊……”
　　“别瞎说，呸呸呸，晦气。”
　　李秀英扒开人群，冲到手术门口，看着发亮的手术中几个大字，有些惴惴不安。
　　几个小青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大柱开了口：“英婶……”
　　李秀英咬着指甲有些发抖，“先什么都别说。”
　　大柱忍了忍，只好没吭声。
　　等到手术灯暗下来，医生出来后，李秀英才焦急地问道：“医生，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医生把笔一收，摇了摇头，道：“准备后事吧。”
　　准备——
　　什么？
　　后？
　　什么事？


第306章 虚惊一场
　　她恍若像天塌下来般，整个人神经恍惚。
　　李秀英脑子嗡嗡直响，脑海里回荡着狗蛋出生时到早上离家时的画面。
　　小小一只，被兰花花一直那么奶大，她嫌弃过这儿子皮，到处惹是生非。为了提高他的体质，她还专门找了小半年时间，为他淬炼，就是担心他大一点遇到突发状况，和兰花花一样没法子反抗留下心理阴影。
　　可他……
　　咋就没了呢？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儿子啊……
　　李秀英平时风风火火的，真到悲恸到绝望的时候，反而安安静静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一边抹泪，一边笑着跟陌生的医生解释，“看我，泪腺太发达了……刚刚耳朵不太好使，医生你说啥？”
　　医生也不由地为之一动，刚想说啥，被李秀英抬手打断，“我想起来快吃午饭了，我得回去给蛋儿做爱吃的红烧排骨，小炒肉，他最爱的冰汽水也得备着，否则老是不着家，到处野……”
　　她刚挪动一步，腿就跟软了似的，噗咚跪了下来。
　　前面的小青年们瞬间弹跳开，生怕受了这份大礼。
　　李秀英想抬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她只能用笑来掩盖尴尬和泪水，“这腿也是，不听使唤了……”
　　李有男在一旁有些不忍直视，鼻头一酸，刚想扶起大姑，就听到一声脆响带着狐疑道：“娘？你跪地上干嘛？前面有佛要拜吗？”
　　李秀英：“……”她一定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觉得前方就是狗蛋呢。
　　“娘？”
　　大柱总算道：“英婶，出事的不是狗蛋，是另一个人。他身体一直不好，我们不要他跟着，他偷偷跟着，结果要不是狗蛋察觉到，估计啥时候一起溜进的水库都不晓得……”
　　李秀英迷惘的双眸逐渐清明起来。
　　狗蛋走近后，再次试图呼喊：“娘？”
　　李秀英先是摸着狗蛋五官，感受狗蛋身体的温度……
　　清醒了。
　　彻底清醒了。
　　她手上徒然一使劲儿，面部表情也狰狞起来，腿上也有劲儿了，站起了身，“小兔崽子？我前方有啥？有佛拜？老娘前方有你个小兔崽子！跟老娘回家！去他娘的红烧排骨回锅肉！老娘让你见识见识竹笋炒肉的厉害！”
　　“娘娘娘！轻点轻点！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哎哟……”
　　半个小时后。
　　兰花花边吃着碗里的饭，边恍然地点头，“所以，是邻居信息有误，报错了，然后娘到了医院先入为主，没听其他人劝，以为弟弟真挂了？”
　　李有男也被强留下吃了顿饭，不过这顿饭的确吃的有些曲折。解释给兰花花听的也是她。
　　李有男点头，“是的。”
　　兰花花懂了。
　　让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大脸，又是哭又是跪的，可不得让弟弟受受罪吗？
　　兰花花觉得，和弟弟现在的受罪比起来，当然是娘的脸面更为重要。
　　兰花花给李秀英夹了筷子菜，“娘不气了不气了。”
　　李秀英火气没降，倒是笑得阴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狗蛋，后者就跟受了老鹰惊吓的小鸡仔似的，不仅得跪着，头顶一碗水不说，还得控制身体不要抖得厉害。
　　他哪晓得，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甚至还嫌弃的亲娘，关键时刻还挺爱自己的嘛！可他现在宁愿不要亲娘的爱。
　　他人还活着，当然是娘的脸面最重要了。
　　脸面一丢，那受苦的不就成自己了吗？
　　狗蛋委屈道：“这事得怨邻居，她没搞清楚情况就乱报给娘……”
　　李秀英冷冷地敲了下碗壁，打断狗蛋的话，“水库那么危险，是你几个孩子能去的？”
　　“那我也不是没事吗？”
　　当时他把那个偷跟的人冲水库捞出来后抱去了医院，护士见他全身湿哒哒的，怕他感冒，给了身干净的衣服让他去厕所换上。所以当时所有人都守在手术室外，唯独他不在……
　　这也是李秀英一开始误解了的原因之一。
　　李秀英冷眸扫了过去，“没事，所以，下次还要去水库？”
　　“这不是想捞鱼给姐尝尝鲜嘛。”狗蛋赶紧给兰花花眨眼。
　　奈何这次，兰花花始终站李秀英这边，当做小聋女小瞎女，俩手不掺和事当中。
　　弟弟啊，不是姐不帮你，而是这次你实在做的太过分了。兰花花问心无愧的内心感慨。
　　李秀英：“捞鱼？家里缺那几条鱼了？”
　　狗蛋咬了咬牙，既然姐不帮自己，他就只能把兄弟出卖了！对不住了兄弟！
　　狗蛋试探性道：“娘，你都不好奇这次是谁组织的吗？”
　　“不管是谁，你既然答应了，那你就有一半的责任。”李秀英冷声道：“我看这次闹出了人命，你们谁还敢再提水库。”
　　的确，狗蛋没事，但还是有孩子出了事，这事闹得还挺大，但狗蛋作为小英雄没被殃及。县长还为此把水库给封了阵。
　　李秀英担心狗蛋这小子再出啥事，这几天都是专门骑了车送臭小子上下学，也防止他路上逗留。
　　这事儿还溜进了同事们耳中，八卦道：“听说你儿子也差点出事？”
　　雨过天晴后，李秀英每天过得像阳光样明媚，一提到小兔崽子，她就有些忍不住咬牙切齿，“何止，我当天把他领回去，差点没把他皮剥了。”
　　“哎呀呀，你家小子还算勇敢的，把人给捞了上来，听医生说那走的孩子身体虚，不然……要是活下来了，你儿子倒成了小英雄。”
　　李秀英眉头松快了些，道：“不提这些了，人都走了，还是少议论这些的好。”
　　虽说现在不能封建迷信，但大家伙儿都习惯了忌讳，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这事暂且掀篇，李秀英给狗蛋处罚，除了体罚，还有小作文，每天俩篇，不带重样，就让狗蛋自个儿绞尽脑汁想去吧。
　　隔了没几天，李秀英收到生产队打来的电话。
　　听说是鸡厂出了些问题，现在顾长亭又没回来，只好李秀英磨枪上阵了。
　　兰花花让她很放心，她找个周末时间，把狗蛋拎在身边，一起回到了顾家生产队。


第307章 鸡喝的水有问题
　　一来到生产队，李秀英就把狗蛋扔给了二老。
　　孙红梅给狗蛋冲了碗麦乳精，心疼得打紧，“乖乖，咋焉儿吧唧的？是不是你那恶毒的娘又欺负你了？”
　　狗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正想和奶一起研讨研讨这恶毒的娘，哪晓得娘走了俩步又给折了回来。狗蛋险些成了那块早逝的小鹌鹑，小肩膀颤了颤，没敢吱声。
　　偏，孙红梅就跟找到了倾诉对象，也不管狗蛋会不会回应自己，嘴里噼里啪啦的，就跟说话不要钱，词儿一个一个往外蹦，“你那娘就是个上蹿下跳的，我活了大半辈子，真没见过哪家媳妇儿是你娘这样的。早知道她是个这样的，说啥我都不会同意她进门，哎，就当没你那个爹也挺好……”
　　见狗蛋对自己使劲儿眨眼，孙红梅担忧道：“乖孙孙，你这眼睛咋了？咋老是在眨？是不是眼里进东西了？来，奶给你吹吹。”
　　狗蛋平躺。
　　算了，毁灭吧。
　　孙红梅呼呼了俩下，见狗蛋没再眨眼了，考虑到孩子的问题，孙红梅还是捡了好话在说，“其实你娘也不是没别的本事，这不是还生了你和你姐吗？你姐模样那是一顶一的好，还是高中生，现在进了厂子吃公家饭，你再看看你……”
　　兰花花倒是有很多赞扬的话，但到了狗蛋这儿，孙红梅憋得老脸都红了，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掷下一句话：“你也生得模样好！”
　　狗蛋肩膀一耷拉，有些泄气道：“奶，你夸了等于没夸呢。”
　　“咋没夸了？长得好也是优点！”
　　狗蛋见李秀英渐行渐远的身影，松了口气，也没纠结优不优点了，而是道：“奶，刚刚娘折回来了，把你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啥？”孙红梅猛地扭头，“啥？！”
　　视线内已没了李秀英的身影，孙红梅心脏砰砰直跳，连忙问狗蛋：“乖孙孙，你娘真把我那些数落她的话听进去了？”
　　狗蛋点头，孙红梅有些纳闷，“不应该啊，这李秀英不找麻烦不是她的作风啊。”
　　狗蛋想了想，汇总道：“大概是……娘忙，打算秋后和奶算账？”
　　孙红梅来回踱步，“完了完了，这婆娘啥事不爱干，尽喜欢要死不活地磨我，磨得我越不舒服，她越爽快。这回完了完了……”
　　狗蛋怎么想都觉得奶的形容不太对劲，但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承受娘的怒火，他是不是就能松快些？
　　他又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孙红梅……
　　奶，你也就这点能耐了，只能背后说道娘。那，被娘撞破，这娘的怒气点承受，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狗蛋心情大好，问了句孙红梅爱国哥的动向后，跑后山去找顾爱国去了。
　　烧砖厂现在的规模挺大，至少县城内几乎包圆了，已经把单子谈到了市里。若是还想发展到省外，光凭一辆拖拉机是不得行的，可生产队仅烧砖厂成雉型，鸡厂其实还没正式起来，不适合购入货车，货车成本太大，一旦购入，对前期生产队经济吃紧，很多下地干活的队员们都不太愿意冒这个险。
　　李秀英刚停好自行车，来接的人有些傻眼，“咋，咋是秀英姐你啊？亭子哥呢？”
　　换做其他人，听了这话，心底铁定会不满的，李秀英倒是没多大表情，挥了挥手道：“你亭子哥出差去了，我看电话里说得急，就带着狗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也顾不上李秀英有没有能力，道：“是厂子里的鸡，看着焉儿吧唧的，这几天喂啥啥不吃，还不下蛋了，唯一几只下蛋的，一天下一只蛋，下了几天就死翘翘了。”
　　张伟看到李秀英也有些意外，但大抵没说什么，只是简单道：“他应该跟你说清楚了吧？”
　　“他”是指给李秀英引路的。
　　李秀英点了点头，刚进厂子就闻到不同寻常的味道，四下打量了下，问：“那几只死翘翘的鸡在哪儿？还有，每日处理的鸡屎拿来我瞅瞅。”
　　张伟给下面的人打了个眼色。
　　几分钟后，李秀英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厂子里是谁负责给鸡喂水喂饲料的？把人给找来，还有，每天的饲料和水给我端一碗过来。”
　　张伟点头，“行。”
　　喂水和喂饲料的是同一个人，李秀英观察了下水色和饲料，又扫了眼那被张伟问话人的身侧握紧的拳头……
　　她用指头沾了下水，浅尝了下。
　　“哎，秀英姐……”众人异口同声地制止。
　　李秀英抬手道：“没事。”
　　见她面无异常，其他人也惴惴不安，还是那个给李秀英引路的，没忍住，上前问道：“秀英姐，到底怎么回事？”
　　李秀英却没答，视线落在喂鸡饲料和水的人身上，“这水你是从哪儿取的？”
　　“大队水井打的，厂长说要烧一道再给喂，我都照办了。”
　　“几时喂的水？”
　　“只要水槽中水量降了，我都会加点，怕这些鸡祖宗出啥问题。”这是他们对鸡厂中这群鸡的调侃。
　　李秀英微微颔首，“你撒谎。”
　　那人瞬间慌了神，“秀英姐，你可别乱说，我每日战战兢兢做事，哪做过啥手脚？”似意识到什么，他捂住自己嘴。
　　李秀英看也不看那人，扭头对张伟道：“是鸡的饮用水出了问题，死掉的那几只是饮用过度，下的那几个蛋也别吃，那是鸡回光返照。”
　　张伟还真没想到李秀英来，没一个钟头就查出了原因所在。他其实也怀疑过鸡饲料和水是不是出了问题，但前者，鸡饲料是顾长亭配置的，怀疑鸡饲料就是怀疑亭子。况且之前长达很长一段时间，鸡吃这些饲料都没问题，咋唯独现在偏出了问题？至于这水，都是取了大队的井水，大家伙儿都没问题，为啥唯独这鸡出了问题？
　　张伟不怀疑内部人员，怀疑是大队外部的……
　　没想到问题还是出在了内部。
　　“哎哟！”其中一道声音打断了张伟的瞎想，那声音的主人有些急切道：“鸡蛋我买了些回去给怀孕的媳妇儿，该不会出了啥事吧？”
　　李秀英瞳孔一缩，这回是真不淡定了。
　　“快带我去你家看看！”李秀英急声道。


第308章 升级版药浴
　　李秀英来到那人家中，所幸不晚，她给孕妇号了下脉，发现对方最近的确腹部不适。孕妇只当是吃错了东西，并未太在意，该下地依旧下地，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毕竟这也不是第一胎，乡下怀孕都是这么过来的。
　　“把人都请出去。”
　　男人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秀英姐，我可以留下不？”
　　李秀英见对方是孕妇的爱人，并未撵人，道：“可以。”
　　她做手术都会清场子，有少部分人对李秀英的医术带有点偏见，倒不是质疑，而是怀疑对方用的法子不当。
　　男人见李秀英撩起媳妇儿的衣服，露出大肚腩，银针在媳妇儿肚腩上施展，忍不住汗水淋漓。同时也晓得了为啥秀英姐治疗时都要清场子了。
　　他媳妇儿的肚子能给其他人看？况且这治疗之术属于中医吧？外面中医不好过，秀英姐大约也是怕招来麻烦。
　　李秀英面色冷清，等了许久，银针上淡淡地冒起烟，这才掀开眼皮。
　　“这……应当没事吧？”
　　“没事。”
　　李秀英的话给男人和孕妇吃了定心丸。
　　等没再冒烟后，她才取下银针，放入针包内。
　　李秀英：“下次切勿乱给孕妇吃东西了。”她没往重里了说，这要是再发现晚点，恐怕得一尸两命。
　　李秀英走出屋子，对院里的一干人道：“还有谁家吃了病鸡下的蛋？”
　　“我我我！”
　　“我家！秀英姐，我家七十岁老母也吃了，你就先给我家看看罢？”
　　李秀英言简意赅道：“带路。”
　　等这几趟下来，已是夜色降临，李秀英被送回家的路上，听到系统发出‘叮’的声音。
　　她敛了神色，对一干人道：“就这么一段路了，大家还是回去吧，别送了。”
　　“那怎么能行？秀英姐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是啊秀英姐，我们也帮不上你其他忙，就让我们送你这段路吧。”
　　“是啊是啊。”
　　李秀英道：“赶紧回去吃饭，明天还得去厂子里审问那个人，别跟我添事儿哈，我们家就那几双筷子，多不出来多的。你们还想赖上我们家吃两顿不成？”
　　这话说的，几个大小伙儿俏脸一红，忙道：“哪能哪能，那我们先回去了，就不打搅秀英姐了。”
　　李秀英挥了挥手，看着这干子小伙儿离去后，才对系统道：你说系统奖励了什么？
　　【升级版药浴。】
　　李秀英：哦呦。
　　【是否查看用药说明？】
　　李秀英：查看。
　　【药浴适用群体：最低0岁，岁数无上限。注：年龄越低效果越佳。】
　　【具备洗经伐髓升级版效果，能提高人体五感，对体质有质般提升，但不适用于五行之外人群以及心理承受能力差的。】
　　李秀英感觉这后面的红色标注是特指兰花花和爱国。
　　李秀英接着看。
　　【有内服版，但不如药浴效果佳，且存在副作用，建议慎用。】
　　李秀英主动过滤掉了内服版，扫了眼药材，皆是她能搞定的，至于人参灵芝等药材也参杂其中……李秀英有些肉疼。但看到这版介绍的最后那几行字，就瞬间来了精神。
　　【服用者：享受百年寿命，且身体机能不会衰退。】
　　谁不想长命百岁啊？
　　她和亭哥在这世还没安稳够呢，可一想到长命百岁，以后吃喝拉撒都得靠别人，李秀英就有些不得劲，甚至和亭哥商量过了，真要等到那个时候，早早安乐死，免得活受罪。
　　可这升级版药浴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大宝贝啊！
　　李秀英双眸亮晶晶的，道：我是咋触发这个奖励的？
　　【回宿主，您是触发了‘悬壶济世，您最在行’头衔。】
　　李秀英：……
　　其实她就是不想看鸡厂垮了而已。
　　李秀英走到院门口，狗蛋乖乖端着饭碗，刨俩口就抬眼看了下，这不晓得的，还以为这孩子多亲近娘呢。
　　狗蛋见到李秀英瞬间，学着记忆中亲姐，放亮双眼，然后搁下碗筷朝李秀英冲去。
　　在他心中是放亮双眼，可李秀英看到的却是和瞪大狗眼差不多。
　　“娘～”
　　李秀英指腹嫌弃地抵在狗蛋额头，任由后者空中划水，近不了身。
　　“有事说事，你这样怪恶心娘的。”
　　狗蛋：“……哦。”他败下阵来，随即又兴致勃勃道：“娘，鸡厂咋样了？”
　　李秀英扫了眼狗蛋，没啥表情，“关你啥事？赶紧吃，吃完去你孟师父那儿训练去。”
　　“……”他是不是该躲起来？不该来娘这儿献殷勤？不然今晚训练没人提，没人会知道？
　　李秀英扫了眼狗蛋的饭碗，啧了声，捞起袖口往厨房走去。
　　她煎了个蛋，丢的龙须面，挖了点猪油在碗底，最后是醋酱油，最后是葱花，还嫌不够香，她滴了几滴香油在碗里。
　　吹着口哨来到厅堂，见狗蛋刚吃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李秀英没啥表情，对爱国道：“爱国，带狗蛋去练练，别成天在我眼前晃，我看着就心烦。”
　　顾爱国“哦”了声，拽着狗蛋就出了院子。
　　孙红梅赶紧叫住俩个孙子，抓了把花生塞进孙子兜里，“别野太晚了，饿了就吃点花生，早点回来。免得被人欺负。”
　　顾爱国挥了挥手，“放心吧奶，没人敢欺负我俩，走了。”
　　孙红梅点了点头，再次叮嘱：“记得早点回来！”
　　李秀英吃完面，见顾富英坐在院子里边竹篮，孙红梅给打下手，她坐过去将今天这事来龙去脉说了下。
　　顾富英有些诧异，“这，那人为啥这么做？”
　　李秀英耸肩，“谁知道呢，不过张伟把人给捆了，关了起来，明天再问话。”
　　孙红梅啐了口，骂道：“就是个人渣，见不得咱们大队好的！”
　　李秀英眯起了双眼，“娘啊……”
　　孙红梅浑身打了个激灵，就听李秀英道：“我回来的时候，我记得你好像说，我除了生俩个出色的孩子外，对这个家没啥贡献？”
　　孙红梅立马萎靡了，“你听错了，绝对没有，你的作用哪是俩个孩子就完了的？现在大队人人都尊我敬我，还不是你的功劳？”
　　话刚说完，孙红梅就对上当家的意味深长的视线……
　　孙红梅蓦地老脸一红，细想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谄媚了些？


第309章 送东西
　　李秀英对孙红梅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很满意，倒是没再为难她。其实想回房间早点研究研究这升级版药浴，于是跟二老打了个招呼就回屋了。
　　孙红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才结巴道：“当家的，其实我不是……真的不是……”
　　顾富英点头，“嗯，你就是看清楚了局势，晓得跟她作对也无济于事，学聪明了。”捧着她而已。
　　他理解。
　　孙红梅脸色交加，最终没再说什么，看着顾富英离开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秀英将门一拴，瞬间在屋内消失。
　　她在个人手术室内，将仓库所需东西取出来后，在手术室内开始熬制熬药材。反正这个手术室也不晓得是啥构造的，啥味儿也传不出去，还有自动清洁的效果，包括满室的药香。
　　她将经常用的铁桶里加满了柴火，倒了点酒精，扔了个擦燃的火柴，铁桶内便燃起熊熊火焰，将大锅架在上面，加入水后，按照比例加入药材。
　　她手感很好，不到一年时间就能按量加药材，要跟不需要电子秤当辅助，真要出了错，系统也会提示，但一次系统都没提示过。
　　等到熬制好后，她将浴桶拿出来，将药水倒了进去。
　　熬制了两个大锅就差不多了。
　　她脱下衣衫进了浴桶。
　　还真别说，有狗蛋所说的酥麻感，还有点刺骨的疼，但她都能忍受。泡了几个时辰后，她又简单洗了个澡，出了个人手术室，已是半夜，她头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鸡鸣声将她吵醒的，还混杂着孙红梅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婆娘，一天到晚就晓得睡！还得我来伺候她！她咋不上天！”
　　李秀英感觉到身体的轻盈，起身穿戴好后下床，冲屋外的孙红梅道：“娘！我想吃鸡了！要不你把家里那只老母鸡宰了吧！”
　　孙红梅吓得浑身打了个颤，老母鸡似乎也听到了李秀英的话，噗嗤噗嗤两下鸡翅膀，连忙往角落里钻，将鸡头埋了进去，只留下一个硕大的鸡屁股在发抖。
　　孙红梅沉默了瞬，瞬间道：“哎哟吃啥鸡啊！它还能下蛋呢，要吃也得等不能下的时候啊！你要馋了，我这就去房梁上给你割二两腊肉！”
　　李秀英：“……那算了。”大清早的，她也吃不下腊肉。
　　孙红梅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秀英姐在家吗？”
　　这声音有些耳熟。
　　李秀英指使亲儿子：“蛋儿，去开门。”
　　狗蛋连忙屁颠屁颠去开了院门。
　　李秀英歪头扫了眼，果然是昨天送她回来的几个小伙子。
　　几人都喜庆洋洋的，“秀英姐，我们来给你送东西了。”
　　李秀英扫了眼他们没空着的双手，立马起身，换了个热情洋溢的态度。
　　“哎哟，来都来了，咋还这么客气呢？这拿的啥来啊？”
　　其中一人道：“原本秀英姐办了这么大一件事，我们想恳请村长给顾叔红梅婶儿涨工分，多划几个工分过去，但村长说秀英姐你喜欢这些，我们就把院里的菜都给扒了，给你送来。哦对了，这是我家养的大白鹅，就这么一只，平时吃得多，肉也壮实，秀英姐你一定喜欢。”原本这只大白鹅是下蛋的。
　　李秀英看到这肥硕的鹅，双眸都亮了几分，甚至还摸了摸鹅头，“这只鹅咋这么喜庆呢。”说着，她扭头就冲亲儿子道：“蛋儿！还愣着干嘛！赶紧给这些叔叔冲点红糖水！”
　　孙红梅从厨房探了个头，瞧见这些小伙儿的确不是空手来的，但手里提的要么是地里的新鲜蔬菜，要么就是山上的野酸果，唯一一个能看得过眼的，便是那只看门的大白鹅。
　　孙红梅一想到李秀英让狗蛋去舀自己出钱买的红糖，立刻就不乐意了，“干啥呀，家里就那点红糖，哪够吃的。红糖可是给女人补身子的，给他们这些大小伙儿干啥啊。”
　　孙红梅说得这些小伙子一阵尴尬。
　　小伙子们赶紧把东西一放，道：“那婶子，我们就不叨扰你吃饭了……”
　　孙红梅只给其中那个提鹅的小伙好脸色，“下次你单独来，婶儿给你……”
　　“娘！”李秀英厉声打断：“锅里快糊了。”
　　孙红梅“哎哟”了声，立刻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厨房，“我的菜哟……”
　　李秀英歉意地对一干小伙子道：“抱歉，我娘她性子就这样，怎么劝都不改，让你们难做了。走，我把你们送到院门口。”
　　目送人离开后，回到院子，孙红梅左右嫌弃道：“你娘你大姑帮了厂子这么大忙，就送这些东西过来？把咱们当啥了，也就这只鹅能看，中午奶给你们烧鹅吃。”
　　狗蛋来不及振臂欢呼，就听亲娘讽刺道：“娘这是在不开心？也是，他们要问村长给你们涨几日工分，那可是实打实的粮食，年底分了粮，还能给三弟匀点不是。可偏偏啊，昨日忙活的是我，他们自然得按照我的喜好来，至于娘的心情嘛？与他们和我何干？”
　　孙红梅脸色瞬间难看下来，李秀英笑道：“娘，在外人面前您还是别太现实，否则传出去，您的名声可有损啊，这以后你还在大队怎么混啊？人情往来可不得看个好名声吗？”
　　末了，还嫌孙红梅气不够受的，李秀英又添了句，“爱国，狗蛋，把这些全都搬我屋里去，今晚我会让人来收走。”
　　孙红梅瞪圆了眼，急忙道：“别的就不说了，但这只大白鹅可是好东西，这你要处理了？难道不是留给自家吃吗？”
　　李秀英心底想，即便是自家吃，也没您的份儿啊。
　　李秀英只是笑笑，心里话没说出来，叫爱国和狗蛋开始忙碌起来。
　　孙红梅气急了，只能躲厨房生闷气，免得和李秀英杠起来，这婆娘还能想其他法子整自己。
　　有时候她都想在李秀英碗里吐俩口唾液，让她成天跟自己作对！
　　可孙红梅也怕。
　　怕啥？还不是怕被发现了，以后连表面婆媳都没得做。


第310章 夏兰的去从
　　吃过早饭，李秀英配了点药，给送去了鸡厂。
　　“妹婿，你新派来给鸡祖宗喂食的人呢。”
　　“喏，那儿。”
　　李秀英顺着视线望去，正是送大白鹅的那个大兄弟，也是家中怀了孕那个人。
　　对方正因为自家媳妇儿怀了孕，要比别人家情况敏感的多，觉着只送院子里蔬菜不像话，于是和家里一合计，便将家中唯一的大白鹅给捆了来。
　　“秀英姐，你有啥事要吩咐的，尽管说。”
　　李秀英暗道对方还挺上道，于是将碾磨好的药粉递了过去，“掺和在鸡祖宗喝的水里，明天就能见效了。”
　　“好嘞，秀英姐。”
　　李秀英视线回到张伟身上，不由地问道：“昨天那人究竟怎么回事？”
　　“新来的知青，高中生，听说之前在校成绩优异，小学老师那边没位了，烧砖厂也不缺内勤，就往鸡厂这边塞。你也看到了，鸡厂这边就这么点活儿，给鸡喂食还算最轻松的，老一批的那些二流子到现在还在打扫圈子呢，他还觉得自个儿大材小用了。”张伟抽了口烟，“他原是想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再站出来，到时候厂子肯定记着他的恩情，没想到你会赶回来。”
　　张伟不肯相信是自己管教下的厂子出现人员的失误，偏偏李秀英的医术在这一块儿确实小有成就，她说鸡饮的水有问题，还真没人质疑。
　　这让张伟有些刮目相看了。
　　原本李秀英下大队，厂里还有人觉得是不是来错了人，咋不是亭子？现在给那些人却造成反差，现在他们庆幸回大队的是李秀英，毕竟顾长亭再厉害，人也不会医术啊。不然就算顾长亭回来，也是束手无策，还真叫那名新知青得逞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是踩着顾长亭的脸得逞的。
　　李秀英眸子微眯，“妹婿可还记得当时是谁先提的通知我们家亭子吗？”
　　“好像是……”张伟脸色一僵，“那个知青？”
　　张伟心底骂了声娘，“他这是故意给咱们下套呢？”
　　李秀英眸子微寒，“不仅如此，还想看着我们家亭哥往里面钻呢。幸好我们家亭哥有事出公差了，还真让这人算计进去了。”
　　想到这儿，李秀英不由地提醒张伟，“妹婿，破坏公家财产是什么罪？”
　　张伟：“这……会不会有点严重了？”
　　“严重？妹婿认为我们家亭哥的脸面重不重要？要真让这个小人得逞，成了鸡厂的工程，恶不恶心？妹婿，扪心自问，不说我们夫妻俩对厂子的奉献，就是厂子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出了多少力和心血在里面？让这种人在我们心血的地盘上叫嚣，换做是你，你受得了？”李秀英出言讽刺，“妹婿现在日子过好了，就站在道德最高点来质问我了，可真是出息了啊。”
　　张伟脸色有些难堪。他比李秀英要大得多，做事稳妥，遵从的是待人待物留一线，与李秀英平时的作风恰恰相反。
　　对方的质问像是在审问他，是否一朝得势，就得俩家作对。
　　张伟不愿这么想，但想到家里确实松快了许多，他的质问的确有些伤人。若不是阴差阳错，恐怕这次遭殃的不是那名知青，而是顾长亭名声有损。
　　张伟抿着唇，良久才道：“是我的错。让姐你为难了，毕竟关系到姐夫，这事你来定夺的好。”
　　李秀英心底那口气才顺畅多了。
　　再一看这个妹夫，当了厂长后的确有意气风发的那股劲儿，但是颜值没撑起来。因为太老了……
　　不过对方道歉诚恳，李秀英也犯不着和对方作对，她已经想到了整治对方的法子。
　　李秀英找来村长这儿的时候，夏知青也在，似乎在填什么资料。
　　李秀英扫了眼，不由地正色道：“夏知青想去工农兵大学？”
　　夏兰没吭声，村长抽着旱烟，为李秀英解困，“夏知青需要粮食，现在大队粮食不紧缺，但经不起经常借的，所以我想出的这个法子。以后就业了，在城里吃商品粮，也比现在好过得多。”
　　最主要的是，夏兰在大队待不下去了。
　　她经受不住长期的流言蜚语，与村长家黑娃对抗到底又如何？说起来她自己背也有部分原因，她犯不着和一个阴差阳错害了自己的人，把前途都耽搁了，更何况家里……
　　夏兰不敢想，所以得另谋出路。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原不是很想管这档子事，可眼看着还有三四年，就恢复高考。到时候高考一恢复，工农兵大学文凭就显得有些尴尬，这夏知青如今被生活磋磨得，没了刚来时的跋扈棱角，比那曹寡妇看着还阴霾，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没错，所有事都是阴差阳错。
　　她不同情任何人，但放任摆在眼前的事不管，倒也不是她的作风。
　　李秀英手挡在笔与纸之间，道：“只缺粮食？”
　　夏兰麻木地抬起下颚。
　　多年后，很多时候她都在回想，这是怎样的一道光？照射得她心底暖洋洋的同时，也改变了她余下的一生。
　　与夏兰商量妥当，夏知青走后，李秀英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她先是将鸡厂发生的事阐述了遍，末了，村长义愤填膺地拍桌子，“真是太过分了！”
　　李秀英气过了，这会儿气也是演戏，内心很平静，“可不是！拿我们家亭哥当跳板了。你说说这些知青，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条件不晓得好好珍惜，非要走这些邪门歪道！”
　　“英子，你想怎么做？”
　　“写检讨，必须写检讨，在晒谷场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他的恶行公布于众！还有，在鸡厂的工作必须剥夺了，得下地干活！否则这事没完！”
　　村长想了下，李秀英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便允了。
　　李秀英原是想送进农场的。
　　可身体上的折磨，哪比得上身体和精神上的双层折磨？
　　下地是身体上的折磨，对这些年轻的知青来说，下地干活无疑要他们的命。
　　至于精神上的折磨……
　　亭子夫妻在大队一直很有威望，只要让队员们知道这么有威望的亭子夫妻遭受算计，大队队员们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第311章 狗蛋的演技
　　狗蛋得了项艰巨又艰难的任务。
　　亲娘以“成绩差”为由，给他找了个家教，不说日日补习，周末必定不能出去野，得乖乖待在家里，将牢记于心的知识再温故而知新。
　　他亲娘是这么说的：“夏知青可怜吗？”
　　只要亲娘在说这话的时候，敢把手中的菜刀放下，他就敢说“不可怜”。
　　迫于淫威，狗蛋只能点头，“可怜。”
　　“既然可怜，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她找一条光明的路，为一个大人的未来做改变，这么光荣又伟大的事，说出去不得让你小子好生炫耀一番？”
　　狗蛋双眸一亮，忙问：“那我能出去炫耀吗？”
　　“当然……不能啦。”李秀英弹了弹对方额头，“蛋儿在想啥呢，既然在夏知青面前要装成差生，在外也不能露馅了，你呀，就只能放在心里炫一炫，明白？”
　　狗蛋捂住额头，有些不服气，“可是娘，你为啥为个陌生牺牲儿子？你看起来也没那么……”唔，善良。
　　“善良，是吧？”李秀英补充了狗蛋的心里话。
　　她叹了口气，“你当娘喜欢多管闲事啊？可同是女人，咱真不能放任不管，感同身受，若我遇到这种事，我说不定举起武器把相关人员都剐了。可这夏知青还能在生产队面对流言蜚语这么久……说明是个有心性的。娘一开始对她印象还不好呢，但现在嘛，不管是同情多些，还是对她事后心理承受能力的欣赏多些，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任不管的。”
　　狗蛋似懂非懂地点头，李秀英又道：“况且……”
　　狗蛋呼吸一屏，就听李秀英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况且啊，牺牲我们家蛋儿，娘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狗蛋：“……”要不是看到你在医院哭过，我还真信了你的鬼。
　　要装差生太难了。
　　狗蛋过目不忘的特征很明显，考试只考及格线，完全是与家里作对，以及让老师多请家长罢了。
　　现在嘛……
　　好难。
　　狗蛋咬着笔尖做出苦大仇深的模样。
　　兰花花轻敲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这副表情。”
　　“姐……”狗蛋哭丧着一张脸，“娘她……”
　　兰花花竖起一根手指，做出恍然的样子起身，背对着狗蛋道：“我想起来还有事儿没做完，弟弟拜拜，回聊。”
　　狗蛋：“……”算了，姐比娘还没良心，这事还得自己琢磨。
　　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演员。
　　狗蛋思索了下，刨饭的时候，视线不由地悠悠落在亲娘身上。似乎，娘的演技就挺好？
　　虽说浮夸了些，且嗓门洪亮了些，但，始终有个明显的特点——嗯，脸皮厚。
　　只要我不觉得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约便是这种境界。
　　狗蛋悟了，似乎领略到了演技的精髓。
　　啊！他懂了：）
　　所以，在夏兰来的时候，就瞧见地主家的傻儿子——狗蛋冲着她傻乐。
　　原本内心复杂，还有些忐忑的夏兰，因为狗蛋的傻笑，笑声也溢出声来。
　　“你好，以后你可以叫我夏老师。”
　　夏兰只在周末来县城给狗蛋补习，这件事在大队瞒不住，大队队员们还好，毕竟都是地里抛食的，况且日子要比以往过得好得多，谁没事找事说闲话？倒是有人聊，也不多。
　　知青点聊这事的比较多些。
　　“凭啥她夏兰能拿到顾厂长家孩子家庭教师的名额？我们这里谁的文化水平比她夏兰低了？”
　　一名老知青对激昂的人道：“我劝你还是按捺住这想法，鸡厂才处理掉一个知青，当着大队的面，报检讨书这事你忘了？到现在还人人喊打，生产队的人哪个见了不是啐俩口唾沫子？就连大队小孩还编了首儿歌呢。”
　　有人幸灾乐祸道：“我知道那儿歌，还挺上口押韵的。”那人清了清嗓子，就说唱了出来，“说你瓜，你就瓜，半夜起来扫院坝，别个婆娘你喊妈。”
　　“……那是他们这儿顺口溜，之前就有的，不是针对他编的。”
　　“哦，这样啊。”
　　老知青劝道：“总之，这事别掺和，人顾厂长家条件好，自然有选人的主动权，不是谁的文化水平高就看上谁的。真要给孩子好的教育，咋不请城里的高材生？”
　　其他人被说得没趣，也就没再争执。
　　他们也心知肚明，现在争的凶，可到头来主动权还不是在顾厂长家？顾厂长不是说用谁就用谁？所以他们何必争这些？
　　夏兰晓得四周对她的评价，但有了李秀英这边的外快，家里才松和了些。
　　李秀英还专程私下找了夏兰，和她分析了现在的局势。
　　她为夏兰冲了杯红糖水，丢了几颗大枣在里面，边不甚在意地问：“夏知青觉着工农兵大学证书水分高不高？”
　　夏兰手微紧，见对方神色泰然，犹豫了下，道：“不低。”
　　“国内需要人才的输送，国强也需要人才才能强大，工农兵大学名额并不是层层考核而来，没有实力，教育只会出现断层。你想高考恢复还能等几年？”
　　夏兰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很漂亮，漂亮的犹如十七八岁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生了俩个孩子的母亲。她对李秀英的印象停驻在“顾厂长的妻子”的层面上。
　　实际上，在这次顾厂长出差，李秀英同志来到顾家生产队抓出鸡厂的黑心知青，不仅剥夺了这名知青在鸡厂的名额，还要了鸡厂的损失赔偿。最后，李秀英同志以一己之力治好鸡厂的鸡祖宗，这不仅是在顾家生产队，在其他生产队也传开了。
　　几乎所有人对李秀英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
　　“欸，我儿媳不是难产吗？这不是秀英当年给一把将人从鬼门关捞回来的？瞧我，又封建迷信了，呸呸呸，要不得。”
　　倒是没人注意这茬，而是对李秀英的赞美滔滔不绝。
　　“谁说不是呢，我年纪大了，容易风寒，几年前还是秀英给看了下，拿针扎了扎，后续又搭配药物，才药到病除的。”


第312章 我的错，以后不跟她争了
　　“说起来，亭子夫妻俩都挺有能耐的，也不晓得谁福气好会娶兰花咯。”
　　“是啊，前几年兰花还孱弱得紧，大概是秀英给调养的好，现在那小模样，啧，十里八乡的，谁不来咱大队打听啊？可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高攀的上亭子家吗？”
　　……
　　这些都是夏兰偶尔上工时，路过队员们听来的八卦。从前与她无关，但现在这家成了她雇主了，她总要多听听。
　　后来发现，听多了，似乎只有好话，没有坏话。
　　这家子，也忒奇怪了点。
　　夏兰晓得李秀英在妇联上班，在知道李秀英凭借小学没毕业的知识，一路靠自个儿拿到了高中文凭，她还以为里面多多少少有顾厂长的暗箱操作。却没想，是她思想狭隘了。
　　夏兰稳了下手心，喝了口甜滋滋的红糖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秀英姐似乎很了解这方面，是自己猜测的，还是内部有消息？”
　　如果是前者的话，高考恢复的时间线还未曾知，时间线说不定还会无限拉长。如果是后者的话……夏兰压抑不住狂跳的心脏。
　　如果是后者，那说明距离高考恢复没多长时间了。
　　李秀英浅笑：“这很重要？”
　　夏兰对上她的视线，慎重的点头，“很重要。”
　　李秀英喟叹：“自己猜测。”
　　夏兰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谢过了李秀英的好意，“多谢秀英姐。”
　　见对方沉默地喝光了红糖水，起身准备道别离开，李秀英道：“你既然拒绝了名额，那说明也在等华夏的觉醒，是吗？”
　　夏兰身侧握拳的手微颤，没说话。
　　李秀英：“我觉着，可以尝试给狗蛋补习高中知识，他初中的话，我要求不高，勉强及格就好。”
　　夏兰落荒而逃。
　　她晓得，李秀英在施舍自己，但她没理由拒绝一个人的善意。
　　她只是忍不住……
　　为什么还有人对她散发善意？为什么她没自甘堕落，走向灭亡？
　　“夏知青回来啦？”
　　夏兰看着黑娃娘殷勤的脸，没什么好脸色，“你来干嘛。”
　　黑娃娘将篮子里东西往院门口一放，局促道：“你要不喜欢来我们家，篮子放院口，明天我自个儿来拿。”
　　夏兰顿了俩秒，道：“你等下。”
　　这不是村长家第一次送东西，但她确定是最后一次。
　　村长将黑娃的行为告知了黑娃娘，毕竟夏兰是独居的女性，无论是村长和黑娃本人，都不好出面交涉，就怕到时候更说不清了。
　　夏兰将篮子里的东西腾了出来。
　　不仅有鸡蛋还有腊肉这些容易保存的。
　　夏兰抹了下眼角的泪，将空篮子拿出来的时候，眼眶还红红的，递给了对方，“以后不用过来了。”
　　“夏知青，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你放心……”
　　夏兰打断道：“不是。”
　　她对上黑娃娘的视线，真诚道：“我想了许久，这件事是我冲动了，归根究底，黑娃没做错什么，是我一意孤行将这些巧合接洽起来，让他背了黑锅……婶子，你回去告诉村长吧，你们家不欠我的，我也不需要同情，以后别送东西过来了。”
　　黑娃娘，也就是村长媳妇儿回去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村长。
　　村长媳妇儿有些惆怅，“你说这夏知青啥意思？”
　　“啥意思？人家不想接受施舍，不想低人一等，想留点体面。”
　　“那当家的，东西我们以后还送不送了？”
　　“不送。”
　　“这……真的好吗？”
　　“赶紧睡，明天还有活儿干。”
　　“哦……”
　　夏兰第二日醒来，感觉全身都松快不少，走路也轻盈得很。
　　即便这个世界对不起她，她也要微笑地去面对每一天，因为没有人放弃她，对她传达过善意。
　　“奇了那个怪了。”孙红梅倒掉洗菜水后，回院子嘀咕道。
　　顾富英：“瞎嘀咕什么呢？饭做好了吗？狗蛋吃了还得去学校。”
　　孙红梅忍不住八卦，“当家的，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谁？”
　　“夏知青啊！她冲我笑了，还喊我‘婶子’！你说奇不奇怪！”
　　顾富英皱眉，“你管人家奇不奇怪，你关上门过好自己日子就得了。”
　　孙红梅嘴碎道：“我也不想管啊，可当家的，你晓得李秀英那婆娘是咋想的不？咋想不开，让这么个女人给狗蛋做家教啊？城里那么多高中生……”
　　顾富英打断道：“无论狗蛋的家教是谁，这都不是你能插手的。”
　　“我也就说说……”孙红梅嘟哝道。
　　“行，你继续说，这饭你也自个儿吃吧，我送爱国去城里。”
　　“啊？去城里干嘛？”
　　顾富英斜睨了下孙红梅，“今天是爱国背粮食去学校的日子，每次这小子背的粮食重也不吭声，今天我送他去。顺带在城里吃个饭再回来。”
　　“啊……啊？那我去就成了啊。”正好去城里吃顿饭。
　　顾富英没吭声，让爱国提上背篓，上了肩，就和孙子离去了。
　　孙红梅看着祖孙离开的背影，又忍不住道：“咋就不能我去了，我可比这个糟老头子要和孙子来的亲呢。”
　　孙红梅草草地做了饭，刚将院门落了锁，就见老姐们儿也出了门。
　　她乐得和老姐妹打招呼，后者鬼鬼祟祟道：“红梅啊，老赵家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啥事啊？”
　　“老赵家分家了，昨晚闹了一夜，还互相推脱，谁都不愿养老咧。可怜那老赵啊，将口里那点吃的省给孙子儿子，几次饿晕在地里，没想到这些白眼狼这么没良心咧。”
　　孙红梅闻言，稀疏不已，“哎哟，那可真是可怜，那村长和支书没不管吧？”
　　“那是，咱村长和支书哪允许这种事发生，村长辈分在那儿，当场发了飚，把老赵的儿子儿媳都骂了个遍。”
　　“那最后呢？结果呢？”
　　“结果？听说人给分出去了，但等老赵到了岁数，几个儿子每个月得给老赵交点粮食。”
　　孙红梅脸上愧疚，但语气带着看热闹的味道，“以前是我不对，处处和她作对。难怪她老找我茬，原来日子过得这么不如意啊！”
　　孙红梅总结：“我的错，以后不跟她争了，让她。”


第313章 直来直往的孙红梅
　　话是这么说，没多少功夫，孙红梅本着善意跟赵婶分到同一片区域的地儿。
　　孙红梅干得卖力，还边对赵婶道：“你现在是一个人，周围也没个知根知底的，真要出了啥事，尽管叫我。虽说这么多年咱们不对付，但也是熟人，我当然做不出来那种落井下石的，放心，我也体谅你心里不平衡，不就是看我日子过得好处处找茬吗？我能忍，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最后那句话，可算是惹怒了赵婶。
　　原本分家还没缓过来的劲儿，这会儿找到了宣泄口，“孙红梅！你说谁可怜了！”
　　俩婆子就此殴打在了一起。
　　你抓我脸，我薅你一把毛下来，热闹得谁只要插进去一脚，谁就得被殃及鱼池。
　　最后，还是村长来了，才将这场闹剧给勒令禁止了。
　　村长有些头疼，“又是你俩！”村长扫了眼有些颓靡的赵婶，倒是没再说什么重话，而是道：“去担粪，不担够十天八天的，别回来！”
　　孙红梅从打斗后找回清醒的脑子，这会儿听到村长的处罚，立马殷勤道：“村长，还是我去呗，我帮老赵那份给担了。”
　　村长刚想点头，接着说了俩句人话的孙红梅又道：“老赵多可怜啊，昨天刚分了家，哪个儿子都不要，把她给单独分出来，她还没了男人，这日子苦啊……”
　　村长：“……”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也大可不必。
　　他总算晓得孙红梅为啥挨揍了。
　　赵婶舞着大胳膊，双眸有些赤红，尤其是四周乡里乡亲的视线，像把自己扒了层皮似的，赵婶就承受不住。
　　“孙红梅——！我要杀了你！！！”
　　幸好被村长勒令让人给拦了下来。
　　孙红梅现在连花了，才晓得一个人疯起来还真是不要命的。她很惜命，跟这种人可拼不得。
　　孙红梅躲在村长身后，隔空道：“我有说错吗？我说的可是事实……”
　　村长捏了下眉心，“够了！滚去担粪！别在这儿碍眼！”
　　“哦……”孙红梅走了俩步，又回来诚恳道：“说好了，我替她担，别让她太闹心了，赶紧回家歇几天吧，反正我担不完的，还有我家男人和孙子在呢……”
　　村长：“……”果然，人赵婶闹得更厉害了。
　　孙红梅麻溜地脚底抹油，跑了。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她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都喜欢统一执行。与李秀英刻意为之可不同，前者是没脑子，后者是脑子太灵光。
　　赵婶看着孙红梅离开的背影，又扫了眼人群，并没有自己儿子和孙子，连个外姓的儿媳都没看到一个，瞬间觉得活了大半辈子白活了，也不晓得活这么累干啥。
　　她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放声哭嚎起来，“村长，你让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吧……”
　　其他人也都撇过视线去。
　　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儿子也这么对自己，加上没个男人，可不就落得跟赵婶一样的下场？赵婶崩溃也是正常的。
　　村长抽了口烟，“你们好好劝劝。”说完便走了。
　　几个老婶子将赵婶给拉了起来，轮番上阵劝的。
　　“赵大妹子，你也别光顾着想那些难受的，你想想好的。”
　　“是啊，老赵，有村长和支书在，你家儿子总不能不管你不是？”
　　“以前你在那个家里，分到嘴里的口粮有多少？如今分出去了，到了年底，自己赚多少吃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说实话，她们也挺看不起赵婶的。大队也不是没寡妇，一般这种带大儿子的寡妇都立得住，将来也把持得了家，哪像赵婶，家里还成外姓儿媳做主了。口粮分配还得看儿子们的脸色。
　　这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恨其不争罢了。
　　还有人劝道：“别看红梅说的难听，但这次她替你也领罚了，你们以往哪次不是水火相争啊？可这次就连红梅都让着你……”
　　赵婶恨恨的，“我不要她可怜！”
　　“你也不想想，这个时候，有你那些儿子孙子的影吗？难道你还想老到走不动了，村长和支书继续替你撑腰啊？赵大妹子，你是时候给自己奔个未来了，否则以后靠谁啊？”
　　赵婶有些茫然，“怎么争？”
　　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下，还是其中有人道：“扫盲班不是说了吗？现在男女都一样，你现在对女儿也好点，将来不愁没人管啊。”
　　赵婶有些怀疑这人在瞎掰扯，“就我那女儿？嫁的大队那么穷，以后能帮到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看人亭子家，把闺女待的多好，就算不能给亭子夫妻养老，以后这闺女嫁了人不还想着娘家的吗？”
　　赵婶陷入思绪中。
　　狗蛋今晚回来没去孟壮师父那儿，而是替奶多担了几趟粪，就连顾富英也加入阵列中。
　　末了，顾富英回到家中冲洗了番，才对厨房洗完正在做菜的孙红梅道：“说说吧，为啥帮自己对头。”顾富英又道：“老二家给打包了些菜回来，中午的时候我就镇在井底了，你少做点。”
　　顾富英中午回来时，孙红梅已经吃完饭休息好去上工了，他将留在锅里的饭热了下就吃，下午上工的时候零碎听了些八卦，拼凑起来能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就是不晓得这个老伴儿什么心理，会主动承担老死不相往来死对头的活儿。
　　孙红梅嘿嘿一笑，有些扭捏，“还不是看她太可怜了，一个人住老院子，没个照应。我既有当家的，还有爱国这个懂事的孙子，偶尔还能刮刮油水，日子过得不要太好，所以还是不跟她计较了。”
　　“不跟她计较，还跟她打了一架？”
　　孙红梅没了底气，“那不是没控制住嘛。”
　　孙红梅也有些懊恼，“孙子要跟着一起担粪，你咋不拦着点，这要是被熏的味儿洗不干净，明天去了学校还不得被同学笑话？”
　　“怪你自个儿，没控制住情绪。”
　　孙红梅有些泄气，“是怪我，哎，下次不会了。我收敛收敛。”
　　顾富英看了眼她，没说什么，走到井边，将早上打包的给捞了上来。


第314章 来自身体的轻盈
　　顾富英和爱国没想去李秀英家蹭饭，但是被大清早，轮到李秀英做饭，李秀英却懒得做，领着儿子女儿去了国营饭店吃，给撞上的。
　　当场，狗蛋就鬼嚎了起来，“娘耍赖，明明该你做饭！你不做！”
　　“我咋耍赖了？你们没吃到饭？”
　　狗蛋：“吃到了，可不是你做的！”
　　“哦，你和你姐做饭的时候，都耗了力气和精力吧？”
　　狗蛋思维上已经猜出来这是娘下的套，但嘴上没跟着思维走，应声道：“是这样没错，但……”
　　“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怎么没费精力和力气了？这可是我的工资，我工资哪儿来的？是我上班来的，上班不得废精神气儿？那不就约等于我花了精神气儿？蛋儿啊，你说娘耍赖，着实伤到娘了。”
　　狗蛋：“……”这都被你给圆回来了？气！
　　然后，一家三口就撞上了爱国和顾富英，李秀英就顺带将俩人带进了国营饭店。
　　这个点，国营饭店的人很多，李秀英和饭店的人都是老相识，提前点好了餐，还多点了些，就怕狗蛋不够吃。没成想，狗蛋昨夜吃太撑，早上没吃多少，也就便宜了顾富英带回来家。
　　顾富英想着天色不大，将包子这些冰在井底，晚上等爱国回来了还可以吃。
　　孙红梅咬着大肉包，瞪圆了眼，“这李秀英，也不晓得咋想的，大肉包不吃，尽爱吃那些素的。那些素的有啥好吃的？还把人家地里的菜惦记完球咯，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只晓得拿些便宜的东西。”
　　没李秀英在场，孙红梅说话就更没顾及了，没人卵她就是了。可没人卵，她也能喋喋不休，数落这个数落那个，就差直说“我最对，我说的啥做的啥都是对的”了。
　　爱国吃完饭起身，“我吃饱了，我去刷碗。”
　　孙红梅“欸欸欸”了好几声，就是没叫住孙子，她忍不住埋怨，“咋奶说话都跟没听到似的。包子还有一个，他现在不吃，那我再冰进井底，等明天给他热了吃？”
　　顾富英看了眼孙红梅，“以后少在孩子面前说他二婶的坏话。”
　　孙红梅愣了俩秒，直觉心口疼，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掉，“我在这个家是为了谁啊？她李秀英出了啥力了？她有关心过爱国吗？咋那臭小子还向着她啊！”说了半天，也不忍心说爱国的坏话，最终将怒火对准远在县城的李秀英，“我跟李秀英没完！”
　　“我吃完了。”顾富英端起被喷了不少唾液的碗，起身道。走了俩步，又回头对孙红梅道：“这包子不能再放了，否则就该坏了。”
　　孙红梅眨了两下眼，手里还握着那个想留给孙子的包子，下秒，就被她啊呜一大口吃了个大窟窿，“我给那个小没良心的，吃个锤子！”
　　顾富英原本是没想劝的。
　　可到了晚上，孙红梅因为孙子的举动，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只能点了煤油灯坐起身，抽了两口烟。
　　“你也不站在爱国的角度想问题。你想想，我们是跟着老二家过的，这个家又是老二家的说了算。当年养爱国，如果不是老二家的默认，爱国能在这个家里？还不是去他爹那儿接受白眼。”顾富英又深深吸了口，缓缓吐气，“爱国就是看得太明白，才晓得感恩，不仅对咱们孝顺，还不能做对不起老二家的事。这份担当，上哪儿找去，我看爱国是个好的。你非要让爱国站队，那你跟你自个儿过去吧。”
　　孙红梅瞪大了眼，前面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但最后那句，她实是受了刺激。
　　她把对赵婶那套用在了顾富英身上。
　　这还是孙红梅嫁给顾富英几十年，头一次这么“以下犯上”。
　　“顾富英做人得凭良心！我为你生儿育女这么多年，孙子都这么大了，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顾富英承受着击打，许久，等孙红梅平复下来，才吹熄了灯，道：“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工。”
　　孙红梅：“……”顿时没了脾气。
　　对，明天得继续担粪。担粪可是体力活儿，没力气在这儿闹的，否则明天就该起不来了，再说今天确实累了……
　　没会儿，顾富英就听到孙红梅震耳欲聋的打鼾声。
　　顾富英：“……”真是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没多久，屋内便传来两道打鼾声，这个打完换另一个，犹如交响乐，在夜色虫鸣的乡下奏起响章。
　　顾长亭出差回来时，李秀英这边正在和兰花花交涉婚姻的事。
　　见亭哥一回来，她将事情一搁，简单给顾长亭做了碗面，再一看他那脸倦容，忍不住心疼道：“咋了你这事？”
　　顾长亭摇头，“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赶紧吃东西，吃完去睡。”
　　“嗯……”顾长亭俩三下塞完，就回屋抱着枕头睡了。
　　看来是真给累坏了。
　　李秀英在个人手术室内熬制好药浴，才出来给顾长亭扒衣服。
　　顾长亭困得眼皮子都掀不开了，但闻到熟悉的味道，再感受了下游走身体熟悉的指腹，他便放下心来，嘀咕了声，“你自己动，我实在没劲儿了……”
　　李秀英浑身一僵，一巴掌拍了下他胸膛，“狗东西，想得美。伺候了你吃喝，我还得伺候你生理问题是吧？”
　　顾长亭是真的困了，压根没感受到来自媳妇儿爱意的殴打。
　　听到男人沉沉的呼吸声，她干净利落地将人扒了个精光，然后闪身带人进了个人手术室。
　　其实，不管顾长亭睡没睡着，带他进来对她都没影响，毕竟到最后，只要出手术室，系统就会抹掉除她以外其他人在手术室内这段时间的记忆。
　　梦中的顾长亭舒服得直哼哼。
　　李秀英浅笑，“便宜你了，还得我伺候你。”
　　折腾到后半夜，李秀英才沾了枕头睡着。
　　感受到脸上浓重的呼吸，李秀英一巴掌扇了过去，“滚蛋！”
　　顾长亭抚了抚爱的巴掌留下的红印，浅笑，“这累的人应该是我吧？怎么变成你赖床了。”
　　“去做饭。”
　　“想吃什么？”
　　“随便。”李秀英答得敷衍，她又道：“你帮我去请假。”
　　顾长亭扫了眼她的熊猫眼，“你昨晚上干嘛去了？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李秀英哼唧唧，“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轻盈没？”


第315章 兰花花的心思
　　顾长亭果真活动了下筋骨，诧异地对上李秀英的视线，“我说哪里不对劲，这次回来，我猜想着得好几天才能恢复吧？我媳妇儿真厉害，你咋办到的？”
　　李秀英鼻头都快翘上天了，“我咋办到的，哼哼，昨晚又是伺候你泡药浴，又给你清洗卫生，我咋办到的？哼哼。”
　　顾长亭瞬间明了，他弯起手肘，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李秀英身上，“这位顾客，感觉怎么样？”
　　李秀英继续哼唧唧，嘴里满是傲娇的口气，“还行吧。”说完，另一头肩膀提了提，“这边也给我来两下。”
　　熬夜本身就有伤劳损，李秀英这会儿不仅精神状态不在线，就连腰肩都是酸疼的。还真别说，顾长亭这力道不错，李秀英立马躺在床上，任由对方给自个儿来了份福利——马杀鸡。
　　兰花花起得早，刚洗漱完，没见娘在厨房忙活，去主屋外正要喊人，却听到里面面红耳赤的声音。她立马缩了手，主动朝厨房走去。
　　狗蛋打着哈欠，恰好撞上兰花花，“姐？你上哪儿去？”又看了厨房的方向，没瞧见油烟，便呐呐道：“娘还没起床啊？那我去叫她……”
　　兰花花赶紧阻拦，“行了，别去了，让爹娘好好休息会儿，我们来做饭。”
　　厨房有橱柜，李秀英偶尔会留些粮食在橱柜里。
　　见橱柜里的东西，兰花花做了南瓜粥，又蒸了几个馒头。
　　狗蛋边烧火边道：“姐，调个馅儿呗，太素了不好吃。”
　　兰花花扫了眼狗蛋，浅笑，“好。”
　　她将四季豆剁碎了，干木耳用开水泡发，再加点香菇和各种调料在里面，做了好几个素包子下锅。
　　狗蛋馋得直流口水，“姐的手艺我放心。”
　　实际上，兰花花除了长相遗传李秀英外，其他方方面面都很普通，做饭手艺普通，性格也来不了大气，成绩也只能算中等。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天赋的刺绣手艺，大约也与她敏感的性子有关，仔细小心外加谨慎且有耐心。
　　李秀英面红耳赤地穿戴整齐，见厨房已经做起来了，她有些娇嗔地怪了下男人，“都怪你，起来晚了。”
　　实际上，俩人啥都没做，他只是给她做了顿按摩，但她这娇羞的小模样和姿态，算是惹起了腹部的欲望。
　　“哎，昨晚可惜我睡得早，不然大战三百回合也不嫌累的。”
　　李秀英愣了下，随即小拳头捶得更频了，“孩子们都在看呢，你乱说什么！”
　　“他们看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顾长亭在她脸颊上狠狠地波了下，眼神眷恋，“媳妇儿，我想你了。”
　　“我也是……”李秀英喵得像只小猫儿般，与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性格截然相反。
　　“所以……”顾长亭俯下身，在她耳畔道：“别勾我，媳妇儿。我怕大清早的，在孩子们面前顶不住，你也不想在孩子们面前落下坏榜样吧？”
　　啥坏榜样？白日淫喧呗。
　　李秀英使劲儿拧了下他腰肢，“狗东西，成天脑子里就这些废料是吧？还我勾你？哼哼。”
　　“轻点轻点，媳妇儿，疼。”
　　“疼死你活该！”大致还是体谅他为赶工程提前回来的艰辛，李秀英没再为难她，见厨房有俩孩子，她也没再搭手。
　　夫妻俩来到厅堂等饭。
　　他们丝毫不为儿女还未成家，甚至有劳役童工的行为感到羞耻o（￣▽￣）d
　　顾长亭褪去那股黏糊劲儿，严峻道：“说说吧，我身上究竟怎么回事。”
　　李秀英没避讳，道：“还记得狗蛋之前我弄的训练吗？我当时给他泡的药浴有年龄限制，但这款近乎是没有的，但是效果可能没那么佳，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年纪大点，就能看出倪端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昨晚扒我衣服，不是……”饥渴？
　　最后俩个字，在对方警告的视线没说出口。
　　还是小命要紧。
　　没聊到多久，狗蛋就把菜端上桌，端完，还气喘吁吁道：“你们还真当自个儿是老太爷了？我都还没娶媳妇儿呢，你们就开始养老了？”
　　李秀英使劲儿捏了捏狗蛋脸颊，“这不是想让你表现表现孝顺之心吗？咋滴，爹娘现在对你这么好，你以后还不想孝顺爹娘不成？”
　　“那娘你也说了是以后，现在你和爹都健康着呢，犯不着当老太爷吧？”
　　“听过实习没？没实习，就让你直接上岗，这你一时间能承受住？当然不能，到时候不得犯东犯西的错？蛋儿啊，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狗蛋：“……”娘，你已经将编谎话演绎得炉火纯青了，佩服佩服。
　　李秀英到底不想累着闺女，跑到厨房帮着给闺女端菜。
　　李秀英一个劲儿的夸闺女，“兰花花的手艺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谁娶了我们家闺女简直积了八辈子的德才有这辈子福气啊。”
　　狗蛋眼角抽了抽，看爹和姐神色依旧如常……
　　是他的错，出生在这个家庭的时间太晚，以至于没调节好心态，对娘浮夸的演技还没适应。
　　狗蛋埋头刨饭，想着或许等到二十多岁娶了媳妇儿，就能进入状态了？就跟爹一样稳如泰山了？不过，他得找个啥样的媳妇儿？反正不能是和娘同仇敌忾的……
　　李秀英扫了眼兰花花，“你最近参加了了这么多联谊活动，可有看上眼的？”
　　兰花花给李秀英夹了筷子酸豇豆，仔细回想了下，似乎那些男的脸太普遍化，没留下任何印象。还不如爹和弟弟的长相呢。
　　兰花花摇头，“没有。”
　　李秀英咬着筷子，半响，道：“这可不行，万一年龄混大了，四周那些说媒的拿歪瓜裂枣来恶心人呢？要不，就……”
　　兰花花：“娘，我和廖向东有书信来往。”
　　“啥？你还和那小伙儿有来往啊？”
　　兰花花点头，“他现在能带家属随军，你不是看不惯他那个姐吗？随军的话，就和那个姐姐没扳扯了。”
　　李秀英不太乐意，“和他姐要斩断扳扯，最好是不要嫁给他……”
　　等等。
　　李秀英似乎意识到什么，见兰花花脸颊上一阵红晕，她不可置信道：“兰花花，你该不会……”


第316章 订婚
　　兰花花点了点头，“娘，我好像喜欢他。”
　　李秀英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
　　就连狗蛋也忍不住搁下筷子，不可置信道：“姐，你说啥傻话呢！你咋会看上那人？他有啥出色的？还不如嫁给大牛哥，至少还在家里住呢……”
　　顾长亭干咳了俩声，打断狗蛋的胡言乱语，视线落在兰花花身上，“真决定了？”
　　兰花花很少与这个爹交流，这会儿，瞳孔里透露着认真，点了点头。
　　“嗯。”兰花花道：“就像娘说的，年纪再大点，说媒的就会介绍歪瓜裂枣，而我这辈子不可能不结婚，早结晚结还是有区别的。爹，趁着现在还大好年华，挑个自己喜欢的，真要过不下去了，离了婚，爹娘还能不要我吗？”
　　这话放这个时代，实属惊世骇俗，但若是被李秀英的教育从小洗脑……咳咳改造到大，若真与其他未出阁闺女墨守成规，那就真的不正常。
　　李秀英还是不太放心，实际上，她单看廖向东这个精神小伙子还可以，长得还算一表人才，事业上也有进步空间，最重要的是人品还行。但若作为女婿，那就是哪哪都看不顺眼，哪哪都配不上他们家兰花花。
　　单说这长相吧，和他们家兰花花差远了，家境也不行，事业上也对兰花花没帮助，若兰花花真要出了事，这廖向东也兜不住啊，更何况兰花花长相还这么出色。再说，还有那个贪婪的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李秀英合计了合计，还是跟顾长亭商量了下。
　　这找个人说，她心里总是痒痒，按耐不住。
　　“这廖向东，怎么看怎么都配不上我们家兰花花，不行不行，我看这门婚事真不行。”
　　“你这想法是当时与男方家见面后才有的吧？”
　　李秀英拧眉，“你没瞧出来他那个姐是啥嘴脸？”
　　顾长亭咳嗽了俩声，“可你也管不住孩子们大了，要各自成家。”
　　这话，还真让李秀英受到了刺激。
　　她有些泣不成声道：“你说咱们家兰花花，当初就那么小一只，瘦瘦小小的，可怜巴巴的，自己都还没吃饱，还拿着个硬馍馍来想要喂我……怎么眨眼间，就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了呢。”
　　顾长亭拍了拍她肩头，“行了，不仅是兰花花，以后狗蛋也会娶媳妇儿。”
　　“蛋儿娶媳妇儿。”李秀英立刻就没了泪，跟只母老虎似的，叉腰道：“蛋儿要敢娶处处和我作对的，就等着被赶出家门吧！比你还狗的东西，当我稀罕生了个这么玩意儿？”
　　顾长亭：“……”
　　李秀英思来想去，虽说不是那号棒打鸳鸯的人，但顶不住廖向东那条件啊。她还是单独找了个日子劝兰花花。
　　“娘没有左右你的决定，但娘喜欢你每个决定到了将来不要后悔，即便后悔了，家里也永远是你的港湾……”李秀英忍不住抽出纸巾，擤出一团鼻涕来，又道：“兰花花，娘是舍不得你……”
　　“那不如，我不嫁了？”
　　李秀英摇头，“那就更不行了。兰花花，娘问了，如果必须得嫁人，你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人是谁。”
　　兰花花眨了眨眼。
　　李秀英：“……你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谁的脸就是谁。”
　　兰花花闭上眼，心跳如雷的睁开，对上娘的视线，她有些心虚道：“娘，是向东。”
　　李秀英没太注意，只被闺女骇人的回答惊到了，哭得更伤心起来，“娘的傻闺女哦……”
　　李秀英忍着心底的伤痛，与廖向东父母约了个时间，俩家见面，是为彩礼和嫁妆的事。
　　廖向东父母攒了大半辈子的钱，也只有十来块，幸好廖向东进了部队后每个月工资有寄回来，他们二老没挪用过，想都用来做彩礼。
　　李秀英算是看到了男方父母的态度，总算松了口气，“没事，我们这边收八十八块钱彩礼，图个吉利就好。但是嫁妆必须由我们这边说了算。”
　　廖父擦了擦额头的汗，点了点头，“当然当然，你尽管说。”
　　李秀英才道：“咱们家自行车是改良版的，骑上去轻巧，现在这种还没盛产，我怕外面二八大杠的闺女骑不习惯，所以必须带上。家里也在筹收音机票了，到了就能购置一台。至于缝纫机，兰花花刺绣跟她奶学的，手艺还不错，我们不想她嫁个人，就此埋没了天赋。还有这手表啊……我们准备带闺女去市里看看。”
　　“三、三转一响？”廖母结巴道。
　　廖母没想到对方给得起这条件啊，这一般都是家世不错的男方出啊，这亲家家世是不错，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嫁个女儿还这么隆重啊！
　　李秀英不太乐意道：“是不是太少了？我再想想添点啥，别到时候小两口日子拮据……”
　　廖父赶紧摇头晃脑：“不用了不用了，亲家，这样就够了。”
　　廖母也赶紧点头应和：“是啊是啊，这样就够了。”
　　“事先说明啊。”李秀英摆着一张脸，“我们家是嫁闺女，可不是卖闺女，你们出的彩礼钱，那都是要随着我们家闺女到廖向东部队去的，咱们都是为了儿女过好日子。可别让某些人去添堵，破坏了小两口小日子不是。”
　　廖母赶紧点头，“对对对，亲家说得对。”
　　这么商量好彩礼和嫁妆，到了摆酒席的时候，李秀英道：“两边都摆，到时候两边都热闹热闹。还有，我们家这闺女还没离开我这么久，我还想留闺女一年，亲家看怎么样？”
　　廖父当然觉得没问题，本身就是他们高攀了，“没问题没问题。”
　　李秀英这才在这场订婚宴上露出笑容来，“那就好。”
　　兰花花和廖向东在逛街。
　　俩人书信上往来的多，但要见了真人，话还真不多。
　　唯一可聊性话题，大概便是大牛。
　　兰花花起的头，“大牛哥最近在忙？”
　　廖向东耳根子通红，“啊，对，他在忙着出任务。”
　　“他要经常出任务吗？”似乎觉得不妥，兰花花又多嘴问了句，“你也是吗？”
　　廖向东傻笑不止，慎重地点头，“嗯！”


第317章 你咋不去抢
　　兰花花没谈过恋爱，但觉得和廖向东这样挺好的。定了亲，廖向东回到部队，她与对方书信上往来没断过。
　　大霞偶然听到兰花花订婚的事，忍不住唉声叹气，“那且不是不能约你去联谊了？”
　　兰花花不解，“为什么不能去联谊？”
　　“你不是有未婚夫了？”
　　“联谊不是男女普通社交？”
　　“是这样没错……”大霞又觉着哪里不对劲。
　　“既然不是不正当关系的活动，为什么不能参加？”
　　大霞抓住了重点，“当然是正当关系的活动！这可是上面积极组织的，怎么可能不正当？”
　　兰花花展颜一笑，“那我陪你。”
　　“那你未婚夫不得说啊？”大霞迟疑道。
　　“不会，况且活动上，只要凑上来的男同志，我主动解释清楚就好。”
　　大霞这才放下心来，“兰花，你真好。”
　　兰花花也觉着，整个厂子找不到第二个朋友，当然得把握住了。
　　可兰花花哪里晓得，作为厂花，她话少，还是隔壁顾厂长的闺女，母亲还在妇联做事。整个厂子下来，能配得上兰花花的有几个？之前不晓得兰花花背景，才有男同志敢上前询问联系方式，现在就不自取其辱了。再加上兰花花气质清冷，在外话也少，就给予人高冷的形象……
　　谁敢摘下这朵高岭之花啊？
　　家里，因为只能留闺女一年了，李秀英是咋想咋心痛，热闹也不凑了，八卦也不看了，吃饭不香了，觉也睡不稳了，偶尔还望着闺女发呆，一阵唉声叹气的。
　　顾长亭都在规劝：“你要真舍不得闺女，就把人留住呗，过几年等高考恢复了，就举家迁到京都去，到时候闺女读大学，你再鞭挞鞭挞狗蛋，日子不照样舒坦？”
　　自个儿屋内准备睡了的狗蛋连打了个几个喷嚏。
　　李秀英哼唧唧，“留住，你让兰花花厂里的同事怎么看她？她的心理疾病并没好。”
　　她之前学的是身体上的创伤和治疗，现在系统已开放心理学供她研究。她自己能看，系统也提供免费扫描，兰花花心理疾病并未好，甚至爱国都比兰花花好得多。
　　兰花花的心理疾病主要体现在社恐和极度自卑上。
　　至于自卑到什么程度，李秀英这会儿还未看出来。
　　心理疾病都是隐患，若受到某种刺激，很容易脱离控制，导致走向极端。
　　她不想兰花花遭受流言蜚语，不想兰花花病情恶化，只有让兰花花走“正常人”的路，才能真正治疗兰花花。
　　顾长亭忍不住正色道：“真的？可我瞧她并未有不妥。”
　　“现在是看不出来，是她装的好，有我这么个娘，她多少耳目有染吧？”李秀英忍不住叹气，“可惜现在找不到更好的，否则我也不会让她和廖向东订婚了。”
　　顾长亭脑海划过一人，“那，大牛呢？”
　　李秀英胸口憋着一口气。
　　大牛？
　　大牛那就不是一婚头，凭啥上辈子间接害死他们一家，让兰花花早逝，这辈子就能当做啥都没发生，娶她家黄花大闺女？想得美，他！
　　李秀英长长吁了口气，“兰花花喜欢大牛吗？我闺女争气，不喜欢大牛，所以她和大牛没结果！”
　　顾长亭见媳妇儿似乎动了怒，叹了口气，“你对大牛的气性咋这么大？”
　　“说了你也不懂。”李秀英闷头就睡，懒得再理会这个男人。
　　李秀英不去乡下，大李氏只好找人抬着李子浩来城里。这一路上，得到不少人围观。
　　大李氏见到李秀英，有些喜极而泣，“他大姑，浩浩终于有救了。”
　　之前李子浩肥胖的原因除了进食多，还有排便不通畅，不易消化，脂肪堆积等多种因素。但上次药浴泡了之后，李子浩虽说食量不减，但每日都会如同常人般排便了。
　　李秀英问了句，“你把人抬过来前，他排便了吗？”
　　大李氏赶紧点头，“排了排了，放心吧他大姑，我哪能脏了你这地儿……他大姑，你这院子好宽敞啊。”
　　李秀英眉梢一扬，浅笑，“浩浩用的桶子也带了？不然我这儿也没特大号的，泡不了啊。”
　　“带了带了，肯定得带。”大李氏想了下，道：“他大姑，要不你就将药方给我们吧，也省得你我来回跑的。”
　　李秀英看到对方眸底的贪欲，笑容逐渐扩大，“可以是可以，但需得你们自行配药，况且这火候掌握不准，达到反效果的话……你可别来找我。”
　　大李氏笑容微僵，“那、那我肯定不如他大姑你这双圣手来得好，还是你来，你来。”
　　李秀英哼唧一声，这才指挥着人操办。
　　家里来了陌生人，那些重要的东西当然得藏起来，就连橱柜里的粮食都被李秀英收纳进仓库。大李氏还想趁着人多乱着，去摸点好处……
　　李秀英哪不晓得她的心思？笑意不达眼底道：“嫂子上哪儿去？”
　　“我……嘿嘿，去上个茅厕，他大姑，你们家茅厕是哪间？不用带路，你给指一指，我自个儿去就成。”
　　李秀英问：“大嫂去上大号还是小号啊？”
　　即便大李氏已嫁人，但现在还有外人在呢，当然不太好意思道：“大、大的……”
　　李秀英不舍地从兜里掏出四张厕纸，想了想，又塞回兜里一张，道：“大嫂把家里油水都刮给大侄子了，自个儿肚里应当没揣着多少。拉出来的自然不多，三张厕纸应当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大李氏心底吐槽，这么大个家底，连厕纸都是吝啬的。
　　哪晓得李秀英接下来的举动，更让她跌破对吝啬的认知。
　　李秀英摊手，眨眼，看着大李氏。后者不明所以，脸色一僵，“这，他大姑，你这是？”
　　李秀英颇为不理解，放大了嗓门，道：“大嫂！你该不会想赖在我们家吃喝吧！这厕纸不要钱的啊？你还想白拿不成！”
　　李秀英的大嗓门让对方老脸一红，忙道：“别嚷嚷啊，我给钱还不成嘛？多少钱……”
　　“三分钱。”李秀英觉着要价低了，毕竟大嫂看着就像拼出了家底的模样。
　　“啥？！你咋不去抢！”


第318章 上头的男人
　　李秀英被说得分外委屈，“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能要这个价肯定有这个价的道理，我还觉得要少了呢。不信啊？走，我带你去看看。”
　　李秀英带着大李氏来到茅厕，准确来说是卫生间，与乡下的厕所完全不一样，这里不仅不潮湿，还敞亮，整个卫生间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我滴娘嘞，这还是她认知中的茅厕吗？大李氏眨了眨眼。
　　李秀英手指向下方，“大嫂请这边看。”
　　大李氏顺着视线看去，就听李秀英口头介绍，“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亭哥出差的时候偶然撞上的特制的，名为花岗石，具有耐脏、耐酸、抗磨、抗压、绝缘性能，价格不菲，花了我和亭哥不少钱。”
　　其实是淘宝上买的，还编了同样的借口忽悠过家里俩个小的，不过，在修整卫生间的时候，家里还减少了伙食，降低了去邻居家借茅厕的次数。毕竟除了他们家，其他地方的如厕都差强人意。
　　李秀英指着上空，“大嫂你再看。”
　　大李氏徒然睁大了双眸，这，这咋还刷上白漆，挂上灯泡了？茅厕还需要灯泡的？
　　李秀英：“白天还好，起夜跑厕所，万一摔坏我家兰花花怎么办？我家闺女金贵着呢，可不能出个啥事，所以安置了灯泡。”
　　“可，现在是白天，我上个茅……厕所，也用不着开灯吧？”
　　“哎哟，大嫂你还是读书读少了啊，来，我给你科普科普，关于电流这点啊，简单来说，你不用，它还是在里面窜的。不然为啥你一拉灯绳，灯泡就能亮？都在准备着呢，这准备虽说耗的钱不多，但都是阴着来的。”
　　大李氏不可置信道：“天嘞，这城里的电都是黑的。”
　　李秀英挑眉，笑道：“对对对，城里的电都是黑心的，我们家虽说是双职工，但不还有俩个老的要养？可不得精打细算着来？所以大嫂啊，看人不能看表象，这日子还是拮据啊，得您来贡献贡献啊。也不对，这哪是贡献呐，是物超所值，乡下的茅厕有这环境？你瞅瞅，你看看，别人上个茅厕一身屎臭味，但咱们家不同啊，上完出来，浑身都还是香的！这不得比那些国外的香水啊？你绝对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李氏晕乎乎地交了三分钱，踏踏实实上了个美滋滋的厕所。
　　还真别说，这乡下的茅厕，她恨不得马上解决完裤裆问题钻出来，但今天她还真想多待会儿，好好把自己身上味儿也个熏熏。按照李秀英的话来说，就跟喷了香水似的。
　　李秀英抹了把辛酸泪。
　　为了三分钱，她费了多少唇舌。划得来吗？当然划算啦！哪有人嫌钱少的，钱都是积少成多的。
　　当天夜里，大李氏就一脸娇红地对着自家男人，“当家的，你闻闻我。”
　　“躲开，旁臭，闻啥闻，别打搅老子睡觉，明天还要上工！”李富强会开大李氏扒上来的手，不耐烦道。
　　大李氏有些气差，“干嘛呀，我用三分钱喷的香水，你都不多闻闻？”
　　“香水？三分钱？”
　　大李氏有些心虚，最后还是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对！香水！你快闻闻，是不是香的！”
　　李富强才埋在她肩头，用力这么一吸——
　　“还真有点香味。”
　　大李氏喜上眉梢，“对吧，我就说他大姑家的茅厕……”意识到说破了嘴，她赶紧捂住嘴。
　　李富强似乎抓住了重点，薅起她头发，“臭婆娘，你刚刚说什么？茅厕？到底怎么回事？”
　　大李氏疼得没法，只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说出了原委。
　　李富强气得将人一揣，指着对方头顶就骂，“你这是把茅厕给带床上来了？让我跟茅厕睡呢？我说你这婆娘能不能长点脑子！”
　　“我咋不长脑子了！人家那厕所才叫厕所，咱们的叫茅厕！根本没得比，要不是我蹲里面一个小时，身上能有香味儿？我每天给鸡……哦，现在没鸡了。我每天给浩浩把屎尿的，你有帮我一把过吗？有去看过浩浩一眼吗？还不是我在忙前忙后的！咋滴，现在还嫌弃我了！你有本事像他大姑家能耐，弄个厕所出来，让我每天香喷喷的！”说到最后，大李氏都不觉得头皮被扯得疼了，还有些委屈来，“早知道你就这点能耐，我当初也该嫁个高中生，说不定现在已经到城里享清福去了。”
　　李富强听了，连呸了俩声，“就你，还嫁高中生？你配吗？我大妹虽说读书不多，但模样好啊，从小到大，十里八乡的，当年多少人看上我家大妹？嫁给顾长亭那小子，当年还是便宜他了！就你这样的，我配都降低我水准了！”
　　“李富强，你说啥呢！我给你生儿育女的，你敢这么说我！哦，就赚点臭钱，心就飘了是吧！老娘告诉你，你敢嫌弃老娘，我就去公社闹！举报你投机倒把！”
　　李富强眉心猛地一跳，赶紧捂住对方嘴，“你还要不要过安生日子了？这种事都敢乱嚷嚷？”
　　大李氏：“我咋不想安生过日子了？还不求是你说我是茅厕，我这心坎儿能过得去？我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哪个女人忍得了被自家男人说成茅厕啊？
　　她本意是想夸李秀英男人能干，想让自己男人勤快些，谁晓得自尊心被这么打击。她本来就不是吃素的，真要挨了李富强的揍，还会赤手空拳地还回去，毕竟她娘家哥哥也不少，有人撑腰。
　　李富强：“行行行，我的祖宗，算我怕了你了，你小声点。难不成真想我去蹲篱笆院子？那你和浩浩怎么办？”
　　大李氏死鸭子嘴硬，“你真要出了事，我就守着浩浩，别的寡妇都能撑起一个家，我咋不行？”
　　李富强咬牙切齿道：“你男人我还在呢，你就咒我死了？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晓得我厉害！”
　　“不要……当家的……别别别，我错了……”
　　奈何，上头的男人止不住。


第319章 狗东西
　　兰花花这边婚事没订多久，李有男也订下了。
　　浩浩的病不用卖女儿来填补窟窿，李富强两口子就没理会这个女儿，原本，五个丫头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管，特别是等二丫头羽翼丰盈后，他们就不敢管了。毕竟二丫头也是个狠角色，真要对这些个丫头下手，二丫头拼死都会护着，他们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干嘛招惹这些麻烦，惹来一身腥？
　　李有男的对象是同村的，家里也有几个兄弟，不怎么受宠，但和李有男订下不怎么花钱，也就随了不受宠儿子的意。
　　夏日炎炎，过了几个月，李子浩确实靠着药物支撑，瘦了不少，且能正常下地了，还能走两步路，让大李氏喜极而泣儿子的改变。
　　这不晓得的，还以为李子浩才一两岁，大李氏对孩子初学走路而感动不已呢。
　　只是这瘦得太快，脂肪流逝，皮表撑不住，还是得靠运动来维持。
　　于是，李秀英将这份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狗蛋。后者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娘还是爱他的，折磨他的同时，怕他憋出病来，专门给他挑了个出气筒发泄……
　　然，狗蛋并未开心多久，就听自家亲娘的声音轻飘飘而来，“对了，你训练的同时，也跟着一起做吧，娘最近针对你也研究出了一款药，保证能提高你的体质。干脆让你姐来监督吧？不行不信，你姐做监督肯定得给你放水，还是娘亲自来吧。”
　　狗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裂开。
　　李秀英想着那款升级版药浴，之前之所以没给狗蛋用，那是因为还没到时候，初版用过之后，需得肉体与药浴的作用融合，否则用完第一版急切用第二版，则欲速不达。
　　李秀英抹了把辛酸泪，儿子，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麻木的狗蛋撇过脸去，心想着再长大点，去做亲子鉴定，做完再去找亲生父母。亲生父母再怎么着也犯不着虐待孩子吧……
　　狗蛋在院子跑完二十圈，李子浩连半圈都没跑到，浑身是汗不说，还哈着气，整个人一副虚脱的模样。
　　大李氏心疼不已：“要不，还是算了吧……”
　　李秀英淡淡扫了眼“慈母”的大嫂，“大嫂可要想清楚了，现在就退出，会导致大侄子反弹，到时候说不定比之前还胖。况且你是个溺爱大侄子的，万事以他为乐，若真要成了日日躺在床上的德行，我家大哥能忍下去？”
　　想到自家男人那德行，大李氏又不太确定了，再说往后家里小心些，不缺钱，到时候也不是没可能让他大姑治好她身子骨……
　　不行不行。
　　大李氏摇了摇头，为了她家浩浩，她也得现在狠下心来。
　　大李氏撇过脸去，躲开李子浩传达来的求救视线。
　　等回到家，李子浩开始和大李氏闹起来，“滚开！我不要你照顾！你走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不是我娘！你是后娘！我是你捡的！”
　　大李氏哭得泣不成声，“浩浩，你这是要娘的命啊！娘为了你，啥都搭进去了，每天为你把屎把尿的，咋就不是你亲娘了？浩浩啊……”
　　这对母子还有心思闹腾，反观县城的李秀英和狗蛋，互相都沉默得不像话。
　　除了开头，李秀英将狗蛋摁进药浴里，说了句，“疼的话就说。”
　　狗蛋问：“疼就可以不泡了吗？”
　　“那倒不是。”李秀英挥舞着手中的笔和本子，笑的时候露出几颗大白牙，“娘就是记录下实验小鼠的反应，放心，怎么样都得等到时间了，你才能出来。”
　　狗蛋：“……”那就没啥好说的了。
　　狗蛋心如死灰。
　　等差不多的时候，是顾长亭将光溜溜的狗蛋给抱出来的。
　　李秀英问了句，“怎么样？”
　　狗蛋泡得满脸通红，倦意袭来，“困，想睡觉。”
　　“哦哦哦。”李秀英奋笔疾书，丝毫不耽搁她记录实验小鼠的感受。
　　等夫妻俩回到房间后，李秀英才跟顾长亭商量兰花花的问题，“兰花花嫁了人，总归要和自己老公住一起的，那她考进去的工作可以卖钱。我思来想去，要不留给二侄女吧？”
　　“给她做什么？”顾长亭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放长线钓大鱼，让她打好欠条，毕竟现在一份工作得好几百呢。”她将二侄女李来男之前来找过自己的想法跟顾长亭提了下，末了，道：“她结不结婚，以后养不养下面的妹妹对我而言真不重要。这份工作卖谁不是卖？卖给这困难的丫头，没准还能被记一笔，人情债可比真金实银划算多了。”
　　顾长亭浅笑，“可她若违背了誓言，扭头就找了个家庭背景不错的人嫁了，不顾下面的妹妹们，那人品有问题的人，能记着你的好？”
　　李秀英耸肩，“不影响啊，即便她不记着，她下面的妹妹们也会记着的。毕竟违背的人是二侄女，又不是我，小侄女们至于分不清是非？长大了还不是记得我这个大姑的好。”
　　况且，她坚信自己没看错人，李来男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顾长亭没再戳穿她。
　　他家媳妇儿就是这样，看着凶巴巴的，心比谁都善，变着法子想尽力所能及，去拯救那些沼泽里的人，还死鸭子嘴硬……
　　哦～怎么这么可爱呢。
　　死鸭子嘴硬的时候，更可爱了。
　　“媳妇儿……”
　　顾长亭眸底明显异动，害得她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你干嘛？”
　　“我在想，你肚子一直没动静，是不是我不够勤快？不如，今晚多来几次？”
　　“你少来！哪次不是折腾得我死去活来，还多来几次，我扛得住吗？”
　　“我就当是你在夸我了……”
　　翌日。
　　李秀英摸了摸鼓鼓的肚皮，没多大精神，甚至觉得早饭都不用吃了。
　　顾长亭做了早饭，让俩个孩子们自个儿端，自己还没吃，先给李秀英端进了屋。
　　他晓得李秀英的脾气，再加上昨晚确实折腾太晚，于是，先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才凑着一张脸上去，“媳妇儿，起来吃饭了……”
　　啪——
　　李秀英抬手就扇了过去，怒骂：“狗东西！”


第320章 找媳妇儿的标准
　　李秀英一个鲤鱼打挺，拉下自己领口，指着上面明显的痕迹，怒骂：“你看你干得好事！狗东西！嘴里就没一颗好牙是吧！”
　　顾长亭眸子微黯，俯下身，对上她怒气冲冲的视线，愉悦的嗓音笑得有些低沉，“有一排好牙的，怪我，咬得参差不齐，不如，再来一次？”
　　还来？！
　　李秀英推开男人，捞起薄被，一气呵成，“来个求求！顾长亭！你就不能克制点？你晓得年轻时候不克制，老了会怎样不？肾亏！体虚！那都是病，得花大价钱补的！”
　　李秀英还真刺激到男人某个点了，纵然顾长亭再怎么纵容她，也容不得质疑某个点不行。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呢？李秀英的话，不就是间接在说：人在中年身不由己吗？
　　李秀英眼皮子跳得有些狠。
　　为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逆着光，让她看不清表情，但慢条斯理地宽衣动作，熟稔中透着狠劲儿，狠劲儿中又有股优雅，实在耐人寻味。
　　她小腿肚还打着颤呢，这个男人该不会想……
　　彪悍的她，总算认了怂，“亭哥，老公，亲亲，宝贝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粥该凉了……”
　　“待会儿热热就成。”
　　粥以肉眼的速度，从冒烟到冷清下来。
　　衣冠楚楚的男人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端走一旁的粥，道：“我去给你热热。”
　　李秀英狠狠地抓起枕头，往男人后脑勺一掷！
　　她肚子都涨成这样了，还吃得下个啥！狗东西！狗男人！呸，下半身思考的老狗！
　　她咬牙切齿的时候，似扯动了什么，引来下半身的不适。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宿主，你撕裂了。】
　　李秀英：？？？？
　　李秀英：！！！！
　　她想拿刀剁了狗男人。
　　顾长亭端着粥回来的时候，李秀英正在给自个儿上药。
　　画面太美好，以至于还想来一……
　　顾长亭死死摁住想法，将粥放至一侧，关切地上前，“媳妇儿，怎么了媳妇儿？”
　　李秀英拨开他，没抬多少力，也没多少力，狠狠地瞪了眼男人，道：“看不出来啊？都是你个龟儿子干的好事！”
　　顾长亭沉默了半顺，道：“我来帮你。”
　　“帮个锤锤，你还嫌我遭的殃不够？来不事儿了，给老娘滚蛋。”
　　顾长亭悠悠地叹了口气，“在你心底，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哎，你放心，我不动你。”
　　李秀英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真的？谁动我就是……？”
　　“小狗？”顾长亭不太确定地接话道。
　　“还小狗，就你这副德行，跟老狗有啥区别……嗯……”李秀英又瞪了眼他。
　　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顾长亭嘴角上扬，“技术不错吧？”
　　“还、还不赖……”
　　给李秀英上完药，又哄着喂了小半碗粥。看着女人大汗淋漓后湿了的秀发，他起身朝屋外走去。
　　兰花花刚将洗碗水倒掉，看到顾长亭伟岸的身影，问道：“爹，娘没事吧？”
　　“没事，睡着了。你和狗蛋该上班去上班，该上学上学去。”
　　等顾长亭朝洗漱区走去，兰花花才收回视线。
　　虽说亲娘是假的，没有啥血缘关系，但狗蛋还是记着亲娘的养育之恩。
　　“姐，刚刚娘是不是把爹骂得很惨？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娘这么骂爹。”
　　兰花花掀了下眼皮，“走吧，我先送你去学校。”
　　“真哒？那可以不用走路了，好耶。”在家里唯一能感受到的亲情，大概只有在姐身上了。
　　顾长亭打了盆温水，拧干净帕子，为她擦拭着身上的汗渍。听到她梦里还在骂“狗东西”，忍不住笑声溢出声。
　　他吻了吻女人额头，道：“下次我一定小心。”
　　李秀英醒来后，感觉身上清清爽爽的。
　　她撩开窗帘一看，日头已经下来了。她又下床走动了下，发现身上的那点不适已经好了，看来淘宝上的药也不是伪劣品嘛。
　　刚走到院子伸了个懒腰，就撞见院子里打陀螺的狗蛋。
　　狗蛋连忙扔掉手中的玩物丧志，有些心虚道：“娘，你好了？”
　　李秀英点头，随即，又问道：“你爹怎么跟你说我的？说我身体不好？病了？”
　　狗蛋见亲娘没说自个儿，松了口气的同时，道：“没，爹说你太累了，今天得在家休息下，还说去你单位请假呢。不过娘，这几天累的人不是我和那个胖……李子浩吗？你就坐那儿，动动手指头和嘴皮子就累了？那你身体可真不行，得多锻炼啊。”
　　狗蛋看到李子浩第一眼，没忍住，说了句“这世上居然有这么胖的人”？被娘的瞪眼给强行压了下去。
　　之后，亲娘教导他：“多跟你姐学学，即便好奇、惊讶，也不能戳人家痛处。那是他想的吗？那是他生病了，所以需要治疗。咱不能那么没品，戳着人家一个痛处不放……”
　　“可是娘，你老当着奶的面刺激奶，那就不是戳奶的痛处了？”
　　李秀英再次瞪眼，“娘说完了吗？记住了，有些人不能惯着，真要忍不了了，当然可以多个痛处一起戳，最好戳得对方抬不起头。咱占理就可以这么做，懂不？”
　　狗蛋当时似懂非懂地点头，后来，时代开放了，n多网络小说影视时代上演，他知道了一个字：爽。
　　那时候，他私下给亲娘下定义：亲娘肯定是拿了爽文剧本，早早把握住了顺风顺水的人生密码。
　　现在。
　　李秀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脱了脚上的鞋，作势就要往狗蛋身上砸去，“就你有张嘴会叭叭叭的是不是！你爹是个狗东西，你就是个小狗东西！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成天只会气我！”
　　幸好他躲得快，否则娘的臭鞋拔子就该掷他身上了。
　　啥东西不东西的？亲娘好像在骂他不是东西……
　　算了，跟娘计较啥，计较来计较去，还不是他一人倒大霉。
　　狗蛋准备等姐回来前，先躲进自己屋子不出来。
　　只要亲娘不见到他这张脸，那就没啥话好说的吧？也不会想起来骂两句吧？
　　他可真是个聪明鬼。
　　不过爹也是真能够忍的，居然忍了这么彪悍的娘几十年……
　　狗蛋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以后要娶媳妇儿，绝对不找娘那样脾气的，就得找姐那样的脾气，就算是爹的脾气都比娘的好……


第321章 狗蛋的零花钱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李秀英肚子有些饿，她从空间里拿出个包子开始啃，又从空间里取出几个放入盘中。
　　兰花花将自行车停在院内，见娘靠在厨房啃着包子，不由道：“娘，啥馅儿的？”
　　“韭菜鸡蛋馅儿的，还有其他蔬菜馅儿的，在厨房，自个儿拿。”
　　兰花花摸了摸冷灶台，再见这些包子冒着热烟，忍不住啃了口，道：“娘，你哪儿来的包子？还和你的手艺差不多。”
　　李秀英耸了耸肩，“我起来后做的，放面包窑那儿温了没多久你和狗蛋就回来了，咋滴啦？”
　　兰花花摇头，小口咬了下，细细咀嚼，展颜一笑，“娘，真香。”
　　等到顾长亭回来，李秀英对狗蛋的脸色都比对这个男人的脸色好。
　　等吃过饭，狗蛋帮着兰花花刷碗的时候，顺带好奇道：“姐，我在咱家的地位提升了？”
　　兰花花不解。
　　狗蛋哎呀了一声，赶紧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忙凑过去道：“你没瞧见在饭桌上，娘对爹的态度啊？就差扇耳刮子了，你说娘对爹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兰花花想了下，道：“最多一晚。”
　　狗蛋不信，“我猜得小半月，娘啥时候对爹这么气过？铁定是爹得罪娘了，娘要是这么快原谅爹，我都看不起娘！没脾气！哼！”
　　兰花花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狗蛋，又道：“要不要押赌注？”
　　“姐，你变坏了……”但一想到自己铁定能赢，狗蛋连忙道：“就赌一块钱怎么样？”
　　兰花花也不想弟输得太多，点头道：“行，就一块钱吧。不过我是姐，你是弟，我得让着你，我赢了你给我一块钱，你赢了我给你十块钱。”
　　“还有这种好事？！”
　　狗蛋不是个信神佛的，况且现在还有打击封建迷信的，那他就更没心思沾了。可为了十块钱，亦或者骨子里有李秀英那份贪财劲儿，于是大半夜的，跪在院子里对天地磕头。
　　起夜的顾长亭知晓这么个人是自家儿子，就在正前方接受自家儿子行拜大礼，末了，才道：“拜什么呢？”
　　狗蛋小心肝猛地一跳，死死捂住左心房位置，借着月色看到自家亲爹那张肖像的脸，有些心虚，“爹，你走路都没声的么？”
　　“问你话呢，拜什么呢？”顾长亭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拜……”似乎意识到什么，狗蛋哀嚎，“合着，我白拜了？重新来！”
　　顾长亭：“……”算了。
　　顾长亭好奇心不是很强，正要朝卫生间方向走去，裤腿就被冲过来趴下的狗蛋死死抱住。
　　顾长亭眉梢微扬，“有事？”
　　“爹，我们老师说了，有朋友很简单，但精神上的革命战友不易。我想做你精神上的革命战友！”
　　“讲重点。”
　　“革命战友不就是互相扶持……”
　　“哎，夜深露重，早些睡。”顾长亭面无表情地挪动大腿，顺带带动狗蛋这只腿部挂件，扫起院子一层薄薄的灰。
　　“咳咳咳！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顾长亭这才停住，就听狗蛋将那与兰花花的交易阐述了遍。
　　顾长亭：“所以……”
　　狗蛋嘿嘿一笑，“所以，爹，您要不使使劲儿，惹娘生气几天？到时候得来的十块钱咱五五分。”
　　“五五分啊……”
　　狗蛋咬了咬牙，“七四分，不能再少了。”
　　顾长亭揉了揉狗蛋的脑袋，“赶紧去洗洗身上的灰，不然灰尘带到床上，又得你娘给你收拾，这才换了多久的被褥，不得被你娘再掏一顿？”
　　“爹……”
　　“对了，千金难买你娘心情啊，洗洗早点睡吧，别逼你爹跟着你娘一起混合双打。”
　　狗蛋浑身打了个颤，咽唔了声，歇了找同盟的心思。
　　是他的错，爹哪是金钱能诱惑的？爹明明万事以娘为先啊。
　　于是顾长亭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见狗蛋还在那儿磕头……
　　嗯。
　　傻儿子。
　　顾长亭回到房间，揽过媳妇儿的肩膀，将人拥入怀中。
　　李秀英拨了好几次，没拨开这颗大火炉，有些娇嗔道：“大热天的，你干啥啊！”
　　顾长亭声音闷闷的，“冬天就使劲儿往我怀里钻，夏天就往外推是吧？利用完就不甩人，渣女。”声音还带着莫名的控诉。
　　李秀英憋着笑，理直气壮道：“对，我就渣女咋了，我渣你就不爱了？”
　　“欸，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以后只准对我一人渣，明白没。”
　　她捶了下对方胸口，“你受虐体质啊。”
　　打情骂俏了会儿，顾长亭才步入正题，“媳妇儿，要不找个医生给咱儿子看看脑子吧？”
　　“……他咋了？”
　　顾长亭将刚才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下，末了，道：“家里给的零花钱也不少，况且兰花花都晓得我们夫妻俩的感情，就他，还奢望天上掉馅饼……”
　　李秀英慎重地点头，“确实该看看脑子了。”
　　李秀英：“你说，他这是缺钱了，还是遗传了我贪财的性子？”
　　“……明天试探试探？”
　　也好。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李秀英和顾长亭互相夹菜，那如胶似漆的态度，狗蛋脸上只差“绝望”二字来形容了。
　　等爹娘刷碗的时候，狗蛋去房间翻出自己私房钱，数了数，才屁颠屁颠给姐拿去。
　　兰花花扫了眼这不知凑了多久的角角钱……
　　兰花花眉心微跳，娘私下给的零花钱，不会只给了她一人吧？
　　她没接，“姐跟你开玩笑呢，娘每个月给的零花钱就那么点，况且姐还工作了拿工资了，哪会拿你给的钱。”
　　狗蛋也不舍，但咬牙挺胸道：“男子汉愿赌服输，你是我姐也不例外！”
　　“……”看来娘真的没私下给弟零花。
　　兰花花接过钱后，又掏了三块钱递了过去，“姐工作了，也得给你零花，之前姐给忘了，现在给你补上。收着。”
　　狗蛋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姐……”
　　他就知道，家里就姐对他最好了！爹娘都是虚的！
　　通过精神系异能，将情况转述给李秀英后，顾长亭忍不住问了句，“你每个月给狗蛋的零花多少？”


第322章 狗蛋零花钱花哪儿了？
　　李秀英挑眉，“你拿我当什么人了？就算在外人面前再怎么算计，哪能真的亏待了自家孩子？”
　　义正言辞地说完，又竖起一根手指头，须臾，又加了一根，“一块的时候多，两块也有过，三块就过年几天图个热闹。但是咱家女儿得娇养，生怕她受了委屈，我可是五块十块地塞的，再说了，闺女也到了个那个岁数了，不会乱花钱，平日里都攒着。真要用，也是给我一个惊喜……哎，还是女儿贴心啊，不像狗蛋，钱花哪儿用哪儿去了，我是一无所知。”
　　花哪儿用哪儿去了？
　　花到电影院，以及供销社的零嘴上了。
　　狗蛋豪迈地让影院门口摆的瓜子摊多称几斤，又挥手让给几个小弟。
　　小弟们家里过得清苦，可不像狗蛋这么大手大脚的，兜里有一两分钱就顶天了，哪像狗蛋，带着他们去嗑瓜子，供销社去买花生米，甚至狗蛋手头阔绰了，还得买点江米条显摆显摆。
　　“建军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这些小弟一开始对狗蛋的称呼都是“狗蛋哥”，狗蛋听了觉得不威风，给点好处就让他们改了口，喊自己“建军哥”“哥”的较多。
　　狗蛋叼着狗尾巴草，“大柱呢？”
　　“大柱哥被他娘撵回去了，说要给介绍相亲对象。”
　　“是啊是啊，大柱哥要说媳妇儿了。”
　　狗蛋将狗尾巴草往地上一呸，来了精神，“走，去看看。”
　　“哥，你也吃点瓜子呗。”
　　狗蛋嫌弃很隐晦，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想到娘的教育，生怕被抓到小辫子的狗蛋，言语上无论在哪儿都不敢乱来的，于是道：“家里不缺这些，你们吃。”
　　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些羡慕，“哥，你家里真好。”
　　“是啊，还给这么多零花。”
　　狗蛋挺起胸脯，“零花钱可不是只有我娘给，我姐也参加工作了，她给的更多。放心吧，你们上头有个哥哥姐姐的，以后参加了工作，多少会给点的。”
　　“可我才是家里最大的……”
　　“我们家就我一个……”
　　“不说了，我是中间那个，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弟弟妹妹。”
　　说多了是把辛酸泪。
　　狗蛋趴在窗上，看着里面的场景，有些好奇道：“相亲都爱来国营饭店？”
　　其他人：“也可以去街上逛逛的。”
　　“我们家没钱，大哥和大嫂成事前都在街上逛的，大哥一分钱没给，大嫂就进了门……”
　　狗蛋有些傻眼，“那你大嫂娘家也同意啊？”
　　“不同意有啥法子？大嫂是乡下的，大哥大嫂是高中同学。大嫂嫁给大哥，我妈的职位还能过给大嫂继承……但是我听我爸妈商量，反正人已经嫁进来了，工作过继给大嫂的事要不就算了。”
　　狗蛋皱眉，“你爸妈好缺德。”
　　那人不太乐意父母被骂，“我们家就不止我大哥一个男娃娃，下头还有我呢，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呢。”
　　狗蛋：“可你爸妈应承下来的事没答应，出尔反尔，就是小人所为。”
　　“我不准你说我爸妈！”
　　狗蛋火气也上来了，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瓜子，“你吃了我东西还敢跟我凶！你问其他人，你爸妈是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事实就摆在眼前，还不准我说！你护着你爸妈，说明你人品也有问题！我不跟你耍了，你走！”
　　其他人虽说也觉得狗蛋霸道，但十几岁的孩子了，三观已经塑形，更何况狗蛋说的头头是道，他们也占狗蛋这方的。再说那被说的少年，明显帮亲不帮理……
　　你爸妈又不是我们爸妈，我们自然占有好处拿的那方啊。
　　于是纷纷劝道：“建军哥说得没错，上次老师也教我们言出必行了，你忘了？你觉得你爸妈说得对，你就回家找你爸妈耍呗，跟着我们干嘛。”
　　“就是，我们跟你爸妈和你大嫂都没关系，不占任何一方，只说了句公道话，这事确实是你爸妈做得不对。要不，你回家劝劝你爸妈？”
　　那少年咬着牙，“你、你们……”
　　说完就跑了，估计回家告状，亦或者和爸妈理论去了。
　　狗蛋还想继续趴着看相亲呢，可他们这儿闹得这么大，大柱怎么可能没察觉？提前和相亲对象散了，就逮狗蛋了一个现行。
　　大柱黑着一张脸，“你们几个，其他人热闹凑凑也就算了，我的热闹也看？”
　　狗蛋嘿嘿一笑，连忙举手道：“我可是来帮大柱你把关的。”
　　“哦……把关，把出点什么了？”
　　狗蛋实话实说，“没看出来，这不，距离太远了吗？对了，你对象呢？”
　　“啥我对象，事儿还没成呢，你能别乱说不。”
　　见大柱自顾自往前走，狗蛋在其身后跟着。
　　大柱脚下生根，回头一看，这几个大半小子跟着也不是事儿，有些心烦，“跟着我干嘛？”
　　狗蛋理直气壮地数着，“垃圾场扒烦了，娘又不准我去危险的地方，想来想去，还是大柱你这儿点子多，有啥好玩还不危险的地头没？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呗。”
　　大柱：“……”他叹了口气，只好在狗蛋耳边小声了几句。
　　狗蛋双眸一亮，“真的假的？”
　　大柱扫了眼他，“身上钱带够了吗？”
　　“够了够了，绝够。”狗蛋不想便宜身后跟的这些人，打发道：“行了行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成。”
　　“啥好地方啊？建军哥，也带我们一个呗。”
　　“是啊哥，现在回去也没事干。”
　　城里到他们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开始帮着做家务了，穷点的还会裹纸柴盒，赚点外快贴补家用。他们是男娃，家里对他们没啥约束，所以跟着狗蛋到处野。
　　狗蛋被缠得没法，又掏了点钱，俩人一组买了冰棍，这才甩掉这帮子跟屁虫。
　　狗蛋回头对上大柱羡煞的视线，“走吧，带路。”
　　大柱感慨，“我怎么没投个好胎，你这零花钱都快赶上一个工人小半月工资了吧？”
　　狗蛋被噎了下，道：“想得美，这是我攒了好久的。”


第323章 出来混的，始终要还的
　　狗蛋被带着拐了好几个巷，他有些不太确定，“大柱，地方可不可靠啊？”
　　大柱翻了个白眼，“你还怕啊？我以为你现在无敌了呢。”
　　说到这儿，狗蛋也挺起了胸板，“那是，我无敌，你尽管带路。”
　　走了十八弯，才抵达目的地。
　　狗蛋瞧了眼，是寻常人家的院子，一个徐老板娘的妇女掩着嘴出来，“哟，大柱弟弟，又给我带人来了啊！”
　　大柱“嗯”了声，对狗蛋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狗蛋拽着他衣服，“走啥走啊，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一起啊。”
　　大柱不想占对方便宜，“下次吧，下次我请客。”只要拉来客源，大柱都是有提成的，更何况狗蛋家境来看，一看就是长期饭票，老板娘不会亏待了他。所以还得他好好谢谢狗蛋呢。
　　狗蛋没拦住对方。
　　他噘了噘嘴，朝里面走去，问：“你们这儿今天有啥？”
　　“刚打捞上来几条新鲜鱼，糖醋鱼喜欢吗？”
　　“没麻辣味的？”
　　老板娘笑道：“原来弟弟口味偏辣啊，也行。”
　　狗蛋皱眉，“谁是你弟弟，别叫我弟弟。”
　　之后，老板娘端上一盘酸辣鱼，狗蛋吃得嘴里噗嗤噗嗤的，直哈气。
　　“弟弟吃得可尽兴？”
　　这次，狗蛋没纠正对方的称呼，顺带还抽空竖起大拇指。
　　老板娘微微一笑，“弟弟可真识货，今早打捞上来的鱼，就剩下这条最肥美，养在缸里一直没舍得动，没想到迎来了大客。听说弟弟的父亲是顾厂长？真的假的？”
　　狗蛋差点连汤都打包带走了。
　　这么一吃完，就觉着自家亲娘做的那叫一个……嗯，敷衍。
　　狗蛋默默地念了遍清经，才将脑海中亲娘凶神恶煞的脸给驱散开。
　　狗蛋问及：“你这里每日只一道招牌菜？”
　　老板娘打了下胳膊上的蚊子，将蚊子尸体轻轻一吹，摸了下胳膊上那丝血，才道：“食材不好搞啊，稀缺的物资一在黑市……弟弟晓得黑市是啥不？”
　　狗蛋当然晓得。
　　他不耐烦道：“我都快十三岁了，又不是小孩，会不晓得黑市是啥？”
　　“哦，那些稀缺货一在黑市上露面，就被轰然抢完，我与那黑市头头还是相识的，还多嘴问了句，想让对方给我多留些，谁晓得他货也紧缺得紧。听说那些货仅握在一人手头，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次人，每次还是人家主动去找他……”老板娘也觉得今日的吐槽多了些笑道：“看我，说了些没用的，弟弟要是觉得吃得好，吃得尽兴，下次带家人来尝尝我的手艺啊。”
　　下次？下次也不晓得是多久。
　　一盘菜花掉他大半积蓄，呸，个黑心老板娘。
　　乐悠悠地回到家，见娘丢了面条……
　　狗蛋瞬间眉头紧蹙，小脸苍白，“娘……”
　　“咋了？”
　　“娘，我肚子疼，就不吃晚饭了……”
　　李秀英点了点头，没等狗蛋高兴蒙混过关，就听对方道：“你等等，娘是医生，给你把把脉。”
　　狗蛋结巴了瞬，“不、不用了吧……”
　　“干啥不用？跟娘客气啥，娘又不是外人，不收你诊费。”
　　“！！！”
　　没等狗蛋溜，李秀英似乎已然看出倪端，抓起他胳膊，强行给号了脉。
　　狗蛋想靠挣扎和呐喊来转移娘注意力，混淆娘的诊断能力。
　　然，并卵：）
　　他听到娘冷笑了声，“原来是需要消化性的药物啊。”
　　兰花花一阵茫然，“消化性药物？”
　　看热闹的顾长亭为闺女科普，“这还不明白？咱们家狗蛋能耐了，在外面吃了独食才回来，也不晓得给爹娘端回来点，孝敬孝敬爹娘。即便跟爹娘不亲，你姐平日对你也不差吧？结果……啧。”
　　狗蛋捏着耳垂，噗咚一声下跪，“娘，我错了。”
　　完了，又对兰花花道：“下次我一定带姐也去！”再也不吃独食了，呜呜呜。
　　尤其是，关键是，吃独食还被逮到了。
　　呜呜呜。
　　李秀英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手里端着一碗面，边嗦面，边道：“所以，在外面吃的啥？”
　　“麻辣鱼和米饭。”狗蛋不敢有隐瞒，从实招来。
　　李秀英：？？？
　　顿感手中的煎蛋面不香了，儿子在外吃香喝辣，爹娘包括其姐都在家嗦素面。
　　“哪找的地儿？”她记得回来时，路过国营饭店，瞥见晚上的菜也是面条。
　　狗蛋：“我兄弟带我去的。”
　　“嗯？”李秀英尾音上扬。
　　狗蛋浑身打了个哆嗦，忙道：“大柱介绍我去的。”
　　“一顿饭花了多少钱？”
　　狗蛋默默地竖起三根指头。
　　李秀英感叹，“可以啊，蛋儿，一个人吃三块钱，相当于一个实习工半个月工资了。”一般实习工一个月工资都是六块钱到八块钱之间。
　　她继续总结，“看来家里给的零花还是太多了。”
　　还多？
　　狗蛋连忙抱住李秀英的裤腿，“娘，不多了，肉眼可见的少，零食都不够吃的。”
　　“家里零食也不少，没见你多吃啊。怎么，外面的总比家里香是吧？”
　　狗蛋没敢吭声。
　　外面能显摆，家里能吗？
　　家里只有受打压的份！他活得不开心呀！
　　李秀英想着毕竟是亲儿子，总得给对方一个机会，于是，问道：“说吧，地址在哪儿，可以原谅你这回。”
　　狗蛋连忙报出了个详细地址，完了，就听自家亲娘道：“但是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中午，孑身一人拿着锅勺，麻木地伫在院子里发怔的狗蛋——
　　他可能做法不是人，忘恩负义，不孝顺爹娘，但亲娘的做法，是真的狗啊！居然一家三口去吃香喝辣的，留他一人看家，还自己做饭？！
　　狗蛋快吐了。
　　李秀英走前是怎么说的？
　　她是这么说的：“蛋儿啊，你长大了，该对自己行为负责了。昨天一个人吃独食也就算了，今天也得尝尝在家等我们的滋味。所以，饭自个儿做，橱柜里像样的都有，自个儿拿哈。至于爹娘和你姐嘛——吃独食去了，来，跟娘挥手手。”
　　李秀英抬起狗蛋软弱的手，对着空气挥了挥。
　　李秀英笑得灿烂。
　　狗蛋心如死灰。
　　出来混的，始终要还的。


第324章 请保姆
　　他们一家三口的运气不错，老板娘这边抢到一只兔子，硕大一只，一锅下来足够一家三口吃的。除此之外，老板娘还炒了份青菜，没用多少油，但吃上去就是很清爽，也不晓得加了什么料在里面。
　　李秀英吃完，打了个饱嗝，还豪言壮语了句，“舒坦。”
　　老板娘赏心悦目地看完一家三口的颜值，将账单算给李秀英，后者也毫不客气结了账。
　　老板娘见李秀英这么爽快，眉梢也跟着上扬，心情愉悦道：“欢迎英姐常来。”
　　“常来啥，咱们里面聊聊？”
　　老板娘见状，将人请进了里屋。
　　“说实话，我那手艺跟你相比，也就那样，所以我想聘你来照顾我们家一日三餐，当然，食材这些我们提供。”
　　老板娘眉心一跳，“这，不太好吧？”
　　但实则，老板娘心底笑开了花。
　　对方一瞧便是个大方的，给人做菜相当于什么？省下的边角料可以自行带回家。别看她做这档子生意，但稳定的顾客很少，且每次介绍人来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曝露了，就该她到农场接受再教育了。
　　做这行，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开一张，上个月险些给饿死了。
　　一个稳定的工作，当然比她做私房菜好多了。
　　她会这么问，是想试图让对方工资开高些，她好稳妥些。
　　李秀英点头，“那行吧，我另找保姆也行……”
　　大点的家庭还是有用保姆的，这不算私有买卖，是见得光的。
　　老板娘咬牙，连忙拦住李秀英，道：“英姐准备给我开多少钱？”
　　“外面厂子普通工人工资也就十二块，我给这个价算稳妥吧？至于票子，到时候看我们夫妻俩厂里发啥票子吧。”
　　老板娘没想到给人做保姆收入这么高，还有票子……
　　老板娘立马点头答应了，“行，英姐在这片名声谁不晓得，稳了。”
　　李秀英还不晓得自己名声蔓延至这里了，好奇道：“我在这一片很出名？”
　　毕竟是自己以后的雇主，老板娘当然得讨好，当即就竖起大拇指，“是这个。顾厂长自是不用说，大家伙儿还夸你，没念几天书，还能拿到高中文凭，不仅如此，还进了妇联。”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只是在提顾厂长的时候，顺带提了句李秀英的过往。
　　李秀英倒是不在意对方是否敷衍，她就喜欢听好话。
　　“这样吧，现在外面物资紧缺，除了钱票，每个月我爱人也会出趟差，到时候倒腾回来一些干海货，也是可以匀给你些的。”
　　顾长亭带回来的真正干海货都被她挪进仓库，开玩笑，这些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给外人的，自然都是淘宝上买的，人工养殖的。
　　老板娘，也就是柳姨笑得快合不拢嘴来。
　　“秀英姐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李秀英笑容不减，“老板娘你多大？”
　　“二十四了，姐应该就比我大一俩岁吧？保养得也太好了，看上去比我还小……”
　　李秀英笑声就没断过：“好什么好啊，我都快三十六的人了。”
　　这回柳姨是真笑不出来了，被惊讶到了。
　　真不是奉承，而是真的被惊讶到了。
　　“你……真的快三十六了？”
　　看到对方这反应，李秀英是真开心了，“对呀，我还能骗你不成？要不我回家拿证件证明证明自己？”
　　柳姨嘴巴张得险些能塞下一颗鸡蛋来，“可你怎么看……也不像啊。”甚至看着还真比她年轻。
　　要不是李秀英带来那么大女儿，她还真不敢叫对方“姐”。第一眼，差点喊成大妹子，如果不是顾兰花一进门就喊了声“娘……”的话。
　　李秀英顿时觉得脸上的几千块钱没白砸进去。
　　以前是看着年轻，皮肤也没那么细致，可自从泡了药浴后，她排空了几天，确实与以前相比有着质与量的变化。
　　比如？
　　姨妈造访前会长痘，辛辣吃多了也会冒痘，姨妈期间会便秘，走后会一阵腰酸，尤其是腰椎那儿。这些都是女人的通病，但在泡完药浴后，似乎不治而愈，脸上的毛孔都收缩了许多。
　　李秀英笑道：“大概是早睡早起，底子好吧？”
　　柳嫣觉着后面才是重点，也没再打探对方的保养之法。
　　当天夜里，李秀英脸上抹了自个儿调制的面膜，抹了个乌漆嘛黑。
　　顾长亭关门转身刹那，被吓了一大跳，“我说英子……”
　　“咋了？”
　　“我记得你敷面膜都是十天半个月整上一回，怎么今天提前了？”
　　李秀英仰着头，防止未干裂的面膜掉在床上，又将抚脖颈和双手的面膜戴上，才龇牙，唇瓣纹丝不动道：“今天那老板娘是个会说话的，说我看着比她还小……嘿，那这些保养不提上来，对得起她一顿夸？”
　　顾长亭：“你还全数武装上了。”
　　“那是自然，你赶紧睡，我还早着呢。”
　　顾长亭刚上床，就见李秀英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顾长亭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干嘛？”
　　“不如你也来保养保养？”
　　“我一个大男人保养什么？”
　　李秀英：“刚好制的面膜有多余的，扔了怪可惜的。”
　　“仓库不是有保鲜作用？还是放仓库里，等下次再用吧。”
　　李秀英叉腰，“你干不干？！”
　　“干干干。”他一副任由宰割的无奈模样。
　　于是，夫妻俩双双倒在床上，敷着面膜聊着天。
　　“亭哥。”
　　“嗯？”
　　“我总觉得咱儿子胆子比以前大多了。你看到今天吃饭的地儿没，山路十八弯啊，四周还是封闭式的环境，要真出了啥事，就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胆子还不是你给壮大的？他现在都能跟孟壮较量了，你想想孟壮身份，师老身边的警卫兵。抗战期间，有头有脸人士身边的警卫兵，身手得有多了得？咱儿子才多大，就能跟孟壮过上几招，那还不得让他鼻子翘上天？”
　　李秀英觉着有道理，刚想气势地捞起袖口，发现手还敷着手膜，只能语气上拿出几分气势来，“嗯，有道理，明天就杀杀他锐气！”
　　“你想如何做？”
　　“那你凑过来……”


第325章 嫁人也有错吗
　　“听说李家的事了吗？”
　　“啥事啊？”
　　“就是那个胖到走不了路，之前还得五花大抬，几个男的抬城里去治疗的浩娃子，晓得不？”
　　“啊，浩娃子啊，晓得晓得，他怎么了？”
　　“听说给治好了，能出门了。上次还跟我打招呼了呢。”
　　“啥？给治好了？真的假的啊？胖成那样也能治好？小声点，听说是浩娃子他大姑给治好的。我说呢，人顾厂长学历高又能耐，咋会娶个只有长相的小干事，原来对方能耐着呢，以前咋没看出他们老李家闺女这么出息？”
　　“当年李贵仁不是重男轻女吗？李惠也因为李贵仁的死整天神神叨叨，有那样的爹娘，下面三个闺女肯定难受啊……要我说，李富强不咋滴，但他下面那个李来男不错啊，听说拿到高中文凭了？还在城里工作了？那肯定嫁的好啊。”
　　“好啥好啊，李来男打算扶持下面三个妹妹，不准备嫁人咧……”
　　“不嫁人咋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她真要把下面的妹妹们供起来，那还不愁将来老了没人养？”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稀疏不已。
　　啥妇女能顶半边天啊，真要婚姻都不顾了，只养着下面的妹妹们，那不是傻子是什么？自个儿不结婚，妹妹们也不结婚啊？到时候结了婚，看谁还管血缘关系的姐姐，家里烦心事一大堆，夫家能允许自家媳妇儿顾着上面姐姐？
　　想是这么想，但还是有部分人钦佩李来男的决心。
　　李有男结婚了，嫁给了村子里的种地汉，婚事是爹娘给挑的，李惠看了眼似乎也没阻止。她找老二商量了下，后者当时给她倒水，手微顿，道：“姐晓得爹娘打的什么心思吗？他们收了多少彩礼，又送出去多少嫁妆？”
　　李有男咬着下唇，道：“二妹，爹娘好歹是生养我们……”
　　“是只生，没有养育之恩，你弄清楚这点再说，大姐。”见对方没了声儿，李来男又道：“姐的意思是，没有嫁妆，你是光杆司令嫁过去。姐，你想过默认这件事的后果没？你想一辈子在夫家抬不起头吗？”
　　李有男为难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李来男反正不懂大姐心思，明明都是困难过来的，见过村里不少闲事，咋还这么理想主义？
　　李来男也没闲工夫管这个大姐，“大姐你想嫁就嫁，不过三个妹妹以后的事由我做主。”
　　李有男脸色难堪，“二妹，我不是嫁了人就不管你们了。”
　　李来男打断道：“那就先看看，究竟是你想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事实证明，李来男说的对。
　　李有男光杆司令嫁到夫家后，的确受尽了白眼，但好歹男人对她不错，日子还能熬。只不过每次她说去看几个妹妹的时候，男人脸色就不太好，再加上婆婆要摔盆，明里暗里嘲讽，她一个光杆司令嫁到他们家，屁东西都没有，也好意思拿家里东西去贴几个拖油瓶。
　　李有男开始的时候还会反驳，“她们不是拖油瓶，是与我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然，没人为她说话，丈夫更不会掺和进妇人家的事来。
　　她被婆婆骂道：“屁不是拖油瓶，都是嫁到别家的赔钱货，不都跟你一样，嫁了人顾着小家了？想掏东西出去，还得问婆家同不同意！你那群妹妹不最后还得走你一样的老路？怎么，想要我们家老三养你几个拖油瓶妹妹？我呸！你想得美，只要你敢，我就让老三休了你，不仅如此，还得把嫁妆赔出来！”
　　被打压的次数久了，李有男又是个懦弱不争的性子，自然不敢和家里婆婆过不去。再加上妯娌劝她。
　　“弟妹，看开点，你那些妹妹哪需要你救济，不还有你二妹吗？你二妹扬言不结婚，靠工资养着你妹妹们，所以你还担心什么？还是别去见你几个妹妹了，她们但凡懂事点，就该知道、理解你的处境。你不是说她们几个很乖很懂事的吗？”
　　李有男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随即想到李惠，“可我奶……”
　　“你奶什么？你见过大队有几个孙女养奶奶的？她没儿子啊？”
　　“可我奶对我挺好的……”
　　“哦，对你好不好，得看为不为你着想，她因为那点钱来破坏你现在的婚姻，也是为了你好？”
　　李有男确实因为奶是否真心为她们姐妹芥蒂到了，最终默认了妯娌的说法。
　　最终，李有男嫁人后，李家姐妹里似乎查无此人了般。
　　一开始最小的思男跟嫁人的大姐打招呼，对方隐忍了下，躲开视线，最终当什么也没看到。李思男有点小受伤，误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惹了大姐不开心。
　　专挑了个二姐回来的时间，李思男将这件事说了下。
　　李来男心中冷笑的同时，又心疼地拥着小妹，“她嫁了人当然以夫家为先，人家嫌弃我们是累赘了，不想和我们攀上关系。小妹你放心，没有大姐，二姐也会疼你。”
　　四妹念男也闷闷的，“二姐，我不嫁人，我不要和你们分开。”
　　李来男被对方孩子气的话笑到了，“哪有不嫁人的？”
　　“怎么没有，二姐你就没嫁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四妹念男昂首挺胸道。
　　李来男哑然，劝道：“二姐没嫁人是因为你们，不能让你们一辈子埋没在这儿，将来长大了多去祖国看看大好山河，别像大姐一样……”
　　小妹思男扯了扯她袖口，她纳闷，“怎么了？大姐就是看得太狭隘……”
　　“二姐，快别说了。你看。”三妹想男指了指她后方。
　　李来男望去，就见李有男手中提着东西，一脸受伤，“二妹，想不到我在你心底是这样的……”
　　李有男生平第一次与李来男吵了架，与这些妹妹们单方面瓦解。她依旧觉得抛下妹妹们不妥，于是拿了自己那份口粮来看望妹妹们，没想到就听到二妹在编排自己……
　　她不就嫁了个人吗？二妹至于在三个妹妹面前说她的事吗？就像她嫁人十恶不赦样。
　　嫁人也有错吗？


第326章 真正的廖家人
　　李有男反思的同时，李来男也有些懊恼，即便大姐的想法过于单纯，但也是从小互相扶持到大的，更何况她还看到对方手中拿了粮食来……
　　李来男追出去的时候没追上，等下次放假已是一个月后了，主动求和不是她的作风，于是姐妹俩关系出现了间隙，淡了下来。
　　李有男结婚时，李秀英并未去，但还是让二侄女李来男随了份子钱，没隔几个月，就到了兰花花出嫁的日子。
　　李秀英嫌买的表不够好看，又不能从淘宝上买，毕竟是得兰花花经常戴手腕上的。于是不好看的表被李秀英收纳进锦盒里，并贴心嘱咐：“这些表你当做观赏，要实在腻了手上戴的，再换上这些。”
　　兰花花点头，忍不住问了句，“那娘，我手上戴哪个啊？”
　　于是李秀英将已经能自力更生的狗蛋扔在了家里，给了足够的钱票，去了京都。
　　京都的贸易商场比较全面，外汇也多。幸好上次顾长亭项目完成后得了奖励，是在应她要求下，他兑现成国外钱币，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所以李秀英花起来分外大方。
　　她看中一款女士手表，戴兰花花手腕上，把人都衬得精致了不少。
　　一听价格，李秀英觉得贵是贵了点，但至少物超所值。
　　李秀英带着兰花花进了京都的国营饭店，使劲儿给闺女夹菜，“快尝尝，和你柳姨厨艺相比如何。”
　　柳姨虽说是家里请的保姆，但狗蛋年龄也大了，需得避嫌，所以来京都这段时间，李秀英给柳姨放了个小长假。后者是要去游玩还是继续开私房菜馆，皆与她关系不大。
　　兰花花尝了口，小声在李秀英耳侧道：“还是柳姨做的好吃点。”
　　李秀英点头，“你柳姨的手艺真是绝了，我觉着我们那个小县城还真是屈才了。”她有时候都怀疑这柳姨是不是国宴圣手……
　　李秀英又带着兰花花玩了圈京都，又跑去旅游了番。
　　还跑去了省外，海边，捡贝壳，穿着保守泳装潜水玩，又带着兰花花爬山涉水，去过大大小小的地方。
　　兰花花工作移交给李来男了，李秀英也向主任请了年假，好好陪自家闺女玩了一圈。
　　原本以为回到家，这门婚事就定了，谁知还出了岔子……
　　李秀英没想到游山玩水过程中会碰到廖向东那个姐姐廖向喜。
　　廖向喜嫁到城里是自己说的，但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虽说生了儿子，但多年没工作，婆家爹娘又是个强势的，家里不止一个儿子，工作压根分不到廖向喜头上来。
　　婆家娘见缝插针，明里暗里都指廖向喜是个吃白食的，“我儿子当年可是能找到个城里工作的，要不是看上你，我孙子至于吃高价粮？娘家没帮忖就算了，听说你弟榜上个厂长的女儿，这油水你都捞不到？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孙子想想吧。”
　　于是廖向喜就跑来乡下跟爹娘哭，自己在婆家位置多艰难，你们外孙吃高价粮多苦云云。
　　李秀英这边有亲家的住址，想着已经旅游到这儿来了，于是就来看看亲家，带着兰花花，谁都没告诉。谁晓得恰好遇到这种事。
　　兰花花觉得听墙角的习惯不太好，但如果是娘带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母女俩心照不宣地正大光明地听起墙角来。
　　李秀英主要是想听听亲家这边的决定，兰花花嫁过来，可以不管廖向东的姐姐，但是廖向东的父母总不能不管吧？这二老看着老实，俩次见面话都不多，具体什么样的，私下她还真没了解过。
　　哪晓得……
　　“她爹，喜子上次一个人坐火车回来的事你忘了？你可不能只顾着东子，不顾喜子啊……”
　　廖父没吭声，廖母又在闺女的眼神示意下，道：“他爹，向东娶了那个厂长的闺女，要什么没有？咱们是暗暗帮忖喜子，不让亲家那边知道……”
　　廖向喜下了猛药，“是，爹，当年是我不听你的话，婚姻是自己决定的，没让你们满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耿耿于怀啊？你是不是要我死了才甘心啊？那我现在就……”
　　廖母赶紧拦住廖向喜，与闺女哭成一团。
　　最终，廖父还是松了口，毕竟是自家闺女，家里就算重男轻女，但这次廖向喜求的，损失的不是他们的利益，只要小心些，亲家那边不会知晓。
　　“行了，你想怎么做？”
　　廖向喜连忙将脸上泪渍抹除了干净，“爹娘，我都想好了，东弟不是快升了吗？随军名额有两个，到时候娘也跟去。那顾兰花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务活儿少做，你就对外说体恤这个娇养的儿媳，帮着做家务。到时候再顺走她些补品。”
　　想到这儿，廖向喜脑海中就划过顾兰花那张晶莹剔透的脸，多年轻多漂亮啊，她吃了就算不能变成那样，也能拿出去显摆显摆，在婆家不至于这么难做。
　　廖母忐忑，“这，不好吧？”
　　廖向喜：“有啥不好的，你照顾她不得收点费用啊，现在请个保姆不得花钱啊？那都是她应该给的！”
　　廖父点了点头，“喜子说的在理。”
　　廖向喜立刻打起精神来，又道：“我看顾兰花她娘，一看就是闺女嫁出去还要管的，到时候顾兰花每个月手里有钱，到时候冬弟的钱不就省下来了吗？一部分孝敬爹娘，一部分接济下姐姐有什么不对？我小时候对东弟不错啊，况且我才是和冬弟有血缘关系那个，真要出了啥事，顾兰花那强势的娘说不定要逼着顾兰花和东弟离婚，我就不同了，永远站在冬弟这边……”
　　良久，廖父赞同道：“说的不错。”
　　抓人拿脏，事不宜迟，李秀英一脚就给踹开了亲家的院门。
　　李秀英冷笑道：“我还不知道，哪家人嫁个闺女，还得负责养夫家爹娘和姐姐的。亲家倒是来和我说道说道，这算哪门子的在理，又是哪门子的不错？”
　　廖家一家三口面如死灰，心照不宣地内心划过几个字。
　　完蛋了。


第327章 婚事黄了
　　廖向东出了任务回来，就听战友道：“向东，你家发来的电报！”
　　他们家一向节俭，到底是什么大事，会让爹娘发几毛钱一个字的电报？
　　廖向东看过后，脸色煞白，不顾身后队友的呐喊，跑来大牛这儿。明知对方在谈要事，还是闯了进去，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
　　大牛原是想给对方一顿难看，但见是廖向东，一想到其婚事将近，他不想给英婶找不快，况且处罚多了对升职有影响。他压着没发作。
　　他对身侧的下属挥手，“你先下去。”
　　“长官，我要请假！”
　　大牛拧眉，“现在请假？”
　　“对！”
　　大牛提醒，“什么重要的事？现在请假，婚假难批。”也不是批不下来，而是对方不给个合理借口，他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就是为了婚事，所以请假！”
　　大牛手头一紧，抬起眸光，扫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廖向东，许久，没再探究，收敛视线道：“假，我批了，三天够处理不？”
　　“够了！”
　　“好，早去早回。”
　　“是！长官！”廖向东整根弦都紧绷着，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踏上挽回婚姻的路。
　　可，到底没挽回。
　　伴随着失魂落魄的廖向东归程后，大牛还收到了熟悉字迹的来信，不过数数几字，却在他心底惊起骇浪，心脏狂跳不止。
　　李秀英这边，回到县城后，还每天惆怅，该怎么安慰女儿。
　　结果，某天，她就瞧见闺女在偷乐？
　　李秀英：？？？是她看错了？
　　兰花花被李秀英撞破后，很快恢复成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搁李秀英这儿摆演技，“娘……”
　　兰花花靠着她的肩头，道：“娘，我好伤心，他的家人居然是这样的……娘，我暂时不想找对象，我可以在家里多留两年吗？”
　　李秀英虽说狐疑，但主动忽略掉了，带着悲腔将兰花花拥入怀中，“我的闺女唷，是娘没把好关，差点把你推进了狼窝，幸好幸好，为时不晚，来得及弥补……”
　　狗蛋看着母女俩情深的画面，没忍住再看……
　　太假了，还没柳姨做的饭香，他还是扒饭吧。
　　结果，没隔几天，廖向东就风尘仆仆来到李秀英家门口。
　　狗蛋走回来的时候，背上一层薄汗，正准备冲个冷水澡，结果就在院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待对方转过头来，狗蛋把身上挎包往地上狠狠一掷，带起一层灰后，他怒气汹汹道：“你还有脸来！”
　　于是，李秀英回来，就见俩人殴打到了一起。
　　哦，用错词了，应当是廖向东单方面被挨打。
　　李秀英让兰花花将暴躁的狗蛋拉进了屋。
　　李秀英想着，毕竟是自家儿子动的手，眼前这小伙子没啥大错，错的是他家人罢了。更何况闺女与他婚姻已解除，彩礼和嫁妆都各自退了回来，实在没必要掰扯。
　　她递过去自制的药膏，道：“回去好好擦擦。”
　　“伯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让兰花跟我谈谈好不好？”
　　“恐怕不太好。”李秀英没多大表情，“你和兰花花已经没关系了，单独谈传出去对我闺女名声不太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伯母？为什么非要接触婚姻来收场？”
　　李秀英狐疑地看着这小伙子，见对方眸底一片坦荡，最终叹了口气，道：“你爹娘没告诉你？”
　　“他们发的电报，只说婚事没了。”
　　李秀英也没隐瞒，原原本本，平平静静，阐述了遍事实，末了，才道：“我很疼自家闺女是没错，可你爹娘和你姐与我是啥关系？没有任何关系。这还没结婚，就惦记着我们家钱还有稀缺物了？结了婚还得了？”
　　廖向东脸色有些苍白。
　　他是真的喜欢顾兰花，喜欢她温柔的性子，喜欢她年少时的坚韧，明明是只温室内的菟丝花，却能凭借毅力逃脱困境……
　　可是现在，却因为……
　　廖向东依旧不死心，有些悲腔道：“伯母，让我和兰花单独聊聊吧。”
　　李秀英：“第一，以后不用再叫我伯母；第二，我需得提醒你，兰花花对你没有喜欢。”
　　对你没有喜欢……
　　怎么会？
　　他们家境悬殊，如果不是兰花也喜欢他，伯母能同意这桩婚事？他一直以为他和兰花是两情相悦……
　　顾兰花这会儿安抚好狗蛋，刚到门口就听到娘说的话，踯躅了下，才抬脚而入。
　　兰花花对李秀英道：“娘，我想和他单独聊两句。”没给李秀英反驳的机会，兰花花又道：“门是敞开的，你就在院子里盯着，放心，我俩不会有啥事，就聊几句。”
　　李秀英这才不情不愿地来到院子，招来旅游回来后，出差也回来的顾长亭，“好好听，亭哥。”
　　顾长亭沉思了下，道：“有什么好处吗？”
　　李秀英跺了跺脚，在他耳畔低语了句，后者双眸一亮，打了个ok的手势，“我做事，你放心，肯定一字不落。”
　　屋内。
　　廖向东刚想靠近兰花花，被后者拦下，“就在那儿说吧，听得见。”
　　“你娘说的是真的吗？”
　　兰花花原是不忍心，但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藕断丝连不是娘教的家风。
　　兰花花点头，“我没喜欢过你。”
　　“可……为什么？”
　　廖向东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但李秀英从他那张隽脸上竟看出几分苍白的味道。
　　兰花花撇过头去，“到了适合的年龄，找对象不是很正常吗？你家里不复杂，我娘原是放心的，我自己也是……但没想到你爹娘和你姐存了这份心思。”说到这儿，兰花花又坚定不移地对上廖向东的视线，“我爹娘希望我嫁得安心，我也不希望嫁给一个会给家庭增添负担的，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哪有不明白的。
　　是他自作多情，以为俩人两情相悦。
　　是他活在梦里，以为家庭和睦，父母慈祥。
　　是他想多了，也是他强求了。
　　廖向东回到部队后，就向大牛申请了职位调动。
　　大牛知晓婚事黄了，至于原因，是他让人查出来的。没多说，给廖向东批了准假。
　　年底就迫不及待收拾了东西回到英婶家。


第328章 头号备胎
　　大牛的回来，最不开心的便是狗蛋了。
　　为什么？
　　之前担心姐还是要嫁出去，嫁给谁不是嫁？万一又遇到前未婚夫那样的家庭咋办？还不如嫁给大牛呢，至少大牛没爹没娘的，姐的娘家就是他的家，他敢做对不起姐的事，全家都能削掉他！
　　可，自从知道娘决定再留姐几年，狗蛋就开心了。那还管这个大牛干啥？
　　相反，姐要出嫁，他就心痛，无论嫁给谁。
　　于是，本该是同盟军的大牛感受到了叛变。
　　在家里，只要大牛有空靠近兰花花，就被狗蛋闪身窜进俩人中间，强行隔开俩人……
　　大牛满脸黑线，可对自己做鬼脸的狗蛋又无可奈何。
　　兰花花将洗好的碗筷放进橱柜，扭头就对上大牛的视线，不解道：“大牛哥？”
　　大牛挡在狗蛋跟前，道：“有时间吗？单独聊聊。”
　　看着俩人朝院外离开的身影，狗蛋咬牙跺脚，连忙跑去卧室找亲娘，门拍得起劲儿，“娘！你闺女被人拐跑了！别睡午觉了！快啊！冲鸭！”
　　李秀英急匆匆披了个外套，怒气朝天，“谁？！谁敢赶我家闺女！”
　　“是大牛，那头大笨牛！”狗蛋连忙吼道。
　　李秀英愣了两秒，“谁？”
　　“大笨牛啊！”狗蛋急得差点连亲娘都骂了。
　　李秀英眨巴了俩下眼，打了个哈欠，道：“哦，那没事了。”
　　狗蛋赶紧挡门口，不让李秀英回去睡回笼觉，“娘！你没听明白我说什么吗？姐要被大笨牛拐走了，那可是你最喜欢的闺女，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哈，那你口中的大笨牛会用强吗？”
　　怎么可能。
　　爹娘是大笨牛的养父母，光是这份恩情，大笨牛也不敢乱来的。
　　李秀英又问：“即便你姐想和大牛私奔，大牛会同意？”
　　“……”好像不会，不过……
　　狗蛋喃喃，“姐怎么会私奔，在家里，姐最喜欢你了。”
　　李秀英恃宠而骄地重复，“对嘛，你姐最喜欢娘了，哪舍得离开娘私奔。所以俩人单独相处……没事儿，娘放心，你小子也别操心，该午睡就午睡，相信你姐，也对大牛放宽心。”
　　李秀英掩上门后，凑到顾长亭身侧，语气急色道：“快快快，听听闺女和大牛说了啥。”
　　顾长亭神色复杂，最终化作宠溺的叹息，“哎——”
　　院子外，大牛撑着油纸伞，为兰花花挡去大部分雪花。
　　兰花花摊出掌心，感受了下细小的雪花缓缓而落，在掌心迅速融化的神奇，对上大牛专注的视线，她展颜一笑。
　　“大牛哥，啥事儿啊。”
　　大牛顿了几秒，才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啥？”
　　“你的婚事。”
　　兰花花想了下，道：“不着急。”
　　大牛对上她的视线，神色复杂，“不管你和廖向东婚事因为什么没了，但现在你单身，以后都想继续单身吗？”
　　廖向东与兰花花的婚事搅黄的动静挺大，尤其是男方那边，李秀英打铁趁热，怕这些吸血鬼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和时候，泼兰花花污水，李秀英抓住现场，打闹了一番。
　　廖向东老家几乎都晓得了廖父廖母以及廖向喜的心思。
　　人家闺女还没嫁进来，不仅打着人闺女补品的心思，还打着廖向东工资的主意！廖向东没了工资，不就是人闺女娘家补贴和工资养小家吗？好家伙，人家是嫁闺女，你家娶回来个金娃娃是吧。这廖向东父母平时看得挺老实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廖父廖母当时因为李秀英这么闹一通，名声臭了。即便廖向东前途无量，谁也不敢把自家闺女嫁过去啊，谁家嫁闺女还要娘家补贴婆家的啊？这不是个无底洞吗？
　　至于顾家这边，因为没见过现场，所以大部分人不晓得婚约取消的原因，李秀英即便有十张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这个时代解除婚约对女性来说，太不友好了。
　　兰花花等待大牛接下来的话。
　　他干咳了俩声，道：“你晓得我爹娘早逝，我其实从小渴望家庭，一个英婶一样的娘，亭叔一样的爹。”
　　兰花花安慰地拍了下大牛肩膀，“没事儿的大牛哥，爹娘拿你当亲儿子呢。”
　　“可我想名正言顺地和你们一个户口本上。”
　　兰花花：这，我就没办法安慰了。
　　兰花花纠结了半天，再次叹息，“那你下辈子好好投胎。”
　　大牛：“……”
　　大牛深吸了口气，看得出来，兰花花的确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没关系，感情可以培养，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他总不能辜负了她。
　　“兰花，与其嫁给别人，不如你嫁给我。”
　　兰花花瞠目咋舌。
　　大牛：“我没有父母，不用你看公婆脸色。况且英婶亭叔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会辜负了你。”
　　兰花花诧异，但仔细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可……
　　“我和娘说过了，想留在家里几年，不嫁人。”
　　“是、是嘛。”大牛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心里那点……
　　“对呀，放心吧，要真要嫁人，我铁定第一个考虑你的。”兰花花打包票道。
　　大牛苦笑，“所以，我是备选人名单第一人吗？”
　　兰花花深思熟虑了下，慎重地点头，“对头。”
　　床上的李秀英笑得前胸贴后背，“我的妈呀，我们家兰花花可真厉害，还为自己找了个头号备胎，关键是备胎还是自己给自己找的精准定位。牛气。”
　　顾长亭弹了下她额头，“笑够了赶紧睡，大牛过几天就要走，不是要 准备东西给人带着？睡醒好好想想带啥。”
　　李秀英赶紧把自己捂实了，“对对对，赶紧睡，兰花花是个傻的，我这做亲娘的，可不得替兰花花巩固好这个头号备胎咯？万一兰花花遇人不淑，这备胎第一个冲锋上阵，我可是鼎力支持的。”
　　然后，大牛就发现自从出了钱月儿一事，对自己有距离感的英婶，对自己又突然热情起来？
　　大牛：？？？怎么回事？


第329章 真正的家人
　　一想到这孩子从小没爹，娘也走得早，前世被气运之女绿了，这辈子想要有个家还得拿号码牌当备胎。李秀英就心疼不已。
　　女婿是越看越不顺眼，但女儿的头号备胎不一样啊！那可是证明女儿魅力的存在，她哪会糟心？开心都来不及了。
　　于是，事隔多年，李秀英再一次在大牛面前展现热情，热情得……大牛有些招架不住。
　　最重要的是，李秀英变脸没个过渡，全凭自己喜好。如果对方能接招还好，对方要是不卖面子，恐怕她那暴脾气，也不会维持表面和平。
　　大牛，嗯，即便有清晰的头脑，也要无脑配合对方的表演。
　　为什么？
　　因为那是英婶啊！
　　李秀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脯起伏得厉害。
　　“我的大牛啊，到了那边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家里别担心，缺啥了跟婶说，婶儿一定把东西凑都要凑出来，给你寄过去！”
　　说得她日子过得很艰难似的。只怕整个华夏能比拼她李秀英家的，没几个。
　　当然，她的泪是滴了眼药水，起伏的胸脯也是刻意大力呼吸，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大牛安慰道：“英婶，部队不缺东西。”
　　李秀英让狗蛋将硕大一个包袱抬上来。
　　狗蛋面无表情抬上来放地上后，四周路人都感觉地面跟着震了震。
　　“这小伙子力气还挺大……”
　　“看起来也不大啊，咋这么大力气？平时吃啥的？”
　　……
　　面对四周对狗蛋力气讨论的疑惑，最佳培训员李秀英挺起了胸板，近乎昂首挺胸般，奖励性地拍了拍狗蛋肩头，“辛苦了。”
　　狗蛋：“……”知道辛苦你还一路让我扛着？是亲娘吗？
　　但一想到大笨牛要这么抗一路，狗蛋瞬间都精神了！
　　只要敢肖想他姐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李秀英握住大牛的手，声情并茂道：“大牛啊，我们都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吃好喝好……”
　　李秀英还没来得及说完，顾长亭抽回她的手，道：“这话你说过了。”
　　“是嘛？”李秀英回忆了下，见大牛也没多大表情，她也忽视掉自己敷衍，道：“我可怜的大牛哟，在外面也没个知心知热的人。回到部队，一定要记得多来书信，要真有啥急事，电报别省着，一定要告诉家里，不要自己死撑着，晓得了不？”
　　大牛心尖跟着一颤，慎重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扛着大包裹上了绿皮火车。
　　李秀英冲着车窗的大牛挥手，嘴皮子没动，掀开一个口子，小声道：“你说，大牛该不会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吧？”
　　“什么话？”
　　“还能有什么话，就是那句‘要真有啥急事，电报别省着，一定要告诉家里’啊。”
　　顾长亭忍俊不禁，“现在知道着急了？平时那股干劲儿呢？”
　　李秀英冷哼哼，“大牛是个有本事的，他都觉得麻烦的事，我能兜住？对付些小杂碎还是可以的，但我也只是个小县城妇联里的小干事啊。”
　　顾长亭：“放心吧，你兜不住的，还有我呢。”
　　“好嘞，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大牛没想把麻烦事写信告诉英婶或者发电报，毕竟他和英婶一家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不是真正的一家人。能自己咬牙下来的，自己扛住，实在扛不住了……
　　他也不想给英婶添麻烦。
　　照例，他这个月工资和票大部分都寄给了英婶，只留自己一月的吃用。
　　大牛刚想回宿舍，就被老班长叫住，“大牛，你过来。”
　　他直线往上升，但老班长到现在也只是营长的位置。
　　他因为对方带过自己，虽说现在自己职位高，但从未纠正过对方的称呼。
　　“班长，怎么了？”
　　“大牛，你现在有对象没？”
　　大牛眸子一沉，气氛一时间凝住，但老班长如同没感受到般，喋喋不休道：“我那媳妇儿老家有个侄女长得不错，人还是老师，正好十八岁，和你年龄相差不大，你看要不要相看相看？我好为你做安排……”
　　大牛打断道：“班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班长，我希望你能看准自己定位。况且——”
　　大牛脑海中划过兰花花那张天真无暇的脸，道：“我有心上人了。”
　　想到兰花花的时候，他整张冷峻线条的面部都放柔了不少。
　　老班长看呆了。
　　这个顾一琛，还会笑？
　　从进部队后，一向死板，年年无论是校考还是体能考核都是第一的顾一琛，居然笑了？
　　然后。
　　整个部队都在猜能得顾一琛青睐的女人是谁。
　　“我赌一根烟，肯定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我可去你的吧，还学会用词儿了。我猜，顾少校喜欢那种聪明精明型的。”
　　“一定得漂亮……该不会一见钟情吧？”
　　“哈，有可能。”
　　大牛并未理会部队里的声音，倒是被领导单独请去谈话。
　　“你婚事定下来了吗？”
　　这年头，部队里到了年纪还没结婚的，上面都会操心其婚姻之事，更别说大牛这么出色的军人了。
　　大牛：“回首长，没有。”
　　“我有个朋友的女儿……”
　　大牛打断道：“部队里的传言没错，我有心悦的人，她不点头，我不会结婚。”
　　“啊，这样啊……那这姑娘多大？要不要我派人去做做思想工作？”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男方中意，女方若是迟疑，部队会派人给女方做思想工作。
　　但……
　　大牛觉得这样就有点强迫意味了。
　　“不用了首长，我会等她。”
　　“这，她要是一直不点头，你就一直不同意啊？”
　　“是的，首长。”
　　“你！”领导被气得一时气结，“你咋这么轴呢！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
　　“是，首长！”大牛标准地敬了个军礼，才举步离开。
　　刚到宿舍，就有人捎上他的信，“顾哥，你信件！好家伙，好大一包裹！”那人凑到大牛耳侧，道：“和家里关系固好了？”
　　大牛愣了俩秒。
　　之前包裹要么小要么就没有，室友便以为他与家人赌着气……
　　大牛“嗯”了声，对方就道：“哎，我说啥来着，家人嘛，哪有隔夜仇的？这不，你退一步，我缓一下，就和好了吗？”
　　大牛重复着他的话，“是啊，家人哪有隔夜仇。”
　　可惜，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家人。


第330章 状元郎
　　李秀英最近在纠结一件事。
　　闺女的婚事黄了，但工作给了出去，人到了年纪，必须下乡。如果被知青办那边强行压制下乡，还不晓得会去哪儿，于是李秀英找人运作了下，兰花花的户口就回到了顾家生产队。
　　人还是跟着他们住，但每天没啥事儿做。
　　爹娘要去上班，就连弟弟也要去上学。
　　李秀英想了个法子，在网上买了水彩画，以及高中知识课本给兰花花。
　　“学习总是不能落下的，如果高考恢复了，以你现在的水准，考个二本都困难，所以必须学习，多学多出路。如果实在无聊了，你就拿起自己喜欢的绣花针，自己研究琢磨，争取把这副山水画绣出来。”
　　兰花花将李秀英的话听进去了，“嗯，娘，我听你的。”
　　李秀英喜极而泣，“兰花花得多陪在娘身边几年，否则看到狗蛋那瘪犊子，每天都得气出心脏病来。”
　　狗蛋：“……”
　　兰花花靠在李秀英的肩头，声音软绵绵的，“娘，你放心吧，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我贴心的闺女唷……”李秀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狗蛋：“……”确定了，是我插不进去的画面。
　　除了兰花花这一变故，李秀英还知道了一件大事。
　　师老被请回了京城，连带一起的还有孟壮。
　　师老走得悄无声息，在顾家生产队没引起波澜，但李秀英带着孩子们下乡的时候，向葛伟清打听了下情况。
　　葛伟清：“是秘密请回去的，估计要平反了。”说来也惆怅，他啥时候才能回去？
　　“真给反了？”
　　“这还能有假？”葛伟清顿了下，对亭子夫妻俩道：“对了，师老还让我给你们带句话。”
　　“啥话？”
　　——京都见。
　　师老三人都觉得亭子夫妻是不甘于小角落的，以后会去往大城市。
　　李秀英倒是对举家迁移没多大感触，但八十年代正是到处捞金的好时候，不得给兰花花多攒点嫁妆，那过得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在沉淀，又在沉淀中爆发。
　　兰花花承受住了压力，在家中捱了三年，等到了1977年全国高考的恢复，正式引来动荡结束的响角。
　　雪花落在地，一触即化，李秀英给炉子烧了炭，刚将昨夜烧完的蜂窝煤用铁夹子提到室外，刚菜完，就听到狗蛋的欢呼声：“娘！我们回来了！”
　　李秀英拧起狗蛋的耳朵，“喊什么喊？你是天王老子是吧，还挺有仪式感，喊得还挺大嗓门。”
　　“娘，疼疼疼，你轻点……”
　　李秀英看向兰花花，这才将视线放柔了许多，“考得怎么样？”
　　李秀英将兰花花送去的考试，柳姨在高考声音放出来后就辞了职，李秀英只好担任起家中伙食的重任。将兰花花送去考试后，回家做饭。
　　至于顾长亭，又出差了。
　　不过也快了，等兰花花收到录取通知书，就可以决定举家搬迁了。
　　兰花花鼻头通红，用力地点了点头，眸底难掩的喜色，“很好。”
　　原本按照兰花花以前的水准，没那么好，但这三年高中知识不断温故知新，再加上国家也考虑到恢复高考得给下乡的知青们一个缓冲，题没那么难，于是兰花花考得比现象中要好很多。
　　“快进屋，娘做了你爱吃的蛋糕，庆祝咱们兰花花大获全胜。”
　　兰花花脸红彤彤的，“娘，结果还没出来呢。”
　　“娘还不相信你吗？一定是重本！兰花花干得漂亮啊，进了大学还能为家里创收呢。”
　　狗蛋好奇道：“娘，你咋知道读个大学能给家里创收的？姐到时候还能拿钱上学吗？”
　　李秀英干咳了俩声，道：“咱就是有内部人员，你爹是干啥的？哼哼，你爹那是干大事的！这点事都不知道，还配当你们爹吗？”
　　狗蛋：“……”歪歪歪？爹在吗？爹你知道你不在这段期间，在娘心中的位置吗？
　　李秀英视线落在狗蛋身上，“好了，轮到你了，你考得怎么样。”
　　是的。
　　李秀英让狗蛋也参与了高考。
　　她找借口让夏知青给狗蛋补习高中课程，那粮食是白花的？当然得让狗蛋去试一试，见识下效果。
　　1977年高考对考生年龄限制在15-40岁之间，狗蛋今年16岁，刚好达标。
　　狗蛋摸了摸鼻头，嘿嘿一笑，“也挺好的。”
　　走之前，李秀英还专门警告过他，要是不拿出实力来，就自个儿待在县城读到高中吧，她和爹得去陪姐。
　　哦呦，那还了得？
　　不过当时狗蛋也很担心，“要是我比姐考的好，姐会不会不开心？”
　　李秀英冷笑，“你还是顾好自己吧，一家人能不能团聚，就得看你考得怎么样了。”
　　狗蛋嘤嘤直哭，李秀英倒是把狗蛋的话放在了心上。
　　她怕兰花花会落了反差……
　　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她没瞧见兰花花有任何不适，兰花花也在替狗蛋高兴，李秀英这才松了口气。
　　兰花花考上了京都的重点大学，选的关于国粹有关的专业，而狗蛋选了物理专业。
　　更让李秀英惊讶的是——狗蛋居然是全国状元？科科满分，除了语文作文拉胯，但即便如此，也超出第二名几十分！
　　国家，市里，县里奖金一下来，李秀英荷包又鼓了一小块。
　　狗蛋想了下，私下对李秀英道：“娘，要不那奖金让我见见？你再打赏点下来？好歹也是我辛苦所得……”
　　李秀英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啥你辛苦？你辛苦啥了？你辛苦给自己请家教，还是你辛苦前期出粮食了？这不得是娘该兜的？”
　　见狗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李秀英又觉得话说重了，给儿子的关怀少了，于是又变脸安慰道：“放心吧，这都是娘帮你兜的老婆本，将来都是留给你媳妇儿的彩礼。”
　　狗蛋：“……”更伤心了。
　　李秀英可不管这些，能贪就贪，韭菜即便是亲儿子，割起来也丝毫不带手软的。
　　就是这数钱，数得她有些手软了。
　　乖乖，状元郎这么值钱的？


第331章 没白养
　　李秀英都想着，要不让儿子在家中停留一年，再考个状元回来试试。年年考，年年状元，这不得发家致富咯？
　　可惜，为了当个称职的娘，她放弃了这种发家致富的方法。
　　心痛。
　　连带着看与财富失之交臂的罪魁祸首狗蛋也不顺眼。
　　这要不是她亲儿子……
　　哎，算了。
　　她是亲娘。
　　李秀英风风火火收拾东西的功夫，孙红梅忍不住哭。
　　孙红梅是真哭，抱着狗蛋痛哭，“奶的乖孙哦，你这要去了京都，奶想你了可咋整啊？路途这么遥远，奶和你爷不好去找你，你也回不来。奶的乖孙哦……”
　　重要的是，李秀英这婆娘一走，家里就没法打牙签了。她就吃不成肉了，可怜哟，连个给她看李秀英那婆娘脸色的机会都没有……
　　孙红梅哭得真心实意。
　　顾长亭通过工作便利，将李秀英工作和户口调到了京都，而国家还单独给顾家一家四口划出军区大院，受到保护。
　　李秀英私下问了下顾长亭，到底搞出啥大事了，后者对李秀英有所应。毕竟是国家机密，李秀英知道是工作，也没再继续追问，也理解顾长亭行为。
　　李秀英笑嘻嘻的，“娘，你快把蛋儿给勒断气了，你轻点呗。”
　　“哎哟，我的乖孙。”孙红梅赶紧放开狗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秀英，最后跑到她跟前，小声道：“秀英呐……”
　　李秀英鸡皮疙瘩都快冒了出来。
　　她睨了眼孙红梅，皮笑肉不笑道：“娘，您还是长话短说吧。”
　　“你看你到了京都那边，也没个人打理家里，光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李秀英：“娘您这话说的，忙不过来可以请保姆啊！家里又不是没钱。”
　　“花那个冤枉钱干啥！我的意思是说，我手脚也麻利，我能行，我能上……”
　　李秀英将手中的东西搁一边，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孙红梅，“娘，我们去县城都没带上您和爹，你估摸着去京都那个大城市，我们能带上你？”
　　“你！你是不是嫌我给你丢人？”
　　李秀英挑眉，“你知道就成，干嘛还自取其辱呢。”
　　孙红梅眼眶红红的，“我儿子孙子都要去首都了，唯独把爹娘留在乡下，嫌丢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哟，像什么话？传就传呗，反正我和亭哥到时候都在京都了，周围有几个晓得我们家底的？娘您还是担心担心这闲话传到你这边，让您难受吧。”
　　孙红梅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
　　她要败坏李秀英的名声！让这个恶儿媳都让大队里的人好好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
　　可，她刚出来就听到……
　　“欸，听说了吗？赵婶饿死在家里头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啥？这年头还有饿死人的？咋饿死的？”
　　“还能咋，我都瞧见了，她儿子儿媳不给粮食，她孙子还跑来她屋里头骂她是老虔婆，说赵婶老都老了，浪费家里粮食不说，还让爹娘吵架……”
　　“我的天呐，那赵婶家的孙子得歪成啥样了啊。”
　　“要我说，最出息的不是红梅婶子家的孙子？三个大学生呢，其中狗蛋还是全国高考状元，听说省里市里发的奖金下来，都够秀英姐手数到软了。”
　　“亭哥夫妻俩啥时候缺过钱啊？不过狗蛋确实厉害……他爹娘也不赖啊，都跑京都去上班了，县里副厂长的工作都移交了……”
　　“耶，说曹操曹操到，红梅婶子，你快跟咱说说，你家俩个孙子，一个孙女是咋考的呗？”
　　“是啊红梅婶子，有没有笔记啥的，我让我家孙子观摩观摩高考状元的笔记。”
　　孙红梅瞬间挺起了胸板，“啥笔记啊，我家狗蛋天生就聪明。”
　　“不能吧，要天生聪明，会请夏知青当家教？”说起来，夏知青也考上了名牌大学，他们大队加上落户到大队的兰花花，一共就三考上名牌大学。就连那些下乡的知青不都是专科，要么就落榜。
　　三个人还都与亭子家有关。
　　孙红梅憋得老脸通红，一瞬间将李秀英的叮嘱抛掷了脑后，“那还不是照顾夏知青的说法？她一个知青，在大队孤苦伶仃的，咱家秀英心善，借着狗蛋的名义照顾她一二不是正常的？”
　　“这倒也是，夏知青之前还和黑娃……”
　　“嘘——！”
　　“嘘什么嘘，夏知青的录取通知书一下来，人就连夜收拾了东西走了，还把院子卖给了村长家。”
　　“夏知青走了，村长还在呢，你想被村长掏啊？”
　　“唔，那我不说了。”
　　顾富英也找顾长亭敲打了下去京都的事。
　　顾长亭只道：“咱大队有些人已经平反，相信三弟也很快回来，爹准备好怎么安置三弟了吗？”
　　顾富英瞳孔一缩，差点把这个儿子忘了。
　　顾长亭：“爹，容我通知你，我和英子虽说把东西都收拾走了，但房间不希望爹娘动用。毕竟英子有洁癖……”
　　“行了，我晓得了。”顾富英打断道：“到时候把爱国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们住。”
　　爱国成年后，总不能跟二老挤在一个房间，于是顾富英请大队人吃了顿干饭，几天功夫就扩建了个屋子给爱国。
　　末了，顾富英：“真把我和你娘扔在这儿？”
　　“你们去了，想好能做什么吗？”
　　顾富英一时噎住，随即又道：“你能把你媳妇儿的工作挪到京都，我就没安排？你娘也可以帮着收拾屋子……”
　　“爹。”顾富英冷声打断道：“爹与娘还在待在乡下的好。或许你们还能等爱国出息了，将你们接去京都。”
　　顾富英对上男人冷眸，似乎泄了气，道：“我晓得了。”
　　顾爱国报的是京都的大学，也是名牌大学，但分数没狗蛋考的高，恰好过了分数线罢了。知道大学不仅学费全免，还补贴生活费，他跟孙红梅顾富英主动做了承诺，“爷奶你们放心，等爱国出息了，一定接你们到京都享福。”
　　孙红梅欣慰的同时，想到死对头赵婶的下场……
　　嗯，她这样挺好的，至少还活着，有个孝顺的孙子。
　　没白养。


第332章 顾碧芳的回归
　　1978年，年末，生产队瓦解，正式实行包产到户，取消工分制，同时开始小规模推行个体经营，改革正式开放。
　　顾富英和孙红梅没迎来孙子的出息，他们事隔多年，迎来了顾碧芳这个小女儿。
　　李秀英刚倒了热水，正要给炉子加热，就听到孟壮那声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军区大院，“英姐！有你电报！好像是顾家村发过来的！”
　　李秀英草草地看了眼，拦住要走的孟壮，“欸欸欸，孟师父，等会儿，我上师老家去打个电话。”
　　电话是给顾爱国学校打的。
　　打完，师老想留人，“就留在我这儿吃个饭呗，正好孟壮逮了只老山鸡回来……”
　　山鸡啊？
　　李秀英有些惋惜，摇头道：“不了师老，家里还有点事儿，下次一定啊。”
　　师老：“那行，下次一定。”
　　李秀英随便炒了个菜，刚端上桌，就听到哐当一声……定是狗蛋路刚踩稳，就把自行车斜扔院里了。
　　也就只有他们家，才将自行车这么金贵的东西到处乱扔。
　　“娘！做啥好吃的了！”
　　“小兔崽子！”李秀英叉腰来到院子，拧起狗蛋耳朵就骂，“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告诉你多少回了，车要稳拿稳放，真当家里是金库啊！大学毕业就给我滚出去，自立根深去！你娘我还想落个清净，成天看到你就头疼！”
　　“疼疼疼，娘，疼，轻点儿，耳朵都快被你拧下来了……”
　　“知道疼就给我小心些！再让我看到你乱扔自行车，下次就别骑了，自个儿走路去学校吧。”
　　“娘……”狗蛋太委屈了。
　　话还没说完，兰花花就道：“娘，晚上吃啥？”
　　李秀英立马多云转晴，“哎哟，我们家兰花花也回来了，放心吧，都是兰花花爱吃的。”保姆家里有事，李秀英就给放了一天假，今天是李秀英做饭。
　　随后，顾长亭和顾爱国到齐了。
　　狗蛋拿了颗土豆，撕开皮就啃，啃了两口觉着不对味，还沾了辣椒面。辣椒面里面不晓得混了啥，有咸味儿也有香味儿，反正不辣，他一旦问娘，后者就说自己调的独家秘方……
　　不说就不说呗，他还能多问？
　　狗蛋沾了口辣椒面，吃得神清气爽的，“娘，今天也不是周末啊，让爱国哥回来干啥？有啥事发生吗？”
　　李秀英“哦”了声，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小姑回顾家村了而已，过几日就接着你们爷奶来京都了。”
　　狗蛋一时傻眼，“娘？你在说啥？我哪来的小姑？爷奶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给爹再生一个妹妹？”
　　兰花花都忍不住拍了下狗蛋的后背，“小姑现在也快三十了，你整天的在想啥呢？”
　　狗蛋嘟哝，“那，我也从来没听过嘛，哪晓得啊。”
　　晚上和顾爱国睡觉的时候，后者才告诉他，小姑在他还出生前，偷了爷奶的钱跑了。因为当时小姑和二叔二婶闹得不愉快，当时二婶当家，逼着爷奶将小姑嫁了，小姑不肯，就偷钱跑了……
　　狗蛋听得头脑发晕，“小姑这么刚的吗？所以，她跑哪儿去了？为啥现在才回来？”
　　“谁知道呢，赶紧睡吧，周末就晓得了。”
　　李秀英对这个小姑子印象没好的，所以压根没去车站接，不过顾长亭去了，毕竟二老是顾长亭血脉相成的。
　　孙红梅眼神不定，看到京都的繁荣，忍不住左顾右盼。倒是顾富英，眉头紧蹙，总是不安。
　　顾碧芳烫了大波浪，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喇叭裤，一路走来忒拉风——
　　当然，是她自认为的拉风。
　　她浓妆艳抹过了头，更何况改革开放的风气一下来，首都首当其冲，风气变化最快，比她穿着打扮时尚的多了去了了。说到底，那张脸没那么扎眼，惹不了旁人注意。
　　顾碧芳自认为经历过大城市的繁华，这会儿微微扬起下颚，像是给爹娘吃了颗定心丸般，道：“爹娘，二哥说在哪个出口等咱来着？来，跟着我走。”
　　没会儿，顾碧芳还是被顾长亭给惊诧到了。
　　这还是她那个印象中的二哥吗？
　　原来她偷跑的时候，顾长亭瘸了不说，那张脸也因长期劳作而老气。现在白净不说，还举止斯文，简直有大学里教授的风范。
　　顾碧芳坐上轿车后，吹了个口哨，拍了拍皮质的坐垫，道：“二哥可以啊，居然混得比我还好，车都开起了，是租的吧？多少钱一天？”
　　孙红梅刚上车，听到闺女这话，连忙狠狠打了下不懂事的闺女，对顾长亭道：“亭子，你妹在外面混野了，别跟她生气。她就是个口无遮拦的。”
　　完了，孙红梅又瞪了眼闺女，“这是你哥自己的。”
　　“真的假的？”顾碧芳双眸发亮，摸起这手感，满意地直点头，随即对开车的顾长亭道：“二哥，过几天借我开开呗。”
　　顾长亭没吭声，顾富英道：“你给我老实点。”
　　顾碧芳噘了下嘴，到底没再口吐粪沫。
　　等车开进军区大院，顾碧芳双手扒在车窗上，惊叹：“我去！二哥，你这混的啥啊？这是首都的军区大院吧？你咋混进来的？”
　　顾长亭依旧没吭声，将车停稳后，下车迎来李秀英的怀抱，这才脸色缓和许多。
　　李秀英娇嗔道：“你咋动作这么慢啊，孩子们都给饿坏了，快进屋。”
　　顾碧芳看了看被忽略的自己和爹娘，欲言又止，最终话被咽了下去。
　　她没想到二哥一家混的这么好。
　　当初她就是看不惯二哥向着这个女人，爹娘还想将自己嫁了，所以才偷渡到港城，闯出一番模样给二哥看！狠狠打二哥脸！
　　谁晓得二哥二胎都生了，还是全国状元，这个女人明明比她年纪大，长得比她还年轻。二哥一家还住进了京都的军区大院……
　　她不敢造次，完全是被这气势给吓到了。
　　即便有唬人的气势，也被这周遭的一切嫣儿了心思。
　　再一看这桌上的菜式，完全不像港城听到的那样，说大陆怎么怎么穷困潦倒，吃个肉都得费尽心思……
　　吃完饭，李秀英才撑着下颚，指使孩子们去刷碗，看着与记忆中有些陌生的小姑子，道：“这都快十多年没见小姑子了，这几年混得咋样啊？”
　　顾碧芳：“……”不想说。


第333章 吵架
　　“小姑子年纪也不小了，嫁人了没？该有孩子和自己家庭了吧？”
　　“对了，小姑子当年偷走爹娘家底儿，还了吗？”
　　致命三连问。
　　别说是顾碧芳，孙红梅二老都没好意思开口。
　　要他们怎么说？这闺女从小就是娇养大的，可偏偏，当年打他们脸的就是这个闺女，更别说还偷走了家底儿。
　　顾富英摆下一张脸来。
　　孙红梅也臊得没去儿说去。
　　顾碧芳就更别说了，唯独李秀英笑盈盈的，还一个劲儿给孙红梅夹菜、添堵，“娘啊，说是小姑子出的路费把你们二老安排来的，可到了这里，还是没个歇脚的地儿吧？这样，亭哥晓得你们要来，早就安排了旅馆……”
　　顾碧芳：“干啥去旅馆啊！就住二哥家多干净啊！”
　　“可我嫌不干净啊。”李秀英理所当然道。
　　也不晓得是嫌二老不干净，还是顾碧芳。总之，三人脸色都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李秀英没多大表情，也不知说给谁听的，又道：“当然啦，这里可是军区重地儿，随便谁都能进来过夜，那要那些警务人员干啥？爹娘，不是我们这儿不留人，本来说好的，等爱国将来毕了业，找了稳定工作就接你二老来……”
　　顾碧芳怒道：“爹娘没儿子了？！非要孙子来养老！”
　　李秀英笑着扔掉筷子，“原本想开开心心的吃个饭，看来离开多年的小姑子不了解家里的情况，非得跟我扳扯扳扯，那我可就说了。爹娘膝下儿子多着呢，即便分了家，说是跟着我们这房过，可这些年也没少帮忖其他俩房，特别是三弟家，又是出粮又是出钱的。我们说过啥了？”
　　“说什么养老，爹娘做到当年分房的诺言了吗？哎哟，小姑子也是，离家这么多年，还管上我们家的事了。是自己婚姻不如意，想使唤我们家，搁我这儿找存在感呢，还是这么多年压根没结婚，没人要呢？”
　　这些话成功将顾碧芳气哭、气跑了。
　　可以说，李秀英的话字字诛心，踩顾碧芳的心坎儿去了。
　　孙红梅直哭，“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秀英说完，把人气跑了，继续坐下来吃饭。
　　等顾富英抽完烟，将吃完饭的孩子们轰回房间，才对李秀英两口子道：“她这几年也过得不容易，在顾家村的时候，我们已经训过她了。”
　　不仅训过，顾富英还狠狠抽了顿这个闺女。
　　顾碧芳说当年偷渡到了港城，刚到港城就被骗，这几年都做些端盘洗碗的活儿，好不容易等到改革开放回家，想靠着在港城的见识，在祖国发展，这次将爹娘接来京都，也是想弥补年少时爹娘对自己的疼爱。
　　被李秀英这么一说，顾碧芳再远大的抱负都成了空想。
　　和二哥比起来，顾碧芳即便混成了首富都是枉然。
　　李秀英想也觉得是。
　　不说她早就是万元大户，就单细数她到京城置购的产业，京都中心的四合院就有几间，看好的地皮也买了几块，这都是听到改革开放的风声，响应号召做的。
　　然后她听说二侄女要做生意，去港城倒腾衣服来卖，她第一个支持，还入了股，是以兰花花的名义入的股。不仅如此，顾家村附近的县城和市里要卖出的厂子，他们也以兰花花名义购入了股份。
　　但说这些准备，再等个几十年，哦不，十几年，华夏飞速发展，到时候不得富甲一方？
　　反观顾碧芳……貌似还未起步，手中只捏了几百块钱，这似乎在新华夏成立是了不起，但对比李秀英一家来说，真不够看。
　　顾碧芳回到旅馆哭了一宿，第二天就跟孙红梅吵了架。
　　“干嘛听那个遭贼婆的？爹娘！你们就跟我住！我找地儿，还有让你们睡街头的？不用回去！”
　　孙红梅没肯，“啥贼婆贼婆的，别叫的那么难听，她是你二嫂。”虽然她暗地里也骂李秀英那婆娘……
　　但在外面，她总要给对方几分面子。
　　“什么破二嫂！她就是个破鞋！上不了台面的婊子！”
　　啪——
　　顾碧芳捂住半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红梅，双眸攥紧了泪光，“娘，你打我……”
　　孙红梅咬着牙，半响才忍痛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孙红梅当年有多疼这闺女，现在就有多痛心。
　　“我啥样？还不是你和爹当年非要我嫁人！你们不逼我，我会跑？会遇人不淑？！会成现在这副下贱样！”
　　孙红梅没听出对方隐藏的话，痛心疾首道：“你偷家里钱，你还有理了？你晓得家里多难吗？你非要跟你二哥家作对，你咋不为我和你爹考虑考虑，忍忍？”
　　“忍？你看我是那种能忍的吗？我算是看出来了，那臭婊子这么对你和爹，你们都愿意跟着二哥过，是你们骨子里贱！你们既然能跪下来，我干嘛还求你们站起来？我算是吃饱撑了，担心你们跟他们过得不好！哪里不好了？跪下舔舔脚，不是要啥有啥了？！”
　　孙红梅还想打这个闺女，让她清醒点，但顾碧芳已捂着脸跑了出去。
　　顾碧芳撞上光明正大偷听的李秀英，狠狠撞了下对方肩膀，道：“这下你满意了！”
　　李秀英不太明白自己哪里该满意，但非常配合地拍手，“满意了，好戏，一出好戏。”
　　李秀英神色复杂地看着孙红梅。
　　她没想到这老太太还为了她跟亲闺女闹矛盾呢。
　　孙红梅一个劲儿的哭，即便是李秀英来了，哭声也不减。
　　“哭啥？”
　　“呜呜呜。”
　　“要不，我帮你把她给找回来？”
　　“呜呜呜呜呜。”
　　“哎，你这老太太也真是，我看你闺女现在不是省油的灯，你和爹跟她过，估计也得受气。要不你还是回顾家村吧？”
　　孙红梅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想省下住宿费是不是！”
　　李秀英又忍不住拍巴巴掌了，“不愧是娘啊，就是聪明。”
　　住旅馆不要钱的？多住一日，她腰包就得少几个子儿，虽说在众多子中可忽略不计，但钱都是累积起来的。
　　没钱也是一点点花掉的不是？


第334章 李秀玉
　　孙红梅二老被请回了乡下。
　　李秀英虽说将人请了回去，但因为孙红梅那番维护的话，一时高兴，每个月连着爱国省下来的生活费，汇了些钱票或者稀缺物回去，也算是多年来婆媳俩关系和谐了大步。
　　顾长亭派人查了下，还真将顾碧芳的老底儿给查了出来。
　　他将顾碧芳资料掷在桌上。
　　李秀英接过后翻阅了下。
　　顾碧芳一开始的确遇人不淑，被人骗了钱财，后面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当了几年小姐。傍到一个糟老头子，家里挺有钱，但刚嫁进去没多久，就把夫给克死了。
　　港城那边富豪都是一夫多妻制度，顾碧芳刚嫁过去，婚证都没领，孩子也没生，自然灰溜溜地被扫地出门，连带着她做过小姐的糗事都被扒得一干二净在报纸上渲染了番。
　　难怪顾长亭查起来毫不费力了。
　　李秀英啧了俩声，“这小姑子过得还挺曲折的。”
　　“我还查到一件事，或许你感兴趣。”
　　李来男爬上绿皮火车后，躲在座椅下，蜷缩成一团，连带着她那批货。她发现不止她一人这么干……
　　她精神有些恍惚，让她恍惚的不是这次进的货多极品，而是遇到了熟人——小姑。
　　其实李来男对小姑的记忆很模糊，毕竟小姑笼统没回过娘家，倒是她和几个妹妹去城里讨口的时候，小姑大概是从二姑那儿听说了她们姐妹几人的事，手头有吃的多少会给点。
　　她没想到小姑混的这么好，开的厂子不止她进货的那一家成衣厂。
　　小姑特意叮嘱了下面的人，她来进货多给优惠。
　　只是，小姑请她吃饭的时候，身边坐着不止一个亲密的男人……
　　李来男三观有些震裂。
　　大约知道一个长辈在晚辈面前这么做不太合适，李秀玉豆蔻的手挥开身侧俩个男人。
　　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眼神带点迷离。
　　李来男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像是……她是土包子，小姑就是混迹时尚的城里人，让她可望不可即。
　　“你大概不会明白，来男，年轻的时候我被男人玩弄。谁说女人年纪大了，就不能玩弄回来？”
　　李来男内心被深深震撼。
　　玩弄……男人？
　　她虽说抵触大姐的愚昧愚蠢，爹娘重男轻女，但世俗所染，她隐隐还是觉得“玩弄”这个词儿，用在女人身上还是比男人身上恰当。可她忍不住将那隐隐的感受抵触着……
　　与骨髓的东西做斗争。
　　“瞧我，说这些干嘛？我二姐呢，还好吧？”李秀玉转移话题道。
　　李来男：“二姑很好，逢年过节会捎点年货给我们几个。”
　　“那……你大姑呢？”
　　李来男将这几年的转变绘声绘色说了许多，从天明说到天黑。
　　李秀玉留了李来男几天，李来男就把家里的事迹说了几天，等到没得说了，安静了几天的李秀玉才道：“我这个大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回去告诉她，不日，我将回去看看。”
　　“……大姑现在在京都，表弟是全国状元，表妹也考上了京都的大学。大姑父也在京都任职，现在住军区大院。”
　　“……”
　　李秀玉：！！！
　　她还以为这个大姐会过得与她旗鼓相当，没想到过得这么好！
　　绝了。
　　“那我二姐的儿子呢？”
　　李来男没敢对上小姑的视线，“大表哥没考上……准备明年再战。”
　　李来男去了趟市里，将东西都卖完了才回到顾家村，写了一长串信寄给了李秀英。
　　李秀英收到后没多久，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李秀玉将当年的黄金往桌上一掷，“还你了，我不欠你了。”
　　李秀英收下后，淡淡的“哦”了声。
　　李秀玉挑眉，“不请我留下吃个饭？”
　　李秀英皮笑肉不笑：“其实家里桌小……”
　　“好啊，我同意了。”
　　李秀英眉心跳动，似乎生平第一次遇到了硬茬。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了两口，才问道：“留下来吃饭，还有其他事？”
　　李秀玉却四处走动，观赏着李秀英的居住环境，“不错啊，冰箱都用上了。”
　　李秀英见对方不说，她也没再提。
　　等到顾长亭回来，餐桌上，李秀玉才道：“姐夫是参与了航空项目？”
　　顾长亭脸色一板，给李秀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只要放个屁，都能闻得出来上一顿吃了啥。
　　李秀英给俩个孩子碗的菜夹冒了尖儿，才道：“端着碗回自己房间吃，爹娘这儿要谈事，快去。”
　　狗蛋扒了两口，碗口平了，又多夹了两筷子菜，才一手端着碗一手拉着姐回了屋里。
　　等孩子们走后，顾长亭才冷声道：“谁告诉你的？”
　　“姐夫的名声在外那么响，还用得着告诉？姐夫，正好我想摩挲这个领域，给我让几分利呗。”
　　“想都不要想。”顾长亭看着这个小姨子，冷声道：“这是我国要垄断的项目，不说你作风如何，单是你身处港城就不可能。”
　　“哟，姐夫还怕我口风不严啊……”
　　李秀英哈哈了俩声，道：“前脚有顾碧芳这个小姑子，后脚又是你这个妹妹来攀近乎。别说我们有血缘关系，是亲姐妹，就是事隔这么多年，那点感情早就淡了，我们夫妻俩凭什么顶着风险给你拉风引线的？这警卫也是，都是吃白饭的，以后我可得说说，别什么人都放进来。师老那群亲戚就堵得干净，怎么，搁我这儿不好使了？”
　　师老当初在牛舍的时候，所有亲属，包括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登了报纸。其实，那时候真到闹得不可开交才会登报，可师老那些亲人为了仕途，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还带头举报了师老下面的几个窝点。
　　有几个儿媳还疯了，带头对师老动手……
　　如果不是孟壮和葛伟清受牵连下来多有照顾，再遇上李秀英，估计人早没了。
　　师老也是心灰意冷，觉得有没有血缘关系没那么重要，谁来说话都不好使，全当这些至亲是臭虫，连军区大院的门儿都不给进。
　　如今的师老，身边除了孟壮和葛伟清，最信任的便是李秀英一家了。


第335章 时代的发展
　　李秀英的话还是管用的，毕竟爱人为国家做事，现在项目正在紧张阶段，若能成功，那便在这个领域超出国外一大截，在世界都是领先阶的。更何况李秀英与师老葛上将认识。
　　这俩人可都是老革命，动荡期间在乡下受苦，大约受了些照拂，对李秀英一家子亲切得比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亲。
　　李秀英让来见自己的人，无论是亲戚还是啥的，都得打声招呼才放行。
　　这是她与亭哥混得好，这消匿的亲戚一下子蜂拥而至，家里门庭若市，她自个儿也遭不住啊。还不如一开始下了通牒，与这些攀关系的划清界限，否则以后家里不安生。
　　李秀英连生活了十多年的孙红梅二老都可以不给面子，更不要说哪儿冒出来的亲戚了。
　　这些做完，差不多李秀英就葛优躺了。
　　老公孩子都不用操心，要不是现在广场舞没普及，李秀英都想去下了班跳广场舞来打发乐子了。
　　反倒是老家情况在飞速发展。
　　看在李秀英偶尔寄来东西的份上，孙红梅让村里识字的小青年给写回信。这些小年轻可是知道李秀英一家，小的里面有全国状元不说，大的也在为国家做事，虽说不晓得做什么，但跛脚厂长在外可是赫赫有名。
　　他们以给李秀英家代笔写家信为荣。
　　孙红梅是个嘴碎的，家里什么事，村里发生大大小小事，都得往外说。
　　比如顾长山是回来了，但比以前胆小了许多，即便改革开放，提倡个体经营，也不敢在外做大了，只能做小成本的生意，日子还算过得去。
　　再比如，大房那边，杨佩佩怀上孕，生了个大胖小子，驴蛋不学无术，跟兄弟跑了，跑哪儿不知道，据说出去打工了。
　　再比如，曹寡妇给大儿子张罗完婚事，累瘫在床上，但没一个儿子照料，都在搜刮她这么多年存款，想去做生意。
　　还有李秀玉，如今孩子们养大了，李秀立与之联系上，撺掇着姐夫张伟一起做生意。张伟现在在国营企业当厂里当厂长，后续可以用关系调到其他岗位，孩子们也都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他自然不愿意冒险。于是两口子恩爱了几十年，头一次吵了架，还是村长去调和，这才将夫妻关系调合好。
　　但李秀玉听了小妹李秀立的撺掇，掏空了家里积蓄准备和小妹一起发家致富做生意。索性，李秀立待这个二姐推心置腹，后期也赚了点小钱，全家实现奔小康的地步。
　　至于李来男那边，似乎生意越做越大，将三个妹妹全盘活了，都供上了大学，而李有男的婆家想掺和一脚进去，都被李来男给打了出去。虽说没和李有男断绝姐妹关系，但平日里也没来了往来。
　　当然，娘家侄女的事，李秀英不光是从孙红梅这边知道的仔细，李来男自己在寄钱和信的时候，信中有写到这些。
　　李来男除了寄每年的分红，还在第三年就偿还清了李秀英多年来的资助。
　　李来男不仅说了大姐李有男的事，还提了下亲爹李富强的事。
　　李来男的商业头脑大概继承了李富强，李来男生意做得大，李富强也不遑多让。与李来男相比，李富强生意做大后，学着城里的大老板包养女学生，被大李氏发现后，两口子打了一架，大李氏还拿刀威胁，李富强才明面上灭了心思，背地里偷偷着来。
　　因为这，李富强在李子浩心中地位一落千丈。李子浩是向着大李氏的。
　　至于李贵强两口子，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种了一辈子地，沾不了哥哥的光，几个妹妹也够不上。
　　战机改造在1980年正式官宣，在黑白电视上，由华夏官宣，落款人之一便是顾长亭。未来三年，国内经济飞速发展，也在顾长亭参与的卫星项目中，此颗卫星飞径直飞出太阳系，勘测到太阳系以外的情况，并成功载入教科书。
　　李秀英在房间内吹着空调，吃着冰棍，等着孩子们回来。
　　狗蛋将自行车一扔，嚷嚷道：“娘，不好了！姐又换了个对象！”
　　李秀英纹丝不动，稳如泰山，“换就换呗，多换几个，咱家兰花花就能知道男人就是坨狗屎……”
　　“娘，你把爹也给骂进去了。”
　　李秀英缓了下，想到狗男人昨晚的折腾劲儿，理直气壮又骂了起来，“我就骂他咋了！你爹不做人事，还不幸我骂他了？”
　　狗蛋想到爹为国家做的贡献，是多少华夏人民的榜样啊，结果到了娘这里，被骂得狗血淋头……
　　狗蛋“哦”了声，道：“反正是你老公又不是我的，随你骂咯。”
　　李秀英吼了声，“回来。”
　　狗蛋逆向而行，回到李秀英跟前，“咋了娘？”
　　“你姐这次的对象规矩不？”
　　狗蛋拍胸脯，“放心吧娘，有我在姐身边保驾护航，谁敢动我姐啊？”
　　“那就好。”李秀英又警告道：“你姐性子木，不多谈几次恋爱，多开窍，以后铁被欺负，所以你别捣蛋啊，让你姐多谈几场。”
　　“这会不会对姐名声不好啊？”
　　“不好啥，她又没乱做坏事，都是自由恋爱，和平分手。”
　　“那以后姐要是没人要了……”
　　“这不还有头号备胎吗？放心吧，你姐长相随我，性格好，还是大学生，家世也棒，哪会没人要？多得是备胎。”
　　这是个自由的年代，是个飞速发展的时代。
　　谁都不能阻止华夏科学的跨步，华夏飞速的发展。
　　也不能阻止小人物的改变，生活的继续，一代又一代人的交替。


第336章 时代的结束
　　顾爱国雕刻完最后一件艺术品，抽空扫了眼静音的手机，大部分是杨佩佩这个后妈打来的电话。
　　他如今快七十了。
　　在大学毕业后，他承诺实现，将爷奶接来了京都享福，一开始学做生意，跟着二婶投资，攒了点家底后，开始投入艺术中，如今是华夏著名木雕师。
　　在前几年送走的爷奶。
　　爷奶日子过得不算如意，至少儿子福是一个没享到，倒是孙子福享了个彻底。
　　他放下手机，完成收尾工作后，才给后妈回了通电话。
　　杨佩佩在电话中有些哽咽，最后还是清楚表达出：“爱国，你爹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顾长敬也走了。
　　顾爱国没多少波动，声音冷飕飕的，“不用，我爹早在小时候死了。你这声对不起对于我来说，没用。”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与老家切断了联系。
　　周末聚餐，顾爱国准时参加，同来的还有堂姐顾兰花以及堂姐夫顾一琛。
　　顾兰花年轻时候爱玩，但身子一直不好，现在七十了，肚子也没动静。顾一琛疼兰花，怕兰花成为高龄产妇，学着二伯年轻时，在不到四十岁做了结扎。
　　不过二婶在计划生育那年怀了对双胞胎。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双胞胎一直在堂姐顾兰花身边长大。
　　如今双胞胎与顾建军都是姐控，只要堂姐夫敢做什么对不起堂姐的事，这三铁定比二婶跑得还快。
　　二婶二伯年纪快九十的高龄，身子骨依然坚朗。
　　二婶早退休，趁着二伯沉迷科学研究，到处游山玩水，等二伯年纪大了，两口子下面儿女便彻底不顾了，一年到头没回来过几天。
　　顾爱国有些意外，二婶二伯这次是为了什么提前回来。
　　别墅内热热闹闹的，几乎三代同堂。
　　热闹过了，小辈都各自组局，去其他地方玩了，倒是二婶将他们组织到一起，开了个小会。
　　二婶将这些年资产挪到了堂姐顾兰花的名下，其他人，包括他没有任何意义，毕竟这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
　　别说是他这一辈只有兰花堂姐一个女的，就是下一辈，也尽生了群大小伙子，一个闺女都没见着。
　　二婶道：“你们也大了，家里该顾好顾好，我和你们爹打算去其他地方多看看。”
　　之前二婶二伯都在国内境内游玩，因为有限制，现在限制一解除，华夏派了精锐的队伍，打算为二老保驾护航。
　　二伯在航空宇宙上有成就，二婶也凭借一双圣手拯救了不少有名人士，拖延了上头那位生命，让国家发展迅速进步。只是二伯的贡献现在已载入教科书，二婶还在被秘密保护。
　　狗蛋……也就是顾建军获得了诺学物理奖，堂姐兰花也是国粹刺绣传承，堂姐夫更是在官场立下高位。也就双胞胎稍微逊色了点。
　　他自己也是沾了二婶家的光。
　　顾爱国想起四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二婶家已经冒了端，他还在艺术上没有什么造诣，但名义上的亲姐顾杏花突然造访……
　　顾杏花过得很不好，离过两次婚，年轻时候的抱负早被生活打压得失去了神采，明明才不到五十，但看上去就跟垂暮老人般。
　　她寻求顾爱国的帮助。
　　顾爱国拒绝了，“帮了你，就是对不起二婶，我宁愿不要你这个姐，也不想失去二婶他们。血缘上，你是我亲姐，但认知上，他们才是我真正的亲人。”
　　顾爱国像是开了窍般，嗓音有些哽咽，“大牛哥为了成为二婶真正的家人，一直在等兰花姐，而我，早就捏住这来之不易的亲情。姐，我不想为你失去它，更何况……你现在在我心里算什么？什么也不算。”
　　他早就失去了亲人，是二婶他们和爷奶给了他光明。他知晓自己定位，不会为此轻易丢失来之不易的亲情。
　　爷奶走的时候，他虽然难过，但总觉得人之常情。他爹走的时候，他没任何感觉，直到得到二婶俩人的死讯……
　　是警卫兵将二人尸首抬回来的。
　　警卫兵恭敬地朝一大家子鞠躬，“顾院士和李女士知道生命走到尽头，故意支会走我们，在悬崖边看日出。等我们察觉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没了。”
　　他包括顾家儿女都不知道，当时正好是日出而升。
　　李秀英靠在顾长亭肩头，说话都有些吃力，“亭哥。”
　　“嗯？”
　　“人还有下辈子吗？”
　　“不晓得，大概有，又或许没有。”
　　“那如果有，我希望和你再次长相厮守。”
　　“好。”
　　在李秀英阖眼的时候，她听到脑海系统的【叮】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终身医者圣手成就。】
　　【恭喜宿主治愈患者‘顾兰花’‘顾爱国’达成拯救炮灰计划。】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
　　什么隐藏任务？
　　她说为什么会做出一些违背天道的事，没任何惩罚，原来顾长亭是天道之子，手握重生年代文无cp男主向剧本。她这个唯一的婚配与男主甜蜜，成功走出炮灰娘命运，加速华夏发展，改变炮灰们命运。
　　李秀英：那……
　　她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中。
　　这对应着这具生命的结束，属于她与顾长亭的时代结束。


第337章 番外之李来男
　　李来男这一生很成功，虽说一辈子未婚，但事业一步步做大，比二姑当年还厉害，成了华夏名义上的女首富。
　　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光是她参与的，大姑都有投资，之后她还了解到大姑在京都买了好几块地皮，现在处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成为了写字楼。她去看过，地铁的兴起，多少上班族来去匆匆，朝九晚五，在京都闯荡，又有谁知道这写字楼的兴起，背后的得益者是谁？
　　她与大姑相比，格局还是太小了。
　　所幸，她过的也不差，下面三个妹妹，有的在大学读博，找了个学识相当的，有的在娱乐圈混成影后级别，有的甚至学她白手起家。但三个妹妹都很良心，甚至想将自己的孩子过继到她名下，为她养老。
　　可她那时候什么都不缺，到处做着慈善公益，想帮助更多女孩和孤儿上学，多学知识，带那些孩子走向更宽广的天空。
　　等到她老后，接受采访时，她才致敬大姑：“我这一生过得碌碌无为，年轻的时候为妹妹们奋斗，老了为慈善奔波，说到底，将我拉出沼泽的还是大姑。如果不是大姑，我现在和妹妹们早就没了，她教会我知恩图报，教会我成长，就连创业的启动金也是大姑赞助。我做这么多慈善，其实是为大姑祈福，希望她活得久点，希望好人偿命。”
　　就连下面三个妹妹也在各个版面附和，大姑是她们一生的贵人。
　　至于李惠——并未被提起。
　　李惠还活着，看到这段采访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她晚年确实过得不错，但都在养老院度过的。她的付出并没引来孙女们的感恩，反而是那个大女儿得益。
　　她精神有些恍惚了，记忆中贵仁哥的长相模糊了，但他的话历历在目，字字于心。
　　他说：“惠儿，你是斗不过她的，答应我，好好过自己日子……”
　　斗不过，真的斗不过。
　　人家是攻心，她是攻于皮面。
　　难怪现在只有金钱上的孝顺，每年无人来探望。
　　“老婶子，你家儿女呢？”
　　“她们都忙，忙，明年就来看我。”李惠每年都是这句话。
　　说着说着，就成了其他老太太老太爷眼中的笑话。
　　他们笑她：“住这么贵的养老院有什么用，连个膝下孝顺的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没人来看望。”
　　她心头气，也没法反驳。
　　李有男倒是来看过她，但这个孙女一直没什么出息，这几年老得快，比她看上去年纪都大。
　　她扔了李有男所有的水果，“你来有什么用？我要你看嘛！”
　　李有男心疼地捡起水果，岣嵝着背脊，有些麻木地准备走，就听李惠恶毒道：“走后门，别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孙女。我只认识你几个妹妹！”
　　在李有男踏出门的时候，李惠还啐了口，“当年就不该为你跟你爹闹，现在好了，除了你，个个都有出息，怎么就你这个没用的……”
　　李有男快步离开，没再听下去。
　　李惠熬着熬着，最终熬来了生命尽头。
　　她走的时候，回忆这一生，好像只有贵仁哥真心待自己，终于结束了这场不太痛快的一生。
　　然，养老院电话打到几个孙女这儿，依旧没人来看望。李来男也只为其买了个墓，常年是墓园守墓人在扫墓。
　　等到李来男等人走后，向墓园缴的钱就断了。又过了几年，长满杂草的墓地被推平，该转的墓都已被转移，唯独这一墓碑无人问津，最后在推平的墓碑上建立了座热闹的学校。
　　生命永不止息，还在继续。


第338章 番外之顾梅花
　　顾梅花最近头疼女儿的婚事。
　　女儿快三十岁了，交往过几个对象，最后都吹了。
　　她刚想骂几句，结果亲妈打来电话，说爸被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她收拾了东西，没功夫管女儿，打算回到老家尽孝。
　　她嫁到了外省，虽说这些年与家人有通信，但都嫌少联系。
　　爸妈种了一辈子地，小辈子窝在村里。
　　而她，高中毕业后到外省打工，每个月会寄给家里点钱，结婚后钱寄的少了，但没断过。
　　她有很多年都没见过父母了。
　　记忆中的爸年轻时意气风发，还存了一笔钱财，放现在，早就发财了。可惜爸被游了后，胆子就变小了，似乎也是为了妈，做事就变得畏手畏脚，即便改革开放，华夏支持个体经营，爸也不敢施展拳脚。
　　爸妈平庸了辈子，恩爱了辈子，临终前，她回到儿时待过的地方。
　　顾家村……哦不，现在被划分为一个区了。
　　顾家区发展前景很好，除了俩个国营厂子，她那个没见过几面的二伯和二伯母出钱修了家乡路，将这里片景一再扩大，丝毫不比市区弱，来旅游的人也多如牛毛。
　　家里推了房子重盖，现在和大伯家组成民宿，日子还算过得去。
　　大伯是前段时间走的，她爸也……
　　顾梅花守在爸身边，把屎把尿，想陪爸走过最后一程。
　　期间，接到丈夫的电话，她与丈夫吵了架。
　　她不告而别，丈夫很生气，即便知道她是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她丈夫也埋怨她不打招呼。
　　接完电话后，她就见妈一脸疲倦，头发花白。
　　“妈……”
　　孙白萍躲开顾梅花，有些冷声道：“你要有事，可以回去。”
　　“妈——！你说什么呢？”
　　孙白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只生了一个，为什么只生下一个啊……”
　　顾梅花也很难受。她晓得当年远嫁给母亲造成影响很大，但当时她是为了爱情啊！
　　可随着年纪增长，顾梅花也懂了父母的艰辛，知道爱情不能当饭吃。可为时已晚……
　　“咳咳咳！”顾长山咳的有些用力，“白萍，白萍……”
　　孙白萍连忙眼泪一抹，对房间的方向应了声“欸”——
　　然后，孙白萍对顾梅花冷漠道：“我晓得你也成了家，我就不该叫你回来。行了，你爸这儿有我，你赶紧回去吧。”
　　说完，砰地一声，留给顾梅花一个闭门羹。
　　顾梅花没走，等到顾长山下葬。她守孝没几天，等来孙白萍的噩耗。
　　孙白萍心有不甘，握着顾梅花的手，紧紧的，不肯放手，“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孩啊……是我耽搁了他，是我耽误了他啊……”
　　顾梅花也很难受，为自己任性，这么多年不守孝没陪伴在父母身边而难受。
　　爸妈留下的遗产，民宿有一半是给她的。
　　她将民宿卖给了大伯和大伯母的儿子，走的那天，恰好撞上小时候有几面之缘的驴蛋顾建刚。
　　顾江刚穿得不修边幅，像是街溜子，手上还操着家伙跟大伯母儿子扭打在一起，说要瓜分家产。不给就用强的。
　　后来，她回到自己小家，听说是她那个神龙不见尾的二伯母给解决了。
　　当然，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爸妈留下的遗产，她变卖得来的钱给不肯嫁人的女儿付了个首付。
　　可天道好轮回，没多久女儿就被混混骗了房子，还离了婚。
　　她想到自己当初义无反顾踏上爱情的坟墓，抛弃爸妈时也是这样……
　　爸妈的报应，报应在了她的头上。


第339章 番外之钱月儿
　　钱月儿刑满释放的时候，觉得外面的天空格外湛蓝。
　　她大口吮吸着新鲜空气，看着那双布满厚茧的手，以及粗糙泛白的头发，忍不住一阵收缩。
　　她想到在狱里的生活。
　　每天被殴打，攻击的是她最脆弱的部位，受不完的冷漠，尝遍世间冷暖，她才意识到即便她重生了，有个人不会在原地永远等你。
　　她做的事，错了就是错了，上辈子的安逸，只有死的不光彩，而这辈子，她都在阴暗不光彩的地方过着。
　　她从狱中电视里看到那个人与另外一个女人结婚。
　　他是高兴的，脸上洋溢着笑，比与她在一起一丝不苟板着一张脸好看多了。
　　年纪越大，她越是认清事实，不再妄想自己是天之骄女，被老天爷选中，去拯救那些该拯救的人。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谈什么拯救别人呢？
　　她年纪大了，没有儿女，履历上还有污痕，只能摆个小摊营生。
　　其他人摆小摊还能小赚一笔，但她总有人找麻烦，且霉事不断。一开始她以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替女儿来报复她了，尔后她又甩开这个念头。
　　人家现在地位不一般，干嘛和她这个名不经传的人作对？人家是谁？她又是谁？
　　她早就过了世界以自己为中心的风发年纪。她已是个垂暮老人。
　　钱月儿没想到，真的是李秀英派人在折磨她，让她老都老了也备受折磨。
　　李秀英最疼的人是谁？兰花花，可顺风顺水一辈子的女儿，唯独在这个寡毒的女人这里栽了大跟头，她会放过这个女人？
　　当然不会。
　　李秀英不仅派人在钱月儿狱里关照钱月儿，就连钱月儿出狱，她也派人找茬，彻底从身心打压钱月儿，而她漫长的计划很成功。
　　钱月儿越活越自卑，最终死在租的平米小房里，无人问津。李秀英才撤回了自己的人。
　　钱月儿尸体还是邻居和广大热心人士出钱安葬的，因为这，还上了头条新闻。
　　标题开端就是：孤寡老人逝于平米小屋，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总之，还引起了社会反响。
　　李秀英看到后，心中还感叹了句，女主不愧是女主，死的这么没牌面还能引起社会反响。
　　系统：【……】不晓得怎么回宿主。
　　总之，幸好两个剧情的融合，导致位面没崩塌，剧情能走下去。宿主也翻身成了天道之女，它也因祸得福升级，有了个人手术室，为宿主开阔心里教学等多种福利。
　　当然其中真相是不能告知宿主的，但不妨碍它心情好，偶尔给宿主下发福利啊。
　　等宿主这具生命走到尽头，也是它充电的时候。
　　等等。
　　这个世界原著女主还有其他机遇？
　　钱月儿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开双眼，迟疑了几秒，道：“爸，妈？”
　　“闺女，你有没有怎么样？”
　　钱月儿发出声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果然，埋头一看，那双手娇嫩瑕白，没有任何茧子。她顾不上身体不适，跌跌撞撞跑到衣柜镶的镜前。
　　她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她喜极而泣，这辈子她一定老老实实，不打搅大牛哥，不让爹娘早早去农场，她要做好万全准备，为自己以及父母的余生负责。
　　但钱月儿不知道，重生两次，固然教会她做人，这辈子她也过得格外舒心，可气运耗光，下辈子上天不会再照顾她。
　　她不仅会成为没有任何金手指的普通人，还会霉运加身，毕竟这辈子是她重生两次得来的。上天一直是公平的……


第340章 番外之夏兰
　　夏兰这一生，年少时过于天真，家庭美满，她自己太娇气，导致后面吃了不少苦。
　　家里不止她一个，哥哥进了大荒北的兵团，她下乡做插队知青，还有个最小的弟弟。家里被打倒后，弟弟没人照顾，寄住在亲戚家，大哥之前会寄东西往她这儿，后面都往爹娘那儿寄了。
　　后来，哥哥在兵团中意外死了，弟弟来信中才将家里情况跟她说明了下。
　　她褪掉身上所有坏毛病，在大队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就是为了回报爹娘，让弟弟日子也好过些。后来，收到爹娘从农场寄来的回信，以及弟弟信中感激，她安然下来。
　　再后来，似乎所有事发生的猝不及防。
　　失了身子，在唾沫星子里苟活，被村长推举去工农兵大学……
　　然后，沉寂了几年，居然考上了大学，凭借自己能力走出了这里。
　　大学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看着光鲜亮丽，但同寝室便有抛夫弃子的知青，也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她也听说了某某同学当知青那几年，因为想回城而出卖身子的，后来身子出卖了，依然回不了城，人差点疯了。再接着恢复了高考，那人考上大学后实名举报了夺走自己身子的人……
　　那个女大学生在唏嘘中活得坦荡，她为什么还要沉寂在黑暗中呢？
　　对比那些插队到偏远生产队的知青们，永生永世不能回城的知青们，被乡下家属们羁绊的知青们，至少她的结局好过不少。
　　后来爹娘回来，与小弟重逢，她也回去了一趟。
　　一家团聚，他们一开始是笑的，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
　　原本是五个人，只剩下四个人。爹娘在下面吃了不少苦，却从来不跟他们姐弟报忧，弟弟也是，在亲戚那儿也得看人脸色，也只报喜不报忧。
　　至于她……
　　从那个娇滴滴的少女，成长为说话有度，举止适宜的女人。
　　就连她娘也在感慨，“小兰长大了啊。”
　　是啊，她长大了，只是这代价有点大。
　　后来她是第一批大学生投入工作的，被分配到国企里，找了个家境差不多木讷的人结了婚。
　　再后来？她知道顾家村被分为一个区的时候，她还回去看了下。
　　那时候村长走了，支书也年纪大了，都是些在顾家区打拼的青年，与记忆中的景色完全相反。但她撞上以前那些知青，似乎都在顾家区安了家。
　　她被请到一位知青家中，“你看你这么多年都没消息，最近过得咋样啊？”
　　夏兰笑着反问：“你们呢？”
　　“哎，就那样呗，结婚生子，现在孙子都那么大了。不过在支书带领下，咱们这儿发展好，手头不缺钱，孩子们大了在哪儿安家，都能付得起个首付……”
　　“我也就那样。”夏兰喝了口茶，随即看了眼茶水。
　　“好喝吧？这是英姐给支书提的议，说经济发展得快，现在到处已经不缺粮食了，但茶叶是咱国粹的传承，建议我们多种茶树，以后能给京都特供。为这，英姐还特意请了大师来教我们怎么种植和采摘糅杂，奥运会上不是有茶饮特供吗？嗐，其中就有咱们这儿种的茶叶！”
　　夏兰顿了几秒，道：“他们回来过吗？”
　　“回来过，当然回来过，英姐和亭哥每年都有假，开了直升机回来，每年就往山上别墅里钻，说是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嗐，人家现在是大红人，每次一回来，都得轰动市长，咱可见不着面，你要问具体情况，还是得去问红梅婶子……”那人提了音，道：“夏兰，你上哪儿去？”
　　“回去了，我孙子今晚回来，他最喜欢我做的可乐鸡翅。你也晓得那些小孩子都不喜欢吃正餐，可比我们当年挑得多。”
　　“呀，你也有孙子了啊？多大啊？”
　　……
　　夏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被开车的老伴儿握着手背。
　　“想什么呢？”
　　夏兰收敛了视线，笑道：“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幸运，年轻时候遇到了好人。”
　　“是吗？怎么个情况？”
　　“以前我下乡插队做知青那会儿……”她当然是捡好听的来说，那些腌臜事都被她埋葬了心里深处，不会有人提及，也不会有人来戳她上班。
　　余生，她过得平淡且幸福。


第341章 兰花花与大牛（一）
　　兰花花大学毕业后，继续深造。
　　因为她外貌太出色了，吸引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她又不太会拒绝人，所以同意了交往。只是交往后，不怎么喜欢亲密举止。
　　只要男的生气，质问她是不是玩玩……
　　兰花花想了下，就把这种质问的男友带回家。
　　她都将人领回家了，足够证明自己对这段恋情多认真了吧？
　　可有些男友被她家世吓到了，第二天就分了手，要么就对她比以前热情。她虽说不明白其中因素，但也没拒绝。
　　处对象不都这样？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这么多男友中，她最喜欢一个小三岁的弟弟。
　　这个男友很可爱，活力十足，爱在她面前耍宝，也爱跟她撒娇，尊重她的决定也不越举。是从国外回来的，新奇的玩意儿和主意很多。
　　她那段时间很开心，似乎找到除了娘以外最喜欢的人。
　　可……
　　她见到男友与其他女人光溜溜在一张床上的画面。
　　给她视觉造成严重的冲击。
　　她头一次觉得男友很陌生，没有平时那张扬的笑，反而是很冷酷地当着她的面穿好裤衩，笑着道：“兰花姐既然不愿意我碰你，我又是成年人忍不住，总不能还得禁止我找其他女人吧？”
　　兰花花脑子嗡嗡直响，似乎世界空鸣了许久，直到男友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下，她才艰难地步到客厅，缓了下神，道：“我不会阻止你找其他女人，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结束。”
　　男友眉头紧蹙，似乎在打量她，须臾，笑道：“不是吧兰花姐，为了这点小事就跟我分手？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他一步步逼近兰花，在她耳畔道：“让我碰，以后我的女人只有你，怎么样？”
　　兰花花指腹抵在他胸膛处，如同教导主任般，用训斥的语气道：“贺东，你知道礼义廉耻吗？”
　　“什么东西？”
　　“懂什么是互相尊重吗？”
　　“哈？”
　　兰花花：“我们俩处对象，为什么要扯个不相干的人进来？贺东，你让我很失望。”
　　“得了吧，装什么啊！”贺东有些不耐烦，“全校谁不晓得你前男友多如牛毛？搁在我这儿装纯情少女呢？”
　　兰花花蹙眉，显然没料到对方出口成脏，但她耐着脾气问：“既然我在你心底不堪，为什么你还要追求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我和别人打了赌，用几天把你拿下。”
　　“你不喜欢我？”
　　“谁会喜欢一个私生活乱的女人？”
　　兰花花点头，“我明白了。”
　　夜里的风有些凉意，将酒意吹散了不少，贺东见兰花花转身就要走，他心下慌了神。
　　那些话是真话，可吐出来后并不如想象中快意。
　　他攥住她手腕，“你去哪儿？”
　　兰花花抽回自己的手，显得有些冷漠道：“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结束了。”
　　她快步走出来，钻进了等待许久的轿车内。
　　狗蛋，也就是顾建军见状，忙把烟头给摁灭了，打开车窗驱散了下烟味儿，才让司机赶紧开车。
　　见兰花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顾建军有些愤愤道：“我说什么来着？他是个人渣吧？居然背着姐你胡搞……”
　　顾建军话还没说完，就见姐姐垂眸，一大颗一大颗泪珠往下掉。
　　顾建军瞬间傻眼了，连安慰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她姐的手覆在脸上，感受着热泪，有些怔然，“我，哭了？”
　　顾建军撩起袖口，就让司机赶紧靠边停。
　　兰花花攥着他衣摆，道：“你去哪儿？”
　　“我去杀了那个龟孙！！”
　　“你冷静点，我并不伤心。”
　　顾建军傻眼，“啥？你这都不叫伤心，那啥是伤心？”
　　“就是有点难过……别去了，回家吧，娘今天炖了猪蹄，一会儿该凉了。”
　　“……”啥？姐，你失恋就失恋吧，咋还想着猪蹄的事？是你魔怔了，还是我疯了？
　　今天顾一琛也来蹭汤喝了。
　　顾建军大大咧咧将姐失恋和流泪的事说了出来。
　　当即，李秀英就拍了桌案，“他大爷的，敢欺负我家兰花花！大牛，狗蛋，爱国！操上家伙！”
　　“好嘞。”顾建军兴致勃勃地应声道。
　　其他俩位也沉默地起身，打算跟李秀英混。
　　兰花花想阻止，“娘……”
　　李秀英抬手，顾长亭也道：“闺女，你娘决定了的事还有的反悔？就让她去吧，来，喝你的汤，爹守着你。”
　　李秀英给顾长亭比了个赞。
　　不愧是她男人，懂她。
　　将家里失恋的当事人安抚后，李秀英就浩浩荡荡带着三个儿子赶去处理人渣了。
　　顾建军早将对方家庭调查的一清二楚，因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还顺带将姐历来的交往对象记了个七七八八，只要敢对姐图谋不轨，或者对不起姐的，分手后都被他收拾得很惨。
　　“这个贺东家里是小资做派，动荡前全家迁到国外，结束后才回的国，一回来到处找人脉想啃华夏第一笔金，但被爹和大牛哥卡在那儿呢。谁晓得这么人渣，居然把姐给惹哭了！”
　　李秀英拧眉，“你晓得你姐和他说了啥不？”
　　“不知道，本来想安装窃听器的，但娘你不说侵犯了姐的隐私吗？”
　　李秀英：“……”早知道，还不如侵犯隐私呢。
　　顾一琛：“还有一点。”他嗓音低沉，“这个人在国外结过婚。”
　　“啥？！”
　　“什么？！”
　　车内同时响起李秀英和顾建军的尖声。
　　顾建军拎起顾一琛的领子，表情有些凶狠，“为什么你不早说？！”
　　顾一琛没多大表情，“我跟当事人兰花说了。”
　　李秀英平静下来，“兰花花知道，但是不介意？”
　　顾一琛颔首，“是，而且她还让我瞒着你们。”
　　李秀英捏了下眉心，“干他。”
　　顾建军咬牙切齿：“干他！！”
　　贺东其实并不晓得顾兰花真正的身世，只听师哥说家世不一般。他想着即便不一般，能高到哪儿去？
　　结果他就瞧见有过一面之缘，就连他爸都得卑躬屈膝的男人对着他拳打脚踢，顾兰花的俩个绯闻男友也没手下留情。
　　还有个与顾兰花有几分相似，比顾兰花还美的女人嘴里叫嚣着：“打，给我下死手！死了，算我的！”简直就跟他和对方有血海深仇似的。
　　他感觉肋骨都断了两三根，几人才浩荡地离去，大摇大摆，丝毫不在意后果。
　　他正要爬出去求救，手背就被踩住。
　　他抬眸刹那，对方也蹲下身，逼近他，“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等他说话，对方声线很冷，“不老实的后果，我想你不会想知道。”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哦？说了什么？”
　　“她交往过很多对象，就刚才那俩个男人也是其中之二。”
　　“他们……一个是她亲弟，一个是堂弟……你听谁说的？”
　　贺东瞳仁微缩，顾一琛似明白了几分，俯下身低语，“你该不会听了外面传言，以为兰花胡搞男女关系吧？”
　　“……”难道，不是吗？
　　顾一琛心情愉悦，踹了下他那被打断肋骨的位置，低咒道：“蠢货。”


第342章 兰花花与大牛（二）
　　之后，便没听到过贺东的消息，兰花花开始了精神恋爱，走心不走肾。
　　可每每都是无疾而终。
　　为什么每次都失败呢？因为大多数冲着她那张脸，亦或者她背后的家世而来，再加上哥三保驾护航，真正优质的很少。
　　等到顾长亭的杰出被公开，李秀英也成了京都上流圈子难得一请的圣手，兰花花的身价更是水涨。
　　是什么时候，兰花花和顾一琛走到一起的呢？
　　盯上兰花花的，也有心术不正的，那天晚上，她室友约了她参加联谊。
　　她大学没住过校，宿舍几乎都是空着，室友也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关系。兰花花想着都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于是去了。
　　联谊上，她喝的饮料被下了料。
　　意识模糊间，她看到室友与一个男人在做交易。
　　室友不耐烦，“怎么才这么点？”
　　“她都不知道是第几手货了，早就不干净了，能值多少钱？”
　　“你又不是看上她身子，看上的是她家世，跟我提几手货？不加钱，我现在就去告发你。”
　　“行行行，我加。”
　　室友满意地数起钱，笑道：“这就对了嘛，你想想，他们家为了掩盖这件丑事，铁定认你这门女婿，到时候得大益的可是你。不亏。”
　　兰花花意识开始模糊，感觉全身热起来。
　　她好热，衣服就是累赘……
　　被一只大掌阻止。
　　她一开始强烈反抗，但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声音……
　　“兰花，你睁眼看看我，我是谁。”
　　兰花花费劲儿地睁眼，就看到顾一琛那双深邃的黑眸。
　　他的眸海里只有她，而她迷离的双眸中，也只有他一人。
　　“大、大牛哥……”
　　“叫我全名。”
　　“顾、顾一琛？”
　　“清醒没？”顾一琛将她泡在冷水里。
　　大概是入药过多，导致冷水都不能拯救她。
　　她双臂环着他的腹部，死死的，不肯撒手，“大牛哥，你好香啊……”
　　“……你松手。”
　　“我不。”兰花花觉得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她不喜欢旁人的碰触，但似乎对顾一琛例外？为什么她以前没察觉出来。
　　她头靠着他的肩头，被他啪地用力打了下手背。
　　“松开，色女。”
　　“我不。”兰花花意乱神秘，“大牛哥……”
　　“叫全名。”
　　“顾一琛，我难受。”
　　“哪里难受？”
　　她执起他的手，意识有些模糊，引导着他。
　　他的嗓音逐渐沙哑，有着蛊惑人心的味道，“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吧……”
　　“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兰花花歪头，“我对你负责？”
　　“……”
　　“你快点，我受不了了。”兰花花急不可耐道。
　　天微微亮。
　　兰花花全身有些酸软，昨晚的记忆犹如片段般侵入她脑海。
　　她不可置信地坐起身，颤抖地撩开被子，就瞧见惨不忍睹的身体，青一块红一块的，没一处好的。
　　她刚想质问，男人腰间围了浴巾出来……
　　她看到对方胸膛和后背的抓痕……
　　这是她留下的？
　　兰花花满脸通红。
　　顾一琛擦了下发梢，幽幽的眸子望着她，道：“什么时候去领证？”
　　“……啥？”
　　“你昨晚说了，要对我负责。”
　　兰花花咽了咽唾液，有些怔然。
　　她想起年少时大牛哥的求婚，那时候她与未婚夫解除婚约没多久。大牛哥说想与他们成为真正的家人，想和他们在一个户口本上……
　　兰花花垂眸，问道：“所以，昨晚你只是为了帮我？”
　　顾一琛蹙眉，“帮你？”
　　“嗯……我被人陷害，你恰好撞上，帮了我。是我昨晚太豪放，让你没把持住，对吗？”
　　“……也不是很豪放。”
　　“可你身上的抓痕，是我留下的。”兰花花慎重地点头，“放心吧，我会负责。”
　　然后，第二天，等兰花花身体舒适点了，就拉着顾一琛来到李秀英跟前。
　　兰花花率先跪下，接着便是顾一琛。
　　“爹，娘，我要对大牛哥负责，请你成全我们。”
　　李秀英听了这话，口中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她擦了下嘴角，有些懵逼道：“我在哪儿？”我闺女在说啥？
　　顾一琛指腹撑着额头，将来龙去脉阐明了下，才总结：“事情就是这样。”
　　李秀英：“……”
　　头号备胎转正了？
　　李秀英打量了下二人。
　　大牛对自家闺女的心思，她看得出来，无非就是打着写进一张户口本的名义，想和咱家闺女结婚。幸好她家兰花花争气，对男女之事懵懂，交往过不少对象，累积了不少经验……
　　头号备胎转正，在丈母娘这里，就如同一块香饽饽变成了臭狗屎。
　　不管咋样，闺女永远是香的，女婿永远是拱自家大白菜的猪。
　　李秀英给顾长亭使了个眼色，于是，顾长亭对阵顾一琛，她单独问话兰花花。
　　她牵着自家闺女的手，拉到沙发上坐下，推心置腹地问：“兰花花，你喜欢大牛吗？”
　　兰花花说不上来，反问李秀英，“娘，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感觉？像你对爹一样？”
　　“喜欢啊……就是，如果看到他和其他女人亲密你会生气，他和其他女人结婚你会恼，会心有不甘。”
　　兰花花只想了个开头，就忍不住阖上双眸，道：“娘，我不希望大牛哥娶其他女人。”
　　“那你对你历来的前男友们，也是这个感觉吗？”
　　“他们娶其他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秀英明了。
　　于是，这场婚事就定了下来，只是当事的俩个人对感情一事毫不知情。一个以为是为了户口本上的名字，一个以为是为了负责任。
　　有李秀英这层关系在，顾一琛在婚后对兰花花更好了，好到什么程度呢？偶尔见兰花花没什么食欲，会亲自下厨，兰花花心情不好，会找乐子讲给兰花花听。
　　俩人的婚事并未公开，因为顾一琛位高权重，而兰花花还在校在读，怕影响到她正常的生活。
　　只是……
　　即便结了婚，兰花花桃花运也没断过，只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劝退了不少追求者。
　　当然，也有豪放派的，并不介意兰花花已婚的身份。
　　这个时代，很多在乡下结了婚的知青，回城再结连理，比比皆是。
　　兰花花刚听完一节课，就被堵了个严实，对方抱着玫瑰花，高调地唱着情歌，引来四周祝福的欢呼声。
　　“在一起！在一起！”
　　兰花花左右为难。
　　她刚想拒绝，就听一道熟悉的嗓音低沉道：“抱歉，她是我的。”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下一瞬，腰肢被一只大掌牢牢箍住，她抬眸间，就对上那双浩瀚的眸子。
　　她似乎沦陷于这宇宙中，以他为中心，找到了自我真谛。
　　她竖起那只戴了戒指的手，笑着回应，“同学，介绍下，他是我先生。”


第343章 兰花花与大牛（三）
　　“听说了吗？校花的爱人是上面那位，姓顾的。”
　　“什么姓顾的？”
　　“你前几天看了电视吧？就是人大那场，给顾先生一个特写的，就是他，他就是校花的爱人！”
　　“不是说那个顾兰花交往过很多对象吗？校花真和那位结了婚，能过政审？那可是军婚。”
　　“都是传言，这个那个都说和校花交往过，可你看校花和这些人走得近吗？”
　　“你的意思说，都是假的？”
　　“或许，参半？但是我觉得吧，校花私生活真的乱，学校也不会放任为之啊，人家每天坦荡荡的，上下学，也没听说和谁走得特别近。你知道校花私生活乱的消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好像是校花的室友说的……”
　　“可我听说，校花很少住校，家又在附近，压根很少和那些室友独处。你说，人家是不是嫉妒校花，才传出这些的啊？”
　　“啊，也有可能……”
　　“我觉得，校花这么仙，看着就不像那种人，如果不是结婚了，我也想追一追。”
　　“就你，你追得到吗？”
　　“咋我就不行？那些校花的前男友们里面，就有不如我的呢，他们都可以，我咋就不行了？除非他们是胡编乱造，是想诋毁校花的名声。”
　　兰花花的室友被劝退了一个，明里是找了个理由开除学籍，实际上是查到其嫉妒兰花花出身以及招摇的长相，对兰花花的名声造谣，以及害兰花花差点陷入毒手。
　　而顾一琛和兰花花结婚的消息，顿然散波开，也为兰花花的名声洗了波白。
　　兰花花结婚后，就搬到了顾一琛的住处，但也只有夫妻生活的时候，她才在顾一琛住处过夜。反正都是一个大院的，走个来回很正常。
　　之后，兰花花顺利拿到学位，拜了刺绣大师，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是什么时候，与顾一琛的夫妻生活有所改善的呢？
　　在遇到前未婚夫廖向东的时候。
　　廖向东经父母介绍，娶了个踏实肯干的乡下妻子。刚结婚，就将随军名额用上，将妻子带在身边。
　　但……
　　他仕途并不顺利，没人给他使绊子，而是他仕途本就平庸，以前是与兰花花定了亲，在顾一琛的庇护下一升再升，职位到了现在便是尽头。而她妻子只是个乡下普通女人，于他仕途并没有帮助，相反，还拖了后腿。
　　之后，为了能带妻子去一些场合，他专门请人对妻子的仪态进行调整。但他妻子却疑神疑鬼，以为他与那老师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嚷嚷着要揭发他。
　　没办法，他只好将那教人仪态的老师辞退了，也不敢带妻子出入重要场合。
　　他全数为妻子考虑，但不晓得妻子从哪里得知他嫌她上不了台面，重要场合，其他领导下属都带着女伴，他即便单着一人，也不愿带她……
　　争吵没停过，再加上将父母接来随军，矛盾进一步扩大。
　　他在一次讲义上看到了曾经的上司，以及他前未婚妻。
　　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在常理之外。
　　曾经的上司和前未婚妻结了婚，成了对。
　　他该说恭喜的，可懦弱的他选择了狼狈的躲避。
　　尔后，他又嘲笑自己的行为。
　　躲什么？当年又不是他的错。
　　他其实知道自己躲什么，因为——自惭形秽。
　　他原本就配不上她，曾经那场一厢情愿，那场订婚，像是人生中的白日做梦。
　　梦醒了，就该面对现实了。
　　廖向东以为二人没看到他。
　　其实顾一琛看到了。
　　他侧身挡住了兰花花的视线。
　　兰花花纳闷地歪头，“？怎么了？”
　　“我有个战友寄来了燕窝，今晚给你熬一蛊？”
　　“真哒？”兰花花来了精神，“那我们去娘那儿吃？”
　　“那倒不用，你先尝尝鲜，觉得好的话，再给娘送去。”
　　“也好。”
　　回到家，吃了饭，顾一琛怎么想都不对味。
　　再一看兰花花那张清纯至无暇的脸，本该她在上，他将翻身压下。
　　“你交往那么多对象里，可有过结婚的念头？”
　　兰花花不解，“你怎么了？”
　　“我问问。”
　　“没有吧。”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这点兰花花还是分得很明白的。
　　“那……那个廖向东呢？”
　　“谁？”兰花花的前男友们太多，她回忆不起来对方口中的人是哪一号。
　　顾一琛声音味道都变了，“就是年少时，与你订过婚，唯一双方家长见过面的那位。前未婚夫。”
　　兰花花似乎有了记忆，“他不是在那个年代合适的人选吗？”
　　“所以……”
　　兰花花坦诚相待，“有结婚的念头，但不喜欢他。”
　　他吻了她一下，“那我呢？”
　　兰花花喜欢他的腹肌，安慰道：“都有的。”
　　“什么都有？”他明知故问。
　　“有结婚的念头，也喜欢你……能快点吗？我馋了。”
　　“……”我看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他对这个女人真是，无可奈何。
　　结婚十周年，顾一琛专门准备了惊喜等她回来。
　　然，等到饭菜凉了，烛光灭了，他心灰意冷了，也没等到那个心狠的女人……也不对，在她心里，什么都比他重要。
　　她娘，她三个弟弟，她家养的流浪狗……
　　顾一琛吹灭了灯，闷头钻入被窝，感受到身侧蹑手蹑脚的动静。他将自己裹成了蝉蛹。
　　兰花花似乎察觉到他没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崽生宝宝了，我回来路上才看到你的短信，对不起啊。”
　　阿崽就是丈母娘收留的流浪狗。
　　顾一琛有些委屈，声音闷闷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啊！我想起来了。”
　　在他心跳如雷，总算欣喜于她开窍时，听到她声音有些欢愉道：“今天周末耶，明天就能去shopping了。正好我看上一条领带……”
　　“给我的？”
　　“当然不是，你成天军装，打什么领带？弟啦，他获奖了，得穿西装，正式点……”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顾一琛打断女人的兴致勃勃道。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心疲惫，“你心里果然没有我。”
　　兰花花来不及解释，对方躲在书房里睡了一宿。
　　兰花花委屈地向亲娘诉说着这些，并道：“我都给他名分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还让我独守空房……娘，我真的做错了吗？”
　　李秀英：“……”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你俩的关系有些反了。
　　但一想到婚姻中先爱的那方先苦，李秀英不免看女婿顺眼了许多。
　　“男人还是得哄的，甜言蜜语会吗？”
　　兰花花摇头。
　　李秀英傲娇地挺起下颚，“论这点，你爹可是祖师爷，待会儿让你爹教你。”
　　于是，在外便是顾一琛冷酷兰花花娇小的形象，关了门，就是兰花花宝贝长宝贝短，女人哄着男人的模样。
　　就连李秀英也没想到俩人夫妻模式会是这样。
　　兰花花动情的时候，总是会说：“宝贝儿，我爱你……”
　　顾一琛即便知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但也还是沉迷于她的情话，铆足了劲儿伺候让她舒坦。
　　年纪越大，涉嫌越深，各种不能推脱的场合都要参加，顾一琛能推脱的就推脱了，实在推脱不了的，也对那些个小年轻没多大兴趣。
　　人前，这些巴结的人直夸顾一琛疼老婆，人后，说他是耙耳朵，妻管严，嘲笑声比较大。
　　可他不在乎。
　　家里几双眼睛盯着，只要他敢做出对不起兰花的事，那几双眼睛迫不及待撺掇他们离。他当然不会给小舅子们以及丈母娘有这个机会。
　　等到老了，退休了，他也将权放了出去，多了几丝清净。
　　他时常与兰花约去跳广场舞，偶尔夕阳西下，坐在公园长椅上看日落。
　　兰花花问得最多的便是：“后不后悔娶了我？”
　　“？那你呢，后不后悔嫁给我？”
　　“当然不。”
　　“我也不。”
　　“可我婚后不孕……没给你们家留个后。”
　　“你婚后不孕？英婶早就告诉我，你身子骨不能怀孕。”顾一琛倚着她，“小舅子们生的娃不多吗？多闹腾，还是我们这样好，没个心烦的。”
　　“是嘛？”
　　“是啊，大侄子前段时间不是又换了个网红？二侄子也跑去国外做极限运动……”
　　“顾一琛。”
　　“嗯？”
　　“我爱你。”
　　顾一琛一愣，随即莞尔，“这还是你第一次在床下说这句话。”
　　“多大年纪了，你要点脸，床不床的，少说点。别为老不尊啊。”
　　“我也爱你。”
　　“嗯？再说一遍。”
　　“我也爱你，兰花花。”因为梦境，他压抑着自己情愫。
　　一开始，他以为想娶她，是为了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名分，但渐渐的，被她的懵懂，偶尔的豪放，时不时的主见，以及一根筋的执拗吸引。
　　他很庆幸，这辈子遇到她，而不是梦境中，如提线木偶般被莫名的能量左右人生，失去判断和自我。
　　兰花花坠入他的怀中，道：“幸好是你。”
　　幸好兜兜转转，你还在原地等我。
　　——终——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