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孤植 作者 卫小安   文案   (双A)我不喜欢Alpha,树味的除外。   为帮好友出气,楚飞暮决心拿下一个网名叫“白木瓜子”的高岭之花,屡次被拒后,冒充其相亲对象,徐徐图之。   与此同时,一个月内接连三次偶遇一个信息素是崖柏味的Alpha,名叫青木。   没想到,“白木瓜子”竟然就是青木。   ——   某日,青木骑着哈雷载楚飞暮去打群架,警车从两人身边擦过。   1:“你说,谁报的警?”   0:“我报的。”   1:“为什么?”   0:“文明社会,打什么架,要打就单挑。”   两人跳上大墙,一人一盒冰淇淋,坐在墙头看那群带着‘冷兵器’的富二代,被警察押上警车。   楚飞暮嘴里含着草莓味的冰淇淋,笑着说:“我想吃巧克力和草莓混合味的。”   青木偏头,像小学生一样认真解释:“没有这个味的。”   楚飞暮突然吻上青木的嘴唇:“现在有了。”   ——   楚飞暮(攻)X青木(受)   攻:性格有点霸道,可能有点小傲娇?在受面前莫名孩子气,追妻还哭包那种。   受:看似温柔,实则孤傲刚烈,骨子里绝对刚,三大减压方式【骑哈雷、打文明的架、醉酒说骚话】。   阅读指南:   1、不完全·追妻,无生子,无前任。   2、理性看文,及时止损。 第1章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青木回到出租屋,刚把超市购物袋里的蔬菜水果塞进老式双门冰箱,电话就响了。   “上次那相亲对象,你还有印象吗?”   进门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亲妈杨丽梅隔着电话吼了一嗓子,顿觉无比厌烦,饥肠辘辘。   默默叹了一口气,按开手机免提,调低电话音量,这才拆开公司楼下打包的叉烧肉面。   秘制的叉烧肉香味四溢,青木心满意足地挑起一筷子往嘴里送。   正准备大快朵颐,杨丽梅尖锐的嗓音瞬间提高到100分贝:“没听见我说话?什么破手机,怎么没声儿?”   啪啪啪,杨丽梅狂躁地拍了几下听筒,里面传来几声滋啦啦的杂音。   嘴里不停抱怨,不死心似的自顾自往下说:“当初你还看不上,人家转眼就结婚了,婚礼办得别提多风光了,我听介绍人说,他那小媳妇儿长得一点都不如你。”   青木一口面条呛进了气嗓里,哐哐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妈,能不能别再拿我和人比较?我是Alpha,他媳妇是Omega,没有可比性,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做任何人的媳妇。”   青木气得脑仁疼儿,瞬间没胃口了,用保鲜膜把剩下的叉烧肉面密封好,打算等会饿了重新热热再吃,反正这会儿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他拿着手机回到卧室,一张宽1.5米的双人床,一书桌,一衣柜和一坐地矮桌,就是全部。   坐地矮桌就在床边,上面有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用了五年的笔电,风扇嗡嗡响了两声,才缓慢进入开机页面。   青木从下载列表里,随机挑出一部泰国恐怖片,静音播放。   杨丽梅依旧喋喋不休:“你说你,那男的家里条件多好,还有钱,你还不乐意。”   矮桌下面铺着一块厚厚的浅灰色长毛地毯,青木直接坐在上面一点也不凉。   他膝盖曲起,后背靠着床沿,心无旁骛地盯着电脑屏幕,试图用恐怖的音效,净化杨丽梅尖锐刺耳的魔音。   泰国恐怖片过于血腥,但每个恐怖故事里都暗藏一段隐秘的温情。   电影开头,女主下班回家,发现公寓密码锁的防护盖被人推上去了,担心有坏人试图输入密码进门,进门后警惕地四下张望,直接修改了房门密码。   她和男友打电话说起这事,对方安慰可能是邻居家的熊孩子淘气,恶作剧而已。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女主谨慎地透过猫眼往外看,没看到人。   没走几步,门铃又响了。   她有些不耐烦,以为真是熊孩子捣乱。   门铃接着又响了几声。   女主忍无可忍,开门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密码锁的防护盖又被人推上去了。   目测下距离,小孩子根本够不到,她有点害怕,迫不及待关上门,摸着胸口,惊魂未定。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咚—咚   门铃一遍遍响起。   女主吓得躲到沙发后,眼睛死死盯着入户门。   青木看着阴森恐怖的画面,视线顺着卧室敞开的门,瞄了眼客厅入户门,顿时生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丽梅那边没得到回应,继续逼问:“我看那个男的不错,出手也大方,当初你要同意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杨丽梅口中这个不错的男人,是一个40多岁肥猪大耳的老色胚。   大概一个月前,杨丽梅娘家那边的亲戚给青木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此人是个Alpha,打小没念过几天书,典型的暴发户,家里开了三四个低端娱乐场所。   此人对外扬言想找个大学生,白天在自家开的KTV里当收银,晚上伺候他衣食住行。   还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标记,换言之,Omega、Beta甚至Alpha都可以,明显没把婚姻当回事,与其说是找结婚对象,不如说是想找个听话的性伴侣,免费的保姆,绝对服从的员工。   之所以把这样的人介绍给青木,一是因为青木高考那年体检,确诊为腺病质,这是一种十分罕见且难治的病症,是由信息素分泌紊乱引起的体质,虽说性别是Alpha,但长得属实没有Alpha那般强壮,看上去有些纤弱,好在青木个子高,才不至于被人当成omega。   二是因为青木符合对方要求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青木的沉默,彻底激起杨丽梅的舌战欲,咄咄逼人地嚷嚷道:“上次张姨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呢?”   青木不得不暂停电影,画面刚好停留在女主男友接到电话匆忙离去。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不记得了。妈,我是个男人,好歹是个Alpha,能不能别把我当成娇弱的Omega?不要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   其实并非不记得,只是不想背后说人坏话罢了。   介绍人张姨是杨丽梅的发小,青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赴约。   一直想找借口敷衍过去,就提出到十块钱一碗的土豆粉店吃饭。   两人吃完饭各走各的,没有负担。   他要了一碗土豆粉刀削面两掺,那人要了一碗土豆粉。   青木主动结账,依照平常习惯,往土豆粉里放了一小勺糖。   饭后,那人当着青木的面,掰开桌上的一次性筷子,用尖头部分剔牙,完了还满意地嗦啰了两声,别提多恶心了。   吃饭过程中,也一直和邻桌陪他来的Alpha朋友眉来眼去。   没错,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另外一个大老爷们,来见他这个大老爷们。   美名其曰,相亲。   饭后,青木礼貌说了再见,当晚就给张姨打电话说不合适。   借口百试百灵。   杨丽梅压根不管青木心里的真实想法,越战越勇:“就你那小学同学周雪,前不久还傍个大款呢,整天耀武扬威的,对象年纪都能和你爸称兄道弟了。她有什么啊,小学都没毕业,你好歹还是个大学生呢。我供你读书,不就是为了将来让你找个好对象。”   电影再次播放,女主半夜口渴去厨房喝水,后知后觉,入户门竟然开了。   她慢慢扭头,却在相反的方向出现一张鬼脸。   青木看得津津有味,殊不知这电影已经看了不下三遍。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和杨丽梅沟通:“妈,周雪是女孩,还是个甜美的Omega,她有自己的选择,你可以不尊重她,但不要在背后议论她。我是个男人,是个Alpha,和Omega不同。”   杨丽梅瞬间提高嗓门:“怎么不同?你长得哪点不如Omega,和Omega有什么区别?我不指望你传宗接代,但你总应该趁着年轻多捞点钱吧,要不我和你爸老了,身边连个伺候我们的人都没有,到时候还不得住到养老院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听人说,有钱人就喜欢你这种长相的Alpha,就你这身高这腿长,他们肯定喜欢你。”   比起压根无法接受AA恋,对AA恋的错误认知更可怕。   青木多年来始终是个坚强独立的Alpha,而他父母则一直不喜欢身为Alpha的他,尤其是杨丽梅,巴不得有个Omega女儿,将来嫁个有钱人,好充当她的提款机。   大一那年寒假,青木和家里人说过自己信息素不稳定,将来不确定能否结婚。   他没有过多解释,深知没文化的父母无法理解。   果不其然,父亲听完,板着一张铁红色的脸猛抽烟,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杨丽梅当时问他,“不能娶个Omega媳妇回来了?”   青木肯定地点了点头,实际他也不太确定。   然后,杨丽梅就顺理成章地误解为,既然不能娶个Omega回来,那就像‘Omega’一样嫁过去就好了。   这种想法愚昧至极,但她却不以为然。   青木出生在思想极为迂腐落后的家庭里,独自奋力挣扎,终于从那个家脱离出来了。   上大学后,几乎很少回家,毕业后在临城一家公司上班,工作至今,也就逢年过节回家一趟,并不久留。   如果现在还深扎在泥潭里,恐怕就得早早结婚生子,甚至离婚再娶。   父母们攀比着自家孩子能不能成为一个有钱人,或者嫁给一个有钱人。   与其出钱让青木娶一个回来,杨丽梅更希望他可以像‘Omega’一样攀附上有钱人,嫁过去更好。   很长一段时间,杨丽梅的口头禅都是‘笑贫不笑娼’。   青木纹丝不动盯着电影画面。   果不其然,女鬼最终放弃了复仇。   从此夜半未央,女主时常听到敲门声,也有可能是幻听,因为女鬼生前就住在这里。   青木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不时瞟几眼入户门的方向,多少有点后怕。   他租的这房子,也是死过人,所以房租不高。   电话里杨丽梅喋喋不休,老生常谈,总结起来就是,尽快找个有钱人结婚,好让她在人前炫耀一番。   青木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妈,每次你打电话,可不可以先问问我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冷不冷?工作累不累?别人家的父母都是这样关心孩子的。”   杨丽梅那头沉默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里透露股不耐烦:“不要总和别人家比,别人家有钱,能和我们一样吗?那是因为人家条件好,才会说那些无关痛痒的漂亮话。”   青木拿着手机走到厨房,看着橱柜上坨成一团没有半点汤汁的叉烧肉面,心里说不上来的憋闷。   摸了摸肚子,感觉饿了。   “妈,你不让我拿你和别人家的父母比,那你以后也不要拿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比。”   青木说完,率先挂断了电话。   杨丽梅刻意伪装的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是那种别人看了就要夸她几句的表演式笑容,看似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实则都是演出来给别人看的。   对一个人虚情假意的好,有时可以顺其自然地表演出来,而且容易上瘾,乐此不疲,杨丽梅就是这样。   认识青木的人,都夸杨丽梅对他好,为他牺牲很多,其实不然。   一次,参加婚礼,同学开车顺便送他和杨丽梅回家,车上杨丽梅主动说要给青木一万元零花钱。   青木尴尬地笑了笑,嘴里发苦,胃里发酸。   开车的同学则一脸羡慕地看着青木,感叹自己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妈。   青木知道,这根本就是从小到大杨丽梅说过的万千谎言之一,再也不会傻到信以为真了。   没有微波炉,青木把冷掉的面条倒进炒勺里,胡乱加了点冷水,开火加热,搅和几下就盛出来了。   尝了一口,直接吐到了垃圾桶里。   面还是那个面,可味道变了,有股炒勺的铁锈味。   青木洗完碗,进了洗手间。   洗完澡磨蹭一会儿,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从洗手间出来,务必要经过客厅的入户门,青木下意识看了好几眼。   刚准备转身回卧室,敲门声响了。   青木身体僵硬,胳膊腿不听使唤似的,颤颤巍巍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没人?!   往左边看。   没人?!   往右边看。   还是没人?!   青木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背过身快速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左手用力握着门把手,右手握紧手机,110三个字母在手机屏幕上闪烁不停。   一切都和电影里的画面完美的契合了。   青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声。   猛然反应过来,他没把地址告诉过任何人。   会是谁?   能是谁?   先报警?还是再等等?   租房子时新换的锁,房东都没有这里的钥匙。   青木突然想起刚刚看的恐怖电影。   咣咣—咣咣—   敲门声又响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卑微求个收藏和海星星,我需要收藏,提前谢谢了。 第2章 相爱的概率无法统计   咣咣—咣咣—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阵阵敲门声,显得格外瘆人。   青木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客厅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扒着猫眼往外看,尽管手指哆嗦不停,仍旧死死抓紧门把手。   生怕一不小心,门就突然打开了。   这一幕,和电影里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再看一次。   门外还是没人。   青木胆子不小,但直觉不应该轻易开门,贴着门警觉地听外面的声音。   怀疑是不是幻听?   这都半夜十二点了,不至于有人找吧。   犹豫不决之际,门再次被敲响了。   咣咣—咣咣—   声音直达耳膜。   这下彻底吓坏了青木。   他一步步往后退,眼睛四下扫视一圈,思忖是不是该寻个武器防身。   女鬼是不存在的,但不排除贼人作祟。   敲门声终于停了。   门外有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青木没太听清,透过猫眼往外看。   还是没人?!   什么鬼?!   What?   人呢?   到底有没有人?   青木鼓起勇气,压低声音问:“谁?”   这回终于听清了。   “你家有多余网线吗?”是年轻男孩的声音。   青木手心冒出不少冷汗,缓了好一会儿,语气镇定地回:“没有。”   门外的人没再出声,青木再次透过猫眼往外看。   这次,看到一条细长白皙的胳膊。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看不到人?   啊啊啊,简直要疯了。   青木推测,这人大概是侧身敲门,猫眼看不全。   紧接着,青木听到一声不小的关门声,明显是从隔壁传来的。   难道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青木刚搬来不久,当时隔壁还没住人。   虚惊一场,突然失眠了。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窝在被里玩手机。   睡前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文章,为日常工作积累创作灵感,随手点开几个经常看的公众号,竟然在多个高流量营销号首页,看到几篇类似的推送文章。   标题千篇一律,却也如出一辙。   比如【你可以做我的专属12日cp吗?】、【你的12日cp知道你在找他吗?】、【12日cp,单身的你并不孤单】。   从标题来看,貌似宣传一个交友约会类软件,名字就是‘12日CP’。   青木好奇点开应用商店,找到黑框白字的‘12日CP’APP。   下载的小圈迅速转动,提示软件安装完成。   从统计学的概率来看,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概率不足0.00487,相爱的概率更是不足0.00487,所以很多人终其一生无法遇到真爱。   遇不到对的人,不代表就能避开错的人。   相爱是幸运的,却也未必会被珍惜。   在青木看来,这类软件不过是在变相提高陌生人相遇的概率,弥补错过或失去真爱的缺憾,但未必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也许有一部分人,会直接当成快速发展AO恋、AA恋,甚至AOA恋,或其他多元化恋爱关系的速配约炮平台。   ‘12日CP’和普通软件一样,下载完成后,需要注册账号,填写个人资料,只不过填写的内容更详细一些,或者说更繁琐。   青木用手机号注册了一个账号。   力图精准匹配交友cp,资料填写得格外认真,在cp性别那一栏填写的是男Alpha。   填完资料,青木简单浏览了软件相关介绍。   平台会根据填写的信息,自动匹配默契度最高的cp。   匹配成功的cp,需配合完成每天的情侣任务,按时打卡,为期12天。   接近凌晨一点,青木关掉手机。因为要早起上班,只能硬生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今晚的敲门声,连同恐怕电影的情节钻进了青木的梦里。   虚幻照进现实,以至于青木顶着浓厚的黑眼圈进了公司。   同事张岩和李杰照常和他打招呼,青木勉强打起精神,想起今天还要面试,便让张岩帮忙打了几份面试表格。   青木在这工作两年,从大四实习一直持续至今,目前的职位是办公室主管。   私企,公司不大,五脏俱全,员工稀少,什么岗位缺人,青木就得随时顶上去。   有时是文案策划,有时外出采购,有时陪老板出差。   今天则充当人事经理,面试新员工。   老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非要招聘个能独立开发APP的人,任谁都能想到这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干的活,所以青木最近才会疯狂下载APP,业余了解,要不然面试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青木看着眼前刚毕业的大学生,嫩得像根葱似的,说话磕磕巴巴,目光躲闪,一脸问号,警惕地偷瞄四周。   也不怪刚毕业的大学生打怵,办公面积虽然不大,架不住装修豪华。   老板有钱还大方,好茶好物件往桌子上这么一摆,还挺唬人。   青木一身黑色休闲西装,一米八三的大个,孤傲地坐在老板办公室,就跟纯情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来面试的人都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了。   倒不像面试,反倒像快速相亲。   青木毫不留情地在面试建议那栏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并认真写下拒绝理由。   下一位应聘者进来的间隙,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12日CP’软件的速配效率极高,一晚上就匹配出十个默契度较高的cp。   青木不太相信这种直白的交友形式,随便点了一个头像黑衬衫没露脸的。   其他人的头像实在是太辣眼睛了,有半果写真照,猥琐手摸下体照,竟然还有捆绑PLAY。   他只是从匹配的人中,选了一个看起来正常的。   匹配成功后,直接进入cp任务界面。   任务都很简单,基本围绕两人的共同兴趣喜好展开,快速促进彼此了解。   青木做事一向认真,尝试着做做任务,但没打算和cp私聊。   不出所料,他的cp竟然主动和他要了微信号。   果然,还真是一个速配‘交友’软件啊。   青木没打算给他微信号,正寻思找个借口拒绝,就接到了王斌的电话。   他没好气地打断:“我说过不要再联系我,请你以后不要打电话骚扰我。”   刚挂电话,下一个面试的就进来了。   青木没让私事影响工作,只是不知不觉想起了王斌。   想起王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   不对,应该是吃了无数只苍蝇那么恶心。   他被迫和王斌‘交往’不到半年,少说也像吃了接近200只苍蝇那么恶心吧。   面试结束后,青木从老板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   张岩昨晚熬夜玩游戏,现在困得眼睛发黏,和青木要了一包速溶咖啡。   青木从抽屉最底层翻出几袋速溶咖啡,意外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便当盒。   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连同这半年的纠缠与道德绑架,没脸回头多看一眼。   大四实习那年,青木到现在的公司面试,王斌正好面试他。   整场面试超乎寻常地轻松,当时就通知青木第二天来公司上班。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王斌想追他,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直接让他进了公司。   好巧不巧,青木后来发现,公司刚搬到这个新写字楼的,之前的办公地址在盛飞商场后面一老小区里。   青木一个月前曾去过那个老小区面试,当时面试他的是一个女Omega,根本不是王斌。   询问张岩得知,那女孩是王斌的前女友。   王斌竟然还舔个大脸和他表白。   青木始终没答应和王斌交往,也坦言不想谈恋爱,对他就更没有这个心思了,只想好好工作。   当时就和王斌说清楚了。   面对王斌死气白咧的猛烈攻势,青木果断拒绝,态度坚决。   那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冷,下了好几场大雪。   王斌几乎天天等在青木家楼下,如果青木不坐他车上班,他就等在原地不走。   青木后悔面试表上填了真实地址,被他作得闹心,又不想迟到,就坐了一次他的车。   王斌开车不算平稳,能看出这人脾气急躁,性格暴戾。   明明是个伪君子,还刻意要在青木面前装乖乖牌。   后来,青木工作账号被盗,骗子借机骗钱。   同事、好友不是装傻充愣,就是识破骗局,压根没有打钱,唯有王斌带着钱去了银行,打算给骗子汇款。   幸好青木及时发现,才没酿成大祸。   王斌那时说,“无论你和我借多少钱,哪怕是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不问任何理由。”   青木有些感动,但仅限于同事之间的情谊,本打算冷王斌一些日子,他就能主动放弃了。   再联想到后面发生的事,青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想吐,于是随手点开‘12日CP’软件,把微信号发给了对方。   他只想证明,被一个人恶心到了,不足以说明全世界的人都这么恶心。   作者有话说:   青木无前任,始终单身,王斌是当方面纠缠。 第3章 我喜欢树,可你闻起来像花   连续三天,青木天天按时提交cp任务。   除此之外,和配对的cp毫无交集。   第四天晚上,收到对方的微信添加好友验证。   既然已经把微信号给了对方,拒加好友显得过于做作,还不如加上好友,话不投机直接删除。   青木点击同意,两人由软件上的临时cp,正式变成微信好友。   没一会儿,对方发来微信消息:【hi,亲爱的。】   青木大吃一惊,心里:【……???】   但还是礼貌回复:【你好】   对方一定是秉承着不主动不拒绝的原则,又接连发了几条消息,有些自来熟,也显轻浮。   他的微信头像是蓝天白云下的大海,一高个子男生背对着镜头张开双臂,一副拥抱大海的架势。   微信头像倒是中规中矩,既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又不会觉得这人无趣。   微信名也挺有意思,叫水族馆。   联想到微信头像里面的大海,青木推测他应该很喜欢大海。   水族馆:【我最近很郁闷。】   白木瓜子:【?】   水族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白木瓜子:【私企。】   水族馆:【我的工作好无聊。】   白木瓜子:【……】   水族馆:【我想自己创业,又怕辞掉父母安排的工作后悔。】   白木瓜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啊。】   青木一向随心而生,看不惯那种拿着死工资啃老,却天天嚷嚷着生活无趣的人。   这样的人,既安于现状又不想改变,不是怨天就是怨地。   水族馆:【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白木瓜子:【看书。】   水族馆:【是吗?我也喜欢看书。】   白木瓜子:【你最喜欢哪本书?】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   水族馆:【很多,《人与永恒》?】   白木瓜子:【我最近喜欢看《如晴似雨》。】   提到书或者电影,青木自然感兴趣。   水族馆:【你觉得我应该创业吗?】   白木瓜子:【随你。】   水族馆:【出来玩吗?心情不好。】   白木瓜子:【不了。】   水族馆:【请你喝酒。】   白木瓜子:【不用,谢谢。】   水族馆:【就当陪陪我,心情不好。】   青木没回。   以明天早起上班为由,结束对话,末了直接把水族馆拉近黑名单,顺便把12日cp一同卸载了。   果然,网恋不靠谱,精准匹配也不过如此。   水族馆恰巧踩到了青木的雷点。   犹豫不决的男人,父母帮忙安排了工作,还想让父母出钱创业。   拉黑之后,转念又想,注册资料填的是男Alpha,那么匹配的应该是男Omega或女Omega。   如果真是这样,应该对他们温柔一点才对。   ——   酒吧里,卢思浩按灭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搂着怀里的男Omega摇骰子玩。   上个月刚和对象分手,卢思浩立马左拥右抱,在交友软件上伺机寻找猎物,索性把微信名改成了水族馆。   Aquaman,是海王的意思,也可以翻译成水族馆。   刚放下酒杯,好友楚飞暮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楚飞暮撕开桌子上的彩色印花抽纸,抽了几张出来,抽纸上印着几种不同类型的绿植,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上翘的丹凤眼冷淡地扫了一眼卢思浩,随后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先走了,这里太吵。”   旁边一个打扮时髦的性感男Omega急忙上前拉住楚飞暮,从桌上拿了一杯红酒,撒娇似的说:“哥,别走,陪我喝杯酒嘛。”   楚飞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尖细上挑的眼眶里,稍不耐烦,就有一股子阴鸷冷厉的劲儿。   性感男Omega吓得一激灵,咬着下嘴唇,壮着胆子轻轻拽住楚飞暮的黑衬衫袖口,红着脸说:“哥,我这两天发情期,带我走嘛。”   楚飞暮正了下衣领,重新坐回卢思浩旁边,豪不留情地说:“像你这样的Omega,发情期主动诱惑Alpha,就应该被关进监狱。”   楚飞暮笑着端起手边的红酒,喝了一口,瞪了一眼笑得前仰后翻的卢思浩。   二人默契地碰了碰杯子,丝毫没理会脸色变得铁青的Omega。   卢思浩捡起沙发上的手机,解锁后推给楚飞暮一个微信名片。   “你的菜,你来,完全不上套。”卢思浩不服气地说。   楚飞暮看着推送过来的微信名片,不太感兴趣似的按灭手机。   随口问:“怎么?你这约炮小能手也有吃瘪的时候。”   卢思浩摆手,让旁边的Omega坐到别的地方,嘴里咬着一根烟,坏笑着说:“你知道12日cp那个软件吧?我在上面都约好几个了,谁不知道那是个速成约炮软件。   这几天碰上一个纯情的,我提工作的事,想着他能安慰安慰我,鼓励我,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约出来,进一步用身体沟通沟通了。   没想到,这小子给我一顿损,还问我喜欢看什么书,我当时就懵了,随便上网搜了个畅销书名发过去,语文老师要是知道我泡人有这认真劲,都得笑死。”   卢思浩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富二代,人长得也不差,ABO三种属性的人都可,一个手机加男的,一个手机加女的。   人不坏,和他处过、睡过的人,没一个背后说过他一句不好。   他经常把自己搞不定的‘高岭之花’微信号推给楚飞暮。   楚飞暮压根看不上,偶尔也和卢思浩约几个顺眼的出来玩玩,打发下时间,吃顿饭也就散了。   但这次没打算拒绝,因为他想看看能把海王卢思浩损成孙子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刚才那个性感的男Omega不死心,挤掉其他人,凑到楚飞暮旁边,手放在楚飞暮的大腿上,一点一点地往里探。   楚飞暮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他,按住他得寸进尺的手,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有些东西你是碰不得的。”   旁边有人劝他:“小鱼,算了吧,楚大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楚飞暮听到后,对旁边的人扬了扬下巴,笑了笑,觉得他们挺有意思。   小鱼还是不死心,面子上过不去,声音近乎哀求:“我都听你的,保证不让你负责。”   小鱼是个Omega,以往发情期都打抑制剂,今天刚好被好友拉来参加卢少的局,本来还不情愿,没想到在这见到了楚飞暮,瞬间被吸引了,就想跟着楚飞暮走,哪怕只是度过一个短暂的发情期也好。   楚飞暮一挑眉,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情绪也十分不稳定,冷漠地笑笑说:“我以前的确爱玩性感可爱的,不过现在我喜欢冷傲点的。”   他拿起一杯酒,轻轻推到小鱼手心里,用平缓地声音说:“冷傲一点的,求饶的样子才好看。”   小鱼吓得肩膀一抖,手里的酒洒了大半,弄湿了牛仔裤。   楚飞暮抽出几张纸巾,放到小鱼腿上,凑近说:“乖孩子,早点回家。”   他的鼻尖动了动,像是在闻小鱼信息素的味道。   然后用食指点了点鼻尖,笑得又痞又雅:“可惜了,你这信息素的味道我也不喜欢,我喜欢树的味道,可惜你闻起来像丁香花,还是蔫了好几天的那种。”   小鱼惊呼一声,脸涨得通红,情绪失控地冲了出去。   楚飞暮没心没肺地喊:“诶……”   卢思浩心领神会地拍了一下楚飞暮的肩膀,笑着说:“不玩了,Omega一见到你,都恨不得原地发情,你说他们会不会随身带着促发情剂,见到你就往身上这么一扎。”   卢思浩在自己胳膊上比划了一下,做出一个打针的动作,再配合脸上的销魂表情,简直出神入化。   楚飞暮笑骂道:“滚。”   两人都喝了酒,各自叫代驾回家。   晚上十一点,楚飞暮洗完澡,穿着一套深灰色真丝睡衣,坐在床边擦头发。   想了想,按亮手机屏幕,找到微卢思浩推给他的信名片。   点开一看,微信昵称‘白木瓜子’,头像是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树。   楚飞暮笑了笑,有点意思。   嘴里念叨着,悬崖上的树?   什么树呢?   什么树能长在悬崖上?   又看了看微信名,白木瓜子,嘴里不禁念叨着白木瓜子,白木瓜子。   如果拆分开,倒着念,拼凑在一起,岂不就是孤柏。   孤柏?   柏树?   悬崖上的柏树?   崖柏?   有点意思。   就是不知道信息素味道,能不能也这么有意思?   楚飞暮点击添加微信好友。   嘴角的笑容还没收起来,拒绝加为好友的提示就过来了。   楚飞暮又添加一次,还是被拒绝。   再一次,还是被拒绝。   楚飞暮嘴角的笑扩大了,立马给卢思浩发了一条微信:【你跟白木瓜子说,你有个朋友要加他,通过一下。】   过了大概一分钟,卢思浩回:【操,他把我拉黑了。】   楚飞暮笑得阴狠:【在‘12日cp’上和他说话,让他加我。】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卢思浩回:【操,也把我拉黑了。】   楚飞暮笑声越来越大,越笑越狰狞:【你操谁呢?】   卢思浩:【损了我一顿,还给我拉黑了。就聊那么一次,就给我拉黑了,这人什么素质?】   楚飞暮:【你想操谁我不管,但我现在想操他。】   卢思浩:【谁?】   楚飞暮:【白木瓜子。】   卢思浩:【他没加你?】   楚飞暮:【嗯。不过我自有办法让他加我。】   作者有话说:   《如晴似雨》是我上一篇完结文,没看过的可以look,look,这里恶搞下。 第4章 一只瞪着眼睛的绿色小恐龙   青木定好闹钟,按灭手机,把被子拉到胸口处,慢慢闭上眼睛。   黑暗中,嗡嗡两声。   手机就在枕头边,青木吓了一跳,心脏紧跟着砰砰跳了两下。   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又是微信加好友申请验证。   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收到同一个人的微信好友验证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这都第四次了,太执着了。   刚想拒绝,却发现这次的好友验证信息备注了一句话。   【是张姨让我加你的。】   张姨?   杨丽梅的发小张姨?   上一次相亲介绍人张姨?   总想着给自己介绍对象的张姨?   张姨,原名张田芳,和杨丽梅的关系非常好,既是远亲,又是近邻,还是杨丽梅的闺中密友。   青木很喜欢她,但她貌似特别喜欢给他介绍对象,偏巧青木还不好意思拒绝,毕竟人家是好心。   看来这人又是张姨介绍的对象之一。   拒绝?   接受?   拒绝亲妈好友的美意不太好吧?   就算拒绝也会遭到杨丽梅的连环炮击。   像以前一样加了微信,或者干脆见一面,直接说不合适,然后再拒绝就好了。   想来想去,青木点击同意。   当微信界面显示‘您已成功添加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时候,青木毅然决然地关机了。   重新跌回床上,闭上眼睛,躺了足足十分钟,毫无困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枕头怎么睡都不舒服。   第二天一大早,青木没有直接去公司,先乘公交车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盛飞商场,盛飞集团旗下产业之一。   青木所在的公司,是Y城最大的皮肤管理有限公司,老板顾寒秋总共开了27家分店,遍布全国各地。   Y城共有三家店,过几天马上就要开第四家分店。   顾寒秋之前在瑞士待过一段时间,他的姥姥是瑞士人,并有幸在瑞士开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专门研究女士护肤理疗产品。   青木今天变身为采购达人,要在5楼玩具区域,采购几款女性喜爱的毛绒娃娃,开业当天免费赠送给进店客户和办理VIP卡的客户。   盛飞商场,装修简洁大气,外表看就是一个6层高的大白楼,外墙干净利落,墙体镶嵌着‘盛飞S·FLY’。   青木乘扶手梯上到5楼,沿途工作人员毕恭毕敬,营业员均穿统一灰色制服和白衬衫,就连女营业员扎头发用的丝带,都是灰白相间的,这是盛飞的标志。   今天各楼层气氛格外诡异,青木能感觉到营业员个个战战兢兢的。   以往来这,营业员虽然也是标准着装,但总觉得没有今天这般规整。   5楼毛绒玩具区。   女Beta营业员热情地接待青木。   青木耐心挑选毛绒玩具,不时用手捏一捏,试下手感。   询问价钱时,营业员不时看向扶梯方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青木选了十款中年女性有可能会喜欢的毛绒娃娃,刷卡结账后,让营业员找人帮忙送到指定地址。   营业员把发票递给青木,微笑着和青木讲解毛绒娃娃的清洗方法。   说到一半时,笑容僵在了嘴边。   营业员嗖一声不见了。   青木抬头,五楼营业员全部站成一排,等在扶梯口。   青木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往电梯口走,估计是领导巡查,打工仔就是这么的不容易。   他懂,也理解,毕竟自己也是个打工人。   本打算乘电梯直接下到一楼,却不想三楼上来一大批人,就直接从电梯下去了。   不喜欢和其他人挤来挤去,各种信息素味道杂糅在一起,像一锅乱炖似的,分不出香还是臭。   虽说不在发情期,信息素味道微乎其微,但还是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香味。   香水持续一星期,还能闻到味道,何况是溶于血液的信息素体香。   三楼是男装区。   青木直接往扶手梯那边走,却被旁边的娃娃机吸引了。   一排四个娃娃机,其中一个里面是迷你版小恐龙玩偶,有暗绿色和亮橘色两种,看起来肉乎乎的,青木喜欢暗绿色的。   他摸了摸裤兜,里面只有两个硬币,是刻意留着用来坐公交车的。   看了眼四周,每个楼层都有一个收银台,应该可以从那里换取硬币。   绕了半圈,总算看到收银台,直接兑换了一百枚硬币。   青木拎着装满硬币的小盒子,来到娃娃机前面,用一种势在必得的眼神盯着恐龙玩偶看了足足五秒钟。   青木挽起衬衫袖子,投了第一枚硬币。   一点也不意外,没抓到。   再一个,还是如此。   再一个,依旧如此。   差不多用了50多个硬币时,青木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因为已经做好今天毫无收获的准备了。   但看着透明玻璃罩子里,瞪着眼睛看他的暗绿色小恐龙,心里一阵哀怨。   青木眉眼清冽俊美,把男孩子的硬朗和女孩子的秀气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他又投了一枚硬币,挺拔的鼻子就快要顶到透明玻璃罩子上了,嘴角稍微有那么点不开心地下垂,看起来十分冷峻,却有股垂涎欲滴的情欲美感。   突然,暗绿色的小恐龙动了,先是腾空而起,接着前后左右晃动了几下。   青木死死盯着悬在半空的小恐龙,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专注和执着,一颗心跟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最终尘埃落定。   他忍不住垂眸低眼,抿嘴浅笑。   画风一分钟秒变,从不笑的冷峻,到笑得可爱,反差极大。   咣当一声,小恐龙如同跌落凡尘的天使,落在了青木的凡尘俗梦中。   青木被这一声突然惊醒了。   要不然还以为是幻觉呢,以为自己白日做梦。   他实在是太想要这只小恐龙了。   不对?   刚刚明明只是投了硬币,根本没有转动摇杆。   怎么出来的?   谁抓的?   不管了,先拿到小恐龙再说。   青木弯腰准备把小恐龙掏出来,手指在里面摸了半天,压根没有摸到心心念念的小恐龙。   他猛然直起身子,垂头丧气地想,刚才果真是幻觉。   难道他的小恐龙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娃娃机里?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飘过一只瞪着眼睛的暗绿色小恐龙,肉肉的尾巴可爱死了,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一副很好捏的样子。   青木的视线追着小恐龙转过身。   眼前站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脸上架着一个超大号黑色墨镜,身穿黑色不对称纽扣休闲西装,微微躬身看着青木,手里提搂着小恐龙的尾巴,在青木眼前晃来晃去,嘴角藏着一抹玩味的笑。   青木捉摸不透眼前这人的用意,缓缓抬起眼皮从下往上看,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楚飞暮笑得如同孩子般天真,弯下腰,把小恐龙举到青木眼前,玩世不恭地说:“想要?”   青木毫不犹豫,坚定地点点头。   想了想,又微微摇摇头。   楚飞暮笑得越发放肆,凑近青木,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诶,你是Alpha,那不给。”   青木脸立马垮了下来。   既然对方不给,那也没必要继续纠结。   他想都没想,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那人的喊声:“接着。”   青木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刚刚还望眼欲穿的小恐龙此刻正正好好落在自己怀里。   他把小恐龙夹在右侧胳膊下面,颇为冷淡地看了楚飞暮一眼,不太情愿地说:“谢谢。”   然后豪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生怕小恐龙被人夺了去。   楚飞暮看着青木离开的方向,指尖摩挲了几下,凑到鼻尖闻了闻,笑着说:“树的味道,可惜了,是个Alpha。”   青木到公司已经中午十二点了,直接在楼下打包了一分牛肉面,带到楼上吃。   新写字楼哪哪都好,就是五个电梯来回上下楼根本不够用,一到上下班或午休时间,电梯里就挤满人。   青木今天运气比较好,无意中得了小恐龙,还正好赶上货梯无人,一路畅通无阻上到了29楼。   张岩和李杰正在吃石锅拌饭,照例和青木打了声招呼。   青木把购买毛绒娃娃的报销单据递给张岩,用口型问:“老板又没来?”   张岩看了眼单据,笑着点点头,李杰也配合着说:“我来公司这么久了,总共见过老板三次。”   张岩和李杰都是Beta,张岩是会计,李杰是平面设计,来公司差不多一年了。   公司成立不到三年,专门负责门店宣传营销相关事宜。   青木算是老员工,老板的确不怎么来公司,有事就给青木发微信或者打电话,大事小事几乎都交给他处理。   老板顾寒秋是新式做派,和国外的老板很像,崇尚自由,忙里得闲就爱旅旅游,看看世界各地的风土民情。   家里豪车好几辆,出门就爱打出租。   还给青木算了一笔账,说坐出租车划算,而且出行安全,最主要是出租车懂得‘见缝插针’,着急赶时间准能派上用场。   这点,青木倒是不否认。   平时,顾寒秋和青木聊天的风格都是这个样子的。   青木:【顾总,娃娃订好了,今天下午五点之前会准时送到新开业门店。】   二小时后。   顾寒秋:【收到。】   青木:【好的。】   晚上九点。   顾寒秋:【订一批水杯,印公司logo,数量200。】   青木看着微信,不禁皱起眉头。   价位区间?时间限制?颜色?类型?用处?   不过这些问题也就在脑袋里想想,是不可以问出来的。   过了顶多十秒钟。   青木:【好的,收到。】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   起身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各大购物平台水杯款式。   突然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青木看着电脑屏幕,点开手机微信,扫码登陆电脑版微信。   打开对话框,是一个叫‘斜阳飞行家’的人发来的微信消息。   青木想起来了,是昨晚张姨介绍的相亲对象。   讨厌归讨厌,但必要的相亲流程还是得走完,张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斜阳飞行家:【你好,我是张姨介绍的。】   白木瓜子:【青木,男,Alpha,22岁,长相不好,身材不好,家庭条件不好,工作不好,性格不好。目前状况,没房没车。】   连续五个‘不好’,足以让任何人死心。   斜阳飞行家很快回:【楚飞暮,男,Alpha,27岁。】   什么?   比撞号更恐怕的,大概就是撞属性了吧?   撞号可以为爱做0,或咬牙硬撑做1。   撞属性就没办法,总不能一直不标记吧?   而且没办法结婚。   青木甚至想查下婚姻法,AA在一起不会违法吧?   白木瓜子:【那删除了,张姨那边就说不合适。】   斜阳飞行家:【先别说,家里逼得太紧,帮个忙。】   白木瓜子:【怎么帮?】   斜阳飞行家:【和我谈恋爱。】   青木没回,他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楚飞暮按灭手机,关掉淋浴头,用手抹掉镜子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怎么短短几天,碰到两个男Alpha?   这么巧。   都是Alpha?   为什么非得是Alpha,不能是Omega?   眼前一闪而过娃娃机前,那个一会冷峻一会可爱的反差萌Alpha。   不对,那身形明明就像个Omega啊。   作者有话说:   青木那五个‘不好’,只有家庭条件不好是真的。 第5章 有点奇怪的‘斜阳飞行家’   初步敲定一款水杯,付完款,青木把手机里提前存好的公司logo发给对方,不出十天就能收到杯子,刚好赶上新店开业。   水杯瓶身是透明的,logo颜色是灰色的,外面还带一个灰色保护罩。   每个水杯有独立包装,看起来很高档,最重要物美价廉。   关掉电脑时接近十二点,他调好闹钟上床休息,结果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斜阳飞行家的微信朋友圈。   飞,飞行。   暮,斜阳。   楚飞暮。   怪不得叫斜阳飞行家。   楚飞暮的朋友圈很干净,每隔两个月差不多能发一条朋友圈,大多是图文形式,配字极少,图也很文艺。   青木最喜欢这种干净有内涵的朋友圈,尤其是每次都用句号来收尾,青木心里只有一个呼声:“爽”。   其中有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大海。   这大海怎么这么眼熟?   大海可能都这样。   大海不都一个样吗?   再看微信头像,纯黑,上面只有一个白色的句号。   青木还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第二天一早,青木嘴里叼着一片玉米味的吐司,拨通了杨丽梅的电话。   听声音,杨丽梅刚起床,对着听筒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地说:“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青木嘴里叼着吐司,咬字不太清晰:“妈,张姨是不是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的?”   杨丽梅一听到相亲这两个字,瞬间来精神了,丢下一句:“我问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到二分钟,又打了回来。   杨丽梅的声音既激动又兴奋:“她手机打不通,一直占线,可能坏了,前阵子我还听她说要换手机呢。”   青木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   杨丽梅紧跟着说:“反正你张姨总给你介绍对象,先处处看呗,等我联系到她,再具体问问。你说说,关键时刻她还去女儿家了,反正你张姨也是有福,生了个女儿是Omega,嫁了个有钱的Alpha……”   青木听不下去了,把手机拿远,大喊道:“我上班要迟到了,先挂了。”   盘子里还剩下一片吐司,青木实在吃不下去了,用保鲜膜密封起来,打算晚上回来再吃。   刚出门,正巧碰到推门出来的隔壁邻居。   是个男孩,看起来也就大学刚毕业的样子,白T恤浅色小脚牛仔裤,神采奕奕地和青木打招呼。   “hi,那天不好意思那么晚敲门,我正直播呢,突然网线坏了。”   青木点点头,敷衍地说:“没事。”   男孩跟着青木往楼下走,快到楼下时,几乎和青木肩并肩了。   男孩直接拦在青木前面,笑着说:“认识一下,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我是张栗,你可以叫我栗子。”   “青木。”青木简短地说。   青木脚步没停,抓紧时间往前走,因为拐弯路口有一个60秒的红绿灯,如果晚到几分钟,下个绿灯还得等好久。   张栗不嫌累地跟在后面,继续问:“你是Omega吗?”   因为没到易感期,青木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所以很难分辨。   他虽然是Alpha,看起来人畜无害,好无攻击性可言,很容易让人混淆。   青木走到路口,果然错过了绿灯,有些无奈地站在路口等下一个绿灯,以便横穿到马路对面。   “我是Alpha。”青木回答。   张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用一种充满歉意的口吻说:“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   “没什么,Alpha和Omega都一样,如果你认为他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就是性别不同而已,那就不需要道歉。”青木用正常的口气说。   大多数人,把Omega当成Alpha的附属品,就跟封建社会男性把女性当成附属品一样,凭什么一个Alpha可以标记无数个Omega,而Omega就要可怜巴巴地奢求自己的Alpha从一而终,否则就要面临身心伤害极大的标记剥离手术。   如果说Alpha就是现当代的皇帝,那么Omega只能成为枯守后宫的众多妃子之一,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张栗瞬间反应过来,缓慢地点了点头。   终于等到绿灯,青木快走几步,摆脱了张栗。   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的不想和邻居谈什么兄弟情深,和同事也是如此。   世界上有很多种关系,保持一定距离是最理智,也是最无害的,对彼此都好。   比如同事、邻居,是最不适合分享秘密,相互吐槽,共同抱怨的关系。   到公司已经过了九点,迟到了2分钟。   办公室门口挂在墙上的黑色打卡机,纯粹就是个装饰品,顾寒秋压根就不在乎这个。   公司会客厅里摆满了纸盒箱子,有大有小,上面都贴着密封标签,甚至还有易碎等字样。   青木点开微信,果不其然收到了顾寒秋的微信。   顾寒秋:【样品是从瑞士邮寄过来的,去拍产品照片。】   青木:【好的。】   又是这样。   什么类型的照片?   需要多少张照片?   拍摄价位区间?   有没有特殊要求?   青木在这工作二年,最大的好处就是各行各业都积累了不少人脉。   只可惜他不喜交际,更爱独处,也谈不上多有用。   在微信好友里,找到一个叫恩熙的模特。   恩熙是个齐短发韩范Omega,擅长商业网拍,是个模特。   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女老板。   她和三个朋友合开了一个大型网拍基地,而基地前身就是一个普通的摄影工作室。   恩熙追过青木一段时间,那会青木刚大学毕业,加之信息素分泌不稳定,就没答应恩熙,两人顺理成章成了朋友。   青木给恩熙发了一条微信,约好下午拍摄时间。   张岩和李杰帮忙拆纸盒箱子,同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去除包装后,总共有六个长方形的白色皮革面盒子,盒盖上印着一堆看不懂的英文字母,三盒字母是红色的,另外三盒字母是天蓝色的。   盒子摸起来滑滑的,很高档,一看就价值不菲。   掀开盒盖,里面是三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玻璃瓶子,和医院冻干粉针瓶和安瓿瓶外形相似。   每个小瓶子上都有英文说明,青木只能看懂一半。   除了六个大盒子,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有三十片圆形独立包装的卸妆棉。   中午点的外卖,青木对付吃了一口,还要留体力应对下午产品拍摄。   下午一点,青木装好这七个盒子,临走前特意去顾寒秋办公室转了一圈,在装饰架前犹豫一阵,把上面那些个容积、造型均不同的试管拿了下来,顺便带了一个小型的白色试管架子,用纸小心包好后,装在了塑料袋子里。   青木一左一右提了两大袋产品套盒和一小袋易碎试管准备出发,还没碰到门把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青木无奈,只好折返回去。   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竟是顾寒秋。   电话接通,就一句话:“下楼。”   青木叹了一口气,重新拎上袋子,乘电梯下楼。   顾寒秋的车就停在写字楼正门,单行线,明显是不能停车的地方,已经有人不耐烦地开始按喇叭了。   青木快走几步,拉开黑色Jeep牧马人后车座的门,把手里袋子往后车座上一放,喘着气说:“顾总,可以走了。”   顾寒秋往后面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启动车子,左拐右拐上了大道。   青木调整呼吸,用手机导航,递给顾寒秋说:“顾总,我们今天去这拍摄。”   顾寒秋接过手机瞄了一眼点点头,开玩笑说:“我来得及时吧?”   青木心里翻着白眼,面上还得配合着笑两声,感激地说:“顾总,谢谢你送我过去。”   顾寒秋车子开得飞快,青木坐在后面,死死抱住怀里的试管,生怕摔个稀巴烂。   60来万的车,被顾寒秋当成了保姆车,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车子里一股土腥味,车身也不少泥点子。   坐在车里,总觉得视线不佳,眼前像笼罩着一层灰似的。   透过车窗往外看,天空竟然看成了浅咖啡色,原来是车玻璃脏。   “新店开业那天,你也过去。”顾寒秋语气平淡,就好像在商量晚饭吃什么。   青木没办法拒绝,也猜不透顾寒秋的心思,毕恭毕敬地说:“好。”   青木突然想起来还有挺多工作没来得及回报,便抓紧时间说:“顾总,水杯订完了,一星期内准能送到新店。”   顾寒秋不以为然地应了声,语气轻松地说:“不谈工作。”   什么?   不谈工作能谈什么?   一个是32岁的男Alpha,一个是22岁的男Alpha。   能谈什么?   谈情说爱?   青木没忍住在心里小小吐槽一下,继而一脸平静地看着浅咖啡色的天。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可算是到了。   青木拎着袋子下车,轻轻带上车门,没想到顾寒秋也跟着下车了。   顾寒秋帮青木拎了几个袋子。   青木心想,应该是监工,或者是给产品拍摄提供专业建议。   顾寒秋随口一问:“这个袋子里装的什么?丁零当啷地响个不停。”   青木面露担忧,就怕试管碎了。   “试管。”青木如实回答。   顾寒秋挑了一下眉毛,若有所思地看了青木一眼。   作者有话说:   很需要你们的收藏和海星星…… 第6章 不是风吹动树林,是树引来风   工作室在一个豪华小区里,一楼和地下室共两层。   入门是员工办公室,恩熙开的门。   恩熙穿了一件白色长款毛衣,素颜,小脸白净,笑得很甜,就是太瘦了。   青木介绍完顾总,恩熙礼貌打招呼。   她本就极会办事,一看是青木老板,又年轻又帅,还多金,别提有多殷勤了,把合伙人一一介绍给顾寒秋后,顺便把人领到会客厅,一杯醇正的美式咖啡端上来,还冒着热气。   青木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去地下室做拍摄准备,顾寒秋则留在楼上享受高档会客待遇。   顾寒秋平日里是个没架子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都能聊上几句,也很享受和不同行业的人聊天。   青木踩着楼梯下楼那会儿,顾寒秋已经和恩熙他们聊开了。   地下室空间开阔,墙漆是黑色的,摄影棚周边灯光呈冷白色,边边角角则光线昏暗,有一种私家电影院的隐秘氛围。   正对着摄影棚有两个藤编单人椅,旁边还有一个小圆桌,青木坐在椅子上,顺便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左手边有2个人体模特,白色的,其中一个身上还套着件黑T恤,另外一个少了一只胳膊,却颇具艺术美感。   右手边是一个化妆间,没有门的那种,隐约可见里面堆积成山的服装、包包、鞋子和化妆品等,闪着纸醉金迷的神奇光芒,应该是恩熙的房间。   化妆间是个神奇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五颜六色新奇的小玩意,人一旦走进去,出来时就会不一样了,会变得更加自信漂亮,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闪着耀眼的光芒。   一个叫阿南的摄影师正在调试灯光和相机。   阿南是个性格内向的人,高瘦,说话声音很轻:“想拍什么风格的?”   青木把袋子里的试管拿出来,简单表达:“想营造一种科技感和生物制药感。”   阿南是摄影行业的翘楚,也是工作室的合伙人之一,别看人不吱声不吱气儿的,头脑灵活得很。   青木拆开一个套盒,阿南帮忙摆好试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阿南摇摇头,青木也站在原地发呆。   最后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拎了几个空饮料瓶上楼,准备弄点打印机的彩墨墨水,用水勾兑成不同颜色,倒进试管里,试图营造出一种实验室生物制药的感觉。   青木心领神会,噔噔噔踩着铁制楼梯往楼上走。   用矿泉水瓶装好彩墨水后,顾寒秋正好起身往这边走。   青木以为他想看监督拍摄进度,便给他让开一条路,谁知顾寒秋只是拍了下青木的肩膀说:“我先走了,一会儿有事,就不来接你了。”   青木点点头,心想,既然不是来看拍摄的,来这干嘛?   为了送他?   还是顺路?   算了不想了,青木直接下楼去看拍摄了。   其实他还想说:“这小区挺大,弯弯绕绕的,原路返回恐怕有点难。”   但这句话并没说出口,怕顾寒秋折了面子。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就是精益求精,闹得有点晚,差不多晚上九点,青木才从拍摄现场出来。   疲倦地往小区门口走,天太黑了,这会也有点看不清路。   路过一个单元楼时,突然被几个醉醺醺的人撞了一下。   青木猛地前倾,都这副德行了,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好产品,身体一个翻转,侧面摔在了地上。   青木庆幸地嘀咕一句:“还好产品没摔碎。”   这产品一看就很贵,还是舶来品,保命就得保产品,倒不是赔不起,就怕失了工作。   楚飞暮穿着个睡袍,慢悠悠地从楼上往下走,嚷嚷了一句:“代驾到了吗?”   卢思浩已经走远了,扶着两个喝得烂醉如泥的人,喊道:“到了,我直接给他们送酒店去。”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刚才好像不小心撞到人了,你帮忙处理下。”   楚飞暮不耐烦地挥手说:“赶紧走吧。”   青木撑着身子起来,这一起身不要紧,装着试管的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试管碎了一地。   “你没事吧?”楚飞暮借着月色可算看到地上坐着的人了。   青木扭过头,最先看到的是楚飞暮的拖鞋,应该是光面的,一看就是高档货。   视线不断往上,天太黑看得不算清楚,这人穿着一条黑色真丝睡裤,再往上,是同色长款睡袍,带子松散地系在腰间。   然后就是白皙的胸口了,与黑色真丝面料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往上,青木就只看得见上挑的丹凤眼了。   青木双手撑地想站起来,低头小声说:“没事。”   反正撞人的已经走了,追究其他人的责任没有任何意义。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喝醉了,不小心撞到你了。”楚飞暮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不像道歉的样子,像是怕被误会,解释一下而已。   天上闪烁着许多数不清的光点,只可惜星星微弱的光照不到这里,月亮的光也像蒙了一层粉尘似的,不够通透。   楚飞暮看不清眼前的人,啪一声按响了打火机,想看清楚坐在地上的人。   打火机射出来的蓝色火光在眼前呈Z字形摇曳,发出滋滋的声响。   透过打火机朦胧的光亮,楚飞暮一眼就看到了青木掌心扎着一块碎玻璃片,在月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   青木似乎也发现了,神情呆滞地盯着掌心的玻璃碎片,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袋子里的试管。   还好,试管也就几块钱一个,赔得起。   青木皱着眉头,毫不犹豫地捏住玻璃碎片,往上一拔,鲜血慢慢渗出,积蓄成血珠,像断了线的雨帘似的,缓慢往下滚,一滴血珠追着一滴。   看来恐怖电影都是骗人的,那种大喷血的血腥画面,只不过是噱头。   青木这么想着,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很快,楚飞暮闻到了一股新鲜的树木类的信息素味道,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上,疯狂地往外倾泻,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呼呼往外漏气。   这味道,香甜得令人晕眩。   仔细一闻,甜味中又带着一丝凉味,似乎又带着点奶味,奶味中又混合熟坚果的味道。   又有点像药味,不苦,只是寒凉。   楚飞暮浑身炽热,鬼使神差地靠近青木,眼前闪着炫目的白光,彷佛浸淫在一片森林中。   不是风吹动了树林,而是树引来了风。   他感觉越发的兴奋,咧嘴一笑:“你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   青木捂着手上的伤口,戒备地睁大眼睛。   他的信息素味道的确很诱人,医生也警告过他,说他很容易被Alpha当成香甜的Omega。   青木只好心虚解释道:“我是Alpha。”   这句话多少有点所问非所答的意思。   甚至是欲盖弥彰。   楚飞暮愣了一下,疑惑地说:“哦?”尾调拉得极长,还拐了个弯,显然不太相信青木的说辞。   青木不想和他争辩,咬牙起身,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碎掉的试管,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碎掉的试管壁很薄,像是月亮的碎片似的。   楚飞暮竟觉得这一刻很浪漫,捧着碎玻璃片的青木,像捧着月亮碎片那般郑重其事。   盖好垃圾桶的盖子,青木转身要走,刚迈出去一步,就被楚飞暮绊了一脚。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因为他瞬间就收起了打火机,双手摊开,轻飘飘揽住青木的腰,接住青木,笑得轻佻:“小心点,别又摔倒了。”   青木挥舞手臂,挣扎着甩开楚飞暮的手,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信息素压制得软了脚,腰呈拱桥状,仅仅依靠楚飞暮的手臂为支撑点,这滋味实在算不得好受。   那是一种冰冰冷冷的香,像在青草包裹下的旃檀香,有中药的苦味,有草本的腥味,还有清凉的木质香气,带有一种浓浓的禁锢意味,沉静、清苦,让人联想到性冷淡。   而眼前这人明显就TM不像是个性冷淡。   原来信息素的味道也会骗人。   “明明是你……”青木气得咬牙切齿,一开口声音却软绵绵的。   楚飞暮觉得好笑:“我什么?是我绊倒你?”   随后又跟了一句:“就是我。不绊倒你,怎么能让你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青木用尽全力,双脚蹬地,好不容易从楚飞暮怀里挣脱出来,瞪着眼睛怒视前方,像个天真而又稚气的孩子。   楚飞暮侧过身子,点了一根烟,对着黑夜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笑得放肆:“我说,你真的是Alpha吗?被我信息素一压,怎么抖成了这副样子,这腰软得跟橡皮糖似的,我都怕给你焐化了。”   青木狠狠踢了楚飞暮小腿一脚,不想继续搭理这个臭无赖,拎起地上的产品盒子往前走,只留下一句:“不干你事。”   他也很讨厌自己这副样子,明明是一个Alpha,身体却比Omega都要敏感。   楚飞暮颇有兴致的站在楼下慢悠悠抽完一整根烟,下意识又点了一根,舌尖划过烟嘴,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凌乱的烟雾。   有点意思。   这已经是第二次碰到这个树味的Alpha了。   上一次,是在商场。   他一早认出来了。   楚飞暮从兜里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楚飞暮的嗓子有点哑:“我好像看上了一个Alpha。”   那边的人语速极快,似乎有些怒了:“你疯了?你也是个alpha。”   楚飞暮的语气很平静:“我知道。”   “你疯了?哪个Alpha愿意喜欢一个Alpha?”   楚飞暮不以为然,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说:“可是我看上了一个树味的Alpha,树味的,那可是树味的耶,我喜欢的。”   对方很快反驳:“玩玩就得了。”   楚飞暮似乎很纠结,托腮想了一会儿,目光有些阴狠地看着手里燃着的烟,固执地说:“我看上的,自然要喜欢到底,你不觉得征服一个Alpha很带感吗?”   对方小声咳嗽了一声,笑骂:“你就是个非得让人臣服于你的疯子。好吧,我承认,这也是你独特的气质。”   ——   差不多晚上10点,青木终于到家了。   他把产品盒子放在客厅桌子上,立马进洗手间冲了一个澡,顺手给自己注射了一针Alpha易感期抑制剂。   真可笑,一个Alpha竟然被另外一个Alpha给催发情了。   给他看病的医生曾经说过,的确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毕竟他体内信息素极其不稳定,虽然他分泌出来的是Alpha信息素,但偶尔会被少数alpha信息素所影响。   青木也曾迷茫过一段时间,至今没有人知道他这个秘密,他父母也只不过是以为他信息素不稳定,并不知道其中细情。   就连对他死缠烂打的Beta王斌,都不知道他这个秘密。   洗完澡出来,青木用碘伏消毒,简单清理伤口,贴了一个创可贴,草草了事。   刚躺到床上,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斜阳飞行家:【今晚星星很美。】   白木瓜子:【哦。】   斜阳飞行家:【不开心?】   白木瓜子:【还好。】   白木瓜子:【我想了想,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但我可以答应你,先不和张姨说我们的事,这样你家里人就不会再继续逼着你和别人相亲了。但我们仍旧是陌生人关系,OK?】   斜阳飞行家:【好的,谢谢。】   又发来一句:【那我要是喜欢上你怎么办?】   白木瓜子:【你不会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斜阳飞行家:【那可不一定。】   斜阳飞行家:【你在干吗?】   白木瓜子:【准备睡觉了。】   斜阳飞行家:【我在看电影,《致命切割》。】   本来青木都要关机了,看到这条消息,瞬间勾起了好奇心。   白木瓜子:【我看过,泰国恐怖片,很好看。】   斜阳飞行家:【同感,我也喜欢看泰国恐怖片,每个故事里都有一种别样的温情。】   这句话恰巧戳中了青木的心。   指尖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看着对话框那栏不停闪烁的字符,就像天空中的星星似的,不停对他眨着眼睛,像在问候他,安慰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今天这一天积累下来的不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青木给楚飞暮推送了几个公众号名片,都是推荐小众电影的冷门公众号。   斜阳飞行家:【有几个我也关注了,我发现我们兴趣爱好基本差不多,终于找到知心人了。】   白木瓜子:【我要休息了,晚安。】   斜阳飞行家:【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白木瓜子想了想回:【可以。】   斜阳飞行家:【那我可以追你吗?我挺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白木瓜子:【我们不可能,都是Alpha。】   斜阳飞行家:【没关系,我不在乎。】   白木瓜子:【晚安。】   斜阳飞行家:【晚安,我就当你答应了。】   青木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陌生人竟让他莫名生出些许暖意。   难道单身太久了。   缺爱? 第7章 好感像某种寄生植物繁殖过量   Y城秋季冗长,青木租的房子距离公司不远,步行三十分钟左右。   沿途树木茂盛,伸展开的枝桠像某种寄生植物一样繁殖过量,有时会让人感到内心平静,有时则会让人感觉生活起伏不定,甚至让人变得暴躁异常。   下午五点半,青木走出写字楼。   越走越热,走到家楼下时,索性脱掉了白色风衣外套,拐进隔壁楼的快递寄存处取了个快递。   快递箱不大,也不沉,捧着它一口气上到五楼轻飘飘的。   钥匙刚插进锁眼,还没等旋转,隔壁刺耳的喊话声,清晰的钻进耳朵里。   青木无心偷听,猜测张栗应该是在直播。   进屋之后,青木在门口拆开快递盒子,里面是一件v领的深绿色毛衣。   他撕开包装袋,犹豫了一下,脱下身上的衣服,打算试穿下。   老房子格局奇怪,空调竟然在客厅,就在门上面,好在空调还能正常运行,就是声音大了点。   室内温度有点高,加上刚走了三十多分钟,青木感觉有点热,打开空调,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直接套上了绿毛衣。   没有半身镜,凭感觉,毛衣领口开得有点大,毛线倒是不扎人,衣长也足够。   青木把手机放在客厅的柜子上,对准自己,设置成自动拍摄模式,想拍下穿毛衣的样子,以确保毛衣大小和款式适合自己。   闪光灯快速闪了几下,有些晃眼。   正面拍完,青木转过身,又拍了侧面。   青木拿起手机想看看刚拍好的照片,指尖刚接触到手机屏幕,正巧有人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手忙脚乱地竟然误触了。   然后视频——接通了。   青木心上一惊,啪一声,手机摔在了地上。   另一边的楚飞暮,被卢思浩频繁调侃,不得不加快追人的速度,便试探性的给青木发了一条视频通话,没想到竟然接通了。   随即视频画面天翻地转,等楚飞暮凝神盯着手机屏幕时,画面已经从精致的下巴,转移到笔直的腿了。   楚飞暮急忙避开卢思浩,坐到另一侧沙发。   这个视角很奇妙,能看到青木腿间若隐若现的缝隙,以及半遮住私密部位的深绿色毛衣下摆。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暧昧极了,就连楚飞暮都开始觉得,青木是在诱惑他。   青木慌忙捡起手机,挂断视频。   视频画面再次停在青木锁骨位置。   楚飞暮不无遗憾地缩回脖子,莫名觉得心痒痒。   有点意思。   初步判定,皮肤白皙,腿很直,略微瘦削。   And 几乎没有体毛。   腿太TM直了,估计都能夹住薄薄的纸片,真想看看掰弯后会是怎样一番风情?   大写M?   这哪像Alpha?   明明就像个优质的Omega。   可惜没看到长相。   青木迅速脱掉绿毛衣,气急败坏地摔在客厅凳子上,快速套上睡衣,拿着手机气冲冲走进卧室。   烦躁,不安。   青木情绪激动,重新进入微信,只想确定刚才到底和谁开了视频。   青木闭着眼睛,难以接受现实。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一下,是微信消息。   青木慢慢睁开眼睛,点开微信。   斜阳飞行家:【你穿绿毛衣很好看。】   青木脸上起了一层红晕,不用想也知道和谁开了视频。   白木瓜子:【谢谢。刚才不好意思,误触的,手机刚好摔地上了。】   斜阳飞行家:【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没经过你允许就给你发视频了。】   白木瓜子:【我不喜欢视频。】   斜阳飞行家:【那以后我不给你发视频,语音总可以吧。】   青木犹豫一会回:【嗯。】   青木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趴在床上,又和斜阳飞行家聊了一会儿。   慢慢发现,和这个陌生人的兴趣爱好基本相同,殊不知已经渐渐迷失在复杂计算的迷宫中,走不出来,只等设下陷阱的主人找到他,把他吃干抹净。   晚上十点。   斜阳飞行家:【晚安,早点休息。】   青木挺惊讶的,因为楚飞暮就是个夜猫子,和他一样,所以才会觉得两人有很多共同点。   白木瓜子:【今天怎么这么早?】   斜阳飞行家:【年纪大了,不能熬夜。】   白木瓜子:【……】   斜阳飞行家:【开个玩笑。】   白木瓜子:【可以给我发几张你的照片吗?不露脸也可以。】   青木特别担心张姨又介绍了一个不靠谱的人。   如果对方不敢发照片,没准是奇怪的大叔呢。   也不是不信任张姨,而是不信任杨丽梅,毕竟自己亲妈是个金钱至上的人。   过了大概一分钟,楚飞暮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身穿暗红色针织开衫,内搭纯白T恤,轻轻弯起嘴角,笑得张扬乖戾。   照片的拍摄角度恰到好处,没有刻意遮挡住脸,但在光线的作用下,又看不清楚人。   背景是一面白色的墙,墙皮脱落,墙面有污渍。   青木感觉,这人个子很高,皮肤白皙,身材不错。   总结起来,长得应该不至于太差,但家庭条件不好。   正好和自己‘门当户对’。   青木对楚飞暮的好感又增加了一点。   或许,他们可以简单的久违的谈个恋爱。   尽管,他没有一丁点恋爱经验,和半吊子王斌也不过就是被迫在一起吃过几次饭罢了。   其中一次,王斌甚在没经过他允许,擅自带他见了自己的姥姥姥爷。   青木想找一个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恋人。   他不想高攀,也不介意和恋人一同奋斗,但他最讨厌的就是谎言。   王斌曾说过很多个谎言,其中最像谎言,却不是谎言的,就是青木休息日早上九点跑到医院来的主要原因。   时间往前倒回一小时。   青木接到王斌姥姥的电话,简单几句话,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声。   青木在家附近的超市买了香蕉、葡萄等水果,拎着塑料袋往市中心医院走。   水果很沉,塑料袋又有点勒手,好在医院就在附近,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市中心医院附属住院楼,穿过一条长长的密封式玻璃走廊,终于找到了506病房。   青木在病房外犹豫了一会儿,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王斌姥爷。   刚准备进去,王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以往青木是不会接的,但毕竟这次没经过对方允许就来看他姥爷,多少要交待一下。   “我今天上班,不在医院,要不然我现在过去?”王斌说话的口气很谨慎,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青木把水果放在脚边的塑料凳上,压低声音说:“我来医院不是因为想见你,你没必要过来,我只是出于礼貌来看下姥爷,因为刚刚你姥姥亲自给我打电话,说你的姥爷想见我,有话要说,不过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转变想法,我只是成全一个病重老人的心愿罢了。”   “可是我想见你。”王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   青木挂断电话,拎着水果进入病房。   双人病房,旁边床位是空着的,但有家属神情颓丧地坐在床上,推测病人正在手术。   王斌姥爷躺在里面靠窗的病床上,看起来又瘦又小。   皮肤是深咖啡色的,脸上有几块暗棕色的老年斑,皮肤就像放置了好几天,水分流失严重的干果皮,表面皱巴巴的。   王斌的舅舅和舅妈也在,看到青木来了,急忙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应酬几句就出去了。   王斌姥爷听到声音,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青木,勉强撑起身子,笑着说:“来了,其实没想麻烦你过来一趟,但我想和你说说话。”   青木扫了一眼床尾的病历卡,上面写着‘膀胱癌’,多半与早年工作时过多接触粉尘相关。   王斌姥爷是个Alpha,今年83岁了,是一名退休了几十年的工人。   “青木,我希望你原谅王斌,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知道错了。”王斌姥爷声音虚弱,气息明显不稳。   青木站在床边,充满歉意地说:“我只是过来看看您,希望您早日恢复,身体健康。”   青木之所以来看前同事的姥爷,一是王斌姥爷和家人都被骗了,误以为两人在交往。   二是因为青木担心,是他们所谓的‘分手’刺激到了老人家,一时急火攻心才病倒的。   “青木,我会好好教训王斌,我很欣赏你,我希望你能和他走到最后。”王斌姥爷不死心地说。   青木不想和老人家探讨感情的事,也不想因为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他,索性微笑看着王斌姥爷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王斌姥爷还想挽留:“青木,我知道一定是王斌的错,但他不告诉我,你们就不能好好沟通解决吗?”   青木沉默了一会儿说:“您好好养身体,我真的要走了。”   他快步走出病房,和等在病房外的王斌舅舅和舅妈点了点头,就走了。   从后门走出医院,青木收到了楚飞暮的微信。   斜阳飞行家:【上班?】   白木瓜子:【休息。】   斜阳飞行家:【在做什么?】   白木瓜子:【刚从医院出来。】   斜阳飞行家:【生病了?】   白木瓜子:【没有,去看前同事的姥爷,癌症。】   青木觉得交朋友的前提就是坦诚,况且他对楚飞暮有好感,甚至动过AA恋的心思,所以并不想隐瞒王斌这段‘恶性纠缠’。   尽管这是一段不太好的经历,幸好他和王斌没有过多深入接触,连手都没牵过。   纯是被王斌单方面纠缠。   而王斌在追求他的同时,还耐不住寂寞,和一个易感期的Alpha有过多次亲密关系,这一切都让青木觉得恶心。   斜阳飞行家:【你真善良。】   又发过来一条:【为什么去看他姥爷?可以问吗?】   青木思忖半刻回:【可以问,但是我不想说。】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背后议论没有任何意义。   斜阳飞行家:【让我猜猜,怕老人家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白木瓜子:【……】   斜阳飞行家:【看来猜对了。】   紧跟着一条消息:【能给我发一张照片吗?我想看看你。】   白木瓜子:【以后再说。】   就这么你来我往,两人聊了接近一个月,每晚和楚飞暮聊天成了青木的习惯。   期间,楚飞暮多次索要照片,花式约见面未果。   青木对楚飞暮的好感与日俱增,像秋天里某种寄生植物一样繁殖过量。   打算忙完新店开业,和他见面。 第8章 什么缘分?ONS的缘分   早上七点,青木给杨丽梅转了二千块钱。   进入微信,和花店李姐确定半个月前订的50个花篮,今早八点半准时送达。   李姐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青木直觉不对,心咯噔一声。   李姐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青木急切追问:“是不是花出了什么问题?你赶快说啊,我昨天和你确认过,你说没问题。”   “对不起啊,昨天和我老公吵架,就把这事给忘了,我老公以为我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就告诉你没问题了。”李姐竭力为自己辩解。   青木忽略这一通解释,直接问:“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李姐声音压得极低,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现在通知花棚来不及了。”   青木按了免提,快速穿上提前准备好的西装,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追责没有任何意义,纠结对错也于事无补。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开业典礼上需要用到的花篮。   现在七点五分,开业定在九点九分,还有二小时,一定能来得及。   冷静,冷静。   青木你一定要冷静,你一定可以想出解决办法,这点危机都解决不了,凭什么拿那么高的工资。   青木闭上眼睛,突然间再次睁开。   拿起电话,语气严肃地宣布:“李姐,我现在可以不计较你们单方面的失误,但你现在必须配合我,争取把这件事处理好,否则我看你们的花店也别开了。”   李姐有点担忧,毕竟青木算是大客户,不想得罪。   青木继续说:“现在你听好了,让你那个Alpha老公,把你们运送花篮的四轮车开过来,在市中心医院门口等我。   你现在就给花棚和其他花店打电话,高价回收他们提前给其他客户准备好的花篮,我和你老公挨个花店去取。钱的事你不用但心,事后我会给你转账,听清楚了吗?”   李姐惊慌失措地应下了。   青木看了眼时间,七点十分整。   好在经常有客户早起取花,所以花店开店极早,通常给客户的花,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才能有机可乘。   不到十分钟,李姐老公来了。   李哥开的是辆蓝色带斗的四轮货车,日常送花用的,通常会把花材放在斗里。   青木也顾不上打招呼,喊了声李哥,麻利儿一个翻身,人就站在车斗里了。   拍了车盖两下,大声说:“李哥,开车,我和你一家一家收花。”   青木屈膝坐在车斗里,神情十分专注,一身黑色西装,内搭白衬衫黑领带,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   过了一会儿,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腕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显得有些严肃。   前两家花店相对顺利,总共拿到8对花篮,也就是16个花篮,好在开业花篮基本上用的都是红色、橘色扶郎花和粉色香水百合,搭配巴西叶或散尾叶,家家都差不多。   到第三家花店门口的时候,李哥就有些不耐烦了,像憋着一口气似的,干活的时候嘟嘟囔囔,手脚也不利落。   青木也来脾气了,气场变得十分强大,一脸阴郁下车,往车上搬花,用命令的语气说:“李哥,我看你比我大,叫你一声哥,实际今天这事就是你们的失误,我不仅没要你们赔偿,还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别给脸不要脸。”   李哥瞬间不吱声了,脸阴沉沉地上了车。   像他这种人,纯粹就是欺软怕硬。   青木在后车斗坐好,重重拍了下车盖:“开车。”   绕了大半个Y城,还差3对花篮。   已经接近八点半了,青木一看时间来不及,便在最后一家花店买了上百枝香水百合和扶郎花,最后还选了几十枝跳舞兰和黛安娜粉玫瑰、6个带花泥的空花篮,付完款匆忙走人。   青木和花店老板要了几张报纸,铺在车斗里,拆开一大捧花铺在上面。   李哥抱胸站在一边,袖手旁观,表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青木冷冷扫他一眼:“你最好配合我,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李哥狠狠往青木脚边啐了一口,瞪着眼睛说:“算你狠。”   青木毫不畏惧地迎上李哥的怒视,冷淡地说:“开慢点,我要在车上插花。”   李哥没回答,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青木上车,毫不客气地敲了下车盖。   车子猛地往前一耸,往新店的方向缓慢行驶。   青木站在后车斗里插花,也顾不得香水百合的黄色花蕊弄花了衬衫,脸颊、头发也沾上了不少花粉。   如果没记错,香水百合的花粉洗不掉。   不一会儿,白衬衫上就一块黄一块粉的。   青木用手挠了一下眼皮,这下子眼睛又红又痒。   楚飞暮和卢思浩也在去新店的路上,卢思浩开车,楚飞暮坐在副驾驶。   卢思浩今天开得一辆红色法拉利敞篷,带着一副猫眼墨镜,惊呼一声:“我靠,这也太TM野了。”   “诶,你看下,长得还不赖。”卢思浩放慢车速,拍着楚飞暮的胳膊说。   楚飞暮顺着卢思浩指的方向看过去。   青木坐在一个破旧的四轮后车斗里,身后是几十个粉红相间的花篮。   屈膝坐在车里,表情严肃,目光坚定,看起来就像个天真稚气的孩子,但却有股野性十足的男性魅力。   又冷峻又可爱。   卢思浩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看,他那‘敞篷车’也太逗了吧。”   楚飞暮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下,觉得挺有意思。   “第三次。”   卢思浩手握方向盘,兴致勃勃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偶遇他了。”楚飞暮兴奋地说。   卢思浩调侃道:“缘分。”   楚飞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口问:“什么缘分?”   卢思浩诚恳地说:“打一炮的缘分。”   楚飞暮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8点50左右,青木准时到达门店。   打开后车斗的栓子,着急忙慌地往下搬花,摆成一排,放到门店门口。   剩下十几枝粉色香水百合和红色扶郎花,分成两捆,插在了门店的玻璃花瓶里。   顾寒秋全程看着忙得团团转的青木,好几次想上前说点什么,最后都忍住了。   青木插好花,看了一眼凌乱的白衬衫,套上西服外套,准备从正门悄悄溜走。   顾寒秋急忙拉住他的袖子,笑着说:“看来,我家青木今天当了一把花农,怎么样?感觉如何?”   青木捏着衬衫领口闻了一下,笑容拘谨:“不错,挺香。”   随后说:“顾总,我先回公司了,今天的失误我会负责到底。”   顾寒秋凑近青木,闻了一下,中肯地说:“果然很香。”   青木抬腿要走,顾寒秋再次拉住青木,青木扭头,一脸茫然。   顾寒秋笑得温和,压低嗓门说:“让你今天过来,是因为店里有好吃的蛋糕,我特意从瑞士请回来的甜品师。”   怕青木不信补充一句:“不是为了追责,今天的事你办得很好,记得找会计报销。”   青木自责地说:“不用了,今天是我的失误。”   他惋惜地看了一眼茶几上五颜六色的甜品,礼貌地说:“顾总,谢谢你的好意,我先回公司了。”   顾寒秋:“诶……别……”   “别什么呀?”卢思浩嬉皮笑脸地说。   “这不刚才那又冷又野的小男生吗?”卢思浩扭头冲着楚飞暮说。   楚飞暮笑着点点头。   顾寒秋看着青木离开的方向,好奇地问:“你们认识他?”   卢思浩看到店里清一色浅蓝一步裙,长得水灵灵的Omega,急冲冲地进店了,把楚飞暮忘在了脑后。   楚飞暮接过话茬:“刚才路上碰到了。”   而后看了一眼门店前面的花篮,若有所思地说:“你这花怕都是他插的吧。”   顾寒秋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那当然,我可离不开他,公司可不能没有青木。”   “他叫什么?青木?”楚飞暮看似无心一问,实则非常好奇。   顾寒秋肯定地说:“嗯,青木,我公司的主管,工作能力很强。”   楚飞暮看着青木离开的方向,发现他没有直接打车走,而是拐进旁边的窄巷子里,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   第一次见青木,他正垂涎欲滴地盯着娃娃机里的恐龙玩偶,模样又冷峻又可爱。   第二次见青木,他正坐在地上拔扎在手心里的玻璃碎片,眉头都没见皱一下。   第三次见青木,他正坐在破四轮车斗里插花,表情严肃认真,又冷又野,眼角还红红的。   楚飞暮根本不相信他会哭,应该是被花粉刺激的。   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竟然叫青木。   还是好友楚飞暮公司里的员工。   白木瓜子也叫青木,这个人也叫青木。   这个青木和那个青木会是同一个人吗?   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两个青木都有点意思。   他越发想见微信上的那个青木了。   顾寒秋见楚飞暮没跟上来,便喊了一声:“看什么呢?进来啊。”   楚飞暮心不在焉地说:“等会我再进去,先去办点事。”   顾寒秋急忙拉住楚飞暮的胳膊:“等会再走,开业剪彩还需要你呢。”   九点九分一到,取意长长久久,新店正式开业。   剪彩结束,顾寒秋递给楚飞暮一杯香槟,楚飞暮始终盯着巷口方向。   都过去十分钟了,也没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楚飞暮举起香槟杯子,贴近唇边,突然放下杯子,神情担忧地往巷口走。   楚飞暮快速钻进这条不太宽的巷子里,巷子口停着早前看见的那辆蓝色破四轮车。   楚飞暮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怦怦地跳着,急忙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   楚飞暮快走几步,看着眼前这一幕,冲巷子尽头喊:“住手,你在干什么?” 第9章 我们交往吧。   “你疯了,这样会把他打残的。”楚飞暮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又喊了一声。   青木突然恢复了神志,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垂在身体两侧,偏头看着楚飞暮,眼底的阴翳慢慢散尽,逐渐变得清爽澄澈。   楚飞暮瞪大眼睛,大嚷道:“小心。”   可惜,没来得及阻止。   李哥趁着青木扭头看楚飞暮的空档,一拳头杵在青木眼角上,瞬间擦出一到血线,连带嘴角也擦破了皮,鲜红色的血珠颤巍巍地挂在青木嘴角。   青木嘴角下沉,身体惯性后仰,重重撞到了墙上。   李哥得寸进尺,举着拳头伺机而动。   楚飞暮挡住他的拳头,扯住李哥的胳膊往身前一拽,屈膝狠**了一下。   李哥捂着肚子后退几步,愤怒地瞪着两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楚飞暮扶起青木,紧张地问:“没事吧?”   青木摸了下嘴角的伤口,语气平淡:“没事,刚才谢谢了。”   “你为什么打他?他可是个强壮的Alpha。”楚飞暮问出心中疑惑。   李哥常年干活,天天往返花棚搬花运花,身体强壮,眉宇间常年蓄着一股戾气,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样子,长得就一副家暴男的模样。   对于李哥,虽然青木也是个Alpha,但显得过于清秀斯文了。   “没什么。”青木不喜欢背后议论人,尤其不喜欢和陌生人多言多语。   他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往前走,楚飞暮突然从后面拉住青木的胳膊说:“我送你。”   青木头也没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决绝地说:“不用,谢谢。”   青木走出巷子,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杨丽梅的电话刚好打过来。   开口第一句就是:“能不能再给妈打点钱?你也知道,最近你爸上班的厂子效益不好,没准提前下岗,都拖欠三个月工资了。”   青木沉默半晌,不太想说话。   刚才打李哥的拳头隐隐作痛。   青木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顺着左手看到上的黄色印记,是香水百合黄色的花蕊。   再往上,是粉色花瓣汁液碾碎的印迹,胸口上还有几滴血渍。   这可是他最贵的一件衬衫。   为了新店开业,特意买的。   青木莫名有些难过。   委屈,疲倦,憋闷,无人诉说的痛苦。   杨丽梅放软口气,试图以软碰硬:“再给妈打5000块钱吧,你不是赚得挺多吗?你一个坐办公室的文职,轻轻松松就能赚到钱,给妈妈花点怎么了?”   青木无声哼了一声,痛苦地捏着眉心,嘲讽一笑。   是啊,坐办公室?文职?   轻轻松松?   可谁又知道,他这个月只休息了一天,有半个月都在加班。   每天早出晚归,提心吊胆的处理各类问题。   大事小事都要执行到底,用最短的时间挑战最不能完成的任务,还总担心朝不保夕。   每一年毕业季,大学生如雨后春笋般涌入人才市场,人才辈出,层出不穷,青木只有不断的努力,不断的进步,才能跟得上社会发展的节奏,才能成为一个对公司效益有用的人。   对公司有用,让老板有利可图,才能继续留在这里。   比如今天,青木曾三番五次确认,却还是被李姐放了鸽子,他又能找谁说理去?   他能做的,就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结对错。   做对了,那是本职工作。   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身心异常疲惫。   每天像一株野草似的,随风飘摇,无依无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   可他依旧坚持着,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每天睁开眼睛,昨天和今天,今天和可预见的明天,也没什么不同,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所以他才会厌恶那些拿着父母钱虚度光阴,轻松霸占别人再怎么奋斗也得不来的工作机会,还到处说生活平淡无趣的人。   这样的人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身在福中不知福。   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羡慕。   毕竟出生好,也是一个人的特长。   如果说一个被老天爷眷顾的孩子,需要具备三个基本条件。   智力、体力、运气。   那么青木差的就是运气。   青木冷淡地说:“或许你少玩一会麻将,就不至于没钱花了?又或许,你可以不和那群富太太玩,就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青木挂断了电话,给杨丽梅转了5000块钱,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最后一次。以后除了你们真正需要用钱,否则我不会再给你们钱,尤其是赌资。】   杨丽梅没回,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下次还会厚着脸皮继续要钱。   青木回家换了一身休闲服,下午照常回公司上班。   下班前,接到李姐打来的电话,感谢青木替她教训了家暴男。   本来青木没必要多管闲事,当事人李姐不报警,他一个外人也没办法帮忙,只是那个家暴男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他就非管不可了。   青木没说什么,李姐再次为今天的事道歉,间接询问是否会影响今后的合作关系。   青木还是心软了,给李姐指了一条明路。   “李姐,今后能不能合作全在于你,新店的店长和店员都是20多岁的年轻女性,她们也许会喜欢玫瑰花,如果你每天送过去几枝……”   最后,李姐感激地挂断电话,青木捏着眉心,仰靠椅背,看着天花板嘟囔了一句:“还是心太软。”   晚上七点,顾寒秋和楚飞暮的微信一前一后发过来。   顾寒秋:【了解下电影院滚屏广告费用。】   楚飞暮:【我们见面吧。】   青木分别给两个人回:【好。】   又追加一条微信给楚飞暮:【年后见吧,年前比较忙。】   楚飞暮发了一个猫咪哭泣的表情,随后又跟了一个猫咪撒娇的表情:【那你先给我发一张照片,要现拍的。】   青木委婉拒绝:【我都换好睡衣了。】   楚飞暮:【就要睡衣照。】   青木看了眼身上的白色长袖睡衣,确保没有任何不妥,对着镜头,调整一下表情,抿嘴浅笑,差不多拍了十张,终于选出一张,发给了楚飞暮。   等待楚飞暮恢复的间隙,青木心七上八下的,索性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找Y城所有电影院的电话号码,明天到公司再打电话一一联系。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楚飞暮终于回复了。   楚飞暮:【你长得真好看,我很喜欢。】   青木:【???】   楚飞暮:【我们交往吧。】   青木:【??】   楚飞暮:【我是认真的。】   青木:【见面以后再说吧。】   卢思浩瞄了一眼楚飞暮的手机屏幕,笑着说:“我就说他是高岭之花,连你都没搞定,这都快两个月了吧。”   楚飞暮起身,点开微信对话框里的照片,看着青木嘴角和眼角没好透的伤口,一动不动看了好久。   身体深处像长了一个毛绒绒的未知物体似的,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会长到多大,只是在他的心里茁壮成长,而且很痒痒。   现在他确定了,微信上的青木就是偶遇了三次的青木。   他开始期待真正的见面了。   卢思浩看着像是陷入另外一个次元的楚飞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疑惑地问:“你……没事吧?”   楚飞暮绕过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一个月之内偶遇三次的缘分,是什么样的缘分?”   卢思浩不置可否:“打一炮的缘分。”   “那要是接下来还会不断的偶遇,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是……”楚飞暮紧接着问。   卢思浩想了想,认真地说:“结婚的缘分。”   “结婚?”楚飞暮似乎被吓着了,撇下卢思浩往酒吧门口走。   卢思浩喊了一声:“你去哪?”   “结婚去。”楚飞暮镇定自若地说。   卢思浩追上去,在酒吧门口和楚飞暮各自点燃一根烟,一脸轻松地说:“你不会是认输了吧?”   “什么?”楚飞暮不解地问。   “白木瓜子,高岭之花,你说要替我教训一下那小子的,不会忘了吧?”卢思浩提醒道。   楚飞暮侧过脸,快速吐出一口烟雾,还剩下大半截的烟一折两半,桀骜不驯地说:“我会亲手把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插在我的床上。”   卢思浩暧昧不明地笑了一下,楚飞暮看了眼时间,语气平缓地说:“你不是也睡过Alpha吗?”   卢思浩嘴里叼着烟,摆摆手说:“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白白嫩嫩身体柔软的Omega。”   楚飞暮突然想起见到青木这几次,从外形全然看不出他是个Alpha。   皮肤很白,尤其是那双养眼的大长腿,又白又直,一张一合的风景简直了……   他不确信地问:“你见过比Omega长得还要好看的Alpha吗?”   卢思浩摇了摇头问:“什么意思?”   楚飞暮也难以形容,思考一会儿说:“就是那种既有少年的清冽俊美,又有成年男性的成熟野性。”   卢思浩像听到了什么高深莫测的复杂言论似的,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既像个孩子,又像个成年人。换句话说,就是既禁欲又充满情欲,是这个意思吧。”   楚飞暮挑眉,一压一抬,用一种晦涩难懂的复杂眼神看着卢思浩,赞叹道:“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卢思浩笑着拍了下楚飞暮的肩膀,“说吧,你看上谁了?”   楚飞暮叫的代驾正好过来了,他把钥匙往前一抛,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先走了。”   卢思浩捻灭手里的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   周一早上九点,青木刚到公司,就开始给Y城各大电影院打电话,询问滚屏广告以及电影院任意形式广告的时长和价位。   忙了一上午,口干舌燥。   临近午休,才把制作完成的表格发给顾寒秋。   表格内容十分详细,包含负责人联系方式、价位、广告形式、广告时长等。   中午在楼下买了煎饼果子和甜豆浆,刚上楼就收到了顾寒秋的微信。   【后天年会,你跟我去Z城总公司,准备一下。】   青木三口两口吞了半个煎饼果子,嘴里叼着豆浆的吸管,开始做年会需要用的PPT。   根据以往经验,总共需要做两个,一个自己用,一个是顾寒秋用。   尽管顾寒秋不拘小节,且出口成章,但PPT是给总公司其他员工看的,走个形式罢了,都知道老板是个随性的人。   晚上七点半,青木伸了一个懒腰,把PPT拷到U盘,关掉电脑,又仔细检查一遍公司窗户,关好灯,锁好办公室的门才离开。   天将将黑,写字楼附近灯火辉煌,昏黄的路灯一直延续到青木家小区门口。   回到家,洗完澡,接到了楚飞暮发过来的语音。   青木戴上耳机,躺在床上和他聊天。   后天就要开年会了,这代表他和楚飞暮也快要见面了。   挂断语音前,青木决定遵循自己的内心,轻声说:“我们周日见,那天休息。”   楚飞暮那边顿了一下,笑着说:“好。”   青木听着楚飞暮的声音,总觉得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微信聊天时却又觉得他稳重内敛。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且错得一塌糊涂。 第10章 能说出来的委屈都是抱怨   Z城距Y城不远,青木打算坐高铁,就没提前买票。   出发前一天晚上,顾寒秋发来微信:【我已经到Z城了,你坐顾春雪的车过去。地址XX时间XX】   青木特意叫了一个网约车,接近50多分钟才到顾寒秋妹妹顾春雪的郊外别墅。   网约车司机少说得有四十来岁,见青木大清早穿了一身正装,随口问:“小伙子这是要去哪呀?”   青木敷衍回答:“年会。”   此时,天刚蒙蒙亮,四下无人,连环卫都没上班。   风卷起马路两侧的落叶,不断地盘旋,疯狂而又孤独地追逐着。   究竟是秋天造就了落叶,还是落叶成全了秋?   青木比约定时间早到了20多分钟,像棵树似的站大门口等着,也没告诉顾春雪。   晨间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湿湿凉凉的。   清晨第一缕光还没冲破晨雾,成团的雾气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纷纷落下,刮蹭着鼻翼,莫名觉得不太舒服。   青木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长款毛呢大衣,内搭深灰色西装,还算暖和。   心想,还不如自己坐高铁呢。   可偏偏这话还不能跟老板说。   到了约定时间,青木给顾春雪发了一条短信:【我在大门口等您,穿黑色外套。】   顾春雪很快回过来一条短信:【再等我十分钟。】   青木快速回:【好的。】   为了打发时间,青木思量着,十分钟究竟能干什么呢?   吃饭?穿衣服?化妆?   顾春雪是一个刚生完孩子不久的Omega。   答案显而易见。   给孩子换尿布,或者喂奶。   正想着,十五分钟过去了。   顾春雪可算是开着她那辆三十来万的白色宝马车姗姗来迟。   这车是顾寒秋送的,青木帮忙选的,方便顾春雪带孩子外出,磕了碰了也不心疼。   顾春雪没有降下车窗,只是把车停在大门口,隔着车玻璃冲青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车。   青木微微颔首,眼疾手快地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不卑不亢地打招呼:“早上好,顾总。”   顾春雪隔着后车镜看了青木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早上好。”   随后象征性解释一下:“不好意思,临走时孩子哭了,喂奶来着。”   青木礼貌一笑:“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其实在冷风中站了接近40分钟。   但他不能说,也不应该说。   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选择忍耐,就没必要抱怨。   何况担心迟到,早到了20分钟,顾春雪不过就是比约定时间晚到了15分钟而已。   如果现在傻乎乎说出来,等同于白白站在冷风中等了40来分钟,反而让人反感。   能说出来的委屈,从来都是抱怨。   受了委屈不说出来,才更引人深思,耐人寻味。   不过有件事,他猜对了,果然是给孩子喂奶。   车里也一股奶香味,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上都会有这种味道。   青木不喜欢小孩子,觉得自己目前还无法对一个孩子完整的一生负责。   顾春雪开车很冲,一直皱着眉头,像是在赶时间。   青木在公司见过顾春雪一次,那时候她比现在苗条得多,也不是短发。   她是一个很精明的职场女性,脾气暴躁,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强势,坚持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是顾寒秋公司的骨干力量,负责外联业务,经常全国各地出差。   每当两人发生冲突,最后总是顾寒秋败下阵来,因为他是个极为佛系的人,虽然双商极高,却不喜与人斤斤计较。   在青木心中,顾寒秋是一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很随和,但不怒而威,大多数员工又崇拜他,又很畏惧他,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   刚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顾春雪就回归职场,孩子由她的Alpha老公照顾。   顾春雪的老公是个小白脸,没有正经工作,但外貌极其出众。   两人在一起,明眼人都觉得这男人是看上了顾春雪的钱,家里的房子和车也都是顾春雪结婚时置办的。   顾春雪倒是不以为然,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时,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些虚实参半的风言风语。   据说他老公喜欢打游戏,电脑配置极高,青木办公室用的电脑,就是顾寒秋从他那弄来的,上网速度极快。   车子缓慢行驶,上高速前却临时改了道。   青木不多言不多语,默默掏出手机,温习PPT内容。   顾春雪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告诉她一个地址。   她用手机导航,到达目的地后,青木才发现顾春雪要接的这个人竟然是新店的店长,一个30多岁的微胖女Omega,孩子已经6岁了。   青木和她点点头,继续看PPT。   两个女Omega在车上聊得热火朝天,互相吐槽彼此的老公,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青木一路沉默不语,充耳不闻,也不发表任何拙见,只当没听到她们聊天。   下高速后,店长突然问:“你叫青木对吧?我和店员都很喜欢花店送来的玫瑰花。”   看来李姐还算有信用,不枉他帮忙教训了家暴老公。   青木语气平淡:“喜欢就好。”   顾春雪和店长继续聊天。   青木则搜索几个新媒体运营网站,详细询问了网站制作费用和APP制作费用。   顾寒秋在Z城的公司不算小,在市中心一栋高档的写字楼里买了两个相邻的房子,打通后合并成一见500来平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能感觉到空间开阔的优势,二十多个员工聚集在一起,也不显拥挤。   上午开会,下午人事部经理安排所有人聚餐。   青木替顾寒秋喝了不少酒,好在度数不高,从饭店出来时,人还算清醒。   晚上,外地来的都住到了办公室楼上的连锁酒店。   青木单独一间,店长住隔壁,其余人差不多都回家了。   顾寒秋在Z城也有房子,和顾春雪一起过去了。   晚上十点,青木收到楚飞暮的微信,一句简单的【晚安】。   青木回:【安。】   然后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一头栽倒在床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   上午九点,年会正式开始。   各部门主管依次汇报年工作进度以及来年的工作计划,并总结利弊,顾寒秋会适当提一些建议。   大部分时间,他都沉默不语,微笑示人,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中午人事部经理统一订的盒饭,顾寒秋和其他员工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人事部经理又买了不少水果、饮料和小零食。   年会开得风风火火,大家有说有笑,好不欢乐,像开茶话会似的,但该讨论的都讨论完了,该批评教育的也都转换成来年的工作指标了。   下午,顾寒秋和青木依次上台做年终总结。   青木镇定自若,目光不偏不倚,有条不紊地总结过去一年和未来一年的工作,不骄不躁。   Z城的人再次对青木刮目相看,也有几个Omega询问青木联络方式,试图加微信。   青木婉言拒绝,敷衍过去了。   晚上七点,年会终于结束了。   顾寒秋让青木再住一晚,明天白天再回去。   青木谨慎拒绝,一个人坐高铁走了。   差不多晚上十点,青木到家。   年会彻彻底底算是结束了。   青木躺在床上伸展四肢,接下来就是美好的七天小长假。   以及,和楚飞暮见面。   青木光脚从床上跳下去,迫不及待地打来双开门衣柜,手指一一划过里面的衣服,偶尔停留一下,继而托着下巴摇摇头,然后继续选衣服。   最后视线停留在一件驼色高领毛衣上,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飞暮的晚安问候依旧准时准点,只不过这次加了句:【年会结束了吗?】   青木:【是的。】   楚飞暮:【明天下午二点,有时间吗?】   青木:【下午五点见。】   楚飞暮:【这么晚?天太黑我怕看不清你。】   青木:【就是不想让你看清。】   楚飞暮:【……】   【地址和电话发给我。】   青木把地址和电话号码发过去,楚飞暮也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   青木恍然大悟,原来过去了两个月,他和楚飞暮只是微信好友,两人甚至没有互通电话。   而明天,他竟然要和张姨介绍的相亲网聊对象见面,简直太疯狂了。   要不要提前和张姨打声招呼?   还是算了,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会不会和以前的相亲对象一样让人失望?   青木想都不敢想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大不了见一面就说Bye—Bye。   遇到问题,勇敢面对,直面解决,这是青木的一贯行事作风。   可能这次,他对楚飞暮的期待比较大,所以才会犹豫不决,思前想后。   青木存好楚飞暮的电话号码,小声咕哝一句:“AA恋,还挺刺激”。   在Z城差不多待了两天,但需要应付的人和事实在太多,身心疲惫不堪。   忙了一年,总算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青木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用力拍了两下枕头,躺在上面,翻了个身,卷起一侧被角,心满意足地抱着半边被子,沉沉睡去。   青木梦到了和楚飞暮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眼便认出对方。   然后竟然毫无羞耻感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只是现实中的见面,和梦中相差太多。   因为青木下楼的时候,根本没找到楚飞暮,不得不主动给楚飞暮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他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路灯下,右手举着手机,缓缓向他走来。   青木隐约觉得,那人可能笑了一下。 第11章 随时随地可以终止的关系   星星如此遥远,照不亮所有的黑暗空间。   那人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停下了。   可青木确定这人就是楚飞暮,因为他手里的电话,屏幕还亮着。   楚飞暮一直站在原地,等候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无声息地打量青木。   匪夷所思之际,青木接到楚飞暮打来的电话,这人明明就在对面,还非要打一个电话。   青木隐隐不安,疑惑地降低声音,语气迟缓:“……喂?”   楚飞暮简短的笑声,也分不清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还是从空气中传来的。   青木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着同样举着电话的楚飞暮,看到了那双眼睛。   声音从听觉和视觉双重感受下抵达大脑深处,拨动里面那根绷得紧紧的弦。   楚飞暮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却比想象中坚定,更像是命令,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果决。   让人忍不住想要快速地冲向他。   “过来。”   楚飞暮挂断电话,青木同样收起手机。   看着黑暗中的楚飞暮,青木一步一步走向对方,就好像从一个深渊,走向另一个深渊。   青木不知不觉地往前走,就好像快要失去脚下的土地那般,带着一丝困惑与不解,却有着明确的方向感。   楚飞暮的手机突然亮了,竟然是开了手电筒,用冷白的光照亮了青木脚下的路。   青木不禁捏紧指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是从一颗星走向另一颗星。   他们会不会就是两个被各自星球遗弃的子民,在广袤无垠群星璀璨的宇宙中相遇,从此再也不会分开。   或者说,他们只是短暂分开了,而后再次找到了彼此。   青木站到楚飞暮面前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他想象着周围的土地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周围的一切都驶入黑暗的空间中。   而白色的星光久久静止不动。   没有目标,没有终点。   他们可以开启一次盲目的飞行,让飞船沿着从未开发过的轨道飞行。   他想,他和楚飞暮也许会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永垂不朽的星座。   直到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青木都还以为自己是在梦游,或者是迷失在了失眠的宇宙中。   “你在想什么?”楚飞暮直白地问。   青木在短暂、混乱和半梦半醒的想象后,终于回归到现实而又嘈杂的夜晚。   隔壁小区楼下,广场舞大妈的身影肯定占据了广场,动感的舞曲至少持续播放一小时以上。   楼下警察局的灯亮着,门口有个身穿蓝制服的年轻民警点燃了一根烟,正慢条斯理地和另一个民警抱怨报警群众的奇葩行径。   在楚飞暮身后,一个披着外套的中年男子,往垃圾桶里丢下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头也没回就走了。   青木突然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楚飞暮,不知不觉就说出一句话来。   “我在想,你比我想象中要好看一些。”   青木的语速有点快,说完就后悔了。   他躲开楚飞暮的眼神,身体转向左侧,手心里微微沁着汗。   楚飞暮追着青木的视线,凝视的双眼如同一张网般罩住了青木。   青木无处可躲,只好慢慢抬起头看着楚飞暮,严肃而又坚定。   楚飞暮轻笑一声问:“想去哪?”   青木想了一下说:“随便走走吧。”   楚飞暮笑着说:“好。”   青木能明显感觉得到,楚飞暮的视线始终凝在自己脸上,恨不得把他看穿,恨不得看进他的骨子里。   他不习惯被陌生人这么盯着。   虽然在微信上聊了两个月,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青木还没来得及把眼前的人,和微信上的人合二为一,看作是同一个人。   尽管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而他需要时间适应。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朝日山公园很近,楚飞暮提议:“要不要去公园坐坐?”   没等青木说“好”,两人已经不知不觉地向公园进发了。   去公园这一段路,路灯明显更亮,因为路灯间的间隔小了不少。   青木不太敢看楚飞暮,只匆忙慌乱地瞥了一眼。   他觉得长久盯着一个人看不太礼貌。   而楚飞暮的行为却恰恰相反。   去朝日山公园可以选择两条路,一条是无人打扰的地下通道,青木没走过。   另外一条是沿着脚下的路,一直走到头,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楚飞暮越走越靠里,青木走在人行道里侧,不得不被逼得贴边走。   街灯的光,在青木脸上忽明忽暗。   他隐约觉得,楚飞暮把他一个劲地往灯下挤,好看个仔细。   没走几步,自然而然就拐进了地下通道。   青木有点好奇这地下通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迈着楼梯往下走,其实里面也没什么特殊,空空荡荡,连个宣传海报都没有,还不如商业街地下通道有看点。   仔细一看,和车站附近的地下通道也没太大区别。   味道可能更好闻一点。   在下面走,可以听到上面车辆经过时发出低低的嗞嗞声,忽急忽缓。   有的一瞬间呼啸而过,有的短暂逗留了一下。   似乎地下通道的两端,分别连接着两个不同的年代,只要从出口出去,时间就会飞速的疾驰而过。   青木觉得自从见到楚飞暮,自己就有点不太正常,像半梦半醒的人,总是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好不容易到了朝日山公园,俩人从侧门进去的,人没那么多。   篮球场有人正在打球,不过不吵不闹,只偶尔听到篮球进入篮筐尘埃落定的声音。   很舒服的一种声音。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青木有些累了。   实际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怕再这么走下去,就算走个一天一夜,两人也毫无进展。   最主要的是,他的脸都要被看破了。   “我想坐会儿。”青木不太自然地说。   “好。”楚飞暮从兜里掏出来一包带着淡淡青草香气的面巾纸,展开两张,轻轻铺在木质长椅上,示意青木坐下。   其实木质长椅并不脏,但青木对他细心的行为颇有好感。   青木坐在纸巾上,而楚飞暮则直接坐了上去。   青木被迫相亲过很多次,大致的相亲流程还是懂的。   但没想到,楚飞暮却主动开口了。   “你具体做什么工作的?”楚飞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漫不经心地问。   青木诚实回答:“我在私企上班,每个月差不多赚7000多块钱,如果你是想找一个家庭条件好的男朋友,那你找错人了。”   与其到最后爱得死去活来,因为经济压力被迫分手,不如最开始就坦白,能接受就深入接触,接受不了就一别两宽。   楚飞暮双腿交叠,身体后仰,从侧面看着青木,谨慎地说:“我赚的也不多。”   “是吗?”青木无意中看到了楚飞暮鞋子上的logo,疑惑地问。   楚飞暮身体前倾,凑近青木说:“其实我赚的也不多,7500元,刚好多你500元,做你男朋友刚刚好。”   最后那句话被楚飞暮咬的暧暧昧昧,青木轻笑,随后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楚飞暮愣了一下,神情自若地说:“销售,我在商场里做奢侈品销售,就是柜员。”   青木想了想,也是啊,以楚飞暮的长相,的确很适合奢侈品销售这样的岗位,必定会有很多VIP客户排着队等着购买他推荐的新品,全然不在乎价位。   楚飞暮察觉到青木的疑虑,略微心虚地补充一句:“我脚上这双鞋,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专柜免费发的工装。”   青木打消心中疑虑,点了点头赞叹一句:“还不赖。”   随后补充:“我比较在乎‘门当户对’,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高攀,所以我会选择一个和我条件差不多的人,条件差点也没关系。我家里条件不好,我妈下岗早,现在是家庭妇女,我爸在一个小厂子上班,不过他们都有退休金。”   楚飞暮惊讶于青木的坦白,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但已经说了这么多的谎话,也不差接下来这一个了。   “我父母也都是普通工人,也都有退休金,我是一个出生在普通家庭的Alpha。”楚飞暮略有些心虚,但他差不多能弄懂青木这人的想法,他就是想找一个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人。   “你是Alpha,我也是Alpha,老实说最开始我是接受不了的,我根本没想到张姨能给我介绍一个Alpha对象。”青木直白地说。   楚飞暮挺好奇青木接受AA恋的原因,紧跟着问:“那你是怎么想通的?”   青木笑着说:“其实也不能说是想通了,毕竟法律也没有明令禁止AA恋,但我是不婚主义,不结婚也没关系,谈谈恋爱还是可以的。”   楚飞暮没想到青木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用完就能随时丢弃的人,心里愤愤不平,但还是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你不想结婚?”   青木点点头,思忖一会儿说:“所以,谈恋爱可以,但我不会结婚,Alpha和Alpha也不能结婚,我也不想耽误你,如果你无法接受,现在就可以走人。”   合着,是不想结婚,才不找Omega的。   楚飞暮本以为主动权在自己这边,本以为这两个月他已经把青木迷得神魂颠倒,本以为见面后青木会被他精心编排好的故事打动,或沉溺于他精致的皮囊。   没想到,全都不是。   ???   这小子和自己见面的唯一理由,竟然是不想结婚,随便找个人敷衍家长,或者说只想谈个恋爱,恰巧遇到了他这个还不算太差的对象。   这叫什么?   开放式关系?   随时随地可以终止的关系?   莫不是被一个比自己小5岁的人给耍了?   楚飞暮掩掉一脸难色,不露声色地说:“我是认真的,你呢?”   楚飞暮还没有忘记和卢思浩的约定,他势必要拿下这朵高岭之花,被利用又如何,他们顶多算是相互利用。   毕竟睡到这个Alpha才是真格的。   到时候一拍两散,他又没什么损失。   但他不明白这种失落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从没碰过眼前这个Alpha,没有肌肤相亲,更别提水乳交融。   但坐在青木旁边,视线停留在他纤细的腰和笔直的腿上,全身各个地方就好像有火在燃烧,而这些火焰就好像本身就存在于自己体内,只不过被青木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崖柏香味点燃了,也许他从很早以前开始就等待被点燃的这一刻了。   世间男男女女都有各自的需求,他们会根据需求来选择恋爱对向,然后按部就班的恋爱,结婚,生子,经历所有可能会经历的一切美好,也被迫接受所有可能无法承受的一切痛苦。   每个人都尽心尽力地护着胸口那一小簇火苗,等待它自燃。   就在今天这一刻,楚飞暮觉得胸口那束火焰不仅仅自燃了,而且还沉默地向他宣告,他想夺走眼前这人的所有一切感受,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   青木认真地看着楚飞暮眼睛说:“我也是认真的,只是我比较慢热。”   楚飞暮又惊又怒,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风度,皮笑肉不笑地问:“什么意思?”   青木抿嘴一笑,用天真稚气却莫名带着不羁痞气的语调说:“所以,我们从朋友开始吧。” 第12章 我男朋友是崖柏味的   “所以,我们从朋友开始吧。”   楚飞暮脑袋里不断闪现这句话,假笑着说:“当然,至少你会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   青木笑着站起身,活动下手臂。   虽然对楚飞暮有好感,但此前那次不愉快的‘被纠缠经历’告诉他,还是慢慢来更好。   “青木……”楚飞暮直直盯着青木的屁股。   青木觉得楚飞暮的目光不太友善,微微带着怒气问:“你看什么呢?”   任哪一个Alpha被另外一个Alpha直勾勾盯着屁股看,心里都不会好受。   楚飞暮不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直接上手摸了青木屁股一下。   青木气得原地跳了起来,惊恐中后退几步,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怒瞪楚飞暮说:“你干什么……”   脑海里骂人的词一闪而过。   死变态?猥琐男?老色胚?   不对,这么帅的变态?   话还没说完,青木就看到楚飞暮手中那张抖来抖去的面巾纸。   快速看了一眼刚刚坐过的长椅,纸巾果然不见了。   青木略微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不好意思,误会了,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楚飞暮突然拿着那张纸巾,凑近青木,在他眼前抖了两下,痞笑着说:“你以为我故意摸你屁股?”   青木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商场,娃娃机,小恐龙。   上次是在商场,有人拿着他心爱的小恐龙玩偶,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楚飞暮把手里的纸巾捏成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青木有些尴尬地道歉:“对不起……”   楚飞暮拢了下头发,扭头看青木,不咸不淡地说:“你不用道歉,反正我的确摸了你的屁股。”   然后还添油加醋地补了一句:“弹性不错。”   青木脸唰一下红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提议:“不如继续走走。”   楚飞暮若有所思地盯着青木的眼睛,语气暧昧地说:“刚才你还说走不动了,这会还能继续走吗?”   青木没细琢磨楚飞暮的意思,语气平淡:“要不然回去?”   楚飞暮那双冷淡慵懒的丹凤眼在青木脸上扫来扫去,眼神变得深沉,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声音近乎低语:“青木,看来你的体力不太好啊。”   青木几乎瞬间明白楚飞暮话里话外的潜台词,脸颊绯红,愤怒地看着楚飞暮。   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出一句反驳的话:“谁体力不好,我体力好着呢。”   楚飞暮仔细咀嚼这句话的意思,狐疑地看了眼青木:“我知道了。”随后冷淡地垂着眼尾,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走吧,去吃饭。”   青木觉得楚飞暮这人很奇怪,明明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语速平缓,但却总有一种掌控众人的独特气质,会让人不知不觉照着他所说的去做。   两人走出朝日山公园,回程路过一家挺大的面馆。   青木点了一大碗西红柿牛腩面,楚飞暮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菜单,点了一碗蘑菇肉汤馄饨面。   楚飞暮用微信付款。   青木用湿纸巾擦了擦手说:“下次我请你吃火锅。”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上来了,青木往面里放了一点辣椒油,语气轻快地问:“要吗?放一点辣椒油比较好吃。”   楚飞暮迷茫地摇了摇头,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调味瓶,眉头皱得更深了,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青木吃了一口面条,用纸巾擦擦嘴问:“你不吃吗?”   楚飞暮拿起筷子又放下,犹豫着说:“我不怎么饿。”   他递给楚飞暮一张纸巾,语气坚定:“不应该浪费粮食。”   楚飞暮心里一阵冷笑,但还是装作接受青木建议的样子,象征性吃了几口小馄饨。   “怎么了?不好吃吗?”青木疑惑不解。   楚飞暮尴尬地笑笑,没说什么。   青木总觉得,楚飞暮有点奇怪。   临走时,偷偷瞄了一眼,楚飞暮应该只吃了两颗小馄饨。   吃不惯吗?   工薪阶层不都是吃这些吗?   饭后,两人沿着马路往回走。   “你家住哪?”青木的意思是如果住得远,就让他先回去,两个大老爷们,也不用非得谁送谁回家。   楚飞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幸福花园。“   “那是这里最贵的房子吧,你不是说……”青木道出心中疑问。   楚飞暮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试图解释:“幸福花园……对面的老小区,几十年前的房子了,没有电梯,还不到70平。”   楚飞暮这么一解释,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随后谨慎地瞥了一眼青木。   青木点点头,表示理解。   继而附和一句:“我家房子也不大,差不多70平,老房子都没电梯。”   楚飞暮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果然,撒谎是一门技术活,你不得不随时随地进入角色。   “你不用送我,从这边走离你家更近。”青木指了一下对面的胡同说。   楚飞暮不明所以,故作镇定地说:“我送你。”   “不用。”青木坚持。   一轮皎洁的明月在银灰色的云层中缓慢移动。   楚飞暮一边悠闲地走路,一边眷恋地回味着青木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不知不觉笑出了声。   两人走到一棵加拿大杨树下,楚飞暮突然停住了脚步,偏头对青木说:“闭上眼睛。”   青木吃惊地看着楚飞暮,并没有乖乖听话。   楚飞暮眉毛微微上扬,看起来很孤傲,一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突然伸出右手,隔着一顿距离,遮住了青木的眼睛。   青木目瞪口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紧紧抓着裤子,惊恐地盯着路灯下楚飞暮慢慢靠近的影子,以及朝他不断移动的衬衣前襟和黑沉沉的肩膀。   青木不由得微微一抖,就被楚飞暮咬住了嘴唇。   他的头不断往后仰,在楚飞暮激烈的长吻下往后弯去,越弯越低。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旃檀香香气,青木脚一软,惊慌失措地推开楚飞暮,摸了下嘴唇,尽量稳住情绪说:“你干什么?”   楚飞暮放下手,移开身子,意犹未尽地用舌尖拱了下上嘴唇,笑着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追你。”   青木觉得可笑,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真的莫名其妙。   仿佛随时随地都要用自己的唾液、鲜血、信息素和液体来圈领地盘,这么做和兽类有什么分别?   虽然自己也是个Alpha,但从来就不认同这种行径,也不曾试图用信息素试探一个人的真心。   青木语气平静地说:“我是个Alpha,不是可以让你随便标记的Omega,请你以后不要这么幼稚。”   楚飞暮鼻尖动了两下,微微俯身,与青木的视线平齐,突然凑近青木的嘴巴快速地亲了一口,笑着说:“是吗?为什么我刚刚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味道,变得越来越……浓……”   楚飞暮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点了下,用一种耐人寻味的复杂眼神看着青木:“崖柏,你是崖柏味的……Alpha。”   过了几秒,文不对题地说:“我的男朋友,是崖柏味的,我很喜欢。”   青木声音平稳:“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男朋友。”   楚飞暮飞快地瞥了一眼青木,像一个完美的绅士,贵气而又冷淡地站在青木对面,身上莫名有股阴狠劲,用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信心十足地说:“就快是了。”   就在青木以为楚飞暮不会继续惹他不开心的时候,楚飞暮面露笑意,伸手理了一下青木的额发,轻声说:“不是吗?我的……男朋友。”   没等青木回答,又快速补充一句:“崖柏味的。”   崖柏这种植物,宜孤植,是一种遗世独立孤芳自赏的植物,看似冷淡,有种捉摸不透的气质,实则会很可爱。   楚飞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青木时,他的画风可谓一秒秒变,上一秒是冷峻的清淡的,下一秒却是可爱的稚气难脱的。   青木明明想否认楚飞暮的观点,却莫名地被说服了。   不得不承受,楚飞暮身上这股看似深情实则冷淡的劲,过于迷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蛊惑一个人。   他看似情绪沸点很低,就像一壶怎么烧都烧不开的水,十分不稳定,但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自燃到沸点。   他神经质,而青木就是游走在神经质边缘的障碍物。   无辜吗?不见得。   是青木自己被诱惑了。   如果楚飞暮是猎人,那他一定是心甘情愿走进陷阱的猎物。   最后,楚飞暮还是把青木送回了家。   临走时突然拉住青木的手,青木以为他又要吻过来,语气严肃:“晚安,我先上楼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然后就迈着飞快的步子往楼上跑。   楚飞暮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楼道里的感应灯,一层一层的亮起,嘴里轻轻数着“1、2、3、4……5”,然后绕到楼前,给青木发了一条微信:【到家了?】   青木:【嗯。】   楚飞暮:【看楼下。】   青木犹豫着拉开窗帘,透过一条不算大的缝隙,看到了楚飞暮凌厉而又尖锐的眉眼。   自信,冷淡,有种莫名的贵气。   楚飞暮对着楼上挥了挥手。   但青木总觉得他在拼命克制什么。   又说不上来他在努力克制什么。   青木:【路上小心。】   楚飞暮没再回。   晚上十点。   楚飞暮的晚安短信一如往常。   青木笑了笑回:【安。】   ——   楚飞暮冷淡地扫了一眼等在楼下的Omega,本来想直接上楼,那个Omega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究竟是谁?   相亲过?   一起吃过饭?   楚飞暮有些不耐烦,一时起了玩心,讥笑着说:“转一圈,我看看。”   那个Omega果不其然原地转了一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楚飞暮。   楚飞暮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屁股不够翘。”   没等Omega回话,楚飞暮又捏了一下他的屁股,对方压抑的惊呼一声,面露讨好的笑容。   楚飞暮摇摇头,啧了啧,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可惜……不好看。”   近在眼前的Omega一头雾水。   楚飞暮直接点名主题:“手感不好。”   Omega红着脸,羞愧难当,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楚少,上次你还……”   楚飞暮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他,语气冷冰冰的:“我们见过吗?”   在Omega震惊的目光中,楚飞暮若无其事地走了。   洗完澡出来,楚飞暮拧开一瓶冰水,喝了一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   这个Omega和他说过话。   貌似。   叫小鱼。   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他屁股不好看呢?   是因为没有对比参照物吗?   不过,一个Alpha真的能有那么好看的屁股吗? 第13章 假意会不会也能装成真情?   休假第二天,楚飞暮约青木吃饭。   提前十分钟等在了楼下,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绸伞。   清早起雾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散去。   薄纱一般的淡雾中,楚飞暮为青木撑起了一方天地。   他们并肩前行,楚飞暮撑着伞,虚揽着青木的肩膀,青木不太自在,缩着肩膀尽量往旁边躲。   楚飞暮心知肚明地笑了一下,伸手用力揽了一下青木的肩膀,趁青木没发火,又改为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远处看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兄弟。   青木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下雾的天气,虽然容易让人有种呼吸受阻的感觉,但青木却不知不觉想起童年时光,低低笑了一声。   楚飞暮斜身看着青木,问:“笑什么?”   青木轻笑:“今天的雾让我想起小时候经常吃的糖,名字叫小淘气,淡橘色的糖上面总裹着一层乳白色的米纸,那时候我最讨厌吃米纸,每次都要撕干净再继续吃糖。”   楚飞暮懵懵懂懂地皱起眉头,还真不知道这话应该如何往下接。   撒谎真的是需要随机应变的强度脑力反应活动。   他小时候吃的都是比利时进口巧克力,米纸是什么鬼?   为了不让青木看出破绽,楚飞暮随口一扯:“看来今天会是个大晴天。”   青木静静看了一会儿天,如实回答:“会的。”   这会儿,天空倒是平静,白云也被雾气染成了浅灰色,像漂浮在海平面上的人,是静止的,一动不动。   一阵阴沉的冷风吹了过来,雾倒是散了不少,可把两人给冻坏了。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侧过身子,只是不想正面迎接冷风,几乎又在同一时间,笑着看向对方。   楚飞暮慢慢收起伞,撑在手边,像随身带着一根黑色的手杖。   青木觉得好笑,但拼命忍住没发出声音。   出租车停在一家日料店门口。   青木仰头看了一眼招牌,Y城最大的日料店,除了贵还是贵,味道如何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主要是清净。   人少。   反正他压根就不吃海鲜,对这种店没什么感觉。   楚飞暮突然兴致勃勃地说:“这家店的味道不错,之前和朋友来过几次。”   说完,率先走进日料店,青木欲言又止,只好跟着进去。   两人进了一个包间,在门口脱鞋进去。   包间面积不算大,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亲密感。   青木脱下外套坐在米色的榻榻米地垫上,环顾四周。   干净整洁的日式装修风格,几乎是由不同深浅的自然原木色搭配而成。   地桌不算大,是长方形的,他和楚飞暮面对面而坐。   地桌尽头有一幅画挺有意思,是歌川广重的《目黑新富士》,画面很美,色彩运用得恰到好处,有种穿越时空的艺术魅力。   画面上有两座富士山,一条小河绕过山峰,在大片樱花树和草地间弯弯绕绕,穿着和服的人穿梭在通往富士山山顶的小路上,有人站在山顶上眺望远方。   粉红色的云漂浮在空中,比樱花的颜色还要深一些。   富士山的对面,还有一座富士山。   对面的那座富士山明显是假的,但却遥远得高不可攀。   青木忍不住低沉而又多情地赞叹一句:“假的,骗人。”   楚飞暮手一哆嗦,杯中的玄米茶撒了大半。   青木回过神来,急忙抽了几张纸巾覆盖在那滩水渍上。   青色的玄米茶很快渗透白色的纸巾,散发出淡淡的茶香气。   青木不太好意思地问:“你没事吧?”   楚飞暮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桌子上的水,重又倒了一杯玄米茶递给青木。   青木接过玄米茶,在鼻尖绕了一圈,贴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   楚飞暮不太死心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假的,骗人’?”   青木用手指了指旁边那副画。   楚飞暮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日式拉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身穿烟粉色和服的女服务员把一盘盘精美的寿司和刺身摆放在桌子上,弯着腰慢慢退出去了。   青木扫了一眼桌子,四种鱼类的生鱼片刺身拼盘,还有和牛烤和海胆焗龙虾,以及金枪鱼、鱼子酱寿司等。   这一餐,对于喜爱日料的人来讲,无疑会很享受。   但对于不吃海鲜的青木来讲,无疑是煎熬。   青木用细长的尖头筷子夹了一块和牛烤,味道还不错。   他兴致不大地咀嚼两口,放下筷子。   这家店挺有意思,用高脚杯喝清酒。   青木仰起头,停顿大概一秒,啜了一口清酒。   酒香氤氲中,他的视线和楚飞暮的视线撞到一起。   楚飞暮皱着眉端起高脚杯,不咸不淡地问:“不喜欢吃日料?”   青木放下高脚杯,避重就轻地提了一下:“我不吃海鲜。”   楚飞暮神情自如地用纸巾擦擦嘴角,随手往桌子边一扔,冷冷丢下一句:“走。”然后就起身等着看青木会如何回应。   青木只是淡淡笑笑,不慌不忙地用纸巾擦擦嘴角,站起身定睛看了一会儿楚飞暮,省去虚情假意的谦让和拐弯抹角的推辞,笑着说:“下次,我肯定不会和你一起吃海鲜。”   楚飞暮突然觉得自己有了装模作样的天赋,明明不想起身离开,但为了配合青木,让他对自己有好感,也算破天荒绅士了一回。   两人穿好外套起身离开。   临走时,青木让服务员将没动过的寿司打包。   楚飞暮在心底嘲讽一笑,面上还要装作很感兴趣地配合说:“浪费粮食的确不对。”   青木却没说什么,拎着打包好的袋子往外走。   突然想起了王斌。   有一次,王斌设计青木去见他的父亲,一个接近60岁的二婚Alpha。   他的身上几乎集合了所有不良Alpha男性的劣行品质,自私自大、抠门、暴躁无常、控制欲强,是个纯粹的利己主义。   那天他们去吃海鲜,青木一口没吃,也没理由勉强自己,礼貌表示自己不吃海鲜。   而王斌父亲竟然出言讽刺,说青木天生贱命。   青木对他所说的话印象深刻。   王斌父亲说:“你不吃海鲜,别人会觉得你没吃过,会觉得你天生贱命,是个穷人。”   青木当时没忍住,直接反驳回去:“我不吃海鲜是我个人饮食习惯,与他人无关。我的确是个穷人,但你没资格侮辱我,我也不以贫穷为耻。”   说完这些,青木直接走了。   当时王斌追出来,说了很多关于他父亲的事,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他的恶劣行迹,却给他的卑劣找尽了各种理由和借口。   青木根本不想听这些,几次三番和王斌说得清清楚楚,两人顶多算同事,但王斌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甚至以自杀威胁,非要和青木交往。   王斌真的站在楼顶,威胁青木说要跳楼,非要和青木在一起。   还有一次,割了腕,伤口不深,甚至不用去医院,但却成功威胁到了青木。   青木不怕王斌和他打一架,却怕王斌的自杀宣言。   王斌口口声声说,自己这条命就掌握在青木手中,只要青木不搭理他,他就自杀。   青木也知道王斌不能真的自杀,但就怕万一,一条人命,怎么也不能折在自己手里,日渐崩溃地忍耐了半年。   王斌到处说青木是自己男朋友,青木干脆不解释,也解释不过来。   久而久之,就被默认成王斌的男朋友了。   看热闹的人真的很奇怪,宁愿相信他们是真的在一起,又狗血的分开了,也不愿承认他们从来就没再一起过。   这就好比学生时代,两个传绯闻的同学,大家都愿意相信他们在一起过,私下里编故事,写话本,好像全世界自己得不到的人都得甜甜的恋爱,都得正在热恋中。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爱情真的存在,只是自己没有遇到罢了。   那是一段极不愉快的回忆,以至于青木脸色都变了。   他和楚飞暮沿着市中心天桥去另外一家西餐店,天桥上蹲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青木放下手中的打包袋,什么都没说。   楚飞暮好奇地问:“为什么没和我说是打包给乞丐的?”   青木动了动嘴,哽了一下说:“没什么可说的。”   “你做的可是好事。”楚飞暮坦言。   青木笑了一下说:“好事和坏事其实是一样的,刻意说出来的好事,很大概率会被别人当成坏事,多半会被人看作别有用心,甚至被误会奢求多余的感激。”   两人在商场楼下吃的西餐,吃完饭楚飞暮坚持送青木回家。   青木拒绝了,楚飞暮只好打车先回家。   路上,楚飞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假意会不会也能装成真情?   他有些郁闷,就好像一个剧本演砸了。   他和青木的第一次见面,纯粹是个假模假式的开头,很多陌生人的第一次见面都是这么开始的,然后在无数次分别后,感情会纷纷落座,门一关,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就再也进不来了。   感情里很讲究个先来后到,有些人,不见得是痴情,但就是在心里落了一个人,就算这人并不在自己身边,也是给他留了座位的,后来者也只能靠边坐,没什么公平可言。   这和痴情不痴情没太大关系。   心里装着一个人,和痴情是两码事,有本事你痴情你的,别继续找别人啊。别是找了别的,又怀念心里的。念念不忘心里的,还苦苦大海摸针找别的。   白月光啊,初恋啊,更像是一种虚假的映像,不一定具体指代某个人,是最初对爱情的憧憬和领悟。   要对症下药,才能快速在青木心中占据一定位置。   楚飞暮掏出手机,给青木发了一条微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青木:【……】   楚飞暮:【长得好的?】   青木:【嗯。】   楚飞暮:【个高的?】   青木:【嗯。】   楚飞暮:【腿长的?】   青木:【嗯。】   楚飞暮:【有腹肌的?】   青木:【……嗯。】   这问题问的,谁不喜欢这样的,青木也不能否定啊。   结果,楚飞暮狡猾一笑:【那不就是我这样的。】   青木:【……】   谢谢,我喜欢脸皮薄的,控制在人体细胞自主生长繁殖范围内的,而不是成年后自行扩展面积和厚度的。 第14章 像吻着一块冷掉的肝脏   一个环卫工——也许是一个谦逊善良的单身汉,办事很有效率,因为每天凌晨四点——也许有一次是凌晨四点半,会准时出现在青木家楼下,收垃圾。   巨大的绿色垃圾桶,发出咣当一声,会惊扰到青木的梦。   短暂清醒,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假期还剩下五天,但青木无心出游,更不想回家,因为他看到朋友圈杨丽梅和牌友的出游照了,九宫格疯狂刷屏。   照片中的杨丽梅张开怀抱,身披玫红色纱巾,摆出一副拥抱阳光的美好姿态。   旁边站着一排小姐妹,也就是牌友。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从梦中惊扰,除了青木。   很长一段时间,青木工作压力很大,他会反反复复做自己最讨厌的梦。   说讨厌可能不够准确,应该说是恐惧。   青木恐惧的是,黑色的水。   因为他的联想力极其丰富,总觉得黑色的水里藏着不知名的生物,比如黑色的蛇。   晚上七点,楚飞暮再次约青木。   都吃过晚饭,距离朝日山公园又不远,饭后散步是不错的选择。   这天,两人从正门进去的。   门口有一些年轻男女,穿着轮滑鞋疾驰而过,在公园前面的空地上画着规则的圆圈,嘴里的泡泡糖吐着圆形的泡泡。   鞋底五颜六色的闪光,像一道道激光闪电。   再往里走,有一暴走大队。   百十来人的队伍,乌泱泱迈着整齐飞快的步伐,气势上锐不可挡。   每个人都神情严肃,沉溺其中。   为首那人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音响,远看像背着一个双肩包。   队伍十分整齐,除了末尾几人脚步凌乱,跟不上队伍,鞋子都被踩掉了。   青木不禁疑惑,这么一顿快走,真的对身体好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楚飞暮的表情很逗,介于匪夷所思和迷茫诧异之间,像是被暴走大队吓到了。   青木第一次见,也被吓到过,还以为是什么自发性组织,民声激愤,游行示威。   不得不说,他们体力是真好,走了左一圈又一圈,在公园里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地穿行,旁人都要给他们让道。   继续往前走,空中飞舞着彩色的蝴蝶玩具,在空中缓慢逗留,然后急速下坠,像快速划过无人问津的流星。   有一只蝴蝶玩具在空中快速旋转几圈,偏离预设的轨迹,直奔青木的方向。   楚飞暮扬起头看着蝴蝶玩具在空中划了一个不算优雅的抛物线。   青木不慌不忙地伸出双手,手心向上,稳稳地接住了蝴蝶玩具。   冰蓝色的闪光蝶翼,在青木的掌心悄悄绽放。   青木笑着捧起蝴蝶玩具,看向一脸担忧的楚飞暮。   有那么一刻,楚飞暮难掩惊慌失措的表情。   定睛一看,确定是蝴蝶玩具才放下心来。   这个可疑的小玩意如果往旁边移动一丁点的话,也许会碰到青木的脸。   就好像一颗炸弹在心脏上炸开,那种赌徒必然要经历的惊心动魄,他实在是兴奋不起来。   如果是这个蝴蝶玩具上有锋利的金属片该怎么办?   就算是塑料的,高速旋转,也会很危险。   如果刮到青木的脸怎么办?   如果伤到青木的手怎么办?   楚飞暮的寂静十分可疑,青木不禁疑惑起来。   他转身,从身后小朋友的手中接过一个塑料的条状发射器,把手中的玩具蝴蝶套在发射器上,猛得往上一撸。   在楚飞暮的注视下,玩具蝴蝶飞上天空,冰蓝色的光一闪而过,落向不知名的远方。   青木清了一下喉咙,继续往前走。   楚飞暮不太高兴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有些强制地拉住青木的手,对着他掌心猛擦了几下。   然后他把纸巾团成一团,像一朵卑微的,一定要在夜间才能发挥作用的花,突然间就绽放了,却突然进了垃圾桶。   走着走着就到了公园里最著名的相亲角。   树与树之间绑着几条长长的绳子,每隔一段距离,系着一张彩印的宣传单,上面有基本信息和生活照,不少精气神十足的老太太和老头子,晃着手里的扇子,相互交换儿女信息。   碰上合适的,聊上几句,像是相见恨晚似的。   不得不说,条件都还不错,至少字面上看均有车有房,有才有貌。   青木穿了一件宝石蓝色的高领毛衣,质地十分柔软,下身搭黑色牛仔裤,趁得两条腿又长又直。   楚飞暮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带感的Alpha,他不像普通Alpha那么强壮,又不像Omega那么娇弱,但皮肤长得比一般Omega还白。   相亲角前面有一架白色的石桥,桥又宽又短,坡度不大,石阶和正常楼梯的高度不太一样,目测比正常楼梯矮上几厘米,踩着楼梯往下走,有种一脚踏空的感觉,落脚不踏实。   桥下的湖水白天看也许是绿色的,但晚上看却是黑色的。   青木心慌意乱地往前走,脚下一放松就踩了空,楚飞暮发现异常,转过身子看青木。   青木就这么直愣愣地跪在了楚飞暮面前。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秒。   也许一分钟。   好吧,或许更久。   青木羞愧难当,楚飞暮却突然笑出了声。   因为青木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某种角度看起来,有点幽怨,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可爱吧。   楚飞暮笑着拽住青木的胳膊,打趣道:“有什么事需要你行此大礼?”   青木没搭理楚飞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真是又冷峻又可爱。   青木有些气急败坏地往回走,偏巧又被石阶绊了一下,这次楚飞暮倒是眼疾手快,直接从后面拉住了青木的毛衣。   毛衣下摆被扯得变了形,露了肉。   楚飞暮抑制不住地视线下移,刚好看到青木腰侧那层薄薄的肌肉。   试图想象青木全身上下美好而又紧致的肌肉线条。   猛地一扯,从后面抱住青木。   青木直接栽倒在楚飞暮怀里,恼怒地说:“放开我。”   楚飞暮没心没肺地说:“就不放。”   青木的心跳很快,楚飞暮趁虚而入,顺着他的毛衣下摆,一直摸到他赤裸的腰,在温暖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楚飞暮的手像是迷路了一样,不知该往上,还是该往下。   他忍不住把嘴贴向青木脖子后面本应该长腺体的位置,牙齿咬着高领毛衣的领口,扯下去不少,很快就找到了毫无齿痕的干净脖子。   天太黑看不太清楚,青木的脖子凉凉的,肌肤细嫩,看上去很脆弱的样子。   虽然没人能标记Alpha,但楚飞暮还是异常兴奋。   像青木这样的Alpha,就算是其他Alpha也都会想试探性的咬上一口,尽管不能标记。   冰凉的唇覆在青木脖子上时,青木浑身打了一寒颤,奈何挣脱不开楚飞暮。   楚飞暮这种触感很奇特,像吻着一块冷掉的肝脏。   疯狂期待牙齿刺入青木脖子,鲜血从里面流出来,散发出专属于他的信息素味道的那一刻。   青木意识到楚飞暮失控了,牟足了劲推开他,摸着后脖颈愣神。   楚飞暮像表演了一出低劣的戏剧一般,用充满歉意的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可能快到易感期了。”   青木虽然不太高兴,但他也知道发情期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有多么的难熬,这是无法控制的正常生理现象。   他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更为保险:“我也是个Alpha,请你以后不要做出咬我脖子的举动,很不礼貌。”   楚飞暮垂着头说:“真的对不起。”   青木看着桥下黑色的湖水,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他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张姨怎么会把你介绍给我?”   楚飞暮内心,张姨?   张姨?   对,想起来了。   当时为了让青木加他微信随口扯的一个谎。   没想到青木还真认识一个张姨啊,当时也就随口一说,自己亲妈姓张,就说是张姨介绍的了。   楚飞暮支支吾吾:“可能是我分化得晚,他以为我是Omega或者Beta。”   青木不太确信地看了楚飞暮一眼,个子这么高,很容易看出来是个Alpha吧。   索性一想,自己有个贪财的妈,一切解释好像都合情合理,毕竟杨丽梅只看青木相亲对象的条件。   “其实以前张姨给我介绍过很多相亲对象,不是Omega就是Beta。有时我觉得相亲挺不靠谱的,只是看双方条件而已。”青木三言两语一笔带过。   楚飞暮反问:“所以,我们刚加上微信时,你才会说自己长相不好,条件不好,工作不好,性格不好。”   青木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好。”楚飞暮肯定地说。   青木追加一句:“你也没有。”   “张姨是怎么和你介绍我的?青木接着问。   楚飞暮神情慌乱地别过脸,心想真是够了。   一个谎言接着另一个谎言,每天都这么刺激,谁能受得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卢思浩的事,有大把的Omega等着他,非要在这和一个油盐不进的Alpha浪费时间,还要随时随地编谎话骗人。   楚飞暮犹豫着说:“张姨说你很善良。”   他心里有些得意,夸人善良是肯定不会出错的。   刚走出公园,青木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青木接了电话,没想到竟然是王斌。   他不太确信地重新看了眼电话号码,明明已经把王斌拉黑了,没想到竟然换了一个电话号码打过来。   青木不太友善地说:“以后不要打给我。”   刚准备挂电话,就听到王斌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姥爷已经出院了,他想见见你,我想陪他们去看猫展,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青木冷冷地说:“我已经拉黑你了,别再纠缠我。”   青木挂断电话,把这个陌生号码一并拉黑。   没等把手机塞回裤兜,收到一条短信。   陌生号发的。   【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你不搭理我,我就不活了。】   这相似的语调和措辞,肯定是王斌发来的。   青木直接拉黑。   楚飞暮没有多问,察觉异状,也只是轻轻笑了下说:“送你回家。”   这次青木没再拒绝。   到了楼下,青木认认真真地说:“楚飞暮,你骗过我吗?我最讨厌被欺骗。”   楚飞暮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笑得僵硬,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没骗过你。”   假期结束后,楚飞暮身体力行,让青木知道了什么叫做‘我在追你’。   几乎每天下班,楚飞暮都等在写字楼楼下,然后陪青木走回家。   两人偶尔聊聊天,偶尔一起在附近吃个面,看个电影。   楚飞暮但凡选贵一点的餐厅,青木都会抢着结账。   但如果楚飞暮坚持结账,青木就会选些普普通通的面馆。   青木一直以为楚飞暮家里条件不好,这也并非毫无根据,毕竟楚飞暮发来的那张自拍照中,背景的大白墙墙漆都脱落了。   晚上十点,楚飞暮照旧发来一条晚安微信。   青木感冒了,不太舒服,早早就躺下了,眯着眼睛给楚飞暮回:【安。】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信:【明天不用接我下班,我有事不去公司。】   楚飞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今天你打了一个喷嚏。】   青木觉得好笑,一个喷嚏记得这么清楚,回:【没事。】   青木吃了一片感冒药,不知不觉躺在床上睡着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青木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犹豫着起身,穿上脱鞋,头脑昏昏沉沉,倚着门透过猫眼往外看。   出乎意料的望着一门之隔的人,心里多少是有些感动的。 第15章 把一部分真情靠在他肩膀上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会感冒,就好比人人都会出汗。   很多人因为努力工作而流汗,而努力工作是为了好好的吃饱饭。   没遇到楚飞暮之前,青木守着‘流汗工作,赚钱吃饭’的原则,从来不会灰心丧气,从来没停下来思考过世界上那些模糊的规则和至今无法触及的区域。   他一度觉得生活是舒适的,因为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有自信。   他很确信自己并非游手好闲之人。   但自从认识了楚飞暮,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开始怀疑,迄今为止自己一个人,像悬崖峭壁烁烁发光却孤芳自赏的年轻柏树。   难道这就是世界安排给他的生活方式吗?   有工作,能够填饱肚皮,尽管父母没那么关心他,但他很自信一个人也能支撑起干净、温暖而又阳光的家。   青木就这么傻乎乎地静静观察着空荡荡暗无一人的楼道。   不过没多久,就被厨房里的楚飞暮喊住了。   青木锁好门,脑袋里生出一种恼火而又好奇的复杂感觉。   楚飞暮手里端着一碗不知名的水状液体,不像糖水,但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甜味。   “傻站着干吗?过来喝冰糖雪梨。”楚飞暮声音镇定,语气坚决,完全不给青木认真思考的机会。   卧室地板上铺着一块灰色地毯,青木和楚飞暮席地而坐。   楚飞暮把地桌上的碗往青木那边推了下,一双眼睛极不安分地打量着青木。   青木注意到楚飞暮的袖口是挽起来的,露出半截长手腕,惹人喜爱,不粗不壮,却充满力量感,让人甘愿主动臣服。   “喝吧,我特意给你熬的,冰糖雪梨能让嗓子舒服一点。”楚飞暮轻声说。   青木举起右手,伸出几根手指打算拿勺子,突然僵住不动了,眼睛看着碗里熬得火候正好的梨子,用低沉的嗓音说:“谢谢你……这么晚了还过来看我。”   “感冒药吃了吗?”楚飞暮干脆地问,顺便把勺子递到青木手里。   青木指尖紧紧握着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轻轻凑到嘴边,格外珍惜地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是温的,不腻。   他想,梨子也应该是十分软烂的。   从小到大,无论生什么病,他父母都只会让他吃片去痛片。   有次反复发烧,演变为肺炎,送到医院时医生都没忍住指责他父母不关心孩子。   楚飞暮这么晚来看他,还给他熬冰糖雪梨,青木心里特别的难受。   “你还会做冰糖雪梨?”青木发自内心地问。   楚飞暮一个字也没回答,突然站起身来,转向窗子,然后转回身看青木。   青木总觉得不太对劲,飞快地瞧一下楚飞暮躲躲闪闪的眼睛,觉得楚飞暮这人有时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在他身上,像是看到了两个矛盾的,相互挣扎的灵魂。   “快喝,等下凉了。”楚飞暮低声说。   青木又喝了几口,礼貌问:“你要喝点什么?冰箱里有矿泉水和雀巢咖啡。”   楚飞暮意有所指地盯着青木的勺子看。   青木举着勺子问:“你要喝冰糖雪梨吗?我再去拿一个碗过来。”   楚飞暮突然凑近青木,抓住他的胳膊,手下的触感足以感觉到青木有多瘦,尤其是肩膀以下,十分单薄。   因为感冒的关系,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虚弱,不过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楚飞暮忍不住狠狠捏了青木肩膀一下,恨不得让他的骨头在自己手中嘎吱作响。   只觉得手痒痒管不住,用手指头戳了青木肩膀一下,就一下。   不轻不重。   “疼……”青木皱眉说。   楚飞暮没觉得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儿,收回手,充满歉意地说:“都是Alpha,没想到你这么柔弱。”   青木的睡衣没有衣领,微微露出的喉结秀气又可爱,锁骨几乎全部暴露出来了,没有任何遮挡。   他的脸又小又白,眼睫毛抖抖索索的,坐姿也很诱人,腰弯得如同叠起来了一般,听到楚飞暮的话,略微警惕地直起来,身体就像一根弹簧迅速地伸直了。   青木身高一米八多,坐在地桌上喝冰糖雪梨,可不就得弯着腰。   今晚这冰糖雪梨如雪中送炭,尤其味道还不错。   青木也不与楚飞暮计较,重新弯腰,身子前倾,斯斯文文地喝着冰糖雪梨。   楚飞暮不停地斜眼打量他的腰,一直看到他的脚。   青木的脚跟腱线条很明显,脚后跟粉嫩,长得又很端正,像拼接组合而成的瓷片。   他注意到楚飞暮的视线,不太自然地蜷起脚掌,脚面鼓了起来,跟带着情绪似的,害羞了,生气了。   楚飞暮想,青木这身子挺奇妙,会有情绪。   有那么短暂一瞬间,楚飞暮想现在就制服了他。   管他是不是Alpha?   先咬一下他的脖子再说。   这么想着,就有点烦闷,甚至感觉糟糕透顶。   青木被看得不太高兴,要不是看在冰糖雪梨的面子上早就发火了。可能因为睡前吃了感冒药,整个人懒洋洋的,不爱动弹,成功的阻止了暴脾气发作。   不但没发作,连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楚飞暮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青木,屁股都快坐不住了。   他一时好笑,青木这小屁股也像是会打瞌睡似的,这会已经离开垫子,摇摇摆摆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倒下了。   青木又是弯腰,又是摇晃,打着哈欠,还不忘喝掉碗里最后几口冰糖雪梨。   明明困得泪眼迷离,还要警惕地提防着楚飞暮。   楚飞暮决定做一回正人君子,倾身喝光了青木勺子里最后一口冰糖雪梨,打量着摇晃的青木,恶作剧般地说:“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只见青木身子迅速地舒展开来,困意渐渐被压制下来,高傲地昂着头说:“谢谢你的冰糖雪梨,今天太晚了,我送你下楼。”   这还是第一次,楚飞暮主动来看人,然后对方还能完完整整,毫发无损的赶他走。   他有些被打垮了,摸不清青木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飞暮恨不得像抓兔子那样,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从洞里拉出来,然后对着脖子咬上一口。   凡事猜不准、摸不透、看不清的东西,都有些可恨。   但在青木这,莫名有些可爱。   楚飞暮突然想小小的折磨一下青木,故意认真地说:“太晚了,在你这留宿一晚没问题吧,反正都是Alpha……”   青木听完脸色立马变了,纠结的挠着眉毛,好像一根头发引起了发疯般的奇痒似的。   楚飞暮非常巧妙地摸了一下青木的头发,额头贴向对方的额头,停了一会儿说:“还好,不烫,没发烧。”   青木觉得自己掉进了楚飞暮事先挖好的坑,先是雪中送炭,然后借机留宿。   他的脸上像刷了一层胶水似的,别别扭扭地笑不出来。   楚飞暮也暂时想不出什么新招刺激青木了。   青木却在这个时候说:“我家太小,而且就一张床,我感冒了,怕传染你。”   楚飞暮对他这种意料之中的客气感到迷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这无疑又给他创造了一个找茬的绝佳机会。   他尽力撩拨青木:“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留宿都不行?我大老远给你送冰糖雪梨,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楚飞暮太了解老实人的心理活动了。   这就好比踢球,他抛出了一个球,得想办法让球滚动起来,而且要让它越滚越快,这样才会出其不意地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射中目标。   楚飞暮所做的,不过就是让青木不好意思赶他走,这无疑利用了青木心软和知恩图报两大特质。   青木眼睛里毫无表情地盯着楚飞暮,微微张开嘴唇,牙齿之间的齿龈湿漉漉的,最终只是垂着头叹了一口气出来。   楚飞暮突然想到那天在巷子里,青木打人的那股狠劲儿。   这些日子,他从顾寒秋那里也探听到不少有关于青木的消息,自然知道青木的工作能力极强,效率极高,且工作态度端正。   而且很聪明,强势。   可面对感情问题,怎么就这么无力呢?   楚飞暮暂时还不想激怒青木,将眼底的厌恶之情隐藏起来,不想继续做出任何会引起青木反感的行为,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你早点休息。”   青木轻微点了点头,跟在楚飞暮后面,送他到门口,小心地拉开一段距离。   打开门的时候,楼道里很安静,黑乎乎看不真切。   青木轻轻咳了一声,感应灯反应迟钝似的亮了起来。   楚飞暮回头一瞧青木那瘦瘦的身影,一边用手掌撑着门,一边说:“进去吧,晚安。”   客厅里的灯光从开着的门缝里不声不响地露出来。   青木握着门把手,慢慢地关上门,细细的金色的光线就快要断掉了。   青木咬着下嘴唇思索着。   而后,楼道里的感应灯也灭了。   就好像从来没亮起过似的。   也许,楚飞暮今晚也没有来过。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轻轻地拉开门。   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间亮了起来。   青木知道,有一个人在他的门口。这人屏住呼吸站了有一会儿了,所以就连感应灯也突然地敏感起来。   青木有些头晕,但却是清醒的。   没有再一次邀请楚飞暮进屋,只是突然把整个身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飞暮轻轻笑着,听到青木用困倦的声音说:“我差点忘了和你说晚安。”   楚飞暮扭头看青木,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冷峻实则内心极其柔软的Alpha,把一部分真情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楼道再次变得昏黑一片。   青木突然高兴地笑起来:“再见,男朋友。”   等到肩膀一侧的重量突然消失不见后,楚飞暮才一脸阴郁地往楼下走。 第16章 两个A一起玩不会尴尬   往常五点一过,青木不是留在公司加班,就是把份外工作延伸到家里完成。   因为楚飞暮,最近一段时间很少加班,但又不想因此影响工作,所以每次楚飞暮找,两人就在附近的朝日山公园随意逛逛。   看得出来,楚飞暮已经不太耐烦了,但始终没说什么,一直尽心尽力陪着。   好不容易熬到周日休息,楚飞暮上午九点不到就堵在了青木家门口。   磨了半天,青木终于放他进屋。   楚飞暮今天穿了一件圆形黑色针织衫,搭配黑色西装面料的直筒裤,腰间系着一条带金属扣的皮带。   进门后,青木转身给他倒水。   他则盯着青木纤细的腰身,一屁股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钢笔,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敲打上唇,脑子里藏了太多黄色废料,见到青木更是引发无限遐想,只是不知道计划该如何实施罢了。   目光全程追着青木的身影,兴奋的甚至是狂喜着说:“青木,我们去旅行吧,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样?你想去哪?”   青木仰脖喝了一口水,目光呆滞,看样子有点迟钝,像没睡醒似的,反应过来后直接拒绝了。   “最近公司有点忙,以后再说。”   楚飞暮无奈叹息一声,但却刻意用更兴奋的语气说:“要不然我们去泡温泉?或者游泳?”   青木缓缓摇了摇头,试图想象一大堆男男女女泡在一起的场景,混乱而又失控,各种信息素味杂糅成一锅大乱炖,再次摇了摇头。   楚飞身型修长,步伐矫健,吞咽着躁动不安的喉结,走到青木面前说:“那你想去哪?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总要出去玩玩吧,我想带你出去玩。”   青木扬起下巴想了一会儿,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尽管这去处两人并不陌生。   楚飞暮尽情呼吸着青木身上的味道,像呼吸着早秋的新鲜空气。   青木表情不太自然,异常艰难而又晦涩地说:“我想去朝日山公园玩激流勇进。”而后垂下头,小声说:“我想着,两个Alpha一起玩应该没那么尴尬。”   楚飞暮的思绪上上下下波动不止,完全没想到青木第一次主动提要求,竟然是这个。   倒是不难办到,就是有点尴尬,两个身形高大的成年Alpha玩激流勇进,确实有点那个……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渴望得到青木,触碰青木,这样反倒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容易走进青木内心。   青木像是在思考一些压根无法解决的问题,纠结地直咬嘴唇,楚飞暮毫不犹豫地抬高头,对着青木吹了一下口哨。   “走啦,你男朋友带你去玩激流勇进。”   青木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神情,跟着楚飞暮一起下楼。   去朝日山公园的路上,楚飞暮仔细看了一眼青木今天的着装,浅卡其色衬衫搭同色系裤子,腰上系着一条咖啡色细腰带,衬衫下摆塞进了裤子,看起来干净利落。   妙就妙在衣服面料垂感极好,只是不知道一会淋了水会不会透。   这么一想,楚飞暮弯起嘴角笑了笑,那模样就跟饿了好几天的狼,突然看到一块鲜嫩多汁的牛肉摆在眼前,赤裸裸的欲望溢出眼角。   走在前面的青木,就跟游泳游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似的,转过身,不太自然地说:“楚飞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这个问题让楚飞暮十分苦恼,按理说,青木今年才22岁,的确是小了点,幼稚些也不过分。   有钱人家这个岁数的孩子,天天吃喝玩乐加泡妞,没个正形,就算上班,也是在家里开的公司混个职位,顶多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废物,而青木已经凭借自己努力当上了私企主管,生活独立,经济独立,这么说来,他又是成熟的。   楚飞暮安抚道:“你一点也不幼稚,再说,两个Alpha就不能偶尔幼稚下吗?”   金色的阳光,让周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尤其是双腿修长近在眼前的青木,就像一颗笔直坚挺的树。   楚飞暮多么希望自己幻化成一阵风,伸展无形的四肢,将青木缠绕,抚摸青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是他不能,不能吓坏青木,现在还不行。   青木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和楚飞暮重新启程。   楚飞暮迫不及待地给青木分享,自己和朋友间发生的趣事和偶尔冒出来的幼稚行为,竭力表现出他在这方面和青木有着相同的感觉。   他一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青木,一边想着等下怎么和青木靠得更近一些。   青木并非毫无反应,只是对寻常事物并不感兴趣,主动说出来的也就激流勇进,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木纳,了无生气。   青木对楚飞暮笑笑,稍微缓解了与人分享兴趣爱好所想象出来的恐惧。   他有个发小叫姜筝,每次都会对他的喜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这反倒成了他成年后的恐惧。   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喜好类似,甚至是相同,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彼此都是完美的孩子,正常的孩子,和大多数孩子没太大区别的孩子。   包括他父母在内,也会对他稀奇古怪的喜好指指点点。   青木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小时候,我父母就不太喜欢我的喜好。”   楚飞暮不解:“你的喜好有什么问题?”   “可能不是我的喜好有什么问题,而是我这个人,有什么问题。”青木神情专注地说。   “说你有问题的人,说明他们自己本身就有问题。”楚飞暮语气坚定。   “那你平时会玩激流勇进吗?”   楚飞暮被噎了一下:“不会。”   青木笑着说:“是吧。”随后又说:“其实我也不会,一次都没玩过,小时候喜欢,想玩,一直没有机会 ,长大了,尤其是工作以后,要让别人觉得我稳重坚强,就更不会玩这种小孩子才会玩的游乐设施了。”   青木继续说:“有时候,我会觉得害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楚飞暮皱眉,不解地问:“害怕?”   青木点点头:“嗯,害怕。”   “为什么?”楚飞暮直视青木的眼睛问。   青木眼里有一种神奇的梦幻色彩,像调皮的孩子把一个隐藏起来的五彩斑斓的梦,亲手展现在你的面前。   “因为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又变回了一个孩子,偶尔也可以对你撒撒娇,耍耍赖。”   楚飞暮眼皮跳了几下,像有无数雨滴打在心底,激起层层无声的温柔的涟漪,向周围逐渐扩散,一圈连着一圈,一层荡着一层,这种触及心底的感觉,会让人本能地想流泪,只能慢慢眨动眼皮,以免发痒的眼泪从体内流出来。   青木已经走出几步,楚飞暮捏住柔软的衣领,盖住下巴,紧随其后。   突然从后面拉住青木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   公园门口风挺大,吹得青木的开领衬衫鼓荡起来。   楚飞暮伸长脖子向四周张望,见有人往青木这边看了一眼,瞬间走到青木前面,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那模样就跟王子殿下的保镖似的,出奇地认真严肃。   游乐场设施在一片树丛后面,一排白色的低矮栅栏将其隔开。   朝日山公园成立于1950年,游乐场是后建的,里面设施也有些年头了。   远远看去,激流勇进设施像大海上一条巨大的船,蓝色的涂漆已经褪色,看上去衰败、幽暗而又孤独,周围的一切也跟着暗淡起来。   青木往前走了几步,和小时候来这的感觉不同,那个时候人声鼎沸,每个游乐设施下面都排了长队,远远望去,像一条条长龙疯狂甩尾。   如今这里空无一人,也不用排队了。   楚飞暮心里一阵发紧,想着好不容易和青木出来玩玩,竟是这般荒凉的场景,于是提议道:“不如去另外一个游乐园吧,前几年新开的,能好玩一点。”   青木摇头:“我就想在这玩,小时候很喜欢这里来着。”   楚飞暮点头,去交钱。   心里想着这样也好,不至于挤来挤去的,只是有些担心,这生锈的游乐设施,看起来不太安全。   他们并排坐进里面,老旧的设备缓缓启动,楚飞暮甚至听到了不祥的吱吱响声。   下面的水挺脏,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管弦乐的声音,低沉而又微弱,听不真切。   青木说:“是萨克斯和单簧管的声音。”   楚飞暮闻着青木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随口一说:“这都能听出来?”   “小时候练过一段日子。”青木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反正和自己并无密切关系。   设备缓慢向前,楚飞暮问:“什么时候的事?”   青木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小学五六年级的事吧。”   楚飞暮感觉青木像把童年和青年时代分离开了,明明说的是自己小时候的事,结果却像是在说别人,他把上来前在售票处买的雨衣递给青木:“水挺脏的,还是披上吧。”   青木接过雨衣,设备正好行驶到制高点,青木把两人的雨衣攥在手里,笑着对楚飞暮说:“让我们淋一场大雨吧。”   设备运行的声音越来越大,像在无限续力,青木在巨大的震荡声中,近乎站在山顶对着云端呼喊:“我还有一件喜欢的事。”   楚飞暮也不得不抬高嗓门:“什么?”   青木喊:“淋雨。”   楚飞暮笑起来:“青木,让我们一起淋雨吧。”   青木举起双手,很快被温柔的手掌握紧。   他们一起忍受着劈天盖地的雨幕,像寒冷的霜气钻进了干爽的被单,有些不舒服,但却模模糊糊地想到了很多事。   楚飞暮幻想青木被光亮的汗珠打湿,睡在他的旁边。 第17章 “什么是烦恼?”   两人像落汤鸡似的,相视一笑。   楚飞暮心里不禁一动,也许这就是青木原原本本的样子,简单,有时会有点难懂,但也并非了无生趣。   楚飞暮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地上的湿脚印开玩笑:“还不如穿着泳裤玩这个呢。”   青木抖搂着贴在胸口上的衬衫,一副惆怅的样子。   太阳高照,湿水淋身。   青木格外耀眼,楚飞暮有点因为他的耀眼而头晕。   他把雨衣给青木套上,又把他拉到树下:“在这等我,我去买衣服,来时看到公园有卖老年衫的。”   青木无所谓地看了眼身上的雨衣,苦笑着说:“两个大男人怕什么,一起去吧。”   青木身上的衬衫湿透了,黏在身上,腰肌轮廓看得清清楚楚,比湿身诱惑也没差哪去了。   楚飞暮揉着太阳穴,不时偷瞄青木的腰,视线一会往上,又忍不住往下,再往下,然后往后,总之像黏在青木身上似的,没完没了。   他清了清嗓子,佯装看天,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掠过头顶,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要把他的眼睛烤熟,他就这样被一束光晃了眼睛,眼前一阵白。   青木伸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好点了吗?”   楚飞暮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偷偷用眼睛余光看眼下四周,好在周围没什么人。   “等我,我去买衣服,一会就回来。”   青木脱下了鞋子,光脚踩在暗红色的地砖上,脚掌是粉红色的,脚踝白得晃眼,露出一截突出的骨头,像陶瓷做的,精致,没有一丝瑕疵。   地砖被太阳烤得烫脚,青木蜷起脚趾,趾尖和脚掌微微变红。   他左右抬了下脚,见楚飞暮盯着自己的脚趾头出神,便问:“怎么了?”   楚飞暮四肢僵硬地背过身:“没事,我去去就回。”然后就像游泳似的,头也不回地扑腾着游走了,就算一道巨浪涌来,也不可能停下。   不到十分钟,楚飞暮拎着两件老头衫回来。   两件宽松的白T恤,不带任何标识,还有两条配套的大裤衩,蓝白条纹,三十一套,五十买俩,楚飞暮给了那人一百,拎着就走。   两人去公共洗手间换好衣服重新出来,白T恤倒好,日常也穿过,除了薄透,没别的毛病。   大裤衩就有点那个了,上身短,楚飞暮穿还行,青木穿就跟鲜嫩的高中生似的。   T恤下摆长,穿上刚好盖住短裤,只露出一个底边,就跟没穿裤子似的。   楚飞暮看来看去只觉别扭,催着青木重新换回自己的裤子,和旁边卖货的老板要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把两条大裤衩装上了。   玩也玩够了,没打算在公园久留,从游乐园中间穿行而过,碰巧看到了蹦床,旁边围了一圈翘首以盼的小孩子以及面露难色的家长。   青木不知不觉就停住了脚步,努力想象自己站在蹦床上面的感觉。   记忆的湖水被人投进去一枚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然后石头从水面钻出,在湖面上接连打出三个,不,四个,也许五个水漂。   青木眼神游离不定,回话也慢半拍,楚飞暮还以为他想玩蹦床,四下看了眼,旁边就有成人蹦床区,正打算掏钱付款,结果被青木及时拉住了胳膊。   “走吧。”   楚飞暮纳闷:“不玩吗?反正天色还早。”   青木垂着头,摇了摇说:“不玩,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说明,以前是喜欢过的。   两人要走时,旁边有个小男孩突然拉住了青木的裤子。   “大哥哥,大哥哥,你可以带我进去玩这个吗?”青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就是蹦床。   一个大着肚子的妇女紧随其后:“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然后用手指点着小孩子脑门儿,往后一推,半责怪半失望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想着玩,要好好学习,你看你同桌,人家考试考了一百分,你呢?有什么脸玩?”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个Alpha,学习不好,将来有什么出路?”然后摸着肚皮一脸柔和地说:“不像你妹妹,她是Omega,可以不用那么用功。”   楚飞暮拉着青木要走,青木却挣开他,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笑着说:“我陪你去玩,好不好?”起身后,用冷淡又礼貌的语气询问:”我带他进去玩可以吗?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   怀孕女人皱眉,觉得青木简直莫名其妙,正想发火,楚飞暮及时挡在青木前面:“我去买几个冰淇淋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站在外面,看着他们玩蹦床。”   怀孕女人被楚飞暮好看的皮囊成功说服了,不太甘心地提醒一句:“那千万别让孩子摔了。”   青木点点头,小男孩拉着青木的手往里走,不时回头看怀孕女人。   怀孕女人瞪了他一眼,手托着肚子,接过楚飞暮手里的冰淇淋,笑得春花烂漫。   出于安全考虑,蹦床必须由大人领着小孩进去。   青木扫码付款,领着小男孩进去。   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青木身后,小声说:“我没他们蹦得高。”   青木带小男孩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安慰道:“没关系,你不需要蹦得最高,就可以尽情地笑出来,只要蹦得开心,忘掉所有烦恼就好了。”   小男孩懵懂地问:“什么是烦恼?”   青木耐心解释:“烦恼就是你想忘掉的事。”   小男孩眼睛瞬间亮了。   “我懂了,我有烦恼,我的烦恼就是父母不喜欢Alpha,所以也不喜欢我,才会想要再生一个孩子。”   青木想起自己的童年,仿佛就是现在的复制版,只可惜杨丽梅中西医看了多年,始终没怀上,想要个Omega孩子的愿望也就破灭了。   “没关系,你可以自己喜欢自己。来,我教你玩蹦床。”青木鼓励道。   青木先检查了小男孩身上的衣服,确保没有尖锐物品,才让小男孩站到蹦床上。   青木跟教练似的,在旁边辅助指挥,及时纠正动作:“不要单腿跳跃,落地时尽量背部和屁股着地,最好双手抱胸,刚开始不要跳得太高,不要挑战高难度动作。”   “对,就是这样。”   “跳得太好了。”   小男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可对方压根没看他,巴不得贴在楚飞暮身上,竭尽全力地汲取旺盛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青木的视线和楚飞暮迎空撞上。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小男孩累了,青木才带他出去。   告别小男孩,青木始终没说话。   楚飞暮没话找话:“要不要吃冰淇淋?”   青木摇头。   楚飞暮打算掏出手机看个时间,结果一摸兜,手机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   青木问:“怎么了?”   楚飞暮神情慌乱地说:“手机丢了。”   青木急忙掏出手机,拨打楚飞暮的电话,没人接。   又打一遍,还是没人接。   第三遍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青木问:“怎么办?你手机上有重要信息吗?”   楚飞暮摇头,很快又点头:“但是有你发给我的照片,还有我们的聊天纪录。”   青木说:“没关系,微信账号又不会丢。”   楚飞暮补充道:“我保存到手机里面了。”   青木叹息:“报警没用。”   楚飞暮点头,冲青木说:“手机借我用下,我给朋友打个电话,我手机安了特殊的定位系统,直接能找到带走我手机的人的地址。”   青木把手机递给他,楚飞暮打了差不多十分钟的电话。   不一会儿,青木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上面有一个地址。   楚飞暮说:“这人正在移动,我们先去吃饭,等他到家,我再去找他要回手机,看样子不像小偷,要不然早就刷机屏蔽定位了。”   青木犹豫一下,说:“我陪你去,这事我也有责任,要不是陪我玩激流勇进,你的手机根本不会丢,会不会刚才落在洗手间被人拿走了?”   楚飞暮没有印象,摇着头说不知道。   青木拍了楚飞暮肩膀一下,安慰道:“没事,找不回来,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楚飞暮笑容逐渐扩大,不以为然地说:“一会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等下我陪你去找手机。”   楚飞暮牵起青木的手,说:“好。”   莫名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这感觉不太对劲,怎么总觉得自己要成下面那个了。   楚飞暮为了扳回一局,故意说:“青木,我没这么脆弱,其实我一个人去就行。”   青木不以为然地笑着说:“我知道,不过万一对方不是一个人呢?”   楚飞暮打小就在富二代的圈子里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先打人再找人摆平,或者干脆直接带着人一起过去,很简单的事,但如果青木跟着去了,就不能这么干了,反而束手束脚。   楚飞暮没办法,只好说:“那好吧,就当是一起去旅行了。”   青木点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万一对方找茬打架,没准我还能帮上忙呢。”   为毛觉得青木这么兴奋、激动,甚至是期待呢。 第18章 住一晚再回去   两人坐在餐馆等短信,等餐的功夫,楚飞暮出去了一下,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车钥匙,解释道:“朋友来给我送车,开车去能方便点,估计对方不是本地人。”   青木点头。   “你要是累的话,就先回家,我一个人去就行。”   青木用吸管喝了一口饮料,急忙说:“我和你一起去。”   楚飞暮不容察觉地笑了一下。   这会儿已经收到三条短信了,全部都是实时位置信息。   第四条短信,确定了对方的位置。   第五条两人轻装上阵,只带了两瓶矿泉水。   车差不多开了一个半小时,到临市时正值日落时分。   天色渐暗,云朵被染上一层暖暖的橙黄色,整片天空跟生了诱人的锈色似的,金色的阳光在两人睫毛间跳动。   楚飞暮开车动作熟练,不像是新手,专注前方的同时,还能腾出一只手捏捏青木的手,或者问问青木要不要听音乐,喝饮料,或者下车溜达圈。   青木基本没怎么开口说话,怕影响楚飞暮开车。   快到短信上的地址时,青木嘴角轻轻牵起一抹无奈的笑。   楚飞暮快速地偏了一下头问:“笑什么?”   青木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现在的样子,像不像约架的中二青年?”   楚飞暮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手拧开电台音乐:“要是配上点作战曲就更像了。”   太阳在空中昏昏欲睡,打了最后一个严谨的哈欠,悄然离场,他们也顺利抵达一破旧小区门口。   地址显示,是一楼。   楚飞暮确认好门牌号,极不耐烦地耸耸肩,随后看了青木一眼,点点头,抬手敲了两下门。   没人应。   楚飞暮第二次敲门时,里面传来一声不悦的回应,紧接着门开了。   他用肩膀挡住青木,胸部剧烈起伏,用一种质问地语气看着眼前人说:“你今天捡到的手机是我的,现在还给我,我不会报警。”   楚飞暮为了在青木面前保持谦逊温柔的形象,声音放轻了不少,紧绷的下颌足却以说明此刻的不耐烦。   大老远开车过来,又累又乏,如果不是因为想在青木面前表现出,很在乎他发来的照片和聊天纪录的样子,区区一个破手机,不要也罢,怎么可能大老远找过来。   门口站着的男人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手指伸进硕大的耳朵眼里转了几圈,不屑地吹了吹指尖的耳屎,鼻子发出猪一般懒懒的哼哼声:“你有病吧,说什么呢?我不知道。”   楚飞暮气不打一处来,用鼻子深呼吸一口,尽量压着脾气,磨着后槽牙,咬牙切齿地说:“我手机有定位,别浪费时间狡辩了,我们速度解决,你是要钱?还是找打?”   青木往前上了一步,这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挺胖,肥头大耳,眼睛小得跟绿豆似的,戴一副黑框眼镜,嘴大张着,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油乎乎的手推了下眼镜,在镜片上留下一枚清晰的油腻指纹,用嘴型骂了一句脏话,往楚飞暮脚边吐了一口痰。   青木感觉好像有什么恶心的东西撞击耳膜,忍耐到了极点,这一路奔波的疲惫转移到了情绪上,瞬间爆发。   他挤开楚飞暮,正对着眼前这人,胖是胖,个却不高,矮了青木一头,远看像麻袋,身宽体胖,倒是能把青木整个人装进去。   这人再次张开大嘴,要把青木吞进肚里似的,口吐芬芳,猛喷黄色废料,骂得挺脏。   青木毫不示弱地看着眼前这人,像看着一团碍眼的垃圾似的,听得不耐烦,眉头深深皱起,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边拆边说:“你把眼镜摘了。”   那人继续咒骂,压根不理会青木的劝诫。   楚飞暮怕这人动手偷袭打青木,用肩膀挡住青木,把他护在身后。   青木却把楚飞暮推到了一边,快速把手里的纸巾塞进那人嘴里,用右手挡住楚飞暮的眼睛,给了楚飞暮一个安抚的眼神,一个高抬腿飞踢,直接撂倒了眼前这人。   这人被踹的倒地不起,眼镜裂开了蜘蛛纹,嘴里呜呜发出两声不明的呻吟。   青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说:“所以,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把眼镜摘了吗?要听话啊。”   那人躺在地上,挣扎几下扶着门框坐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   青木直接打断:“你什么你?要么你现在进去把手机拿出来,要么现在出来和我单挑,选一个吧。”   那人连滚带爬进了屋,不一会拿着手机出来了,双手递还给青木,怯懦地瞄了一眼旁边的楚飞暮。   青木温柔地笑了一下:“这就对了,这样,我们都不麻烦。”   那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青木,急忙把门关上,生怕下一秒就被笑得十分柔和的青木捏住衣领拽到门外去了。   青木被门缝的风震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转过身,茫然地看了楚飞暮一眼:“给,你的手机。”   楚飞暮愣了一下,还没从青木那华丽的高抬脚飞踢中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青木,你学过跆拳道?”   青木笑而不语。   “柔道?”   青木还是没说话。   楚飞暮想起上一次青木也打架了,而且对象也是Alpha,打架时的青木有一种公事公办的认真,像一头执拗的小狼崽似的,恶狠狠地毫不示弱,却又异常的斯文。   楚飞暮急忙跟上去。   “你不会还有一个爱好吧?”   青木反问:“什么?”   楚飞暮环顾四周,凑近青木耳边说:“打架。”   青木又惊讶又迷惑地看着楚飞暮,不停地眨眼睛,笑而不语。   像是被人猜中心事似的。   回程路上,还是楚飞暮开车。   青木有驾照,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但驾龄为零,安全起见,还是不炫技了。   楚飞暮开了这么久的车,的确有些乏了,晚上开车本来就困,尤其白天还在公园逛了一天,折腾到现在肯定累。   青木看出来了,频繁看向他,避免马虎大意,发生危险。   路上车少,但架不住车速快。   从侧面看,楚飞暮的睫毛很长,黑色的眼睫毛差点遮住眼睛,延伸到外眼角,显得眼尾上扬,但如果不是盯着他的眼睫毛看,又不会这么觉得。   晚上开车,旁边还坐着一个令自己垂涎欲滴的人,是一种纯粹的折磨。   车越开越慢,楚飞暮扭头看着青木说:“你会的东西这么多,会不会修车?”   青木坐直,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个,还真不会,我连开车都费劲。”   楚飞暮疲惫地笑了一下,斟酌着说:“我想今晚我们回不去了。”   最开始,青木以为楚飞暮只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直到望进对方眼里。   楚飞暮的眼睛里像有一束灯光似的,星星点点地闪着,极其柔和,有一种湿漉漉的暧昧和诱惑在里面。   紧接着,车盖冒出一缕白烟,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像寒冬腊月荒郊野外的炊烟似的,让人莫名生出一丝倦意。   青木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紧跟着问:“不会是车坏了吧?”   楚飞暮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青木,眼里有着浓浓的疲惫和微醺的沉醉,望进眼底,像能醉人似的。   他不慌不忙地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准备给朋友打电话,按了半天,手机没反应,应该是没电了。   青木急忙递上自己的手机,就在输入开机密码的同时,车内最后一点光亮也在两人眼前暗淡下去。   为了适应黑暗,两人拼命眨了几下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所有倒霉因素竟然都集中在了这一天。   青木本能地说:“没事,别怕,有我在。”   楚飞暮在黑暗中轻笑:“青木……”   青木拖长尾音:“嗯?”   “你为什么总抢我台词?”   “什么台词?”   “没事,别怕,有我在。”   青木正在想解决办法,浅浅应了一声:“谁说不一样?反正像渣男语录。”   楚飞暮轻笑,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寻到了青木的手,牢牢抓紧。   青木任他抓着,心里诽谤,渣男经典动作。   楚飞暮手掌向上,沿着青木的手臂攀爬,停在一个位置,手指在上面不断绕圈,绕了几个圈后,突然用食指指尖顶着青木手臂内侧的肌肤,做了一个螺丝刀拧螺丝的动作。   暧昧的气息喷洒在青木耳侧:“要不今晚别回去了吧?”   青木难以置信地看着楚飞暮,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在感情方面,青木多少有些迟钝,一是没经历过,二是人家看偶像剧和爱情电影的时候,他都在看恐怖片。   楚飞暮又解释了一遍:“你看,我累了,车又坏了,不如今晚先找个酒店住下,明早再想办法回去。”   青木不明白其中的暗示,刚想提出另外一种合理化建议,只听见咣当一声,楚飞暮已经把头砸在了他肩膀上,左右蹭了两下,半撒娇半抱怨地说:“我好累啊,不能开车了,明天再回去吧。”   怕青木不信,又补充了一句:“都这么晚了,也没地方修车了。和朋友借的车,修理好才好还回去。”   青木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那就住一晚再回去吧。” 第19章 都是A,有什么好怕的?   虽说青木同意了,但楚飞暮也不好过于直白,便提议道:“要不然先去看个电影?”   青木瞬间开心,但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他本就喜欢看电影,经常一个人看午夜场。   一是人少,没人边看电影边讨论剧情,二是没小孩子踢椅背家长还不管,三是没情侣亮着手机屏幕,时不时搂在一起接一个三心二意的吻。   两人打车去了附近商场,电影院在五楼。   楚飞暮去买票,青木买饮料,然后汇合。   楚飞暮晃着手里的两张票,像干了一件值得骄傲自豪的事似的:“情侣座,要是累了还可以躺着睡会儿。”   青木觉得不错,跟着楚飞暮往情侣厅走,随口一问:“什么电影?”   楚飞暮边找座位边说:“《深泳》,文艺片,恐怖片的票卖完了。”   青木遗憾点头,坐在楚飞暮旁边。   厅不大,总共不到50个双人座位,靠背极高,深红色得,前后左右看不到人,挺适合小情侣约会,肃静,隐私感强。   楚飞暮在电影开播时悄咪咪地拉住青木的手,像捏棉花糖似的放在手掌心里反复揉搓。   青木不反感,但也不是特别喜欢,总觉得有点像过年长辈捏小孩子的脸,就怕楚飞暮紧跟着念叨一句“你也不见长肉,来,我看看,胖没胖?”   好在,楚飞暮只是专心看电影,没多说一句话,要不然好感得败去大半。   电影开场,一个身材惹眼的女性Omega,像一条华丽的美人鱼似的,跃入水中,沙滩上有一个Alpha隔着墨镜正聚精会神地看她。   不一会儿,突然张开双臂,摘掉墨镜,活动了几下,往前走几步,蹲进水里,用手指捂住耳朵,慢慢在水里张开双眼,随后冷得一下子跳上了岸,四处寻找那个女Omega。   是个文艺片,给青木都看困了。   要是平时,这类电影倒能看进去,只是今天舟车劳顿,两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困在车里,手脚伸展不开,实在乏累。   这会儿看文艺片就像是听催眠曲,青木半眯着眼睛,眼皮忍不住下垂,猛眨了几下眼睛,试图驱赶困意,反倒更困了,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身子晃了几下,猛地惊醒过来,不停往沙发扶手上倒,靠着睡觉倒是刚刚好。   楚飞暮也困,强撑着精神脱下外套,垫在沙发扶手上,然后托着青木的脑袋,让他轻轻靠在上面,轻声说:“我怕你不愿意靠我肩膀,先眯会儿,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再走。”   青木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眼皮子沉得不行,想着就睡一会儿。   刚开始觉得有点凉,也有点硌人,过一会儿突然就暖和起来了,就像枕着猫咪的肉垫子,带自动发热功能。   青木鼻尖顶在上面,嗅了嗅,微微睁开眼睛,竟然是楚飞暮的手掌,纹路清晰,触感温热。   楚飞暮姿势别扭,上半身像青木这边倾斜,伸过来一只手,垫在了青木脑袋下面。   青木闭眼继续睡,总觉得睡不踏实,怕完全睡着了,压麻楚飞暮的手。   楚飞暮继续看电影,不到十分钟,青木突然就坐起来了,抱着楚飞暮的外套,呆愣愣地目视前方,一副没睡好也没睡醒的样子。   楚飞暮急忙闭上眼睛,身子往青木那边倒,试图装睡。   本以为青木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没想到竟然轻轻扶着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盯着电影屏幕,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实际楚飞暮并不是想睡觉,就是想试探下青木的反应。   看来青木对他也是动了心的。   电影演到一半,男主再次往冰凉沁骨的海水里纵身一跃,闭紧双眼,眼前掠过几个锈红色的光点,有人从海底深处伸出双手,与他相会。   张开眼,红色光斑在两人脸上纵横交错,身体不断下沉。   楚飞暮一下子坐直,青木肩膀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在冰冷海水里瑟瑟发抖的感觉。   从电影院出来接近凌晨十二点,两人在街对面找了一家酒店,打算对付一晚就走。   总共开了两个相邻的房间,青木先上楼了,楚飞暮在楼下抽完烟再上去。   青木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人的衣服和穿了一分钟就换下来的大裤衩。   11楼,1104和1105两间房,青木选了1104。   刷卡进屋,环境一目了然,一张双人床,单人衣柜,挂墙电视。   好在干净整洁,没有奇怪的味道。   青木给前台打了一个电话,让等会过来把衣裤送去干洗。   挂断电话,想了想,径直走进洗手间,看了眼白色的浴袍,眉头紧锁,闻起来有一股浓厚的消毒水味,还不如一次性的呢。   洗完澡出来,穿着下午刚换上的白T恤,还有没来得及临幸的大裤衩。   擦头发的功夫,房门被敲响了。   青木头上顶着毛巾开门,不出意外,是楚飞暮。   楚飞暮手里拿着烟盒,倚在门边,先扫了一眼青木的大腿,随后一本正经地扯谎说:“我房间水龙头坏了,一直往外流水。”   青木刚想说话,直接被打断了。   “给前台打过电话了,没有空房间。”抬头,特别无辜地看着青木,故意问:“怎么办?”   青木愣了一秒,若无其事地继续擦头,却没打算让楚飞暮进门。   搓了两下头发,猛地把头顶的毛巾扒拉开,露出光洁俏丽的额头。   从楚飞暮的角度看过去,青木脸颊的肌肤白嫩透明,跟没长毛孔似的,额发垂了下来,更显年轻,鲜嫩。   楚飞暮接过毛巾,继续给青木搓头发。   青木正在想事情,抓了下脸颊说:“要不,我们换家酒店?”   又说:“你等会,我去换衣服。”   转身功夫,楚飞暮已经自作主张地进来了,抱胸站在床边,看青木弯腰脱裤子。   手刚摸上裤腰,青木感觉有些别扭。   一转身,楚飞暮近在眼前,脸上的绒毛仿佛都被楚飞暮轻柔的呼吸熨贴地极为舒服。   楚飞暮突然坐到床上,双腿大开,手臂向后,反向撑在床上,直勾勾不加掩饰地盯着青木看,也不说话。   意思很明显,你脱你的,我看我的。   青木额上的发丝垂落眼角,感觉有点痒,用手挠了几下,闭了下眼睛说:“要不你睡我这间,我睡你那间。”   楚飞暮身体前倾,从下到上看着青木,青木被看得直发毛,不禁上下打量起自己。   不就是穿了条短裤嘛,两个大男人,又都是Alpha,也没什么啊。   他曲解了楚飞暮的意思,把塑料袋里另外一条大裤衩递给楚飞暮:“喏,你也洗个澡换上,我看了下,浴袍太脏了,正好当睡裤穿了。”   楚飞暮抬眼轻笑,缓缓起身。   从侧面看,楚飞暮的身影整个罩在青木身上,两人的身影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十分亲密。   楚飞暮暧昧地笑了一声,重新坐回床上,双手突然握住青木的大腿,像两块不断升温的烙铁,稳稳熨贴在腿部肌肤上。   “你怎么一点也不怕?”楚飞暮调侃。   青木不解:“怕什么?”   “不怕我对你做出点什么?”楚飞暮一边说着暧昧不清的话,一边顺着往上摸。   如钢琴家灵动的手指一般灵动,青木感到头脑一阵发麻。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楚飞暮的手,头别向一边,不太想服软:“都是Alpha,我有什么好怕的?”   实际上,他也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   楚飞暮身体后仰,小腿微抬,碰了下青木的小腿,又快速地收回。   青木小腿肌肤凉凉的,异常光滑。   楚飞暮忍不住又碰了一下,青木没太大反应,像没缓过来劲似的,干脆来回磨蹭。   青木不悦皱眉:“干吗呢?拉小提琴啊?”   楚飞暮收回脚,伸出双手高举头顶,做了一个求饶的手势。   起身,从青木手里抽走那条大裤衩,嫌弃地皱眉,拎着就往洗手间走。   快到门口时,扭头冲青木说:“晚上我睡你这屋。”   怕青木没听明白,指着自己,又指了下青木,最后指了下床:“你,和我,我们都睡这。”   趁青木愣神,反复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时,又补了一句:“反正是你说的,两个Alpha,有什么好怕的。”   随后一把扯下身上的T恤,往回倒着走了两步,越过青木肩膀,直接甩到了床上。   楚飞暮很瘦,但瘦的很有劲道,就像上等的牛肉,没有多余的脂肪和肥肉,一块肉也没多长,身上每块肌肉都有棱有角,有形有状,少不了天赋异禀,加上后天的针对性锻炼。   肩膀擦过青木时,带着一股令人吃惊的傲慢态度。   青木倒没觉得被冒犯到,不过是感觉眼前这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仿佛要强势入侵他的过去,甚至是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   青木偷偷撩开T恤看了一眼,同样都是瘦,对比楚飞暮,他顶多算是练就一层性感而又撩人的肌肉。   这么一对比,顿觉筋疲力尽,难逃一劫,仿佛赴的是一场注定的败局。   男人之间,尤其是Alpha之间,攀比下腹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楚飞暮隔着洗手间门喊:“把我T恤铺床上,怕你觉得床单脏。”   青木掀开被子看了眼床单,白色的,看上去挺干净,就是不知道漂洗了多少次,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漂白水味。   把T恤铺在上面,躺了上去。   过了大概十分钟,有人敲门,应该是客房服务。   青木刚想下床,楚飞暮就从洗手间出来了,开门瞬间,带出一层白色的热气,像白色的雾,遇冷后就被冲散了。   青木拿着空调遥控器,调高了几度。   楚飞暮拿着两人换下来的衣裤往门口走。   门只开了一道缝。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盒切好的新鲜水果,有大樱桃、哈密瓜和西瓜,码得整整齐齐,放在透明玻璃盒子里。   青木问:“衣服送去干洗了?”   楚飞暮从嗓子里咕哝出一个沉闷的声响,边往回走边从盒子里拿了一块西瓜出来,咬了一大口,将剩下的水果递给青木。   青木愣了一下:“你叫了跑腿?”   楚飞暮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随后说:“怕你晚上口渴。”   青木低头叉了一个草莓说:“谢谢。”   楚飞暮啪一声按灭大灯,随即拧开床头的台灯,背对着青木坐在床边,侧身扭头看他。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青木看到了楚飞暮肩膀上细小的汗毛。   这才反应过来,楚飞暮没穿上衣,利落的腹肌线条,随着一呼一吸,微微浮动。   特别想上手摸一下。   衣服拿去干洗了,白T恤就在青木屁股底下,确实没衣服穿了。   青木别开脸,尴尬地拿起遥控器,又调高了几度。   楚飞暮却抢走遥控器说:“不冷,不信你摸摸,我身上挺热。”   青木被楚飞暮捉住手按在腹肌上,青木一动不敢动,心跳的波动和楚飞暮呼吸的幅度渐渐重合,生怕擦枪走火。   青木想过,两个Alpha不见得能怎么样,但好歹两人都长了男性该有的东西,不见得禁得起撩拨。   他状似不经意地收回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啪一声拧开,瓶口贴在嘴边。   楚飞暮正好看过来,手里的西瓜露出红嫩的果肉,趁得氛围暧昧极了。   尤其楚飞暮还刻意添乱,故意伸出舌头,当着青木的面舔了一下红色的西瓜瓤,一口吞进嘴里,然后垂下头,看着手指头上粉红色的西瓜汁愣神。   青木侧身,喝了一大口水,喉结费力地动了一下,生怕发出什么暗示性的声响。   他像僵尸一样,重新躺回床上,快速闭上眼睛说:“困了,晚安。”   楚飞暮轻轻一笑,发出细碎的笑声,笑声越来越黏,越来越喘,倾身靠近青木,声音就悬在青木眼皮上方,异常暧昧而又别具诱惑地说:“晚安。”然后双腿跨坐在青木身上,停了有一会儿,才缓慢地移动到另一边,低低地笑出了声。   青木知道,装睡被识破了。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真困了,青木很快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旁边有个人一直看着自己,他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两眼。   楚飞暮侧躺着,眼神清明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青木重新闭上眼睛,喉结动了两下,懒洋洋地说:”你不睡觉看着我干吗?你不困吗?”   回答青木的是一个吻,最开始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青木不耐烦地推了楚飞暮一下,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好困,别打扰我。”   紧接着楚飞暮又恶作剧般在青木嘴唇上咂吧一声,青木彻底从梦中惊醒了。   楚飞暮拄着右手,笑得像个妖孽似的,定定看着他。   青木有些不爽,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想干吗?大晚上不睡觉。”   楚飞暮再次强硬地吻上青木毫无欲望的嘴唇,抓住被子,快速蒙在两人身上。   黑暗中, 楚飞暮骑在青木身上,用染着欲望的沙哑声音说:“你知道两个Alpha怎么做吗?”   “我教你。”   被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只看得见楚飞暮上下滚动的喉结,和他不安分的跃跃欲试的男性特征。 第20章 “我帮你,你也帮帮我?”   青木一脚把楚飞暮踹到了地上,好在身下还有一层被子垫着,摔得不是很疼。   青木站在床上,踮起右脚,活动了下脚踝,冷冷地看着楚飞暮说:“我不知道两个Alpha怎么做,但我想我知道,两个Alpha应该如何打架。”   楚飞暮从地上站起来,双手举至半空,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开玩笑,青木,我开玩笑的。”   青木镇定地看着楚飞暮:“是吗?我也没开玩笑,我真的知道Alpha怎么打架。”   楚飞暮乖乖爬上床,心里骂了好几通,蜷缩着身子,不敢贸然钻进被子里。   青木看起来挺瘦,这一脚分量不轻,看得出来,还没使出全力。   楚飞暮也就不蹬鼻子上脸了,见好就收,反正都亲了好几口了。   青木裹着被子扭头看他一眼,抬起被角,拍了两下床,楚飞暮快速钻进被子里,青木满意地笑了一下,表扬道:“乖。”   还奖赏性地吻了楚飞暮额角一下,命令道:“睡觉。”   楚飞暮像一台任由他摆弄的机器,啪一下闭上眼睛,心里骂了句,“操,早晚上了你”。   青木闭着眼睛说:“你骂我什么了?”   楚飞暮闭着眼睛直摇头。   两人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可能都累了,这一觉睡得有点沉。   早上起床,青木揉着后脑勺,活动下四肢说:“昨晚睡得好吗?”   楚飞暮没答,青木自顾自念叨一句:“我怎么感觉腿抻筋了呢?”   楚飞暮嘴角翘起,愤愤地说:“可能是踢我踢的。”   青木大惊:“我踢你了?”   楚飞暮抱怨:“不仅踢我了,还要跟我单挑。”   青木不好意思地围着楚飞暮绕了一圈,确定没事后,才想起来道歉:“不好意思,我最近压力有点大。”   楚飞暮反问:“压力大就打人?”   青木避重就轻:“也不一定。”   楚飞暮追问:“那你压力大都怎么解决?”   青木微微一笑,推着楚飞暮的胳膊说:“快点回去吧,下午还能回公司上班。”   楚飞暮被推着进了洗手间刷牙,有人敲门,急忙吐了两口牙膏沫,和青木说:“你去床上坐着,我来开门。”   青木歪着脑袋看他:“我去就行。”   楚飞暮不屑地抬头,又低头。   青木顺着他的视线盯着自己光溜溜的大腿愣神:“怎么了?”   楚飞暮转身开门,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   青木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楚飞暮关好门,把干洗好的衣服递给青木:“没什么。”   楚飞暮回洗手间继续刷牙,用冷水泼了一下脸,睡意朦胧地晃了两下脑袋。   擦完脸出门,青木正在换衣服,双手反向向后,提着衣领拽住T恤,露出两个浅浅的腰窝。   从后面看,窄细的腰,左右各少了一轮月牙似的,让人忍不住把手覆在上面,也就圆满了,楚飞暮还真就这么干了。   青木浑身一激灵,本能地转过身。   楚飞暮收紧十指,把青木带进怀中,不可自制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楚飞暮的舌头,像月光下奔跑的暴徒,快活地钻进青木嘴里,做了个精准而又青涩的转向,然后压着青木躺在那里的舌头,勾着它热烈的莽莽撞撞的跑了起来。   青木像在沉思,大脑一片空白,看似无精打采,实则心思在别处,就在楚飞暮若即若离的舌头上。   悄无声息就零星交火了。   青木四肢僵硬,似乎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而楚飞暮则渐入佳境,一股股信息素不安分地冒出来,不知不觉就把青木推到了床上。   青木仰躺在着,四肢僵硬,像一个巨大的陶瓷娃娃似的,眼角垂着,语气格外生硬地喊楚飞暮的名字:“楚飞暮……”   楚飞暮抬头看着青木的眼睛,在他嘴角象征性一吻,在脖子附近落下细碎而又绵密的吻,软着性子磨,声音带喘,又沉又哑:“我帮你,你也帮帮我好吗?”   青木躺在床上起不来,干脆一言不发,出奇的安静沉默。   过了一会儿,猛地推开楚飞暮,声音低沉却异常冷静:“不行。”   然后站了起来。   楚飞暮垂头丧气地摔在床上。   青木还是无法跨越心里的障碍,两个Alpha真的可以吗?   过一会儿,楚飞暮打开窗户,迎着风点了一根烟,像没事人似的换好衣服,和青木一起离开。   先打车去了修车厂,和维修人员一起过去看车。   车的问题不大,没十分钟就解决了,   回去路上,青木一言不发,倒也不觉尴尬,楚飞暮顶多有些气馁。   青木的感情沉重而又模糊,让他看不到极致的喜欢,又不像是悲哀的讨厌。   他想和青木谈谈,却像个骄傲的孩子似的,倔强得不肯开口,甚至想胡闹一通,引起对方的注意,逼他大方承认对自己的喜欢,偏爱,甚至是独宠,尽管自己都不太确认,究竟青木对他有没有这样的感情?或者说对其他人能有这样的感情吗?   这无疑激起了楚飞暮内心深处的无名之火,既恼怒又好奇,感觉十分复杂。   所思所想,就是想要让青木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甚至是疯狂的地步。   只可惜青木的情绪就像一碗水,永远都在固定的范围内温柔的流动,就算像打太极似的乱搅一通,他还是有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一如往常的平静。   这该死的平静,爱一个人的心怎么可能平静?应该是心潮澎拜,难以自抑才对。   回程车速快了点,一小时就到了。   车停在青木家楼下,青木温柔一笑:“我先回家了,你也赶快回家休息。”   楚飞暮坐直身体,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头也没抬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青木连笑了两声,肯定地说:“楚飞暮,你在闹别扭。”   楚飞暮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气冲冲地说:“嗯,是的,我在闹别扭,那又怎样?”   青木伸手,轻轻抬起楚飞暮的下巴,转向自己这边,温柔地说:“小孩子才闹别扭。”   楚飞暮气鼓鼓地扭过头,躲开青木的触碰:“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你男朋友。”   青木收回手,故意平静地说:“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楚飞暮发动车子,冲青木嚷嚷:“我不管,我就是你男朋友,而且你男朋友现在通知你,明天接你下班。”   车子飞快地向前驶去,青木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往楼上走。   第二天下班,楚飞暮果然来了,青木差点把这事忘了,还想着扫码骑自行车回家呢。   楚飞暮还在闹小孩子脾气,得不到糖就没完没了,人是来了,但目光躲躲闪闪,就是不看青木。   青木没辙,用哄孩子的口气轻声说:“我想骑自行车回去,你会骑吗?”   楚飞暮面露难色,却不肯承认自己不会,眼神游移不定地看向四周。   青木指着面前的蓝色单车说:“这个,扫码就成,很方便。”   楚飞暮讶异地看了青木一眼:“你会骑自行车?你都会骑自行车,还不会开车。”   “我纠正一下,我不是不会开车,只是好久不开,怕危险。而且,自行车不是人人都会骑吗?我以前经常骑车上学。”   青木看着楚飞暮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好笑,故意问:“你不会骑自行车吗?”   楚飞暮轻轻摇了摇头,视线停留在自行车上,有点好奇,又觉得新奇。   青木二话没说,掏出手机扫了一辆自行车,长腿一跨,骑走了。   楚飞暮这下子着急了:“等会,我不会……”   青木又蹬了几下,手放在耳边,做了一个听不清的动作:“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楚飞暮跟着跑了几步,气喘吁吁地说:“我说我不会骑自行车。”   青木故意逗他:“哦,要不要我教你?”   楚飞暮心生向往,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青木骑着自行车在他身边绕了几圈,笑着问:“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楚飞暮装作无所谓地说:“你要是想教我的话,那你就教吧,我就是怕你无聊,才配合你学的。”   青木作思考状,又往前骑了一段,转过头说:“我工作挺忙的,不教更好。”   楚飞暮再次追上去,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我听人说,骑自行车挺有意思的,你说是吗?青木。”   青木自顾自往前骑,骗他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哦。”   楚飞暮只好使出杀手锏:“我比你大五岁,按年龄都能当你哥了,尊老爱幼,懂不懂?”   青木长腿往地下一撑,等着楚飞暮追上来,笑得人畜无害:“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等我买辆自行车,过几天教你。”   楚飞暮终于笑了。   青木又问:“这下子满意了,不生气了?”   楚飞暮没理他,青木自顾自说:“小孩子。”   青木故意放慢车速,楚飞暮身高腿长,一直在旁边跟着,和自行车并排前行,在外人看来,活脱脱一对蜜恋期小情侣。   送青木到了楼下,青木推脱有工作,直接让楚飞暮回去了。   上楼后,急忙在购物平台买了一辆男士自行车,和楚飞暮约好周六教他骑自行车。   作者有话说:   莫名觉得楚飞暮有点可怜,被踹了。 第21章 “XX”“深吻”“拥抱”   接近一周的加班,终于在周六这天结束了,但青木却遇到了比加班更头疼的事,就是教楚飞暮骑自行车。   一般小孩子,学生时代就会骑自行车了,除非家里有钱,出行车接车送。   自行车是在一家单车店定制的,复古款,车漆是哑光军绿色的,车圈、车座和把手均是深棕色,无后车座。   这款自行车骑行难度不大,比较轻便,有一种法式慢生活质感,看起来就温温柔柔的。   楚飞暮兴奋地像个小孩子,把带给青木的苹果放在白色车筐里,长腿一跨坐在车座上,安静等待青木的教学指导。   青木绕着自行车走了一圈,粗略检查了下,没问题。   楚飞暮递给青木一颗鲜红色的苹果,面带讨好笑容:“在家洗好的,可以直接吃。”   青木接过苹果,突然生出一种逗弄他的心思,咬了一口苹果,抱胸看着楚飞暮,语气镇静地说:“叫声老师听听。”   楚飞暮气得直跳脚,眼睫毛抖抖索索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青木清了清嗓子,又咬了口苹果说:“开始骑吧。”   楚飞暮不解,扭头直愣愣地看着青木,却没看出一丝玩笑的成分,只好模仿青木骑车的样子,像模像样地蹬了起来。   初次骑自行车,身体难以维持平衡,蹬出去时气势汹汹,后续就有点把不住车把手了,青木及时从后面扶了他一把。   自行车左晃右晃,楚飞暮双脚撑地,额上惊出一层汗:“我不会骑,你说好教我的。”   开车出车祸是一瞬间的事,是后怕,当时很难反应过来。而骑自行车,是一种慢动作折磨,眼睁睁看着自己偏离方向,害怕也是正常的。   青木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说:“你骑,我在后面扶着你,保证不让你摔。”   楚飞暮不确信地看了青木一眼:“说好的,不让我摔。”   青木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很像运筹帷幄的篮球教练。   加之他本就气质沉稳,起到了极好的安抚作用。   楚飞暮直接转过头去,神情严肃地握紧车把,再次准备骑走。   复古自行车的车身比较低,骑行难度不大,楚飞暮上手很快,尤其知道青木就在身后,一点也不害怕,只管勇往直前地往前冲。   很快,青木就与楚飞暮并行。   楚飞暮个子高,坐姿奇怪,腰弯得跟要折过去似的,前半身迎着风,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甚至还想脱手,不抚车把往前骑。   楚飞暮笑盈盈地看着青木说:“太爽了,骑车的感觉太好了。”   青木赞同地点点头:“骑自行车简单吧。”   楚飞暮点点头,却突然变了脸色:“你不是应该在我后面扶着我吗?怎么跑我旁边来了?”   青木笑着说:“这种问题不问也罢,每个刚开始学自行车的人基本上都被这么骗过,要不然学不会。”   楚飞暮第一次见这么活泼生动的青木,觉得青木像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会开玩笑,会耍诈,却一点也不讨人厌。   楚飞暮继续往前骑,为了等青木,骑得不算快,但骑得挺不老实,一会弯腰,一会摇晃车把,身子晃晃悠悠的,最后完全舒展开来,松开了车把手,高举着双手,还不忘打量四周,像是惊讶与自行车上看到的风景,与以往的风景如此的与众不同。   青木追上楚飞暮,提醒道:“小心点,别一会儿摔了。”   楚飞暮回头看他,露出得意洋洋的笑:“不能,青木,你放心吧。”   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喊的,因为他已经骑出去老远了,青木在后面慢慢跟着跑,权当锻炼身体了。   只听前面咣当一声,路中间有一块石头,楚飞暮车速太快,不太会转弯,直接从石头上压过去了。   索性石头不是很硬,车轮碾压过去碎成了很多块小石子,不料有一块恰巧卡进了车链子里。   楚飞暮没注意,拼命往前蹬,用力过猛,车链子卡掉了。   自行车不受控制,沿着下坡路一路向下,速度极快。   青木快跑几步撵上楚飞暮,自行车已经停下了。   楚飞暮双腿撑地,腰弯得很低,从后面看,气喘吁吁的,受了不小惊吓。   青木扶着楚飞暮的胳膊,弯腰把气喘匀了说:“你没事吧?”   楚飞暮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倒不是怕摔,是怕撞疾驰而过的大货车上。   青木左看看右瞧瞧,楚飞暮完完整整,毫发未伤,依然高傲地昂着头,只是头发乱了,双腿轻微哆嗦。   青木陪他在路边坐了一会儿,回程青木骑自行车,楚飞暮跟个木头似的在旁边跟着。   青木开玩笑:“我猜,你以后再也不敢骑自行车了。”   楚飞暮僵硬地笑了一下:“那倒不至于。”   缓了会又说:“青木,我现在特别不开心。”   青木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然后呢?”   说话功夫,两人已经到青木家楼下了。   青木停好自行车,仔细地上了锁,扭头看面色如初的楚飞暮,总觉得他在酝酿什么不良勾当。   每每这时,楚飞暮都会直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欲望跟猩红的闪电似的,非要把他劈开不可。   青木在热烈的眼神炙烤下,身体从内而外,发疯般生出一种奇痒,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个位置引发的。   楚飞暮重复一遍:“我不开心。”   青木语气平静:“我知道。”   看着楚飞暮期待的眼神,为表关心,只好问了句:“那你想怎么办?”   楚飞暮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做爱。”   青木直接拒绝:“不行。”   楚飞暮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立马更换备用方案,于是换了一种语调说:“深吻。”   青木不假思索:“不行。”   楚飞暮不但没有气馁,反而紧追不舍:“拥抱。”   青木想了想:“可以。”   楚飞暮得意一笑,接着说:“不穿衣服,拥抱十分钟。”   青木皱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行。”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楚飞暮偶尔像个小孩子,真的很难缠,于是青木主动提出解决方案:“我开车载你兜风。”   楚飞暮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点不值。   青木看出来了,干脆补充道:“我骑摩托车载你兜风,附加给你买冰淇淋。”   楚飞暮想了想:“成交,不过要改成喂我吃冰淇淋,还要让我搂你的腰。”   青木也算痛快:“成交。”   “你想去哪?”   “你有摩托车?”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道出心中疑问。   楚飞暮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笑得无比奸诈:“温泉,我们去山上泡温泉。”   青木没理会他的要求,回答道:“去车行。”   打车到了车行。   青木认识这家店的老板,管他叫胖老板。   他有一辆哈雷x48,常年放胖老板这,不要一分钱停车费,随时开走。   老板人很好,是个年过三十性情开朗的小胖子,有一辆哈雷883。   两人经常换着开,都爱骑这个,又经常下半夜出去跑,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青木打声招呼,就把哈雷x48给开走了。   天色渐晚,青木先载着楚飞暮去附近吃饭。   两人吃得很细致,磨蹭了2小时,出来时天终于暗下去了。   青木大长腿一跨,往地上一撑,纯黑色摩托帽往脑袋上一扣,坐在摩托车上看楚飞暮。   楚飞暮一脸不可思议,更多是惊艳。   最初认识青木时,还以为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温润和善型Alpha,没想到这么野。   骑这种类型的摩托车,身高腿长外加一身黑衣,实在过于打眼,冷酷热辣,路过的人都纷纷看向这边。   青木不以为然,早就习惯了。   楚飞暮则轻轻嗤笑着,在青木身后摩拳擦掌,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猥琐’地摸上青木的腰,搂得挺紧,异常兴奋,宣誓主权。   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青木侧头:“你搂太紧了,我不舒服。”   楚飞暮勉强松开一点,清清嗓子,顿了一下说:“青木,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进入隧道,青木听不太清,周围一切物体好像都散开了。   昏黄的隧道里只有他们这一辆车,每一样东西都飘走了,墙壁开始融化,这缤纷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去赴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约会。   所有人,所以东西,所有事物,都在疯狂的后退。   那些痛苦的,疯狂的,对我们不理不睬的,让我们不得不鞠躬尽瘁的,生活中的一切,再次消失于黑暗之中。   他们渐渐与这个世界脱离联系,却感到莫名的轻松。   就好像捧着一束危险的罂粟花,闻着花香,面带笑容,然后挥手一扬,全世界都中了一种毒,他们在幻觉的世界中热烈狂欢,不知疲倦,不分你我,醒来后各自回归生活,迎接新一天的清醒和光明。   青木忍不住痛快地大喊了一句:“这下你开心了吗?”   楚飞暮胸口鼓起,高呼一声:“开心。”   他们终于驶离隧道,像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楚飞暮想去的地方,是山间温泉,却不在山上。   那地方就叫云山,是个温泉村,就在云山山脚下,不少人爬完山,直接去泡温泉,或者泡完温泉,闲着没事往山上溜达,门票一人一百。   单去温泉不爬山,不收门票费。   温泉一家挨着一家,价位不同,风格各异。   楚飞暮选了一家外表装修不算高档,但看着就肃静的,最主要的是里面有双人温泉间,刚好青木没办法拒绝。   前台付完款,买了两条基础款黑泳裤,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拿着钥匙开了门。   进门是个厅,有一张沙发床,上面铺着白毛巾。   往里走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温泉池,池水自己放,可反复换水,不限制,比那种常年不换水的温泉池干净多了。   池子旁有淋浴,边角还有洗手间。   洗手间只有一个马桶,四面门都是玻璃的,还是透明玻璃,连块磨砂玻璃贴都没有。   青木尴尬地站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了想说:“你先泡,我在沙发这等你。”   楚飞暮看出了青木意图,拦住他,故意激他:“两个Alpha有什么怕的?”   楚飞暮偷笑,青木百感交集。   就这么一句话,被楚飞暮变着花样说出来,怎么就变成一句如此暧昧的话呢。   楚飞暮从随身带的包里变出来一瓶红酒,从饮水机底下翻出两个一次性纸杯,笑着说:“陪我喝点,谢谢你教我骑自行车,载我兜风。”   青木接过红酒,用一种低沉的嗓音说:“楚飞暮,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就再也不骑自行车了。”   楚飞暮看着青木抖动的手指,和认真而又严肃的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青木急忙追加一句:“我今天,特别害怕,你跟我说,以后再也不骑自行车了。”   楚飞暮没明白青木的意思,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楚飞暮换好泳裤跨进温泉池时,听见青木说:“我特别害怕,别人因为我,而改变对一件事的看法。我不希望你喜欢的事,想做的事,毁在我手里。”   “因为我不想你因为我,失去对一种喜好的信任。” 第22章 熊抱、接吻、XX   “也包括对一个人的信任。”   青木说完,去外间换了泳裤重新进来。   楚飞暮双手撑在池子边缘,仰脖看青木,一腔柔情跟快要溢出来了似的。   一颗心简简单单,舒舒服服的向往着青木。   关闭已久的心门开了一道缝隙,门缝外的是光明磊落的心动,门缝内的是欺骗青木的羞耻和讽刺带来的阵阵剧痛。   两人穿的黑色泳裤一模一样,无任何修饰。   楚飞暮感到莫名紧张,怕青木识破他的谎言,怕谎言不经意暴露在干净的池水之下。   但他心里也清楚,结识青木的契机不对,目的不够纯良,却实打实动了心。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却在见到青木第一眼时,就显得合情合理。   也许谎言应该继续下去,慢慢就会变成现实,就像自欺欺人久了,谎言也就能成真了。   如果现在坦白,以他对青木的了解,两人不仅没有以后,挨一顿揍都是轻的,最怕的是青木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他了。   四四方方的池子里,青木在左,楚飞暮在他对面,两人几乎同时举起手边的一次性纸杯,隔空抬了一下,一饮而下。   青木不算能喝,但工作场合提前做好准备,吃好解酒药,醉酒的可能性几乎不大,至少工作以来从没喝醉过。   以往陪顾寒秋应酬,顾寒秋最烦这套,别人敬的酒轻易不喝,只能青木喝,反正是没醉过,但也仅限于工作场合。   一个人喝的时候,半瓶红酒就能微醺,正好能睡个好觉。   他自觉酒量浅,勉强算一般,所以除了工作应酬,基本不与人喝酒。   今天一整天,充斥着霉运和疯狂的双重惊喜,难以想象的快乐直往身体里钻,忍不住就想纵情狂饮。   青木又添了几杯,没一会儿竟有点醉了,不过看不出来。   楚飞暮察觉到青木举杯的方向都变了,以往是对着他的,可这几回像是对着虚空的镜中影子碰杯,好像一个人持续不断地喝闷酒,压根就不看楚飞暮了。   漫溢的水汽,把青木的小脸蒸成了粉色,有一种独特的性感美。   青木微微垂着头,软绵绵的靠在身后的瓷砖上。   瓷砖是深蓝色的,青木是冷白皮,相称之下,莫名让人想起沉寂在深海海底多年,等待着被人发现的青花瓷瓶,折射出又冷又锐的光,恰巧就被楚飞暮捕捉到了。   楚飞暮看得心痒痒,又怕青木醉酒泡温泉对身体不好,便把他扶到了池子边,把一池子温泉水给放了。   青木浑身软绵绵地靠在楚飞暮肩膀上,皮肤凉凉的,像青花瓷瓶一样,没有温度,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楚飞暮身上的火热和焦灼。   过了一会儿,青木用右肘撑起身体,坐得笔挺僵直。   楚飞暮惊讶地看着青木,语气关心:“怎么了?是不是冷?”   楚飞暮又往池子里放了一半温泉水,让青木把脚泡在里面。   一股暖流从脚心往上,顶着酒气冲向大脑。   青木醉意更浓,像求抱抱的小孩子,冲楚飞暮张开怀抱。   楚飞暮不解地看着他。   青木眼神茫然而又温柔,格外严肃地一字一顿地说:“拥抱,深吻,做、爱。”   “我们先来拥抱吧。”   显然,不是楚飞暮想象中的拥抱。   想象中的,应该是青木靠在他怀里,而现在完全是相反的。   楚飞暮不算太情愿地靠在青木身上。   青木这会没太大力气,支撑不住楚飞暮,只好让他把头枕在自己腰上,正中楚飞暮下怀,他美滋滋地嗅着青木身上的味道,趁机摸上了青木的腰,像挠痒痒似的,在附近小幅度试探着。   青木伸手,在楚飞暮后背上上下下地来回摸了好几下,然后像哄小孩子睡觉似的,轻轻拍了两下。   楚飞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坐直身体,准备继续下一步,深吻。   青木却嫌弃地用手掌推开楚飞暮的嘴唇,眼角泛着一摸不正常的红,耍赖似的说:“今天就先进展到这一步。”   楚飞暮不爽,无奈跟一个醉酒的人讲理,等同于对牛弹琴。   青木重新靠回楚飞暮肩膀,喃喃地说:“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一直都在追求简单的人和事,直到遇见了你,才决定告诉你,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三,体重140斤的男性身体,他渴望搂着你的腰,摸你的腹肌,和你疯狂的做、爱,不分昼夜。”   这话一说出来,楚飞暮就已经知道他醉得不省人事了,但还是宠溺地捉住青木的手,放在自己腹肌上:“摸,现在就摸。”   青木咯咯笑起来,柔若无骨地靠在楚飞暮肩膀上。   楚飞暮按压着太阳穴,扭头看半闭着眼睛颇为享受的青木,笑着说:“青木,你知不知道刚才的‘告白’有多危险?”   青木左右晃了一下脑袋,紧紧贴着楚飞暮胸口,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不耐烦地说:“什么危险?”   楚飞暮托住青木的后腰,强迫他坐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边咬着青木的嘴唇边说:“你的提议很危险,你说要和我疯狂的……”   “现在,让我当一回禽兽,行不行?”   青木像是听不懂楚飞暮的意思,双手挡在胸前,却无法抵挡楚飞暮的进攻。   楚飞暮搂着青木站起来。   青木双手扶着瓷砖墙,楚飞暮从后面拥着他。   青木站不稳,腰向前塌,几乎成了拱形。   楚飞暮一手捞住青木的腰,泳裤太紧,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怕在这么冲动无法冷静的情况下伤了青木,瞬间清醒了不少,简直要被青木的醉态气笑了。   简单冲洗下,带着青木离开了,在附近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青木睡觉极不老实,手脚直往楚飞暮身上打,迷迷糊糊地说梦话。   楚飞暮下巴附近的肌肉来回抽搐,在第五次被青木打醒后,索性靠在床头不睡了,就那么盯着青木看了一宿。   这一晚,青木说了很多话,有让楚飞暮乐不可支的,也有让楚飞暮气得直磨牙的。   比如“给我邓布利多的魔杖,我要抽出记忆。”   “楚飞暮长得好好吃的样子。”   “为什么我没有楚飞暮高?”   “楚飞暮的腹肌一定花了不少钱,我也要练。”   凌晨五点,楚飞暮实在困得不行了,靠坐在床头昏昏欲睡,突然被青木的一句话就给惊醒了。   青木说:“楚飞暮,我好喜欢你。”   楚飞暮瞬间睁开眼睛,对着青木说:“我也喜欢你。”然后在‘醉鬼’的额头落下一吻。   上午十点,两人不约而同地醒了。   青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四周,然后重新看回近在眼前的楚飞暮,不太适应亮眼的光线,把头蒙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们怎么会在这?”   楚飞暮把头扭向一边,咬着下嘴唇,用十分委屈的声音抱怨:“你……你竟然……对我……”   随后身体下滑,慢慢钻进被子里,看着被子里的青木说:“你昨晚,对我做了禽兽一般的事。”   青木猛一下掀开被子,坐直身体说:“我又揍你了?”然后拽着楚飞暮的胳膊左瞧右看:“我看看,哪疼?我带你去医院。”   楚飞暮偷笑:“那倒不用,你没打我。”   青木摸着脑顶的头发想了一会儿:“那我睡你了?”他偷偷瞄了一眼下面,还好,穿了裤子。   不对,也可能是结束后穿上的。   楚飞暮故意骗他:“嗯,你昨天喝醉了,非要跟我告白,然后说要和我像禽兽一样的……然后……”   见青木不太信,楚飞暮又加了一剂猛药:“昨晚你很主动,我也情不自禁,我知道,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太纵着你了。”   青木摸了一下耳垂,表情不太自然,他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喝醉,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什么德行。   想来,挺不是人的。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青木又问了一遍。   楚飞暮瞟着青木的眼色编故事:“昨天晚上,你哭的很伤心,不停对我告白,一直要我亲你,要我抱你,对我上下其手,我没有办法丢下你不管,所以我就……”   他关心又同情地看向楚飞暮:“那你没事吧?”后来觉得关注重点不对,继续问:“那我们?”   楚飞暮扮委屈,抽了一下鼻子说:“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没事。”   青木歉疚地追问:“那怎么办?”   楚飞暮突然凑近青木说:“要不?你让我睡回来?”   青木百思不得其解,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那个……我就是问下……两个Alpha……怎么?”   “怎么做?”楚飞暮脸不红不白地接过去。   青木点头。   楚飞暮说:“要试试吗?我技术很好,比你强。”   青木推开楚飞暮,翻身下床,直接穿上外套:“还是算了吧,你在撒谎,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这下轮到楚飞暮色费解了:“你怎么知道我骗你?”   青木支支吾吾,为了解释清楚,豁出去了:“因为我没……我没……反正我不可能和你……”   反正就是不能承认他不会就是了。   楚飞暮在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这一句话,好像想明白了。   两人中午退房前离开的。   青木先把楚飞暮送回了家,又把车放到胖老板车行,再次提出给胖老板停车费。   胖老板死活不收,青木把车钥匙丢给胖老板说:“想骑随时开走。”   胖老板又把钥匙丢了回来:“得了吧,机车相当于自己媳妇,算了,我都有媳妇儿了。”   青木笑着挥手离开,手里的车钥匙发出一长串丁零当啷的声响。   刚到家,收到楚飞暮的微信:【你酒品不是很好,以后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   青木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23章 独特的解压方式   青木的确有一个不可思议的解压方式——骑摩托车,打群架。   但不飙车,只在凌晨骑着摩托车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迎风转几圈。   也不随便找茬打架。   但如果有人主动惹事,也不怕事,指定奉陪到底,下手有分寸,不至于闹到警察局。   大学时期,业余时间除了睡觉,必要的社交,就是打工。   做过临时活动和相关赛事的主持人,也做过奶茶店小时工,还当过车模。   大四那年实习,直接进了顾秋野公司。   因为工资高,便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学校推荐的实习单位。   日积月累,手头有了一部分积蓄,就买了这辆哈雷x48。   买的时候没想太多,单纯的喜欢,喜欢一个人深夜骑车兜风的感觉。   尤其是过隧道,一出一进,所有烦恼全部烟消云散。   刚毕业那会儿工作压力委实不小,因为想挑战更高的难度,所以逼着自己不断往前,加之顾寒秋有意栽培,一切还算顺利,但背后付出的努力,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青木确实给顾寒秋长脸,天生长得好,气质也不错,工作努力,头脑聪明,学东西快,会举一反三,执行能力和领导能力双强,正是顾寒秋需要的人。   青木就像在泥土里匍匐前进的蚯蚓,谁也打不死,谁也无法阻挠他进步的脚步,但偶尔也会有人或事将他困在铁皮盒子里,虽然里面装满了泥土,却只能无精打采的蠕动,难免失去奋斗的激情。   于是他就总结出一套独有的减压方式,既不伤害他人,又不伤害自己,反倒有种为民除害的决绝和英勇,谈不上什么正义使者,倒是教训过不少主动惹是生非欺软怕硬的小混混。   青木只打,文明的架。   楚飞暮每天雷打不动,一天一趟往青木公司跑,有时过来送个午饭,有时送青木回家,偶尔还给青木买点头疼脑热药。   青木每周固定休息一天,不是周六就周日,不一定。   楚飞暮倒是不忙,随叫随到,看起来比青木轻松多了。   但工作这事,看的不是短暂的现在,而是长远的未来。   如果工作有发展前景,值得为之付出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光景,倒也值得。   赚现钱,或一步一步涨工资慢慢累积,在于个人的选择,没有好坏对错之分。   青木觉得,楚飞暮这样也好。   周六休假,楚飞暮嚷嚷着要青木载他去酒吧玩,心里想的是再灌醉青木一次,把上次没做完的事,给贯彻到底了。   青木不知道楚飞暮的小算盘,犹豫之际接到了胖老板的电话。   胖老板开门见山,上来就一顿道歉。   询问缘由才知,车行让一群小流氓给砸了,青木停在那的哈雷也被划了好几道。   胖老板十分愧疚,和青木不停道歉,保证给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青木绕过哈雷,直接问:“为什么砸你车行?”   刚开始胖老板不愿意说,青木又问了一遍,才道出个中细情。   胖老板单身一人,一辆哈雷就是他老婆,宝贝得不行,谁借都不肯。   有天晚上,出去溜圈,被一群骑着昂贵机车的富二代给别了一下,差点酿成大祸。   胖老板停车说理,那几个富二代不仅不道歉,反而嘲笑他,甚至还把他的摩托车推倒在地,擦掉了漆。   胖老板一看媳妇被欺负了,就和其中一人打了起来,双方都挂了彩,本来这事就算完了,也没让对方赔偿,打算息事宁人。   结果对方不依不饶,让胖老板回家等着。   这不,今天就等来了一群小流氓,是那群富二代找的人,给车行砸得稀巴烂,短期内是无法营业了,青木的摩托车也没能幸免。   青木安慰胖老板,询问:“下一步什么计划?”   胖老板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计划?”   青木自信地说:“媳妇都被人揍了,还能忍?”   胖老板笑得爽朗:“青木,你小子,挺有意思。”   后面又跟了一句:“晚上九点,约了他们打群架,怎么样?够热血,够激情吧。”   青木笑着说:“晚上九点,我去,你们都别去,我找人。“   胖老板反驳:“这不合适,和你没半毛钱关系。”   青木坦白说:“没事,正好最近压力大,是时候解压了。”   胖老板扑哧笑出声:“你小子,太他妈有意思了,不过这事我得亲自出手,不能害了你。”   青木劝道:“犯不上,文明社会,咱打文明的架。”   又补充道:“这事交给我,你就别管了,给他们发信息,让他们把家伙带上,来点凶猛的。”   胖老板低声问:“你真有办法?”   青木应了一声。   “那好,我信你,不过要掌握好分寸,别伤着自己。”   挂断电话,楚飞暮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刚才在电话里,你说你带人去,带谁?”   青木指着楚飞暮,义正言辞地说:“你。”   楚飞暮笑了笑:“就咱俩?打群架。”   青木肯定地点点头。   楚飞暮一脸懵。   难不成今晚还得舍命陪君子?要不要提前找点人?打群架犯法吧?   夜幕降临,白色的云飘在空中,沉重而又悄无声息地缓缓移动。   青木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完全没把约架当回事。   八点一到,青木神秘兮兮地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打车和楚飞暮去胖老板车行,取了自己那辆哈雷x48。   胖老板面露难色,有些担心,但看到青木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勉强放下了心,试探性问:“要不还是别去了吧,咱不跟一群小屁孩计较。”   青木镇定地说:“不行,按理说我才22,也是一小屁孩,他们可以计较,我也想计较计较。”   胖老板想了想:“也是。”   哎,不对,就这么轻易被带跑偏了。   青木临走时,胖老板跟出去老远,吐沫横飞地拼命游说,拉着青木胳膊不让他走,恨不得三十六计全都使一遍。   青木面无表情,最后总结一句:“我得还你人情,帮你摆平今天这事,在你那停车的事,就算扯平了,我才能心安。”   胖老板听青木这么一说,突然就明白了。   青木始终是青木,尽管外表表现得极其友善,骨子里仍旧是那个难以交心的人,很容易靠近,但却怎么都走不到对方心里去。   这样的人,尤其不爱欠别人的。   胖老板就没再多说。   离开车行,青木载着楚飞暮往约好的地点走。   路上,青木停车,在路边摆弄了一会儿手机。   楚飞暮直勾勾看着青木,感觉自己像个工具人,没太大用处。   在富二代圈子里,不说众星捧月,好歹也是被人巴结讨好的对象,Alpha想和他做朋友,谈生意。Omega想和他做恋人,当炮友,逮住机会就往他身上扑。   而青木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就能成为他眼中的焦点。   青木没说话,大长腿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而又干脆的弧度,跨上摩托车,拍了下后座,楚飞暮就跟小媳妇似的跨上去,还想不出话来反驳。   又骑了差不多五分钟,青木让楚飞暮在巷口下车。   “站这等我,马上回来。”   楚飞暮点头功夫,青木已经骑出去老远了。   一身黑衣,纯白帆布鞋,摩托帽是纯黑色的。   骑车时身体向前俯低,后背弓起,打眼的大长腿,让人看了只想抱着啃。   楚飞暮看得心痒痒,突然羡慕起今晚这风,被青木一下子劈开,穿行而过。   没到十分钟,青木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盒冰淇淋,目测是巧克力味和草莓味的。   楚飞暮干脆愣住了,直到青木示意他上车。   青木把手机递给他:“帮我看着点地图。”   楚飞暮点头,左手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冰淇淋,右手拿着青木的手机。   好气哦,没办法搂腰了。   青木偏头问:“是这条路吗?”   楚飞暮看了眼手机:“是,直走就行,前面不远好像得拐弯。”   青木没应。   天黑得很快,好在月光明亮。   路灯下倒映出摩托车和两人的影子,快速地掠过,向不知名的黑暗中迸发,影子模糊而又瘦长。   旁边有辆警车驶过,红蓝双灯晃了一下楚飞暮的眼睛。   楚飞暮用手遮眼,这才想起来问:“青木,你能打几个?我一对三应该没问题,等会儿我保护你,你躲我身后。”   青木没说话,只是默默提升车速,好像在追赶刚才那辆警车。   楚飞暮说:“不用开这么快,时间还够。”   又自顾自嘟囔一句:“不过今晚这警车可真不吉利。”   青木把车停在路边,旁边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废弃学校。   门口路灯有的亮,有的不亮,反正没几个亮的。   楚飞暮下车,把手机还给青木,问:“我们不去打架了?”   青木没说话,只一个劲往路口看,拉着楚飞暮色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向楚飞暮伸出一只手。   楚飞暮以为青木要抽烟,把烟盒递上了。   青木扭头看他,指着他手里的冰淇淋,意思再明显不过。   楚飞暮拿着草莓味的那盒,青木拿着巧克力那盒。   刚打开盖子,警车就往这边来了,直接从大门开进了废弃学校。   约架地点就在里面,隔着墙还能看到里面聚了不少人,手里都带着家伙什儿。   楚飞暮拍着胸口,惊讶地说:“还好刚才没进去,要不然没准一起被带走了。”   青木点头,挖了一勺巧克力味冰淇淋。   楚飞暮吃了一口草莓味的:“你说,谁报的警?”   青木笑眯眯地说:“我报的。”   楚飞暮反问:“为什么?”   青木不以为然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文明社会,打什么架,要打就单挑。”   楚飞暮笑弯了腰,和青木一起跳上大墙,坐在墙头看里面那群带着‘冷兵器’的富二代,一一被押上警车。   楚飞暮嘴里含着草莓味的冰淇淋,口齿不清地说:”所以,你才让胖老板通知他们带工具,要不警察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青木点头,算是回应。   而后低声说:“答应你的,冰淇淋。上次没给你买成,这次补上了。”   楚飞暮看着盒里的冰淇淋,原来折腾这么一大圈,是为了带他来这吃冰淇淋。   楚飞暮用胳膊撞了一下青木的胳膊,眨着眼睛说:“我以为你真要带我去打群架呢。”   青木顿了一下说:“那我指定不能带你,我自己去就行了。”   然后又说:“这家冰淇淋特别好吃,全市就三家,这家离我们最近。”   楚飞暮邪笑着说:“可是我想吃巧克力和草莓混合味的。”   青木偏头,在清冷的月光下,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认真解释:“没有这个口味的。”   楚飞暮突然吻上青木的嘴唇,舌尖在里面旋转了几圈,巧克力和草莓味完美的融化在了一起,声音黏腻:“现在有了。”   “比想象中美味。” 第24章 多狠的一刀   胖老板为了感激青木,免费帮青木修了车,看不出来一点剐蹭的痕迹。   青木高兴,请楚飞暮吃饭,喊了胖老板,胖老板临时有事没来。   Y城最贵的火锅店,青木几乎把所有单品都点了一遍,只为感谢前几日感冒,楚飞暮送来的那一碗冰糖雪梨。   可青木压根不知道感谢错了人,楚飞暮家里做饭的佣人才是大功臣。   年后,顾寒秋给青木涨了工资,除却年底分红,每月能拿到8000多。   自认比楚飞暮每月多赚了1000多,所以尽量承担日常约会的花销。   尤其在吃食上,更是舍得花钱。   他想让楚飞暮吃得好一点,多一点。   总觉得楚飞暮最近心事重重的。   算上微信聊天,两人认识四个多月了。   卢思浩已经不止一次嘲笑楚飞暮的‘出师不利’。   而楚飞暮也日渐焦躁。   和青木在一起,连接吻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楚飞暮觉得自己有必要换条路子。   温情路线走不通,那就来个欲擒故纵。   以退为进。   所以,青木第N次拒绝他留宿后,提了分手。   楚飞暮也没把握能当着青木的面,把戏做全套,还让人看不出破绽,所以没当面提分手,而是发了一条微信。   晚上九点,青木从某宝买了一个网站模版,需要他亲自动手规划网站模块,填充内容。   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在忙这事。   收到楚飞暮微信时,愣了愣,随后问:【为什么?】   楚飞暮回得很快,青木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愤。   【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青木没有犹豫,直接回:【你确定?】   楚飞暮:【嗯。】   青木:【OK】   青木公司有一个工作群,每次收到领导消息时,员工都会顺其自然地回【OK】,表示知道了,明白了,收到了。   OK,代表很平常的接受。   就这样,两人正式分手。   成年人,不至于分个手还要拉黑彼此微信。   青木继续忙工作,凌晨一点忙完工作,才意识到自己失眠了。   他找了一个恐怖电影看,很快就被惊悚刺激的画面吸引了。   电影的大致内容是讲一个变态杀手,专门尾随加班落单的上班族,不分Alpha还是Omega,用极其残忍的方法将其杀害并肢解。   青木觉得今天这个电影选的不好,因为自己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且最近忙着网站、app模版内容填充,经常留在公司加班。   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早上上班,青木又碰到了隔壁邻居张栗。   张栗神采奕奕地打招呼,青木则机械式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顿了一下才说:“最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张栗锁好门,挠着脑袋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说:“我晚上直播到很晚,经常戴着耳机,什么也没听见。”   随后加快步伐跟在青木后面下楼,好奇地问:“怎么了?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青木小幅度摇了摇头。   张栗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继续说:“对了,留个电话或者微信吧,有什么事可以互相帮忙。”   青木觉得这样也好,两人便交换了手机号,张栗顺势加了青木微信。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一个陌生的过路人走了过来,几乎和青木并肩而行。   青木碰巧往他脸上看了一眼,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这人脚步略沉,眼球直勾勾地盯着青木看,一双无神的眼睛像死鱼眼似的一动不动。   青木觉得昨晚看的恐怖电影几乎影响了他的判断力,现在看谁都不太顺眼。   尤其还特意上网查了下,电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   也就是说,指不定在某个国家,某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伺机而动的变态杀手,正尾随着落单的上班族。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青木后知后觉又加班到了这么晚。   临出门,他特意检查下门窗,先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咳了一声,感应灯亮起,才关掉办公室的灯。   锁好门的那一刻,感应灯突然就灭了。   这个写字楼贵是贵点,不过就是因为地理位置占尽优势,实则设计得一点也不合理,至少视觉上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整栋大楼是三角形的,走廊也是三角形的回廊,拐角处特别适合藏人,指不定突然从哪就冒出来一个人。   也就是说,青木需要走完等边三角形的一个边,然后拐一个弯,才能看到电梯。   而且电梯反应速度极慢,过5点整栋楼只开两个电梯。   走廊阴森森的,青木边走边咳,感应灯缓缓亮起,又快速熄灭。   青木加紧脚步,突然感觉身后跟着一个人。   浑身的汗毛不知不觉立了起来,就像起了静电似的。   这人的脚步紧随着他的脚步,一会加快速度,一会放慢速度。   青木握紧手中的文件,以为身后尾随了一个变态,准备随时随地转身反击。   但他比较幸运,电梯正好从楼上下来。   青木急忙按了向下的按钮,电梯瞬间就打开了,昏黄的光照亮电梯门前一小片天地。   青木快速上了电梯,按关门键。   电梯缓缓合上,青木慢慢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电梯门被一股很大的力气从两侧分开了,电梯甚至轻微的晃动一下。   青木甚至不敢抬头看,完全沉浸在昨晚的电影片段中,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人尾随的上班族,而变态杀手马上就要和他共乘一部电梯了。   青木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眼前这人一眼。   比惊惧还惊悚的是,楚飞暮喘着气匆匆地说:“你跑什么?”   电梯门重重关上,青木被迫面对楚飞暮。   正上方闪烁的红色亮光,暗示着电梯正在下降,代表青木此刻是安全的。   他不想和楚飞暮说那些莫须有的前因后果,语气平淡地说:“没什么,你怎么在这?”   电梯停在一楼。   大厅的水晶吊灯,像盛大节日的焰火一般冲破了黑暗,照亮眼前的人。   青木没有停下脚步,楚飞暮快走几步跟上他,在大楼门口抓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激动地说:“为什么拉黑我?”   青木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楚飞暮,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在公司的那一幕。   张岩今天上午请了半天假,下午才到。   原因是空调坏了,家里供暖不好,必须及时解决问题。   他在电器城买完空调,觉得时间还算充足,就去附近的商场逛街,打算吃完饭再回公司。   好巧不巧,在商场五楼的一家西餐店碰到了楚飞暮,身边还坐着一个漂亮的男性Omega,两人状似亲昵。   张岩经常看到楚飞暮在楼下等青木,以为两人是朋友关系,下午来公司,就多嘴和青木八卦了一下。   张岩的原话是“我看到你那个朋友,挺高,经常在楼下等你那个,和男朋友在商场吃饭呢。”   青木理性解释:“或许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吧。”   张岩笑了一下说:“我看两人挺亲密的,不像朋友,搂搂抱抱的。”   本来青木没有拉黑楚飞暮,结果一听这话,瞬间觉得这人有点恶心,刚和自己分手,就迫不及待和别人在一起。   青木想都没想,直接把楚飞暮拉黑了。   回忆到这,青木嫌弃地看了一眼楚飞暮,讽刺道:“你不是上午还和男朋友一起吃饭来着?”   楚飞暮第一反应是,怎么就这么倒霉?   逛个街都能被青木同事看到。   很快,他就有了第二反应。   继续撒谎。   死不承认。   他目光真诚地看着青木,解释道:“那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亲戚家的弟弟,刚好在商场碰到,就一起吃了个饭。”   青木轻轻嗤笑着:“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楚飞暮突然后悔玩什么欲擒故纵以进为退,就按照之前的节奏默默地、稳稳地往前走,走过一段路,也许下一刻就能飞奔到目的地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倒弄巧成拙。   再说和他吃饭的人,还真的是他表弟。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信,或者不愿意信。   楚飞暮的本意不在分手,而是通过分手,让青木更进一步明白自己的心意。   明白对他的心意。   现在,楚飞暮已经不确定青木对他是否还有情意了?   青木不想继续纠缠,因为他很清楚,继续纠缠下去,他会停不住。   他不是不想和楚飞暮进一步发展,甚至是发生亲密关系,尽管他毫无经验可言。   他明白自己已经喜欢上楚飞暮了。   但很多事情现在还没办法说出口,至少现在不行。   他没办法告诉楚飞暮,他并不相信AA恋能长久,就算他不会听父母的话,不代表楚飞暮可以不顾父母的感受。   而他,这辈子都是一个Alpha。   一旦,他们发生关系,就不得不考虑以后。   他不知道楚飞暮会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   甚至他的朋友,或者父母会如何看待?   终于到了有路灯的地方,青木突然很想跑,跑得更远一些,狠狠地甩开楚飞暮。   他从来没对自己住的地方这么望眼欲穿。   终于,终于,快要到家了。   他不能跑,要尽量装作若无事的样子。   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表现出很在乎的样子,就会犯致命的错误。   他会像兔子一样,被楚飞暮揪住耳朵,轻而易举就被拉出洞外。   可是突然之间,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飞快地跑了起来,冲向前方。   楚飞暮猛跑两步,撵上了他。   青木突然愤怒地打了楚飞暮一拳。   楚飞暮明明可以躲开,却像刻意迎上那个泄愤的拳头似的,不闪不避。   青木又伸出拳头。   楚飞暮握住他的拳头,撕扯中,两人都摔倒了。   晚上十点,青木家楼下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可以看得清的杨树叶,勉强还算是个会呼吸但不能呼吸的活物。   楚飞暮和青木倒在地上,两人激烈的撕扯声中,楚飞暮道歉的声音显得那么特别。   “青木,对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青木狠狠地瞪着楚飞暮,一言不发。   尽管他没有说话,楚飞暮还是觉得他发出了一种平滑且湿润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在心里呐喊。   一眨眼,声音又躲回了暗处,再次消失不见。   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   楚飞暮觉得自己赢了。   因为青木真的喜欢上他了。   楚飞暮蹙眉,笑着看青木,挑衅地说:“承认吧,你喜欢我。”   楚飞暮笑得发抖,不过表情却突然变了。   青木像黑暗里的一盏孤灯,而他则像捅向他胸口的一把利刃,狠狠地刺了青木一刀。   而现在,他竟然还有脸要求青木把胸口的利刃拔出来,把刀柄重新交到他手里,等待着下一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被捅一下。   楚飞暮虽然心里高兴异常,但笑容却像噎住了,静止在脸上。   他快速起身,扶起青木,替他拍掉衣服上的灰尘。   楚飞暮想,多狠的一刀。   竟然为了帮卢思浩,竟然为了荒谬的自大心理,刺了青木一刀。   “对不起,对不起……”楚飞暮翻来覆去地说。   青木打断了他,看着远方,平静地说:“我这个人,有点慢热,对人热情不起来,可能会让你觉得我不在乎你。我知道你很失望,你会觉得付出比我多,还得不到任何回应。”   青木停了一下,小声问:“所以,你愿意等等我吗?” 第25章 我需要你   楚飞暮试着想了一下,青木是一个年轻人,而且非常年轻。   大概在毕业刚实习那会就已经独立了,也许独自度过了一段孤单无助的日子。   也许这几年,至少毕业后的这几年,对青木而言是多灾多难的,基本上没必要回忆,不是说毫无关系,而是真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混乱无序,每天濒临崩溃的日子。   而青木认识他的这一年,仍然非常年轻,心灵却已经受伤了。   楚飞暮自以为运筹帷幄无足轻重的一次分手,在这个年轻人的心上毫无征兆的捅了一刀。   而现在的青木,伤口裸露在外的肉都还没来得及愈合,偏巧不巧,他还要硬生生地碰一下伤口,然后居然还好意思求复合。   楚飞暮难以想象青木所承受的阵阵剧痛。   尽管如此,青木还是温柔地对他说:“如果你愿意等我……”   楚飞暮觉得自己现在能够简简单单、舒舒服服地站在青木面前,不过就是仗着青木的一腔柔情。   他在心里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然后还是不知廉耻地抱住青木,重复道:“我不该和你分手,我会等你,多久都等。”   楚飞暮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闪光,就像夜游公园,指不定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一道闪光,快而准,稳而狠,紧接着在他的耳边炸开。   楚飞暮捂着右脸抬起头看青木,青木的眼睛透过摊开的手指缝隙,看起来亮闪闪的。   青木在楚飞暮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记住今天这一巴掌,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谎。我说过的,我最讨厌别人和我说谎。”   青木有想过,如果痛痛快快地扇楚飞暮一巴掌,会有多么地心满意足,可他现在只感觉得到讽刺和悲哀。   “你如果真的想和我分手,那么现在你就可以走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如果你只是借由分手来试探我,那么这一巴掌就不白挨。”   青木的胸口阵阵发紧,就好像登上了高耸入云的山顶,透不过来气似的。   楚飞暮生生受下这一巴掌,心里暗自记下了这笔帐。   事情的发展往往有诸多可能,但楚飞暮从来没有想过实际情况会是这样的。   在他想象的众多分手场景中。   第一种,青木哭哭唧唧,主动求和,为了证明爱他,顺势滚床单。   第二种,青木喝得酩酊大醉,主动求和,他顺水推舟,顺势滚床单。   第三种,青木默认分手,他主动求和,死缠烂打,两人相互坦白爱意,顺势滚床单。   很显然,青木的行为偏离了楚飞暮预先设定好的轨迹,就像无意中跌落青木掌心的玩具蝴蝶一样。   不在计划中。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楚飞暮只好主动求和。   他以为两人会来个火辣的拥抱,然后顺势滚床单。   这期间,青木会向他倾诉爱意,因为他几乎确定青木是喜欢自己的。   没想到,自己不仅挨了青木一巴掌,还被他打了几拳。   关键是,和滚床单没半毛钱关系?   楚飞暮这会倒是信了,青木果然是个Alpha。   和Alpha谈恋爱。   爽。   带劲。   就是有点疼。   就在楚飞暮以为青木也许一丁点都不在乎他的时候,青木突然皱皱眉,眼睛像暗火一般闪动着,手指抵着楚飞暮的下颌,吻上了他的双唇。   一个很简短的吻,短到楚飞暮以为这是幻觉。   直到低头看见青木弯起的脚跟,才后知后觉心里有无数只温柔的虫正在横飞乱撞,竟让他生起一种莫名的怜悯。   吃惊的表情转瞬即逝,楚飞暮下巴抬高,摸了摸鼻子说:“上去吧,很晚了,晚安。”   楚飞暮显然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的手心冰凉,血流从四肢涌向腿部,随时准备跑开。   他想尽快离开这里。   青木没去揣摩他的心思,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了。   钥匙刚插进锁眼里,还没来得及转动,隔壁张栗就慌里慌张推门出来了。   青木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问:“有事?”   张栗探头探脑地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凑近青木耳边,小声说:“今天中午我好像听到楼上……”   青木瞬间反应过来了,压低声音说:“奇怪的声音?”   张栗立马点了点头,紧张兮兮地问:“要不要报警?”   青木也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楼上看看,应该是我楼上那户。”   张栗有些害怕,但看到青木竟如此镇定,也不好畏缩不前,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要不然还是报警吧……我们去不太好……”   青木没什么表情的说:“那我一个人先上楼看看。”   张栗也觉得自己有点怂,一想到中午听到的声音,瞬间腿就软了,但还是鼓起勇气跟着青木上了楼。   青木抬了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   青木和张栗对视一眼,青木再次抬手敲了两下门。   还是没有声音。   张栗小声说:“没有人,我们还是回去吧。”   青木不死心地加重手劲,哐哐哐连续敲了三下。   这回,屋里终于有动静了。   但不是说话的声音。   而是类似铁链子在地上大力拖拽的声音。   青木贴着门问:“有人在家吗?”   没人应答。   就连铁链子的声音都消失了。   青木怕继续敲门影响其他住户休息,就此作罢。   他们住的是个老小区,因为距离医院较近,老年住户偏多,方便随时就医。   青木的房东就是附近医院的医生,是个体格健壮的男性Alpha,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看起来像个狡猾的骗子,但还是挺讲理的。   青木刚搬过来不到一个月,热水器换了,房东二话不说给换了个新的。   到家门口时,青木拧开门,张栗隔着门缝问了他一句:“你都听到什么了?吓死我了。”   青木不想吓到张栗,什么都没说。   他也想过报警,况且楼下不远就有派出所,但就怕楼上的住户压根就没问题,耽误民警时间。   有段时间,他甚怀疑是工作压力太大,幻听了。   这么想着,就劝了张栗一句:“别想太多,下次再听到就报警,我也是。”   张栗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我听到楼上那个女的说,“求你了,别捆着我,我要窒息了”。   然后试探性地问青木:“你呢?”   青木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张栗的眼睛说:“我也差不多听到这些,但我最近经常听到铁链子晃动的声音,还有电钻钻墙的声音。”   青木解释道:“刚开始我以为是在装修,可后来一想……”   关门前,青木安慰张栗:“下次听到直接报警。”   张栗勉强笑笑说:“嗯,你也是。”   青木脱掉外套丢进洗衣机里,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给房东转了3000元钱,一个季度的房租。   房租还有五天到期,他一向提前一星期转账,就怕有时工作太忙给忘了。   房东很快在微信上回:【收到,3000元,一季度房租。】   青木:【嗯。】   青木想了想,给房东又发了一条信息:【请问您认识楼上的住户吗?】   房东回:【不认识,因为这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所以和邻居不熟。】   青木:【嗯,谢谢。】   房东问:【怎么了?有事?是不是楼上漏水?】   青木:【没有,没事。】   房东没再回。   青木把西红柿炒成浓稠的汤汁,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还加了一颗鸡蛋,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洗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玩手机。   楚飞暮的晚安短信早就发过来了,青木没回。   凌晨十二点。   青木躺在床上,再次听到铁链子在地上来回拖拽的声音,沉甸甸的,或急或缓拖动着。   夜里听,格外清晰,瘆人。   青木总感觉,铁链子的另一断,连接在墙上。   他认真的听了一会儿,想着一旦听到求救声,就立马报警。   只可惜接连几天都没听到声音。   就在他和张栗都以为没事时,甚至怀疑自己严重幻听时,出事了。   青木租的这房子格局极其简单。   进门是客厅,客厅东侧是卧室,西侧是洗手间,南侧是厨房。   卧室的双人床靠窗。   老楼往往不太隔音,因为窗户严重变形,缝隙大。   这晚青木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四周安静的可怕。   他看了眼手机,都十二点半了。   想了想,没忍住给楚飞暮发了一个语音。   语音很快接通,楚飞暮的声音懒洋洋的,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性感。   “睡不着吗?”楚飞暮嗓音有些沙哑。   青木轻声说:“嗯。”   楚飞暮打了一个哈欠说:“我陪你聊天。”   青木说:“好,那你说,我听着。”   楚飞暮轻轻笑出了声,反问道:“你给我发的语音,还得我负责说话?”   青木也慢慢笑了起来。   楚飞暮颇为无奈地说:“好,那我说,你听着。”   青木却突然打断了他:“等等,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铛—铛—铛   声音节奏很慢,但每一下似乎都很用力。   铛—铛—铛   青木凝了凝神,确定是金属敲击墙体的声音。   而且就在他窗户外面。   他恐惧而又担忧地慢慢拉开窗帘。   两只摇晃不停的脚近在眼前,隔着薄薄的窗玻璃,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外墙体。   铛—铛—铛   只听那人嘴里不停地说:“为什么要绑着我?”   “我喘不上来气。”   “别绑这么紧,我要死了。”   “不,我要飞了。”   青木快速挂断语音,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明情况后,楚飞暮的电话刚好打了过来。   青木慌乱中按了接听。   就在这时,只听咣一声,楼下传来沉闷的声响。   就好像一袋子沙子,从楼上坠下。   电话里的楚飞暮也听见了,大喊一句:“青木,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青木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坠了下去。   不停地叫嚷着“楚飞暮,我需要你”。 第26章 连夜跑路是害怕我揍你?   青木以前租的房子和这里隔了两条街。   严格来说,是同一个社区。   以前住的是23栋,现在住的是8栋,都是医院家属楼。   之前的房东是个男Beta,教师,外表斯文,年龄几乎是青木的2倍,已婚,却总是千方百计想约青木出来吃饭。   青木不太自在,就搬家了。   现在的房子差不多住了一年。   据他观察,除了隔壁的张栗外,这栋楼几乎没有其他租客,偶尔上下楼看到的全是中老年人。   青木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以至于用力到感到痛苦,可惜还是无济于事。   他别无选择,就好像被一块磁铁吸引住了一般,慢慢靠近床边,拉开窗帘,楼上耷拉下来的脚已经看不见了。   青木自以为有定力,面对再复杂的工作都毫不畏惧,如今定力却一点一点地散开了。   像是产生了幻觉,恍恍惚惚,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大脑更是无法冷静思考。   他试着调整呼吸,放松,也许刚才的声响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很快,他就不认为这是一种假象了。   “啊——”楼下传来一声惊叫。   青木鼓起勇气,一下子拉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最先看到的是一团白色的物体。   就在楼下。   天太黑,青木定睛细看。   那团白色的物体始终没有动弹。   比视觉最有用的,是嗅觉。   青木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才注意到那团白色不知名物体上的点点血迹,在月光下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多,面积不大。   紧接着,他才注意到这团白物是有手有脚的。   青木不敢往下想了,这双脚会不会就是刚才敲击墙体的脚?   会不会就是楼上的人?   楼下迅速围了一圈人。   中年妇女披着老式棉睡衣围观,一样蓬松的卷发,一样尖细的嗓门。   青木快速关上窗户,捂着胸口坐在床上发呆。   楼下妇女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可惜啊,这是不是XX家的女儿?”   “对对对,年纪轻轻好像是个精神病。”   “可不是,XX为了给他这个女儿治病,没日没夜的打工赚钱。”   “我听人说,XX上班时都用铁链子把她拴在家里。”   “是是,怪不得我总听到有个女人喊‘别绑着我’。”   “我跟你们讲,她女儿犯病时候伤过人,XX赔了不少钱,而且天天嚷嚷着自杀,肯定今天没拴住,这不人就从楼上跳下来了。”   “你说,会不会影响这块的房租啊?我还想着把我这房子租出去,住到我儿子的大房子里去呢。”   从她们口中得知。   坠楼者是楼上住户,女孩,精神病,有伤人和自杀倾向,父亲为了其他住户的人身安全,用铁链子把她拴在家里。   就在这时,青木听到了警察询问的声音。   青木再次拉开窗户,对着窗外喊:“是我报的警。”   两个穿着浅蓝色制服上衣的民警听到声音,抬头看他。   青木觉得楼下的这一幕十分诡异,就好像举行什么宗教仪式似的,一圈人围着陌生的白衣少女。   他的视线不慌不忙地从这群密集的八卦妇女身上缓缓掠过,喉咙里如同有块滚烫的烙铁,他能切身的感觉到烧灼的铁水嘶嘶发出刺耳的声音。   青木恨不得将铁水一吐为快,烧得楼下这些个幸灾乐祸的人蠕动着四散奔逃。   只可惜他浑身发抖。   很快,民警上了楼。   青木把前些日子听到的,以及今晚见到的,全部告诉了警察。   警察刚走,张栗就开门出来了。   张栗年龄不大,又是抖,又是哭,就差没趴到青木肩膀上嚎了。   张栗的确有这个心思,脑袋刚一倾斜,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推开了。   楚飞暮一使劲,推着张栗的后背,直接把人推进屋里,并迅速踢上了隔壁门。   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只不过动作更温柔一点,从后面拥着青木进了门。   青木没想到楚飞暮能来,楼上女人刚跳楼时,他记得自己还在和楚飞暮语音通话来着。   青木脑子嗡嗡作响,人却十分清醒。   也正是这份清醒,才让他莫名得难过。   不过这一刻,他倒是觉得楚飞暮是极为可靠的。   楚飞暮松开青木的胳膊,脱掉身上厚厚的长外套,里面竟然只穿了一套白色睡衣,料子很薄。   青木震惊地说:“你怎么来了?”   想了想,有必要补充一句:“我没事。”   刚才楚飞暮从楼下绕过来时,看到地上的尸体,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不认为青木会害怕,只是担心。   “借用下洗手间。”楚飞暮避重就轻。   青木点了点头,顺便把洗手间的灯按开了。   楚飞暮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青木递给他一条深蓝色毛巾,楚飞暮接过去,擦了擦手。   已经差不多下半夜一点半了。   楚飞暮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安慰他,也不好意思再让他回去。   可进了卧室,青木就开始犯愁了。   其一,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卧室。   其二,卧室只有一张不大的双人床。   其三,家里连个能睡觉的沙发、床垫之类的都没有。   其四,楚飞暮已经顺理成章的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还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笑得一脸无赖。   青木就那样站着,一脸迷茫,一动不动。   突然间,他觉得整个卧室,连同角落里的衣柜,床旁边的矮桌,以及散落在床头柜上的打印文件,都动了起来。   就好像身处一条晃晃悠悠的船上,漂进不知名的海,堕入黑夜。   他叹了口气,一只手摸着自己裸露的肩膀,察觉到领口有些歪斜,正了正。   接着一阵眩晕,他就跌躺到床上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啪一声按灭了卧室里的灯。   楚飞暮冷淡一笑,吻着青木的嘴唇,开始动手脱青木的衣服,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卧室再一次晃动起来。   青木觉得有人在往他颈背上吹热气,他像个旁观者一样感受着楚飞暮的温度,以及他长长的极有力的大腿,还有游走在他身上的胳膊。   因为青木尝试动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被狠狠地压制住了。   楚飞暮的嘴唇在青木的嘴唇上贴了片刻,饶有兴趣地打量他隐忍的表情,傲慢挑眉,略带狐疑地问:“不想做?”   青木惊恐地看着楚飞暮,轻轻点了点头。   楚飞暮在他脑门儿轻轻地点了一下,问:“是不是被楼上跳楼的人吓到了?”   “有点……你说我要是早点报警……会不会……”青木的声音越来越小。   楚飞暮捏住青木的下巴,语气坚定地说:“不会,这件事和你无关,不要自责。”   青木迟疑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总觉得堵得慌。   他用手推着楚飞暮的胸膛,别过脸。   楚飞暮突然俯下身亲吻青木的脖子。   青木被楚飞暮舌尖的温度烫了一下,加重力气推了一下楚飞暮。   楚飞暮按住青木的手,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暗哑:“我想……”   青木像没听见似的,楚飞暮咬着青木的嘴唇又说了一遍:“我想……做。”   青木不太情愿似的把头扭到一边。   没等青木回答,楚飞暮一个翻身从青木身上下去,背对着青木整理下睡衣,含糊不清地说:“有……抑制剂吗?”   因为信息素不稳定的关系,家里常年备着Alpha抑制剂。   青木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针Alpha抑制剂,撕开包装递给楚飞暮。   楚飞暮靠坐在床边,面色潮红,直直地盯着青木。   “你替我扎。”楚飞暮气息不稳,喘息声很重。   青木天真的信任中,闪过一抹怀疑。   楚飞暮慢慢地笑起来说:“你再不过来,我可不敢保证能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青木把楚飞暮的睡衣袖子挽起来,举着抑制剂准备注射,小声说:“不会,你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楚飞暮就突然握住了青木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搂上了青木的腰,然后快速地捏了一下他的屁股。   嗯,比想象中的手感要好。   青木惊得手一抖,注射器重重地扎进楚飞暮的胳膊。   楚飞暮嘶了一声,扮无辜,始终如一的微笑。   青木松了一口气,洗完手犹豫着是否应该躺回床上去。   楚飞暮像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似的,笑着说:“我打抑制剂了,你总可以让我抱着你看电影吧。”   青木犹豫着点了点头,侧躺在床的外侧,面朝外。楚飞暮不死心从后面抱住青木,顺势把手机举到青木面前。   青木的注意力瞬间被新出的泰国恐怖电影吸引了,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   楚飞暮则一直盯着青木看,趁着青木没注意,手轻轻探入他的睡衣中,摸着他平坦的小腹。   心想,青木的皮肤真的很奇怪,有点凉,但停留一会儿就会变得温热,离开又会立马变凉,像等着人肆意抚摸似的,带着诱人的甜香。   就好像一块新鲜剖开的崖柏树断面,甜味中带着凉味,凉味中带着奶味,奶味中又带着成熟坚果的醇厚乳香,坚果香味中又带着不容察觉的药味。   不苦,很甜。   楚飞暮紧紧闭着眼睛闻这种味道,就有一种感官上的刺激和享受,恨不得化身成为一把斧头,深深地埋入崖柏树那温暖、紧致而又坚实的内里。   他要一次次地砍,一次次地寻找,看着他深处绽开的缝隙,随着斧头的敲击律动,一次次不断向他敞开。   青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楚飞暮已经不见了。   他点开手机,进入微信,果然看到了凌晨三点多楚飞暮发来的微信消息。   【看你睡了,我就先走了,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来。】   青木有点感动,又觉得这样对楚飞暮并不公平。   两人网上聊了2个月,见面已经差不多3个月。   5个月的时间,你情我愿顺理成章发生关系也很正常,可迄今为止他拒绝过楚飞暮很多次。   他犹豫着要不要坦白自己的顾虑,或者干脆利落的分手。   洗完澡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青木刚坐到床上,又迅速弹了起来,总觉得屁股有点疼。   家里连个半身镜都没有。   他犹豫着脱掉裤子,调整好手机拍摄角度,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迅速收起手机看了一眼。   屁股上有一个牙印,还红着呢。   撩开衣服左右看了眼,后腰也有一个。   青木气得给楚飞暮发了一条微信:【连夜跑路是害怕我揍你吗?】   楚飞暮正忙着下载泰国新出的恐怖电影,甚至不惜让朋友帮忙联系泰国那边认识的人,只为了提前弄到第一手资源,哪怕花钱找个字幕组加班加点的翻译也好。   他想,恐怖电影是个好东西。   能让他家青木转移注意力,乖乖就范。 第27章 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第二天下班,青木去超市买了蔬菜和生活用品,拎着塑料袋往家走。   刚进楼,就看到楼道里挤满了人。   青木绕过这些人往楼上走,张栗抱胸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他。   见到青木,庆幸地说:“你总算回来了。”   青木不明所以地皱眉,用钥匙拧开房门,张栗不请自进。   青木把超市购物袋放到厨房,转过头看着张栗:“说吧。”   张栗忍了很久,实在是憋不住了,一股脑说出来:“楼上自杀那女孩,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警察都联系不到他父母。”   青木面无表情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张栗,洗了洗手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警察今天去楼上调查,门从外面反锁了,家里有好几箱矿泉水,还有面包和方便面,那女孩的父母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张栗急不可耐地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算是压惊,又仔细地看了眼矿泉水,想到跳楼那女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肩膀跟着抖了两下。   “你是说她被父母遗弃了?”青木反问。   张栗犹豫了一下说:“也未必,没准他父母只是不关心她,很久才回来看她一次。”   青木也拧开一瓶矿泉水,仰脖喝了一口,看着窗外说:“也许吧。”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讲,青木觉得自己和那个女孩很像,因为他的父母也不太关心他。   青木的父母就生活在临城,但杨丽梅只在要钱时,才会主动联系他。   要不然就是强迫他相亲,逼他找个有钱人结婚。   青木在Y城住了很多年,在工作压力最大,最忙的那段时间,他一度认为就算是猝死了,也没有任何人能发现。   同学兼好友如今分散在各个城市,最要好的发小也定居外省,一年顶多回来一次,匆匆见上一面。   如果他死了,谁会是最早发现他尸体的人?   邻居?警察?张栗?   还是楚飞暮?   对,还有楚飞暮。   楚飞暮是他的男朋友。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和楚飞暮每天都会发微信打电话。   如果他死了,楚飞暮会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如果说,青木之前还没正式承认两人已经和好。   那么,现在是彻底承认了。   那段不太和谐的插曲已经过去了。   ——   青木和楚飞暮在一起的第六个月,两人决定去海边,在此之前青木从来没去过海边。   楚飞暮自告奋勇,打算载着青木去临城看海。   出发当天,楚飞暮开着一辆吉普车,等在青木家楼下。   青木上车,感觉天很快就阴沉下来了,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楚飞暮看着铅灰色的天,不想扫兴,只好硬着头皮开车。   青木侧身看了楚飞暮一眼,欲言又止。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明亮的闪光,紧接着又一道。   阴沉的天空发出阵阵低鸣,道路两旁的树柔软无力地垂着叶子。   车内一片寂静,但车外很明显又是另外一番嘈杂世界。   两人都没说什么,车子顺利地开上高速。   青木从随手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条巧克力,轻轻撕开包装,掰开一块,在嘴里慢慢融化,然后问:“吃吗?巧克力。”   楚飞暮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轻轻点了点头。   青木直接把巧克力递给楚飞暮。   楚飞暮略微偏头,视线不离前方,微微张开了嘴。   青木想了想,掰下来一小块,轻轻塞进楚飞暮嘴里。   巧克力就在青木指尖停留了那么一下下,沾上了融化的巧克液。   楚飞暮眼角余光察觉到,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青木,却正巧看到青木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着手指头。   楚飞暮觉得好笑,问:“手指头好吃吗?”   青木咬咬指关节,喃喃说道:“没有巧克力好吃。”   楚飞暮重新把纸巾递给青木。   青木略尴尬地接住纸巾,擦了擦手,望望楚飞暮,那模样特别像跟着大哥哥参加春游的小屁孩。   “我觉得会比巧克力更好吃。”楚飞暮忍不住说。   青木叹了口气,开始在包里翻零食。   楚飞暮低声问:“有矿泉水吗?”   青木把矿泉水递给楚飞暮,楚飞暮却没接,直接握住了青木的手。   青木还是不太适应频繁的亲密接触,吓了一跳,矿泉水瓶哐当一声,滚到了脚下。   楚飞暮抓着青木的手不放,贴到自己嘴唇上,猛地张嘴咬了一口。   牙齿轻轻磕在指关节上,瞬间留下一排齿印。   楚飞暮在青木的惊呼声中,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排齿印,真希望把齿印留在其他地方,比如青木的脖子,或者大腿根。   青木用胳膊肘轻轻顶了楚飞暮一下,有些生气地撤回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旃檀香香气,久久散不去。   窗外还在下雨,楚飞暮的车开得不快,差不多二个小时才到海边。   青木推开车门下车,差点没被海边的大风掀飞了。   这一举动让楚飞暮的心都提上嗓子眼儿了。   青木单薄,虽然个子高,但属实瘦,虽然有一层匀称的肌肉护体,但架不住风大,头发被风吹得高高隆起。   外套里灌进去不少风,像背了一个降落伞似的,马上就要起飞了。   楚飞暮绕到青木那边,拉着青木的手往海边走了几步。   本应是碧海蓝天,如今从远处看起来更像是黄沙黑海。   海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试想一下,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海边约会,一下车竟是这番风暴过后的颓然姿色,又不是拍末日前的大片,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青木感到一种鲜明的,令他痛苦的反差。   他心里不太好受,便背过身,冲着楚飞暮说:“我们还是回车里吧,风太大了。”   楚飞暮瞄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有一大片乌云正往他们的方向加速前进,沉着嗓子说:“嗯。”   两人下车不到五分钟,甚至没能走到海边,就再次回到车里了。   青木的表情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笑起来了,从他那类似多啦A梦的神奇口袋里,掏出不少零食,还有面包和咖啡饮品。   两人Alpha坐在后车座,面对着大海,分享包里的零食,等待一场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度卷土重来的暴雨。   青木觉得兴奋地透不过气来。   楚飞暮好奇地问:“有这么开心吗?我们虽然在海边,但只能待在车里。而且今天天气这么不好,我们看到的海甚至不能称之为海。”   青木笑着说:“其实,我看今天天气不好,原本不想来海边的。但我看你没说什么,就想着别扫你的兴。”   “是吗?”楚飞暮似笑非笑地说:“其实我……今天也不想来的,但我怕你不高兴,就没说。”   “所以,两个不想来海边的人,今天却在海边吹风等雨。”青木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两人心中彼此的歉意,像一团迷雾瞬间散去。   吃饱喝足后,无聊地靠在后车座上,嘴里嚼着柠檬味的口香糖。   吐掉口香糖后,他们毫无节制地接吻。   青木感觉晕晕乎乎的,只感觉得到楚飞暮潮湿的舌头紧追不舍。   是什么令他如此着迷呢?   不是楚飞暮张扬乖戾的长相,也不会他深沉冷厉的性情,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足以勾魂夺魄,以势不可挡之势,让他魂不守舍,如痴如醉。   像一道本不该出现他周围的光,浓密的光晕围着他不停闪烁,仅仅只是闭着眼睛幻想一下,就足以让心脏狂颤不止。   心尖上因他而燃起的火焰,暗了下去,又亮了起来,然后再度暗了下去。   他明白,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要么全身心毫无保留的接受楚飞暮,这意味着他要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他。   要么及时止损拒绝楚飞暮,从此形同陌路,各自安好。   无论是哪一个决定,必须要快。   想到这,青木又体验到了熟悉的抽痛,像一股凉气直接钻进了太阳穴。   楚飞暮就在这个时候吻上了青木的脖子,湿软的舌头沿着颈线一路向下,手臂强势而又霸道地搂着青木的腰。   车里没开空调,青木觉得有点冷,在楚飞暮火辣的吻中,慢慢变得迷迷糊糊。   楚飞暮的手沿着青木的脊椎骨往下,停在青木的臀部,轻轻地捏了一下,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稍稍抬起来一下。”   青木像被蛊惑了一样,乖乖抬起屁股。   楚飞暮的手掌伸到青木屁股下面,抱住青木的大腿,微微用力,把青木抱到了自己身上。   “好软,是不是?”楚飞暮暧昧的言辞,让青木红了脸。   楚飞暮甚至能看清青木脸上的线条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   青木一动不动地僵坐在楚飞暮身上,透过半闭的双眼承受他炽热猛烈的目光。   楚飞暮带着浓浓的情欲用指尖抚摸青木的脸颊,感受青木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一阵阵看不见的微微的颤抖。   “别拒绝我,青木。”楚飞暮的声音很轻,轻到变成一根柔软的羽毛,剐蹭着青木颤抖不止的心。   楚飞暮解开青木的外套,就像展开一卷卷上好的衣料,拨开层层堆叠在一起的遮挡。   青木突然猛扑过来,来了个熊抱,挡住了楚飞暮肆无忌惮的视线。   楚飞暮左眉一挑,声音低沉:“害怕吗?”   青木看着车窗外阴沉沉的天,小幅度点了点头。   楚飞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第一次?” 第28章 我还不如恐怖电影诱人   青木身体瞬间僵硬,楚飞暮得到了一个狂喜却不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楚飞暮身体后仰,拉开一点距离。   青木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红了。   以前常常在电视剧里看到有人用朱砂下毒,而现在,青木的嘴唇和脸颊上,就像被拍上了少许朱砂似的。   绯色正浓。   就算有毒,楚飞暮也要尝一尝。   楚飞暮的眼底笑容洋溢,黑缎般的秀发在青木毛茸茸的眼睛里上下起伏。   青木隐隐约约觉得内心压抑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楚飞暮浓厚的旃檀香气味一点一点地进入身体核心,轻而易举地就钻进锁着秘密的黑暗仓库,把他从门锁和铁栓中解放出来。   青木慢慢舒展身体,像做梦一样,彻底安静了下来,却好像陷入了另外一种恐慌中。   楚飞暮停下来,看着青木光滑白皙的手臂,突然想起了荷花泛白的花瓣,信息素凌乱无序地喷薄而出,将青木层层围绕,包围。   “我想让你快乐。”楚飞暮坚定地说。   青木没有犹豫地说:“我现在就很快乐。”   他被楚飞暮的信息素包裹得失去理智,低垂着头,任理性的抗拒在炙热的信息素纠缠下,渐渐瘫软下去。   他好像进入了一个幻境,里面有一个怪物,嘴角闪着微光,流露出一种毫无理由的残忍,正在仰头吞食一个东西。   青木能够看到脖颈上隐忍的青筋。   楚飞暮用纸巾擦了擦手,突然很想抽烟,看着睡过去的青木,把他抱了起来,平放在后车座中央。   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青木身上,绕到副驾驶,开车往回赶。   回程2小时,青木一直在睡。   楚飞暮想,难道信息素压制过猛?   技术太差?   楚飞暮不觉嗤笑一声,这也没做到最后,人就睡过去了。真要是继续,人得晕成什么样?   车子开到青木家楼下时,天彻底放晴了,不过也黑透了。   楚飞暮透过昏黄的路灯,回头看青木的睡颜。   又可爱又乖,冷冰冰的板着一张小脸。   楚飞暮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楚飞暮肯定地说。   车后座,外套下的小脑袋轻微动了几下,像一座小小的鼓起来的小山包。   “快看,外面有人。”青木的声音闷闷的。   楚飞暮本能地扭过头往车窗外看。   青木瞬间从座椅上弹坐起来,迅速拉开车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一幕被楚飞暮透过后车镜看得一清二楚。   楚飞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直到拿起手机,透过手机屏幕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蓦地暗自垂下嘴角。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卢思浩发来的微信。   【怎么样?都半年了,还没搞定?】   楚飞暮按灭手机屏幕,缓缓启动车子,去自助刷车那发了一会呆,然后把车停在家楼下的车库,上了楼。   钥匙随手扔在玄关柜子上的陶瓷盘里。   门口这陶瓷盘子有讲究,看似简单,实则是现当代陶瓷大师,亲自手工压印的,独一无二。   盘子内里是青绿色的植物压印,细看是松枝柏叶。   就这么一个盘子,还是卢思浩投其所好,特意从国外朋友那求来的。   天知道,他多么想求一套完整的。   楚飞暮洗完澡披了个睡袍出来,站在二楼扶梯边,用手往后拢了下头发,嘴上松松地衔着根没有点燃的烟。   门铃就在这个时候闹嗡嗡的响了。   楚飞暮一皱眉,卢思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刚一接通,楚飞暮只说了一个密码,门就开了。   卢思浩换好鞋,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坐,百无禁忌地说:“我说你小子,自从和那个什么白木瓜子玩起了恋爱游戏,连哥几个的局都不参加了。”   楚飞暮把松开的浴袍重新系上,迈着大长腿往楼下走,坐到卢思浩对面的沙发上,往后靠了靠,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卢思浩早就习惯了,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   啪一声,凑到楚飞暮嘴边。   楚飞暮习以为常地深深一吸,快速喷出一口烟雾,摸着嘴唇说:“不是你让我给你出口气的吗?”   卢思浩急切地问:“还没到手?”   “快了。”楚飞暮有些不耐烦地说。   卢思浩也点了一根烟,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你小子不会玩真的吧?”   “我疯了吗?”楚飞暮直接打断了卢思浩接下来要问的话。   但他也在怀疑,自己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心里早就有了额外的打算,不需要说给卢思浩听,以免他坏事。   卢思浩点点头说:“也是,你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你和一个Alpha在一起。”   楚飞暮挑眉,在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因为过于用力,大半截烟就这么折在了里面。   “如果想要留住一个人,让他永远也离不开你,应该这么做?”楚飞暮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卢思浩一听,来了精神头:“留谁?你想留住谁?以往哪个追求你的,不都是被你一脚踹开的吗?”   楚飞暮随手拿起烟盒往卢思浩身上一砸,上下扫了一眼:“没谁。”   卢思浩不死心:“快说,是谁?”   楚飞暮瞪了他一眼。   卢思浩连忙摆摆手说:“要想让他离不开你,直接标记不就完了。”   楚飞暮又问:“如果那个人无法标记呢?”   卢思浩假装想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那没办法了。”又补充一句:“稀奇古怪的问题真多,我看你是假戏真做。”   楚飞暮笑了笑,打了一个哈欠。   今天来回开了四个小时车,又困又累,转身回卧室睡觉去了。   卢思浩自觉没趣儿,约了三五好友去酒吧,也走了。   ——   顾寒秋回瑞士了。   青木忙完公司网站的事,难得休息几日,准备把年假给休了。   正巧赶上楚飞暮生日,青木便问楚飞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楚飞暮话里话外那意思是不需要礼物,倒是两人交往至今还没一起旅行过。上次去海边也不算愉快,总感觉有些遗憾。   青木算了算时间,快到易感期了,怕身体不舒服,本不想答应,难为楚飞暮在他面前故意扮可怜。   青木一时心软,便在W城订了一个十分小众冷门的湖景度假屋,花了3个月的工资。   他在网上看到度假屋的图片,其实距离所谓的人工湖畔挺远,不过是噱头足。   但真正吸引青木的是周边的绿植,远看一片绿中,有那么几个不同颜色的度假屋,距离虽远,但胜在别致。   准是个安安静静的地方。   他喜欢清净,所以不太喜欢人满为患的旅游景区。   青木订的度假屋外观是黑色的,官网上说外墙是黑色烧杉木,倒是与周围环境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   巨大的落地窗没有任何遮挡物,视野不受限,站在里面向外看,一定能看到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致。   楚飞暮和青木赶到W城,已经是中午了。   签好入住协议,顺利拿到了房门钥匙。   负责人特意提醒他们准备好充足的饮用水和食物,房子内部有厨房设备,可以自行做饭。   两人拎着四个超市购物袋,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度假屋去。   青木不无遗憾地说:“刚才在超市买东西,应该由我付款,毕竟是我提议来这度假的,正好给你过生日。”   楚飞暮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事,笑着说:“谁付款都一样。”   青木喃喃自语:“我赚的比你多,应该由我付款。”   差不多一小时后,青木和楚飞暮每人提着两个超市购物袋站在度假屋前,瞬间被巨大的落地窗震惊到了。   青木放下购物袋,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这门少说得有3米高,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空间很大,上下二层。楼上只有一个卧室和洗手间,楼下是客厅和厨房。   房子里的家具几乎都是原木色的,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楚飞暮和青木把购物袋拎到开放式厨房里,食材分类放到冰箱和橱柜中。   整理好厨房用品,两人回到客厅整理行李。   青木和楚飞暮一人一个拉杆箱,提前一天邮寄过来的,度假屋工作人员上午就送到了。   两人提着拉杆箱往二楼走。   二楼卧室空间很大,床也是原木色的。   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品,上面还盖着一层白色棉麻流苏盖毯。   卧室里的落地窗更夸张,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   远处是湖景,近处是各类绿植。   青木站在窗前看了一会风景,谦让地说:“你先整理吧,我带的衣服不多,不占什么地方。”   楚飞暮点了点头,弯腰拉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   行李箱底层有一个黑色的袋子,青木好奇地问:“是洗漱用品吗?我刚才看了眼洗手间,里面有洗漱用品。”   楚飞暮闪烁其词,把黑袋子丢进床头柜里,笑了笑说:“怕洗手间里的用不惯。”   青木想了想,也是。   随即颇有难色的看了眼房子里唯一的床,提议道:“我问过负责人,楼下的沙发可以折叠成双人床,我晚上睡沙发,你个子高睡床比较舒服。”   楚飞暮挂上最后一件衣服,把行李箱竖起来放到墙角,深深地看了青木一眼,拍了拍床,笑着说:“床这么大,足足能睡下三个人,一起睡吧。”   见青木没说话,楚飞暮凑近,诚恳地又问了一遍:“一起睡?”   青木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像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似的。   楚飞暮继续耐心劝说:“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我下载了好几个新出的泰国恐怖片,国内还没有资源哦。”   青木立马来了精神,快速点点头。   楚飞暮内心???   我还不如恐怖电影诱人?   我堂堂一风流倜傥的大少爷,竟不如电影诱人。 第29章 易感期?!   青木整理行李时,楚飞暮就坐在床上看他。   他被看得不自在,只好闷头叠衣服,末了从行李箱中拿出两盒抑制剂。   楚飞暮若有所思地问:“你快到易感期了?”   青木轻轻点了点头。   楚飞暮伸出手指,点了下另外一盒包装完好的抑制剂,疑惑不解地问:“我也用这个牌子的抑制剂,效果挺好的,但两种品牌混用会影响效果吧。”   青木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这个是给你准备的,我自己平常用的便宜一点,给你买的贵的。”   楚飞暮心里不太舒服。   他在青木面前精心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青木不仅没有嫌弃他这个‘穷小子’,反而多方面照顾。   约会吃饭,付款的是青木。   旅行度假,付款的也是青木。   如今就连使用抑制剂,青木也把最好的留给了他。   青木把睡衣放到洗手间的架子上,回来时正巧看到楚飞暮拿着他那盒便宜的抑制剂,像是在看说明书。   青木吓了一跳,匆忙靠近楚飞暮,一把抢走抑制剂,慌忙中塞进了衣兜里。   楚飞暮被青木的举动吓了一跳,从来也没见青木这般惊慌失措,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青木神情慌张地回。   楚飞暮原是出于好心,便商量着说:“要不然我用便宜的抑制剂吧,我看你那盒已经开封了。”   青木慌忙后退几步,紧张到结巴:“不用……不……用。”   楚飞暮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先去洗个澡。”   青木急切地说:“好。”想了想,指着床头柜说:“你忘了洗漱用品。”   楚飞暮挠了挠头,眼底慌乱一闪而过:“就用这里的吧,我不是过敏体质,应该没问题。”   直到洗手间传来水声,青木才拿出兜里的抑制剂,他这盒是短效日用型的,每天都需要注射,副作用大,怕楚飞暮担心,不想被发现。   青木捂着胸口,还好没被楚飞暮发现。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坦白,相互信任。   青木犹豫着要和楚飞暮坦白真相。   他在房间转了一圈,还是没想好应该把抑制剂藏哪。   苦思冥想之际,楚飞暮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青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手里的抑制剂摔在地上,声音清脆有力。   他推测抑制剂肯定是摔坏了。   青木心里咒骂一声,该死。   楚飞暮从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过来,轻轻碰了碰青木的胳膊,小声说:“你先去洗澡,我来清理。”   青木抓住楚飞暮手里的毛巾,一副坚决不松手的架势,直接抢走了毛巾,盖在碎掉的抑制剂上。   噔噔噔小跑几步下了楼,拿了扫除工具上来。   没几分钟,就打扫干净了。   楚飞暮察觉到青木的脸色不太对,拉着他的手,把他拥入怀中,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青木刻意掩饰,僵硬地笑了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也许是饿了,我想喝冰糖雪梨,你给我做好不好?”   楚飞暮一听立马慌了,上次的冰糖雪梨本是家里佣人做的,他压根就不会,只好撒谎说:“我今天有点累了,不如我们随便煮点面吃吧。”   青木觉得也好。   “那我先去洗澡,等下煮面给你吃。”   楚飞暮生硬地笑笑。   晚上两人吃的素面,切了几片中午买的卤牛肉,整齐地码在面上,再添少许翠绿欲滴的小油菜,看起来还是很有食欲的。   吃完面,楚飞暮主动洗碗。   青木笑着问:“我煮的面应该不太好吃吧?”   楚飞暮拧开水龙头,胡乱地冲洗脏碗,比以往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挺好吃的。”   青木翻开橱柜查看里面的调味品,继续问:“肯定没你煮的好吃。”   楚飞暮轻轻摇摇头脱口而出:“我不会做饭。”   “可是你煮的冰糖雪梨很好喝。”青木从橱柜门里探出半个脑袋,不太相信楚飞暮不会做饭这事。   楚飞暮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忙弥补:“那天你说嗓子疼,冰糖雪梨是我特意学的,其实我不会做饭。”   为了避免今后穿帮,楚飞暮觉得还是尽早坦白更好。   青木歪着脑袋想了会说:“原来如此。不过我也不会煮饭,就会一点点,煮的东西贼难吃。”   “那明天我们怎么办?”楚飞暮本能地问。   青木举着手机,在手里晃了两下说:“网上现学。”   楚飞暮关掉水龙头,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刚才看了下,楼上卧室可以投影,这样我们就不用举着手机看电影了。”   青木一听到卧室两个字,本能地心头一颤。   他的易感期时间不是很稳定,抑制剂还摔碎了,和楚飞暮共处一室,实在过于危险,只好随便找一个借口,不想早早回卧室。   他在脑海中搜寻一圈,实在找不出恰当的理由,无意中扫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开心地问:“我们什么时候买的酒?”   “不是买的,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别人给的。”楚飞暮兜里揣着烟盒,拍了拍衣兜说:“我去外面抽根烟。”   “就在这抽吧。”青木从后面拉住楚飞暮的胳膊,用下巴点了点壁炉那边的单人沙发说:“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抽烟。”   楚飞暮用力握住青木的手,轻轻一拽,抱住了青木,贴在他的耳边说:“你就那么害怕和我同床共枕?连最爱的恐怖电影都不想看了?”   青木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楚飞暮的怀抱中钻出来,去厨房拿了两个高脚杯,放到壁炉旁边的茶几上。   不知道楚飞暮有意还是无心,青木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Alpha信息素味道。   专属于楚飞暮的,和寺庙里烧的香味道接近,有种净化心灵的奇效,却也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摒弃杂念的同时,却不知不觉贪恋更多。   楚飞暮动作娴熟地用起瓶器拧开了红酒,往两个杯子里倒了少许,抬头就看到青木噔噔噔又跑楼上去了,下楼时手里还抱着两个不算太厚的深蓝色盖毯。   两个单人沙发正对着,楚飞暮和青木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实木小茶几。   青木身上的睡衣很薄,又是白色的,灯光下面微微有点透,便展开一条薄毯,轻轻搭在腿上。   楚飞暮举起一杯红酒递给青木。   青木伸手去接,楚飞暮却不肯松开捏着杯颈的手,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像在想什么鬼主意。   青木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头顶悬吊的水晶灯把楚飞暮的眼睛映衬得亮亮的,眼里跟闪着一束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似的。   他觉得自己被楚飞暮眼底的火苗轻轻灼了一下。   楚飞暮握紧红酒杯,弓着腰,向前俯身,慢慢凑到青木嘴唇上,轻轻地往上贴了一下,又轻快地抬起。   每当青木微微张开嘴唇,楚飞暮就会突然抬高杯子。   总之,不让青木轻易得逞。   几次下来,青木有些不耐烦了,微微蹙眉,目光紧紧地锁定红酒杯。   楚飞暮却突然玩够了,稳稳地捏着杯子,一动不动地凝视青木。   青木动了下肩膀,伸手去拿红酒杯,不料楚飞暮却突然身体后仰。   青木眼睁睁看着本应一触即得的红酒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盯准目标,不想轻易放弃。   他的眼里只看得到这个缓慢移动的红酒杯,随着杯子的移动,向前倾着身子。   楚飞暮却像早已布好陷阱的猎人,一点点后退,青木就在他的意料中,亦步亦趋地向前。   等到青木完全握住杯子时,开心地笑了起来,人却已经不知不觉跪在了两个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楚飞暮暧昧地轻扯嘴角,挑衅地冲青木扬起眉角,盯着宽松睡衣下的大片美好,顺手抓起茶几上另外一杯红酒,举起手臂轻轻晃了两下。   隔着深红色的酒液,气定神闲地看着青木胸口往下的绯色,呷了一口酒,忍不住感叹道:“味道不错。”   青木不知不觉红了脸,迅速地直起腰板,拉了拉领口的睡衣。   为了掩饰尴尬,还刻意举起手里的红酒杯,凑到唇边,假装要喝。   酒杯就在这个时候再次回归到楚飞暮手里。   楚飞暮在青木的怒视下,慢悠悠地把自己那杯红酒倒在青木的红酒杯里,随手把空杯子放到地上,捏着满满的红酒杯,伏低身子,快贴到青木时,突然就停下了。   他当着青木的面,舔舔微微潮湿的嘴唇,仰脖喝了一小口红酒,然后吻了青木。   红色的酒液顺着两人的嘴角往下流,大半滴到了青木身上。   青木想推开楚飞暮,却只觉得身体发软,被吻得晕晕乎乎的,似乎忘了呼吸。   楚飞暮的舌头是不安分的,疯狂追着青木的舌头,不觉疲倦,甚至有些用力,霸道的、强势的,不容反抗的,毫不克制的吮吸。   两人分开时,青木的嘴唇泛着红色的水光,新鲜而又艳丽。   青木浑身略微颤抖,还强作冷静,不想被楚飞暮看出破绽,便垂着眼睛说:“我自己喝。”   楚飞暮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但提了一个条件:“我拿着,你喝。”   青木不太确信地问:“你不会又像刚才那样耍我吧。”   楚飞暮看似正经地摇了摇头,模样倒是认真,认错态度也足够诚恳。   没等青木点头同意,楚飞暮已经把杯子递到青木嘴边了。   青木低头看了眼杯子,微微张开嘴唇,贴在杯口。   楚飞暮顺势抬高杯子底座,青木仰头,终于喝到第一口红酒。   楚飞暮看到青木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并没有放下杯子,而是沿着青木的下巴、脖子、胸口,一路往下,把一整杯红酒都泼到了青木身上。   青木惊呼:“你……”   话还没能说完,睡衣扣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青木勉强仰头,有些害怕地问:“你易感期到了?”   你易感期到了。 第30章 一种被迫臣服式的折辱   楚飞暮就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一把扯开睡衣前襟。   青木闻到一股强烈的Alpha信息素味道,像一张网,牢牢地把它包裹住。   他就像蜘蛛网上的蝴蝶,纵使有华丽的翅膀,也飞不出密密实实的蛛网。   青木拼命挣脱,手脚并用,楚飞暮不耐烦地嘟囔一句:“乖一点,你不是爱我吗?别动。”   这句话像极了渣男的说辞,青木听了心里更是不舒服。   但看着已经失去理智,游走在失智边缘的楚飞暮,已经来不及计较了。   Alpha的易感期总是说来就来,毫无征兆,就连同为Alpha的青木也丝毫没有察觉。   青木彻底慌了。   大脑里嗡一下,就像有人在他耳边砰一声,投下一枚炸弹,然后敲锣打鼓地吆喝道:“快跑,快跑!”   青木费力仰起头,用脚踹楚飞暮。   楚飞暮已经彻底失去耐心,狠狠地说:“别动,会弄疼你的。”   青木不可能一动不动,不停挣扎。   他试图唤醒早已失去理智的楚飞暮,大吼一声:“楚飞暮。”   楚飞暮突然停止了动作,摇了摇头,似乎也在挣扎,意识正在清醒和癫狂边缘疯狂拉扯。   他懊恼地说:“我好难受,你别动好不好?让我亲亲你。”   “让我进……”   “好不好?”   青木放弃般仰躺在茶几上,实木茶几微微有些硌人,还有点凉。   楚飞暮从他的嘴唇一路往下,几乎吻遍了上半身每个角落,就好像还是跟不解渴似的,舔着青木身上粘着的红酒液。   旃檀香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   青木面色潮红,呼吸渐渐吃力。   楚飞暮皱着眉头,死死抓住青木的手,握住了。   青木喉结缓慢地动了动,心砰砰跳着,恨不得钻出胸膛,跳到楚飞暮的胸膛里,与他合二为一。   楚飞暮就跟一条狼狗似的,疯狂地嗅着青木身上的味道,最后像找到宝藏似的,锋利的牙齿磨着青木后脖颈上面那层薄薄的皮。   青木一动也不敢动,怕他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来。   一愣神功夫,只听见楚飞暮说了一声“对不起”。   青木几乎灵魂出窍,一瞬间爆发的力气,彻底推翻了楚飞暮,逃命似的跑上楼。   很快去而复返,楚飞暮摔在地上,有那么片刻的清醒,紧接着手臂被大力注入一针抑制剂。   ———   楚飞暮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周围是略带甜味的腥气。   是血的味道。   他眉头紧锁地踏过地上的睡衣和了无生气的纽扣,绕到落地窗前,和青木挨着站在一起。   青木身上披着一块薄毯,往旁边躲了一下,始终和楚飞暮隔着一段不可思议的距离。   楚飞暮固执地扳住青木的肩膀,伏低身子,亲吻青木的额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论怎么呼唤,如何道歉,青木始终不说话。   一个Alpha,被另外一个Alpha咬了脖子,是一种被迫臣服式的折辱。   既然无法标记,又何须这般的羞辱人?   就算是突如其来的易感期,青木也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   楚飞暮疼惜地亲吻青木的眼皮,青木终于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萤火虫像是被室内的灯光牵引了一般,忽上忽下地飞来飞去,无数个亮点闪动着。   这附近有个湖,周边又有不少树,萤火虫本能的被漆黑深夜里的一点点光亮吸引。   青木想趁身体的颤抖还没消失前,远远地躲到一边,然后就在附近随便什么地方,就一直这样坐到天亮。   或者干脆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既然楚飞暮咬了他,那他咬楚飞暮一口,不就完了,这样也算扯平了。   青木慢慢转过脸看着楚飞暮,觉得有点烦闷。   萤火虫无声地碰撞着窗玻璃,然后不断地向上飞。   等到光亮彻底消失时,楚飞暮摸着青木脖子上贴的创可贴,声音又低又哑:“疼吗?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   青木推开他,又是一片沉寂。   楚飞暮轻轻离开青木一点,直直地盯着青木的脸,皱着眉头说:“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别不要我。”   青木的眼睛在黑暗中变得格外清澈,轻轻地走到楚飞暮身边,离得越近,那双眼睛就越发的清澈,就好像眼睛上面蒙着的那层珍贵的塑料薄膜飘走了似的。   楚飞暮突然觉得青木像一本珍贵的植物图谱书,原本上面包裹着一层珍贵薄膜,只为保护书的完整性。   现如今,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撕开了那层薄膜,露出里面珍贵的插图。   这样的人,应该保护他啊。   楚飞暮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郑重其事地说:“给我看看你的伤口,还疼吗?”   青木不喜欢被人束缚的感觉,他本就独立坚强,热爱自由,虽然难免也会有一些俗世愿望,比如谈个恋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   但不代表他就要退而求其次,放弃Alpha的身份,而成为可以任意支配的Alpha附属品。   Alpha骨子里的傲气,是不允许他屈居人下的。   青木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说:“你也让我咬一口,就知道疼不疼了。”   楚飞暮看到青木皱起的眼皮抽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个微表情就足以证明青木在试探他。   认识青木这么久,一个就连前同事姥爷重病都会去医院看望的人,必然是个心软的人,否则就不会被前同事纠缠那么久了。   所以,楚飞暮在赌,赌青木不会咬他。   楚飞暮沉重地坐在地板上,解开睡衣扣子,背对着青木脱掉睡衣,露出一副自我牺牲般的神秘笑容,眼睛眯起来说:“请便,如果这能让你解气的话,多咬几口也成。”   青木还是沉默,那种沉默不是刻意为之,更像是突然变成了森林中的一棵树,花园里的一朵花,甚至是天空中的一朵云,风平浪静,本来就应该沉默,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像一株孤零零的植物。   谁也靠近不了。   楚飞暮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回过头看青木,侧目一笑。   青木眉头紧皱,伸手戳了下眉心,发出一声轻柔的咕噜声。   楚飞暮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面无表情地说:“咬重一点,让我比你更痛。”   青木却淡淡说:“夜深了,休息吧。”   然后丢下楚飞暮,一个人上楼了。   楚飞暮扯起嘴角笑了笑,捡起地上的睡衣重新穿好,在茶几旁边捡起自己的手机,想了想,点开搜索软件,手指飞快输入:【没到易感期注射抑制剂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下面的回答就很宽泛了。   “没问题,一次两次没事。”   “你不会和我一样,以易感期为借口,欺骗男朋友发生那个吧。”   “我就是用这个方法,骗到一个高冷的Omega。”   下面跟了无数条回复,其中有一条“呵呵呵呵呵”,就像一个讽刺的魔咒,深深地剜进了楚飞暮心里。   他觉得,这是对自己今天这种做法最好的评价。   楚飞暮收起手机,悄悄上了楼。   洗手间的水声刚好停了。   青木换了另外一套家居服,头顶一条毛巾,推开洗手间的门。   楚飞暮就站在洗手间门口,莫名变得慌乱起来。   青木不慌不忙地擦着头发,突然用一种哀伤的声音问:“楚飞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楚飞暮心中有鬼,两眼转来转去,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咬着牙硬撑:“没有。”   甚至为了显得理直气壮,反倒问:“你呢?”   青木心虚地垂下头,手里的毛巾就像一块被人暴力扯掉的的遮羞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带着一丝歉疚笑着说:“有。”   楚飞暮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看似无精打采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青木手背上拍了拍,紧接着把他冰凉的手塞进自己手掌心里,黑暗中眯着眼睛说:“不说也没关系。”   青木冲着楚飞暮微微一笑,轻轻地、节制地、克制地拥抱了他。   楚飞暮当时想,青木的爱是沉默的,却是有声音的,只不过他不言不语,声音也不够响亮罢了。   欺骗这样一个不懂得谈情说爱,不善言谈,却爱得真实坦诚的人。   是一种罪过。   但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他的沉默,甚至无需等待,因为迟早都会听到他的心里话。   青木两眼迷茫,直视前方,有点为难地叹了口气说:“生日快乐,楚飞暮。”   楚飞暮后知后觉,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他有些心虚,因为今天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日。   他只不过是借着生日的引子,想和青木单独旅行。   顺便滚个床单。   省得卢思浩天天念叨他。   两人回到卧室,青木拿出遥控器,一层薄薄窗纱遮挡住亮灿灿的月光。   室内光线瞬间变得朦胧,月光从窗帘中间的缝隙透入,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道不算太直的光束,像从天空中抛下的一条绳子,只要轻轻一握,就可以逃离这里,远离楚飞暮。   永永远远独自一人过着自己的生活,守着自己的秘密,去过一个人的地久天长,去见证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楚飞暮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青木则主动绕到床的里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疲倦地闭上眼睛。 第31章 爱不是说出来的   第二天楚飞暮起得很早,为了弥补昨天的事,特意给家里做饭的阿姨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做粥的方法。   他把冰箱里的蔬菜和肉一一摆到橱柜上,用手机拍照发给家里的阿姨,阿姨建议他做虾仁蔬菜粥。   楚飞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不吃海鲜。”   后来阿姨建议他做水果粥。   楚飞暮想了片刻,还是慢腾腾地摇了摇头:“他很要强的,水果粥不衬他的气质,太可爱了。”   阿姨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最后锁定了瘦肉蔬菜粥,开了视频,手把手教他。   蔬菜用的是胡萝卜、小油菜,还有猪瘦肉,实际做法非常简单。   在阿姨的指导下,半小时功夫,粥就煮好了。   楚飞暮把火调小,准备上楼喊青木起床。   青木正好从楼上下来。   楚飞暮笑着说:“早。”   青木回以同样的微笑:“早。”   楚飞暮摆了摆手,招呼他过来。   青木走到厨房,掀开灶台上的砂锅盖子,细细地闻了两下,随手把火关了,由衷地赞叹:“味道不错,应该会很好吃。”   青木略微点点头,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碗,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粥。   看到里面没放海鲜,心里莫名有点小感动。   他把粥碗递给楚飞暮,往面包机里放了两片厚吐司,胳膊撑着橱柜,腰往后弓,扭头看楚飞暮,笑着说:“快喝吧,一会粥该凉了。”   楚飞暮匪夷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你不喝吗?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煮粥。”   青木又盛了一碗:“喝呀,吐司是给你烤的,怕你吃不饱。”   他从未对别人说过,不吃海鲜是因为过敏,一向都只说“我不吃海鲜,不喜欢吃”。   因为不想小题大做,也不想被人觉得矫情。   上次在日料店,一口海鲜没碰,楚飞暮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就这么记在了心里。   面包机叮咚一声,弹出两片烤得微焦酥脆的吐司。   青木用餐刀蘸了一点草莓酱,轻轻刮在烤好的吐司上,举着吐司问:“要尝尝吗?”   楚飞暮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要喂我吗?”   青木拒绝:“自己吃。”   楚飞暮神情不太自然,大少爷第一次被人堂而皇之的拒绝,面上过不去。   随着认识青木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的耐心也越来越少。   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想要得到,据为己有。   楚飞暮终归不是千辛万苦伪装出来的人。   也快要装不下去了。   更怕青木不喜欢他原来的样子。   他料定,青木是那种生米煮成熟饭,不会让对方负责,反到一定会为对方负责的人。   所以在他看来,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就等同于拿了一块免死金牌。   到时表白加坦白,至少事半功倍。   他垂着眼睛,斜着扫了青木一眼,勉强笑着说:“我早晨喜欢吃中餐,不爱吃吐司。”   小声嘀咕:“不喂拉倒,那我喂你吃总可以吧。”   青木咬了一口吐司,声音干涩地说:“自己吃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   楚飞暮可能没太听清,但并不影响休假的心情。   昨晚那段小插曲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净。   此时,楚飞暮想的是,如何在青木可以接受的情况下,滚床单?然后自打一巴掌,跪床上坦白,最后再真情告白。实在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缠烂打。   而青木想的是,如何在不伤害楚飞暮的情况下,和平分手?或深入地谈一谈,试探下楚飞暮的父母能不能接受两个alpha在一起,毕竟他不能生孩子。   虽然两人本质目的不同,但想要快快乐乐地度过剩下这几天假期却是真的。   吃完早饭,青木用清水煮了两个鸡蛋。   煮好后,拿着温热的鸡蛋,在楚飞暮身上滚了足足一圈,嘴里嘟囔着:“滚滚霉运去,滚滚好运来,滚滚旧人去,滚滚新人来。”   楚飞暮看着一脸严肃的青木,笑着问:“你说什么呢?绕口令吗?”   青木:“滚蛋。”   楚飞暮大吃一惊,委屈地说:“你骂我,你这是冷暴力,你现在不揍我了,倒开始凶我了。”   “不是,我是说滚鸡蛋,没让你滚蛋,一些生日滚鸡蛋的吉祥话而已。”青木简单解释。   青木滚完鸡蛋,在楚飞暮脑袋上一敲,迅速地剥掉鸡蛋壳,往楚飞暮嘴边一塞:“吃吧,一整个都要吃掉。”   楚飞暮揉着额头,呢喃道:“我有必要怀疑你是‘公报私仇’。”   “不用怀疑,就是。我警告你,以后不要见到谁都咬。”青木像老师训学生似的,假装生气地说。   楚飞暮急忙解释:“我不是见谁都咬,只是太喜欢你了。”   青木心满意足地笑笑。   楚飞暮突然问:“你生日是哪天?”   青木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说:“认识你之前刚过完。”   楚飞暮把鸡蛋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没关系,下次生日我可以陪你一起过。”   青木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没关系,我已经一个人过了很多个生日。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过生日。   对不起,我未必能和你过下一个生日了。   楚飞暮咽下鸡蛋,感觉有点噎人,喝了一口水说:“要去外面走走吗?天气不错,我们可以去湖边转转。”   青木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的湖,欲望并不是很强烈,本身他就对那些江河湖海不太感兴趣。   工作这么多年,除了出差,还没单独旅行过。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旅行。   青木就不喜欢。   但和楚飞暮旅行的感觉还不赖。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不想去湖边。”   楚飞暮愣神,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往丛林那边走走,找个地方野餐。”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便去厨房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野餐布,又随手往塑料袋里装了点零食。   楚飞暮看着客厅角落黑色的包说:“这里竟然还有帐篷,我们要不要去外面露营?”   青木笑着说:“疯了吗?好好的大房子不住,跑去睡帐篷?”   楚飞暮笑得极为桀骜不驯:“我本来就很疯。”   “没看出来。”青木随口一说。   楚飞暮神情不太自然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真实的我。”   青木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楚飞暮有些失望地问。   青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楚飞暮不太开心地反问:“要是我变了呢?”   “人都是会变的,只要你还是你就好。”青木斩钉截铁地说。   楚飞暮还想问什么,青木却已经提着野餐布和零食袋子推开门往外走了。   他立马跟上去,拉住青木的手。   大概走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差不多进入丛林的边界了。   不敢往深走,害怕不安全,就找了一片空地铺上野餐布。   青木专心致志地欣赏附近的花草树木,见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幽幽地问:“这附近不会有野兽吧?”   没等到回答,青木扭过头去看楚飞暮。   楚飞暮却突然飞扑到青木身上,一把搂住他的腰,压低声音说:“那我当一回野兽,好不好?”   青木吓了一跳,手里的零食袋子跌落在地,里面几个红彤彤的苹果滚了出来,一下子滚出好远。   楚飞暮把青木按在野餐布上,两人接了一个绵长而又窒息的吻。   青木侧过头看着不远处的红苹果,心想一会还是要把它捡回来的。   他仰脸躺了一会儿,望望天,又看看四周环绕的参天大树,阳光从四面八方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有点不太舒服,就那么一点点阳光就刺得他眼睛疼。   楚飞暮一边用湿巾擦手,一边看着青木的眼睛,似乎像在观察他的情绪反应。   青木微微抬起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帮你。”   楚飞暮受宠若惊,轻飘飘地问:“你会吗?”   青木快速摇摇头。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爱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楚飞暮语气平淡。   青木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像裂开了一般,撕裂般的疼。   但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疯狂地跳动,不断地膨胀,砰砰砰砰。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了,他和楚飞暮的未来就像一堵黑墙。   也许根本没有所谓的未来。   两个Alpha怎么会有未来?   最后,什么都留不住。   时光匆匆老去,年华易逝。   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剩不下。   青木有些不服输的说:“我不会,那你就教我。”   楚飞暮突然凑近青木耳边,暧昧地吐出一口气,一点也不委婉地说:“我怕吓到你。”   青木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楚飞暮‘咔擦’一声点燃一根烟,身体放松地躺在野餐布上,左手枕于脑后,右手夹着烟盯着青木发呆。   烟管闷烧了好久,楚飞暮才回过神猛吸了一口。   青木一动不动地坐了片刻,然后站起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骑跨到楚飞暮身上,从他手上抢香烟,眯着眼睛一门心思地一点一点细细品尝,然后贴在他耳边温柔低语。   “同样都是Alpha,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而当楚飞暮激动的眉毛突跳时,青木则耸了耸肩,翻过身,挨着他平躺在野餐布上。   两人就于这样一个午后,分享完一整根香烟,睡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午觉。   楚飞暮比青木早醒了一会儿,侧过身子看青木。   青木突然醒了,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楚飞暮,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也是,青木才22岁,的确年轻。   晚上两人煎了牛排,喝了一点红酒。   青木还想着看泰国恐怖电影,早早地躺下了。   楚飞暮用手机投影,搂着青木的肩膀看恐怖片。   这部恐怖片是由四个简短的小故事组成的,每一个故事都别出心裁,恐怖氛围十足。   楚飞暮有点害怕,不敢看,但碍于青木就在旁边,不得不硬撑下去,不一会儿手心就开始冒冷汗,手指蜷着,随时做好捂眼睛的准备。   青木倒是看得全神贯注,压根没注意到楚飞暮的异常。   这要是说出去,小情侣户外度假,共处一室,寂寞如斯,热血方刚,竟然只是为了躺床上看恐怖片,真是笑掉大牙。   楚飞暮突然“啊”的叫了一声,青木才木讷地转过头看他,疑惑地问:“我记得你也喜欢看泰国恐怖片来着,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是了!   楚飞暮为了迎合青木的兴趣爱好,撒谎说自己也爱看泰国恐怖片。   青木认为两个人的兴趣爱好接近甚至是相似,才对楚飞暮慢慢产生好感。   实际上,楚飞暮不仅不喜欢泰国恐怖电影,而且还不敢看。   楚飞暮想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这个电影太吓人了,比以往看的恐怖多了。”   青木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扭过头继续看电影。   电影结束后,青木匆匆瞥了一眼楚飞暮,自言自语地说:“楚飞暮,你真的是‘斜阳飞行家’吗?”   楚飞暮紧张地咽了一口吐沫,双手按在青木的肩膀上,吸了下鼻子说:“青木,我问你,恐怖电影真的比我好看吗?”   然后扳住肩膀左右晃了两下,模仿青木的声音说:“不是,楚飞暮最好看了。” 第32章 谁都不甘示弱   电影结束时,楚飞暮松了一口气,搂着青木肩膀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腿抽筋了,不敢伸直也不敢弯曲,不好意思地直往后躲。   动一下,就有一股酥麻的电流缓缓游走,忍不住想要揪住床单大吼。   这太有损威严了。   青木察觉到了,黑暗中摸索着按住了楚飞暮的小腿,轻轻按压,反复揉捏了几下。   楚飞暮吃痛,又不想咿咿呀呀地乱叫,咬着牙硬挺着。   青木觉得好笑,在楚飞暮大腿上轻轻划了一下,像拨了一下琴弦。   楚飞暮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双手揪着青木的睡衣,喘着气说:“别……”   这会儿腿抽筋,酥麻得紧,楚飞暮也顾不得风度了。   青木笑得轻柔,笑得开心,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扬起眉毛看楚飞暮,挑衅味十足。   楚飞暮那双丹凤眼眯得更厉害了,慢慢绽开奸计得逞的笑容,像黑暗中张开獠牙的野兽,动作却出乎寻常的温柔。   他伸出手,试探着摸上青木的睡衣,在胸前那几颗扣子上绕着圈,慢慢扯开一颗。   黑暗中,根本看不到青木的表情,只能凭借呼吸的变化,和轻微的动作,来判断青木的想法。   楚飞暮猛地一动,身体向前滑去。   青木没有躲,目光移到了楚飞暮脸上。   “你想吗?”青木的嗓音有些忧郁。   楚飞暮喉结动了下,干脆地说:“想,但你如果不想……”   话没说完,就见青木突然从站了起来,朝前倾了一下,手指抖抖索索地解开睡衣扣子,悄无声息地躺进被子里。   楚飞暮发出阴沉沉的嗤笑声:“你就这么不愿意?至于抖成这个样子?”   青木没说话,只轻轻地拉住楚飞暮,往身上一带,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楚飞暮,我喜欢你,所以……比起我愿意……是我想……”   楚飞暮沉默了一阵,伸出手掌按在青木的胸口上,心跳的连击微弱却很有力。   他不太明白青木的意思。   青木微微偏着头咬着嘴唇说:“你是想反过来吗?你下我上?”   楚飞暮毫不犹豫地堵上了青木的嘴,试着慢慢释放出信息素,按理说青木同意了,不至于非得用信息素压着对方。   这只是本能反应,怕被揍。   青木被迫释放信息素与其抗衡,淡淡的柏树味道,一点一点倾泻而出。   甜中带着凉凉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像闻新鲜的树枝。   楚飞暮觉得自己疯魔了,渴望青木的信息素,渴望互相较劲不断冲击的刺激感觉,于是加重力气亲吻青木的嘴唇。   青木被吻得透不过气,偏过头微乎其微的挣扎。   楚飞暮的嘴唇掠过似梦般地一丝浅笑:“怎么?怕了?”   青木多少有些吃惊,他没想到Alpha的尺寸……原来也有差距……   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嘴硬地说:“我也是Alpha,没什么不同啊。”   楚飞暮却出乎意料的温顺,没有出口反驳,抬起那双被情欲熏红的眼睛,弓着身子,以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静静地看青木。   莫名其妙的停顿,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青木愣住不动了,像一匹战战兢兢的马,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   楚飞暮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摄人心魄的眼睛紧紧盯着青木,一动不动。   这下青木彻底慌了。   空气中弥漫着旃檀香味道,气味让人心神宁静,像绒毛一般剐蹭着青木的脸颊。   楚飞暮压低声音说:“会有点疼,忍着。”   (长佩不让描述的都已经发生了……按各自喜欢的自行想象吧……sorry)   青木跟没反应过来似的,呆呆地看着楚飞暮。感觉肋骨压着心脏,根本透不过气来,于是拼命地推楚飞暮。   Alpha的身体毕竟不如Omega天生适宜接受,青木只能是被迫承受。   “别动……才一点点……”楚飞暮凶巴巴地说。   青木感觉到楚飞暮从后面使劲扯他的腿,力气大到像要把他的腿扯断了似的。   想挣开。   却重重跌回原处。   床头柜上的台灯亮了,闪出橘黄色的光。   楚飞暮稍稍坐开一点,似笑非笑地看着青木:“青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感觉你一整晚都有话要说的样子。我也有话要说,不过你先说。”   “我是Alpha,只不过从小就是腺质病,信息素分泌不太稳定。”青木面色潮红,被楚飞暮释放的信息素催得眼皮发痒,疲倦地闭上眼睛,像是低语,更像是分享了难言的秘密。   楚飞暮不由自主地捏捏青木的脸颊说:“所以呢?”   青木突然睁开眼睛:“我从头到尾都是Alpha,我也是不好欺负的。”   楚飞暮笑着说:“是是是……不如我们再试试?”   青木觉得很累,想睡觉,但楚飞暮又不让他睡,一只胳膊始终搂着他,每当青木皱着眉头躲他,他就把人拉到跟前,又亲又舔。   这一晚,青木的梦被震成了碎片,每一片碎片上都沾上了一滴泪。   楚飞暮却感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快乐。   第二天中午,青木动了一下,惊醒过来,不太舒服翻了一个身。   刘海黏在眼角上,压出了一道粉红色的皱纹,像扑了点粉红胭脂,微微有点红,又像哭肿了眼。   “今天不要跟我说话,我只想揍你,冷暴力和热暴力我都想试试。”青木平静地说,说完翻过身,面对里侧闭上了眼睛。   楚飞暮知道青木这会儿还在生气,半张着嘴,似乎有话要说。   但想了想,趿拉着拖鞋下楼了。   不一会儿,倒了一杯温水上来,故作轻快地说:“喝水。”   青木早上刚睡下,这会儿又累又乏,腿在被子里直打颤,但又是真的口渴,手肘撑着床,不太情愿地爬起来。   暗自吸了口气,压下想踹人的冲动。   楚飞暮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离得挺远,递完水,怕被揍,先发制人,抓住青木的手,轻轻握了一会儿,然后举到自己嘴边亲了一口,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昨晚我有点过了。”   青木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楚飞暮又厚脸皮地问了一句:“身体还好吧?”   青木有些慌乱地咬了咬下嘴唇,喉咙干涩难受,又喝了一大口水,小声说:“没事。”   楚飞暮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青木,见他双腿在被子底下不听使唤地抖动,竭力控制着说话的调门儿。   “昨天……”   青木靠着床头,头往后一仰,看着窗外说:“昨天什么?”   “昨天我做了需要对你负责的事。”楚飞暮郑重其事地说。   青木嘴唇抖动几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好心提醒道:“没什么,两个Alpha而已,我是自愿的。”   “我想对你负责。”楚飞暮不容置疑地说。   分手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了,青木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情不自禁,但并不后悔,只是觉得楚飞暮昨晚有些疯,和他想象中那个本该深情温柔的人并不同。   倒是突然想起给他抓恐龙娃娃的那个男人了,又冷淡又阴狠,还莫名带着些贵气。   楚飞暮昨晚的表现倒和这人有几分相似。   不过看他昨晚那般熟练,心里终归不太舒服。   难道这就是Alpha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实际上,天晓得,楚飞暮在心里YY了多少遍,可不熟练得很。   青木心里觉得好笑,便问:“怎么负责?”   楚飞暮犹犹豫豫,心里想着怎么接着往下编。   刚准备坦白加告白,就被青木的电话声打断了。   青木也没准备听下去,本来打算和楚飞暮谈谈,两个Alpha在一起未来堪忧,却情不自禁地睡了,这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两个Alpha不能结婚,无法标记。   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太冒险了。   他不确定楚飞暮会为了他顶着世俗的压力,坚持和他在一起。   与其得到后,再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失去,不如从最开始就拒之门外。   这样还能完整地保留好曾经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电话是中介网站打的。   青木这几天也没忘记工作,一得空就浏览公司的网站,打算回去后再改改。   微信公众号的文章定期更新,顺便还和中介网站谈了一个网店。   顾寒秋在瑞士一直待在产品生产线,不时给青木发过来几张照片,青木想着顾寒秋应该是打算线上线下同步销售。   本来该系列产品是专门针对公司旗下那几家问题肌肤管理门店的,却也意外发现了商机。   店里有几个大客户,觉得产品不错,就打算和顾寒秋合作,从中分一杯羹。   顾寒秋的态度模棱两可,没人能猜出他心里想什么。   青木提前了解网店价位,也不过是做好准备,就怕被顾寒秋打个措手不及。   他想过,这辈子偶尔谈个恋爱,专心搞钱也是不错的。   中午楚飞暮做的中餐,味道不好不坏。   饿了一上午,身体正没劲,青木吃得还算痛快。   晚上青木不想回楼上卧室,便窝在沙发上发呆,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楚飞暮站在楼梯上看他,嘴里咬着一根烟,大拇指按着打火机,一上一下,嘴里的烟就是点不着。   他拿掉嘴里的烟,问:“怎么不回楼上睡?”   青木倚在沙发里上,身体陷了进去,听到声音,又直起身子,扭头看他,眼睛很亮,却缀满哀伤。   青木轻轻地说:“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楚飞暮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边走边说:“我陪你。”   青木刚想说不用,却见楚飞暮已经走到跟前了。   “还说不怕,都不敢上楼了?”楚飞暮笑了一下说。   青木正在喝咖啡,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楚飞暮的手指在青木的咖啡杯上不停地绕着圈,指尖被热气熏得暖烘烘的,像在回味昨晚那奇妙的快乐似的。   他盯着青木慢慢释放信息素,眼看着青木的脸色变了变,像在刻意隐忍。   见火候差不多,连人带毯子往身上一扛,大跨步往楼上卧室走。   这晚青木挣扎得挺厉害。   楚飞暮不管不顾,吻青木的脸颊,头发,嘴唇,乱吻一通,摸到哪里吻哪里,用信息素压着,用暴力按着。   黑暗中,青木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从头到脚趾都微微的颤抖。   准是花样多了点,青木用了全身力气打了楚飞暮一巴掌。   楚飞暮跟不知道倦似的,压着青木的双肩,重复着:“你乖点,尽量配合我,能少受点罪,一会就结束。”   楚飞暮口中的‘配合’,实则难度很大,有次青木身体半悬空挂在他身上,使不出力,动一下都费劲,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而他口中所说的‘一会’,纯粹就是敷衍,渣男说辞,完全没有说服力和可信度。   因为青木知道,楚飞暮在床上哄他的的话根本不作数。   不过楚飞暮也没好哪里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被青木揍的。   这两个人像抱在一起相互撕咬的野兽似的,谁都不甘示弱。 第33章 精心设下糖衣骗局的他   七天年假很快就过去了,青木庆幸自己没死在床上。   反观楚飞暮倒是一副吃饱喝足却还是不知餍足的样子。   回程路上,两人坐的高铁。   不到三小时,忽悠悠就过去了。   从高铁站出来,楚飞暮打了一个车,不太想把青木送回家。   车开到一半,青木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时间,顺便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离家越来越远,反倒是离楚飞暮家越来越近。   青木身上披着楚飞暮的外套,外套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他不安地看了眼楚飞暮,避开出租车司机的视线,压低声音说:“我要回家。”   楚飞暮慌忙笑笑,装作为难的样子说:“我忘告诉司机了,既然快到我家了,不如先去我家坐坐。”   青木没有去楚飞暮家的打算,不太信任地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说:“师傅,麻烦前面路口掉个头。”然后报上了自家地址。   楚飞暮紧紧贴在青木身上,手伸进宽松的外套里,深情地抚摸青木的后腰,试图安抚他焦虑的情绪。   青木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无处可躲,只能僵硬地直起身子,目视前方,刻意忽略楚飞暮略显亲昵的小动作。   不到十分钟,出租车停在了青木家楼下。   青木本就如坐针毡,看了眼计价器,点开微信,直接扫码付款,和司机说了声:“谢谢。”   然后扭头看着楚飞暮说:“我先下车了。”   楚飞暮没应。   青木也不在意,快速脱掉身上的外套,放到楚飞暮腿上,头也没回地推开后车门。   刚迈上一阶楼梯,腰就被人从身后搂住了。   青木惊恐地扭过头,楚飞暮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缩回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下车了?不回家吗?”青木的语气有点急。   楚飞暮绕过青木往上多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他,一脸无辜地问:“不上楼吗?”   青木从恍惚出神的状态中突然惊醒,急忙跟上楚飞暮。   楚飞暮走在前头,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念叨着:“你不会是想把我甩了吧。”   青木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似的,停顿了那么几秒,才迈着软绵绵的步子往上走。   被人戳中了小心思,青木呼吸急促,上到五楼焦急地喘着气,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摸出钥匙,犹豫着不该现在开门。   他实在是怕了。   成年Alpha在床上简直太可怕了,是完全丧失理智的,不知疲倦的,逮到人就不松手。   想到假期这几天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像折纸似的被楚飞暮折来折去,青木就双腿发软。   要不是青木先天柔韧性强,估计现在都得进医院。   他刻意拖延时间,像慢动作似的把钥匙插进锁眼,楚飞暮从后面握着青木略微颤抖的手,用力地扭转钥匙。   咔嚓一声,门开了。   随之而来的这一幕,对青木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对除非暮而言则是天时地利的优势。   青木迅速用手捂住口鼻,猛往后退了几步,冲着楼道咳嗽几声。   楚飞暮也捏着鼻子小声问:“没事吧?”   青木被燃气味呛红了眼,摇了摇头,嗓音嘶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解决。”   楚飞暮皱眉看他。   青木把毛衣衣领往上拽了下,遮挡住口鼻,用手捂着,冲进里面,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卧室,二话不说先推开了窗户。   转身进了厨房,推开窗户。   楚飞暮也急忙跑进去,推开了洗手间的窗户。   总之,家里能打开的窗户全部都打开了。   刺鼻的燃气味道进入口鼻,嗓子里像含着一口烟,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又干又紧,火辣辣地痒,又胀又疼。   青木关上门,在楼道里咳嗽了几声,慌乱地瞅瞅同样咳嗽不止的楚飞暮,劝说道:“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家。”   楚飞暮扶着楼梯扶手直起身子,用手搓了把脸,神情严肃地说:“今天先住我家,你要是住这肯定中毒,肯定谁家燃气泄漏了。”   青木一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手拨打了110,把家里的情况交代清楚了。   挂断电话,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顾楚飞暮的劝阻再次开门,直奔厨房。   为了防止楚飞暮跟进来,随手带上了门。   楚飞暮重重拍了几下门。   倾慕站在厨房供水管道下面,朝上看了看,搬了一个凳子,踩着上去,把管道旁边塞着的破布条拽了出来。   透过管道的边缘的缝隙,果然看到了楼上的厨房。   这老房子上下楼格局是相同的,他家的厨房对应的就是楼上的厨房。   青木捏着鼻子,一股强烈浓厚的燃气味迎面扑来。   他小心地堵好布条,一路小跑着出去。   推测应该是楼上厨房燃气泄漏。   在门口看到还没走的楚飞暮,推了他一下,捏着鼻子口齿不清地说:“你快走,别一会中毒了。”   “你怎么……”   楚飞暮话还没说完,就见青木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紧接着听到一股大力的敲门声。   “有人吗?我是楼下的邻居,你家燃气可能泄露了。”   “有人吗?”   咣咣咣,咣咣咣。   楼上这户原本住的就是那天跳楼的白衣女孩,此刻并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但他还是得确认下,以免出事。   青木一边敲门一边拨打房东电话,说明事情原委后,表示会亲自留下处理,无需房东亲自过来。   房东正在上班,下午还有好几个预约好的病患,实在走不开,告诉青木有事及时通知,而且千叮咛万嘱咐,这几天千万别回房子住,以免中毒。   青木应下来,继续敲门。   里面还是没人应,青木边往楼下走,边拨通张栗的电话。   索性张栗不在家,燃气应该也进不到他家。   青木勉强松了一口气,和楚飞暮往楼下走,在单元楼下等消防。   消防来得很快,带上专业的工具,直接把青木楼上那户的门撬开了。   里面竟然有人,而且还是一男一女,年龄挺大。   门窗都用布条封死了,很明显是自杀。   索性中毒不深,距离医院又近,连急救车都用不上,消防直接把人抬走了。   青木虚虚看了一眼,看样子是一对中年夫妻,也许是自杀女孩的父母。   连警察都联系不到的人,却突然回家,回到女儿自杀的房子,结束生命。   青木感觉自己像中了‘大奖’,楼上接二连三地自杀,这次还差点连累他。   如果没有外出旅行,如果早回来一天,如果当时正在家中睡觉,现在指不定就得进医院。   楼下。   青木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咬咬嘴唇看着楚飞暮:“你先回去吧,等下我去住酒店。”   楚飞暮急忙扯住青木的衣袖,怕人跑了,气得脸一抽一抽的:“有现成的男友家不住,跑去住酒店,况且你……身体不舒服……”   楚飞暮换了另外一种说辞:“住酒店不干净,住我家。”   青木慌忙摇头,才发现除了随身背包,什么都没有,行李是提前邮寄回来的,显然还没到。   青木再次拒绝,点开手机,浏览附近酒店。   楚飞暮一把夺过手机,低声喊:“住我家,你行李也在我家。”   “什么?我行李怎么邮到你家了?”青木急忙问。   楚飞暮抓住青木的肩头,青木稍一动弹,他就使足全身力气拽回来,嘴里一个劲地说:“住我家。”   想了想,还是解释一下:“填邮寄地址时,我直接填的我家。”   青木被燃气熏得嗓子不太舒服,喉咙打了一声咕噜,也没细想楚飞暮的话,但还是委婉拒绝:“不用了,我住酒店就行。”   楚飞暮一把搂住青木,紧紧握住青木的手,脸埋在他脖子里,哑着嗓子说:“我不太舒服,可能是刚才吸了不少燃气,你就先住我家吧,晚上好照顾我,而且我有话对你说,度假屋时就想说来着。”   青木确实有点愧疚,毕竟这事因他而起,关心地问:“用不用去医院检查?吸会氧气应该能好受点。”   楚飞暮假装咳嗽一声:“不用了,倒是你,要不要去医院?”   青木淡淡地说:“不用了,我从小就皮实。”   其实,只不过是从小就没得到过过多的关心和宠爱。   所以,他自认为身体好,自认为皮实,这样就不会轻易生病了。   因为生病的时候,没人关心,是最难受的事。   那就再也无法假装有人爱着你,只是不善言辞,不知如何表达而已。   楚飞暮耸耸肩,用手指轻轻弹掉青木肩膀上的灰,放低姿态,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先去我家。”   青木不知不觉就点了头,反正要去拿行李,反正打算和楚飞暮说清楚,反正分手的话就算再难听,早晚都要说出口。   他在度假屋被楚飞暮翻来覆去地折腾,咬咬牙都坚持过去了。   因为觉得愧疚,想着没说出口的分手,身体上就乖乖顺从了。   无论楚飞暮让他摆出什么姿势,他都照做了。   算是赔偿吧。   楚飞暮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随口和司机说:“去幸福花园。”   青木呆滞的眼睛略微晃了晃说:“你不是住幸福花园对面的老小区吗?”   楚飞暮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使劲握着手,眯着眼睛微笑着说:“是啊,我是住对面的老小区,但我一朋友出国了,家里房子空着,让我帮他看家。他家正好住幸福花园,离我家挺近,我就暂时搬过来住了。”   青木机械式地点头,附和说:“这样啊,房子空太久的确不好。”   楚飞暮尴尬地笑笑,扭头看向窗外。   天空是很柔和的蓝色,白云像被人撕碎的棉絮似的,浅浅的挂在上面。   楚飞暮的心像被一双手扯着,真实的他,和包裹着甜美糖衣的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甚至是截然相反。   那么现在,愧疚的乱了心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原本的他,还是精心设下糖衣骗局的他? 第34章 不好意思,家里没有新睡衣   幸福花园楼下。   青木抬头看着眼前的房子,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努力了这么多年,手里攒下的钱也不过将将够普通房子的首付。   人与人的差别究竟是怎么拉开的呢?出生差了一大截,后天很难追平吗?   不管那么多了,以后继续专心搞钱,不用追别人,只成全自己就行。   楚飞暮眉毛一扬问:“想什么呢?”   青木迟缓地摇了摇头,和楚飞暮并排走进小区。   “你朋友自己买的房子?”青木有点好奇。   楚飞暮身体僵了一下,不太自然地摸摸鼻子说:“父母给他买的。”   感觉青木有点不太开心,急忙解释道:“算是婚房,倒是让我先住上了。”   青木笑着说:“我攒了很久钱,还不够这的首付呢。”   楚飞暮反应过来后问:“你要买房子?”   青木像个傻子一样诚恳地点头:“总不能一直租房子,租的房子怎么看都不像自己的家。”   楚飞暮对房子没什么概念,Y城大大小小的房子不少,他父母总共给他买了三套。   一套是这个,没什么特殊原因,贵,人少,清净。   一套是郊外别墅,楚飞暮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连沙发颜色都没记住。   一套是朋友聚会经常去的地方,青木摔倒那次,就在他家楼下。   平时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幸福花园,卢思浩也经常留宿在这,偶尔喝喝酒聊会天。   电梯在16层停下了。   一层两户,只不过两户遥遥对望,比楚河汉界还明显。   楚飞暮输入门口的密码。   叮一声,门开了。   青木回过神来,跟着楚飞暮进门。   楚飞暮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浅灰色的缎面拖鞋,递给青木。   青木看了眼拖鞋,总觉得在哪见过。   换好拖鞋,进了客厅。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行李箱。   刚回城,楚飞暮直接陪青木回家了,行李箱为什么会在客厅里?   青木有些疑惑,假装心不在焉地看了一圈,随口问:“行李怎么在这?我以为家里没人,快递会直接放在保安室。”   楚飞暮打开冰箱门,使劲稳住心神,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又绕到厨房,从架子上取下两个宽口的玻璃杯。   倒完水后,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又把另外一杯递给青木,含糊地说:“我把密码告诉保安了,让他帮我收的行李。”   担心青木不信,刻意说:“这里的保安,住户们都认识,房子里没有贵重物品,让他进来也没事。”   青木喝了一口水,提醒道:“还是换下进户密码吧,比较安全。”   楚飞暮垂下眼睛,手指无力地拨弄着玻璃杯的杯沿,轻轻应了一声,随后走到门边。   叮叮叮叮叮叮,密码置换完成。   楚飞暮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对了,我把新换的密码告诉你,以后随时可以过来。”   青木一愣,急忙摆摆手,委婉地说:“不用了,我来不太方便。”   说完,抬头就见楚飞暮张着嘴,目光阴冷,似乎有话要说,但想了想去洗手间了。   楚飞暮拉开洗手间的门,眼睛盯着青木,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念头,笑着说:“你先用洗手间吧,我去给你找一套新的睡衣,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青木深吸一口气,指着客厅的行李说:“不用了,我行李箱里有睡衣。”   楚飞暮口气强硬:“我们在度假屋换下的脏衣服都没洗,在行李箱里放了这么多天,都该长蘑菇了,还是给你找一套新睡衣吧。”   青木想了一会儿,算是应下了。   洗手间水声响起,楚飞暮急忙拉开阳台的门,回头看了一眼,不放心似的带上了门。   “阿姨,最近几天不用来我这了,等我电话。”楚飞暮简短地说。   阿姨也没多问,只提醒他行李已经收好,就放在客厅。   楚飞暮应了声,挂断电话,又在阳台抽了几口烟,在嘴边挥了挥手,等身上的烟味散去大半,才拉开阳台的门。   卧室的衣柜里随便扒拉一下,还有两套新睡衣,不是他妈买的,就是过生日乱七八糟的朋友送的,都不便宜。   楚飞暮摸着两套新睡衣,都是保守的上下款,长衣长裤,触感丝滑柔软。   不知怎么的,想到手指在青木身上肆无忌惮游走时的触感。   青木皮肤很白,稍微用力按压,就能留下一片红印子。   前几日他就跟个变态似的,乐此不疲地掐青木大腿根,迫不及待留下点印记,标记所属物。   楚飞暮脸上露出一股恶作剧般的得意笑容,绕过那几套新睡衣,又避开了几套只穿过一两次的保守款睡衣,直接选了件浅灰色的真丝睡袍。   还是自己穿过的。   而且是经常穿的。   上面还有淡淡的旃檀香味道,这种香有种净心净身的虔诚功效,却在禁欲和肉/欲之间摇摆不定。   他就是故意的。   就是要让青木身上沾染他的信息素味道。   下楼时,洗手间的水声停了。   楚飞暮敲了敲门,青木开了一条门缝,伸手去拿睡衣。   换好睡袍出来,青木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身上的睡袍。   楚飞暮轻笑一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家里没有新睡衣了,你身上这件是我穿过的,你不会介意吧?”   青木喉咙干涩难受,吸了少量燃气,嗓子就跟被火灼过似的。   “不介意”,青木有些深沉地说。   随后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   楚飞暮看着见底的杯子,想都没想地说:“冰箱里还有,你自己拿。”   青木想了想,伸手打开冰箱门,竟被满满一冰箱新鲜食材惊呆了。   楚飞暮回来前一天,背着青木,给家里阿姨打过电话,说在外面吃的不好。   阿姨心疼坏了,打算给他补补。昨天过来收行李时,特意买了不少新鲜食材,塞了满满一冰箱。   青木不动声色地拿了一瓶矿泉水,疑惑不解:“你不是不会做饭吗?我看冰箱食材还挺全。”   楚飞暮尴尬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羞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灵机一动:“啊,朋友知道我生日,打算来我家聚餐,我提前买好了菜,这不和你去了度假屋,就一直在冰箱里放着。”   他走到青木身边,从他手里夺过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再次递给青木,拉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洗个澡。”   折腾这么些天,刚回家又是这般心惊胆战,倒是有些乏了,青木盯着电视屏幕说:“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只想好好睡一觉。   年假过后还有四天假期,顺便把已经积攒的月假找补回来。   本来没打算连休,但顾寒秋在瑞士,他也没必要非得去公司,顺便看下房子,早就打算付首付买套房子了。   本打算在沙发上躺会,只可惜呼吸不畅,嗓子里像吸了煤灰,不通透,就起身在房子里走了一圈,走着走着就绕到了阳台,没忍住拉开一条门缝,冷风袭来,才勉强精神了一下。   他看着窗外洁净的天空,眯起眼睛,突然很想抽烟。   看到茶几上的烟盒,想都没想直接抽出来一根,尽管不是个有烟瘾的烟客,但还是颇为享受地吸了一口。   果不其然,被呛得咳嗽一声。   睡衣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青木捏着嗓子咳了两声,接起电话。   “你今晚不在家吗?”张栗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青木“嗯”了一声。   张栗隔着话筒兴奋地嚷嚷:“我打听到了,楼上那对自杀的夫妻留了一封遗书,说对不起跳楼的女儿。”   青木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很显然,张栗很感兴趣,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分享。   于心不忍,就没打断他。   张栗继续说:“听楼下那几个大妈说,那对夫妻是因为自责才自杀的。想想也是,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青木既不赞同他的观点,也不反对他的观点。   更多的是无感。   只是像神游一样,手里夹着烟,站在阳台的冷风中,冷得牙齿直打颤,才觉得心里舒坦。   睡袍单薄,无力抵抗冷风。   青木抬头看天,竟觉得这天空有点恐怖,黑漆漆空荡荡的,看不到头也望不到尾。   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张栗的激动和青木的冷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栗故意制造悬疑气氛:“你猜,为什么那女孩跳楼后警察联系不到他父母?为什么要把她锁在家里?”   青木不太感兴趣地说:“不知道。”刚想说“也不想知道”,就被张栗打断了。   “因为他父母在外地打工,没日没夜的干活,就为了能带她去最好的医院看病。就连医生都说应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但他们一再坚持,就是不希望女儿去陌生的地方遭罪,怕她伤害自己,闹自杀,无奈只好将她锁在家里,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张栗叹息一声,说完了整个故事。   末了还强调一句:“很少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但也一定会有。”   直到挂断电话,青木脑袋里就只记得这一句话。   或许吧。   青木给杨丽梅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起,没等青木说话,就听见那头叮咣摔麻将的声音。   杨丽梅隔着听筒说:“诶,碰,今天我就给你们糊个大的。”   青木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杨丽梅大嚷一声:“谁啊?怎么不说话?”   青木试探性叫了一声“妈”。   杨丽梅骂了一句:“操,又是你糊,你他妈没出老千吧。”   紧接着听到推牌洗牌的声音。   哗啦哗啦。   声音刺耳,扰人。   让人想掀桌。   电话那端有人劝了她一句,青木隐约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想起来了。   是张姨。   把楚飞暮介绍给他的张姨。   青木刚想挂断电话,杨丽梅气冲冲地说了一句:“给妈打点钱,没钱了。”   青木眉心皱起,感觉太阳穴附近的两条青筋,蹦着蹦着疼。   “妈,上次我让你帮我问张姨的事……”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换了人。   “青木啊,你妈她输太多了,语气有点重,你别太在意。你找她有事吗?我和她说。”   听声音,是张姨。   温吞,柔和,语速让人不厌不烦。   青木急忙叫了声“张姨。”紧接着说:“张姨,谢谢你上次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但是……”   他心想反正要和楚飞暮分手,不如先和介绍人打声招呼,顺便把分手原因揽到自己身上,别让楚飞暮为难,或者干脆让张姨帮忙隐瞒一下,以免楚飞暮的父母刁难他。   结果,张姨说:“相亲?谁?最近半年我一直住在女儿家,没给你介绍过相亲的啊。”   青木不死心地确认:“是一个叫楚飞暮的Alpha。”   张姨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咯咯笑了两声:“你这傻孩子,我要是给你介绍,也不可能介绍个Alpha啊,你不就是Alpha。”   青木一脸茫然地挂了电话,给杨丽梅手机转了1000块钱,附带一条消息。   【别玩了,早点回家。】   手里夹着的烟竟然被冷风吹灭了,青木直接把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又重新点了一根烟,和着冷风,吸了两口。   他把嘴里含着的烟,慢慢咽下,丝毫不差地呛进肺里,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也分不清是身体冷。   还是内脏更冷。   竟连楚飞暮站在他身后都毫无察觉。   楚飞暮从后面轻轻搂住青木的腰,让青木靠在他的怀里,右手慢慢攀上青木的胳膊,不断下滑,一路摸到手腕,然后握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抬。   楚飞暮向前抬高下巴,吸了一口青木指尖夹着的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在青木耳侧轻轻抚过,带起一层鸡皮疙瘩。   青木突然怀疑,站在他身后的究竟是谁?   楚飞暮?   楚飞暮是谁?   楚飞暮是斜阳飞行家。   可斜阳飞行家又是谁?   和他微信聊了两个月的是谁?   楚飞暮舔着青木的耳垂,见青木愣神,便惩罚般重重地咬了一下,牙齿反复地磨了磨,跟睡觉磨牙似的。   用抱怨的口气说:“想不想在沙发上做?”紧接着又说:“我想。”   青木手里的烟直接掉到了地上,楚飞暮不以为然的用拖鞋轻轻一踩。   阳台上最后一点火星也灭了。   正如青木如死灰般的心。   作者有话说:   该是虐一虐楚飞暮的时候了。 第35章 野蛮的仪式   楚飞暮笑嘻嘻眯起一只眼睛的面孔近在眼前,却让青木害怕得后退几步,直到腰抵在阳台的原桌上,退无可退。   圆桌晃动一下,上面的烟灰缸洒出一点烟灰。   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呢?   青木没有中过枪,但是在电影里经常看到男女主角中弹后,痛不欲生的表情。   现在的青木也是如此。   就好像子弹穿过肋骨或者坚硬的头颅,把脑浆和内脏搅的一团混乱。   剧痛。   恶心。   脑子里砰的一声。   眼前一片黑暗。   未来一片漆黑。   青木浑身发抖,废了好大劲才扶着原桌站稳。   站起来后,又迟疑片刻,沉思了一会儿。   “我们分手吧。”青木声音低沉。   几乎就在前一秒,洗澡时,楚飞暮特想光着身子跑出来,要和青木坦白,立刻,马上,然后请求青木的原谅。   告诉他“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这些都是真的”。   只可惜晚了,谎言说得太多,真话就被在半路,一时停滞不前了。   楚飞暮像被雷劈了一下,浑身碾过一阵剧痛。   青木抬头看他,眼睛凛若冰霜。   楚飞暮下巴附近的肌肉咬得很紧,隐约能听到磨牙的声音。   他伸出一只手在青木的脸颊上反复地揉搓,力度一下比一下大。   “哦?”楚飞暮问这话时是笑着的,却让青木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可能是阳台的风又冷又硬,吹得青木后背发凉。   青木知道,从说了分手这一刻,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死刑了。   该上断头台了。   如果说,以前的他是因为自己信息素不稳定,又是个腺病质,不相信AA恋会有好结果,才决定和楚飞暮分手。   那么现在他后知后觉,楚飞暮大抵是骗了他。   因为张姨说根本没有给他介绍过楚飞暮这个人,而楚飞暮加他时的备注却是【张姨介绍的】,并一直以相亲对象自居。   为什么骗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骗他?   青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分开运行,各自悲鸣。   心脏着实为了眼前的人跳动着,肺叶因为情绪的波动而起伏不定,血液循环像是受阻了,发出滋滋的声响。   最主要的是,肠胃正以一种不正常的节奏蠕动着。   他捂着胸口侧过头,干呕了几下。   “怎么?怀孕了?”   楚飞暮得意洋洋地开着玩笑,在青木看来却面目狰狞。   青木无奈笑了笑,仰起头看着楚飞暮说:“我是Alpha,怎么可能怀孕?”   楚飞暮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十足残忍:“我不同意分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得对你负责。”   “我是个Alpha,不需要你负责,和你在一起,睡了,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为我的选择承担任何后果,跟你毫无关系,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缠着你。”青木略悲伤地说。   楚飞暮突然伸手,暴力地扯开青木的睡袍腰带,亵渎似的握在手中把玩,语气轻蔑却又悲伤:“想不想?让我咬你的脖子。”   紧接着恶劣地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让你疼。”   压着嗓子试图说服青木:“没有做的时候疼。”   青木浑身一震,闭了闭眼,尽量保持语调平稳:“不想。”   紧接着一个温和而又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想。有时我明明已经靠你很近,但总是觉得不够近,我特别害怕,害怕你离开我,害怕我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哪怕拥有你片刻,我都竭尽所能的想要让你记住我。”   “你疯了!这跟咬我脖子有什么关系?”青木瞪大眼睛看着楚飞暮,整张脸看起来憔悴,苦郁,像正遭受着剧烈的痛苦。   青木闷闷不乐地再次强调一遍:“楚飞暮,到此为此吧,我们两清。”   楚飞暮把两条胳膊支在桌子上,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青木看,手指关节掰得咔吧作响,还能恶作剧似的眨几下眼睛,悄声说:“你啊,就是欠*。”   青木仰脸吐出一口长气,用力推开楚飞暮,往洗手间方向走,打算换衣服走人。   楚飞暮今晚太不正常了。   走为上策。   都是成年人,也没必要说太多。   好聚好散。   而且青木试着站在楚飞暮的角度去想,他并不吃亏。   反倒是自己,把所有最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了老司机楚飞暮。   砰一声,阳台门快速开合。   楚飞暮在洗手间门口气冲冲地抓住青木的胳膊,神情傲慢而又阴郁地看着青木说:“我说了,你今晚走不了。”   青木用力挣开楚飞暮的胳膊,大声说:“我要走,我们已经分手了。”   楚飞暮左耳一阵嗡嗡声,简直难以忍受。   他用一种嘲弄的口气说:“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青木看着旁边的沙发,绕过去坐好,傲气地挺直肩膀,不急不慢地说:“我问过张姨,她根本不认识你。”   楚飞暮看着青木灯光下的脸庞,年轻,白皙。   他像一只意志消沉的大鸟一般,也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   此刻的寂静是令人绝望的。   因为这意味着青木的猜测是对的。   楚飞暮果然骗了他。   青木一鼓作气,试图合理化分手,接着追问:“为什么骗我?你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实在不是青木翻旧帐,而是楚飞暮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很多刻意被忽略的细节,也许早在心里扎了根。   他试图懊恼地抛开这段回忆,不去追究楚飞暮撒谎的原因,但却总会在无意中想起,比如此时此刻,虽然急不可耐地想离开这里,但还是想留下来听一听楚飞暮的理由。   有苦衷吗?   是怎样的苦衷?   会是值得原谅的苦衷吗?   青木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楚飞暮,楚飞暮却突然冷笑一声,所问非所答:“都知道了,还陪着我演戏,也是怪难为你的。”   青木解释:“我刚刚才知道。”   楚飞暮不确信地反问:“是吗?”   青木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飞暮,看着和自己交往了这么久的人,如今却像一个陌生人坐在旁边,心里如白蚁啃噬,也说不清究竟是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楚飞暮突然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罐红牛,带着冰冷旃檀香的双手像是爱抚一般,掀开拉环,透过眼睫毛瞧着青木。   “喝了,我怕等会你体力不够。”   青木坐着没动弹,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吐沫,但没喝。   楚飞暮捧起红牛喝了一大口:“你不喝,那就我喝。”   房子里温度适宜,甚至是温暖的。   这会倒是有点凉冰冰的,从楚飞暮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旃檀香信息素的味道,在极恶和极乐界限间来回游走。   青木有些反感,本能地皱起鼻子,站起身要走,反正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   分手在所难免,又何必追究对错。   Alpha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青木的身子晃了晃,歪倒在沙发上,胳膊撑着沙发背想要爬起来,身上的睡袍却被楚飞暮轻飘飘扯掉了。   客厅一片黑暗。   只听得到楚飞暮哑着嗓子狂笑不止。   青木慌乱地摇了摇头,瞪大眼睛看着四周。   楚飞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嘛,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碰,Alpha不能标记Alpha,但你只能属于我。你说得对,我疯了,我心甘情愿为你发疯。你不让我管你,你也不要管我,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哪怕极端,就算日后得跪下来向你忏悔,这也是我自己的事。”   青木转过头看着楚飞暮幽灵一般的眼睛,身子抖了抖,双手在沙发上摸索着,试图摸到点东西自卫。   只可惜,他只摸到了楚飞暮的手。   青木缩回手,试图保持冷静,但声音还是有点发颤:“我不属于任何alpha。”   楚飞暮听完,简短地笑了笑,像一个空洞的音符,突然停止了弹奏,戛然而止。   他对准青木的脖子,冰冷的唇就贴在青木的耳边说:“好,我他妈不做Alpha了,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你对我负责,不离开我就行。”   青木身子抖得很厉害,有气无力,喉咙痉挛般鼓起,尽力捂着嘴巴,以防吐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楚飞暮,不会知道原来见到一个特别想见的人,和极度渴望避开一个试图伤害你的人,都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心脏会跳得很凶,分不清好坏。   和楚飞暮第一次见面时,青木沿着楼梯往下走,边走边感觉恶心,因为他特别想见楚飞暮,但又怕毁了第一次见面。   而现在,他特别想逃离这里,以至于恶心得透不过气来,浑身缩成一团,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笑的明明就是自己。   轻信了楚飞暮,刻意忽略了那些本该助他识破骗局的谎言。   再完美的谎言,也有漏洞,因为不完全走心。   比如现在这个房子,真的是朋友借给他住的吗?朋友之间大概率不都应该是同一个阶级的吗?怎么会有这么豪华的房子?   比如既然是Alpha,张姨作为介绍人怎么可能把他介绍给自己。毕竟大多数成年人是无法接受AA恋的。   比如加了那么多次微信,为什么最后才说是张姨介绍的。   比如每一次见面,楚飞暮身上的高档品牌服装,总不能全部都是工装吧。   比如楚飞暮从来不让他去工作的地方。   比如楚飞暮所说所做,全部正正好好随了青木的心意。   脖子上传来微弱的刺痛,灵魂也跟着打了一个颤,现在的楚飞暮更像是一个亲手用牙齿撕下灵魂,露出极恶真面目的魔,已经干脆不屑于伪装,苦心经营人设了。   青木用一种商量的口气问:“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楚飞暮邪恶地笑了笑反问道。   青木嘴唇哆嗦:“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楚飞暮语气平缓,一句一顿:“不为什么,有意思,我喜欢征服Alpha,尤其是像你这么带感的。”   他简直气糊涂了,明明心里是喜欢青木的,却不屑地说:“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你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可是你不会信了,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只要你还想听,可你他妈的不想听了,你不要我了。”   青木被楚飞暮信息素压得头昏脑胀。   楚飞暮借着这个姿势,从后面把他困在沙发和胸膛之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青木,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青木被迫跪在沙发上,垂下睫毛,神情忧伤。   因为愤怒,一边嘴角反常地抽动着,虚弱地提醒道:“我不舒服,放开我。”   楚飞暮从后面亲吻青木的脖子,哄着说:“我想让你离不开我。”   青木闭着眼睛,残存的冷静也被黑夜冲得一干二净。   楚飞暮的喘息声尽在耳畔。   青木当时恶狠狠地想,楚飞暮就是想折磨他,吓唬他,不一定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可等到楚飞暮凉凉的旃檀香味道萦绕在他的耳侧,他能感觉到,他的身后,楚飞木的蓄势待发,和坚硬的腹肌。   青木目光呆滞,就现在这个姿势,连反击都做不到,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楚飞暮一声低沉的呻吟。   没有亲吻,没有爱抚,分明是惩罚青木说了分手。   是一场公事公办的野蛮仪式。   青木全程咬着牙硬撑。   心里却有无数个令人心烦意乱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青木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   电视画面中,一个年轻人正在砍树,他高举着工具,一下子劈在了树上,树微微震颤,掉了几片叶子,但仍旧没有倒下。   年轻人只好再次挥舞工具,一下一下深深凿进树皮的缝隙中,用力过度,费力地拔出工具,对准后又狠狠地砍一下,紧接着停在某个地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熟悉了砍树的乐趣,对准一个地方,试着在边缘重重砍了两下。   直到树木对折,树枝乱颤,轰然倒地。   年轻人还打算在树上刻几个字,用一把紫红色的刻刀,快速移动着,最后一笔停留很久,一道灼热的火焰让树燃烧了起来。   使用过度的树倒地不起。   (这是一个年轻人砍树的童话故事。)   趁着青木仰起脖子痛苦地颤抖时,楚飞暮又一次咬了青木的脖子。   有一滴血珠不安分地滚了出来。   楚飞暮捞起昏迷过去的青木,眼睛酸疼,一滴泪滚了出来,砸在青木脸上。   又一滴,接连不断。   楚飞暮尝着滚进嘴里的泪,跪在青木旁边,狠狠滴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青木痛苦地闭上眼睛,像被强行拖入兽笼的猎物,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就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中,反正压根也没机会挣扎。 第36章 人呢???   遇见楚飞暮之前,青木是个不婚主义。   一方面,因为信息素不稳定,并不适合结婚。   一方面,对这种AO标记性质的婚姻不太感兴趣,对压根无法标记的婚姻就更不感兴趣了。   他有想过,如果是个Beta最好了。   没有信息素的羁绊,爱恨自由,聚散自在。   青木又做了那个甜美的梦。   而这个梦,是真实经历过的,也算是爱上楚飞暮的一个契机。   有次,青木下班回家,但是忘了取快递。   和大多数刚刚爬了5层楼不想下楼的年轻人一样,青木也犹豫了。   刚好,楚飞暮那段时间跑他家跑得过分勤快,有时送来零食水果就走,有时坐在楼下花坛边和青木隔着窗户对望聊语音。   青木慢热,觉得先有感情基础,再进一步发生关系比较好,两个成年alpha待在一间狭小的卧室,容易擦枪走火,也就没让他进门。   有天,楚飞暮刚好买了水果过来,青木便让他帮忙取下快递。   楚飞暮欣然应下了。   快递代收点就在隔壁一楼,顺路就能把快递给取了。   等了一会儿,楚飞暮发来语音,说是没找到快递。   青木边下楼边和楚飞暮形容快递盒上的发件人信息,楚飞暮那头正在和快递代收点的老板沟通。   青木在代收点没看到楚飞暮,蹲着在一排排架子上找快递。   快递代收点的老板好心地问:“找谁的快递?”   “青木”,青木没抬头地说,然后对着听筒问楚飞暮:“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楚飞暮说:“我在找快递。”   青木抬头:“我也在找快递。”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你在哪?”   紧接着两人的屁股就撞到了一起,还都是蹲着的。   同时收起电话,捂着嘴偷笑。   代收点的老板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看到原本怎么也找不到的快递。   青木知道,楚飞暮是比他大了5岁的,成熟却不世故,为了追求他,也算是做尽了幼稚事。   这份心思,很难得。   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青木在心里正式认可了楚飞暮这个男朋友。   ——   楚飞暮醒后,发现自己竟然是趴着睡的。   他闭着眼睛,习惯性地在旁边摸了两下,没摸到人,不悦地蹙起眉头,偏过头,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床的另一边空空荡荡,触手冰凉,压根不像睡过人的样子。   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定了定神,随手套上一件浴袍,暴风一般冲出卧室。   砰一声,门关上了。   楚飞暮竟生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空虚。   客厅的电视开着,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楚飞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目光略微抬高一点,看着这人的头顶上方,说话的声音异常温柔。   “我还以为你跑了。”   “不过也是,还能跑哪去?”   沙发上的人听到声音,肩膀略微耸动,到最后简直就是疯狂耸动,实在是憋不住笑了。   卢思浩噗嗤一声笑出声,扭过头,扶着沙发扶手,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楚飞暮。   “你说什么呢?都快笑死我了,什么你的人?”   楚飞暮眼里有着淡淡的惊讶,神情严肃地看着卢思浩,逼问道:“你怎么在这?人呢?”   卢思浩反应快:“谁?”然后故意模仿楚飞暮的语气说:“你的人?”   看到楚飞暮一脸阴郁的样子,卢思浩实在不敢继续开玩笑,缓了缓说:“你是说早上从你家跑出来的alpha吗?我还没问你呢,这不就是顾寒秋新店开业那天碰到的那个人吗?叫什么来着,对,叫青木,你还真睡了alpha啊?”   卢思浩不以为然地摸了下头发,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调换频道,漫不经心地说:“我说你怎么和顾寒秋公司的员工搞到一起去了,也不嫌丢人。不过该说不说,刚才我近距离看了那么一眼,那模样,那身段,的确挺带感。”   楚飞暮捏着拳头,按在突突乱跳的胸口上,瞪着眼睛看着卢思浩的后脑勺,恨不得现在就飞奔过去,把他脑袋砸开瓢。   楚飞暮半天没说话。   卢思浩再次扭头看他,这会儿脑门上倒是渗出了少许汗珠。   有些警惕地看着楚飞暮,小心询问:“那个……我没别的意思,不就一个alpha吗?你楚大少看上的,玩玩而已。”   楚飞暮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压着脾气说:“他就是白木瓜子。”   卢思浩猛地一惊,从沙发上跳起来,原地走了几步,嘴里不停念叨着:“我靠,不会这么巧吧。”   怀着歉意咧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你不是认真的吧?”   楚飞暮没正面回答,四下看了一圈,没看到手机,转身进了卧室,再回来时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手机。   卢思浩一把抢过手机,像护着宝贝似的,紧紧握着不松手,面露讨好的笑容:“那个……问你个事。”   楚飞暮抱胸看着卢思浩,就像看一出哑剧,只觉得卢思浩今天很不正常,可能脑子秀逗了,再不就是脑子离家出走了。   欠揍的那种。   “说”,楚飞暮语气不悦。   卢思浩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楚飞暮已经捞起了茶几上的烟盒,打火机咔嚓一声,点了一根烟,仰靠在沙发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昨晚那个白木瓜子是在这睡的吗?”卢思浩的声音很小,有股畏畏缩缩的喜感。   楚飞暮瞪了卢思浩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卢思浩继续问:“那……他……会不会看过你的手机?”   楚飞暮匪夷所思地看了卢思浩一眼,伸手要手机。   卢思浩二话没说,双手奉上手机,然后死死地抱住楚飞暮的双腿,脑袋在上面蹭了好几下。   楚飞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骂:“滚,你发情啊!”   然后缓缓抬起眼睛,手指往屏幕戳了一下,屏幕亮了,几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全是卢思浩发来的。   楚飞暮心里闪过一丝惊讶。   像是进入一种格外疯狂和荒唐的状态。   他直觉这几条消息对他不利。   再看一眼卢思浩,人早就跑老远了,就差没夺门而出了。   楚飞暮调侃道:“你跑什么?做什么亏心事了不成?”   “你脚边那是什么?”   卢思浩心虚地盯着脚边的礼品盒子,恨不得赤脚在地下挖一个坑,把礼品盒子塞进去,然后再主动跳进去。   一死百了。   楚飞暮脑子里嗡的一声,抬高嗓门:“我问你话呢。”   卢思浩有些站不住了,扶着鞋柜,垂着脑袋一五一十地说:“上次让你帮我报复白木瓜子,答应给你弄来的那套植物压印的盘子,这回全了,里面有三个盘子,还有两个杯子。就那破设计师,还是我国外的朋友三顾茅庐求来的,花钱都买不到。”   楚飞暮点点头,盯着手机屏幕上卢思浩不久前发来的未读消息。   【楚大少,白木瓜子还没上勾吗?】   【你不是和他旅行去了吗?人到手没?】   【分享下,爽不爽?Alpha那方面是不是特别……】   【他在微信上那么损我,你别忘了替我报仇。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奖品我一会给你送去。】   楚飞暮面色平静无波,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又调了几个频道,一声不吭地盯着电视屏幕。   卢思浩偷瞄楚飞暮,认识这么久了,楚飞暮这人越是这样平静,越不正常。   就在卢思浩准备溜之大吉时,楚飞暮一个遥控器砸过去,在卢思后脚边四分五裂。   卢思浩尖叫一声,喊了一句:“我操。”紧接着又说:“这么多年兄弟,不至于吧?”   楚飞暮一脸平静地看着卢思浩,咬着牙说:“继续说。”   卢思浩不太自然站在原地,扯开嗓门嚷嚷:“说什么?”   片刻后,心虚地低下头,慢慢说:“早上我来给你送奖品,刚一开门,他就直愣愣地往外冲,那模样跟被人蹂躏了一晚上似的。”   楚飞暮没好气地瞪了卢思浩一眼。   卢思浩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没说什么啊,你也知道,我不就有点嘴欠嘛,我以为你又换人了,就随口嘟囔一句,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你说什么了?”楚飞暮把燃透的烟按在烟灰缸里,劲使大了,烟灰缸在茶几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最后一下子摔地板上了。   卢思浩彻底不敢看楚飞暮了,低着头说:“我就说,一天天的就知道换人,什么时候帮我搞定白木瓜子。”   “然后呢?”楚飞暮额上青筋跳起。   卢思浩这会也做好思想准备了,大不了被揍一顿,咬着牙说:“他妈的,现在想想那个青木也太精了,故意套我话,骗我说你和白木瓜子谈恋爱了。”   楚飞暮皱着眉头看卢思浩,像看傻子一样。   卢思浩用一种豁出去的口吻说:“我当时一听就不乐意了,就和他硬刚,楚飞暮不过就是和白木瓜子玩玩,还是为我报仇,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   卢思浩继续往下说:“为了证明我说的是真的,还把礼品盒子给他看了,说你为了打赌,赢这几个破盘子,才会追求白木瓜子。”   “当时他听完什么表情?”楚飞暮磨着牙问。   “没什么表情啊……对……笑了……是笑了。”卢思浩拍着脑门儿说。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过年期间正常更新。 第37章 华丽且全方位无死角的谎言   天空像蓝色的绸缎,闪闪发光,像被人施了魔法一般。   和青木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阳光刺眼,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青木伸出手臂遮挡阳光,眼前却一直有个人影晃来晃去,徘徊在他的脑海中,大白天也要阴魂不散。   这个人是楚飞暮。   一个骗子。   青木脖子隐隐作痛,从楚飞暮家里跑出来之后一直这样。   Alpha之间互相咬脖子,本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却能够清晰感觉到,距离楚飞暮越远,脖子上的牙印就越痛。   这种痛,彷佛是在提醒,他无法远离楚飞暮,哪怕一丁点距离也不行。   青木摸了摸后颈,伤口紧绷,昨晚出了不定点血,贴了一块简易纱布。   会不会已经结痂了?   心呢?   会的。   心上的伤口也会结痂。   是伤口,总有会结痂的一天。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想搬家,房租剩下一个月不到,租房时还交了1000元押金。   房东二话不说用微信给青木转了2000元钱。   青木委婉拒绝,但架不住房东坚持。   回到出租屋,简单收拾了一部分行李,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楼盘信息。   目标明确,拎包即住的新房,双室或者大单室都可。   最好是从未住过人的新房,相对干净,不会有他人的生活痕迹。   青木很快锁定了三套房子,小区几乎是挨着的,方便一起看房。   给中介打完电话,约了第二天看房。   现在的想法十分简单,就是大睡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睡到忘掉一切。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饭,青木懒得动弹,头晕眼花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叹气。   十点不到,顾寒秋的短信发过来了。   【明天会有肌肤护理仪器邮寄到公司,检查下。】   青木愣了一下,快速回:【收到。】   重新躺回床上,感觉脖子上的伤口微微刺痛,像被针尖扎了一下似的,可能刚刚洗澡碰到水了。   想了想,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纱布,又找了一块干净的纱布贴了上去,这才躺回床上,关掉手机,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   青木从床上坐起来时是懵的,定了定神,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开机。   楚飞暮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提示在手机屏幕上闪个不停。   青木捏着眉心,把楚飞暮的电话和微信全部拖到了黑名单。   从此,将这个人从心里抹去。   他点开外卖软件随便叫了一份水果粥和一碟小菜,洗漱完外卖刚好到了。   吃完早饭,青木出发去公司。   先到公司楼下签收快递,然后让配送人员帮忙抬到楼上。每个箱子都很重,青木还跟楼下的管理人员借了推车,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在搬家。   办公室,张岩和李杰都在,见到原本应该在家休假的青木,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青木来公司的原因。   他们帮青木把快递箱子一一拆开,青木从外卖软件上定了两份午餐给张岩和李杰,算作感谢。   数了数快递箱子,总共十件,每一件都拆开看了看,认真检查一遍才算安心,生怕运输过程中有破损。   检查完快递,青木给顾寒秋发了条微信。   【总共十款仪器,无破损。】   青木走出公司半小时了,顾寒秋的微信才回过来。   【好。】   青木先去看了第一套房子,哪哪都好,就是临街,估计凌晨和夜晚会有点吵闹,尤其楼下还有个幼儿园。   第二套房子本来都谈妥了,结果发现当初开发商拿钱跑路了,住在这的房主没有产权证,干脆放弃了。   第三套房子不错,70平的大单室。   房主刚买完房子不久,因为工作变动,临时调到外省,日后回来的几率很小,就决定把房子卖了。   青木二话没说,定了下来,约定下周一办理过户。   手里总共不到20万块钱,好在房主也是贷款买的房子,直接转贷。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青木心里总算有了着落。其实他早就看好这一区的房子了,只不过一直没下定决心,总想着仔攒点钱,也许日后创业用得上。   目前来看,工作相对稳定,顾寒秋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是断断不会离开公司的,哪怕日后公司效益变差,也不会轻易离开,有必要买个房子。   打车回家的路上,青木还是感觉腺体位置不太舒服,又痛又痒,就给定期检查身体的徐医生打了一个电话,预约时间。   青木一边拉开车门,一边和司机道谢。   刚下车,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有片刻眩晕,勉强稳住后,刻意忽略眼前的人,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   楚飞暮被嘴里冒出的烟熏得眯起眼睛,低声呵斥:“冷静了吗?”   青木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楚飞暮,实在懒得搭理他。   楚飞暮伸手去揭青木脖子后面的纱布,有些担心地问:“伤口发炎了?”   青木实在不想和他废话,楼道里不时有人拎着购物袋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这么僵持不下,非常难堪,影响也不好。   他推开楚飞暮转身往楼下走,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瞪着楚飞暮说:“以后别再来找我,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和我提过一次分手,我也提过一次,我们之间扯平了,两清了,明白了吗?”   楚飞暮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装聋作哑,眼睛直勾勾盯着青木脖子后面的纱布,突然伸手一碰。   青木身体一僵,急忙用手护住脖子上的纱布,反问道:“你干什么?”   楚飞暮把手里的烟往垃圾桶里一丢,笑着说:“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看看我的牙印呗。那晚你昏过去了,应该还没看过上面的牙印吧,特别整齐,我牙口好。”   青木被这句话激怒了,瞪着眼睛说:“楚飞暮,你他妈就是个变态,混蛋。你牙口好是吗?用不用掰下来几颗给我留作纪念?”   楚飞暮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按住青木的胳膊,再次动手去掀青木脖子后面的纱布。   青木是个Alpha,从小力气就不小,但在楚飞暮面前,简直被秒成了渣。   若是以前,楚飞暮这么碰他,他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现在只要轻轻一碰,他的心间连带着腹部,就会一抽一抽地疼,就连五脏六腑都在排斥楚飞暮的靠近。   青木握拳,挥向楚飞暮的胸口。   楚飞暮只当是软绵绵的撒娇把戏,一下子握住青木的手,往身上一带,顺势搂住他的腰,释放出少量带有安抚性质的信息素。   只为了测试青木。   果不其然,青木的身体比以往更加敏感,像是感应到了楚飞暮信息素的召唤,微微泄露出崖柏味的信息素,欲拒还迎。   两人的信息素像在打招呼一样,纠缠在一起,互相试探,相互融合。   全然不顾青木的反对。   只是单纯咬了一下脖子,青木就变得这么敏感。   楚飞暮有些高兴的说:“你看,你的信息素很喜欢我。”   青木心悸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想起前晚被咬,手指尖忍不住开始颤抖。   他用尽力气推开楚飞暮,咬着牙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相识一场,我并不想追究你咬我的事,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如果你喜欢我的信息素味道,我建议你脱光衣服站在悬崖顶裸奔,你会感受到大自然对你无与伦比的宠爱。”   楚飞暮看着一脸严肃的青木,压根不像撒谎的样子,半天吐出来一句话:“你想得美,青木,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我有钱,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再也不用打工了,你要看多少恐怖片我都陪你,这样有什么不好?”   青木觉得眼前的人已经再也不是从前的楚飞暮了。   其实这样也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爱上的不过是带着伪装面具的楚飞暮,并不真实。   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二次元纸片人,或者迷恋上某个电影、小说里塑造的完美主角。   现在的楚飞暮,已经不屑于再用谎言包装自己了。   高傲、霸道,目中无人。   这就是本来的他。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呢?   青木往后退了几步,冷静地说:“不好,我喜欢看恐怖电影,但是我可以一个人看,我没有钱,但我可以自己赚,我喜欢工作,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我的生活不会因为你来你去而发生任何改变。”   怕楚飞暮不死心,又补充道:“你现在可以回去跟你的朋友炫耀了,我输了,身心全都输给你了,但是我认输,却不服输,承认喜欢你,承认分手,我并不觉得丢人,生活仍在继续,我还会和以前一样努力的生活。所以请你远离我,越远越好。对了,你打赌的奖品我看到了,盘子很漂亮。”   青木每往后退一步,楚飞暮就跟着上前一步。   青木低着头,等到楚飞暮的影子走进时,再轻轻的躲开。   楚飞暮足有一米八七,就连影子都是细长的,就像腾空而起的一片云,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青木抬起头看着越飘越远的云朵说:“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你朋友了?那就麻烦你替我说声对不起吧。”   他垂下头,笑着说:“我觉得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从小立成为一个不辜负自己不伤害他人的人,我自认为做到了,并且很努力很努力的忽略自己是个信息素不稳定的腺病质。   为了不耽误别人,我甚至没有认认真真地谈过一次恋爱。王斌曾用自杀威胁,要和我在一起,我真的很讨厌被欺骗,可到了最后,你还是把我囚困于你的谎言之中。”   青木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却蓄满死寂的悲哀。   “楚飞暮,承认喜欢你,一点也不丢人,我就是喜欢了,大大方方,认认真真,毫不遮掩,但我不会纠缠。”   楚飞暮用力搓了一下脸,脸上露出一种歉疚而又痛苦的表情。   “对不起,我本来打算和你坦白的,真的,我知道我伤害了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   楚飞暮恳求地望着青木。   青木看着楚飞暮的眼睛说:“我现在真的很累,只想好好工作,如果你对我感到愧疚,哪怕是一丁点,那么就请放了我吧。”   没给楚飞暮插话的机会,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赢了,奖品是你应得的。”   说完转身要走,楚飞暮紧随其后,语气急切地说:“青木,我是喜欢你的,你别听卢思浩的,他胡言乱语,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现在我知道了,我得罪的人是卢思浩。”青木闭上眼睛想了想,在楚飞暮家门口碰到的人应该就是卢思浩。   可是想来想去,压根没见过这个人,又何谈开罪。   “我压根就没见过他。”青木无奈地说。   楚飞暮想了想,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只好实话实说:“是水族馆,他的微信昵称是水族馆。”   青木把这人的微信昵称在脑子里过了一边,突然想起了“12日CP”软件,顺着想到了水族馆,只聊过一次就被自己拉黑的人。   他轻轻笑了笑,低声说:“我想起来了,既然他认为是我得罪了他,那你就替我说声对不起吧。我的确把他拉黑了。”   青木继续往楼上走。   楚飞暮站在原地喊了一声:“我不同意分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青木转身,冷冷地斜了楚飞暮一眼,动了动嘴唇:“楚飞暮,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   他回忆起刚认识楚飞暮时,从未怀疑他们会有那么多相似之处,兴趣爱好几乎相同。   原以为是缘分,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自己在“12日CP”软件上填写的个人信息过于详细,楚飞暮一定是看到了,才会精心编织了这么一个华丽且全方位无死角的谎言,只为了捕获收割他的心。   作者有话说:   来吧,开启追妻模式。 第38章 搬。   不到五点就醒了,青木躺在床上,硬生生熬到了七点。   都说熬夜痛苦,实则早醒更痛苦,同样都是熬着,都是苦的。   七点十分起床,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厚睡衣,感觉还是冷,又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   和徐医生约的九点,还有点时间,青木打开电脑,修改PPT课件,顺便查找资料,填充内容。   差不多八点半,青木穿戴整齐往楼下走。   怕影响相关检查,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   反正也不饿,下午再吃也行。   九点整,青木总算见到了徐医生,一个40多岁的男Beta。   青木每次见他都是一身白大褂,第一次看他穿正装。   “早,徐医生。”   “早上好,青木。”   徐医生笑得极为温和,脱下深灰色西装外套,露出米色的针织背心,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衬衫,见青木盯着他看,打趣道:“年纪大了,这么穿保暖。”   青木浅浅笑了笑,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   椅子有点凉,青木不太自然地挪动了下。   这么平常的一个小动作,徐医生看在眼里。   他把外套挂到衣柜里,穿上一件白大褂,绕到对面洗手池,按压了几泵消毒液,边搓手边看着青木脖子上的纱布。   随后在青木旁边站定,从桌上的消毒器皿里,拿出一个小镊子,轻轻掀开纱布一角,顿时倒抽一口气。   还故作轻松地开了一个玩笑:“牙口好,挺齐整,看来你也没必要给他换一波牙齿了。”   青木看着徐医生没说话。   徐医生熟练地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青木耳朵很灵,甚至能听见不远处的护士站,有人开门快步走了过来。   护士敲了两下门,徐医生眼睛直视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几下,随口应:“进来。”   然后继续敲打键盘,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说:“给这位先生处理下伤口,换个纱布。”   护士迅速从旁边的医护手推车上选定要用的消毒用品,戴上手套,十指交叉,活动下手指,稍微弯腰,掀开了纱布。   护士同样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动作娴熟的消毒、清理伤口,重新贴好固定纱布,冲青木说:“伤口处理好了。”   青木点头算作感谢,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新的纱布,但是忍住了。   徐医生偏头看着青木:“伤口感染了,还有点发炎。”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说吧,谈恋爱了?”   青木羞于开口,但这几天实在不舒服,总感觉体内的信息素横冲直撞,像电视剧里练功走火入魔的武林人士,晚上睡不好觉,严重影响工作。   他抬起头盯着徐医生白大褂上的纽扣说:“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声音很小,徐医生却听清楚了。   “既然是你的私事,那我就不问了。”   青木艰难地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嗯……”   徐医生不仅性格好,对病患特别负责,而且连续三年负责青木的身体健康检查,早就把他当成小辈了。   有些无奈地说:“去检查吧,先去楼下缴费。我让他们加急,你在检查室门口等个十分八分的,结果就能出来了。”   青木道谢,离开了办公室。   不到二十分钟,带着全部检查单子再次返回。   徐医生接住单子,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又回到开头那张,反复看起。   片刻后,神情严肃地看着青木说:“从各项指标来看,信息素分泌还是不太稳定,易感期时间更是无法推算,我建议短期内不要继续使用抑制剂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冲击,很容易对你造成不良影响。”   青木有些失望,但早就习惯了。   他避开徐医生的视线,语气平静地说:“徐医生,再给我开点抑制剂吧。”   “你说什么?”徐医生语气严厉。   然后就是一顿批评教育。   “你们这些个小年轻的,就不能好好爱惜身体,尤其是你,青木,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吗?你体内信息素水平本来就不稳定。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那我就说明白点,你的信息素像个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爆炸,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尤其像你,频繁注射抑制剂,不如找个恋人……”   徐医生说完,连连唉声叹气。   青木还在等答案,眼睛在徐医生办公桌附近绕来绕去。   徐医生清了清嗓子,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叹口气说:“不能再继续频繁注射抑制剂了,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   青木语气平淡地说:“我没事,就算以后有事,我也认了,后果我自己承担。”   徐医生有些生气地把保温杯往桌子上一放,耐心地解释道:“不是你能不能对自己负责的问题,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青木不确信地睁大眼睛,继而说:“我会注意的。”   徐医生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先等等看吧,等过段时间你的信息素水平稳定些,到时我再给你详细检查看看。”   青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先这样了。   感谢完徐医生,走出医院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摸了摸肚子,不太饿,也没什么胃口,索性不吃了,晚上再说。   回家待了一会儿,出门和房主办了过户,人不少,幸好房主提前就排队了。   办完过户下午四点多,青木和房主分开走了,从此以后再无交集。   青木很喜欢这种状态,适当的分道扬镳,适当的老死不相往来,不必要假惺惺地躺在生活圈里占个不算重要的边缘位置。   回程路上,路过一个银行,用银行卡取了500元钱,剩余额度不到20000,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攒了这么多年的钱,一瞬间就没了,以后每月还要还2000元房贷,立马就有了压力,于此同时也有了工作的动力。   好在不用租房子过日子了,自己有个房子,心里多了层安全感。   晚上不算太饿,打算回去叫个外卖吃。   家楼下,没看到那个讨人厌的身影,心里可算是舒坦了点,迈着轻松的步子往楼上走。   哪曾想,人在这等着呢。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青木,你饿吗?我们去吃西餐,这回再也不吃海鲜了。”   “身体怎么样?对不起,我上回咬重了,下次不会了。”   “青木,你怎么不说话?你看看我,说话。”   青木全程无视楚飞暮,当他是空气,还不是新鲜的空气,是恶毒的,应该立马避而远之的毒气。   他掏出钥匙拧开门,进门后,砰一声关上门,没给楚飞暮钻进门的机会。   进门都十分钟了,楚飞暮还在不停的拍门,声音挺大。   不过这会儿,青木也不在乎能不能吵到邻居了,实在不行就报警。   又过了十分钟,楚飞暮还在敲门,青木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报了警。   民警出动很快,不一会就带走了楚飞暮。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青木听到楚飞暮被警察带走时,还在嚷嚷:“我是他男朋友,你们凭什么抓我?”   民警隔着门板问:“这人是你男朋友吗?”   青木:“我没有男朋友,只有一只牙口不错的狗。”   “青木,你给我出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楚飞暮大喊。   青木甩了甩脑袋,想把刚刚听到的话全部甩出脑外,然后进洗手间洗澡,想着应该搬家日程应该提前了。   以免这个疯子又跑来闹。   他坐在电脑桌前,给房东发了一条微信:【明天搬家,钥匙给您快递到医院,总共三把。临走时,我会打扫好房子,关闭水、电、燃气阀门。】   房东很快回了一条:【谢谢。以后需要看牙,可以来医院找我。】   青木笑了笑,按灭手机。   如此不苟言笑,甚至看起来有点凶脾气不算太好的房东,竟然是一个牙医。   人,真的不可貌相。   可不是嘛。   楚飞暮这么一个大帅哥,还是个撒谎精呢。   他用自己的谎言,编制了一张牢不可破的网,看着青木苦苦挣扎,是不是还觉得挺有成就感?   莫名其妙的就又想起了楚飞暮,青木烦躁地合上电脑,躺在床上玩手机。   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预计明天一天就能搬完。   这么想着,收到一条短信。   自从有了微信,他已经很少收到认识的人发来的短信了。   还是陌生号码。   【青木,你太狠心了,竟然报警抓我。】   青木想都没想,直接拖进黑名单。   烦人的楚飞暮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他把被子蒙在头顶,直到脸憋得通红才爬起来看了眼手机。   一条短信横躺在锁屏上。   是一条服务信息。   【您好,您购买了XX航空XX-07-11 21:20起飞由Y城飞往瑞士,XX航班,乘机人青木,身份证信息XX,XX机场,XX-07-11 09:00出票成功。感谢您对XX网的关注!】   什么?   明天晚上的飞机?   谁订的?   还能有谁?   那这家搬还是不搬?   青木想都没想。   搬。 第39章 幻术香影   青木的东西不算多,搬家公司一辆车绰绰有余。   昨晚仔细打扫了一遍房子,搬运工下楼时,他就直接跟车去新房了。   新小区14个单元楼,每单元两栋楼,均17层小高层。   青木住14单元14层,就因为挨到两个数字4的边,才便宜了这么多。   搬运工风风火火离开小区,都已经中午了。   行李堆在客厅,完全没有拆封重组的欲念,简单打扫了卧室,铺好床单。   青木舒展身体在床上躺平,慢慢感受新家的气味。   新家新气象。   折腾了一上午竟然不觉得饿,都小半天没吃饭了。   青木看了眼短信,今晚就得登机,赶紧翻出外卖软件叫了一份石锅拌饭和辣牛肉汤。   搬家的第一个好处充分体现出来了,终于可以换一个地址点外卖了,新店多出不少。   原来住的老小区,周边居民大多是中老年人,很少吃外卖,致使附近几乎没有快餐店,倒是有不少早市和水果生鲜超市。   青木偶尔买点新鲜蔬菜做做饭,尝试几遍后,得了轻微肠胃炎,于是果断放弃了。   吃完外卖,他开始往行李箱里塞东西,查了下瑞士的天气,多带了几件厚外套。   晚上九点准时登机。   顾寒秋还算大方,头等舱的票。   青木估计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工作坐头等舱,平时只会买经济舱。   身子不爽,加之和楚飞暮的恩恩怨怨,感到异常疲惫,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睡了足足6小时,醒来时迷迷糊糊跟着其他人下了飞机。   顾寒秋提前发了车牌号过来,青木一眼就认出那辆黑色的车。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金黄色大胡子的瑞士人,年纪不大,和青木打完招呼就专心开车,本来还想着看看沿途风景,结果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他不禁感叹,Alpha虽然天生体力好,但身体虚弱的Alpha也会像进入冬眠的猫,只想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大觉。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青木下车时直接对着湛蓝的天打了一个喷嚏。   远在Y城的楚飞暮同样打了一个喷嚏,皱眉走进张栗家。   张栗晚上要直播,这会儿正在吃外卖。   看着水煮肉片碗里漂浮的鲜红辣椒段,楚飞暮不太适应地揉了揉鼻子,脸偏向一边问:“你知道青木去哪了吗?”   张栗嚼着肉片不太耐烦地回:“不知道,他搬家了,以后不住这,请你以后不要来这咣咣砸门,扰民,知道不?”   张栗对楚飞暮印象不好,觉得这人天性傲慢,又一副事事唯我独尊的模样,看着就不爽。   楚飞暮对张栗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总觉得这只小狼狗千方百计接近青木,没安好心,上次还伪装 小奶狗趁机往青木肩膀上靠。   两人相看生厌,楚飞暮不确信地看着张栗,张栗不友好地瞪着楚飞暮。   最后,楚飞暮妥协了。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千块钱递给张栗,让他问出青木地址转告他。   张栗不屑地看了眼电脑桌上的钱,轻轻哼了一声。   楚飞暮走后,张栗立马给青木微信转了一千块钱,把楚飞暮给的钱塞进钱包,嘴里嘟囔着“渣男的钱不要白不要,省得他拿钱到处得瑟”。   远在瑞士的青木看到张栗的转账信息,不明所以地回了一条微信:【?】   张栗很快回:【渣男请吃饭,别客气。】   青木疑惑,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工作,并没有多问,也没点接收,24小时后系统自动退回。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司机进入研究机构。   青木以为至少会看到顾寒秋身穿研究室那种白大褂,带着金丝边眼睛,和一大堆研究员走来走去,忙得不亦乐乎。   结果,研究员的确忙得不可开交,顾寒秋也的确身穿白大褂。   不过,是在喝下午茶。   青木嘴角抽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和顾寒秋打招呼:“顾总好。”   顾寒秋眯起眼睛:“青木啊,你来得正好,新鲜出炉的莓子挞和肉桂卷,上次新店开业你不是没吃到吗?快来尝尝。”   青木四肢僵硬,站在原地,礼貌询问:“不知顾总叫我来瑞士……”   顾寒秋喝了一口咖啡,动作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先不谈工作,现在是Fika coffee break,快过来坐下,尝尝这莓子挞。我在瑞士有个房子,后院结满了云莓、覆盆子和蓝莓,吃都吃不完,就让厨师做了些莓子挞送过来,人人有份,不要枉费我的一片好意啊。”   顾寒秋这话说得妙极了,既不会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遥不可攀,又让青木觉得自己虽是普通员工,也有享受丰盛下午茶的资格。   青木规规矩矩坐下,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拿起一块小巧精致的莓子挞,放在手心仔细观察,比普通的蛋挞要小一点,咬一口,挞皮松软酥脆,奶香混合着黄油的香味在唇齿间缠绵,上面还适当的点缀了蓝莓、云莓和覆盆子,不甜不腻,十分可口。   他总共吃了三个莓子挞和一个肉桂卷,吃完又喝了几口黑咖啡。   吃饱喝足已经到了下午,顾寒秋拒绝谈工作,早早安排青木住到距离研究所不远的员工宿舍。   舟车劳顿,青木确实累了,也没拘着,拎着行李箱回员工宿舍了。   宿舍在二楼,一人一个小单间,干净整洁,被子床单都是新的,浅蓝色的,看起来温馨舒适。   青木早早洗漱睡下,定了明早7点的闹钟。   另一边的楚飞暮失眠了。   他去过青木公司,同事说他不在,出差去了,具体也问不出来了所以然来。   第二天一早,青木神采奕奕地去了研究所,楚飞暮则眼底乌青,在各楼层经理陪同下巡场。   顾寒秋还是老样子,神情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打游戏,吩咐助理,也就是昨天接青木的司机Luca带着青木简单参观一下,下午浏览护肤品生产线。   顾寒秋四处转悠,青木指不定在哪能看到他。   下午四点,青木可算是对整个研究所有了初步的认知,这是一个专门研究护肤品的实验机构,目前正在研发的护肤品,顾寒秋暂时命名为香影系列,品牌命名为Agon。   青木问过品牌名称的寓意,顾寒秋只淡淡解释“爱过你”。   Agon拆分为A—Go—N,分开解读就是爱—过—你。   青木很喜欢这个名字。   爱过,是一个人的专属情迹,是爱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Agon品牌护肤品,有一种独特的清冷香气,会随着自身信息素发酵,演变成不同味道,最重要的是可以掩盖真实的信息素味道。   原理有点像变色口红,使用效果因人而异。   现在有很多Omega和Alpha并不满意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也不被恋人喜欢。   比如有人讨厌花,偏偏信息素是花香味,每到易感期,就被浓郁的花香熏得迷迷糊糊,像生了一场大病。   还有的Alpha是甜甜的果味信息素,不够阳刚自信,甚至会下意识拒绝心仪的Omega,始终无法改变单身状态。   还有的AO情侣,一个是红茶味,一个是酒味,酒中含有大量酒精,本身对心血管刺激性就大,而红茶会让心脏兴奋性增强,无形中加重心脏负荷,两人腻在一起做点亲密事,很容易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以上种种情况,都可以使用香影系列的护肤品,像涂抹基础护肤品那样,需要时擦一点,轻松遮掩原本的信息素味道,清水一洗,立马恢复原本味道,无毒无害。   青木和顾寒秋讨论了一下午,最终感慨一句:“这套护肤品好像幻术啊。”   顾寒秋情绪激动,突然握住青木的胳膊:“对,没错,就是幻术,可以掩盖并隐藏自身信息素气味,就好像有人在你身上施了魔法,也好像中了幻术。”   “青木,我没看错你,我相信你能胜任接下来我要交给你的工作。我决定了,从今天起,这套护肤品,就命名为幻术香影系列。”   青木念叨着“幻术香影”,名字不错。   晚上在食堂吃的饭,顾寒秋正好要回家,顺路捎青木一程。   Luca开车,顾寒秋和青木坐在后面。   顾寒秋看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问:“虽然我不该过问你的私事,但楚飞暮电话打到我这了,他说自己男朋友跑了,还指责我把你藏起来了。我骗他你请假回家了,这么说行吧?”   青木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平淡:“谢谢顾总,请你不要告诉他我在瑞士。”   顾寒秋点头,有心劝了几句:“楚飞暮是我朋友,从小父母不在身边,长期活在亲哥阴影下,骄纵惯了,要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撑腰,大不了揍他一顿。”   青木笑了:“不用了,顾总,我也能揍他……”   他犹豫如何解释自己和楚飞暮的关系,顾寒秋却提前发了话:“青木,于我而言,你是一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于公司而言,你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管理者。于公于私,你的私事和工作没有半点关系,不要钻牛角尖了才好。”   青木感激地点点头。   一晃,青木在瑞士待了半个多月了。   他已经逐渐适应这里阴雨绵绵的天气,虽然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但只要看到破土而出的嫩绿色植物,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在一个灰蒙蒙,看不清窗外风景的早晨,青木接到了张姨打来的电话。   “青木,你妈她……” 第40章 行踪不定   青木坐在候机室,思考女性Omega被打的概率。   女的,还是Omega,被打了?   这是什么爆炸性新闻?   不过放到杨丽梅身上,似乎又显得合情合理。   毕竟和她起过争执,声称要揍她的人不计其数。   杨丽梅平时嚣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嘴巴狼藉,说好听点是急躁冲动,野蛮无知,说不好听就是没事找事,欺软怕硬,泼妇骂街。   想必这回是鸡蛋碰石头了。   瑞士这边参观得差不多了,本来打算这几天回国,和顾寒秋打了声招呼,青木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六小时飞机,抵达Y城,在新房放下行李,草草换了身衣服,马不停蹄乘客车去了Z城。   青木在Z城出生,初中开始住校,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Z城印象并不深刻,而且这种通勤类的客车,一条笔直大道从头开到尾,从Y城市中心直达Z城市中心,一小时一趟,沿途风景不看也罢,也勾不起内心深处的回忆。   不到五十分钟,青木下了客车,又打了一个出租车,直奔Z城正骨医院。   既然在正骨医院,说明杨丽梅至少是骨折。   青木在楼下买了几样她爱吃的水果,拎到楼上。   张姨等在4楼405病房门口。   青木小跑两步,和张姨打招呼。   张姨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大小伙子又帅了不少。”引得旁边几个小护士频频看向青木。   青木温柔一笑,跟着张姨进了病房。   四人间病房,住满员了,乍看全是骨科患者,不是脚上打着石膏,就是大腿吊着牵引,还有一个拄着拐杖,勉勉强强下地溜达的。   杨丽梅住在进门第二张病床,铁床细窄,杨丽梅这种白胖身材躺在上面,占得满满登登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隔壁床没人,张姨招呼青木坐那,青木看了眼空荡荡的病床没说话。   张姨心领神会:“放心坐吧,隔壁床临走时说了,家属来坐他床没事,腿好得差不多了,不常回来住。”   又凑近青木小声说:“他是被车撞的,腿早就好了,就是没出院,指望对方多赔点住院费呢。”   青木点点头,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把隔壁床床单被罩卷了起来,露出大半边木床板,垫了一张纸巾,安心坐了上去,这才仔细看了杨丽梅一眼。   杨丽梅刚睡醒,左手绑着石膏置于胸前,脖子歪斜,姿势别扭地仰躺在床上,愤愤不平地瞪着青木,一下子哭嚎出声。   青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演戏,无心配合,只想等她演完,尽快弄清楚事情原委。   “妈,你小点声,别吵到其他人休息。我在这,说吧,谁打你?为什么打你?”   张姨摇了两下床尾的控制杆,又给杨丽梅后腰垫了一个软塌塌的枕头,就默默退出去了,给这娘俩留点说话空间。   青木把床头插着塑料吸管的水杯递给杨丽梅,杨丽梅喝了一口,口太干,吸管黏在了干裂的嘴唇上。   “呸呸”杨丽梅嫌弃地吐掉吸管,抱怨道:“什么破吸管,就这垃圾质量。”   青木眉头紧锁,想着一会再去给她买根不粘嘴的玻璃吸管。   杨丽梅瞄着青木的眼色,理直气壮地说:“这几天在家无聊,就和你张姨打牌去了,结果对家老赢,那我肯定不干呀,谁知道她是不是作弊,没准出老千呢。我就就说了她两句,没知道那女的真厉害,上手就要挠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跟个瘦马猴似的,还想跟我动手,谁知道她老公也在麻将馆,蹬鼻子上脸,和我耀武扬威的,还要动手打我。”   青木抢着说下去:“所以,是你牌友的老公把你打了?”   杨丽梅猛点头:“对呀,一个Alpha下手这么狠,你看都把我给打骨折了。”   青木觉得不太对劲,断定是杨丽梅隐瞒了部分真相。   杨丽梅笨拙地挥舞能动的那只胳膊,像只断臂的老母鸡,面带讨好的笑容,嬉皮笑脸地说:“儿子,你给妈拿点钱花吧,手术费和住院费还没补齐呢,护士来催好几次了。”   青木反问:“报警了吗?打你的人没出医药费吗?”   杨丽梅心虚地低下头:“哎呀,那个打我的Alpha别提有多嚣张了,一分手术费都不拿,等我出院的,非要讨回公道不成。”   青木平静地说:“需要多少钱?我现在也没有太多。”   他没准备把买房子的事告诉杨丽梅,小孩子没法选择父母,被原生家庭伤害在所难免,但成年人可以选择和父母保持距离。   原本是有钱的,只可惜买房子花了20万,现在只剩下2万不到,还得留着日常生活花销。   那辆哈雷摩托车是他最后的坚守,绝对不能动。   “50万吧。”杨丽梅语气强硬,完全不像和别人要钱花的样子,倒像个催债的大爷。   “什么?”青木瞪大眼睛看着杨丽梅。   病房外的张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推门进来把青木拉了出去。   走廊两侧挤满了病床,还有个别家属在走廊补觉,呼噜声异常响亮。   张姨把青木拉到安全通道,压低嗓门说:“青木,明天还得上班吧,你听张姨的,千万别因为你妈的事耽误工作。你手里要是有闲钱,就给你妈留点,她这次确实是遇上麻烦事了。   她给人打了,当时我也在场,事是你妈挑起来的,那个被打的女Omega看着挺柔弱的,你妈非要上手挠人家,结果被她那Alpha老公看到了,劝了几句,结果你妈暴脾气上来了,破口大骂,骂得那叫难听啊,我这老脸都羞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他才打她?”青木抢话。   张姨摆着手说:“不是这样的,人家根本没打她,是你妈扑过去,不小心撞桌角了,然后就更来气了,操起凳子把那个Omega砸得头破血流,我看都红眼睛了,就赶紧打了120,给那个Omega拉走了。其实你妈就是这几天连续输钱,心里不得劲,借机出气。”   “那个被打的Omega现在怎么样?”青木急切地问。   “就在楼上住着呢,说是腺体受损,具体是做手术还是更换腺体,还要看恢复情况。她那个Alpha老公都快要气死了,当场就要报警,我给劝住了,眼看自己媳妇被砸得昏迷不醒,推了你妈一下,你妈就坐在地上嚎,说自己被男Alpha给打了,要死要活的。现在人家让你妈赔偿呢,要不然就要报警,上法庭。”   青木倒抽一口气,忍着气问:“他们要求赔偿多少?”   “50万。”张姨说。   青木叹口气:“这么多,我没有这么多钱。”   他明白,这事因杨丽梅而起,现在那个女Omega还没清醒,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杨丽梅应该负全责。对方能接受私了,是不幸中的万幸,万一报警处理,事情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可他实在拿不出50万,就算和发小借,顶多能借到5万块钱,还怪不好意思的。   从小到大,再苦再难,都没和人借过一分钱,总觉得和人借钱是一件挺可耻的事,借钱的人和被借钱的人都挺难堪,会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杨丽梅在里面大声嚷嚷,好像是有人打电话吵到她休息了。   青木实在不想现在进去,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给病房里的人道了歉,然后小声劝:“妈,你能不能别那么说话?都一个病房住着,互相理解下。”   杨丽梅凶巴巴地说:“我理解个屁,行了,你可别说了,赶紧把钱给我,对了,你下楼给我买个猪爪回来,昨天一天吃得稀汤寡水的,那是人吃的东西吗?儿子,听话,快去,妈等你。”   青木凑近杨丽梅,压低声音说:“妈,我没这么多钱。”   杨丽梅惊叫:“什么?那我怎么办?我不管,反正你是我一手养大的,现在需要用钱,你必须给我弄来。你公司老板不是很有钱吗?和他借点不就行了,这点小钱对有钱人来说,也就摆摆手的事,我就说上次让你和那个有钱的Alpha在一起,你偏不干,要不然问题早解决了。反正我不管,你弄不来钱,他们就得把我弄警局去。”   杨丽梅一边拍大腿,一边骂青木是不孝子,青木尴尬地转了转头,病人家属投来厌恶和同情的目光。   他下楼买了新的吸管和清淡的吃食交到张姨手上,然后坐客车回家了。   另一边的楚飞暮抵达瑞士,马不停蹄赶到顾寒秋家。   两人谈了差不多一小时,顾寒秋终于松了口,没说青木家里的事,只说他已经回国了。   楚飞暮连轴转,又坐上了回Y城的飞机,下飞机已经凌晨三点了,湿冷的风直往脖子里钻,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一扫而空。   原来的青木是触手可得的,而现在的青木就像一朵飘渺变幻的云,行踪不定,踪迹难寻。   楚飞暮半夜三点给助理打电话,让他立马安排几个人守在机场、火车站、客运站和青木公司楼下。   但凡青木出现,立马通知他。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青木进入写字楼,蹲守在下面的人,给楚飞暮发了一条短信。   下午,楚飞暮坐在车里抽烟,远远看着青木走出写字楼,上了一辆出租车。   楚飞暮悄悄跟了上去。 第41章 一喜一哀   一年前的楚飞暮,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像个变态似的尾随青木,而且还尾随了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假意分手,后悔了,主动求和。   第二次,就是这次,是因为真正的分手,悔不当初,主动求和。   不难想象,这条路将多么漫长,多么艰辛。、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痛苦,因为无法想象这条路什么时候会有尽头,尽头又在哪。   他只能悄悄跟着青木,等青木影子靠近,和他说上一句话,不得不说,那真是一道极其修长漂亮的影子,像突然会腾空而起,变成一朵云,神秘地消失不见。   楚飞暮坐在车里,看着青木上了一辆去往Z城的橘红色中型客车,彷佛在欣赏一副动态的画。   他表情极为沉重地慢慢跟在客车屁股后面,时间越久,他的悲伤,他的悔恨,他的愧疚,他对自己的怨恨,就这么持续着。   他知道这么做简直就在发疯。   如果说认识青木是他的好运,那么一旦错过,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急迫。   自从得知网聊多日的白木瓜子,就是偶遇多次的树味Alpha青木,他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以至于选择了一条恶毒的,令人厌恶的,不算光明磊落的路,伤害了他,咬了他。   最初接近青木,更像是恶作剧,因为单纯的好奇,因为纯粹的占有欲,因为疯狂的想要把他据为已有。   直到和青木交往渐深,他很想坦白,在朝日山公园,在湖景度假屋,青木骑摩托车载他时,却始终担心青木主动提分手。   他用一种卑劣的强制方式,伤害了青木。   楚飞暮一路跌跌撞撞,站在医院门口才缓过劲来。   他抬眼望望青木,青木眉头紧缩,一副抵触的模样进了楼。   楚飞暮急忙给卢思浩打了一个电话,没记错的话,卢思浩的姐夫几年前收购了Z城两家正骨医院,其中一家就是这个,另外一家应该在这附近。   这种非民营性质的医院,收费普遍较高,不认识人的话,很难住到好病房。   片刻后,楚飞暮接到卢思浩姐夫雷诚打来的电话。   两人在院长办公室聊了一会儿,楚飞暮始终面带微笑,让雷诚带着妻子去盛飞商场选几款奢侈品包包,他买单。   雷诚委婉拒绝,知道这人是盛飞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又是卢思浩的朋友,日后必然有用得上的地方,让他欠下个人情,岂不是更好。   他速度招来主任,把住院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给杨丽梅换到了顶层VIP单人间。   杨丽梅的手术做完了,就没特意更换主治医生。   护士进屋给杨丽梅收拾东西时,青木正帮负责这屋的护士填写红外仪器使用表,之所以帮这个忙,是怕护士刻意刁难,毕竟杨丽梅脾气差,谁看她都不爽,而且护士答应帮忙免费安排一次40分钟的红外治疗。   护士们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就收拾妥当了。   青木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们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过来,上面还有一条浅咖色的绒毯,忍不住问:“怎么突然换病房?”   一齐刘海小护士没忍住,笑得挺甜:“我们院长说了,楼上VIP单人间正空着,住上面,也好静心养病。”   “可是……住院费?”青木礼貌询问。   年龄稍大的护士碰了她胳膊肘一下,小护士怕说错话,支支吾吾地答:“这就不知道了,我们……我们也是按院长吩咐办事。”   青木只好跟着杨丽梅去了顶层单人间。   杨丽梅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路左顾右看,连连称奇,明明脚是好的,非要坐轮椅,还让护士推着走。   青木简直看不下去了,心里想着,要效仿人家刘姥姥,好歹也要有人家的眼力见和高情商。   杨丽梅的反应不出他意料,失望的事经得多了,日积月累,也就习惯了。   等护士走了,青木才开始打量四周,不愧是VIP病房,就跟小型总统套房似的,床品触感细腻,不似普通病房那般粗糙,跟住星级酒店差不多。   杨丽梅找到遥控器,迫不及待地按开电视,啧了一下说:“这大电视看起来就是舒服,儿子,等下你帮我拍几张照片,我要发个朋友圈,让我那几个老姐妹看看,住个院都能这么风光。”   青木没理会杨丽梅的要求,直接说正事:“妈,那50万赔偿你打算怎么办?那个Omega伤得很重,恐怕得做腺体修复手术,你现在没事了,下地自如,应该亲自过去看看,好歹道个歉,商量下解决方案。”   杨丽梅立马不乐意了,把遥控器往床头柜上一扔,梗着脖子不屑地嚷嚷:“我去什么去?有本事报警抓我啊,我还怕她不成,两人打架,总有一方伤得重点,凭什么让我赔钱给她,赔她个大头鬼,呸呸呸,晦气。”   青木看她这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实话实说:“你们这不叫打架,是你当方面挑事,故意伤害,你得负全责,把人打成重伤,你这态度就不对。还有,等下我去问问病房的事,无功不受禄,住这么好的病房,不适合。”   杨丽梅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直哼哼,跟随时准备啄人的斗鸡似的,胡乱踢腿,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在半空扑腾着正欢:“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死心眼的孩子?我说你这人,说好听点叫老实巴交,说不好听就是缺心眼,我住单人间,碍着你什么事了?我不走,要走你走,你去给我筹钱去,住院费还没交齐呢。”   被子是白色的,上面铺着一层米白色的绒毯,多么温柔的颜色啊,与杨丽梅的火爆性格简直毫不相关,格格不入。   让她住这,简直就是浪费。   青木气得不行,借口出去买午饭,躲避杨丽梅的炮轰攻击,顺便多买了几份,拎到楼上给病患家属。   每次来看杨丽梅,都特意上楼看看,现在被伤的Omega还没出重症病房,她的Alpha老公就那么直愣愣地枯坐着,嘴唇干裂,眼底乌黑,眼神涣散,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整天也不知道吃饭。   重症病房进不去,天天坐门口塑料椅上等着。   青木实在于心不忍,劝了几句,这个Alpha叫谢飞,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希望他快快帮忙筹些医院费,过几天可能要手术,到时候还得转到特殊医院,这个医院专治骨科,腺体手术不是强项。   青木一脸难色下了楼,对着乱糟糟的走廊呼出一口浊气,跑到吸烟区,快速吸完一根烟,掏出手机给房屋中介打电话。   上次联系中介是买房子,而这次是为了卖房子,左右不过一个月的事。   急需用钱,中介建议他降低房价,青木想都没想,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20万首付买的房子,房子全款60万,青木卖50万,但也只能拿到20万现金,因为他自己就是转贷买的,下一任买主也只能是转贷。   中介答应这两天帮他出手,反复和他确认是否真的准备卖房。   这房子小区环境不错,青木才住了几天,也挺舍不得的,大学毕业到工作,这么多年来他就这一个目标,买房。   努力终究化为泡影,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买过房子,先是给了你一点希望,再瞬间引你陷入失望,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但也没其他办法了。   人命攸关,还是先把钱赔给人家才对。   挂了电话,青木往院长办公室那边走,准备问下VIP病房的事。   手刚抬起来,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青木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战,感觉胃往下一沉,像要塌陷一般,紧接着就是恶寒,就像密闭的空轿车内,玻璃冷得上了霜,汽油味直往鼻子里钻,本能地想吐,那滋味比晕车都恶心难受。   楚飞暮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   青木急忙转了个身,深吸一口气,腺体隐隐刺痛,就好像终究找到了命定的主人,一丝崖柏味的信息素泄了出来,在主人的鼻尖绕来绕去,勾着楚飞暮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找到了青木。   一阵强烈的幸福感像座大山一样压了过来,楚飞暮像要把青木看穿一般,终于在走廊尽头锁住了模糊的影子。   他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拽住青木的胳膊,而后又怕自己力气使大了,弄疼了,甚至怕青木柔软的胳膊从手中滑落,要是落在地上,就像玻璃那般碎掉似的。   楚飞暮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晕,再次触碰到青木的感觉,就算是用一地闪闪发光的金币也换不来。   青木没有转头,任楚飞暮从后面拽住他的胳膊,用充满厌恶的口气说:“松手。”   青木脸色苍白,略微憔悴,人也比前段时间瘦了些。   楚飞暮看了直心疼,轻声问:“身体好些了吗?我问过医生,腺病质体质,易感期比较难熬,有我在你身边会好一些,我可以照顾你。”   青木不为所动,甩开楚飞暮的胳膊,语气强硬:“我不需要,还有,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楚飞暮垂着头,楼梯间里静得出奇。   “对不起,青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那天是我不对,你要和我分手,我急了,害怕了,我太怕失去你了,我不该对你撒谎,我……”   青木扭头看楚飞暮,淡淡笑了一下:“楚飞暮,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终于说了一句对不起。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任何形式的帮助,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等下我们就搬回普通病房。”   突兀的电话铃声,敲醒了楚飞暮的美梦。   青木接起电话:“你说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第42章 成年人的兵荒马乱   谢飞和江彤相恋22年,一起走过年少的青涩,本来还该一同路过中年的成熟,却卡在这一节骨眼。   实际上夫妻二人并不喜欢打麻将,楼下麻将馆总是乌烟瘴气的,江彤不喜欢烟味。   那天下雨,就想着玩几圈解解闷,碰巧遇到了杨丽梅。   意外就那么发生了。   江彤病情突变,正在紧急抢救。   青木赶到时,看到谢飞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眼里毫无生气,没比昏迷不醒的江彤好多少。   楚飞暮紧随其后,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稍微一查,就还原了真相。   总之,他得出一个结论,青木急需一笔50万的手术赔偿费。   对楚飞暮而言,这笔钱也许还不够四个车轱辘。   对青木而言,却是全部积蓄,还不够。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努力过后还是这样,同样都是努力,但站的高度不同,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医生说,江彤需要更换腺体。   青木把卖房子的事和谢飞说了,让他尽快给江彤安排手术,剩下的钱再想办法。   谢飞点点头,联系其他医院给江彤安排手术。   青木回到病房,楚飞暮始终跟在后面。   他扭头,有气无力地说:“别跟了。”   楚飞暮大跨一步,伸手拦住青木:“江彤的手术费,我给你。”   青木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不用。”   楚飞暮垂着头,眼神闪烁不定:“青木,如果你无法接受,就当是我欠你的,我欺骗了你,没经过你同意咬了你,算我给你的补偿,好吗?我理应为你做这些,我是你的男朋友。”   青木突然用力挥了一巴掌,没想到楚飞暮不躲不闪,这一幕似曾相识。   青木胸腔剧烈起伏,像呼吸过度,又像呼吸不畅,喘了几下,愤怒地说:“我不需要。按照你的逻辑,你是我男朋友,理应为我做这些,那么我是你的男朋友,又该为你做些什么?乖乖趴在床上,张开大腿,等着你大驾光临吗?还是咬着嘴唇一声不吭,配合你各种姿势的进攻?嗯?你说话啊,你不是很喜欢折腾我吗?你不是很喜欢像折纸一样,摆弄我吗?”   “你他妈是纸艺大师吗?花样倒是挺多。”青木突然伸出食指,勾起楚飞暮的下巴,左右看看,歪着脑袋,语气傲慢:“楚飞暮,你就这么喜欢我?离不开我?没遇到比我腰细的?还是没遇到比我腿软的?或者压根就没遇到比我信息素味道好闻的?”   楚飞暮一言不发,因为他意识到青木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他无力反驳,他只需要忏悔。   他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双手放在腿侧,像等人给他拍遗照似的。   青木漠然地看着楚飞暮,忍不住用冰凉的手指触碰楚飞暮青色的胡茬,他始终记得坚硬的胡茬刺在腰侧软肉上的感觉,有一点点疼,有一点点痒,有一点点干渴。   “楚飞暮,我有说过我慢热吧,接下来的话我可能没和你说过,也没和任何人说过,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说一次,听完你就走吧。”   楚飞暮眼睛干涩,细看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   “楚飞暮,在你对我做了这么多混蛋事之后,我还是爱你,我让你远离我,不是怕你纠缠我,而是怕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你能拯救我吗?你能从你的谎言中拯救我吗?你做不到,因为是你,亲手把我困在你的谎言之中。”   楚飞暮的心像被撕扯成两半,一半因为青木的喜欢而狂喜,一半又因为对青木造成的伤害而感到悲哀,这一喜一哀疯狂拉扯,相辅相成。   “青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我和卢思浩……”   青木突然打断他:“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在楼下等你,晚上送你回去。”楚飞暮不死心地说。   青木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进去了。   一个枕头正好砸在脑袋上。   他冷着脸慢慢抬起头,杨丽梅那种咋咋唬唬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   “死哪去了?你想饿死我啊。”杨丽梅近乎咆哮。   青木捡起地上的枕头,拍了两下,重新放回床上,咽了口吐沫,尽量保持语气平和:“一会儿我们就搬回普通病房,到时候给你叫外卖。”   杨丽梅一听火气更大了,屁股在床上挪了两下,像在宣示主权:“我不走,住得好好的,凭什么走?”   杨丽梅装疯卖傻躺回床上,手脚呈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床,一副坚决不走的样子。   青木背靠着床沿,身体慢慢下滑,捏着眉心蹲坐在地上,声音轻的几乎不能再轻了:“妈,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让我怎样?我把房子卖了,只能给你凑到20万,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刚才江彤紧急抢救,总算捡回来一条命,人都快没了,你还在这撒泼,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叹了一口气,又跟了一句:“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未来几年没再联系我了,如果我能把你从小到大养育我的钱一分不差的还给你,相信我,我会这么做的。”   杨丽梅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结实的双人床晃动了几下。   她用一种拒绝沟通的蛮横语气说:“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赶紧把住院费交了,一会你爸下班直接过来,让他给我带一份红烧排骨,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在这蹲着丧气死了,我活得好好的,你守陵啊,用不着你在这膈应我。”   青木听完,默默离开病房,恨不得一拳杵在水泥墙上,留下一个血手印才好,可他克制住了。   医院楼下,碰到匆匆赶来的青询,应该是刚下班,深蓝色的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   青木上前,喊了声爸,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总共有2万块钱,让青询明天取了,给杨丽梅交住院费。   青询拍着青木的肩膀说:“还是养儿子有用,对了,赔江彤的钱凑齐了吗?”   青木摇头,说只凑到20万。   青询像听到有趣的笑话似的,乐呵呵地说:“那你抓点紧,要不然谢飞要把你妈告上法庭。”   青木回答得很简单:“也许她应该为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青询本是个木讷粗野的人,脏话倒是说得很溜,还没等他骂完,青木就走了。   医院正门是开着的,青木特意绕到寂静的急诊室,因为那里也有一扇门。   人少,安静。   推开门的一瞬间,感到非常的轻松愉快,不由自主地想起,买完房子第一次推开家门的感觉,也许对别人而言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他这种从小几乎感觉不到父母关爱的人而言,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哪怕它又小又不高档,至少每次打开卧室灯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   实际上,青木刚出医院,楚飞暮就下车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保证不打扰你,我只想让你在车上好好睡一觉,你看起来很累,脸色不好,要是你讨厌我,就把我当成网约车司机,哪怕给我几十元车费也行。”   青木惊恐得意识到,自己真的深深爱过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alpha。   楚飞暮的短发有点乱了,身上的外套也皱了,看样子在车上窝的时间不短。   但青木还是没上他的车,也懒得多说一句话,急急上了一辆出租车,下车直接又上了客车。   坐下来后,才感觉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他把头轻轻靠在玻璃窗上,车窗在客车行驶过程中轻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手机贴着玻璃震动,头也跟着小幅度的震波轻轻晃动。   快到九点了,连接两个城市的是马路两侧间隔均匀的路灯。   车顶的灯关了,车上的乘客,有因为加班疲乏歪在座椅上熟睡的,也有因为感情问题,一边发微信一边哭着擤鼻涕的,甚至还有刚下火车的一家老小,大包小包踩在脚下,灰头土脸的。   车里的世界,是属于成年人的兵荒马乱。   窗外的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的孤独成长。   正因为孤独,才会感觉活着。   人总要经历一段孤独而又无聊的旅程,才会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另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感受的人。   只可惜,他和楚飞暮永远都不会有相同的孤独。   青木隐约觉得有辆车一直在旁边跟着,车速不快,缓缓随着客车的节奏亦步亦趋,稍快一些,甚至稍慢一点都不行,挺无聊的一种开车方式。   他好奇地看向窗外,用手抹开窗户上一层薄薄的因为夜晚寒气而形成的水雾。   一辆价值不菲的车近在眼前。   青木不怎么懂车,倒是听公司里的女Omega议论过,说是盛飞商场后面的停车位,总是停着一辆车,这辆车是全国限量款,Y城总共就有这么一辆,归盛飞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所有。   今晚,青木像是从旁边这辆车,看到了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它自由自在地行驶在路上,同样都是晚归,这辆车却莫名体验了一把旅游的滋味,可客车里的人却异常狼狈。   一窗之隔,两个世界,他和楚飞暮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青木几乎可以肯定,车里的人就是楚飞暮,尽管隔了两层车玻璃,楚飞暮细长上调的丹凤眼,仍旧有着穿透无穷黑夜的魅力。   像他这样的人,风流迷人,最适合来番艳遇,诱人沉沦。   青木在玻璃窗上画了一个句号,雾气很快凝结,填满了句号中间的空隙。   他不死心,抹掉上面那层白茫茫的雾气,又画了一个句号,结果还是如此。   反复三次,满手湿冷冷的水。   他只敢隔着玻璃窗和对面车里的那个人遥遥对望。 第43章 怎么谢我?   下了客车直接上了出租车,青木到家时接近晚上十一点。   楚飞暮早已等在楼下。   青木相信,盛飞集团的小少爷,想要查出他这么个无名之辈的住处,简直易如反掌。   他在楚飞暮贪婪而又执着的热辣目光下,像是一团冰冻住的雪,已经开始逐渐融化了,就像冬雪遇上热夏,相遇的一瞬间注定发光发亮,结局却无从所知。   毕竟,夏天的雪活不久。   青木努力让亮晶晶的双眸恢复到正常状态,一言不发刷卡进单元楼。   楚飞暮也打算跟着进去,青木扭头轻轻叹气:“别跟着了,我累了。”   楚飞暮的声音听上去很哀伤:“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想留下来照顾你,你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真的不放心,要不你把我微信加回来,定期给我报个平安,行吗?青木。”   青木又困又累,嗓音透着一股疲倦的沙哑低沉:“楚飞暮,晚安。”   门啪一声关上了。   青木终于把楚飞暮阻隔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外,尽管这里马上也要不属于他了。   他如往常一样用钥匙打开门,按开客厅的吸顶灯,然后又把家里所有的灯统统打开了。   客厅部分行李还没拆封,房子没住几天,刚买到手就去了瑞士,从瑞士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公司医院两头跑,几乎每晚到家都接近凌晨,还没踏踏实实住上一晚。   洗完澡,青木一头扎到床上,昏睡不醒。   一觉睡到隔天早上八点,胡乱洗了把脸,匆匆赶去公司。   最近一直忙招聘的事,倒不是顾寒秋舍不得钱聘个人事经理,他更希望留住精英员工,在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适当增加工作。   与此同时,工资也会翻倍递增。   他觉得私企不需要太多员工,更没必要养那么多闲人,人少工资高才是硬道理。   顾寒秋经常开玩笑说:“养那么多闲人看起来眼晕,还不如把老员工养得肥肥的,兜里鼓鼓的。”   包括青木在内,公司里的人都赞同顾寒秋的观点,毕竟谁都不会拒绝高薪,而且工作就是要动起来,不是身体动起来,就是脑子动起来,要不然就是嘴皮子动起来,这样才会越来越灵活,更好适应社会的发展需求。   顾寒秋在瑞士搞新品研发,办公室大小事务全权交给了青木,他正按照顾寒秋的要求扩招员工,首当其冲就是网店运营相关岗位。   顾寒秋曾经抱怨过一句:“要是青木可以自动复制成N个青木就好了,一个留在瑞士陪我搞研发,一个专注网店和网站,一个出差负责管理各地店面,一个留着品牌入驻盛飞集团,统筹策划加管理。”   青木只当是夸奖,但他心里明白,一个人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无能同时完成这些工作。   一上午都在面试,中午张岩叫的外卖,为补充体力,青木特意点了三杯摩卡星冰乐,全糖的。   青木日常不喜甜食,但不得不说,身体疲乏的时候,或心情不好的时候,适当来一杯含咖啡因的甜冰饮,会立马变精神,心情也会跟着变好,是花钱就能买来的精神食粮。   有时候,一杯甜奶茶和一杯冰咖啡能解决的事,远比一个人有用。   只可惜,外卖刚吃了两口,还没等来‘精神食粮’摩卡星冰乐,人就匆匆下楼了。   电梯一层一层地下坠,如同青木此刻的心,一下一下沉甸甸地下沉。   青木想在路边拦辆出租车,刚抬起胳膊,手就被另一个年轻男人的手给握住了,紧接着他就被塞进了副驾驶。   青木反应过来,刚想开门,咔嚓一声,车门上了锁。   他看向楚飞暮,皱着眉头,懒得废话:“放我下车,我有急事。”   车子一晃,动了起来。   楚飞暮面无表情地安慰说:“困了就睡会,我送你去Z城派出/所。”   “你怎么知道……”   青木说到一半停了,放弃一般看着窗外风景快速向后移动。   认识楚飞暮之后,他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力气反抗的时候,不如放松,闭目养神,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如果最后注定不得不被迫接受一些事,不如就以轻松的姿态接受,还能少受点伤。   和楚飞暮给人的强势感觉不同,他开车很稳,神情专注,可见生活中应该是个不骄不躁的人。   只可惜,青木无心欣赏,连日来的疲惫,让他很快歪在座椅上睡着了。   青木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最起码在别人车里是睡不踏实的。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挨着楚飞暮那边的胳膊,像被人施了魔法一般轻轻地抬起来了。   他继续装睡,楚飞暮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牵起他的手掌,对着他的手心吻了三次,次次一触即离,像是舍不得似的,才会有下一次,又一次。   手心因为这三个不掺杂任何情欲的吻,而越发得滚烫,溶于血液的信息素,在体内横冲直撞,疯狂乱窜,四处寻找突破口。   青木半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地慢慢欣赏专心开车的楚飞暮。他眼神忧伤,嘴唇性感,再往下是无数次压着他疯狂进出的大长腿。   其实撕开楚飞暮先前的伪装,他更像是一个高傲的孤士,藏在盛飞集团的光环之下,不怎么露面,却是很多年轻男女八卦绯闻的风暴人物。   楚飞暮突然转过脸来,温柔地说:“冷吗?我多带了一件外套,你可以披上。”   青木摇头,假装正在看风景,实则心乱如麻。   楚飞暮挑眉一笑:“今天不算冷,我怕下雨就多带了件外套,我不爱打伞。最近都快累死了,昨晚应酬,他们轮流给我敬酒,我喝多了,没吃几口饭,现在胃里还感觉沉甸甸的,像装了不少石头。”   青木微微愣神,楚飞暮用这般自然的口气说出这么一堆话,就好像和恋人一般的亲密交谈,像是在撒娇,像是求安慰,又像是让他心疼。   不过,青木的关注重点却在‘下雨天不打伞’,楚飞暮和他交往期间,一直都在为他撑伞。   原来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是一种双重欺骗,想要骗过对方,就要先骗过自己。   想来也是没少受罪。   真是自作孽啊。   “没想到你也需要应酬。”青木不知不觉接了这么一句话。   楚飞暮轻笑,从背后抽出一个小的方形充气靠垫,放在青木腿上说:“把这个垫在后腰上能舒服点,回头你带办公室去,久坐对腰不好,用这个能缓解点。”   “那你呢?”青木语气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妥协,就像初学英语,对方问一句,规规矩矩地回一句,中规中矩,不出错,其实并不在乎对方的问题,甚至自己的回答。   “我应付得了,再说,你不是也见识过,我腰有多好。倒是你,腰太软了,又特别敏感。”楚飞暮一本正经地说着暧昧的话。   青木红着脸,没好气地白了楚飞暮一眼。   “不需要,我不要你的东西,真没看出来,你是一个体贴的人。”   楚飞暮笑着说道:“体贴不是我与生俱来的天性,但为了你,我愿意变得体贴,因为你好像很喜欢体贴这种类型的。”   青木气笑了,反问道:“这算什么?我喜欢什么样子,你就装作什么样子,这和曾经的谎言欺骗有什么分别?”   楚飞暮不怒反笑,拿起放在青木腿上的气垫,说出来的话却很有说服力:“把腰稍微抬起来一下。”   青木早就习惯了楚飞暮带着轻微命令口气说出来的话,再加上行驶过程中,不应该让司机分心,不知不觉就妥协了。   他轻轻欠了一下腰,一个方形的气垫准确无误地填补了后腰凹陷处和座椅之间的空隙。   确实挺舒服的。   只可惜,靠垫还没来得及捂热,青木就下车了。   楚飞暮快速拉开车门,喊住青木:“一起进去,我都打好招呼了,交个罚款,人就能出来。”   青木惊讶地看着一脸无害的楚飞暮,不知该作何反应,似乎很多在自己看来不想处理,或不知如何处理,甚至是处理不来的事,在楚飞暮云淡风轻的脸上都不会看到半丝愁绪。   究竟是自己不够强大,还是楚飞暮过于强大?   楚飞暮率先进了警察局,青木不得不跟上去。   楚飞暮被请进办公室聊天,青木则留在外面缴纳罚款,2000元,对于打架而言算是轻罚了。   不过,青木实在没想到青询竟然能打架。   在青木的印象中,杨丽梅和青询一直都是欺软怕硬的人,俗称看人下菜碟。   杨丽梅暴怒无常,青询老实本分,但他们却是同一种类型的人,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就会乖乖闭嘴,极尽所能地巴结。面对比自己弱鸡的人,就会沾沾自喜,鄙视,远离。   青木时常惊讶于父母的变脸属性,用到一个人的时候立马露出笑脸,而当一个没用的人找上门时,立马关紧房门。   青木让青询先去医院,在警察局外面的吸烟室找到了楚飞暮。   一排四联的透明玻璃门吸烟室内,楚飞暮在第一个玻璃门里。   青木想了想,进了第二个门,两人中间就隔了一层薄薄的玻璃。   青木从兜里摸出烟,点了一根,手指在烟管上荡来荡去,最后咬着嘴唇说:“谢谢,病房的事,还有今天派出/所的事。”   楚飞暮转过身,正对着青木,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在横在两人中间的玻璃上。   青木只感觉一团烟雾袭来,撞到玻璃就四处散开了。   残雾中,看到楚飞暮动了动嘴唇。   “你打算怎么谢我?”   青木一时哑口无言,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盯着他看了半天,确实没想到。因为在他看来,楚飞暮什么都不缺,他也给不起什么。   楚飞暮左眉一挑,却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只是慢慢笑起来:“不如,做我男朋友吧。我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男朋友。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需要一个alpha男朋友。”   接着眨了一下右眼,像抛媚眼似的,死皮赖脸地说:“你要是觉得不解恨,我免费让你咬一辈子。”   青木手里的烟掉在烟灰缸里,失魂落魄地跑开了。 第44章 债主   刚到医院,青木收到一条微信好友验证信息,是楚飞暮。   手指轻戳屏幕,直接拒绝了。   屏幕还亮着,又收到一条好友验证信息,附带备注:【重新认识下,我是喜欢青木的楚飞暮。】   时间一下子拉回到半年前,如果那时候青木拒加楚飞暮,两个孤独的人就不会相遇。   他们会是两个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也不过就是互相感慨一句,‘你信息素还挺好闻’的关系,不是像现在这样,藕断丝连。   过去这半年,楚飞暮用谎言和欺骗搭起爱巢,青木窝在里面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   谁又想得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般?   青木坐在VIP病房米白色双人沙发上,搓着手,双膝纠结地磕碰,盯着手机屏幕愣神,最终选择置之不理。   他的沉默没能让楚飞暮如愿以偿,也成功激怒了杨丽梅,青询见状,小碎步溜出了病房。   无论杨丽梅如何大吼大叫,撒泼耍浑,青木始终坚持,就一句话:“今天必须搬回普通病房。”   杨丽梅死活不干,骂完老公,骂儿子,青木难以忍受,到走廊透气。   青木问:“住院费补交了吗?”   青询坐在走廊的塑料凳上,点头:“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刚取出来的钱,就被小偷偷走了。”   没错,这就是青询打架的原因。   这几天,医院结账系统出了点小问题,稳妥起见,不能刷卡,只能现金支付。   青询去附近商场取完钱,不凑巧被小偷盯上了,青询二话没说就给人打了,围观群众看到后报警。   青木目光发直,试图说服:“爸,打人是不对的,而且你根本无法确认他就是小偷。就算是小偷,你也不能出手打人,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青询拍了一下大腿,立马站起来了:“懒得和你废话,你妈说得对,我们和你说不通。”   “为什么不解释?只要你开口说清楚,确定那人就是小偷,也许就不用缴罚款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去接你,你会被拘留。”   青询脸涨得通红:“解释什么解释,丢人的玩意,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尽快把那50万凑齐,给谢飞送过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妈被抓走吗?”   下午,青木强制给杨丽梅换了病房,并把这两天VIP病房的住院费给补上了。   正常月休四天,公司要是没大事可以连休,青木匆忙赶到警察局,算是请了半天假。   中介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找到了买主,青木打算连休两天,办理过户,顺便找找房子。   下午离开医院时,青木给谢飞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江彤情况。   人已经转到Y城的医院,江彤清醒后,正在排腺体更换手术。   刚开了工资,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了青询,青木就离开了医院,近期也不打算来医院了。   杨丽梅的胳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出院。   下楼时,楚飞暮的车还在,青木皱眉避开。   楚飞暮的车像往常一样跟了一路,青木视而不见。   到了家楼下,青木去而复返,差点撞到一直跟在身后的楚飞暮。   “跟了我这么多天,你究竟想干吗?以前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最近发生的事我也谢过你了。”青木语气严肃,却并没有不耐烦,只是不理解。   “然后呢?”楚飞暮反驳。   “没有然后了,我们没有然后。”青木平静地说。   楚飞暮把手里的方形气垫递给青木:“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你忘了带走。”说着,他把靠垫里的空气放净了,塞进青木手里:“这样你就可以塞到行李箱里了。”   青木立马反应过来,楚飞暮已经知道他把房子卖了,准备搬家。   他气冲冲地往楼上走,楚飞暮用手拦住即将关闭的单元门,被门夹了一下,惊呼一声,却没有立马缩回手,苦笑着说:“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青木极不耐烦地说:“不可以,你家比我家舒服多了,我家又小又破,去我家,还没有去楼下餐馆坐着舒服。”   两人上了电梯,出电梯时,青木停下来说:“楚飞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进我家?”   楚飞暮直视青木的眼睛,肯定地说:“因为你喜欢我。”   青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开门进门,然后钻进暂时还属于他的房子,忘了楚飞暮,忘了整个世界的烦恼。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了,打开门,关上门,迅速脱下身上的外套,去洗手间洗了洗手。   特意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检查下自己的嘴唇,揉了下眼角,他怕从眼神中,语言中,行为中,泄露出一丁点对楚飞暮残存的爱意。   门铃突然响了。   青木飞快走到门口,从窥视孔里往外望,是楚飞暮。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青木,我可以帮你,让我帮你。”   “江彤的事我能帮你。”那声音说道,然后又停了。   青木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那声音又说话了:“我可以把江彤安排到最专业的医院,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生。”   又一次停顿,接着不确认地问了句:“能让我进去吗?”   “你走吧。”青木说:“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帮。”   一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门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青木走到窗前,看到一个死气沉沉的年轻人,穿着高档的倒挂领休闲衬衫,留着黑色的短发,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小区楼下的林荫小径,消失在小区门口,不一会儿又出现在街角那边。   他想起在湖景度假屋的最后一天,好不容易从床上逃走,楚飞暮追了过去,青木甩开他的手说:“你就不能稍微让我休息会儿?”   然而楚飞暮把他紧紧地按在桌子上,不停地摸他全身上下的肌肤。   青木有痒痒肉,无可奈何地咯咯笑起来。   楚飞暮只好草草了事,起身给青木倒水喝,那天青木就一直看着楚飞暮的背影消失在厨房拐角。   青木把剩下的行李打包好,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离开了这里,只不这次的心情截然相反。   这个房子就像一个惊喜礼物,是有期限的,青木得到过,又再次失去。   和楚飞暮一样。   办完过户,青木拿着20万现金去医院找江彤和谢飞。   几天不见,谢飞眼角的皱纹深了不少,眼睛的疲惫难以遮掩。   青木把装在牛皮纸袋里的现金递给谢飞,弯腰鞠躬,郑重道歉:“对不起,我现在只有20万现金,剩下的30万我会尽快给你,我每月工资差不多一万,一半给你,直到凑齐医药费为止。”   谢飞一脸惊讶,扶着青木的胳膊说:“应该是我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给了我50万,还找了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我还真不能放心呢。不过,你怎么还要给我钱,我们说好50万就是50万,你已经付清了。”   青木猛抬起头:“谁给你的50万?”   谢飞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疑惑地挠头:“就大概2小时前吧,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给了我50万,还给江彤安排了手术医生,今晚就能手术。”   青木郁郁寡欢地离开医院,江彤的事是彻底解决了,但眼前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在等着自己。   想都不用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他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的人,只有楚飞暮。   青木进入手机微信,楚飞暮的好友申请已经过期了,他按照微信号点击搜索,添加楚飞暮微信。   很快,弹出来一条信息。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楚飞暮的微信消息紧随其后。   【我就知道你会加我。】   青木:【那50万是你给的,手术医生也是你安排的。】   楚飞暮:【嗯,不过你放心,我做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看那个叫江彤的omega可怜罢了。】   青木:【你觉得这么说我会相信吗?】   楚飞暮:【反正我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青木:【……】   楚飞暮:【你易感期要到了,能让我陪着你吗?】   青木:【不需要。你把卡号发给我,我先给你转20万,现在只有这么多,以后每月开工资按时还你,直到还请为止,我按银行利息补偿你。】   楚飞暮:【我能说不要吗?】   青木:【不可以。】   楚飞暮:【那我有一个要求,用微信转吧。】   青木:【……】   没办法,债主比天大。   青木找了一家银行,把钱存在银行卡里,然后给楚飞暮微信转了20万。   楚飞暮没收。   青木:【你如果玩天天拒收这样的套路,我就直接把你拉黑。】   屏幕迅速显示【已收款】。   尽管如此,青木每月最多还楚飞暮5000元,至少需要5年,就算精打细算,加上公司年底分红,少说也得3年才能还完。   楚飞暮这算盘倒是打得好,这样下去,他们至少要纠缠到3年后。   青木:【每月15号给你转账,其余时间不要和我说话。】   楚飞暮:【委屈.jpg】   青木内心:【……】   楚飞暮:【因为要还我钱,你把房子都卖了,是我害你没地方住,不如先住到我家吧,离你上班地方也不远。】   青木:【不用。】   明明是你故意等我卖完房子,才把钱给江彤的,明明是故意让我欠你钱的好吧。   不过,楚飞暮这次的确帮了一个大忙,青木也不好发作。   楚飞暮:【你可以先把行李搬到我家,等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青木:【不用。】   楚飞暮:【好吧。那你得答应让我追你。】   片刻后,青木脑海突然蹦出一句话,发过去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   楚飞暮很快回:【我就准备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我追定你了。】   青木:【那你慢慢追,扛揍的话。】   青木沿着路边慢慢往家走,买他房子的人通情达理,给了他一天搬家时间。   时间紧迫,没时间慢慢找房子,着急租房也顾不上那么多,对房子的唯一要求就是拎包即住。   晚上七点,青木接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   “木木,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整体基调不会虐哦,只是想让楚飞暮哭一哭。 第45章 我住朋友家   打电话的是青木发小,姜筝。   两人在一个小区长大,除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大学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专业相同。   大四实习,姜筝去了外省,毕业后一直留在那工作,年年过年回一趟家。   青木一直留在本地,两人鲜少见面,偶尔视频语音聊天,从不参与对方生活。   说起来,差不多一年没见了。   青木一度认为,姜筝是最接近友谊的存在,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太复杂了。   姜筝是个Beta,青木是Alpha,两人天天黏在一起,难免被人互相比较。   说是彼此嫉妒,彼此羡慕的关系,还差不多。   与青木的家庭截然相反,姜筝出生在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衣食无忧,备受宠爱,虽不是大富大贵,却被父母娇宠惯了,性格难免会有一点自私,什么事只想着自己,或多或少会伤害到青木。   青木总让着他,有时候真的挺累。   他本来就喜欢独处,和任何人在一起恐怕都有点违心,不太自在。   见面地点是火车站,还是货运部。   姜筝回来三天了,一直没回家,直接留在了Y城,行李都邮回来了,看样子以后不准备走了。   青木自然是很开心的。   两人费力把行李搬上了出租车,一起去了姜筝的住处。   挺古老的小区,五楼无电梯,姜筝公司给安排的员工宿舍。   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里面装修挺好,三室,厨房和卫生间面积不小,就是客厅憋屈了点。   姜筝住最大的房间,双人床,一个简易衣柜和床头柜,家具和床是配套的,干净立整。   青木帮姜筝整理行李,无意中看到了衣柜里的网球拍和吉他,想来这几年过得不错。姜筝本来就是一个会享乐的人,从不委屈自己,不像青木,这几年只顾着攒钱买房了,也没培养出点兴趣爱好。   差不多一小时就整理好了,两人下楼去附近超市买生活用品。   青木把硬币塞进购物车扶手,推着购物车往前走,随口问:“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以前劝你,你都不为所动。”   这话倒是不假,两家毕竟住同一个小区,双方父母都知道这两孩子好得紧,杨丽梅每次给青木打电话时,都会透露点有用的信息。   孩子在外奋斗拼搏,父母虽然担心,也想孩子,但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有次,姜筝父亲在厂子里不小心伤了眼睛,差一点就看不见了,姜筝经常给父母打电话,却不知道这事。   青木话里话外和姜筝提过,如果在外省过得不好,回来也成,年轻,工作机会多得是,何况姜筝在外省赚得不多,又是高消费,处了几个Omega女朋友,都因为经济问题分开了。   换言之,姜筝在外省是买不起房车的,回来能稍微好那么一点。   但姜筝却不这么想,一个人在外地过得逍遥自在,早就把父母的养老问题抛之脑后了。   姜筝边感叹物价的差距,边回道:“嗯,不回去了,工作调动,我才回来的。”手搭在青木肩膀上说:“兄弟,快恭喜我,我升职了,现在是Beloved的店长了。”   Beloved是高端钻戒品牌,青木下意识就想起了盛飞商场。   果不其然,姜筝在青木的错愕中,笑着说:“盛飞商场一楼的Beloved店,我就在那上班,你小子以后求婚买钻戒,记得找我啊,给你打八折。”   青木愣了一下,发自内心地替姜筝高兴。   “那晚上请你吃饭,就当是为你庆祝。”   姜筝面露难色:“晚上我还有事,不如就在超市买点菜,厨房能用,随便吃点吧。”   青木笑着说行,两人往蔬菜和生鲜区那边走。   姜筝问了下青木的近况,得知青木正在租房子,这几天打算住宾馆,便让青木先住他那,反正床够大。另外两个同事虽然行李还在这,早就出去住了,基本不回来。   青木想了想,也没拒绝。   一是好久不见了,正好聊聊天。   二是实在不喜欢住宾馆,五星级酒店不是长久之计,宾馆和小型连锁酒店环境堪忧,他虽然不是严重洁癖,但也不喜欢住在每晚都换主人的地方。   买完菜回了出租屋,青木挽起袖子准备进厨房做饭,被姜筝拦下了。   姜筝关上厨房的拉门,只留了一条门缝,笑着冲青木说:“我最近正学做饭呢。”   青木感觉奇怪,也没再追问。   姜筝是不会做饭的,在外省工作的这几年不是吃外卖就是去饭店吃,青木没少听他抱怨。   姜筝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就算一个人吃饭,也得吃得贵气逼人,以前视频时经常见他去高档西餐店吃牛排,还抱怨工资不够花。   青木索性回到姜筝房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玩了一会解谜类的游戏,又看了会招租信息。   楚飞暮的微信消息就在这个时候发过来了。   【住外面不安全,先住我家,要是你不想见我,我去外面住。】   青木没回,今晚他就得把房子腾出来,行李的确没地方放,放姜筝这还不合适,而且也不一定放得下。   正犹豫着,楚飞暮又一条微信发过来了。   【你要是不回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现在就把你东西搬到我家。】   青木彻底无语,楚飞暮的确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只好回过去一条微信:【我住朋友家。】   这次换楚飞暮不回了。   青木给中介打了一个电话,中介那边支支吾吾,办事效率似乎不太高,也可能是无利可图,消极怠工。   买房子和租房子,完全是两个概念,提成也不同。   买房子时中介要多殷勤有多殷勤,无论刮风下雨,准时准点领你上门看房,租房子就不同了,不是敷衍,就是怠慢。   看来中介是指望不上了。   挂完电话,青木继续浏览招租信息,无意中看到一个房子,每月1000元,大单室,拎包即住,看图片是高层,小区环境还不错,和刚卖的房子格局很像。   青木看着姜筝把菜摆在小方桌上,用口型示意他正在打电话,随后拨通了房东电话。   接电话的人出乎意料的年轻,很客气,也很礼貌,青木和他约了明天看房。   挂完电话,姜筝从行李里翻出几本厚厚的书,随意丢在地上,青木捡起一本看了两眼:“《注会考试入门宝典》?”   姜筝毫不在意地把书垫在屁股底下,示意青木坐下,隔着书坐在地板上一点也不凉,就是心情怪怪的。   青木想了想问:“这书不用了?”   姜筝嗤笑一声:“用不上了。”   青木接着问:“你还考注会来着?”   姜筝没正形似的说:“嗯呢,还考过什么教师资格证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记不清了。”   青木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品相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姜筝率先吃起桌上的白蚬子,这季节吃刚刚好,蚬肉鲜嫩饱满。   青木不吃海鲜,果断避开白蚬子,选择了素杂拌,味道一般,但毕竟是姜筝做的,就赏脸多吃了几口。   姜筝嗦啰着白蚬子,不忘评头论足:“这白蚬子不错,味挺好,你也尝尝。”   青木笑着点头,懒得解释自己不吃海鲜,他和每个熟识的人只说一遍,记住就是记住了,记不住他也不会重复,毕竟谁也没义务记着这个,总是强调反倒有些扫兴。   姜筝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感叹一句:“你说说,我们这两个理科生多有意思,都是学金融的,你成了办公室小主管,还是个私企,我嘛,他喵的竟然当了珠宝店店长。谁能想到啊?要是小时候知道长大混成这副德行,还不如高中辍学,早早进入社会摸爬滚打呢,省得一出大学校门,就被父母逼着结婚生子。”   青木夹了一块鸡翅,慢条斯理地啃着,劝道:“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现在挺好,都是凭自己努力赚钱,大家都不容易,努力了,尽力了就行,想那么多干吗?”   而后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人生不像做梦,几个小时内就能有个完美的结局,慢慢来,急也没用,每一段路都是一种经历。”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有点不甘心。你知道高中隔壁宿舍那矮个小胖子吧?”   青木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还是因为他总穿红蓝条纹的衣服,脑袋大,身材矮小,当时还有人给他起外号,叫米奇。   青木试探性问:“米奇?”   姜筝拍了一下手:“对,就那个万人烦米奇。”   青木不太感兴趣地应了声。   姜筝漫不经心地扒拉桌子上的白蚬子壳,不服气地说:“就那个米奇,毕业就结婚了,娶了个富二代Omega,平步青云,开了一家家具厂,住别墅开豪车。”   青木看出姜筝不太高兴,但他对别人的生活并不感兴趣,随口回:“都一个高中的,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姜筝却不这样认为,不太自然地笑笑:“他凭什么啊?”   青木规劝:“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肯定是有过人之处,我们看不到,不代表他没有。而且幸运、机遇,或者那些我们原本并不看好的品质,也是成功的一部分。”   姜筝继续说:“高中经常打架的小混混,现在成了警/察,专科都没考上的跑去当了医生,这世道挺有意思。”   青木安抚道:“别管别人,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幸运也是成功的一部分,如果你没那么幸运,那就和普通大众一样把嘴闭上好好努力,干吗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姜筝觉得和青木聊这个话题并不痛快,他想和青木一起痛痛快快嘟嘟囔囔地抱怨人生,诅咒生活,可青木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同。   于是姜筝换了一个话题:“你最近怎么样?还是单身?”   青木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败坏好友回来的心情,笑得温和自然:“单身,我挺好的。你呢?交女朋友没?”   青木多少是知道姜筝的喜好的。   一般情况,Beta都会选择Beta,不受信息素干扰,青木以前还十分羡慕来着。   但姜筝一直以来都喜欢女性Omega,交往的历任女友也都如此,他觉得这样的女朋友带出去有面。   姜筝嘴里含着鸡翅,含含糊糊地说:“还记得柳如画吗?” 第46章 我遇到了   姜筝在外省工作时,租了一个挺高档的房子,花了不少钱。   青木认为完全没必要把钱花在别人的房子上,而姜筝坚称有自己的目的。如他所愿,很快就结识了同一小区的住户柳如画。   柳如画的长相,与名字截然相反。   ‘柳’基本上用来形容纤纤柳腰,杨柳细腰,柳如画体重高达200斤,已经看不出来腰在哪了。   胖点倒没什么,人品没问题就行。只可惜柳如画不仅外形条件差,人品也不好。   不过,两人就是半斤八两,姜筝有错在先,为了钱和柳如画在一起,柳如画就用钱吊着他。   本来说好柳如画家买房,最后临时反悔,柳如画主动申请工作外派,一声不吭去了国外。   姜筝最开始的确是为了钱,到最后也动了真心,哪成想人家毫不留情就把他给甩了,为此伤心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青木经常陪他聊天。   姜筝看着青木的眼睛,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柳如画想跟我和好。”   青木觉得感情这事,外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最好不要胡乱发表意见,容易干扰当事人的决定,出于对姜筝的关心,还是问了一下:“她是认真的吗?”   姜筝笑而不语,摇头说不知道。   处了二年多,亲密爱人间能做的事都做了,才分开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   姜筝带着哭腔说:“我是真看不透她这个人了。你知道吗?当初她反悔了,不买房子了,只要和我提前说一声,我还是能和她结婚,可是她不声不响就走了,还给我拉黑了。我用小号偷摸看她朋友圈,她搂着一M国人笑得很开心,当时感觉自己就快死掉了,真的,一点也不夸张,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筝继续往下说:“我不是恨她,我是恨她竟然好意思舔着脸求我和好,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重新融入我的生活。是,最开始是我骗了她,就当是报应,可为什么她要扮无辜?好像我不原谅她,就是我的错。为什么?凭什么呀?”   青木明白这种感觉,他对楚飞暮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在一起时,不好好珍惜你,等到你决然离去,又要跑过来处处干扰你,影响你,硬生生搅进你的生活里。   青木安慰性地拍了拍姜筝肩膀。   姜筝看着桌上冷掉的饭菜,苦笑一声:“其实,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青木,你知道的,我带她去见我的同事朋友,还有我妈,他们背地里都说她像猪八戒,我为了她,和他们据理力争,不惜吵架,动手打架。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他妈的好笑。”   青木皱眉问:“你不会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吧?因为你不想见她,不敢见她,想躲着她。”   姜筝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那倒不至于,正好工作变动,我也属实不想见她,就回来了。”   青木点头,主动把餐桌给收拾了。   收拾完,见姜筝愣神,推了他一下:“去洗把脸,别为难自己,想在一起就和好,不想在一起就再别再联系了。”   姜筝反问:“青木,如果我和她和好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犯贱?”   青木果断地说:“不会,爱不分高低贵贱,喜欢一个人,难道就能因为他做过伤害你的事而不喜欢了吗?放弃一个人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哪来这么多藕断丝连?别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你自己想好就成。”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姜筝突然问。   青木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半晌,终于开口了:“如果我很喜欢一个人,就算他做了伤害我的事,我还是会喜欢他。伤害和欺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一次机会不是给他的,是给我自己的。”   姜筝急迫地追问:“什么意思?”   青木认真地说:“成全自己吧。我不怕伤害,就算他伤害了我,生活还会照常继续,有他没他没有分别。我不会过多伤心,不会不相信爱情,也不会要死要活,只会想着不断变得更加强大,因为生活是属于自己的,喜欢他是我的事,受到伤害在所难免,我不会因此停滞不前。”   姜筝由衷地佩服青木,赞叹道:“青木,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青木继续给姜筝分析:“其实,喜欢一个人的同时,尽量不要为了他改变你固有的生活模式,把他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就好,失去他,割舍旧的部分,很快就有一部分新的新的长回来,也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让任何人破坏你的生活。”   姜筝点头:“知道了,所以,其实,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她,我还是喜欢真正的杨柳细腰。”   青木叹气:“也许吧,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当时没准会一时冲动追到国外,现在也许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她耍了你,不告而别,不甘心自己真心实意的付出,却被她这样的人抛弃、糟蹋。”   青木在想,楚飞暮也许就是不甘心吧,像一个天天追着他要糖吃的孩子,得到了糖,就能满足了,能不到糖,就想尽办法的得到。   然后呢?得到了又能怎么样?   也许楚飞暮自己也不知道。   分手的人,有一方会本能地求复合,另一方会选择顺其自然,很大概率会再次和好,迎来又一次分手,而且分手的原因只增不少,就像石磨,总在原地打转,只会越来越疲惫,逐渐透支掉开启新生活的勇气。   然后呢?   分手的问题和原因还在,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没能改变。   就像在一道伤口上反复折腾,流血,缝合,拆线,感染,清创,又一个治愈疗程,问题永远解决不了。   分手后的和好,是身心自我防御做出的本能反应,不必太当回事。   因为和好的成本太低。   一个残忍的真相就是,说了分手的人,哪怕只分开了一天,一小时,甚至是一分钟,都会觉得对方陌生得不可思议。   也许,他们都只是害怕这种陌生,对过去所熟悉的一切的陌生,对未来新生活的不适的陌生。   于是,青木提了一个问题:“姜筝,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愿意替她挡刀吗?换句话说,如果你们同时遇难,你会优先保护她吗?”   姜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不能,肯定不能,我肯定躲远远的,我怕死。”   青木笑着说:“你不是怕死,是没遇到那个能让你心甘情愿为她挡刀的人,很多人这一辈子都遇不到,这很正常,并不稀奇,没准还是幸运呢,毕竟谈个恋爱而已,还是不要寻死觅活的好,平平淡淡是爱,细水长流也是爱,不一定非得轰轰烈烈。”   姜筝突然豁然开朗,推了青木胳膊一下:“你遇到了吗?”   青木眼神坚定,眼里闪着柔和的光:“我遇到了,可是遇到了,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吧。”   晚上不到九点,两人早早洗漱睡下了。   最近频繁更换住的地方,晚上总睡不踏实,尤其姜筝臭毛病不少,还得手机外放抒情歌才能睡着,这下子可把青木整精神了。   躺了两个多小时,青木才硬生生强迫自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两人下了楼,青木打算去公司,虽说休假,但也不放心,顺路过去看看。   姜筝和青木同行了一段路,上班第一天,不想迟到,后来急匆匆跑了。   青木在办公室忙活一整天,下午五点才从公司出来,和房东约了六点看房,看了眼时间,搭公交车过去刚刚好。   楚飞暮的微信是在青木下公交车时发过来的。   【你的行李我让人搬到我家去了。】   鉴于楚飞暮之前的所作所为,青木对这种小儿科的事已经看开了,也谈不上生气,就是觉得好笑。   楚飞暮和他发生关系之后,简直性情大变。青木还是那个独立强大的alpha,而楚飞暮则变成了整天黏他缠他,非他不可,没他不行的alpha。   无论如何,楚飞暮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但行李已经在他家了,无法继续装聋作哑。   青木边乘电梯上楼边回楚飞暮微信:【一会过去取行李。】   楚飞暮很快回:【你现在在哪?】   青木收起手机,敲了两下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   房东很年轻,戴黑色粗框眼镜,身高得有一米九,穿深蓝条纹睡衣站在门口。   初步判断,是个alpha。   青木觉得奇怪,一般对外出租的房子,基本上是空的,不住人,房东都是特意赶过来的,就算人还住这,也不好穿着睡衣请人上门看房吧。   房东看着青木,嘴角慢慢上扬,十分热络地说:“你是来看房子的吧,快进来。”   青木想着先问清楚再进去也不迟,没着急进门,礼貌询问:“请问你是房东吗?”   穿睡衣的男人点了点头,紧接着说:“方便问下你的性别吗?我这套房子社区管理比较严格,住户对外出租,需要详细登记租户的性别。我看你应该是个alpha,和你确认下,以免信息有误。”   青木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房子都没看呢,不必透露太多个人信息。   房东扶着门把手,往旁边让了一下,方便青木进屋。   青木瞄了客厅一眼,精装修,极简黑白灰风格,看起来挺干净的。   进屋后,特意留了个心眼:“门别关了,我进去看看就走。”   房东笑笑,没说什么。   青木在门口套上一次性鞋套,直接往客厅窗户那边走,想看看楼下的环境,最怕挨着菜市场和幼儿园,早晚睡不好觉。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了,青木浑然不知。   太阳穴微微刺痛,青木隐约闻到一股臭味,像一块腐烂的肉散发出浓浓的麝香气,是那种热气腾腾,令人喉头一呕的味道,就像在火辣辣的沙滩上烤了半天,只想喝一口冰水,却迎面吹来一股腥臭黏腻的风,恨不得捏住口鼻,再也不想张嘴呼吸。   青木本就不太喜欢花香,闻到花香和麝香混合的味道就更难受了。   他警惕地转过身,看着步步逼近自己的房东。   几乎已经确认了,这人就是alpha。明显是故意在释放信息素,试试青木的反应。   青木日常出行随身携带着口罩,但架不住这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太难闻了,猝不及防被熏得头昏脑胀,急忙拉开窗户,扶着窗框大口呼吸,试图保持清醒。   窗外微凉的新鲜空气冲淡了室内令人作呕的麝香味和臭味。   青木抬头,从窗户反光看到一道锐利的冷光一闪而过,刚想转身,冰冷的刀刃就抵在了颈动脉上。   他盯着锋利的刀刃,尽量保持呼吸均匀,放慢语速,吐字清晰:“朋友知道我来这看房,要是八点前我没回去就会来找我,找不到就会报警,这小区到处都有监控,你逃不掉。”   青木压根没告诉任何人,就连姜筝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去看房了,并不知道具体地址。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虚张声势,让身后的alpha迷途知返。   Alpha笑得诡异,像一只发情的牲口,在青木腺体周围闻来闻去,释放出大量信息素,借此观察青木的反应。   青木闻到了浓重的麝香味,两眼发黑,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   Alpha成功看到了意料中的反应,目光下流地打量着青木,盯着后脖子上残留的牙印,狞笑一声:“你是alpha,没想到这次竟然遇到一个极品alpha,可惜,是个被人咬过的瑕疵品。”   青木极力保持镇定,没吱声,努力压下胃里的不适感,平静地威胁道:“我会杀了你。”   这人像是吃了不少X药的发情畜生,脸上的肌肉忍不住兴奋地抽搐起来,前胸紧紧贴着青木背后,急不可耐地蹭了两下:“让我爽下,我就放你走,要不然我手里这把刀,只要往你腺体上轻轻一割,你可就……”   房东伸手弹了下锋利的刀刃:“进了这个门,我就没打算让你完好无损地出去。”   Alpha眼睛充血,露出猥琐的奸笑。   青木瞬间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道,臭肉味夹杂着啤酒发酵的苦酸味,从鼻孔源源不断地钻进嗓子里。   最近这几天,信息素分泌十分不稳定,无论受到alpha还是omega信息素的冲击,都极其的不舒服。   尤其对方恶意释放信息素,挑衅施压,易感期恐怕就得提前,任何一个alpha在易感期前后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冲撞到了,都会激起内心深处顽强的战斗欲。   青木偏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门,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鲜红的血珠滚了下来,头脑瞬间清醒,假装虚弱地开口:“想做什么,有胆子你就快点。”   Alpha继续释放大量信息素,自以为把身前的alpha给熏软了腿,命令道:“把衣服脱了,跪在地上。” 第47章 继续扒橙子   易感期就在这几天,青木提前一星期随身携带了抑制剂,就在裤兜里,只可惜现在用不上。   青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自己在窗玻璃上的倒影,从脖子到脸已经慢慢变红,目光越来越无法集中,体内像存着一团火,急需有人帮他熄灭,或把这团火浇灭,泄出体外。   不好,易感期可能提前了。   见青木失神,身后的alpha猥琐地重重捏了青木屁股一下,用一种下流的口吻说:“这手感,比以前那些来租房的omega好多了。”   青木用剩余的理智反应出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alpha是一个有经验的惯犯,显然已经祸害过不少omega以及信息素弱的alpha,他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遭受侵害,大多数omega会自认倒霉,因为道德败坏的alpha会以受到发情期omega诱惑为由,替自己蠢蠢欲动的兽/欲辩解,并声称是omega主动找上门来,自愿发生关系,多半会这么判定。   一个四处租房的omega或alpha,和一个稳定的alpha住户,谁的话更有说服力,显而易见。   青木很想反抗,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紧贴着颈动脉,稍一挣扎不慎,就容易血溅当场。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死在这么恶心的人手上。   房东动了动手里的刀子,不腻烦地催促:“快脱,别等着我动手。”   青木假意迎合,伺机寻找突破口。   他慢条斯理地脱掉外套,小幅度动了下手脚。   房东急不可耐,只顾着看青木脱衣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嘴里发出恶心的轻哼,手里的刀下意识晃了两下。   青木觉得机会来了,假装妥协,微微侧身弯腰,往后看了一眼,对准身后alpha的大腿跟,回身一个侧前踢,直接撂倒了高大的alpha。   腿逐渐发软,这一脚算是踢偏了,不敢给alpha站起来反击的机会,直接又一个回旋踢外加半月踢,彻底把alpha踢倒在地。   房东终于明白青木是故意装柔弱,摩拳擦掌地向青木扑了过去,嘴里骂了句脏话。   青木站不稳,找不到支撑点,身体晃来晃去,跟喝醉了似的,眼前的世界也跟着天旋地转。   最要命的是,脖子上被咬的伤口传来强烈的刺痛感,就像无数根冰冷的针,不断扎进软绵绵的腺体,反复戳刺。   那个alpha房东趁机再次释放大量信息素,青木弯腰喘气,扶着膝盖艰难地往前挪,没走几步,就被追过来的房东扑倒在地。   青木转身,用拳头攻击他的下颚,可惜打偏了,又侧身拉起他的胳膊,一个手肘回攻,再次将其摔倒在地。   只可惜青木的拳头绵软无力,照比平常是差远了,挥在一米九的alpha身上起不到多大威慑力。   青木见状,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方形玻璃烟灰缸,用尽全力使劲挥了出去,直接把客厅的玻璃砸碎了。   一整扇玻璃碎得四分五裂,冷风呼啦一下子钻进客厅,青木清醒一瞬,撑着身子往门那边跑。   房东从茶几里掏出刀子骂骂咧咧地追了过去,青木没力气与他继续搏斗,只能用左前臂挡,护住脸。   一道长口子带出一条血线,横在青木白皙的小臂上,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臂肘。   粘稠的血滴在地板上,淡淡的崖柏味迅速扩散开来。   Alpha闻到血液中浓烈信息素味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面孔变得扭曲而又狰狞,气急败坏地撕扯青木的衣服。   青木转头,眼神极冷,尽管面色潮红,仍旧居高临下地看着alpha说:“滚开。”   被欲望驱使的房东,就跟饿了好几天终于看到肉的狼似的,眼睛猩红地扑在青木身上。   青木体内热浪翻滚,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他的大脑也被烤得热烘烘的,像浆糊一样粘稠,马上就要失去最后一丝理智了。   他用手死死抵住身上alpha不断贴向自己的脑袋,眼看着alpha的手从T恤下摆伸了进来,青木高举拳头,对着他的右眼睛用力挥了下去。   趁他疼得嗷嗷叫的功夫,从他身下滚了出去,疯了一样用身体撞击大门,疯狂转动门把手。   门打开的一霎那,艰难地认出了眼前的人。   青木被alpha信息素熏得头晕眼花,再次醒来已经隔天早上了。   隐隐约约记得开门那一瞬,楚飞暮出现在门口,稳稳地接住了他,然后抱着他离开了。   他在楚飞暮怀里颠来颠去,却感觉异常的舒服和安稳,就像玩小时候最喜欢的蹦床。   别人家的小朋友到了游乐园,拉着父母左逛逛右看看,胆子小的玩旋转木马,胆子大的玩过山车和海盗船,青木则在蹦床上一待一整天。   不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也不像其他小朋友蹦得高,落地时撒娇和父母讨奖励,嚷嚷着:“妈妈,你快看,我跳得多高。”   青木就一个人,找到一个角落,沉默地跳蹦床,高高跃起,再稳稳落下,有那么片刻,他觉得自己真的能飞起来。   甚至,有段时间,他相信彼得潘,相信永无岛的存在。   他相信有那么一个岛,会收留来自世界各地不受欢迎,得不到父母疼爱的小朋友。   他会在那个岛上慢慢长大,慢慢变老,会过得很快乐。   后来,蹦床也不怎么玩了,因为他发现其他小朋友会缠着他问:“你怎么蹦得这么高?”   “妈妈,我也想蹦他那么高。”   “你教教我呗,我也想和你蹦一样高。”   有段时间,他像个指挥官一样,冷静而又严肃地站在旁边,亲自指导其他小朋友跳蹦床,直到他们掌握要领。   杨丽梅特别不喜欢他这个样子,觉得他不像其他同龄小朋友可爱,娇憨。   用她的话来形容就是“养你没有成就感,因为你不是按照我想象中的样子长大的。”   “你就是个冷心冷肺的,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人。”   青木睁开眼睛,眼珠下意识滚动了几下,感觉口干舌燥。   病房里空无一人,有效隔离了走廊的喧闹。   青木慢慢下床,想着找个贩卖机买瓶矿泉水,顺便去护士办公室询问下情况。   因为喜欢绿色小恐龙玩偶,青木走哪兜里都揣着几枚硬币,寻思再遇到,肯定要亲手抓上几只。   临近中午,青木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路过护士站,刚准备敲门,看里面正在开会的样子,索性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护士交接班,需要沟通正在照顾的伤患病情,青木隐约听到里面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昨晚送来那两人,VIP病房的青木,院长特意关照过,你们一定要小心照顾,明天就可以出院,今天再挂几瓶点滴就行。另外一个alpha情况比较严重,腺体受损无法恢复,至今昏迷不醒,昨晚警/察来过,你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注意点。”   护士们纷纷点头,青木隔着窗玻璃看到有个护士拿着输液袋正准备开门,两人四目相对。   小护士笑容很甜:“先生,您怎么出来了?需要什么可以按铃。”   青木指着手里的矿泉水,温和一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口渴,病房里有些闷,出来走走。”   小护士跟着青木重新回到病房,量了下体温,又检查下胳膊上的伤口,确定没有感染,才悄悄退出去。   青木见小护士要走,急忙问:“请问,昨晚和我一起送过来的alpha大概长什么样?戴眼镜吗?”   小护士支支吾吾:“不是和您一起送过来的,一前一后,具体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青木也不想为难小护士,知道她们不允许透露病人隐私,但还是想确认昨晚受伤的那个alpha不是楚飞暮,只好又问了一遍:“他戴眼镜吗?”   小护士刚想开口,楚飞暮推开门进来了。   楚飞暮没看青木,斜了小护士一眼:“你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没事不要打扰这里的病人。”   小护士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走出病房。   楚飞暮看清青木床头的矿泉水,随手丢进垃圾桶,从随身携带的保温袋里拎出一个保温瓶,还有几个保温饭盒。   楚飞暮拧开保温瓶的盖子,递给青木,里面是温热的牛奶。   青木面露难色,总觉得八岁小孩子都不至于用保温瓶喝牛奶。   怎么不往里面扔两个枸杞?   等等,不会真放了吧。   青木慢慢晃悠了一下,假装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没看到枸杞,也没有大枣,终于放下心来。   楚飞暮没理会青木的小心思,暗自将保温盒里的餐食一一摆到医用餐桌上,移动到床边,面色冷沉地说:“吃。”   餐桌上有玉米冬瓜排骨汤、胡萝卜山药木耳、酱牛肉和鸡蛋羹。   青木刚想张口,就被楚飞暮的话给堵回去了。   “吃。”   楚飞暮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正用手扒橙子。   青木没什么胃口,闻到新鲜的橙子味,突然来了食欲,直勾勾地盯着楚飞暮手里的橙子,目光坚定而又温柔。   楚飞暮不声不响地把扒好的橙子递给青木,附加了一个条件:“先喝汤,才可以吃橙子。”   青木点头,默不作声喝了几口汤,又象征性啃了一小块排骨,终于吃到了垂涎欲滴的橙子。   楚飞暮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橙子,觉得青木真的是一个特别执着的人,为了吃到想吃的橙子,尽管没胃口,也会乖乖装装样子,喝几口汤,吃几口菜。   青木真的太年轻了,外表看起来是那样的清秀,青春而又朝气,内心却是倔强,甚至是刚烈的,冷静的,淡漠的。   楚飞暮难以想象,如果是其他人遇到昨晚那种事,结局会如何?可青木醒来却很镇定,平静,甚至是冷漠。   青木吃完一个橙子,又随意吃了几口菜,擦了擦嘴角,轻声说:“谢谢你,楚飞暮。一码归一码,昨天这事谢谢你,我按护工费折现给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楚飞暮又扒了一个橙子,递给青木,耐心地说:多吃点水果,补充维C,伤口收得快一点。”   青木晃了下缠着纱布的胳膊:“没事,我自己可以。”   楚飞暮闻言不乐意了:“什么没事?缝了足足七针,伤口再深点就要留疤了。”   青木捧着保温瓶里的热牛奶喝,没办法,实在是渴,唯一一瓶矿泉水还被楚飞暮给扔了,一看他就没照顾过病人,哪有人刚醒就能喝得下质地醇厚的热牛奶。   看着青木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楚飞暮情绪激动:“什么叫没事?你昨天差点……”   青木慢慢抬眼看着楚飞暮。   这一眼,有点恐怖,有点冷傲,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楚飞暮降低音量:“总之,我不允许你受伤。”   青木:“……”   楚飞暮垂着头,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赶到……”   青木感受得到楚飞暮的愧疚,盯着他手里的橙子,语气有点不耐烦:“你说归说,忏悔归忏悔,煽情归煽情,就一点,不许哭,手下动作别停,今天你就是扒橙子的命。”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昨天你不是替我教训那个alpha了吗?昨晚送来的,那个昏迷不醒的alpha是你动手打的吧。”   楚飞暮垂着头扒橙子,轻轻点了点头。   青木清了下嗓子说:“下次,别让这样的人和我住同一个医院,我恶心。对了,报警了吗?”   楚飞暮边把橙子递给青木边说:“放心吧,已经报警了,医院离得近,才拉这来的,要是我,直接把那人渣扔马路上了。”   青木听完,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快点,别愣着,继续扒橙子。”   “青木,你去我那住吧。”   没等青木开口拒绝,楚飞暮盯着他唇角上的橙子汁,抽了一张纸巾,凑近了他的脸。   两人视线平齐,楚飞暮目光坚毅:“你必须得住我家,要不然你租哪,我就买哪,让你无家可归。”   作者有话说:   感谢纠正错别字。 第48章 用我的手   青木当天下午就出院了,楚飞暮一直守在医院没走,生怕他跑了。   姜筝打了好几个电话,青木给他回了微信,告诉他已经找到房子了,不用担心,改天一起吃饭。   姜筝回好。   昨晚急救,临时打了抑制剂,药效虽烈但不持久,易感期还有几天,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住在姜筝那终归不好。   临时找不到房子,青木就去酒店开了一个房间,被楚飞暮直接拦下了。恨不得用绳子把青木捆上,扛回家,做压寨夫人。   走到哪,楚飞暮都雷打不动地跟着,最后直接把青木给带家里去了。   青木无法挣脱,浑身乏累,懒得和楚飞暮争执,一进房子直接往次卧方向走。   楚飞暮拦在次卧门口:“我睡次卧,你睡我原来的主卧。”   青木没搭理他,直接往楼下卧室走,楚飞暮拦在楼梯那,高大的身躯挡住青木的视线:“你睡楼上主卧,楼下卧室放杂物了,门让我锁上了,钥匙没了。”   青木懒洋洋地推开楚飞暮,看了一眼,果然上了锁,上次来这,还是在楼下房间睡的呢。   没办法,只能重新回楼上。   “主卧我叫人重新打扫过了,你的东西都在里面,已经整理好了。”   青木回头看了楚飞暮一眼,实在是太累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推开主卧门,砰一声带上了门,从里面反锁了。   刚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就听到了敲门声。   不让楚飞暮进门,这事准没完,根本没办法睡觉。   他不悦地皱起眉,起身开门:“什么事?”   楚飞暮手里拿着一个便捷药箱,从里面抽出几张防水贴递给青木:“洗澡记得换成防水贴。”   青木懒懒掀开眼皮,举着胳膊看了眼上面缠着的纱布,礼貌道谢,指着门的方向说:“谢谢,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觉。”   随着手臂举起的动作,青木身上的T恤上翻,露出小半边冷白皮纤腰,楚飞暮像是记起了手指掐在上面的手感,喉结不知不觉跟着动了两下,随后快速背过身子,离开了房间。   青木钻进被子里,怕压着手臂,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   凌晨二点,楚飞暮被梦惊醒了。   他梦到天花板往下滴水,而他平躺在床上,四肢无法动弹,呼吸受阻,喘不过气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他不知道这水是不是有毒,没准是酸性化学液体,所以当第一滴水即将落在他眼睛里时,他猛地睁大眼睛,想要躲开,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四肢像被钉在了床上,没有任何知觉。   然后他就惊醒了。   楚飞暮平躺在床上,冷汗淋淋,望着天花板愣神,缓了半天,真的听到了水声,好像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他急忙从床上撑起来,踩着拖鞋去敲隔壁青木的门。   没人应。   楚飞暮贴着门板仔细听里面的声音,果然听到了水声,不像洗澡的声音,倒像是忘记关水龙头那种细水长流的声音。   他隔着门板喊了两声:“青木,青木……”   还是没人应。   拧了两下门,门从里面反锁了。   楚飞暮担心青木出事,快步走回房间,取了房门钥匙,拧开青木的门。   刚推开门,就被一股浓烈的崖柏味道给包裹住了,在信息素味道的引领下,他一步一步走向洗手间,轻轻推开了门。   青木躺在白色浴缸里,全身赤果。   楚飞暮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青木胳膊上的防水贴,以及紧紧攀着浴缸边缘因为过于用力而透着青色血管的手。   青木四肢纤细白皙,泡在水里像要化开了似的。   楚飞暮蹲在浴缸旁边,关上水龙头,试了下水温,一浴缸冷水,可青木却没有半分怕冷的样子,闭着眼睛,扬起修长的脖子,大口大口虚弱无力地微微喘息着,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   楚飞暮没忍住,伸手去摸青木的后颈,有块骨头附近微微凸起。   他在那轻轻按了一下,青木闷哼一声,急促的喘息着,像濒临死亡的溺水者,终于浮上了岸,薄而紧致的肌肉有节奏的律动着,像在自主呼吸。   浴缸里的水溢出来一些。   像满池子欲/望晃荡晃荡,得不到满足。   青木半闭着眼睛看楚飞暮,目光有点冷,带着一丝孤傲,以及快要失控的自制和自持。   楚飞暮不知道青木在冷水里泡了多久,但他知道青木是易感期,实在受不住了,这里又没有alpha抑制剂,才用冷水浇灭身上的灼热欲望,但显然没有太大用处。   青木没有哀求,也没有请求,甚至没有给楚飞暮多一个眼神,浓郁的信息素冷冷地纠缠着楚飞暮,楚飞暮试着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抚青木。   两人像是在较量,谁都没有戳破对方的小心思。   Alpha信息素的纠缠,没想到除了镇压对方,还有这么温情缱绻的时候。   楚飞暮低头吻青木露在外面的脖子,这一吻像是麻醉了青木此刻的痛苦。   楚飞暮的信息素热情似火,像烈火燃烧中的香火,青木的信息素冷漠似冰,像冰天雪地中的柏树。   他知道自己是在趁人之危,可这人是自己看上的,如此诱人的躺在这,备受易感期的煎熬,任何一个alpha都会控制不住。   他才不要做什么正人君子或者苦行僧,他要的是青木。   青木微凉的指尖缓缓下移,却被楚飞暮制止了。   楚飞暮声音暗哑:“我人就在这,用我的手。”   青木微偏过头,冷冷地凝视楚飞暮,喉结小幅度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滚开。”   楚飞暮不但没松手,还瞬间吻上了青木的嘴唇。   青木在冷水里泡得久了,嘴唇微凉,身子颤抖。   楚飞暮的舌头像进攻的剑,只有前进,没有退缩,没有半分缱绻与柔情,只有强取和豪夺。   青木被他吻得绵软无力,楚飞暮趁机按住青木的肩膀,手在浴缸里游走,荡起一层轻柔的水波。   浴缸里,水的波纹一层比一层密,一层比一层浪,直到一层乳白色的浪浮上水面,楚飞暮才伸手放掉了一池春水。   青木的身体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楚飞暮眼下。   他没力气动弹,也毫不避讳,身体的热浪像不知道倦似的,一层一层地上涨,翻涌。   青木舔了舔嘴唇,压根就不解渴。   楚飞暮伸手摸着青木冷瓷一般光滑的侧颈,指尖轻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青木敏感,觉得疼,蹙着眉斜了楚飞暮一眼。   “要做就做,不用摸。”   青木第一次感觉到alpha易感期的无力感和无奈感,就连他这么刚烈的人,都没办法彻底压制体内的躁动和不安。   易感期来得凶猛又可怕,就像喝了一大瓶看似甜实则烈的酒,重点不是你醉了,而是半醉不醒间,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会被自己喜欢的人吸引,带着致命般的魅力,只想要不断地靠近他,和他融为一体,用他来化解莫名的空虚和炙热,极不理智又不科学,完全沦陷在欲/望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青木虽然饱受易感期煎熬,外表炙热如火,内心却还是冷淡如冰。   就像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楚飞暮之所以缠着青木不放,是因为想反复确认,是他上了青木,而不是青木上了他。   而答案,是倾向于后者的,包括现在的感觉也是如此。   青木现在非常想抱着楚飞暮一起燃烧,拼命遏制对楚飞暮信息素的渴望,却徒劳无功。   他抬起受伤的手臂,食指点着太阳穴,缓缓按压,笑得又冷又傲:“不知道嫖一下楚少,得花多少钱?”   青木故意用话刺楚飞暮,想把他赶走,越远越好。   不料楚飞暮却像个忠诚的使徒一般,用一种狂傲的姿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青木,脱掉身上的睡衣,看似漫不经心地释放信息素,实则隐隐压制青木。   青木的眉头皱了又皱,指尖也不住地扣紧浴缸边缘,指甲划过白瓷,发出吱吱的声音。   楚飞暮轻蔑地笑了:“不要钱,白让你玩,就看你受不受得住。”   青木像是没明白话里的意思,肌肤上的水珠干得差不多了,浑身紧梆梆的,很不舒服。   楚飞暮拉着青木的胳膊站起来,站在淋浴下,快速冲了一个澡。   青木没比楚飞暮矮几公分,眼神毫不示弱。   楚飞暮喉结一动一动的样子属实性感,攻气十足,好整以待,像准备吃大餐前虚伪的平静,实则内心的贪欲暴露无遗。   青木不得不承认,表面上楚飞暮像是在追求他,为了弥补过错,拼命讨好他。   可青木还是觉得楚飞暮是高高在上的,他的讨好,他的纠错,带着三分傲气,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   青木的确是在这段感情中受伤了,胸口还在淌血,可楚飞暮却用一种对胜利渴望的姿态,吻上了他淌血的胸口,直接就把伤口给烫好了,反正血是止住了。   楚飞暮捏住青木的下巴,另一只手摸到青木的后脖颈儿,缓慢摩挲。   青木脖子白皙纤长,曲线优美,像是由冷掉的陶瓷做成的骨头,微微带着一丝脆弱感。   他依稀记起锋利的牙齿刺入青木脖子的那一瞬,像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掌控住一个冷傲鲜活的生命体,是他在青木的完美无瑕上,留下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印记。   谁不喜欢在完美无缺的美器上亲手划上一道伤痕呢?那种兴奋,那种刺激,是无法比拟的。   青木偏头,冷淡而又沉默地避开楚飞暮的触碰。   楚飞暮语气微怒:“想什么呢?”   青木想推开楚飞暮,一下子没站稳,扶着墙上的瓷砖勉强稳住。   身体里那团火再次复燃,而且越烧越旺。   青木的脸再次烧了起来,他侧身,不想让楚飞暮看到此刻的狼狈。   可这么一转身,竟让楚飞暮色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青木低着头扶着墙,露出整个后颈和颈椎,颈椎骨的曲线十分显眼,两片肩胛骨中间有一道柔美的盛满情/欲的凹沟。   冷白的陶瓷片丢进火里,就应该是这般美景。   楚飞暮眼睛发直,满脑袋想的都是从后面捏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进出。   他可以完全掌控青木,不给他预留一丝一毫反抗的气力。   青木难受,不得不重新拧开淋浴头,调成冷水,任细密的水柱打在身上,像接受了一场不算残酷的刑罚。   楚飞暮关闭淋浴头,惊呼道:“青木,你会感冒的。”暧昧的气息喷洒在青木的两片肩胛骨中间的凹沟上:“你这样,是解决不了根源问题的。”   楚飞暮语气轻佻:“求我,我就帮你。”   楚飞暮认识青木有一段时间了,大多数情况下,青木一直表现得冷静淡然,有陌生人寻求帮助,来者不拒,有求必应,是人缘极好的那种人,总是会用一种温柔而又坚定的目光看着周遭的人,默许着周遭的事。   他外表清秀柔和,所以别人都觉得他特别好说话,压根不像个性强悍争风吃醋的alpha,反倒像个朝气热情的大学生。   而实际上,青木是个特别刚的人,而且是绝对的刚,没有一丝转折,刚到底,刚到头破血流,没有一丝商讨余地的刚。   外表来看,感觉性子应该很软,实际上却很刚烈。   那个猥琐的alpha,在青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也没讨到好。虽然腺体是他破坏的,但身上的伤不少,眼睛也得手术,可见青木下手多狠。   不一定是为了自己,也许只是不愿表明的正义感作祟。   经历这么多,青木甚至没掉一滴眼泪,流血都不流泪的那种。   青木大四就在顾寒秋公司工作,不到一年就升到了办公室主管的位置,能在看似佛系实则精明的上司手下混这么久,并得到顾寒秋重用,可见青木的能力不容小觑。   仔细回想,昨天压根就不是他第一次看见青木打架,顾寒秋新店旁的巷子里,青木站在比自己壮实许多的家暴男alpha面前,毫不打怵,由此说明压根就不是温顺性子。   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对所有人都很温和,对所有人都微笑,不代表他是个软性子的人。   楚飞暮偏就对这样的青木欲罢不能。   他看着面庞姣好浑身微微泛红的青木,拿了一条浴巾,草草擦了两下,拽着青木的胳膊,扛起就走,直接往床上一摔。   青木扭头看他,倔强地不发一言,随后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斜眼冷冷地看着翻身上来的楚飞暮。   楚飞暮从后面搂着青木的腰,手指在青木肚子上画着圈。   青木忍耐,几乎咬牙切齿:“走开。”   楚飞暮搂紧青木,食指在青木腹部划了一道长长的竖线,微微使了点力,应该会很疼,而后语气强势:“到这里。” 第49章 皮和肉的世界   今晚是有月亮的,无比圆润,无比皎洁,可这月光却射出冷冷的寒霜,从一朵朵斑驳的云中穿透而来,给云朵染上一层冷刃般的阴影。   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豁开了绵软的云。   很美丽,也很残忍。很兴奋,也很刺激。   正如两人现在正在做的事。   屋子里是皮和肉的世界,枕头和被子孤寂地躺在地上,成了情/欲牺牲下的产物。   高靠背的床,绿丝绒质地,趁得青木的手越发像冷白的瓷,现在已经无法活动自如了,就连床头那盏暖黄的光,都没能把两人之间的暧昧烘暖。   青木的手被牢牢压在靠背上,身体是悬空的,好久没挨着床了,身后是楚飞暮坚实的胸膛。这个姿势,是绝对桎梏,是被迫臣服,但青木还是高高地仰着脖子,坚决不低头。   楚飞暮说到做到,如愿以偿,直接而又蛮横,中途得空还点了一根烟。   青木像在大片烟雾中,轻轻地漂浮,再重重地下坠。   “还不求饶,是不是?”楚飞暮摸了一把青木细细的腰身淌下来的汗,微闪的汗在指缝间碎成亮晶晶的尘光。   “青木,虽然我自己就是个alpha,但我总觉得你比我刚,真他妈韧。”   青木抢走楚飞暮手里的烟,猛吸了一口,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翻身下床,迈着虚晃的步子,草草洗了个澡。   出来时,楚飞暮已经洗完澡站在门口等他了:“去我房间,这屋没办法睡人了。”   青木膝盖一软,楚飞暮连忙接住青木,得意一笑:“需要我就说话啊,逞什么能?”   青木推开楚飞暮往次卧走,回过头哑着嗓子说:“床头柜上有我钱包,你去里面抽张一百的,今晚的服务我很满意,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坚持这么久也不容易,为了不在我面前丢脸,你也算尽心尽力了。”   随后不以为然地看了眼身上的牙印,十分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我认识牙科医生,建议你去看看,我怕你这乱咬人的习惯,是因为得了狂犬病。看完牙,你再顺便看下腰,提前透支,不好。”   楚飞暮拉住青木的胳膊,僵在脸上的笑容渐渐狰狞,转化为狂风骤雨,忍着怒气说:“给这么点钱,看来你不是很满意呀。”   青木故作轻松淡然一笑:“看来楚少很喜欢用强啊。”   楚飞暮把青木推到次卧,狠狠摔上了门。   第二天下午,青木才能出得了门,走路不能太快,细看双腿还是颤颤巍巍的。   青木打车到中介公司,威逼利诱快速租了一个房,刚准备签住房合同,中介看到他名字后,委婉表示房子不租了。   下一家还是如此,下下家还是如此,看来不能通过中介找房了,但个人出租,符合要求的,只能慢慢遇,急不得。   青木去酒店开房,一看他的身份证,就说没房间,好几家都是。   想了想,只好回到楚飞暮的住处。   明天就得回公司上班了,顾寒秋上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意思是瑞士研发的Agon护肤品,准备在网上试试水,需要他配合写下文案。   青木同意了。   从中介公司出来,青木给姜筝打了一个电话,说要请他吃饭。   姜筝说最近有点忙,改天约。   挂断电话,青木又给张姨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杨丽梅近况。   他不想直接打给杨丽梅,就怕她在电话里大呼小叫,鬼哭狼嚎,闹得人头疼。   张姨表示杨丽梅早就出院了,恢复不错,都能单手打麻将了。   青木管不了,也不想多管,只想专心搞钱。   回去前,特意去药店买了一大堆强效抑制剂,以防万一。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些就是最大的安全感,比人有用多了。   到家时,楚飞暮不在。   青木放松不少,捧着电脑在房间里写文案,看来佣人来过了,主卧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不认为像楚飞暮这种洗碗都弄不明白的少爷会给他打扫房间。   五点左右,青木肚子饿了,便想着下楼吃饭。   刚开门,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楚飞暮,手里还拎着打包盒。   楚飞暮家原本有固定的阿姨,上门打扫卫生做饭,因为他在,也就不方便过来了。   楚飞暮主动开口:“过来吃饭,怕你看到家里阿姨不自在,最近就不让她过来了。”   青木没说话,避开楚飞暮像能看穿人的视线。   楚飞暮喊住他:“你不吃,就别想走。”   青木点头,主动打开食盒,高档餐厅打包回来的饭食,开盖就能闻到饭菜原汁原味的香气。   洗完手出来,用桌上的纸巾擦手,想了想说:“楚飞暮,其实你不用这样。你骗了我,是你不对,所以我难受过几天,那是因为我讨厌谎言,也讨厌被欺骗,你的的确确耍了我,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已经过去了。我曾经爱过你,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你没必要……”   楚飞暮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青木,别别扭扭地说:“昨晚我失去理智了,身体还好吧?”   青木没想到楚飞暮会问这个,一时哑口无言,只好闷头吃饭。   想了想,应该表达下感谢,毕竟帮他度过了易感期:“昨晚,谢谢,下次不会这样。”   青木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不爱计较感情里的得失。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坦然承认爱,坦然接受伤害,坦然开始新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感情里,本就没有不倾斜的天平,两人之间爱的多少很难持平,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谁爱得多谁爱得少,很难说得清楚,有备感幸福的一方,也有饱受伤害的一方,与其耿耿于怀,不如及时止损,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快速向前迈开步子。   搞钱,搞钱,搞钱。   就好比他和楚飞暮,就算再恨楚飞暮,也无法扭转曾深深喜欢过楚飞暮这一事实。   他必须让自己尽快走出来,开始全新的生活。   这几天发生的事只是意外,楚飞暮救了他,甚至帮他度过易感期,他觉得这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两个成年人,各取所需,度过易感期,也不一定就要投入感情。   尽管,他还喜欢楚飞暮,但楚飞暮对他的感觉,他压根就不在乎了。   楚飞暮吃了几口就撂筷子了,青木还在小口吃着青菜。   楚飞暮双手抱胸身体陷在沙发里,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青木,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昨晚……那个……”   青木想了半天,可算是明白楚飞暮的意思了。   “我打过抑制剂了,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   楚飞暮皱着眉毛点点头,想解释,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叹息一声。   青木也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矿泉水:“中介的事是你干的吧?”   楚飞暮的沉默给了青木意料之中的答案。   青木冷淡反问:“为什么?”   楚飞暮啪一声点燃一根烟,机械地抽烟,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在吐出的烟雾中,发出耐人寻味的声音:“青木,你这人挺刚的,外表软软的,身子软软的,我进去过的地方也软软的,就心硬,我这个天生霸道的alpha都刚不过你。你就像一摊柔水,清澈见底,我裤子都脱了,准备跳进去尽情游泳,结果走进一看,你他妈变成水泥了。”   青木憋住笑,平静地歪着脑袋看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楚飞暮默默观察着青木,重重吸了一口烟说:“先住我这,你还欠着我钱呢,我怕你这个欠债的跑了,就想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活着,行不行?”   青木权衡利弊,冷静分析,最后得出了结论,果断地说:“你不让我租房子,那我就在你这住下,不过每个月我会多给你1000块钱,算作房租。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楚飞暮欠身,弹了一下烟灰:“随你。”又补充一句:“这个月房租,就用你房间床头柜上那只恐龙玩偶抵了吧。”   “不行。”青木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楚飞暮喉结滚了一下,语气耐人寻味:“一个玩偶而已,要不了你几个钱。”   青木目光坚定地看着楚飞暮,重复一遍:“不行。”   “怎么?喜欢的人送的?”   青木明知道楚飞暮刻意挑衅,还是打断了他。   “反正,就是不行。”   楚飞暮笑着掐灭了烟,转身上了楼。   青木十分自觉地收拾起桌上的吃食,收拾完才上楼。   他整理好顾寒秋发过来的新品图片,看着产品的配料表愣神,他不是个有烟瘾的人,偶尔抽抽烟解心焦,尤其是没灵感的时候,舒缓焦虑情绪。   他打开窗户,迎着冷风,吸了一口散发着淡淡苦香的烟。   姜筝发过来一条微信。   【木木,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青木这人其实挺无趣的,他平时喜欢看书或者看个电影,很少外出游玩,偶尔那么几次还都是被楚飞暮影响的。   楚飞暮像个探险家,虽然不是话多的类型,但和他在一起,总忍不住想要探索,想要冒险。   青木最近发现,就连在床上也是如此,楚飞暮花样多,变着法弄青木,最开始是连哄再实践,后来干脆是先压制再强迫,alpha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发挥到了极致。   青木手里夹着烟,给姜筝回微信。   【我也不太清楚,你上网查查。】   姜筝:【好吧,你要是下班早,可以来盛飞一楼Beloved专柜找我,我们二班倒,晚班九点半下班。】   青木:【好。】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甚至聊到盛飞商场后门的巷子里,总有个出夜摊的老太太,卖的烤面筋简直一绝。   青木有所耳闻,一直没去过,姜筝生性爱热闹,喜享乐,自然不能错过此等美食,想着哪天下班早去看看。   不怎么情愿地应下了,就约在了明晚,正好姜筝早班,下班顺路过去。   他回头看了眼床头柜上那个暗绿色瞪着眼睛的小恐龙,想着明天去盛飞商场,再去抓几个回来。 第50章 Alpha的恶趣味   顾寒秋快回来了。   青木一直在忙网店的事,好在早就料到Agon护肤品会在线上线下同步销售,也算是打好提前量了,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虽然招了一批专门负责线上销售的专业团队,但他还是不放心。   总过招来十个人,又在楼上租了一间办公室,和内勤分开工作,互不影响,效率更高,也能有效避免商业机密泄露。   顾寒秋这人虽然谨慎,但一见到青木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偶尔来公司,也都是奔着青木来的,有些事,其他员工听见不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防着点也好,将来买卖越做越大,就顾寒秋那种佛性行事风格,指不定出什么岔头呢。   青木亲力亲为,花公司钱买了一个线上旗舰店,回头又搞网店装修,尽心尽力,中午和张岩他们吃的鱿鱼炒饭,吃得挺开心。   不到20块钱一份的鱿鱼炒饭,甜口的,不知道里面的鱿鱼是用什么秘制酱料腌制的,算青木吃过的外卖中,最不像外卖的了。   青木一口不剩全吃了,下午开始写新品文案。   写来写去,来回删减,怎么都觉得不太满意,索性保存了一份,拷贝到U盘一份,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灵感,准备带回家继续研究。   青木想到刚来公司那会儿,主要负责写文案,还真挺怀念那段时间的。   这几年来,他在顾寒秋各种花式‘命令’下,属实学到不少东西,工作能力提升不少。最重要的是,顾寒秋有意培养他的领导能力,经常让他下店巡店,给店长开会,纠正店内运营问题。   青木最开始只想当个小主管,本本分分地完成顾寒秋交给他的工作,后来发现,似乎迷上了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隐于人后,指点江山,会迅速上瘾,要不然怎么总说谁谁谁有老板瘾呢?   青木没有老板瘾,但他有统领整个团队的瘾,他想当一个将军,带阵杀敌,排兵布阵,冲在第一线。   下午五点,难得没加班,青木准时出了办公室,准备去找姜筝。   自打住楚飞暮家,青木还没这么早下过班,因为不想和楚飞暮共处一室,两人信息素动不动就眉飞色舞,私下沟通交流,当两个大活人不存在似的。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和尴尬。   姜筝是盛飞商场一楼Beloved专柜的店长,Beloved主营钻戒,来这种店消费的,多半是快要结婚的小情侣,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画面好不欢乐。   青木看着眼前几对Alpha和Omega经典组合情侣,胳膊肘挽在一起,越靠越近,你捏胳膊一下,我亲你小嘴一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和楚飞暮交往时,不是这样的。   他们更像是相互较量,楚飞暮试图制服他,并且身体力行反复确认青木是属于他的。而青木也有一种强烈的赢的渴望,但他冷静自持,自控力极强,对楚飞暮的爱是坚定而又温柔的。   青木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没进去,姜筝换好衣服,从柜台底下钻出来,小声模仿店里腻歪的omega挽住青木的胳膊,贱兮兮地说:“哥哥,走嘛走嘛,给我买烤面筋。”   没等青木反应过来,姜筝就做了一个呕的动作,苦涩一笑:“真是难以想象,就我这小身板,柳如画那200来斤的大体格子,晃我胳膊跟我撒娇那会儿,我怎么想的?没让她摇散架,算我骨头硬。”   青木有一阵和姜筝视频,的确看到过柳如画晃着姜筝胳膊撒娇,买这买那的名场面。   姜筝的胳膊晃得跟大风中瑟瑟发抖风筝线似的。青木还提醒过他,注意身体,可惜姜筝没当回事。   青木暗自推开姜筝,他不喜欢和人离得太近,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被alpha咬了脖子后,有段时间常常感觉人人都在盯着他的脖子看,就好像窥视他身体的秘密,毫无隐私感可言。   尤其是成年alpha,看人的眼神,充满占有欲和征服欲,毫无下限的试探和肆无忌惮的打量,会让青木觉得很不舒服。   尽管姜筝是个Beta,归根结底他俩属性不同,还是应该适当保持距离的。   姜筝倒是没想太多,这人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没个正形,其实为人圆滑,有点自来熟,但不讨人厌,跟谁都都能玩到一起去,是大众口中的乐观开朗的有趣的人,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青木打小就很喜欢姜筝这样的性格,可惜性格是改变不了的,强迫改变也不见得会快乐,还不如做自己。   姜筝见青木心不在焉,主动问:“烤面筋的摊子在哪?怎么走?”   青木这才想起来这的目的,看了眼时间,天没黑透,应该没还出摊,便提议在商场逛几圈。   两人上了三楼,男装区。   青木漫不经心地跟在姜筝身后出出进进。   姜筝买了一件驼色的针织衫,打了八折,算起来也700多了,但穿起来属实好看。   姜筝长得不算好看,胜在干净利落,腿长,是耐看型,主要是性格招人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无时无刻不让你觉得轻松、简单、快乐。   收银台在三楼拐角处,青木上次就是在这换的硬币。   姜筝付款时,青木顺便换了100块钱的硬币,拿着硬币往娃娃机那边走。   走近一看,倍感失落,绿色小恐龙玩偶没了,换成了粉红色小飞猪,背上还带白色迷你款小翅膀,挺萌的,但青木还是比较喜欢眼神凶巴巴的绿色小恐龙。   青木把100块钱硬币给了姜筝,站在旁边看他抓娃娃。   姜筝还挺会玩的,100块钱抓了5个粉红色小飞猪,要不怎么说姜筝会做人呢,年纪轻轻就能干掉资历深的老员工当了店长。   店里上夜班的总共三个女性Omega,姜筝给她们一人一个粉红色小飞猪,配上阳光般热情温暖的笑容,简直暖透了夜晚女员工的小心脏。   青木和姜筝一人拎着一个粉红色小飞猪走出商场,往后巷溜达。   青木觉得这样有点娘,可姜筝却不在意。   姜筝笑着说:“我这个小飞猪可是要给我女朋友的。”   青木一惊:“女朋友?前段时间你还说自己单身。”   姜筝拍了拍青木的肩膀,像是安抚:“我这不正要和你说呢,其实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她见面。”   青木摸着兜里的烟盒,看姜筝挺想和他说这事的,就算再不感兴趣,也要象征性问几句:“你们正式交往了?”   姜筝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摸了下鼻子:“嗯呢呗,我俩在外地就认识了,她是当地人,网上认识的,后来看她来Y城工作了,正好我也回来了。本来合计见一面看看,不行也没关系,结果没想到,她就是我想找的那种类型的omega。”   青木轻笑,姜筝的审美指向十分单一,择偶标准十年如一日,黑长直女性omega,还要大眼睛双眼皮,胸小点没事,屁股一定得翘,腿一定得长,家庭条件要好。   青木像个老父亲似的,操碎了心:“这次你认真点,好好对人家。”   姜筝不乐意了:“我哪次不认真?柳如画那样的我都忍了,何况是小九这么甜美的omega?”   青木再次听到了“甜美”这个词,看来Alpha的恶趣味也是十年如一日,都喜欢长相甜美,柔弱乖顺的omega。   那么楚飞暮呢?   绝对是个异类。   竟然会喜欢他这种脾气硬的alpha,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或许压根就不用想明白,可能只是单纯的好奇心和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吧。   毕竟征服一个和自己一样强势的男人,比征服一个崇拜自己的女人,更让人心动。   说话间,两人已经拐进巷子中段了。   离老远就看见个中年老婆婆站在一个手推车旁,正在往烤面筋上刷酱,酱汁落在下面的炭火上,发出滋啦一声,掀起一团白雾。   老婆婆眯着眼睛,手下动作不停。   姜筝馋得都快流哈喇子了,拽着青木的胳膊往前走。青木没有食欲,排队给姜筝买了四串,正好10块钱。   姜筝左手2串,右手2串,边走边吃。   青木怕他胃里灌冷风坏肚子,指着巷子拐角无人处,语气强势地命令道:“在这吃,吃完再走。”   姜筝小时候就习惯青木的老领导口吻了,也不搭话,就在旁边乖乖站着吃烤面筋。   青木看着姜筝工作服上的油点子,从兜里摸出一包面巾纸,抽出来一张递给他。   姜筝接过面巾纸,擦了擦满是油和酱的嘴,一串烤面筋送到青木嘴边:“吃一口,真挺好吃的。”   姜筝就那么举着,青木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他好像也被姜筝说服了,凑近那串烤面筋,试探性张开嘴,刚准备咬上去,就听到有人大声喊他名字。   姜筝手一抖,烤面筋掉地上了。   那人态度嚣张,声音冷沉:“外面的东西是随便能吃的吗?”   青木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追到这的小可爱,可以看下上篇完结文《如晴似雨》哦。 第51章 同一种人   姜筝不认识楚飞暮,却见过楼层经理跟在他身后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样子,估摸着这人就是盛飞集团的小少爷了。   姜筝思想灵活,会看人眼色,忙拽了下愣住的青木,歉意一笑:“我光顾自己吃了,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没等青木说话,楚飞暮迈着大长腿从防火通道上下来了。   盛飞集团外墙的防火通道,可以直达后巷。   楚飞暮刚刚就在五楼楼梯上抽烟,一眼就看到了青木,手里还拿着一个粉红色小飞猪玩偶。   自家开的商场他是知道的,上次让人把娃娃机里的绿色小恐龙全部收走,换成了粉色小飞猪,一是为了迎合女性消费者,二是不想让其他人得了青木喜欢的绿色小恐龙。   其实这么做有些多余,娃娃机里的绿色小恐数量几乎就没变过,因为广大男同胞对这个颜色比较敏感,女同胞又觉得瞪着眼睛的恐龙怪吓人的,就连小孩子也不喜欢沉闷的绿色玩偶。   也就青木对它情有独钟。   青木像没看见楚飞暮似的,绕过他往前走。   一楼楼层经理恰巧推开后门出来,目光四下打量,像是在找人。   看到楚飞暮后,立马半鞠躬递上一份文件,低声说:“小楚总,这是本年度的招商企划案,其他楼层都满了,只有二楼,还剩下两个护肤品柜台。”   楚飞暮点点头,继续听楼层经理汇报工作。   文件是密封的,但楚飞暮丝毫没有避开青木的意思。   楼层经理见有旁人在场,大概说了几件不算机密的事。   楚飞暮及时打住:“招商这事还要再等等,尤其是护肤品品牌,审核务必严格,以免日后惹上麻烦,影响商场信誉。”   楼层经理看了眼姜筝,面露讨好笑容说:“小楚总,那我就不打扰了。”   姜筝看到楼层经理,就一直钉在原处没敢走,等对方走了,规规矩矩地和楚飞暮打招呼:“小楚总好。”   楚飞暮不声不响地拉住青木的胳膊,压根没搭理姜筝。   姜筝不以为然,像这种大人物要是和他这种小人物称兄道弟才有问题呢。   楚飞暮喊青木名字。   青木转头,看着被他拽着的胳膊,转身要走,又停住了,平静地问:“有事吗?”   巷子里被一片朦胧而又暧昧的橙黄色灯光笼罩着,烤面筋升腾起的油烟像薄薄一层雾,雾中透出少许光亮,那是青木和楚飞暮对视的眼神。   真是一个平静凉爽的夜晚。   楚飞暮全身轻飘飘的,感觉自己何其幼稚可笑,原本要说的话像被肚子里的迷宫绕迷糊了,说出嘴的话也变了味。   青木听到楚飞暮用一种小孩子惯有的嫉妒和争宠的幼稚嗓音说:“也给我买烤面筋吧。”   青木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楚飞暮也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挺可怕的,不过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夺回青木的注意,因为青木是个对谁都会温柔一笑的人,吃软不吃硬。   他心中一阵刺痛,心砰砰乱跳,感觉自己在发抖。   青木觉得楚飞暮也就那么一说,没当回事,拉着姜筝要走。   楚飞暮跟了几步追上去,像是憋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必须要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最后只化作一句无关紧要的嘱咐。   “青木,早点回家。”   青木继续往前走。   楚飞暮对着他的背影撒娇似的大喊:“青木,给我买烤面筋,我也要吃烤面筋。”   青木觉得楚飞暮是故意这么说的,姜筝好奇地看着青木,用眼神询问:“你们什么情况?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要了两份西红柿牛肉刀削面,姜筝挑食,做得不好吃,压根不会动筷子,看来这家面条做得还算对味,一大碗都吃完了。   青木吃了大半碗,捏着纸巾把桌沿蘸上的汤汁擦掉了,眼睛都没抬,淡定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总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筝擦完嘴,把纸巾往桌子上一扔,笑嘻嘻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青木摆弄手机,看上午写的文案,总觉得写得不好,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好,反正就是欠些火候,看来得喝点甜的了,于是站起来,手机揣进兜里,看着窗外不远处说:“走吧,请你喝点好喝的。”   姜筝也站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小楚总什么关系呢?”   青木眉头一皱,像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觉得瞒着朋友不好。   “没什么关系,姑且算是欠债还钱的关系吧。”   姜筝越发好奇了,急忙问:“欠钱?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强制爱?Q欠了C的钱,C借机强迫Q这这那那,Q逃,C追,最后两人HE了。”   青木被姜筝编的故事逗笑了,微微弯着嘴角推开‘故事’咖啡馆的玻璃门。   店里人不多,青木和姜筝站在前台点单。   “一杯陨石拿铁要35元,这也太贵了吧。”话没说完,便悻悻地改了口:“要是帅老板亲自做的,我看也不怎么贵嘛。”   姜筝就这点最好,不怕尴尬,就算当面说谁坏话了,也能立马改过来。   青木点了一杯澳白,抬头正好看到老板,35岁左右的样子,长相斯文,身上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围裙,正直勾勾地盯着青木。   青木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老板歉意笑笑:“不好意思,我们见过,没想到这么巧。”   青木对他没什么印象,按理说他见过的人,基本上都能想起来。   老板边动手做咖啡,边解释:“顾寒秋新店开业那天我见过你,我叫黄埃。”   青木微微颔首,开业那天简直兵荒马乱,他匆匆而来,急急而去,被花篮那事闹得一颗心就差没悬头顶上了,哪还顾得上看人。   何况那天来了不少顾寒秋的贴己好友,没印象也正常,但绝对不能怠慢。   青木语气大方:“你好,我叫青木。”   黄埃笑得温和:“随便坐,等下我把咖啡送过去。”   青木点头,和姜筝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不一会儿,黄埃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陨石拿铁用的是透明玻璃咖啡杯,澳白用的是白瓷杯,还有两个大的巧克力泡芙,和一块提拉米苏。   青木不明所以地仰头看黄埃。   黄埃眼神柔和,轻言轻语:“店里新品,帮忙尝尝,我好改进下。”   这话说得圆滑,既让青木不好意思拒绝,又让他不知不觉间欠下了一个不算大的人情。   青木方才留意到前台有两个咖啡师,但他们点的咖啡是黄埃单独亲自动手做的,也算是特殊待遇了。   黄埃拉过旁边椅子,坐在另外一边桌子上,捧着一本书看,始终和青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理智而又温暖,疏离而又谨慎,这是楚飞暮所做不到的。   楚飞暮总是要紧紧地附在青木身上,热烈又火辣,让人窒息,他不会允许一丝一毫的距离横亘在两人中间。   青木礼貌称赞:“咖啡不错,甜品也很好吃,提拉米苏要是再苦一点点就好了。”   黄埃合上书,弯了弯嘴角,手指垫着下巴,盯着那盘提拉米苏,做思考状:“是吧,我也觉得再苦一点最好。”   黄埃的头发是棕色的,穿着米色的毛衣和卡其色的裤子,趁得气质斯文柔和。   青木挺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感觉很舒服,说白了,他们是同一种人,可以安安静静地捧着一本书,度过一整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如果是姜筝,会利用这一下午在附近转转玩玩,吃吃喝喝,反正停不下来。   如果是楚飞暮,会利用这一下午做些疯狂的,出乎意料的,难以预料的事,总之是无法想象的。   黄埃微微低头,冲青木说:“这家店是我开的,以后带着朋友常来,给你打折,先别急着拒绝,以后还得麻烦你帮我试新品呢。”   这话说得青木不好意思推辞,要是拒绝,就有点不通人情了。   黄埃接着说:“对了,其实上次见面,我就想认识你来着,可惜你走得早,说来也巧,这店刚开不久,竟然遇到了,也算是缘分。”   姜筝眨眨眼睛,配合着感叹一句:“好巧啊。”   青木面无表情,黄埃笑着说:“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青木点头:“说说看,我能帮上一定帮。”   黄埃右手搭在青木椅背上,俯身凑近,并没有借此靠近青木,反倒保持绅士距离,莫名让青木感觉到一股大哥哥般的亲切。   “上次顾寒秋新店开业定制的那批水杯,我看着挺好的,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下厂商,我打算留着回馈新老客户。”   青木自然说好。   黄埃顺势把手机递给青木:“加个微信吧,你可以把厂商的联系方式推给我,我自己联系就行,省得麻烦你。”   青木没反对,点开微信,加上黄埃的微信,第一时间把厂商的名片推给黄埃,又给厂商发了一条微信,对黄埃说:“我和厂商的李哥说好了,说是我朋友要定制杯子,让他给个优惠价。”   黄埃眯眼笑笑:“那就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或者来我店,我亲自做给你吃。”   青木慌忙摇头,婉言拒绝:“不用这么客气,我还要感谢你的提拉米苏。”   黄埃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就是有点甜了。”   两人打车回了家,青木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了。上楼时刻意放轻脚步,人在屋檐下,怎么也不能反客为主了吧。   刚推开卧室门,一道身影扑了过来,直接把他锁进了怀里。   楚飞暮下巴搁在青木头顶,鼻尖轻嗅,用睡到半梦半醒的沙哑嗓音说:“我想在你身上闻到我的味道。” 第52章 一次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心跳   “为什么在你身上闻不到我的味道?”   楚飞暮身上一股烟味,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   青木也抽烟,所以并不讨厌烟味,尤其楚飞暮身上那一丝丝烟味,和旃檀香信息素的味道浅浅的混合在一起,味道并不难闻。   这种味道,会让青木想起一次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心跳。   和楚飞暮第一次做的时候,青木怕得要命,因为毫无经验可言,况且alpha不如omega的身体那么容易接受一方的入侵。何况楚飞暮并不温柔,像是一只压抑许久的野兽,扑在青木身上,一下重过一下地往里闯,强势而又霸道。   那天留给青木唯一的温柔,就是偶尔辅助性的吻,又浅又敷衍。   半梦半醒间,青木看到楚飞暮光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落地窗边抽烟,时不时地眨眨眼睛,然后仰脸吐出一口烟雾。   一根烟吸完,往往是青木最害怕,也是最悸动的时刻。   楚飞暮会钻进被子里,用信息素勾着青木,压着青木,诱哄着青木。   如果爱是有味道的,心跳是由味道牵引着的,那一定是楚飞暮的信息素和香烟味道的混合,让人沉溺,心甘情愿地坠入,下跌。   青木最终还是推开了楚飞暮,不耐烦地说了句:“起开,我要休息了,你赶紧回自己房间。”   楚飞暮被青木猛地推了一下,身子摇摇晃晃地撞到了墙,背靠着墙,轻蔑一笑:“青木,今天那人是谁?他配不上你,他知道你是我的吗?他知道我怎么咬你?怎么上你的吗?”   回答楚飞暮的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挥出这巴掌的同时,青木的脸是冷酷而淡漠的,收回手时,时间微麻,控制不住地颤抖。   “青木,我不允许你和他在一起,你和谁在一起,我就毁了谁,我舍不得伤害你,但对你身边的人我不会心慈手软。”   又一巴掌。   青木的表情十分平静,冷静地看不出一丝裂痕,像带着完好无损的蜡面面具,闪着柔和而又冷酷的光。他把哆嗦的手背过身后,蜷起手指。   “他是你男朋友吗?他知道你易感期我们做了多少次吗?”楚飞暮突然提高嗓门,近乎嘲讽:“你男朋友知道你被我操哭多少次吗?”   又一巴掌。   青木手心发麻,每一下都使出了全力,这会儿手心通红,没有知觉了。   他没有料到的是,打楚飞暮的同时,自己却万分痛苦。   他站在楚飞暮面前,在两人之间迅速建立起一道防守之道,用以抵御自己想要和楚飞暮色和好如初的渺小而又可笑的想法,这个想法一旦生根发芽,就怎么也摆脱不了了。   一种奇怪的不安蔓延开来,青木快速走进房间,在楚飞暮的注视下关上了门。   青木听得到,楚飞暮在门外徘徊了有一阵,最终推开隔壁门进去了。   他想了想,像楚飞暮占有欲这么强的疯子,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要是误会他和姜筝的关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对姜筝不利的事来。   索性点开微信,编辑了一条消息。   【姜筝是我发小……】   【我没有男朋友……】   青木删除消息,退出微信。   算了,凭什么和他解释?   万一楚飞暮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呢,这事先放一放,见招拆招吧。   接下来的一星期平安无事。   这段时间,青木几乎都留在公司加班,尽量避免和楚飞暮有过多摩擦,房子也在找,只是楚飞暮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导致中介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委婉拒绝。   青木走出写字楼都快晚上11点了。   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幕布,正巧一袋子碎钻洒在了上面,漂亮极了。   只可惜,星星的光亮不及青木裤兜里的手机屏幕亮。   青木掏出电话,下意识不想接,无奈姜筝还在他手底下工作,捏着眉心按了接听。   “楚飞暮,你……”   对面那人明显顿了一下。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请问您是楚总的……媳妇儿吗?”   这下子轮到青木愣住了。   电话那头的人对着听筒嘀咕一句,有人在说:“不对呀,备注上显示的是‘媳妇儿’,没打错呀。”   青木捏着手机的指节不断用力,直到齿缝溢出一句听不说来是好是坏的话。   “直接说,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我是楚总的助理,他刚跟几个品牌商喝多了,我要送他回家,他让我直接打给您。请问现在方便过来接下楚总吗?我还得送几个品牌商回去,不方便久留。”   青木不想为难一个小助理,听他那意思,也是个可怜的打工人,这么晚了,还得送喝得烂醉的品牌商回去,挺不容易的。   他对于普普通通的社畜,总是能很好的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是其中一员,加班、看老板眼色,做很多分外工作,一度是他生活的全部。   青木应下,打车前往。   楚飞暮歪倒在包间沙发上,领口开了大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青木皱眉,喊来服务员,帮忙把楚飞暮搀扶到出租车上,一路快车回了家。   他气喘吁吁地把楚飞暮拖到客厅沙发上,随手把自己身上沾染了一身烟酒味的外套脱了,实在没力气把楚飞暮搬上楼,迈着凌乱的步子走到一楼卧室门口,扭了几下门,果然锁死了。   青木无语,只能重新坐回沙发上,借着月光看楚飞暮,无奈他对方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楚飞暮喝醉后很乖,不吵不闹,脸色都没变,是那种越喝酒脸越苍白的人,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脆弱。   又过了五分钟,青木用手指戳了楚飞暮胳膊几下,不耐烦地喊:“醒醒,要是不想今晚睡沙发,就赶快起来,我一个人搬不动你。”   半晌,楚飞暮晃着肩膀动了两下,青木顺势扶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拽地离开了沙发。   楚飞暮脚步虚浮,大半边身子依靠青木的支撑。青木一米八三的身高,被他压垮了身子,弯着腰弓着背,半边肩膀像驼着个人似的,迈着艰难的小碎步,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前挪。   好不容易弄上了楼,青木松了一口气,开门的功夫,咣一声,楚飞暮脑袋直接撞门板上了。   青木轻笑:“该,让你喝得烂醉。”   楚飞暮感觉疼,嘶了一声,身体晃晃悠悠地靠在门板上,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清醒了大半。   青木扶着楚飞暮的胳膊继续往里走,楚飞暮这回配合不少,很快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想着好人做到底,越看楚飞暮紧箍在身上的西装越不顺眼,尤其是那条黑色的领带。   不就是上次用来束他手脚的那条领带吗?   他动作粗暴地扯掉领带,狠狠地摔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   脱掉外套后,青木给他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手腕却被他拽住了。   楚飞暮闭着眼睛,像是梦呓:“青木,姜筝不是好人,我看到他和一个女omega逛商场,那个女的还给他买了好多东西。”   “别和他在一起,他不好,他配不上你……”   后面的话青木已经听不太清了,走出楚飞暮房间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从未看过楚飞暮一本正经工作的样子,原以为到了楚飞暮这种位置,盛飞集团的小儿子,天生的富二代,长得好,还是个处于绝对权威地位的alpha。这样的人,想喝酒,能喝醉,一定是自己想喝了,没想到竟然也会为了应酬陪品牌商喝酒。   准确来讲,他难以想象楚飞暮是这样的人。   以前楚飞暮追求他时,总有大把的时间,随时随地就能出现在他面前,像生了一双翅膀,随时就能飞到他身边似的,从来也没说过工作上的事。   很长一段时间,青木甚至觉得楚飞木暮也许是失业了,不好意思说出来,要不然就是工作能力太弱,不好意思放到明面上说。   原来,他只是不说。   不说,不代表没有工作,不代表没在工作,不代表工作容易,不代表他就能轻松驾驭现在的工作。   更可笑的是,楚飞暮误会了他和姜筝的关系,但并没有背后说姜筝的坏话,也没有公开处决姜筝,反而藏在心里,喝醉酒了才小声念叨出来。   是害怕他难过吗?   是没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还是温柔战术?   青木就这么做了一晚上梦,梦里他有很多想不透看不明白的事,醒了之后也是如此。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得想办法尽快离开楚飞暮。   早上起床,青木在楼下见到了楚飞暮。   楚飞暮正在餐桌边喝粥。   “早上阿姨来过,做了点粥就走了,你也顺便喝点。”   青木微微摇了摇头,以工作为由打算开溜。   “昨晚,谢谢你接我回来,助理打电话都告诉我了,我没有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青木侧头,楚飞暮脑门上有一个鼓包,看样子短期内没法消肿,咬了咬牙说:“没什么。”   见楚飞暮还要问些什么,干脆补充一句:“姜筝,是我发小,你别为难他,他有女朋友。”   楚飞暮一听,放下粥碗,几不可察地翘起嘴角。   青木在公司楼下早餐铺吃了两个奥尔良鸡肉味的包子,还喝了一杯现榨的红豆豆浆。   吃完,查了下手机银行,工资果然到账了。   青木想都没想,给楚飞暮转了6000块钱,又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打算带给张岩他们。   乘电梯到了楼上,楚飞暮还是没收。   青木想了想,编辑一条微信发过去:【不收,我就拉黑你。】   这招果然好用,楚飞暮快速收了。   青木拎着包子打开办公室的门,手指刚按上打卡机,手里的包子就被人抢走了。   ‘始作俑者’咬了一口包子,给了个温和的评价:“这包子馅也太猎奇了吧。”   作者有话说:   你们都吃过什么奇怪馅料的包子呢? 第53章 那我可以做你的狗吗?   顾寒秋翘着二郎腿吃包子,忍不住点点头:“这包子什么馅的?挺好吃的。”   青木语气平淡:“红烧肉馅的。”   顾寒秋笑眯眯地说:“好吃,我果然是老了,第一次吃这种馅,昨天我发现咱家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饺子铺,最畅销的竟然是西红柿鸡蛋馅的饺子,我就好奇尝了几个,还挺好吃,西红柿炒鸡蛋我都不爱吃,西红柿鸡蛋馅的饺子倒是吃得欢。”   青木附和点头,随手翻开记事本,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顾寒秋这次回来肯定会有一大堆工作要交给他。   顾寒秋一个劲吃包子,青木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主动问:“给线上销售部新租的办公室就在楼上,顾总等下要不要过去看看?我好安排下。”   顾寒秋正在细品另一个包子的馅料,闻言抬头看他,举着手里的包子晃了晃说:“这是什么馅的?”   青木微笑:“茄子肉馅的。”   顾寒秋心满意足地吃了三个不同馅料的包子,喝了一口温水说:“楼上我就不去了,都交给你来负责,我这次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青木洗耳恭听。   顾寒秋恢复一贯严肃谨慎的表情,条理清晰地说:“第一,找几个接推广的专业网红,推下公司产品,试试水。第二,策划入驻盛飞商场二楼化妆品专柜,具体我和盛飞小楚总谈,你跟着我一起去。”   青木知道顾寒秋是有意培养他的领袖能力和指挥能力,断不会因为盛飞商场的老总是楚飞暮而断然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顾寒秋说的这两件事乍看不难,操作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至少需要层层把控,同时还需要无数工作人员的协调配合。   中午顾寒秋和青木他们一样,吃的石锅牛肉拌饭,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连连称赞,对辣鱼饼和拌豆皮赞不绝口。   吃完饭,顾寒秋走了,说是明天上午九点来公司接青木,一起去盛飞商场。   青木一下午没干别的,主要就是了解直播平台和平台口碑,又联系了几家营销推广的公司,询问网红报价。   青木本人从来不看网红直播,但他也有自己的审美追求,这点和顾寒秋商量过,一致通过三不原则。   不要整容过度还浑然不知的网红脸。   不要什么广告都接,金钱至上,口碑一般的网红。   不要哗众取宠,刻意制造虚假新闻,炒话题的网红。   总而言之,商家和网红之间,也是一种双向选择的关系,网红需要评估产品和推广费用,商家需要评估网红的价值以及能为公司带来的利益。   提到网红,青木脑海里直接闪过一个人,就是曾经的邻居,张栗。   张栗经常直播,估摸着应该是个网红,就是不知道名气大小。   他在微信里找到张栗,微信昵称栗子。   青木想起张栗,觉得这人不像栗子,哭唧唧的样子倒像是偷别人栗子的松鼠。   他给张栗打了一个电话,张栗说一会儿要直播,让青木直接去他家。   这样更好,还能近距离看下直播。   青木买了两份炸鸡、几份小食和两大杯奶茶上门,张栗笑嘻嘻地开门,看到他手里的炸鸡,眼睛都直了。   张栗很自然地接过炸鸡,打开盒子,快速扯出一个鸡腿,嘎吱咬了一大口,舔着嘴唇上的油,舒心一笑:“炸鸡万岁。”   青木心想,至于么,莫不是网红日子难混,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但看着张栗满屋子乱丢的品牌男装,立马就否定了原有的想法。   张栗用吸管敲开一杯奶茶,递给青木一杯,自己猛喝了一大口,呛得咳嗽两声:“我最近好久没吃甜食和油炸食品了。”   青木接过奶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问:“为什么?”   张栗左手炸鸡,右手奶茶,忙得不亦乐乎,塞了满满一嘴,含含糊糊地说:“怕胖。”随后指着沙发和地板上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衣服,颇有感慨地说:“我这不是怕胖吗?而且还怕脸上长痘。”   青木这才重新审视一圈。   两居室,卧室一大一小,客厅很大,只放了一个沙发,连个茶几都没有,地板上堆满了衣服,乱糟糟的像从来没整理过似的。   可张栗却说,为了省钱没雇助理,这只不过是一场直播下来遗留的‘战场’。   青木是直接脱了鞋换家居拖鞋进来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浅蓝色的,看起来格外舒心,莫名觉得这房子也变得温馨起来。   看样子,张栗是一个挺懂生活的人,房子虽然是租的,但里面的家具明显都是后买的,艺术感颇强。   张栗一个人就把小日子过得风风火火,实属难得。   “愣着干什么?不是要看我直播,走,去我卧室。”张栗边走边说:“我一般都在次卧直播,主卧是我休息的地方,平时家里也不来什么人,客厅就成新品仓库了,你别见外啊,乱糟糟的都没眼看了。”   青木随着张栗坐在次卧的单人沙发上,正对着直播摄像头。   张栗的电脑是开着的,他调整下摄像头,确定青木不在摄像范围内,才重新坐回椅子上,熟练进入直播界面。   电脑桌旁边还有一个手推车,里面放着几样护肤品。   看样子,应该是今天直播要用到的产品。   青木瞄了一眼,不乏市面上很多大牌化妆品新出的单品,以往他是不关注这些的,自从去了瑞士,看到了顾寒秋研发的新品,就开始逐渐关注起近几年市面上出现的所谓哦omega或alpha专用的护肤品了。   张栗捧着奶茶吸溜几口,偏头看了眼青木:“那我先直播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连下Wi-Fi,密码是我手机号。”   青木点头,张栗正式进入直播状态,像是变了一个人,态度不娇不媚地和粉丝们打招呼,开玩笑,介绍产品。   青木始终看着张栗的侧脸。   张栗直播的时候很认真,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刻意讨好粉丝,也不会被粉丝的过度追问绕进去,打乱直播节奏,更不会因为粉丝的误解和恶意抨击,影响直播情绪。   年纪轻轻的张栗,情绪控制很到位,青木很欣赏这种能够随时随地管理好情绪的人。   一小时后,张栗关闭直播,整理好桌面上的化妆品,扭头看青木:“怎么样?我直播很无聊吧。”   青木中肯评价:“不会,我很喜欢你的直播风格,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咨询下你直播的平台,签约了吗?还有你的粉丝量。我们公司最近打算推出一款护肤品,想找几个网红推广下,不知道你感兴趣吗?”   张栗眼睛亮亮的,突然蹲到青木脚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青木,像只蹲在脚边等待主人摸头的乖狗狗:“好啊好啊,不过我得先看下产品,你方便拿过来一套吗?我估计得试用一个月左右看下效果,我也不是什么推广都接的。”   青木点头:“我能理解,而且你放心,我们公司的产品是准备入驻盛飞商场的,你也知道任何一个护肤品品牌如果想要入驻当地最大的商场,相关资历肯定是齐全的。所以不要担心产品问题,过段时间我拿一套给你,你可以理性评估,然后再决定是否合作。”   青木这么一大套官方话说下来,张栗倒是噘起了小嘴,不满地嘟囔一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没想到你这么公式化啊。”   青木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张栗,小脸白净透明,嘴唇是粉红色的,少年感十足,怪不得能有那么多女omega粉丝。   张栗是那种少有的上镜脸,脸小,四肢却十分修长,一身完美配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青涩和半熟的结合边缘。   可怜巴巴望着青木的样子,真的像一只活泼的小松鼠。   见青木半天不出声,张栗大胆到把下巴搁在了青木膝盖上,小声问:“青木,你想什么呢?”   青木比张栗大了两岁,但青木的气质偏沉稳冷凝,张栗则完全相反,对比之下张栗看起来更年轻些。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提醒张栗现在的姿势有点暧昧,可惜张栗完全不领情,双手顺势抚上青木的腰,脑袋往他怀里拱了两下,迷恋似的用力嗅了下信息素味道,喃喃道:“青木,你有男朋友吗?”   青木警觉摇头,装作不经意慢慢推开张栗:“没有,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不打算考虑感情的事。”   张栗站起身,对着墙上的镜子扒拉两下头发,看着镜子里的青木,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个楚飞暮呢?就是那个给了我1000块钱,让我出卖你的人。”   青木没想到张栗转给他的1000块钱还有这层用意,但他知道楚飞暮肯定到处找过他,最后还追到了瑞士,顾寒秋无意中提到过这事。   “他不是我男朋友。”青木言简意赅。   张栗像突然亮起的小太阳似的,转过身异常兴奋地问:“那我可以做你的狗吗?” 第54章 吃我   青木被这句话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张栗被青木冷淡皱眉的模样逗笑了,解释道:“就是你的小男朋友。”   青木为难地收紧下颌,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说:“张栗,抱歉,如果迄今为止我的行为让你误会了,我和你道歉,我只把你当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   张栗急忙抱住青木的胳膊,轻轻晃了两下:“以后是不是还说不定呢?没准你就喜欢上我了呢?当你男朋友之前,我可以先当你忠诚的狗。”   青木抽出胳膊,默默走到客厅,张栗紧随其后。   “抱歉,我这次来,只是来谈工作的,我希望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工作关系,私下里只是朋友关系,仅此而已。”   张栗眼巴巴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十几厘米的青木,却不能拥抱住他,不知不觉想起了那么多个本不该早起的日子,他每天早上都会打扮精致,准时准点地出门,只为制造和青木的偶遇。   如果运气好,能陪着青木走一段路,等到和青木分开,再灰溜溜地走回来,爬进被窝里,哪怕直播到凌晨,再累再忙,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借着楼上的事,和青木变得亲近了,不成想他就这样搬走了,害他想尽办法找尽理由给他发微信,可惜青木回得很慢,也从不主动给他发微信。他知道青木只把他当朋友,但还是贪婪地想要再进一步。   都这样死气白咧地暗恋过了,也不差死缠烂打地表白了。   张栗用一种立场坚定的撒娇口吻说:“还是考虑下吧,我很好的,我可以赚钱养活自己,我可以做你的乖狗狗,我保证,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青木直接拒绝,相比较给人无望的希望,不如直接从根源处斩断不该生的情根。   “张栗,对不起,我们不可能。”   张栗执拗地从后面抱住青木的腰:“青木,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我知道,我知道楚飞暮和你的事,我闻到……不对……我感觉到……”   青木认为这是让张栗死心的最快方法,便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还不想考虑感情的事。张栗,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用哥哥般的亲切口吻说出来的。   张栗不但没有灰心丧气,反倒越搂越紧:“青木,我不在乎,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没关系,我是个alpha,虽然我不是一个强大的alpha,但我从出生到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依靠别人,那你可以让我短暂依靠吗?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心烦,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青木叹了一口气,挣脱张栗的手,看着比自己矮了几公分的稚嫩alpha,摇了摇头:“张栗,我们真的不可能,如果你继续这样,我看我们没办法继续合作了。”   张栗让青木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得远一点,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青木,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想了。你放心,我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我会好好配合你们工作。”   青木放心点点头,看了眼时间,起身要走了。   张栗起身,打算送送青木,青木回过头看他,张栗眼尾红了,眼睛也湿漉漉的,像是要哭了。   “我就这么不好吗?可是,喜欢我的粉丝很多呢。青木,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一定是我不够好,可是我从小到大真的很努力,我是在亲戚家长大的,从小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现在挣钱还要供着他们一家花。我也可以对你很好的,真的,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青木拍了下张栗的肩膀,忍住没说什么。   不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希望。   张栗突然问:“你是不是嫌弃我是alpha啊?没关系……”张栗的声音变得很低,头也微微垂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没关系,我可以让你上……我……”   青木伸手及时捂住了张栗的嘴巴,用一种平静却很凶的表情看着他说:“不要说这种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这种话。”   张栗被捂着嘴巴,眼睛闪着泪花,唔唔应了两声,点了点头。   青木收回手,掌心是湿的。   张栗听到青木说:“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这种话,别人对你说也不行,要是打不过和你说这种话的人,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教训他。”   青木想,张栗对他,也许真的像一个弟弟对哥哥的喜欢吧。   第二天,顾寒秋带青木去了盛飞商场五楼,楚飞暮的办公室。   顾寒秋和楚飞暮是朋友关系,两人熟络地打了招呼,青木也配合喊楚飞暮楚总。   两人谈公事,偶尔需要青木的时候,他会拿出随身携带的文件,指给楚飞暮看,或详细讲解。   楚飞暮工作时很认真,所以谈话效率很高,不到2小时,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剩下就是递交相关资历纸质证书,等待最终审核了。   二楼化妆品柜台只剩下两个展位,一般情况,商场为了招商,会尽可能吸纳国际知名品牌,一是市场需求,二是消费者需求,三是为了提升商场逼格,打开知名度。这次能够引进顾寒秋的Agon原创品牌,也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挑战,双方都异常谨慎。   楚飞暮全程没有为难青木,把青木当成顾寒秋的助理,也算合作愉快。   公事谈完,楚飞暮迅速恢复轻松冷漠脸,和顾寒秋吐槽他们共同的朋友卢思浩,又把矛头对准顾寒秋这个大龄未婚男身上。   “你妹妹顾春雪都生了一个omega了,你还单身,也不怕顾伯母逼婚?”   从对话能听出来,两家私交甚好,只是从事的专业领域不同,顾家的根基在国外,顾寒秋在国内属于玩票性质,平时也不和那些个富二代走动,只和楚飞暮玩,还有那个叫卢思浩的人,应该是小时候就认识了,就像他们的大哥哥一样,所以才能玩到一起去。   顾寒秋摆弄手里的绿松石手串,不甚在意地回:“就是因为他们催婚,所以我才让春雪早早结婚的,这不现在都有外孙女了,也能分分心,没那么紧盯着我了。”   顾寒秋状似不经意地询问:“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才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心,楚伯父楚伯母应该比我父母还急,毕竟你和你哥都没动静。”   顾寒秋拨弄手串的指尖顿住,抬头看楚飞暮,一本正经地问:“你哥还像以前那样?”   楚飞暮恨不得堵上顾寒秋的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试探,多说了这么多话,可真不像他那种佛系的处事风格。   楚飞暮长话短说:“还那样,老样子。”   也不知道青木听去多少,总之那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心”委实不是一句好话,楚飞暮盯着青木,想着有机会还是应该解释下。   谁知顾寒秋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哥了,你哥是真……”   楚飞暮直接抢话:“不用说,我替你说。我哥是……,算了,我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他……谁都理解不了他。”   顾寒秋笑笑,看了青木一眼说:“青木,最近挺累的,就别回公司了,直接回家休息吧。”   青木毕恭毕敬地答:“谢谢顾总。”   顾寒秋转身问楚飞暮:“卢思浩这小子呢?怎么最近总见不着人?”   楚飞暮看着青木的背影说:“闭门思过呢。”   “哟,你俩玩的这是哪一出?”   楚飞暮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门的方向说:“负荆请罪。”   顾寒秋嘴里念叨着“有点意思”,转身也走了。   青木想着还有小半天时间没事可做,便打车回家了。   楚飞暮还在上班,不用面对他,早点回家睡一觉也成,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而且可遇见的,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持续忙得脚不着地,还是谨慎点好,多多休息,养精蓄锐。   只可惜,没睡上半小时,杨丽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青木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杨丽梅尖锐的嗓音穿透手机听筒,刺得青木脑瓜子嗡嗡疼,像有回音似的,脑袋里的神经系统也跟着颤抖起来,一阵一阵地疼。   “给我打一万块钱,妈没钱花了,你爸那破厂子,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   杨丽梅哼哼唧唧说了一大堆话,青木只听到钱这个字。   杨丽梅找他,永远都是要钱,彷佛他就是个清闲的提款机,随时随地都得往外吐钱,而且必须得吐出来钱,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要不然吐钱,要不然就得找个提款机往外吐钱。   可惜,青木这两样都做不到。   他只说了句没钱,就挂断了电话。   他确实没钱,每个月工资都要还欠楚飞暮钱,剩余的钱还得生活,还得留着以后租房子。   刚准备重温刚才的梦,顾寒秋的微信发过来了。   【我回瑞士了,这边交给你。国内的事我没闲心管,你准备技术入股,就这么着,过几天给你寄合同。】   青木脑袋不够清醒,没大反应过来顾寒秋的话。   紧接着又一条微信过来了。   楚飞暮发的。   【青木,晚上一起在外面吃个饭吧,想和你谈工作的事。】   楚飞暮现在变聪明了,知道谈私事青木不会搭理他,公事就没办法了,毕竟未来一段时间,他们会变成合作关系,免不了要搞好关系。   青木半闭着眼睛,回了一条微信,然后放下手机。   困得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懒得多看屏幕一眼。   楚飞暮收到青木的微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这好好的,怎么变情色交易了?   不过,好像,也不赖。   楚飞暮微信上躺着一条信息。   【吃我,回来谈。】   不知道自己失手打错字的青木,陷在枕头里睡得正香,却不知楚飞暮一路飞车回来,迫不及待地跑上了楼。 第55章 何谈原谅?   青木梦见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双人床上,天空一望无际,近在眼前。   他感到身心舒畅,平躺着看湛蓝色的天,白云朵朵,缓缓向他移动。   看着看着,从远处突然降下来一朵灰色的乌云,这朵乌云活灵活现,像是带着人类的情绪,恶狠狠地坠落下来,渐渐遮挡住青木的视线。   青木眼里,只看得到这一朵巨大的乌云,这情景让人感觉窒息一般的沉重,就好像即将被人关进巨大的铁皮箱子里。   过了一会儿,天空翻转,像失去平衡的玻璃。   青木拼命仰起头,痛苦地喘着气,天空竟如即将吞噬自己的怪物一样,摇摆起来。   怀着沉重的心情等着自己从梦中醒来,只是身体上沉沉的负重实在压得他难以承受,懒懒地动了动眼皮,拼命想要睁开眼睛。   好像也没那么难,至少没有完全陷在梦里,如此沉重的梦,轻而易举就醒过来了。   只是,为什么楚飞暮在吻他?摸他?   青木闭上眼睛,缓了缓,重新睁开,腺体微微发胀,拼命叫嚣着想要突破信息素阻隔贴的束缚,一丝信息素隐隐泄了出来。   他马上惊醒,猛然睁开眼睛,迟迟反应过来,这压根就不是梦,信息素如同梦游一般找到了主人,偷偷背离他的思想,与契合的主人融为一体,互诉衷肠。   青木抬起一只腿,轻轻踩在楚飞暮肩头,静静地看着他,咬牙狠狠踹了一脚。   凉气入侵,青木急忙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   楚飞暮实在扛不住青木的诱惑,烦躁不安地扑上床,拽住青木的胳膊,轻吻他的指尖,语气里透露股小心翼翼地谨慎:“是不是弄疼你了?”   青木气得闭紧嘴巴,倒吸一口气,暂时不想说话,只用鼻子小口呼吸。   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把今晚毫无意义的记忆清除得干干净净。   卧室里的空调源源不断地输送热气,应该是楚飞暮进房间时打开的,准确来讲,应该是他脱掉两人衣服的时候。   门关着,青木刚醒,又出一身冷汗,这会更是热得受不住,整个人就懒洋洋,软绵绵地靠在床头。   楚飞暮的信息素如海浪,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在青木身上,像在求爱。   青木闻着并不讨厌的香气,眼前浮现出泡沫般的美梦幻景,像一团团开得正艳的花,花团锦簇,搅得脑袋像被花藤纠结缠绕着。   卧室没开灯,洗手间的灯却是开着的,零零星星透进来一丝雾蒙蒙的光。   青木咬牙,隐忍克制:“楚飞暮,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竟然趁着我睡觉来爬床?你刚刚……”   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实在是太尴尬了,与前男友分手,碰上易感期,丧志理智发生关系也就罢了。楚飞暮竟然趁他睡着,爬上他的床,占据他的身体。   楚飞暮有些恼火,他不过是邀请青木一起吃饭,收到一条带有性暗示的微信,迫不及待赶回家,怎么就被说成爬床了?   分手后,他知道青木不会轻而易举原谅他,但他实在忍不住多靠近青木一点,哪怕一分一毫也行。   说是alpha天生的占有欲也好,说是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炙爱也罢,只是没想到他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而青木却像是遭受了灭顶之灾那般,脸色极其难看。   楚飞暮脱口而出:“你的微信……我做错什么了?”   微信?什么微信?   青木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进入微信,聊天栏躺着那句:【吃我,回来谈。】   青木瞬间白了脸,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声音说:“楚飞暮,我打错字了,你也不能因为一条微信就……算了,当我没说,你出去,我想洗澡。”   其实青木想发的是【吃完,回来谈。】,意思是让楚飞暮一个人在外面吃完,再回家谈公事。   楚飞暮凝神细看,不放过青木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用一种听上去就很悲哀的语调说:“青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原谅我?”   楚飞暮就像青木梦里的那团乌云,曾经出现在正午时分阳光明媚的天空,摘掉伪装的华丽面纱后,如今暴露真实面目,沉闷地悬挂在青木的头顶,压得人透不过气,沉闷得让人不想睁开眼睛去看。   该去怎么形容这样的天空呢?   就是本可以明净澄澈,却笼罩着一层幽灵般的灰白色影子。   青木控制自己不去看,尽量忽视,却架不住他匆忙地往下压,竭力想让你触及他的边缘轮廓,就怕你忘了他,忽略了他。   青木手里攥着被子一角,面无表情地说:“你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我只是不喜欢和你在一起时,那个被你欺骗得团团转的自己罢了,所以我们分开了。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是和平分手,和我在一起的你,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你是骗过我,但是我不在乎了。现在你是你,我是我,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你要继续纠缠我?你要从我这讨回什么?”   青木又补了一句致命性伤害的话:“楚飞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因为你带给我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害而难过,或者,还是说你想看着我萎靡不振,郁郁寡欢,怨天尤人,苦苦哀求,甚至是伺机报复?”   楚飞暮像被冻住了一样,面色惨白地僵在原地。   青木本来想给彼此留有余地,看来是不行了,于是继续说:“如果你想看到的是这些,那么抱歉了,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情绪。   楚飞暮,我不仅仅是喜欢过你,我他妈是发疯般地爱过你,当初你要是骗着我把腺体摘下来给你,我都不带哭一声的,那是因为我爱你。   但我现在不爱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迄今为止,你对我造成的全部伤害,都是我爱你时肆意纵容赋予你的权利,所以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再严重的伤害我都一声不吭受着,接下了。所以,你总让我原谅你,究竟要让我原谅你什么?”   楚飞暮全身发抖,耳朵突然听不见了,眼里只看得到青木说这些话时平静无波的眼。   青木是平静的,冷静的,镇定的。   也是温柔的,冷傲的,刚烈的,淡漠的,执着的。   他拿得起,放得下。   但这也是最残忍的。   伤害照单不误全收,与此同时,也收回了全部的爱,连一丁点恨都不带残存的,干脆利落,完完全全把一颗血肉粘连的心摘除了,连滴泪都没有,哪怕流了满地的血。   楚飞暮回到房间,用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墙,直到白色的墙壁上晕出几朵拳头开出的血花。   他后悔,他恨不得杀了半年前的自己。   天啊,他错过了怎样一个人,他错过了怎样一颗心。   青木就在这一声高过一声仿若催眠曲一般的声音中,再次安然入睡。   原来不在乎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睡得香甜。或许,没了爱,便少了世间一大半纠葛。   第二天上班,天空再次明朗起来,万里无云。   所以,真的没必要让自己越来越频繁地往泥潭里陷,一次只会比一次陷得深,泥潭就是泥潭,用多少砂石堆成的心都无法填满,只会不停地吞/吸靠近的人。   遇到泥潭,不要犹豫,扭动身体,直接逃脱,犹豫的时间越久,只会不停地摔倒,爬起来,再摔倒,跌宕爬行,被虫子咬遍全身,被淤泥堵塞呼吸的毛孔,最后发出钻心的尖叫,这是多恐怖的时刻。   马上就到七夕情人节了。   青木不太相信这类节日,他总觉得七夕是一种假象,牛郎和织女其实早在凡间相亲相爱了,七夕相会的更像是复制人,每年至少要有一次光明正大的机会,提醒单身的人,爱情是存在的,并且很美好。   无奈消费者喜欢情人节,商场投其所好,有各种促销打折活动。   到了公司,青木结合重新整理好的新品发布文案,准备七夕活动文案。他估摸着,也就七夕前后,Agon品牌就能顺利入驻盛飞商场。   像七夕这种年年不变的传统节日,盛飞商场每一层都会预留一块场地,留给品牌商家举行特殊活动。   青木和顾寒秋通话,主动提起此事,一旦顺利入驻盛飞商场,青木就会找楚飞暮商谈活动场地的事。   一个月后,顾寒秋从瑞士寄回一个包裹,里面有三套新品,以及一份技术入股合同。   青木没想到顾寒秋上次提到的技术入股不是痴人说梦。他收好文件,准备带回家研究一下。   晚上约了张栗,给他拿了一套新品,另一套放在办公室,还有一套是顾寒秋特意嘱咐他留着试用的,说是千万不能给其他人用,让他亲自感受产品的真实有效性。   青木应下了。   与此同时,顾寒秋也带来一个好消息,新品入驻盛飞商场已经板上钉钉,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装修事宜。   青木估算下时间,按正常装修进度推算,七夕前后正好顺利营业,还能赶上七夕活动。   他忍不住摩拳擦掌,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一切都在向着一个未知却尽在掌握的方向稳步发展。   和感情不同,事业是可以牢牢握在手心里的。 第56章 房间里的秘密   未免易感期前后影响工作,近两个月来,青木打了不少针抑制剂。   腺病质易感期极不稳定,担心影响工作,约了徐医生。   徐医生只给出一个答案:“你的信息素有自己的主意。”   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在徐医生和旁观者看来,这就是事实。   他让徐医生多开了几针强效抑制剂,又做了一次精密检查。   等了一下午,青木拿着检查单回到徐医生那,徐医生还是老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直摇头。   他直接问:“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做手术可以有效改善腺病质吗?”   徐医生也不隐瞒,直言不讳:“不会。”   “几率多少?”青木眼神坚定。   徐医生皱眉看着青木,似乎想用相对温和的语言继续劝说:“一半一半,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不建议手术。手术成功率低不说,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也是无法估量的,还不如维持原样。”   青木没太大反应,对检查结果早就不意外了。   徐医生举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说:“青木,其实你不必当回事,也不要过度注射抑制剂,或许,你该找个伴儿了。”   徐医生认识青木有些年头了,最开始检测出腺病质的医生就是他,从那以后,他就定期来这体检。   为了研究腺病质,徐医生请求他无偿帮忙,抽过几次血,也做过几次精密检查,他始终沉默配合。   久而久之,徐医生就更加欣赏并心疼青木了。   私下里,徐医生把他当小辈看待,经常会给他提一些私人建议,不单单是医生给普通病患那种冷冰冰毫无温度的医嘱。   青木明白徐医生的意思。   AO标记代表的是爱和欲望所属关系,青木相信只要竭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就没必要非得结婚。   AO之间一旦没了感情,留在omega腺体上的标记更像是一种恶心的束缚,和结婚证很像,因为它无时无刻不提醒你,你属于一个alpha。   很多alpha会依仗这层关系肆无忌惮地欺负自己的omega,而omega却无可奈何,就像被家暴了很多次的妻儿,最终还是会回到丈夫的身边,不是因为爱,也不仅仅是因为恨,是因为羁绊太深。   人类最初分化第二性别,是为了解决全球的生育问题,omega就像是人间小天使,是脆弱的,精致的,柔美的,值得被捧在掌心细细呵护。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尽管omega不喜欢被alpha标记,但当爱上一个alpha的时候,就会心甘情愿为他画地为牢,得到对方的标记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其实,大可把标记当成一个去不掉的疤痕,或褪色的纹身,只要你心里认定它没有重要意义,它就没有任何意义。   徐医生见青木表情放松了不少,继续劝说:“青木,不要打太多抑制剂,你这么年轻,可以适当放松下。”   青木眼神柔和,由衷感谢徐医生:“谢谢你,徐医生,我会定期检查,积极配合治疗,但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徐医生一愣,不太高兴地瞥了青木一眼,年纪轻轻的,十足固执,倔强,眼看着劝不动青木,干脆补了一刀:“你这么年轻,连个对象都没有,真是可惜了。”   青木谢过徐医生,离开医院。   下午回了公司,顾寒秋回瑞士后,他就没有所谓的假期了,加班是家常便饭,天天楼上楼下两边跑。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张栗那边给出了产品反馈,产品没问题,可以安排时间谈谈进一步的推广计划。   青木请示顾寒秋,得到的结论是:【从抽屉底层拿出那份技术入股合同,签上你的大名,然后,国内的事就不要来烦我了,我很忙的,后院霉果还等着我采摘呢。】   顾寒秋足够了解青木,实际上拿到技术入股合同,他就就放在了抽屉最底层,不是觉得没能力胜任,而是觉得占足了顾寒秋便宜。   他粗略看过,合同于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用拿一分钱,纯粹技术入股,年底能拿到一大笔分红。当然,这也取决于生意的好坏。   顾寒秋早就签好了名字,盖好了公章,青木在合同上落下名字,当天发快递寄到了瑞士。   这是一个机会,他要抓住,并且用这个机会来回报顾寒秋,回报给予他最深信任的人。   于青木而言,顾寒秋不仅仅是他的伯乐,也是一个肯定过他的人,被认同,被肯定,是很重要的。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正是因为这份幸运,才促使他拼命努力工作。   顾寒秋这人虽然佛系,嘴上总说着“可以”、“都行”、“没关系”,但拎得清。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产品线上线下销售相关项目交给青木管理,包括办公室和盛飞商场专柜。也就是说,青木在一定领域内有绝对的领导权和执行权。   这是顾寒秋给予青木的,绝对信任。   虽然感觉压力大,但他也越发兴奋。   临近晚上九点,青木走出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装修明细表。腺体处又热又涨,像有个小型熨斗,贴在腺体上,火辣辣地疼。   他知道,这是一个征兆,这意味着他可能快到易感期了。   青木打车回了家,下车后加紧脚步往小区走。   他觉得很神奇,在外人看来,他可能拥有一个让大家眼红,光鲜艳丽的工作。   而实际上,他是一个负债20多万的穷人,没房没车没爱人,除了工作,和不爱他的父母,以及一辆再也没时间,或者说不想骑的哈雷,他一无所有。   输入密码进门,本来楚飞暮给了他一把钥匙,被他拒绝了,互赠钥匙更适用于情侣间,而他不过是个欠债未还的路人甲,避避嫌也是好的。   刚推开门,青木就被陌生的alpha柚子味信息素冲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害怕易感期提前,急匆匆往楼上走。   一楼洗手间的灯亮着。   青木路过,门恰巧开了。   一个近乎半裸的男人站在门口,冷冷地扫了青木一眼。   那人下半身穿了一条黑色内裤,身上披着一件浴袍,带子没系,一头长一头短地垂下来。   热水加速了空气中信息素的扩散和传播,青木尽量放缓呼吸,仍旧感觉自己被一团团热气腾腾的信息素包裹着,喘息费力。   那人却跟没事人似的,毛巾顶在头顶,动作粗暴地揉了两下。   青木闻到了一大股清清淡淡的柚子味,又酸又甜。   就好像一大堆柚子皮摆在眼前,天空挥洒下雪白的砂糖,柚子皮和糖互不相溶,一酸一甜,急得很,勾得人心痒痒。   那人又搓了两下头发,打了一个哈欠,从青木旁边路过时懒懒说了一句:“你的香味很好睡。”   青木顾不上眼前这人的胡言乱语,以为他是楚飞暮的朋友,便直接上了楼,进了房间,迫不及待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青木口渴下楼喝水,隐约看到沙发上躺了一个人,倒完水径直往楼上走,楚飞暮就在这时裹着一身烟酒味回来了。   他在门口按开客厅的灯,看到青木明显愣了一下,边换鞋边说:“这么晚还没睡。”语气自然,像情侣间对话的口气。   青木镇定地指了一下沙发:“你朋友来了。”   楚飞暮皱眉,知道这房子进户密码的只有卢思浩,青木搬进来之后,他就把密码改了,现在谁也进不来。   他快速穿上拖鞋,走近一看,楚柚白敞着浴袍睡得正香。   沙发空间太小,容不下他这一米八七的个头,一条大长腿耷拉到沙发下面,抱枕也七零八落地滚到了地板上。   楚飞暮挡住青木的视线,喊了声:“哥”。   楚柚白像没听见似的,呼吸均匀,睡相柔和。   “哥,快起来,你怎么在这?怎么进来的?”   楚柚白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往前缩着脖子,眯着一双鄙视眼,眼皮粘粘的懒得完全睁开,轻叹了一口气。   青木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的侧脸,像公司楼下买的肉包子,气鼓鼓的。   楚柚白扭头,斜了青木一眼。   楚飞暮又重复一遍:“你怎么进来的?”   楚柚白仍旧眯着眼睛,缩着脖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说:“嗯,就那么进来了。”   楚飞暮继续问:“你找开锁公司了?”   楚柚白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楚飞暮穷追不舍:“你自己开锁进来的?”   楚柚白眯着眼睛看楚飞暮:“我晚上睡哪?”   “我给你订酒店。”楚飞暮掏出手机,要给助理打电话。   楚柚白从楚飞暮手中夺下手机,扔到软绵绵的沙发上,径直往一楼卧室走:“我睡一楼,别打扰我睡觉,明早不要叫我。”   楚飞暮捡起手机,看了眼一楼卧室上的门锁,抢先挡在门前:“这间不能住人,我给你订酒店。”   楚柚白猛地推开楚飞暮,两人身高不相上下,楚飞暮被推得后退几步,惊呼道:“哥。”   楚柚白握着门把手,用力旋转几下,扭头冷冷看了楚飞暮一眼:“吵死了,你是笨蛋吗?”   从小到大,楚飞暮不知道被自己亲哥喊了多少声笨蛋,每次听到这个词,就会竖起浑身的刺,本能想和他干一架。   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事打起来。   青木看两人之间硝烟弥漫,生怕打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犹豫应该直接上楼,还是在楼下等着劝架。毕竟占了一个卧室的陌生人是自己,于情于理留在这的人也不该是他。   青木主动说:“还是我出去住……”   楚飞暮和楚柚白同时开口:“闭嘴。”   青木蹙眉,顺手从茶几果盘里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掂了两下,径直走到两人面前,目视前方,笑得极其温柔,嘎巴一声,掰开苹果,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分别塞进两兄弟嘴里。   “我看应该闭嘴的是你们。”   “吵死了,多大人了,还打架,用不用我穿个兔女郎的衣服,举个牌子,让你们打个三回合。”   青木声音带着困倦的沙哑,却异常的清晰:“来吧,我就坐这看你们打,不打都不行,用不用拉个赌局?”   楚飞暮不想继续招惹青木,但不禁想到了青木穿兔女郎衣服的场景,小声嘀咕:“也不是……不行。”   楚柚白抚额,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让他丢脸。   楚飞暮回楼上换衣服,等下送楚柚白去酒店。   青木去厨房洗了手再次出来,刚想上楼,就看到楚柚白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楼卧室门口,左手拿着什么东西,离得远看不清,右手咔咔扭了几下门把手。   门竟然神奇般地打开了。   青木眼睁睁看着楚柚白对着匆忙下楼的楚飞暮晃了两下手里的细钢丝。   明明做了一件特别讨厌的事,却盛气凌人地带上了门,咔嚓一声,从里面把门给反锁了。   楚飞暮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与此同时,收到一条来自楚柚白的微信:【我好像发现了你的秘密,这房间里有好多……】 第57章 沙漠中的精神病   早上起床,青木感觉不太舒服,洗了个冷水澡,勉强提了下精。   快到易感期了,也不敢多打抑制剂,临走前用了一下顾寒秋寄来的护肤品。   断断续续用了一个多月,效果还不错,最起码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怎么说呢?   就很像楚飞暮信息素的味道。   感觉很舒服。   青木下楼时,楚飞暮已经在吃早餐了,眼底乌青一片,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打过招呼,青木穿鞋离开,临走时也没见到昨晚突然出现的楚柚白。   楚飞暮吃过饭,和父母通了电话,起身去敲楼下卧室的门。   “哥,起来吃早餐。”   里面鸦雀无声。   楚飞暮抬高嗓门,啪啪拍了两下门:“楚柚白,起来吃早餐,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睡觉的,要睡觉回自己家睡去。”   楚飞暮捏着门把手旋转两周,门纹丝不动,气得踢了一脚。   “笨蛋,走开。”楚柚白的声音极其不耐烦。   楚飞暮不想大清早就和他吵架,气冲冲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威胁:“你要是敢对青木胡说八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门突然开了,楚柚白穿着一身白色真丝睡衣,上面连一丁点褶皱都没有,楚飞暮严重怀疑这人整晚就一个姿势,睡得跟死猪似的,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要说,楚柚白最怪异的爱好,绝对是睡觉,除了工作和必要的社交,其余时间都在睡觉,为此被楚父楚母带去看过好几次医生,每次得出的结论都不是嗜睡症,身体很健康,心理也没问题。   后来一家人总算是接受了,楚柚白就是爱睡觉,喜欢睡觉,就像他喜欢工作一样。   楚飞暮有时候很羡慕他,因为他这辈子统共两样爱好,睡觉和工作,都实现了,而且不被他人诟病。   两人同车去的盛飞商场,临近七夕节,将会迎来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楚飞暮刚接手不久,楚父特意让楚柚白过来帮忙。   楚飞暮小时候很喜欢这个哥哥,直到哥哥被人称作天才,而他姑且被称作领导能力强,有着高强冷静头脑的好孩子气质学霸,他就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了。   楚飞暮一点不笨,从小跟在楚父和楚柚白身边耳濡目染,是天生的领导者和决策者,一旦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意志坚定。   相比之下,楚柚白简直就是个非人类,就是普通天才和精神病的区别了。楚柚白,无疑就是那个趋向于完美的精神病。   车上,楚柚白歪着脑袋又睡着了,到盛飞商场突然又醒了,和楚飞暮一起乘电梯上楼,本来应该直达五楼,临时在三楼下了电梯。   楚飞暮完全理解不了楚柚白的脑回路,也懒得理他,毕竟他这个奇葩的哥,在工作领域用过的那些招数简直匪夷所思,又狠又准,直击对方死穴,任何擅自揣度他行为习惯的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青木来找姜筝,打算和他借身份证,以他的身份租房子,这样楚飞暮就管不着了。   刚到一楼专柜,远远就看到姜筝正神情严肃地给员工开早会。   思来想去,这个时间段打扰属实不好,不利于姜筝在员工面前立威,就乘电梯上了三楼,准备看看娃娃机里的玩偶更换没。   在一台机子前,看到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要说熟,昨晚第一次见面。   要说生,昨晚第一次见面,同一屋檐下住了一晚。   楚柚白敏锐地捕捉到了青木的视线,眯着眼睛看他,食指轻点娃娃机的玻璃罩子,语气傲娇:“喂,绿色小恐龙哪去了?”   青木心想,得,又一个绿色小恐龙的脑残粉,和自己一样。   他指着透明玻璃罩子,遗憾地说:“原来这里有很多。”   “是吗?我昨天还看到好多呢。”   楚柚白一句话说得怪腔怪调,像无意识的嘲讽,又像下意识的试探。   青木没搭话。   楚柚白打了一个哈欠,手指轻点眉心,一下一下地敲着,像是驱赶困意似的,语气漫不经心:“也许被哪个笨蛋都弄回家了也说不定。”   青木出于礼貌,微微点头。   楚柚白一身黑色紧身三件套西装,浑身透露出一股我行我素,高逼格的独立自主范,款款走向青木,上下冷冷打量一眼:“喂,你是那笨蛋的男朋友?”   青木第一反应是,笨蛋?   ???   啊,原来是楚飞暮。   他竟然叫楚飞暮笨蛋,想到楚飞暮吃瘪的模样,青木就想笑。   青木神情严肃,目光坚毅:“不是。”   “你是omega?”   青木有些不开心:“不是。”   “你好像很反感omega?”   青木回:“没有。”   “切,无聊,又是AO平权那套。要我说再不关注beta,beta们集合在一起,都能称霸全球了,没准,都跑外太空居住去了,省得在这边受气。”   青木哑口无言,这楚柚白的脑思路还真是清奇。   “不是AO平权,是ABO平等,很多omega和beta比alpha还要努力,他们不仅要克服身体上的缺陷,还要遭受来自社会各方面的不平等对待。相反,有的alpha终日浑浑噩噩,却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一切,但这不能代表omega和beta的努力就没用。”   楚柚白连连点头,毫不犹豫的赞同让青木大吃一惊,那模样就跟沙漠里眼巴巴走了一个月的人,突然碰到另外一个同样在沙漠消耗到半死不活的人,眼神里闪烁着饥渴和近乎感同身受的炙热光芒。   楚柚白边挂掉楚飞暮的电话,边和青木说:“其实ABO权利之类的,我不太关注,但只说工作领域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但其他人不一定都懂。”   青木搞不清楚楚柚白为什么和他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像是竭力想从他这得到赞赏似的。   就像一只狗,突然学会说人话了,然后就不停摇着尾巴,连舔带蹭的靠近自己的主人,眨着眼睛开口说:“主人,我说的对吧?你懂我,我也懂你。”就差没抱着青木唱“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个手”,然后他们就成好朋友了。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青木觉得楚飞暮的哥哥真的是个怪人。   他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楚柚白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意外,比如突然握住他的手,高喊一声:“青木同志……”。   不过,楚柚白只是整理下衣襟,迈着商务精英那种不紧不慢的步伐,昂着头,肩背挺直地走了,路过青木时,没有停顿一秒,像是压根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看着楚柚白的背影,青木脑袋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一个场景,就是一个人孤独地行走于茫茫沙漠间,身边空无一人。   青木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直接乘电梯下了楼,找到姜筝。   姜筝正在小仓库整理库存,青木怪不好意思把他叫出来的。   借身份证租房子这事,其实不算大事。姜筝几乎想都没想,就把身份证给了青木,青木答应租好房子就还回来,期间如果要用身份证,再给他送回来。   ——   前几天,黄埃定制的那套水杯到了,效果很满意,给青木发过几次微信,想请他吃饭,被一一拒绝了。   Agon护肤品入驻盛飞商场顺利进行,青木突然想起黄埃的咖啡馆店面装修风格不错,就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让黄埃把设计师介绍给他。   青木和设计师见面,总共碰了三次,最后一次的设计方案,总算满意了。   设计师给青木推荐了装修团队,青木第一次搞装修,合同看得很仔细,还找了律师帮忙。   签完合同,青木向盛飞商场递交了装修申请书。经审批,允许他们在晚上9点到12点之间装修,每天只有三小时装修时间。   青木白天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八点,然后出发去盛飞商场,经常在护肤品区域转悠,了解其他品牌的产品特色。   晚九点,顾客离开商场,工作人员陆续下班,装修团队从后门进商场,青木从旁监督。   连续跟了一星期,装修团队工作认真,也没出什么岔子,青木下班便早早回了楚飞暮那。   最近忙得团团转,压根就没有时间找房子。楚柚白住到了楚飞暮另一套房子。   青木早出晚归,楚飞暮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开会就是应酬,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面了。   这天周末,两人难得休假,睡到差不多中午,几乎同时拧开了门。   楚飞暮以为青木没在家,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嘴里咬着一根烟,顶着个鸡窝头。   青木长衣长裤,手里拎着老年版保温杯,盖子已经拧开了,正准备喝水。   四目相接,楚飞暮被烟呛了一下。   青木动作僵硬,慢吞吞喝了一口水,眼睛余光瞄到了楚飞暮内裤上方的青筋。   以前没这么忙,青木每星期至少去一次健身房,最近忙工作,好长时间没去过了。健身房里不乏裸着上身擦汗的alpha,身材有好有坏,有人穿着低腰健身裤,隐私位置也不见得有青筋。   青木自己就没有。   他没少听健身房里的私教私下议论,只有体脂率低到一定程度,才能有青筋。   暧昧的青筋,像裹着沸腾血液的脉络,深深扎到神秘地带,一路蜿蜒而下,是野蛮力量和蓬勃欲望的象征。   青木视线上移,正好对上楚飞暮似笑非笑的眼神。   楚飞暮缓缓走向青木,边走边重重吸了一口烟,两腮深深地凹下去,用探究的目光打量青木,品味着烟雾瞬间占领肺部的辛辣感觉,稍微压下了躁动不安的情欲,但却没有打算放过青木的意思,毫无诚意地说:“要不要摸摸?”   青木像老干部似的,神色平静地举起保温杯,又喝了一口水,喉结小幅度动了下。   楚飞暮身体前倾,贪婪地嗅着青木身上的味道,手指一路向下,探进内裤边缘。   青木冷淡地看着楚飞暮,视线下移,停在楚飞暮内裤上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内裤边缘,狠狠一扯,再漫不经心地松开。   松紧带回弹,啪一声打在他光裸的皮肉上,楚飞暮疼得微微皱眉。   楚飞暮觉得,青木刚才单是用冷静的眼神,傲慢的动作,就在他身上抽了一鞭子。   他爱青木爱得无法自拔。就连追逐青木的过程,都是格外兴奋的,刺激的。 第58章 我现在没有力气还   青木像个退休的老干部,慢慢拧好保温瓶的盖子,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楚飞暮。   大概五秒钟后,缓缓抬起头:“手伸出来。”   楚飞暮像被餍住了似的,乖乖照做。   青木伸手,把保温瓶放在楚飞暮手心,慢慢转过身,偏头说:“在这等我。”   楚飞暮纳闷,却没打算走,捧着保温杯愣神,趁青木进房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了一口。   青木不到一分钟就从房间出来了,手里拿着东西。   神情自若地取走保温杯,顺便把东西放在楚飞暮手心上,狠狠戳了他眉心一下,像打发刚刚掏钱办完会员卡的消费者,语气敷衍:“行了,你可以走了。”   楚飞暮惯性后仰,站稳后看了眼手里的alpha抑制剂,一脸茫然地看着青木。   青木轻笑:“发情了,就去打一针,别像以前,到处乱咬人。”   楚飞暮感觉自己的腿肚子一下一下地抽搐,像抽筋似的。   自打认清对青木的感情,始终拼尽全力想要做最后一搏。这一搏,不仅仅是为了重新和青木在一起,也为了拔出胸口刺入的那把剑。   分手后,他的胸口就像插着一把剑,每一次青木的拒绝,冷嘲热讽,置之不理,就让胸口那把剑深入一寸。   楚飞暮没日没夜看着胸口那把剑露出的刀刃,从五分之一,变成四分之一,到现在的二分之一,整个刀刃就要没入胸口了。   突然安静了,一动不动了,就像高烧后,头脑不清醒,迷迷糊糊的。   追逐青木的过程,看似一场无害的游戏,不见血,也不用动刀,实则每一次短兵相接,都要缓好一阵,才能重新站起来,等彻底缓过来后,还要继续攀登青木这座纹丝不动却高不可攀的山。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山脚下的溪水,困于阴凉之地,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再过几分钟,就会自然死去,像进入最后阶段的癌症病人,没有青木的爱,他会一清二楚地消亡,死去,然后变成一缕魂,无声无息飘到青木身边。   一次又一次清醒而又清晰地看到两人之间的结局,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不断的重生,只为再次死皮赖脸的回到青木身边。   这都是因为谎言。   因为他没能早点坦白,没能早点表白。   青木受不了和楚飞暮共处一室,下午去商场找姜筝了。   姜筝今天早班,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青木发微信给黄埃,请他吃饭,感谢他帮忙找设计师。   黄埃欣然应下,三人去吃的快餐。   没错,速食快餐。   黄埃为了身体健康,青木久坐办公室怕长肉,姜筝纯粹觉得快餐不好吃,他们几个好几年没吃过快餐了。   今天路过快餐店,三人同时看向里面,相互看了几眼,速度推门进去,点了满满一大桌子,有汉堡、薯条、蛋挞、炸鸡块等,全是高热量的。   一顿暴风吸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快餐店,三人反应明显不同。   黄埃:晚上健身三小时。   青木:未来一个月,走路去上班。   姜筝:还挺好吃,改天带小九来吃。   黄埃有事,先回店了,姜筝和青木在附近随便走走。   姜筝突然偏头,猛吸了一口气说:“青木,你喷香水了吗?味道挺好闻的。”   姜筝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青木身上的香味是护肤品的味道,淡淡的,并不浓郁,闻起来不太像香水,比香水的味道要淡一些。   青木随口说:“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不是香水。你要是喜欢的话,新品上市我给你弄一套。”   姜筝笑着猛点头。   晚上,青木直接去了商场。   差不多半个月没来商场了,负责装修的人,定期给他发现场图片,青木很放心。   Agon护肤品专柜在二楼中间位置,按理说位置不算太好。对比之下,电梯和扶梯口的展柜位置更显眼,上到二楼第一眼或上下楼都能看到,客流量大,一般顾客在边缘逛一圈就走了,很少深入往里走。   青木给装修工人买了一箱冰红茶,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在施工的时候抽烟,以免发生火灾。   装修工人喝饮料休息,青木借机检查装修成果。   现场正在安置展柜,青木和设计师商量过,要用阻燃板烤漆的。   实际现场一看,亚克力板看起来比实际薄一点,并没达到要求。   青木直接联系了装修团队的头头,这人叫李言,是个年轻的alpha,他有一个装修公司,青木就是和他签的装修合同,并把装修工程全权委托给他了,因此没单独从制作商那定制展柜,因为李言说他有经常合作的厂商,可以节省百分之三十的费用。   李言很快接了电话,态度很好。   青木说了大致状况,李言急忙道歉,说即刻联系厂商,后天就给青木换新的质量达标的展柜,弄好后给他打电话。   他见李言态度挺好,又是设计师介绍的装修公司,没太较真,让工人先回家了,准备后天再来看看。   结果,一个工人都没在,展柜被撤走了,剩余装修材料全被带走了,现场损毁严重,有恶意破坏的痕迹。   青木给李言打电话,打不通。   总共给李言打了十几个电话,始终打不通,青木联系了他手底下的工人,都说老板跑了。   他去见控制调来监控,看到李言带了几个人过来,带走装修材料,破坏现场。   他拷贝了一份,并通知安保部门协助调查。   到家后,他不慌不忙地找出装修合同,第二天去法院拿了诉讼状,回公司写好诉讼书,连带装修前后现场对比图、装修合同等复印件,直接把李言告上了法庭。   诉讼理由并不复杂,‘装修未在合同规定时间内完工’。   等待受理期间,青木联系了另外一家装修公司。   为了不影响七夕开业,快马加鞭,并从厂商定制了一套全新的展柜。厂商亲自上门测量,在最短时间内安排工作人员上门安装。   不到一个月,尘埃落定,青木简直不想回忆这一个月来的鸡飞狗跳。   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准时准点吃过一顿饭,连续注射了半个月的alpha易感期抑制剂,灰头土脸地守着装修团队,公司大事小事更是不敢耽误。   他没跟任何人抱怨过,有那时间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一个月,他足足瘦了10斤,天天熬夜吃外卖。   楚飞暮坚持亲自接他下班,找尽借口给他送饭,青木实在没时间应付,直接把他赶走了。   他愿意等就等着,愿意送饭就送,青木看过他做饭不小心切到的手指,烫伤的脸颊,还有深更半夜等在盛飞商场楼下的孤独身影。   无论多晚,青木下班回到家,厨房里总有温着的汤和切好的水果,只可惜他回到家就累得瘫在床上,只残余洗澡的力气,最开始还会喝一口,后来干脆就不喝了。   有一次,青木实在扛不住了,趴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个小面包,嘴里含着半口,就这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被楚飞暮喊醒。   楚飞暮那次是真发火了,搞不好会噎死人的。   “青木,你他妈有完没完?我又没打算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帮你,让我帮你,接受别人帮助就这么难吗?你是不是想死?再这么忙下去,你会猝死。”   青木冷冷地看着楚飞暮:“不用你管,这是我的工作,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这世上谁的帮助都不是白来的,都是要还回去的,我现在没有力气还,还能挺得住。”   楚飞暮气得来回踱步,嘴里叼着烟,甚至都忘了去点。   “远的不说,咱们说近的,你有朋友,有顾寒秋那个比猴都精的老板,有恨不得天天黏着你的小狗,有……还有我,我们都可以帮你,哪个用你还?”   青木呆呆地看着半空:“你们不用我还,不代表我不需要还。楚飞暮,相比较于复杂的人情,我宁愿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是我逞能,也不是我故意做样子给你们看,是我……是我不会,我不会处理人情关系,我不会交朋友,不会谈恋爱,甚至不会做一个讨父母欢心的小孩子。”   他站起来,苦涩地笑了一下:“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你们会说话,会办事,会轻而易举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关注,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工作,只有工作能让我意识到存在的价值,我只是不想辜负认可我的人。我还活着,不是因为你们某一个人的爱,而是认可。”   楚飞暮哑口无言,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青木去洗手间吐掉嘴里泡发的的小面包残留物,草草洗漱,连轴转又去上班了。   装修完工的第二天,青木没去公司,直接去了盛飞商场,虽然提前看过现场装修图,还是不太放心。   上午十点,又赶上周末,商场人流量挺大。   青木远远看过去,Agon护肤品专柜,是一个方形的360度展台,可以全方位展示护肤品,主色调是灰白两色,科技感十足。   展柜质量不错,青木把手放在展柜上,感受这一个月来的心血付出,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成就感和踏实感。   走神的功夫,肩膀一凉,像被人泼了一瓶冰水,钻心地疼。   一股铁锈味蔓延开来,不是展柜的味道,更像是鲜血的味道。   树味信息素本就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加上滚烫的血,就好像往冰上泼了一盆热水,滋啦掀起一层水汽。   青木环顾一周,人群里有尖叫声。   捂着嘴巴的惊慌表情,四下逃窜的身影,神情慌乱举着手机磕磕巴巴讲话的声音。   所有人好像都在惊恐地看着他,远离他,好像他是一个手里拿着枪的恐怖分子。 第59章 书序与杂志   青木不知不觉摸上凉飕飕的肩膀,奇怪的是外套竟然破了一道口子,周围摸起来湿漉漉的,像在捉一条滑溜黏腻却腥臭无比的鱼,手感并不好。   他努力凝聚心神,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红色的,全是血,随后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李言凶神恶煞地站在对面,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冲他嚷道:“你竟然敢告我,我老婆被法院的传票吓流产了,我不好,你也别想好过,你怎么不去死,去死。”   说完,李言又一刀捅了过来,这回对准的是青木的胸口。   青木本能往左一躲,抬起右脚踹了李言一下。   李言倒地不起,嘴里咒骂道:“去死,去死,我不会放过你的。像你们这种人,每天打扮得人模狗样,轻轻松松就能赚到钱,而我们呢?每天累死累活地和客户沟通装修细节,然后呢?凭什么!凭什么!”   四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及时赶到,勉强制住了手脚扑腾的李言,把他按在地上,等候警察到来。   李言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地叫骂:“我把你们的装修材料拿出去卖了怎么了,你们又不差这点钱,可我家里需要用钱,我老婆怀孕了……你们这些有钱人真他妈吝啬……真没有良心……”   青木脱掉外套,按住肩上的伤口,汗水润湿额发,挡住了眼睛。   他抹了一把额头,失血过多而越发苍白的脸,加之脸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莫名有一种冷傲而又刚烈的美感。   平静地说:“真是的,你自己的事,或者说你和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给别人添麻烦?”   李言像疯子一般挥舞手臂,像溺水的人渴望挣扎上岸,瞪着青木说:“凭什么你们生活得那么容易,我们就要活得这么卑微。”   青木特别想抽烟,但忍住了,耐着性子说:“我的时间很宝贵,富人的时间是时间,穷人的时间也是时间,你有时间来找我这个穷人算一笔糊涂账,不如去多赚点钱。”   围观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还有些留下看热闹的,都被保安请走了。   李言侧趴在地上,脸贴着万人踩踏的大理石瓷砖,喋喋不休地嚷嚷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去死,去死……”   青木身体晃了两下,站稳后,从裤兜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吐字清晰,不像在说自己的伤情,倒像法庭上自信冷静的律师,沉声朗读李言的条条罪状,让人很难不往心里去。   挂断电话,青木在李言身边慢慢蹲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恐怕还要再加一条罪状。”   李言听着青木斩钉截铁的表述,挣扎得越发激烈。   青木直起身,指着楼梯间方向,冲一脸震惊的保安说:“救护车来了告诉我,谢谢。”   保安木讷地点点头,一脸懵逼地看着青木走进楼梯间。   青木怕他身上的信息素会让其他人感觉不舒服,只好先躲到楼梯间。   进去后,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颤巍巍地点燃一根,缓缓地,轻轻地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还没散尽,隐约看到对面有一个人,身材高大,像是在和另外一个身材娇小的人接吻。身材娇小的人后背贴墙,无力反抗,但好像还挺享受的。   青木靠着墙,纤细的指间夹着一根烟,手腕上有一块凸起的骨头,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身材高大的男人偏头打量青木。   青木也看着他,嘴角扯了一下,笑得极其温柔:“你们继续。”   另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侧身看了眼青木,青木的脸上,夹烟的手上,包括烟管上,都有血迹。   仔细看,地下也有一小滩血。   正在亲热的两个人,同时觉得青木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像是术师的法术,如果再不阻止他,他的魔力就会不断扩大,越来越不受控制,直到……直到引发一场浩劫。   身材高大的男人眯眼打量:“啊,原来是你。”   楚柚白走到青木跟前凑近一看,青木脸色真的有够难看,肩上还搭着一件染了血的外套。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俯身,摊开手掌,凝视着青木的眼睛说:“需要帮忙吗?”   青木慢慢偏过脸,往旁边挪了几步,突然停下了。   楚柚白看着青木的背影,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东西突然动了一下,跟随着青木的脚步,又动了一下,那种感觉不太舒服,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苏醒,这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是被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人唤醒的,他的血液也跟着骚动起来。   他突然很想一把抓住青木,哪怕把他踩在脚下,只要不让他逃走就行。   太迟了。   青木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楚柚白心里的东西又动了一下,像是从裂缝中悄悄钻了出来。   楚柚白想着,真是一场令人沮丧的相遇,往前紧走几步,一把抓住青木的胳膊,试图用半边身子做青木的支撑点,甚至是拐杖。   青木失血过多,四肢因疼痛而痉挛,抽搐,抖动不止。   他本来想着自己走下楼,拍拍手,救护车听到了,就会立马停到他身边,让他进入安全地带。   现在想想,确实是天真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他也不再固执,被楚柚白搀扶着下了楼。   “把你西装外套借我用用?”   楚柚白不懂,但还是乖乖脱下了外套,轻轻披在青木身上,调侃道:“都这样了,你倒挺在乎形象。”   青木用虚弱而越发严肃的口吻说:“其他人看到该害怕了,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怕什么?其他人也就零星捡点茶余饭后的笑料,用来款待亲朋好友,没准当惊悚故事听呢。”   片刻后,笑着补充道:“我猜他们会说,你看呀,那个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的alpha,真他妈帅,旁边那个更帅。”   青木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安慰,但他的大脑的确不那么紧绷着了。   下楼后,救护车刚好赶到,楚柚白直接跟上了车。   车上,楚柚白和青木相对而坐。   楚柚白和楚飞暮不愧是亲兄弟,虽然性格两级分化,但长得挺像。对比之下,哥哥还不如弟弟严肃,正经,虽然面相看起来冷,但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像带着无数张面具,你撕下来一张,里面还有一张,总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医护人员坐在楚柚白旁边,脱掉青木的外套,做紧急处理。   青木背对着他们,露出整个后背,倒也不觉得别扭。   楚柚白下意识别开眼睛,却被鲜血混合崖柏的信息素的味道熏成了半微醺状态,很舒服,像喝醉了酒,舒服的大睡一觉。   青木很白,是那种冷冷的白,偏头看染着鲜血的外套时,眼神是平静的,庄严平静,就像没有任何想法,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受伤的事实。   救护人员连连叹气,不一会儿楚柚白身边就多了不少染着血的纱布,鲜血如饥似渴地往外涌,那种渴望极其强烈,孤独的血液无法继续窝藏在青木的血管里,心痒痒似的沉默平静地钻出来,汇聚成一条艳丽的鱼,游向不知名的海。   楚柚白指尖发抖,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反复几次后,他听到青木迷迷糊糊地低语:“你能靠过来点吗?”   楚柚白几乎是瞬间坐直,身体猛地弹起,移动到青木那边,不知所措地看着咬牙蹙眉的青木。   他的脸比泡在冷水中几个钟头还要白,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一排排印记。   楚柚白往后看了眼,欲言又止。   医院人员的动作既不熟练也不温柔,表情也是十足冷漠,像在完成一件必须要准时完成的棘手工作。   青木突然伸手搂住楚柚白的脖子,声音很低,是一个单音节,简短清晰,直接撞进楚柚白心里。   “疼。”   然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楚柚白感觉怀里的人像是突然融化了似的,全身力气瞬间就被抽走了,只剩下软塌塌的皮肉组织,没有框架可以支撑住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楚柚白愣住了,不知所措。   他抬头看医护人员,对方手忙脚乱,不停重复:“对不起,我今天刚上班,还不太懂,马上到医院……”   楚柚白一把推开不停解释的医护人员,轻轻揭开青木肩膀上的大块纱布,豆大的血珠在接触到空气的同一秒,争先恐后地排着队往外滚。   视线沿着血淋淋外翻着的皮肉,楚柚白看到青木腺体周围的伤口。   这是一条很深很长的伤口,大概30厘米长,从右肩膀蜿蜒至腺体,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他明白了,青木之所以那么疼,不仅仅是因为肩膀上皮肉外翻的刀伤,还有腺体上的伤口。   腺体几乎是身体最为脆弱的器官,被咬一下都要疼上半天,何况是刀伤。   到了医院,青木被送去紧急抢救,楚柚白被拦在急诊室外,身后还跟着刚才那个医护人员。   那人抖抖嗦嗦地递给楚柚白一张报销单据,吞吞吐吐地说:“麻烦付下救护车费用。”   楚柚白缓缓抬头,匪夷所思地打量了救护人员一眼,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医护人员。   医院人员伸手接,楚柚白垂着头:“如果里面那位,因为你耽误了最佳急救时机……”抬起头笑着补充了一句:“我就让你也进一次急诊室。”   医护人员吓得跌坐在地上,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匆忙跑开了。   楚柚白坐在家属等候室的沙发上,手里拎着染着血的黑西装外套,他把外套团成一团,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两下,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他感觉一阵心慌意乱,只好让身体陷入单人沙发中。   突然间,周围的物品开始发光发亮,头顶的灯刺眼难耐,一切都在闪着光,发着亮,开始晃动。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物品各自归位,恢复到普华无实的面貌,彷佛刚才看到的一切,竟是一场湿漉漉的遥远的海市蜃楼。   他摸了一把眼睛,以为自己流泪了。   吼声从远处传来,他觉得奇怪,直到楚飞暮冲进急诊室,从他手里夺走染了血的西装外套。   “青木……青木怎么样了?”楚飞暮大声质问。   等到楚飞暮的心情稍微平复,楚柚白把今天见到的,以及楚飞暮从监控里看到的,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蓄意伤害画面。   青木被一个alpha用刀袭击了,那个alpha已经被带走了,等着他的是法律的制裁。   紧急抢救后,青木被送往普通病房,在麻药的作用下,睡得正沉。   宽松的单人病房里,青木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楚飞暮和楚柚白的助理都来了,按照老板的要求各自带了一兜子东西。   楚飞暮拿的是青木的生活用品和个人用品,看样子像是要在医院住上一阵子,而楚柚白则让助理带了一身换洗衣服和几本书。   换好衣服后,楚柚白坐在沙发上看书,楚飞暮握着青木的手,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楚柚白伸手打开一本书,翻页的声音啪啪作响,楚飞暮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你怎么还不走?今天谢谢了,你可以回去了。”   楚柚若无其事地继续翻书,从左往右,不停地翻,像是没有停下来细看看的打算。   “你还真的是笨蛋,自己的人都照顾不好,还得我这个讨人厌的哥哥出手帮忙。”   楚飞暮回头,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了,你可以回去了。”   楚柚白的目光重新回到书的第一页,看了下作者和翻译的名字,又看了眼目录栏,照样没看楚飞暮,头也没抬地说:“你要是照顾不好,不如换个人照顾,笨蛋。”   楚飞暮盯着看似柔软实则边缘锋利的书页在楚柚白拇指和食指间一页页地翻过去,再一页页地翻回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突然间冒出来一句话:“哥,你害怕了。”   楚柚白把书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停下来,过了一会儿抬头看楚飞暮,一本正经地问:“我不可以害怕吗?”   楚飞暮起身,从楚柚白手里夺过那本书,挺厚,放在手里掂了两下,挺沉,随手翻开一页,正好是这本书的序言,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序言说:“哥,你知道吗?一本长篇小说的序言,值得反复品味,在所有人眼中,你就是这种值得反复品味很长时间,仍能让人享受一词一句的序言。而我则更像是一本杂志,大家看个热闹,当成玩笑,随便品评几句也就罢了。”   楚柚白沉默,不是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是懒得说些什么,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对他说这番话,有可能是带着敌意的,也有可能是恶意诋毁,但这话从楚飞暮口中说出来,只能是无奈的事实。   楚飞暮的声音不像是开玩笑,是那种成熟男人富有魅力的解说:“反正从小你就是天才嘛,我们普通人永远也不可能理解你,你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工作,却样样出色,事事如愿,在我的印象里,你似乎就没害怕过。”   “第一次新生代表讲话,第一次代表学校访问国外高校,第一次进入公司,第一次开股东大会,第一次收购竞争对手的公司,我从来我见你怕过,你只是睡觉,工作,工作,睡觉。反倒是我,也做过你做过的这些事,却不断地经历恐惧、孤独、紧张、焦虑、失控甚至是不安,可是你轻轻松松面无表情就跨越了别人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障碍。”   楚柚白不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最开始他会解释几句,后来干脆直接接受。   他是喜欢工作,而不是为了工作而工作,更不是为了守住家业甚至是赚钱而工作,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工作而已。   就跟睡觉一样,他喜欢工作和喜欢睡觉一样,在他的世界里,睡觉和工作是两个相等的爱好,无关乎金钱、地位和权势等。   他只是喜欢工作,擅长工作,但这不应该抹去他在工作上的努力。除了正常睡觉的时间外,他都在工作。   如果非要用天才来形容他,那他也要做一个努力的天才。   楚飞暮轻轻放下书,用柔和的声音说:“哥,夜深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因为青木,而耽误了你最喜欢的睡觉时间。”   “你那一屋子绿恐龙玩偶是给他的吧?你是笨蛋吗?”   楚飞暮微微点头:“是,我是笨蛋。如果笨蛋能够赢回他的心,但我宁愿一辈子当个笨蛋。”   “可是,哥,你那么聪明,还是不要像我一样变成笨蛋吧。”   两兄弟四目相接,就好像刚刚演完一处拙劣的话剧,内心活动极其丰富。   楚柚白起身,抓起沙发上染血的黑西装外套,眯着眼睛说:“聪明人当久了,偶尔也会羡慕笨蛋。” 第60章 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手机在寂静中嗡嗡作响,楚飞暮突然睁开眼睛,不太高兴地皱着眉毛。   接通电话后,小声对听筒说:“等等。”   楚飞暮带上门,捏了下紧巴巴的眉心:“有事说事,我在医院呢。”   卢思浩兴奋地嚷嚷道:“我靠,你男朋友,就青木,太他妈猛了,比一般alpha都刚,受了那么重的伤,满身是血,跟一血罗刹似的,真他妈冷静,还跑安全通道抽了一根烟,太他妈帅了,我被他迷住了,我要请他吃饭,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他的小迷弟了。”   楚飞暮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心里想着,我的,我的,人是我的。   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却语气强硬:“我交给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卢思浩早就习惯了楚飞暮阴晴不定的说话模式,因为青木这事,好几个月都没搭理他,如今态度也算缓和了不少,急忙讨好似地说:“我办事,你放心,你哥刚才也给我打电话了,我顶多就带着现场那两保安和监控录像过去做了个笔录。”   楚飞暮看着门的方向,着急挂断电话,语气急促:“行了行了,算你将功赎罪。”   “那等青木出院,我想请他吃饭……”卢思浩不死心。   楚飞暮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回到病房,青木已经醒了。   他嘴唇干涩,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嗓子眼里像塞满了粗粝的砂子,大口喘气都疼,很不舒服,用手撑着床挣扎坐起来,楚飞暮急忙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楚飞暮倒了一杯水,插了一根吸管,递到他嘴边:“先喝口水。”   青木撑着楚飞暮的胳膊喝了一口水,慢慢抬起头,嗓音嘶哑:“谢谢。”   楚飞暮坐在床边,轻轻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指尖,像是不相信那是青木的手,反复看了又看,恨不得塞进嘴里藏起来吃了,但又舍不得。   差一点,再次失去青木。   楚飞暮亲吻他的指尖,近乎恳求地小声商量:“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再受伤了?你就不能稍微示弱下吗?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让我陪着你,别再拒绝我。青木,我害怕,我知道错了,你就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好不好?让我随时随地知道你的状况,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不要再威胁拉黑我。你要是讨厌我,可以把我当成一条狗,就让我跟着你就行。”   青木头疼,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当他的狗?   他慢慢却异常坚定地抽回手,开着让人心疼的玩笑。   “看来我真的不太适合做你男朋友,自从做了你男朋友,分手后三天两头住医院。”   “对不起……”楚飞暮垂着头,轻轻答道。   “行了,你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就不要再来打扰我,或者放我出去住。”   青木的声音遥远而清晰,楚飞暮的心就在此刻冷掉了大半截,却仍旧不忘抵抗:“不行,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青木不解:“为什么你要困着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楚飞暮狼狈地垂着头,双手捏着昂贵的西裤反复揉搓,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青木,我怕你再也不理我,因为我知道,一旦放你离开,你就会把我们之间本就苟延残喘的关系,彻底的,干脆的,斩得一干二净。因为,你就是这么干脆利落的人啊,你温柔,你强大,你从来就不缺我这么一个人。   青木,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的,你从来就不需要我,而我,才是真正的需要你,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我发誓,我以前不这样的,现在我只想独占你,我想让你属于我,可是我做不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青木突然伸出手,摸了楚飞暮头顶一下,手心覆在楚飞暮后颈,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   楚飞暮像个脆弱的少年一般,靠在青木肩膀上,听着青木不连贯的嘶嘶喘气声,忍不住捂住胸口,心脏疼得难受。   两人暧昧的姿势,像是在窃窃私语,互诉衷肠。   “青木,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我真的需要你。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楚飞暮不失时机地低声问道。   青木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等待楚飞暮哭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楚飞暮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搐,像喘不过气来似的,流了很多泪。   青木本想推开他,想了想,还是让他靠在肩膀上冷静一会儿。   他不知道楚飞暮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再一起了?还是差点失去他?   还是觉得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楚飞暮双手握拳,头靠在青木肩膀上,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痛苦的低吟。   青木心里闷闷的,就好像大夏天盖了好几层棉被,闷在一大堆高温棉絮中透不过气来。   当晚,青木还是赶走了楚飞暮,雇了一个护工,有任何私人需求可以让护工帮忙。   好在伤的是上半身,行动自如,去洗手间也不影响。   伤口缝了挺多针,再过一星期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楚飞暮这几天没来打扰青木,青木捧着笔记本电脑,偶尔处理工作,多半时间都在睡觉。   顾寒秋大概是从顾春雪那听到了消息,亲自打电话过来,嚷嚷着要给青木配个‘保镖’,被青木拒绝了,顾寒秋直接给他放了一个月假,让他在家养养身体。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正常营业了,青木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休息,敷衍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当天收到了顾春雪让人送来的精品果篮。   青木让护士挂了‘免打扰’牌子,拒绝探访,姜筝在他住院第二天打来电话,想和黄歇一道过来看看,被婉言拒绝了。   黄埃万分自责,推荐的设计师间接害了青木,愧疚不已。   这事还真不怪那个设计师,李言和黄埃推荐的设计师的确是合作关系。   李言最开始也不这样,妻子怀孕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慢慢起了敛财的坏心思,没少干偷工减料的活,身上早就背了官司,连营业执照都被吊销了,现在手里拿的是假的执照,整个一黑包公司,钻了不少法律漏洞。   青木不怪黄埃,这事本来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他出事后没告诉任何人,更没告诉黄埃,就是怕他心里负担大。   经过这事,也算交下黄埃这个朋友了。   他很少主动结交朋友,或者说很少有人能对他心思,让他觉得舒服自在又不累。   他很欣赏黄埃,所以愿意交下这个朋友。   一星期很快过去了,肩膀上的伤七天后拆线,早上抽血检查,要是没问题,明天就可以提前出院。   青木这几天拒见任何人,楚飞暮来没来他不知道,反正来了也进不来,不过今天他突然就出现了,青木倒是没想出理由轰他出去。   楚飞暮是早上六点过来的,小心翼翼地放下早餐,就一个人靠在墙边‘闭门思过’,青木刚从梦中清醒,就看到他了。   楚飞暮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垂下眼睑,青木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各干各的,青木没吃他带来的早餐,七点护工给青木放下早餐就出去了,青木自己下床洗漱,出来时楚飞暮正在大口吞咽护工买来的早餐。   青木瞥他一眼,楚飞暮迅速背过身,举起塑料粥碗里的粥,一大口全喝了,好像还呛了一下,掩声咳了几下。   青木心中默念,幼稚。   早餐被楚飞暮吃了,青木只好吃他带来的那份早餐。   喝粥的间隙,青木猛地抬头,真好撞见楚飞暮窥视他的视线,像被监考老师抓到抄袭的学生,楚飞暮好像吓了一跳,不敢正眼看他。   吃完饭,青木准备下床整理,没想到被楚飞暮抢先了。   那个在湖景度假屋连碗都洗不利索的大少爷,现在竟然能动作熟练地组装保温饭盒,并且迅速倒了一杯冰糖雪梨,默默地退出去了。   青木看着楚飞暮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隐约想起,最近不论是白天晚上,总有个类似的影子,在门外晃来晃去,被护士赶了好几回,青木起初没当回事,现在想来,应该是楚飞暮。   八点十分,楚飞暮回到病房,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穿浅蓝色制服的年轻护士。   楚飞暮仍旧在墙角站定,像是主动忏悔受罚的恶人,给小护士都弄紧张了,频频看向楚飞暮。   小护士支支吾吾:“先给你抽血,检查结果没问题,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青木并不意外,随机点点头,伸出左臂。   小护士从托盘里拿出真空采血容器,总共准备了五管,正往上面粘身份贴,动作明显不太熟练,手忙脚乱的,一看就是经验不足的实习护士,最后抬头看了青木胳膊一眼,轻声说:“我帮你把衣服袖子挽起来。”   青木说:“我自己来。”   他里面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了一件针织衫,袖子有点紧,索性脱了针织衫。   小护士已经准备好了,主动帮青木挽袖子,手刚有动作,就被楚飞暮抢先了,给小护士吓了一跳,差点忘了病房里还有一个人。   楚飞暮动作轻柔地挽好袖口,小护士莫名有些紧张,拿着针头看着青木嫩白如藕的一截手臂,先用消毒棉签消毒,又绑了止血带,啪啪拍了两下,紧张得额头冒了不少汗,脸也微微红了,在青木的注视下,又啪啪拍了两下。   不得不说,他的血管真的很细,虽然皮肤白,但青涩的血管却不如常年锻炼的肌肉型身材青筋暴起,更像隐藏在薄薄的皮肉下,害羞了似的,不肯乖乖出来以真面目示人。   青木见小护士手抖,实在过于紧张,安慰道:“没事,抽吧。”   小护士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深呼吸一口气,对准青木胳膊上的血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了进去。   该说不说,属实疼,但好歹是见了血,换真空采血器时,小护士的胳膊不自然地扭着,动作迟缓而又笨拙,换下一个真空采血器时,一道血呲了出来,呈滴状落在地上。   扑哧——   类似小型喷雾喷水前蓄力的声音,小护士愣了一下,成功换好真空采血器。   楚飞暮跟个幽灵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到了小护士身后,还好没看到地上的血,要不然又要发疯。   青木扶额,小护士总算采好血了,然后并没有按照预先的步骤用消毒棉签按住针眼位置,拿固定贴的时候,血呈条状呲了出来,拉出一条四厘米左右的血线,在青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触目惊心。   这回小护士反应快,可能是被楚飞暮吓着了,急忙用戴着手套的手抹掉青木胳膊上的血,急匆匆的走了。   青木感觉小臂一阵钻心的疼,针眼还在出血,按了几秒还是往外冒血。   楚飞暮已经贴过来了,从青木胳膊上扯下止血带,血很快就止住了。   青木眼见楚飞暮盯着床上床下看个仔细,怒气冲冲地拎着止血带往外走。   青木在他身后说:“算了,把止血带还回去,护士长肯定会教训她。”   楚飞暮停了一下,快速走了出去。   只听咣当一声,楚飞暮身上的怒气全部转化成武力,直接一觉踹在了护士站门外的墙上,然后故意敲门大声喊护士长,把手里的止血带递了上去,说明原委。   不一会儿,楚飞暮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护士长随后赶到,先是冲着青木鞠躬,道歉,然后用止血棉签给青木处理伤口,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还把床扶手和地上的血给清理干净了。   青木摆了摆手示意护士长可以出去了,没什么大事。   护士长连连后退,弯着腰出去了。   青木盯着瓷砖地上残留的血迹愣神,这会儿红色的血已经被黄色的消毒液取代,看起来脏脏的。   楚飞暮仍旧贴着墙角站着,像淋了一场大雨发着高烧垂头丧气的狗。   “对不起。”青木听到楚飞暮低低说了这么一句。   青木只觉好笑:“怎么又是对不起?这次你对不起我什么?”   楚飞暮神情懊恼地抓着原本就已经乱掉的头发说:“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让你流了这么多血。” 第61章 喜欢到不允许任何人分享   青木平淡地调侃道:“哦?换句话说,就是在你的地盘,你没照顾好我的意思?”   楚飞暮手被在身后,表情十分别扭纠结,勉强承认:“算是吧。”   青木神色平静地看着窗外:“犯不着这样,我从小就倒霉,习惯了,和你没什么关系。”   楚飞暮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青木,否认道:“不可能,你应该和我哥一样,从小是那种特别受欢迎的人。”   青木笑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楚飞暮却看出他并不是那么的开心,甚至没把这次的对话当回事。   青木突然不笑了,也笑够了,随后一本正经地说:“我还觉得从小就有很多人喜欢你呢。”   楚飞暮突然坐到窗边,背对着青木,垂头道:“的确有很多人喜欢我,但却没有一个人是特别喜欢我,就那种非我不可,喜欢到不允许任何人分享这种喜欢的那种程度。”   青木感叹:“我也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   楚飞暮突然抬起头,一下子恢复了精气神:“你看,青木,我们也可以有很多共同点。”   青木仿佛陷入沉思,不动声色地拉上被子,试图提醒楚飞暮‘谢绝打扰’。   没想到,楚飞暮只是重新站回墙边,一会儿一抬头偷瞄青木,青木懒得搭理他,侧身躺在床上,享受病床上的最后一天假期。   李言已经得到法律制裁,赔偿款打到了公司账号,青木自己又补了一小部分,没算在公司损失内,顾寒秋虽然不在乎,但他在乎,毕竟是决策上的失误,也是个人工作上的疏忽,白白得了这么多天假,也算是不错的了。   这么想着,青木很快就睡着了。   容易满足的人,或者压根就没有欲望的人,比欲望太多贪婪过甚的人,总是那么容易得到显而易见的平淡幸福。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剩亮入银盾的月光,柔和地铺洒在瓷砖地上,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入睡,即使醒来,也很容易再次睡去。   半梦半醒间,青木好像看到墙角站着一个人,吓得浑身一激灵,试着喊了一声:“楚飞暮。”   “是,我在。”   青木无奈地揉着眉心:“你一直站在那吗?”   楚飞暮老实承认:“嗯。”   “你怎么不回家?一直站在那干吗?”   楚飞暮用一种特别委屈的声音说:“我想你,想多看看你。”   “我又没死。”青木无奈。   “那我能靠你近一点吗?”楚飞暮试探性问。   青木平静而又严肃地说:“楚飞暮,你回去吧,回家去。”   楚飞暮快速问:“回家干吗?”   “那你留在这干吗?站在墙角扮僵尸吗?”青木不怒反笑。   楚飞暮得寸进尺:“那我坐你床边。”   “你是打算为我守灵吗?”青木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月光说。   楚飞暮苦笑着说:“那我应该怎么办?”   青木像是没听明白,问:“什么?”   楚飞暮又问了一遍:“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青木语气平静:“回到你原来的位置。”   楚飞暮直接反驳:“我做不到。”   青木无奈叹气:“你可以做到,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   楚飞暮用力地搓了一把脸,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闷闷的,有气无力的。   “我做不到。”   青木干脆利落地说:“那就想办法做到,这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楚飞暮愁眉苦脸地说:“我还记得你教我骑自行车,用摩托车载我去‘打群架’,喝醉酒和我告白,还有没能看成的海,有湖却始终没能去看看的湖景度假屋,还有……”   青木打断他:“这些我都记得,我并不会因为和你分开,就忘记曾经我们之间的事。楚飞暮,我们只是不在一起了,我还是我,你也应该还是你。过去,只是一段过去,你还有很多机会,未来你还会遇见很多人,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楚飞暮沮丧地垂着头:“我想我早就爱上你了,比我承认的,还要更早,也许比你还要早一点,我没意识到,也许意识到了,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开始我就不应该用捉弄你的心思接近你,更不应该自信的以为,你爱我就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包括可笑的谎言。”   青木重新躺会床上,任月光洒在他身上,忽然伸出手,拍了两下床。   楚飞暮机械坐在床边,身体僵硬,脸色难看。   青木却耐着性子劝导:“我爱过你,仅此而已,你对我说过的谎言,造成的伤害,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并不信任我,如果你相信我,就会尊重我,就不会相信任卢思浩眼里的我。可是,我只是在乎,你并没有相信我。”   楚飞暮已近乎萎靡不振的姿态离开了医院,留给青木一个哀伤的背影。   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那就让我纠缠你,至死方休吧。”   楚飞暮就是这样,是一个霸道的带点孩子气的人。偶尔会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哭闹,但如果始终无法达到目的,就会霸道地把人禁锢在自己身边,继续软磨硬泡。   第二天出院,青木早早整理好行李,推门出去差点撞到今早一直没露面的楚飞暮。   楚飞暮僵在那,脸色不太好,手紧紧按着太阳穴。   他的身上散发出青木熟悉的热气,抬起头,对青木微微一笑:“我来接你出院。”   青木觉得好笑,绕过他往前走:“你是怕我跑了吗?”   楚飞暮像是被人误解,又像是被准确无误地戳破了心思,急忙解释:“没有,我是怕你一个人不方便。”   “是吗?那走吧。”青木也不愿和他争辩。   楚飞暮想接过青木手里的行李,被青木躲开了,只好收回手,默默跟在青木后面。   青木主动说:“对了,我和顾寒秋签了技术入股合同,年底能拿到分红,今年年底尽量把欠你的钱还上,不行的话就再等一年,我给你银行最高利息。”   楚飞暮像是听到噩耗一般,心突然停止了跳动,再次恢复跳动时,快速挡在青木身前,拼命想让他多看自己几眼。   青木只是动了一下胳膊,轻轻推开他的肩膀,慢慢地掀开又细又长的睫毛,看着楚飞暮,笑得温柔:“怎么?”   楚飞暮的脸死一般苍白,抢走青木手里的行李,迈开步子往前走。   路上,谁也没说话,任死一般的寂静停在两人中间,建立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楼下大厅,青木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试着喊了一声:“张栗。”   那人像是不想被人发现似的,急匆匆走了,手里病历本掉了都没来得及捡。   青木捡起病历本,内页的字是医生写的,大多看不清楚,首页的人名,倒是清清楚楚。   是张栗。   生病了,来医院看病,为什么要逃跑?   青木一知半解地跟着楚飞暮回了家。   路上,给张栗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   到家后,青木直接进了房间,晚饭时楚飞暮去敲门,没人应。   他担心青木,拧了几下门把手,没想到门没锁,直接就开了。   青木背对着楚飞暮,上半身没穿衣服,正站在镜子前往肩膀上缠纱布,听到声音转身看了楚飞暮一眼,面色无异,只是有些不耐烦,细看额发上蓄了几滴透明的汗珠。   楚飞暮伸手:“我来帮你。”   青木无奈,但也不得不妥协。   刚刚洗澡,不小心把肩膀上的纱布弄湿了,湿漉漉的纱布裹在身上很不舒服,伤口感染就不好弄了,所以才准备换新的纱布,没想到背着胳膊弄了半天,急得直冒汗,还是够不到肩膀位置,纱布每次缠到一半就脱落下来,反复折腾几次,汗都下来了。   青木泄气般坐到床上,把手里的纱布抛给楚飞暮,没什么情绪地说:“谢谢。”   楚飞暮捏着手里的纱布,坐到青木身后,后背的伤口暴露在他面前,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歪歪扭扭的趴在冷白的肌肤上,看起来不太美观,画面极其不和谐,就像美器上黑黢黢的刮痕,简直暴殄天物。   青木全身如天鹅绒般柔软,让人爱不释手,楚飞暮拿着纱布的手略微有点抖,却还是规规矩矩地缠上了纱布。   突然就羡慕起这普普通通的白纱布,因为他也想拥抱住青木,裹着青木,整日整夜彻底地覆在青木身上。   青木又累又乏,换了一个姿势,屈膝坐在床上,下巴搁在膝盖上愣神。   楚飞暮看看青木白皙的脖子,又看看他柔软光滑的膝盖,犹豫一会儿,从后面直接抱起青木。   青木惊呼:“你在干什么?”   楚飞暮用小孩子一般固执的语气说:“别动,我要抱你下楼。”   “我自己可以,你松手。”青木反驳。   楚飞暮沉默不语,直接把青木抱到了餐桌上。   青木急喘:“放我下去。”   楚飞暮摇摇头,让青木的双脚踩在他膝盖上,拿起桌上的鸡丝粥,舀了一勺,试了下温度,不烫,才喂给青木。   青木觉得楚飞暮把他当成了小孩子,虽然心里不满,但也不想这个时候惹怒他,给自己找麻烦,耐着性子说:“放我下去,我自己吃。”   楚飞暮不屈不挠,往前递了下勺子,像哄小孩子,都急冒汗了:“先吃几口,就一口。”   青木不得不吃了一口,粥的味道应该还不错,至少闻起来很香,但他却食不知味。   他避开楚飞暮直勾勾的视线,语气不悦:“楚飞暮,你到底想干吗?”   楚飞暮放下粥碗,终于撕下了温柔的伪装:“想干你,你让吗?” 第62章 为什么非要学我单挑?   青木狠狠踹了楚飞暮一脚。   楚飞暮疼得拼命摩挲膝盖,嘴上却服了软:“李言那事你想怎么解决?既然事出在盛飞集团,我们也有责任,就交给我们处理吧,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觉得我是特意帮你。”   青木长腿一撑,从餐桌上滑下来,冷笑着说:“依法处理。”   楚飞暮把粥碗递给青木:“好,那你再喝点。”   青木捧着粥碗,若无其事地喝粥:“对了,帮我给你哥带句话,就说‘谢谢’,那天是他送我去的医院。”   楚飞暮不太高兴地应了声。   回家第二天,青木远程工作,让新来的内勤招聘了6个经验丰富的柜员,ABO都行,没有属性歧视,只要人品没问题,适合并热爱这份工作就好。   内勤办事效率很高,加之青木早就吩咐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收到了面试简历的扫描件,总共筛选出10个人,Alpha、Omega都有,唯独没有Beta,可能当今社会Beta可选择的职业范围太广,不喜欢这类工作也正常。   他从中选了3个Omega,3个Alpha,嘱咐内勤加紧培训,让他们明天一早在公司集合。   隔天,带他们去找了恩熙。恩熙认识一家量身定制西装的私人裁缝店,虽然价钱贵了点,但质量属实好。   青木给他们每人订了一套浅灰色西装,想了想,给自己也订了一套,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部分时间会留在专柜这边。   下午,他让店员回公司培训,自己打车去找张栗了。此前虽和张栗谈过产品推广的事,却因为装修延迟了推广计划,加之昨天捡到了张栗的病例,不太放心,准备过去看看。   虽然张栗只比他小了一岁,但青木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弟弟,尤其是知道了他的身世后,总觉得这个小Alpha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强,很让人心疼。   上次在医院匆匆一面,张栗还跑了。   第二天张栗又给他发了微信,否认去医院的事,但青木总觉得不太对劲。   从公司到张栗家很近,青木才敲了两下门,门就开了。   “你们要拿什么东西就赶快拿吧,别打扰我休息。”   青木站在门口,听着这句明显不是对自己说的话,突然就明白了。   对比上次,张栗家空了不少,不是东西整理好了,而是压根就没有东西了,就连堆积成山的产品和服装,都被搬空了。   青木语气关切:“张栗,你没事吧?”   张栗突然转身,睁大眼睛看着青木,狠狠地揉了下眼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向他歉意:“青木,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又是……”   青木没理会这句道歉,上下打量张栗。   张栗皮肤很白,眼底的淤青清晰可见,随即匆忙别过脸,不想让他看仔细。   他绕到张栗面前,语气严肃:“说,谁打的?”   张栗咬着嘴唇,不吱声。   青木把手搭在张栗肩上,同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说。”   张栗突然推开青木:“不用你管,我的事可以自己处理。”   这一刻的张栗和曾经的青木很像,拒绝别人的帮助,不是耍酷,是不想给人添麻烦,是不知道如何偿还人情,是不确定身边真的有人可以帮助自己。   没有一个alpha愿意把自己脆弱暴露人前,因为他们从确认分化的那一刻起,就被打上了强壮、威武、食物链顶端等头衔。   这让大家都忽略了,alpha里也有瑕疵,而这种瑕疵是难以启齿的,却不得不独立面对的,而他们本人却不会将其称之为瑕疵。他们只是与众不同罢了。   青木理解这种感觉,想要帮助张栗的决心越发坚定。   他换了另外一种公事公办的口气:“你已经和我们公司签约了,你这张脸要随时随地准备好为公司推广产品,现在伤了,我有权追究伤你的人的责任,否则没办法和公司交代。”   这么一说,张栗果然被唬住了,他不想给青木添麻烦,因为签约的待遇不错,有助于职业生涯走上正轨,他不想失信于人,尤其是青木。   张栗抬起头,嘴唇被牙齿咬得通红,看起来楚楚可人。   “青木,对不起,是我叔和他的儿子。”   青木追问:“家里的东西也是他们拿走的?”   张栗小幅度点头:“嗯,反正都是商家寄给我的产品,也没太大用处了……”   张栗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自己都感觉心虚,一会儿用手挠挠眉毛,一会抠抠嘴唇,总之闲不住,坐立不安。   “他们经常欺负你?”   张栗红着脸点了点头。   “经常打你?”   张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就,偶尔吧,我能解决,保证不影响工作。”   “你明知道他们会打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开门?”   张栗急忙摆手解释:“不是我给他们开的门,是闯进来的。而且叔叔他毕竟养育了我,我没办法还手,否则……我怎么会任由他们欺负我。”   “为什么打你?”   张栗头垂得很低,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钱,他们和我要钱,我没给,签约后,我就没接其他产品推广的工作了,手里没有那么多……”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张栗急忙捂住嘴,摇头试图分散青木注意力,只可惜青木的注意力早被最后一句话给吸进去了。   青木长叹一口气,平静地直视张栗:“带我去找他们。”   张栗着急,只能死死抱住青木的胳膊:“别去,我叔和他儿子都是alpha,十分野蛮,还都是无业游民,力气大得很,天天打架都打习惯了,我们讨不着好的。”   青木一点没生气,反倒是被张栗小心翼翼护着他的样子气笑了,声音也放得柔和一点,但却拿出了强势的说服力:“带我去,别废话。”   张栗一时拿不准主意,犹犹豫豫往身上套外套,穿到一半,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青木,撒娇道:“青木哥,别去了吧,不如你在我家住几天,顺便保护我。”   青木被这小alpha的思维逻辑给弄糊涂了,自顾自往门口方向走。   张栗以为他要走,急忙小跑跟上去,差点撞他身上。   青木扭头,语气温柔,让张栗莫名生出一种安全感。   “带路。”   张栗长吁一口气,不太情愿地说:“好吧。”   路上,张栗嘴闲不住,一直喋喋不休地分析利弊,最后终于说了点有用的。   他从小就在叔叔家长大,对方看他是个alpha,觉得将来大有用处,才勉强留下了他,但他们对张栗一点不好,又打又骂,克扣生活费,导致他早早就退学上班,赚钱养家。   最开始,张栗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赚到的钱分给他们一半,直到后来,叔叔的儿子也来找他要钱,知道张栗做直播后,更是变本加厉,简直成了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满。一旦张栗不给钱,或搬家断了联系,他们就会千方百计找到张栗,拳打脚踢一顿算是轻的,然后再搬走家里值钱的东西。   张栗从小过得就不好,所以发育迟缓,不像其他alpha一样高大强壮,这一点也为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人所诟病,所以他才会做直播,至少不用和讨厌的人面对面打交道。   两人打车到了张栗叔叔家楼下,张栗活动下手脚,不想让青木吃亏,打头阵其实昂扬地往里冲,青木拉了他一下:“等等。”   张栗猛拍了下脑门儿:“对,你等等我,我得先……”   话没说完,张栗四下打量,弯腰低头,在地上扒拉半天,左挑右拣,后来干脆蹲在了地上,狗狗祟祟的样子十足小可爱一枚。   几分钟后,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红砖头。   青木正在打电话,转身看到张栗手里的砖头,往前走了几步,抢走砖头扔到了路边,眼看着张栗又蹲下去了,干脆拉住张栗的衣领,往上提了一下。   张栗就跟小鸡仔似的,有些炸毛,但还是乖乖地被青木提搂着衣领,眼睛不忘四下扫射,寻找心仪称手的“武器”,听到青木说话的声音才彻底安静下来。   青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拉着拼命往前蹬脚的小alpha,仰头缓缓舒出一口气,脑壳疼,而后异常淡定地对着听筒讲话,吐字清晰,语速不急不缓。   挂掉电话后,松开呆若木鸡的张栗,只说了一句话:“法治社会,你为什么非要学我单挑?”   张栗没抓住重点,反应过来时,晃着青木的胳膊说:“青木,你单挑过很多次?”   青木觉得这个小alpha的脑回路属实清奇,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点点头。   其实青木不是主动惹事的人,但从小到大说他长得不像alpha的人,只要是先动手欺负他,都被他揍过。   张栗开心得像个小鸡仔,黏在青木身上不松手,直到警/察赶来,才和他们一起上了楼。   张栗口中那个“叔叔”以及“叔叔的儿子”,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场面一度像菜市场里提着脖子惊声尖叫的鸡,和张栗这种毛茸茸的小可爱完全不同。   张栗替青木堵上耳朵,因为比他矮了几公分,只好踮起脚尖趴在他后背上。   青木转身,定睛看了张栗几秒:“我会在公司给你准备独立的直播间,以后你也不用到处接产品推广了,只专注公司的产品直播就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青木像做年终总结似的说:“张栗,我没有刻意帮你,是你的能力决定了你的成绩,而且公司的确需要一个常驻的主播,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我是个公事公办的人,对你没有任何私心,所以,不要因为我,否定自己的努力。”   张栗猛点头,像抱走松子的松鼠,原地欢快地直蹦跶。   虽然张栗这个小alpha让人头疼,但迟迟不来的易感期更让青木头疼。   难不成易感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不过,和易感期一样消失的,还有一个人。 第63章 跟我回家   楚飞暮差不多一星期没回家。   期间,青木给他微信转过一次钱,24小时自动退回了。   顾寒秋又给青木寄了一次产品,青木坚持上次的护肤品已经试过了,效果不错,不需要再寄新的了,但顾寒秋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开业倒计时三天,产品入柜,柜员就位,大家都在为开业作准备。   20多箱产品堆在地上,乱糟糟的摆了一大圈,青木怕影响旁边的专柜营业,主动把过道清了出来,搬完20多箱产品,额头渗出不少细密的汗珠。   人来人往,顾客络绎不绝。   青木坐在一个大纸盒箱上,双腿分开,上半身前倾,俯低,神情专注地看着展示柜上刚刚拆封的产品。   足足看了得有十分钟,眼神坚毅而又柔和,微微皱着眉头,像一个严肃的沉思者。   不断有顾客从身边经过,青木完全不受影响,仿佛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一个人,以及眼前那一柜子Agon新品。   楚柚白隔着乱糟糟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像篮球教练一样冷静地坐在台下,运筹帷幄的青木。   青木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又很矛盾的气质,就是柔和和坚毅,刚和柔的完美结合。   似乎对谁都很温柔,但他的温柔里藏着礼貌的疏离和孤傲,更像是对陌生人的敷衍和应酬,而他本质上是个特别专注的人,只专注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青木接起电话的同时,才注意到差不多距离自己半米远的楚柚白。   好久没听到杨丽梅的声音了,她的声音仍旧尖锐犀利,充斥着一股鸡犬不宁的咋呼气息。   “我听姜筝那小子的父母说,姜筝有对象了?对象家里还挺有钱,你比他差在哪,你不比那小子强吗,怎么到现在还一个人。”   青木调低手机音量,视线还没从楚柚白身上收回来。   楚柚白也直直地看着他,突然像是回到了密闭的救护车场景,青木趴在楚柚白肩膀上小声说:“我疼。”   楚柚白是那时才知道,青木是一个22岁的年轻人。   他总忘记这个事实,包括现在。   他觉得青木就像是一个统领大军走向战场的alpha将军,右手一挥,就有千万大军蜂拥而至,他们都会甘愿臣服在他坚毅而又柔和的眼神下。   青木和楚柚白点点头,收回视线,手拖着下巴听杨丽梅疯狂而又泼辣的嘶吼。等到杨丽梅发泄完了,青木才调大电话音量。   “是,我没姜筝好,所有人都比我好,所以我才孤身一人。”   杨丽梅被青木这话怼得哑口无言,一时支支吾吾,青木就趁这个机会言简意赅地问:“说吧,什么事?”   “给妈转一万块钱。”   青木直起上半身,眼睛看着不远处忙来忙去的柜员,肯定地说:“妈,抱歉,我不是提款机,更抱歉的是,我没能变成一个提款机,所以,请你以后没事不要联系我了,或者干脆再去找一个提款机。”   青木直接挂断电话,在拐角找到一个自动贩卖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差不多10个硬币。   自从喜欢上绿色小恐龙玩偶,青木兜里总放着几枚硬币,想着要是再遇到了,定要抓一只出来。   青木往贩卖机里投了9枚硬币,橙汁三块钱一瓶,早班店里总共三个店员,总共能买三瓶,还差3枚硬币,刚准备去换硬币,机器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机器又吐出一瓶橙汁。   楚柚白一本正经地盯着贩卖机,指尖在一排排饮料间走右移动,嘴里嘟囔着:“喝什么呢?”   楚柚白个子高,站在贩卖机前,就像一脚能把贩卖机踢出好几米远似的。   青木站远一点,楚柚白斜眼看他,满是嫌弃:“看什么呢?饮料拿走。”   他拿走饮料,轻声说:“谢谢。”   楚柚白缩着脖子继续看贩卖机里的饮料。   “选一瓶。”   青木顺势按了一个键,两瓶罐装咖啡掉了出来。他拿起来,一罐递给楚柚白。   楚柚白有些嫌弃地看着罐装咖啡。   “喝咖啡我还怎么睡觉?”   青木重新递给楚柚白:“这个不会影响睡眠,我试过。”   楚柚白接过咖啡,嫌弃地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眯着眼睛品了品,没说什么,表情却很享受。   青木手里握着饮料,不太自然地问了句:“楚飞暮没事吧?”   楚柚白正在喝咖啡,闻言不解地转头看着青木:“啊?那个笨蛋,没事。”放下咖啡漫不经心补充一句:“在医院住得正舒服呢。”   这个答案完全在青木意料之外,急忙问:“他在医院?”   楚柚白像是觉得这话题无聊,不太想继续下去,勉强敷衍下:“嗯。”   楚柚白转身,懒懒提了一嘴:“马上就出院了。那个笨蛋,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身体搞成那个样子。”   近几个月,青木持续忙碌,身体早就吃不消了,后天开业,一星期后又是万众瞩目的七夕节。   他想放松下,就一个人去了酒吧。   老街小酒吧,面积不大,人也不多,青木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要了一杯Gin,其实他不大会喝酒,只想大醉一场,好好睡一觉,有时来点烈的,辣的,甚至是苦的,才能体会到生活中的甜。   青木小抿了一口,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香醇,就像打了一个及时的喷嚏,浑身都跟着舒爽起来,从脑皮到脚趾尖都跟着一阵酥麻,像触电,又像浑身起了一层起到按摩作用的静电。   他举着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时,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明明是讨厌的人,这会儿看到,却不怎么讨厌了。   因为他知道,有他在,就算今晚喝醉了,也不至于回不去家,更不至于被哪个缺德的alpha或omega捡尸。   青木举着酒杯,透过透明的酒液看楚飞暮,突然想起,他们已经分手了好久好久,却好像从没真正的分开过,究竟是因为楚飞暮的死死纠缠苦苦追逐,还是自己也在享受被追逐的乐趣,兴奋和刺激?   楚飞暮的脸色很苍白,刘海垂了下来,有那么点显小,他只穿了一件薄款黑色风衣,长及小腿,下面,下面竟然是一双白色的拖鞋,像刚从医院跑出来的病人。   他想起来了,楚柚白说他住院了,难道真的是从医院跑出来了?不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青木一度以为是醉了,眼前这人不像是楚飞暮,倒像是他的分身,一个自己又能喜欢的分身了。   他自己也承认,虽不完全是个颜控,楚飞暮的性格也谈不上有多温柔贴心,但他就是被这样的楚飞暮吸引着,喜欢和他较劲,喜欢看他打破规则时的坏坏模样。   一整杯酒下肚,楚飞暮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近到就在眼前。   青木伸手去摸楚飞暮的脸,竟然真摸到了。   原来不是幻觉啊。   楚飞暮招手要来一杯淡霜颜色的伏特加,推到青木眼前,青木刚开始还觉得酒没那么难喝,并不醉人,这会儿就不这么认为了。   他一脸严肃:“我脸红吗?”   楚飞暮呷了一口酒,轻笑:“不红。”   “我好看吗?”   楚飞暮宠溺地说:“好看。”   “我醉了?”   楚飞暮摇头:“你没醉。”   青木喝了一小口伏特加,手握成拳,撑桌托着下巴,像是在试图演绎‘优雅的醉汉’,勉强抑制身体的摇晃。   青木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楚飞暮正侧身搂着他的腰,在吻他。   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却像把所有的痛苦注入青木体内,试图让他感同身受。   这个不掺杂任何情欲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楚飞暮松开青木急促喘息时,青木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幻觉。   他和楚飞暮坐在不明飞行物上,去往另一个星球。   又出现了一个幻觉,他和楚飞暮竟然在外太空旅行。   一个幻觉紧接着另一个幻觉,只有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好像身处一个空房间里面,四周全是反光的镜子,他被囚在这里,而楚飞暮却突然闯了进来,心甘情愿成为镜子宫里的囚徒。   他们曾经不分彼此,日夜抵死纠缠。   而现在,却越走越远。   爱能让人靠近,也能让人走远。   青木坐在镜子中央,接受拷问,楚飞暮亦如此。   青木又举起了酒杯,楚飞暮没有拦着,就像放任自家孩子为所欲为的家长。   等到青木一杯酒又快要见底了,才想起来问:“要是别人家的男朋友,不是都应该劝劝吗?为什么你放任我喝这么多酒?”   然后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了……”   “因为我不是你男朋友……”   “因为我不要你了……”   “因为我拒绝你,你生气了……”   “咦?你怎么长出四颗头?”   “楚飞暮,我他妈好喜欢你,你竟然敢骗我……”   楚飞暮站起身,看青木喝得差不多了,倾身靠近,在他耳边小声说:“不把你灌醉,怎么让你乖乖……”   “让我亲……让我抱……让我操……”   青木歪着脑袋,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楚飞暮在青木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青木,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一天,快要结局了。 第64章 良师益友   青木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上午没去公司,直接去了医院拆线。   昨晚楚飞暮送他回来,也就说说吓唬人的话,过把嘴瘾,并未对他做出格的事,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对比打麻药缝合,清醒拆线才是折磨。   护士面无表情垂着头,大力扯着线头,拽起一侧皮肉,像是织毛衣无意中缝错了几针,不得不耐着性子拆掉,有点急,越急越拆不下来,又有点恼,无奈不能随随便便丢掉织到一半的毛衣,于是动作变得又粗鲁又急促。   青木蹙眉,拼命忍耐。   护士像是好不容易找到错针的位置,一口气拆了下来,拿着托盘离开了。   拆完线,青木找到徐医生,顺便做了一个信息素指标相关的检查。   拿到检查报告时,徐医生简直笑开了花,就差没直呼奇迹,忍不住连连感叹:“青木,你体内的信息素水平趋向稳定,以后易感期也能稳定了,再也不用频繁使用抑制剂了。”   青木没太大反应,对比徐医生的喜极而泣,显得异常冷静和淡定。   临走时,徐医生忍不住提了一嘴:“青木,你最近有服用特殊药物吗?”   青木果断摇头。   徐医生自顾自嘀咕着:“不可能啊,怎么会?”   青木疑惑不解,心里隐隐不安,这股不祥的感觉在推门看到来人时越发明显,像是日思所想的事终于得到了初步验证,门外的医生看到青木时也明显愣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   没等青木开口,徐医生就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楚教授,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徐医生口中的楚教授,穿一身白大褂,内里是板正的三件套西装,白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   青木日常基本不买西装,但看得出来,这身价值不菲。   这位楚教授实在是过于显眼,就连眼角的皱纹都透露股奢华的优雅,有钱人脸上的细纹,对比穷人脸上的干裂粗纹,不像是画蛇添足,看起来更像是锦上添花。   岁月从不饶人,只是对有钱人莫名善良了些。   毕竟,谁不想花钱买岁月的善良以待呢?   青木看到过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头顶的白发像落霜,灰扑扑的,干燥得不成样子,像再也支棱不起来的枯萎花枝。   而楚教授是黑发,耳边往上的位置夹杂几丝银发,反而一副营养旺盛,彰显出生条件优渥的样子,看起来精明,又不可一世。   青木没理由继续留在这,和徐医生点点头就离开了医院。   下午回到公司,顾寒秋也在。   时隔几个月再见,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自从青木技术入股韩寒秋的公司,顾寒秋对公司大小事务越发置若旁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是顾寒秋新买的,青木看不出好坏,洗了洗泡茶用了。   青木手腕轻抬,递给顾寒秋一杯茶:“顾总,这次回来是因为明天Agon专柜试营业吗?”   顾寒秋品了一口茶,像是觉得难喝,不动声色地倒在茶台上,暗自沏了两杯,递给青木一杯,懒懒地说:“明天开业我就不去了,这边的事,交给你,我放心。以后,我还是少回来几次,尽量不回来,方便你在下属面前立威。”   青木刚想说话,顾寒秋手一挥,指了指茶杯:“先喝茶,茶凉了不好喝。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泡的茶不好喝,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喜欢喝茶。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喝咖啡,那种速溶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这次从瑞士带回来一个咖啡机,你有时间研究下。”   青木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品不出什么味道,不是酸,也不像甜,不苦,却有点涩,总之舌尖麻麻的,蛮不舒服的。   顾寒秋自顾自打开话匣子:“刚才我去楼上看过,张栗那小孩不错,看样子还很喜欢你呢。”   青木避开私事,直奔主题:“线上销售链已经完善,随时可以营业。”   顾寒秋摆摆手,放下茶杯:“不急,再过段时间,具体时间你定,以后这边的事都交给你。”   青木语气坚决:“顾总还是派个自己人过来吧,尤其是财务那块……”   顾寒秋拎着小茶壶的手顿了下,腾一下子火了,重重放下茶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青木不慌不忙地解释:“不是,顾总,这样我能安心点,你这么信任我……”   他拎着小茶壶给顾寒秋沏了一杯茶,左手提杯,右掌心拖着杯底,递给顾寒秋。   顾寒秋没好气地接过去,吹散杯口的热气,喝了一口,不予评价。   “我把这边的业务交给你,让你技术入股,就是因为信任你,既然信任你,我就放心。我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点小事,以后办公室,楼上销售部,和Agon专柜,你全权负责,有什么事不用告诉我,但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出主意,或者卖个面子解决,你再联系我。”   青木点头。   顾寒秋看着窗外的浮云,一缕愁丝浮上心头:“对了,前段时间听说你受伤了,事情都解决了吧?”   青木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都解决了,顾总,害您担心了。”   “下次,要懂得示弱和求救,你身边这么多alpha,哪个不是有权有势,我们又不是吃白饭的,还能苦着你一个小年轻不成。”   没等青木接话,顾寒秋直接摆手打断了他:“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人啊,有时要懂得示弱,适当的示弱,服软,才能少受点伤害。Alpha因为身体的因素,不得不时刻争斗、强夺、占领,就像森林里的兽类不停的圈地盘一样,我们都有很多无奈,因为要保护自己的Omega。其实AO关系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极端,更像是彼此依存,互促强大的关系。”   顾寒秋像孩子一般委屈地扁着嘴说:“我好羡慕Omega,可以放声哭,可以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Alpha。要知道,我们Alpha之间是很难建立信任关系的,一个Alpha趴在另一个Alpha肩上哭,多丢人。”   顾寒秋这番话,让青木想到了楚飞暮,楚飞暮曾趴在他的肩膀上哭,他为什么哭?是忏悔吗?还是心疼?难过?   总之,楚飞暮哭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很丢人,反而很心疼。   顾寒秋露出小孩子一般天真的笑:“你现在只管管着他们,统领他们,带兵打仗就行了,很多事不必亲力亲为,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好好休息。”   一直以来,青木都非常感激顾寒秋,顾寒秋不仅仅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生活中的导师,算得上良师益友。   顾寒秋是一个活得特别通透的人,这份通透不带任何说教性质,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温和给出适当的建议,让人感觉舒服窝心,时间长听不到顾寒秋讲人生大道理,就像失去了方向的船,停在孤海中央,看不到方向,在前进或后退之间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青木由衷感谢:“谢谢你,顾总。”   顾寒秋轻笑,看着青木,就像看着自己最有成就的学生,目光宠溺。   正巧这时,有人敲门,是个上门推销保险的业务员,内勤工作人员刚想关门,就被顾寒秋制止了。   顾寒秋兴奋地清了清嗓子,对外面说:“让他进来。”   青木起身,用习以为常的表情点点头。   顾寒秋冲着青木眨眨眼:“我和他聊聊。”想了想补充一句:“明晚九点,请几个朋友坐坐,庆祝下,你也一起去,慰劳慰劳你这个大功臣。”   青木无法拒绝:“好。”   他走出办公室,将卖保险的业务员请进了办公室。   顾寒秋有一个爱好,就是和各行各业办理业务的小职员聊天,听听他们的话术。有时一聊能聊2个小时,他对业务人员的态度很平和,不贬不讽,也不会瞧不起他们,只是单纯的聊聊,真的只是聊聊天而已。   第二天开业顺利,因为是在商场内部,不好铺张浪费,就周边摆了几束淡雅的粉色鲜花。   店内涌进不少顾客,6个店员齐上阵,为顾客介绍产品。   中午实在忙不过来了,青木换好西装,充当临时店长,费尽口舌终于拿下几笔大单。   晚上九点,店员们疲惫地走出商场,青木给其中一个男Omega转了2000块钱,让他们拿着钱去放松放松,唯一条件就是不影响明天上班。   男Omega开心地给青木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青木正在包间沙发上坐着,随意点开语音,甜腻腻而又异常清晰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正好被推门而入的楚飞暮听了去。   楚飞暮轻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青木:“怎么?现在你对男Omega感兴趣了?”   “那么,我变成Omega呢?” 第65章 那你把我变成omega?   卢思浩是最先贴上去的,大咧咧坐到青木旁边,语气直白:“哥,你可太刚了,比一般Alpha都刚。”   青木微微蹙眉,像是觉得卢思浩聒噪,鉴于顾寒秋在场,也不好扫他面子,不知不觉从桌上摸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   这酒味道还不错,甜丝丝的。   见青木不说话,卢思浩又往青木那边靠了一下,接收到楚飞暮警告的眼神,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那天太他妈的神勇了,你肩膀上的伤都好了吧?”   青木微微点头,语气还算柔和:“嗯,没事了。”   青木态度突然好转,卢思浩像是得到老师奖赏的学生,越发得寸进尺,一股脑说了一大堆话。   “哥,以后一起出来玩啊。”   “对了,哥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我朋友新开个饭店,味道不错,赏个脸呗。”   “青木,你别嫌我烦啊,我这人就这样,遇到对口的人,就跟个话痨似的。”   青木勉强尴尬笑笑,耳边嗡嗡响个不停,虽然不至于反感,但对于清净惯了的人而言,委实是一种折磨。   杯子里的酒下了大半,卢思浩没完没了地唠唠叨叨,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楚飞暮及时接住话碴:“你别跟个话痨似的,我哥快到了,你下楼接接。”   卢思浩没看楚飞暮,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青木:“你抽烟不?这烟是我找人特制的,你闻下,橘子味的。”转过头,又对楚飞暮说:“你哥都多大人了?还用人接?”   青木婉拒,又喝了一口酒,看向对面方向。   顾寒秋忙,这会儿正站着打电话,指了指听筒,无奈对他扬了扬下巴。   楚飞暮拽住卢思浩的胳膊,颇有一种连根拔起的架势,语气异常严肃:“有时间在这闲聊,不好好道歉,别忘了怎么答应我的。”   卢思浩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目光哀求地看着青木:“青木哥,有个事我和你说下,当时和你聊天的那个‘水族馆’就是我,你就当我脑抽了,我让楚飞暮加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当时……当时就是觉得好玩,我俩真没什么坏心思,我这人虽然花心,但从不搞强制爱那一套,不信你问楚飞暮。啊,对了,你也别怪他,当初都是因为我,是我天天催着他,就是想看看你被人耍了之后什么样,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了。”   楚飞暮脸都青了,这一顿胡说八道,还不如不解释呢。   青木一脸茫然,正在消化卢思浩说的话。   楚飞暮又拉了卢思浩一下:“叫什么哥?他比你小好几岁呢。”   “是吗?”卢思浩疑惑地看了青木一眼:“确实挺年轻的,我合计这么刚一个人,肯定社会阅历丰富,我以为他比我大呢。”   随后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啊,青木。”   青木回答:“没关系。”   楚飞暮这回劲使得挺大,一下子把卢思浩从沙发上拉起来了。   “你先去接我哥,回来说。”   卢思浩不无遗憾地点了点头:“行吧。”回头和青木摆手:“青木,等下回来和你说,我先去接个人。”   楚飞暮顺势坐到卢思浩空出来的位置上,接着卢思浩磕磕绊绊的解释,实话实说:“青木,虽然你说一切都过去了,我知道现在道歉也没用,但还是想和你说说之前的事。”   青木捧着酒杯,手指下意识收紧,垂着头,表情不明。   “青木,当时你拉黑了卢思浩。卢思浩这人没被拒绝过,越想越生气,就让我加你。   最初的想法就是想让你尝尝被耍的滋味,是,我承认,我们幼稚,无论当时用意……伤害到你都是事实。之所以冒充相亲对象加你,也是随口一编的,因为我母亲姓张,所以我就说是张姨让我加你的,没想到你真有一个张姨。   加上之后,我也对你说过很多谎话,这些你都知道。但我对你是用了真心的,没及时跟卢思浩坦白,就是怕伤害到你,没想到还是弄巧成拙了。我应该主动和你坦白,我以为我会做得天衣无缝,只要你一直都是我男朋友,对你撒过的谎,有过的坏心思,都会悄无声息地过去。”   青木把酒杯轻轻地放到桌上,柔声打断:“够了,不用说了,我早就说过,以前发生的事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听这些前因后果。”   “楚飞暮,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当时……我当时也是对你存了分手的心思的,就算我没发现你撒谎,我还是会主动和你分手。”   楚飞暮震惊地看着青木:“为什么?”   青木用手抚平西装裤上的褶皱,就像掸灰那般不屑一顾地自嘲一笑:“可能,我并不相信长久的亲密关系。”   楚飞暮不解皱眉,趁热打铁地追问:“什么意思?我不懂。”   青木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在大腿上画着不知名的符号,像在思考。   等到楚飞暮耐心差不多耗尽时,才缓缓开口:“楚飞暮,感情的事,跟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有人天性热情似火,不断追逐爱情,享受爱情,有人性情凉薄,把爱情看得可有可无。   我就是后者,并不认为这辈子非谁不可,也不认为自己非得和某人度过余生。一个人,让我感觉更安全,更自在。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很享受一个人的状态,并不觉得孤独。”   青木张嘴,想了想,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了:”如果是因为我拒绝了你,让你丢了面子,你才把我当成必须弄到手的追逐对象,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在被你追逐的过程中,我还挺兴奋,也觉得挺刺激,但仅仅如此,你也可以对外说是你甩了我,都可以。”   相比较于青木的淡定和镇定自若,楚飞暮更希望青木是为他发狂发痴的,至少那样才能证明青木还在乎他,还怨恨他,还在怪他。   在这段感情里,青木始终没有怨恨过楚飞暮,这才是楚飞暮的症结所在。   青木就像是按部就班地吃了一餐,饭后,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毫不犹豫地离席,甚至还回过头来,夸了夸厨师,这顿餐还算美味,谢谢对面的人陪他度过一段美妙时光。   他只是短暂地体验了下爱情,而后觉得不适合自己,果断地放开了手,心里想着,还是一个人好,果然我不适合恋爱呢。   楚飞暮的谎言,犯下的混事,根本不是重点。   青木始终清醒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曾试图阻止,因为无论怎么发展,往哪个方向发展,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不在乎,他只是迫不及待想尽快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不希望任何人的叨扰。   这太残忍了。   青木爱过吗?   爱过吧。   只是放手得比谁都狠。   他选了一个自己相对喜欢的类型谈恋爱,然后发觉自己并不适合恋爱,于是以后就再也不想谈恋爱了。   青木起身,冲楚飞暮笑了一下:“楚飞暮,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人,我只是,不喜欢和你在一起的事实而已。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得谈恋爱。你说,对吧?”   这一事实,于楚飞暮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已经不得而知了。   青木和顾寒秋打了一个招呼,就先回去了。   楚飞暮追出去,从后面拉住青木的胳膊,头微微靠在青木的后背上,看起来就像个连日行走于世界末日后,终于看到活人的将死之人,疲惫,困惑,急需有人拯救他,或者喊醒他。   “青木,我知道,我知道的。”   楚飞暮近乎哽咽,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却满是虔诚和执拗:“青木,那你把我变成Omega好吗?你愿意要这样的我吗?不用施舍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青木冷淡的目光与楚柚白不算友善的目光对上了。   楚柚白往青木身后看去,大喝一声:“楚飞暮。”   青木转身,几滴冰凉的泪水砸在手背上。   他怔了怔,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后握着楚飞暮的手,搭在对面人手上,亲切地拍了楚飞暮后背一下,俯身,直直看着对面楚柚白的眼睛,冲楚飞暮耳朵说:“乖,你哥来了,跟他回家。”   楚柚白神情严肃,脸上早已不见常年困倦的表情。   楚飞暮半倚着他的肩膀,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但他咬着牙,太阳穴旁青筋皱起,仍旧用力撑起楚飞暮,不让眼前这个强悍的alpha看笑话,却忍不住侧头怒斥:“哭什么哭?”   青木叹息一声:“他没哭,只是醉了,说了很多胡话,当不了真,既然你来了,就麻烦送他回家吧。”   楚柚白仍旧不说话。   青木往前走了一步,与楚柚白视线几乎平齐。   “那就麻烦等他酒醒了,告诉他一声,我搬走了,欠他的钱会按时还。”   楚飞暮想从楚柚白肩膀上抬起头,多看青木一眼,却被楚柚白按了回去,被一股蛮力堵住了嘴巴。   楚柚白感激地对着青木点点头:“好。”   青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也确实没什么情绪,楚柚白不禁会心一笑。   楚飞暮就像一个彻底失恋的小朋友,丢人的哭了一场,被家长接回了家。   卢思浩从洗手间出来,包间里空无一人,询问服务员得知,账结完了,人都走了。   卢思浩一个人吃吃喝喝,轮换着给这几个人打电话,全都打不通,只好平躺在沙发上,一个人high。 第66章 带子是这么系的吧   青木连夜搬到新租的房子,前些天用姜筝的身份证租的,还麻烦姜筝帮忙签的租赁合同。   本来东西就没多少,这段时间来来回回搬了几次家,东西不仅没变多,反而越来越少。这也多亏了青木有一习惯,喜欢定期整理不用的物品,连同烦恼愁绪统统丢掉。   新房地方不大,中规中矩的大单间,进门就是厅,地上放着个床垫子,一目了然。   穷装风,空间大,不憋屈。   水泥墙面,好歹铺了浅木色地板,接近毛坯房。   租房匆促顾不上太多。   姜筝找专人打扫了一遍,连新床单都铺好了。   青木挺满意,平日基本都在公司,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再买一套房子,先将就着住也成。   第二天休息,姜筝下午过来的,买了一堆火锅食材,自带一个锅。   两人坐在地板上吃火锅,吃得不亦乐乎。   饭桌上,姜筝几次欲言又止,青木也不说话,一个劲吃蔬菜。   “怎么不吃肉?怕胖?”姜筝夹了一块牛肉,蘸了满满的火锅调料,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   青木放下筷子,看着姜筝:“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姜筝像得到了赦免令,高兴地手舞足蹈,放下筷子,搓了搓手说:“你和我们商场的小少爷楚飞暮是不是认识?”   他想过姜筝会问。   姜筝常年干销售,懂得察言观色,那天在巷子里,只看那么一眼,就差不多全明白了。   青木坦坦荡荡,他和楚飞暮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诚实地说:“在一起过,分开了。不过,这话你就当没听见,不要和任何人说。”   姜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去,你也太厉害了吧,小老板你都能拿下,你知道他是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高枝吗?”   青木不太感兴趣地摇摇头,继续慢条斯理地烫青菜,犹豫几秒,夹了一大块牛肉。   过几天是七夕节,刚搬完家,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多吃牛肉,保持体力,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吃完饭,姜筝去洗碗,青木打开电脑,给恩熙发微信。   【和你确认下,后天上午八点,三个模特准时抵达Agon专柜。】   恩熙:【没问题,你都已经确认好几遍了。】   青木:【麻烦你了。】   恩熙:【不麻烦,不麻烦,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哪天找几个帅哥请我吃饭啊。】   青木:【我发给你的资料,提前让他们看了吧。】   恩熙:【放心,这次给的酬劳这么多,他们都非常认真。】   青木:【好。】   恩熙:【小哥哥,好无情,好冷漠,都不说几句好话哄哄我。】   青木:【……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大。】   恩熙:【讨厌,不理你了。】   青木:【改天请你吃饭。】   恩熙:【成交。】   “青木,我说你有时间也该出去锻炼锻炼,别跟卖给公司似的,你应该趁着年轻,好好享受生活。我前几天和小九去打网球,挺有意思的,哪天一起啊。”姜筝边用纸巾擦手边看着青木说。   “我对当电灯泡不感兴趣。”青木斩钉截铁。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姜筝反问。   “工作,冷门书,小众电影。”   “我记得你小学学过单簧管,还代表学校参加过不少演出。”姜筝开了一局游戏,漫不经心地说。   青木愣了一下,他自己都快记不住了,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的事,学了差不多两年,六年级时的确代表学校参加过不少演出。   不过,青木潜意识不愿意记住小学六年级时的事,这关乎到一段隐秘的过去,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朋友的陌生人,一个未兑现的承诺,一个绿恐龙挂坠,和一个假水晶做的房子。   姜筝结束一局游戏,语气难得认真一次:“青木,我要订婚了。”   青木没太大反应,觉得姜筝不像开玩笑,想来想去,只说了句:“恭喜。”   “你怎么这种反应啊?”姜筝口气嗔怪。   青木重新打开电脑,熟悉后天活动流程,随口问:“那我应该什么反应?”   姜筝摆了摆手:“算了,你从小到大一直这个样,我妈还总夸你稳重踏实来着,和你一比,我就像个上窜下跳的狗蹦子。”   青木温柔而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熟悉话术,抬起头来,语气异常认真:“姜筝,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小时候还很羡慕来着,我觉得你比我好。”   姜筝挠挠头发,笑了起来:“真是的,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还羡慕你呢。”   “我们就别在这互相羡慕了,你早点回去,多陪陪女朋友,订婚快乐,需要帮忙就吱声。”   姜筝轻笑:“行了,走了。”   七夕节当天。   不规则形状的云缓慢移动,从一边悄悄滑到另一边。   真是一个好天气。   因为开业,店里的员工累坏了。   青木让他们两班倒,早班三名员工和二个模特已经就位,还差最后一个模特。   商场九点开业,其他模特均已装扮完毕。青木等到八点半,缺席的模特还是没来。   青木联系恩熙,恩熙也说不清楚缘由。   他并没有为难恩熙,全程语气温和,挂断电话后,缓缓吐了一口长气,提气凝神:“加油,大卖!大卖!大卖!”   店员和模特被青木镇定的神情感染了,彼此击掌加油打气。   回过神来,看到Agon品牌负责人青木换上了模特那身衣服。   青木眼神坚定:“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是一体的,相互成全。大家动起来,全神贯注,今天,我们只打胜仗,以告慰我们付出的汗水。”其他人纷纷响应,对青木投去惊羡和佩服的目光。   青木微微一笑:“工作,工作。”   模特和店员,一个个红着脸,偷瞄青木,尴尬地互相看了好几眼。委实是青木这身衣服性感诱惑,很难让人移开眼睛。   今个的活动主题有点类似于中世纪的茶话会,主推Agon品牌幻术香影系列。   模特们穿的服装是统一的,一件真丝材质的白衬衫,深V领,领口开得很大,面料薄透,露出胸口大片肌肤,脖子上还要绑一条细细的红丝绒带子,在侧面打一个活结,长长的带子坠下来,像一条扼住命运的红绳。   青木是冷白皮,纤瘦身材,这么一番装扮下来,红白之间,又野又欲,又冷又魅,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这一身装扮,神情冷静而又严肃,今天要打一场硬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缺席的模特影响现场活动。   好在他提前就熟悉了模特的话术,倒不至于让人看出端倪。   再说他长得实在是太招摇了,人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不愁没人咨询。   盛飞商场对七夕活动颇为重视,到处都是展示牌、灯箱之类的广告,甚至还有不少充气广告牌,各店店员也没少在服装上下功夫。   Agon是新晋品牌,知名度不如其他品牌,流动客流量不大,除了开业第一天,始终不温不火,新客户持观望状态,老客户缺乏信任度。   青木的目的是引流,所以才找了这几个专业的模特,吸引新客进店。   九点一到,大批顾客涌入盛飞商场,青木带领店员和特邀模特严阵以待,像随时准备上场的运动员选手。   经过一上午奋斗,战绩不错,费劲心思,也磨破了嘴皮子,好歹第一场战役是打响了。   青木起了很大的作用,高颜值,又温柔又冷傲地往那一站,吸引了不少顾客,明里暗里和他要联系方式的不少,被一一婉拒了。   虽然上午销量不错,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很多人都是奔着模特来的,而不是产品。   尤其是男性alpha和omega,几乎都盯上了青木,随意买些产品,实则另有所图,他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人瞄着他的胸口和腰看来看去了。   中午饭点,客流量少了些,员工们和模特轮流去吃饭,青木去安全通道抽烟。   刚点上一根烟,就进来一个人。   “至于么?”   楚飞暮啪一声按压打火机,天蓝色的火苗照亮了青木胸口大片冷白皮肌肤。   青木不自然地拢了下衣服,若无其事地点燃了烟,仰靠在墙上,微仰着头,浅浅吸了一口。   楚飞暮站在对面,两人互不影响,各抽各的烟。   楚飞暮又问了一句:“至于么?”   青木没看他,语气不咸不淡:“什么?”   楚飞暮指了指青木身上的衣服:“衣服,太露了,不像你风格。”   青木没想解释,但也不想被人误解:“今天有个模特没来,我临时顶上,衣服是统一的。”   其实这衣服就是胸口开得大了点,青木瘦,显得有些暴露,但压根就不露点,要不然商场也不能让他们穿。   楚飞暮点头,嘴里叼着烟,快速脱下西装外套,左手夹着烟,拎着外套走到青木面前,站定,手往前递了递:“先穿上,楼道里凉。”   青木没接,抬头看楚飞暮。   短短几天没见,楚飞暮瘦了不少,面色苍白如纸,说是大病初愈的人也不为过。   楚飞暮把西装外套搭在胳膊肘上,视线始终盯着青木脖子右侧那条青色的血管。   青木太白了,皮肤几近透明,瘦了,颈侧的血管看得更加明显。这条血管应该连着颈后的腺体,这里面曾经侵入过他的信息素味道,是溶于血液中的刻骨铭心的爱,这是无法抹除的。   “你瘦了。”楚飞暮语气肯定。   青木点头,又吸了一口烟。   楚飞暮再次用嘴叼着烟,像是被烟雾熏到了眼睛,眼睛微微眯着,手指从青木脖子右侧擦过。   “你……”   “别动,带子开了。”   青木没忘,自己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红丝绒带子。   楚飞暮微不可察地扯开带子,生怕被青木发现,然后又在青木疑惑的目光下,轻轻地系上了。   动作很慢,好像每一个动作间隙都被尽可能地拖长了。   怕青木反感,还解释一句:“不好意思,不太会系活结。”   青木微微侧头,修长白皙的脖子完完全全暴露在楚飞暮面前。   他伸手拦了一下,喉结上下动了动:“别系了,等下我自己弄。”   楚飞暮蹙眉轻笑:“系好了。”   “礼物盒上面的带子也是这么系的吧。”   青木没出声,继续抽烟。   楚飞暮也重重吸了一口,烟头丢在垃圾桶里,率先离开了。 第67章 巨大号绿色恐龙玩偶   七夕活动总共持续了三天。   最后一天,omega店员差不多都熬不住了,从早上九点一直站到深夜十二点,还得面带笑容不停重复相同的话术,任谁都扛不住。   索性,店员们十分团结,alpha店员主动要求加班。虽说店员们来回轮换,但青木始终不放心,全程盯着,已经连轴转三天了。   早上,青木到店,黑眼圈实在严重,隔壁化妆品专柜一alpha店员,看他脸色不好,用粉底液试用装给青木遮了下黑眼圈。   这一层虽然都是化妆品专柜,但相邻柜台店员间的关系处得挺好,大家都很喜欢青木,也都由衷佩服青木这种坚毅刚烈性子的alpha。   最开始他们以为青木是店员,后来又觉得他是店长,到最后才发现竟然是Agon品牌负责人。   倒不是怀疑青木的能力,而是青木实在过于年轻,也长得过于好看了。   大多数人认为,长得好看的人,能力往往差强人意,这是正常的。又好看能力又强的人,实在稀少。   活动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能恢复正常上班时间,青木早会时给店员们加油打气,还发了奖金。   这几天他在暗中筛选店长人选,以后不能天天在这跟着,有个专业的店长更牢靠。   中午,青木下楼吃饭,收到顾寒秋微信。   【大功臣,你加薪了,快恭喜我,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合伙人。】   青木轻笑,回:【恭喜你。】   【也恭喜我,有一个这么好的老板。】   顾寒秋:【客气客气,同喜同喜。】   青木上楼时客流量已经小了不少,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情侣们草草逛一圈便都出去约会去了。   青木让店员轮番休息,他留下来整理产品货架。   前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没太注意,姜筝说过他用的护肤品味道不错,青木打算送他一套,结果压根没有他用的那套产品。   青木拿出手机,给顾寒秋发微信。   顾寒秋没正面回:【你用的那套是我独家定制的,不对外出售。】   青木纳闷,但还是回:【原来如此,谢谢顾总了。】   顾寒秋很快回:【你那套快用完了吧,马上给你邮寄。】   青木怕麻烦,急忙回:【没事的,不用也行,就不麻烦顾总了。】   一时情急,顾寒秋语气强硬了点:【不行,用完就要立马联络我。】   青木手指停在对话框那栏,久久不知道应该打些什么。   顾寒秋也觉得语气硬了些,怕青木起疑,又发了一条信息:【我的意思是,你用的那款产品,我给身边很多人用过,只给亲近的人。】   青木:【谢谢顾总,应该挺贵吧,那我给你……】   顾寒秋:【别想着给我钱,我不稀罕,你就用着吧,我孤家寡人一个,除了钱还是钱。】   青木顺便问:【我朋友挺喜欢的,我想送他一套。】   顾寒秋急忙回:【不行,每个人的肤质不同,他不一定适合,有可能过敏。】   青木想着姜筝要订婚了,这节骨眼可千万不能过敏,别破相了,就回:【好的,那您忙。】   下午没什么客人了,青木和店员坚守一线。   两个店员眼睛直勾勾的,还在努力坚持,青木也是一杯咖啡接着一杯地喝。   还有半小时午夜十二点,商场几乎没人了。工作人员都在熬时间,眼巴巴等着下班回家睡大觉。   青木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又在卖场绕了一圈,差不多就到下班点了。   回到专柜,让店员直接换衣服下班了。   左右自己不过就是一孤家寡人,没人等在家里,不如让店员早点回家和爱人团聚。   店员感激地看了青木一眼,挤了挤眼睛,连连感谢。   十二点一到,青木直接下楼。   往常商场下班都会播放一首叫做《今日有约》的歌,今天换了一首英文歌,是青木很喜欢的《Find My Way Back Home》。   按理说,这首歌并不适合节日气氛,尤其赶上下班时间,商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听起来越发孤独凄凉。   电梯里只有青木一人。   青木有些迷茫,他不是孤儿,却突然生出了孤儿般的孤独,仿佛这世上举目无亲,无处依靠。   那种感觉,就像还没掌握游泳要领,就被人扔进了游泳池,后面有人追,只能迫不及待着急往前游的人,半路不小心,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脚落不了地,手抓不着东西,只能任凭自己慌乱地一阵扑腾。   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所以才什么都抓不住啊。   电梯晃了几下停在一楼。   大厅正中央有一个纯白色的超大号礼品盒子,十分显眼,足有一人高,方方正正的,外观看不出什么材质。   青木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在做梦,走进一看,礼品盒上还绑着一条红丝绒带子,打了一个滑稽的蝴蝶结。   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青木收】。   青木没急着打开盒子,而是绕着礼品盒子走了一圈,并没发现异常。   手在侧面敲了敲,盒子边角是硬的,类似空心木做的。   青木有一种预感,里面有一个人。   这么重的盒子,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商场一楼大厅,想必也不可能是危险物品。   他伸手,捏着蝴蝶结一边,轻轻一拉,带子就松开了。   盒子却纹丝不动。   青木掀开盒盖,里面没有声音,也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突然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   他忍不住踮脚往里看。   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青木再次踮脚,手臂抓紧盒子边缘,向上一撑,想一探究竟。   突然看到一只巨大的绿色恐龙晃着肉肉的尾巴,在盒子里来回扭动,像是在竭尽全力地讨好他。   他就像被白兔先生引入仙境的爱丽丝,呆呆地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绿色恐龙玩偶,直接愣住了。   明显是人扮的,和娃娃机里那只瞪着眼睛的暗绿色恐龙一模一样。   朝思暮想了那么久,遗憾没能多抓几只回来,没想到却有一只这么大的,主动送上门来。而且还大了无数倍。   巨大的绿色恐龙玩偶随着音乐扭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最后一刻,向青木伸出双臂。   青木实在是太喜欢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绿恐龙架住青木的胳膊腾空而起,一下把青木抱到了礼品盒子里,盖子也悄悄合上了。   青木突然有些后悔,太轻率了,还没弄清楚恐龙玩偶是谁扮的,就进来了。   万一是坏人呢?   不过,坏人应该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吧。   青木眼前浮现那个戴着墨镜捏着恐龙玩偶的尾巴,故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最后又把玩偶给了他的浪荡子。   四四方方的礼品盒子,内部空间不大。   空气滞留,闷热难耐,难以想象“绿色恐龙”在里面待了多久。   青木悄悄伸手摸到了恐龙的尾巴,肉肉的,手感舒服极了,只是软塌塌的,像在盒子里闷了太久,染上一层湿气。   玩偶服严丝合缝,散热不好,闷在盒子里这么久,里面的人铁定不好受。   青木主动问:“是谁?”   绿恐龙没说话,但青木听到了他急促的喘息声。   “你不舒服?”青木又问。   这次,绿恐龙果断地摇了摇头。   青木又重复之前的问题:“那你是谁?”   “这是送我的七夕节礼物吗?”   绿色恐龙一会摇头一回点头,青木无语地盯着他身后那条肉肉的带白色波浪装饰边的尾巴,偷偷摸了上去,捏着尾巴,心满意足地说:“这是我收到的第二好的礼物。”   许是被这首应景的英文歌闹的,青木开始自言自语:“你知道吗?从来没人送过我礼物。他们都觉得我不需要这么好玩的礼物,压根就不在乎。总之,这真的是我喜欢的礼物。”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绿色恐龙玩偶?”   绿色恐龙再次摇了摇头,这次略有迟疑,摇摆的频率慢了不少。   青木抱膝蹲在礼物盒角落,绿恐龙也学他蹲着,无奈玩偶腿部材料过于肥厚,蹲起来有些费劲,反复折腾半天,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还不忘把尾巴漏出来,亲手递给青木。   青木兴奋地握住恐龙玩偶的尾巴,摇了摇,晃了晃,抖了抖。   “所以,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   绿色恐龙点了点头。   青木和绿色恐龙就这么相对而坐。   盒子里闷热,空气流通不好,虽然周围有小的排气孔,但还是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青木待了一会儿,额上冒出不少细密的汗珠。   他盯着绿色恐龙看了一会儿,见这人胸口剧烈起伏,喘气费劲,实在不忍心,便站了起来,掀开盒盖透气,顺便爬了出去。   他回过头冲绿色恐龙说:“谢谢你,让我度过了难忘的一天。”   绿色恐龙也站了起来,像是在挽留。   青木轻轻捏了捏他的尾巴,轻笑着安慰:“我该回家了,你也该回家了。”   “恐龙先生,祝你找到回家的路。”   这礼品盒子属实有点高,青木一米八几的身高想爬出去都难。   绿色恐龙用尾巴甩了青木一下,示意青木踩着他的肩膀。   青木不太想,但也实在没办法,要是单靠自己爬出去,估计得摔成脑震荡。   他歉意地看着绿色恐龙,把手上缠着的那条红丝绒带子缠到他的尾巴上,还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这个就送给你吧,算是回礼。”   绿色恐龙欢快地甩了甩尾巴,原地蹦了两下,表示很喜欢。   青木小心翼翼地踩在绿恐龙肩膀上,慢慢爬出礼品盒子。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大恐龙,不舍地往前挪动步子,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了眼,笨拙的绿色恐龙从盒子里爬了出来,因为厚重的玩偶服,直接摔在了光滑坚硬的大理石瓷砖上,还滚了两圈,模样十分狼狈。   青木扭过头,直接离开了商场。   他觉得,不被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才是对方所希望得到的尊重。   打车回了家,一路小跑到楼上,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绿色小恐龙,嘴角微微笑着。   ——   楚柚白看着脸上血色褪尽,冷汗淋漓的人,转头和楚教授交代了几句话。   楚教授在实验室待在凌晨,心里内疚不已。   病房里的楚柚白也没闲着,给顾寒秋打了一个电话,开门见山,句句指责:“他这个笨蛋,笨也就罢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也陪着他胡闹?”   顾寒秋没有解释,也没替自己辩解,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第68章 一棵适宜孤植的树   雨哗啦哗啦地下了不知道多久,青木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   一道亮光飞快地闪过,是徐医生的微信。   青木点开微信,原来是定期检查的日子到了。   好奇怪,这几次易感期都轻松度过了,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帮了他。   徐医生还是老样子,看面相不像是医生,倒像是大学校园搞研究的老教授,透露股呆滞的柔和感。   “青木,真是太好了,各项指标显示,你体内的信息素分泌水平正常,以后易感期时间差不多就固定了,自己注意点就行,不要再胡乱使用抑制剂了。真是太厉害了,我没想到腺病质也能恢复得这么好。”   青木如梦初醒,抬头看徐医生,道出心中疑惑:“近几次易感期,时间基本都是固定的。”   徐医生从一堆报告单中抬起头:“你交女朋友了?”   青木摇头。   徐医生彻底放下手中的报告单,严肃地说:“上次你来检查,我就感觉不对劲,一般情况下,腺病质的易感期极其不稳定,并且很难恢复。”   青木的视线凝住了,思绪也跟着停滞不前了。   徐医生双臂抱胸,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上说:“青木,你再好好想想。”   青木盯着身侧那堵白墙,状似不经意地问:“性行为算吗?”   徐医生微微摇了摇头:“关系不大,你再想想。”   青木告辞,若有所思地站在电梯门口,也没按电梯按钮,一直看着专家诊室的方向,好像在等待什么,却也不知道具体在等待什么。   他自嘲一笑,不知不觉竟然溜进了顶层VIP病房。   曾经的他,孑然一身,除了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几乎已经完全主宰了自己的生活。   他是自己的占有者,也是自己的主宰者,他控制着每一条思路,每一寸肌肤,每一片灵魂,每一次行动,由内而外,是统一的,有序的,完整的,也是不容侵犯和占有的。   虽然孤独,但他每天都在自我人生的道路上,迈着坚定而又优雅的步子,他享受这种孤独,不必为了讨好说服他人,假意关心他人,而感觉到虚伪的惊讶和伪装的害怕。   社交于他而言,是社会产物,是人在社会生存的必需品,但并非自己的选择。   大多数人会讽刺和嘲笑孤身一人的人,觉得他们无能、可怜,甚至是怪异,无法融入社会,是不得已而造就的生活,投去假意的关心和多此一举的问候。   其实他们都忽略了,有人享受孤独,孤独让他们变得自在自由,强大丰满,不再疲惫,不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   人人有权利做自己,哪怕是一个人孤独,与人保持距离,孤芳自赏。   直到楚飞暮打破了他习以为常的面具,从面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把他从里面拖了出去。   VIP病房的走廊,干净而又安静,鲜少有人走动。   青木在护士站询问楚飞暮所在的病房,果不其然,压根没有这个病人。   但他并没因此放弃,直到确认在徐医生办公室偶遇到的楚教授,从101病房走出来,进了电梯。   青木站在101病房门口,想了想,还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从见到楚教授的第一眼,青木就觉得这个人好像认识他,只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人的预感有时候纯粹是无中生有,到有时候也准得可怕。   门里传来声音,“怎么刚走又回来?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青木推开一条门缝,人没往里进,最先看到的是靠在沙发扶手上看文件的楚柚白,灰色三件套西装,精致骄傲,像裹着一层钢筋铁骨打造的身份铭牌,坚硬而又自大,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威慑。   楚柚白放下书,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低头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人,面无表情地说:“爸妈知道吗?”   那人只露出一个脑袋,左右晃两下脑袋,长长的刘海垂下来,略显凌乱,虚弱地说:“没有。”   那人把脸转向楚柚白这边,痛苦地眯了下眼睛,像是急于证明自己所说非虚,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想多陪他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主动和父母说。”   青木只看得到他微微蠕动的嘴唇,痛苦的开合着。   楚柚白坐直身体,完全不能理解他,目光避免接触到病床,看着窗外说:“你还是走上了这么一条欠揍的路。”   那人再次把头转向楚柚白:“哥,我的事,不要和父母说。”   楚柚白往前挪了下膝盖,双臂顺势拄在腿上,懒洋洋地动了两下:“这你就别想了,虽然你是笨蛋,但我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有那时间不如睡觉。”   想了想,又说:“我不说,不代表楚二叔不说,你这么大动静,把二叔都从国外弄回来了,也瞒不了太久,而且你之前让二叔帮忙……。”   “算了,我没闲心管你,先走了,一会儿护工给你送饭。”   楚柚白起身,拿起文件就走,看到门口的青木,也就愣了一秒,点下头,擦身而过。   看到青木的第一眼,楚飞暮本能地想坐起来,结果就像鲤鱼打挺,扑腾一下重新跌回床上。   正巧护工进来了,见这情形立马给楚飞暮扶了起来,让他舒服地靠坐在床头。   楚飞暮瞥了眼床头的保温桶,冲护工说:“你先出去吧。”   护工应声,麻溜儿出去了。   青木没看楚飞暮,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上面那本书,随意翻了两下,两侧嘴角下压,有点凶,又有点吓人。   楚飞暮拿起另外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假装看书,快速地偷瞄了青木一眼,急忙收回视线,像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的懦夫。   青木放下书,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往陶瓷碗里倒粥。   楚飞暮继续假装看书,眼睛眨了好几下,身子虚,眼花缭乱的,根本看不进去,想咳嗽,还怕青木听到声,压着嗓子低声咳了两下,好不畅快,视线飞快地在书页间来回移动,一目三行,装作忙碌而又专注的样子,就怕青木开口质问。   青木一个字都没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一阵叮了咣铛的声音,青木转向楚飞暮,手里捧着一个瓷碗,正用勺子搅碗里的汤。   楚飞暮视线上移,仍旧不肯放下手里的书,频繁侧头偷瞄青木。   青目面孔下沉,没有情绪似的一下一下晃动手里的勺子,隔着半空吹碗里的热气。然后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皱眉缓缓吹气,递到楚飞暮嘴边,始终没看楚飞暮,那模样不像是喂汤,倒像是喂毒药。   楚飞暮张嘴,喝了一口汤,眼睛来回眨动,不明所以地偷看青木。   也许沉默,是最好的自白。   两人就像各自在做各自的事,谁的的动作都没停下,谁也不说话,像是隔空以表情交谈。   青木又喂了一口,楚飞暮照喝不误,小幅度动了下嘴角,轻轻品味嘴里的汤。   青木又喂,楚飞暮机械式的喝。   最后,楚飞暮微微张嘴,躲开了。   “我不喝了。”   青木还是没说话,再次把勺子往楚飞暮嘴边递了递。   楚飞暮张嘴,快速喝下,然后闭紧嘴巴,头偏向另外一边。   青木汤碗重新放回桌上。   楚飞暮放下手里的书,实在憋不住了。   青木的沉默,像是给他单独设立的无声地狱,他不得不忍受对方冷漠的酷刑和无言的逼问。   楚飞暮别过脸,小声咳嗽了一下,青木像没看见似的,站起来准备要走。   楚飞暮终于开口:“对不起,青木。”   青木停下:“我以为你住院,会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楚飞暮始终盯着青木的后背。   “我不想利用你的同情,我宁愿你残忍自私地报复我,向我复仇,也不愿意用你的同情和怜悯,控制你……”   青木没说话。   楚飞暮垂下头说:“你知道我不想继续伤害你了,老实说,在最难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可以回到我身边,你会原谅我,你会再想想 ,可能是我太着急了。   现在我知道了,你甚至懒得怪我,我一直陷在过去的错误和悔恨中,苦苦哀求你的原谅,想着得到你的原谅,我们就会重新在一起。   我明白,你早就走出很远了,因为你压根就不在乎这段过去,更不在乎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你的生活一直都在向前走,我只是路边出现的一个陌生人,你停下来过,靠在我肩膀,然后你歇息够了,发现你压根就不需要半路停下来,就又重新启程了。”   “青木,我想过,最开始我想过,如果我是你,会不会选择原谅……”   “其实根本没有原谅不原谅,你就像一棵适宜孤植的树,在一大片荒凉的草原上,只有你这么一棵树,你能经受住重大的自然灾害,也能经受住任何考验。   很多人第一眼就会被你吸引,诱导,进入景区,他们会和我一样,带着不同的目的接近你,寻找适宜的观赏位置和距离,我们都想成为你在乎的那个人,却都忽略了,你需要足够的生长空间,你只是想一个人而已……而我却毁了这一切。”   楚飞暮苍白的嘴唇不停地抖动,重复着:“你给过我机会,只给过我一个人机会……是我……是我毁了……毁了你的信任……”   青木动了动嘴唇,走了。   既然从楚飞暮这得不到答案,只能从他们口中的楚二叔入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第二更,明天依旧双更,9号能完结。 第69章 人人都有老板   青木重新回到徐医生的办公室,果然在里面见到了楚柚白口中的楚二叔,徐医生眼中的楚教授。   对方一点也不意外,手里捧着一摞文件,慢条斯理地翻看,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楚教授,我想知道真相。”   这人用手弹了下手里的文件,和徐医生说:“文件我先拿走了。”   徐医生起身,神情慌乱地看了眼青木,送楚教授出门,青木紧随其后。   这人不慌不忙地说:“去我办公室说。”   青木跟他再次回到VIP病房那层,走廊尽头有一间办公室,像临时腾出来的,牌子上写着【楚澜】二字。   “青木,是吧?”楚澜把文件锁进抽屉里,抬头看了眼青木。   青木点头。   “你不问问我怎么认识你的吗?”   青木迎上楚澜轻蔑的目光,异常镇定地分析:“你和徐医生认识,自然认得我。”   楚澜不太友善地哼了一声:“你倒是明白,可架不住有人傻。”   “他不傻,只是太执着了。”青木问:“楚飞暮究竟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楚澜紧锁眉头,额上的川字纹十分明显:“那个没出息的,给自己打了一针AO性别转换剂,幸好发现及时,只扎了一半,紧急动了手术,要不然把自己折腾死了,都没人知道。”   青木下意识地问:“什么?他给自己注射了AO性别转换剂,他疯了?”   因为青木是腺病质体质,所以从徐医生那听到过AO性别转换剂的事,正常人只要注射一针,A会变成O,只是副作用很大,具体因人而异,不少人因为注射这个死了。   “是啊”,楚澜继续说:“要我说,他还真是疯了,从小疯到大,我们楚家就出来这么一个痴情种。”   “那他现在怎么样?”青木捏紧拳头问。   楚澜轻嗤:“命是捡回来了,至于以后……”   青木实在不敢相信,他以为当初楚飞暮也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干出这种缺心眼的事了。   他本身是个腺病质,如果注射AO性别转换剂,从alpha成功变成了omega还好,但如果是正常alpha,注射后的副作用可想而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青木不理解。   楚澜起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眯成一条线,浑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上下打量青木。   青木被他看得不舒服,好像自己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神秘的试验体。   “你还是问他吧。”   青木有些恼怒,面色不悦:“好,那我可以问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吗?”   楚澜收回视线,想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几天,几个月,或者……”   说这话时,楚澜一直在观察青木的反应。   青木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自然没有太大反应,只有一侧眉角微微动了两下,楚澜刻意隐瞒,青木已经知道从他这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他点点头,道了谢,面不改色地离开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听到楚澜喊他的声音。   “青木,腺病质。”   青木没作停留,义无反顾地走了。   ——   第二天,盛飞商场。   楚柚白一身黑色复古西装,在楼层经理的陪同下,例行巡店。   结束后,在五楼办公室门口,碰到了特意等在这的青木。   青木靠在墙上,目光坚定地看着楚柚白:“我不想欠着别人,别想着敷衍我,楚飞暮究竟为什么要给自己注射AO性别转换剂?”   楚柚白自顾自走进办公室,随手带上门,青木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把手伸了进去,及时拦住了关闭的门。   楚柚白松手,青木不请自入。   “说吧。”   青木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楚柚白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那个笨蛋,总是给我添麻烦。”   “我父母可能是听到点风声,逼着他相亲,他不肯,就威胁父母,给自己扎了AO性别转换剂。”   青木不太理解,在他看来,像楚飞暮这样的家庭,无论是父母逼着孩子相亲,还是孩子为了不去相亲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都是不可理喻的。   换言之,他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更为安全的方法拒绝,比如离家出走,被父母停卡,甚至是偷跑到国外。   他自顾自地嘟囔:“我没想到,像你们这样的家庭,父母也会逼着孩子相亲。”   楚柚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合不拢嘴:“我们这样的家庭?我们怎样的家庭?”笑了一会儿后说:“联姻,懂吗?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就爱联姻,有时为了稳定地位,我们也需要做出对应的牺牲。”   青木单纯好奇。   “为什么?”   楚柚白不屑地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为什么?因为我们也有老板。”   青木重复一遍:“老板?”   “对,人人都有老板,你有老板,我们就不能有老板吗?”   青木叹息:“那你们的老板是……”   楚柚白似乎像尽快结束对话,也不打马虎眼了:“我们的老板,是父母,父母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而他们的合作对象,或者说能吞掉我们的人,都是我们的老板。   总之,那个笨蛋不想结婚,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做了偏激的事,还好只注射了一点,本来没这么严重,但最近一段时间他身体虚弱,就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见青木点头,楚柚白又说:“楚澜,也就是我们的二叔,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幸好他及时介入,楚柚白已经没事了,养好身体,还是活蹦乱跳的alpha。”   青木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和自己没太大关系,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但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方式来威胁父母。   难道楚柚白骗了他?   楚柚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捏着眉心解释:“总之,这事和你没太大关系,你就不用管了。他选择这样的方式威胁父母,纯粹是为了羞辱父母,这点你不用懂,任何一个Alpha变成Omega,最先感受到的都是羞辱,我想那小子是想体会这种感受,也让父母知难而退吧。”   楚柚白不知道楚飞暮和青木之间的事,但他所说的‘羞辱’却是真的,这种羞辱不是源于一下子从食物链顶端的Alpha变成了Omega,而是擅自更改属性,这是极不尊重父母的。   也就是说,在自己都没能接受自己变成Omega的现实时,就得被迫接受Omega天性的束缚。   生存价值发生极大的改变,选择顺从,还是逆流之上,这是一个选择。   青木一向选择抛开ABO的束缚,回归第一性别,作为一个男人而活。   准确来讲,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而活,抛开性别和属性的束缚。   晚上五点,青木回家,简单做了几道菜,吃完饭放了个恐怖电影,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砂锅里熬着粥,像是在提醒他,催促着他,应该去见一个人,问清楚。   七点,青木提着保温桶进入楚飞暮病房。   护工刚把楚飞暮扶到床上,他侧躺着,右手握拳贴在左胸口上,眉目间是拼命隐忍的钝痛。   楚飞暮像是一瞬间失去了精气神似的,任由护工给他盖上被子,一动不动的侧躺着。   青木在嘴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护工别出声。   护工点了点头,轻轻踮着脚尖离开了病房。   楚飞暮背对着青木,面向窗户躺着,青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睫毛飞快的抖动。   楚飞暮的眼睛像是凝固住了,懒得动弹,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喉结动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   青木想了想,边盛粥边说:“你想变成Omega,是因为我吗?”   “你还真是够感情用事的。”   楚飞暮快速睁开眼睛,翻了一个身,看着青木,眼睛湿润,嘴唇也不似白天那般苍白。   楚飞暮想回嘴,被青木堵回去了。   “看来,你应该是吃过晚饭了。”   青木作势要收回盛粥的手,楚飞暮突然拉住他的袖口,像一个固执的小孩子,不给糖就不松手。   青木轻轻拂掉他的手,盯着粥碗小声说:“自己能起来吧,别指望我喂你。”   楚飞暮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坐起来,右手捶了两下胸口,等到喘息均匀了,才说:“谢谢你来看我。”   “别急着说谢,我只是想来确认你注射AO性别转换剂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喜欢欠着别人。”   楚飞暮接过粥碗,皱眉喝粥,喝得太急,不一会儿就把一碗粥给喝了。   放下粥碗后,楚飞暮才敢抬头看青木:“我哥和你说的?”   青木看着地上的瓷砖点头。   楚飞暮又捶了两下胸口:“和你没关系,我就是不想结婚,更不想和那个Omega见面。”   青木无所谓地点点头,中肯地评价:“你这做法有点极端,你之前也和我说过,我以为你是开玩笑。”   楚飞暮干笑一声:“青木,你别多想,真不是因为你。”   青木掂量了下楚飞暮撒谎的可能性,想不明白,真假难分,索性不想了,收拾好保温瓶准备要走。   楚飞暮重重捶了下胸口,着急说话,却呛了一下,咳嗽声挺大。   青木侧头。   楚飞暮抓紧时间,急忙说:“青木,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青木无语,搞不清楚他又在耍什么花样,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朋友。   但他还是坐了下来,为掩饰尴尬,问道:“你胸口疼吗?为什么总捶胸口?”   楚飞暮急忙收回拳头,避重就轻地说:“没什么,胸闷,过几天就好了,出院就能好。”   青木不确定地问:“是吗?没想到你现在身体这么虚。”   楚飞暮轻笑:“青木,你肯定觉得我挺蠢的吧,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男性omega吗?”   看青木不抵触,就自顾自接着说:“你不怪我,是你大方,可我小气,始终没办法原谅自己。”   青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干脆没回话。   楚飞暮诚恳地追问:“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那模样既虔诚又渴望,像是在说“对吧?是吧?好吗?我们做朋友吧,答应我吧,求你了。” 第70章 我什么都敢做……   成年人,不会拒绝一个孩子气的成年人,这是青木和楚飞暮做朋友的契机,像被人下了蛊,失了魂魄,稍微不留神,楚飞暮就迎难而上了,而他这种知难不退的劲头,偏叫人讨厌不起来。   回到家,姜筝发来一条微信:【12月12日,我婚礼,一定要来。】   紧接着电话就打过来了。   姜筝女友小九怀孕了,两家决定干脆省略订婚步骤,直接结婚,姜筝挺高兴的,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并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点和青木相反。   青木对小孩子无感,说不上讨厌,但也不是见着就要多看几眼的喜欢,更是从来没想过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对成年人“恋爱—结婚—生子”等人生重要步骤持怀疑态度,并不认为每个人都会如此,或者都该如此,单纯的恋爱,还是遇到楚飞暮后生的心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姜筝最后总结一句:“太好了,我要当爹了,如果小九不怀孕,不至于这么早结婚。”   可见,生子才是恋爱和结婚后的重头戏,甚至是人类从男女性别,分化第二性别ABO属性的本质,解决一系列早已出现的生育问题。   这么一想,楚飞暮家里逼着他相亲,也算合情合理,毕竟找一个能生孩子的Omega,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而这,是他恰巧做不到的。   最近几天,青木一直待在Agon专柜,新提拔的店长叫刘溪,是个年轻的Alpha,工作能力强,人缘好。   青木去后巷抽烟,闭着眼睛猛吸了两口,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往回走时,接到了刘溪电话,说是有人找,是个身材娇小的Omega,叫小鱼。   他让刘溪转告对方在对面的‘故事’咖啡厅见。   刘溪应下。   直到他直到推开‘故事’咖啡厅的门,青木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应该不认识。   黄埃穿浅米色针织衫,正坐在窗边看书,见青木来了,收起书,笑容温和:“大忙人,今天喝什么?”   青木缅甸一笑:“等等吧,约了人。”   黄埃开玩笑:“忙中偷闲,谁这么有本事能劳动你大驾光临。”   青木耸肩:“谁知道呢,被人找上门了,怕不是想要和我单挑。”   黄埃撸起袖口的,露出劲瘦却不失力量美感的手臂,笑着说:“是吗?我也好久没活动了,正好见识见识。”   说笑间,进来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浅蓝色破洞牛仔裤的年轻人,身材较小,娃娃脸,一看就是个Omega。   黄埃咂舌:“你看看,你俩可真是天差地别。”   青木也跟着叹息,摇摇头:“谁说不是呢?”   那个Omega一进门就看到了青木,直愣愣地盯着看了有一会儿,青木在他正对面坐下,手指点了下桌子:“叫小鱼是吧?坐。”   小鱼怯生生往前走了几步,青木看他这几步道实在走得墨迹,耐着性子说:“别怕,我不吃人。”   小鱼突然抬起头看着青木:“我没怕。”   青木不用再假意友好,换了一种公事公办的表情说:“找我什么事?”   黄埃好奇地看过来,青木对上他的目光,用平缓的语气说:“给我一杯焦糖拿铁。”   随后问小鱼:“你喝什么?”   小鱼像憋了一口气似的,突然大声说出来:“冰美式。”   青木笑笑:“再加一大杯奶茶,加足芋圆、布丁和奥利奥碎。”   黄埃点点头,忙活去了。   “说吧,什么事?要是因为楚飞暮,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找我。”   小鱼震惊地抬起头,有点害怕,又有点可怜。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因为楚飞暮的事?”质问的话像是耗尽了小鱼的心力,他叹了一口气,像在水里扑腾了几圈,最终筋疲力尽地爬上了岸。   青木觉得自己像在跟小朋友打商量,避重就轻:“猜的,平时没什么人找我。”   黄埃端着杯子过来,冰美式放在小鱼面前,奶茶和焦糖拿铁放在青木手边,笑眯眯地说:“我请客,你们慢慢聊。”   青木点头,黄埃回去看书了。   小鱼喝了一口冰美式,眉头硬生生地扭成了川字纹,囫囵咽下了,申请慌乱地瞄了一眼青木,鼓起勇气说:“我喜欢楚飞暮,喜欢很久了,我对他一见钟情。”   青木慢慢品着焦糖拿铁的味道,“哦”了一声。   小鱼情绪激动,桌子下面的手指头下意识勾住牛仔裤上的破洞,咬着嘴唇说:“他父母对我很满意,主要是觉得我适合,我可以给他生孩子,我父母也能帮衬他父母在外地的生意。”   青木叹了口气,无心听故事,却不好意思打断,只能象征性的又“哦”了一声。   小鱼咬着嘴唇,不小心又喝了一口冰美式,这下子苦得差点没吐出来,猛咳嗽了几声,听着就难受。   青木无奈,把手边的奶茶推过去:“小孩子,就不要装大人了,喝这个,这个甜,我就爱喝甜的。”   小鱼急忙摆手,别扭地说:“我不喝,我们是情敌关系。”   青木怕他又呛了,顺着他话往下说:“是是是,不过这家的奶茶真的很好喝,芋圆是那边的帅老板手工一个一个搓出来的,外面绝对喝不到。”   小鱼不知不觉就被青木带跑遍了,带着探究问:”真的吗?”   青木肯定地说:“我不骗小孩子。”   黄埃嘴角弯起,早就无心书上内容了。   小鱼低声嘟囔一句:“那我也不能喝情敌的饮料,来时我朋友告诉我,不能输在气势上。”   青木轻笑,笑得热烈而又冷傲,附和道:“你朋友说得对,但我觉得你今天气势很足,喝一杯奶茶没问题,你不喝我喝了。”   青木作势要喝奶茶,小鱼急忙捉住青木的手:“那我就尝一口。”   青木笑着说:“没关系,多喝几口也没事。”   小鱼吸了一大口奶茶,享受地眯起眼睛,眼底恢复清明时,板着一张底气不足的脸说:“青木,我是来警告你的,离楚飞暮远一点,他是我的。”   青木点头赞同,就差拍手鼓掌了,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黄埃。   两人同时笑了,黄埃捂着肚子憋笑。   小鱼打商量:“那就这么说定了,楚飞暮是我的。”   青木不以为然地做了一个‘请随意’的动作,送走了小鱼。   没到一分钟,小鱼去而复返,断断续续地说:“你能帮我劝劝他吗?他宁可变成Omega也不要做Alpha和我在一起,这让他的家庭和我的家庭都受到了侮辱,我也很伤心难过,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青木直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方便插手。”   想了想,随意问了一句:“你喜欢他什么?”   小鱼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脸微微红了,很诚恳的答复:“长得帅。”   “是他让你这么说的?”青木不知不觉问了一句。   黄埃直接笑出声了,小鱼往他的方向看过去。   黄埃及时收住笑,摆了摆手,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啊,不过你要是看脸的话,青木好像更好看一些。”   诚恳地添了一句:“我是指,比楚飞暮帅。”   小鱼盯着青木的脸看了许久,认真地评价道:“他……太好看了。”   青木抿了一口拿铁,忍住笑意。   小鱼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转身刚好撞到一个人。   消失了一个月,匆忙而来的楚飞暮。   青木胳膊平放在桌子上,指尖轻敲桌面,心想这是唱的哪一出?   楚飞暮拽住小鱼的胳膊,回头冲青木说:“对不起,青木,回头我再和你解释。”   青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视线一路往下,窥到了袖口的止血纱布,鲜红的血迹清晰可见。   楚飞暮几乎是半拖着小鱼出了店门,门口的风铃发出一连串不规律的响声。   青木看着两人的背影,偏头问黄埃:“很相配,是不?”   黄埃没发表意见。   青木又说:“只是演技不太行。”   黄埃笑眯眯地问:“他俩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下班回家,楚飞暮醉倒在青木家门口。   青木揉着太阳穴,用脚踢了他一下:“喂,起来,回家睡去。”   楚飞暮如丧家之犬倒在门口,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味。   一道斜阳从楼道里的窗口照入,空中微尘飞舞,最终聚集在楚飞暮深色的西装上,试图驱动这个瘫倒在此的庞然大物,就是不知道方向会是哪?是自己的家?还是青木的家。   过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化身成为一只只有着尖利牙齿的蚂蚁,青木的心脏脉络上爬来爬去,四下乱窜,说不清是痒还是疼,最终留下一个空洞的窟窿,是楚飞暮迟来的忏悔和爱意所填不满,也堵不上的。   青木坐在楚飞暮对面,双臂分开,分别置于膝盖之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一会儿,起身进门了。   晚上九点,青木准备上床睡觉。   推开窗户探了下温度,拿了一条毛毯,丢在了门外。   十点刚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了会儿催眠的文艺电影,压根没用,黑暗中干瞪眼看着天花板。   想了想,翻床起身,推开门,先把毛毯收回来,又把楚飞暮拖进家门,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看着歪倒在沙发上的楚飞暮。   “行了,别装了,你酒量没那么差。”   楚飞暮半睁开眼睛,假装刚醒酒,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腰,不太敢看青木,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你知道我醒着。”   青木点头。   楚飞暮没话找话:“怎么知道的?”   “你喝醉酒的确很乖,但脸色苍白如纸,喝得越多,脸色越白。你现在照镜子看看,脸色毫无变化。”   楚飞暮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说:“我都不知道,不过我记得你喝醉酒的样子。”   “你喝醉酒喜欢告白,还说想和我像禽兽一样做爱。”   青木没反应,楚飞暮说的事,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他试探着问:“楚飞暮,你如果不想和小鱼在一起,就和他说清楚,他很喜欢你,人也不错,不要伤害他。”   楚飞暮皱眉:“我和他说得很清楚了,但他一直缠着我,我也没办法。”   看着楚飞暮蹩脚的演技,青木干笑一声问:“要不要我帮你?”   楚飞暮突然凑到青木脚边,态度真诚:“帮我什么?”   青木冲楚飞暮勾勾手,示意他靠过来。   楚飞暮站直。   青木拍拍床:“坐这。”   楚飞暮乖乖坐到青木旁边。   青木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楚飞暮,把他推倒在床,顺势骑跨上去,猛地咬上楚飞暮的侧颈。   这一口属实不轻,青木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口,试图强制将自己的信息素灌进去。   青木当时在想,他的心因为楚飞暮总是犹豫不定,心痒难耐,是因为里面住着不少蚂蚁,他要让这些蚂蚁沿着他和楚飞暮之间建立起来的信息素连接线,钻进楚飞暮体内,让他也尝一尝心脏被硬生生啃噬出一个洞的痛苦滋味。   楚飞暮就这么乖乖地任青木咬,甚至配合地侧着身子,紧紧搂着青木的腰,拉着他的手不断往下,最后停在某个位置,语气近乎悲哀地说:“如果你还愿意爱我,被你上,也没什么不可以。”   “青木,我变成Omega,你标记我,好不好?”   楚飞暮扭着脖子,费力地吻上青木的脸颊,温度烫人的唇贴上青木的嘴唇时,青木才知道楚飞暮的体温不太正常,像是发烧了。   “青木,如果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就能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为了不失去你,我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做得出来。”楚飞暮低低地说。   明明说了一句特别狂的话,听起来却那么地悲伤。 第71章 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   “楚飞暮,纠缠了这么久,你不累吗?任何一种爱,都有消失殆尽的一天,你就不能坦然接受?”   楚飞暮异常固执地说:“不能。”   青木又说:“我们之间,又不是非要分出个高低胜负,你追我跑,有意思吗?”   楚飞暮面颊潮红,浓密的发丝间闪着细碎的汗光,拼命抑制全身的颤抖,咬牙硬撑:“有意思,在这场追逐你的游戏中,我永远兴致勃勃,无论你藏得再深,躲得再远,我都有追到你的勇气和本事。”   楚飞暮这席话,突然让青木想到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山洞,洞穴里常年住着一只兔子,狐狸惦记兔子好长时间了,但苦于洞口狭窄,一时半会钻不进去。   然后狐狸就开始减肥,饿了一段时间,再次准备钻进洞里,吃掉兔子。只可惜钻到一半,还是卡住了。   它已经看到了洞里的兔子,而兔子正准备往外钻好逃跑,同样卡在了洞口。   狐狸和兔子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个想尽办法进洞,一个想尽办法逃出洞穴。   想进洞的人堵住了洞口,想出洞的堵住了想进洞的去路。   狐狸和兔子原本就像这场追逐游戏中的楚飞暮和青木,青木想溜走,楚飞暮拦在洞口不让他出去,紧追不舍,亦步亦趋。   两人僵持不下,只能各退一步,无奈,谁也不想往后退这一步。   像在玩一场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没有输赢,也分不出胜负。   青木突然抬手摸了一下楚飞暮的额头,确实是烧了。   “你能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楚飞暮抱着青木的被子,死活不松手,固执地说:“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就要在这。”   青木眼看着楚飞暮像一条巨大的毛毛虫似的,慢慢蠕动,一点一点钻进被子,然后静静地躺着。   楚飞暮因为紧张,怕被赶出去,一动也不敢动,四肢僵硬地侧躺着,全身上下的感官均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消极怠工,只剩下听觉敏感异常,不肯漏掉青木那边细小的声响。   青木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又拿了一片退烧药,递给楚飞暮,语气不爽:“起来,吃药。”   楚飞暮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不敢看青木,深吸一口气,动作麻利地坐起来,就着温水吞下退烧药,然后又快速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生怕青木把他扔出去。   过了一会儿,青木那边还是没动静。   楚飞暮慢慢从被子里探头出来,看到青木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根烟,仿佛陷入了忧伤的沉思中,重新变成一个略显孤僻的青年。   月光和客厅暖黄色的光完美相融,形成一种介于亮光和阴影之间的独特光影,青木就在这片光影中投来一个模糊,却带着致命诱惑的眼神。   青木只穿着一套薄薄的睡衣,楚飞暮怕他冷,想出口提醒。   青木却已经熄灭了烟,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进来了。   楚飞暮立马重新钻回被子里,要不是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根本看不出来隆起的被子里还藏了一个人。   青木下巴上绷紧的肌肉不停抽动,楚飞暮在被子下面则火急火燎地等待着,哪怕青木肯对他说一句话也成。   过了一会儿,就在楚飞以为青木不会再搭理他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嘴唇,灵巧地塞进他的口中。   楚飞暮异常惊奇,这种间接的带着一丝暧昧的肌肤接触,让他忍不住对着青木的手指乱亲一通。   青木想收回手指,楚飞暮哀求道:“别走,别赶我走。”   一阵风淹没了他的话语,青木一把掀开了被子。   楚飞暮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青木,耳朵嗡嗡作响,鼻子酸涩,眼睛不知道在背着他积蓄什么,他拼命往下压,眼泪却像和他作对似的,一个劲地想要往外钻,既憋闷又心酸。   楚飞暮眼睛红着看青木。   青木命令道:“不许哭。”   楚飞暮动了下鼻子,压下汹涌而来的哭意,威胁道:“那你别把手拿开。”   青木:“……”   青木别开脸:“什么时候回家?”   楚飞暮闭眼耍赖:“你又不在我家,我回去干吗?这里就是我家。”   青木推了一下楚飞暮的胳膊:“起开。”   楚飞暮突然睁开眼睛,模样贱兮兮的,光明正大的撒娇:“我今晚就住这,用我身子抵债,肉偿。”   青木看着毫无恶意的楚飞暮,心又再次不安起来。   令他不安的主要原因是,楚飞暮仍旧和以前一样迷人,看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却很坚强,病成这样了,还有精神头耍无赖。   青木扶额感叹:“你这张嘴……”   楚飞暮红着脸,头发被汗水浸湿,分在一侧,眼睛里快乐藏都藏不住,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亲他一口。   而楚飞暮看青木更是如此,故意用手挡住眼睛,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敢偷偷地瞧,眼睛像一颗小小的星星,忽闪忽闪。   青木泄气般妥协,抬起被角,侧身躺下,背对着楚飞暮。   无奈,家里只有这一张床,一个被子,青木只能尽量往左边靠,谁知他挪动一下,楚飞暮就靠过去一点。   身后的热源像一个巨大的罩子,牢牢地锁住了他。   青木扭头瞪楚飞暮。   楚飞暮不以为然,厚着脸皮在青木颈边吹气:“青木,我发烧呢,嘴里很热,用不用我帮你……口……”   青木及时转身,捂住楚飞暮口无遮拦的嘴,狠狠地说:“你把嘴闭上吧,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袜子塞你嘴里。”   楚飞暮不甘心地呜呜了两声。   青木松开手,看着楚飞暮,直到对方乖乖地点了下头,才重新背过身,往旁边挪了两下,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黑暗中,仿佛听到了楚飞暮微弱的心跳声。   青木扭头喊楚飞暮名字,换来有气无力的回应。   青木按开客厅大灯,看着浑身烫得跟熟透了似的楚飞暮,边穿外套边喊:“楚飞暮,你醒醒,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用手机叫好车,开始给楚飞暮套衣服。   楚飞暮烧得昏昏沉沉,身子跟高温火炉上快要融化的玻璃晶体似的, 软塌塌地不成样子,勉强借力靠在青木肩上。   青木给楚飞暮喂了一口水,扶着他往楼下走。   车子已经等在楼下,很快就开到了医院。   青木看着楚飞暮被推入抢救室,一个正往身上套白大褂的人急匆匆往这边走,瞥了青木一眼,明显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急诊室。   青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楚澜,楚飞暮和楚柚白的二叔,最近才从国外回来,回国后就一直待在这家医院。   青木给楚柚白打了一个电话,异常焦躁地坐在等候室,手脚跟不知道如何自处似的,像得了多动症,片刻也停不下来,一会戳戳手,一会动动脚。   楚柚白不到二十分钟就赶过来了,外面穿着一件长款风衣外套,里面穿着睡衣,拖鞋里面都没穿袜子。   看到青木,却突然放慢了动作,只是坐在青木旁边,也没说话。   青木这会也冷静下来了,毕竟是楚飞暮家属,总要跟对方交代清楚。   “我下班回家,楚飞暮装喝醉倒在门口,我没让他进屋,只给他拿了一条毛毯,差不多晚上十点左右,我才让他进屋,然后他就发烧了。”   青木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责:“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烧得这么严重,我想送他去医院,他不肯,我就让他吃了一片退烧药。”   楚柚白没说话,盯着青木没穿袜子的脚踝愣神,紧接着像兄弟之间的宽慰,一只胳膊虚虚揽了一下青木的肩膀,很快就松开了。   “没事,他不会有事的,他从小就皮糙肉厚的,这事不怪你。”   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不是你的错,是他,他最近身体不太好。”   青木抬头问:“他最近怎么了?每次见他脸色都不太好,以前他不这样的。”   楚柚白欲言又止,盯着青木歉疚的双眼,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使劲搓了下手。   “本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该管,从卢思浩那我就听说了大概,肯定是楚飞暮对不起你,但他肯定也是知道错了,可能认错的方式有点极端……”   青木目视前方,声音幽幽传来:“小鱼和他,是假的吧,你父母没有让他相亲,他也不是因为不想相亲才给自己注射了AO性别转换剂。”   青木语气肯定,想必凭他的聪明劲早就猜到了。   楚柚白干脆坦白:“我父母的确逼他相亲,但他以死相逼,也无可奈何,小鱼和他之间的事,我不知情,不过,他说没有你活不下去,应该是真的,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那个笨蛋。”   青木夸张地反问:“所以,他就想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继续留在我身边?”   楚柚白无奈苦笑:“他说,做不成你的恋人,好歹得做你的朋友,死皮赖脸也要留在你身边,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青木垂着头,缓缓说:“傻瓜。”   “是啊”,楚柚白附和:“我早说他是笨蛋了。”   青木想直接问清楚:“楚二叔是怎么回事?”   楚柚白愣了一下,解释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楚飞暮用的AO性别转换剂,是楚二叔从国外实验室弄来的,他在国外就是研究这个的。”   “青木,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楚柚白看着青木的眼睛,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口吻说:“青木,我后来问过楚二叔,你的体质,我是说腺病体质,是很危险的。当年,徐医生检测出你是腺病质后,一直和国外的楚二叔保持联系。这种体质的人,不发病一辈子也许没太大问题,就是信息素不稳定,易感期混乱,没法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罢了。一旦发病,身体就会变得异常虚弱,甚至有可能致命,终生无法痊愈。”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青木语气急切。   楚柚白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和工作无关的话,清了清嗓子说:“楚飞暮问过二叔,并且看过你的检查报告。”   青木异常震惊,瞳仁在眼眶里来了一场小幅度地震,重又恢复清明,镇定地问:“不可能,那个时候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是腺病质。”   楚柚白明白青木心中的疑惑,从兜里掏出一根坚硬的钢丝,在手中把玩,苦笑着说:“去他家里看看吧,楼下那个房间我已经打开了,里面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第72章 七次,210分钟。   青木输入楚柚白告诉他的房门密码。   滴滴两声,门咔嚓一声开了。   青木站在门前,迟迟不肯进去,直到房门再次上锁。   像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推着赶向森林深处的沼泽,亲眼看着旁边的树呼啦啦一下子齐唰唰地顷刻倒塌,只有他还在负隅顽抗,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只想化身为一只渡鸦,张开翅膀,向着天空发出一声狂叫,然后痛快地飞走,将这片树林,将这里的一切全部都忘掉。   可惜他忘不掉。   就算他忘掉了整片丛林,也忘不掉丛林里飘来的一缕暗香,是旃檀的气味,净化了他的身心,把一种命名为爱的神奇物质融进他的体内,就算飞离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心还不是留下了。   青木再次打开门,这次勇敢地跨进去了。   一楼卧室门口,深呼吸一口,轻轻地推开了门。   黑暗中,感到一种逼仄的暖气袭来。   卧室里空调开着,可能不怎么太开门,室内闷热。   青木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脚边像是触到了什么,有点软,手指在墙上摸索,寻找灯的开关。   终于摸到了,马上就要看到楚飞暮的秘密了,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想逃的怯弱。   青木曾一度久久流浪,为的不是穿梭于不同森林,而是穿过树林,不去想树林的宁静、死寂甚至是恐惧。   但对于楚飞暮,他始终无法下定决定,永远地离开。   灯光大亮,照亮了这片绿油油的陆地。   一批又一批的绿色小恐龙玩偶从眼前掠过,多得不计其数,看起来蓬松而又柔软。   青木像置身于一片绿恐龙组成的河流,小恐龙温暖的将他围绕,最前面还放着一件超大号得到玩偶服,和七夕节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原来那个在特殊日子,逗他开心的人竟然是楚飞暮。   现在青木逃不走了,就算逃开,也会被肆意游荡的雾茫茫一片绿色恐龙推向海岸,推向楚飞暮身边。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只绿色小恐龙,整个房间都是,如果说一只小恐龙代表一点快乐,那么青木拥有一屋子数不清多少的快乐。   他重新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楚飞暮的这个秘密,重新赶回医院。   楚柚白不在,青木直接摸到vip病房,在上次的101病房找到了楚飞暮。   楚飞暮还没清醒,楚澜守在床边,不时查看仪器上的相关数据。   不是发烧吗?   这么严重。   呼吸机都上了。   旁边还有很多青木看不懂的仪器。   他大力推开门,像直接把空气劈成了两半。   楚澜表情镇定地看着气喘吁吁赶来的青木,径直走向他,小声说:“去我办公室谈吧,他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青木点点头,跟着楚澜去了办公室。   不知怎么的,他对医生办公室的印象尤其不好,总觉得在这里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就好比校长把学生叫到校长室,多半没好事。   楚澜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从桌子下面掏出一盒没开封的雪茄,抽出一根,闻了两下,剩下的毫不在意地扔在桌子上,看了青木一眼说:“坐吧,想问什么直接问,问完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青木在对面坐定,倒抽一口气,急急地问:“楚飞暮是不是因为注射AO性别转换剂伤到身体了,所以发烧才会这么严重?”   楚澜回:“不完全是,他的确伤到了身体,虚弱正常,但不至于这么严重。”   青木不在一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继续问:“他注射的AO性别转换剂是你给的?”   楚澜坦言:“是我。”   楚澜用医生一般的劝诫口吻说:“青木,我和徐医生认识很多年了,国外实验室本身就和这家医院是相联的,资料共享,我让徐医生把你的资料发给我做研究,并且告诉了楚飞暮。你可能不太了解你的身体状况,30岁之前如果还不能有效改善腺病体质,一旦过了30岁,你会变得越来越虚弱,也许这这辈子都无法治愈。”   “他什么时候问你的AO性别转换剂的事?”青木问。   楚澜直言不讳:“前段时间。”   过了一会儿,反问道:“你问完了吗?”   青木轻轻摇头,问出最后一件事:“为什么楚飞暮最近身体会这么虚弱?”   楚澜放下手中的雪茄,磨平西装裤上的褶皱,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说:“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   青木冰冷的指尖蜷了起来,用掌心也捂不热。   楚澜义正言辞:“青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但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青木不懂,抬头,脱口而出:“什么?”   楚澜这才确定青木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只好实话实说:“他一直在背着你用自己身体做实验。”   青木瞬间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楚澜最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在背着你试药。”   “试什么药?”   楚澜解释:“这种药你一直都在服用,我和徐医生给你检查过身体,效果不错。”   青木脑中仔细搜索最近服用的药物,没有一种是天天服用的。   除了顾寒秋让他试用的护肤品,他每天都在试用,当工作一样完成任务。   他问:“是护肤品?”   楚澜缓慢点头:“是。”   青木今天知道了太多原本并不知情的事,这会已经平静下来了,于是问:“什么药?治疗什么?”   楚澜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一般腺病质,易感期不稳定,且伴随持续性重度疼痛,有人因此终生无法上班。”   青木抬头,楚澜的样子不像说谎。   怪不得这几次易感期并没感觉到痛感,而且身体也没再不舒服。   “所以……”   楚澜接着往下说:“所以楚飞暮每隔一个月都会从腺体深处,也就是信息素分泌的源头,直接抽取信息素,交给顾寒秋,让他那边的实验室拿去做实验,最终制作成护肤品的样子。换句话讲,就是间接给你补充alpha信息素,因为你的信息素分泌较弱,所以才会感觉不舒服。”   青木试图回想,他的确没有丝毫察觉,只当是普通护肤品用了,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十分渴望楚飞暮的信息素,甚至闻到护肤品中的旃檀味。   原来,真的是楚飞暮的信息素。   楚澜看青木愣神,接着往下说:“你知道硬生生抽取信息素是什么感觉吗?你应该见过白血病患者抽骨髓血吧,比那要疼不止十倍以上。”   青木难以想象,在他庆幸易感期再次轻松度过时,楚飞暮也许正蜷缩在病床上,身体缩成一团,咬牙硬撑,任凭冰冷的高科技针头刺入腺体深处,清晰感受身体的能量慢慢流失,和慢慢走向死亡有什么分别?   青木痛苦地闭上眼睛,牙齿死死咬着嘴唇,悲伤的声音从齿缝中溢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他这样,为什么不阻止他?”   楚澜提高声音,似乎觉得青木这话说得极其可笑:“阻止?怎么阻止?有次,他抽完信息素直接晕过去了,紧急抢救,他躺在手术床上,嘴里还在念叨着你的名字。”   青木垂着头,忧郁地苦笑。   楚澜继续说:“他不让我们告诉你,说不想你可怜他,一旦我们拒绝,他就威胁要注射AO性别转换剂,我今天和你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同情他,我只是想让你劝劝他,再这么下去,他早晚会把自己作死。”   青木阴沉着脸,皱着眉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继续胡闹下去了。”   楚澜好心地低声说:“那就好,他现在很虚弱,经不起反复折腾。”   青木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看着水珠从指缝间流失。   整整七个月,他和楚飞暮分开七个月,这也就意味着,楚飞暮为他抽了七次信息素,痛了210分钟。   时间不长,但在极致痛苦的情况下,一秒钟就像一个世纪,痛苦难熬。   他难以想象,楚飞暮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   原来楚飞暮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赎罪,并以此减缓他的痛苦。   哪怕方式不对,哪怕极端,哪怕会吓坏他,哪怕会被他误会成道德绑架,但至少楚飞暮做到了。   他勇敢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用尽全力弥补了。 第73章 ‘中年非典型幼稚儿童’   青木给顾寒秋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楚澜所说皆为事实。   顾寒秋没再多说什么,虽然自始自终他都扮演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但这事归根结底和他脱不开关系。   他也十分后悔,当初架不住楚飞暮苦苦哀求,如今也只能尽量和青木解释。   青木一反常态,异常沉默。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适应这件事,他的接受能力有限,从医院打了一辆车,直接回家了。   躺在床上,慢慢回想整件事。   试图站在楚飞暮的角度理解,但他理解不了。   楚飞暮的爱,有点像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鉴于他之前对青木做了那么多混蛋事,他的爱如血液一般腥,又像血一般浓稠,让青木窒息,喘不过气来,但偶尔又如血一般温热黏腻,尽管呼吸受阻,有时甚至没办法呼吸,但仍旧诱人沉溺其中。   如果是青木,从一开始就不会这样。   但如果是楚飞暮,这一切竟莫名显得合乎情理。   毕竟楚飞暮有时就跟个幼稚儿童似的,不给他糖,他就自己想尽办法夺到手。   青木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不是因为理解不了楚飞暮,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勉强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凌晨两点突然惊醒,梦到楚飞暮痛苦地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青木急忙起身,尽管确定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仍旧急急地套上外套,熬了一锅小米粥,往医院赶。   医院VIP楼层静得出奇,就连护士也在护士站小憩。   他轻声溜进楚飞暮的病房,手里捧着保温杯,像怀揣着一件宝物似的,一举一动幅度极小,动作轻柔。   床上的楚飞暮已经撤掉了氧气瓶,24小时监测设备发出淡淡的蓝光,像一道道微弱的无声闪电,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和以往一样苍白,看起来很可怜,细看脸上的肌肉正在一抽一抽地动,很疼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病房看起来干净舒适,青木只要想起,自打两人分手,他们就总是接二连三地往医院跑,微微张开嘴唇,忍不住想笑。   青木就这么一直看着楚飞暮,有那么一两次,他以为楚飞暮会立刻站起身,和他点点头,甚至继续说些不三不四的小黄话。   青木欠身靠近病床上躺着的楚飞暮,试着释放出一点崖柏味的信息素,安抚睡梦中的人,如果能把楚飞暮浸在他的信息素气味中,能唤醒他,也是值得一试的。   “楚飞暮,你就是有办法,非得让我推不开你,不忍心推开你,爱你觉得委屈自己,恨你又觉得委屈你。”   说完,刻意强调一下:“有本事,你现在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就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   楚飞暮仍旧两眼紧闭,是真的睡着了。   “听着,我不是给你机会,而是给我自己机会。”   “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追求我。”   青木放下保温瓶走了。   差不多凌晨五点,青木走出医院。   一楼大厅坐着一个人,穿一身白色羽绒服,十分显眼,现在这季节,还没冷到需要穿羽绒服,所以青木才会多看一眼。   那人正好抬起头,是不久前才见过,那个自称楚飞暮“联姻对象”的小鱼。   小鱼见到青木,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了,羽绒服下摆几乎拖地,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抓着羽绒服下摆和青木招手。   青木无法视而不见,站在原地,等着小鱼跟上他。   小鱼差不多跟上的时候,青木慢慢往前走。   他在后面吞吞吐吐地说:“你都知道了?”   青木沉默,算是默认。   过了一会儿,青木问:“是楚飞暮让你骗我的?”   小鱼像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生怕给青木留下不好的印象。   紧接着解释:“我的确是喜欢楚飞暮,不过早就被他拒绝了,是我擅自做主去找你的,你不要生气。”   “生气?”青木实在想不明白气应该从何处来,他和楚飞暮早就分手了,按理说小鱼和楚飞暮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楚飞暮知道我去找你,生气了,不理我了,我想上去看他,又怕他生气。”   青木继续往前走,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出租车前,小鱼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   青木冲他微微一笑,小鱼挺可爱的,实际上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回到家眯了不到一小时,起床熬粥,太难吃了,简单吃了几口,早早去了公司。   最近一段时间,青木整天待在Agon专柜,公司这边疏于管理,也得适时开个小会了。   青木这人没什么架子,但工作认真,方中有圆,办公室的人都挺信任他的,他们在一起,有一种得天独厚的战友情谊,因为青木很抗事,而且能扛得住。   上午开了一个会,下午去楼上的运营部待了一会儿,张栗正在忙直播,青木隔着门听了一会儿,里面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张栗的工作状态不错,可见已经摆脱了他叔叔的困扰。   五点一到,青木就下班回家了。   他在楼下打包了一份牛肉面,准备带上楼吃。   刚掏出钥匙拧开门,青木就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家的味道,是旃檀香。   楚飞暮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道,闻起来有一种心灵被救赎的超脱感。   和他本人,完全不搭。   楚飞暮身上的旃檀香是成熟的,超脱世俗的,而楚飞暮勉勉强强算是一个智商略微低下情商也不见得多高的超级幼稚大儿童。   推开门,果然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楚飞暮。   楚飞暮听到门声,慢慢睁开眼睛,下午刚醒就让人把他搬这来了,这会儿还是有些困,眼皮直打架。   青木换鞋进屋,把牛肉面拎到厨房,倒进碗里,全程跟没看见楚飞暮这个人似的。   为了提升存在感,楚飞暮假装咳嗽了几声。   青木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楚飞暮。   楚飞暮接过水,浅浅抿了一口。   青木不看他,去厨房端着牛肉面出来。   楚飞暮伸出手,在青木眼前晃了两下。   青木还是不搭理他。   楚飞暮做了很多个动作,全被青木忽视了,最后只好重新躺回床上。   青木慢条斯理地吃面,楼下那牛肉面馆少说开了十年,据老顾客说,面一直都是这个味道,一碗面搭配五块牛肉,不多不少,块大肉香,十分软烂,很多大病初愈的人,就惦记着这口。   就在楚飞暮以为今晚就得被青木打包送回家时,青木沉着脸问:“吃饭了吗?”   其实楚飞暮吃了,下午醒来不久,护工就喂过他饭了,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青木亲近,理直气壮地撒谎道:“没吃。”   还假惺惺地摸着肚子说:“好饿啊……”   青木板着一张脸,坐到床边,挑起一筷子面喂给楚飞暮,低声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吃面吗?”   楚飞暮有些感动,没想到青木真能喂他吃饭,哑着嗓子说:“可以,我就是身体虚,又不是什么大病……”   青木瞪了他一眼,略微粗暴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软嫩的牛肉。   楚飞暮扫了一眼面碗,里面还剩下4块牛肉,想来一碗牛肉面也没几块牛肉,青木竟然全留给了他。   记忆的灰雾瞬间散开,楚飞暮眼眶瞬间就红了,按住青木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我没有做梦,你昨天来过,对不对?”   青木抽回手,又喂了楚飞暮一块牛肉,楚飞暮别过脸不肯吃。   他捏住楚飞暮的下巴,用命令的口吻说:“吃了,要不然现在就滚回家。”   楚飞暮迅速张开嘴吃掉牛肉,扑腾一声躺回床上,怕青木赶他回家,还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春卷,颠来倒去的。   青木捏着眉心,感觉有点头疼。   “楚飞暮,你消停点。”   楚飞暮立马不动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你昨天说,再给我一次机会的。”   青木敷衍:“嗯。”   楚飞暮得到回应,激动得想从被子里钻出来,无奈被子裹得太严实了,用力挣了几下,没挣开,闷得脸通红。   青木揉了一下太阳穴,帮他把被子拿开。   楚飞暮坐在床上,发丝凌乱,笑容苍白却异常灿烂,说出来的话却让青木咬牙切齿。   “那我不走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住你这,我是病人,你不能殴打病人。”   青木把牛肉面放回厨房,到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看着床上的‘中年非典型幼稚儿童’,轻轻笑了一声。   “楚飞暮,那你赶快好起来吧。”   楚飞暮笑着猛点头,青木果然还是关心他,心疼他的。   青木打开笔记本电脑,新的电脑果然不同,速度飞快,开机也就几秒钟。   他进入邮箱,准备跟顾寒秋汇报下工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偏头看楚飞暮:“等你好了,就不算殴打病人了。”   楚飞暮闻言身体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青木,我疼。”   “嗯。”   “青木,我渴。”   “嗯。”   “青木,我饿。”   “嗯。”   “青木,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觉?”   青木抬头,平静道:“我手痒,可不可以揍你?”   楚飞暮委委屈屈地缩回床上了。   ——   临近年底,青木如愿以偿拿到了技术入股的分成5万整,不算多,于他而言足够了。   顾寒秋的公司在当地规模并不大,但在青木能驾驭的部分,他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   顾寒秋很放心,基本上不怎么回国了。   青木把5万元全还给了楚飞暮,楚飞暮等在青木公司楼下,见到青木一个劲地挥手。   青木抬眼看他,没太大反应,这几个月以来,楚飞暮几乎天天出现在他面前,很烦,很吵,却很温暖。   楚飞暮用带着一丢丢抱怨的口气问:“青木,我什么时候才正式成为你的男朋友啊?”   青木托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儿:“等我把欠你的钱还完吧。”   楚飞暮不乐意,又不敢大声反驳,别别扭扭地嘟囔:“可是,还得二年多。”   青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楚飞暮强行拉着青木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青木,不如你肉偿吧,能快点。你看啊,我也老大不小了,再说,禁欲对你身体不好,你偶尔也需要放松下,发泄下吧。”   青木用一种奇怪而又嫌弃的眼神看着楚飞暮:“你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楚飞暮不慢地嘀咕:“还能想什么,除了你,还是你。”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青木的住处,这几日楚飞暮干脆赖在这了。   青木赶一次,他就回家住几天,隔几天再卷土重来。   有时带着睡袋,还有一次甚至弄了一个帐篷过来。   这次,不知道楚飞暮又使了什么花样。   干脆搬了一个床垫子过来,和青木那块床垫子拼在了一起。   青木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突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霸道的,狂傲的楚飞暮,好歹不会做出这么幼稚又自降尊严的事。   楚飞暮在青木身后进的屋,刚把门带上,就被青木推到了墙边,身体靠着墙,被迫抬头看着青木。   青木比他矮了三厘米左右,但气势上却分毫不输。   楚飞暮以为青木生气了,问道:“怎么了?”   然后又低着头小声说:“这次我就住三天,保证一天不多。”   青木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另外一只手捏住楚飞暮的下颌,抬头咬了楚飞暮嘴唇一下。   楚飞暮吃痛,有些无辜地看着青木,想亲亲,抱抱,做羞羞的事,又怕青木揍他。   青木喉结动了一下,直直地看着楚飞暮的眼睛,平静地说:“洗澡,去床上躺好。”   楚飞暮一脸懵地进了洗手间,后知后觉,青木这是要和他更进一步了。   快速地洗完澡,围着浴巾就出来了。   青木看都没看他,转身进了浴室。   楚飞暮拉好窗帘,躺回床上,想了想,从行李包中,翻出了安全套和润滑剂,一一摆放在床上。   再次躺回床上时,想起了很久前说过的一句话,那时为了让青木重新和他在一起,甚至提出做下面那个。   他掏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怎么做下面那个?’   想了想,猛摇了下头,重新输入‘如何让上面那位满意?’   搜索结果还没看到,青木就出来了。   还好,楚飞暮提前拉好了窗帘。   青木一丝不挂,径直走向楚飞暮。   楚飞暮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崖柏信息素味道。   愣神的功夫,青木已经骑跨到他身上了。   两条大长腿,又白又直,楚飞暮突然想起青木骑哈雷时的酷劲了,他再也不用羡慕一台机车了。   青木粗暴地吻着楚飞暮的嘴唇,在他耳边轻轻地喘息,声音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钻进楚飞暮耳朵里。   “楚飞暮,我易感期,你行吗?”   遇见楚飞暮之前,日子不能说是单调乏味,但就像一本日历,规规矩矩地不断向前,刻板地遵守着世界的无情规则,似乎所有人和事都是提前计算好,演变而来的。   和楚飞暮在一起之后,青木突然觉得如果今天是24个小时,也许明天有可能就是4个小时,后天没准就是400分钟,好的坏的,都会让他觉得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过法,不需要有准头,只有彼此就够了。   爱情里,总有人出出进进,有人想要进去,有人想要出来,出来和进去的并非就是同一个人,但在这条路上,你总会遇到那个人。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路陪伴。   明天更番外。   预计4月初前开新文,可以关注下作者专栏。 第74章 番外:难以描述的快乐钻进了梦里   准是白天过于疲惫,难以描述的快乐不知不觉就钻进了梦里。   这一夜,青木梦到很久以前的事。   小学六年级,青木所在的不知名小学,迎来了一次校与校之间的友好访问活动。   私立九中高二的学生坐着大巴车,来到青木所在的小学。   他们排成排,以一副傲然挺立的姿势往学校里走,想来也是极不情愿的。   这两所学校处于两种极端,九中是著名的贵族学校,学生高中毕业直接就出国了。   而青木所在的小学,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校了,按照贵族学子的眼光来看,他们就是一群土包子,没见过大市面,都小学六年级了,没见过真正的外教老师,没摸过电脑,没学过基本的社交礼仪,也没特意培养过奢侈的兴趣爱好。   青木当时印象特别深刻,校长和班主任天天追着教育他们,务必要礼貌对待九中学生,如果对方送给他们礼物,可以选择性接受,或回礼。   每个高二生,对应一个六年级小学生,互相握手,打招呼,假装亲切友好的笑笑。   高二生板着一张脸,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矮一截的小学生,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人人脸上写着不耐烦。   而小学生们则一脸茫然地仰着头,露出天真灿烂的微笑,丝毫看不出对方眼中的厌恶和嫌弃。   站在青木面前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正弯着腰上下打量青木,就像被父母告知“别一天到晚往外跑,多陪弟弟玩会儿”的哥哥一般,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什么啊?原来是弱不惊风的alpha。”   片刻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把拴在上面的绿色恐龙挂坠递给了青木。   “喏,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青木接过,挂坠上的绿色恐龙,正瞪着一双眼睛看他,像在对他发泄不满。   他抬头,不解地看着大男孩,鼓起勇气问:“你讨厌我吗?为什么送我一只瞪眼睛的恐龙吊坠?”   大男孩正在和其他同学说笑,像是没想到瘦弱的青木能问出这么一句话,惊讶地看着他,摊开手掌,手心向上,语气懒洋洋的:“不要的话,就还给我。”   青木往后躲了一下,把小恐龙挂件藏在身后:“不要,给我了,就是我的。”   大男孩笑了一下,没再理他。   这是青木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晚上,学校分配高二生住到附近学生家里。   青木家离学校近,也被分配到了一个,这人就是送他小恐龙挂坠的大男孩。   晚上放学,青木留在音乐教室练习,大男孩和同学说说笑笑站在外面,像是在等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青木无法专心练习,就把黑管拆了,装进箱子里。   他背着书包出去,门外的人等得不耐烦,用半嘲的语气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练到天黑呢?”   青木这才想起来,今天要带大男孩回家。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杨丽梅最近晚上都在麻将馆打麻将,早出晚归,好几天没看到人了。   青询上夜班,明早九点才到家。   索性就不通知家里人了,直接把大男孩带回了家。   青木家的楼房挺破,两室一厅,青木住小的房间,上下铺床位。   大男孩一进房间,就坐到了下铺床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边按手机边说:“还好你房间的床是上下铺,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学校不让我们住酒店,好惨。”   青木有些话能听得懂,有些则一知半解。   大男孩摆了摆手:“害,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吗?你又听不懂。”   “你这屋怎么是这种床?你家还有别的孩子?”   青木把书包重重放在书桌上,一一拿出习题本,语气不悦:“没有。”   随后问:“为什么你们大人总喜欢问这种问题?”   大男孩看到青木一脸不爽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看来今晚不会太无聊了,干脆站在他身后看他写作业。   青木铁了心不搭理他,自顾自做题。   大男孩用胳膊肘碰了下青木胳膊:“哎,说说呗,直觉告诉我你有故事,小小年纪心事不少。”   青木看着笔记本上拖拽出来的一条线,偏头,瞪着眼睛说:“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说,‘你父母一定不喜欢你,所以打算再生一个omega’。”   大男孩疑惑,摸着后脑勺说:“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才不想问这个呢,算了,不说拉倒,你这小孩真是别扭。”   青木用橡皮擦掉写错的字,一字一句地说:“我房间里的床是上下铺,那是因为我父母不喜欢alpha,他们想生个omega,至于为什么现在我还没能有个omega妹妹或者弟弟,这我就不知道了。”   大男孩不太感兴趣似地皱了皱眉,随口嘟囔一句:“还有人不喜欢alpha,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孩子,你父母可真奇怪。”   青木眼睛瞬间亮了,抓住大男孩的胳膊,用一种渴望的眼神望着他,语气急切:“是吧,是吧,不是我的问题,alpha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大男孩胡乱点头:“嗯,嗯,你说的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AO歧视那套。”   青木松了一口气,像一下子失去了全身力气般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小大人似的说:“不过,我也想当个omega,我父母喜欢omega,我想让他们喜欢我。如果我变成了omega,他们就会喜欢我了。”   大男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耸耸肩,继续玩手机,念叨着:“那你就快点长大啊,没准以后会有什么AO性别转换剂之类的,到时候你就能变成omega了。”   青木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担忧,对大男孩的好感度勉强上升了一点。   “对了,我等下要做蛋炒饭,我只会这个,你要吃吗?”   大男孩抬头,本想着说不用,结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青木微笑,一脸真诚地看着大男孩。   “那好吧,要是不好吃的话,我就只吃一口,明白了吗?”   青木点头,去了厨房。   他差不多小学五年级就学会做饭了,起因是青询倒班,日夜颠倒,杨丽梅终日沉迷麻将,只好自力更生,硬生生学会了做饭,会做几道简单的菜式,始终偏爱蛋炒饭。   不到十五分钟,一盘热喷喷的鸡蛋炒饭端上了桌,盘子边放着两个瓷勺。   大男孩不太确信地用勺子挖了一口送进嘴里,青木情绪激动,紧紧盯着大男孩的眼睛,像是过年等待派发红包的小孩,但他不需要红包,只需要一句赞扬,一声肯定。   大男孩嚼了几下,又挖了一勺,看着青木热烈的眼神,不得不回应一句:“还不错,再接再厉,长大就能成厨子了。”   青木扁嘴:“我才不想当厨子呢。”   大男孩轻笑:“也是,小孩子不都是希望成为科学家、宇航员,最次也得是CEO或医生之类的吧。”   青木嘴里嚼着蛋炒饭,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想成为一个不断努力着的人。”   大男孩愣了一下:“我发现你这小孩有点意思,可惜啊,你是个alpha,否则我一定会被你吸引。”   “吸引?”青木不解:“什么意思?”   “算了,吃饭,少儿不宜,我可不想被人说带坏小孩子。”   青木眯着眼睛笑:“我知道了,你是说如果我是omega,你就会喜欢我,追求我。”   大男孩捂着嘴笑个不停:“谁跟你说这些的?你这小孩还挺早熟。”   青木也跟着笑:“班里同学说的。”   “现在你们小学生都这么开放的吗?”大男孩放下勺子,摸着肚子说。   青木笑得人畜无害,也放下手里的勺子:“啊,对呗。”   饭后。   青木笔挺地坐在椅子上写作业,眉头紧皱,势必要与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斗个你死我活,最后眉目舒展,胜利了。   大男孩玩腻了手机,先去洗澡了。   洗完澡回来,青木正在整理书包。   大男孩看了眼床:“我睡上铺,我看你原来是睡下铺的。”   青木点头,拎着睡衣去洗澡。   晚上九点,青木手里紧紧攥着小恐龙挂件,冲上铺说:“哎,你睡了吗?”   “你这小孩真没礼貌,叫哥。”   青木不爽:“alpha叫alpha哥,太逊了。“   大男孩从上铺探出半个脑袋:“哎我说你,规矩可真多,还挺有骨气的,我看你就老老实实的做alpha得了,你不适合做omega,脾气太硬。”   青木自顾自叹气:“哦。”   “不过,我还挺喜欢你这性格的。”大男孩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就睡了。   青木激动得一整晚没睡好,长这么大终于有人,还是一个陌生人,说了一句肯定他的话,还送了他人生中第一件礼物。   隔天早上,青木趁着大男孩洗漱的功夫,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零用钱都塞进了书包里。   中午午休,第一个飞奔出教室,去礼品店选礼物。   他一眼就相中了底座黏在正方形玻璃上的透明假水晶玻璃房子。   青木让店员选了一个纯白色的包装纸,上面绑着一条暗红色丝绒材质的带子,系上蝴蝶结。   下午,大男孩他们就要回去了。   青木赶在他们回去之前,在人群中找到了大男孩,递上了自己选的礼物。   大男孩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又像是过了一上午,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青木稍微有些失望,因为他可是找了大男孩很久,在人群里穿来绕去,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可是大男孩收到礼物,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喜,像是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物品,甚至没有看仔细,出于礼貌,不太情愿地收下了。   大男孩走后,青木的小学生活照旧,那个送他小恐龙挂件的人,只是在他孤寂的小学生活中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子,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也许,他们再也不会相见。   就算再见,谁又能记得小时候发生的无关紧要的事,见到的无关紧要的人呢?但青木不同,从那天起,他就喜欢上了绿色小恐龙。   青木突然醒来,梦境裂成了碎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枕边的楚飞暮搂着他的腰睡得正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大男孩叫楚飞暮。   他上高二的时候,青木刚好小学六年级。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