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姐有良田三千亩   作者: 唐初八   简介:   拥有无数马甲的许六月,睁眼便成了十一岁的小豆芽。金山银山大宅院是没有的,极品亲戚一抓一大把。   重男轻女的奶奶,心思歹毒的叔婶,瘸腿又易怒的爹,哑巴又懦弱的娘,只会说肚子饿的妹妹。好个系统君,干的漂亮!那就一起玩转古代,智斗极品,完美诠释什么叫‘双击点赞666’! 第1章 :心狠老婆娘   五月初八这日,阴雨绵绵。   大清早的,万福村村头的一户人家门口,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许家的老婆娘也是造孽哟!她家孙女虽是个耳聋的,可干起活来从不含糊!她怎的那么心狠,能活活将人打死!”   “听说是因为六月丫头偷了她小儿子吃剩的半个馒头,她气不过,捡起地上的板凳就砸了过去!   那孩子才多大点儿?一个板凳砸到脑袋上,哪里还有活路?”   “要我说啊,这哪里能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许刘氏平日里对许老大一家太过苛刻,孩子能饿到偷馒头的地步吗?”   “什么馒头?那不过就是个由头!”   有知晓内情的人凑了过来,朝许家院子里的那口棺材瞟去:“许家那么狠心,还不是因为得到了消息?方才我可瞧见了,给了整整二十两银子呢。”   二十两!   若是自己家里能种麦子种菜的话,二十两银子,可够他们村子寻常人家过十年了!   就在大家伙儿震惊之余,许家院子里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丧门星,给老娘滚开!”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清瘦,面目刻薄精明的老妇人,正抱着一个垂垂无力的女孩往外走。   想来,那就是许刘氏了。   她的身后,还有一个瘦得皮包骨的中年妇女,正死死拖着她的裤腿。   “唔……唔唔……”   那中年妇女双目红肿,满脸的泪水与惊恐。   她拼了命的摇头,哀求着许刘氏,却只能发出阵阵‘唔唔’声儿。   “放开我姐!奶,放……放开我姐!”   一个约摸五岁大的小丫头,一边儿抹着鼻涕一边儿跑了出来:“我姐还活着呢!我姐还没死呢!”   “唔唔唔……”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头,连忙点头。   “滚开!”   许刘氏一脚就将中年妇女踹开:“再拦看老娘不掐死你!”   说着,便立即换上了一张笑脸,将怀里的女孩放到了棺材里。   中年妇女被踹得头晕目眩,半天爬不起来。   五岁大的小丫头见此,喊了声儿:“我姐没死!我姐没死!”   冲过去,便狠狠咬了许刘氏一口。   “你这个小贱人!敢咬老娘?”   许刘氏怒骂了声儿,一脚就踹了过去。   “你要是不想活,就一头撞死在这棺材上!也省得再浪费我许家的口粮!”   说罢,还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赔钱货!”   小丫头本就瘦小,哪里经得住这一脚?   与她娘一样,倒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此时棺材已封好,一前一后各两个人,抬起棺材便往外走。   门外的人见此,纷纷让出了条道。 第2章 :奇葩的一家   许六月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浑身无力的躺在一个漆黑的容器里。容器左右晃动所带来的晕眩,让她很快确定自己是被抬着的。   密封的容器根本就不透气儿,浓重的血腥环绕在许六月的鼻间,让她难以呼吸。   突然,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头疼欲裂。   仿佛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太阳穴处硬生生挖出一个洞来。   紧接着,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被强行灌入了的脑中。   是的。   很狗血。   原来小说里被用烂了的‘穿越梗’,真的存在。   她穿越了。   从科技发达的二十六世纪,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国家和朝代。   她现在的这副身体,原主也叫许六月。   是宁国临安县万福村许家的孙女。   生父许天宝在许家排行老大,是个瘸子。人长得丑就算了,脾气儿还暴躁。   平日里听风即是雨,欺软怕硬。在外人面前连屁都不敢蹦,可打起媳妇儿孩子来,却毫不手软。   生母哑娘呢?是个哑巴!名字儿叫什么,原主的记忆里没有。   只知道,她是被买来当媳妇儿的。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村子里的人都管她叫哑娘。许是这些年被打怕了,养得那性子是又胆小又懦弱。   哦,原主还有个妹妹,叫许招娣。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许老大有多想要个儿子了!   妹妹七岁了,可因为经常吃不饱,看起来就跟五岁一样。   原主自己呢?也好不到哪里去!   下个月就满十二岁了,看起来也就九岁、十岁的模样儿,连葵水都没来哩。   除此以外……   原主还有个怕媳妇儿的爷爷,有个刻薄泼辣的奶奶。有好/色好赌的二叔,好吃懒做的二婶。经常回娘家打秋风的大姑,胆小懦弱的小姑,以及花钱如流水,自命清高的小叔。   对了,还有堂兄弟堂姐妹。   总之,一个比一个极品。   因为小叔还没娶亲,所以一大家子都没分家。家里的一切,都由奶奶许刘氏说了算。钱呢,也是许刘氏一手抓。   原主这一房虽是大房,但因为原主的爹是个瘸子,挣不了什么钱。原主的娘呢,又生不出儿子。所以在许家,那是极不受待见的。   脏活累活重活都是哑娘和原主姐妹来干也就罢了,平常吃还吃不饱。就连快臭馊的野菜汤,也未必能分到半碗。   这一次原主之所以会死,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和妹妹饿得受不住了。跑到厨房里找吃食,意外发现了半个馒头!   半个,她小叔吃剩后,还没来得及被许刘氏收起来的粗面馒头!   许刘氏一个板凳砸向许六月的脑袋,原主的小命就交代了。   再睁开眼时,身体已经换了芯。   而许六月呢?   在二十六世纪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世界排名第一的电脑黑客、全球暗黑组织里排名前三的杀手、娱乐圈里正当红的影后、华夏国财富前十的白富美。   那马甲,多得不像一个正常人能拥有的。   这次意外穿越,可真叫一个冤…… 第3章 :原主是个聋子   没有出轨分手丢手雷同归于尽、也没有任务失败被队友出卖、更没有因私生饭跟踪而慌乱撞车。   只是因为走红毯时穿的裙子,裙摆太长,不小心被后头的女星踩住,导致她摔了一跤。   这一摔,就把人给摔到古代来了。   真真是彻底印证了那一句:“扑街啦你!”   将原主记忆梳理完的许六月,觉得胸/口一阵郁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难过,很低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围绕着自己一般。   不断有压力从四周逼迫而来,让她越发难以呼吸。   眼睛开始酸涩,不受控制地频繁眨眼。   直到最后,泪流满面。   许六月自问,她没什么遗憾的。   在二十六世纪,她无父无母,唯一培养她的养父,也已经去世多年。   名利和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穿越这种事情,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从新开始。   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呢?   难道是原主还残有怨念?不肯离去?   “我会好好代替你活着。”   许六月轻声儿开口:“照顾好你娘和你妹妹,帮你报仇。”   话音方落,那股压迫感渐渐消散。   眼睛恢复如常,就连胸/口的那抹难过,也都荡然无存。   果真是原主吗?   许六月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   手肘不小心,便敲到了棺材壁。   ‘咚’的一声儿,左右摇晃的棺材,戛然而止。   外头传来了微微发颤的对话:“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听到了!好像……好像是从棺材里传来的。”   “我……我好像还听到了有人说话。但……但我不敢确定。”   “那……那……怎么办!”   说来也怪。   原主是个聋子。   可许六月穿越过来后,那耳朵却正常得很。   她侧耳细听,将外头的话听了个明白。   于是,又试探敲了敲棺材壁。   ‘咚咚!’   “又来了!”   外头抬棺材的人一个激灵:“这……这棺材……”   “我……我听说这里头的人,是被许家那老婆娘打死的,属于横死。横死的人不吉利,会……会索……索命!”   此言一出,四个抬棺的人腿都软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啊’的叫了一声儿,喊了句:“闹鬼!闹鬼了!”   紧接着,‘嘭’的一声儿巨响,棺材掉到有斜坡的地上,又打了几个滚。   “我去你大爷的!”   许六月本就晕眩的脑袋,这下直接冒起了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就着心里的那口怒气儿,许六月撑起手臂,不断拍打着棺材。使得那棺材,发出了‘砰砰’的击打声儿。   本就受了惊吓的抬棺人见此,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几个人相视看了一眼,便如惊弓之鸟,跑得飞快。   许六月听着那急匆匆跑远的声音儿,咒骂了句:“丫的,好歹给我开条缝再走啊!”   说罢,便更用力地拍打棺材。   手没劲儿了,就用脚。脚没劲儿,就歇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许六月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儿,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第4章 :叫我哥哥,我就救你   许六月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几分。   有人!   她将所有的力气儿都攒在了脚下,往棺材壁踹去。   外头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许六月感觉到希望,长大嘴巴大口呼吸,铆足劲儿又踹了一次。   这一次,外头的男子终于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棺材上。   他靠近棺材,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棺材面上敲了敲。   许六月听到声音,也立马敲了敲表示回应。   男子微微挑眉,软剑出鞘,朝棺材劈去。   为避免伤到棺材里的东西,他收着力,稍稍往一边儿劈。   当第一缕光照射到棺材里时,许六月透过那被砍掉的棺材角,看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即便是二十六世纪,经过世界顶级整容院各大博士,按照完美比例做出来的明星脸,也无法与之比拟。   男子看起来很高。   虽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麻布白衣,但依旧难掩贵气儿。   许六月眨了眨眼。   哦,这小子长得真好看。   大有一种,老阿姨看到小奶狗长大后的欣慰感。   当棺材盖被劈开更多时,亮光照射在许六月的脸上。   宗余只觉得,里头的姑娘好像是一只没有肉只有骨头的野山鸡。   头发乱糟糟的,比鸟窝还要乱。脸上脏兮兮的,鼻涕痕都到额头上去了。   快救我!快救我!   许六月的眼里,全是希翼。   甚至,还有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全然不像村子里的那些村民,在瞧见宗余时,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恐惧。   宗余有些好奇,淡淡问了句:“你在里面做什么?家里没床?”   嗓音干净而下潜,是典型的低音炮。   许六月嘴角一阵抽搐。   要不是因为自己在棺材里,还需要等着眼前的男子解救,她铁定跳出来给他几个糖炒栗子。   “你先救我出来再说!”   许六月微微瞪了宗余一眼,脸上有些无奈,又透出几分怂气儿。   宗余将许六月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挑了挑眉,又道:“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救你。”   许六月微愣。   她看着对方明朗而认真的眸子,以及那嘴角不易察觉的微笑,十分肯定,眼前的男子要占她便宜。   张了张嘴,正想怼他两句。   偏巧这时,外头又传来了一个妇女略微着急的声音儿:“余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亲,我在跟妹妹说话。”   宗余的声音突然变得乖巧。   就连眼神,也开始变得清澈而单纯。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未经世事儿的乖孩子。   他稍稍侧开身,许六月的目光便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婶子!”   许六月来不及再想宗余的变化,便立即喊道:“求求您,救我!”   那妇女看着不到四十,生得一张好容貌。   她气质有些冷清,怎么看都不像是村子里的村民。   瞧着许六月在棺材里,眸子里只稍稍闪过一抹惊讶。旋即,便又恢复如常。   “往一边儿躲着些。”   她淡淡开口,接过宗余的软剑。一个横扫,便将整个棺材盖都给掀开了。 第5章 :狗犊子演技不错   许六月惊叹之余,忙从棺材里爬出来。   酿酿跄跄,朝眼前的母子跪下:“六月谢过婶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六月的家就在山下村头许家,若以后婶子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去找六月!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许六月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一套,朝着宗余母子道谢。   宗母见此,脸上的神色稍稍有了些变化。   她身后的宗余,也微微眯眼,朝许六月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这姑娘的礼数和胆量,倒是很不错。口齿伶俐,张口便像是念过书的样子,着实不像是这村子里的闺女。   难不成……是那头派来的人?   不!不会的!   二十来年了,我与余儿都躲藏得如此隐秘。那头的人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也不可能找得到我们母子!   “六月姑娘言重了。”   宗母收回了心思,淡淡应了句:“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六月妹妹,你头上怎么有血?”   宗母话音方落,宗余便收起了自己的目光,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摁下许六月的头,道:“娘亲,六月妹妹受伤了。”   “嘶……”   许六月吃疼,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这个美男咋个回事儿?间接性精神分裂症?   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他娘一到,他就跟个傻子一样!   “余儿!你会弄疼妹妹!”   宗母寡淡的语气儿,终于在自家儿子面前,起了波澜。   她严肃看着宗余:“道歉。”   宗余佯装小心地放开许六月的头,说了句:“六月妹妹,对不起。”   语调弱弱的。   但许六月还是瞧见了他眸子中的那抹玩味儿。   这丫头,竟没内功?   看来,她不是杀手。   许六月刚穿过来,此时正被折腾得头晕眼花,自然想不到宗余出那一招,是为了测试她的身份。   只咬牙切齿道了句:“我无碍的。”   呵呵……   若她知晓自己在宗余面前连一个‘杀手’都算不得,恐怕心态得崩啊!   哦,当然了,她现在的心态也不大好。   瞧着宗余的模样儿,顶多就是十七八岁。可许六月呢?在二十六世纪,可是活到了二十四岁呢。   她很想说,不管你在整什么幺蛾子,叫我六月就成,不用叫我妹妹。   可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小豆芽的身板,还是忍住了。   “你怎么受的伤?”   宗母的声音儿再度响起。   许六月眸子微闪,应了句:“我奶打的。”   说罢,又道:“她将我打晕了,好卖给有钱人家死去的少爷配冥婚。”   宗母听言,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些什么。   可最后,终是觉得不该多管闲事儿。   只从腰带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这是金创药,你拿着吧。”   言毕,看了宗余一眼:“回家。”   宗余不走。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小豆芽,不简单。   他哀求似的看着宗母:“六月妹妹的奶奶不是好人,她能不能跟我们回家?”   许六月心中一颤。   这狗犊子搞什么鬼?怎么扮演弱智扮演得那么像?   还是说……刚刚自己看到的‘正常’小哥儿,是错觉? 第6章 :我叫宗余   “不行。”   宗母的拒绝,来得十分干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别人的家不是归宿。”   “那……那我送六月妹妹回家!以免六月妹妹的奶奶再打她!”   “我们是外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宗母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聪明的人,都是自救的。”   “那我送她下山!下山总可以吧!”   宗余不甘心,再度退让:“山上路滑,六月妹妹会摔的!”   这一次,宗母没再拒绝。   只看了二人一眼,叮嘱着宗余小心,便一个闪身,飞得没影了。   嗯?   这就是武侠电视剧里的轻功?   许六月看着宗母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暗想着,以自己的资质,不知道能不能学会轻功?   “走!我送你下山。”   宗余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看着许六月,笑着咧开了一排白白的牙齿:“我叫宗余,你以后要管我叫宗余哥哥。”   “哼哼!”   许六月饶有意味哼了两声:“宗余哥哥?”   “真乖。”   宗余伸手,想摸一摸许六月的头。   许六月把头一偏,避开了宗余的手。   她瞥了宗余一眼:“你娘走远了,就别装了。”   果然,话音方落。   只见宗余那原本清澈单纯的眸子,渐渐布上了一抹冷意。   “你是谁。”   他寡淡问道:“家住哪?接近我们母子,有什么目的?”   “呵……你不仅会演戏,还会装失忆呢?”   许六月也不着急,打了个哈欠才答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就再多余说一次。我叫许六月,家里是万福村村头许家。我不认得你们母子,在这里相遇,也是意外。”   说罢,许六月微微抬起了下巴,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倔强。   宗余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许六月。   这丫头,虽没有内功,但嘴皮子功夫不错。胆子不小,性子也独特。   村头许家?   能养出这样的人吗?   “不信?”   许六月挑眉问了句,随后便笑了声儿:“走吧,下山!反正你送我回家,也是为了打探我这身份的虚实。”   言毕,便率先转身往山下走去。   宗余瞧着许六月大大方方的样子,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   他默默跟着,一路上也不说话。   而许六月呢?   则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想着如何对付许家人。   嗯……   许家人是真奇葩啊!   若不是因为答应了要为原主报仇,照顾原主的母亲和妹妹。就许家那一大家子的极品,许六月才懒得回去掺和。   旁的不说,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儿,在古代混出个名堂,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没有电脑当不成黑客,就去收集八卦,做个情报局。   没有娱乐圈,她就去唱大戏,当个能唱能演的花旦。实在不行,写话本,做个古代的言情小说家。   哦,自己的厨艺不错!   攒够了钱开个小酒楼,炒几个小菜,做个古代民宿也很香!   轻功可以学学。   等能力够了,弄个暗地里的杀手组织,重金接任务!   那么多条生财之道,只怕一不小心,就又成首富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摆脱许家。   如若不然,挣再多银子,恐怕都要被黑心肝的许家老虔婆给扒拉了去。 第7章 :有鬼啊   杜家人迷信。   不仅要给自己死去的儿子配冥婚,还要让‘新娘子’在‘娘家’有一个地头。据说,只有这样,夫妻之间实力相当,才能和睦相处。   抬棺人从许家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城里,而是先将许六月往村里的独角山里抬。   原本的意思,是要在独角山里挖个坑,将许六月埋在山上过头七。待头七过了以后,才抬到杜家那短命少爷的坟里合葬。   也好在是这样,许六月才撞上了宗余母子,得以获救。   抬棺人虽只将许六月抬到了半山腰,可下山的路程,却不短。   这一路上因为路滑,许六月有好几次都险些栽倒。   宗余也不扶她。   只是静静看着,她那有些笨笨,又还算敏捷的动作。   许六月心里憋屈,胸/口处燃烧着浓烈的一团火。   到了山脚,也不与宗余告别,便独自一人往村头赶。   村头的大榕树下,此时正坐着七八个妇女,对早上的事情,评头论足、津津乐道。   雨已经停了。   几个妇女聚在一起,或纳着鞋底,或掐着刚从地里摘回来的青菜,或捧着一把瓜子,瓜子壳吃得到处都是。   “许家的老婆娘恐怕是要折寿的!六月那丫头乖巧懂事儿,她竟也舍得!”   许六月靠近大榕树,最先入耳的,便是纳鞋底那位大娘说的话:“她们许家打猪草捡干柴,哪件事儿不是六月丫头干的?我家若是有这么个闺女,我得当宝贝儿一样疼!”   “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许刘氏本就不待见他们家大房,嫌弃大房挣的银钱不多,还嫌弃哑娘生不出儿子!”   嗑瓜子的妇人漫不经心道:“现在死了一个赔钱货,还有二十两银子的进项,人家不知道有多高兴!”   “要我说啊,小子和闺女都一样,哪里有赔钱不赔钱一说?”   纳鞋底大娘叹了口气儿,心疼道:“说不定闺女更贴心,没小子们调皮儿!”   “虎子他娘,那是你家儿子多,站着说话不腰疼!”   掐菜的妇女横了纳鞋底大娘一眼:“生闺女有什么好的?家里养了十几年,一转眼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像许家这样的,倒是有福气儿。一个又瘦又小的聋子,死了还能卖上二十两。要是我家能摊上这好事儿,我那两个丫头,我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言毕,又道:“对了,许家现在有了二十两的进项,可神气儿了。就在刚才,我还瞧见许刘氏去卖猪佬那里割了一大块肥猪肉!   笑得眼睛都眯了,啧啧!好像谁家没吃过猪肉似的!”   许六月站在众人身后,也没个动静。只静静听着她们拉家常,扯是非。   “哎!”   又有人叹了口气儿:“就是可怜了哑娘哟!死了亲生骨肉,连哭都哭不出声儿!”   “一个哑巴,能哭的出声儿就见鬼了!”   掐菜的妇女,此时已将菜篮子里的菜整理完毕。懒洋洋起身,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   斜眼瞥去,顿时尖叫出声儿!   “鬼!鬼啊!” 第8章 :你怎么还活着   手中的菜篮子应声儿而落,她吓得连连后退。   许六月也不说话。   就这么倔强的站着,一双眼睛阴冷至极。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原本还悠闲在唠家常的众人,受到掐菜妇女这一惊,都纷纷丢掉手里的东西,退到一旁。   待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竟是昨夜就死去的许六月时,更是一脸惨白。   “六……六月!”   虎子娘方翠花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六月:“你……你可是六月?”   她的声音儿微微有些发颤,却又不同于其他人的恐惧。相反,还带了几分意外和心疼。   哪怕眼前的人与六月丫头长得一模一样,可她还是不敢相信!   许六月冷冷打量着在场的人,目光经过那些嘴碎的人时,渐渐变得阴狠。   有心虚者,双/腿止不住发软。也不知何时,潮湿的空气里,竟充斥着一股尿骚。   大家伙儿想跑,可那双脚却如同千斤重的铁一般,怎么都挪不动。   只能冒着浑身的冷汗,在心里默默祈祷:“害你的人是你奶,不是我,恶鬼冤鬼快快走!回头给你烧纸钱!”   “糖儿甜,糖儿甜,甜到心里美滋滋!”   就在这时,不远处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那男孩长得胖嘟嘟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蹦一跶唱着歌谣:“有糖吃!有糖吃!元宝听话有糖吃!”   许六月顺着声音儿望去,认出那男孩,正是原主家孙字辈中,唯一的男丁许元宝!   许元宝是原主二叔所生,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身在农村,不仅不用干任何农活不说。就连来回跑腿,给地里的大人送一壶水,都用不上他。   这个许元宝,平常可没少欺负原主母女三人。   小小年纪,就已经坏到了骨子了!   许六月的心里,本就窝火。现在看着许元宝一蹦一跳,笑得好像个傻子似的,更是来气儿!   原主怎么说都是他的堂姐!   自己的堂姐死了,他反而啃着糖葫芦啃得这样开心!   许六月盯着许元宝手里的糖葫芦,一步步朝许元宝走去。   前一刻还在兴高采烈的许元宝,一瞧见许六月,惊得下巴都掉了。   “奶!奶!”   他想也没想,掉头就往家里跑:“爹娘!奶!赔钱货!赔钱货她回来了!”   许元宝的嗓门可真大。   惊得榕树上的几只鸟儿,都各自逃命去了。   “哎哟我的宝哟,你说什么胡话哩!”   院子里传来了许刘氏那老虔婆尖锐的声音:“糖葫芦吃傻啦?提那晦气儿玩意儿作甚?”   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从许刘氏身边儿跑过。   出了院门,撒腿就往许六月的怀里扑:“姐!姐!”   许六月看着一个团子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   ‘砰’的一声儿,便被她撞倒在了地上。   “姐!我……我就说你没死!你就是没死!”   许招娣用一双湿淋淋的手,不断捏着许六月的脸:“太好了!太好了!我姐才没死呢!”   院子里的许刘氏等人听到许招娣的声音,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你……你怎么还活着!” 第9章 :好一个妈宝男   许刘氏瞧见许六月,立即便慌了。   怎么可能!   这个贱丫头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明明……我明明已经往死里打了!她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还活着!   许刘氏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急急忙忙在院门口找了根木棍,就要往许六月身上招呼:“你是人是鬼!阴魂不散了是吧!”   许六月前世可是数一数二的杀手,哪里能没有半点反应?   看着许刘氏的棍子朝自己挥来,连忙抱着许招娣在地上翻了两个滚,躲开了许刘氏的打。   “你……你这个小贱蹄子赔钱货,竟然还敢躲!”   许刘氏看到许六月就来气,挥着木棍又打了过来。   许六月一把推开许招娣,继续往一旁躲。   可这原主的身体,到底是太虚弱了。   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身上的力气儿早就所剩无几。   这一次,即便躲得再快,也免不得被打到了手臂。   “嘶!”   这老虔婆下手可真狠!   “我打死你!”   许刘氏见自己打到了人,猛追不舍。   “你别以为你还活着就能回来浪费我的口粮!你个赔钱货!我打死你以后,还把你送到杜家去!”   许六月又不傻。   许刘氏那老虔婆要打她,她就绕着圈跑。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   本在做饭的人家,听到动静后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就连哑娘,也撑着那虚弱的身子出来。   看见许刘氏追着许六月打,忙上前抱住许刘氏:“唔唔……”   许刘氏打不到许六月,便一棍棍招呼到了哑娘身上。   哑娘疼得满头是汗,可就是不肯松手。   许招娣在原地跺脚,哭着大喊:“娘!奶,您别打我娘!”   这个老虔婆!   许六月心里骂了声儿,捡起地上的砖头就冲了过去。   那眼里狠毒劲儿,看得在场的众人都不免心惊。   “啊!我的娘诶!”   专注着打人的许刘氏突然觉得腰上巨疼。   一个转身,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又被狠狠砸了两下。   她捂着小腹,再打不动哑娘了。   许六月砸的那几下砖头,是用足了力气儿的。使得许刘氏只稍稍动弹,便觉得要了老命。   原主的渣爹许天宝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瞧见自己的老母亲蹲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捡起木棍便朝许六月挥来。   哑娘见此,连忙冲过来抱着许六月痛哭。   她浑身发抖,可见是恐惧极了。   “唔!唔唔!”   木棍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哑娘身上,力道一次比一次狠。   许天宝双眼通红,仿佛眼前自己在打的人,不是他的妻女,而是仇人一般。   许六月被哑娘护在怀里,想挣脱,又挣脱不开。   只能听着哑娘的‘唔唔’声儿,和许招娣撕心裂肺的哭喊。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没有一个肯站出来为许六月母女说话。   倒是那老虔婆,忍着痛还要在一旁喊:“老大,打!狠狠的打!给老娘打死这不孝的东西!”   “让一让,让一让,里正来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   许六月认出,那是虎子娘方翠花的声音。 第10章 :里正来了   “住手!”   里正急匆匆赶来,呵斥住了许天宝:“许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这赔钱货打我娘!”   许天宝的木棍是停下来了,可嘴里的话却难听至极:“不孝的东西,就该被打死!”   许六月挣脱了哑娘的怀抱,恶狠狠瞪着许天宝。   我去你丫的!   你特么个妈宝男!   那老虔婆打你媳妇儿和闺女打到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   “谁打你娘?你说六月丫头打你娘?”   里正显然不相信许天宝的话。   哑娘这母女三人,性子都跟老鼠一样。平日里被打得最多的就是她们,哪里还有她们打人的份?   “里正……里正来得正好!”   许刘氏那个老虔婆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这个……这个赔钱货,竟然……竟然敢拿砖头砸我!这种不孝的东西,快拖去浸猪笼去!”   里正听言,朝一旁围观的人望去。   见众人无一人反驳许刘氏的话,这才相信许六月打了人。   “六月在咱们村子里的这些丫头里,性子算是最乖的,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   里正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和许刘氏穿一条裤子。   “凡事儿都有个理由!大家伙儿都知道,平日里六月最怕的就是你!”   “说来也是。”   围观的人中,有人站出来看笑话:“咱们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六月怕你就像老鼠怕猫一样!刚才,要不是因为你往死里打她和哑娘,她又怎么会打你?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六月孝顺,想救她娘吗?”   “是这样吗?”   里正听了旁人的话,朝许刘氏望去。   到底是村子里的领导人,多多少少还是有威严在的。   许刘氏心中一虚,但还是逞强道:“她们一个是我儿媳妇,一个是我孙女!我打她们,天经地义!”   “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   里正见许刘氏不肯认错,扬高了声音,道:“哑娘和六月这身子,都经不起风吹!怎么?你们是要往死里打,想去牢里吃牢饭啊?”   许家世世代代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对当官的天生就生着敬畏之心。   纵使平日里再嚣张,听到里正的话后,也有些犯怂。   “不许再打了!”   里正见自己震慑住了许刘氏,便道:“六月还活着是好事儿!闹什么闹?”   说罢,看着围观的众人,又道:“赶紧回家去!家里老小不用吃饭是吧?看什么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里正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往家那头走。   许刘氏阴狠盯着哑娘和许六月,丢下一句:“你们这两个挨千刀的贱蹄子,赔钱货!老娘有的是法子治你们!”   送许六月回村的宗余并未离开。   许家所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看来,她没撒谎。   从许家和村民们的反应来看,这个许六月确实是在村子里从小长大的。   而那头的人,不可能从十几年前便安插一个婴儿在这里。   宗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转身回去了。   但许家,却还没安静下来。 第11章 :二婶的挑唆   方翠花见众人都散去了,赶忙上前来扶人:“哑娘!我看你家婆母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们,夜里若有什么事,就让孩子来找我。”   哑娘点了点头,唔唔了两声儿。   许六月看了一眼方翠花,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人。   若没猜错的话,里正也是她帮着叫来的。   这一份情,许六月记下了。   ……   许家的人早就丢下她们母女三人回家去了。   待许六月和哑娘相互搀扶着回家时,人家正一家老小围在一块儿吃饭呢。   饭桌上,摆着一盆野草汤,一盘芋头红薯,还有一盆油腻腻的肥猪肉。每个人的碗里,都有一碗只见粥水不见米的糙米粥。   桌子脏兮兮的,吃食也是黑乎乎的。   这种猪食,若换作往常,许六月看都懒得看一眼。   可现下,那肚子竟不争气儿的响了起来。   “看什么看!”   许刘氏瞪着哑娘母女一眼:“都是赔钱货贱蹄子,还想吃饭不成!”   “吃饭?她们刚刚打了娘,让娘在村子里出丑,还有脸要吃饭吗?”   坐在饭桌上的一个肥胖妇女,阴阳怪气道:“如果是我,我怕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   言毕,还意有所指地朝许天宝问了句:“我说得对吧?大哥?”   许六月看着那个长相丑陋的肥婆,马上就认出,那是原主的极品二婶。   仗着自己为许家生了个儿子,就成天欺负哑娘!   “站在这里干嘛!找打是不是!”   许天宝受了挑唆,立即便当众发威。   ‘啪’,他用力将碗掷在饭桌上:“给老子滚!”   哑娘身子一颤,满脸都是泪水。   那好/色的许老二见了,饶有意味儿地开口:“那聋子和招娣饿着就饿着了,大嫂还是算了吧?   猪圈里的猪明日就没猪草吃了,咱们不是还得让大嫂去打猪草嘛。没点力气,那活怎么干得完?”   “生不出儿子的贱蹄子,还配吃饭?”   许刘氏那老虔婆听了许老二的话,心里虽不大舒服。可想着明日的猪草,到底还是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薯,往地上丢来。   “滚!省得在这倒老娘的胃口!”   哑娘瞧见红薯丢到了自己跟前,立即扑上去将红薯捡起。那慌慌张张的模样儿,像是怕谁跟她抢似的。   “唔……唔唔……”   她指着桌上的红薯芋头,朝着众人唔唔了两声儿,显然是想再要上一两个。   “大哥,你也不管管大嫂。”   肥婆二婶许金氏本就不满意自家男人帮哑娘,如今找到了机会儿,就立即开始上眼药:“今日出了那样大的事情,整个许家的脸都被她们娘仨丢光了!   娘肯给一个红薯,那是娘大度!怎么还会有人这样不要脸,还想着再来几个?”   言毕,许金氏转头看看自己的男人,拉长了声音儿,阴阳怪气道:“唉!咱们家里,还是大哥大嫂的日子好过啊。   大哥腿脚不利索,大嫂又是个哑巴。他们那一房干的活少挣的钱也少,但吃吃喝喝却跟我们一样。   你看看你?天天累死累活的,也没见人家多给你吃一块肉,一个芋头!” 第12章 :娘亲和妹妹   许金氏这挑拨离间的手段高明啊!   明明骂的是自家男人,却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大房身上。   许天宝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人,又好面子。   今日的事情,他早就觉得抬不起头了。   如今听许金氏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   他猛然起身,操起自己的板凳就朝哑娘走来。   哑娘身子一颤,连忙抓着许六月和许招娣的胳膊,往自己的屋里跑去。   才跑了没几步,一个板凳便砸了过来。   ‘哐当’一声儿,砸到了墙上,险些伤到人。   母女三人跑回屋后,哑娘便急急忙忙将房门关紧。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儿,许六月明显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颤。   就连许招娣,此时也被吓白了脸。   可她还是不停安抚着哑娘和许六月:“娘……娘不怕……姐……姐姐也不怕……”   声音微微发颤。   哑娘怜爱地看了许招娣一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刚刚得到的红薯,一分为二,分别递到了许六月和许招娣的手里。   许招娣还小,挨不了饿。瞧见哑娘递过来的红薯,立即便接了过去。   许六月看着那半个红薯,摇了摇头。   她凑到哑娘耳边儿,小声儿道了句:“娘,我不饿。”   哑娘只是说不了话,但耳朵还是好的。   听见许六月说自己不饿,顿时便哭了。   她急急忙忙朝着许六月打手语,让许六月吃一些。   许六月将红薯推了回去,再度拒绝了哑娘,哪怕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娘,你吃。”   原主并不是天生的聋子。   她的耳朵,是八岁那年被许刘氏那老虔婆打聋的。八岁以前的原主,不仅耳朵好使,还能说会道。   只是自从聋了以后,或许是因为原主听不到声音,所以便很少说话了。   现如今,哑娘听到许六月接连说了两句话,都是为了省下一口红薯给自己吃。   她觉得自己没用,保护不了闺女就算了,连她们的肚子都填不饱。   心下难过,一把抱住了许六月,便‘唔唔’痛哭了起来。   许招娣瞧见自己的母亲哭了,嘴巴一扁,也放声儿大哭。一时之间,许六月觉得自己的耳朵真要聋了。   她挣脱了哑娘的熊抱,一边给哑娘和许招娣擦眼泪,一边道:“不哭不哭,会好的!我们会好的,什么都会过去的。”   说罢,迅速拿过红薯,往哑娘和许招娣的嘴里塞去。   原本……   娘亲和姐姐不吃,许招娣也是不吃的!   可是那红薯太香了,被塞到嘴里以后,没忍住就咬了一口。然后,又咬了第二口。   “姐,你也吃。”   许招娣吃了半个红薯的一半,便将剩下的塞到了许六月嘴里。   许六月这次也没拒绝,浅浅咬了一口。   哑娘见许六月吃了,便又将剩下的半个红薯分了一些过来。   许六月怕哑娘再哭,便一并接过。   哑娘笑了。   她露出了温婉慈爱的笑容。   许六月见此,心里暖暖的。   更暗自发誓,一定要带着哑娘和许招娣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 第13章 :不受待见的大房   折腾了一天,大家伙儿都累了。   吃过几口红薯后,许招娣便打起了呼呼。   哑娘也不敢出去打水洗脸洗脚,只将炕铺了,让许六月和许招娣睡到最里头的角落里。而她自己,则睡在外边儿。   许家在万福村,条件算不上好的,但也不算差。   屋子虽是黄泥屋,但除了堂屋灶房外,还有整整八间房。前院养鸡鸭,后院还有个猪圈。   许刘氏一生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   五个兄弟姐妹中,许天宝一家,是最不受待见的。   不受待见到了什么地步?   这么说吧!   许家的八间屋子,二房那头占了三间。许刘氏和许老爷子,占了一间。他们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各自又占了一间。   就连出嫁了多年的大女儿,在娘家也有自己的房间。唯独许天宝这一房,要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屋子里,睡在同一张炕上。   原主的这副身体,已经快十二岁了。她的妹妹许招娣也有七岁。   两个姑娘家这么大了还跟父母挤在同一张炕上,许六月想想都头皮发麻。   这一夜,许六月失眠了。   一来是担心许家人会过来找麻烦,二来是实在不习惯那么多人睡在一起。   她躺在最角落的地方,闭眼假寐。   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抵抗不住困意,浅浅睡去。   ……   次日一早,天只是蒙蒙亮。   哑娘刚刚翻了个身,许六月便醒了。   看着屋子里没有许天宝的身影,许六月微微蹙眉。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这个爹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   平日里,怎么也得睡到吃早饭的时辰。   想起昨夜自己睡着时,许天宝还没回来。今日睁开眼,许天宝又不在。   许六月的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安。   哑娘见许六月也醒了,便就着蒙蒙亮的天,去外面打了一盆水回来,给许六月擦拭头上的伤口。   待时辰差不多后,又出了屋子,去对面的灶房生火,开始给许家人做早饭。   许六月饿啊!   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她推了推身旁的许招娣:“我们去打猪草。”   说罢,便先带着许招娣去了一趟灶房。在灶房里,她找到了背猪草的竹筐。   两姐妹和哑娘交代了声儿,便往外跑了。   哑娘看着跑远的姐妹二人,暗自着急。   这两孩子,还没吃早饭呢。   但看了看已经快烧开的水,哑娘终究还是先干起了手中的活。   许六月离开家后,便带着许招娣径直去了昨日的独角山。   她可不盼着在家里能有口吃的。   许刘氏那老虔婆,一手掌管着家里的大权。平日里,米、面、土豆等物,那都是被锁起来的。   每次哑娘要做饭时,还得去找老虔婆拿钥匙。老虔婆会根据家里吃饭的人口,给出这一顿饭的量。   干活的人多吃些,不干活的人少吃些,犯了错的人没得吃。一个人吃几个芋头,吃几碗饭,那都是有规定的。   你可以吃不完,但绝对不能多吃。吃不完的东西,老虔婆会都收回自己的屋子。谁要是敢偷,那就是一顿打!   原主嘛,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第14章 :这座山不吉利   许六月知道,经过昨日的事儿,许刘氏恨不得喝了她的血,抽了她的筋。   许六月料想到自己在家中是不会有吃的,所以天还没大亮,便着急出门。   一来是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二来,也省得哑娘心疼她,将自己的那份抠下来。   “这不是去独角山的方向吗?”   许招娣走着走着,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于是赶忙拦在许六月面前,连说带比划:“姐,独角山不吉利,咱们不能去!不能去!”   许六月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儿道:“招娣,独角山有吃的。”   “姐!”   许招娣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六月,连续喊了几声儿:“姐!姐!姐!”   “独角山没有那么可怕。”   许六月温柔的看着许招娣,道:“昨日在独角山上,我还看到了野山薯的藤苗呢。”   “姐!”   许招娣才不管什么藤苗不藤苗的,只是牵起了许六月的手,高兴地甩着:“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   “嘘!”   许六月将食指放到了许招娣的嘴上。   她当然知道许招娣为何如此激动,反正也没打算瞒着这个妹妹。   毕竟,以后两姐妹一起出门的机会儿多着呢。   在许家人面前,她可以装聋作哑。但是在身边人面前,她是憋不住的。   再说了,许六月没打算在许家长待。   她一定会尽快找到机会儿,带着哑娘和许招娣彻底脱离许家。   “我能听见了。”   许六月仔细看着四周,小声儿道:“但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如果被奶知道,她一定会卖了我的。”   “嗯嗯!”   看到自家姐姐的耳朵终于好了,心里甜滋滋的。   “姐,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已经七岁的许招娣,比同龄人懂事儿多了。   她知道自己和姐姐在家里不受待见,从小到大也没少被打骂。   姐姐还没死呢,就被卖去给死人当媳妇儿了。若是让许家的人知道姐姐耳朵不聋了,那还了得?   我的姐姐生得这么好看,简直就是天底下,除了娘以外,最好看的人!不能卖!不能卖!   许招娣沉浸在喜悦中,也不管独角山吉利不吉利了。   只乖巧的牵着许六月的手,跟许六月一起去爬山。   独角山在村子里,之所以被称为‘不吉利的山’,一来是因为它山高树茂野兽多。二来,是因为山上葬了不少的死人,有不少的坟。   可对于许六月来说,独角山不过就是一座普通的山罢了。   在前世,她接过不少任务,也杀过不少的人。甚至,在尸体堆里与尸体为伍,整整生活了半月有余。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呵……   她自己就是一个异世鬼魂啊!   两姐妹来到独角山山脚时,天已经亮了。   因着昨日才下过雨,这山路还有些滑。   许六月拉着许招娣的手,凭着昨日下山的记忆,一步步往上走。   行至半山腰时,许招娣已经从喜悦当中回过神来。   看着灰蒙蒙的山,不禁扯了扯许六月的手:“姐,我怕。” 第15章 :打猪草   “怕什么?”   许六月紧了紧许招娣的小手:“有姐在呢。”   “这山阴森森的,我怕有鬼。”   许招娣四下张望,贼头鼠脑。   “瞎说!”   许六月敲了敲许招娣的脑袋,让她抬头往上看:“你看!这山的树多,且每一棵树都长得那么高。   平日里就算是出太阳,也晒不到里头来。更何况,现在天还没有大亮,昨日村子里又下过雨,所以你才会觉得阴森森的很可怕。”   说罢,许六月又指了指前边儿:“瞧瞧那里!有很多猪草呢!咱们赶紧割了,回去后也好交差。”   因着平日里,人们对独角山怀有惧意,鲜少踏足。所以山里的猪草,是真的多。   许招娣看了看不远处的猪草,再看看许六月。   咬了咬牙:“姐!我不怕了!”   说罢,便大步大步往前走。   姐姐都不怕,我也不能怕!   这里的猪草那么多,不割都可惜了!反正来都来了,总强过再去别的山头,跟别人抢猪草吧!   现在虽然是夏天,猪草生得茂盛。   可村子里养猪的人太多了,家家户户都需要猪草。别的山头,有不少猪草都被割得差不多了。   今天出来得那样早,要是猪草割得不够多,回去后还得挨打挨骂!   许招娣和原主的这副身体瘦小归瘦小,但到底是经常干农活的人。   姐妹二人齐心协力,不出一会儿,便割了两筐满满当当的猪草。   许六月找了个野草茂盛的地方,将装满猪草的竹篓藏好,便带着许招娣继续上山。   到了昨日被解救的地方,棺材还维持着原状。   许招娣看着那棺材,微微发颤:“姐……”   “别怕。”   许六月淡定得一批,安慰道:“那棺材是空的,我昨日才躺过呢。”   说罢,往前又走了两步,发现有一窝鸟蛋,整整齐齐躺在棺材里。   ???   运气儿那么好?   才刚要找吃的,就有鸟蛋送上门来了?   许六月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于是,赶忙上前将鸟蛋小心拿起。   “是鸟蛋!”   许招娣看到许六月捡起来的东西,惊喜得险些破音:“姐!是鸟蛋!真的有吃的!”   “那可不是吗?姐才不会骗你。”   这一窝鸟蛋有八个,虽然不大,但也能吃不是?   许六月小心将鸟蛋拿在手里:“那边儿还有野山薯的藤苗,咱们现在就去挖。挖好了,就直接在山上弄熟了吃。”   省得回去后,又被许刘氏那老虔婆没收了。   “好!”   许招娣乖巧点头,心中的惧意已经没了一半:“咱们吃饱后,再给娘带一些回去。”   “嗯,真乖。”   许六月夸奖了一句,便朝着野山薯的藤苗走去。   那藤苗,是昨日她从棺材里出来时,远远瞧见的。   前世她出任务,没少在野外待着。对于山上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她心里一清二楚。野外生存能力,那是顶呱呱的。   姐妹二人摸到了藤苗处,就开始挖野山薯。   因为没有锄头,便只能用割猪草的镰刀。速度慢是慢了些,但总好过用手来扒拉。 第16章 :山里物资多   这藤苗有些年头了,埋在地底下的野山薯,有手臂那么粗。   两姐妹扒拉了好一会儿,才将野山薯完整扒拉出来。   实在太饿了。   许六月也懒得再去找别的吃食,寻了一处野草没那么多的空地,挖了个小坑。   她将野山薯和那几个鸟蛋,一块丢入坑里,埋上泥土。紧接着,便开始钻木取火。待火生起来后,才叮嘱许招娣,好好看着火,别让火灭了。   而她自己,则在附近走了走,观察了一下独角山。   她发现,这座山的物资真是丰富。   除了野山薯外,还有野山楂,野板栗。就连一些比较罕见的中草药,这山上也有。   只可惜,这些东西她现在都不能碰。   要不然啊,再多东西带回去,都不够许刘氏没收的!   倘若上交一些东西,能让她们母女三人好过些,许六月倒也愿意。   可许刘氏那人,哪里是讲道理的?   她就是只蚂蟥!只会吸血,完全没有感情所言。   许六月绕了一圈回来,埋在土里的野山薯和鸟蛋已经熟了。她将火熄灭,扒拉开上头的泥土,亲自剥了一个鸟蛋给许招娣。   “慢点吃,烫嘴。”   “姐,你真好。”   许招娣小小地咬了一口鸟蛋,感觉满嘴都是蛋香:“姐,好好吃呀,你也吃。”   “姐这里有。”   许六月又剥了个鸟蛋,递到许招娣手里。   许招娣左右一个鸟蛋,右手一个鸟蛋。明明可以一口一干掉,却分了好几口,慢慢地吃。   许六月瞧着小丫头的模样儿,不免心酸。   再熬几日吧!   总得寻个机会儿,彻底过上好日子!   “来,把这一块山薯吃了。”   许招娣嘴里的鸟蛋才咽下去,许六月又将野山薯递了过来:“咱们现在就先吃鸡蛋和山薯,等以后姐挣大钱了,天天让有肉吃。”   “嗯!”   许招娣咬了一口山薯,含糊不清:“好好吃!我……我不要吃肉,以后每个月能吃上一回鸡蛋,就好了。”   ‘噗……’   许六月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一个月吃一回鸡蛋?这是什么心愿?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许六月将大山薯分成了三块,姐妹二人各自吃了一块,还剩一块。八个鸟蛋吃了五个,还剩下三个。   两姐妹小心翼翼将这些东西藏到了衣服里,背着满满当当的猪草往回走。   还约定,明日再来独角山找东西吃。   回到许家时,许刘氏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正当着一家人的面,逮着哑娘在掐。   瞧见许六月回来,脸色虽稍稍好看了些,但还是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赔钱货贱蹄子!一大早死哪里去!”   “奶……”   许招娣虽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乖乖喊了一声儿‘奶’,解释道:“我和姐姐去打猪草了。”   说罢,便转过身:“您看,好多猪草呢。”   许刘氏看到两姐妹身上,都背着满满一竹篓的猪草,这才消停。   瞪了一眼哑娘和许六月,道:“没事儿别老往外跑!”   言毕,便回屋去了。   许刘氏的态度很是奇怪,与以往对待原主不同。   这不禁让许六月多留了个心眼。 第17章 :事出突然必有妖   许六月把猪草拿到猪圈放好,便悄悄将哑娘拉回了屋子。   瞧着方才许刘氏那又捏又掐的样儿,也不知哑娘有没有吃早饭。   许招娣是个机灵的。   当自家姐姐拉着娘亲回屋时,她就装作在院子里扫地。实则,是在做小看守。   “娘,快吃。”   许六月关上门后,立即便从怀里拿出了山薯和鸟蛋,塞到哑娘手里。   那山薯和鸟蛋还是温的。   哑娘惊讶不已,连忙指了指山薯看向许六月。   “我和招娣都吃过了,您快吃。”   许六月怕久了,会被许家的人发现,忙催促道:“要不然待会儿被他们发现了,肯定又是要打我们了。”   哑娘确实没有吃早饭。   因为许刘氏起床后找不到许六月,便冲哑娘发了火。   如今听许六月这么一说,便连忙啃起了山薯。   许六月拿过鸟蛋,帮哑娘剥开,一个一个送到哑娘嘴里。   哑娘虽说不了话,可眼睛里满是慈爱与柔情。   真美。   许六月不禁在心里感叹。   哑娘吃下最后一口野山薯时,外头刚巧就传来了许招娣的声音儿。   “爹!我和姐姐今天打了不少猪草,您要去看看吗?”   “一边儿去!”   说罢,又问:“你娘和你姐呢?”   “在屋里呢!”   许招娣特地将声音儿扬高,意在提醒哑娘和许六月。   然而奇怪的是,许天宝只是朝屋子望了一眼,便入了灶房。   哑娘慌慌张张抹了一把嘴,带着许六月出了屋。   母女二人才走到院子中央,便看见许天宝一手端着一碗糙米饭,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瞧见哑娘后,道了句:“我听娘说,你上午没吃饭。喏,昨晚剩的肉,你们吃了吧。接连两顿不吃,饿出了好歹,可没钱去请大夫!”   言毕,又朝着身后的许招娣说:“灶头上还有一碗,你自己去吃。”   许六月看着面前的两碗糙米饭。   米饭很少,但菜却挺多的。青菜上面放了几块油腻的肥猪肉,还有冬瓜。   哦,递给自己的这碗,还有一个荷包蛋呢。   呵。   可真大方啊。   新鲜的肉没给吃两块,隔夜的剩菜,倒是给得爽快。   自己的女儿死了,他不仅不难过,反而还用卖掉女儿的钱,给家里改善伙食。   这样子的渣爹,至今没被雷劈,想来也是老天爷瞎了眼。   联想起许天宝的一夜未归,再看看眼前的这碗米饭,许六月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许天宝在许家,地位仅高于哑娘母女三人。   他哪里来的胆量和权利,端出三碗如此丰盛的饭菜呢?昨天夜里,他去了哪里?平时对媳妇儿孩子非打即骂的他,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对了,还有许刘氏。   以前天还没亮,她便恨不得赶许六月去割猪草。但今日,竟然还会怪罪许六月出门太早。   看来,有问题!   就在许六月寻思着,该如何处理这碗饭时。   院门外,突然来了两个人:“姓许的,快出来!”   许六月认不得来人,但哑娘认得!   那是杜举人家的管家! 第18章 :亲爹和亲奶都要害她   哑娘心下一惊,连忙把许六月拉到自己身后,想将女儿保护起来。   可与此同时,许天宝却一把抓住了许六月的胳膊,想要强行将米饭塞到许六月嘴里。   “唔!唔唔!”   哑娘见此,连忙拉住许天宝。许天宝伸脚一踹,便将哑娘踹到了地上。   许招娣跑过来想咬许天宝的腿,却被听到动静赶来的许老二抱住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儿,院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许天宝被那浑厚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吓了吓,动作停了半拍。许六月找准机会儿,一脚踹向了许天宝的裤裆。   第三只腿受了重击,许天宝痛得无法自已。   手中的那碗米饭,也应声儿而落。   “哎哟!杜管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许刘氏瞪了一眼许天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的老爷,杜举人。”   杜管家瞟了许刘氏一眼,便道:“今日咱们老爷过来,是想问你,我们少爷的媳妇儿,究竟在哪里!你总不能收了银子,就给我们一副空棺材吧!”   昨日的抬棺人被吓得不轻,回去后便开始说胡话。   杜家连夜派人去独角山看过了!   独角山山上,除了一副空棺材外,再无其他。   二十银子已经给了。   吃不吃亏暂且不说,死去的少爷总得有个伴吧?   杜举人最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现如今儿子没了,他不愿意让儿子一个人在阴间度日。故而,便亲自走这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许刘氏昨晚一宿没睡好,就怕杜家来要人,更怕退银子。   二十两银子啊!都够自家小儿子念三四年的书了!   为了能在杜家来人的时候儿,顺利将人交出去,她要求许天宝连夜去城里买了老鼠药。只等着把许六月药死,再将人交到杜家人手里。   可谁知……   这老大就是不中用!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哎,人在呢,人在呢。”   许刘氏顾不得许多,一把便将许六月推了出去:“举人大老爷,您瞧瞧!这就是您的儿媳妇了!您瞧瞧她,长得多标致啊!杜少爷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她?”   杜举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我要的是可以陪我儿子一起入殓的姑娘,不是一个大活人!”   “哎,举人老爷!就是她!”   许刘氏不死心,死死掐着许六月:“前两天她都已经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昨日又活了过来。   您放心,我们不会赖账的!这丫头生是杜家人,死是杜家鬼。举人老爷若是想要断气儿的,我现在就弄死她!”   “你……你真是……”   杜举人指着许刘氏的鼻子,竟寻不出半句骂人的话来。   他是个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骂人的话,他还真是说不出口。   “快看啊!”   听到了动静前来看热闹的村民,急急在外头喊道:“里正来了!里正来了!” 第19章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里正正在附近的地里干活呢,听说杜举人带着人来了,连忙丢下锄头赶来。   “举人大老爷。”   他作揖行礼,又问:“这是……”   “你是万福村的里正?”   杜举人懒得再理许刘氏,只朝着里正道:“你来得正好!这许家与我杜家的事儿,你得给出个说法。   我儿命薄,年纪轻轻便没了。我寻遍附近的村子,只想给我儿寻一个媳妇儿。九泉之下,也好有个伴。”   说罢,杜举人看了许刘氏一眼:“这妇人,连夜找到我家,说家中有一孙女,不慎亡故。我当即给了她二十两的银子,约定好次日抬着棺材来接人。   可后来,人没接到。我来许家一看,她竟将一个大活人推给我!”   说到这,杜举人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多:“我杜某是个读书人,即便再心疼儿子,也能明辨是非,做不出这等要人命的事儿!”   “是是是!这事儿是许刘氏的错。”   里正听言, 连忙赔罪。   那模样儿,像极了一个孙子。   说实话,他也不想啊!   可不管怎么说,许家毕竟也是万福村的人。   他身为里正,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举人大老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次。”   里正求完情,忙朝着许刘氏骂道:“许刘氏,我看着你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六月丫头若真没了,你给她寻一个夫君,好让她在九泉之下有个伴,倒也算你有心!可现在她明明还活着,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言毕,又道:“举人大老爷是读圣贤书的人,你可莫污了举人大老爷的名声儿!赶紧道歉,快!”   “道歉就不必了。”   眼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杜举人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待着。   “我堂堂一个读书人,也不乐于跟一个农妇计较。你且让她将我给的二十两银子退回来,这件事儿便一笔勾销。”   “是是是!这银子是一定要退的!”   里正说着,又朝许刘氏望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银子!”   “拿什么银子!”   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怎么可能退回去呢?   许刘氏再度将许六月往前推去:“要人有一个,要银子没有!那银子我们早花光了!”   “才一天的功夫,怎么就花光了!”   里正才不信许刘氏的鬼话:“别磨磨唧唧的,快去拿!”   “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里正多管闲事。”   许刘氏打算赖着。   “举人大老爷,你要是要人,这丫头就给你。如果不满意,就换那个小的。”   她指着许招娣,道:“那个小的生得也好看,你不亏!但是如果要银子,那是绝对没有的!”   “呵!”   杜举人听言,冷声问了句:“我不要人,只要银子!最后问你一次,这银子退还是不退!”   “不退!”   许刘氏梗着个脑袋,硬气儿极了:“要想拿银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你听到了?”   杜举人转头看向里正:“既然她要和我耍赖,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儿。” 第20章 :家被砸了   杜举人一声令下,院外便跑进来了一堆家丁。   那群家丁约摸有二十来人,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根棍子。   “去!把许家里里外外给我搜个干净!二十两银子,少一个铜板都不成!”   说罢,又添了句:“你们不必手软!若瞧见什么不顺眼的,尽管砸就是。”   “是!老爷!”   家丁们得了令,立即便往各个屋跑去。   许家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下就慌了神。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你们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快住手!住手!”   “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们啊!不许碰我的东西!”   许家乱成了一团,乒乒乓乓的声音儿,阵阵入耳。   许六月在一旁冷冷看着,不禁夸了句:干得漂亮!   许家就这么几间屋子,要砸起来还不容易?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里里外外便一片狼藉。   就连关在鸡圈里的鸡,都飞了出来,在院子里乱跑。   杜举人如愿拿回了自己的二十两银子,带着家仆扬长而去。   许刘氏眼睁睁看着银子没了,家也被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   “天了咯!老天爷啊,你这是不让我活了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样的苦啊!我的银子啊!我的家啊!”   她一边儿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儿哭喊:“我这活下去还有什么盼头啊!我不活了啊!”   里正见此,叹了口气儿,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外头围观的村民倒是没走,可却没一个来安慰许刘氏。   “都是你!都是你!”   许刘氏突然像发了疯的疯子,从地上爬起来,往许六月的方向奔:“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贱蹄子!是你这个赔钱货!你怎么不死啊!你活着回来做什么!”   说罢,便伸手想要掐许六月的脖子:“我不活了,你也别想活!我杀了你,杀了……啊!”   许刘氏话还没说完,手腕便被许六月给钳制住了。   只听‘咔嚓’一声儿,许刘氏的手腕便脱了臼。   “你……啊……你你你……”   “我是聋子,但我不是哑巴。”   许六月冷冷盯着许刘氏,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我不说话,不代表可以任你欺辱!”   许六月的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那还是许六月吗?   是那个胆小弱懦,文文静静的许六月吗?   她在做什么?   她怎么敢还手,怎么敢顶撞长辈啊!   哦,她还说话了!   这都多少年了?   自从许六月聋了以后,有多少年没说过话了?   “我尊敬你,叫你一声儿奶奶!可你呢?是怎么对我的?你别以为我听不到你说什么,就猜不出你嘴巴一张一合的意思!   满嘴喷粪的老东西!既然你没有长辈的样儿,我也不必再给你脸子!”   说罢,只见许六月朝着院外的众人望去:“难得今日诸位叔婶不下地干活,跑来这里看热闹。当着诸位叔婶的面,我倒想问问奶奶,你究竟是多想要我死?   前两天用板凳砸我,难道砸得还不够吗。今日,竟还想再害我一次!” 第21章 :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   许六月的手,此时正指着地上的那碗米饭。   有两只鸡,因为啄过饭粒,已经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不已。   “这碗剩饭,是你们亲自端给我,让我吃的。好在刚刚那位大人来得及时,我才捡回了一条命。要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是两只鸡,而是我许六月了!”   许六月昨夜睡了一个多时辰,今日又吃了东西,力气已经恢复百分之六十。   虽说原主的身体还是弱,可许六月这个现代的顶级杀手,也不是白当的。   出手迅速,招式刁钻,岂是一个农妇能挡得过的?   她根本就不怕许刘氏。   相反,她要利用今日的事儿,让许家人再不敢随随便便欺负她!   “奶啊,为了二十两银子,你就要杀了我。你这颗心,可真是歹毒!”   “你……你这个贱骨头!”   许刘氏忍着痛,想打许六月,又动不了手。   与此同时,院外的人已经对她指指点点。   “许刘氏可真是心狠!你们看看那两只鸡,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   “可不是吗?好在六月丫头没吃那碗饭!这才捡回一条命。”   许刘氏听着众人的话,越发恼火。   想起了许天宝,连忙喊道:“老大!你……你是死了吗!还不快给我教训这个死丫头!”   许天宝被踹的地方,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那玩意儿一旦受到攻击,痛感可比身体的其他地方强多了,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他捂着裤裆倚靠在墙上,半天也没缓过来。   听到许刘氏叫他,倒是想去。可才刚刚挪脚,那玩意儿便像裂开一样疼痛。   “反了!反了!这世道反了!”   许刘氏见无人上前帮她,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大喊:“辛苦养大的孙女动手打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儿子不肯帮我!   你们……你们是一个个恨不得看我死呀!”   许天宝冤啊!   哪里是他不肯帮?   那臭娘们和赔钱货惹得那么多人来看自家的笑话,他恨不得乱棍打死她们!   可眼下,他是真动不了啊!   “你这个赔钱货贱蹄子,我打死你!”   突然!   许元宝不知从哪里扛来了一把菜刀,疾风似地朝许六月冲来:“我让你打我奶!我杀了你!”   肥嘟嘟的身材跑起来,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不过七岁大小的年纪,眼里却充满了恨意。   他举着菜刀狠狠朝许六月劈去,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了咯!这是要出人命啊!   就连许元宝的爹娘,也将心提到了嗓门眼。   傻儿子啊!   你要想当出头鸟帮你奶出气,拿跟棍子就是,何苦去拿菜刀啊!若伤着自己……   眼瞧着许元宝的菜刀就要劈到许六月身上了!   ‘哐当’一声儿。   千钧一发之际,许六月迎刀而上,一脚便将许元宝手里的菜刀给踹到了地上。   许元宝受不住许六月的脚力,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狠狠栽倒在地。   “哇……呜呜……”   许元宝摔了个大屁股蛋,手腕又麻又痛。   一时忍不住,便‘哇哇’大哭起来。   “奶……赔钱货打我!赔钱货打我!”   许六月一把将菜刀捡起,直逼许元宝:“你想杀我,是吗?”   她语气冰冷,脸色阴森。   一双眼,就像是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信不信我剁掉你的手,让你试试这把刀利不利!”   “许六月你想做什么!”   “你这个贱蹄子,快放开我儿子!”   二叔许老二和二婶许金氏就只得了这一个宝贝疙瘩,心疼得紧。   瞧见许六月拿着刀威胁自家儿子,双双冲了过来,要和许六月拼命。   许六月拿着菜刀猛然起身,一脚狠狠踩在了许元宝的手腕上。   “哇!痛啊……”   许元宝放声大哭,哭声嘹亮到村头大榕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许老二从后头抱住了许六月的脖子,用力往后勒。   许六月喉咙一紧,便举起菜刀转了方向,狠狠朝后劈去。   那力道,可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许老二心下一惊,为躲菜刀,连忙放开了许六月。   “啪!”   许金氏的巴掌,恶狠狠甩到了许六月脸上。   许六月忍着痛,伸手一抓,便抓住了许金氏的头发。   她用力一扯,许金氏尖叫连连。   许六月可不管那么多!   手起刀落,硬是将许金氏的头发砍下来了一节。   “闹够了吗!”   许六月一把推开许金氏,加重了脚下的力度,红着眼朝着众人喊道:“我是喝了你们的血还是抽了你们的筋,得受这样的罪!   我奶要杀我,我爹要杀我,我的二叔二婶还有弟弟,都要杀我!”   许六月语气铿锵,一双眼,像是染了血一样。   “来啊!这一次砍的是头发,下一次我就直接砍头!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谁怕了谁似的!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们母女三人好过,那谁都别想活!”   说罢,又举着菜刀朝地上哇哇大哭的许元宝骂道:“哭什么哭!你他娘的要杀我,我还没哭,你哭个球!   再哭!再哭我就把你手剁了!我看是你力气大,还是我力气大!”   “别……别伤我……我儿子……”   被砍掉了大半节头发的许金氏,早已吓尿了。   她‘噗通’一声儿,软瘫到地上:“我……我求求你……”   说着,怕许六月听不见。又连忙用那双无力的手,颤抖地打着手语。   许刘氏和许老二早就呆了,哪里还敢再闹?就连许元宝,也瞪大了眼睛一抽一抽的,忍着不敢哭。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许六月?   就像被恶鬼附身了一样,太毒!太狠了!   要知道,以前的许六月不仅任人欺负,就连踩死一条蚯蚓,都会害怕。   可现在……   “我是个死了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   许六月的眸子,缓缓瞥过在场的众人:“我警告你们!要想安稳过日子,最好少招惹我!   从今天开始,若谁还敢找我麻烦,我就拿命陪她玩!看谁玩得死谁!”   言毕,将手中的菜刀狠狠朝地上丢去。   目光,也最终落在许刘氏那老虔婆的身上。 第22章 :恶鬼缠身   因着许六月那‘不怕死’的一闹,她们母女三人终于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虽说哑娘还是忙得像个陀螺,为了整个许家转来转去。而许六月姐妹二人,也还是要早起打猪草、干农活。   可至少,母女三人没再被毒打了。   哪怕许家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起话来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既难听,又恶毒。   但许六月尚且能忍。   呵……   现在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只要给她些许时间,待她强大以后,原主一家所受的苦,她都会双倍还回去!   ……   村子里的人平日里没什么娱乐,偏好扯是生非。   这几日,许家的事情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许刘氏歹毒,从年轻起就没有过好心思。即便许六月再有错,那也是被饿出来的!若许刘氏肯让孩子吃饱,孩子又怎么会去偷馒头?   再说了,许六月可是许家的骨肉啊!即便姑娘没有小子值钱,那也是流着许家的血!   许刘氏为了区区半个馒头,就将孩子打成重伤。又为了二十两银子,把还没死透的孩子卖去给人配冥婚,着实是损阴德!   也有人说,当家就该像许刘氏这样,下头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才不敢胡来。   半个馒头怎么了?半个馒头难道不是粮食?如果每一个孩子没吃饱,就可以去偷去抢,那长大以后岂不是成了毒瘤?   许刘氏打孩子,完全是因为想教孩子做人!把人打得半死不活,那顶多就是失手。   至于配冥婚一事,就更显得许刘氏聪明了!反正孩子已经被打成那样了,救也未必能救得活,还不如直接卖了拿银子!   一来不死在家里,给家里惹晦气儿。二来,一个赔钱货换回二十两银子,可是一笔好买卖。   有人说,许老大窝囊,不配做一个丈夫和父亲!平日里什么都听他娘的也就算了,到了关键时刻,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不仅帮不了媳妇儿孩子,还要听从许刘氏的话,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上死路,真不是个男人!   也有人说,许老大孝顺!十月怀胎,连命都是自己娘给的,当然得什么事情都听亲娘的才对!   二十两银子收都收了,难道就因为赔钱货还活着,就把钱吐出来不成?有些人啊,活着还不如死了值钱!   再说了,许六月可是个聋子啊!她的死能换来二十两,任谁谁不动心?   有人说,许六月命大,是个有福气的。   她聋虽聋,可为人善良勤快,吃苦耐劳,本就该被人捧着。只是因为亲娘包子,她自己的性子也弱了点。所以这些年来,才过得这么凄惨。   这一次能这般强硬,想来以后的日子,总该好过些了。   也有人说,许六月是恶鬼缠身。要不然,怎么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一个人,竟然敢拿着菜刀要杀人?   要知道,当日大家伙儿可是亲眼瞧着许六月被放到棺材里的啊,那棺材盖,都被钉死了!   怎么不过半日的功夫,人又回来了?   且回来后,性情大变。就连家里的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关于许家的事情,众说纷纭。   那些同情许六月母女的,大多是村子里比较好说话,比较善良的人。   他们平时看到哑娘和两个孩子被打骂,心里虽然也不是滋味。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自己也不好插手去管。   如今看到许六月像变了个人似的,懂得自保了。于是这心里头啊,多少有些欣慰。在谈论起许家的事时,自然免不得要为许六月她们说话。   再说了,许刘氏那老虔婆又不是这一天两天才变坏的。从她嫁到万福村的那天起,她的为人,大家伙儿都知道。   这黄泥土都快要盖到脖子了,许刘氏得罪过得人究竟有多少?可想而知。   至于那些帮着许刘氏说话的人嘛,自然是跟许刘氏臭味相投的。   即便他们与许刘氏的关系算不得多好,但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跟许刘氏一样的特质。   譬如,重男轻女,觉得姑娘家就是赔钱货。   譬如,视财如命,觉得全天下所有的东西,都不如银子重要。   譬如,家中有不听话的儿媳妇,时常忤逆长辈。使得他们对儿媳妇,犹如对仇人一般。   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一百个人有一百个脑子。而一百个脑子里,却能有成千上万种想法。   大家伙儿对许家的事情看法不一,站位不同,这很正常。   但说到许六月的转变,村子里的人还是持着恐惧心理的。   不管是同情许六月的,还是站位许刘氏的。   即便是那些,口口声声说‘许六月变的强硬些才好’的人,在说到许六月‘死而复生’、‘提刀砍人’的事时,都面带惧意。   就算是在路上瞧见许六月,也远远躲开。更交代了自家的孩子,不可以再去招惹许六月。   生怕许六月身上的‘鬼’,会出来作祟。   许六月倒无所谓。   记忆中,原主以前可没少被村子里的人奚落。   多嘴多舌的大婶也好,调皮捣蛋的同龄人也罢。他们瞧着原主好欺负,便骂原主聋子,抢原主的东西,朝原主丢石头。   依照许六月的脾气,若是现在还有人这么欺负她,她一定要和别人狠狠干上一架。   可既然别人都怕上她了,她也懒得再浪费功夫。   没人来烦她,她才自在呢。   倒是哑娘和妹妹许招娣,对此很是担忧。   她们一个担心许六月的名声,怕许六月以后嫁不出去。一个,则担心许六月在独角山上,真的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不,许六月才从河坝上洗干净了衣裳回来,正打算晾晒呢。   许招娣急急朝许六月跑来,往许六月的手里塞了个东西。   许六月低头一看,掌心里躺着的,竟是一个桃核。   那桃核被洗得干干净净,两头的尖尖尚未磨平,还有些刺手呢。   许六月不说话,朝许招娣望去。   许招娣像个小老鼠一般,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没人注意到她们姐妹二人,才道了句:“这是辟邪的!” 第23章 :好一个挑拨离间   许六月嘴角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又来了!   这个小丫头,操的是什么心哟!   前日摘了两片柚子叶回来,偷偷丢到热水里,让自己洗澡。   昨日拿了艾草回来,垫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今日,又弄了个桃核?   见许六月看着手中的桃核不说话,许招娣那张又瘦又小又黄的脸,紧张极了。   “姐!快收好!别被奶发现了!”   “你们两个赔钱货在做什么!”   许招娣的话音方落,便听见堂屋那头传来了许刘氏那老虔婆的声音。   “太阳刚升起来,还没落山哩!你们两个赔钱货就想偷懒是不!”   说罢,一个竹扫帚便朝院子里丢来。   “今天的猪草打了吗!别以为你们这两天猪草打得多,就可以偷懒!   院子里的鸡屎都比你们碗里的饭多,也不知道扫一扫!见天的就知道偷懒,我看你们中午是不想吃了!”   打是不敢再打了,但吓唬一下许六月,出出心口的恶气,还是能行的。   许刘氏找了个板凳坐着,骂完许六月姐妹就开始骂哑娘。   “又蠢又哑的死婆娘,看你生出来的这两个赔钱货是个什么玩意儿!   当初我就说别买你别买你!有那几两银子,我们许家买个屁股大的,不知多好生养!   老大那眼睛被猪屎糊住了,非说你生得好看!生得好看有什么用?生不出儿子的破烂玩意儿!”   哑娘正在厨房门口劈柴呢,听到许刘氏的话,也只是动作稍稍顿了顿,便继续埋头干活。   许招娣年纪小虽小,但却是母女三人中,唯一一个能听能说的人。   她连忙捡起那把比她还高大的竹扫帚,道:“奶!等我姐晒完衣服我们就去打猪草!”   许刘氏的谩骂,是家常便饭。二人的反应,也足见她们习以为常。   许六月在众人面前还是个‘聋子’,自然是有火不能发。   只默默拿起木盆里的衣裳,一件一件搭到晒衣服的木棍上。   在许家洗衣裳,那可不容易!   除了许老大和哑娘母女三人的衣裳外,许老头和许刘氏那两个老家伙的衣裳、以及二房一家和那未出嫁的小姑的衣裳,也全都丢给许六月洗。   那么多人口的衣裳,洗得快嘛,骂你洗不干净。洗得慢嘛,骂你除了耳聋外,手脚也残了。   本就满是补丁的衣裳,用棒槌敲两下就脱线。别人嫌你手重没分寸,骂完你以后,还要把衣裳丢到你面前,让你缝补。   晒个衣裳呢,也不太平。   这古代没有衣架子,院子就那么大,晒衣裳的木棍就那几根。   别人的衣裳都能摊开来晒,晒得又快又平整,满满都是太阳香。   可大房这头的衣裳,就必须得揪成坨搭在一旁。晒一天都未必会干,还皱巴巴的。   用许家的话来说,就是位置不够。你大房身为老大,就应该让着下头的弟弟妹妹。   许老大是个没用的,终日里除了打骂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外,一无是处。   以前原主在的时候,都是逆来顺受的。   现在换了许六月,她才不管那么多!   晒衣裳先晒自己娘三的,全部平平整整摊开,再晒旁人的。   许六月的动作,很快就引来了二婶许金氏的注意。   经过上次的菜刀断发后,许金氏可不敢轻易招惹许六月了。   只是往许刘氏面前挑唆了两句:“娘,许六月那贱丫头现在是越发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您瞧瞧她晒的衣裳?她们大房的衣裳都摊开了晒,那咱们的衣裳怎么办?   您现在还坐在堂屋门口盯着呢,她就敢这样!可见她现在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若娘再不教训教训她,指不定她以后还能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来呢!”   许刘氏听言,瞟了许金氏一眼:“怎么?想拿我当刀子啊!”   “没没没,娘说的是哪里话?我只是觉得……”   “别以为你那点坏心思我老婆子看不懂!”   许刘氏打断了许金氏的话,道:“你要是怕自己的衣裳晒不平,你就自己去跟那赔钱货说,犯不着在我面前嚼舌根子!   想拿我当刀子使,你莫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哼!一个个都是贱骨头!”   许刘氏是个自私的老虔婆。   在她的眼里,最重要的只有自己和家里的男人们。   儿媳妇嘛,都是外人。姑娘嘛,也都是赔钱货。   许金氏这个儿媳妇,许刘氏也是不喜欢的。   喜爱搬弄是非,心眼贼多,干活还不勤快。   可相比于哑娘,许金氏又顺眼得多。   到底是为许家生了儿子的。   且嫁进来时,也有嫁妆,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哑娘就不一样了。   哑娘是被拍花子带到村子里来卖的。   没有嫁妆不说,还花了许家几两的银子。儿子生不出来也就罢了,据说还是个不干不净的。   圆房的当晚,手帕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再加上二房的人都健全,外出干活做工,挣到的钱也多。   不像大房这头……   除了许招娣那个丫头片子,剩下的三个都是残的。   当爹的腿有问题,做娘的嘴有问题,大女儿耳朵有问题!   在许刘氏的眼中,大房这一家四口都是吃白饭的,能讨喜才怪。   许金氏当然知道许刘氏这个婆婆也不喜欢自己,但和大房那头的人相比,她还是有自信的。   本以为,自己随便说上两句话,就能让许刘氏出马,教训教训许六月。   谁曾想,偷鸡不着蚀把米。   许刘氏非但没出头,反而还骂了自己两句。   这让许金氏心里好生恼火。   她压着火气,依旧低眉顺眼:“娘,这您就误会我了不是?我是见许六月这两日越发不将家里的人放在眼里,心里着急啊!   自从上次……上次那件事以后,许六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们倒还好,虽说对她不怎么样,但也没想过要她的命。   就是……就是您……您是打了她的人,也是要毒害她的人。那天她看您的眼神,您忘了?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说,许六月是被恶鬼缠身了。若她要寻仇,恐怕第一个就得先寻您!” 第24章 :来玩命啊   许金氏小心翼翼地瞥了许刘氏一眼,继续试探着。   “您看看这两日许六月干的事?饭菜才上桌,您还没坐下呢,她就先吃了!吃完饭就洗自己的碗,也不知道等着大家伙儿吃完了再收拾。   现在呢?晒个衣裳,还先晒她们娘三的!位置就那么点,还把衣裳摊得那样开,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若是以前,她哪里敢这样?”   言毕,又添了句:“现在还只是开始,以后这样的事情,恐怕还多着呢。若娘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我真是担心……”   “哼!她敢!”   许刘氏瞪了一眼许金氏,也没任何动作,只道:“她一天是我许家的孙女,就一天得听我的!   什么恶鬼缠身?她要真是恶鬼缠身,就这点能耐?贱蹄子就是贱蹄子,还想翻身不成?   老娘现在不教训她,是见她这两天的猪草打得多,还有点用处!她要是真惹恼了我,哼!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后头的那两句话,许刘氏不自觉便扬高了音调。   许六月佯装听不到,依旧晒着自己的衣裳。   “话是这么说,可许六月做的事也太气人了。”   许金氏见自己的挑唆有了点成效,立即又道:“那日当着全村人的面与娘顶撞,砍我头发,还要伤元宝!   咱们不与她计较,她现在倒蹬鼻子上脸。在家不尊敬您和爹就算了,现在晒个衣裳还……”   许金氏的话说到这时,许六月已经将衣裳都晒好了。   好巧不巧,就将许元宝一家的衣裳,扭成坨挂在一旁。   “哎呀!你个死丫头贱蹄子!”   这回,许金氏忍不了了。   她站起来指着晒衣杆,又不敢冲上去。   嘴里的话虽是骂着许六月,却完全是说给许刘氏听的。   “昨天你多吃了个芋头,让元宝饿肚子就算了!今天,你又把元宝的衣裳晒成这样!你是见不得你弟弟好吧!”   许金氏这话说着,竟还带着一点哭腔。   “你弟弟从小就容易起疹子,这衣裳晒不透,他就得浑身痒痒!我看你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看着平常你奶心疼元宝,所以你心里有恨!你就想害元宝!   我可怜的元宝啊,他才多大点啊!他可是许家唯一的孙啊,我的元宝啊!”   “这个坏丫头又想干坏事!”   许元宝也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最喜欢和他娘一唱一和。扯起谎来,那叫一个利索。   本在屋子里玩耍得开心呢。   听到自家亲娘的‘哀嚎’,立马就跑了出来,大喊道:“爷和奶明明就好说了,她一顿只能吃一个红薯芋头!   昨天就因为她多吃了一个,害我没吃饱,肚子疼了一晚上!”   许元宝就是许刘氏那老虔婆的心肝宝贝啊。   谁受了委屈都可以,许元宝不行!   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许刘氏,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孙子昨天晚上肚子疼,一下就来了火。   她挪开了屁股,将自己坐着的小板凳用力朝许六月一丢。   “姐!小心!”   许招娣在见到许元宝出来说话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时刻关注着许刘氏,生怕她会冲过来,将自己的姐姐打上一顿。   只见她反应极快,扬起手中的竹扫帚,便挡住了那把小板凳。   如若不然,恐怕许六月免不得受伤。   “惹我?”   许六月一把将许招娣拉开,半眯着眼朝许刘氏几人望去。   “以为我今天手里没菜刀,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   说罢,只见许六月勾唇一笑。转身,就回到了晒衣杆旁。   她将自己娘三的衣裳,一件件收了下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晒衣杆全部踢翻。   许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他们的院子,都是黄泥。黄泥上,还有鸡屎和鸭屎呢。   晒衣杆一翻,刚洗干净的衣裳,就全都脏了。   “你!你这个贱丫头!”   许金氏见此,急了。   “娘!您看看她!元宝的那件衣裳,还是您上个月给新做的呢!”   一提起许元宝,许刘氏那老虔婆就像疯了一样。   “贱蹄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四下看了看,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哑娘劈好的柴火上。   左右手各捡起一块柴火,就朝许六月奔来。看那架势,是要左右开弓啊!   “唔唔……”   哑娘见此,连忙放下柴刀想冲过来护着自家闺女。   许六月可一点儿也不急。   她看着许刘氏过来,不躲也不跑。反而还将脚挪到衣裳上,踩了几脚。   她盯着许刘氏,一字一句道。“这衣裳是我洗得干净,我也能弄脏!”   许刘氏可气坏了。   扬起手中的柴火,就朝许六月打来。   “你是一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骨头!”   许六月反应极快。   她一个勾脚,就将地上的木盆勾了起来。   在许刘氏的柴火打过来之际,手中的木盆也狠狠朝许刘氏砸去。   许刘氏躲避不及,拿着柴火的手被震得又痛又麻。   趁着许刘氏还在发懵,许六月已经捡起了地上的晒衣杆,用力朝许刘氏挥去。   晒衣杆可比那柴火长多了。   许六月能打得到许刘氏,可许刘氏却近不了许六月的身。   情急之下,连忙跑开,大喊:“老大啊!你死哪里去了!你生的贱女儿又发疯了!”   “唔唔……唔唔唔……”   哑娘见许六月扛上晒衣杆追着许刘氏跑,连忙过来阻止。   呜呜呀呀的,怕许六月吃亏。   许老爹和许老二下地干活去了,只余了腿脚不利索的许天宝在家。   听到自家亲娘的呼叫,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许六月!你给老子住手!”   许六月只当没听到许天宝的话。   推开哑娘,转动着晒衣杆就朝许刘氏母子二人挥去。   又趁着那二人躲避的功夫,冲到厨房门口,将哑娘砍柴的那把柴刀拿到了手里。   “还要玩吗!来玩命啊!”   许六月高高举起柴刀,扬声儿道:“是我上次说的话不够清楚,还是你们没长脑子,记不住?”   “你……”   看到了许六月手里的柴刀,众人都不敢说话了。   就连许刘氏,也咽了咽口水,直往后躲。   这丫头疯起来,可了不得! 第25章 :你欺负我娘我就拿你娘出气   始纵勇者许金氏,早已抱着儿子的头,悄悄躲回堂屋里去了。   许刘氏推了推身旁的许天宝:“老大!你自己的闺女,你自己教!”   许天宝本就不受家里人待见。   现在见自己亲娘给自己下发了任务,连忙上前:“你这贱丫头想干什么!快把柴刀给老子放下!”   “说什么?听不见!”   许六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声喊道:“我是个聋子,你们也不用对我多说废话!   反正我还是那一句!老娘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你们要是再来惹我们娘仨,我就把许家上上下下都杀了!一个也不留!”   许六月说这话时,语气冰冷,表情寡淡。   许天宝听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他见自己威胁许六月无用,便指着哑娘大喊:“死婆娘!你生的好女儿!”   “唔唔……”   哑娘急得不知所措,拉许天宝也不是,拉许六月也不是。   她自己又不能说话,只能原地打转:“唔唔唔……”   “你快让她把柴刀给老子放下!要不然,今晚老子弄死你们!”   许天宝也就只能在哑娘面前威风了。   他恶狠狠盯着哑娘,道:“一个哑巴一个聋子,死了倒能给家里省口粮!”   ‘啪啦’的一声响起。   只见许六月已经将手中的柴刀,狠狠砍到了一旁的柴火上。   柴刀刚磨过,锋利得很。   许六月这几日也填饱了肚子没被饿着,养了一身的力气。   一刀砍下去,柴火立即就成了两半。   “欺负我耳聋是吗?你以为,我听不见,就不知道你在骂我娘了?”   许六月砍完柴火,便又将柴刀举起,指向了许刘氏和许天宝。   “你再骂我娘试试?你欺负我娘,我就拿你娘来练刀子!反正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了不成?   大不了一起死!黄泉路下,忘川河边,喝下那孟婆汤,就再也不用和你们许家做一家人了!   有本事,你们晚上都别睡觉!睡着一个,老娘就砍一个!你们不是要玩嘛!我们玩命啊!”   说罢,挡到了哑娘面前,不让许天宝再威胁哑娘。   “老娘好端端的,也没少干活!你们这板凳说砸就砸啊?真当老娘是软柿子,好欺负是不是!”   许六月的眼神太凶狠了。   特别是那一字一句的威胁,使得许天宝这个大男人,也有些犯怂。   他看了一眼许刘氏,小声问:“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老二的媳妇儿!尽在我耳边挑唆!”   瞧见许六月拿着柴刀要杀人的模样儿,许刘氏也有些慌了。   今日家里的男人都不在。   唯一一个许老大,脚还是残的。   那疯丫头是个不要命的,若真的打起来,恐怕不是对手。   再加上,许六月一口一个黄泉下,孟婆汤的,突然就让许刘氏有些害怕。   想起大家伙儿都说许六月是恶鬼缠身,腿都有些软了。   许天宝看了一眼堂屋里躲着的许金氏和许元宝,别提心里有多窝火了。   看着对面要吃人一样的许六月,许天宝到底还是低声说说句:“娘,算了吧?我……我打不得她,她手里有刀。”   “哼!没用的东西!”   许刘氏虽这么说了许天宝一句,可还是扬高了声音,道:“哑娘!今日的事就算了!你把衣裳洗好,再好好教教你闺女!   要是下次还敢在我面前乱来,我饶不了她!”   “唔唔……”   哑娘听言,松了口气儿。   许刘氏瞪了一眼许天宝,便像个高傲的孔雀一样,抬起下巴想回去。   许六月见此,朝着许刘氏的背影喊道:“站住!”   许刘氏身子一顿,转过身来。   只见许六月指着地上那一堆脏衣裳,道:“你方才突然拿板凳砸我,是因为这个衣裳吧?   我胆子小,耳朵又聋,听不见。这衣裳我是洗不好了,你们谁愿意洗,谁洗去吧!   免得下次我辛辛苦苦把衣裳洗回来,又莫名其妙要挨一顿打!这活,我不干。”   说罢,又看了一眼哑娘和许招娣,道:“我娘和我妹妹也不干!我话就放在这里了,从明天起,我们只洗我们大房的衣裳。”   “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刘氏的火,都要从头顶上冒出来了。   “你这是想分家吗!我和你爷还没死,你就想着分家了?”   说罢,许刘氏忍不住冲动,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许天宝的脑门。   “你买的好媳妇儿,你生的好女儿!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都能当着你的面,给你做主了!”   “这把柴刀挺好的,够锋利!不管是砍柴还是砍人,都不错!”   许六月才不管许刘氏和许天宝说的话呢。   她是一个聋子呀!   只自顾自地欣赏手里的柴刀:“你们再买一把柴刀吧,这把我要了。”   言毕,又添了句:“这个家里啊,谁都能随便打骂我们娘三,实在太不安全了,我得有一把柴刀护身才行!”   许六月的话,彻底让许刘氏闭了嘴。   她捂着脑门,头疼不已。   在回到堂屋时,还恶狠狠踢了许金氏一脚出气。   许天宝本想威风一把,好在自家亲娘面前讨个喜。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一个‘没用的东西’。   他懊恼地盯着哑娘,最后却被许六月手里的柴刀给逼回了屋。   许六月看着哑娘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叹了口气儿。   “娘,你莫怕!有我在呢。”   她上前拍了拍哑娘的手背,坚定道:“人善被人欺!你越是怕他们,他们就越厉害!   以后可得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得学会反抗!”   人善被人欺!   哑娘的眸子,在听到许六月的这句话时,突然闪起了光。   人善被人欺!   这话,姨娘从小就教过我。   然而这些年来,因为受到不少蹉跎,我竟忘了!   可六月……我从未教过她啊。   这孩子,是如何懂得这个道理的?   哑娘看向许六月的目光,既内疚,又慈爱。   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和两个女儿所受的委屈。想起方才,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勇敢,以及她那懦弱的样子。   总觉得,自己似乎拖了女儿的后腿。   于是咬牙点了点头,眼神,也变的坚定了不少。 第26章 :我有神仙保佑   许六月说到做到。   她果然没有去捡地上的那堆脏衣裳,只是将大房这边的衣裳重新晒好,便背起了竹筐,和许招娣去打猪草了。   独角山的物资丰富。   这几日,姐妹二人每日都去独角山。   除了能打到满满两筐的猪草外,还能找到不少好吃的。   因着又是洗衣裳,又是干架的,二人出发时已经是晌午了。   这两日没再下雨,太阳正烈着呢。   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家里躲清凉,等太阳下山后才会出门干农活。   黄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个瘦弱的姐妹,背着大大的竹筐,在烈日骄阳下晒着。   “姐,我好热啊。”   许招娣将竹筐顶在头上,多少能挡点太阳。   那竹筐比她人还大,看着有些滑稽。   “再坚持一下。”   许六月伸手帮妹妹提了提竹筐,生怕那竹筐的重量会压伤了许招娣。   “等到了山脚有大树遮阴,就没那么热了。”   “嗯!”   许招娣点了点头,又突然转了话题:“姐,我刚刚给你的桃核,你没弄丢吧?”   “没丢,在姐的裤袋里。”   “那就好!”   许招娣松了口气儿。   方才见许六月在家跟长辈干架,那气势之凶,动作之大!害得许招娣还以为桃核保不住了呢!   “桃核是可以辟邪的,姐,你一定要随身带着!”   说罢,许招娣又叹气儿,道:“哎!听说铜钱也是辟邪的。可惜咱们家的铜板都被奶收着,我拿不到!   但是桃核也不错!这个桃核,还是今日锦绣姐姐路过家门口时丢的,我运气儿可真好!”   锦绣姐姐?   里正的女儿,莫锦绣?   那个容貌清秀,白白净净,还有书念的小姑娘?   “姐,你怎么了?”   许招娣见许六月不搭理她,还以为许六月生气了。   自从许六月‘死而复生’后,便一再和自己强调,不许出去乱捡东西。   她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去捡东西的!我就是看锦绣姐姐吃了个桃,那桃核她丢了怪可惜的。   老人都说桃核能辟邪,我是担心姐姐,所以……”   “招娣,你也觉得姐姐是被恶鬼缠身了?”   许六月决定好好与许招娣上一课。   “你害怕姐姐?”   “不!不是的!”   许招娣瞧着许六月认真的模样儿,连忙摆手:“姐,你才不会恶鬼缠身呢!   虽说你耳朵好了,人也变了不少。但是这样的姐姐,我喜欢!有了姐在,就没人敢打我们了!”   说罢,又吞吐道:“但……但是姐,咱们现在……现在每日都去独角山。   那独角山阴气重,我怕你会惹上什么脏东西回来。所以……所以我才会……”   原是如此!   大家伙儿都说独角山阴气重,所以不敢上去。   许六月是现代人,胆子大,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可许招娣到底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   大人说什么,她便会信什么。   明明是很害怕的,可因为自己的姐姐执意要上去,便壮着胆子跟着。   柚子叶、艾草、桃核。   但凡是能辟邪的东西,小丫头都先给许六月准备上一份。   而她自己……   则两手空空。   “来,这桃核你拿着。”   许六月有些感动,将桃核塞到了许招娣的手里。   “若独角山真的像你说的一样,阴气重,有恶鬼。那么这桃核,就该留在你的身上保护你。”   “可是姐……”   “姐不怕!”   许六月看着许招娣小小的年纪,却还想照顾自己,心里暖暖的。   “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姐姐可是有神仙保佑的。”   她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   便俯身凑近了许招娣的耳朵,道:“那日我被装进棺材抬上独角山,便是得了神仙所救。   神仙见我可怜,便给我渡了仙气,让我再活一次。见我耳朵有问题,又给我治好了耳朵。   所以啊,姐才不怕什么妖魔鬼怪呢!姐的命啊,硬得很!”   许招娣到底是个孩子。   听完许六月的话后,目瞪口呆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六月见此,又道:“那神仙说了,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所以招娣啊,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你,你可得守住了,不能再告诉别人!就连爹和娘,都不能知道!   要不然……神仙若是生气了,姐就完蛋了!”   “哦……”   许招娣彻底傻了。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桃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我姐有神仙保护了?   难怪她不怕独角山!   ……   一阵胡扯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独角山山脚。   因为来的次数多了,熟门熟路的。   姐妹二人相互拉着、推着,就到了半山腰。   午饭是没吃的。   山上的猪草很多,两姐妹也不着急先割猪草。   鸟蛋不是每天都有。   这几日,她们也将野山薯挖得差不多了。   看着山上那大丰收的野板栗,许六月便在一旁砍了一根长树枝,开始敲打起板栗来。   板栗的外壳是带刺的。   许六月怕板栗掉下来会砸到许招娣,便早早吩咐许招娣躲开。   许招娣人虽小,但懂得却不少。   她歪着脑袋在一旁等着,直到许六月将第一个板栗打下来,才连忙喊道:“姐,先别打,咱们看看这板栗能不能吃!”   “能吃,都成熟了!”   许六月上前看了看那裂开的板栗,饱满着呢。   “好像真的能吃!”   许招娣有些意外,眨巴着大眼睛道:“可是现在才五月呀!我听村里的老人说,七月桃,八月楂,九月的栗子笑哈哈。   现在才五月,怎么栗子就能吃了呢?”   说罢,又指了指栗子树旁边的野山楂:“姐,那还有山楂树!山楂也能吃了,真是奇怪。”   许六月听完这话,不免一愣。   是啊。   每一样东西,都有属于它的季节。   在现代,因为南北的差异,所以并不是每一个城市的东西,收获的季节都一样。   许六月所在的这个村子,属于南方。   即便农作物和蔬菜水果的成熟期相对于北方来说,要快一些。但也不至于,快上那么多吧?   而许招娣,今年才七岁,也从未去过外地。   若按照许招娣方才的那番话来看,说明这个地方的栗子,是该九月当季的。   但现在…… 第27章 :救命恩人受重伤   但现有,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才五月中旬,栗子就成熟了!   而且本该是八月才有的山楂,现在竟也红彤彤的。   一阵沉默后,许招娣突然打了个冷颤:“姐,我就说了这独角山怪!”   “怪什么怪。”   许六月拍了拍许招娣的脑袋,道:“再怪,也好过饿肚子强!”   说罢,便不再搭理许招娣,继续敲打着树上的野板栗。   穿越这种事情自己都遇到了,难道还怕别的不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青天白日的,许六月不信真会有鬼出来!若有的话,她就是那个鬼。   许招娣见许六月如此胆大,也不敢说话。只默默在一旁捡着板栗,用木棍将板栗撬开,脱壳。   敲得差不多了,许六月便停手。   反正够她们娘仨吃就成,敲多了也没地方藏着。若被许家那些蚂蟥搜了去,还浪费呢!   照例是就地挖坑,埋栗子,起火。   过不了多久,野板栗便熟了。   姐妹二人将板栗挖出,美美的吃了一顿。剩下的板栗,被许六月小心翼翼包在了旧汗巾里,埋在竹筐的最下边。   填饱了肚子,姐妹二人便开始割猪草了。   在独角山割猪草的好处,就是没人跟她们抢。   她们割的快也好,割得慢也罢,总能将竹筐装满。   然而,就在两姐妹背起那沉甸甸的猪草,打算下山时。不远处的灌丛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儿。   那声音很小,很轻。   但耳力过人的许六月,还是听到了。   “等等!”   许六月将竹筐放下,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姐!”   许招娣见许六月满脸严肃,不免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你在这等着,别过来。”   许六月朝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慢慢挪步。   待挪到一半时,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接着,越靠近灌丛,血腥味便越重。   许招娣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想叫许六月,又不敢发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渐渐离自己远去。   “咳……咳……”   又是一声咳嗽传来,很是虚弱。   许六月顺着声音,寻到了灌丛处。   透过灌丛的空隙,瞧见里头躺着一个人。   许六月半眯着眼,挥刀便将灌丛劈了。   与此同时,里头躺着的人也立即睁开了眼,朝许六月的方向望了过来。   目光阴森冰冷。   若不是因为受了伤,动弹不得,恐怕许六月早已身首异处。   是她!   二人瞧清楚了对方的脸,皆愣了一下。   “婶子!你怎么了!”   瞧见里头受伤的人,正是前几日救了自己的宗母。   许六月不敢耽搁,忙朝里头钻去:“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宗母见是许六月,也松了口气儿。   嘴巴张了半响,才艰难说了句:“我……我……没……没事……”   “你先别说话!”   许六月看着宗母浑身上下都是伤痕,鲜血淋淋。   忙道:“我先帮你把血止住!”   说罢,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瓶金创药,还是当日宗母给许六月的呢。许六月回家后只偷偷用了两次,头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让这好东西被许家的人搜刮走,许六月便随身带着。   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途。   “招娣!”   许六月一边撕开了宗母的衣裳,一边朝许招娣喊了声。   许招娣急急忙忙赶来,看到宗母时,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进来!”   许六月怕吓着孩子,只道:“把我们带来的那壶水给我就成。”   许招娣‘哦’了一声,半响才递了壶水进来。   许六月在伤口上撒了金创药,处理了一个伤口后,才扶着宗母半起,喂她喝了两口水。   “我……我……”   喝了水后,宗母的嗓子总算没有那么干痒了。   她紧紧握住了许六月的手:“孩……孩子,你……你们别管……别管我,快……快下山。   这……这山上……山上有……有花豹!我……我身上太多血,它会……会追来的。”   “不行!”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婶子救过我一命,我不能丢下婶子不管!”   “你……”   “婶子家在哪里?待止好血,我送婶子回家!”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宗母的伤,是割伤。   而花豹的爪子,最是锋利。   宗母说这山上有花豹,那么想来,她身上的伤,便是花豹所致。   若她不管宗母,将宗母留在这里。   待那花豹闻着血腥味过来,定能将宗母生吞活剥了不可!   “招娣,你去砍两条粗一点木棍,再割一些藤条来。”   许六月为节省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吩咐许招娣莫走远,就在附近。   许招娣应了一声,强忍着腿软,便去砍木棍。   待许六月好不容易将宗母的伤口处理好,许招娣那头也完成了任务。   姐妹二人合力,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可当她们将宗母抬上担架时,宗母已经昏死过去。许六月根本就不知道宗母家在哪里,一时之间犯了难。   倒是许招娣,小声开口:“姐,她家住山顶。”   “山顶?”   许六月有些吃惊:“你是说,这个婶子的家,就在独角山山顶?”   “嗯!”   许招娣用力点头,十分确定:“就在山顶!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说罢,又道:“不过我没去过,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往山上走。”   许六月将藤条挂到自己的肩膀上,在前边儿拉着。   许招娣则乖巧的跟在后头,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因为独角山常年都没人来,所以上山的路格外难走。许六月不仅要拖着一个大人,还得负责砍野草杂枝开路。   为了避免许招娣中途走丢,她便要求许招娣一直跟自己说话。   只有听到了许招娣的声音,许六月才安心。   也不知走了多久,太阳都要下山了。   许六月两姐妹总算是看到了山顶,远远瞧见了几间竹屋。   “是……是那里吗?”   许六月浑身是汗,连说话都哆嗦。   然而,还未等许招娣回话,竹屋那头便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朝二人飞来。   “啊!鬼啊!姐!鬼啊!”   许招娣被吓得不轻,尖叫连连。 第28章 :独角山的故事   “谁!”   许六月不能放开宗母,又放心不下妹妹。   只得一手抓住许招娣,一手握紧了柴刀,挡在那担架面前。   白色影子瞬移到二人跟前,瞧见来人竟是前几日那瘦小的棺材丫头。   淡淡问道:“你上山做什么。”   言毕,顺着血腥味发现了宗母。   一时间,寡淡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母亲!”   许六月在看清来人后,总算松了口气。   “我上山割猪草,无意间发现婶子受伤,倒在了灌丛里。”   她见有人来接宗母,便将藤条从身上脱下。   “我已经用金创药给婶子包扎过伤口了,暂时止住了血。”   说罢,又将剩下的金创药还给了宗余:“婶子昏迷之前说山上有花豹,你自个儿小心,我得先下山了。”   宗余在听到‘花豹’二字时,眸子紧了紧。   竟是那牲畜!   “你们莫乱走。”   宗余看了一眼许六月,吩咐道:“先跟我一起将我母亲送回去,我再送你们下山。”   “姐……”   许招娣扯了扯许六月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   那竹屋,可去不得啊!   村子里的大人都说,住在独角山上的人是大凶之人。   平日里见着,一定要躲着走的。   宗余瞥了许招娣一眼,再看看许六月。   倒发现,这两姐妹的性格真是天壤之别。   一个大大方方,目光坚定。   一个,则胆小如鼠,畏畏缩缩。   “随你。”   宗余淡淡开口。   他不敢轻易触碰宗母,而是拉起担架,往山上拖去。   走了几步,又丢下一句:“花豹是食肉动物,不容易对付。”   许六月心口一紧,秒怂。   “还是你送我们吧!”   说罢,拉起许招娣便跟在宗余后头。   什么老虎,什么豹子?   若放在前世,许六月是一点儿都不怕的!   她身手敏捷,力量强大,手里还有着世界顶级的武器。即便是在无人区里做任务,也从没有失败的先例。   可是现在嘛……   别说是花豹了!就算是冲出来一头野猪,也能将瘦小的许六月给弄死。   所以还是算了吧。   老老实实跟着,有人保护总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强。再说了,她今日还带着一个小屁孩呢。   许招娣腿都软得不行了,一路上都是被许六月拖着走的。   好不容易到了竹屋,宗余安置他母亲去了。   许招娣拉着许六月,小声道:“姐,我……我们快跑吧!”   “跑什么?”   许六月正在打量着眼前的竹屋呢。   屋子的墙和门窗,乃至地板、走廊、楼梯、都是竹子做的,屋顶是厚厚的茅草。   周围都是大树,即便是闷热的夏天,也清凉得很。   “再……再不跑,他会吃了我们的!”   许招娣紧紧抓着许六月的手,声音颤抖:“姐!你忘了吗!村子里的老人说过,独角山里的人,是会吃小孩的!”   许招娣越来越急,都快哭了。   许六月皱着眉头,这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关于独角山的故事。   独角山成为‘不祥之地’,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在最初的时候,因着独角山物资丰富,也是有勇猛的猎户,喜欢往独角山跑的。   可后来……   也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多的人,进了山后都没能出来。   村民们私底下都说,那山蹊跷,死的人太多了阴气也重,还是不去的为好。   村子里有一个出了名的猎户,他不信邪。依旧每隔几日,便进山打猎。   直到有一次,他遇上了老虎。   右脚硬生生被老虎咬断不说,就连一边脸,也被咬了个大窟窿。   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逃生。   命是捡回来了,但人也疯了。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就更不敢进独角山了。   大家伙儿都觉得,连猎户那么厉害的人物,都险些丧命,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   老一辈的人,亲眼见证过一个个村民死在独角山里。所以,即便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都不会踏入独角山一步。   而稍微年轻一些的,倒敢往里头抬棺。   只要是没入宗祠的人丢了性命,无地方可葬者,皆被丢到独角山里。   随着时间的变迁,独角山的亡魂越来越多。   大家伙儿将那视为一个不祥之地,常叮嘱家里头的孩子,不能去独角山玩。   如此,过了百来年。   约摸在二十年前,万福村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那名女子貌美如花,但为人冷淡。偏生,还住在独角山里。   独角山虽在万福村的地界,可自从它成了不祥之地以后,万福村便放任不管了。   故而,那女子住在独角山的事儿,也无人插手。只是背地里扯事生非时,多少觉得那女子可惜。   女子有大半年没下山了,大家伙儿都以为她已经亡故。   可后来,再次见到女子时,她竟挺着一个大肚子。那次下山,是为了来找稳婆接生。   众人都说,女子在独角山里住了那么久还没死,一定有问题!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鬼胎。   因着害怕,没人敢给女子接生。反而是命人抬来了担架,将女子丢回了独角山去。   然而,那女子命大。   即便无人管她,她还是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   但从那以后,她便鲜少再下山了。   这么多年来,女子美人迟暮,孩子长大成人。   那被人忌讳的独角山,仿佛对他们母子一点害处都没有。   村子里的人知晓后,将那女子传得越发悬乎。   有人说那女子本就是个女鬼,她的孩子,自然也不是人。   有人说,白日里从未见过那对鬼母子出门。但夜里,总是能看到有影子在村子里游荡。   也有人说,那对母子能活下来,一定有蹊跷。   特别是几年前,村子里曾出过一件事!   那时候,有几个孩子贪玩,往独角山的方向你追我赶。可到了天黑,那几个孩子一个也没回来。   村子里的人着急,也曾挂着童子尿,贴着护身符,成群结伴上山找过。   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都找不回来!   有多嘴多舌者,就说那几个孩子一定是没了。   指不定啊,独角山上的那对母子就是专吃孩子的恶魔!要不然,孩子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29章 :吃小孩的恶魔   独角山的那对母子究竟有没有吃小孩,原主的脑子里,是没有记忆的。   她不过是个孩子,知道什么?   但一旦有人先入为主,生了这样的念头。那么周围的人,便会跟着一起瞎起哄。   以至于,谣言越传越盛。   使得独角山上的那对母子与独角山一样,越发让人胆颤心惊。   当然,这还不是大家伙儿对独角山母子恐惧的原因。   真正让人恐惧的,是几年前的那一次教训!   那年原主应该只有五岁,独角山的母子偶然下山。   原本躲得远远的村民,一个个手拿柴刀、木棍、锄头等物出来,大喊着他们是妖孽。   还说,要杀了他们为村子里的孩子报仇。   独角山的母子面对蜂拥而来的村民,只随意出了几招,便将所有人都打得屁滚尿流。   其中,有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更是吐血的吐血,骨折的骨折。   独角山母子武功高强,出手狠辣。还能瞬间变成影子,从大家伙儿眼前消失。   自那以后,人人都怕死,再没人敢得罪独角山母子。   可独角山母子和独角山在众人眼里,就变得更忌讳了。   从原主的记忆、时间线、还有眼下的情形来看,独角山上的母子,就是宗母和宗余。   也难怪,许招娣会如此紧张。   不仅害怕独角山,更害怕宗母和宗余二人。   哪怕许招娣还是个孩子,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什么。可大人们的教育,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   若人人都指着宗余告诉她,这两个人是坏人。那么身为孩子的许招娣,自然便觉得宗余是坏人。   可对于许六月来说……   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宗母和宗余,不过就是有过往、有故事、且最后选择了深居简出的人罢了。   她知道宗余母子二人不是普通人。   但也绝对不相信,他们是什么妖魔。   住在独角山,或许只是想在万福村里,平平静静的生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独角山多好啊。   莫说是宗余了!就是她许六月自己,也喜欢这呢。   物资丰富随便取,无人打扰又清净。   是块宝地。   许六月从原主的记忆中走出来时,宗余已经给屋子落了锁。   “走。”   说着,便一手提起一个小瘦子,朝山下飞去。   许六月镇定得很。   上次被宗母救下时,她就已经见识过宗母的轻功了。   这里是古代嘛,懂功夫的人应该都会轻功吧?   倒是许招娣,今日连连受到惊吓。   见自己双脚离地,又惊叫起来:“啊!姐!我怕!我怕!”   宗余没说话,但放慢了速度。   “招娣,没事儿。”   许六月虽然被拎着,很不舒服。但有得飞总比自己走下山好吧?   “这叫轻功,速度很快的,一下就能到山脚了!”   许招娣听言,咬着唇一动不敢动。   而宗余,则淡淡瞥了许六月一眼。   你到底是谁?   一个村子里的丫头,怎么会懂轻功?   许六月没意识到不对,只是突然想起半山腰的竹筐,忙道:“到上次你救我的那个地方停一下,我们的猪草还在那呢!”   “猪草!”   许招娣总算被转移了注意力:“猪草要拿的!不然……不然回去会挨打!”   宗余没应二人。   可到半山腰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将两个竹筐带上了。   有了宗余的护送,两姐妹很快就到山脚。   但因为救人耽误了太多功夫,天还是黑了。   姐妹二人站定脚,将竹筐背上。   许六月回头,正想跟宗余道声谢。却发现,身后连个影子都没了。   “走,赶紧回家吧!”   许六月帮许招娣整理了一下竹筐,便牵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许招娣还是有些怕怕的。   心跳得极快,走路时也是拖着鞋子在走。   “你怎么了?”   许六月察觉到不对劲,忙问。   “我……我就……就是怕。”   许招娣吞吞吐吐了半响,才说出了那么一句:“姐……我腿……腿软。”   “傻孩子。”   许六月倒想背她。   可自己身上有着竹筐,实在是背不动。   只能用柔和的声音安抚她:“不是有姐姐在吗?你怕什么?”   “姐,你……你都不怕的吗?”   许招娣再看许六月时,眼里充满了崇拜。   “独角山你不怕,就连那吃人的恶魔你也不怕。”   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我都以为我们回不来了!”   “你是说今日那个受伤的婶子和送我们下山的哥哥吧?”   许六月摸了摸许招娣的脑袋,笑道:“他们都是好人,怎么会吃人呢?你看那个婶子,如果她是恶魔的话,怎么会受伤呢?   她可是被伤到连命都快没了,还告诉我们山上有花豹,让早点下山的人啊!”   说罢,又道:“还有那个哥哥,人家刚刚才送我们下山。如果不是他送我们,咱们就得在山上过夜了!”   “可是……可是村子里的老人都说,住在独角山上的人就是吃小孩的恶魔!”   眼瞧着离村头越来越近了。   姐妹二人远远的,能瞧见几户人家家里点了灯。   许招娣也缓了过来,口齿清晰:“那个婶子和哥哥就住在山上,我不会认错的!”   “那他们吃我们了吗?”   许六月极有耐心,道:“我们两个也是孩子,都已经到他们家门口了。怎么不见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反而还送我们下山?   还有那独角山!但凡是深山,就一定有危险。但我们去了那么多次,怎么没瞧见什么妖魔鬼怪?”   她拉着许招娣的手,在大榕树旁停了下来:“招娣,眼睛见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实,就更别提耳朵听到的了。   独角山好与不好,我不多说。但说那个婶子和哥哥是恶魔?你且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曾见到过他们吃小孩,伤人?”   “反正我没见到过!”   许招娣虽有些胆小,但也是个有主意的小人儿。   听了许六月的话后,她仔细想了想,终是道:“今日,确实也没吃我们。”   “这就对了!”   许六月点了点头:“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但我们不能做那等扯事生非,胡言乱语的人,你可明白?” 第30章 :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许六月耐心教导着许招娣:“如果我们和别人一样,凭空去冤枉别人。那么,我们便也不是什么好人。”   “姐,我知道了。”   许招娣认真想了想许六月的话,乖巧点了点头。   “没有见过的事情,不能乱说。”   “对,我家妹妹真乖。”   许六月摸了摸许招娣的头,又吩咐道:“不过今日在独角山发生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和别人说。   要不然,大家伙儿去跟我们抢猪草怎么办?”   许六月才不怕有人去抢猪草呢。   即便大家伙儿都知道她们的猪草是在独角山割的,恐怕也没有人敢上独角山吧?   之所以叮嘱许招娣不要乱说话,无非是不想让许家的人找到把柄,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许六月不过就是‘死而复生’,再回一次家,就被众人传言是恶鬼上身。   若是让大家知道她每日都去独角山,且还能平安回来,指不定就直接抓她去浸猪笼了。   两姐妹就着月光回到许家时,许家的人正围坐在桌子前吃饭。   唯有哑娘一人,焦急等在院子门口。   瞧见许六月她们回来,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看看这两姐妹有没有受伤。   “唔唔……唔唔……”   “娘,我们没事。”   许六月当着众人的面,没有说话。   但许招娣却懂事的拍了拍哑娘的手背,安抚她。   “还知道回来哟!”   许刘氏那老虔婆今日受了惊吓,心里正恼火着呢。   现在许老头和许老二回来了,她胆子倒大了不少。   “出去一天不归家,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   “娘,这两个丫头精着呢。”   许金氏还记着今日衣裳的仇,冷嘲热讽道:“白天要干活的时候就跑出去,现在可以吃饭了,又跑回来。   也不知道归家早点,帮家里人扫扫地做做饭。这一顿一个红薯喂着,真是浪费粮食。”   “奶,我们是去割猪草了。”   许招娣牵着许六月的手来到堂屋,委屈道:“您看,满满两筐猪草呢。”   许刘氏见此,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但许金氏却道:“出去一天就割两筐猪草回来?莫不是偷懒了?前两天不是半天就能割满了吗?”   说罢,还极其不屑地横了许六月一眼。   “要不明天二婶自己去割两筐看看?”   许六月同样白了一眼回去,道:“别以为我耳朵听不见,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嘴巴那么大,我又不瞎,看得懂嘴型。”   “你!”   “如果二婶觉得割猪草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明天你去割好了。别说两筐,你明天一天能割回一筐,我就下跪认错!”   开玩笑!   这村子里养猪的人那么多,猪草都是抢着的。   如果不是因为许六月和许招娣去了独角山,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猪草?   以前原主带着许招娣去割猪草时,一天也就只得小半筐。   就那小半筐,还是别人可怜她们,特地留了一小块地给她们割的呢。   二房的人知道猪草不好割,所以这活她们碰都不愿碰。   现在要她们去割猪草,那不是要命吗?   “嘿,你这聋子!耳朵都听不见了,嘴巴还不消停!”   许金氏被气得满脸通红。   她筷子一拍,就指着许六月的脑门道:“你什么时候哑了才好呢!跟你那哑巴娘一样,说不出话来,家里还清净!”   “不干活就别说风凉话。”   许六月看了看桌子上的红薯,直接上手就拿了两个大的。   “要想家里清净,你先闭上嘴巴。”   “混账!”   许老二在外头干了一天的农活,还没来得及吃红薯呢。   结果一转眼,那两个最大的红薯都被许六月拿去了。   想起刚回来时,自家婆娘说的那番话,心里越发恼火。   “她是你的二婶,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说罢,又指着许六月手里的红薯,骂道:“你那两个红薯,赶紧给老子放下!长辈都还没捡了东西吃,你动作倒是快!”   许金氏本来憋屈着呢。   如今瞧见自家男人开了口,便一脸得意笑着坐下。   许六月扬了扬手里的红薯:“二叔是说这个吗?有毒吗?我吃不得吗?”   “你个混账东西,谁教你的!长辈说一句,你就顶三句是不是!”   许老二拍案而起:“你别以为今天我和你爷不在家,就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你打你奶,欺负你二婶和你弟弟的事,我和你爷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有脸,敢捡东西吃!”   “什么?”   许六月皱眉,只盯着许老二的嘴巴:“二叔你说什么?说得太快了,我看不过来啊。”   说罢,只见许六月将红薯放到了竹筐里。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柴刀:“二叔是说这个吗?这个柴刀锋利啊!”   言毕,许六月拿着柴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好东西啊!”   “你……你……”   众人一看到柴刀,吓得脸都白了。   许老二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被许老头叫住了。   “老二,好好吃你的饭!”   “爷,你说什么?”   许六月收好了柴刀,又朝许老头望去:“你们是不是说我和妹妹回来得太晚了?   没办法呀!猪草少啊!我们两个人要割猪草呀!”   说罢,用手肘撞了撞许招娣:“要不然明天二婶去割?反正猪肉我们也吃不上,二婶他们吃得最多。”   “对对对,二叔和二婶要是觉得我们割不了猪草,那明天他们去割。”   许招娣小小的人儿,立即会意。   “反正我们……我们两个抢猪草也抢不过别人。”   “我不去!割猪草本来就是你们活。”   许金氏瞪了一眼许招娣,就埋头去夹野菜。   许刘氏脸色一沉,又从碗里捡了两个小小的芋头,丢到许六月面前。   “拿着滚!回来得那么晚还有理了,一堆的屁话要说!”   言毕,又道:“赶紧滚到旁边去吃,贱蹄子就会碍眼!”   许六月才不管许刘氏骂什么呢。   芋头再小,也是口粮。   她弯腰捡起芋头,牵着许招娣就去了猪圈。   在放猪草时,又偷偷把板栗拿了出来。两姐妹小心回屋,开始吃着她们的晚饭。 第31章 :恨铁不成钢   哑娘分到的吃食是除了许六月两姐妹外,最少的。   她吃完以后,就先回屋看两个女儿。   许六月怕哑娘没吃饱,就偷偷拿出了栗子,塞到哑娘手里。   可就在她塞栗子的时候,突然瞥见哑娘的手腕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连忙拉过哑娘的手,掀开衣袖往上看。   都是新伤,伤得不轻。   “娘,这是怎么回事!”   许六月急急问道:“今天我和招娣出门前,你手上还没有这些伤的。”   “对啊娘!谁欺负你了?是不是爹又打你了?”   许招娣也在一旁着急问道。   “唔唔……”   哑娘摆了摆手,朝着姐妹二人打手势,让她们不要担心。   可她们怎么能不担心?   明明已经有几日没挨打了,今日怎么又受伤了呢?   许六月想也没想,就扛起了柴刀,将哑娘拉到了众人面前。   “说!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一脸冰冷的站在众人面前,眼神里都是杀意。   许天宝的夹菜的手顿了顿,没说话,也没看许六月一眼。   倒是许金氏想笑话哑娘,匆匆朝这头瞥了一眼。   可那一眼,竟将她吓得不轻。   这是许六月吗?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啊!   那眼神看起来,好像要了谁的命一样。   于是匆匆喝完了碗里的汤,拉起许元宝就往一旁躲去。   “不说话是吗?”   许六月见大家都装聋子。   于是,一脚踩到了桌子上。   ‘嘭’的一声儿,鞋底的尘土就飞到了野菜汤里。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好好说话!”   许六月紧紧握着柴刀:“我再问一次,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要是你们再当哑巴,我就把这桌子掀了!”   “我打的,怎么着!”   许天宝忍不住了。   他将手里的碗狠狠掷到了桌子上,猛然起身。   即便是跛了一条腿,也比许六月高出许多。   “你老子我打的!”   许天宝直视许六月,一字一句道:“老子做什么事情,需要跟你交代吗!   这几天没管你,你就当老子怕了你了?又是打你奶又是骂你叔婶的,你他娘是活腻了是吧!”   说罢,一把将哑娘从许六月身后抓了过去。   他一手抓住哑娘的头发,一手抓住哑娘的手腕,恶狠狠道:“你个臭娘们,学会告状了?你他娘和这个赔钱货告状,有脸不?   老子告诉你,老子能打你,就能打你两个女儿!打死了你们,老子再娶一个回来生儿子!”   言毕,又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娶一个听话的,不用我动手去打就能乖乖洗衣裳的!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   要你洗个衣裳你还不干?还要老子花力气打你一顿!你个不要脸的贱……啊……”   许天宝骂得正起劲儿呢。   许六月一个飞脚踹了过去,正中许天宝的命根子。   许天宝尖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哑娘?   只连忙松手,护住了自己的宝贝儿。   就在这时,许六月一把扯住了许天宝的衣裳。待许天宝一个转身,便径直将柴刀架到了许天宝的脖子上。   “啊!”   “贱骨头你做什么!”   “来人啊,杀人啦!”   屋子里的人吓得魂都没了,各自惊叫着。   许天宝碍于自己脖子上的柴刀,忍着胯下的疼痛,一动不敢动。   “闭嘴!”   许六月冷冷呵斥了声儿,便加重了手中的力度!锋利的柴刀在许天宝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们给我看清楚了!我这把柴刀,可不是拿来吓唬你们的!”   许六月拉着许天宝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   “我之前不跟你们动手,是因为我不想脏了我的刀!但你们实在太过分了,一次一次逼我!   既然这样,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见红!若你们再欺负我和我娘,我妹妹,我就直接砍断你们的脖子!”   说罢,将许天宝用力往前一推。   趁着他酿跄的时候儿,又踹了一脚。   “你要是不想要我娘了,就赶紧写休书,把我娘休了,再把我们姐妹二人赶出许家!   我们是死是活,跟你们没有半文钱关系!”   许六月说着,还不解气。   又一脚将桌子上的饭菜都踹倒。   “要是不休,就少招惹我们!大家各过各的!要不然,哼!”   说罢,许六月特地朝许天宝深深看了一眼,道:“你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再欺负我娘一次试试?   我让你天天晚上有床都不敢睡,眼睛都不闭!”   言毕,许六月拉着哑娘就回屋。   许天宝半响反应不过来,觉得自己好像才捡回了一条命。   许刘氏那老虔婆看着被关起来的房门,再看看满地的饭菜,大喊道:“天了咯,我们许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贱蹄子啊!”   她捂着胸/口,一声一声喊着:“打奶奶骂叔婶不说,连亲爹都敢杀啊!这样的人留在家里,那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这贱骨头……贱骨头浪费粮食啊!是要遭天谴的啊!”   回到屋子里的哑娘听着外头的动静,一直在哭。   她捂着心脏的位置,哭得极其痛苦。   许招娣紧紧抱着哑娘,也哭成了一个泪人。   许六月看着那场景,虽同情,但也生气。   哑娘太软弱了。   “我不是说了,不许再让他们欺负你吗!”   许六月握紧了柴刀,蹲在哑娘面前:“你只是说不了话而已,又不是没了牙,也不是断了手!   他打你,你不会咬他吗!你不会反抗吗!你不会跑吗!”   气啊。   许六月的心口仿佛烧着一把火似的。   哑娘哭得越凶,她就越想找个宣泄口。   “你都被打多少年了!怎么就学不会保护自己!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和我妹妹!”   许六月恨铁不成钢,盯着哑娘道:“我一个十二岁的小孩,都知道拿起柴刀反抗!招娣才七岁,都知道为自己辩解!   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连被打了都还不知道跑,还要逆来顺受!   难道你真的想继续这样被欺负下去吗?真的想这样过一辈子吗!   你的大女儿已经被许家人害死过一次了,难道你还要继续软弱下去,让他们害你、最后害你的小女儿吗!” 第32章 :我有金手指了   许六月的声音不大,明显是克制着不让外头的人听见。   但语气里的冰冷和失望,却让哑娘和许招娣心慌。   “唔……唔唔……”   哑娘痛心极了。   她知道自家女儿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从被卖到这里的那天起,她就再也不可能过安稳日子了!   从她有了许六月这个女儿开始,就注定,她逃不了啊!   “姐……”   许招娣害怕这样的许六月。   虽说以前的姐姐和娘亲一样,胆子小,只会哭,保护不了自己。   可是现在的姐姐,好像一个生人啊。   许六月就当没听到许招娣叫她一样,只盯着哑娘看。   瞧着哑娘哭得都喘不上气来,终是重重叹息。   “娘,莫哭。”   她拍了拍哑娘的手背:“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言毕,便拿着自己的柴刀,爬上了床。   罢了。   自己跟哑娘急个什么劲儿?   哑娘若是真的能够强硬起来,这娘三的日子又怎么会过成这样?   那么多年的逆来顺受,哑娘都习惯了。   这种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盼着她能改变,还不如想个法子,早点离开这个家呢。   许六月靠在床角,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发现哑娘的哭声停止了。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哑娘拿起了许六月姐妹带回来的栗子包好,悄悄藏到了门后的一个小洞里。   哑娘舍不得吃。   她这是留着到明日,给两个孩子吃呢。   许六月一阵心酸。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眼下嘛,物资她是发现了。   但一天不离开许家,她那物资一天也不能用!   没有地方藏东西,再多的物资,都是白搭!   许六月可不想给别人做嫁衣。   若是许家待她好也就罢了!   她一个现代人,也不会和古代人计较。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她不介意带他们发家致富。   然而眼下的这个家,是什么鬼玩意儿?   多待一天她都难受,更别说要让她努力挣钱,给这帮蚂蟥吸血了!   咳!   这穿越的打开方式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她怎么记得,言情小说里的那些穿越女主,都是有金手指的?   不是穿越成了千金小姐,就是宫廷里贵妃娘娘。实在不行,还有个系统啊,空间啊。   可是她呢?怎么好像什么都没有?   哎。   许六月深深闭上了眼,又叹了口气儿。   如果我也能有个空间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存东西了。   想法刚落,许六月便觉得自己的手臂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她惊得甩了一下头,连忙睁开眼。   哑娘还在一边默默流眼泪,一边给许招娣擦身子。   自己的眼前,什么都没有。   奇怪!   许六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挽起衣袖去看。   ???   好端端的手臂,突然出现了一个玫瑰花的印记。   就像现代的纹身一样,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   许六月伸手往玫瑰印记摸了摸。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发现自己不在屋子里了。   眼前,有一块田地。   田地的正对面,有一个茅草屋。   田地的左边,有一个类似猪圈还是鸡圈的棚子。右边,是一口不大的泉水。   “这是……空间?”   许六月前世虽不大有时间看小说,但她剧本没少看啊!   对于这种套路,她了解得妥妥的。   也并不觉得奇怪,就是有一点点惊喜。   她朝茅草屋走去,推开门一看。里头除了一些木头货架,什么东西也没有。   “人呢?没人吗?”   转身出来,朝着四周喊了喊:“空间都有了,总要有个空间小助手吧?这空间怎么用啊?有没有任务啊?我要怎么才能发家致富啊?”   “呀!宿主,你有点聪明哦!”   一个三花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摇着可爱的大尾巴,道:“我本来还想捉弄一下宿主呢,没想到宿主什么都看穿了!”   “小喵,快来告诉我这空间的玩法!”   许六月也不去纠结这三花猫的身份。   人家猫咪都会说人话了,还叫她宿主。   她若还不明白对方是谁,那也太傻了吧?   “什么小喵呀!人家有名字的。”   三花猫跳到许六月面前,围着许六月转了一圈。   “你好呀,宿主!我叫初八,是你的空间小精灵哦!”   “这不重要。”   许六月摆了摆手:“你只要告诉我这空间怎么玩就行。”   初八‘喵’了一声,略有不满。   “你真是我带过的最‘不省心’的一个宿主了!你就不能容我做个自我介绍,走完该走的程序吗!”   ???   呃……   好吧。   “行,那你说吧。”   许六月看了看四周,发现泉水旁有一块大石头,便缓缓走过去坐下。   “好的咧!”   初八得了允许,便缓缓道来:“总的来说呢,宿主已经穿越了。这个新的世界呢,对宿主还是挺友好的!   没什么任务,一切由宿主自由发挥!只要宿主够能干,发家致富不是梦!”   友好?   你确定?   “就是这个随身空间,初八要和宿主介绍一下!”   初八就当没看到许六月那郁闷的神色,继续道:“空间里,有灵地,有神圈,有仙水,有福屋!   灵地就是宿主面前的这块地,可以用来种东西!什么农作物啦,草药啦,鲜花啦,都能种!而且种下去以后,不用宿主打理,它自己会长的。   神圈可以养鸡养鸭养猪,各种东西。养出来的动物不仅好吃,而且不会有生老病死的。只要你不杀来吃肉,那这些动物就能活到天长地久!   仙水可以养鱼啦,养虾啦,而且还能喝。喝了仙水的人,强身健体,人还会变漂亮!   至于福屋嘛,就是个仓库啦!嗯……说得再直白点,就有点像宿主前世的冰箱。宿主可以放心往里头放东西,不会坏的!   热的东西放进来,一年后再拿出去,还是热的。瓜果蔬菜放进来,十年后,还是好的。   最神奇的是,在空间里,宿主是不用什么事情都亲自动手的,咱们空间有一键操作!咳咳,其实就是意念操作啦。   宿主只要下达命令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初八会帮宿主完成。” 第33章 :神技在手天下我有   “怎么说?”   许六月慵懒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她稍稍坐直了身子,朝初八问道:“就你?怎么帮我?”   “宿主,您怎么瞧不起猫呢!”   初八略微有些委屈:“您别看我是个小不点,我可是有能量的!从您成为我宿主的那一刻起,我和您就是绑在一起的。   在空间外头,我帮不了您什么。但是在空间里,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比方说?”   许六月挑了挑眉,示意初八讲重点。   “比方说,宿主丢了一只鸡进来,想喂鸡。”   初八认真回答:“这个时候,不需要宿主自己喂的。您只要保证空间里有喂鸡的东西,然后跟我说:初八初八,去喂鸡。   可不是吹牛!我能在一秒钟之内,就把鸡给您喂好!”   “这么厉害呀?”   看着初八臭屁的小脸,许六月笑道:“那你岂不是很能干?”   “那是自然的!我们家宿主那么能干,我身为她的空间小精灵,怎么能拖后腿呢!”   初八放完了彩虹屁,又道:“除了喂鸡,我还能种东西,收东西,总之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如果宿主不信,可以去找一些种子回来,吩咐我种下。到时候宿主就知道,我有多能干了。”   嘿。   这小家伙,还挺有趣。   “不用了,我信你就是。”   许六月看着跳过来讨赏的猫,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过现在你宿主有点穷,可买不起小鱼干给你吃。你等着哈,等我挣钱了,大鱼大肉供着你。”   “那必须的!”   初八蹭了蹭许六月的手背,大言不惭道:“我怎么说也是给了您一个金手指,您要是发不了财买不了小鱼干,那可就太蠢了!”   !!!   真是个破孩子。   “对了宿主,咱们空间里的东西还能升级呢。”   初八蹭了一会儿,便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   于是,又兴致勃勃介绍了起来:“现在呢,咱们空间里的东西等级都是1级。所以屋子是茅草屋,田地也不大。但等到以后宿主挣的钱多了,可以用钱来升级。   比如说,咱们的茅草屋升到2级,需要十两银子。等宿主赚够了十两银子,可以来空间找你的小可爱初八!   茅草屋升级后,会变成竹屋,空间会变大,可以容纳更多的东西。   其他的也一样,只要升级了,面积都会变大!级别越高,可以用的地方越多。到时候,挣的钱也就越多啦!”   “明白。”   许六月点了点头:“你这小猫,真是聒噪。”   说罢,许六月想起了自己现在人就在空间里。   于是,连忙捡了要紧的来问。   “对了,我手臂上的玫瑰刺青,就是进出空间的媒介是不是?我摸一摸刺青,是不是就能随意进出空间?”   “是的呀!但也不全是。”   初八乖巧应道:“宿主想要进出空间,不仅要长按玫瑰印记,心里也还要想着进出空间才行。”   说罢,又格外透露了一个讯息:“当然了,如果宿主不想进空间,但是想联系我的时候,也可以轻轻按一下玫瑰印记,然后叫我的名字。   我可以感应到宿主,跟宿主联系。宿主的人可以不进入空间,但东西可以放到空间里。   比如说,宿主摘了个南瓜,想放到仓库。但是人呢,不方便进来。这个时候宿主就可以呼叫你家小可爱初八了!我一定把宿主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行了行了,问你一个问题,吧啦半天。”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用你把说明书念得那么详细吗?   “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在空间里的,是我的灵魂,还是我的人?”   这一点,许六月必须得弄清楚。   “可以进人,也可以进灵魂。”   初八见许六月认真得很,也不调皮了。   “现在进来的,是宿主的人。不过宿主放心,因为您是第一次进空间,所以我已经动用我的神仙大法,让外头的时间禁止了。   但是这个神仙大法我只能用一次,下次就不能用了!所以呢,宿主下次如果是人进来的话,记得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再进来,免得人家肯定当你是妖怪。   如果是灵魂进来呢,宿主可以选在睡觉的时候进来。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哦!因为您的灵魂进了空间后,您的肉身是没有任何反应能力的。   如果您在自己的仇人面前灵魂出窍,那您就完犊子了!”   “我怎么知道我是人进来,还是灵魂进来啊!”   “这个简单!”   初八回答得理所应当:“灵魂要进来时,长按玫瑰印记不放。差不多三秒吧,跟宿主前世用的手机一样。人要进来时,就轻轻触碰一下玫瑰印记便好。   如果以后宿主在外头遇到了什么危险,比如说被打劫啦,被追杀啦。只要轻轻一按玫瑰印记,心里想着人要进空间。   一秒钟吧,宿主您这个人就会消失在大家面前。等危险过去了,您再出去。”   说罢,又提醒道:“对了宿主,我必须得提醒您。您人进来时,连带的东西也会跟着进来。   如果您不想让别人知道您有空间,那么您这个人在进空间的时候,最好不要和别人有接触。”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带人进空间!”   这何止是金手指啊?   这简直就是神技好不好!   “是的呢。”   初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轻轻应道:“比方说,宿主现在和别人正手挽着手。然后您触发了人要进空间的按钮,那么和您正在肢体接触的人,也会被带进来。”   “明白!”   “呀!宿主,您该出去了。”   初八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乏得很:“这神仙大法太耗费我的精力了,我都困了。”   言毕,又添了几句:“哦,还有一件事。空间里的时间,和外头的时间是一样的。   如果宿主在空间里待了一个时辰,那么外头也会过去一个时辰。所以下次宿主要进空间的时候,得算好时间。”   “明白!”   许六月点了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简直就是翻身做主人的完美利器好不好! 第34章 :能不能休个妻啊   自从知道自己有随身空间后,许六月的心情可好多了。   但许天宝的心情嘛,着实不怎么样。   许六月夜里睡觉都抱着柴刀,吓得许天宝根本不敢进屋。   已经连续几夜,他都在堂屋里打地铺了。   许家人暂时不敢招惹许六月,但又嫌弃许天宝窝囊,没少逮着许天宝骂。   一开始,只是许刘氏那老虔婆骂他。可到了后来,就连弟弟、弟妹、还有小侄子小侄女,都阴阳怪气地说难听话。   害得他的心里,堵着好大的一口怨气。   许六月说到做到。   从第二日起,她便当真不再洗家里其他人的衣裳了。   每天早早起床,便只拿了自己和哑娘、许招娣的衣裳去洗。   其他人?我管你个鬼!   一开始,二房的人倒是不服。   许六月洗完娘仨的衣裳回来后,刚刚晒到晾衣杆上。许元宝便直接去把衣裳扯下来,丢到鸡屎里。   他以为自己这样做,许六月就怕了。   可谁知,许六月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不说,还冲到二房的屋子里,将他的衣裳剪了个稀巴烂。   为此,许家又闹了一次。   可许六月柴刀在手!   许家的人都怕死,最后只能一忍再忍。   许六月本是想着,自己可以再闹得凶一些。闹到许家人忍无可忍,直接将哑娘休了为止!   到时候,她和许招娣就跟着哑娘走,彻底离开许家。   可后来……   她发现这不大现实。   一来,是因为许家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当年哑娘就是被买回来的!整整花了许家三两的银子呢。   纵使那么多年过去,哑娘为许家生了两个女儿,脏活重活累活都没少干,早抵过了那三两银子。   可在许家人眼里,哑娘就是个吃白食的。   花了三两银子买回来的女人,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还吃了十几年的白食。   就这样休了,岂不是便宜了哑娘?   二来,许天宝是个什么东西,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   窝囊没本事儿,还愚孝。   打媳妇儿打孩子贼厉害,可在父母兄弟面前,就是个怂怂!   除此以外,好吃懒做,还是个跛足。   哑娘再不讨喜,也还是个女人。   除了能给家里干活以外,还能满足许天宝这个男人的某项需求。   若真将哑娘休了,他去哪里再找一个媳妇儿?   三来嘛……   呵,许六月马上十二岁了。   十二岁,已经算得上是个大姑娘了。   再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收聘礼出嫁了!即便不出嫁,就是卖去勾栏院里给人当奴婢,那也是一笔进项。   再说了,以许六月的容貌,当个姑娘都绰绰有余!   莫看许天宝这人长得不怎么样,可哑娘的容貌却十分出众。   许六月和许招娣,都随了哑娘。   早在她们模样儿初显得时候,许刘氏那老虔婆就已经打好了主意。   前些日子原主的事,不过就是提前收银子罢了。   反正对于许刘氏那老虔婆来说,活着是卖,死了也是卖。只要有银子收,都没差别。   现在许六月像个疯子,她是拿许六月没办法。   但只要许六月长大,就都得嫁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哑娘是个没用的,许天宝是个听话的。   到时候许六月的婚事儿,还不是都得许刘氏说了算?   是卖还是嫁,不过是许刘氏一句话的事情。   休妻赶走两个女儿?怎么可能!   事实上,许家人的做法,也确实印证了许六月的想法。   这一日,许六月刚洗完娘仨的衣裳回来,正晾晒着呢。   二房的女儿,也就是原主的堂姐许芬芳,便气呼呼盯着许六月,道:“这个贱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许芬芳是许老二和许金氏的大女儿,今年十三岁。   因着她是个闺女,从小在家也不太受待见。   直到许金氏生了个儿子,地位渐渐稳了,她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   但对于同样不受待见的许六月,她没有一丝半点的同情。   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谁给她的脸子,竟然敢只洗自己的衣裳!”   此时,许金氏正在堂屋门口做针线活。   许芬芳心里不痛快,便跑去撒娇:“娘!您看看我的手吧!自从这个贱人不给咱们洗衣裳后,奶就把所有的衣裳都给我洗了。   我这手现在皱巴巴的,还脱皮了呢!这样难看粗糙的手,以后若是嫁出去了,岂不是被婆家人笑话?”   言毕,还扯着许金氏的衣袖,扭捏道:“娘!您不是还想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嘛!   女儿再过两年就及笄了,若不好好养着,谁瞧得上啊。”   “好了好了!”   许金氏被摇晃得头疼:“你娘我在给你弟弟缝衣裳呢,没瞧见呐!”   “娘!”   弟弟弟弟,你就知道弟弟!   “你就去和奶说一声嘛!你让奶去和那个贱人说,让贱人去洗衣裳。我手疼,我不想洗了。”   “你想都没想!”   许金氏瞪了自家闺女一眼,便道:“这几天那贱人反常得很,你奶都不敢惹她!   不过就是几件衣裳,你忍忍得了!”   “我忍不了!”   许芬芳咬着唇,好不甘心。   “凭什么奶不敢惹那贱人,就得让我去洗衣裳?那许绣球比我还大两岁呢!怎么不让她去洗!”   “你……”   “怎么?你个赔钱货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许金氏还没来得及回许芬芳的话呢,许刘氏那老虔婆便从屋里出来了。   她用一双浑浊的眼,死死盯着许芬芳:“许绣球是你叫的吗?那是你小姑!”   “奶……”   许芬芳还是很怕许刘氏的。   原本的小脾气和小撒娇,在许刘氏出来后,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险些垂到了地上的脑袋。   “你小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马上就要说婆家了!你让她抛头露面去洗衣裳,你脑子被屎糊住了?”   “奶……我……”   “娘!话不是这么说的。”   许刘氏不心疼许芬芳,但许金氏还是心疼闺女的。   听了自家婆母的话,她很不舒坦。   “绣球今年十五要说婆家,那芬芳今年也十三了。说婆家,也就这两年的事。   小姑子不能抛头露面,那我的芬芳就不要紧了吗?要儿媳妇说啊,还是得换一个人出去洗衣裳才行!” 第35章 :不休妻就分家   许六月听着二人的对话,险些没笑出声来。   抛头露面?   这两个农妇,恐怕这辈子就只会说这一个成语了吧?   都是农村出身,学什么大户人家?   还不能抛头露面呢!   之前村子里出嫁的那些小姐姐们,谁不是今天出嫁,昨天还在帮娘家干活?   若许家真是个守礼节讲文明的人家,也便罢了。   可偏偏,她们这等粗俗人家,所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偷懒而已。   “怎么?你说你生个赔钱货,我还使唤不动了?”   许刘氏瞟了许金氏一眼,道:“按你的意思,家里的衣裳就该我去洗?还是你去洗?”   赔钱货赔钱货的叫!   我生的女儿是赔钱货,你生的女儿就不是了?   以为自己为许家生了三个儿子就了不起呗。说到底,还不是也生了两个姑娘!   “娘,咱们都不用去洗。”   许金氏有些不大高兴,但还是强忍着不满,讨好道:“家里不是还有三个贱蹄子吗?让她们去!”   说罢,许金氏看了许六月一眼:“反正那个贱丫头每天也是要去河坝的,只是多洗几件衣裳而已,又不是什么辛苦的活。”   许六月收拾木盆的手,不禁握紧。   贱蹄子?   哼!   满口贱蹄子的叫,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多高贵!   多洗几件衣裳不是什么辛苦货,那怎么你不去?   你女儿才洗了几天的衣裳,你就心疼成这样?   “你是不要命了!”   许刘氏扫了许金氏一眼:“那贱蹄子现在就跟疯子一样,你要是不怕,你去叫她洗!”   “那……那让那个哑的去洗就好了。”   许金氏还是不死心:“那个哑的向来胆小,最是惧怕大哥了。不如您去跟大哥说说,让大哥出面?实在不行,还有个小的不是?   反正大哥是那贱蹄子的亲爹,她还真的能杀了大哥啊?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瞧见了,就是吓唬吓唬我们罢了!要是真杀,大哥还能活到现在?”   言毕,许金氏又添了句:“大哥跟那哑的夫妻多年,怎么都有情分在。有大哥出面,那哑的肯定会听话!   哪怕最后事情被许六月那贱蹄子知道了,那也不关娘的事。有什么事情,大哥顶着就好。   实在不行,就让大哥把那哑的休了!把她们娘仨都赶走!我倒要瞧瞧,她们出了咱们许家的门,还能去哪里!”   “你说得倒好听!休了?把那哑的休了,家里的活你全干?”   许刘氏说话又直白,又难听:“休了她,你陪你大哥睡觉,给他生娃?”   “娘!”   许金氏一跺脚。   这老虔婆,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两个死丫头长大后可是能卖钱的,赶她们走?我看你是没脑子!”   许刘氏和许金氏两个人,完全没将许六月这个聋子放在眼里。   她们以为,只要许六月不看到她们的嘴型,就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轻视,许六月才能进一步明白,休妻这条路,是真的走不通!   既然如此,许六月就得走另一条路了。   想起许刘氏和许金氏的对话,许六月突然觉得,这里头有一个关键人物,她或许可以利用!   许天宝!   许天宝身为家中的长子,不仅不受待见,不受尊重,反而时常遭受辱骂。   在许家,除了许六月娘仨外,但凡是个人,都敢拿他出气。   他窝囊了那么多年,许六月不相信他心里没有想法!   呵!   即便没有想法,她也要让他生出想法来!   反正就凭着许家人的尿性,这件事简单。   不休妻?   好啊!那就先分家。   等家分了,有的是办法让他休妻!   许六月把家里的活干得差不多后,便拿起竹筐出门了。   这几天她出门都没带许招娣。   一来是哑娘容易受欺负,许六月留许招娣在家看着哑娘。   二来,许招娣的胆子小。而许六月,还想往独角山里头再走走。   三来嘛,便是现在许六月多了个随身空间。   这几天,她已经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存放在空间里。若带着许招娣,拿取东西的时候反而不方便。   独角山的野板栗、野山楂都已经被许六月收入囊中。   今日上山,是因为昨天太阳落山时,她在独角山的另外一边儿,发现了河坝的分支。   那分支的水看着不深,里头不仅长了水笋,还有一大片的芦苇。   许六月最是喜欢吃水笋了。   要不是因为昨天发现得太晚,那水笋如何能留到现在?   许六月从独角山山脚的入口开始,先就着老路走到半山腰。然后才斜着走,绕了半圈,来到山背。   这里静悄悄的。   除了水流声,便是偶尔入耳的鸟叫声。   许六月看着这水有些浑,便从一旁捡起了个木棍,开始试水深。   待确定了水不深后,才挽起裤脚下了河。   河里的水笋长得又嫩又茂盛。   许六月掰下一根,就着河水洗了洗,便直接放入嘴里啃了起来。   清甜可口!   若是有五花肉和小米椒,切丝放到锅里一炒!啧啧啧,那味道,光是想想都流口水啊!   有好的,先收着。   这是有了随身空间后,许六月一贯的做事秉性。   可能是前阵子穷怕了吧!   她弯腰开始掰水笋,每掰到一个,就往随身空间里送。   “初八,这可是好东西,你可给我放到仓库里!要是放到外头给我弄坏了,我饶不了你!”   空间里的某只喵很是委屈。   他想说:宿主,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蠢。   可感受到许六月此刻正忙着‘农作’,又乖巧把话憋了回去。   独角山本就物资丰富,没人敢来。   一大片的水笋,都归许六月所有。   她花了将近两刻钟的功夫,才将河里的水笋掰完。   再看看一旁的芦苇丛,竟惊喜地发现,里面好像有蛋?   她掰开芦苇丛,进去看了看。   “这个头,还是鹅蛋呢!”   心下惊喜,忙将那野鹅蛋捡起,丢到了空间里。   耐下心再找找,又接连发现了几个!   待她好不容易将芦苇丛里的鹅蛋搜刮干净,打算从里头出来时。   突然……   ‘咻’的一声。   一支利箭飞了进来! 第36章 :跟我回家   许六月这几天每天都喝空间里的‘仙水’,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   虽说反应能力大大不如前世,但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怂包子!   她堪堪躲过那支飞进来的利箭,便立即从旁侧钻出了芦苇丛。   手中的柴刀脱手而出,朝那利箭飞来的方向丢去。   那力道,还算凶猛。   即便是沉甸甸的柴刀,也能在空中旋转出漂亮的弧度!   岸上的宗余见自己射出的利箭没击中猎物,正要开始射第二箭。   没曾想,箭未离弓,便迎面飞来一把柴刀。   他干净利落收起了弓箭,同时稍稍侧身。那一只手就像是有魔力般,随意比划了两下,那把柴刀便在飞过他身边儿之后,彻底被他控制在了空中。   “怎么是你!”   许六月从芦苇丛里出来,这才看清罪魁祸首。   “我前几日才救了你娘的命,你今天就要来杀人灭口啊!”   许六月看着自己的柴刀在空中飘着,皱紧眉头。   这就是古代的运功?   “你很喜欢这座山。”   宗余看到许六月后,心里稍稍有些惊讶。   只是那张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现。   “我只是喜欢这座山上的物资而已。”   许六月也不和宗余迂回,回答得十分干脆。   “你胆子倒大。”   宗余淡淡看了许六月一眼,便停止运功,将柴刀放到了河坝边上。   许六月淌着水回到岸边,将自己的柴刀捡起,问了句:“婶子的伤怎么样了?”   宗余眸子有一抹异样一闪而过。   不答反问:“你可会做饭?”   “昂?”   许六月眨了眨眼:“会!”   “那走。”   宗余也不问许六月愿意不愿意,便自己拿了主意:“跟我回家。”   ???   !!!   许六月瞪了一眼宗余:“你刚才那一箭差点没把我射死!也不道歉,就让我跟你回家,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走在前头的宗余顿了顿脚步。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后别乱钻,这些地方猎物多。”   说罢,又添了句:“我母亲想喝粥,你跟来。”   意思是……   我没错,错的是你。   是你自己乱钻到了芦苇丛里,我以为里面有猎物。   我妈病了,要喝粥,我不会做。   你跟我回家煮粥。   许六月咬着唇,看着那已经走了几步远的男子,有些牙痒痒。   明明是个小鲜肉嘛,还把自己搞得那么冷冰冰的,好像个迂腐的小老头。   “你家有油盐吗?”   许六月眼珠子一转,便加快脚步跟上了。   这对母子到底也是救过自己的。   现在既然遇上了,那就当报恩吧!   再说了,她空间里都是吃的,正愁没有灶房一展身手呢。   “有。”   宗余走在前头,淡淡应了句。   “有辣椒吗?”   许六月又问。   “有。”   “有烧酒吗?”   “有。”   “有……”   “我母亲只能喝粥。”   面对着许六月的诸多问题,宗余终是停下脚步。   意思是,别的东西你莫想了。   “婶子只能喝粥,我们总不能跟着喝粥吧?”   宗余听言,好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疑惑。   “给婶子煮完粥后,我们可以自己做点其他东西吃啊!”   许六月挑了挑眉,一副‘我已经赖上你’的模样儿。   “婶子可是我救下来的!你方才险些将我当成猎物杀了,现在又要我去你家给你煮粥。   这些事情不管是一起说还是单独拿出来说,都是人情吧?你总不会连吃都不让我吃吧?”   宗余:“……”   “喂?我和你说话呢。”   好看的人真的是怎么都好看啊。   就连微微皱眉,也迷人得很。   许六月看着宗余,再度开口:“你不会真的那么小气吧?”   宗余抬眼看了看许六月,憋了半响。   丢下一句:“都有。”   便伸手过来拎起了许六月的胳膊。   “喂……”   许六月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像小鸡崽一样,被宗余拎起来了。   “走路慢。”   宗余解释了一句。   许六月任由宗余带着她飞,也不惊慌。   不用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回到了竹屋。   双脚才一落地,宗余身上那股冰冷的气质,便褪去了大半。   “东西都在那里。”   宗余指了指灶房,转身便朝竹屋走去。   嘴里还喊着:“娘!余儿回来了!余儿还带了六月妹妹一起回来呀!”   话语间,皆是孩子的语调。就仿佛刚才,站在许六月面前的那个面瘫男,是另一个人一样。   许六月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大人和孩子之间的转换,完全无缝连接!   真是个精神分裂症!   许六月许久没吃过好东西了,肚子正寡着呢。   现在有了个灶房给她,她才懒得想那么多。   悄悄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根水笋,又开始在灶房里搜刮东西。   宗余家的灶房挺大的。   虽说没有门,只是一个棚子。   但灶头做了两个灶口,可以同时烧两口锅。   灶头的左边,摆放了两口大水缸,里头的水现在还是满满的呢。其中一口水缸里,还养了一条鱼。   右边摆了一张陈旧的桌子,桌子只有两张小板凳。后边堆满了砍好的柴火,倒不用许六月多费力气。   米缸也是放在灶房里。   许六月掀开盖子,里头还放着几个鸡蛋和一包油纸。   她将油纸打开,只见油纸里头是一小块腊肉。   就在她勾唇一笑,打算用这腊肉来炒水笋时,宗余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   他将一个野鸡丢到了灶房门口,笑得如三月的春风:“六月妹妹,你会不会弄这个!这可是哥哥清晨时刚打回来的鸡!”   “会会会!”   许六月看到野鸡,两眼放光。   那模样儿,就好像是饿了好几年的乞丐,终于瞧见了荤腥一样。   “宗余哥哥真棒!我现在就去把野鸡清理干净!”   说罢,又想起了米缸里的那块腊肉。   于是,一脸‘可怜兮兮’地拿起腊肉,撒娇道:“宗余哥哥,这个……这个闻起来好香啊,我们能不能吃呀?”   许六月的声音,明明又软又糯。脸上的神情,也是一脸无辜。   可那双狡黠的眼睛,却让宗余想起了‘扮猪吃老虎’这么一句话来。 第37章 :做个厨子当报恩   “当然可以啦!”   宗余稍稍挑了挑眉,一眼就将许六月看穿了。   “娘说了,六月妹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六月妹妹,我娘对你可好了。”   “哼哼!漂亮!”   得到了宗余允许的许六月,有些小嘚瑟。   她将腊肉拿出来放在一旁,便找来了菜刀杀鸡。   因为高兴,嘴里还哼着一些宗余不知道的小曲儿。听起来,欢乐极了。   看着许六月那容易满足的模样儿,宗余的心弦突然像被人拨动了一般。   原本冰冷的脸,也竟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暖意。   “六月妹妹,要我烧火吗!”   看着许六月打水进锅,手脚麻利。   宗余也不知怎的,竟想帮一点忙。   “我会烧火的,娘教过我。”   “好啊!”   许六月也不拒绝。   有人用不用,那是傻蛋儿!   “那就多谢宗余哥哥啦!”   说罢,又笑嘻嘻道:“宗余哥哥要小心哦,不要受伤啦!”   言毕,还嘚瑟朝宗余吐了吐舌头。   宗余脸上没什么大表情,但心里却无奈道了句:真是个小丫头!   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宗母的耳。   她虽躺在床上不能出来,但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那么多年了。   竟第一次觉得,这个家是有生气的。   许六月可没那么多心思去猜想宗余母子的事。   她就是看到肉了,心里高兴而已。   宗余起火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锅里的水便烧开了。   许六月用开水将野鸡烫了一遍,放在一旁待凉。趁着空闲的功夫,水瓢舀水,开始洗米,煮粥。   可能是因为宗母受伤的缘故,家里的灶房没人管。许六月好不容易才在水缸脚下,找到了一小块即将发芽的沙姜。   洗干净切成姜丝,丢到米锅里和米一起熬着。   野鸡的毛凉了,又开始忙着拔毛。   宗余打的这只野鸡,还挺肥哩。   切开肚子一看,里头还有几颗小蛋黄。   她将鸡肝摘出来,又砍了一边鸡腿。鸡腿去皮,避免油腻,将肉剁成小块放到米锅里,熬一锅鸡腿粥。   剩下的的鸡肉剁开,放到另一个一锅,开始熬鸡汤。   水缸底除了有沙姜,还有两个马铃薯。许六月切了一个,打算炒土豆丝。   她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看到什么好东西便毫无节制。   因着有鸡肉在,所以那块腊肉只切了一厘米厚。剩下的,都重新包好,又放回了米缸里。   腊肉是五花肉做的,肥肉挺多。   一厘米厚的肉,足够吊味了。   土灶煮东西是很快的。   只是两刻钟的功夫,鸡腿粥就煮好了。   许六月将粥倒到盆里凉着,便开始洗锅炒菜。   腊肉炒水笋,加了点辣椒面,飘香四溢。   土豆丝净炒,虽看着白惨惨一片,但因为火候掌握得不错,味道也不赖。   最让人咽口水的,是那锅野鸡汤。   野鸡肉本来就比家养的鸡香,熬汤的时候,更是滋补。   一顿饭做完后,都已经是未时末了。   宗余端着鸡腿粥回屋,打算先喂宗母吃饭。   许六月单独用一个海碗盛了一碗汤和好肉,也跟了进去。   “婶子!”   她看着床上那虚弱的宗母,乖巧道:“宗余哥哥打的野鸡用来煮汤,真是太香了!您待会儿喝完粥,记得要喝点汤。”   “六月。”   宗母和宗余一样,寡淡的人。   可眼下看到许六月,也不免扯了扯嘴角,笑道:“辛苦你了。”   说罢,怜爱地看了一眼宗余:“你宗余哥哥不懂事,还把你叫来给我做饭,没耽误你吧?”   “没事的婶子!你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要报恩的!”   说罢,又笑嘻嘻看着宗余,道:“而且宗余哥哥都答应我了,待会儿送我下山时,帮我割猪草。   只要我带了猪草回去,我奶就不会打我了。”   正在喂宗母喝粥的宗余,眸子轻轻朝许六月这头瞥了一眼。   好个狡诈的丫头。   我何时答应过你,要给你割猪草了?   “割猪草!”   心里想着一套,嘴里说着另一套:“余儿帮六月妹妹割猪草,六月妹妹就能给娘做好吃的了。”   “婶子,怎么样?”   看着宗母喝下了几口粥,许六月满脸期待问道:“还能入口吗?”   “好喝。”   宗母瞧着许六月那小白兔一样的眸子,赞赏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竟有这手艺。”   “婶子喜欢就好!”   许六月笑得明媚:“我还会做别的菜呢!等婶子身体养好了,能吃香辣的东西,我就给婶子做一大桌好吃的菜。”   “好,我等着。”   宗母点了点头,又喝下了几口粥。   到底是在养病,胃口不大好。   今日能喝下半碗粥,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宗母的精神还是很差。   吃饱后,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宗余和许六月是在伺候完宗母吃饭后,才开始动筷子的。   看着色香味齐全的几道菜,许六月食指大动,   也不等宗余开口,便大口大口喝起了汤,吃起了菜。   那模样儿,是完全没将自己当成客人啊。   宗余吃饭很是斯文。   像极了贵族里的公子哥儿。   “手艺不错。”   他寡淡夸了一句。   “那是。”   许六月也不客气儿:“你家里调料不多!要是调料多的话,我还能做得更好吃呢。”   “明天再来。”   神差鬼使的,宗余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六月一口土豆咽到一半,险些没噎着。   “啥?明天还来?”   她不确定地看向宗余,道:“鸡汤和粥凉了以后,你放到水缸里隔着。明天跟婶子两个人,够吃了。”   许六月当然乐意来了。   有个地方做饭,吃起来多香啊!   要知道,她从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开始,就没吃过正经的米饭了。每天不是红薯就是芋头,要不然就野山薯板栗。   吃得她连放屁,都是一股杂粮味。   但今天在宗余家,确实煮了不少东西。就他们母子二人的话,吃到后天都差不多了。   “我帮你割猪草。”   宗余以为许六月不愿来,心中有些失落。   “但这些菜明天还能吃,不用做新的!”   许六月用筷子指了指盆里的鸡。   “你带回去。”   宗余也不看许六月,淡淡说了句:“明天重新做。” 第38章 :不想再挨打受骂了   许六月哼着小曲儿下山了。   她的随身空间里,除了水笋鹅蛋外,还多了半锅鸡汤和半锅鸡腿粥。   回到家时,许刘氏那老虔婆又在骂骂咧咧。   大致意思是说哑娘了不得了!生了个女儿忤逆犯上,她还挺欢乐。仗着有女儿的那把刀护着,干活就不尽心了!   不是打烂了家里的碗,就是柴火砍得不均匀。   许六月正愁没借口带哑娘和许招娣出门呢。   如今瞧着许刘氏这般,便骂道:“我娘身上有伤,你瞎啊!你要这么有能耐,不如叫你儿子先将你打一顿!   到时候再看看,你能不能端得平这个碗!”   说罢,许六月又一直盯着许刘氏和许金氏的嘴,道:“这个家又不是只有我娘一个人会做饭!奶,你和二婶不是都会做吗?   小姑都及笄要说人家了,她不学学怎么做饭?天天盯着我娘,是不是我娘不做饭,你们就会饿死啊!”   “你这个贱丫头!知晓看嘴型就了不起了是吧?老娘身为你娘的婆母,骂她几句还骂不得了?”   许刘氏都要被许六月气死了!   要知道,以前的许六月,从来不会顶嘴,只会逆来顺受。   可现在呢?   这耳朵聋还是聋的,但嘴巴却厉害了不少!整个人比村子里的泼妇还要泼辣,疯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这里是老娘的家!老娘愿意让谁做饭,就让谁做饭。你不高兴?你不高兴也没有法子!”   许刘氏瞪着许六月,骂道:“你别以为你会砍菜刀威胁人,我就得一辈子怕了你!   你这个贱丫头,以后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若不信,咱们走着瞧!”   “是,奶厉害。”   许六月嗤笑了声儿,道:“奶想让谁做饭,就让谁做饭。谁让奶偏心偏惯了,还是一家霸主呢?   我和奶就没法比了!我不能像奶一样,叫谁做饭谁就得进厨房。   不过,我可以让我娘,想做饭就做饭,不想做饭,就!不!做!饭!”   许六月一字一句说着,便上前拉过了哑娘的手。   “娘,走!我们去外头消消气儿,不在这家里受委屈!”   说罢,又瞪了许刘氏一眼:“这个家的饭,谁愿意做谁做!省得咱们辛辛苦苦汗流浃背的,最后还被人骂是贱骨头!”   言毕,拉着哑娘和许招娣便往门外走。   “你……你个贱丫头!”   许刘氏被气坏了。   看着三人的背影,便喊道:“走!走走走!有本事儿出去,你们就别回来!   要不然你们瞧瞧,今夜你们一家人还有没有吃的!”   许六月才不管后头在说什么呢。   拉着哑娘和许招娣就往独角山走。   哑娘不知道许六月想做什么,呜呜呀呀的,就要往回走。   “娘。”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满脸着急的哑娘,淡淡道:“你是想一辈子都为别人洗衣做饭吗?想一辈子,都挨打受骂吗?   若不想,就跟我走!管她家里谁做饭!”   “唔唔……”   哑娘摆了摆手,又摸了摸许六月和许招娣的肚子。   表示自己并不是想回去挨打。   但若她不回去做饭,那么两个孩子就都会饿肚子。   “以许家人的尿性,就算你乖乖回去给他们做饭了,他们也不会给我们一口吃的!”   许六月认真看着哑娘:“与其回去出卖体力,还得挨打受骂饿肚子,倒不如我们自己找点东西吃!”   许招娣看着许六月这方向,插嘴问道:“姐,你是想去独角山吗?”   “对,那里有吃的。”   “唔唔!”   哑娘一听说‘独角山’,就更激动了。   她拼命的摆手,不让许六月往那头走。   许招娣已经习惯许六月的大胆了。   相较于哑娘的反应,她反而要冷静得多。   “可是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去独角山的话会不会不安全啊?”   “不会。”   许六月摸了摸许招娣的头:“有姐在,你别怕。”   说罢,又朝着哑娘道:“娘,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在许刘氏那老虔婆的手里!   如今得上天眷顾,得以再活一次。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窝囊的活着,连吃都吃不饱!   你若信我,就跟着我先走!我们先去把肚子填饱。”   许招娣不想姐姐和娘亲有矛盾。   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她最亲的人。   在她看来,姐姐许六月做的事情都是有道理的。娘亲嘛,也是爱她和姐姐的。   就是……   就是姐姐现在的脾气儿,可比以前爆多了!娘亲若继续闹着要回家,姐姐一定会生气的。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吵起来。   抱着如此想法,许招娣牵上了许六月和哑娘的手。   她挡在中间,转移了话题:“姐,那我们要上山吗?”   “不用。”   许六月应道:“我今日去割猪草时,发现绕着山脚往北走一点,那里有个山洞。我在山洞里放了好吃的,就等着带你和娘去吃呢。”   说罢,许六月又朝许招娣笑道:“本来我还担心呢,该怎么样才能将你和娘都带出来。结果运气儿不错!才回到家,奶又在骂人了。”   “噢!我明白了!”   许招娣可是个小机灵鬼啊,立即便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   “姐姐方才是故意和奶吵架的!就是为了能将我和娘带出来吃好东西!”   “我们招娣真聪明!”   天色已经很暗了。   哑娘根本看不清楚许六月说话时的嘴型。   可偏偏,不管许招娣问许六月什么,许六月似乎都能明白。而且口中的话,也越发吐得清楚了。   一股疑惑,在哑娘心里滋生。   她乖巧跟在自家女儿身后,往独角山走去。   待三人来到山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山上的鸟叫声,高昂而尖锐。   哑娘有些害怕,握紧了孩子的手。   许六月从怀中掏出了今日在宗余那里抠来的火折子,点燃了一小块松树油木。   松树油木发出了‘滋滋’的油烧声,漆黑的四周顿时有了光亮。   松树油木不大,火光有些微弱。   但这微弱的火光,至少能让母女三人看清了脚下的路。   “小心些,我们马上就到了。”   许六月安慰道。 第39章 :山洞是个根据地   山脚下的山洞,是今日下山时许六月偶然发现的。   宗余用轻功送她下山。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便稍微往北边飞了一点。   待到山脚时,许六月发现往山上走上几米的地步,有一个洞口。   好奇心使然,便进去瞧了瞧。   山洞还算干净,也挺干燥的。   里头空荡荡一片,除了有块大石头,什么都没有。   看到山洞的那一刻起,许六月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觉得,那个山洞可以做她以后的‘根据地’,成为她的小地盘!   三人就着火光走到洞口附近时,许六月便吩咐哑娘和许招娣在原地等着。   她拿着火折子,借口先去看看山洞安全不安全。   然后,悄悄将鸡汤和鸡腿粥都从随身空间里拿了出来,摆在大石头上。   “招娣,来。”   准备好一切后,许六月便朝哑娘和许招娣招手。   那二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朝山洞走来。   山洞不大。   微弱的火光,将山洞照得极亮。   “真的有吃的!”   才到洞口,许招娣便闻到了鸡肉的香味。   看着大石头上的鸡汤和肉粥,立即惊喜道:“姐!是鸡肉!”   “可不是吗?”   许六月笑着坐到了地上。   自从穿越到古代,什么强迫症啊,爱干净啊,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这可是野山鸡炖的汤,好喝极了!”   当宗余说,让许六月将东西带回家时,许六月可是半点也没客气儿。   不仅将人家的锅给端了,还把碗筷都顺便带上了。   她招呼着哑娘和许招娣坐下,给二人盛了碗汤。   “快,这汤还是热的呢。”   许招娣来不及多想,咕噜喝了口汤,啃了块鸡肉。   倒是哑娘,看着眼前的肉,不大敢动。   许六月看出了哑娘的顾忌,便道:“娘,您放心吧!这鸡汤和鸡腿粥都是我煮的,可以吃。”   “唔唔……唔?”   哑娘指了指大石头上的东西,询问许六月从哪里得来的碗筷和野鸡。   许招娣这才咽下了口中的鸡肉,跟着问:“姐!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真好吃!”   “宗余哥哥给的。”   许六月也不瞒着她们。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说清楚,这两个人一定不会安心。   “我今日上山割猪草时,撞见了宗余哥哥在打猎。他不会做饭,所以便请我回家给他熬粥。”   说罢,许六月又道:“那天我们一起救下的婶子,你还记得吧?她现在伤还没好,只能喝粥喝汤呢。   我今天去他们家做饭,做得多了。回来的时候,宗余哥哥便让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你们吃。   可我想着,我这东西又大味道又香,根本藏不住!如果带回家的话,立马就会被家里的人发现。到时候,别说吃了,估计你和娘看都看不着!”   村子里的生活本就节俭。   虽说不像饥荒年代那么清苦,但也算不得什么好日子。   哪怕家家户户都有养鸡或养猪,但大家伙儿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杀猪杀鸡,吃上一顿好的。   平常嘛,连荤腥都瞧不见。   就拿许家来说吧!   最近一次吃肉,还是前阵子卖许六月尸首时,因为赚了二十两银子,所以高兴,这才割了一点的肉。   要不然,谁舍得吃肉呢?   许家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哑娘和许招娣了。   她们在家里的地位,呵……   就算是大过年的,杀了一头猪。也不见得,能吃上一顿猪肉汤泡饭。   “宗余哥哥人真好。”   许招娣听完了许六月的话,立即放心了不少。   她大口大口吃着鸡肉,喝着粥,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就仿佛,今天是在过大年一样。   “真好吃!”   她一边吃着,一边孝顺地给哑娘夹了一块肉:“娘,快吃!待会儿就凉了。”   “唔……唔唔……”   宗余是谁?什么受伤的婶子?   这些事情,哑娘一概不知。   许招娣年纪还小,自然可以什么都不管,大口吃肉。   可哑娘这么多年来,担惊受怕惯了。   她看着大石头上的吃食,又一顿呜呜呀呀。   许六月秒懂哑娘的意思,便道:“宗余哥哥和他的娘亲,就住在独角山山上。”   “唔!”   哑娘瞪大了眼,显然被吓到了。   “娘,宗余哥哥不七小孩,不素坏人。”   许招娣见此,连忙解释。   嘴里塞得满满的肉,使得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娘,宗余和婶子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许六月摸准了哑娘在意什么,害怕什么。   于是直接捡了重点,将当日宗余母子如何救下她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哑娘听完许六月的这番话,总算松了口气儿。   但因为心疼许六月,不免又哭了起来。   都是她没用。   若她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那么六月就不用受这么大的委屈了。   “快吃吧!吃饱了咱们还要回家呢。”   许六月不喜欢哑娘哭哭啼啼的,也不敢看哑娘的眼神。   哑娘的眼神,太过内疚和疼爱。   那些东西,都是给原主的。   她怕自己看多了,心里会难受。   原主死了啊。   这事儿若让哑娘知道了,铁定得去半条命。   “娘,快吃!吃饱了回家!要不然……要不然奶和爹肯定又得打人了。”   许招娣催着哑娘吃饭,又主动扯了一个鸡腿递给许六月。   许六月摇了摇头:“你和娘吃,我在宗余哥哥家吃过了。”   “唔唔……”   哑娘见许六月反应这么快,立即拍了拍许六月的手背。   然后,指着许六月的耳朵,满目疑惑。   许六月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娘,我能听见了。”   “唔唔!”   哑娘惊喜得加重了手中的力度,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我真能听见了,我耳朵都好了!”   许六月继续道:“要不然,我怎么能知道家里那些人在说什么呢?   不过奶和爹一直想卖我,我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耳朵好的事情。否则,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将我卖出去的。”   毕竟,聋子不值钱。但健全的姑娘,却能卖不少银子。   “唔唔!”   哑娘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禁止的动作。   意思是,不能说。 第40章 :许家的小姑   母女三人吃饱晚饭后,便又赶紧回家了。   回到家时,家里的其他人已经吃过晚饭。瞧见哑娘仨人回来,还冷嘲热讽了几句。   大致意思,不过就是说家里可没给她们留饭。她们母女三人既然那么有本事儿往外跑,那么就休想家里的人给她们留吃的。   许六月才不在意呢。   母女三人佯装还在生气,回屋便躺下了。   许招娣太久没吃过肉了。   今晚的这一顿饭,吃得她格外满足。现下,正躺在床榻上,开始回味鸡肉的鲜美呢。   许六月打水进来洗了个脸,泡了个脚。   哑娘看着许六月那张越发精致漂亮的脸,心里又柔又软。想起了这些日子许六月的勇敢,她总觉得,生活似乎开始有盼头了。   但转念,想起许六月说许家人要卖她的事儿,心中又担忧不已。   许六月的容貌,在村子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哑娘真怕啊。   怕许家人终有一日,会将许六月卖出去。   “大嫂……睡了吗?”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个姑娘的声音。   声音很小,很着急。   哑娘收回思绪,连忙穿鞋去开门。   门缝里递进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薯。   紧接着,还不等哑娘反应过来,门外的人便急匆匆跑了。   “娘,是小姑吗?”   许招娣半坐起来,问。   哑娘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红薯拿出来给两个女儿看。   “肯定是小姑以前出去做农活的时候,在别人地里捡的。”   许招娣将眼睛笑成了月牙湾:“她最会藏东西了,这个红薯也不知她藏了多久。”   那红薯就比馒头大一点,还是生的。   她现在这个时辰送来,恐怕是担心哑娘母女三人饿肚子了。   说起这个小姑,那跟她的娘许刘氏,可大不相同。   小姑许绣球是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小女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比起许老二的那个闺女许芬芳,也就大了两岁。   可能是因为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又有最小的幺弟。所以许绣球在家,存在感一直很低。   当然了,人家的存在感再怎么低,日子也总比哑娘母女三人好过。   许刘氏重男轻女是真的,但是对自己的女儿,也不过分。   平日里许刘氏打骂女儿,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若别人敢欺负了她闺女,她也绝对不会饶了谁!   许绣球性子有些懦弱怕事儿,但心地却是善良的。   她不争不抢,不爱说话,与许刘氏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   许绣球的两个哥哥早就成家了,与她没什么话题。唯一的姐姐,性格和她也不大一样,且出嫁多年。   只有两个同龄的侄女,本可以一块儿玩耍。   可偏偏,一个许芬芳尖酸刻薄,暗地里没少欺负小姑。一个许六月耳聋胆小,连话都不敢怎么说。   所以这么多年来,许绣球在许家,其实是很孤独很寂寞的。   可能是因为二房那头太刻薄嚣张,而大房这头,又卑微得格外可怜。   故而,许绣球对大房很是同情。   这些年来,她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像今日这样的小红薯,小芋头,却是从不吝啬的。   可别以为这小红薯小芋头对于许绣球来说,是容易得来的东西。   在许家,所有的钱财和粮食,都是许刘氏那老虔婆一手掌握的。   哪怕是最得她欢心的小儿子,都不可能碰到那把存放粮食的钥匙。   许绣球的这些东西,都是偶尔出门时,路过了别人的地里,捡回来的漏。   就像大家伙儿到了打麦的季节,都会让孩子去捡麦穗一样。   田地里难免会有没有挖干净的红薯、芋头。   许绣球就擅长去找这些东西。   “我收起来吧。”   许六月将红薯拿过来,放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寻思着,明日就丢到空间里,让初八给种了。   ……   这天晚上,许天宝还是没有进屋来睡。   纵使许六月将哑娘和许招娣带出去,不给家里人做饭的事情,让许天宝很是恼火。甚至,在今日的饭桌上,也没少受到羞辱。   可碍于许六月的那把柴刀,许天宝还是忍住了。他开始对哑娘母女三人采取了‘冷暴力’的措施,试图用这种方法,逼这三个人认错。   许天宝不进屋,许六月睡得更自在。   至于他的‘冷暴力’,来得挺好的。   也是时候,让他冷静冷静了。   ……   这日,许刘氏那老虔婆,只给了哑娘十个红薯。   只因她的大闺女嫁女儿,请她和许老头去喝喜酒。   身为外孙女的外祖父外祖母,自然是要出席的。最疼爱的孙子许元宝,也一样要带着去!   老二媳妇儿许金氏许久没吃过肉了,死皮赖脸要跟着。最后,还带上了许芬芳一起。   许老二因着地里还有活没干完,留在了家里。许天宝本就不受待见,自然是不可能去的。至于许绣球嘛,说是不能抛头露面,也留在了家里。   许刘氏小气吧啦就给十个红薯,还说:“我们今天过去吃酒,明天就回来了。这十个红薯,先紧着干活的男人吃。   如果不够的话,你们就忍忍。一顿两顿不吃饭,也饿不死。”   哑娘接过那十个红薯,默默去了灶房。   挑出三个大的,煮了一锅红薯汤。   许天宝和许绣球倒没说什么,可许老二就不乐意了。   “大嫂,你这也太节俭了吧?”   许老二碗筷一撂,便道:“你们这些不干活的,喝点汤汤水水就算了!我待会儿还要去山上砍柴,饿到了可不行!”   说罢,便自己去厨房,将剩下的六个红薯全部整个煮熟。   然后,装到了自己的布袋子里。   “我先把红薯都煮了,带到山上吃!”   许老二一边装红薯,还一边问许天宝:“大哥,你要不要吃一个?”   然而,还没等许天宝回话,许老二又自顾自道:“算了,你还是和这几个娘们一起喝红薯汤吧!反正你也不怎么干活。给你吃红薯,都是浪费了。”   哑娘看着这一切,默默不敢出声。   许天宝则握紧了拳头,但最后还是敢怒不敢言。   他能说什么?   论干活,他确实不如许老二! 第41章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许六月正愁没地方下手挑拨离间呢。   今日,许老二就给了她机会儿。   只见她喝了一口红薯汤,待许老二走出了家门,才朝许招娣问道:“刚刚二叔在说什么?我看他的嘴型,好像在骂谁不干活一样?”   许招娣不知许六月想做什么,只胆怯看了一眼许天宝。   “姐,吃饭吧,吃完还要割猪草呢。”   “什么?你看着爹做什么?”   许六月假装不懂,但还是大胆猜测:“难道二叔是在骂爹不干活,浪费家里的粮食吗?”   ‘啪’的一声,许天宝将碗重重掷在了桌上。   那一双看向许六月的眼睛,仿佛要杀人一样。   许天宝到底是个男人,要面子的!   许老头和许刘氏看不起他,他认了。   毕竟那两个,是生了他养了他的父母。   二房的人看不起他,他也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个家里,他们大房确实挣不了什么银钱。   可许六月身为他的女儿,竟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这让他脸上无光,恨不得将许六月狠狠揍上一顿。   许六月在外人面前,还是个聋子。   她只当自己听不见,赶在许天宝动手之前,碎碎念道:“二叔真不是东西,怎么能这样不尊敬人呢?   再怎么说,爹也是家里的长子,是二叔的大哥。爷和奶骂爹,那爹是得受着。谁让爷和奶生了爹,养了爹呢?   但是二叔凭什么嘛?他是爹的二弟啊!不管怎么样,二叔都不能这样对爹的。   再说了,二房有什么好神气的?不就是银子挣得比我们大房多吗?他也不看看,他自己手脚利索没什么毛病。   可爹的脚,不是受伤了吗?挣银钱这件事上,当然赶不上他了!”   言毕,许六月又道:“可除了这件事情外,咱们大房还有哪里是比不得二房的?二叔只说自己在外面上工,挣银子。   可二婶呢?二婶懒得出油!家里什么事情都是娘和我们姐妹干的。要真正比起来,我们大房付出得最多!   可最后呢?也不求爷和奶能公正不偏心吧!但至少,二叔身为弟弟,总不能这样骂咱们爹吧?”   许六月摇了摇头,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一个转眼,仿佛才看到那满脸阴沉的许天宝一般。   “看什么看!瞪什么瞪!”   许六月朝着许天宝,就骂道:“我难道说得不对吗?你天天对我们非打即骂的,丈夫做不好,爹爹也做不好!可当儿子当哥哥,却当得很好嘛!   儿子就不说了,谁让你孝顺呢。可这大哥,你当得挺威风!当到最后,连吃一个红薯都得看人脸色!”   许六月一股脑门将这话说完,便麻利收拾了东西离开饭桌。   哑娘和许招娣都吓死了,也赶紧离开堂屋。   小姑许绣球咽了咽口水,道了句:“大哥,我吃饱了。”   紧接着,逃之夭夭。   许天宝半响没回过神来。   等到他再憋不住怒火时,家里的人都走光了。   只留下一盆‘汤多肉少’的红薯汤,在自己面前飘荡。   ……   许六月带着哑娘和许招娣到河坝洗衣裳去了。   这一次,她特地将许天宝的衣裳也收到了桶里,带去河坝一起洗。   哪怕心里万般不情愿。   但眼下,她除了挑拨离间外,还要将许天宝的心给拉过来。   既然许天宝不休妻,那就先分家吧!   想要分家,就必须得由许天宝开口。   “姐,你以后莫这样了。”   今日许六月来得晚了,河坝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们母女三人,各自拿了一件衣裳出来洗。   “爹打人可痛了!我怕他打你。”   “唔唔……”   哑娘也在一旁符合。   “我才不怕呢。”   许六月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仅今日要如此,往后只要找到机会儿,我都得如此!”   “为什么呀!”   许招娣不解,满脸疑惑:“惹恼了爹,真的很可怕!”   “对于我来说,一辈子都被别人左右命运,更可怕。”   许六月看了许招娣一眼,见许招娣不懂,便转而看向了哑娘。   “我们的命运,是该我们自己做主的。而不是像现在,连吃什么东西,吃得饱还是不饱,都得由别人来决定!”   “唔唔……”   哑娘听着许六月的这番话,眸子里闪着光。   她觉得女儿变得不一样了。   比起她这个当娘的,更有主见和主意!   “撇开咱们母女三人!我们大房的日子过得这么苦,跟许天宝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什么都听别人的!在许家,他根本就没有地位!不管是许家的长辈还是他的同辈,都可以随意羞辱他,瞧不起他!   他身为许家的长子,尚且如此。咱们这三个‘赔钱货’,就更不用多说了!”   许六月话说到此,目光灼灼,格外认真:“娘,我要离开许家!我要带着你,带着妹妹,一起离开许久!   我要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每天都能吃肉,都能开开心心去笑的一个家!”   “唔唔……”   这谈何容易啊!   哑娘有些失落,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了许六月。   “我马上就十二岁了!如果再不开始行动,只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许家人卖掉!从此,莫说一辈子毁了。即便是想回来看你们一眼,都难!   我要在许家人没卖掉我之前,和许家断绝关系!并且带着你们,一起离开许家!我们是一家人,必须得一起走,一起改变命运!”   “姐……”   “姐要送你去念书,让你和男儿郎一样明事理,辨是非!姐还要给你存嫁妆,让你以后风光大嫁。”   “姐……你真好。”   许招娣想了想许六月口中的那种生活,发现自己竟无限向往。   “可是……可是我们就是许家人啊,我们走不了的。”   “现在走不了,但过一阵子,就不一定了。”   许六月勾唇,道:“等我们的爹不再愚孝,不再顾及兄弟情面,彻底明白过来的时候,我们就让他分家。   等爹分家了以后,我们再想办法,让他休了娘,赶我们走!届时,我们就自由了。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不用看脸色的一个家!” 第42章 :变成小厨娘   几件衣裳,很快就洗完了。   许六月也在洗衣裳的空档里,将自己的决心和想法都告知了哑娘和许招娣。   其实……   哑娘的性子太软,许招娣又还是个孩子。   她本可以不和这两个人商量。   可这阵子以来,许六月发现,哑娘的逆来顺受和软弱,皆是因为她已经认命。   哑娘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死又不能死,逃也逃不掉。   要想自己两个女儿好过一些,就只有无条件的任人摆布。   许六月要给她希望,将她拉出阴暗的沼泽。   至于许招娣,这丫头可是个小精灵鬼。   虽说胆子也小,性子不够刚。但好在还不懦弱,也有点小聪明。   相较于哑娘,她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和家人。   对于许六月说的话和某些做法,她的担忧很浓,好奇心也很强。   换句话说,许招娣才七岁。可个头上,看起来像五岁,心智上,却差不多有十来岁。   在许家这样的家庭里,有些小老成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她对许六月言行上的过分关注和担忧,若处理不好,反而容易误事。   “姐,我和娘回去后,怎么解释这个衣裳啊。”   许招娣看着木盆里,许天宝的衣裳,有些犯难。   这些日子,许六月从未帮许天宝洗过衣裳。   今日突然把许天宝的衣裳也带出来洗了,感觉挺奇怪的。   “不用解释。”   许六月看了木盆一眼:“他不会问的。”   许天宝那种尿性的人,即便看到自己的衣裳有人洗了,也只会当没看到。   “万一问了呢?”   许招娣还是有些担心。   自从许六月跟许招娣二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后,许招娣便下定决心,不能拖许六月的后腿。   再加上……   许招娣人虽小,可却没少和哑娘、许六月一起,被许天宝打骂。   旁的事情或许她懂得不多。   但一个人是好是坏,她清楚地很。   现如今有机会可以逃离许家这个狼窝,奔赴更好的日子,她高兴着呢。   为此,人也变得谨慎了不少。   “这样。”   许六月拍了拍许招娣的肩膀,小声道:“如果他不问,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果他问了,你就说,是娘心疼他,怕没人给他洗衣裳。”   因着哑娘是被买来的。   不管是嫁给许天宝还是为许天宝生孩子,都是被迫的。   这么多年来,哑娘在许家虽说逆来顺受,勤快听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独独,却少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便是心甘情愿。   任何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待自己好。   从原主的记忆和许刘氏骂人的话中,许六月都能得知,当初许天宝非要要家里人买下哑娘,也是因为哑娘容貌生得漂亮。   由此可见,不管是见色起意,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许天宝最初都是喜欢哑娘的。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孩子也生了,日子也过了,总不至于一点儿情分都没有吧?   如今正是要利用许天宝和许家作对的时候,许六月便寻思着,让哑娘的形象,变得柔和一些,主动一些。   人心都是肉长的。   虽说许天宝不是个东西。   但眼下这个时候,许六月还是想拿出一点甜头来给许天宝。试一试,许天宝能不能稍稍往自己这头靠一些。   因着和宗余商量好了,每日上山去给宗母做饭。   所以洗完衣裳后,许六月并未跟哑娘和许招娣回家。   来到独角山时,宗余已经等在山脚了。   她先带着宗余去了山洞,将里头的碗筷收拾到竹筐里,这才乖巧站到了宗余面前,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   “走吧!”   她举止自然,言语轻松。   呃……   这是飞上瘾了?   宗余将许六月收拾碗筷的事看在了眼里,但并未多问。   只拽住了许六月的手,便往山上飞去。   今日,宗余家的灶房里多了许多吃的。   有茄子、白菜、萝卜、豆腐、还有猪肉、鸡肉,满满当当堆了不少。   就连灶台旁的调料,也比昨天多两倍不止。   “好多调料!”   许六月看着那些调料,有些惊喜。   烧酒灌满了,酱油与胡椒面也有了。   “嗯。”   宗余轻轻应了一声:“我给你生火。”   说着,便埋头去砍松树油木。   许六月撇了撇嘴。   闷葫芦。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做饭的心情。   水缸里的鱼还在。   许六月二话不说便将鱼捞了出来,斩杀干净。白萝卜切成丝,放在一旁备用。   猪肉是肥瘦相宜的五花肉。   切了一小块剁成肉碎,可以煮个肉末茄子。   白菜手撕成小条,拍了几个蒜头。   就在她洗米准备熬粥的时候,宗余开了口:“今日煮饭。”   说罢,又添了句:“多煮点。”   许六月也没多想。   听了宗余的话后,便又往锅里舀了一碗精细的大米。   有白米饭呢,不吃白不吃!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能吃得上白米饭的人可不多。   暂且不说许家吧。   即便是村子里的莫里正,那也是常年吃红薯芋头的。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有喜事儿时,也会煮米饭。   但煮的,却是糙米。   而宗余家,米缸里都是精米。   昨日打开米缸时,许六月倒还挺惊奇的。   但仔细想想,宗母和宗余的武功看着都不错,且还会打猎。如此,便又觉得正常了。   毕竟猎户的日子,还挺好过的。   宗余将火烧好后,便去将竹筐里的碗筷洗了。   许六月炒了一个蒜蓉白菜,一个肉末茄子。最后,用白萝卜和豆腐,熬了一锅的鱼汤。   转身去寻宗余时,发现宗余并不在家里。   于是便亲自舀了一碗鱼汤进屋,去喂宗母。   宗母刚醒。   正尝试从床上坐起来。   “婶子!”   许六月瞧着,连忙放下鱼汤上前:“您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可不能乱动!万一再扯着伤口,那就麻烦大了。”   “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得很。”   宗母拍了拍许六月的手背,道:“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都是你宗余哥哥瞎担心。”   说罢,又道:“我这终日躺着,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倒不如起来坐坐,还能清醒些。” 第43章 :老母亲不太对劲   “婶子可别!”   许六月阻止了宗母起来的动作,但却稍稍帮宗母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让她能靠得舒服些。   “宗余哥哥说了,婶子的身体还没大好,不能乱动的。您要是不听话,待会儿宗余哥哥回来得难过了。”   许六月虽然不知道,这对母子身上具体有着什么故事。也不清楚,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男子,要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装成一个‘傻子’。   但她明白,宗余身上有一股狠劲儿。   那种狠劲儿,像极了前世她和她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有这种狠劲儿的人,对自己珍视的人和物,都十分执着。   更何况……   许六月至今都没能忘记,宗余母子将自己救下的那日,宗余对自己的怀疑。   如此谨慎的他,现如今能让自己来竹屋给他们做饭,已是十分难得了。   她可不敢惹他。   好不容易才能有一个灶房,做上一顿好饭呢。别到时候将人给惹炸毛了,灶房就没了!   “丫头,你是不是觉得你宗余哥哥傻?”   也不知怎的,宗母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六月正在给宗母吹鱼汤的动作,稍稍顿了顿。   “婶子怎么这样问?”   她眨着眼看向宗母,半偏着脑袋,想了想自己从认识宗余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最后,笑道:“我觉得宗余哥哥还挺可爱的。”   能不可爱吗?   时而像个孩子一样逗比,时而像个冰块一样冰冷。时而,又像个闷葫芦一样寡言。   最主要的是……   他救了她的命,还给她一个灶房呀!   “你是第一个说余儿可爱的。”   宗母的眸子闪了闪,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他们都说……都说余儿是个傻子,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   “才不是。”   许六月将鱼汤递到了宗母嘴边,道:“宗余哥哥会打猎,会生火,会洗碗,会的东西可多了。   那些人一定是嫉妒宗余哥哥能干,所以才会胡言乱语!他们去找找,这世上有哪个傻子,是能像宗余哥哥这样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宗余哥哥还会飞呢!带我飞下山,飞上山,不知道有多厉害。”   “你这个丫头!”   宗母在听到许六月的话后,神色越发柔和,慈爱。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人看物倒是通透!”   说罢,又道:“你说的没错,余儿不是傻子。他只是在几年前的一次打猎中,不慎受伤,丢失了记忆。   他会武功,会打猎,会写字,会念书,会疼人!他是这世上,最能干最优秀的男儿郎!   他只是丢失了记忆,所以言行举止像个孩子罢了,他不是傻子。”   “原来宗余哥哥还会念书和写字呢?真是厉害!”   许六月点了点头,似乎更了解宗余了。   “娘,我回来了。”   许六月话音方落,宗余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气质高贵,目光澄净。   许六月垂下眸子,脸微微有些红。   妈哟。   这个男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夸赞’他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一个人如果武功高强,听觉也会特别好。   比如说在前世,她的听觉就格外灵敏。   呃……   宗余大哥,我可不是在‘夸’你啊,我是在哄你娘呢。   “六月,你先去吃饭。”   宗母看着许六月脸颊处的微微红晕,笑得很是明媚。   这丫头,莫不是对我家余儿有意?   也是了。   我家余儿可是顶好的男儿郎,任谁看了会不喜欢呢?   许是怕小丫头脸皮儿薄,不好意思。   宗母便寻了个借口,让许六月出去:“我这里,交给余儿就行。”   “好。”   许六月并不知道宗母心中生了误会儿。   只想着赶紧出去吃饭。   吃饱了,好去找点物资填充她的随身空间。   从屋子里出来时,许六月发现灶房外的竹筐,已经装满了猪草。   心下突然了然。   原来,刚才宗余是去割猪草了啊。   因着宗余还没出来,许六月也不好自己先吃。   到底是别人家呢,还是客气儿点吧!   于是便动手整理起了灶房。   将该洗的,该收的,都收拾得妥妥当当。   外头的她忙得欢乐。   屋子里头,也问的欢乐。   “余儿,你觉得你六月妹妹怎么样?”   宗母喝着宗余喂的鱼汤,试探性问道。   宗余就当没听明白一样:“六月妹妹做的饭可好吃了,娘。”   “你这孩子,就知道吃。”   宗母无奈,看向宗余的眼神,满是疼爱。   “我是问你,你喜不喜欢你六月妹妹?”   宗余听言,心下漏了一拍。   但很快,便用天真无邪的话应了回去:“我最喜欢娘了!”   “你……哎……”   宗母叹了口气,总觉得儿子开不了窍了。   “娘是说,你讨不讨厌六月妹妹?”   嗯?   这话问的,让宗余想躲都躲不开。   “娘,我为什么要讨厌六月妹妹啊。”   他看着宗母,一脸‘认真’,反问了回去:“娘,是不是六月妹妹惹你不开心了?”   “瞎说!”   宗母佯装生气,瞪了宗余一眼:“那丫头好着呢,怎么会惹我不快?倒是你,可不许欺负人家!”   “不会不会。”   宗余笑得咧开了嘴:“她不欺负娘,我就不欺负她。”   “你……”   宗母无奈至极,最后只得挥手:“罢了!你赶紧出去吃饭吧,我吃好了。”   “哦。”   宗余点头:“那我出去了。”   言毕,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今日的老母亲,有点不太对劲儿啊!   灶房里,许六月正在整理柴火堆。   一块块砍好的柴火,被码得整整齐齐。   看着额头上冒着汗珠的小丫头,宗余边洗手边问了句:“怎么不先吃饭。”   “等你啊。”   许六月回答得十分真诚:“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我可不敢反客为主。   我还想每天吃白米饭呢。   宗余不知道许六月的真实想法,只是在听到‘等你’二字时,觉得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吃饭。”   他坐到了饭桌上,招呼着许六月。   “得咧!”   许六月应着,便以极快的速度奔到水缸旁洗手。   拿碗盛饭,坐下夹菜。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那模样儿,像极了个仓促偷食的小老鼠。 第44章 :真不是个东西   看着许六月那容易满足的样儿,不知怎么的,宗余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宗母方才的话。   ——你喜不喜欢你六月妹妹?   这短短的一句问话,不断在宗余的脑海里回响。   最后,惹得宗余出了一身的汗。只得放下筷子,来到水缸旁打了盆水洗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喜欢?   说不上。   但,至少不讨厌。   她做的饭菜不错,小脾气儿也挺多的,还算有趣。   从目前来看,心地善良,但也不好招惹。   面儿上总是一副天真无辜的作派,但宗余知道,这个丫头不简单。   ……   吃饱饭后,许六月本想自己走下山的。   这独角山的物资如此丰富,她怎么也得多顺点。   可宗余坚持要送她。   宗母也说,这山里有花豹,许六月一个人不安全。   最后无法,只得像个小鸡崽一样,又被宗余拎下了山。   “明日想吃什么?”   在山脚,宗余主动开口问道。   ???   这话,难道不是该她问的吗?   毕竟她才是厨子呀!   “婶子想吃什么?”   许六月想了想,将这个问题绕了过去。   “她随意。”   “那你想吃什么?”   许六月又问。   开玩笑嘛。   虽然说,我吃你家的米,用你家的灶,然后拿厨艺来还,谁也不吃亏。   但是分寸这东西,我许六月还是懂的!   身为厨子,就要有厨子的觉悟!   点菜这种事情,我可不敢做。   咳咳。   至少现在……   我手无缚鸡之力,还不能做!   许六月腹议得正欢呢,宗余又淡淡应了句:“我随意。”   这一下,许六月可不知该怎么好了。   她随意,你随意,那咱们吃空气?   “我明早要去一趟镇上,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宗余见许六月不说话,便换了一种问法。   许六月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是有的。   想带的东西,可多了。   只是……   没银子呀!   “对了,你去镇上的话,不如买两根大骨头吧?”   许六月想了想,竹屋那里确实没什么肉了。   于是,便道:“我瞧着婶子今日只喝了鱼汤,吃饭也吃得不香,还是喝粥的好!大骨头熬粥,很是滋补。   我们嘛,随便吃点就好了。上次在河坝边的水笋,炒起来味道不错,明天我们再去掰一些?”   说着,想起了竹屋里的菜油,她不大喜欢。   于是,又道:“猪板油你知道吗?去肉摊时,顺便问问有没有猪板油。有的话就买点回来炸猪油,那猪油可香了。”   言毕,突然想起自己交代的东西有点多,不免小声儿问了句:“你……有没有银子呀?”   许六月的本意,是想询问宗余,有没有银子买这些东西。   可听在宗余的耳里,却成了许六月在管自己要钱。   于是,认真问了句:“要多少?”   紧接着,开始掏起了袖子。   不出一会儿,掏出了一个钱袋子。   只见宗余将钱袋子打开,自己从里头拿了一小块碎银子,道:“我留点明日买菜,剩下的你守着吧。”   说罢,便直接将钱袋子丢到了许六月手中。   许六月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钱袋子,有些傻了。   掂了掂,还有点重量。   “你……你给我银子干嘛?”   她看着宗余,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而宗余呢?   微微皱眉,冲着许六月道:“不是你问我要银子吗?”   这话,问得认真又无辜。   对啊!   是你问我要的银子。   我连钱袋子都给你了,你怎么还满脸嫌弃呢?   “我……我才没问你拿银子呢!”   许六月将钱袋子还了回去:“我只是想着我让你买的东西有点多,怕你身上没银子罢了!”   说罢,便微微瞪了宗余一眼:“我回去了!明日午时,你在山脚等我!”   言毕,转身便跑开了。   天啊,为什么心跳有点加快?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慢慢滋生。   那种感觉,有那么一丢丢的暧/昧。   就像是一对恋人,或是一对小夫妻。   女人问男人要钱,男人二话不说就上交了工资一样!   呃……   不过嘛,不得不承认,宗余丢钱袋子的样子,还挺帅的!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会往上头交钱的男人,总是格外迷人啊!   许六月这头,正在为自己的心跳加速而懊恼。宗余那头,也渐渐发觉,自己冰冷的心,似乎萌生了些暖意。   特别是当许六月交代他需要买什么菜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个家了。   一个有温度的,圆满的家。   ……   许六月回到大榕树时,正巧撞到小姑许绣球慌慌张张从家里跑出来。   她一边跑还一边往回望,生怕被人发现了似的。   “你跑什么!”   许六月叫不出口那句‘小姑’,只急忙拦下许绣球,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六月!”   许绣球看到许六月,连忙抓住了六月的手:“快!快去救大嫂!”   说罢,正想着许六月是个聋子,要打手势时。却发现,许六月已经飞快朝屋子里跑去了!   她丢掉猪草,操起柴刀就往院子里冲。   院子里没人。   但灶房里,却传出了‘唔唔’声和挣扎的声音。   许六月扛着柴刀就往灶房里冲。   看着干草堆里,一个男人正俯在哑娘身上,试图对哑娘不轨。   哑娘拼了命的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许六月想也没有多想,大喊了声儿:“许天宝你个禽兽!”   与此同时,一脚便踹了上去。   那男子受到重踹,立即从哑娘身上滚了下去。   嘴里还骂着:“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老子的好事儿!”   直到这时,许六月才看清楚,那禽兽竟不是许天宝,而是许老二!   “唔唔……”   哑娘看到许六月进来,连忙抓住了衣领,爬着跑到许六月身后。   她紧紧抓着许六月,受了不小的惊。   “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许六月气得手暴青筋,一个柴刀就挥了过去。   许老二吓得连忙往旁边一躲:“许六月!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要是敢伤我,我让你们一家都没脸再在许家待下去!”   “谁他娘的过分!你有本事儿将话说清楚!” 第45章 :欺负我娘的代价   许六月气得咬牙切齿。   可这事儿,偏偏还不能声张!   她太清楚名誉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世界,莫说是被人行了不轨之事!即便是被男人多看几眼,那么那个女人的名声儿,也会被毁得七零八落。   许家从来就没将哑娘当成一个人来看!   这么多年来,在许家的不珍惜下,万福村的人也没将哑娘当成许家的媳妇儿。   许六月敢保证!   倘若今日的事情闹了出去,那么许老二或许没事儿,但哑娘,一定会被浸猪笼!   因此,不管许六月心里有多恼,她都只能压低声音儿,骂道:“你他娘的还是个人吗?我娘可是你的大嫂!   就算不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儿,那也是给你大哥生了两个女儿的女人!   你趁着家里人都不在,就对自己的大嫂做这等肮脏龌蹉的事情,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大嫂!什么大嫂!”   许老二冷哼了一声,道:“许天宝从来没把你们娘仨当成一个人来看,更别提当成媳妇儿跟闺女了!   既然他不将你娘当成他的媳妇儿,那我睡一睡你娘,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娘是我们许家花钱买来的!她陪许天宝睡也是睡,陪我睡也是睡,有什么不一样!”   说罢,许老二又道:“你要是识相的,现在就滚出去,将门给我关上,让我好好享受一次!   要是不识相!哼!那我就将今天你娘勾引我的事情,唱到村子里去!我要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娘是个什么货色!”   “那不如,在那之前,你先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不要试图跟流/氓将道理。   因为流/氓,没有道理可讲。   许六月将哑娘推出了灶房。   随后,从里头将门锁上。   不大不小的灶房里,只余许老二和许六月两个人。   许六月握紧了手里的柴刀,一步步朝许老二逼近。   “我看,你是忘记了我当初和你们说过的话!”   言毕,急速跑上前,一脚便朝许老二的命根子踹去。   对付男人!特别是对付这种流/氓,直接击他要害就是!不用在其他地方浪费功夫。   “啊!”   许老二没想到许六月这么狠,捂着裤/裆处便倒在了地上。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丫头!”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却还骂着:“你……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你他娘的,哪里都踢啊!这个地方能踢的吗!啊……痛死我啊……”   “早上吃的不是红薯吗?偏偏你优秀一些,跟吃了屎一样,满嘴喷粪!”   许六月拽住了许老二的头发,狠狠朝他的脸上甩了七八个耳光,打得许老二眼冒金星。   紧接着,又卯足了劲儿,朝许老二的裤/裆连踢了好几脚。   “臭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裆是吧?那我帮你废了它!省得你一天不发/情,就活不下去!”   “啊……救命啊!杀人啊!”   男人的那个位置,是最受不得痛的。   平常只需一脚,就足以让人痛不欲生。更别提,现在许六月一连给了许老二好几脚。   且每一脚,都使了最大的劲儿。   这还没完。   就在许老二痛得满脸惨白,浑身是汗的时候。许六月又将他丢到了空地上,直接拿起了灶口里还在燃烧的柴火,将许老二的头发点燃。   许老二痛得浑身发虚,脑袋发懵,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头发被烧了。   待那焦味传来,火烧到了头皮儿,许老二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儿跳起来:“啊!火啊……火啊……”   他的脸肿得像个猪头。   一双手一下子捂着裤/裆,一下子又想去扑灭头顶的火,好生滑稽。   许六月见烧得差不多了,一水瓢的水直接泼了过去。   浇得许老二顿时清醒了不少。   “姓许的,记住今日的教训!这,就是你欺负我娘的代价!”   她一步步走到许老二面前,用一双足以杀人的眼睛,盯着许老二。   “我不能杀你,但我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毕,许六月潇洒转身,离开了灶房。   院子里,许绣球满脸惊恐的看着许六月。   她在外头听到里厨房里的惨叫,也闻到了那一股焦味儿。   看着许六月出来,她先是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心神。   “六……六月,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许六月应了一句,淡淡回头看了灶房一眼:“有事的,是他。”   言毕,看着许绣球那惊慌的模样儿,又道了句:“谢谢你。”   哑娘早早被许绣球送回屋去了。   为了避免人跑了出来,还特地在屋子外头上了一把锁。   许绣球这人,胆子小是小,但还是有点头脑的。   哑娘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上还带着伤。   若不早点让她回屋,恐怕会被外头的人嚼舌根。   许六月走到屋子跟前,还能听到哑娘‘唔唔’哭泣的声音。   她将门锁打开,哑娘立即便冲了出来。   许六月一把将哑娘抱住,哄道:“娘,娘!是我!我是六月!”   “唔唔!唔唔……”   哑娘紧紧抓着许六月的手臂,上下检查着许六月,生怕许六月受伤了。   “娘,我没事儿。”   说罢,便拉着哑娘进屋。   看着哑娘身上新添了伤,许六月恨不得能直接将许老二给杀了!   “招娣呢!招娣去哪了!”   “唔唔……”   哑娘给许六月比划了几下手势,大致意思是说,许天宝去河坝抓鱼抓虾,许招娣跟着去了。   许六月握紧了拳头,冷哼道:“呵!平时懒得像头猪,怎么叫都叫不动!今天就跑去河坝抓鱼抓虾?   这件事情最好和许天宝没有关系!要不然,我连他一起废了!”   “唔唔!”   哑娘听言,连忙摆手,生怕许六月冲动,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许六月伸手给哑娘擦了擦嘴角的血,道:“娘,没事儿的,那个臭男人我已经教训过了!但这个仇,还不算完!   现在咱们还在许家,能忍则忍!等我们离开了以后,我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46章 :拎不清的渣爹   许六月话音方落,外头便传来了许招娣的声音。   “小姑,你怎么在这站着啊?”   许招娣对许绣球这个小姑,其实还算喜欢。   一来,是因为许绣球会偷偷给她们塞东西吃。   二来,也是因为许绣球不会跟家里的其他人一样,总是打骂她们。   平日里,因为许绣球胆子小,所以总是躲在屋里的。   今日愣愣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倒是让人觉得奇怪得很。   “小姑?你没事吧?”   许招娣见许绣球不搭理她,便跑上前拉了拉许绣球的衣袖。   “啊!”   许绣球被吓了一趟,半响才回过神来:“招……招娣,你回来了。”   言毕,看了看那浑身是汗,正提着桶一瘸一拐走来的许天宝,脸色突然大变。   “我……我先回屋了!”   许招娣眨了眨眼,觉得小姑今日奇怪得很。   正想去找哑娘,却见许天宝先一步开口:“哑娘!出来杀鱼!”   喊完后,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又咒骂了句:“娘的,这臭娘们,又跑哪里躲懒去了!”   “大……大哥……”   许老二听到许天宝的声音,拼了命从灶房里爬出来。   许天宝看着那被烧得接近光头的男人,满脸红肿,衣衫不整,险些没认出来。   若不是因为许老二喊着‘大哥’,许天宝定要抡起拳头,将他当成贼来打。   “你……你这是咋了!”   许天宝愣了一下,忙上前想扶起许老二:“你不是进山砍柴去了吗!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   走近许老二时,许天宝才闻到,许老二的身下有一股臊人的味道儿。   再看看许老二一直护着自己的裤/裆,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他娘的,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他娘去弄死他!”   “大……大哥……”   许老二颤/抖着身子,道:“那个……那个贱丫头,留不得了!她……她这久不久就发疯一次,家里……家里谁顶得住啊!”   “是谁?你说谁!”   许天宝火气立马上了头:“是不是许六月那个贱骨头!”   ‘吱呀’的一声儿,大房的房门应声而开。   许六月透过许天宝,盯着许老二,满脸憎恨。   方才在屋子里,许六月都听到了。   许天宝问许老二,不是上山砍柴去了吗?就单凭这一句,许六月便知道,许老二是背着许天宝胡来的。   哼!   这天底下,还真是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啊!   趁着自己的大哥不在家,就对大嫂图谋不轨!被教训了以后,还有脸来跟大哥告状!   怎么的?   欺负哑娘是哑巴,欺负我许六月是聋子?所以,便拆穿你不得了?   “你这个贱丫头!”   许天宝看到许六月出来,二话不说就操起了灶房外的扫把,朝许六月打来。   许六月一个横眼扫过去,凭着前世身为杀手的敏锐,死死抓住了那挥打过来的扫把。   “招娣,你回屋去!”   她盯着许天宝,可嘴里却朝许招娣发话。   许招娣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姐……”   她跑过来拽了拽许六月的衣角,许六月低头看了一眼,道:“娘身子不舒服,你回屋看着。”   一听说哑娘身子不舒服,许招娣便立即松手,朝屋里跑去。   见院子里没了孩子,许六月终于再度燃起了怒火。   “许老二,你跟我爹说什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我爹一回来,二话不说就要打我?”   “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大哥……我大哥要为我出头,怎么的?不行吗?”   “大哥?呵……”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一把将许天宝推开。   “你敢不敢将自己方才在灶房里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爹?敢不敢将你和我说过的话,再说一次给我爹听?   我爹不在家的时候,你倒是嚣张得很!现在我爹回来了,你就一口一个大哥的叫?”   说完,许六月又冷冷朝许天宝望去:“我和招娣都是你的种,两个人也不傻。怎么你这个当爹的,就一点脑子都没有?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自家闺女,真是好威风啊!”   “你在说什么!敢和我顶嘴了!”   许天宝被许六月推了这么一下,往后退了两三步。   心里正恼火着呢,对许六月这个女儿,更是喜欢不起来。   “我看你是一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   “你就那么喜欢打人吗?”   许六月瞪着许天宝,指着许老二道:“有本事,你就打他啊!你做的那些肮脏龌蹉事,我都开不了口!   人家家里的男人,都是护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你倒好,总是护着外人!”   “你他娘的才是外人!”   许老二忍着痛,急急喊道:“你那个娘就是我们……我们许家花钱买回来的!一个不干不净的东西,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敢说和我大哥是一家人?   我他娘跟我大哥一个娘胎里出……出来的,你说我是外人?”   “噢!你不说,我都不敢相信你和我爹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许六月一脚就踹了上去,踹得许老二哇哇大叫。   “亲兄弟啊!你就这样对你大哥的?你大哥平时对你也不坏啊!就在刚才,还因为你的胡言乱语要打自己的亲闺女!   他对你比对我这个女儿都好,可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你不配叫他大哥!”   许天宝看着许六月踹了许老二,本是要上前揍她的。   可听到她说的话后,又停下了手。   “大哥!大哥……你快帮我报仇!你这个女儿……你这个女儿疯了!”   许老二现在是爬也爬不起来,跑也跑不走。   他生怕许天宝会听信了许六月的话,连忙喊道:“我……我都要痛死了,痛死了啊!”   “爹,有些话我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说不出口。你要是想知道你这个好弟弟做什么事情,不如进房去看看。”   说罢,便又朝地上的许老二踹了一脚,道:“我现在杀不了你,不代表一辈子都杀不了你!你再敢动我娘一下试试,我让你从此变成一个废人!”   言毕,看也不看二人一眼,转身回了屋。 第47章 :窝囊的男人   许天宝的脑子都要炸了。   ——我爹不在家的时候,你倒是嚣张!我爹一回来,你就喊大哥了?   ——亲兄弟啊?你就是这样待你大哥的。   ——你再敢动我娘一下试试?   许六月的话,一直回荡在许天宝的脑子里。   想起自己回到至今,都没看到哑娘,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他丢下许老二,忙朝了屋里走去。   只见屋内,哑娘正抱着许招娣哭成了一团。   哑娘那还没来得及重新梳的头发,依旧凌乱不堪。衣衫虽被许六月稍稍整理了一下,可现在又乱了。   额头和脖子,还有手腕上,都伤。   许天宝是爱打人。   可却也知道,哑娘身上的那些伤,不是他打的。   “怎么回事!”   许天宝一把拽起了哑娘,看着哑娘身上的伤:“二弟打你了?”   说罢,又一把将哑娘甩到了床上:“你这臭娘们怎么惹到他了?竟然让他打成了这样!”   ‘轰’的一下,许六月就炸了。   这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啊?   你媳妇儿被你弟弟打了,你不去找你弟弟的麻烦,反而来质问你媳妇儿,怎么惹到你弟弟了?   我……去你祖宗的!真是个渣渣啊!   “爹,我看你伤的不是脚,而是脑子!就连心,恐怕也都没了!”   天知道,许六月这声‘爹’,叫得有多让她恶心!   可休妻的路行不通,她也只能一点点地,一点点地‘讨好’许天宝,试图拉近许天宝和自己娘仨的距离。   “我娘没惹他。”   许六月挡在了哑娘面前,一字一句道:“是你那个好弟弟,他看着你不在家,就试图对自家嫂子做一些龌蹉事!”   “你说什么!”   这一次,轮到许天宝怒了。   “他对你娘做了什么!”   许六月当没听见,继续说道:“我娘虽然是许家花钱买回来的,但却是你的媳妇儿,为你生了两个女儿!她这一辈子,心里只会有你这么一个男人。   为了不让你那个好弟弟得逞,我娘差点丢了命!要不是我回来得及时,恐怕现在你就是个没有媳妇儿的人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知道你不疼我娘,有没有这个媳妇儿,都无所谓!但是我娘怎么说也是你的女人吧?你让自己的弟弟这样欺负我娘,合适吗?   传出去的话,我娘活不成也就算了,你的脸面往哪里放?”   许六月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许老二向来不是一个老实人。   他对哑娘垂涎已久,总是趁着家里没人时,想吃哑娘的豆腐。   只是以前家里人多。   这个不在家,那个也会在家。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就只能随便揩揩油,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这才忍不住了!   话说以前他揩油时,其实没少被许天宝撞见!只是许天宝不敢招惹许老二,所以只当事情没发生过。   但为此,却没少去打哑娘。   所以许六月根本不需要详细的情况告诉许天宝。   她知道,许天宝会相信的。   只是现在,若许天宝再想打哑娘,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爹!你就算再不喜欢我娘和我们两姐妹,你也还是我们的爹!血缘关系在这里,谁也改变不了!   以前我年纪小,所以胆子也小,不敢管大人的事情。可是自从死了一次以后,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这段日子以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做得太过分,我也不会一再举刀相见。”   许六月依旧挡在哑娘面前,生怕许天宝拿哑娘出气。   “你自己想想吧!从我记事起,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爷和奶偏心都偏到隔壁村了,你还是站在他们那边!   行!爷和奶是长辈,是生你养你的父母,我不说什么!可是二叔、大姑、幺叔他们,甚至是许芬芳,许元宝,他们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一个二个的,都瞧不起你?就因为你脚瘸了?挣的银子没有二房的多,所以就能这样对你吗?   他们也不想想,你的脚是怎么瘸的!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去修屋顶,这腿能瘸吗!   人家那么欺负你,把你当成傻子。你却甘心变成人家的刀子,来打自己的媳妇儿,杀自己的闺女!我也是个人,我也想活!你要杀我,要杀我娘和我妹妹,我只能还手!”   言毕,许六月又指着院子外头,道:“今天的事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那个好弟弟,我是打完了!你要是连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了都能忍,我无法可说。   但是如果你想再将气撒到我们娘仨身上,我手里的刀可不答应!”   许六月的眼药,上得十分适度。   她将许天宝多年来的怨气挑了一挑,又及时将话题扯到了许天宝戴绿帽子的事上。   既不会让许天宝有逆反心理,又再度提醒了许天宝,许老二不是个东西!   反正哑娘她是护定了!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那是许天宝的事情。   许天宝恶狠狠地瞪着徐六月,可一点儿也没将许六月当闺女。   “你这个贱丫头!大人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说罢,又握紧了拳头,朝哑娘骂道:“臭娘们!在我面前倒是矜持得很,一副良家妇女的作派!背着我,就惯会勾搭人!”   许天宝虽打不到哑娘,可嘴里却恶毒得很:“二弟今日能这样对你,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对他眉来眼去!你别以为老子不说话,就不知道平日里你跟二弟的那点事情!   二弟三番五次摸摸你的手,拍拍你的屁/股,你连叫都不敢叫一句!要不是因为你给了他机会,他敢这么对你吗!   村子里的寡妇那么多,怎么不见他出去找别人?”   言毕,丢下哑娘三个人,便径直去了院子。   只见他二话不说,扛起许老二便送回屋去了!那动作,粗鲁得好像在扛一头猪。   许老二被碰到痛处,哇哇大叫。   可许天宝不管他。   将房门踹开,就直接把人丢进去了。   许六月这下是真服了。   娘的。   这男人可真奇葩!   说得好听是能忍,说得难听,就是窝囊! 第48章 :坏事也能变好事   愚孝也就罢了。   偏偏那所谓的三观,还如此令人作呕。   且不说许老二是不是他的亲弟弟!   即便任何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行这般龌蹉之事,他身为男人,都该冲上去狠狠教训一番!   可他呢?   竟有脸指责哑娘勾搭人?   哑娘被许天宝骂过之后,哭得更凶了。   纵使这么多年来,哑娘对许家怨气颇深,心里也从未有过这个男人。   可当许天宝如此辱骂她时,她还是免不得心寒。   不是对许天宝心寒,而是对自己心寒。   哑娘绝望地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这种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许天宝将许老二丢回去后,便闷头去清理方才带回来的小鱼小虾。   许六月生怕哑娘会因此想不开,便小声安慰道:“或许……今日的事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哑娘听言,缓缓张开了泪眼。   看向许六月的眼神,无助又疑惑。   “许天宝瞧不起咱们娘仨,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咱们跟许家人发生的矛盾还少吗?你可曾见过,他哪一次站在咱们这头?”   许六月轻轻给哑娘擦拭眼泪,道:“许家人在许天宝心里的地位,可比咱们重多了。要想一次就瓦解他们的关系,是不现实的。   想要让许天宝站在咱们这头,咱们就得有耐心!”   说罢,许六月朝许天宝那头看了一眼,又道:“有些人天生就能忍!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就可以一直默不作声。   但你要相信,有些事情他没说出口,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一把匕首划过了他的肌肤,即便不够痛,那也是有伤的!这种伤积累得多了,总有爆发的一日。”   “唔唔……”   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许六月,根本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眶里的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今日的事情,许天宝虽将责任怪在了娘的身上,也没瞧见他去教训许老二。但他憋在胸腔处的怒火,已经足以证明他对许老二是有看法的。   有想法就好!只要有想法,咱们就能见缝插针,让这想法变成裂痕!再让裂痕,变成谁也无法修补的鸿沟!”   言毕,许六月又安慰道:“娘,你就耐心等着吧!我答应你,咱们离开许家的日子,不远了。”   在许六月看来,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看着坏的东西,不一定就全坏。而好的东西,也有可能会变质。   哑娘今日受了欺负,确实委屈!若处理不当,恐怕哑娘会因此丧命。   但换一个角度来看。   许天宝被自己的亲弟弟戴了绿帽子?呵,这可是一场大戏。   对于许六月来说,这场大戏,足以推动她们离开许家的齿轮。   许天宝骂哑娘,是因为哑娘不是他的底线。但由他动怒一事,却让许六月知道,他的底线从来都是他自己。   有底线就好。   就怕有些人,已经窝囊到没了底线,想触碰都触碰不到!   许天宝将小鱼小虾清理干净后,便冷言冷语过来,要哑娘去做饭。   许六月挡在哑娘面前,道了句:“今天的晚饭我和招娣来做,我娘得休息。”   她语气寡淡,神色冰冷。   明明是一个瘦小的丫头,可那张脸却冷得像是地狱里的修罗。   许天宝看了一眼哑娘,见哑娘浑身的伤,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便去喂猪了。   许六月去灶房一看,发现灶房里什么都没有。   许刘氏那老虔婆留下来的十个红薯,都已经没了。其余的东西,全都被锁在了老虔婆的屋子里。   灶台上,用来装油的罐子,黑乎乎的。里头没油了,只剩下一层的油垢。   哼。   许刘氏那老虔婆,可真够狠心的!   自己带着男人和孙子孙女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家里这几口人都不管了?   即便瞧不起长房的人,想饿死许六月娘仨,也该给许老二、许绣球留点吃的吧?   看着那桶里的小半桶鱼虾,许六月总算是明白了。   倒是说呢,许天宝那好吃懒做的东西,怎么会带着许招娣去河边抓鱼抓虾?   原来是家里什么口粮都没了,怕自己饿着呗。   许六月想了想,终是在碗柜里翻出了一个海碗,将处理干净的鱼虾分了一半出来。   出门时,正巧撞上了许天宝。   他看着许六月拿着满满一海碗的鱼虾出去,脸都黑得要滴墨了。   “你娘的心太狠了,除了那十个红薯,什么都没给家里留。”   许六月也不客气,开口便道:“我分出一半的鱼虾来,去找人换点能填肚子的东西。”   言毕,也不等许天宝同意,转身出了院门。   许六月的随身空间里,倒还是有些东西的。   除了今日在竹屋拿回来的剩饭剩菜外,还有水笋、鹅蛋和红薯呢。   可她凭什么拿出来?   倘若吃饭的人只有她们娘仨的话,她倒是省了做饭的功夫。   但是现在,不是还有一个许天宝吗?   那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出去找口粮的狗犊子,他不配!   许六月的空间比现代的冰箱还好用!   一碗煮熟的饭菜,放在仓库里十年都不会坏。   那些菜,她又不愁吃不完。   从许家院子出来,许六月便转身去了隔壁。   隔壁是林家,也便是虎子的家。   之前许六月刚穿越时,从独角山回来。在那大榕树下,人人都在八卦许六月,唯有虎子的娘方翠花,她是心疼许六月的。   后来许刘氏那老虔婆要打许六月,也是方翠花去帮忙叫的里正。   从那时候起,许六月便记住了方翠花。   现如今要换东西,她自然是要找方翠花的。找了别人,别人也未必搭理她呀!   “翠花婶子在家吗?”   许六月走到了林家院子门口,就不进去了。   只在院门喊着。   方翠花此时正在灶房里煮饭呢,听到了声音,立马赶了出来。   瞧见是许六月,颇有几分惊喜。   “是六月呀!快进来!”   得到允许后,许六月才进了门。   她一改在许家时的冷漠,变得乖巧又懂事:“翠花婶子在忙呢?” 第49章 :隔壁林家   “煮饭哩!”   方翠花看着许六月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利索了。   免不得,也为了许六月高兴。   她知道许六月会看嘴型,所以一边缓慢说话,一边打手势:“你可吃过了?要不要在婶子这里吃?”   “我也正要煮饭呢。”   许六月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就是家里没有口粮了,所以我想拿点鱼虾来跟婶子换点吃的,不知道方便不?”   说罢,又连忙道:“这鱼虾是我爹才去河里抓的,新鲜着呢,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方便!怎么不方便哩?我去给你拿!”   方翠花是个热心的,对哑娘娘仨十分同情。   这些年来,她虽身为外人,不方便管许家的事情。但背地里,却没少帮着哑娘。   许六月以前胆子小,不太敢来林家串门。‘死而复活’后,性子又大变,就更没来过了。   方翠花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她可喜欢闺女呢。   再加上,许家就在隔壁。平日里风吹草动的,她都清楚。在她眼里,这天底下没有比哑娘娘仨更可怜的人了。   所以能帮衬的时候,尽量多帮衬着。   不到一会儿,方翠花便拿着一个篮子出来了。   篮子里有一小碗糙米,一小碗粗面,两个鸡蛋,四个马铃薯。剩下的,都是红薯和芋头。   “来!你奶他们去你大姑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些东西你先拿着,要是不够的话,再来找婶子拿!”   林家的日子,过得要比许家好。   一来,是因为林家人口简单。   方翠花的公公早已去世,婆婆又是个良善的。   她的公婆只生了她丈夫一个人。   所以家里并没有兄弟之争,也没有妯娌挑拨离间。   她丈夫是个能干且勤快的,在镇上的酒楼里给人当大厨。   夫妻二人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十七岁,二儿子十四岁,都已经跟着她丈夫去镇上做工了。   小儿子虎子今年八岁,平时她和她婆婆一起带着。   “婶子,用不着那么多!”   许六月不是个贪心的人。   她知道,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小鱼小虾。她这一海碗的鱼虾,根本就不值钱。   能换几个红薯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拿人家的的糙米,鸡蛋?   “我就拿几个红薯吧!”   “不多,这哪里多了?”   方翠花将篮子递给许六月,接过了许六月的鱼虾:“你不知道,你虎子弟弟最喜欢吃鱼虾了!可是你大刚叔常年在镇上,也不回来。   我平时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没功夫去给他抓鱼虾。今天你送过来的鱼虾,够他高兴好久了。”   说罢,又道:“你家人多,这点东西顶多吃到明天早上就没了,拿去吧。”   许六月低头看了看篮子,道:“婶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吧!”   说罢,又笑道:“不过这些东西确实多了,那碗鱼虾不值的!既然虎子弟弟喜欢吃鱼虾,明天我再去抓了给虎子弟弟送来。”   言毕,便道了声谢,连碗都没拿,就先走了。   方翠花看着那瘦小的背影,无奈摇头。   就连她婆婆,也从屋子里出来,说了句:“六月这孩子,是真懂事啊!”   “可不是吗?”   方翠花叹了口气:“又乖巧又懂事,为人勤快还能干。就是命不好,生在了那家。”   说着,方翠花便瞟了瞟隔壁。   “这丫头好是好,平常能帮就帮点吧。”   林婆婆说着,又提醒道:“但是翠花呀,你可别犯糊涂。她们家的人不好惹,我们还是离远些,莫有那心思。”   “娘,您放心吧,我不会哩。”   方翠花笑了笑,笑容里免不得有些惋惜。   倘若许六月不是许家的孩子,她倒是想上面提亲哩。   虽说许六月才十二岁不到,但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可不得早早订下来?   等她长大了,刚好和自家老二凑成一对。   可偏偏……   这许家人不好惹。   倘若攀上了这样的亲家,恐怕以后就没什么安宁日子过了。   许六月可不知道林家婆媳的想法。   从林家出来后,她又凭着原主的记忆,去了菜园子。   菜园子里的蒜苗长得正好。   她二话不说,收了回家。   除此以外,还扭了一颗大白菜和几根葱。   许刘氏那老虔婆抠门着呢。   平常她在家时,可是连菜园子里的菜,都要管着的。   现在她不在,不吃白不吃!   许六月回家后,见哑娘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便让许招娣出来帮忙烧火。   糙米已经被许六月收到空间里了。   四个马铃薯,也被收了两个。   就连那红薯,她也收起来了一半。   两个马铃薯切成了丝,跟那小碗的面粉混在一起,做成了糊糊。   油罐里的油垢,许六月抠了一半出来,放在锅里热。一勺一勺的糊糊舀到热锅里,烙成了薯饼。   蒜苗切成段,用剩下的一点油垢,跟小鱼小虾炒了一盘菜。   取一个鸡蛋打碎成蛋花,大白菜撕成了小片,和蛋花一起放在水里煮成了一锅汤。   汤煮好后,再撒上葱花,倒也不算黑暗料理。   许六月的手艺,比哑娘要好。   一盘薯饼,一盘蒜香鱼虾,一海碗的蛋花白菜汤。   五个人吃得贼香。   是的,五个人。   晚饭做好了,许六月便让许招娣去叫了许绣球出来。   但许老二那边,她就纯当没这个人。   把蒜香鱼虾包在薯饼里吃,再就着一碗汤,好吃极了。   许天宝一连吃了三个薯饼,对许六月没叫许老二的事情,丝毫不过问。   许老二在屋子里痛得打滚,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听到外头的动静,正躺在床上,等人给他送饭呢。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给他送吃的进来。   闻着那香味,他实在是顶不住了。   最后,只得挣扎着起身,扶着墙一步步走来堂屋。   当他看到众人正大口吃饼大口吃鱼虾时,气得眼珠子都要跑出来。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眼里还有没有老子了!”   许老二指着桌子上的美食,一边咽口水一边骂道:“老子伤得都起不来床了,你们倒是吃得挺香!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是不是偷了娘的柜子钥匙!好啊你们!   你们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敢吃独食!你看我不掀了你们的桌子上!” 第50章 :多大的人了还和娘告状   许老二说干就干,挽起衣袖就要掀桌子!   许六月见此,一把就将柴刀拍到了桌子上。   “你动一动试试!”   这下,许老二彻底傻眼了。   就连许天宝和许绣球等人,也再不敢动筷。   “你!你他娘的又要吓唬我?我是吓唬大的吗!”   许老二本就不想掀什么桌子。   他想要的,是坐下来大口吃饼,大口吃菜!   刚刚放下的狠话,不过是为了让在座的人恭请他一起吃饭罢了。   “你不是吓唬大的,你是被打大的?”   许六月瞥了一眼许老二,纤细的手指,正在柴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   “我告诉你许老二!你娘走的时候,就给家里留了十个红薯!这十个红薯,一个人吃了六个!   今天这饭桌上的东西,没有一点是你娘给你留下的!你不是很能耐吗?上山砍个柴就很了不得了!有本事,你就上山打猎去吧。   这些东西都是我爹辛苦了一下午换回来的,没你的份!”   “你……你个贱丫头!你爹是我大哥!我大哥换回来的口粮,我凭什么不能吃!”   许老二一听说东西是许天宝换回来的,就一屁股坐下了。   “要我说,不能坐在这里吃的人是你们!你们这几个赔钱货,不把你们赶出许家就算了,还想吃我大哥换回来的粮?”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装模作样的。”   许六月夹了一筷子鱼虾放在薯饼里,道:“现在知道我爹是你大哥了?今天在灶房里,你试图做下那等龌蹉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爹是你大哥?我娘是你大嫂?   我去教训你时,你嘴里说着什么你还记得吗?你说我爹不会挣钱又好吃懒做,花了家里几两银子买的女人,就该跟你一起共用,对吧?”   许天宝在听到许六月这话时,脸都青了。   许老二立即拍案而起:“你满嘴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爹好吃懒做了!”   没说过吗?   哦,没关系。   你是没说过,但我可以帮你说啊。   许六月淡定看了许老二一眼,无辜得很:“二叔,我可是会看嘴型的。你别以为我是聋子,就听不到你说什么了。”   “你……”   “我这里没做你的饭,你要是再来这里打搅我们吃饭,我就要动刀了!”   许六月说着这话时,放下了筷子。   许老二看着许六月的手一下就握住了刀柄,吓得打了个激灵。   他朝许天宝望去,试图让许天宝替他说话。   可这一次,许天宝只当什么事情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只默默吃着自己手中的薯饼,仿佛一切事情与他无关。   许老二见此,冷哼了一声。   道:“你们!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啊!给我等着!等娘回来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言毕,又扶着墙回屋去了。   “我呸!”   这一次,是许招娣没忍住。   小声骂了句:“都多大的人了,闺女都跟我们小姑一个年纪了,还等着自己老娘回来好告状呢!真不要脸!”   “唔唔!”   哑娘用筷子敲了敲许招娣的碗,示意她不可以这样没礼数。   许六月只当自己听不到,埋头吃晚饭。   这一顿晚饭,大家吃得很香,但也各怀心思。   ……   第二天的早饭,可就简单多了。   许六月将红薯煮熟,一个人分了两个,吃了完事儿。   出门时,许六月特地多带了个桶和簸箕。   洗完衣裳后,她便在河坝边的小分沟里踩淤泥。待水浑浊了以后,用簸箕卡住下游。她自己,则从上游慢慢往下赶。   如此几回,倒也有不小的收获。   虽没昨日许天宝的鱼虾多,但也够两碗了。   她分出一半来,丢到随身空间里养着。剩下的一半,在回家时,拿到了方翠花家。   方翠花一开始怎么都不肯要,但许六月一再坚持,她也无法。   晾晒好衣服后,许六月便去独角山了。   每日要去给宗余母子做一顿饭,是雷打不动的。   饭菜做好,又在宗余的陪伴下,搜索了一些山上的物资。   待太阳准备落山时,才又下了山。   回到许家的时候,许刘氏一行人已经回来了。   许六月才踏入院门,便感觉到气氛不对。   “哎哟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许芬芳去了一趟大姑许牡丹家里,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是呢,她可是出过‘远门’的人了。   瞧见许六月回来,立即就冲上来,想要扭许六月的耳朵。   许六月将竹筐脱下,直接就往许芬芳怀里塞。   “啊!”   许芬芳气得尖叫了一声:“你个贱丫头!你弄脏我新衣裳了!”   说罢,便朝着堂屋里头大喊:“奶!娘!你们快来看啊!这个贱人把大姑送给我的衣裳弄脏了!”   新衣裳?   许六月瞥了一眼。   那衣裳的颜色倒是鲜艳,可领口和袖口处都已经发白了,哪里是新衣裳?   顶多就是那所谓的大姑,将自己不要的衣裳打发给了叫花子罢了。   “别叫别叫!耳朵都聋了!”   许刘氏从堂屋里出来。   看到许六月后,神色也不大好:“还知道回来?你给我进来!”   许六月挑了挑眉,大大方方朝堂屋里走去。   只见堂屋里,哑娘和许招娣正跪在地上。   裤子被挽起,露出了膝盖。   膝盖直接跪在被敲碎的瓦片上,可真够阴损的。   “娘,招娣,起来。”   许六月上前,要将二人扶起。   坐在上首的许老爹突然发话:“住手!”   言毕,只见许老爹双手靠背,一步步朝许六月走来:“谁让你扶她们了!你也一样,给我跪下!”   许六月半眯着眼,眼里皆是危险的意味。   许老头?   呵。   这老东西,素来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的婆娘和儿子胡闹。   今日……倒也难得发一次火。   “原因。”   许六月不跪,眸子直直对上了许老头。   “你……你这个孽障!”   许老头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被挑衅了,气得胡子都险些飞起来。   “我是你爷爷!我让你跪下,你就得跪下!”   “别说是爷爷,你就是阎王爷,也得给我个理由!” 第51章 :管好你自己的男人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哑娘和许招娣拉了起来。   许老头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竟敢诅咒我!”   “我没那意思。”   许六月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全家人都在。   于是,道:“我就想弄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我们娘仨下跪!”   “还为什么?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不清楚吗!”   许芬芳看着自己衣裳上的青草汁,心里气急了。   她头一个冲出来,道:“你真是一个没有家教的野丫头!趁着我们不在,连我爹都打!你看看我爹,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芬芳,不用和她多说!”   二婶许金氏扭着肥硕的腰身,走了过来:“先让你爷和你奶罚她们一顿,然后咱们再报官!平白无故的,将人打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罢,便转身朝许老头和许金氏道:“爹!娘!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你们看看我男人这身上的伤,还有这头发!   头发这东西,哪里是说烧就能烧的?万一不小心烧到了脑袋,这个人还能有吗?”   话说到这,戏精便开始附身了。   只见许金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佯装哭泣,道:“爹,娘!你们二老是有三个儿子没错!可大哥……大哥的腿脚不利索,挣不来钱。幺弟又在念书,正是用钱的时候。   整个家里,就只有我男人一个人在挣钱!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那这个家该怎么办啊!   许六月……许六月这个惹事精,她嚣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她割我头发,吓唬元宝,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可现在……她现在是想要我男人的命啊!”   “哼!”   许老头用力拍了拍桌子:“老二媳妇儿你别哭!今天这事情,爹一定为你们二房做主!”   说罢,只见许老头朝着许天宝道:“老大!你说吧!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许天宝一直躲在角落里,没吭声儿。   但他的眼神,却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这次发生的事情,和以往不同吧?   许老头和许刘氏一行人回来,看到许老二受伤后,便立即对许老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对哑娘和许招娣罚跪。   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连问也没问许天宝一句。   只是许老二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现在好了。   要罚了,就问许天宝该怎么处理?   就算是衙门办案,那也得问寻两边的意思啊!   许天宝心里是有怨的。   以前的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义务反馈站在许老头和许刘氏这边。   可今日嘛,竟多了几分失望。   他的神色,旁人瞧不见,但许六月看到了。   于是,灵机一动,便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用去凶我爹!”   许六月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包括许天宝自己。   ???   这赔钱货,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我爹是什么脾性的人,大家伙儿都清楚!以前这个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爹都会站在你们那边。   可是今天,为什么他没有开口说话?你们都不奇怪吗?倘若二叔真的是无辜的,我爹怎么会不开口!”   “许六月!你将老子打成这样,你就认了罪吧!好好认个错,我念在我大哥的份上,就不送你们去官府!   但是如果你敢乱说话,老子一定饶不了你!”   许六月听了这话,好笑极了。   可由于她现在没有看向许老二的方向,所以只能装作一个聋子。   朝着许老头道:“今天的事情,不能怪我们大房!我只能说,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爷爷你的身上,恐怕你连杀了对方的心都有!   我只是打了他一顿,留他一条性命,已算我仁慈了!”   “你!你这个丫头年纪小小,怎么就那么恶毒!”   二婶许金氏听了许六月的话,吓得浑身都发颤了。   她冲到许六月面前,骂道:“那可是你的二叔!你说那么恶毒的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恶毒?二婶是在说……说我恶毒吗?”   许六月佯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儿,道:“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又没要他性命,怎么就恶毒了呢?当初奶把我打死,卖给别人冥婚的时候,她都不觉得她恶毒呢!”   “你……”   “二婶有空的话,就管好自己的男人吧!别整天想着怎么跟我作对!”   许六月往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她怕了许金氏。   而是她实在受不了许金氏嘴里里散发出来的口臭味。   “二婶,你今天吃了什么?麻烦你去漱漱口!嘴巴那么臭都不自知,难怪你男人要背着你,去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   “你说什么!”   许金氏愣住了。   “什么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你给我说清楚!”   “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呢?”   许六月看了一眼众人,又朝许天宝问道:“爹?你哑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他们说?反而还让他们来这样作践我们大房?”   说罢,许六月冷笑了声儿,道:“呵!行啊!反正一家人都在这里了,你们既然不要脸,我也无所谓。   不是说我下手狠吗?我为什么要下手这么狠?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宝贝儿子像条公狗一样乱发/情?”   “许六月!你给老子闭嘴!”   许老二在一旁喊着。   可许六月是‘聋子’啊,哪里听得见?   她自顾自道:“趁着你们都不在家,又趁着我爹带招娣出去抓鱼虾,就想着对自己的大嫂行龌蹉事!要不是我回来得及时,我娘人早没了!”   说罢,许六月拽了一把哑娘:“看看我娘身上的伤吧!这都是许老二干的好事!”   “老子没有!”   “你们要是不信,就问小姑!”   许六月可没打算让谁置身事外。   反正都是‘一家人’,谁又能撇得干净呢?   “小姑那天可是在家的!她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了!”   许六月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了许绣球。   许绣球吓得连忙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小姑正是要说亲的年纪,二叔就这样不顾忌!当着小姑的面,就欺负自己的嫂子。也不知道这事情传出去以后,小姑还能不能嫁?” 第52章 :狗咬狗   言毕,许六月又道:“我们娘仨是不怕的!反正我娘到你们许家,就像是入了火坑一样!   以后我们两姐妹即便嫁不出去,也无畏!谁知道这天底下的男人,是不是跟你们许家人一样?丢了名声,也总好过嫁错。   再说我娘!她的日子已经苦到了这份上,难道还怕再苦一些吗?哪怕是被你们赶出许家,我们都无怨无悔!   倒是小姑……”   许六月眸子一转,瞟了许绣球一眼:“小姑的名声,可珍贵着呢。”   “你!”   众人太了解许绣球的性子了。   瞧见许绣球垂着脑袋不说话,便知晓许六月所言句句属实。   这一下,轮到二婶许金氏发疯了!   她对着许老二又打又挠,道:“姓许的!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贱丫头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有没有冤枉你!”   口中虽这么问着,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可眼睛里的泪水,却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臭婆娘,你要打死我了!”   许老二用着仅存的力气将许金氏推开,道:“老子一身的伤,你离老子远些!”   许六月见此,又道:“噢!险些忘了!我方才只讲到了小姑的名声,还没说幺叔呢。   幺叔可是个读书人,要考取功名走仕途之路的!可要是许家这点子肮脏龌蹉的事传了出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跟幺叔结交?   朝廷那头,以后会不会要这满是污点的人,入朝为官!”   “你!你休得胡言!”   假若说,许绣球的名声于许家而言,不过是一桩小事。那么许家老幺许青天的名声,可就了不得了!   整个许家,都将希望放在了许青天的身上。   所有的银子都拿去送许青天念书了!为的,便是等到许青天金榜题名的那一日。   如今听许六月如此一说,在场的人都急了眼。   “什么老二对自家嫂子起坏心思?这种龌蹉的话你一个姑娘家也说得出口!”   许老头握紧了拳头。   他连问也不问许老二,便打死不认:“我看你是脑子坏了还没好,尽会瞎说八道!”   “怎么?我瞧着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忍这事了?”   许六月挑了挑眉,也不恼火:“无碍!不认就不认吧!我许六月记下的仇,不需要你们认!   你们做错了事情没有和我们长房道歉也就罢了,还将我娘和我妹妹罚跪在此!这口气,我咽不下!   不管你们如何自欺欺人,这一点也不影响我提刀杀人!我说过,谁再招惹我,谁就会有大麻烦!”   言毕,许六月缓缓朝许老二望去:“方才不是还说,要抓我们去官府吗?二叔受伤了,恐怕不好走路。不如,我替你跑一趟官府,如何?”   “你!”   去官府这样的话,无非是说出来吓唬许六月的。   可现在,许六月不仅不怕,反而还要拉着他们去官府。   这下,可就轮到许老二怕了。   即便他最终没有得逞。   可那种事情,他终究是做了的。   “许六月,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不是二叔说的,要去官府吗?”   许六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周身都散发着清冷之气,与许家众人,格格不入。   “怎么?二叔不敢了?”   “你……”   “事到如今,二叔还不肯说实话?呵!你做都做了,难道还不敢亲口告诉你的父母和妻子、孩子,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不过是想求一个公道!想让你们给我们长房赔礼道歉!怎么?做不到?   还是说,你们已经想清楚了,要赔上幺叔的前途,和小姑的名声?”   “不可!”   许刘氏一听到这,立即道:“老幺的前途关系着我们老许家的荣华富贵,可不能出差错!绣球也马上要有人来提亲了,她的名声不能坏!   老二!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先给这个丫头道个歉,也好让她消消气!”   许刘氏那老虔婆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今日主动‘退让’,无法是担心许青天和许绣球罢了。   要知道,她这次去大闺女家,那可是带着喜事回来的!   她的大闺女给小闺女相了门亲事,可好哩!   若小闺女能嫁过去,那一辈子是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愁了!连带着娘家,也能沾点光呢。   许老二没想到许刘氏竟说了这样的话。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神也飘忽不定。   最后,终是将今天在灶房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家里人。   但许老二这人嘛,惯会为自己找借口。   他将自己试图凌辱哑娘的事情,一笔带过。却将许六月打他一事,说得极其严重。   最后,还哭喊着,倒打一耙:“爹!娘!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不该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但是这件事也不怪我啊!   都是那个贱女人!是她勾/引儿子在先的!要不然……不要然儿子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你这个王八蛋!”   许金氏可是个泼辣货。   自己的男人什么德性,她清楚得很。   “我嫁给你那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这么对我!”   许金氏又扑上去,冲着许老二又打又骂:“成亲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你说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对我好!可是现在呢?   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也不害臊!歪心思打到一个哑巴身上去了!我打死你!打死你!”   许金氏太清楚许老二的为人了。   莫说是昨天她不在家!即便是以前在家时,也没少瞧见自家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哑娘。   有时候,更是动手动脚的。   许金氏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有贼心没贼胆。   可谁曾想……竟发展成了这个地步!   哑娘不愿意归不愿意,可她不会反抗,只会默默跑开。这种行为对于男人来说,无非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   许金氏不喜欢哑娘,便是这个原因!   哑娘不仅能干勤快,还生得好看。除了不能说话,不能生儿子以外,许金氏没任何一点能比得过她。   她嫉妒哑娘,更恨哑娘!   所以每当哑娘被打被骂时,她都格外痛快! 第53章 :我们这房我爹做主   “够了!”   许刘氏冷冷呵住许金氏:“你家男人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要闹他,是想当寡妇吗!”   说罢,又瞪了许六月一眼,这才朝许天宝望去。   “老大啊!你二弟他也是糊涂了,这才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这么过去吧!”   “嗯……”   许老头也点了点头,顺着自家婆娘的话,道:“老大啊!你和老二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哩!可莫要为了一个女人,就有了嫌隙!”   “道歉。”   许六月见对方开始用言语‘糖衣炮弹’,立即便道:“你们不用和我爹说什么兄弟情深的话!二叔如果顾及兄弟之情,就不会有这么糊涂的举动!   现在我爹丢了面子,我娘也受了伤!你们身为长辈,在没有将事情问清楚的前提下,就罚了我娘和我妹妹!这件事,光靠几句好话完不了!”   “你给老娘闭嘴!”   许金氏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   她冲到许六月面前,指着哑娘道:“老娘还没追究你娘那贱蹄子勾/引我丈夫,你倒想要赔偿!”   “贱蹄子说谁?”   许六月凉凉问道。   许金氏没反应过来,立即应了句:“贱蹄子说你们!说你们娘仨!”   “哦,我知道了。”   许六月轻启朱唇,眼神坚定地看着许金氏,淡淡吐出了三个字:“贱蹄子。”   “你……”   “好了!别闹了!”   有着许青天和许绣球在,许刘氏那老虔婆可不敢冒险。   现在的许六月,本就和以前的许六月大不相同了。   她的胆子和她的命一样,可大着呢。   是吓也吓不了,杀也杀不掉。   倘若真让她闹到外头去,那许家的荣华富贵就没了!   许刘氏呵住了许金氏,便朝许天宝问道:“老大,你们那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头片子做主了?她说的话,是你教的吗?你想要什么赔偿?”   “我们这房我爹做主!”   许六月一下便看出了许刘氏在打什么主意。   这老虔婆,不仅要挑拨离间,还像利用许天宝的愚孝,将这件事情盖过去。   于是,她立即抢在许天宝开口之前,先开了口:“但是今日的事情,我爹伤透了心。所以,今天的事情暂时由我说了算!”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要二叔跟我爹娘下跪道歉!还要赔偿二十个鸡蛋给我娘补身子!”   许六月只想让这些人给哑娘道歉,可没许天宝什么事!   但想着现在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便处处将许天宝放在第一。   “你说什么!”   下跪道歉?   这不可能!   许老二冷着脸:“你打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也不会打你。”   许六月伶牙俐齿,应了回去:“因为我每打你一下,我的手就要脏上一分!你以为我乐意?”   “你……”   “好了!老二,你给我住嘴!”   许老头和许刘氏不想将事情闹大:“老二媳妇儿,你把老二扶回去休息!”   “爹……”   “耳聋了?”   “是!”   许金氏不甘心又如何?   在许老头的吩咐下,还是灰头土脸地带着许老二走了。   许老二夫妻出去后,许老头才又问了一句:“老大,你的意思呢?”   许天宝依旧躲在角落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许老头,又看了看哑娘和许六月。   想起昨日为了六个红薯,许老二阴阳怪气的样子。   许天宝最终说了句:“不下跪道歉也行,但要给五十个鸡蛋。”   许六月听了这话,险些没憋出内伤。   虽说她没巴望许家的人能真的下跪道歉,但五十个鸡蛋,她也是没想过。   更没想到,最后提出要五十个鸡蛋的人,会是许天宝。   看来……   自己这几日来的功夫,没白花嘛。   许老头和许刘氏听到大儿子的话后,气得脸都要黑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能反悔。   只道:“家里统共也没五十个鸡蛋!用鸭蛋给你凑上吧!”   言毕,只见许刘氏亲自进屋。   过了一会儿,提了两个篮子出来。篮子里,满满的都是蛋。   许天宝上前,将那两篮子蛋接了过来,径直便回屋了。   许六月见此,也拉着哑娘和许招娣走人。   堂屋里,许老头几个人气得浑身发颤。   大房的人才一走,他们便骂骂咧咧,说许天宝不孝!   这一夜,许家吵吵闹闹的。   先是许六月在堂屋里闹了一回,后是许刘氏那老虔婆,将大房骂了一顿。紧接着,二房的屋子里,也噼里啪啦传出了一阵摔打声。   最后,便是那许绣球。   也不知怎么的,素来胆小的她,竟哭着和许刘氏做对。   许刘氏见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的忤逆自己,便将许绣球赶到了院子里,要许绣球跪着反省自己。   许六月本是不想管这事的。   忙活了一天的她,早就累了。   可谁知,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时,突然被许招娣晃醒。   “什么事!”   出于前世的本能,许六月立即便翻身起来。   “姐,我刚刚起夜,发现小姑还在外头跪着呢。”   许招娣指了指门外,小声道。   许六月皱眉,本想说,那关我何事?   可想了想,那许绣球也是个可怜人。   更何况,她对原主这一家,也算不错。   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咱们也帮不上她。”   “小姑今夜没吃饭。”   许招娣小心翼翼道:“姐,你还有没有吃的?”   “有。”   许六月拍了拍许招娣,道:“你先睡,我去给她拿吃的。”   “好!姐,你小心。”   许六月悄悄下了床,在出房门的那一刻,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两个红薯。   夏日的天闷热,蚊子也多。   许绣球老老实实跪在院子中央,根本毫无睡意。   瞧见许六月出来,她有些吃惊。   待看到许六月递过来的红薯后,顿时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谢谢你,六月。”   她的声音很轻。   听起来,极其无助。   “你睡会儿吧?”   许六月好心提醒:“她们没那么快醒的,等天亮了我叫你,你再跪。”   许绣球听了,连忙摇头:“你回去睡吧,不要管我。” 第54章 :宁做穷人妻不当富人妾   许六月是第二天天亮才知道,许绣球要有‘喜事儿’了。   是这次许刘氏那老虔婆去了大闺女家,大闺女主动提起的一门亲事儿。   据说是城里头一个大老爷,成亲多年,只得了两个儿子。因着家大业大,所以便想纳妾,多生几个男丁。   只要是入府为妾的,愿意给三十两的银子。   这清白的姑娘家入府给人当小妾,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常言道,宁做穷人妻,不当富人妾。   可偏偏,在许家人眼里,这却是一件顶好的事!   许绣球细声细语的,天生胆子小。饶是如此,都敢开口拒绝。可见,那所谓的大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人物。   具体的消息,还是在第三日的时候,许六月才知道的。   这一天,她照常去山上给宗余母子做饭。   傍晚回来时,许家正巧走出来了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子,正殷勤冲着一个身材肥硕的老婆子道:“方婆婆呀!这人您也看过了,觉得如何?”   那肥硕的老婆子点了点头,应了句:“看着还不错!身子瘦小是瘦小了点,但咱们张老爷有的是银子,不出几日,就能养得白白胖胖!   最主要的是,你那妹子的屁/股啊,够大!准是个能生儿子的!”   “哟!方婆婆的这意思,是瞧上了?”   那二十来岁的女子,正是许六月早已出嫁的大姑许牡丹。   许牡丹瞧见许六月回来,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又眉飞色舞朝方婆子道:“那不知,我这妹子什么时候可以进门?”   “莫急!”   方婆子看了许牡丹一眼,道:“我这头是瞧上了,但咱们家老爷那头,还说不准呢。   你且容我一些功夫,让我回去给咱们家老爷回个话!我也不瞒你!咱们家老爷这是念子心切!除了你们家妹子,还有好几家闺女想入府呢。   等我回了话后,几个姑娘一起到府上去,让我们老爷挑上一挑。一旦挑中了,那可不就有好日子过了?”   言毕,方婆子又道:“莫说是那五十两的银子!只要你家妹子能为张家添丁,那金山银山有的是!”   “是是是!劳烦您在张老爷面前多美言几句……”   许六月只听了一部分,便转身回了屋。   几个姑娘一起送到府上挑选?   你丫的是皇上啊?选秀啊?   回到院子时,许绣球正在堂屋里哭呢。   许刘氏那老虔婆骂骂咧咧的,道:“哭什么哭?你爹娘都还没死呢,你就先哭丧了?”   “可不是吗?那方婆婆还没走,你就这般哭闹。若让方婆婆知道了,定要说你上不得台面。”   身为侄女的许芬芳,丝毫没将自己的小姑许绣球放在眼里。   她冷嘲热讽道:“张家人瞧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儿!若是我及笄后能有大户人家看上,我巴不得嫁过去呢!”   “听听!你听听!”   许刘氏瞪了一眼许绣球,却赞赏着许芬芳:“芬芳还是晚辈呢,都比你有脑子!   那张家有什么不好?你可知道,张家在城里头有多少产业?张家的院子,又是几进院?   你嫁过去后,只要稍稍争气些,给张家生个儿子!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嫁?”   许绣球哭道:“只有正妻,那才是嫁。这是过去做妾呢,连正门都走不得,如何能说得上嫁字?”   “走偏门怎么了?”   此时,大姑许牡丹已经回来了。   她淡淡瞥了许绣球一眼,道:“张家的偏门,那也不是谁想走就能走的!怎么?走张家的偏门,很上不得台面儿吗?   我告诉你!这次想进张家做妾的人多了去了!方婆婆瞧上了你没用!过几天啊,你还得跟其他的姑娘一起,去张家给张老爷挑选。   若你被挑中了,那才能走张家偏门!如果挑不中,你连偏门都走不了!”   “什么?还有这么一道摆着呢?”   许刘氏那老虔婆听了,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我还以为,就那婆子来看了以后,立马就能成了呢。”   “娘,你也莫心急。”   许牡丹安慰道:“张家到底是大户人家,那纳妾生子岂是小事情?人家可给三十两银子呢,要挑选挑选,也是正常!   再说了,张家老爷求子心切。方婆婆说了,这一次纳妾,指不定一次能纳上三五个。   咱们家绣球的模样儿也挺清秀的,为人又乖巧!最主要的是,她好生养家,定能入选的!”   许牡丹说这话时,一双眼睛便朝许绣球的屁/股望去。   许刘氏听大闺女这么一说,也稍稍放了心。   呵。   三十两?   方才在门口,许六月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那方婆子说了,张家给的银子,是五十两。   平白无故少了二十两,可不就是许牡丹自己吞了?   也难怪。   对这件事情如此殷勤。   “这妾谁愿意当谁当,我不想当!”   许绣球说话,软绵绵的,没半点杀伤力。   “我宁愿嫁给一个泥腿子做正妻,也不想去什么张家当小妾!”   “你糊涂!”   “我……我没糊涂!”   许绣球急得满脸通红:“那张……张老爷都快五十岁了,他大儿子的闺女,都跟招娣和元宝差不多了。   我……我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说罢,许绣球又道:“再……再说了,那张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平日里对正妻都是又打又骂的。我去做小妾,那不是……”   “人家张老爷有的是钱,打你骂你怎么了?”   张家算是城里比较出名的商宦了。   再加上这个张老爷行事高调,脾气极差,所以是家户喻晓的一个人物。   如若不然,许牡丹也不可能知晓张家要纳妾的事。   “我告诉你!只要他有钱,打你你受着,骂你你听着。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他生个儿子。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你快活?   嫁给泥腿子当正妻?你怎么那么没出息!”   “可不是吗?”   许金氏也插了嘴:“张老爷五十多岁了又怎么样?要嫂子说啊,这年纪大才好呢!   你入门没几年,孩子一生,他两腿一蹬。你不仅不用伺候他,也不用再挨打受骂。好日子天天过着,岂不是悠哉?” 第55章 :痴人说梦   “就是这个道理呢!”   许牡丹看着许绣球,总觉得这是个不争气的丫头。   “绣球啊,我可是你亲姐姐,我能害你吗?我给你寻的,这可是一门好亲事儿啊!   你可知道?在张家做小妾,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都差不多有五钱银子呢!若你能得宠,张老爷在赏赐你一些,你就发达了!   就更别提,身边儿还有丫鬟伺候,不用你干脏活累活!”   好亲事儿?   说到底,不过就是卖闺女罢了。   许六月从头到尾都没进堂屋,只是在院子里忙着一些小事情。   或扫扫地,或喂喂鸡。   她亲耳听着堂屋里那家人的对话,心里好笑极了。   这许家人的意思,是想着让许绣球去张家做妾,给张家生儿子呢。只要许绣球傍上了张家,那许家人的生活就不愁了。   平日里没银子了,就去敲敲后门,找许绣球要。届时,莫说是家里的一应开支,就连许青天念书的钱,恐怕都有着落了。   银子?   呵!   当父母的,为了三十两银子卖女儿。当姐姐的,为了二十两银子,欺上瞒下。   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再说说那五钱银子?   一个月五钱的月例银子,就得让许绣球去做人小妾,受人打骂?   五钱银子也不过才五百个铜板!即便是勾栏院里的姑娘,若遇到大方的,恐怕一个晚上就不止五钱了吧?   没脑子的一家人!   人家张家的嫡长子都已经成亲有闺女了。   那次子,恐怕年纪也不小。   这两兄弟即便不是同父同母所生,那么为了能保住眼下的利益,又怎么会让新来的小妾顺利生下孩子呢?   张家那么多年没有再添男丁,恐怕也少不得这两位公子在后头动手脚吧?   毕竟多一个儿子,这以后分的财产,可就少上一份啊。   愚昧的许家人。   还想着许绣球入了张家的门后,张老爷能早点死。   哼。   张老爷死了,他的这些小妾,恐怕也活不长吧?   谁愿意养着一堆的闲人呢?   对于大户人家而言,庶出的孩子都是根草,更何况妾室?   妾生来低贱,可随意发卖。   许家人还想靠着许绣球发达,真是痴人说梦!   许绣球又被罚跪了。   晚饭呢,自然也是没得吃的。   许六月早就在竹屋吃过了,所以到了晚饭的时候,便拿了两个红薯离了桌。   现在的许家,倒没人敢打骂许六月了。   许六月愿意回屋就回屋,谁也不多嘴。   倒是那不知情的大姑许牡丹,骂了句:“什么玩意儿?一点家教都没有!”   因着背对着许牡丹,所以许六月倒没有发作,只当没听见。   没家教?   你许牡丹又好到哪里去?   要是你有家教的话,你又怎么会骂出这等难听的话来?又怎会跑回来算计自己的父母和妹妹?   说起许牡丹呢,倒真不是个东西。   她出嫁之前,在许家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毕竟许家人都重男轻女嘛!   她身为女儿家,自然也不受待见。   可她聪明啊。   不管许老头和许刘氏多么偏心,她都装出一副毫无怨言的样子。平日里好听的话一箩筐似的,比谁都会讨好人。   她的婆家呢,是隔壁杜康村的。   想当初她这门亲事儿,也算不上好亲事儿。   堪堪十五岁及笄,许老头和许刘氏便将她以八两的价格,卖给了杜康村的一个三十来岁的胎记男。   那胎记男的胎记,就长在脸上。好大一块,占据了半边脸。   正因为样貌丑陋,所以到了三十来岁,都娶不到媳妇儿。   最后,胎记男的父母着急了,怕家里无后。只能卖掉了家里的猪、鸡鸭和两亩地,凑了八两银子,买了许牡丹这个媳妇儿。   虽说卖是卖,但许牡丹的运气儿还算不错。   她是个好吃懒做的,嫁过去后,什么事情都不想动手。   可偏偏,她的公公、婆母,还有夫君都很勤快。   特别是她夫君,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媳妇儿,言听计从。   成亲三个月后,许牡丹便有了身孕。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儿。紧接着,半年后又有了身孕,第三年生了个儿子。   正所谓三年抱两,一儿一女人生赢家。   好吃懒做的许牡丹,彻底在婆家站稳了脚。   后来,嫁过去的第五年,公公去镇上砌围墙,被压死了,官府赔了十两银子。   第八年,村子发大水,婆母和许多的村民一起,掉到了河坝里,被水淹死了。   官府那头体恤民情,又赔了二两的银子。   许牡丹用这十二两银子修了房子,养育孩子。再加上夫君能干又勤快,日子过得不错。   以至于,明明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儿。   许刘氏那老虔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家里给她这个大闺女留了间屋子。   当然,许牡丹家里的条件比娘家好,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回来打秋风。   隔三差五的,她总是能找到借口回来,吃上两顿饭,拿上一些东西。   不过她也不是铁公鸡。   打秋风的同时,也知晓偶尔给许家一些甜头吃。   譬如,她前两日让许刘氏从酒席上打包回来的剩菜。譬如,她穿得领口和袖子都发白的旧衣裳。又譬如,许绣球的这一门‘好亲事儿’。   小恩小惠的,没什么大的支出也就算了。有时候,还能从中获利。   饶是如此,许刘氏还是将这个大闺女当成祖宗来看待。   还时不时跟大家伙儿说:“卖女儿有什么不好?你们只会说我为了银子卖女儿,都不知道我女儿日子过得多滋润!   看看我家牡丹吧!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公公和婆母没了,还能得一笔银子!你们谁家的闺女,那日子过得有我女儿香?”   这些话,除了跟外人说外,也时常在家里这几个姑娘面前提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二房的许芬芳才会觉得,卖不卖的无所谓。只要对方有银子,她当妾都心甘情愿。   许芬芳当然知道,她口中的新衣裳,其实是大姑许牡丹不要的东西。   但她就是喜欢!   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嫁得比大姑好。   要让她的爹娘,扬眉吐气! 第56章 :我是你娘你得听我的   素来性子软弱的许绣球,这一次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倒是真的硬气儿了一回。   许刘氏让她去跪着,她便去跪着。说不给她吃晚饭,她便看也没看那饭桌一眼。   许绣球的言行,刷新了许六月对她的认知。   人人都道许绣球胆子小,性子懦弱,好拿捏。就连许六月也一直认为,许绣球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可今日,许六月却发现,许绣球的骨子里,竟还是有坚硬的地方。对她,也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莫说是古代了。   即便是现代,也有大把的姑娘,因为不敢忤逆父母的意思,而耽误了自己的一辈子。   前程也好,婚姻也罢,都该是由自己做主的。   虽说这些话,在眼下这个世界,听起来有些好笑。   可在许六月看来,许绣球懂得坚守自己的原则,倒是一件很令人钦佩的事情。   入夜,大家伙儿都睡下了。   许绣球为了不去张家做妾,还在院子中央跪着。   因着对许绣球改变了看法,许六月对她便上心了许多。   她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悄悄溜出了屋,将晚上从饭桌上拿走的两个红薯,塞到了许绣球手里。   “这……这是从哪来的?”   许绣球太清楚许家的人了。   每个人每顿饭吃多少,那都是被把控得死死的。   以前她能久不久给许六月和许招娣塞点生红薯,都是因为她去捡漏时,偷偷藏下来的。   可现在……   许六月给她的,分明是已经煮好的红薯啊。   “你快吃吧,别管从哪得来的。”   许六月看着憔悴的许绣球,道:“我又不会毒害你!”   “这红薯,是不是你晚上从饭桌上拿的?”   许绣球看着许六月,连忙将红薯还了回去:“你留着自己吃,我不能拿你的!”   “我不饿。”   许六月把红薯丢了回去:“倒是你,不吃晚饭怎么能熬得下去?”   “我……我是小姑,是你……是你长辈。”   许绣球在说这话时,有些心虚没底气:“万没有让你饿着不吃,来补贴我的道理。”   “你以前补贴我们娘仨,补贴得还少吗?”   许六月深深看了许绣球一眼,道:“再说了,咱们许家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比我清楚。哪怕平日里,你什么都不敢说,但每个人肠子里的弯弯绕绕,恐怕你早就看腻了。   你不想去张家做妾,就必须得保重身体。别到时候饿虚了,直接被人架了去。”   言毕,为了能让许绣球放心,许六月又小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傍晚的时候,已经在外头吃过了。”   许六月交待完这几句话,便回屋睡下了。   许绣球就着月色,盯着手中的红薯看了半天。   最后,终是一边哭着,一边狼吞虎咽将红薯吃了。   许六月和许绣球以为,许家的人都睡了,二人的对话不会被旁人发现。   却不知,大姑许牡丹正巧起夜。瞧见许六月和许绣球在嘀咕着什么,便留了个心眼。   次日。   许家的早饭上桌,许刘氏那老虔婆居高临下朝着许绣球问:“饿了一宿,也跪了一宿,可想通了?这张家,你去是不去?”   “我……我不去。”   许绣球想着众人对张老爷的评价,咬着唇道:“娘!我……我真的不想去张家做妾……”   那张老爷年纪老就算了,还能活活将人打死。   许绣球想着都觉得害怕,就更别说去张老爷身边伺候他了。   “你!你这个赔钱货!老娘算是白生你,白养你了!”   许刘氏本以为许绣球性子最软,是最好拿捏和控制的。   更何况,这许绣球还是她的亲闺女。她要安排许绣球的亲事儿,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的事情吗?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我会害你吗?你看看你姐姐!当年人人都不愿意嫁的男人,现在疼姐姐疼得跟什么似的!   她出嫁那年,我们许家才得了八两的聘礼!可张家呢?张家愿意给三十两银子哩!这三十两,都够咱们家吃十几年的了!”   “姐……姐姐那是去当正妻,我……我这是妾……”   “妾又怎么了?只要有银子使,有男人宠,妾也能过得比正妻好!”   许刘氏已经掉到钱眼里了。   她从来就不曾顾及过家里的姑娘们,更何况现下,有整整三十两的银子摆在面前。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莫不识好歹!辜负了我不说,还辜负了你姐姐给你搭的桥牵的线!”   “我不去!”   许绣球急了。   以前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女儿身,不得父母喜欢是正常的。于是,她便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婆家上。   每一次受了委屈,她总安慰自己,对自己说:反正只在娘家待十几年而已,日后嫁了人,便能脱离许家了。   可现在……   她第一次对许家心生了厌恶。   许家人重男轻女,她早就习惯。许家人不分青红皂白,她也能忍受。   她真正厌恶的是,这些所谓的亲人,干的明明是将她推入火坑的事情,却还能冠冕堂皇地说,她们是为了她好。   多恶心啊!   “娘!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张家才能让我过得好!兴许……兴许以后,我也能……”   “以后什么以后?”   许刘氏最讨厌别人忤逆自己。   家里有一个许六月就够了,怎么素来最任由她摆布的女儿,也不听话了呢?   “你都已经十五岁了,及笄了,可以嫁人了!你还想等以后?等到十七八岁,等成老姑娘吗?   张家要是能看得上你,就是你的福分!除了张家,谁还愿意拿出三十两的银子来娶你?”   许刘氏压着胸/口的怒火,骂道:“许绣球我告诉你!你是我生的,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这张家挑选小妾,你必须得去!要是你还这么固执,今天的早饭也不要吃了!   我倒要看看,你不吃不喝的,能熬到几时!”   “我瞧着啊,熬到明年都不会有事。”   许牡丹是最想促成许绣球和张家这桩事的人。   她看着许绣球如此不配合,便冷言冷语道:“毕竟这大半夜的,小妹这红薯也没少吃。” 第57章 :这丫头欠管教   许刘氏惯会抓住重点。   一听说‘红薯’二字,立即便精明了起来。   “什么意思?她哪里来的红薯吃?”   “那就得问问我的好侄女了。”   许牡丹淡淡瞥了许六月一眼,言下之意已非常明显。   “你这贱丫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许刘氏直直冲着许六月去了。   她凶神恶煞地指着许绣球,朝许六月问道:“你给你小姑吃红薯了?你哪里来的红薯!是不是偷了家里的粮食!   你这不要脸的赔钱货!今天这事情要是说不明白,你就休想吃饭!”   许六月的脸正对着许刘氏,这回想装聋子都装不成。   “干嘛?我昨天晚上不饿,就把红薯留下来了。”   许六月淡淡说着实话:“夜里看到小姑还跪着,便把自己的红薯给她吃,有问题吗?我没偷没抢的,犯什么事了?”   说罢,许六月又朝许牡丹望去,道:“我说大姑,你在婆家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吗?要是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别总留在我们许家打秋风!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道理你懂不懂?你亲妹妹就吃了两个红薯而已,怎么就好像挡了你的活路一样?   你让她吃两个红薯怎么了?你会死吗?她又没吃你那一份!”   许六月的话,字字诛心,气得许牡丹脸都青了!   “娘!你看她!”   她跺了跺脚,便朝许刘氏道:“我要不是为了绣球的事情,才懒得回来呢!现在倒好,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这是我家,轮不到她做主!”   许刘氏瞪着许六月,骂道:“既然你那么大方,自己的红薯不吃,非要给你小姑。那你今天早上的早饭,也不用吃了。”   言毕,还朝哑娘和许招娣瞪了一眼:“老娘的脾气可不好!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了,谁要是敢给她们两个一口吃,就跟着一起饿肚子!”   许绣球听言,连忙急得眼睛都红了。   自己饿肚子倒不要紧。   可偏偏,还连累了许六月。   许六月倒觉得没什么打紧的。   她在竹屋好吃的东西多着呢,用得着来吃这一两个红薯吗?   “娘,我去洗衣裳了。”   许六月干脆不搭理许刘氏,只朝着哑娘道:“洗完衣裳后,我就在外头挖点树皮儿吃吧!   反正我今天在家也没饭吃,猪草我就不割了!谁爱割谁割去!某人的脾气暴躁,我也不好说话,不受就是。”   说罢,还特地朝许绣球道了句:“小姑,我们屋里还有五十个蛋呢!下午回来,我给你煮两个!”   言毕,瞥见许天宝的脸色不好,又笑道:“小姑你放心,我爹不会有意见的。我爹这个人啊,其实可好了。就是在这家里,没人瞧得见罢了。”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去拿了大房的衣裳出来。   木桶里,许天宝的衣裳就放在最上面。   也不知道是许六月的‘彩虹屁’被许天宝听到了心里,还是木桶上的脏衣裳起了作用。   总之,许天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只当这件事情他不知道。   ……   许六月前两日就发现,河坝里有石螺。   只是因着时间不允许,所以一直没动。   今天出来得早,洗完衣裳后还有些时间富余。于是,便挽起了裤脚,下河摸石螺去了。   村子里的水干净,许六月摸石螺根本就不费劲儿。   石螺这东西吧,若想煮得好吃,调味料和香料都少不了。再加上石螺吐泥是一番功夫,敲石螺屁股又是一番功夫。   想要吃一顿石螺,可麻烦得紧!   因着村子里的人舍不得那些香料调味料,又因着大家伙儿没那闲功夫。所以河坝里的石螺,多得不得了。   许六月只约摸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得了半桶的石螺。   她将石螺放到随身空间里,便回家晒衣裳了。   衣裳晒好后,招呼也不打,径直就出了门。   许六月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她说不割猪草,就是不割猪草!这一次出门,连竹筐都没带。   “娘,这许六月太过分了!”   大姑许牡丹最会讨好人及上眼药。   她就是看不惯许六月那无所谓的样子,于是,便不断在许刘氏耳边说许六月的坏话。   “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才多久的功夫没见?脾气儿竟长了这么多?”   说罢,又道:“娘!这丫头你可得管管了。眼瞧着都十二岁了,没几年呢!   小妹这么个软柿子的性格,到了现在这时候,还不知悔改!更何况许六月?别等到说亲那天,怎么都不服安排!   咱们家花钱买她那哑巴娘,又养了她十几年。要是最后说亲时那聘礼钱少了,岂不是血亏?”   “你倒说得轻巧!”   许刘氏对许绣球和许六月心里有气,连同着跟许牡丹说话时,都没好脸色。   “现在那贱丫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得听的!一旦管教得过了,一把柴刀就挥过来了。   她的厉害,你是还没瞧见!”   “这些事情我早听芬芳说了!”   许牡丹垂下眸子,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不能再放任她呢!要不然,以后越来越嚣张了,苦的还不是娘你吗?   我已经嫁了,不能常常陪在娘身边。要是娘受了委屈,我心里可不好受。”   许牡丹说着好听话,又想起许六月那‘无畏’的劲儿来。   于是,疑惑道:“奇怪!我上次见许六月时,她还是瘦瘦小小的,脸色也蜡黄得很。怎么这次见她,总觉得她长高了,脸蛋也白了一些?   按理说,她一个常年吃红薯芋头的人,就算在长身体,也没理由连气色都变好了啊!”   言毕,又冲着许刘氏道:“还有方才!咱们说不让她吃饭,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就好像,她不会饿一样!   昨天晚上就已经把红薯给小妹了,今天早饭又不吃!人是铁饭是钢啊,难不成,她真的那么能扛?”   “你的意思是……”   “娘!这不对劲儿!我总觉得,这丫头在外面藏了吃的!”   许牡丹说着,便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我得去看看,别让她捡了什么便宜!要不然,咱们可就吃亏了。” 第58章 :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许六月的脚步快,就在许牡丹和许刘氏挑唆的那会儿子功夫,她已经走得老远了。   许牡丹出来时没瞧见许六月的身影,便寻了个迎面而来的乡亲询问。   那乡亲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什么话都没说,便扛着锄头去菜地了。   谁不知道许家人泼辣又难缠?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吧!   许牡丹连句多谢都没说,便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可追得越远,便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不是去独角山的方向吗?   想到此,许牡丹有些怂。   但为了能弄清楚许六月有没有在外头藏东西,她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追去。   又小跑了一会儿,终于让她看到了许六月的背影。   可还没等她追上去,便瞧见许六月进了独角山。   这一下,她不敢去了。   独角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是个怎样的村子,她清楚着呢。   即便是再怎么好奇,她也不敢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去瞧个究竟。   最后,只得跺了跺脚,赶忙回许家去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人还没进院子呢,许牡丹的嗓音便先扯开了。   许刘氏一直就在等着许牡丹回来呢。   听到了动静,连忙出来:“怎么了?可是看到了?那个死丫头,是不是真的在外头藏了吃了?”   家里头除了男人都出去干活了以外,女人们都在呢。   听到许刘氏的话,纷纷紧张地竖起了耳朵。   “有没有藏吃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个死丫头,她……她胆子也忒大了!”   许牡丹一边说着,一边去水缸旁舀了一水瓢的水,咕噜咕噜喝下。   “我一路追出去,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那死丫头,居然去独角山了!”   “什么!独角山!”   ‘独角山’对于众人来说,无疑就是阎罗王啊。   大家伙儿听着这话,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等着许牡丹往下说。   唯有哑娘和许招娣,相互看了一眼,紧张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那死丫头去独角山做什么!”   “那我哪能知道啊!”   许牡丹打了个寒颤。   那可是独角山啊,想想都可怕。   “我看着她进了独角山,就没敢再跟了!但是我瞧着她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可不像是第一次去!”   “你没看错吧?”   许刘氏还是不敢相信。   “娘!我亲眼见的!”   许牡丹有些不大高兴,可没表现出来:“您要是不信,那咱们娘俩待会儿就一起过去守着,看看许六月是不是从独角山出来!”   “行!”   许刘氏想了一会儿,终究是点了点头。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许刘氏不是个胆大的人。   之所以想去瞧个究竟,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当初……   许六月虽然还没彻底断气儿,可说起来,也是没了大半条命。   她亲手将许六月抱到了棺材里,亲眼看到杜家的人钉上了棺材盖。   可最后,许六月竟回来了!   她不仅能活着回来,还性情大变!   对了。   那会儿子,杜家的人便是把许六月往独角山上带的!说是怕阴气不够重,要先将许六月放到独角山上过完头七,再接回去与杜家那早死的儿子合葬。   独角山!   又是独角山!   许六月是在独角山上回来的,现在又熟门熟路的去了独角山。   莫不成……   完犊子!   莫不成,是许六月当初在独角山上,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导致她回来后,性情大变,天不怕地不怕!   如果真是这样,那许六月还是许六月吗?   说不定,她就是独角山上的魂魄!   许刘氏越想越害怕,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她急急跟着许牡丹一起,往独角山的方向走去。为的,便是亲眼看看,许六月是不是从独角山上下来!   这一头,许家人的心里,惊慌得很。   那一头,许六月正跟着宗余一起,在独角山背面的河坝分支里摸石螺呢。   除了石螺外,二人又在芦苇丛里捡了不少的鹅蛋,顺道掰了一些水笋。   看着那满篮子的鹅蛋,许六月感叹道:“山里隔一阵就有那么多鹅蛋,可见野鹅不少。野不知道那些野鹅在哪里,若是能一网打尽才好!”   烤鹅肉可香了,她许久没吃过了。   宗余看了许六月一眼,并没说话。   许六月也不在意。   反正宗余这个人就像个闷葫芦,时常没有回应,她都习惯了。   回到竹屋后,许六月便换了个大盆出来,装上清水,好让石螺吐泥。   等吐个两天,再去摘点野生的紫苏,就能煮一锅好吃的石螺了。   宗余照常帮许六月生火。   待火生得差不多后,才问了句:“今天没带竹筐。”   看似问句,可却着实肯定。   许六月撇嘴,像是在告状一样:“那老虔婆为难我,她不让我吃饭!”   说罢,又道:“饭都没得吃了,还割什么猪草?谁愿意割谁割去!”   言语间有些软糯,甚至还带着几分委屈。   当然,许六月自己是感觉不到的。   倒是宗余,心弦又被拨动了一下。   “那就不割。”   说罢,便瞧见他背起了弓箭,往山下走去。   许六月也不叫他。   相处了一些时日,许六月倒多少摸清楚了宗余的习惯。   平日里趁着等饭的功夫,他要么去割猪草,要么就在山里转悠,打打小猎物。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自己会回来。   前些日子的腊肉还剩下一些,许六月都切了,用来炒水笋丝。   鹅蛋挺大的,所以只打了两个。   因为鹅蛋的腥味重,许六月还特地切了一些蒜蓉加到蛋里,一起搅拌。   等炒鹅蛋的时候,又加了点烧酒和胡椒面。   如此,鹅蛋的腥味不仅没了,反而还飘香四溢。   前两日宗余去镇上时,还买了几块猪肉和一个大冬瓜回来。   许六月将肉剁成肉泥,又切了点冬瓜,煮了个清淡的瘦肉冬瓜汤。   宗母的伤好了不少。   虽说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白、憔悴。   可至少,现在能下床了。   她听到外头锅碗瓢盆的声音,便披了件外裳起来。   整个人慵懒地倚靠在门框边上,看着许六月在灶房里忙前忙后。   那一刻,她漂泊了多年的心,仿佛找到了栖身之处。 第59章 :你可愿意做我儿媳妇   有点像一个家了。   这种念头,一旦萌生,便开始发芽,成长。   多少年了?   自从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背井离乡后,便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哪怕这么多年来,她与儿子相依为命,在这山里为家。可却一直觉得,自己的心还在流浪。   二十来年,她活着的每一天,只有两个目的。   将儿子抚养长大和报仇雪恨。   宗余的性子虽不大像她,但又多少有些随她。   两个人都是寡淡的主儿。   对生活上,似乎别无要求。   以前儿子还没受伤时,母子二人更像是复仇的搭档。后来儿子受伤失忆,言行宛如一个小孩。   宗母渐渐寻回了自己当母亲的责任,分出更多的心思来照顾儿子。   可是……   即便如此,她依旧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这一次她受伤。   许六月每日都会上山来,为她们母子做饭。   竹屋里多了烟火气,儿子脸上也多了笑容。   看着许六月拿着锅铲的模样儿,宗母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个闺女。   “婶子?”   许六月将菜盛到盘子里,抬眼间便瞧见宗母倚靠在门口。   于是,关心问道:“您可是饿了?”   “还没呢。”   宗母笑了笑,找许六月招手:“来,六月,婶子有话跟你说。”   许六月微愣。   宗母的笑容虽浅浅的,但却暖暖的。   真好看。   反正宗余也还没回来,不着急吃饭。   许六月便上前搀扶着宗母,二人回了屋。   “六月丫头,咱们娘俩聊聊,可好?”   宗母缓缓坐下,便朝许六月望去。   许六月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句:“好啊!婶子想聊什么?”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宗母看着许六月,神情十分认真。   “我想让你做宗余的媳妇儿,与他相伴走过一生。”   !!!   许六月惊了。   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她能明显感觉到宗母对她的态度,越发柔软。不似第一次救下她时那般,冰冷寡言。   可许六月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她上山来给宗余母子做饭的缘故。   却没想到,宗母生了如此心思。   “你别瞧着我不常下山!其实村子里的那点事情,我清楚得很。”   宗母拉过了许六月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命苦的孩子。在许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们家余儿现在虽看着有些孩子气,但他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他会想起过往的一切。   他是我怀胎十月生的,本事儿与脾性,我最了解不过。他能担当得起责任,会照顾好你的。”   “婶子……”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一定做梦都想离开许家。既是如此,不妨就嫁到我家来。   余儿有了伴,你也能脱离苦海,如何?”   宗母是个聪明人。   跟她打交道,越是委婉,越容易深陷其中出不来。   于是,许六月垂下眸子想了想。再度抬起头时,早已换上了一副清明透净的眼神。   “婶子既然不与我绕弯子,那么我也对婶子开门见山!还望婶子能如实相告,解了我心里的疑惑。”   许六月看着宗母,问:“我从未觉得宗余哥哥是个傻子,就如同婶子所言,他只是受了伤失忆。   在我看到的一切中,宗余哥哥是个能干有本事儿的人。而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姑。   按道理来说,我根本配不上宗余哥哥。我实在想不明白,婶子为何会让我做您的儿媳妇?”   说罢,许六月又道:“即便宗余哥哥现在还没寻回记忆,可就凭着他的容貌和婶子家里的条件,想要娶一个家世更好的姑娘,应该也不是难事。”   宗余家里有没有银子,有多少银子,许六月是不清楚的。   但就凭着米缸里满满当当的精米,凭着宗余时不时能从镇上割几块肉回来,她便知道,宗余家要比村子里的那些村民家里好过多了。   再加上这母子二人身上的气质,既优雅又高贵,根本就不似寻常人物。   她虽然不知道宗余母子为何要深居山里,也不否认自己的好。但眼下,她确实是配不上宗余的。   要说宗余母子二人在村子里的名声儿不好,早已被人妖魔化,也是不成立的!   在村子里名声儿不好,完全可以搬个家。又或者,可以寻一个不知晓这一切的姑娘来当媳妇儿,不是吗?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你是在村子里长大的,这没错。”   宗母点了点头,倒也不瞒着许六月:“可在我看来,你可不是一个乡野村姑。   你精灵聪慧,头脑伶俐。既乖巧懂事儿,又不缺乏韧性。万千的姑娘中,你算是难得的。”   宗母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看人,从不看家世,只看这个人本身,她是否良善。   家世好如何?家世差又如何?家世再好的人,若不良善,心里头也住着恶鬼!而家世差的人,只要肯努力,就能扭转乾坤。   余儿待你不同常人,你待余儿也有耐心,你是最适合站在余儿身边的人。”   言毕,想了想又道:“若你还是想不明白,便换一种方式来理解。   嫁给余儿,能让你脱离苦海。余儿娶你,也有了个人代替我照顾他。说起来,是各取所需。”   “代替您照顾他?”   许六月皱眉,看着宗母那憔悴的脸色,心中渐渐有了答应。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佯装不解:“宗余哥哥有婶子照顾便好,又何苦要牺牲自己的姻缘,多添一个我?   婶子莫要多想!您受的不过是小伤,现在都已经好大半了。”   “不!你如此聪明,应当能猜想到,我已经快不行了。”   宗母握紧了拳头,终是道:“早在这次受伤之前,我的身体里便已经含有剧毒。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受着折磨。   若不是因为我早些年中了奸人的毒,前些日子毒发时,又正巧在山里。仅凭着区区一个花豹,又能奈我何?   只是这毒凶猛,每每毒发,都能要我半条命!我受了多年折磨,身子早已一日虚过一日。   这次受伤后,我元气大伤,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第60章 :条件随便提   “中毒……”   许六月半垂着眸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倒是宗母,又道:“我不怕与你说实话!你与旁的农村姑娘不同!你的胆识,你的聪慧,足以配得上我的余儿。若是旁的农村姑娘,我铁定是看不上的。   或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大言不惭。但凭着我和余儿的功夫,你兴许也能猜想到,我们的身份不简单。   我和余儿的出身,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在你面前,也不好多言。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便是,我与余儿有血海深仇在身。   所以,不管是报仇还是前程,余儿都需要一个能与之并肩作战的妻子。而你!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便觉得,你是那个人!”   说罢,宗母又道:“你别看着余儿现在失忆了,整个人都充满了孩子气,便觉得他保护不了你。有他在,你一辈子都不用受委屈。   我啊……我是很想等到余儿恢复记忆的那天,只可惜,怕是等不到了。现在的余儿,身边不能少了人照顾。   我是真怕!怕我终有一日撒手人寰,他却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六月,你可愿意做我的儿媳妇,代替我照顾余儿?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何时才能恢复记忆。   但身为母亲,我依旧不想他面对孤独。你就当我自私!有什么要求,你随便提!咳……咳咳……”   许是话说得太急了,宗母免不得咳嗽了几声。   她急急拿过了一旁的手绢,捂住了嘴。   一阵咳嗽后,再拿开手绢。手绢里,却已经多了一朵绽放的红花。   “婶子!”   许六月见此,微微有些着急。   她没想到,宗母的身子竟已经差到了这般地步。   “六月!回答我,你可愿意?”   愿意吗?   许六月脑子有些空白。   因为对于她而言,婚姻一直都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若要成家,必须得跟爱的人才行。   哪怕她现在穿越到了古代,这种观念一直都没有改变。   可离开许家,又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   若能脱离许家,在这山中竹屋里暂且度日,也是个不错跑的选择。   “六月……”   宗母微微有些着急。   因为生怕宗余回来,会打断了她的正事。   “婶子,我还没及笄呢。”   许六月想了想,终是说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   她还没及笄!   即便是她点头答应了,也还得等上三年之久。   “无碍。”   宗母听见许六月这么一说,眸子有亮光闪烁。   “你的家人既能将你打死,卖给别人连冥婚。那么,也一定能将你卖给我,做童养媳。   只要你愿意,我可去你家与你家人详谈,将你买下。”   说罢,生怕许六月不答应。   于是,又退了一步,连忙道:“你到了我家后,只需代替我照顾余儿便好!   你放心,你还小,我不会让你跟余儿圆房的。你只当自己是我的闺女,如何?   若有一日……若有一日余儿恢复了记忆,你也长大成人。二人依旧没有感情,不想做真实的夫妻。届时,你们二人商量,再离开也不迟。   若……若余儿这一辈子,都记不起过往的事情了。那么就劳请你,照顾得久一些。就当他是你的哥哥,也好!”   言毕,更是满脸真诚:“你有什么条件,随便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一定在所不辞!”   宗母的脸上,皆是一个母亲的担忧和苦心。   许六月垂眸权衡了一番,终是点头。   “既然婶子要我提条件,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盯着宗母,细细讲自家的情况道来。   “我不清楚婶子究竟知道我家多少的事情!但我娘是个苦命的,我妹妹,我也丢不下!至于其他人,死活与我无关。   我是想离开许家,但离开的前提是,我能带着我娘和我妹妹一起离开。   倘若婶子能允许我带着母亲和妹妹一起过来,我便没什么可考虑的了。”   “我倒不在意家里多两个人。”   宗母见许六月终于答应了自己,有些喜出望外。   她想了想,道:“只是你娘和你妹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开许家的。   我可以将你买下,来给余儿当媳妇儿。甚至,也可以将你妹妹买下,让她来当余儿的婢女。   可是你娘……她既是许家的媳妇儿,我又如何能买?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早在宗余母子二人的生活中出现了许六月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将许家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莫说哑娘是如何进的许家门,许家人又如何待哑娘娘仨,就连许家往上数好几代人的事情,他们都了然于心。   许六月不放心将哑娘和许招娣留在许家,宗母能理解。   “法子,我已经想到了,就差点火候。”   许六月凑近了宗母的耳朵,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告诉宗母。   最后,道了句:“只是有些事情,届时恐怕还得婶子出手帮忙。”   宗母听完后,点头称赞:“你这法子确实不错!既然你祖父和你祖母那些人不好糊弄,便先想办法将家分了。   等他们管不了你的时候,再寻个法子将你父亲糊弄过去。届时,你便能带着你母亲和你妹妹,一起离开。”   说罢,又道:“你放心!但凡需要我出手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   从此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对于许六月的‘算计’,宗母既钦佩,又心疼。   一来,是因为许六月才十二岁。   一个十二岁的姑娘,能想到如此周全的法子,看到如此长远的事情,着实不易。   而一个姑娘家,被逼到了这份上,可见许家人有多混蛋!   许六月和宗母达成协议没多久,宗余便回来了。   让人惊喜的是,他的手里还拎着两只肥鹅。   “你去打野鹅了!”   许六月看着那肥嘟嘟的野鹅,眼里仿佛闪着星光。   宗余点了点头,当着宗母的面,笑道:“六月妹妹,咱们吃鹅肉吧!”   “好!”   许六月看着那大肥鹅,乐开了花:“咱们先将午饭吃了,然后再开始杀鹅!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有鹅肉吃了!” 第61章 :除非她死了   宗余这人,花哨话是不大会说的。   他属于行动派。   哪怕许六月随口提起‘野鹅’时,他没有任何反应。但这并不影响,他将许六月的话放在了心上。   许六月原本是打算在山里寻点物资,好填满自己的随身空间。   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野鹅’,打乱了她的计划。   午饭过后,她便跟着宗余一起,将野鹅给整理了。   “这鹅毛是好东西,我放在簸箕里晒。宗余哥哥,你注意着些,莫让风把它们吹走了。”   许六月把两只野鹅的鹅毛留了下来,并叮嘱着宗余。   因为宗母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二人干活,所以两个人的相处,又自动变回了‘孩子模式’。   “这个鹅毛拿来干嘛啊?六月妹妹。”   宗余看着许六月放鹅毛的地方,再过一会儿就晒不到太阳了。   于是,便上前挪了挪位置。   许六月正在腌制鹅肉,便随口应了句:“鹅毛的用处可多了!等到冬天的时候,可以用来给婶子和你做冬衣啊!   不过这鹅毛太少了,晒干后也没多少,还是拿来给你们做暖脖和帽子吧。”   “六月妹妹,你怎么那么厉害!什么都会做啊!”   宗余挪完簸箕的位置,便又来到了许六月跟前。   说这话时,眸子里闪过几分狡黠。   “那我们多存点鹅毛,你给自己也做个暖脖。”   言毕,想了想又道:“我再去抓一只鹅回来,可能就够了!你脖子小,应该用不上多少鹅毛。”   许六月汗颜。   她背着宗母,微微瞪了一眼宗余。   天还没黑呢,你就想害哀家?   你方才好像只是问我,鹅毛能用来干嘛吧?我老老实实回答你有错吗?   我可没说我会做!   是的。   纵使许六月在现代,有很多的马甲。   可针线活这一块,她是真的搞不懂啊!   一个十字绣都不会绣的人,你巴望她能做出点暖脖和帽子?   着实是开玩笑了。   ……   两个大肥鹅开膛破肚,被许六月腌制了一个半时辰。   眼瞧着太阳已经准备打烊,许六月这才架起了火把子,跟宗余一起,开始烤大肥鹅。   一开始,许六月只想烤一个。   说是这鹅太大了,三个人吃一个都吃不完。   可宗余却说,得烤两个!吃一个,留一个给许六月带回去。   若是往常,许六月绝对不会同意。   毕竟她一直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   哪怕她付出了劳动力,但也没有天天打包带走的道理。   再加上,许家人就像蚂蟥,吸血得紧。   她若将东西打包走了放在空间里,拿出来又不方便。吃个东西,还得偷偷摸摸的,麻烦极了。   若不放在空间里嘛,回去后被抢走不说,还会招来一顿骂。   平白无故的,欠了宗余的人情,最后还左右为难,终究不好。   可今日……   她点头了。   一来是因为她心中有了打算,已为自己寻了后路。   在她看来,有宗母的帮助,她一定能事半功倍。离开许家的日程,可以提前至少一半。   二来,她与许家都闹成这样了,她还怕什么?   怕她们骂?她可以继续装聋,或直接骂回去。怕她们抢?谁又能抢得过她?   要知道,今天的她可没吃家里半口红薯!   合着你不让我填饱肚子,我还不能出来找吃的?   我就得把这烤全鹅拿回去,我馋死你们!   这三来嘛……   许六月想要尽快将许天宝和许家的关系挑拨开来。   她要让许天宝明白一个道理。   即便没有许家人,她们大房也能过得很好。   瞧着吧?   许刘氏那老虔婆去喝外孙女的喜酒时,才留十个红薯!那十个红薯,许天宝两个都没吃到!   可他大闺女呢?却能用一碗河坝边的小鱼小虾,换来土豆、面粉和鸡蛋,让家里人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餐。   再瞧着吧?   平日里能颠倒是非黑白,把歪理说成道理的许老头与许刘氏,即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会说一句软话。   许天宝身体不舒服时,许家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给许天宝吃。   可是现在,因为他大闺女的一再坚持,大房入了五十个蛋!   现在,许六月要做的,便是将烤全鹅拿回去!   然后让大房这‘一家人’吃得香喷喷的。   她得让许天宝明白,远离许家那帮傻子,然后跟着闺女走,才会有好日子过!   太阳落了山,黑夜袭来。   许六月不急不缓地,在竹屋啃着烤鹅腿。   只可怜了许刘氏和许牡丹那两母女,在村口外头的草丛里,喂着蚊子。   从许六月上独角山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许刘氏在再次拍死一个蚊子时,忍不住骂道:“挨千刀的!你是不是看错了?那死丫头真去了独角山?”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许牡丹也一边打着蚊子,一边道:“她就是进了独角山!要不然,我能那么着急回去吗?”   “你是不是看错了?”   许刘氏又问了句。   “不会的,就是她!”   许牡丹非常肯定:“青天白日的,我怎么能看错!”   “哼!你最好没看错!要是她比我们先回了家,看我不抽了你这丫头的筋!”   许刘氏瞥了许牡丹一眼,又道:“但这天都黑了,她要是上了独角山,早该下来了!除非……”   话说到此,许刘氏突然打了个寒颤。   剩下的话,她没敢说出口。   倒是许牡丹,不知死活来了句:“独角山的阴气儿那么重,多少厉害的人上了独角山,都没能活着出来!   那死丫头从白天上去到现在都没有回去,除非,她是死在上头了!”   许牡丹说完这话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握紧了拳头,朝许刘氏问道:“娘,咱们还等吗?”   许刘氏等了一天了,若现在就走,有些不甘心。   可瞧着四周乌黑麻漆一片,蚊子纵横,她又觉得浑身都难受。   特别是她们所处的地方,离独角山太近了。   即便是没风吹来,许刘氏也觉得冷飕飕的。   更何况,一直等不到许六月,让许刘氏觉得,这件事情诡异得很。 第62章 :夜里不太平   “算了!不等了!”   许刘氏那老虔婆想了很久,终是哗啦起身,拍了拍自己那粗布麻衣,道:“走吧!”   “也是!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都饿了。”   许牡丹见自己的亲娘都起来了,她也连忙起来。   “那死丫头都进山这么久了,恐怕是活不了了!”   两个人蹲得太久,这双脚免不得发麻。   母女二人搀扶着从草丛里出来。   想要快一点离开这鬼地方,又偏偏麻得跳脚。   那半走半跳的动作,极为滑稽。   一路往家的方向奔着,还一路骂骂咧咧。   “那个许六月,最好是死了才痛快!白白害我们蹲守了一天,可真够阴毒的!”   “哼!那个死丫头,她要是没死再回家的话,看老娘不打死她!”   许刘氏和许牡丹骂得倒是痛快。   因着她们害怕自己会出事,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   却不知,早在她们从草丛里出来时,许六月就已经下到山脚了。   许六月的脚步比这两个人快,没出一会儿,便跟在了她们了身后。   对于她们口中所骂的那些话,许六月听得一清二楚。   ???   合着,是来蹲我了?   自己蹲不到,还骂我阴毒?   你们怎么不问问自己,蹲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们这两个臭女人!   一个连亲孙女都能杀,一个连亲娘和亲妹妹都能算计。   要论阴毒,谁比得上你们啊?   许六月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在前头的两个人,骂得有点累了,这才安静下来。   可一安静,就不对劲儿了。   “娘,你闻到什么味道没?好香啊!”   许六月为了不引起宗余的怀疑,下山时,一直都将烤全鹅拿在手里。   到了山脚与宗余道别时,倒是想把烤全鹅收起来的。   可偏偏这时,又瞧见了许刘氏母女。   于是,为了方便能将烤全鹅拿回许家,她便直接不收了。   烤全鹅可是用足了香料、调味料来腌制,又烤得流油。   所以有香味,那是正常的。   许牡丹她们一开始没闻到味道,是因为光顾着骂许六月了。   现如今安静下来,哪里能闻不到呢?   许牡丹肚子‘咕噜’了几声,连口水都要出来了。   “是好香!好像烤肉的味道?”   许刘氏吸了吸鼻子,道:“也不知哪家人日子这么好过?大晚上的吃烤肉,也不怕胖死!”   “不胖死也得噎死!臭显摆的!”   许刘氏和许牡丹又累又饿。   如今这烤全鹅的香味,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   不胖死就噎死?   许六月真是服了这对母女!   且不说这烤全鹅是她的。   就算真是哪户人家在吃烤肉,那也是人家的事情。人家吃得起肉,是人家够勤快够努力。   你们两个人够了吧?怎么比柠檬还酸呢?   不是诅咒人家胖死,就是诅咒人家噎死。   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许六月丝毫没有顾忌,依旧提着烤全鹅跟在后头。   又走了几步,许牡丹开始慌了。   “娘!我觉得不对劲儿啊!”   “干嘛?”   许刘氏被许牡丹的颤音吓了一跳,也免不得慌了起来:“你莫吓我!”   “咱们这还没到村头呢,周围也没房子啊!”   许牡丹紧张地抓住了许刘氏的手臂,左右看了看,道:“四处都是荒地和山,哪里有人家住嘛!怎么会……怎么会有烤肉香啊!”   说罢,又颤着道:“而且……而且那个烤肉的味道,怎么一直跟着我们,好像都不会散一样。”   “这……这可怎么办!”   许刘氏经过许牡丹这一提醒,也吓坏了。   二人出来时是白天,压根就没带火折子。   现如今四处黑漆漆的,只能靠月光来看路,看得还不真切。   “我……我们要不……要不跑吧?”   许刘氏用手肘撞了撞许牡丹,便往前跑去。   许牡丹没反应过来,被落在了后头!   “啊!”   待她回过神,瞧见许刘氏已经离她几米远。   吓得尖叫了声,忙往前追去。   二人一前一后,跑得那叫一个快。   许六月在后头看着,不禁勾唇而笑:“我倒说你们有多大的胆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罢,又嗤笑了声:“那老虔婆看着年纪大是大了,可腿脚还挺利索的嘛!难怪打骂原主的时候,这么威风!”   ……   许刘氏和许牡丹一边叫着,一边往家的方向跑。   快到村口大榕树时,许家的人正巧出来找她们。   “娘!牡丹!”   许天宝瞧见两个飞奔的人影,打着火把照了照,便喊道:“是你们吗?”   “挨千刀的,你们在这干什么!”   许刘氏瞧见来人是许天宝,想着自己被吓成这样,都是因为许六月。   于是,一巴掌就打到了许天宝头上。   “我们见你们两个人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就出来找你们。”   许老头看了一眼许天宝,也不说问问他疼不疼。   只顾着许刘氏和许牡丹,道:“怎么样?你们发现什么了没有?”   “早不来接!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   许刘氏火气大得很。   即便是许老头上前,也被她骂了回去:“现在来接有什么用!也亏得我命大!”   “唔唔……”   哑娘见此,上前来唔唔呀呀的。   哑娘知道,许刘氏母女是去找许六月了。   现在瞧见两个人回来了,却不见许六月。   于是,不免着急。   “奶!大姑!你们看到我姐了吗?”   哑娘不会说话,可许招娣会。   她上前抓住了哑娘的手,朝许刘氏问道。   “她死了!”   许刘氏想都没想,便应了句。   这一下,可把哑娘和许招娣吓坏了。   “唔唔……”   “不会的!我姐不可能死的!”   “上了独角山到这个时辰还没下来,不是死了是什么!”   许刘氏瞪了一眼许招娣,骂道:“难不成我还咒她吗!你个死丫头给我老实点,莫学你那不中用的姐姐!要不然,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娘!我们快……快回去吧!”   许牡丹还是害怕得很。   她咬着牙,浑身都在发颤:“我……我总觉得那烤肉的味道,还在跟着我们哩!” 第63章 :馋死你们   “快!快回家!莫说了!”   许刘氏一听说‘烤肉’两个字,立即就怂了。   仿佛刚才骂人骂得正起劲儿的,根本就不是她。   她拉着许牡丹急急往家的方向走,可不管哑娘和许招娣已经哭成了泪人。   就连许天宝,也在犹豫了片刻后,转身跟着许刘氏等人回去。   然而,就在这一行人行至一半时,身后的许招娣突然兴奋得大喊:“姐!姐你回来啦!”   “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许六月才不管前头的那些人呢。   只高高兴兴地举起了烤全鹅,道:“看我给你们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哇!这是什么,好香啊!”   许招娣惊喜得双目放光。   可看了看许六月,又担忧问:“姐,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你有没有受伤啊?我和娘都着急死了!”   “我没事!”   许六月拍了拍许招娣的头,道:“娘,你怎么又哭了!别哭!咱们快回家去,回家吃烤全鹅!”   言毕,又特地扬高了声音:“这烤全鹅啊,可香可肥了!”   许刘氏一行人早在听到许招娣的喊声后,便停下了脚步。   许六月还活着,众人不惊讶!又或者说,她是死是活,大家伙儿心里都无感。   真正让人惊讶的,是她手里竟然提着一只烤全鹅!   不知晓真相的,眼下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许刘氏和许牡丹,却恨不得要掐死许六月!   特别是当许六月提着烤全鹅从她们身边走过时,那熟悉的‘烤肉’香,简直让许刘氏母女疯了!   哪里来的鬼?   分明就是许六月在捣鬼!   许刘氏和许牡丹忍着满腔的怒火,跟在许六月娘仨后头,回了家。   才一到院子里,许刘氏便让人将院门关上了。   许牡丹忍不住,率先跑到许六月面前,开了口:“死丫头!你是什么时候下的独角山!   刚才在山脚,是不是你一直跟着我和你奶!”   许六月瞟了许牡丹一眼,也不搭理她。   只是看了看那依旧跪在地上,满脸憔悴之色的小姑许绣球,道了句:“小姑,你怎么还跪着呢?”   说罢,也不顾众人怎么看她,用力从烤全鹅上,撕下来一只鹅翅。   那鹅翅连着鹅臂,可不比鹅腿小。   “来,我请你吃鹅肉!”   许绣球愣住了。   许家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就算要给,也轮不到许绣球啊!   许老头见此,正打算发话。   可谁知,许六月却道:“快吃吧!别管去不去张家!咱们先把肚子填饱,把小命保了!   要不然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六月这话,让众人一惊。   是啊。   许绣球已经一天没吃了。   要真是饿死了,张家的那几十两银子,可就拿不到了!   于是,本想开口骂许六月的人,顿时都闭了嘴。   许绣球看了看许老头几个人的脸色,终是用一双发颤的手,双手接过了许六月的鹅翅。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狼吞虎咽起来。   许牡丹也饿了一天。   看到许绣球吃得贼香,有些忍不住了。   “把烤鹅给我!”   她伸出手,便朝许六月要。   许六月不咸不淡,往后退了一步。   就像是脑弧线较长一样,回答了许牡丹方才提出的问题。   “哦,原来方才走在我面前的人,真的是奶和大姑啊?我看着背影有点像,又不敢认。   毕竟天黑嘛,要是认错了人就不好了。”   说罢,又道:“不过你们也好生奇怪,一下子走路蹦蹦跳跳的,一下子又跑得飞快,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的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们不知道,我原本是不怕的。但看到你们这样,可把我吓坏了!”   “你……”   许牡丹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我们把你吓坏了?   许六月!你讲话凭良心好不啦?分明是你把我们给吓到了!   “把烤鹅给我!”   许牡丹说不出别的话,但却一直咽着口水,盯着许六月的烤鹅。   “哦!是该分烤鹅了!”   许六月呆萌的点了点头,便朝许天宝望去:“爹,你吃晚饭了没?”   说着,便掰下了一个烤鹅腿:“爹,您吃鹅腿。”   许天宝有些惊讶。   没想到,许六月会将鹅腿给他。   要知道,这个女儿,以前胆小怕事,连多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不敢。他脾气差,一不高兴就对这女儿非打即骂。   甚至,为了讨好父母,还亲自去买了耗子药,想毒死她。   后来她性情大变,跟他死不对付。这打打闹闹的,也着实让人害怕。   万万没想到啊!   这鹅腿,竟给到了他的手里。   许老头和许刘氏本是等着许六月的鹅腿,可眼下,瞧见鹅腿入了许天宝的手里,气得那叫一个难受。   就好像有一个‘雷霆劈’,悬在空中,正对头顶。   然而,这还没完呢。   “娘,这个鹅腿给你。”   许六月把另外一个鹅腿,塞到了哑娘手里。   然后,又将唯一剩下的一个鹅翅,给了许招娣:“还有一个鹅翅,给我们家妹妹。”   鹅翅和鹅腿都分完了。   许六月看着自己手上有油渍,便放在嘴里舔了舔。   “嗯……可香!”   说罢,来了句:“爹,娘,这剩下的鹅肉我们留起来,明天再吃。”   ‘轰隆’的一声。   许老头和许刘氏头顶上的‘雷霆劈’,就这么径直打了下来。   什么意思?   分完了?   合着除了长房的人外,就许绣球捡了个便宜?   剩下还有那么多的鹅肉,愣是分都分不到?   “奶!我要吃肉!”   许元宝虽然吃过了晚饭,可看到那外焦里嫩的大肥鹅,还是止不住流了口水。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奶,你快让那赔钱货给我肉吃!”   “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刘氏架不住自己孙子闹腾。   加上她自己,也饿得有点发晕。   “一只鹅拿回来,你要独吞?你信不信老娘打死你!”   许六月正对着许刘氏,也算是能看到许刘氏的嘴型吧。   “奶说什么?打死我?”   她挑了挑眉,不咸不淡问了句:“那你怕不怕我拿刀砍死你啊?” 第64章 :最软糯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此时的许六月,就像是在扮猪吃老虎。   用最软糯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许刘氏被许六月的眼神吓到,立即不敢出声了。   倒是那还没亲眼瞧见过许六月厉害的大姑许牡丹,站出来道:“死丫头!怎么跟你奶说话的!”   许牡丹骂就骂吧,偏偏还试图上手去抢烤鹅。   许六月反应得极快。   一个侧身闪躲,一脚往前踹去。   许牡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许六月踹到在地。   “哎哟!”   许牡丹摔了个狗吃屎。   脸着地的地方,正巧有一坨鸡粑粑。   “许六月,你这个挨千刀的!”   许牡丹放声大喊,骂声划破天际,竟还有几声回音。   “哎呀,大姑你这是怎么了?”   许六月满脸无辜,就像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哪里有你给我磕头的道理啊?快快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你!你这个贱人!”   许牡丹受不得这委屈。   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手就要往许六月身上招呼。   许牡丹浑身脏兮兮的。   许六月嫌弃得很。   她收了笑容,将烤鹅拿得远些,生怕被许牡丹弄脏了。   然后,弯腰躲过了许牡丹的攻击,再闪身来到许牡丹身后,朝她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速度之快,许牡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待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重新趴到了地上。腰上的位置,还狠狠踏着许六月的脚。   “你这个贱人!”   许牡丹依旧高声喊着。   “大姑,你是爷和奶的闺女。你要回来打秋风,我管不着。但你秋风打到我的头上,就是你的不对了。”   许六月依旧云淡风轻,道:“我尊敬你是长辈,这才给你一点面子。   可你给脸不要脸,一而再再而三想抢我的烤鹅,我也没有办法。   只能让你先在地上冷静冷静,待想清楚了,就直接回婆家去吧!”   许六月的这个做法,可让二房的人痛快极了。   这大姑子回来打秋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除了哑娘那不敢计较的,还有许天宝那脑子有毛病的。二房的人,可没一个能做到真的欢迎她回来。   如今许六月这么一番教训,也算是给许老二和许金氏出了一口气。   只是……   面对着许六月手里的烤鹅,她们还是窥视得很。   “许六月!你这是做什么!”   许刘氏拿了一根晾衣杆打过来。   她不敢打到许六月的身上,怕许六月发疯。只能打到地上,吸引许六月的注意。   待许六月朝她望去时,她才道:“你大姑要拿你烤鹅怎么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你们所有人拿回家的东西,都得上交给我!我看在这烤鹅是你拿回来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擅自分配了这烤鹅的罪!   但是现在,你必须把剩下的烤鹅交上来!”   “凭什么?”   许六月淡淡道:“这个鹅是你抓的,还是你烤的?我凭什么就要给你呢?”   “就凭我是你奶奶!”   “哦。”   许六月点了点头:“那么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得出来,我就把烤鹅给你怎么样?”   “什么问题!”   “这天底下的奶奶,是不是都会把自己的孙女给打死或者毒死啊?”   许六月问这问题时,是眨巴着眼睛的。   不管是音调还是表情,都十分无辜。   “你……”   “我要怎么样,才能不把烤鹅给你呢?”   不等许刘氏开口,许六月又道:“毕竟这烤鹅是我辛辛苦苦才得来了!就这么交给一个想杀死我的人,我不甘心啊。   是要分家吗?还是直接祈祷我这杀人的奶奶早点死呢?”   “你……你这个……”   “唉!做你们许家的孙女可真难啊。”   许六月就像没听到许刘氏的话一样,自顾自道:“天天干活不说,还要饿肚子。   这肚子饿了没得吃,从灶房里拿半块馒头,就会被打死。不拿馒头自己出去找吃的吧,又要被没收。   这日子还能过吗?怕是没法过了吧?”   “你……你别给我啰嗦!”   许刘氏握紧了手中的晾衣杆,忍了好久才没打过来。   “你带回来的东西是整个许家的!这个事情没商量!今天这个烤鹅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就是不给,你能怎么样?”   许六月寡淡问道。   “你要是不给,就别说是我许家的人!你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赶出去,从此连门都不让你进!”   “好啊。”   许六月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不如把我娘和我妹妹一起赶了吧?我们娘三一起走!”   “你想得美!”   许刘氏自然是不同意的。   花钱买来的女人,怎么能走?   哑娘若走了,家里又少一个劳动力!   莫说是哑娘和许招娣,就是许六月,也不能走!   眼瞧着就能卖了,走什么走?   许刘氏方才那不过是威胁许六月的话,可不是真心的。   “不让我们一起走啊?”   许六月太清楚许刘氏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了。   只道:“那你也别想那么多啊!我辛辛苦苦拿回来的烤鹅,凭什么给你啊?你可真好笑。”   言毕,用力踩了一脚还在地上的许牡丹。   然后,大摇大摆拿着烤鹅,回屋了。   许老头和许刘氏气得半死。   许元宝也放声大哭:“哇呜……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说着,还知道挑一个最软的人,指了过去。   许老头看到许元宝指着哑娘,立马发声:“老大媳妇儿,把你的鹅腿给元宝吃!”   哑娘听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还是许招娣硬气了一回。   “娘!这鹅腿不能给!”   许招娣扯了扯哑娘的衣袖,道:“这是我姐好不容易从独角山上拿回来的!您要是给了别人吃,我姐该伤心了!”   说罢,只见她瞪了一眼许元宝,又说:“你要是想吃肉,就让你姐姐去山里给你寻啊!   实在不行,让你爹和你娘去!凭什么我姐给我娘的东西,要让我娘拿给你?   你又不是我娘的儿子!平常,你欺负我娘欺负得最多!我娘不会说话,我们还得惯着你不成?” 第65章 :想通了   随着许六月的脾气越发坚硬,许招娣的底气也越发强了。   她小大人似的,数落了许元宝一番,便拉着哑娘也回了屋。   “挨千刀的!”   许刘氏盯着那屋子的方向,大喊着:“这一个两个的,都要造反了!”   说罢,最终将目光放到了还留在原地的许天宝身上。   “老大,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许天宝微微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许刘氏的帽子就扣了下来。   “怎么?你现在是要跟许六月那贱丫头一样,不孝顺老娘了?”   许刘氏嘴里骂着最难听的话,可眼睛,却还是盯着许天宝手里的鹅腿。   “老娘白生你,白养你,白给银子给你娶媳妇儿了!现在一个鹅腿,你都要自己吃!”   “老大啊,把鹅腿给你娘,别让她气着。”   许老头在一旁劝道。   “别劝他!”   许刘氏明明很想要那个鹅腿,可还是嘴硬:“他要真心想给,自己会给!   他要是不想给,他就当他爹她娘已经死了吧!”   许刘氏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许天宝再不情愿,也只有乖乖将鹅腿奉上。   说实话。   许天宝一直都挺听父母话的。   古代妈宝男,他绝对算得上。   可今天这鹅腿,他也是真的想吃。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犹豫了这么久。   本以为,自己将鹅腿送到许刘氏手里后,许刘氏至少能给他一个好脸色,哪怕一句好话。   可谁知……   许刘氏毫不客气地接过鹅腿后,只冷冰冰说了句:“算你有良心!”   接着,便立即换了一张笑脸,笑嘻嘻将鹅腿送到了许元宝的面前。   “哎哟我的乖孙哟,来,吃鹅腿啊。”   许元宝抢过了鹅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   许刘氏见此,摸着许元宝的头,声音温柔极了。   “慢点吃,我的乖孙孙!可别噎着了。”   说罢,还要把许元宝往怀里抱一抱:“你这噎着了,奶可得心疼呀。”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后,许天宝心里挺难受的。   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是许天宝都当没看到。   可是现在,他心里发生了变化。   那鹅腿明明是他闺女给他的,是闺女孝顺他!他自己不吃,给了父母,那是他孝顺。   偏偏,他父母糟蹋他的孝心,把鹅腿给了一个孩子!   要知道是这样,他就不给了。   许天宝心里有了火气,便气蹭蹭回了屋。   许金氏见此,免不得又是一阵挑唆。   “娘,差不多得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吃吧。”   说罢,指了指大房的屋子:“我刚刚看到大哥的脸色不太对劲儿,关门的时候,声音可大了!”   “我管他去死!”   许刘氏扬声就喊道。   “鹅腿我愿意给谁吃就给谁吃,他管得着嘛他?还甩门!那门甩坏了,我看他拿什么去修!”   许刘氏从来不知道顾及许天宝的脸面。   在她看来,许天宝这个大儿子,就是个吃白食的。   她能让他留在家里就不错了,难不成他还敢有想法?   许刘氏的声音又尖又细。   屋子本就不隔音,许天宝当然能听得到。   只见他一脸阴霾坐到了床上,死死盯着房门。   许六月见此,便将那剩下的烤鹅拿了过来。   “吃吧。”   她声音也不暖,依旧凉凉的。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没让她们把烤鹅抢去。要不然,现在爹连骨头都没得吃!”   许天宝看着眼前的烤鹅,又是一愣。   但仅仅只是片刻,他便抱着烤鹅狼吞虎咽起来。   许六月也不管他,带着招娣出去洗手。   关门时,特地没将门关严实,留了条缝。   这一条缝不大不小。   正好,能让外头的人瞧见许天宝在里头啃烤鹅。   如此一来,许家人就更气了。   许刘氏这行人与许天宝的间隙,越来越大。   ……   许绣球终究还是熬不住,昏了过去。   许刘氏等人骂骂咧咧请来了大夫,给开了一些药。   待许绣球好不容易醒了以后,许刘氏看着那虚弱的人儿,又急又气。   她暗地里掐了许绣球几下,大骂许绣球是个赔钱货。   又细数这一次请大夫,花了家里多少钱。   许绣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两行清泪,不住往下流。   可纵使如此,许刘氏等人也没被许绣球的眼泪牵绊住心。   许绣球昏迷了几日,每日都会梦魇。   在噩梦里,她根本停不下脚步,每时每刻都在逃生。   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又一直被骂。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崩塌了。   也罢!   既然自己的家容不下自己,那为何不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哪怕那个地方没有感情。   仿佛是霎那间想通的事情。   许绣球开始吃饭,开始松口答应去张家。   许刘氏见她想通了,高兴得像个骄傲的孔雀。   “我说的吧?这个家里,就没人能犟得过我!”   大家伙儿都出去干活时,院子里只有许绣球在扫地。   许六月上前,盯着她看了半响。   “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去张家?”   “嗯。”   许绣球朝许六月笑了笑。   一张脸还挺清秀。   虽有些憔悴,却楚楚可人。   “我先去一趟,还未必能选的上呢。如果选上了,我就彻底脱离这个家了。如果选不上,也好让她们死心。”   许绣球管许刘氏和许牡丹叫‘她们’,而非娘和姐。   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寒了心。   “你想清楚了就好。”   许六月点了点头:“我只怕你一时糊涂,走了错路。”   “怎么会呢?只要能离开这个家,哪一条路都是对的。”   许绣球说着话时,眼眶已经红了。   “如果我没入选,回来后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卖给别的人家做媳妇儿。   她们现在死活要我去张家,就是因为张家有钱。她们想我去了张家后,能是不是的帮衬一下家里。   呵呵……”   许绣球苦涩笑了笑:“她们不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也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我如果入选了,可以留在张家做妾。我一定会只为自己活着,再不多瞧这些人一眼!”   言毕,又想起了许六月对自己的好,忙道:“不过你放心,你对小姑的好,小姑都记着呢。” 第66章 :绝处逢生   许绣球比起许六月,不过只大了三岁。   因着年纪相仿,原主与她的性格也相近,所以从小到大,她从未以‘小姑’自称。   两个孩子在家里,鲜少说话。生怕碍了别人的眼,惹了麻烦再招打。   即便是偶尔趁着没人时打下交道,那也都是叫对方名字的。   今日许绣球突然以‘长辈’的身份自居,让许六月明白,她是铁了心要走出许家。   “说起来,小姑还要谢谢你。”   许绣球见许六月许久不说话,便又道:“在这个家里,你和我的年纪差不多,性子差不多。受到的打骂,也差不多。   要不是因为你这阵子的变化,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恐怕还和以前一样,任由所谓的亲人来安排我的人生。   只是我与你不同!我不敢像你这般,拿着刀和他们对着干。只能傻傻跪在院中,希望她们能放我一马。   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即便是死,她们也是要将我抬到张家去的。”   许绣球想通了之后,话也变得多了一些。   “我醒过来时,想了很多。我想到从我记事起到现在,家里人待我的刻薄。   想到所有的亲人为了能将我送到张家,宁愿把我而死。却只有你,肯在暗中帮我一把。”   说到此,许绣球还不好意思笑了笑:“呵呵……说句没出息的话,你可莫笑我。   我想得最多的,还是你那天给我的那只鹅翅。香喷喷的,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所以六月,我不会忘了你!倘若我真能入选成为张家的妾,那么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会记着你。   若我没能入选,平平淡淡过这一生。我不想做你的长辈,只想做你的好朋友!”   许绣球这一番话,说得很是真诚。   许六月听在耳里,暖在心里。   “也好。”   她点了点头,朝许绣球道:“老人们都说,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现在看来,不管是正道还是歪道,只要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就是好道!   你自己想清楚了,比什么都重要。既然眼前的这座山它自己不倒,你就只有跨过去!”   说罢,许六月又拍了拍许绣球的手,安慰她:“我去山里割猪草时,没少瞧见花儿开在石头缝里。   既然石头缝里都能长出美丽的花,那么小姑也可以过得更好!”   许六月本想告诉许绣球,绝处逢生的道理。   可想了想,自己现在可是个没念过书的农家女。   且不说那‘绝处逢生’这词,许绣球能不能听得懂。就光是吐出四个字的成语,就够让人吃惊了。   于是,终究还是简单化,打了个比方。   ……   又过了两日。   这一天,许绣球一大早便被许牡丹几人打扮了一番。   然后,一行人坐着张家派来的马车,往城里去了。   张家的马车,其实只是来接许绣球的。   可许刘氏和许牡丹几人,生怕自己会错过了许绣球的高光时刻。于是,死活也要跟着去。   那方婆子怕耽误了时辰,误了自家老爷的好事。最后无法,只得同意了。   许绣球的容貌虽不出众,但还算清秀。   再加上她本就不大愿意去张家,所以神色有些娇弱和哀愁。   一番打扮后,整个人显得我见犹怜,让人生出了保护欲。   她离开时,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回头朝许六月看了一眼,用嘴型说了四个字。   生辰快乐。   许六月还没反应过来呢,许招娣便走到了身边,轻轻捏了捏许六月的手。   “姐!”   “嗯?”   许六月垂头看了许招娣一眼,柔声问:“怎么了?”   “刚刚娘去问爹要鸡蛋了!爹给了两个呢!”   许招娣很是兴奋,道:“等奶和大姑她们走远了,我们就煮鸡蛋吃!”   言毕,又有些失落:“就是没有面粉了,不能给你做长寿面。   不过有鸡蛋吃也好!吃了鸡蛋,这一年就能顺顺利利的。”   长寿面?   生辰快乐?   对!   今日好像是六月初八,正好是原主十二岁的生日!   许六月想到这,立即抬头朝院门口望去。   只见院门口空荡荡的,许绣球等人早走了。   今日的天气不错。   许老头和许老二都出去干活了,就连许天宝,也被拉去帮锄草。   二房的人好热闹,又从没坐过大马车。如今张家派来了那么好看那么舒服的马车,她们自然不会放过。   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一起去。   一时间,整个许家就只剩下哑娘、许六月和许招娣三个人。   家里没人正好。   许六月和许招娣乐得自在,哑娘也开开心心去煮鸡蛋了。   两个荷包蛋,许六月只吃了一个。   剩下的一个,硬是逼着哑娘和许招娣给分了。   吃完鸡蛋后,许六月去洗衣裳,哑娘和许招娣就在家看屋子。   这一个生辰,可谓是许六月出生至今,过得最简单的一个生辰。   没有红酒和鲜花,没有蛋糕和美食,更没有某博各大热搜头条,以及圈中重量级好友的转发和祝福。   只是简简单单一个荷包蛋,却也是这个世界里,便宜娘亲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了。   才一个月啊!   算算日子,从穿越到现在,才过去一个月。   可许六月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好几年一样,时光很是漫长。   忙完手里头的活,许六月便上了独角山。   因为上次能安全从独角山上下来的事情,许家人对她盯得很紧。   所以这几天,她每次上独角山,都是做好了饭后,便急急离开。   前阵子抓来的石螺,根本就没机会儿煮。   今日好不容易许家人都空了,许六月便打算早点上山,把石螺给煮了。   去独角山的路上,正巧有好几棵野生的紫苏。   还好不老。   许六月连根给拔了,也省得慢慢在路上摘叶子。   石螺的泥都吐干净了。   许六月随意寻了个又小又尖的石头,便开始砸石头屁/股。   没有钳子,果真比较难办。   石螺本不大,再用石头去砸屁/股,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力道轻了,砸不掉。力道重了,又容易伤着手。 第67章 :如愿以偿   最后还是宗余过来帮了忙。   两个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将石螺屁/股都砸完。   砸石螺屁/股的时候,锅里已经在熬粥了。   除去宗母中的毒,上次因为花豹而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她终日喝汤,嘴巴寡淡得很。   听说许六月要炒石螺,便也跟着要吃。   许六月见此,只好熬了一锅鸡蛋粥。   石螺炒出来后,口味会比较重。宗母虽能吃,但也不能多吃。鸡蛋粥有蛋味,也好入口。   许六月炒石螺时,往锅里放了老蒜头和紫苏,还有辣椒面。   紫苏虽是连根拔起,但最后许六月还是单独摘出了叶子。   剩下的根与筋,她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丢到随身空间去了。   为了入味,这石螺许六月便炒得久了一些。   约摸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大锅香喷喷的石螺出锅。许六月只吸了一个,便觉得是人间美味。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现代。   回到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躲躲藏藏去到夜市摊,只为吃一口小龙虾和炒石螺的时候。   吃过饭后,许六月没有在独角山多待。   她打包了半锅石螺,趁着许家还没人回来前,先回到了家。   许绣球她们是去城里。   路途较远,今晚几点钟回来还说不准呢。   许老头父子三人今日去的那块地,离家也有点距离。从村头走到村尾不说,还要再翻阅一座山。   天不黑,恐怕都是回不来的。   半锅石螺,又被许六月分了一小半,拿到了隔壁虎子家。   剩下的大半,都被娘仨在房里给解决了。   吃完了石螺后,许六月十分聪明地将石螺壳都收拾好,丢到了村头的荒山里。   天渐渐暗下来以后,许老头父子三人便回来了。   紧接着,许刘氏她们也回来了。   两批人前后脚到家,可脸上的神色,却有着天壤之别。   男人们干了一天的活,累得虚脱。   可女人们,却满脸喜色。   许六月注意到,一行人中,少了一个许绣球。   于是,心里也便渐渐明白了。   “孩子他娘,怎的不见绣球?”   许老头看着大家伙儿喜气洋洋,却唯独不见许绣球。于是,赶忙问了一句。   “你这老头子,莫不是傻了?”   许刘氏心情好,连骂起人来,都有了一点风情。   “绣球入选了!她现在可是张家的十三姨娘,怎么还会回来呢?”   “绣球入选了!”   许老头也是一喜。   “那以后,咱们家岂不是每个月都有几钱的银子入账?”   “可不是嘛!”   许刘氏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包袱拿了下来。   “要我说啊,咱们这次坚持送绣球去张家,可是送对了!那张家忒有钱!”   说罢,便将包袱打开:“来看看,这都是张家赏的!这绿豆糕和桂花糕啊,可细着呢!含在嘴里,就像要化了一样!   还有这糖果,甜滋滋的,各种形状的都有,又好吃又好看!”   言毕,又道:“哎哟!老头子我与你说!以前只听说张家有钱,没想到还这么阔气!”   “那张家家大业大的,不缺钱!咱们现在也算是张家的亲戚了,对我们阔气点,也是该的。”   许牡丹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   “前些日子绣球那丫头还死活不愿意去呢!今日去了,也跟着眼花。   那张家是真大啊!我们从偏门进去,走走停停,东绕西绕的,都快给转晕了!   还有那张家安排给绣球的院子,比咱们家还大呢!”   “是是是!”   许刘氏也忙点头:“那院子有小花园,有小灶房,还有丫鬟住的耳……耳房,可气派了!   光是绣球自己,就有两个丫鬟伺候呢!”   许刘氏一回来就说个不停,恨不得能将今日张家所发生的一切,都像说书一样,说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听。   现在的她啊,可神气了。   许六月只当听不到,自己做自己的活儿。   倒是许老头他们,说起以后每个月家里能多几钱银子的进项时,许六月有些犯恶心。   咋滴?   人家许绣球成了张家的妾,这每天使唤人的,不需要打点?   一个月就几钱的月例银子,你们就这么盯着?   今天可是才入张家的门啊!你们就已经想着怎么去花她这个月额度月例银子了?   可真够不要脸的!   再说说那些糖果点心吧!   人家张家顶多是看你们一副穷酸相,所以才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施舍你们几个糖果吃吃。   你们倒好。   还攀亲带故,觉得自己成了张家的亲戚,了不得了?   阔气?   张家要真的阔气,也不至于只给你们一包糖果点心了!   “对了!钱拿到了没?”   一家人热热闹闹说了半天,许老头突然想起钱的事情了。   “大大小小三十两呢!可别过了一晚上,咱们闺女都不干净了,那银子还没收到!”   “哎哟!你个死老头,就把我想得那么蠢啊?”   许刘氏嗔嗲看了许老头一眼,便道:“张家若不给我们银子,我能出张家的门?   三十两银子,一分不少!这还是牡丹亲自跟着账房先生去领的呢!”   说罢,便瞧见许刘氏从怀里摸出了三张银票来。   “今日啊,就给你们长长见识!三张十两的银票,刚好三十两!”   许老头看到那银票,双目放光。   然而,就在他想伸手去接时,许刘氏一个扬手,便将银票拿开了。   “只可看不可摸!”   她小心将银票收到了怀里,道:“这三十两,我可是要存着给老幺读书用的!”   言毕,又盯着在场的众人,放起了狠话。   “你们可给老娘记住了!这几十两银子,谁都别惦记!要不然,看老娘不打断你们的腿!”   “娘……”   许牡丹赔笑着上前,撒娇道:“您看我把绣球的事办得这么漂亮,是不是也该得点奖励啊?要不……”   “一边去!”   许刘氏瞪了许牡丹一眼,立即便知道许牡丹打着什么主意。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裳,道:“你是我闺女,是绣球的姐姐!你为我们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说罢,又下起了逐客令:“牡丹啊!你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没什么事情明天就回去吧!别留姑爷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 第68章 :读书人   呵。   许六月听着许刘氏和许牡丹的对话,觉得好笑极了。   这两个人,不愧是母女啊!   就连算计人,都算计得如此精明。   只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许刘氏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大闺女居然早就从中拿走了二十两的银子吧?   许刘氏以为自己利用了许牡丹,从而给家里添了一笔进项。可许牡丹呢,却也不是白干活的。   嗯,极配。   至于许绣球……   能够入选挺好的。   瞧瞧许家这家人的嘴脸吧!能离开,就已经是万幸了。   正妻也好,妾室也罢。   既然躲不掉,那就迎难之上好了。   不管那男人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还是二三十岁的青中年。   也不管那人有着何等暴躁的脾气,古怪的癖好。   更不管,那个家族有着怎样复杂的关系。   在许六月看来,只要离开了许家,便意味着有一半变好的几率。   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刚出虎口,又入狼圈。   可好的结果呢?   却有无限可能。   ……   因为许刘氏的逐客令,许牡丹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就离开了。   许六月本以为,这许家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总算能清净下来。   可谁知……   那不省心的幺叔许青天,又回来了。   许六月正在院子里晾衣裳呢。   今日洗衣裳洗得完了,此时已是烈日炎炎。   许家该出去干活的人,都已经出去了。没出去的,正躲在屋子里摇竹扇。   许青天一脚才跨入院门,便扯着嗓子大喊:“有没有吃的啊!小爷我饿死了!”   那声音,震耳欲聋。   许六月只瞥了他一眼,便知晓这不是个读书的货。   都说人的气质,由他认识的人和读过的书所形成。   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哪个不是文质彬彬,大方得体的?   可这许青天呢?   站没站像,走路大摇大摆,衣裳也穿得乱七八糟。   明明是个泥腿子的儿子,却活脱脱像个二世主。   说话浮夸,大呼小叫,整个一副痞子像。   “哎哟!我倒说听这声音熟悉嘛!原来是我的宝贝心肝儿回来了!”   许刘氏此时正躺在床上躲懒呢。   听到许青天的声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跑了出来。   “娘看看!让娘看看我的心肝儿有没有瘦?”   许刘氏恨不得捧起许青天的脸,说着一堆油腻话。   “哎哟!好似瘦了!这一个月没见,我儿子都瘦得皮包骨了!”   “能不瘦嘛!”   许青天挥开了许刘氏的手,一边喊着一边往灶房跑去。   “我同屋的同窗都有人陪读给做饭,就我一个人孤零零。自己做又不会做,出去吃花的银子又多。   我一天就吃两顿,早上两个包子,晚上两个包子,硬是熬了一个月。”   许刘氏不知道许青天会回来,所以灶房里什么东西都没剩下。   许青天从灶房里空手而归:“娘!怎么家里也没吃的啊!”   “有有有!”   许刘氏心疼得不行,连忙去掏出了两个鸡蛋和一碗面粉。   又叫来哑娘,让哑娘给许青天煮一碗鸡蛋面。   “你这孩子,一天就吃几个包子怎么行!上次你去镇上的时候,娘不是给了你二钱银子吗!”   二钱银子可不算少了。   要知道,张家那么有钱的人家,一个月给姨娘的月例银子,也才五钱。   “哎呀!那二钱银子能干什么嘛!”   许青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上。   “都不够我买一本书的!”   说罢,又道:“我不管啊娘,这个月你可得多给我一些钱!要不然,这书我就不念了!”   “哎哟我的傻儿子!这书怎么能不念呢!”   许刘氏最疼这个儿子了。   再加上,许青天念书都念好几年了,哪里能说不念就不念的?   “你可是我们许家的希望,是我和你爹的心肝儿啊!我们全家还要靠着你高中秀才,好光宗耀祖,免一些田税哩!”   “靠我有什么用?咱们家又没多少银子!”   许青天只惦记着钱。   “镇上租的房子,明日就要给租金了。一个季度,正好一钱银子。   还有过两个月,就要童试了!这童试一年一次,我今年想试试。考童生要交五钱银子,这个必不可少。”   说完,又接着道:“我的那些同窗,现在为了童试,都买了好多书和笔墨,彻夜读书写文章。那一本书,就得几钱银子。   我就算是买旧书,那也得一钱或者二钱一本!再加上我吃饭的钱,这七七八八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少的支出呢。”   “哎哟!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呢。”   许刘氏一拍大腿,便道:“你这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就一两的银子!   娘明日给你二两,你该买什么书就买,想吃什么好吃的就吃。”   说罢,又摸了摸许青天的头,道:“马上就童试了,可得把身体照顾好,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二两银子?这可是娘说的!”   许青天眸子闪过一抹狡黠。   他连忙伸出小手指,道:“拉钩!不许骗我!”   “傻孩子!娘怎么会骗你!”   许刘氏满脸疼爱地敲了敲许青天的额头,小声儿道:“你姐姐绣球现在可是张家的十三姨娘了,每个月能有五钱的月例银子呢。   只要你用心读书,以后每个月娘就给你五钱银子当伙食费!如果你要买书买纸,钱不够的话,再问娘拿!   咱们许家的人就是再难,也绝对不能难了你这个读书人!”   “娘的话可当真?”   许青天听了这一番话,更是来了精神:“绣球那一个月的月例银子,能都给咱们家拿回来吗?”   “她敢不拿!”   说到许绣球,许刘氏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   “她在张家有吃有喝有穿的,还要银子做什么?那些银子,最后还不是都给你的?   她要是敢不把银子拿回来给你读书,娘就去张家闹去!咱们家就你一个读书人,可不能亏待了。”   许刘氏说完这话,哑娘的鸡蛋面也煮好了。   于是,许刘氏立马招呼儿子吃面,不再多言。   许青天是真的饿了!   他管不得那么多,大口大口吃面。   整个院子除了许青天吃面时的咕噜声,可算是安静了下来。 第69章 :是个旁听生   许六月收起了木盆,冷冷朝外走去。   就许青天那样的,也算读书人?   这天底下,能被人称作是‘读书人’的,只有参加了童试中的县试和府试,获取了‘童生’的名号后,才能勉强称为‘读书人’。   可他许青天呢?   连个正经的学院学子都算不上!今年,恐怕也是他第一次要参加童试吧?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许青天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别的本事没有,但记忆力还算不错。除此以外,还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他的歪门邪道。   可大家伙儿看着觉得是歪门邪道的东西,在许老头和许刘氏眼里,却是精明!   正因为这‘精明’劲儿十足,再加上记忆力比寻常人要好。所以许家人一直觉得,许青天是块读书的料!   从十岁起,许青天就开始念书了。   村子里没有学堂,许家人就送他去镇上。   那里有一个逐鹿学院。   虽说这学院建在了镇上,可名气一直很大,录取的条件也不低。   方圆百里的村子、小镇的人,都慕名而来。   逐鹿学院里的学子,分为正规学子和旁听学子。   正规学子是正儿八经考进学院的,有宿舍住,有学院的饭菜吃。   而旁听学子,是那些资质较差,考试没考上,但家里人舍得塞钱的。   对于旁听学子,逐鹿学院不仅不提供宿舍,就连饭堂也不对他们开放。   所以逐鹿学院的旁听学子,都在住在学院外。   家里离学院近的,自然能回家。离得远的,就得租房子住了。   很不巧,许青天就是众多旁听学子中的一个。   他每年的学费,不仅要比正规学子多出两倍。还得额外花钱,在外头跟别的同窗一起,合租小院。   为了让许青天念书,许家人可谓是大出血了。   不过该花的钱都花了,但许青天也不争气!   逐鹿学院每年都有一个旁听学子转正的考试机会儿!只要考试过了,就能转正。   可许青天呢?他从十岁起,就是逐鹿学院的旁听学子。   现在整整四年过去了,他还是旁听学子!   这四年来,你若问他学到了什么,他或许说不清楚。但你要问他如何摆阔装大佬,他的经验那是贼丰富的。   再说说童试的五钱银子吧!   许六月前世不是个爱看书的。   但因为要拍戏,也曾研究过一些古代的东西。   从《儒林外史》到《官场现形记》,都很详细的描述了古代的科举考试。   但是无论是哪本书,都没有提到要交考试费。   哪怕现在这个世界是架空的,出了一个考试费的说法,那也万万没有要五钱那么多的!   五钱,可就是半两银子了!   一两银子是一千个铜板,一千个铜板又等于十钱。   也就是说,一钱银子,即为一百文钱。   虽说前世查资料时,一两银子能兑换成现代现金的金额,高低不同,总有出入。   但就按眼下这世界的消费来看,一半二十两银子,能供类似许家这样的一家人,吃上十几年。   如此,一两银子可兑换成差不多五千块左右的现金。   五钱银子,就是两千五百块了。   什么考试啊?   光一个考试费就要五钱银子?   再说说二钱银子的伙食费吧!   许刘氏也真够大方的!   许青天在镇上的住房租金,是一个季度交一次的。一次,交一钱银子。   也就是说,在住这一块,三个月也只花一百文钱,相当于五百块钱的现金。   均摊下来,一个月两百块现金都用不上。   可许青天吃个饭,一个月就要二钱的银子,相当于一千块现金。   什么条件啊?拿着一千块现金,一个月都吃不上一口好的?一天两顿,每顿两个包子?   这鬼话,也只有许刘氏才会信!   还有许刘氏答应给的那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相当于一万块的现金!这可是许家上上下下,一年的开销啊。   许青天就上嘴唇碰碰下嘴唇,轻飘飘说几句话,就拿到手了?   这银子,未免也太好拿了!   最关键的是,人家许绣球招谁惹谁了?   做了妾去伺候老头也就算了,这辛苦一个月陪/睡陪笑的,还有可能挨打受骂。   最后好不容易得个五钱的月例银子,许刘氏都得惦记着?   这所谓的读书人许青天,整个许家的依靠啊!   在听到他姐姐当了妾以后,不仅没有半点同情和怜惜,反而还要确认一下,那月例银子是否能拿回家?   许六月可真是服了!   ……   因为有许青天在,所以许家今夜的饭菜,格外‘丰富’。   许刘氏那老虔婆不仅大方了一回,煮了一次糙米饭。还特地去找屠夫,割了一块肥腻腻的五花肉。   饭桌上,除了五花肉炒菜外,还有一盘蒸鸡蛋。就连青菜,也比平时多了两样。   当然,能给别人吃点五花肉就不错了。   那水蒸蛋,自然是只有许青天和许元宝才有资格吃的。   按理说,那么好的饭菜,大家伙儿应该开心才是。   可许六月却发现,二房的人脸色格外难看。   特别是每当许老头和许刘氏给许青天夹肉时,许老二夫妻俩的脸,就像是要滴墨一样。   许六月用脚丫子也能想明白,二房不高兴的原因。   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为了那点银子罢了。   ……   夜里,许六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天实在太热了。   再加上,这阵子为了‘讨好’许天宝,她早已默许许天宝回屋来睡。   一家四口挤在床上,那叫一个憋屈。   虽说她和许天宝中间还隔着一个许招娣和哑娘。   可许六月还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儿。   看着身旁的人都熟睡了,许六月便悄悄起身,打算去水缸里舀一水瓢的水来洗洗脸,消消暑。   可谁知,她才悄咪咪走到院子里,便听到许老二的屋子里,有窃窃私语。   于是,多了个心眼,贴了上去。   屋子里,是许老二和许金氏的声音。   “怎么存来存去,就存了这么点!”   许金氏有些不高兴:“想想也有五年了,才二两半的银子!哪里比得了你娘,给老幺钱时,一给就是二两!” 第70章 :二房的窃窃私语   “老幺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书的人,给他些银子也没什么!”   许老二小声道:“再说了,等到他以后高中状元,咱们也跟着享福不是?”   “我呸!”   许金氏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就你弟弟那样的,还能高中状元?你忘了你弟弟是个什么货色!   他进勾栏院的事情,你到现在还替他瞒着呢!我倒是想不通了,你都亲眼瞧见了,为什么还不拆穿他!   他今年才十四岁啊,都还没及冠!小小年纪就知晓去那等烟花之地,以后还能有好吗?”   对于许青天,许金氏满是埋怨。   “每次回来都说银子不够用,要你娘多给!要我看,你娘给他的钱,多半都被他拿去勾栏院玩耍去了!”   “你少说两句!”   许老二听着有些烦:“男人嘛,哪里有不好/色的?我也就见着他去一回,指不定就是好奇哩!”   “是是是!男人都好/色!像你,都色到自己嫂子头上了!   还好奇呢?你只看到他进去一次!可没看到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多少回!   要知道,他可是住在镇上的!不像咱们一家,住在这鸟不生蛋的村子里!”   许金氏怼了回去,连许老二也没放过。   “你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嘛!”   许老二语气有点急:“我还不是希望他能早日高中,让咱们也跟着沾点光。”   “盼他?”   许金氏冷哼了声:“我问你,咱们家元宝多少岁了?你盼他,还不如盼自己的儿子!   且不说老幺是个什么货色,能不能高中。就算这个弟弟高中了,上有父母,旁妻妾,下有孩子,他能顾得了你我?   还不如多存点银子,把希望放在咱们自己的儿子身上!等咱们的儿子念书高中了,咱们就是状元郎的父母!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风光哩!”   说罢,只听许金氏又道:“咱们现在也没分家,一大家子的钱和粮食都在一起。   你大哥是个残废的,人又懒。平时要不是你爹拽着他耳朵出去,他都不带干活的!   你爹你娘呢,年纪又那么大了,劳动力最小!你那个幺弟你也看到了,除了伸手要钱,还会做什么?   这个家里的粮食和银子,还不都是你我夫妻二人挣来的?   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自己儿子没花几个,倒都补贴给别人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   许老二还是站在自己父母这头的。   “你看昨日家里收入的三十两,还不是卖了绣球得来的?这件事情,可与你我二人没什么关系。   今天娘答应给老幺的二两银子,恐怕就是要从那三十两里拿出来呢。”   言毕,又道:“再说了,娘对我们元宝也不错!以后我们元宝要念书的话,她不会小气的。”   “你倒是说得好听!”   许金氏这人虽刻薄,但也看得清楚。   “你娘现在疼元宝,是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孙子。等过两年,老幺也成了亲有了儿子,你再瞧瞧?   莫说是以后了!即便是现在,但凡老幺在家,你娘的眼里就看不见元宝了!”   说罢,许金氏又稍稍紧张了起来。   “你要是不提卖绣球的事情,我也就罢了!现在一提,我倒觉得咱们得赶紧分家才是。”   “你莫不是烧了吧?好端端的,分什么家!”   许老二声音有些冷了。   “你才烧了!”   许金氏怼了回去:“昨日那三十两,是卖绣球得来的,那明日的三十两呢?   许老二,你家闺女可十三岁了啊!下一个要被卖的人,可就是她了!   你家闺女长得比绣球标致多了,如果要卖,起码值五十两银子!”   许金氏说到这时,似乎摇了摇那装钱的罐子。   许六月看不到里头,只听到有碎银子碰撞的声音。   “咱们两个人没命地干活,存了五年,也才存了二两银子。如果芬芳正能有五十两的聘礼,那元宝读书和娶媳妇儿的钱都不愁了!   我且问你,如果不分家的话,这五十两银子进谁的口袋?肯定是你娘的口袋啊!   钱进了你娘的口袋后,花在哪里,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再拿去补贴了老幺,我亏不亏!”   说罢,许金氏好像打了许老二一拳。   “我警告你!芬芳可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她嫁给谁,收多少的聘礼,那聘礼由谁收着,都得我说了算!   你要是胆敢让你娘拿着我闺女的聘金钱,去补贴了她大儿子小儿子,我就跟你没完!”   言毕,许是怕许老二糊涂。   于是,又道:“你自己想着吧!再过两年吩咐及笄能说亲事儿时,老幺十六岁。   他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届时,是要继续拿钱砸到学院里,还是回来成亲,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倘若咱们闺女的聘金真到了你娘手里,你娘一定会一个铜板都不剩,全部补贴到老幺的身上。   我话就先放在这了,你爱信不信!到时候若真到了翻脸的地步,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儿媳妇儿的不孝顺。”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许老二的声音,有些摇摆不定。   嗓音里,甚至还有了几分迷离:“可是一旦分家了,万一以后老幺高中状元,那咱们……”   “我呸!”   许金氏又骂道:“我看你的脑子是被屎给糊住了!就他那样的,能中状元?   我千说万说,都说他不是那块料!你倒好,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你小声些,别让别人听到了!”   许老二急急道。   “都这个时辰了,谁还能不睡觉?”   许金氏的声音再度传来:“也就你这好/色的,非得大半夜折腾我。   那床吱呀吱呀响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别人听到!”   “你这臭娘们!”   “死鬼……”   接下来的声音,有些‘少儿不宜’。许六月还没及笄呢,还是不听了吧!   挺好。   看来这个许青天也不是一无用处。   至少,他可以当一条导火线。   只要二房的人也有心思分家,那就好办多了。   虽说许老二跟他大哥许天宝一样,有些愚孝。   可有许刘氏那‘臭娘们’的枕边风在,许六月倒什么都不担心了。 第71章 :不小心听到的秘密   一不小心收获了二房的‘秘密’,许六月后半夜睡得格外香。   但因着她比较敏/感,听觉异于常人。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当外头传来一点点动静时,她立即便醒了。   太阳还没出来。   床上另外的三个人,还睡得很熟。   许六月听到院子外头有说话的声音,便悄悄起身,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老幺怎么也得再过一个时辰才起来哩!你就算要给他拿钱,也用不着这么早。”   这是许老头的声音。   声音里,颇有几分埋怨。   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没睡醒一样。   许六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许刘氏道:“睡睡睡!你就会睡!给咱们儿子拿钱可是大事,你倒一点也不上心!   等以后他高中状元时,我就不信你能不跟着沾光!”   “哎,你这话又说到哪里去了。”   许老头着实有些委屈:“给老幺拿钱,我从来都是舍得的!只是这鸡都还没打鸣哩,拿钱也用不着那么早啊。”   “哦!现在不起来拿钱,等到家里那几个都起来了,我们再拿?”   许刘氏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免不得还是有些怒气。   “我看你这老头不是糊涂了,就是嫌家里的银子太多,不怕被惦记!”   说罢,许刘氏又道:“我跟你讲吧!你以为大房老实,二房听话,我们两个老的就不用防了?   我告诉你!现在许六月那死丫头精着呢,可不像以前了!   还有老二和老二媳妇儿,看着听话,实际上不知道多惦记着我手里头的银子!   我这就是怕银子被偷了,才不放在自己屋子里,拿来外头来藏!”   言毕,许刘氏顿了顿,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她一边挖着,一边道:“你说说咱们那么多的银子,现在不来挖?等到天亮了再来,那不是明摆着想招贼嘛!”   “你这话说得就言重了!”   许老头叹了口气:“你都将银子藏到鸡圈里了,谁还能找得到?再说了,咱们家平常也没外人来。”   “我呸!这个家里,除了你和我,谁都是外人!”   许刘氏吐了口唾沫,继续道:“你以为家里人就不用防了?这世上,多的是家贼哩!”   言毕,许是许老头还想说什么,被许刘氏骂了一顿。   “去去去!我来挖就行,你给我看着,别被人发现了!”   因为鸡圈就在许六月这个屋子的旁边。   所以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银子?藏在鸡圈里?   倒真有她的啊!   一连听了两个‘秘密’,许六月满足极了。   这个时候,她可不方便出去。   瞧着床上那三个还没睡醒的人,于是又悄悄爬了回去,闭目养神。   想起有些日子没进随身空间了。   于是,便触发了‘按钮’,让自己的灵魂进了随身空间。   这不进不打紧,一进来,竟还有惊喜!   原本空荡荡的空间,现在看起来竟有模有样的。   神圈里,有两只鹅。灵地里,有紫苏和红薯苗。就连仙水里,也有一群小鱼小虾在游来游去。   空间小精灵初八此时正在仙水池旁,四仰八叉睡大觉。   粉红色的舌头露出来半截,可爱极了。   “醒醒。”   许六月上前,扯了扯初八的舌头。   初八懒洋洋睁开眼。   一看到许六月,立即打了个激灵,跃身而起。   那动作,快得把许六月吓一跳。   “我说你能斯文点吗?吓死你宿主我了!”   许六月想拍拍胸/口,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只有形,而不实。   也就是说,她根本触碰不到自己。   “宿主,您现在进来的是灵魂,又不是肉身,别纠结了。”   像是看穿了许六月的心思,初八立即给她解惑。   “那我为什么能碰你?”   许六月还是不明。   初八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了一眼许六月:“我是空间小精灵,能一样嘛!”   那语气,嘚瑟的哟!   就好像是在和许六月说:别和我比,你比不起。   “小初八,这是怎么回事?”   许六月也懒得跟初八计较。   毕竟猫咪嘛,都是傲娇的。   只是指了指空间里的‘活物’,问:“我上次来不是光秃秃的嘛,怎么现在都开始长东西啦!我记得我也没进来种东西啊。”   “嗯,宿主后来是没进来过。”   初八的语气有些埋怨。   “您除了把这空间当成一个小仓库收纳东西外,完全忘了它的用途。”   说到此,又立即换了一种语气儿,讨赏似的。   “不过呢,宿主不进来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初八在嘛!初八可是宿主的好帮手,可以帮宿主做很多事情呢。   比如说那两只鹅!那可是初八用自己的肚肚捂出来的。本来……本来初八还能捂更多呢!   可是后来初八发现,它们在神圈里待久了,就会自己跑来仙水池里玩!   这一玩不要紧!要紧的是,它们会吃我的小鱼小虾!那些小鱼小虾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了,光给它们吃了。   我天天守在仙水池旁边,就怕她们祸害我的小鱼小虾!咳!有两只够了!再多我可顶不住。”   说完两只鹅,初八又开始道:“那个紫苏才刚种下,还没长叶子呢,是前两天宿主才丢进来的。   宿主丢东西的时候也不知道打个招呼,都丢我脑袋上了。   还有那个红薯,苗苗都能吃了。上次宿主丢红薯进来时候,我寻思着不能让地空着。   所以就擅作主张,把红薯切了发芽,然后种下了!不过宿主您放心,我没用完呢。   还剩下几个红薯我都存在福屋里了,免得到时候您饿肚子没东西吃。”   言毕,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仙水池里的小鱼小虾。   “这玩意儿太少了!宿主有空的话,多弄点来。省得我肚子饿的时候,都舍不得吃。”   天啊!   这是什么神仙精灵?   我只是一时忙着,忘记来空间转悠了。   再来时,人家连地都给我种了不说,还把鹅都养出来了。   许六月伸手摸了摸初八的肚子:“初八,你这肚子可真厉害!”   摸起来软软的,本还以为只能用来撸呢?   没想到,竟然还能孵化小鹅呢? 第72章 :好一个神奇的空间   “是吧是吧?初八能干吧?”   初八一脸享受,任由许六月撸他。   待享受得差不多了,才又问:“初八那么能干,宿主是不是要奖励点什么?”   嗯。   在这等着呢?   许六月笑了笑,不用多问,便知晓这家伙是想吃鱼了。   “小鱼干要不要?”   她戳了戳初八的软绵绵的肚子,问。   “要要要!”   初八立即翻了个身,道:“我要吃那种煎过的小鱼干,香香脆脆的,不要这种生的。”   嘿?   这家伙倒还挺懂。   “行!晚些时候弄好了给你丢进来。”   许六月答应得十分爽快。   “但是我有个疑问。”   “只要有小鱼干,别说一个疑问,一百个疑问我也给您解答!”   初八瞪着一双大眼睛,坐得端端正正,等着许六月开口。   许六月的问题也不难回答。   只是奇怪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就能孵化两只鹅,还养得这么大?   菜地里的菜,长得也太快了吧?   感觉那红薯才丢进来没几天呢。   怎么现在,一大片的红薯苗苗等着采摘啊!   “宿主,您是不是不相信初八呀?”   初八蹭了蹭许六月的手背,道:“都说了是神圈、灵地、仙水、福屋!那东西生长得能不快吗?”   成!   这解释,过得去。   那仓库都能比现代的冰箱还好用!不仅保鲜还保温。   所以菜地种菜快一点,圈里的动物养得肥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许六月看着那些红薯苗,长得又肥又嫩,立即让初八都给摘了。   当她从随身空间里出来。   一睁开眼,便瞧见许招娣担忧的眼神。   “呀!姐!你可算醒了!”   许招娣看到许六月睁开眼睛,立即松了口气:“你要是再不醒,待会儿娘做了早饭回来,又得哭了。”   “怎么了?”   许六月作势揉了揉眼,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情!”   许招娣笑了笑:“就是方才我和娘叫你起床,怎么都叫不醒。所以娘就担心了,怕你又生病。”   “哦……”   许六月懵着脑袋应道:“可能是我睡得太沉了。”   说罢,便撑着手肘起床,道:“快起来吧,别又挨骂!”   外头的太阳已经升起。   许六月不免有些懊恼。   看来下次进空间,不能待太久。或者,就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去。   要不然,可容易出问题了。   许家的人说许六月是个疯子。   可在许六月看来,许家的人才疯了!   这阵子以来她脾气强硬,时刻拿着一把柴刀,这才让许家众人不敢欺负她。   要是她改日大白天的一动不动。   保不齐,许刘氏那老虔婆就一刀下来,把她的小命给了结了!   咿……   想想都可怕。   许六月出房门时,哑娘正巧做好了早饭。   哑娘端着早饭去堂屋,看到许六月安好,总算放下心来。   今天的早饭是糙米粥,还有昨天夜里的剩菜。   许六月这些日子跟着宗余母子吃惯了精米粥精米饭,可不愿意再吃这糙米。   只是在堂屋里转了一下,就和哑娘道:“娘,我去洗衣裳了。”   “唔唔……”   哑娘有些着急,示意许六月吃完早饭再去。   许六月摇了摇头,凑近哑娘的耳朵,道:“我早点去洗衣裳,好看看有没有小鱼小虾。”   说罢,便拿着木盆,将自己这一房的衣裳给装走了。   许六月的这一幕,正巧被许青天看到了。   他朝着许六月背影嚷嚷:“那个贱丫头!你干嘛去呢!还有那么多衣裳你没装你不知道啊!”   许六月听见了,可却径直往前走。   你丫的许青天,老娘是个聋子你不知道啊?   “嘿!这死丫头!”   许青天骂完了人,才想起许六月的耳朵是听不见的。   于是四下找东西,想朝许六月砸去。   许刘氏见此,忙拦住:“算了算了!大清早的,没必要为了那个赔钱货伤了肝儿!”   “就是这个哩呢。”   许金氏瞥了一眼许青天,道:“现在的许六月啊,可嚣张了,谁都说不听她呢,小叔子习惯就好!”   “就是就是。”   许芬芳也跟着瞎掺和:“这许六月早就不帮我们洗衣裳了!她啊,现在可厉害了,每天只洗自己那一房的衣裳。   前阵子还会割割猪草!现在呢?连猪草都不割了。我们若是骂她,她就把刀拿出来,喊打喊杀的。”   许芬芳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许青天的神色。   瞧见许青天神色越发不好,心里高兴得很。   “幺叔都不知道吧?爷和奶好几次啊,都气得起不来床了!可她倒好,依旧是什么都不听!”   “什么!我不在家的时候,那死丫头就这样嚣张?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啊!”   许青天把碗一放,便道:“不行!我得治治她!”   说罢,又朝众人望去:“不过我说你们也是没用!她不听话,你们就饿着她!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们饿她一天,不行就饿两天!   反正是个赔钱货,饿死了干净!省得养头白眼狼似的,给她吃给她喝,还要看她脸色?”   “小叔子是不知道啊!这许六月现在有本事着呢。”   许金氏扒拉着碗里的东西,道:“我们说不给她吃的,她就不吃!转眼呢,直接去了独角山,扛回来了一只烤鹅!   你说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能活着回来,证明什么?还不是证明咱们家有祖上保佑着?   可她倒好!拿回来那么肥一只大烤鹅啊,给她爹她娘她妹妹都分了,竟是一口没给咱们爹咱们娘吃!”   “什么!这天底下,还有这样不孝的人!”   许青天这人不孝顺。   光从他欺骗父母要钱便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   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将孝道挂在嘴上。   “哼!我这是吃完早饭立马得走!要不然,我一定逮住她,狠狠打一顿!   连自己的祖父祖母都不孝顺,她想干嘛?忘了自己姓许吗?   要不是有爹和娘在,哪里有她爹!又哪里有她!”   许刘氏看着自家老幺这么向着自己,心里乐开了花儿一样。 第73章 :谁还不会泼水啊   只见许刘氏柔声安慰道:“好咯好咯!快吃吧!娘知道你孝顺,知道你向着我们哩!”   她往许青天的碗里夹了块肉,一块最大的肉。   “但你是个读书人,得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不必与那种人计较。”   “话虽这么说,可她欺负我爹我娘就是不行!”   许青天惯会讨人开心。   他一脸愤怒,道:“哼!等着吧!等我考取了功名,第一个就治她一个不孝女的罪!   我倒要看看,她斗不斗得过我!”   一顿早饭,许老头和许刘氏吃得‘满心欢喜’。而许青天,则满肚子的气。   许是为了体现他在家中的不同,又许是单纯为了泄愤。   临走时,他竟去水缸旁打了两桶冷水,直接泼向了大房的床。   如今虽是夏天。   可山里头的夏天,到了后半夜还是凉的。   床上除了铺有破草席外,还有几床薄被子哩。   许青天这两桶水泼下来,硬是把被子都泼湿了。   “老幺!你这是做什么!”   许天宝听到动静,急忙冲回屋去。   可谁知,许青天不仅不知道错。反而还指着许天宝的脑袋,道:“做什么?为我爹娘报仇,看不见吗!”   说罢,又狠狠将两个桶丢到了院子里。   那动静,吓得连鸡圈里的鸡,都飞了起来。   他当着众人的面,比许天宝还凶。   “许天宝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家里的老大,我就不敢打你!   我现在不打你,只是因为我是读书人,不屑于跟你这种莽夫动手!   你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女儿,我来管!总让她欺负爹娘算几回事?那爹娘是我一个的爹娘吗!”   言毕,又指了指大房的屋子,道:“我刚泼的水,你们谁也不许收拾!   等那死丫头回来,就告诉她,是老子泼的!她要是有什么意见,让她去镇上找我!”   “你……”   “还有你!许天宝。”   许青天长得比许天宝高大。   他此时,正高高在上的看着许天宝,满脸不屑。   “你和你的哑巴娘子管不好自己的女儿是吧?那我泼水时把你们睡的那边也泼了,也不冤枉你们!   怎么说,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了!”   言毕,还吹起了口哨,大摇大摆地,拿着二两银子离开了家。   哑娘和许招娣被吓着了,躲在一旁的角落不啃声。   二房的人正在看热闹呢,就差没笑出声了。   许老头和许刘氏仿佛默认了这一切,就当没看到。   只留着许天宝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露青筋。   他浑身都在颤/抖。   可见,是隐忍得很辛苦了。   当然,让他愤怒的,不是自己的闺女受了委屈,被人骂。   而是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羞辱!   仅仅是因为许六月没洗她们的衣裳!   仅仅是因为许六月不像以前那样听话!   这许青天!可真是好弟弟啊!   是一个会当着全家人的面,指着哥哥的头破口大骂的好弟弟!   最让人寒心的,还是自己的父母!   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待遇却相差了这么多?   他不求父母给他银子,不求父母给他夹肉,不求父母送他去念书!   可当自己被弟弟臭骂时,竟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说句话?   呵……   这辈子,是白混了!   许青天前脚才走了没多久,许六月后脚就回来了。   她回来时,许天宝还站在院子里,愤愤不平。   许六月还觉得奇怪呢?   这家里的气压,好像有点低啊?   还没等她放下木盆,许招娣就哭着跑了过来。   “姐!姐!”   许六月心下一紧,连忙蹲下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哭什么!”   “呜呜呜……”   许招娣也是个精灵鬼!   哭就哭吧,告状就告状吧,还知晓要讨好许天宝,将许天宝拉到自己的‘阵营’。   “是幺叔!幺叔欺负我们,他给我们的床泼水了,泼了两桶水呢。”   说罢,又去拉住了许天宝的手:“还有爹爹!幺叔骂爹爹了,把爹爹都骂伤心了!”   许天宝的手微微一颤。   原本,当许招娣说他被骂时,他的自尊心是不同意的。   甚至,还想将火气发泄到许招娣身上。   可后来,许招娣那一句‘爹爹伤心’,又让他冷静了不少。   是啊。   连一个孩子都知道,我伤心了。   可我的父母呢?我的父母在做什么?   “为什么呀!”   许六月看了一眼许天宝,才又冲着许招娣问:“幺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往我们床上泼水啊!”   “因为姐没帮他们洗衣裳!”   许招娣哭得一抽一抽的。   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还有结果,都说了一遍。   许六月听着,一脸气嘟嘟的。   “凭什么啊!”   她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看热闹的许刘氏和二房几个人骂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给你们洗衣裳?许青天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啊?   凭什么我不洗衣裳就泼水啊!泼水就算了,骂我爹干嘛!   我爹不是他大哥吗!一个读书人,连自己的兄长都骂,他算什么读书人!”   后面这一番话,其实主要是说给许天宝听的。   挑拨离间嘛,这谁不会啊?   许六月骂着骂着,便进屋去将湿了的薄被都抱出来。   然后,一床一床被子晒好。   “让我去镇上找他是吧?有的是那天呢!他可给我等着瞧!”   许六月把被子和衣裳晒好,又警告道:“我这东西都晒好了!   没干之前,谁要是敢把我的东西从上面拿下来,我剁了他的蹄子!”   言毕,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水缸打了两桶水。   这阵子的伙食不错。   许六月在背地里,也有适当的锻炼身体。   所以这力气呢,不算小。   两桶水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小儿科罢了。   她提着两桶水,越过许老头许刘氏,径直进了堂屋。   又从堂屋里,越到了后头,去了许老头许刘氏的房间。   还没等大家伙儿反应过来呢。   ‘哗啦’的一声。   一桶水就直接泼到了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床上。   紧接着,又‘哗啦’的一声,另一桶水也泼下去了。   这一下,可把众人都吓着了,连忙跑到屋子里去看。 第74章 :你喜欢我吗   许六月泼完水,立马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与前来一探究竟的众人打了个照面。   许刘氏那老虔婆瞧着许六月手里的两个空桶,都要疯了。   “你个死丫头,你对我的房间做了什么!”   “你瞎啊,自己不会看?”   许六月白了许刘氏一眼,便将面前的许芬芳和许元宝挤开,往外头走去。   大家伙儿都忙着要去看许老头的房间,可没注意到许六月接下来的动作。   等到他们从许老头的屋子里出来,想找许六月算账时。   这才发现……   许六月往二房的三个屋子,都泼了水。   “你个挨千刀的!你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许刘氏最先骂道:“你泼水到我床上干什么!”   “幺叔泼了你的床,你有本事泼他的床去!你泼我的床干嘛!”   许芬芳也是一脸气急。   “许六月!你他娘的就算是气不过,你也不能这么做啊!”   许老二看着湿漉漉的薄被,气得眉毛都要飞起来。   “就算你把大人的床都泼了,元宝的床你留着行不行!”   “少在这里责怪我!”   许六月气场十足,指着自己的屋子:“许青天泼我们的床时,你们有谁拦了?不是一个二个都在看热闹吗?   他为什么泼我们的床?还不是因为有些人背着我说三道四吗?   我们大房的床被泼,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言毕,又道:“你们就是欺负我耳朵聋,欺负我娘嘴巴哑,欺负我妹妹年纪小,还欺负我爹孝顺老实!   我们大房这边,但凡有个硬气的,也不至于受委屈受到这个份上!   过日子?过什么日子!你们都不让我们好过了,我们还要给你们好日子过吗?   大不了就拼了,谁也别怨谁!”   “你……你……”   许刘氏被气得难受,指着许六月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最后,许是一口气儿上不来吧?直接就昏倒在许老头的怀里了。   许老头年纪大了,被许刘氏这突如其来的一倒,险些摔个跟头。   好在许老二眼疾手快啊,上前扶了一把。   一时间,许家院内乱作一团。   大家伙儿也没功夫去管那床湿不湿了。   连忙把许刘氏抱进了屋里。   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   许天宝看着这一切,脸上有些焦急。甚至,身子还往前倾,挪动了两步。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上前。   许六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总算有了点安慰。   真好。   看来这许天宝,心里是有想法了呢。   许六月还没吃早饭呢,才没功夫跟许家人胡闹。   她叮嘱许招娣,看好自己晒的东西。等干了以后,立马就回去,莫让人使坏了。   然后,便独自一个出门,上独角山去了。   至于许刘氏嘛。   我管你去死!   在去往独角山的路上,许六月趁着没人,把红薯苗苗给拿了出来。   等走到山脚,就瞧见宗余等在那了。   “你倒是准时。”   她老老实实上前站着,还伸出了手。   意思是,来吧,带我飞起!   宗余看了一眼许六月,便将她提起,往山上飞。   飞到一半时,才道:“你今日来得有些晚。”   ???   这是在回她说他准时的那句话吗?   反射弧线会不会太长?   “家里出了点事情,处理了一下。”   许六月也不隐瞒,道:“我保证下次不耽搁!但是我的保证,你最好别信。”   宗余斜眼瞟了许六月一眼。   本想问她,你的保证有何用?   可最后,还是问了句:“要帮忙吗?”   “不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许六月微微抬起下巴,应得十分干脆。   却不曾想,宗余又问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听我母亲说,你要给我当媳妇儿?”   ???   许六月想起刚刚自己泼水的壮举,正傲娇着呢。   身旁的宗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害得她头皮儿都有些发麻。   “什么……什么啊!”   许六月不敢去看宗余的眼睛,连忙朝一旁望去。   这才发现,今天的宗余,飞得很慢。   “我母亲喜欢你。”   宗余看着许六月那有些羞涩的小模样儿,竟觉得挺好玩的。   “她说,要想办法让你来我家过好日子。”   宗余说完这话,又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最近似乎有些胖了。”   ???   许六月一个激灵,朝宗余望去。   大哥,你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胖……胖了吗?”   她距离宗余很近。   连宗余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面对着这张好看的脸,许六月咽了咽口水:“我……我没觉得我胖啊!”   “气色好了不少。”   宗余微微勾唇,露出浅浅的微笑。   “想来,是因为这阵子在我家养出来的。”   “啊?”   “我觉得我母亲的提议不错。”   宗余看着许六月呆萌的样子,又将话题绕了个圈:“至少你到了我家后,能长得好看些。”   !!!   我去你……大爷的。   我还说你话题转得快呢?   合着,你压根就没打算转话题啊?   只是绕了个圈,绕来绕去,又给我绕回来了!   这一次,许六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红了。   不行!   我可是个现代人!   想当年……   哼!   即便不提自己英姿飒爽的种种,就光是看剧本,也不知看了多少!   现如今到了古代,难不成还要败在一个小少年的手里?   于是,她突然一改方才那吞吞吐吐的作风。   转过头去,直勾勾盯着宗余:“婶子很喜欢我吗?”   “嗯……”   宗余明显感觉到了许六月的不对劲儿。   但是她所问出来的问题,又没什么不妥。   于是,轻轻应了一声:“她很喜欢你。”   “那你呢?”   几乎就只是晚了一秒钟而已!   甚至,可以说是无缝连接。   宗余的话音方落,许六月的问题便跟着来了。   “你喜欢我吗?”   轻飘飘的五个字,甚至还带着几分俏皮儿。   可饶是如此,还是让宗余乱了心神。   原本飞得好好的两个人,竟有了些许颠簸。   宗余抓住许六月的手,有些僵硬。   他盯着前方,不敢多看许六月一眼。 第75章 :这是猪吃的   只怕看了她,会让自己不知所措。   毕竟这问题……   咳咳。   这问题,问得实在有些难为情了。   宗余知道,许六月这丫头素来不按常理行事。可没想到,连这等话都问得出来。   他打算蒙混过去。   偏偏,许六月一直侧着脑袋盯着他。   嘴里,还说些撩人心弦的话。   “嗯……平时不仔细看嘛,你还挺好看的。今日仔细一看,你更好看了。”   “你的睫毛真长,也不知我再离你近一点的时候,会不会被它刷到脸蛋!”   “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呀?”   “你的喉结怎么一上一下的?嗯?”   说着,还伸手去摸了摸。   我的天!   许六月。   你说的都是什么……什么狼虎之词!干的那叫……叫什么事!   宗余绷紧了身子,额头竟出了一层的汗。   眼瞧着竹屋就要到了,他松了口气。   落地时,因为落得太急,两个人都踉跄了几步。   “怎么了?”   宗母看着二人,有些担心。   自家儿子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做母亲的做清楚。   区区轻功带着一个人飞罢了,怎会让儿子落地不稳?   “余儿?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啊娘。”   宗余又恢复了孩子才有的童真模样儿,道:“就是……就是去接六月妹妹接得有点久,都想娘了。”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尽说胡话。”   宗母笑了笑,便上前来给宗余擦了擦额头的汗。   宗余见有宗母在,更放松了些。   六月这丫头,可了不得了!   本是想打趣她一下,没想到,最后自己竟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   以后可不敢惹她。   宗余乖乖站着,任由宗母给他擦汗。   心里寻思着,有着长辈在,许六月总能放过自己了吧?   待做一顿饭,再填饱了肚子,这丫头就能说明事情都忘了。   可谁知……   许六月竟凑上前来,跟宗母撒娇:“婶子,我不喜欢宗余哥哥了!”   这一下,可把宗母和宗余都吓到了。   “怎么了?”   宗母立即看向了许六月,再不搭理宗余:“好端端的怎么说这样的话?可是两个人闹别扭了?”   “宗余哥哥不喜欢我!”   许六月朝宗余瞟了一眼,孩子气十足:“我方才问宗余哥哥了,我说婶子很喜欢我呢,宗余哥哥你喜不喜欢我呀?   宗余哥哥不说话!不说话就算了,还出汗!出了一头的汗!可见,他心里是没我的。”   说罢,许六月故作难受,叹了口气:“哎!我还是做饭去吧,还是大米比较可爱!”   言毕,又扬了扬竹筐里的红薯苗:“我今天带来了好东西呢,炒起来很好吃的!”   一顿操作猛如虎啊!   许六月一股脑门把话都说完,就去灶房干活去了。   留下宗余母子二人在原地,四目相对。   背对着宗余母子,许六月笑得很是狡黠。   而她的身后……   两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场无声的博弈,开始了!   当然,这一场博弈,最后终是以宗余被扭了耳朵,说出那句‘我喜欢六月妹妹’而结束。   许六月完胜。   宗余惨败。   红薯苗在村子里,算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猪菜。   大家伙儿在割不到猪草,或者家里的红薯地种得多时,通常就会割下红薯苗来喂猪。   不讲究的呢,直接把红薯苗丢到猪圈里。   讲究的呢,还会砍一下红薯苗,放在大锅里煮熟,再掺一些糠。   这样的猪,比较容易长膘。   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说,在村子里,几乎没人会吃红薯苗啦!   所以当许六月煮好了米饭,开始掐红薯苗时,宗母的神色有些奇怪。   哪怕她和宗余常年待在山里,不常出去走动。   但到底是生活在万福村的地界二十来年,这点事情还是知晓的。   “六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宗母上前帮忙时,问了一句。   “知道啊!”   许六月点了点头:“这是红薯苗嘛!红薯是长在泥下面的,红薯苗在泥上面,这是红薯的叶子呀!”   “那你……”   宗母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知道,村子里的人都拿红薯苗来做什么吗?”   “知道呀!”   许六月又点了点头,老实巴交道:“他们用来喂猪嘛!”   说罢,笑了笑:“咳!要我说啊,这么好的东西,拿来喂猪真是浪费了。   婶子,您没吃过这个吧?这个红薯苗嫩得很呢。放点油,放点蒜头,就这么一炒,可好吃的。”   许六月说着,还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宗母听言,脸上虽笑着,但心里却心疼极了。   这许家,可真不是东西!   究竟是怎样狠心的人,才会将自家的闺女逼到这地步?   让她把猪草当成好吃的食物来吃!   许六月倒是不知道宗母的想法,只是一心掐着红薯苗。   要是她知晓了宗母的心思,恐怕还得笑上一阵子呢。   红薯苗就是好吃啊!她自己愿意吃嘛,没人逼她。   红薯苗掐好后,洗洗干净。先用猪油热锅,把拍碎的蒜头放进去炒香,再放红薯苗。   不出一会儿,一盘香喷喷的素菜就炒好了。   这几天宗余也没去镇上,所以家里也没什么肉。   许六月炒好了素菜后,又炒了一个葱花鸡蛋和一个土豆丝。   吃饭时,宗母一开始倒是不吃红薯苗的。   只是看着许六月频繁往那盘菜伸筷子。   于是,便交待了两句:“余儿,你明天该去镇上了。”   “好。”   宗余应着,吃了一口红薯苗。   味道还不错。   于是,又夹了一筷子。   宗母见此,又道:“多买几斤肉吧!再买几条鱼。回来后有空闲,去打几只野鸡回来。”   说罢,主动给许六月夹了一筷子的鸡蛋,又道:“你自己不吃肉就算了,咱们家六月是要吃的。”   “好。”   宗余应了一声儿,还是继续夹了一筷子的红薯苗。   宗母见此,不禁有些疑惑。   于是,便也跟着尝试了一下。   这一尝试,倒吃了个好味道。   嗯!   难怪那一头头猪都喜欢吃红薯苗呢!   原来红薯苗的味道,竟是这么好!   若不是因为六月今日煮了它,她倒还不知道呢。 第76章 :她该浸猪笼   许六月来竹屋的次数多了,倒真像是把这当自己家了。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随意自在得很。   只是今日,因为许家闹的那点事,让她对家里的母亲和妹妹放心不下。   于是早早将晚饭准备好后,便提前下山。   在宗余带她下山时,她的眼皮儿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果然!   二人才在山脚落地,便瞧见不远处围着一堆的人。   许六月半眯着眼望去。   只见人群里,除了许家的人外,还有莫里正和一些看热闹的乡亲。   “看!我们没冤枉她吧!她就是从独角山上下来的!”   突然,站在前头的许芬芳发现了许六月。   于是,连忙指着这头大喊:“身边还有个男人呢!真不要脸!”   宗余握着许六月手腕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可面儿上,却不动声色。   许芬芳见许六月二人没有啃声,便又道:“里正伯伯!要我看啊,咱们村的名声儿,都快要被这个许六月给败完了!   平时以下犯上,不尊敬长辈也就罢了!今日将我奶气昏后,竟连瞧也不去瞧一眼,就跑到山上去跟男人幽会!   这样的人,就该捆了浸猪笼去!还有那个男人一起,都要捆了!”   许芬芳没见过宗余。   但瞧着宗余长得这般俊俏,却又陪在许六月身边。   于是,内心的嫉妒之火,正熊熊烧起。   浸猪笼!   一定要浸猪笼!   反正这俊俏的少年也不是我的,死了不可惜。   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特别是许六月!   想到此,又添了两句:“要不然,泼了煤油烧死也得!这样不知羞耻的人,死了才干净。”   “唔……唔唔……”   哑娘听了许芬芳这么一说,连忙求饶似的朝莫里正望去。   “哎呀!芬芳啊,你少说两句吧!”   虎子娘方翠花最见不得哑娘那有苦难言的模样儿。   于是,上前指责许芬芳:“我说你小小年纪的,怎么那么恶毒?   不是要将人浸猪笼,就是要烧死他们!那可是你的妹妹哩!”   说罢,又道:“再说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伙儿都还不知道,可不得仔细问问吗?   省得到时候冤枉了人,谁心里也不好过。”   “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管了!”   许金氏虽然更疼儿子一些,可也见不得别人说她闺女半句。   她挡在自家闺女面前,径直便怼了过去。   “冤枉?我们是冤枉她气昏了家里的长辈,还是冤枉她和别的男人不干净了?   我家婆母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哩!那床,至今都是湿漉漉的!   还有那许六月,你们看看她!她的手,还放在那个男人手里哩!   她才十二岁啊!就这样不安分不守己!等再过两年,还得了?”   许刘氏心里其实高兴极了。   这些日子,她虽然被迫向许六月的‘柴刀’低头,不敢轻易招惹大房的人。   但其实……   每一笔账,她都仔细记在了心里。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寻到机会儿报仇。   现如今,机会儿不是来了吗?   既然自己没法对抗她,就让别人来。   这一次,可是许六月她自己找死。   “人挺齐的啊。”   许六月不慌不忙,便朝着众人走去。   待走到莫里正跟前时,先是礼仪周全地朝莫里正行了个礼。   然后,才道:“今天天气也不错,怎么大家都不用干活吗?跑来这里看热闹啊?”   说罢,又朝着许金氏和许芬芳道:“你们两个方才在说什么啊?我离得远,没看到嘴型。   该不会是欺负我听不见,所以又开始满嘴喷粪了吧?”   “你!你自己做错了事情不知悔改就算了,还有脸在这里骂我们?”   许芬芳年轻气盛啊。   特别是看到许六月不急不躁的样子,她心里就不痛快。   “我做错事?我做错什么事了?”   许六月一脸无辜,朝众人望去:“噢!我倒说呢,怎么今日人那么齐。   原来,是大家伙儿又被他们给骗了,所以特地跑来主持公道?”   言毕,许六月突然一笑:“主持公道好呀!我正巧心里头也憋屈着呢。”   “你有什么可憋屈的?平日里嚣张得像什么一样,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自己憋屈?”   许刘氏躺在家里‘昏’着呢,自然就由许金氏和许芬芳挑大梁了。   “行啊!你憋屈?都憋屈到别的男人怀里了?”   许芬芳一边说着,一边朝许六月身后的宗余指去。   “哼!莫说是我们许家!就是整个万福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   ‘啪’的一声。   许六月以极快的速度上前,狠狠给了许芬芳一个耳光。   打得许芬芳眼冒金星,竟然连连甩了好几下的脑袋。   “别以为我是聋子,就好欺负!”   许六月早就狠过了。   她不需要在众人面前,营造什么柔弱的形象。   像许芬芳这种满嘴喷粪四处造谣的人,就应该直接干!   “丢脸?先不说万福村的脸面,我能不能丢得起。就是这许家,它也得有脸才能给我丢吧?   一个从上到下都没几个正经人的人家,竟也好意思在这里谈脸面!”   人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许六月可不管。   她又不靠许家养,也不巴望以后有什么娘家可倚仗。更不怕许家的名声儿毁了,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只知道,谁让她不爽,她就得还回去。   “许芬芳,你可比我大呢。怎么竟不知道,脸面这种东西是靠自己挣来的!   咱们村子里,上有里正伯伯以德服人,下有翠花婶子勤劳善良。   还有许多我没点到名,但却亲切待人,从未刻薄刁难的叔叔婶子们,他们才是真的有脸面!”   许六月朱唇轻启,妙语连珠。   短短几句话,就先将人心给拉了过来。   “这些真正有脸面的人,在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都没开口说我丢了万福村的脸。   你许芬芳凭什么?就你?能代表万福村吗?小小年纪,为人恶毒就算了,还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折了你父母的寿!” 第77章 :她不是人   “你……你敢诅咒我爹娘!”   被掌掴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的许芬芳,怒不可遏。   “我……我打死你!打死你这死丫头!”   她一边骂着,一边朝许六月扑来。   许六月还没来得及出手呢,她身手的宗余便以鬼魅般的速度,挡在了许六月的面前。   紧接着,许芬芳整个人飞出去了。   没人看到宗余是怎么动手的。   甚至没人反应过来,宗余是如何接近许芬芳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许芬芳飞身而起,然后重重摔到了几米之外。   “芬芳!我的女儿啊!”   许金氏见此,连忙大喊着朝许芬芳跑去。   许芬芳除了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外,其实是满脸发懵的。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待许金氏过来抱她,她才痛得流下眼泪,哇哇大哭。   “娘!我痛……我痛……”   “聒噪。”   宗余看了许六月一眼,半傻半认真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紧接着,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再从许六月身上挪开,缓缓扫过众人。   明明是最冰冷至极的眼神,可嘴里,却说着最单纯可爱的话。   “你们……你们不许欺负我六月妹妹!谁敢欺负她,我就让我娘把你们都咔嚓了!”   言毕,还冲着大家伙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家伙儿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连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便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村子里年轻的一辈不认识宗余,可莫里正那些人,却是识得的。   平日里,他们唯恐对宗余母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送上门去?   “宗余哥哥,你先回去吧。”   许六月朝宗余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道:“记得跟婶子说,六月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言毕,又朝着莫里正道:“这里的事情六月自己会解决的,里正伯伯不是一个糊涂人,他清楚着呢。”   宗余知道,许六月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于是,便点了点头,连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现在,确实不大方便出现在这里。   毕竟……   他不仅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是一个失忆者。就连在这些村民面前,也是个傻子。   在他看来,许家人和他那未曾谋面‘家人们’一样可憎。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给许六月添麻烦。   索性许六月也不是个容易被人欺负的,倒也不必担心。   宗余走了以后,许六月明显感觉到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儿。   还未等众人问她,她便径直走到了许芬芳母女面前。   嗤笑了声,道:“我倒是奇了怪了!你们许家人,跟别的人家就是不同啊!   旁人家若出了什么事情惊动了村子里人,那家里人一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家孩子说好话。   然而你们呢?一个身为我的二婶,一个身为我的堂姐,竟恨不得把我往死里踩!”   许六月背对着众人,所以众人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可是……   她的面前,正跌坐着许金氏和许芬芳呢。   只有这两个人明白,许六月眼下的神情,究竟有多冷漠,多可怕!   “你们还当真以为我站得远,看不清楚你们的嘴型?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让村子里的人对我做什么?   嗯……我才十二岁啊,就会跟男人幽会了?要浸猪笼了?我呸!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男人幽会了?就因为我和宗余哥哥一起从山上下来,所以就这样冤枉我?   身为我的家人,你们连耐心问上一句都不肯?连给我解释的机会儿都不给?便直接要定我的罪?   哼!你们还真是欺负我们大房没人呢?”   “你……你少在这里狡辩!”   宗余已经走了。   后头,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看热闹。   事已至此,倒不如豁出去!   许金氏就不相信,许六月敢当着众人的面杀了她们!   “你以为你让那个男人走了,这件事情就说不清楚了吗?我们的眼睛没瞎!   你和他下来时,小手还是牵着的呢!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你是聋子,也该懂得这个道理!”   “就……就是!”   许芬芳即便是受伤了,也没半点消停。   她顺着许金氏的话,道:“许六月,你……你就别狡辩了!刚才那个男人这么护着你,你还敢说你们没关系?”   他为了你,都把我……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因为他跟你有私情,或……或是自己心虚,又怎么可能出手伤人!”   “许六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许金氏听到自家闺女这难受的样,咬着牙道:“从独角山下来的,出手这样狠辣,又是个傻子!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定是独角山上的恶魔!他还有个娘的!”   说罢,许金氏恶狠狠盯着许六月:“好你个许六月,你长本事儿了!竟然,还跟那等歹毒的不祥人走到一起!   你……你知不知道,独角山那对恶魔母女害过咱们村啊?你……你这是枉费了许家生你养你!”   “独角山的恶……恶魔?”   许芬芳听言,脸都白了。   “难怪!难怪许六月每一次去独角山,都能平平安安下来。而别人,只去一次,就丢了性命!   原来是因为这个死丫头她……她有恶魔护身啊!”   “是!就是这样的!”   许金氏开始变得满脸惊恐,跟她闺女一唱一和。   “里正!乡亲们!这个许六月一定要浸猪笼,她留不得啊!”   许金氏朝着众人大喊,道:“大家伙儿还记得吗?当初她被装进棺材抬去独角山时,明明就已经断气了!   可最后,却又大摇大摆回了我们家。从此,性情大变脾气暴躁不说,就连长辈都不曾放在眼里。   后来也有好几次,我都发现她独自一人进独角山。但不管她下山得多晚,最后都能平安到家。”   许金氏的双目瞪得很大。   众人光是看她,都觉得毛骨悚然。   “大家想想!那么多的猎户都命丧独角山,可为什么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却能出入平安?   再加上今天我们亲眼看到她跟那恶魔有牵扯!这足以证明,她不是人!她是……” 第78章 :说话要负责任   “我是你爹,是你娘,是你祖宗!”   许六月根本就没给许金氏把话说完的机会儿。   实在是因为许金氏的‘猜测’太气人了。   明明就是自己杜撰,还非得说得跟真的一样。   最可恨的是,她还要别人认同她?   抱歉。   许六月可做不到听她胡扯。   “我说二婶,你再过两年可就是要当外婆的人了,说话能不能负点责任?   你是有多希望我死啊?合着我能死里逃生,活着回家,你很失望呗?   我能从独角山毫发无伤的回来,你心里不痛快呗?”   “你……”   “你自己都说了,我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那我这小姑娘,能吃你们许家几多的粮食啊?   竟惹得你们这样子憎我?恨不得我早点死了才高兴?”   说罢,许六月又冷笑了声,道:“还有啊,别口口声声恶魔恶魔的叫人家。人家对我,可比你们对我好多了。   你也别欺负我年纪小,就不知道独角山和村子里的故事。   宗余哥哥和婶子什么时候伤过村子里的人了?那不都是因为村子里的人胡乱猜测,先动的手吗?   哦!合着你要我的命,我还不能还手?非得站着不动给你打给你杀,那才不叫恶魔啊?”   说罢,许六月又道:“哦,对了。生我养我的是我爹和我娘,没许家什么事儿!更没你什么事儿!   我可求求你了,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行不?”   “你……”   许金氏的嘴皮子不如许六月厉害。   于是,你你我我了半天,才道:“你爹是许家的儿子,你娘是许家的媳妇儿!   只要你们大房一天没跟许家分家,你就是许家生的养的!”   “分家?我倒想呢!可惜你们不愿意啊。”   许六月白了许金氏一眼,也根本不怕丢人。   “你们欺负我们大房残的残,聋的聋,哑的哑,就想要我们拼命给家里头干活呗!   说什么我吃许家的用许家的。我倒想问问你们,难道我们干了那么多活,还不够换一个红薯吃吗?”   “娘,别和她说这些!她就是个疯子,不管说什么,都觉得我们家亏待了她!”   许芬芳咬着唇,忍着痛道:“我们就说今日的事情!就说她给我们的床泼水,将奶气昏的事情!   等这件事情说清楚后,再说她和独角山那恶魔苟且的事情!   反正里正伯伯他们都在呢,会为我们做主的!”   “好啊!我还怕你们想揭过去呢。”   许六月瞟了许芬芳一眼,便侧开身来。好让大家伙儿都瞧见她和许金氏母女的表情。   “诸位叔伯婶子们,今天既然大家伙儿都来了,那就给咱们主持一次公道吧!”   她的神色淡然,底气儿十足,没有丝毫心虚之相。   “许家的人说,我泼湿了她们的床,将老人家给气昏了!这件事情,我认。”   “你认就好!”   许芬芳一脸得意,好像要将许六月踩死一般。   “但是我之所以泼她们的床,是因为我们大房的床被泼水在先。泼水的人,正是那在镇上念书的许青天!   他泼水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今晨出去洗衣裳时,没洗他们的衣裳,只装了我们大房的衣裳出去。”   许六月说到这时,缓缓朝许金氏母女望去。   那气场,可真足啊。   “至于我为什么只洗我们大房的衣裳,而不洗你们的衣裳,你们心里应该最清楚吧?   要知道,我即便是死里逃生回来以后,也一直默默干活。该打猪草时就打猪草,该洗衣裳时就洗衣裳。   最后撂摊子不干,可都是因为二婶和堂姐的百般刁难呢。”   言毕,许六月挑了挑眉,又继续道:“村子里对我们家情况比较清楚的叔伯婶子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家一共八间屋。   八间屋,十二个人。就连出嫁多年的大姑和在镇上念书的幺叔,都有各自的屋子。   可我们大房四个人,却只能挤在其中一间屋子里睡!许青天这两桶水泼下来,我们大房四口人都遭殃。”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许金氏母女面前。   她缓缓绕到二人的身后,以一种极高的姿态,盯着二人。   眸子里闪出来的不屑,仿佛在看两个蝼蚁。   “既然我们一家四口的床被泼水时,许家的其他人都只会在旁边看热闹。   那么,干脆大家伙儿今天都别睡了!一家人嘛,可不得整整齐齐的,才像话吗?”   “听起来,倒是许家没理在先。但是六月啊,你这么做也不对啊!”   人群中,走出来了一个肥硕的妇女。   她当着众人的面,朝许六月道:“到底都是一家人嘛,今天的太阳好着哩!   你幺叔把你们的床泼湿了,你们就拿出来晒晒。到了晚上,不也一样能睡嘛!   又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最后你奶气昏了不说,连里正都得忙活你们家的事儿!”   许六月听着眼前这妇人的话,越发觉得好笑。   她认得这个女人。   这不就是当初她刚穿越过来时,那个在大榕树下嗑瓜子的女人吗?   叫什么来着?   夫家姓张,本姓姓刘。   具体叫什么名字,原主的记忆里没有。   只知道,她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大牛和小牛。   村子里的人,管她叫张家的,或大牛娘,小牛娘。   “今日是泼水,谁知明日是什么?”   许六月看着大牛娘张刘氏,淡淡道:“说不定,他今天泼水时我不反抗,明天他就开始在我床上藏刀子呢?   难道有人惹了你,你也会一昧忍让吗?如果一切都像婶子所言,那么改天有人捅了婶子一刀,再给婶子一瓶好药。   婶子是不是也会想着,反正上了药伤就能好,就不必将事情闹大了。”   “你……你这都不是同一件事儿!”   大牛娘不知该怎么和许六月说,只能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嘴皮子如此厉害,小心以后没人敢要你!”   “事情不同,但道理一样!”   许六月才不管名声儿不名声儿的呢。   她盯着大牛娘,硬是没半点服软:“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有因果。   别人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别人。但若有人要欺负我,我一定十倍、甚至百倍还回去!” 第79章 :这是人干的事吗   许六月透过大牛娘,淡淡瞟着众人。   “今天,我只是让他们也感受感受我的委屈而已,不算过分吧?   老人家受不住刺激,昏了过去,那是她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想当初,我被她打得头破血流装进棺材时,也没见她认一次错啊!”   说罢,又继续道:“再说说我和你们口中的恶魔吧!说说我为何,能从独角山上活着回来?   我运气儿好啊!那天杜家的人抬棺材抬到一半,我醒了。   为了能活下去,我拼命敲打棺材。杜家的人以为闹鬼,就直接把棺材丢到一边,下了山。   正巧这时,宗余哥哥和他娘亲路过。听到动静,就把我救了出来。”   话说到这,许六月笑了。   因着没人打断她,与她吵架。   现在的她,笑容看起来比方才柔和了几分。   也正是因为这个笑容。   村子里的人才发现,原本那个身材瘦瘦小小,脸色蜡黄的小丫头,笑起来竟那么好看。   只可惜……   笑容看起来乖巧甜腻,可嘴里的话,却依旧冰冷得很。   “接下来的事情,各位叔伯婶子们都知道的。我死里逃生回家,可我奶却让再次将我毒死。   再加上之前被打一事儿,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我饿昏了头,吃了半块剩下来的馒头,是我的错。   我奶固然生气,可也不至于将我打死!真正让她动了杀心的原因,是因为杜家那二十两银子。”   许六月说到这,话锋一转,突然朝许金氏母女望去。   “你们方才说我回来以后性情大变,不孝顺不听话,是因为我着了魔入了鬼,不是人!   呵!那么我且问你们,你们所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身为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   我奶为了二十两银子,可以杀我一次,两次!倘若我再跟以前一样软成包子,只怕她会杀我三次,四次!   你们的命是命,活在世上就想多挣些银子过好日子!我的命呢?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一次两次是我命大,运气儿好!可我不敢保证,我一辈子都能死里逃生,都能有人救!”   许六月笑得有些苦涩。   仿佛,这一次的她,不是她自己,而是那死去的原主。   “每个人都想过好日子!为了过好日子,大家伙儿都很勤快的干活。   可是,以卖闺女,杀亲人的手段去挣钱,这不是人所为!   我想过了!既然你们都不将我当成自家的孩子,那我为什么还要尊敬你们,孝顺你们?   我把你们伺候得好好的,然后再让你们来杀我吗?呵!问我为何性情大变,脾气暴躁?真是好笑!   我只是自保而已!若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   说着,顿了顿,先看了看众人的反应。   见众人没人开口打断她,才又接着道:“至于我为什么一再上独角山,我想我二婶她们的心里也清楚得很呀!   许家要我干活,还不给我饭吃。我肚子饿极了,只能出去找吃的。   独角山上有宗余哥哥和他娘亲在,总不至于让我饿着!更不会让我受伤。   你们方才看到的‘牵小手’,其实只是因为最近独角山上出现了很多的花豹。   那花豹凶猛,宗余哥哥怕我被花豹吃了,所以就用轻功把我送到山脚。   他会轻功,我不会啊!他要是不抓着我的手,我怎么飞呢?谁知道,才一下山,就被大家伙儿堵住了。   我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事情呢,就有人要将我浸猪笼泼油烧,还诬陷我跟别的男人有染!”   言毕,许六月深深看了许金氏一样:“而这些人,竟还是我的家人!”   许六月的语调和脾气再硬,可说出来的这些话,还是有血有肉的。   比起哭哭啼啼软弱诉苦,更能打动人心。   即便是村子里的人,再不好多管闲事儿。   甚至,像是大牛娘那种,觉得闺女就该贱着养的人,最后都开始同情许六月了。   “要我说啊,六月丫头就没什么错!她年纪还那么小,就知道因果报应。难不成,许家的人还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因为许家的人狠心,她如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男人不比女人,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村子里的男人,都分两个极端。   要么坏的坏死,游手好闲,没点正经心思。   要么,就淳朴得不行,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许六月将事情解释清楚后,最先开口说话的,便是虎子他爹林大全。   林大全虽然在镇上做工,可每个月都能回家休息一天。   正巧,今天他就在家。   “许家老婶子被气昏也好,这芬芳丫头被打了一顿也罢!那都是她们自作自受!”   “是是是!大全兄弟这话有理。”   另外一个看起来比较健壮的中年男子,也开了口。   “你们许家的长辈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早点回去反省反省吧!   我要是你们啊,早就躲起来了,生怕家丑外扬!你们呢?还跑出来喊人,说是六月丫头不孝!”   说罢,那中年男子又道:“要我说啊,经过这次事情以后,你们许家得好好想想,家和万事兴这句话的道理!   别见天闹闹闹,把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闹得跟娘们一样,没事儿了天天来给你们判案!”   这健壮的中年男子话说得不错。   许六月在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他叫李大庆,家住村尾。   因为身材高大,有点功夫在身,所以在村子里还算有号召力。   他跟林大全是工友,一块在镇上做工呢。   两个人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就连脾气儿都性格,也都差不多。   众人见有人开口发了话,便也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大牛娘见大家伙儿几乎都站在许六月这一边,想了想,也开了口。   “说得也是!这虽说闺女是赔钱货吧,可也没有天天要打要杀的道理。”   她有些心虚,看着众人,道:“六月丫头如今这样,也是被逼的。   咱们都是外人,还是少管别人家的事情吧?许家的事,可不好管哩!”   大牛娘的话,其实还是有些夹枪带棒的。   可比起之前来,倒也好了不少。 第80章 :不是对手还往上送人头   “都散了吧。”   莫里正瞧见众人心里自有一杆秤,也便不再多说了。   只道:“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回去做饭去!”   说罢,又盯着许金氏道:“这整个村子,就你们许家的事情最多!   以后给我消停点,莫老是吵吵闹闹的!还有你!”   莫里正最后看向了许六月。   虽说明知许六月是聋子,听不见自己说话。   可他还是放软了语气,道:“你没什么事情,别去独角山了,那里危险!”   言毕,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许芬芳见此,哪里甘心啊?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儿,让众人都来问责许六月。   现在许六月不但毫发无损不说,她自己还挨了打!   不行!   不能这么放过她!   “里正伯伯,各位叔叔婶子们,你们可别被许六月给蒙骗了!”   许芬芳咬着牙,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我们家平时是比较疼我弟弟元宝。平常干活的事情,都是姑娘家来干。   可是这跟她有没有与那个恶魔幽会,又有什么联系?她只说那恶魔救了她,说她上独角山寻吃的!   但是为什么,每次她上独角山,人家就送她呢?难道不是因为她们有私情吗!”   这一次,许芬芳不敢离许六月那么近了。   只是远远盯着她,道:“她才十二岁,就这么淫/荡,以后长大了还得了了?要我说,她就是个狐狸精!   你们今天要是放了她,以后一定会有大祸发生!特别是各位婶婶们,可得看好你们的男人。   要不然……啊……救命啊……”   许芬芳的嘴巴太臭了。   许六月还是忍不住,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只是许芬芳跑得快。   才发现许六月朝她奔来,她便直接躲到了莫里正身后。   许六月不能伤着莫里正,只好站在面前骂了起来。   “我才十二岁,那你多少岁?说我狐狸精?我倒想问问你,我有讲过什么出格的话吗?   倒是你!满嘴污言秽语,家里的尿桶都比你的嘴巴干净!”   许六月握紧了拳头,生怕自己因为愤怒,而把挡在面前的莫里正给打了。   “你说我不要脸与男人苟且幽会有私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啊?   你以为大家伙儿不常来许家做客,就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吗?   前些日子小姑被逼着去张家做妾时,是谁满脸羡慕,的?又是谁,说自己及笄后,也要去有钱人家当妾的?是你吧!   你还说只要对方家里有钱,银子给够!那么不管对方的年龄是能做你爷还是能做你爹,你都能将对方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许六月!你!你这个贱人!”   “你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你就得认!我好好一个清白姑娘,你都能冤枉得出口。   那么你呢?你还没及笄呢,就已经想着怎么伺候男人了!还连男人的年纪你都不在乎!   说起来,你似乎更像那个会与人苟且幽会有私情的人吧?你才是丢了万福村脸面的人!   你就应该浸猪笼!泼油烧!你就该嫁不出去!”   许六月多厉害啊?   她要么不发功,要么,就妙语连珠让对方无处可遁。   最神奇的是。   她骂人的语速极快,让对方无法插嘴。可偏偏,还是能让人一字不漏地听到耳朵里。   “你……你……”   许芬芳哪里是许六月的对手?   最后,你了半天,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莫里正被气得直摇头。   他就没见过像许芬芳那么蠢的人!   明明自己不在理,还非要去惹一个满嘴都是道理的人。   惹就惹了吧?   偏巧还惹不过!   “哭吧你!”   许六月可不是男人,不会看着对方随便滴两滴眼泪就心疼。   她上前拉住了哑娘和许招娣的手,最后警告了一句。   “今日过后,最后别惹我!再惹我,有得你哭的!”   言毕,一手拽着一个人,回家去了。   众人见正主都走了,再待下去没什么意思。   再加上,天色确实不早了,也便纷纷散去。   只是离开时,还三三两两组成了团,对方才的事情大肆讨论。   有人说:“别看这许六月是聋子,说话倒利索得很!骂起人来,跟唱歌似的!”   也有人说:“许家的人太狠毒了!竟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你说不管是小子还是闺女,都是一条人命不是?再怎么是赔钱货,也不能不把人当人看啊!”   更有人道:“要我说啊,那许家老大就是窝囊!别看他平日打媳妇儿孩子打得狠,真正有事情了,他一个屁都不会放!   这媳妇儿是睡一张床的,孩子是自己的精血生的。他倒也忍心,让别人这样糟践!”   众人说得起劲儿,丝毫不在一起,他们讨论的人就在身后。   许天宝这些日子本就不平衡。   现在又被外人耻笑,更是恼火得很。   莫里正也懒得再管这事儿了。   急匆匆往家走。   许芬芳和许金氏本还想用哭声来吸引大家伙儿的注意。   可最后,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想起独角山的故事。还是脚底抹油似的,跑回了家。   众人都散了。   不远处的大石头后,从渐渐出来了一个人影。   那不正是方才离去的宗余吗?   原来,他表面上看起来洒脱。可实际上,因为担心许六月,还是没走。   他目睹了许六月整个反击过程,也听到许六月对他和他母亲的维护。   心下,百味杂陈。   既心疼这丫头所受的苦,又沉浸在被人护着的幸福当中。   看着许六月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宗余突然觉得,自己母亲的决定,好像是对的。   娶许六月做媳妇儿,也不错。   像他们这样浑身都是刺,善于自我保护,又满身都是伤痕的人,就应该抱在一起取暖。   或许……   他们注定是一家人!   要尽快了。   尽快和许六月配合,帮助许六月成功分家!   只有这样,许六月才能安安心心嫁到竹屋来。   哦。   竹屋。   那竹屋是不是该修缮了?   房间够不够?   毕竟岳母和小姨子也要跟着来的。   到时候一大家子住在竹屋里,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只是堪堪有了想法而已。   宗余的脑海里,便已经都是他和许六月的未来了。 第81章 :你给我跪下   回去的路上,许六月的步伐虽快,但却很稳,自有一股与寻常人不同的风范。   虎子娘方翠花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了许六月。   “哑娘,今夜要不带着孩子去我家吃饭吧。”   方翠花热心。   知晓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许家那头指不定还会怎么对付她们娘仨呢。   那男人又是个不顶用的。   三个女子本就娇弱,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唔唔……”   哑娘哪里好意思去打搅方翠花?   连忙‘唔唔’了两声儿,不停摆手。   “哎呀,你们和我还客气儿什么?”   方翠花微微有些着急:“方才我们出来时,你们家老太太还昏着呢。   这次出来寻六月,除了你家男人跟着来了,剩下的那两个还在家里等消息!   我估摸着,他们是对你嫂子太放心了!觉得有你嫂子在,就一定能给六月扣帽子。   现在帽子没扣成,回去后指不定还得闹上一顿。”   说罢,方翠花又道:“按照你们家老头子老太太的性子,能给你们吃晚饭才见了鬼呢!   我……我这也帮不上你们忙,但给你们做顿晚饭吃,还是能的!”   “翠花婶子有心了。”   许六月笑得很甜,朝方翠花道:“六月在这里,先谢过婶子。”   说罢,又道:“不过晚饭呢,我们还是在家吃吧!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六月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和娘亲、妹妹。”   “可是……”   “婶子放心吧!以前在家,也都是我娘做晚饭的。她们那些人,就只会坐着等吃。”   许六月安慰着方翠花:“今日这事儿,也算是把我惹急了。   回去以后,我不继续闹事儿她们就得阿弥陀佛,又怎么还能欺负得了我们?”   言毕,想起了今日的晚饭。   于是忙道:“对了婶子,虎子弟弟还要吃小鱼小虾吗?我今天在河坝,又捞了一些。   我能不能用小鱼小虾跟你换点面粉和小葱啊?就是那鱼虾还是活的,没处理呢。”   “能!怎么不能呢?”   方翠花看着许六月坚定的眼神,便知晓自己是劝不来人的。   于是,忙道:“虎子要是看到小鱼小虾,估计能多吃两碗饭呢!”   说罢,又叮嘱道:“既然你们不来我家吃饭,我也不勉强了。   回去后你就把小鱼小虾拿来吧,我自己杀,手脚也快些。你早些换了东西回去,也好早点吃晚饭。”   ……   许六月今日哪里就捞小鱼小虾了?   她倒是想呢。   只是因为去得太早,在河坝旁洗衣裳的人多。就连那小分沟旁,也有人在洗东西。   大家伙儿正是要用干净的水,许六月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下去将谁踩浑?   只将手中的衣裳洗完,便往回赶了。   若不是如此,她早晨也不会那么快就回到家‘报仇’。   之所以说自己有小鱼小虾,不过是因为随身空间的仙水池里,还能捞出两碗。   对此,空间小精灵可有意见了。   说好的今天给我送香煎小鱼干呢?现在小鱼干没送来,还要捞仙水池里的鱼!   实在过分!   许六月只当没听到初八的碎碎念,将取出来的小鱼小虾分了一半,送到隔壁林家。   方翠花还是跟上次一样,给许六月拿了一碗糙面粉,一碗糙米,几把葱花,以及马铃薯和红薯。   许六月把马铃薯跟红薯还了回去,但糙面粉和糙米,还有那几把葱花,却留了下来。   许刘氏那老虔婆还没‘醒’呢。   许老头和许老二看到许六月平安无事,脸色相当阴沉。   再加上,许金氏和许芬芳一回到家,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又哭又闹。   说什么许六月跟独角山上的人有私情啦,幽会啦,牵小手啦。   还说宗余出手打人,打得许芬芳都吐血啦,浑身上下哪哪都痛啦!   许老头和许老二听着这些话,哪里还能忍得住?   冲到许六月面前,就要许六月下跪。   许六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只将半海碗的小鱼小虾递给了许天宝。   “爹,晚上吃这个,要不你把它们处理一下?”   许六月也没期盼许天宝真能帮着杀小鱼小虾。   只是试探性地问上一问,也好看看,许天宝的心有没有偏大房一些。   许天宝垂眼看了一会儿许六月手中的碗,到底还是伸过了手。   嗯?   看来,这阵子的挑唆,成效还不错。   “许六月!你究竟有没有把你爷爷放在眼里!”   许老二还记着上次的仇呢。   上次在灶房里,他被打得多狠啊?   更何况,许六月打的还是他的命根子!   这让许老二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   今日有许老头在家,他可不怕了。   搬出许老头,便骂道:“你爷爷身为一家之主,难道还管不得你吗!他叫你跪下,你听到没有!”   听?   听你个祖先啊?   你忘了,‘你侄女’是个聋子!   许六月很好地利用着原主原本身体上的缺陷。   只要她不将目光瞥向许老头和许老二,那么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可以不用理会。   “爹!你看看她吧!这就是我们许家的好孙女!”   许老二握紧着拳头,想揍许六月一顿,又不敢动手。   只得拉着许老头,道:“咱们许家现在,是谁都管不了她了吗?   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们挨打受骂,都先忍着!可是今天呢?   她今天早上气昏了我娘,在外头又把我媳妇儿骂得狗血喷头,还联合外人来殴打我闺女!   爹啊,你不帮我媳妇儿和我闺女我没意见!可是你自己的媳妇儿,你得帮着出口气吧?”   许老二指着里头许刘氏的屋,继续挑唆:“是!村子里人人都说你,说你欺软怕硬,还特别怕媳妇儿。   但是我身为你儿子我知道,欺软怕硬只是因为你不想惹事儿。怕媳妇儿,也是因为你疼媳妇儿!   现在你最疼的媳妇儿被气昏在床上,至今没醒。你要还不出手教训教训许六月那死丫头,你对得起谁?   我娘可嫁给你几十年了啊!她这辈子都没在谁的身上受过委屈!许六月这里,也绝对不行!” 第82章 :把她吊到井里去   许天宝就在水缸旁边杀小鱼呢。   听到许老二的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没插嘴。   许六月可是要将‘聋子’当到底的,所以也没理由在院子里听他们啰哩吧嗦。   再加上肚子饿,她早进灶房切马铃薯了。   上次用小鱼小虾换来的四个马铃薯,许六月留了两个小的出来。   这一次,刚好能用上。   许老二的声音也是大啊。   那一句句骂声儿,就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莫说是灶房里头了,即便隔壁的林家,恐怕都嫌吵吧?   这许老二?   挑唆的功夫还不赖嘛!   以前只知道,他的婆娘许金氏是个喜欢扯是非,挑拨离间的人。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吵吵吵!你急什么!”   许老头心里是气,对于许六月这个孙女,他真是恨不得一棒子给打死!   可他现在的肚子,也饿着呢。   今日,因为许刘氏昏倒的事情,他午饭都没吃。   现在看着许六月在灶房里忙活,便打算吃饱了再说。   “人家官府那头判刑,还有个秋后问斩哩。你看看她,现在在灶房里忙活!   饿了吧?等她把晚饭做好了,咱们再收拾她!”   说罢,许老头又道:“老子年纪大是大了,可还是这个家的主人!没有老子,哪里来的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区区一个赔钱货,翅膀还没硬呢!收拾她,那还不容易吗?”   言毕,更是朝着许老二吩咐:“你去给我找一条麻绳来,等下她晚饭一做好,就先把她捆了,吊到水井里去!   上独角山是吧?打长辈是吧?我倒要看看,她的胆子有多大!”   水井!   许老二一听,连忙来了精神。   “好咧!我现在就去!”   哼!   家里的这口水井,可是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打好的。   里头的水虽只有一半高,但水井下头又深又黑。   莫说是许六月了,即便是个大人被吊下去,恐怕都得吓得半死。   如此想着,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只是在离开院子之前,许老二还不忘朝许天宝瞪了一眼。   “大哥!我和爹现在可是要帮你管教闺女!我这一走,你可别透露了什么风声儿!   要不然,我就让爹和娘把你一起捆了!然后,把你和你闺女一起吊到水井里,也算有个伴!”   许天宝杀鱼的手突然顿了顿。   再抬头时,就只能看到许老二的背影了。   许老二走得快,没能瞧见许天宝眼中的恨意。   是的,是恨!   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许天宝的心里,就已经对许家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不清楚从何时起。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如此恨着自己的亲弟弟?   从他跛脚到现在,每一天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爹不疼娘不爱,家里没一个人尊敬他。   这样的日子,他明明已经过了十几年啊!   为什么在之前的十几年,他的心里即便再难受,也没有产生过要报复的念头?   可现在……   只是一个多月的功夫,他竟已经要靠掐住自己的手肚,才能忍住不去跟许老二干架!   难不成,真的是他已经受够了吗?   呵!   也该受够了啊!   十几年的不公平对待,十几年的冷嘲热讽,难道还不够吗?   亲爹亲娘暂且不提!   他们生他养他,他该感激。   但是弟弟?亲弟弟啊?   他把对方当亲弟弟,对方将他当什么?   要把他一起捆了吊到水井里?   这就是亲弟弟啊!   许六月在灶房里,早已将外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最后,许老二警告许天宝的那几句话。   要不是因为手里正在捣腾面粉,她都想给许老二鼓掌!   干得漂亮!   许老二啊许老二,我正愁你大哥对你们不死心呢。你倒好,还给我来个神助攻。   许六月跟上次一样,把马铃薯切成了丝,跟糙面粉混在一起,做了薯饼。   一碗糙米熬成了糙米粥。   又从屋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打散,几把葱花全部切成小段,炒了一个葱花蛋。   葱花蛋刚刚出锅,许天宝就把处理好的小鱼小虾拿进来了。   许六月热锅,先把小鱼香煎了,再放小虾进去炒。   没什么配菜,只是放了油盐。   但因为火候掌握得不错,所以味道还是极好的。   趁着灶房里没别人,许六月先将一小部分的香煎鱼虾丢到了空间里,堵住初八的嘴。   然后,左手一个菜,右手一个菜,出了灶房。   许老头和许老二等人,早已经堂屋里等着了。特别是许金氏母女,此时正稳稳坐在饭桌上,等着开饭呢。   呵!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   这一家人,还真是连骨头都不想要啊?   他们凭什么以为,如此对待了我许六月后,我还得给你们煮饭吃?   “娘!招娣!端菜!”   许六月只瞟了一眼堂屋,便朝屋子里喊道:“娘把糙米粥端了,招娣你去拿薯饼。”   说罢,又添了句:“爹!捡四个人的碗筷!”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将东西端到了自己屋里。   大房的屋子里,有一张用来堆放衣服的桌子。   许六月将衣服先拿到床上放着,便把菜放到了桌子上。   哑娘和许招娣现在对许六月是言听计从。   再加上堂屋那头的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她们呢。她们半点也不敢耽搁,便把东西都端回屋了。   许天宝呢?   原本还因为吊井的事情,堵着一口气儿。   现在瞧见许六月的做法,竟意外的觉得舒坦。   “这……这是什么意思!”   许金氏眼睁睁看着大房的人,将东西都搬回自己屋了。   于是再也坐不住,跑到堂屋门口:“他们这是要吃独食吗!”   “太过分了!大伯一家真的太过分了!”   许芬芳也没能忍住,跑了出来。   “以前还只是许六月那个贱丫头欺负人!现在连大伯和大伯娘都会给我们脸色看了!”   “娘!我要吃好吃的!”   许元宝跺着脚,又开始闹腾了。   许金氏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屋子,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许老二。   “你不是吃完晚饭,就对付那丫头吗?现在呢?晚饭在哪里!” 第83章 :终于打起来了   “爹!你看见了吧!”   许老二本就想早早收拾了许六月,好让自己的心里痛快点。   偏是许老头,要等这一顿晚饭!   可现在呢?   人家晚饭是做好了!压根就没想着给你吃啊。   最要命的是,也不知道许六月做了什么好吃的?   方才她们端菜出灶房时,即便众人在堂屋里,也闻到了好一阵香味呢。   “绳子呢!我的绳子呢!”   许老二越想,这心里头就越恼火。   他在堂屋里转了两圈,总算找到了方才拿出来的麻绳!   又因为太气愤,所以导致他浑身发颤。   就只是一捆麻绳而已,将伸手去抓了两次,才抓到。   他一手拽着麻绳,一手拽住了许老头。   父子二人一边朝大房的屋子走去,一边骂骂咧咧。   当然,这一次,他骂的是许天宝。   “许天宝你个乌龟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亏得爹娘生你养你,你现在就这么对待爹和娘的吗?   你家贱骨头煮个晚饭,就算不顾着我们,也当想想爹和娘!拿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房门来吃,算什么意思!”   说着,便一脚将房门踹开了。   屋子里,一家四口吃饭吃得正香呢。   特别是许六月。   即便是瞧着房门被踹开,许老二等人怒气冲冲冲了进来。她还是极其淡定地喝了一口糙米粥,咬了一口薯饼。   “做什么!要打架啊!”   许天宝终于忍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大门被踹开,好好的晚饭受到了打搅。   而是许老二方才的那番话,彻底寒了许天宝的心。   许老二瞧见许天宝居然顶嘴,先是愣了愣。   随后,胸/口的那把火,就仿佛被浇了油一半,烧得更旺盛了!   “打架就打架,我还怕你吗!”   许老二一脚将屋子里空着的一把小板凳踢飞。   “爹和娘年纪都大了,这午饭没得吃,晚饭也没得吃!你是吃得痛快了?心也是真大啊!   自己的兄弟侄子饿着你不管就算了,连父母的肚子你都不管了?   打架?还好意思和我说打架!你个死瘸子,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要知道,以前的许天宝,可是从来都不会反击的。   这十几年来,不管受到了多少的不公平待遇,他都一个人默默忍下。   然后,回屋关起房门,拿妻女出气。   对于许家的其他人,他从来没有过半句反驳。   今日,乃是第一次。   许老二呢?   他是个夹在中间的儿子。   既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幺。   所以在许天宝的腿还没受伤之前,地位只能比家里的女孩子们高上一点点。   后来许天宝的腿出了事,干不了什么重活,他才算咸鱼翻身。   可是……再怎么翻身,家里也还有个老幺。   老幺才是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心肝宝贝哩!   许青天在家时,许老二啥也不是。   只有当许青天外出念书,他才能当家里的霸王。   而这个霸王之所以能当得起来,全是因为家里没有男人能挣银子!   许老头和许刘氏必须给他几分面子,才能让他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干活。   说到底啊,许老二也不过就是个给家里头挣钱的苦工罢了。   享福和受宠的,可不是他。   对此,他心里清楚得很。   但是呢,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许老二比不得老幺许青天,就总是喜欢在许天宝这个大哥面前耍威风。   以前每次耍威风时,许天宝都不是吭声儿的。   那又想反击可是又怂的模样儿,让许老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们看?   他是家里的老大又怎么样?   还不是一样怕我?   可今日……   许天宝的那一句话,可真是让许老二恼火得很!   先有许六月嚣张在先,后有许天宝一改常态。   许老二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便叽里呱啦放了很多狠话。   譬如:你们大房这四个人,没一个人是有良心的。   又譬如:枉费我平常还叫你一声大哥!你配当大哥吗?你看别人家的大哥,哪个不是护着父母护着兄弟?   哪个,不是天天出去干活挣钱,养着一大家子?你能干嘛?   还譬如:你个死瘸子!除了在家吃白食以外,就只讨了一个哑巴媳妇儿,生了两个贱骨头!   哦!我忘了!这哑巴还是花了咱们爹娘的钱才买回来的!要不然就凭你这又丑有瘸的,连个哑巴都娶不到!   现在敢在我面前发脾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许老二骂起人来,那可比他的媳妇儿许金氏强多了。   想来,这可能有点遗传的缘故吧?   这一次,许六月没开口参与骂战。   她只是静静吃着晚饭,想看许天宝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   只见许天宝的脸色,越发难看。   毕竟许老二骂许天宝的那些话中,提及最多的,便是他的缺陷。   瘸子!   跛脚男!   没用的东西!   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嘴里出,到耳里入,再刻入骨子里。   无疑,击溃了许天宝心中最后的一道隐忍防线。   ‘砰’的一声。   许老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许天宝打了一拳!   这一拳用足了力气儿。   许老二直接被打出了屋子,鼻子上流出了鲜血。   许老二不敢相信,许天宝竟然真的敢打他。   于是,指着许天宝就道:“你敢打……”   ‘砰’,又是一声。   这一次,许天宝直接上了脚,狠狠将许老二踹到了地上。   紧接着,左勾拳右勾拳,硬是将许老二打得毫无招架能力!   这一场面,可把许老头几人吓到了。   谁也没想到,素来欺软怕硬的许天宝,居然会突然出手打了他的亲弟弟!   要知道,许天宝在起身打人前,除了脸上的神色不好看外,没有任何的预兆。   就连坐在他对面的许六月,也只是瞧见他将手里的一块薯饼吃完,又夹了一口小鱼送到嘴里。   那时候许六月能明显看到,许天宝拿筷子的手,是颤/抖的。   她还在心里头寻思着呢,怎么还不动手?那这么能忍?   可谁知……   就在下一秒,许老二就已经挨打了!   并且,直接就被干倒,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第84章 :我巴不得你们死   因着许天宝的反应太反常了,许老头和许金氏几个人,都没缓过神来。   待听到许老二哭天喊地的声音,这才急急忙忙上去拉人。   一时间,院子里闹哄哄的。   就连那从早晨开始‘昏迷不醒’的许刘氏,也从屋子里摸了出来。   “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许刘氏一到院子,便瞧见有两个人在打架。   待她看清楚了其中一个是许天宝后,眼珠子都险些掉了。   “住手!快给我住手!”   她站在一旁大声儿喊着,又不敢上前,生怕混乱之中,自己会受伤。   但看到许老二被打得这么惨,他的那个媳妇儿和闺女,也救不出来人。   于是,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只能急得跺脚,跑去一旁捡了条长木棍,狠狠朝许天宝打去。   许老大的腰间吃疼,立即转头朝棍子的方向望去。   结果,才堪堪看清那打他的人是谁,脑袋便又被打了一棍!   一时间,他愣住了。   是他娘在打他!   明明是老二先口出狂言,是老二先挑的事儿。可最后,娘竟然帮着老二!   “快住手!”   许刘氏看到许天宝稍稍停了下来,这才丢下木棍,去将人拉开。   ‘啪’,一个用足了力气的耳光,狠狠打向了许天宝。   “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连你弟弟都打!”   说罢,连忙跟着许金氏她们一起,把浑身是伤的许老二扶了起来。   “这家里就老二一个男人能干点活!你把他打伤了,是要代替他出去挣钱吗!”   “他倒是想啊!可他一个瘸子,能干什么!”   许老二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气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发抖。   “以前倒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吃白食归吃白食,但还会夹起尾巴做人!   现在了不得了!吃个晚饭躲起来吃不说,连说他几句都不行!”   “你再骂我爹一句瘸子试试!”   在许刘氏面前,许天宝还是不敢说话的。   这个时候,就得轮到许六月出场了!   当所有的人都嫌弃许天宝时,她们不嫌弃,便是最大的胜利!   许六月从屋子里出来,朝许老二逼近了一步,道:“左一口瘸子,右一口瘸子的叫,就这么喜欢在我爹的伤口上撒盐啊?   是啊!我爹是瘸子!可我爹这个瘸子,照样能把你打趴!”   说罢,又道:“以前我爹不对你动手,是因为看重你这个弟弟!他对你究竟有多好,你心里没点数吗?   前阵子你对我娘做出了那等不要脸的事情,他都选择原谅你,不与你计较!   不仅没动手打你,就是连骂你一句都舍不得!可是你呢?你今天又是怎么样对我爹的!”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许刘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打架,还打得这么狠。   现如今许六月出来说话,她立即就觉得,是许六月从中挑唆的。   于是,恶狠狠盯着许六月:“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爹和你二叔兄弟反目!”   “我何止巴不得他们反目?我还巴不得你们一个二个都死了才开心!”   许刘氏听言,盯着许六月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许芬芳,被许六月的神色和狠话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了躲。   “你!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恶毒?我这就算恶毒了是吗?那你们是什么?”   许六月对许家人的厌恶,从不加以掩藏。   她转身回屋,拿起了方才许老二落下的麻绳。   “这绳子是拿来干嘛的?捆人的吗?你们想捆了我们去哪里!敢说吗?”   说罢,许六月又冷笑了声:“呵!要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几个人也都恨不得我们一家人能死吧?   死了以后,你们才觉得没有人在你们家吃白食了是不是?   说不定,这尸首还能挣点银子呢!比方说,就像上次杜家那样!”   言毕,许六月一把将麻绳丢到了水井里。   “我不过是恨不得你们死,却从未真正伤害你们的性命。可在你们的眼里,还是觉得我恶毒。   那你们呢?你们一次次付诸了行动,把我们大房往死里逼!这算不算恶毒?   老天爷留你们在世上过日子,你们说三道四就算了,还总是想还别人的命!   从老到小,没一个是正经的!你说,你们活着有什么用!”   许老二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肚子的气。   可后来看到许六月直接将麻绳丢到了水井里,还盯着众人意味深长说了那么一番话。   这心里,突然就拔凉拔凉的。   关于吊井这件事情,许老二喊得比谁都大声儿。   所以众人对于许老二想要做的一切,都是清楚的。   只是许六月到底是个聋子,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可为什么……   她会将麻绳丢到水井里呢?   那么大的地方,丢哪里不行?为什么一定是水井里呢?   许老二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只是……   还容不得他细想,许刘氏便开了口:“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许六月的眼神太骇人了。   许刘氏盯着看了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对于许六月的那些话,她根本没有底气儿回答。   只好暂时当没听见,先向众人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其实许刘氏早就醒了。   对于外头的动静,她多少也能听到,只是不真切罢了。   要想为孩子们做主,还是得重新过问一次。   许元宝是最积极回答问题的。   一听许刘氏问起,立马就哭了起来:“奶!哇……呜呜……奶,许六月这个贱丫头坏!   她晚饭做了好多好吃的不给我们吃,他们端回了自己屋,还让瘸子大伯把爹爹打了一顿。   奶……你打他们,你要打他们!”   许元宝的话,再度让许天宝沉了脸。   而许六月,表面上看着愤愤不平,可心里,却爱死了这个神助攻。   “是这样吗!”   许刘氏不敢去问许六月,便把目光放到了许天宝身上。   “你们做了晚饭自己吃了?”   说罢,立即朝大房的屋子走去。   不出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第85章 :可要点脸吧   那是许刘氏将桌子掀倒在地的声音。   碗被摔得稀巴烂。   许六月不用去看,也能想象到里头的惨状。   “好你们这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许刘氏泄完愤,便气冲冲从屋子里出来。   “许六月这贱骨头我就不说了!那哑巴是买来的,我也没把她当成一家人!   可是许天宝你呢!你是老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儿子!   我生你养你,给你花钱买媳妇儿!最后,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你与她们在屋子里吃得倒好啊?糙米,鸡蛋,鱼虾!这样好的饭菜,你们关起门来吃!   你们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娘!难道我是死了吗!你们看不见我吗!”   许天宝被骂得垂下了头,不敢去看许刘氏的眼睛。   而许金氏呢,则趁此挑唆:“娘,您莫动怒!您今天都已经被气昏一次了,可经不起第二次啊。   要是您再昏倒一次,心疼您的也只有爹和我们二房的人了!”   说罢,又瞟了一眼许天宝:“其实大哥的心里有没有咱们家,这个答案咱们早就知道了,又何苦去问呢。   他现在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说,您问了也白问。若问得急了,再惹他打了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是啊奶!”   许芬芳自己的娘都出来说话了,也深吸了口气儿,出来作妖。   “那些心里没咱们家的人,咱们也不要和他们动怒了!省得最后伤的是咱们自己的身子。”   言毕,也学着许金氏的神态,瞟了一眼许六月。   “只不过……以前大伯就算再不孝顺,那表面功夫还是做做的。   今天嘛,可能是见奶你昏着,所以就连装都不装了。要我说啊,大伯能这么大胆,恐怕也是因为有许六月撑腰呢。”   “许六月撑腰?”   许刘氏皱眉,满脸疑惑:“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这个死丫头今天在外头又……”   “可不是吗?她今日在外头,好生风光!”   许芬芳那嘴呀,虽比不得她父母,但表达能力还行。   她以为许刘氏起来后,自己这边就算有头头了。   于是,便把今日在独角山下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次。   许刘氏听着,朝天大喊:“哎哟!这世道可真是变了哟!老天爷眼睛是瞎了哟!   就这样一个逆女还不收了她去,还留着祸害我们家哟!”   “够了。”   许六月见四周天都黑了,也懒得多浪费时间去掰扯一些有的没的。   只淡淡开口,道:“今天白天泼水事情,我没错。你们是湿了被子也好,被气昏也好,都是你们自己作的。   如果你们还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我不介意再多泼几次水,泼到你们怕为止!”   说罢,又道:“下午在独角山的那件事,我也不想再谈!只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   倘若你们还觉得丢人丢得不够,我们就去城里呗?一来,去学院走上一走,刚好可以去找许青天算账。   二来,去衙门击鼓鸣冤!我倒要看看,大人会如何判那些毁坏姑娘家名声儿的人!”   “你……”   村子里的人,都是泥腿子。   对于当官的,天生怀有敬畏之心。   许六月一说起衙门二字儿,众人的脸都绿了。   “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这点小事儿,也配去打搅城里头的大人?”   “我是个人,你才是东西。”   许六月直接就怼了过去。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所以现在闹得那么凶,还不是因为我煮了晚饭没给你们吃?   呵……你们也是有能耐,有出息的啊!就为了一顿晚饭,把事情闹成这样,也真是挺好玩的!”   说罢,许六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求求你们要点脸行吗?我做的晚饭,为什么要给你们吃?   你们一个两个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做吗?   平时天天在外头取笑我们大房!说我们大房的人,要么是瘸的,要么是哑的,要么是聋的,要么是弱的!   可以啊!说得没毛病,我们大房就是残!那你们呢?你们行,怎么不见你们上?   最后连一顿晚饭,都要来跟我们抢?”   “谁和你们抢了!”   许芬芳扬起了下巴,骂道:“许六月,你要脸不要?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大房做饭的!   今天你在灶房里捣腾了那么久,却把饭端到了自己屋里,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就算不能吃,还不能问吗?   再说了,你就算不给我们吃就算了,怎么连爷和奶……”   “停停停!不要再提你的爷和奶了!说来说去,不就想说我不孝顺吗?   是是是,我确实不孝顺!我对于那些想要我命的人,实在孝顺不起来!”   许六月不耐烦道:“我没拿把刀直接把她给砍了,就算是对她不错的了,还妄想我给她弄饭吃?   你们孝顺!你们孝顺你们自己做啊!你爹没瘸你娘没哑你也不是聋子,自己不会煮啊?   就想着老娘煮好了,端到你们面前,然后你们才开心是吧?我呸!”   许六月的嘴,可真像机关枪。   “以前都是我娘做饭怎么了?我娘做了十几年的饭,还不够吗?   今天你们这么欺负她闺女,还想让她给你们做饭?我说,不要脸的是你们才对!”   言毕,为了避免许刘氏拿吃食说话。   于是,许六月又率先开口,朝着许刘氏道:“老虔婆,你每天都守着你的粮,应该清楚,自己的粮食有多少吧?   你方才进去摔东西的时候,可瞧好了吗?糙米粥,香煎鱼虾,薯饼,葱花炒蛋!这几个菜,哪一个用了你的东西?   我食材没用你的,人工没用你的。这一天下来,还受你们的冤枉受你们的气,险些被浸猪笼。   我没和你们算账,只是不管你们的晚饭,这一点不过分吧?怎么?你们倒先上头了?”   “你……你就是这样跟你奶奶说话的吗!”   许刘氏实在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用长辈的身份,来压制许六月。   可许六月不吃这一套啊。   只说:“我不管!我爹刚刚忙着打架,都没吃饱!你把我们的饭菜弄撒了,你得赔!” 第86章 :不长记性的人   许刘氏众人的脸色本就不好。   从早到晚积累起来的憋屈,再加上一大家子的人,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   现如今一听说许六月还要她们赔东西,一下就炸了。   “贱骨头!我劝你别这么过分!”   许芬芳第一个站出来,挡在了许刘氏的面前。   “你是你爹生是你爹养的没错,但你爹也是我奶生,我奶养的!   只要我奶还在一天,这个家就由不得你们说了算!不管你们今晚的饭菜是从哪里得来的,都是家里的!   你们身为晚辈,不孝顺长辈就算了!现在还敢要我奶赔你们东西?我呸!”   同龄人之间,天生就有一股比较的劲儿。   比谁更好看,比谁更得长辈喜欢,比谁更能得到外人的夸赞。   许六月没穿越过来以前,许芬芳事事都要压原主一筹。就连那张牙舞爪的本事儿,原主也是比不得她的。   可现在……   这副身体的主人早就换了芯。   许芬芳已经接连一个多月,处处受到许六月的压制。   她憋屈极了。   恨不得,能立刻就要许六月跪地求饶。   她和她爹娘一样,挑唆人的本事儿,大着呢。   明明也没瞧见他们二房有多孝顺。   可每一次,都能打着孝顺的旗号,在许老头和许刘氏面前刷存在感。   面对着许芬芳像泼妇一样的举动,许六月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道了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言毕,左手迅速出击。   只一瞬间,便抓住了许芬芳的头发。   “啊!”   许六月的力气之大,让许芬芳顿时尖叫连连:“痛啊……娘……娘救我!”   ‘啪!’   许六月拽着许芬芳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右手就是一个耳光。   “啊……呜呜……”   “许六月!你给我放开芬芳!”   许金氏连忙冲上前,想和许六月撕打。   许六月抬脚就是一踹。   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小的一个人,动作怎么就那么快?力道怎么就那么大?   仅仅只是一脚,就将许金氏给踹倒了。   “许六月,你真是反了天了!”   许刘氏见此,破口就骂:“你给我把芬芳放开!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六月听言,勾唇笑了笑。   紧接着,‘啪’的一声儿,又是一记耳光打在许芬芳的脸上。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了。   你们每为许芬芳说一句话,我就打她一下。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因为你们太聒噪了。   “你!”   众人发现了许六月打人的规律后,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气归气,可也不敢轻易惹她。   “你们急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跟我堂姐说几句姐妹之间的体己话罢了!   一个两个的,好像生怕我会吃了她一样?”   说罢,许六月笑了笑:“是啊,我今晚还没吃饱,饭菜就被你们弄撒了。你们担心,也是对的。   可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就许芬芳这等货色,我即便煮了吃,都嫌嘴脏。”   许六月的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听在众人的耳里,却惊悚极了。   他们一个个把气憋在胸腔处,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生怕许六月真的就跟她说的那样,把许芬芳当菜给煮了!   许六月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这才转过头去。   她细细打量着一动也不敢动的许芬芳,道:“堂姐?你说说你该怎么办才好啊?   年纪还那么小,就成了个挑事儿精。等再过几年,可还得了?”   言毕,许六月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将许芬芳的头发拉得紧紧绷绷。   许芬芳吃疼,没能忍住,便‘啊’了一声儿。   ‘啪!”   耳光声如约而至。   “你……”   许芬芳怒气腾腾瞪着许六月。   可谁知,她的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儿,许六月便又扬起了巴掌。   “我是聋子听不见,但你们的声音会侮辱到我娘的耳朵。”   许六月半眯着眼。   明明嘴角是带笑的,可那一双眸子,却骇人得很。   “痛也好,气也罢,不想挨打就给我受着!”   说罢,又将话题带回到了方才。   “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你们许家人的行事作风如何,我管不着。   惹是生非可以,偷鸡摸狗也行!但这种事情要是牵扯到了我,我一定会对你们不客气儿!   ‘莫招惹我’这一句话,我好像不止说过一次两次了!怎么?你们这老的老,小的小,都像没脑子的是吧?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即便是个蠢笨的,也会因为怕疼而离我远远的。   怎么偏你们不同?就像冤魂一样,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许六月话说到这,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我许六月只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罢了!你们不招惹我,我不招惹你们!   可偏偏,你们这一大家子都是不怕死的!三番四次寻我们大房的麻烦,自己不烦,我都烦了!   既然如此,这一次我不如来次狠的!也好让你们长长记性!”   言毕,许六月便朝许招娣喊了声:“招娣,把我的柴刀拿来!”   许招娣可是许六月的小迷妹呢。   一听自家姐姐叫她,连忙跑回屋子拿柴刀去了。   “你……你要做什么!”   许金氏见此,连忙往大房的屋子跑了两步,试图拦住许招娣。   “你敢拦她试试?”   许六月连头都没转,便道:“你若敢拦我妹妹一下,我现在就把你女儿丢到水井里!”   说着,便把许芬芳往水井旁拽去。   天知道,为何许六月有这么大的力气儿。   许芬芳拼死抵抗,最终还是被拉到了水井旁。   “别!别!”   这一下,许金氏不敢动了。   即便瞧见许招娣抱出了柴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柴刀交到许六月手里。   许六月一手拽着许招娣,一手握着柴刀。   “我累了。”   她缓缓抬头,朝着许刘氏道:“从我被你这个老虔婆砸得险些死掉,装进棺材的那天起,再到现在。   几乎无时无刻,你们都不曾让我们大房的人平静过!”   许六月缓缓朝浑身打颤的许芬芳看了一眼。   眼神既冷漠,又傲慢。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们好过,那我们干脆就斗到底好了!” 第87章 :下跪磕头   “今日,既然许芬芳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便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了。   毕竟,我放过了她,你们也不见得会放过我!如此,还不如先让自己痛快痛快!”   许六月举起柴刀,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拍了两下许芬芳的脸蛋。   这一举动,让众人的胆子,都快挑出嗓门眼了。   “你们说,我这一次是先划花她的脸蛋儿,还是先斩断她的手指?”   “许六月!你别冲动!”   女人到底比男人心软。   许金氏猛地冲到许六月面前,道:“她是你的堂姐,你不能这么待她!   你要是划花了她的脸蛋儿,她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说罢,许金氏的声音儿竟带上了哭腔。   “你放了她吧!只要你这次把她放了,我保证以后让她不再惹你!”   当许六月的柴刀拍打到许芬芳的脸上时,许金氏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恐惧感。   那种恐惧感,她亲身体验过的啊!   许六月死而复生的那一天,许家也曾闹得很凶。   当许六月的刀狠狠将自己的头发割下时,她险些以为自己的脑袋搬了家!   是啊。   她怎么能这么傻!   明明那只是一个月前才发生过的事,她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啊,她怎么就都忘了呢!怎么就总是去招惹她呢!   芬芳马上就能嫁了!   若嫁得好,指不定能有几十两银子当聘礼呢!   有了那几十两,还愁日子不好过吗?   不!   不能让许六月毁了芬芳的脸啊!   “许六月,我和你道歉!是二婶错了!二婶求求你,把你堂姐放了吧?   以后我们二房的人见了你们,一定绕道走!六月啊……你……你千万不能划伤你堂姐的脸啊!”   哦?   是吗?   真的知道错了吗?   呵!   我看未必吧!   你们许家的人,哪一句话能信啊?   堂姐?   现在知道说许芬芳是我堂姐了?   她要将我浸猪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她的堂妹啊!   许六月在心里冷笑不已。   她看着众人都没吭声儿,唯有许金氏‘服软’。   于是,淡淡说了句:“要我不划伤她的脸也可以。不过,你得给我跪下磕头!   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找我们大房的麻烦!否则,你的父母和丈夫,还有一双儿女,都将死于非命!”   “许六月,你够了!”   许老二一听这要求,没能忍住。   直接从地上抡起了一块石头,就要朝许六月砸来。   许六月速度举刀,逼近了许芬芳。   锋利的柴刀,距离许芬芳的脸蛋,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不要!”   许金氏急忙拉住了许老二,紧接着‘噗通’一声儿跪下。   “我下跪,我磕头,我发誓!”   许金氏死死拽住了许老二,道:“只要你不划芬芳的脸,你要我怎么做都行!”   “你疯了!”   许老二怒瞪着许金氏,恨铁不成钢。   “不!我没疯!芬芳马上就能说亲了,怎么能伤了脸呢?我按照那贱丫头的意思办就是了。”   许金氏侧身去安慰许老二。   她以为,只要许六月看不见她的嘴型,便不知晓她在说什么。   “反正以后只要我和芬芳不招惹她,那些誓言也不会应验!”   言毕,又道:“家里还有爹和娘,有你和元宝呢!就算我们母女不出手教训她,你们也会给我们报仇的!”   说到此,见许老二渐渐平静下来。   这才重新转过身,朝许六月道:“许六月,你说话可要算话!”   “算话。”   许六月挑了挑眉:“只要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了,那么我一定不会划伤她的脸蛋儿。”   “好!”   许金氏重重点头,道:“我对天发誓!从今天起,我和我的女儿许芬芳不会再招惹你。   我们以后见了你,有多远就会躲多远。如有违背誓言,就让我的父母和我的丈夫、儿女,都不得好死!”   “嗯,不错。”   许六月点了点:“磕头吧。”   “够了!”   许老头见许六月如此对待自己的长辈,终是再忍不住。   他上前拍了拍许金氏的肩膀,便朝许六月道:“跪也跪了,誓也发了,你还想怎么样!赶紧把人放了!”   “哦?”   许六月蹙眉,又问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你又算什么东西?你说算了,便能算了?”   “你!”   许老头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头昏。   “老子是你爷!”   许刘氏看到自己的丈夫受气,也连忙多嘴。   只是,她不与许六月说话。   而是朝着许天宝,骂道:“老大,你是死了吗!你闺女都要把你二弟妹给逼疯了!你还站着看戏呢!”   许天宝缓缓抬头看了许刘氏一眼。   嘴巴微微张开,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终是放弃了。   许刘氏见许天宝一个屁都放不出,又道:“你!你现在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啊?   我命令你赶紧让那贱蹄子把芬芳放了!要不然,休怪我等下当着全家人的面打你!”   许刘氏的话,像是一桶又一桶的油,将许天宝心里的怒火,燃烧得更盛了。   娘啊。   你果真如此偏心吗!   二房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没有错!可我们大房呢?连放个屁都有问题!   你们自己没有本事儿让许六月放人,就要来打我?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儿子!   我们大房的人,难道就该一辈子受到你们这样的冷待吗?   许天宝心里极不平衡。   他连看也没看许刘氏。   不管许刘氏怎么骂,都不曾吭声儿。   “磕头啊!”   许六月拽了一下许芬芳的头发,冲着许金氏道:“还等什么呢?我的耐性有限!再不可磕头,我就动刀子了!”   “不要!”   许金氏见许六月马上就要动手。   连忙阻止了她。   原本,许金氏对许老头和许刘氏还抱着希望呢。   可听了那么许久,根本毫无用处。   最后,只得狠下心来,朝许六月磕了三个响头!   “不错,我很满意。”   许六月见此,勾唇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我就不划她的脸了。”   说着,缓缓将柴刀从许芬芳的脸蛋儿上拿开。   然而,就在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儿时。   许六月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 第88章 :好一个教训   “不过……这教训还是要给的!”   许六月话音方落。   只见她那抓住许芬芳头发的手,突然间换了位置。   她一只手抓起许芬芳的手腕往前一伸,另一只手则挥起了柴刀。   速度之快,竟让人无法反应过来。   “啊!啊!”   手起刀落之间,一记响亮的尖叫声儿,划破夜空。   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许芬芳的右手正流着血。   那不算修长也不算白皙的手,早已缺了一根手指。   “我的手……我的手……”   许芬芳又痛又怕。   她抓着自己的手,不断在原地跑着跳着喊着哭着,企图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直到许芬芳大喊着:“爹!娘!我好痛啊……我好怕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这个贱人!”   许老二快步冲上前,要找许六月算账。   许六月柴刀一挥,硬是直接把人逼了回去。   “有问题吗?”   面对着众人的惊恐和愤怒,许六月的神情冷漠。   “我已经信守了我的承诺,并未划伤她的脸蛋儿。”   说罢,又道:“但我似乎没答应过你们,不斩断她的手指吧?”   “你!你好歹毒的心!”   “过奖了。”   许六月笑了笑:“再歹毒,也没你们歹毒!”   言毕,又添了句:“这只是今天我给你们的一个小小教训。   往后,你们若再招惹我们大房的人,就不是斩断手指那么简单了。”   “你!你这贱人,老子要去里正那里告你!让你得好死!”   “好啊,去吧。”   许六月根本就不带怕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你们若前脚敢去里正那里告我,那么我后脚就敢进城去,击鼓鸣冤。   我会把这阵子以来,你们三番两次杀我害我的事儿,都一一告知衙门!   反正这些事情,整个万福村的人都知道,我也不怕找不到人证!   既然你们想玩一次大的,我奉陪到底!就看看最后,是你们将牢底坐穿,还是我不得好死!”   言毕,又道了句:“对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一家人要歇下了。   还劳请你们,有银子就去给你家的宝贝闺女请个大夫吧。这鬼哭狼嚎的,就算我听不到,我爹娘也烦躁。”   许六月说完这话,便回屋去了!   院子外头,许老头和许刘氏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不说去给许芬芳请个大夫,也不见关心许芬芳一句。   只是不住摇头:“不中用了!不中用了!本就是个赔钱货,这下又断了个手指,还能值几个钱?”   倒是许金氏和许老二,正忙里忙外给许芬芳止血。   许六月回屋后,看着那一地的粥水和菜,气不打一处来。   东西撒了不打紧,反正她们娘仨都吃饱了。   可这一地的残羹剩菜,根本就不好打扫!   这里的古代房子,又不像横店里的那些古代房子。   横店里的房子古色古香,虽有古代的韵味儿,但到底还是铺了木地板的!   即便是再穷的房子,那也有石头板啊!   可这里的屋子呢?   地上直接就是泥!   只是这些泥因为长期被踩,所以都是又黑又硬的。扫地时,尘虽没那么多,但泥有高有底,还有小窝呢。   那些糙米粥和菜掉到了窝窝里,用扫把根本扫不出来。   到了夜里,老鼠横行,蟑螂四窜。   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还有那桌子。   本来大房就那一张破桌子,用来放衣裳。   现在许刘氏这一踹,桌子都散架了。   许六月站在门口,盯着那满地的狼藉。   终是赶在哑娘要动手收拾前,上去拦住了哑娘。   她将坏掉的板凳和桌子,以及地上的碗筷,全都用力丢到了院子里。   因为力气大,那些东西直接被丢到了许老头二人面前。   险些,就将那两个老不死的给砸到了。   许刘氏见此,刚想冲过去教训许六月。   可最终,还是被许老头给拉住了。   “算了算了!莫惹她!等明天,让她们自己收拾。”   许老头的声音虽小,可许六月还是听到了耳里。   等她将屋子里的东西丢得差不多了,才又出了房门。   冲着许老头和许刘氏道:“从明天起,你们许家的活,我们大房不干了!   种地也好种菜也好,打猪草扫地洗衣裳煮饭,我们全都不干!”   “你!”   这一下,可把许刘氏气坏了。   她再也忍不住,喊了句:“不干可以啊!不干活就给我滚出去!滚出我们许家!”   “滚可以!把家分了!”   许六月没有丝毫退让:“这些年来,我爹和我娘没少给家里干活!就算是个下人,也该有工钱吧?   更何况我爹也是许家的血脉!该分的东西,你们一样都不能少!”   言毕,许六月再不搭理他们,转身回屋。   关门时,还将门关得极其凶狠。   那关门声儿,吓得许老头都心悸。   屋子里。   许天宝的眼神,跟许六月关门时一样凶狠。   但想着许六月现在不要命的性子,终是没敢动手打她。   只是恶狠狠问道:“谁给你的权利提分家!许六月,你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没人给我权利。   可你迟迟不肯开口,那我只有帮你一把了。   “爹,您没受伤吧?”   许六月不答反问。   她走上前去,不打招呼便牵起了许天宝的手,仔细观察起来。   “还好没受伤!今天爹打二叔的时候,可威风了!我都怕爹的手打疼了!”   嘿!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一个小棉袄啊。   可事实上。   只要许六月看到许天宝的手,便会想起许天宝对哑娘娘仨拳打脚踢的事儿。   每想一次,她心中的恨意,便会多上几分。   哪怕她穿越过来以后,许天宝再没打过这副身体。   可这一个多月来的许家生活,已十分真实地让她体会到了原主的悲和痛!   她和原主二人,无论是身体还是感受,恐怕早融合到一起了。   “爹!我知道您不想分家,您孝顺着呢。”   许六月开始放柔了声音,道:“可是眼下咱们家是什么情况,您也瞧见了。   我只想问爹一句,您甘心吗?” 第89章 :努力上眼药   甘心吗?   这一句话,问得许天宝有些懵了。   他似乎是不甘心的!   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不能再像以前那十几年一样,毫无怨言地接受一切了。   可是若真的让他分家,他好像也做不到啊!   “爹,咱们大房,是您做主。分家与不分家,其实都是您说了算。”   许六月仔细看着许天宝的神色,道:“方才我与爷奶说的那话,不过是因为心里气不过,所以也想气气他们!   顺便啊,也看看他们对分家的事情,是怎么个看法!别动不动就说把我们大房赶出去!”   说罢,又道:“他们总说,二房那头最会挣钱!我们大房呢,就像废物一样!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二房那头能挣钱,不过是因为二叔能出去做工罢了!可咱们大房呢?平日里农忙时,爹您也没少去帮忙!   家里头的大事儿小事儿,也都是娘带着我们两姐妹干的!您看看二婶和芬芳她们,干过多少活?   是!出去外头做工挣钱固然重要,可家里的活也得有人干了!要不然,这个家就不成家!   还有啊,爷奶总说我们大房不挣钱,所以我们大房得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少的,最差的。   可不管是养猪还是喂鸡,都是咱们的活!还有砍柴啊,做饭啊,洗衣裳啊,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   旁的不说,那猪卖了不是钱吗?鸡下的蛋,不也是钱吗?算起来,咱们挣的不少呢!”   许六月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便开始上眼药了:“再说了,爹要不是因为脚伤了,哪里能让二叔这样嚣张?爹的脚,还是给家里头修屋顶的时候摔伤的呢!   这家他们难道不住?为什么就偏爹一个人去修?摔伤了腿后,不感激爹就算了,还总是欺负爹!”   说到此,许六月还故意做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儿。   “爷和奶瞧不起爹就算了,那是长辈,我们忍!可是二房和幺叔也瞧不起爹,那算几个意思?   特别是许芬芳和许元宝,怎么也得管爹叫大伯吧?可是他们是怎么对您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有一些话,我很久以前就想对爹说了!可是因为爹太凶,我一直不敢。   现在想想,若我再不说,爹恐怕也认不清那些人的真面目!   以前家里头的人总欺负娘,欺负我和招娣时,爹总是不管不问。   其实,爹以为他们欺负的是我们。实际上,他们欺负的是爹啊!   因为不尊敬爹您这个大哥,瞧不上爹您这个儿子,所以连带着您的女人和女儿都能随意欺负!   若她们尊敬您,一切都会不一样!就像二房那头!许芬芳也是个姑娘家,按照爷和奶的意思,那也该是个赔钱货。   可是,正因为爷和奶看重二房,所以即便不喜欢,也不会又打又骂!”   许六月看着许天宝的脸色,越发难堪。   继续道:“再说说爹您吧!许芬芳和许元宝淘气儿吧?至少,没有咱们家的招娣听话!   可是就算她们再怎么淘气儿,爹,您也没有动手打过他们吧?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您顾念着兄弟情义!”   言毕,又指了指那白天晒好的薄被:“您看看这被子!又硬又薄,盖在身上难受极了。   许芬芳以前炫耀的时候说过,咱们家的这些薄被,其实都是她们二房不要的冬被。   只是因为盖的时间长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爹,您想想,我们大房有多久没添过新衣裳新被子了?”   许六月的话,没将许天宝说动,倒把哑娘和许招娣说哭了。   “因为许芬芳比我大,所以我从小就穿许芬芳的衣裳。又因为招娣是个妹妹,所以她只能穿我穿剩的衣裳。   被子、袜子、鞋子,都是他们不要了,才轮到我们!有时候,衣裳脏兮兮的。有时候,都是洞。   冬天的时候,不仅仅是我和招娣。就连爹和娘,也是冷得直挂鼻涕!   除了这些事情,还有许多不公!我相信我不说,爹也知道。只是爹心里大度,不想和他们计较。   但是爹,您不和他们计较,他们谢您了吗?爹可是长子啊,是家里的大儿子,怎么能受这种待遇呢!”   言毕,看着许天宝越来越阴沉的脸,许六月打算适可而止。   只见她叹了口气儿,摇了摇头。   “哎!算了,我这耳朵都已经被奶打聋了,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爷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准不准,爹能不能听得懂。不说了!不说了!”   许六月自动走开,收拾了一会儿,便往床上爬。   此时的许天宝,还在板凳上坐着。   许六月爬到床上后,又跟哑娘撒娇。   “娘!为什么许元宝年纪那么小,就自己有一个屋子,不跟他爹娘睡了?   我都十二岁了,再过几年就及笄了,还跟爹娘挤在一个屋子里呢。   您说,这个事情传出去的话,我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砰’的一声儿。   许天宝的心理防线,终是被许六月最后的那番话击溃。   只见他起身往外头走去。   过不了多久,院外便传来了一阵争吵声儿。   许六月急匆匆下床,耳贴房门。   原来,许天宝是去堂屋找许老头和许刘氏了。   说是许六月马上要及笄了,一家人还挤在一起不像话,怕以后有辱许六月的名声儿。   还说,既然许绣球都去张家做妾了,想必以后也不会回来。   不妨把许绣球的屋子先给许六月姐妹二人住,大家伙儿都方便。   就以大房这家庭地位,结果可想而知。   人家许刘氏可说了,那屋子就算是拿来积灰尘,也不会给许六月姐妹二人住!   大房的人能有一间屋子遮风挡雨,就该谢天谢地了!还妄想多要一间屋子,没门!   那绝情的语气儿,仿佛许天宝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一般。   骂吧!   使劲儿骂!   许六月在屋子里偷着笑。   骂得越狠越凶,才能彻底将这个儿子往外推不是?   老虔婆!   你若不把你儿子往外推,我们娘仨怎么能离开许家呢! 第90章 :老虔婆真有钱   许芬芳被许六月斩断手指的事情,在第二天早晨就被传扬出去了。   虽说许家的人不敢去找里正做主,但那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出去将许六月的名声儿唱衰。   一时之间,许六月又成了万福村的红人。   万福村不大不小,人口呢,也不多不少。   但好在,村子里的人都还算淳朴。   许六月斩了许芬芳手指的事情一出来,虽也有人说她心思歹毒,手段狠辣。   但更多的,竟表示可以理解许六月的做法。   没办法。   这一个多月来,许家的故事儿可太多了。   每一次许家发生争执,许家那些人的骂声儿都是震耳欲聋的。   可最后,又都因为理亏,所以次次争执次次败   村子里的人住得都不远,还都喜好八卦,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理解归理解。   许六月的名声儿,到底还是臭了。   毕竟如此泼辣的一个姑娘,谁家敢娶啊?   许老二等人看到许六月被人连连讨论,心里头总算解了点恨。   可许六月呢?   丝毫不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开玩笑,我要好名声儿作甚?   好名声儿能填饱肚子吗?能让我坐拥金山银山吗?能让我快乐吗?   都!不!能!   所谓的讲一门好亲事儿,嫁一个好的男儿郎,对于许六月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一回,她只想专心搞事业,不想情情爱爱。   可偏偏,这原主的家又极品又奇葩。为了脱离这个家庭,她浪费了好多的时间!   想到此,许六月自己都着急。   不行!   一定要早点分家!   只有分家了以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不过,许天宝那渣男也太能忍了!看来,必须给他来一次猛的!   于是……   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里。   她趁着大家伙儿都睡着以后,悄悄爬了起来,偷摸跑到了鸡圈里。   早在那天夜里,知道了许刘氏藏钱的大致位置后,许六月便上了心。   她接连好几次都主动去喂鸡,为的,便是仔细观察藏钱的位置!   终于,在喂第二次鸡的时候,她发现鸡圈里的鸡笼旁,有一块泥比较松。   一看,就是挖过的。   许六月将位置记住以后,便等着找机会儿证实。   这下,机会儿可算是来了!   平常天气儿好时,她怕自己会惹来鸡叫,从而惊动了许家人。   所以她一直在等!   等狂风暴雨来临,风声雨声遮住众人的耳,这才行动。   她偷摸进了鸡圈,找准位置便开挖。   果然!   不出一会儿,她便发现泥里有东西。   伸手拿出来摸了摸,像是油纸。   于是,赶紧背对着风口打开了火折子。   待看到油纸里的东西后,许六月呆了!   这老虔婆,可真有钱啊!   光是银票,就有四十两。   其中有三十两,想来是许绣球去张家的钱。   除了银票外,油纸里还有两块碎银子和三吊铜板。对了,还有一支金钗,和一个玉镯。   老虔婆藏得深啊!   也不知道除了这个位置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银子?   毕竟上次杜家的人来搜家时,不就拿走了二十两银子吗。那时候,也没见杜家人挖鸡圈啊!   算了!不想了!   许六月伸手便拿走了两吊铜板,一块碎银子,还有二十两的银票。   包括金钗和玉镯,都没留下。   只剩下二十两银票和一吊铜板,继续包在油纸中,埋回了泥土里。   许六月可想一次性把东西都拿走了!   可她不能这么做。   她得留着一些钱啊!只有这样,才能狗咬狗不是?   拿到了银票的许六月,安安心心回屋睡觉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雨已经停了。   哑娘正在院子里炒许六月昨日带回来的红薯苗。   自从前几天许六月放出狠话,不再给许家的人做饭后,许家的人也硬气儿着呢。   做饭的活,轮到了许金氏身上。   灶房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允许大房的人碰。   许家人和大房这一头,看起来还是一家人,可实际上,跟分家也没什么区别了。   除了房子啊,田地啊,锅碗瓢盆这些东西没分外。   事实上,大家伙儿都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觉得恶心的状态。   许天宝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儿。   虽说许家的人对他不好,可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被亲人孤立,都是因为许六月。   他不敢招惹许六月!哪怕,他是许六月的老子。   可私底下,却没少对哑娘和许招娣又掐又骂。且每一次,都是等许六月出门时,才动的手。   哑娘和许招娣为了不让许六月担心,一直都忍着不说。   许六月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分家的事情,倒也没发现。   只是忙着找石头在院子里垒灶,忙着去隔壁林家借了一口旧锅和几个碗筷。   方翠花就住在隔壁,对许家的事情最清楚不过。   见哑娘她们可怜,于是又把油盐都分了一些出来。   虽说做饭的条件不如以前好了,但哑娘开心啊!   猪草不割了,鸡也不喂了,衣裳只洗四个人的。柴呢,出去随便捡捡,够用就行。   闲下来的时间,还能做做女红,绣点花。   许家的人想来是被许六月那一次‘斩指’给吓到了!   所以,倒没怎么寻大房的麻烦。   即便是许六月往家里头拿东西,她们也不大敢上前来抢了。   只是时不时冷嘲热讽的,让许天宝的脸色很是难看。   譬如现在……   许元宝那兔崽子,就跑过来看了一眼哑娘的锅。   然后,哈哈大笑。   “爷,奶!爹!娘!姐!那几个贱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她们居然吃猪食啊!”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蹦蹦跳跳的。   许天宝盯着许元宝的眼神,好像要把人吞了一样。   许六月倒不在意。   看着哑娘按照自己教她的法子,将红薯苗炒好,立即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娘炒的菜好吃!”   说罢,便直接用手从碗里拎了一根,先吃为快。   这红薯苗是随身空间里的红薯苗。   在最嫩的时候,初八就摘下来放仓库了。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吃,都不会变老。   加了蒜头炒出来的红薯苗,香香的。就算是拿来送红薯和芋头,也是美味儿! 第91章 :危险悄悄降临   今日宗余外出了,只留下宗母一个人在家。   许六月上山给宗母煮了午饭后,便想趁着空闲的功夫,在山里找点好东西。   这阵子因为花豹的事情闹的,宗母和宗余一直没让许六月自己上下山。   生怕许六月一个人遇到花豹,会有危险。   正因如此,许六月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大丰收的快乐了。   虽说她时常也能跟着宗余去捉捉野鸡,捡捡鹅蛋。   可随身空间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许家那头,又是一个龙潭虎穴。   即便是再多的物资,许六月也只能眼睁睁将它们留在竹屋里!   今日,好不容易‘摆脱’了宗余。   许六月半哄半骗说服了宗母,总算换得了一次自由行动的机会儿。   离开竹屋后,她先是去之前宗余布陷阱的地方看了一眼。   好家伙!运气儿还不错。   陷阱里,不仅有一只漂亮的野鸡。那野鸡,还在里头生了蛋呢!   许六月没有半丝犹豫,便将野鸡和野鸡蛋都放到了随身空间里。   然后,再重新布了个陷阱,往陷阱里撒了一小把的谷壳。   收获了野鸡后,许六月便熟门熟路去了山背的河坝。   这河坝里的水笋长得老快了。   就算许六月每次来都把水笋掰得干干净净,可隔个五六七天,它还是会重新长出不少的嫩水笋。   想起初八的‘种植’本领,许六月勾起了嘴角。   这一次,她不仅将长好的水笋给掰了。   还直接把那些刚长出来的水笋杆,直接整回了空间里,让初八丢到仙水池里种。   整得也不多吧!勉勉强强,也就整走了一半而已。   水笋搞定了,又去捡野鹅蛋。   只是这一次,芦苇丛里的鹅蛋不多。   许六月寻完了整片芦苇丛,也就只得了三个鹅蛋。   可能是那些野鹅变聪明了吧?   发现自己生下来的娃一次又一次不见了,所以换地方生去了?   不过没有鹅蛋不要紧,芦苇还是可以有的!   对!   许六月连芦苇都没放过。   那些又高又老的芦苇,她是瞧不上了。可新长出来的一些小芦苇,一样被许六月连根拔起,丢到了空间里。   “宿主,您这一天天丢进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初八郁闷的声音,在许六月的脑海里响起。   许六月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在心里道了句:你管它什么玩意儿,给我种到仙水池里!   呃……   初八表示,她很委屈。   那可是仙水池啊!   仙水池里的仙水,不仅能强身健体能疗伤,还能美容养颜保持身段呢!   现在用来养鱼就算了,还要用来种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凡是养几只王八,或许初八的心里还能好受一样!   哎!   糟蹋了!可真是糟蹋了!   许六月进随身空间的次数,还是少。   再加上之前初八介绍随身空间时,她太过兴奋,所以听得也不大仔细。   还以为那仙水池的用途,跟神圈和灵地一样呢。   只想着把水笋杆种下去以后,就能得到更多的水笋。   至于芦苇嘛,种在另外一边儿,以后也好让鹅呀,鸭呀,有个玩耍之处嘛。   从河坝离开,许六月又发现山里那十几棵松树下,冒出了不少的松树菌。   或许是因为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那些菌子都从土壤里冒了出来。   许六月只轻轻扒拉了一下树根旁的枯叶枯枝,便将松树菌挖了出来。   这些松树菌有大有小,都嫩得很。用来熬野鸡汤,最是鲜美了!   哎!   只可惜这松树她挖不走,随身空间的面积也有限。   要不然,一定要挖几棵松树回去种着,天天都有松树菌吃。   松树菌挖完了,许六月又意外地发现了野山薯的藤苗。  于是,又赶紧开工。   说实在的。   许六月也不知道这山究竟是什么神仙山,物资丰富得不得了。   品种多不说,很多东西的季节,也跟寻常地方不同。   最重要的是,生长能力极强。   即便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穿越过来当了农家女,恐怕也是饿不死的!   雨后的山路,格外滑。   许六月光顾着挖东西,沉浸在大丰收的快乐中。   却不知,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当她捡起最后一根野山薯起身时,突然感觉到不远的树丛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手中的小锄头下意识握紧。   她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找寻着身边儿能用的东西。   可经过一番打量后,除了脚边的短小木桩外,再无其他可攻击的物品。   于是,当机立断,狠狠将短小木桩朝着危险处踢去。   与此同时,许六月一个闪身,便躲到了一旁的树根后。   树丛里的东西受到了惊吓,立即猛窜出来。   好家伙!   竟是一条小蟒蛇!   那蟒蛇不大,约摸也就只有手臂粗。   可它身上的花纹密密麻麻,颜色十分鲜艳。一看,便是有剧毒的。   此时,那小蟒蛇正吐着蛇信子在寻找许六月。   许六月所处的位置,正对着小蟒蛇的蛇头。想要直接击打七寸,有些困难。   但若先击打小蟒蛇的蛇头,她还是有把握的!   那蟒蛇虽小,可还算精明。   猛窜出来后没看到人,也不敢往别的地方窜去。   只是眼露凶光,冰冷地吐着蛇信子,对四周的动静,时刻保持着警惕。   许六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蟒蛇的位置,稍稍侧身,便将手中的小锄头丢了出去。   小锄头正中蛇头,将那小蟒蛇砸得有些发懵。   就在这时!   许六月往地上翻了个跟斗,从树根里出来,直接到了蟒蛇的身旁。   柴刀在翻跟斗的同时,已经从竹篮里掉出。   许六月立即捡起柴刀,朝着蟒蛇的七寸砍去!   柴刀锋利,一刀便将蟒蛇分成了两截。   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蟒蛇的头下意识往许六月这头攻击。   许六月为躲避蟒蛇,用力往山下滚去。   这一滚,躲是躲开了。   可因为独角山太陡,许六月硬是滚出了十来米,才被一棵树给‘救’下。   ‘砰’的一声儿。   许六月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开花了。   身上四处都是树杈,野刺划伤的血痕。   看起来,狼狈得很。 第92章 :报应来了吧   许六月见上头没有蟒蛇乱窜,心知自己是砍到了它的七寸。   于是,总算松了口气儿。   她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   发现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伸手一摸,黏糊糊的,都是血。   不是吧?   想什么来什么!   老天爷究竟是对我太厚爱了,能听到我的心声儿啊?   还是……见我今日物资拿得有点多,所以教训教训我?   也不怪许六月发懵。   毕竟昨夜在拿到老虔婆的银票时,她就想着要寻个借口,好让许天宝那渣男知道她的耳朵已经好了。   这才一晚上的功夫,脑袋就受了伤。   如此,她回去后岂不是可以说自己是因为摔了一跤,所以不聋了?   反正身上有伤,脑袋上也有伤,不怕没有说服力!   再加上,当初许六月突然变成聋子,就是因为被打聋的。   现在受到重击再重新获得听力,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往方才与蟒蛇打斗的地方走去。   蟒蛇头此时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许六月捡起柴刀,便将蟒蛇的蛇胆取下。   至于那两截蟒蛇,拼凑在一起,能有三米长。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将蟒蛇收到了随身空间里。   寻思着,等以后拿到镇上去卖的话,应该也能卖上点银子吧?   眼瞧着天色差不多暗了,许六月也不在山上多待。   物资这东西,总是收不完的,还是保命要紧吧!   这一次遇到的是小蟒蛇。   下一次,指不定就是花豹了。   眼下这副身体才刚刚开始养得好一点,对付许家人不成问题,可对付花豹的话,简直是自寻死路。   溜了溜了。   毕竟还是怕死啊。   许六月回到许家时,哑娘和许招娣都吓坏了。   “唔唔……”   她们急急忙忙上前围住许六月,还没开始说话,就先红了眼眶。   “姐!你怎么了!”   许招娣看着许六月的伤,想看得仔细些,又不敢碰她。   倒是哑娘,唔唔呀呀了几声儿,便去洗了毛巾过来,给许六月擦拭。   “我没事儿。”   许六月安慰道:“就是今天路滑,不小心被摔了一脚。”   “在哪里摔的啊!怎么就摔得那么厉害!”   许招娣也在一旁帮忙清理伤口:“还有这身上,到处都是血痕,可痛了吧?”   说罢,便朝许天宝喊道:“爹……要不我们给姐……给姐请个大夫吧?”   声音儿怯怯的,带着试探,又带着几分坚定。   “请什么大夫!”   许天宝想都没想,便道:“村子里的孩子哪个不是摔大的?随便摔一跤就请大夫,你给拿银子啊!”   “爹!”   嗯?   许天宝在呢?   许六月挑了挑眉,这才注意到坐在屋子门口的许天宝。   她本来还怕哑娘和许招娣清理得太快,许天宝瞧不见呢。   现在发现许天宝也在,心里就放心多了!   毕竟这一身的伤,就是留给他看的。   “哟?”   这时,许老二从外头回来了。   瞥了一眼在水井旁清理伤口的许六月,冷嘲热讽道:“这是遭报应了吧?”   许老二扯着嗓子大笑。   “哈哈哈!老天爷可不是眼瞎的!”   说罢,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就说嘛!像这种不敬长辈残害兄弟姐妹的人,一定会遭到报应。   没想到啊,这报应来得还挺快!只可惜,有点轻了!按照我的意思,怎么也得手残腿残了才痛快!”   言毕,更是狠狠剜了许天宝一眼:“就像她那不中用的爹一样!凑成一对跛脚父女,岂不是更有意思?”   许天宝一个人骂得可痛快。   可大房这边,硬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哑娘和许招娣忙着给许六月清理伤口呢。   许六月在分家之前,还想继续当个‘聋子’,自然是没听见的。   至于许天宝嘛……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捧花生,此时正吃得津津有味。   即便许老二的话再气人,他也懒得应上一句。   反正这个家已经都成这副模样儿了。   得过且过吧。   许老二见大房的人都不搭理他,骂得就更厉害了。   “我寻思着你们大房也就只有一个哑巴啊!怎么?现在看到报应来了,就不敢吭声儿了?   前阵子也不知道是谁,牛气哄哄的!这个也打那个也打!现在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我倒拍手叫好了!”   他放下了锄头。   明明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可回来后,也不回去歇着。   反而像个泼妇一样,站在堂屋门口。   “你们等着吧!这一次只是受伤了而已,下一次,老天爷会直接要了你这逆女的命!   要不然,我闺女的那半根手指,岂不是白白断了!”   许老二可是个男人啊。   可站在堂屋门口骂人时,那泼辣的劲儿,跟老虔婆一样!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许六月才不搭理他呢。   只在心里头道:“你骂吧!反正报应这东西,只会出现在你们的身上。”   ……   夏天的天气儿,可真是奇怪啊。   昨天来一场狂风暴雨,今天就能烈日炎炎。   许是瞧着天气儿好,又正巧是赶集日。   许家那几个人吃过早饭后,就都去镇上了。   许老二和许老头说是去镇上找点活儿来干。   许刘氏和许金氏带着许芬芳姐弟二人,说是去张家看许绣球。   看?   恐怕是去拿钱吧?   许家人可真够着急的!   许绣球才去张家多久?这就等不了了?   不过,许家人都走了才好呢。   这不正巧给了许六月机会儿吗?   虽说,许家那些人在离开时,特地拿锁将门都给锁上了。   可许六月是谁啊?   她前世的技能,说得夸张那么一丢丢嘛,可比许金氏几个人的头发还多!   别忘了!   前世的许六月,除了是著名的影后外,还是一个名列前茅的特工杀手。   身为特工杀手,开锁爬窗这种事情,简直容易极了!   趁着许天宝中午躲懒睡午觉的功夫,许六月拿着一根绣花针便去了许老二的屋子。   就这么随便捣腾了两下,那又旧又破的锁,应声而开。   许六月潜身入屋。   待她看到许老二的房间摆设后,对许家的偏心,便越发恶心。 第93章 :开个破锁小意思   明明都是许家的儿子!   大房四口人住一间屋就算了。偏巧,那一间屋还没有许老二夫妻这间屋一半大!   许老二的屋子,虽说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住。   可是不管是面积还是采光,都要比大房那头好得多。   上次泼水时,许六月因为太过气恼,所以没仔细打量别人的屋子。   如今正眼一瞧,好家伙!   床是正儿八经的床。   不像大房那头,几块差不多高低的大石头垫底,上面再搭一块大木板,便算完事儿了。   竹席的颜色挺新的,应该是刚编没多久。   而大房那头,竹席早就布满了霉点。就算刷得再干净,看起来也是脏兮兮的。   被套的颜色虽然俗气儿,但那薄被即便不摸,也能看出柔软来。   大房那头呢?   几乎所有的被子都是硬邦邦的,打在人身上还有点疼呢。   桌子旧是旧了点,但还是牢固的。   桌子上头,摆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   看着有些发黄。   可比起大房那头早已被踹烂的桌子和有着缺口的杯子而言,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除了这些以外,许老二的屋子里还有两个装衣服的大箱子,以及一张半旧的长条桌。   长条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梳妆匣。   呵!   日子好过得嘛!   特别是那两个装衣裳的大箱子。   许六月在寻找藏钱罐的时候,早就把两个大箱子打开了。   两个箱子里,塞满了衣裳。   虽说那些衣裳的布料都很差,大多都是麻布。可即便是麻布做成的衣裳,哑娘也只有两件而已!   可许金氏呢?   这箱子都已经装不下了!   方才出门时,还笑着讨好许刘氏,说以往的衣裳穿不了了,秋天想买一匹布回来做一身新衣裳。   神奇的是,那素来抠门的老虔婆竟答应了?   呵!   都是儿子儿媳妇啊!   就因为许天宝瘸了条腿,因为哑娘好欺负,所以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东西来用?   哑娘就不说了吧!   性子懦弱,不争不抢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往后退。   别人欺负她,情有可原。   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善良待人。   多的是挑软柿子来捏的坏蛋。   那许天宝呢?   虽说他不是什么好鸟,日子过得不好也怨不得谁。   但到底是亲生儿子吧?   那腿也是为了给家里人修屋顶才摔的吧?   许六月一边翻找着许老二夫妇俩的钱罐子,一边在心里腹议。   好在原主死得早啊!   虽说这种想法有些要不得!   可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不是?   倘若原主还活着,面对着这样的家庭又没有反抗能力,那该过得有多痛苦?   “奇怪。”   许老二的屋子都差不多被翻完了,可还是没看到他们的钱罐子。   “我应该没听错啊!那天晚上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明显就是银子和罐子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这间屋子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怎么就没有呢?”   如此想着,又趴下看了看床底。   这一次,外头的太阳正巧从云朵里出来,光线比方才又强上几分。   就着外头透进来的太阳光,许六月终于有了新发现!   床底最里头的那个角落,泥土松动,并不扎实。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床底下挖个洞?若说没问题,鬼都不信!   来不及多想,许六月立即便钻到了床底,徒手挖泥。   才刚刚扒拉了一下,便瞧见了一个坛子盖。   再往下挖,坛盖就差不多都出来了。   光看着这坛盖,许六月就知道这坛子不小。   是用来腌制咸菜或腌酸萝卜酸辣椒的那种坛子。   于是,也不打算整个挖出来。   待将坛盖上面的泥土完全扒拉开以后,便直接开盖,把鼻子凑了过去。   嗯。   没有任何酸臭味儿,反而有一股铜腥。   看来,这就是那个钱罐子了。   为确保不出差错,许六月还特地伸手下去掏了掏。   果然,里头放着二两多的银子呢。与那天夜里听到的数额,对上了号。   为避免出现麻烦,许六月很快便将自己从鸡圈里拿来的玉镯、以及十两银票,还有半罐铜板,都放了进去。   然后盖上坛盖,再用泥土给埋了起来。   许六月从屋子里出来时,许天宝那懒货还没睡醒。   她不动声色将许老二的屋子重新锁上,便背起竹筐出去了。   还要去独角山给宗余母子做饭呢。   虽说现在宗母的外伤已经好了,按理说不再需要许六月来回这么跑着。   可许六月的厨艺好呀。   宗余母子就像赖上了许六月一样,不断要求许六月给他们做好吃的。   以前宗母还不能吃辣时,倒还消停。现在能吃辣了,就恨不得每天都能吃到不同的菜式。   就像现在……   许六月才刚到竹屋,宗母便笑着朝她招手。   “六月丫头,你来。”   说罢,指着灶台上的一块大猪肝,用最柔软的语气儿,说着最不客气的话。   “做爆炒猪肝如何?”   “好。”   许六月乖巧点头,便问:“可是宗余哥哥回来了?”   要不然,哪里来那么大块的猪肝?   “回来了。”   宗母笑道:“昨儿个夜里在镇上住了一宿,回来后才放下猪肝,就到山里看陷阱去了。”   说罢,宗母又笑道:“昨天你与我说的辣子鸡丁,他也馋着呢。   恨不得能早点去看看有没有野鸡,好抓了回去让你大展身手。”   许六月听言,挠了挠耳背,有些尴尬。   呃……   宗余能不能带回野鸡她不知道,但她昨天是带走了一只野鸡的。   “有没有野鸡都没关系,咱们有爆炒猪肝吃就好了。”   许六月转身去了灶房:“再说了,好吃的东西那么多,一天也吃不完。今天做不成,咱们可以明天做嘛。”   说罢,在清洗猪肝时,瞥眼瞧见一旁的旧木桶里,还装了满满半桶的猪心、猪肺、猪大肠等物。   天啊!   太奢侈了吧?   那个旧木桶不是用来装垃圾的吗?   “婶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许六月看着那半桶的猪下水,心疼得要死。   可宗母却满脸宠溺,道:“还不是余儿?出去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回来时记得买猪肝。   他倒好,把所有的猪下水都给买了。” 第94章 :很难相信她是农家女   宗母鲜少见外人。   平日里,即便是对着宗余,话也不多。   加上她的容貌好看,一开始许六月总在暗地里,说她是个冷美人。   可后来……   也不知道是相处得久了,还是宗母真心想要许六月做自己的儿媳妇。   许六月竟渐渐发现,这个婶子还挺接地气儿的。   譬如现在。   即便宗母不是一个善于忙活灶房的人。   可还是用极其无奈的语气儿,告诉许六月:“这猪下水是肉摊上最难卖出去的!   除了猪肝外,旁的东西怎么煮都不好吃。恐怕就连那屠夫自己,都不愿意碰这玩意儿吧?”   说罢,又摇头笑了笑:“余儿那孩子,从来都不懂这些。买东西时旁人给他塞什么,他便拿什么。   我瞧着那猪下水实在无用,倒不如先丢至一旁。晚些时候拿去喂胖虎,瞧瞧它吃不吃。”   大家伙儿通常将猪的内脏,统称为‘猪下水’。   猪下水包含了猪心、猪肚、猪肺、猪肝、猪大肠、猪小肠。   因为这些东西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而不会做这类东西的人,也很难做出美味。   再加上,古代的人贫富分为两个极端。   要么富得流油,要么穷得难以解决温饱。   前者自诩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吃猪下水这等脏东西。   而后者,能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怕逢年过节加个餐,也只会买一些油腻腻的肥肉。   又怎么可能去买猪下水呢?   即便猪下水卖得再便宜,那也不会有人舍得花各种调料香料,去烹煮这玩意儿。   所以在古代,猪下水是很不受欢迎的。   就像宗母所言。   纵使是屠夫自己,对这猪下水恐怕都是极度嫌弃的。   宗母让宗余去买块猪肝,宗余带回来了一整头猪的猪下水。   这事儿任谁看,都是宗余被人当成愣头青给忽悠了。   可这个忽悠,却给了许六月一个惊喜。   旁人不会做猪下水,她会啊!   更何况,竹屋这里什么调料和香料都有。   自从许六月每日固定上山当小厨娘后,她所需要的调料与香料,宗余母子从不吝啬。   有这么好的条件在,还怕处理不好这一点猪下水?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更舍不得那半桶猪下水了。   于是,试探性问了句:“婶子,胖虎是谁啊?”   “胖虎是余儿养的小宠。”   宗母笑了笑,道:“一直关在山背的山洞里,所以你没见过。”   “哦……”   小宠啊!   没想到宗余一个大男人,还学着人家养宠物呢?   “既然是小宠,那应该不喜欢吃猪下水的。”   许六月转了转眸子,开始跟一个宠物抢东西:“那猪下水没经过处理,可脏了。   婶子……我觉得咱们还是别喂了吧,省得吃坏了胖虎的肚子。”   “嗯?”   宗母微微眯眼,勾起了唇角。   许六月那狡黠的神情,自然没逃过她的眼睛。   只听她道:“行!便听你的吧!待会儿余儿回来后,就让他把猪下水拿去丢了。”   “别呀婶子!”   许六月连忙劝道:“虽说咱们怕胖虎吃坏了肚子受罪,但也不能浪费食物不是?   要不然……这些猪下水就留下来给咱们吃吧?”   “嗯?”   宗母好笑地看着许六月:“你真要吃这些玩意儿?”   这丫头,竟打猪下水的主意?   谁人不知,猪下水是最难处理,最难吃的东西?   光是一个猪肝能做好,就已经很不易了。   旁的东西,恐怕……   “哎呀!可吃不坏您咯!”   许六月见宗母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样儿,忙道:“那猪肚可以用来做猪肚鸡,味道儿可好了!   大肠小肠除了拿来煮鲜汤外,还可以做腊肠呢。猪肝猪心都可以爆炒的,还有那个猪肺!   猪肺也是好东西,用来煮汤的话,可以补肺虚、止咳嗽、健脾胃。   总之啊,有好处没坏处的。”   说话间,宗余已经回来了。   左手一只大肥鹅,右手一只小野鸡,收获还不错。   他才回到竹屋,就看到许六月兴致勃勃的模样儿。   一时间,竟觉得家里很是温暖。   仿佛那个冰冷而没有温度的家,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娘,六月妹妹。”   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高昂的声音正透着兴奋。   “陷阱里只有一只小野鸡!我怕不够,又是河坝边逮了一只野鹅回来!   这只野鹅可肥了,一定够吃!”   “哇!宗余哥哥好厉害!”   许六月看到那大肥鹅,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闪亮的星星。   “怎么我每次去河坝,都没看到有大肥鹅呢!”   说罢,又道:“婶子,是不是大肥鹅也看脸啊?它们觉得宗余哥哥生得俊俏,就总是让宗余哥哥逮到!觉得我面黄肌瘦,就离我远远的!”   “你这丫头!”   宗母被许六月的话,逗得笑眯了眼。   “待会儿吃饱了饭,自个儿回屋去寻面铜镜!若说到容貌,你定是不差的。”   宗母话说到此,看许六月的眼神,就渐渐有些探究了。   如今的许六月,虽说还是身材瘦小,脸色泛黄。   可比起最初相遇的那天,气色不知要好了多少。   她的容貌,是看一眼便能让人惊艳。多看几眼,会越发耐看的类型。   很长一段时间,宗母都觉得,许六月长大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   要知道,现如今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罢了,就有如此之姿。   待再过几年,五官渐渐长开,那还了得?   再加上,许六月古灵精怪的性子中,不乏乖巧娴静。   进退有度的言行里,又掺杂着几分灵动。   最重要的是……   从外表上看,她比大家闺秀还要端庄恬静。可偏偏骨子里,又多了寻常女子少有的傲骨和倔强。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话,用来形容许六月,恐怕最适合不过。   这是一个有趣儿的姑娘。   比起那些要么顽劣而不知礼数,要么一昧追求娴静端庄而古板迂腐的姑娘家,许六月简直就是一个珍宝!   而无论是容貌上,还是脾性上,都如此难得的许六月。   让宗母很难相信,她就是一个农家女。   若不是因为早早就调查过许家,恐怕宗母也会和最开始的宗余一样,以为许六月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第95章 :牵小手后有点暧昧   许六月就觉得奇怪了。   自从她上次无意之中,与宗余念叨了一下野鹅的事儿后,宗余总能隔三差五抓一两只野鹅回来。   你问他是在哪里抓的吧,他就说在山背的河坝。   山背的河坝,那不就是许六月掰水笋捡鹅蛋的地方吗?   许六月也想抓大野鹅啊!   可为什么每次她去,就只见蛋不见鹅呢?   “奇怪!”   许六月一边切着老蒜叶,一边念叨:“难道我与那野鹅当真没缘?”   宗余的眸子稍闪,倒也没解释那大肥鹅的来源。   只笑着道:“可能是野鹅都知道你的刀工好,所以怕了你吧!”   言毕,又道:“六月妹妹想吃野鹅,我去抓就是!”   许六月抬眼朝宗余瞥去。   几个意思?   间接骂我泼辣,连野鹅都怕了我呗!   “宗余哥哥,你快来做饭!”   许六月不敢当着宗母的面调/戏宗余,只得公报私仇。   一来,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言行不能太过失了分寸。   二来,宗余在宗母面前扮孩子扮得极‘辛苦’。若她跟宗余认真了,只怕宗母会疑心。   交待完宗余后,许六月便加快手中的速度。   老姜切成片,老蒜叶和干辣椒都切成段,放在一旁备用。   猪肝切成片后,放入水中清洗,去掉血水。   水缸旁的冬瓜不大,一整个去皮,再切成块。   葱花也早早切了小段,装入碗里备用。   灶口的柴火烧得旺,锅里的饭已经煮得半熟,被宗余倒过米水了。   许六月处理完手里的东西,便往那炒菜用的大锅里倒了一锅的水。   古代没有电饭煲和高压锅。   煮饭时,用的是一种寻常的小铁锅。   下米下水后,先放到灶口里煮开。   锅盖上还得压着一块稍有重量的石头,不仅能加快煮饭的速度,还避免米水沸腾时蔓出铁锅,浇灭了火。   这种锅煮饭有些麻烦,得有人在一旁看着。   煮到一半,米水沸腾,就得将锅从灶口提起,倒掉煮开的米水。   然后,再放回灶口继续小火焖着。   麻烦归麻烦,煮出来的米饭却是极好吃的。   也正因为有了这种分‘上半场和下半场’的煮饭法子,许六月每次都不用算时间。   只要煮的菜不多,那么在米水倒掉以后开始做菜,就是最适合不过的。   等小菜炒好后,米饭也刚刚好,谁也不用等着谁。   那半桶的猪下水,又被许六月重新拿出来了。   猪肺取出,不断往猪肺装水,直到猪肺变白。   趁着锅里的水还没热,急忙将猪肺放到锅里焯水。   焯好后的猪肺,会变小很多。   许六月将变小的猪肺捞起,切长了小块。   大炒锅里的水倒掉,放入油和生姜,翻炒猪肺。   待炒得差不多了,再全部倒到另外一个灶口的炖汤大罐子里,加水,开炖。   做完这一切后,许六月又烧了一锅水,取出一小半的冬瓜,简单煮了一个冬瓜鸡蛋汤。   呃……   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搭配。   反正冬瓜是好东西,鸡蛋嘛,也是好东西。两个东西加在一起,又方便处理。   于是,便凑成了一锅。   “中午的汤就简单些吧。”   许六月一个抬头,发现宗母和宗余都在盯着她做饭。   两个人都像是好奇宝宝的样子,整得许六月还怪不好意思的。   “猪肺汤要想炖得好喝,怎么也得炖一个时辰,午饭是来不及了。”   “没关系的六月妹妹!”   宗余撑着下巴,道:“只要是你做的菜,我们都喜欢吃,没有汤也没事儿。”   明明宗余的动作,看起来像个孩子。   就连语气儿,也稚嫩得很。   可偏偏,他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却带着一股别样的意味儿。   这种意味深长,让许六月觉得怪怪的。   虽说她早就认定了宗余是个腹黑之人,以前也没少被他玩味儿的眼神打量。   但自从……自从上次在独角山山脚,他们二人‘牵小手’被村里的人发现后,她总觉得宗余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暧昧。   不是吧?   只是牵个小手而已,不至于要她负责吧?   许六月想到此,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热热的。   于是赶忙收回了心神,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没汤怎么行?我们要吃爆炒猪肝,没有汤会很干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炒猪肝。   因为配料和调料都用得足,所以才炒了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正巧,爆炒猪肝出锅时,米饭刚刚煮好。   三个人一汤一菜,倒是吃得十分满足。   特别是宗余母子。   虽说宗母带着宗余来万福村隐居了二十年,可平日里母子二人的吃食,素来简单。   煮饭炒菜炖汤这种事情,母子二人几乎是不可能做的。顶多就是烧火煮一碗面条,实在不行,再由宗母煮锅粥。   这二十年来,馒头包子这种干粮嘛,他们倒是吃得不少。   若实在吃腻了,便直接将打回来的猎物烤熟了吃。   家常菜这等美食……   宗母和宗余都不会做。   就连许六月第一次上竹屋炖汤时,所瞧见的那些食材和调料,都是因为宗母受伤,宗余一股脑门买回来的!   买那些东西回来的初衷,当然是想在宗母养伤期间好好给宗母补一补。   可后来宗余发现……   做饭这种事情,他搞不来。   还好最后逮住了一个许六月,这才算没辜负了他的‘大采购’。   但谁也没想到……   许六月年纪小小,手艺却不错。   一来二去的,这对母子就上瘾了。   不仅要吃人家做的饭菜,还要将人家给娶到宗家来。   呃!   狡猾如许六月,最后还是入了套啊。   ……   午饭吃饱后,许六月也没闲下来。   猪肺汤已经发白,她将冬瓜放了进去。   然后又让宗余在一旁打下手,将大肥鹅给杀了。   鹅毛依旧留着晾晒。   大肥鹅的内脏,则被许六月洗干净,放到了水缸里隔着,避免发臭。   鹅肉切成小块腌制。   猪大肠和猪小肠被许六月处理得干干净净,再与腌制好的鹅肉酿成了腊肠,挂在晒衣杆上风干。   一只大肥鹅的肉不算多,只用了一半的猪肠子。   剩下的猪肠子,一样被许六月收到了水缸里隔着。 第96章 :愚孝的渣爹   看着那一个个水缸,都被隔满了东西。天知道,许六月有多抓狂。   她明明有个天然的‘冰箱’可以用啊!   要是宗余是真的傻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随便编出一个童话故事儿,然后光明正大地用随身空间。   可事实上……   那宗余不仅假傻,还是个腹黑的。   惹得许六月连半点马脚都不敢露!   ……   晚饭许六月没在竹屋吃。   而是用煮米饭的小锅,装了一锅的猪肺冬瓜汤回家。   因着现在都分开来吃了,许六月也不怕那汤入了别人的肚子!至于许天宝那渣渣嘛,就暂时先让他吃上几顿好的吧!   等她们娘仨顺利离开许家,谁管他哟?   许六月回到许家时,哑娘已经在蒸粗面馒头了。   自从不再搭理许刘氏那些人后,哑娘得了空闲,终于腾出时间来做针线活。   虽说这几天,她天天熬着,也只做了两块手帕。可那两块手帕因为做工精致,到底还是换回来了五斤粗面粉。   这不,面粉才换回来,哑娘便兴致满满地做起了馒头。   许招娣在一旁打下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倒是那许天宝,还是一个死样儿。   什么都不干,只会坐在门口等吃。   “爹,娘!招娣!我回来了!”   看着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大房的人外,旁的人还没回来。   于是,便笑着喊道:“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姐!”   许招娣一听到许六月的声音,立马就飞奔了过来。   瞧见许六月手里还端着东西,又急急来了个刹车:“姐,你拿的是什么啊?好香啊!”   那猪肺冬瓜汤,许六月可是炖了一个多时辰呢。   不仅汤炖得奶白奶白的,就连冬瓜的清鲜味都炖出来了。   加上调料下得重,胡椒味香得很。   哪怕是盖着盖子,许招娣等人也闻得着。   “这是猪肺冬瓜汤,可好喝了呢。”   许六月也不瞒着大家伙儿,笑道:“我今日上山做饭时,婶子让我拿回来的,说是给家里的人都尝尝。”   “哇!婶子可真是好人!”   许招娣高兴得眼睛都没了。   “姐!娘今日用两条手帕换了五斤的粗面呢!今晚咱们吃粗面馒头,再配上姐拿回来的汤,那岂不是要幸福死了!”   许六月将汤端到屋子里放下,这才摸了摸许招娣这跟屁虫的头。   应道: “那可不是吗?还没吃呢,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说罢,又冲着哑娘交代了起来:“娘!您下次再有绣品,就不要拿到村子里的杂货铺去换东西了。   咱们拿到镇上去,可以换不少铜板呢。”   哑娘的绣工许六月是见过的。   即便再不了解古代的物价,许六月也知道,村里的杂货铺那头,是不可能让哑娘有赚头的。   两条如此精致的手帕,才换五斤的粗面,着实亏了。   “唔!”   哑娘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许六月。   许天宝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不管是哑娘在做针线活,还是许六月去独角山,许天宝都是知道的。   前者呢,他不管。   后者呢,则管不着。   反正到头来,他有得吃有得喝就行。   粗面馒头早就蒸上了,一共做了十二个。   哑娘的意思,是打算靠这十二个粗面馒头吃两顿。   后来瞧见许六月拿了汤回来,便觉得十二个馒头就着汤,能吃两天了。   可谁知……   这馒头才刚端上桌,许老头和许刘氏几个人就回来了。   才跨入院门,许元宝那兔崽子便喊饿。   闻着大房这头有香味儿,便像个野孩子般跑到屋子门口,探了探。   这不探不要紧,一探,便探出了馋虫来。   “爷!奶!快来啊!”   许元宝扯着嗓子,朝许刘氏等人喊:“大伯他们家又背着咱们吃好东西了!好多的馒头啊!还有肉汤!”   不过几岁的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是猪下水什么是肉?   只瞧着猪肺冬瓜汤里飘着的猪肺,跟肉一个颜色。这汤又香喷喷的,诱/人得很。   于是,便又闹上了。   “我要吃馒头!要喝肉汤!”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   许刘氏那老虔婆见此,忙忍着疲惫赶了过来。   原本,她是打算过来将许元宝抱走的。   这孩子,恐怕是在外头野了一天,累花了眼吧?   这老大一家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   离了她们,还能吃得起肉?吃得起馒头?简直是开玩笑嘛!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走到门口时,一阵香味便迎面扑来。   再定眼一瞧!   好家伙,果真是馒头和肉汤哩!   “好你个老大!”   一看到肉汤和粗面馒头,许刘氏那老虔婆也挪不动脚了!   “老娘在家时,你就天天吃猪食,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老娘出去一天再回来,你们就开始吃馒头和肉汤了!”   说罢,又质问:“说!你们大房究竟背着老娘藏了多少好东西!”   “娘……”   许天宝是对许家的人有怨气儿。   但他最恨的,是许老二。   至于许老头跟许刘氏,到底是他的父母。   哪怕他们再偏心,他许天宝再气恼,可时日过了,气也就消了。   面对着自己的父母,他还是会继续愚孝。   毕竟……   许天宝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记疼的人。   “娘出去了一天,饿了吧?”   许天宝讨好似的看着许刘氏,道:“这里还有馒头和肉汤,您跟爹来吃点吧。”   言语之间,带了几分讨好。   听得许六月牙痒痒,恨不得一把柴刀就把这碍眼的渣爹给了结了才干净。   许刘氏那老虔婆本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工夫,才能拿到吃食呢。   没想到,许天宝脾气儿硬了几天后,又软回来了。   于是,轻轻哼了一声儿。   “也好!正巧我今日在镇上走动了一天,又累又饿。既然你心里还有我和你爹,我们就给你一个面子。”   开玩笑。   回到家就马上有东西吃,不需要自己给粮,又不用自己动手。   这等便宜的事情,换谁谁不高兴啊?   最重要的是,许天宝这一个服软,就彻底宣告了许刘氏的胜利。   许刘氏想不得意,都有点难啊。 第97章 :老虔婆抢馒头   眼瞧着许刘氏那老虔婆的脏手,就要伸到盘里了。   在外一天的她,也不知道接触了多少邋遢的东西。一双手黑乎乎的,看了都让人反胃。   ‘啪’,许六月拿着筷子,狠狠朝那双黑手打去。   “哎哟!”   老虔婆吃疼,叫了一声儿,急忙将手收了回去。   “你这个死赔钱货,竟然敢打老娘!”   许刘氏骂完许六月,又指着许天宝的脑门破口大骂:“你个龟儿子,我还道你有孝心呢!合着是跟这贱骨头一起耍老娘是吧?”   “没!娘,我没有!”   许天宝哪里会想到,许六月会有此动作?   于是,恶狠狠瞪了一眼许六月,道:“许六月,我看你是想死是吧!”   许天宝的话,放得老狠了。   许是这阵子许六月对他太过宽容,以至于让他忘了许六月是个硬骨头。   “哎呀!原来是奶呀!”   许六月根本不搭理许天宝,就仿佛没听到许天宝的话似的。   只见她朝老虔婆看了一眼,极其无辜:“奶不是去镇上找小姑了吗?那么早就回来了?小姑也没留你在城里住一宿啊?”   说罢,又道:“真是对不住啊奶!你看看你,怎么把手弄得这么脏?   我一看有一只手黑乎乎的伸过来,还以为是哪个上门讨饭的呢!”   许六月用最无辜的语气儿,说着最让人心塞的话。   许刘氏气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这死丫头,是故意膈应我呢?   老娘回自己的家,怎么就成讨饭的了?   面对着许六月那双眨巴着的大眼睛,许刘氏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许芬芳被斩断的那根手指。   于是,不敢得罪许六月的她,就只能狠狠剜了许天宝一眼。   “你个挨千刀的,看看你生的好女儿!竟然敢把老娘当成要饭的!”   说罢,又骂道:“怎么?老娘生你养你,还吃不得你几个馒头了?”   言毕,又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们自己另起炉灶,就可以不孝敬老娘!   莫说我们还没分家!就是分家了,也没有儿子看着老娘挨饿的道理!   你要是这样不会当别人的儿子!别说是我告到里正那里,就是告到官老爷那里,你们也不在理!”   “娘,您莫恼!她一个赔钱货知道什么?”   许天宝连忙将整盘馒头都端了起来,塞到许刘氏手里:“这馒头您拿着回去吃!不够啊,就再让这臭婆娘做!”   说罢,又道:“这肉汤味道也不错哩,娘可要带走?”   许刘氏的话虽说得不好听,可许天宝早就听习惯了。   什么另起炉灶,分家不分家的?   说到底,还不都是自己的爹自己的娘?   是!   前阵子因为许老二的事情,他许天宝是气得火冒三丈。   再加上许六月从中挑唆,而许老头和许刘氏又确实偏心。所以,许天宝的心着实堵了好久!   但要认真说起来……   寒心归寒心,父母还是得认的!   更何况……   在许天宝的心里,这些天大房不与许家人说话,不跟许家人一块儿吃饭的事,他也算是被‘逼’的。   许六月擅自做主,先将事情闹开了。然后再说到做到,娘仨一起造反。   在他们大房这里,他可以私底下打骂哑娘和许招娣,却根本不敢惹恼许六月。   毕竟许六月今时不同往日了!   自从她‘死而复生’后,莫说他这个当爹的,就是整个万福村,恐怕都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而许家那头呢?   因为他跟许老二打的那一架,再加上许六月的作为。即便是他想过去跟许家人一块儿吃饭,说话,都没得脸啊!   说到底啊,他左右不是人!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许天宝的‘愚孝’和‘懦性’,又渐渐跑出来作祟了。   他正想着,该怎么去跟自己的父母赔罪呢。   结果,许刘氏就来了。   在许天宝看来,不过就区区几个馒头而已。哑娘再去绣几块帕子,就又能吃上好些许。   而那‘肉汤’,更是不要钱的东西。   拿来讨好许老头和许刘氏,最适合不过。   看着许天宝那一脸的‘奴性’,许六月不乐意了。   丫的。   许天宝你个渣渣!   老娘要不是还想靠着你分家,想带着我娘和我妹妹全身而退,就你个乌龟王/八蛋,早就被我打成肉饼了!   咋滴?   自己没付出劳动就能吃上的东西,格外不值钱呗?人家开口要,你就点头给啊?   给一个两个不算多,还要连盘子跟锅都一起给啊?   我娘熬了那么多天才换来五斤的粗面粉!   辛辛苦苦做几个馒头,就想着让一家人吃得好点!   我天天上山下山去给人当小厨娘,炖点汤还惦记着家里!   你倒好?   屁事儿不干一件,拿着我们的血汗去孝敬吸血蚂蟥?你可真要脸!   “拿!怎么不拿!这肉汤闻着怪香哩!”   就在许六月瞪着许天宝时,许刘氏已经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了一旁的许元宝。   “来,大孙子!你先吃一个啊!”   说罢,又朝着许天宝道:“老大啊,你帮我把肉汤端去堂屋吧。   我们这一大家子出去一天了,还没吃上口热乎的呢。这一锅肉汤和馒头,正好够了!”   言毕,还得意洋洋地瞅了许六月一眼。   仿佛在说:你看,还是我段位高吧?小样儿,想和我斗,没门!   眼瞧着许天宝已经起身,就要将猪肺冬瓜汤端走了。   许六月‘啪’的一声儿,将筷子狠狠拍到了桌上!   “住手!”   她猛然起身,趁着许刘氏那老虔婆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将馒头给夺了回来。   就连许元宝手中的那一个,也没放过!   许元宝拿到馒头,正在剥馒头皮儿吃呢。一眨眼的功夫,馒头就被抢走了。   于是,整个人直接坐到了地上,又哭又闹。   “哇!我的馒头!我的馒头!哇呜呜……”   “要哭丧出去哭去,你爹娘不在我屋里!”   许六月看着手中那个被‘糟蹋’过的馒头,心里就来气儿。   狠狠骂了许元宝一句后,便直接将那馒头给丢到了院子里。   脏兮兮的馒头,不要也罢! 第98章 :你长点心吧   “哎呀!”   许刘氏的馒头被抢,本就气恼得很。   现如今又瞧见许六月如此作践粮食,更是急得跺脚。   “许六月你个挨千刀的,你凭什么丢我馒头!”   “你的馒头?”   许六月来火了。   “这馒头面是你给的吗?馒头是你做的吗?柴火是你捡的吗?   你屁事儿都没干!一来就抢我们的馒头,还说成是你的,你要脸不要!”   “你……”   许六月的眼神太过骇人。   以至于,许刘氏不敢跟她硬碰硬。   只能转向许天宝,道:“你个不孝子,还不管管你家这贱骨头!   她这样不尊不孝,作践粮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死丫头!”   许天宝一把拽过了许六月的手臂。   许六月最厌恶别人碰她,特别是像许天宝这样的人。   于是,只在自己被碰的那一瞬间,便狠狠将许天宝的手甩开。   “你拽我做什么?想帮着这个老虔婆欺负我和我娘啊?”   许六月指着许刘氏,却朝许天宝骂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骂你!   这阵子你做的糊涂事儿还不够多吗?我敬你是长辈,叫你一声儿爹!有好吃的好喝的,我带着你!   可是你是个大人啊!你的两个孩子都快能嫁人了,能不能长点心?”   说罢,许六月狠狠将馒头盘放下。   “我许六月丑话先说在前头!莫说现在我们娘仨都没吃饱,即便是吃饱了,拉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有他们的份!   你们若是够胆子,就尽管碰这桌子上的东西!反正我已经斩过许芬芳的手指了,也不怕再多斩你们几个!”   言毕,缓缓朝许元宝望去:“至于那兔崽子糟蹋掉的馒头,我嫌脏,所以丢了,有问题吗?   面粉是我娘辛辛苦苦换来的,馒头是我娘一个一个做出来!就连你们说的肉汤,也是我去帮别人做饭,别人给的!   今天的晚饭,没有一粒米用了许家的东西!你们倒是告诉我,我能不能处置我的食物?”   “你……你个逆女!”   许刘氏被许六月的这一番话,整得又怕又气!   可是……   她除了前前后后骂许六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外,又别无他法!   只能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许天宝的身上。   “许天宝!你……你这个废物!你当儿子当不好,当爹也当不好。   你就让你这不孝女把你娘气死吧!气死了你娘,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娘!”   许天宝为了表现自己的孝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无奈喊了一声儿许刘氏后,便冲着许六月发火:“你个不知死活的贱丫头!你娘是我媳妇儿,你是我闺女!   你们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要孝敬我爹我娘,难不成还要看你们的脸色!”   “我求求你长点心吧!”   许六月白了许天宝一眼:“满口都是孝敬!你孝敬他们孝敬得还少吗?   这一份孝敬,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几年了吧?怎么也没瞧见他们心疼心疼你?   都说母慈子孝!当娘的懂得慈爱,儿子才会孝顺!可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这个娘待你如何?   你就算眼睛不瞎,心也被狗屎给糊住了吗,感受不到吗?”   说罢,许六月又道:“她们一家人今天可是去镇上了!莫说在张家,小姑有没有给她们补贴。   就说说这镇上那么多的好东西吃,他们难道都没买吗?你瞅瞅外头那看热闹的几个人吧!”   许六月指着许老二等人,继续骂:“一大家子从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是大包小包的!   别的东西我是看不到,但是那块花布,可亮瞎了我的眼!   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可见拿过一个瓜子来给看你?什么都没有,还要从我们屋子抢吃食!   也就是你这个没脑子的人,才会眼巴巴给人送去!”   言毕,许六月还觉得不过瘾:“你要孝敬你爹你娘,可以啊!那你自己去买面粉,自己去做馒头啊!   你知道孝敬你爹你娘,我就不知道孝敬我爹我娘了吗?凭什么你这个做儿子的,就得让你爹你娘吃得饱?   而我这个当女儿的,就得让我爹我娘饿肚子?”   许六月最后这一番话,虽说还是在骂许天宝,但却莫名让许天宝心里一暖。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是别人的儿子,也同样是一个父亲。   他孝敬自己父母的同时,他的闺女,也想他能吃得饱。   “许天宝!”   许刘氏见许天宝不说话了,气得大声儿嚷嚷。   “怎么个说法!这馒头和肉汤,你给是不给!”   “我……”   “不给!”   许六月直接开口,拒了。   “许家那么多的银子那么多的粮食,你倒会藏得严严实实的。平日里不见一个铜板就算了,偏心都快偏到棺材底了!   现在又是凭什么?我们一家人做顿馒头,自己都没得吃,就要先供着你?你当你是神仙啊!”   言毕,立即指着房门:“出去!不要在这里打搅我们一家人吃晚饭!   你要是再打我馒头的主意,我可就要去找柴刀了!”   话音一落,许六月果然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张望起来。   许刘氏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儿。   可见,被气得不轻。   偏偏这时,许天宝又像便秘一样,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于是,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一屋子的贱蹄子,还当自己的臭馒头和臭汤是个宝呢!”   许刘氏盯着许六月,嘴硬得很。   “老娘的闺女现在可是张家的姨娘!要喝点肉汤吃几个馒头,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莫说是你们这样的粗面馒头,就是白面馒头,肉包子,我们也是吃得起的!   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等我们吃肉包子的时候,你们可别来求我们!”   “哎呀!可不就是嘛!”   许六月挑了挑眉,顺着许刘氏的话道:“你说说你,闺女嫁得那么好,那么厉害,最不愁银子了。   她随随便便给你们补贴一点,你们就能顿顿吃肥肉哩!又何苦,在这里为难我们这些晚辈?” 第99章 :我要是你,我就分家   以许六月对许绣球的了解,这一次老虔婆去张家,定没讨到什么好处。   且不说许绣球刚到张家当姨娘,还没站稳脚跟,需处处小心谨慎。   就算是得了一些宠爱,那又如何?   凭着许刘氏那老虔婆如此对待许绣球,许绣球若不是寒了心,又怎么会点头答应去张家做妾?   再说了,瞧瞧许刘氏那双恨不得黏在粗面馒头上的眼睛吧!   她要真从许绣球的身上讨到了便宜,哪里还会在意这几个粗面馒头?   恐怕,人还没回到许家院子呢,就已经将许绣球在张家的近况,唱得全村上下皆知了!   “对了,奶。小姑在张家过得怎么样?”   许六月见许刘氏‘显摆’完了自己的闺女以后,还不肯走。   于是,便又继续道:“我听说张家可有钱了,哪怕平日里随便打发一个叫花子,都能给不少银钱呢!   今天你去张家,张家给了多少银钱给你啊?有没有十两?还是二十两?”   言毕,瞧着许刘氏那越发难看的脸,又道:“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哩,要不然奶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吧?”   许刘氏哪里有银子?   今日去张家,她连门都进不去,就更别提见许绣球了!   为了能见上许绣球一眼,她甚至还搭进去了五个铜板,让偏门的那个老婆子帮忙传句话。   那老婆子收铜板前倒是挺客气!   待那铜板收到腰包里,立即又说她只负责叫人。最后人出不出来,可不归她管。   死老婆子铜板一拿就往张家院子里走,害得自己在偏门那里等了一天!   最后,不仅连许绣球没见上,就连那老婆子的影子都没了。   要不是因为怕城门关了出不了城,还得花银子在城里住宿,一大家子人才不肯就此离开呢!   许刘氏从城里回来时,就是气呼呼的。现在听完许六月的话,心里就像要爆炸一样!   原本还想多留在大房的屋子里,等上一阵再走呢。   她就不信。   当自己提起张家时,大房的人会舍得放弃巴结她的机会儿?   要想巴结她,还不乖乖将粗面馒头和肉汤递上来?   可谁知……   许天宝那没用的东西,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   而许六月!   呵!   竟还妄想看她的银子!   别说她今日没见到许绣球,没拿回银子。就是拿回来了,许六月也不配看那银子一眼!   “我呸!”   许刘氏狠狠剜了一眼许六月,又是一口唾沫吐了下来。   “张家给老娘多少银子,关你丫的什么事儿?就凭你,也敢开口要看老娘的银子?”   说罢,又朝许天宝骂道:“没用的东西!你就见天看着你家贱骨头欺负你娘吧!   到时候,天都不收你,得阎王爷来收你!”   “快滚!”   许六月看着地上的几口唾沫,觉得恶心极了。   她冷冷开口:“你个老虔婆,啥也不是!我给你点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告诉你,你这张破嘴不是骂我爹就是骂我娘的,小心我改天夜里睡不着,就去撕了它!”   “你……”   “你滚不滚!再不滚,老娘就让你把地上的唾沫全部舔干净!”   “哼!”   许刘氏原本还想多骂两句。   可看着许六月那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神情,最终还是忍住了!   只是一把拽起了许元宝,朝外头喊道:“老二媳妇儿,快去做饭!咱们今天晚上吃大米饭,炒肥肉!”   言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房的屋子。   许招娣知道许六月见不得地上的唾沫。   于是,连忙跑去用脚搓了搓。   许六月见人走了,这才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晚饭。   许天宝看着许六月那张淡然无比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总堵着一口气儿。   在他看来,自己以后若是落了个不孝顺的名声儿,那一定是许六月的错!   “好好的一个家闹成这样,你们娘仨满意了吧?”   许天宝看着哑娘母女三人,极力忍着自己的怒火。   “老子现在里外不是人!连自己的爹娘,都孝敬不成!”   “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在爹看来,这个家好吗?”   许六月低着头吃馒头,并没有多看许天宝一眼。   可她嘴里的话,却实实在在是冲着许天宝说的。   “爷和奶偏心都偏到什么地步了,爹是看不到还是感受不到?   旁人有好吃的好喝的,我们大房的人只有残羹剩菜。别人穿新衣、盖新被,我们大房的人就捡人家不要的。   饶是如此,到了最后,挨打受骂被嘲讽的,还是咱们大房!这样的日子,算好吗?”   许六月已经将老虔婆的银子,都藏到二房那头去了。   最关键的一步,她已经做完。   所以,在许天宝的面子,她倒也不想继续装一个聋子。   “既然爹现在已经里外不是人了,那倒不如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许六月放下碗,缓缓抬起了头:“爹想孝敬爷和奶,可以!但孝敬,不一定是要言听计从吧?   倘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孝敬,那么这种孝敬未免太窝囊了!也难怪爷和奶总是骂你,骂你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   “若我是爹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扭转自己在爷和奶面前的形象。”   “你?”   许天宝听着许六月的话,既生气,又好奇。   他可是许家的长子啊!   纵使如此,都没办法能获取自己父母的疼爱,更何况许六月这个赔钱货?   “是!如果我是爹的话,我会选择分家!”   许六月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她明明已经感觉到,许天宝心里的那杆秤,偏了方向。   哪怕这个倾斜的弧度不大,但至少证明许天宝的心里,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得牢牢抓住许天宝对许家人的‘不满’,大做文章。而不是继续等着,等到许天宝的‘愚孝’,再次出来作祟。   “反正爷和奶注定是偏心别人的,我们根本没办法在他们这里得到应有的待遇。   那么,还不如分家以后,各过各的,各挣各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娘的针线活那么好,以后就凭着她的手艺,咱们一家人的吃喝完全不成问题。” 第100章 :分不分家没区别   许六月一边打量着许天宝的表情,一边在给许天宝画饼。   “我和招娣不是懒货,手脚麻利着呢!这么多年来,我们为许家出了多少的力气儿,爹不会看不到吧?   没分家之前,我们娘仨所有的劳动,其实都是在补贴别人。而分家之后,我们每挣到的一文钱,都是自己的。   届时,爷和奶的偏心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不仅可以用自己挣到的银钱养活自己,还能用这些银钱来孝敬爷和奶,岂不是好事儿?”   说罢,许六月又给许天宝打了个比方。   “爹,您可别怪我说话直接!咱们现在没分家,对吧?   即便我娘绣出了个屏风,卖上个五六两的银子,爷和奶也会觉得这些银子是他们的。   可一旦咱们分家以后,五六两的银子,哪怕只拿出一两的银子来孝敬爷和奶,爷和奶也会觉得爹有本事儿!   就像小姑一样!小姑没去张家当姨娘之前,她在咱们家干的所有活计,爷和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自从小姑嫁了以后,爷和奶再从她身上扒拉出银子时,便高兴得很,不再对小姑有任何的不满!   这是为何?爹可明白?人的身份不一样了,地位自然不同!爹想要不再受人嘲讽,想得到别人的尊敬,就得自己先当家!   只有自己当家做主了,才能有话语权啊!要不然爹以为,我让爹分家,是害爹呢?”   “分家分家!你见天就知道分家!你不知道你幺叔还没成亲吗!   父母尚在,幺弟尚未成家。我若是先闹了分家,我就是大不孝!”   许天宝的心很乱。   他这阵子,本就因为许老二的事情不爽着呢。   许老头和许刘氏有多么的偏心,他其实都感受得到。   只是‘孝顺’两个字儿顶在他的胸口,让他为难得很。   现如今,许六月口口声声提及他的‘窝囊’,说起了当家做主的话。   难免,让他心痒痒。   “大不孝?什么才叫大不孝?”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不侍奉双亲,那才是大不孝!我们只是分家而已,又不是不孝敬爷和奶!   我只是在告诉爹,人活一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爹完全可以有另外一种活法!   分家后,爹便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一切都由爹说了算。没人会打骂爹不说,更没人敢跟爹叫板。   爹和娘辛苦付出的每一次劳动,都能换来果实。   而非辛辛苦苦干了活,最后补贴了旁人也就罢了,还得被骂是吃白食的。   每一次给爷和奶孝敬粮、银钱时,爷和奶都会跟别人夸您,说您是个有本事儿的、孝顺的儿子!   如此活法,岂不是比现在要好上百倍千倍?”   说着,许六月又提起方才的事情。   “爹,你的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如果不分家的话,就凭着爷和奶的偏心劲儿,咱们一辈子都休想过得快活!   就拿方才的馒头来说吧!   奶一回来就抢馒头,一抢,还是一整盘!得到馒头后,第一个先给了许元宝那兔崽子!   更过分的是,她拿完了整盘的馒头不说,还要把咱们的肉汤拿走。完全不曾过问,咱们吃饱了没,还要不要吃!   我们娘仨也就算了!您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她怎么都不会为能多想想呢?”   言毕,许六月又道:“再说说奶这次去小姑那里的事情吧!我相信,方才您也亲耳听到了。   奶说只要有小姑在,肉包子白面馒头随便吃,不在意咱们的粗面馒头。   您听听,她如此大的口气儿,必定是在张家拿了不少好处的!   可当我说,要看看她从张家带回来的银子时,她立即就开骂了。   这说明说明?说明她防着咱们啊!她来吃咱们的东西就可以,咱们看一眼她的银子,就是痴人说梦!   我倒是想问问爹,这样的家还舍不得分,是留着干嘛呢?”   “就是!奶小气!”   许招娣这个小迷妹。   不管许六月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不动脑地去支持。   “方才奶回来时,手里大包小包拿着不少东西呢。她们的东西就捡着,我们的东西就要给她们吃,这是不对的。”   许招娣的声音无辜又可怜,听得许六月在心里直竖大拇指。   “那不就是咯!”   许六月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连招娣都懂,爹不会不懂吧?   再说了,奶离开咱们屋子时说的什么话,爹还记得吗?她让二婶做大米饭,炒肥肉吃呢!   可见,她们今日的收获不小!但是……爹可曾看到,她们有拿过一粒瓜子过来没?”   “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这有什么奇怪的。”   许天宝的心,虽被许六月的长篇大论给说得稍稍动摇了一些。   可嘴上,还是硬得很。   “家里的东西,不都是你爷和奶收着的吗!他们当家,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做别人的晚辈,就要有做晚辈的样子!   再说了,现在这个家被你这死丫头搅和得还不够吗?吃喝在另起炉灶了,跟分家有什么区别!”   “也是。”   许六月见许天宝如此油盐不进,便只能暂缓行事。   她不进反退,道:“其实……咱们现在跟爷和奶、二叔他们,跟分家没多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一家四口窝在一间屋子里,而二叔和两个小姑那边占了咱们大房的两间屋子,不给我们用罢了。   哦,还有啊,咱们吃的喝的都是自己挣的,没开口问爷和奶要半斤粮。   但这不代表着,爷和奶会放过我们,不开口问咱们要粮。毕竟没分家嘛,咱们连拉泡尿,都是爷和奶的。”   许六月说到此,便看了许天宝一眼,面露难色。   “话说到这,我们大房就有点吃亏了。不分家就不分家嘛,那凭什么我们辛苦挣来的东西,要上交供给全家老小吃?   而原本属于全家老小的东西,我们却什么也捞不着呢?   屋子屋子捞不着,粮食粮食捞不着。就连银子嘛……波说捞了,看都看不见啊!” 第101章 :偷偷摸摸补贴银子   “唉!”   许六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儿。   最后,道:“算了算了!我就是个赔钱货,以后总是要嫁出去的。关于分家的这些话,我也只是为了爹着想而已。   既然爹自己也说了,分家不分家没区别。而爹呢,也已经习惯了爷和奶没什么东西留给咱们。   我……我身为您闺女,就算再心疼您,也只能按照您的意思来办,不是吗?   只不过嘛……只不过咱们家没有的东西,别人也没有的话,那倒还好!   偏偏啊,咱们家得不到的,却源源不断进了二叔他们的口袋,我这心里,怎么想都不爽快!   您说,要只是大米饭和肥猪肉这种东西,那咱们就算了,不计较!   但银子……唉!爷和奶也真是的,偏心幺叔就算了!幺叔毕竟要念书,多花些银子是应该的。   可是偷偷把银子塞给二叔他们,却唯独不给咱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许六月说着说着,已经托起腮,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一副说者无心的模样儿,实则,却是在实施下一步的挑唆计划。   “你胡说什么!”   果然,听者有心。   提到别的嘛,许天宝倒可以不在意。可提到银子这事儿,他立即便来了反应。   “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别小小年纪,就会在这瞎说八道!”   “我哪里瞎说八道了?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许六月瞪了许天宝一眼,便特地小声儿道:“我爷和我奶啊,平日里不仅把银子拿给幺叔念书用。还私底下,补贴了不少给二叔二婶呢!   那天你们都出去了,我在院子里扫地。二叔和二婶连房门的都不关,就在屋子里头数钱呢!   一边数着,还一边说什么,这十两是爹和娘给的,这几两是偷偷存的……”   “亲耳听到的?”   许天宝本就长得丑,现如今听到许六月的话,越发狰狞了。   “就你这耳朵,你能听到什么?”   “不是吧爹!您还以为我是个聋子呢?”   许六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难道您没发现,方才您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没看您嘴型吗?”   “什么意思!”   许天宝确实没注意到那些细节。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许六月是个聋子了。   而自从许六月从独角山上死而复生归来后,嘴皮子那叫一个厉害。   所以即便她话多得停不下来,他也不觉得奇怪。   现如今突然跟他说,她耳朵能听见了!   哎哟,好家伙!这可太吓人了!   “我没看嘴型就能知道您在说什么,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许六月白了许天宝一眼。   还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蠢的人呢。   “我耳朵好了,爹!”   她拍拍自己的耳朵,笑道:“您还记得上次吗?就是我在独角山摔跤的那一次!那次摔跤,我脑袋不是受伤了吗?   说来也奇怪,我是因祸得福了!虽说那一跤摔得挺疼的,可回来后我就发现,我的耳朵能听到声音了。   而且日子越久,我听到的声音就越清晰!所以啊,我现在根本就不是聋子了!”   说罢,许六月又指了指二房那头的方向,道:“之所以在他们面前还装聋,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不安好心!   爷和奶不是已经将小姑给卖去张家了吗?这些日子,二叔和二婶又开始游说爷和奶,把我给卖了!   说是我生得好看,就算耳朵聋了,也能值不少银子!还说我脾气儿不太好,不能卖去正经人家做媳妇儿。   得……得将我卖去勾栏院里,做……做了勾栏院的姑娘。这样,不仅价格能卖得高些,还不用等到我及笄!   因为勾栏院那头买了姑娘后,还要调/教几年!”   许六月说到这,硬是逼着自己流了几滴眼泪。   “爹……二叔和二婶在跟爷奶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耳朵才刚刚好!一听到这些话,立即就不敢说自己不耳聋了。   只怕将自己耳朵好的事情说出口后,二叔和二婶便会立即将我卖了!我……我不想去勾栏院!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被卖了,那也该是爹和娘将我卖了才是,哪里轮得到二叔啊?   所以……所以我继续装聋,是有苦衷的!”   许六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扯故事儿:“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这装聋还装对了!   二叔和二婶在说话时,完全没将我这个聋子放在心上。以为只要我看不到他们的嘴型,就不知道他们的秘密!   我真的听到了!爷和奶私底下,给二叔、二婶补贴了不少银子呢!少说……少说也有二十多两吧!   要是爹不信的家,大可让爷奶还有二叔、二婶出来对质!我绝对没有扯谎!”   “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许天宝的心寒啊!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好儿子,是个好大哥。   他对许老头和许刘氏,无条件服从。对许老二和许青天这几个弟弟妹妹,也是无限包容。   他不介意父母偏心一些。   因为在他看来,他就是个瘸了腿干不了重活,最后还得依靠父母兄弟的窝囊废!   但这心若偏得太多了,他也是会难受的啊!   吃穿用度他可以不计较!   但是兄弟三人,房子、田地、还有银子,应该都是平分的才对!   即便每房人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同,做不到完全平分,那么也该在明面上给银子!   而不是背地里,偷偷摸摸去补贴!   “爹……我都不怕对质了,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许六月看到许天宝眸子里的动摇,赶忙趁热打铁。   “原本这事儿,我是不想与您说的。因为您对我爷我奶太孝顺了,对二叔他们也是真的好!   我怕我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后,您会心痛!可若我不说,最后吃亏的不还是咱们大房的人吗?”   言毕,许六月又问:“爹……您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总劝您分家了吧?   吃的用的咱们不说,现在家里的银子被爷和奶偷偷摸摸补贴出去,咱们也不说。   可是……可是我和招娣呢?您有想过吗?我和招娣都是姑娘家!以后的聘礼,可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呢。” 第102章 :我那么值钱呢   说到聘礼这事儿时,许天宝看向许六月的神情,明显比方才要柔和不少。   别瞧着许家人天天管女儿家叫赔钱货,贱骨头的。可等到闺女长大能嫁人了,那‘聘礼’收得比谁都高兴!   前有许牡丹后有许绣球,哪一个离开许家时,没能给许家带回点银子?   许天宝仔细打量着许六月的容貌。   旁的就不说了!   就光说容貌这一块,他那两个妹妹加起来,都比不过这死丫头的一根头发丝儿!   可即便如此,许绣球还能卖出二十两银子呢!   姑娘家都是越长越开的。   等到许六月及笄时,怎么也能卖上个三五十两吧?   还有许招娣!   许招娣虽说才七岁,还远着呢。   但再过几年,等许六月及笄出嫁以后,许招娣也就十岁了。先收个三五十两花着,等过几年,再收个三五十两。   这两个死丫头加起来,怎么说也能卖个几十两上百两银子哩!   届时,即便一辈子都不下地干活,日子也能过得舒舒坦坦的!   许天宝一直不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许六月两姐妹。   许六月看着许天宝那神色,便知晓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于是,又继续上眼药:“爹,就方才我说的事情,您可得想好了!   若是旁的也就算了,毕竟爹是个孝顺儿子,是个好大哥,计较得太多也不好。   可爷跟奶偷偷摸摸给二叔二婶塞银子的事儿,您可得长个心眼!毕竟不分家,这银子大家伙儿都有份。   爷和奶若是光明正大的询问过爹的意见,然后再把银子给了别的兄弟姐妹,那是咱们爹大度,是咱们愿意的。   没经过同意就这么胡来,可就不是偏心这么简单的!而是根本就没心在咱们大房这头呢。”   说罢,又继续说起聘礼的事儿,想要以此来打动许天宝。   “爹!您再想想我吧!我今年也十二岁了,再过三年就及笄,能说亲了吧?   如果分了家,我和招娣的聘礼还能入爹您的口袋。若不分家,那大大小小的银子,岂不是都入了爷跟奶的口袋吗?   行!他们是长辈,是爹的亲生父母。这银子啊,入他们的口袋也没什么。只不过……”   许六月知道许天宝愚孝。   所以在挑唆关系时,她还是处处都留有余地。说一些比较有孝道的话,以此让许天宝的心里好受一些。   但那些所谓的‘孝话’,许六月只是点到即止。   每一次说到点子上时,便会很快转了话锋。   “只不过……爷和奶对咱们大房的人无心,不管收到了多少的聘礼,恐怕都不会留下一文钱给大房。   再联想一下爷跟奶偷偷给二叔二婶塞钱的事儿,还有二叔二婶要卖掉我的事儿,就不难知道,那些钱以后的去向。   我不知道爹的心里怎么想。但说句实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是挺不高兴的。”   许六月苦笑了一声儿,道:“我是爹和娘生的,也是爹和娘养的!   莫说奶待我不怎么样,即便爷和奶对我有什么恩,那这些年我干的农活,也够还了。   我及笄后,是嫁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好,是被卖给谁做妾也罢。那些银子,都该进爹和娘的口袋。   待爹娘收了我的聘礼后,愿意拿出多少来孝敬爷和奶,那也是爹娘的意思,总好过被爷和奶偷偷塞给二叔要好吧?   二叔是怎么待咱们的?先不说娘和我们姐妹二人,就说他待爹吧!谁家弟弟会这样羞辱大哥的?”   说罢,许六月又提起了许芬芳:“您且看看许芬芳,她比我还大上一岁呢。   等到许芬芳出嫁时,那些聘礼您能沾到几分?凭什么他女儿的好处,您沾不到?咱们大房的好处,他暗地里都占了?”   许六月的话,那可真是入心啊。   明明是几年后的事儿,竟被她说得好像明日就会发生一样!   许天宝的脸色越发难看,也越发纠结。   瞧见此,许六月又添了句:“我都开始怀疑,前阵子我被奶打死的事情,是不是跟二叔有关?   奶虽说不喜欢我,没少对我打骂。可是再怎么打骂,也没有必要狠到要我的命啊!   打死我以后才多久?立马就为我的‘尸体’找到了好去处!二十两的银子呢,没想到我死了还能那么值钱。”   原主之前被打时,二房的人没少挑唆。   现如今许六月只稍稍提上这么一句,许天宝的心里立即便有了想法。   他想起……   当初许六月死里逃生再回来时,就是许老二给出的主意!说是许六月不死,那二十两肯定还得还回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买包耗子药,将她毒死得了!   许老头和许刘氏也说,到了手的银子,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他虽不喜欢自家的闺女,可也没想过要毒死她!若不是因为家里人都逼他,他也不会连夜去买耗子药。   许天宝的心,渐渐往下沉。   关于这些种种,他以前从未细想。   只觉得,父母给了自己生命,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自己就得听从父母的安排!   可现在听了许六月的话后,他突然就有了计较!   这么多年来,父母交待他办的事儿,指不定都是他那好弟弟在后头安排的呢!   许天宝正想得入神,许六月又在他身旁问了句:“爹,您说我死了都有二十两银子。   那以后等我说了亲事儿,您得收多少的聘礼啊?”   许六月的这一番‘问话’,真正是问到了许天宝的心坎里!   是啊。   区区一副尸体就能值二十两的银子!   那等到她及笄时,岂不是更值钱?   以前她的耳朵还是聋的呢!现在耳朵好了,恐怕求娶的人会排大长队吧?   届时多收一些聘礼,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吗?   若对方家境好,能给五十两银子,他就还上个二三两的嫁妆。   如此,也算是给许六月这个出嫁女一点排面。好让她以后惦记着娘家,多补贴娘家!   若对方家境不好,但舍得花大价钱来买许六月,那也无所谓。   只要能给得起‘聘礼’,以后补贴不补贴的,他也不在意。大不了,一个铜板的嫁妆都不给就是了。 第103章 :仙水的妙处   村子里的人嫁闺女,大多都是半嫁半卖的。   你说是嫁吧,那还不如说是泼出去的水呢!一旦出了自家的门,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即便自己一个铜板的嫁妆也不给,又有谁能说什么?   别的地方就不提了吧!   单单是万福村,也没瞧见有几家人是好好给女儿挑夫婿的。   大概只有像里正那样的人,家中既有银子又有权势,才会用心去为女儿挑选夫婿吧?   对方给的聘礼,姑娘家这边收归收,可多多少少也会回一些嫁妆过去。   为的,是让自家姑娘在别人那里能过得舒坦一些。   可更多的人家,哪里会管夫婿的好坏?   家里是穷也好,是富也罢。这人是丑也行,残也行!哪怕品性不好,天天对媳妇儿非打即骂,也都无所谓!   只要姑娘家提出的聘金对方能给得起,这闺女你就带走!   大家伙儿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嘿嘿!   经过许六月一番挑唆式的‘糖衣炮弹’,许天宝已经彻底沉浸在许六月的‘聘礼’里了。   这人还没及笄呢,他就开始想着那聘礼要收多少才合适?想着以后嫁妆给不给!   哦,还想着卖闺女得来的银子,该如何花。   虽说薄情吧,但能有这种想法,对于许六月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儿。   反正她也没将许天宝当爹,更不可能带着许天宝享福!   许六月的这一个计策,算是走心了。   当然,走的是许天宝的心。   虽说许天宝一直沉默不说话,可许六月还是从许天宝的神情里,看出了门道。   凡事儿,都得适可而止。   这道理,许六月懂得。   她瞧着许天宝不再吭声儿,便也不唠叨他。   只是麻利将碗筷收拾好。   出去洗碗前,还特地交待了许天宝一声儿。   道:“爹,我耳朵好的事情,您可别给捅出去了!要不然二叔那头,指不定立马就把我卖了换钱呢。”   “他敢!”   许天宝一听到这,心里的火又燃得旺了一些。   “老子的闺女,他说卖就卖?做他的春秋大梦!”   许六月眸子微微一闪,便转身出去干活了。   行!   只要有你这话,本姑娘也就放心了。   ……   夜里,大家伙儿都睡着了。   许六月想起许久没见着初八,便进了一趟随身空间。   空间里,水笋长得极好。   就连那芦苇,也高出了不少。   “不错嘛!”   许六月摸了摸初八的小脑袋,夸奖道:“你这工作效率还挺高!不仅干活利索,这成果也跟上了。”   初八‘喵’了一声儿,极其享受地往许六月怀里蹭了蹭。   他没告诉许六月。   这和工作效率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随身空间本来就是个宝贝儿!   哪怕丢个老虎进来,那老虎光是吸取空间里的空气,也能养得生龙活虎。   “宿主,你这身体不太行啊。”   初八蹭着蹭着,突然蹭到了许六月的脖子上。   那脖子上,还有前几日摔跤时被划伤的划痕。   因为划痕比较大,所以恢复得比较慢。   虽说已经结痂了,可以后会不会留疤,那还真难说。   许六月被初八蹭得痒痒的,伸手就将小东西给拎了下来。   “别得寸进尺。”   她瞟了初八一眼,便将初八丢到了一旁:“还在我怀里抱着呢,就嫌弃我身体不行。   你这样子做别人的空间精灵,似乎不太合适。”   “宿主……我合不合适嘛,真的不要紧!”   初八有些委屈,道:“主要是我觉得,您用仙水来种芦苇,真的不合适。”   说罢,又用爪子在仙水池里挠了挠:“要不您试一试这仙水?   用来擦擦伤口也行,用来喝也行,保准有惊喜!”   ???   “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许六月瞥了一眼初八的小脚丫,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宿主,你居然想让我喝你的洗脚水?”   再说了……   这仙水池里还有那么多的小鱼小虾。   光看着都觉得腥,更别说喝了!   !!!   冤枉!   绝对是冤枉!   委屈!   初八极度委屈!   “什么洗脚水!我只不过是想指一指仙水池,让你知道这仙水池的用处罢了!”   初八一边说着,一边以极快的速度,跳离了仙水池。尽量让自己跟许六月,保持着一个极其安全的距离。   没办法。   这个宿主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初八好怕怕。   “本来我也不想啰嗦多交待一次!但看着宿主您身上的伤那么久还没好,这不是心疼嘛!   咱们的仙水用处那么广,您放着不喝,拿来养鱼养虾养芦苇,岂不是浪费?”   “什么用处?”   许六月听出了初八的话外之音,缓缓坐直了身子。   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伤没好就要喝仙水……莫不成,这仙水能当灵丹妙药?”   呃……   我的宿主是个傻子吗?   初八眨着圆圆的大眼睛,感觉许六月似乎不知道仙水的用处一样!   可是明明……明明他以前说过啊!   “宿主,您是失忆了吗?”   初八小心翼翼试探,道:“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仙水的用处吗?   是!仙水是可以用来养鱼养虾。但是若拿来喝的话,还可以美容养颜,强身健体呀!   如果宿主受了伤,这仙水还能治愈伤口呢!用来擦,可治外伤。用来喝,可疗内伤!   简单来说,宿主长期喝仙水,力量会越来越大,身子会越来越轻。而且,皮肤会越来越好,人也会越来越漂亮哦。”   言毕,又透露道:“若能每天喝仙水,连续喝上一年,还能百毒不侵呢!”   “当真!”   许六月来精神了。   “那仙水,果真有这么好的效果?”   还能百毒不侵?   “嗯啊!”   初八眨眨眼,应道:“宿主,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可你……”   “你没说过!”   许六月立即打断了初八的话:“吃只说可以养鱼!”   “我说过!”   初八才不要受冤枉。   他明明说过的!只是宿主可能当时太激动了,听到养鱼养虾,就觉得仙水是个池塘吧?   “没说过!”   不管有没有说过,我没听到,那就是没说过!   “呃……行吧!”   看着许六月那认真的神情,初八败了。   “您说我没说过,我就是没说过。”   谁让你是宿主呢? 第104章 :痴心妄想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许六月的那番话,太入许天宝的心。   又或许,是许天宝对许家的不满,也已经到达了顶点。   当许六月的灵魂从随身空间里出来时,偏巧不巧,竟撞到了许天宝说梦话!   虽说,许六月跟许天宝之间,还隔着一个哑娘跟许招娣。   而许天宝的声音儿,也不大。   可对于耳朵灵敏的许六月来说,还是听到了一些有价值的话。   ——唔……我要分家!我要分家!老二总是偷偷拿家里的钱,爹娘偏心。   ——给我!那是我卖六月得来的银子,谁也不许跟我抢!   ——许老二!你个王/八犊子!你缺钱你卖自己闺女去,卖我闺女做什么!   ——不!娘!我错了娘,我不分家了!您别让老幺丢下我啊!   ——娘!老幺念书花大钱的时候,我们还没分家哩!他花的钱也有我的一份!现在他高中状元,必须得带我享福!   ——老幺啊,你这官府真好看。   ——嘿嘿!那哑巴娘们我早看腻了。老幺你府里那么多丫鬟,不如给一两个给大哥吧?   ——唔……叭叭……真软啊……   许天宝那犊子,也不知道在梦里梦见了什么。到了最后,竟叭叭着嘴,说什么软不软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好吃的,还是在说女人?   总之,前面的那些话,许六月可算是听清了。   原来这许天宝除了对许老头和许刘氏愚孝外,将钱也看得格外重要!   之前没体现出来,完全是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银子。   现如今许六月让他知道,自己的闺女是个值钱的。而他那好弟弟,还在打着他闺女的主意。   这焉能让许天宝放心?   就连梦里,都生怕许老二将自己卖闺女的钱给吞了!   当然,‘聘礼’一事儿,只是能触碰到许天宝内心的一个点。   另外一个点,来源于许青天!   许青天是许家唯一一个念书的人。   许天宝不想分家,肯定也有许青天的原因!   毕竟,许青天这些年念书,花了家里不少的钱。   就拿上次来说吧?   整整二两的银子啊!都够许家一家人吃一年了。   可许青天只随便说了几句话,二两银子便到了手。可见,许家在栽培许青天这件事儿上,耗费了多少的精力和财力。   再加上,许天宝素来就听许老头和许刘氏的话。   而那两个老不死的,平日里没少在家里人面前说许青天的好!   譬如……   许青天是个有本事儿的!   等他考上了秀才,家里就不用交地税了!   一年到头种多少的田,就能留多少的粮来吃。吃不完的,还能拿到镇上换银子哩。   譬如……   许青天一定能高中状元!等许青天当了大官,大家伙儿都是官老爷的亲人了!   许家人靠着许青天,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种还没开始种稻谷,就先做大饼的话,许家那两个老不死的,说得可过瘾了。   而许天宝呢,也听得上头。   直到现在还期盼着,许青天能高中状元,然后带着他享大福呢!   嗯。   一个愚孝,再加上一个痴心妄想。   这两个怪圈,但凡有一个走不出来,就休想让许天宝分家!   没事儿!   以前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只能误打误撞。   现在既然什么都弄明白了,那就简单得多!   你愚孝,我就挑唆。挑唆不成你跟你亲爹亲妈,我就挑唆你跟你亲弟弟!   你痴心妄想,我就打破你的希望。   等你开始体验到绝望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握紧手中的钱财,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才是正道!   许天宝啊。   我许六月虽没那么好心,不曾想过让你这个渣渣过好日子。   可现在为了能让我们娘仨脱离苦海,也算是顺便在渡你吧!   你只是瘸了个腿而已,又没少半边儿脑子。   希望你能争口气儿,早点醒悟吧!   ……   许六月是个行动派。   一旦心里头有了方向,那么便会立即去实施对策。   这一次,她需要一个帮手。   而那个帮手,就在独角山上。   所以这一日,天才蒙蒙亮,许六月便爬了起来。   照常去河坝将衣裳洗完,家里的活干完,便去了独角山。   因为距离平常上山的时辰还早,所以宗余还没到山脚等她。   许六月一个人顺着山往上爬,遇到有好东西时,便顺手捡了丢到竹筐里。   待来到松树丛时,许六月发现松树菌又长了一些出来。   于是,便赶紧去挖松树菌。   昨日喝了猪肺冬瓜汤,今日可以把野鸡宰了,煲一锅猪肚鸡!   这松树菌嘛,是好东西!   猪肚鸡吃到一半时,再加点松树菌进去。   那味道!真是想想就好‘哇塞’啊!   许六月还没吃早饭呢。   想起这美味来,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就在这时,许六月突然察觉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奔跑着的脚步声儿!   那脚步声儿很厚重,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而是……野兽!   许六月一个激灵,立即便开始观察四周!   发现不远处的斜对面,有一棵还算粗也还算高的杨梅树。   那杨梅树的分叉比较多,叶子也茂盛,适合现在的许六月攀爬和躲藏。   于是,也来不及多想,立即朝杨梅树奔去。   她三下两除二爬到了树上,距离地面约摸有四五米高。   才刚寻了个树杈窝坐下,便瞧见不远处有个又高又大的东西窜了出来。   毛是黑黄相间的,头上还有个大大的‘王’字儿!   我了个娘!   居然是头老虎!   那老虎奔跑的速度极快,一边跑着,还一边回头往身后嗷叫。   “嗷~”   许六月觉得自己所在的这棵树,都跟着发颤。   周围的枯树叶,也纷纷下落。   它的头又大又圆,四肢粗壮有力。奔跑起来时,那尾巴一甩一甩的,很是灵便。   背部和体侧都是黄/色的毛,黄毛之间,又布满了黑色横纹,颜色特别好看。   虽说没能摸吧,但远远瞧着,便能看出那老虎的毛不仅光滑,还既厚实,又柔软。   “嗷~”   老虎跑到一半,又叫了一声儿。   这时,它距离许六月这头差不多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了。 第105章 :百兽之王胖虎   许六月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打算用躲来度过这一劫。   毕竟她心里头清楚,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老虎的对手。   可谁知,就在她完全屏住呼吸之时,那老虎却突然停下不跑了。   它昂着头打了个哈欠,吐出了一条血红色的舌头。身子背对着许六月,似乎在等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直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声’传来,那老虎才又继续抖了抖身上的毛,大步迈开,朝许六月这头奔来。   风声儿?   不!   那只是有人用了轻功朝这头飞来,所以发出了类似风声儿的动静罢了!   老虎的速度很快。   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飞窜到了许六月的脚下。   “嗷!”   老虎又不跑了。   它高傲地抬起头颅,死死盯着杨梅树上的许六月。爪尖开始刺出趾外,尾巴像是钢鞭一样,摇摆得更凶。   它张开了血盆大嘴,目光炯炯。比起方才,更显威武雄壮!   要不怎么说老虎厉害,是百兽之王呢?   许六月就待在杨梅树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可最后,人家还是通过嗅觉,准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说实话。   直到老虎近在咫尺,许六月才发现,这老虎的神态是不一样的!   方才它在奔跑时,并没有任何凶狠之状。   无论是飞奔的速度,还是嗷叫,都有点撒欢的感觉。   可现在……   却渐渐露出了属于老虎才有的凶猛。   嗯。   与之前相比,可是一点儿也不可爱呢。   “嗷!”   老虎瞧着许六月不动,又嗷叫了一声儿。   而这一次嗷叫过后,它开始动起了爪子,拼命往杨梅树上拍打。   许六月本就灵敏的耳朵,被震得都快要聋了!   原本看起来还算粗壮的杨梅树,此时也显得有点不堪一击。   许六月见那老虎已经发现了自己,也不装死了。   大口呼吸了一顿,便寻思着该怎么自救。   怎么办?   下去干一架?   算了吧!   虽说这老虎很值钱,虎毛的光泽度也很好。   可实力不允许,她还是保命要紧!   也不知道这老虎的嗷叫声儿,能不能将宗余母子吸引过来?   然后再上演一场虎口救人的戏码?   算了算了!   还是别来了吧!   万一婶子和宗余也不是老虎的对手,那岂不是白白搭了性命?   还不如直接躲到随身空间里去!等老虎看不到人,嗅不到味道,自己就会离开了。   届时,她再出来咯!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打算去随身空间里躲上一躲。   再那之前,还不忘埋怨宗余母子一番。   这两母子真是奇葩!   住哪里不好,偏偏住深山老林里。   这一天天的,不是花豹就是老虎,谁受得了哦!   “嗷!”   老虎看到许六月在动,便又用力拍打起杨梅树。   许六月抓住树枝,慢慢稳住身体,伸手想朝自己的玫瑰印记摸去。   可不得稳住吗?   别到时候还没进空间呢,就先摔下去成了老虎的午……   “啊!”   午餐!   该死的!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眼瞧着许六月就要摸到自己的玫瑰花了!   树下的老虎一个猛击,硬是将许六月抓着的那根树枝给震断了!   许六月没了稳固身体的东西,直往下掉。   那速度,快得让她根本无法自救。   哪怕她集中精力,想在降落之时再抓住一根树枝,都没得机会儿。   “嗷呜!”   老虎的嗷叫就在耳旁。   可偏偏,古代就没有短袖!即便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儿,许六月也得穿着长袖子。   而那随身空间的进出印记,只有触摸着皮肤才能开启!触摸不到皮肤,什么都是白搭!   眼瞧着那老虎已经换了位置,张开血盆大口就等着许六月的‘投喂’。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影忽然闪过,揽住了许六月的腰。   “啊!”   许六月就是再胆大,也免不得发出惊叫。   “别怕。”   悦耳动听的低音炮,在许六月耳边儿响起。   许六月睁开双眼,只见宗余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没事儿吧?”   他将许六月放到地上,伸手便摸了摸许六月的脸。   啊!   双脚着地的感觉真好。   虽说那双腿,现在有点发软打飘。   “嗷呜~”   宗余身后的老虎,嗷呜叫了一声儿,便缓缓朝二人走来。   许六月看着那大老虎,连忙拍掉了宗余的手:“老虎!老虎啊!”   丫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摸我的脸蛋儿!   “哦。”   对面着许六月的焦急,宗余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儿。   随后,赶在许六月要勇斗猛虎之前,冲着那老虎叫了句:“胖虎,莫调皮儿。”   而那老虎,在听到宗余的声音儿后,立即便乖乖坐下。   它半歪着脑袋,睁着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轻轻哼了两声儿。   好似在说:我没调皮儿,我很乖呀。   ???   !!!   许六月见此,险些没昏过去!   天知道,当她听到‘胖虎’二字儿时,她的心里有多崩溃。   “这……这这这……”   许六月指着胖虎,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是怕!   是她丫的心里承受能力有点崩塌!   这……这就是胖虎?是宗母口中的那个……小……小宠?   天啊!   宗母是不是对‘小宠’二字儿,有什么误解?   “怎么了?”   宗余拍了拍许六月的脑袋,安抚道:“莫怕,胖虎很听话。”   说罢,又朝胖虎道:“你吓着六月了,赶紧给她道歉。”   天了咯!   那胖虎就像是能听得懂人话一样。   宗余的话音方落,它便‘嗷呜’了一声儿,娇滴滴的,像是在撒娇一样。   紧接着起身,往前慢慢走了两步。待怼到许六月跟前时,一个歪头,便将自己的脑袋往许六月的怀里蹭。   呃……   许六月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身子僵硬得就像一尊雕像。   感动吗?   不!宝宝不敢动!   该死的是,宗余竟在这时说句:“你摸摸她。”   “……啊?”   “摸摸她。”   宗余又道。   “哦……”   许六月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颤抖地伸出了手,朝胖虎的脑袋上摸去。   咿?   手感真好。   这毛果真又滑溜又软和,跟她想象的一样。 第106章 :胖虎和花花   看着胖虎已经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许六月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说起老虎,她在前世也不是没接触过。   就她那种特殊的身份,特殊的职业。即便是不出任务,只日常训练,也得在凶险的深山老林里。   别以为现代的老虎,都生活在动物园里。   很多尚未开发的无人区,里头多的是猛兽!   前世的许六月在训练野外生存能力时,在无人的丛林里一待就是个把月。   这个把月当中,总能碰到一些凶残的东西。   只是以前,许六月的身体素质很强。   从小就接受魔鬼训练的她,出手的速度和身体的力量,以及整个人的灵敏度,都非常人能比!   再加上她有手枪和火药,对付几只老虎,轻而易举。   可现在嘛……不一样了!   灵魂还是那个灵魂,但身体却是另外一副身体。   哪怕这副身体里,有着许六月的记忆和胆识。可从小就被苛待的原主,能勉强活着已是不错。   就连这阵子以来,频频和许家人‘斗智斗勇’,靠的都是硬撑!   若让许六月给她现在的出手速度和狠辣打分,顶多就只能是零分。不给负面,就算是给自己留点面子。   而正因为她以前接触过老虎,知晓老虎的凶猛。所以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没法啊!   今非昔比这词儿,可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老虎撒起娇卖起萌来,像极了一个大型的猫咪。   许六月看着那越发享受的胖虎,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越发轻柔。   “她很喜欢你。”   宗余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兽,竟看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为什么婶子说胖虎是小宠?”   许六月摸得差不多了,便拍拍胖虎的脑袋,让胖虎醒过来。   “我听说你有一个小宠的时候,还以为你养了一只猫还是一只狗呢。”   或者……   是只兔子?   当然,后面的话许六月没说,怕胖虎不高兴。   果然。   仅仅只是听到许六月提起猫狗,胖虎便略带不满,‘嗷呜’了一声儿。   然后,又蹭了蹭许六月。   嘿,还是个小傲娇呢。   宗余也伸手摸了摸胖虎,紧接着便下了指令:“去!自己去寻猎物!”   胖虎一听,立即抖了抖身上的毛,屁颠屁颠跑开了。   “我们救下胖虎时,她还是个没睁开眼的小奶虎。”   宗余捡起许六月掉在地上的竹筐,道:“那年,万福村破天荒下了一场很久的大雪。   我和我母亲意外遇到了胖虎,生怕她被冻死,便先带回了家。   那时候没想过要养她,只是给她一个地方避寒,给她一口肉吃罢了。   所以,便也没取名字。一开始只是随意叫她大虫,后来觉得不好听,又叫小宠。   因为在我母亲的眼里,胖虎成日都挂在我身上,跟一个黏人的小宠没什么区别。”   “后来胖虎跟你们待得久了,便离不开你们了?”   许六月跟着宗余,一边聊天一边往山上走去。   这一次,倒没再用轻功。   上山的路上,若瞧见什么好东西,顺手就给捡了。   “跟在身边久了,依赖的地方就多了。”   宗余点点头,道:“我和我母亲也曾送她去过更深的山里,希望她能过回正常老虎的日子。   可后来我们发现,不管我们送得多远,她总是能找回来。一来二去的,我们就不送了。   给她取了个名字儿,在山背那头的大山洞里,给她安了个窝。平常,她自己住着。”   言毕,又突然想起了花豹。   于是,便又多嘴说了句:“花豹也是我们养的。”   “什么!”   许六月还沉浸在胖虎的故事儿里,结果宗余一句‘花豹’,便将许六月拉回了神。   “花豹也是你们养的!可上次……”   上次宗母受伤,不正是被花豹伤的吗?   “嗯。”   宗余看了许六月一眼,解释道:“上次我母亲受伤,确实是花豹伤的。只是那时候的花豹,被歹人所害,下了药。   那药让花豹凶性大发,根本认不得身边的人。我母亲去看她时。没有防备,这才被他重伤。”   “那现在呢?”   “已经无碍了。”   宗余笑着看了看许六月,道:“花豹的名字叫花花,她和胖虎是好姐妹,就住在一起。   这阵子你上山没能看到胖虎,便是因为我让胖虎在山洞里看着花花。”   说罢,想了想又道:“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若你下次一个人在山上,再遇到胖虎和花花时,不必惊慌。   你叫她们的名字儿就好,她们能听得懂。”   “你确定?”   许六月挑眉,看了宗余一眼。   倒不是质疑胖虎和花花能不能听得懂自己的名字儿。   关键是,叫她们的名字儿有什么用?   胖虎还好说,已经见过,也摸过了。   可花花呢?   若她许六月就是花花,突然有个人朝自己走来,叫自己的名字儿。   那她一定会觉得那个人是过来拐卖她的坏蛋!   “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她们的名字。”   宗余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六月一眼:“但凡知道她们名字的,都不会害她们。”   “行吧!若下次有机会儿,我尽管试一试。”   许六月看着宗余那认真的眼神,就暂且相信他一回。   “倘若不成功,你就来给我收尸吧!”   说罢,又突然话锋一转,问:“对了,你下次什么时候能去镇上?”   “吃想什么?”   宗余看到前头的路有些陡,便十分自然地拽住了许六月的手臂。   !!!   “我在你眼里,除了吃就不能干点别的了?”   我这可是要办正事儿的!   “你要去镇上?”   宗余又问。   要要要!   天知道,许六月有多想去镇上走一走。   可现在许家的事情还没解决完。   为了避嫌,她可不能出现在镇上。   于是,昧着良心道:“不去!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去,给我办件事儿。”   看着许六月毫不客气的模样儿,宗余笑了笑:“何事儿?”   “我家中的那个幺叔,许青天,不知你可见过?”   许六月唇角一勾,双眸含笑。   一看,就是要搞事情的。 第107章 :当傲娇男开始脸红   “未曾见过。”   宗余老实回答。   虽说他命人调查过许家的事情,但却从未亲自去见过许家的什么人。   “不过,你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我应当也不会认错人。”   “那是的!”   许六月眨了眨眼,夸张道:“也不看看我们宗余哥哥是什么人!怎么会认错人呢!”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家那幺叔,在镇上读书。你若去镇上的话,就劳烦你想办法寻到他!   然后……嘿嘿……”   许六月踮起脚尖,凑近了宗余的耳朵。一字一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宗余。   面对着许六月突如其来的靠近,宗余脸颊微微发热。   每当许六月吐出一个字儿时,宗余便觉得自己的耳垂,像是被喷洒了雾气儿一样。   又温热,又潮湿,还带着些许的痒。   一番话说完,宗余竟没仔细听清对方说什么。   所能感觉到的,都是许六月特有的俏皮儿和芬芳。   “明白了吗?”   许六月看着宗余有些失神的模样儿,拍了拍宗余胸/口。   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明白了。”   宗余回过神来。   一开口,竟带着几分的哑。   “明白什么了?”   许六月又问。   倒不是她想为难宗余。   而是宗余现在的状态,跟以往的他判若两人。   很让人怀疑!   “镇上,许青天。”   宗余收回目光,打量着许六月:“接近他,勾栏院,花柳病。”   是没仔细听的。   可这几个词,却还是入了宗余的耳。   宗余是何等人也?   即便不需要将每一个字儿都听到耳朵里,也能猜测出许六月想让他干什么。   无非就是让他去镇上接近许青天,想办法带许青天出入那勾栏院。然后,再寻个由头,让许青天身败名裂罢了。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宗余亲自出马。   “嗯!差不多吧。”   许六月看着宗余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儿,便点了点头。   “反正你得上点心!我能不能摆脱许家,就看你咯!”   说完这话,二人已经到了竹屋。   瞧见宗母就坐在院子里绣着什么,立即跑上前去:“婶子,我来啦!”   宗余看着那与自己母亲相处甚欢的小丫头,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你放心。   我一定会让你早日离开许家。   ……   接下来的日子,许六月‘安分’了很多。   她每日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给家里的人洗衣裳,去独角山上做饭。   然后再从独角山上,或从随手空间里拿些吃食回家,借口是自己用劳动换回来的。   既保障了‘一家四口’的日常所需,又能守着哑娘和许招娣。   关于分家的事情,她已经绝口不提了。   而许家那头,只要不来招惹她,她也懒得去惹不痛快。   就这样……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   转眼,已是七月初二。   在宁国,每逢二七,便是赶集日。   也就是说,每个月的初二、初七、十二、十七、以此类推,以二和七为尾数的日子,便是赶集日。   赶集日,也叫赶圩。   到了这一日,不管是镇上还是城里,都极为热闹。   因为赶集日人多,所以附近的村民若要卖什么东西,都会选择在这日去卖。   万福村的村民,也不例外。   平日里家中存下来的鸡蛋,收回来的黄豆,或是自己绣好的绣品,都能拿到镇上换钱。   所以每次到了赶集日,村子里的人有一半,都会去镇上走上一趟。   万福村离镇上不远,约摸十里的路。   可这十里的路,若是挑着担子走着去,也是件挺累的活。   故而,每到赶集日时,村头便会有牛车,接送大家伙儿去镇上。   牛车早晨出去,傍晚回来。   每个人每坐一次,两个铜板。若是孩子,则收一个铜板。   赶牛车的人,叫李大壮。   他家人口不多,所以种的田和地也不多,平日里就靠着每个赶集日挣到的铜板过活。   所以每一次,当他将村子里的人送到镇上后,便会在原地等着。   等到了傍晚,大家伙儿都回来了,才又驾着牛车回村。   其他村子里,和他一样赶牛车的人,也不少。   在等着本村人回去的空档,附近几个村子的车夫便会聚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胡聊,以此打发时间。   正因此,久而久之,李大壮就成了‘小灵通’。   莫说是镇上的消息,即便是城里的消息,他也能打听到不少。   这不?   才将村子里的人送到镇上,牛车停好,便瞧见隔壁桂花村的车夫老马,满面愁容。   叫了他两声儿,他都没听见。   “嘿!马哥!”   李大壮上前拍了拍老马的肩膀,打趣道:“怎么呢?这才出来多大会儿的功夫,就想嫂子了?   瞧你这满脸不开心的,还离不开啊?”   村子里的人,说来说去无非也就那几件事儿。   媳妇儿孩子热炕头的。   不是笑话你和媳妇儿感情好,便是论别人家三天打闹。   老马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我现在愁着我家儿子的事儿呢,哪里有功夫想那娘们!”   “怎么呢?”   李大壮知道,老马是有一个儿子在念书的。   虽说不是书院逐鹿学院正儿八经的学生,但据说这两年来学得还不错。   “你家儿子不是打算今年考童生吗?你上次才说过的!”   “就是因为他要考童生,我才着急嘛!”   老马摇了摇头,道:“我家儿子不是逐鹿学院的正式生,你是知道的。   这些年,他一直都跟其他的同窗一起,住在镇上。可最近啊,跟他同屋的那个同窗!唉……真是要了命啊!”   “到底怎么了?马哥,你倒是说清楚啊!”   李大壮瞧着老马的脸色不好,这言语之间又吞吞吐吐的。   于是,立即便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咱们那么多人在这里,你和我们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我们能不能给你出个主意!”   “就是啊!”   一旁其他村子的车夫,也连忙凑了过来。   “你那儿子素来听话,又孝顺!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你愁成这样?”   “要我看啊,倒不是马哥的儿子出了什么事。指不定,是他儿子的同窗出了什么事儿吧?” 第108章 :许家的腌臜事   “这次你说对了!”   老马指着其中一个车夫,道:“我儿子能出什么事儿?他素来乖得很!若不出意外啊,今年的童生他一定能考得上!   可偏偏,现在意外就来了!我听我儿子说,跟他住同一个屋的那个人,最近总喜欢去那种地方!   前两日回来时,身上还起疹子了,痒得他成宿成宿睡不着啊!”   “什么!喜欢去那种地方?身上还起疹子?”   众人都是男人。   这话一听,便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可不是吗?去了那种地方回来的人,身上若有点什么不舒服,那绝对就是花柳病无疑了!   我儿子跟他住在一块儿,能落得好处吗?我寻思着让我儿子换个屋住,可那房子里根本就我没有空屋。   换个房子吧,之前交了那么多的房租。现在要走,人家也不退啊!”   说到这,老马头疼极了。   “你们说说,咱们赶个牛车容易吗?一辆车顶多就坐十个人。跑一次来回,才挣那几十文钱。   若现在搬走,交的租金不退不说,还得额外交一份租金去找别的房子。可是不搬走的话,我又怕……唉!”   “要我看啊,还是搬走吧!花柳病可不是寻常的病。”   “是啊!还是搬走的好,别想着换屋子了。”   李大壮也连忙点头,道:“这得了花柳病,传染得可厉害。就算不住在一个屋子里,同一个院子也不行啊。”   “对啊!要我说啊,应该让那个得了花柳病的人搬走才是!要不然,岂不是毁人人家屋主一整间屋?”   “马哥!你那儿子的同窗是个什么人物啊?堂堂一个读书人,竟会如此不要脸面,跑去那种地方作乐?”   “莫不是一个老头?还是……”   “唉!说起这个啊,就更难接受了!”   老马说一句话,就摇一次头,叹一次气。   “你说那人是个老头吧,或是跟我们一个年纪,也就罢了!偏偏啊,人家比我儿子还小哩!   你说这么大点的孩子,都没说亲呢,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哎哟,那可就是稀奇事儿咯!”   车夫中,有人笑道:“这读书人本就不该去那等下作的地方!   如今他不仅去了,还得了那病。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如何教他的!   马哥的儿子才十八岁哩,那人若比马哥的儿子还小,他长没长成个男人都是问题哩!”   “那必定是长成男人了!要不然,如何能患上花柳病?”   “说起来,那个人大壮兴许认得!”   老马见众人的兴致如此高,便又多嘴说了两句:“我听我儿子说,他那个同窗是大壮他们村的。”   “我们村的?”   李大壮微愣,忙问:“那你儿子可有说,他同窗叫什么?”   李大壮这么问时,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万福村出来镇上念书的,就那么两个!   一个,是许家的老幺。   一个,是里正家的大儿子。   那里正家的大儿子莫千邛可是逐鹿学院的正式生。   一应的吃住,都在逐鹿学院里,根本不用自己租房。   就更别提,会出入勾栏院了。   倒是许家的那个老幺许青天!名字儿取得倒好,可一看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难不成,是他?   “叫什么倒没说,不过说是姓许的。”   老马想了想,又道:“你想想你们村子里,有几个人是姓许的?那许家,是否是个家境殷实的?   我听我儿子说啊,他那个同窗不仅去了那种地方,还好赌呢!   每个月只回一趟家,一出来,总能拿上好几钱的银子!上个月,更是一次就拿了二两银子!”   “殷实?呵……那倒是挺殷实的。”   李大壮似笑非笑,道:“平日里挣钱的活没见许家的人做,这卖女儿卖孙女的腌臜事儿,却做得可勤了!   一个月二两银子?那都快赶上我们家全家人一年的花销了!许家人可真大方!”   ……   傍晚快回村的时候,对于许家的事情,李大壮本是不想多嘴的。   可谁知,就在众人都已经将牛车坐得满满当当之时,许青天却跑来了。   一来,便嚷嚷着:“快!快给我让个位,我要回家!”   这理所应当的语气儿,是个人听了都不高兴?   怎么的?   你算老几啊?   没瞧见牛车都已经坐满了吗?凭什么你叫让位就给你让位啊!   “让不了咯!”   李大壮看了许青天一眼,便道:“许家兄弟啊,我看你还是走回去吧!这牛车都已经坐满了,实在挪不开位置。”   “走回去?这十里的路呢,我不走!”   许青天在家蛮横惯了,在镇上住着,也是一个欺负同窗的小霸王。   区区一个赶牛车的李大壮,他如何放在眼里?   “那个谁!那个林叔。”   只见许青天在牛车上随意看了两眼,便指着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道:“你下来走着回去吧,把位让我一个!”   “凭什么!”   被许青天叫做林叔的人,就是虎子他爹林大全。   林大全在外头做了半个月的工,好不容易明日休假一天,正想舒舒服服回去陪媳妇儿孩子呢。   听着许青天的话,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般,道:“我给了车钱的,坐着牛车回去,碍你什么事儿了?”   说罢,想起了许家人平日里的言行,又道:“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你眼中还有没有长辈啊!”   “嘿!林叔,我说你……你一个泥腿子,和我叫嚷个什么劲儿!”   许青天见林大全当着那么多人,落自己的面子。   一时之间,也来了脾气儿。   “你天天不是下地干活,就是来镇上做苦力的,有的是力气!我让你走着回去怎么了?”   说罢,又道:“你要是心疼那两个车钱,我赔给你!你给了两文钱是吧?   我给你十文钱,够了吧?十文钱,你让个位给我!”   言毕,便开始要往牛车上爬。   “我一个读书人,力气儿都得拿来握笔杆子,哪里还能走着回去!真是笑话!”   “你……”   “下去下去!”   李大壮看不过去了,挥着赶牛鞭就打了过来。   “你爱走不走,老子的牛车不载你!” 第109章 :打死你个龟孙子   “你要死啊!”   看着那挥舞过来的赶牛鞭,许青天连忙往一边躲。   “你一个赶牛车的就好好赶牛车,我给你车钱就行了,多管什么闲事儿!”   说罢,又朝林大全道:“林叔,我再给你加十文钱!二十个铜板,不能再多了!你给我下来!”   林大全被气得面露青筋。   嘿?   这许家的老幺,是真的不要脸呢,还是听不懂人话呢?   要说不要脸吧,他算是继承了许家那些人的本事儿了。要说听不懂人话,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啊。   “别说二十个铜板,就是二钱银子,我也不下!”   不争馒头争口气儿。   谁家还没拿二十文钱似的?   “许家老幺,你给我让开!”   李大壮看着许青天就挡在自己面前,连忙喊道:“别耽搁了我们回家!”   “你……你们!”   许青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别看他是村子里出来的,可自幼被骄纵惯了,总以为自己以后是个富贵命。   “李大壮!老子可是个读书人!今年马上就要参加童生考试了!   你们这样怠慢我,连一辆破牛车都不让我坐,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我呸!”   李大壮本是不想跟许青天计较的。   可谁知,许青天却越发来劲儿了。   “就你还是个读书人呢?你干的那点破事儿,我都不兴说你!   你见过哪个读书人像你一样?小小年纪正事儿不干,尽往那勾栏院里跑!   你玩耍就玩耍吧,还玩出了一身的花柳病!”   这话说出了口,就有点来劲儿了。   李大壮越说越过瘾,骂道:“我告诉你,别说我这牛车今日坐满了人。即便是没坐满,我也不可能让你上!   你不怕那花柳病,我们还怕着呢!别回头脏了我的牛车不说,还脏了我们车上坐的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提起勾栏院和花柳病,许青天的神色都变了。   他突然没了方才的底气儿,一双眼睛飘来飘去,心虚得很。   “我告诉你,你这是诬陷!要往严重了说,你这叫毁了国之栋梁的名声儿,是要蹲大牢的!”   “我呸!”   李大壮满脸不屑:“诬陷?我这顶多就是陈述事实!你干的那点腌臜事儿,以为谁不知道呢?   就你这样的,算哪门子的读书人?还敢说自己是国之栋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说罢,李大壮又挥了挥赶牛鞭,道:“你这点龌蹉事儿,我本来都不打算捅穿你,好给你们老许家留点脸!   可你现在拦着我不让我走,我也不能闲得慌是不是?”   “大壮啊,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吗?”   这时,坐在牛车上的众人都回过了神,连忙朝李大壮打听消息。   “这许家老幺当真得了花柳病?”   “哎呀!我就说我没看花眼嘛!”   另一个多事儿的妇人,也开了口:“上次赶集我和我男人来镇上,路过那地方时,瞧见一个人的背影特像许家老幺!   我还和我男人说呢,许家老幺怎么会去勾栏院?我男人非说是我认错人了!现在看来,那人就是他!”   “胡说八道!”   许青天脸都白了。   “你们是听谁说的?谁敢这样造谣老子!让他滚出来!老子不撕了他的嘴!”   “你就是跟我儿子同住一屋的那个同窗?姓许的?”   正巧,隔壁桂花村的老马还在等人,没走呢。   一开始瞧见李大壮和许青天吵了起来,还只当看看热闹。   可后来听到了勾栏院和花柳病这几个字,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他下牛车朝许青天冲去:“我看你小小年纪的,学点什么不好,非要学别人去勾栏院里玩娘们是吧?   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你要喜欢去那等下作地方,你就干脆住到勾栏院里去得了!莫害了我儿子!   我儿子苦读多年,今年就要考童生了!就连学院里的老师都夸他,说他虽然不是正式生,可考上童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你要是将花柳病传给了我儿子,老子能要了你的命!”   在万福村,林大全几个人因为常年干苦力活,那身材就已经是够壮实的了!   可这老马,却比林大全还要魁梧。   许青天看着老马怒气冲冲朝自己奔来,连连后退。   又听老马提起了他的儿子,立即就明白,这是他那同窗马宗发的爹!   马宗发跟他同住一屋,确实比他用功,学习也比他好。   这些日子因为他身上起疹子的事情,马宗发都快闹到学院去了!   为了能让马宗发闭嘴,不将自己的丑事儿抖露出去,许青天还花了一钱的银子收买他哩!   没想到,那王/八犊子竟然还是出卖了自己!   许青天又怕,又气。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朝老马大喊:“谁……谁和你说的!是不是马宗发告诉你的!   我呸!马宗发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他这样的,还想考上童生?”   “你骂谁背信弃义?骂谁是小人呢!”   老马最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哪里容得许青天放肆?   只见他捡起了自己的赶牛鞭,就朝许青天挥去:“我让你骂!打死你个龟孙子!省得你出来祸害人!”   “我就是骂!”   许青天也被惹急了,一边跑一边喊:“马宗发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收了我一钱银子说要给我保密,转脸就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别人,他不是小人是什么!”   得咧。   大家伙儿原本还不敢相信呢。   眼下,许青天这话一出来,可不就是自己承认了吗?   这许家可真有钱啊!   不仅送败家儿子来镇上念书,连一个封口费都能给一钱银子。   啧啧啧,望尘莫及!真是望尘莫及!   “大壮大壮,快走!快走!”   有人在牛车上催着:“趁着那花柳病不在,咱们赶紧回去!别待会儿又让他拦着,谁也走不了!”   “可不是吗?快走吧!他耽搁了咱们回村不打紧,怕就怕他把那脏病传到咱们身上了。”   “行咧!大家坐稳啊,咱们回去!”   李大壮看了一眼那还在打得热闹的老马,赶起牛车就走。 第110章 :等不回来的儿子   村子里的人嘛,就喜好说点旁人家的事儿。   一路上,大家伙儿对许青天的事情,津津乐道。   你一言我一语的,甚至还有人对林大全叮嘱了起来。   道:“我说大全啊,你家就在许家隔壁,回去后可得注意点!”   十里的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待众人回到万福村时,万福村已经是炊烟袅袅。   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只待吃过晚饭后,便结束一天的疲劳。   许家也不例外。   因为这一日,是许青天要回家的日子。   在镇上念书的许青天,每个月回家拿一次钱。   每次回家时,许老头和许刘氏便恨不得拿出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来。生怕自家的宝贝儿子在外头,吃不好。   这不?   上次许青天回来,还是煮猪肉呢。   这一次,直接就炖上鸡汤了。   农村人养的鸡,那叫土鸡!用来炖汤,味道可香了。   才炖了不到半个时辰,那香味就浓郁得能飘到隔壁林家去。   好在许六月这头今晚的伙食也不错。   隔着水蒸了一锅的红薯,外加许六月从独角山带回来的腊鹅肠。   那腊鹅肠的味道虽和鸡汤的味道大不相同,但闻着也让人流口水呢。   要不然啊,就凭这许天宝那尿性,指不定又要觉得许老头那边的伙食比较好了。   “哎哟!老二媳妇儿啊,你的菜炒好了没有啊!”   许刘氏那老虔婆好像一年没见过自己的小儿子一样!   从早晨就开始唠唠叨叨,一直到唠到现在。   “娘,就差最后一个大白菜了!”   许金氏抹了把汗,嘴里虽喊着娘,可身在灶房的她,却免不得翻起了个白眼。   要不是看在今晚有鸡肉吃的份上,谁稀罕进这灶房!   辛辛苦苦做顿饭,不说来搭把手就算了,还见天的催!   “老二啊!老二!”   许刘氏可不知道许金氏心里头的埋怨。   听说就差最后一个菜了,忙又催促自己的儿子,道:“你快去外头看看,那大壮家的牛车怎么还不回来?   以往这个时辰,老幺都坐下吃饭了!”   “会不会是明日才回来啊?那小子不是经常第二天才回来嘛!”   许老二上次去镇上,没找到合适的工来做,所以依旧在家务农。   他才从地里头锄完草回来不久,还没歇够呢,又让他出去。   他这心里,都是不乐意。   “不会的!他上个月答应过我,学院一放假了就立马回来!”   许刘氏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再说了,今天是赶集日啊!有牛车回来当然是坐牛车了,让他走路你也不怕他累着!”   说罢,又朝许老二喊了两句:“你快去啊!等老幺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哎哟?这不是青天的娘吗?”   碰巧这时,去镇上的人都回来了。   因为许家就在村头。   所以每个人下了牛车后要回家,都得经过许家的门口。   “怎么的?你在这里等青天回来啊?”   “哎!”   许刘氏应了一句:“你这是去镇上了?”   要换作往常,她才不愿意搭理这些人呢。可今日,因为等许青天等得太久,到底有些心急了。   要知道,许刘氏一直觉得,自己家儿子是个念书的,以后能有大出息。   等她家老幺以后当了大官,她们许家的人都是要搬出去的!   而村子里的这些都是泥腿子!   能不扯上关系,还是不要扯上关系的好。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穷亲戚,上门打秋风哟?   不过……   这搭理归搭理,语气儿里还是免不得透露着几分高傲。   这让对方很是不爽。   “可不是吗?家里穷,没办法!拿了点鸡蛋去镇上卖,换点银子花。”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刘氏一眼,又道:“哪里像你们家哟,这日子好过得很!   青天那小子出手大方啊,光是封口费,就给了人家一钱银子!”   言毕,又阴不阴阳不阳来了句:“一钱银子,我们家都能用一个月了。”   “什么封口费?什么一钱银子?”   许刘氏满脸发懵,表示自己听不明白。   可那取笑她的人,早已牵着孙子的手,往家赶了。   还没等许刘氏反应过来呢,又一个人经过了许家门口。   “哟?老婶子在门口做什么呢?等青天啊?”   “是呢,等我家老幺回来喝鸡汤哩!”   许刘氏见又有人和她打招呼,连忙显摆自己家里今日杀鸡。   “他天天在镇上念书,辛苦得很!”   “是啊,你家青天是得喝点鸡汤补补了!”   那人笑着应道:“要不然那么年轻的一副身体,可别玩着玩着就玩虚了!”   说罢,又‘好心’叮嘱:“老婶子呀,也不是我说你!你家青天现在还小哩,年纪轻轻的,节制点吧!   要不然以后真当了大官,娶了媳妇儿,却没力气儿给你生孙子,那才是完犊子咧!”   “什么意思这是?”   许刘氏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什么虚啊没力气儿啊?   要说念书念得用功,身子虚了,她也能理解。可这跟玩啊,生孙子啊,有什么关系?   “你!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啊!”   许刘氏还想再问两句呢,可那个人也跟第一个人一样,早走远了。   好在又有一个人经过,朝着许刘氏道:“哎哟,老婶子怎么了这是?追着人家喊什么呢?”   “呀!这不是方家媳妇儿吗?”   这一次,许刘氏可不敢再摆谱了。   她总觉得,前头那两个人话中有话。   于是,刚忙降低了姿态,问:“你去镇上回来啦?是坐牛车回来的不?”   “昂!坐牛车回来的。”   “那我家老幺哩?在镇上念书那个,你瞧见没?”   许刘氏连忙往后头望去,只见往这头走的人中,没一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瞧见了呀!不过啊,他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方家媳妇儿以前可是被许刘氏骂过的。   那是她刚嫁到万福村的第二年。   因为嫁过来两年,都还没孩子。所以许刘氏背地里,没少说她不能生养。   她气不过,就找许刘氏理论!可最后,最被许刘氏当着全村人的面,骂得狗血喷头。 第111章 :你儿子染上病了   那话啊,骂得可难听了!   别瞧着现在她的孩子都六岁了。但这个仇,她记到现在呢。   也因为这件事儿,方家的人都是不跟许家人说话的。   这一次主动跟许刘氏打招呼,那也是存了羞辱许刘氏的心。   “怎么就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呢?”   许刘氏骂过的人多了,结仇的人也多。   若放在平时,或许她还能记着以前的事情呢。可现在,她心里不安得很,倒也不记得自己跟方家的仇了。   只道:“他答应过我,学院一放假就立马坐牛车回来的啊!”   “哦!那就难怪了,我说他怎么那么着急要回家呢。   我们的牛车都坐满了,他为了要坐牛车回来,还要花二十文钱跟别人换位置呢。”   方家媳妇儿笑了笑,又道:“不过啊,他运气儿不好,遇到了他同窗的爹!   他同窗的爹是个暴脾气儿啊,追着你家青天打了几条街!今天夜里,这人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呢。”   “什么!打我家青天!”   许刘氏一听,脑子都发昏了。   “为什么要打我家青天啊?凭什么打我家青天啊!”   说罢,便连连大喊:“老头子呀!老大!老二!你们快出来,操家伙!   快点着呐,有人打老幺啊!”   这嗓门,喊得惊天动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儿子被打了一样。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连忙出来。   就连许天宝,都放下了碗筷。   饭桌上的许招娣见此,有些不高兴:“爹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哩?爷和奶待咱们都这样了,他还是随叫随到的。”   这样下去,姐什么时候才能让爹和爷奶他们分家啊。   “莫管他。”   许六月夹了一块腊鹅肠给许招娣,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咱们就听个热闹好了。”   至于许天宝,她还就怕他不去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娘!谁要打老幺!”   许家的人,一个二个还当真操起了家伙,跑到院门口来。   后头赶集回来的人见了,纷纷笑话他们。   “哟?你们倒是护着许青天!有这样护短的爹娘兄长,也难怪许青天在外头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了。”   “你说什么呢你!”   许刘氏指着那人就骂:“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我家老幺被人给打了!   咋滴?你家没儿子啊?你家儿子被人打了,你不着急啊!”   “我呸!我家儿子要是像你家儿子一样,就算是被打了,我也连屁都不敢放!”   “就是。”   又有人道:“打你们儿子的人现在恐怕还在镇上哩,你们要去镇上找他算账不?”   “爹,娘,我瞧着这意思不对啊?”   许老二也听得迷糊。   但再迷糊,也听得出那些人的话外之音。   “是不是咱们幺弟在外头闯祸了?要不然怎么会被别人打哩?”   “闯祸是闯祸了,祸还不小哩!”   众人听了许老二的话,又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劝你们啊,现在得空就多烧点热开水。再去寻大夫开点药。   别等你们家许青天回来以后,再染了你们一身的病!”   说罢,又往院子里头看了一眼:“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无所谓,里头还有没出嫁的姑娘哩!   别到时候一个个都嫁不出去,折在自己手里成老姑娘咯。”   “可不是吗?姑娘再不值钱,那也是个人啊,要脸皮儿的!   你们家许青天这么一个搞法,可真是毁了家中姑娘的清誉了!”   “快走吧,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催促:“那花柳病又不是什么好病,弄不好可是要人命的!   你们一个两个站在人家门口那么久,也不怕被染上了?”   “哎哟!是哦!你不说我险些忘了,我家还有孩子呢。”   众人一听,纷纷躲开,好像许家有什么病毒一样。   “你给老娘站住!”   许刘氏这下明白了。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着许家,不就是想说她的儿子不正经,惹了花柳病吗?   天杀的!   这不可能!   她指着第一个提起花柳病的人,喊道:“有种你就给老娘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毁我儿子名声儿!”   “我呸!你家儿子的名声儿还用得着我来毁吗?”   大家伙儿都是要脸的人。   谁也不喜欢被别人指着鼻子骂。   许刘氏泼辣,别人也不怕她。   “光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你们许家所有人的名声儿都毁了!”   说罢,又嗤笑道:“瞧你那话说的!好像你儿子进勾栏院玩娘们,是我们逼的一样!   现如今他染上了花柳病,能怪谁?要怪,就怪他自己不要脸咯!”   “就是啊!你儿子染了花柳病不要紧,别害人啊!他在镇上念书,还是跟别人一起住在一个屋子里呢。   他得了病,让人家怎么办?人家今年还要考童生的!好巧不巧被那同窗的爹撞到,可不得往死里打!”   “哎哟,我们还是去找找里正吧!”   又有人似是被提醒了一样,道:“花柳病可是会传染的!咱们千万不能让许青天回村子里啊。   要不然,咱们村的人还用活吗?”   “你们……你们胡说!”   “就是!你们胡说八道!”   “给我滚!都给我滚!”   许刘氏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她的儿子明明就是一个读书人!今年考了试,就能当童生了!   什么勾栏院啊,花柳病啊,都是这些人嫉妒!   她一边骂着,一边夺过许老二的锄头,往众人打去。   “老娘让你们胡说!老娘打死你们!”   “快跑!不要和这疯婆子计较。”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便都跑开了。   “快跑快跑!咱们回家找点药,先防着,别被许青天给染上了。”   众人一边跑着,一边说起许青天得花柳病的事情。   不到一会儿,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许青天做的龌蹉事儿。   众人对此,皆唏嘘不已。   有担心村子里安危的,有在一旁看热闹的。也有真的害怕,跑到村里赤脚大夫那头开预防药的。   总之,许青天的名声儿算是臭了。   当然,许家的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112章 :有嘴说不清   许老头和许刘氏被气得不轻,纷纷软瘫在地。   最后,还是许老大跟许老二二人合力,才将两个老人扶回了堂屋。   “不会的……不会的!”   许刘氏捂着胸/口,浑浊的双眼满是眼泪。   可偏偏,她的周身上下都充满着刻薄。   再如何可怜,都让人同情不起来。   “我的儿子那么乖,书念得那么好,怎么会去勾栏院呢!   什么花柳病?肯定是那些人嫉妒我们许家有个读书人,所以才来坏我们许家的名声儿!”   “老大老二。”   许老头大口喘了半天的气儿,才道:“你们现在连夜上一趟镇里,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老幺……老幺他……”   “爹,娘!我回来了!”   许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呢,院门口就传来了许青天的声音。   众人听言,连忙往外跑。   只见许青天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和手上,还都是淤青。   那模样儿,狼狈极了。   “儿啊!我的心肝儿啊!”   许刘氏一看到许青天那样子,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刘氏奔向许青天,上下检查着许青天的伤口:“他们说你被人打了?这是真的吗?”   “别提了!都是马宗发那个小人,他爹也不是个东西!”   一说起被打的事儿,许青天满肚子的火。   “追着我满大街的打啊!真是个王/八犊子!”   说罢,因为身子太痒的缘故,忍不住就挠了挠。   “呀,娘!别说那些小人了!烧热水了没?快让我洗个澡,我都痒死了!”   许青天身上本来就有疹子,这些天他挠来挠去,都挠出血水了。   加上现在天气儿还有些热,他被老马追了几条街来打。   后来,又一路跑着回村,浑身都是汗。   这汗水浇在伤口上,又痒又辣,可难受了。   “怎么回事儿啊?哪里痒啊!”   听到许青天说自己痒,许刘氏就想起那些人说的花柳病。   于是,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儿啊,你在外头没干什么事儿吧?你这身体……你这身体没什么病吧?”   “娘!这还用问吗?”   许金氏此时已经带着儿女离许金氏等人远远的了。   “不是我信不过幺弟!您看看他!又是被打,又是身子痒的,可不就跟那些人说的一样吗?   我看啊,那事儿八成就是真的!”   “你给老娘闭嘴!”   许刘氏维护许青天,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谁说我都不信!除非……除非是我儿子亲口与我说!”   “老幺啊!”   许老头见此,上前拽住了许青天,硬是将人给拽回堂屋去了。   “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在镇上都干了什么事情没?”   “什……什么啊!”   许青天见大家伙儿都盯着他看,眼神闪躲。   “我……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还不明白!”   许老二瞪了许青天一眼,开门见山就问:“村里头的人说你去了勾栏院,惹了花柳病,有没有这回事儿!”   “我……”   许青天一听,就恼了。   他挥着手臂,想大声儿说没有!   可一转眼,见众人都盯着他,在等他的回答。   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就泄气儿了。   “我……我是去了勾栏院没错,可我没有花柳病啊!”   “你……你……”   听旁人说,跟听自己儿子亲口说,那感觉是真的不一样啊!   别人说许青天去勾栏院惹了花柳病时,许刘氏就是气!   可当许青天自己说出了口,她就是心痛啊!   “你才多大的人啊,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许刘氏痛哭流涕,恨不得能将许青天狠狠打一顿。   可她又实在舍不得。   这个儿子……这个儿子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啊。从小到大,她没少为许青天操心,花钱。   本以为能养出个官老爷来。   然而现在呢?   他都险些身败名裂了!   “你真是……真是糊涂啊!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做那种事情!现在人人都知道你去了勾栏院,你让旁人怎么看你。   你的老师,你的同窗,他们要是瞧不起你了怎么办!”   说罢,又道:“你……你偷偷去也就算了,还惹了花柳病回来。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要去里正那里告状啊!   到时候里正如果把你赶走,你让我和你爹怎么活!怎么活啊!”   许刘氏悲痛欲绝,哭得都瘫坐到地上了。   许青天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边挠着身子,一边道:“什么花柳病,我没花柳病!   我是去了勾栏院,可我只是去玩玩,哪里就能有花柳病嘛!”   “你!你还不承认!”   这一下,连许老头也被气到了。   “你没有得花柳病,你身上这些都是什么?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疹子?你挠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   许青天浑身燥热得很。   他又痒又痛,还要被这个骂两句,那个骂两句。   偏偏,他还什么都说不清楚。   是!   他是去了勾栏院没错!身上,也确实长了一些疹子,又痒又难受。   可他没有花柳病啊!   他这个人是不太用心念书!但唯一的爱好,就是去赌场里玩两把大小。对女人,他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   这些日子之所以频繁进出烟花之地,都是因为他结识了赌场里的一群朋友。   那些朋友说,在赌场里玩没意思,得换个地方。他心下好奇,就跟着去了。   读书人嘛,在烟花之地总是格外受人重视和吹捧。   勾栏院里的那些娘们一知道他是个读书的,都恨不得主动黏到他身上来,说着各种阿谀奉承的话。   好听的话嘛,谁不愿意听?   许青天也不例外。   在他看来,被吹捧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比起在赌场里押大小,去勾栏院里,左拥右抱着赌更有意思。   再说了,他去勾栏院里的钱都是朋友出的。   他不需要花一文钱,就能享受到如花美眷的吹捧,不去白不去!   可是……   可是他去勾栏院,真的只是去赌钱了。   再往深了说,就是抓个小手,抱个美人儿而已。   那等更亲密事情,他是做都没做过啊!   既然没做过,何来的花柳病一说? 第113章 :你们怕死我不怕   “哎呀!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怎么那么烦人呢!”   许青天实在没办法解释,自己身上为何会长那么多的疹子。   只知道,他现在难受死了。   看着家里的人不仅不帮他缓解痛苦,反而还老盯着他做的事情问。   于是,心下一横,就来了脾气儿。   “我要热水!我要洗澡!我说我难受!你们耳朵都聋了是不是!你们是不是想我死啊!”   言毕,看了看堂屋里只有许天宝,而不见哑娘母女三人。   又大喊:“那个哑巴呢!死哪里去了?还不快出来给老子打热水,老子要洗澡!”   “叫什么叫!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是不是!”   许老二看着许青天那狼狈的样儿,就一肚子的火。   他跟许老头和许刘氏一样,都盼着许青天能考上状元,让他风光风光。   可现在呢?   许青天都干了些什么?   不过骂归骂!   许老二到底还是不敢太落了许青天的面子。   一来,是因为家中的父母实在偏爱许青天。二来,也生怕许青天以后真的能高中。   于是,冷着脸吩咐许金氏:“元宝他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幺弟打热水!”   说罢,又道:“爹,娘,我先去郑家走一趟,请郑叔来给幺弟看看。”   走之前,还特地往许天宝的方向横了一眼。   仿佛在说:瞧着吧!老大和老二,谁更有用处,更懂得为这个家付出,一看便知!   许天宝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但看着许青天这模样儿,他也不能打不能骂。毕竟那是父母的宝贝疙瘩,他能如何?   许金氏打好热水后,便又带着儿女躲到了一旁。就连辛辛苦苦炖好的鸡汤,她都不敢喝了。   要真是花柳病,那能要人命!   她觉得自己还年轻哩!一双儿女也还小,还没成家,可不能被花柳病给祸害了。   许青天洗完了澡出来,觉得自己身上干爽多了。   就是那些疹子痒得很,让他一刻都停不下来。   许老二摸黑跑了一趟郑大夫家,本是想将大夫请来,给许青天看看病。   可谁知,人家大夫连门都没让许老二进。只是透着院子的篱笆,给许老二丢出了一瓶止痒的药膏。   说是涂了那药膏后,能暂时止痒,让许青天不再挠伤自己。至于花柳病,还是去城里治吧!   郑家那头只是一个赤脚大夫。   寻常的头疼脑热倒还能治治,你要让他来看花柳病,他比谁都怕死!   药膏给了人就算了,连药钱,都不敢收许老二的。   只说是自己发善心做善事儿,让许家人以后莫来郑家求医了。   许老二捡起地上的药膏,冷着一张脸回家。   回到家时,许青天正舒舒服服喝着鸡汤,啃着鸡大腿。   而许老头和许刘氏,竟一人一边站着,在给许青天挠背。   许老二那心火啊,烧得就更旺了!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   许老二走到堂屋门口,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先是吩咐了许金氏母子三人回屋,才又冲着许老头和许刘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给幺弟挠背!   你们知不知道这花柳病有多厉害?传染上了以后,是会死人的呀!你们都不要命了!”   “别胡说八道!老幺说了,他没得花柳病!”   许金氏一边给许青天挠着背,一边儿道:“我信老幺的!”   “没得花柳病?没得花柳病他身上的疹子是怎么回事儿?你让他自己说清楚!”   许老二远远就将药膏放在门槛上,也不靠近:“就因为他这事儿,我去郑家请郑叔的时候,人家硬是没让我进院门!   怕我将花柳病过给他家,就连药钱都不收了!给了一瓶药膏,说是能止痒!”   言毕,又冲着许青天道:“你就大口吃吧!噎不死你!你吃完以后赶紧把药上了,连夜去镇上寻个大夫!   一家人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你别弄一身的病回来,再连累了全家人跟你一起死!”   “你这王/八犊子说什么呢!”   许刘氏最见不得别人骂自己的幺子。   哪怕这个人,也是自己亲生的!   “老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不帮他就算了,说的都是什么话?   有你这样给人当哥哥的吗?哈?你要是怕死,你就给老娘滚!滚得远远的!”   说罢,许刘氏又冲着在旁边站着不动的许天宝,骂了句:“你杵着干什么?等着给老娘收尸吗?还不快去给你幺弟上药!”   上药!   许天宝的心一惊,脚步沉重得很。   那可是花柳病啊!   住在同一个屋子里,就已经够让人害怕了,现在还要让他去给许青天上药?   “疯了!都疯了!”   许老二率先开了口:“我不跟你们疯,我孩子还小呢!”   说罢,便赶忙逃回了屋。   就在许天宝不知该怎么办时,大房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许六月从里头出来,冲着许天宝就喊:“爹!你快过来!快!”   语气儿很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许天宝心下一松,忙道:“娘,我……我先回去看看!”   言毕,也跟着跑了。   许刘氏见此,破口大骂了起来。   “他娘的这些儿子是白养了!家里出了事儿,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许刘氏也怕死。   可没得办法啊!   现在染病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儿子!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能嫌弃许青天,她也得让许青天好好的!   “你们怕死,老娘不怕!老娘自己给老幺上药!   等我们老幺好了,再考取了功名,我看你们这些做兄长做嫂嫂的,脸红不脸红!”   堂屋里,许刘氏一边骂着,一边哭着给许青天上药。   大房这头,许六月却将房门一关,便道:“爹,你是不是傻!那可是花柳病啊!   人家二叔二婶都知道躲回屋子里,你还在那里傻站着。   要不是我去叫你,你是不是真得给那个败家子上药啊?你不要命啊!”   许天宝听着堂屋那头的骂骂咧咧,心里虽难过,可终究是浑身轻松的。   他也不回许六月的话,只是自言自语:“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花柳病呢?” 第114章 :钱都拿去勾栏院了   “什么叫好端端的?要真是好端端的,他能得那病吗?”   许六月见许天宝的脸色不好,便亲自倒了一杯水,交到许天宝的手里。   “你没听那败家子说啊?他去了勾栏院!我一个尚未及笄,还没出阁的姑娘,都知道勾栏院是什么地方!   那种地方如此肮脏,去了还能有好吗?不染病才怪呢!”   说罢,又道:“再说了,这事儿他自己都承认了,难不成还有假?   要我看啊,他估计在家也待不了久!之前同村的那些叔婶说的话,爹听到了没?   他们要去找里正!让里正来将幺叔赶出去呢!幺叔得了花柳病,是不可能再在村子里住下去的。”   “他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许天宝还是想不通。   他一口气将手中的水喝完,连连摇头:“他上镇里是去念书的,怎么就进了那种地方呢!”   “念书?我的好爹爹啊,你不会还以为,你那个弟弟是个读书的料吧?”   许六月看着许天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咱们村子里读书的人虽说不多,可你也不是见不到。里正家的那个儿子,不也是在镇上读书吗?   你看看人家是什么样子的?我见过好几次呢!每一次,都是衣裳整洁,发冠整齐。待人和善,斯斯文文。   哪里像我们家的这个?张嘴闭嘴不是老子就是骂娘。耍起赖来,比咱们村子里的老赖还要嚣张。   上不尊老,下不爱幼。对你这个当大哥的也好,对我们这些小辈也好,你见他何时亲近过?   每天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谁欠了他一样!要我说啊,他除了会拼命问家里头的人要银子,别的一样不会!   这要起银子来,也够大胆的。不是一两就是二两,好像家里头就他一个人是爷和奶的儿子一样!”   言毕,又紧接着道:“要银子就要银子吧,你好歹给点心思好好读书是不是?   银子拿了以后就去勾栏院,最后还惹了一身的花柳病回来,这不是瞎扯吗?”   说起银子的事情,许天宝的心里又不平衡了。   前阵子许六月才跟他说,许老头和许刘氏偷偷补贴二房的事儿。为了那事儿,他接连做了好几日的梦,都没睡好!   要说心里头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就如同许六月说的一样。   明明都是一家人!家里头的钱,都是大家伙儿的钱。   光明正大拿去给谁花了,倒无所谓。可背地里偷偷补贴,他真的没法接受!   而之所以忍着没分家,就是因为把希望寄托在了许青天身上。   毕竟家里头就许青天一个读书人!这些年来,为了供许青天读书,家里花了不少的银子。   许天宝就是怕啊。   怕他分家以后,许青天考取了功名。届时,他是半点便宜也沾不上。   可谁知……   许青天也是个不争气儿的。   那么多的银子砸在他的身上,他竟然跑去勾栏院找女人玩耍!这都什么事儿啊!   许六月见许天宝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   就知道,许天宝心里头不舒服呢。   于是,忙凑近继续上眼药:“爹,我以前一直觉得奇怪呢。虽说读书吧,是挺费银子的。   可是我瞧着里正家的那位,书读得比幺叔还好呢,怎么人家问家里头的人要钱,就没要这么多?   反而是咱们的幺叔,一开口就是一两二两的!难不成,都是花到勾栏院去了?”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许天宝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嘴里虽说着:“你一个姑娘家,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   可心里头,却是认定了许六月的想法。   是啊。   银子恐怕都花到勾栏院里去了吧?   勾栏院里他虽没去过,但听说里头的女人都跟妖精一样!   个个儿长得漂亮就算了,还特别会来事儿。每一个去过勾栏院的男人,回来后都十分怀念那种销魂的感觉。   即便人回来了,心也还在勾栏院里呢。   许青天既染上了花柳病,那肯定不是只去了一次!指不定啊,他早就是勾栏院里的常客了!   再说了,他就住在镇上,身边儿也没个人看着。去那种地方,简直太方便了。   一来二去的,能不花银子吗?   许天宝想起自家的银子,就像流水一样交到许青天的手里。而许青天,又拿着那些银子去勾栏院逍遥快活。   这心里头的火啊,就烧得更旺盛了。   再想想方才,自己的爹娘如此紧张许青天。哪怕许青天染了花柳病,他们也还要亲自给许青天挠背。   为了许青天能舒服一些,更让他这个大儿子去给许青天上药。   这……这不是不要命吗?   许天宝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摔伤了腿的情景。   那一年,他还年轻,比起现在的许青天,也大不了几岁。   因为屋顶漏雨,他爬到上头修屋顶。脚下一滑,便摔了下来。   那种断骨的痛,他至今还记着呢。   可他的爹娘呢?听到动静后,没有第一时间跑出来救他。   反而是骂骂咧咧的,先将桌上的碗筷收了,然后才出来看他。   言语之间,还埋怨他不小心,又要花钱给他买药膏。   家里头的人将他扶回屋子里后,也没请大夫。而是去赤脚大夫那里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随便给他包扎了一下。   骨头都断了,涂药膏有什么用?   他硬是在床上痛了一天一夜,最后忍不住昏死过去,才让爹娘慌了神,将大夫请来。   只可惜,大夫来得太晚了。   他的那只脚,终究还是因为耽误了治疗,变成了残废。   可他的爹娘呢?   不仅没有半点内疚,反而还时常骂他,说他是个废人,白瞎当了许家的大哥。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被骂得多了的他,渐渐变得自卑。   什么都不敢想,也什么都不敢要。只一门心思琢磨着,该如何讨父母的欢心。   在他看来,只有父母开心了,他的日子才好过。   久而久之,他的讨好变成了愚孝,便很难再改过来了。 第115章 :再提分家   想想当年,再瞧瞧今日?   可真是讽刺啊!   同样都是儿子,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爹,咱们分家吧?”   许六月让许天宝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又开始旧事儿重提。   “我是实在不愿意再让别的人来占咱们大房的便宜了!”   说罢,许六月更是搬来了小板凳,坐在许天宝面前。   “爹,你看看啊!爷和奶总说咱们大房的人,这也不全,那也不全,都是残的。不像二叔,能去镇上做工,给家里头挣钱。   可你自己想想,出去做工是挣钱,难道在家做农活就不是挣钱了吗?猪不喂,会自己大吗?田不耕,会自己长谷子吗?   如果咱们家没有谷子没有菜,爷和奶拿什么来填饱肚子?还不是得花银子去外头买?所以啊,咱们大房也是在挣钱的!   只不过啊,二叔挣回来的是看得见的钱。咱们大房的所有劳动力,都是实打实的,所以爷跟奶看不见!   不过,他们看不见是他们的事情,不代表咱们没有为许家出一份力啊!既然许家的钱,多多少少有我们的一份。   那凭什么,爷和奶要偷偷摸摸将银子补贴给二叔家?又凭什么,要给幺叔那么多的银子,让他去勾栏院玩耍?”   许六月在说话时,哑娘正在一旁做针线活。   于是,许六月又指着哑娘,道:“咱们现在一家四口的吃喝,都是靠娘做女红换来的,没用爷和奶手里的一文钱呢。   就凭着爷和奶的脾气儿,就算现在咱们要跟他们一起吃喝,他们估计也不愿意吧?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分家?我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最后还要让一家四口憋屈在一间屋子里、   然后,看着二叔和幺叔他们,花我们的那一份钱,吃我们的那一份粮?凭什么啊?难道我们缺心眼吗?”   说着,许六月又指了指自己:“爹,你瞧瞧我,你就仔细瞧瞧您的大闺女!   看着我的脸,你问自己一句。你愿意将我以后出嫁得来的聘金,拿去给二叔一家吗?或者,拿去给幺叔逛勾栏院?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没话说!反正我是你闺女,你自己都没意见,我又操的什么心?   但丑话我说在前头了!以前我没脾气儿时,咱们大房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和我娘,多久才能吃上一顿肉?   现如今呢?咱们大房是不是比以前好过了不少?至少,咱们两三天就能吃上一顿荤的,对吧?”   许六月谆谆善诱,分析利弊:“如果咱们现在分家了,不仅能多分一间屋子出来,大家伙儿住得舒服。   就连爷和奶手里还剩下的银子,咱们也能分出一部分。往后呢,咱们大房挣的银子,大房自己花。   再也不用担心爷和奶拿去补贴了谁,也不用去管幺叔的花柳病了!待我和招娣出嫁时,聘金也是大房自己收着。   你也别怪我一个姑娘家,说话没得轻重!我洗衣裳时看着河水里的自己,都觉得还蛮好看的哩。   还有招娣,招娣的容貌也不差!等我们及笄能说亲了,指不定可以给你和娘挣一笔大的聘金!   到时候,你和娘拿着聘金吃香的喝辣的,好好养着身子。等身子养好了,再生个弟弟!”   言毕,话锋又一转:“就算是不生了,那也无碍!光凭着我和招娣的聘金,再加上娘的绣品,也够你们两个人享福到老了!   何必再跟现在一样?天天被爷和奶骂不说,还要看二叔他们的脸色。   自己的钱自己花不着一个铜板,都让幺叔拿去勾栏院给那些女人了!   这事儿啊,我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自己想着,都觉得憋屈!”   看着许天宝垂着脑袋,似乎在想着什么。   又添了句:“爹,我话就说到这了。至于分家不分家,你自个儿考虑清楚。   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咱们大房暂时能有点好日子过,可都是因为我的暴脾气儿。   如果现在不分家,等我被二叔和爷奶他们卖了,那就晚了!你和我娘带着一个招娣,不被欺负死才怪呢。   再加上,你白白被卖了一个闺女,你不心疼啊?”   许六月摸准了许天宝的心思后,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偏心。   许老二和许青天的不尊敬。   许家的银子。   许六月和许招娣以后的聘金。   还有,他想有钱花,再生个儿子!   只要让他手里有了银子!便等于是让他许天宝翻了身。   届时,儿子是一定要生的!   就算不跟哑娘生,也得再找一个女人生!   许天宝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许六月。   果真是一副漂亮极了的容貌。   即便是他这个当爹的,多看两眼都免不得动心,就更别提别人了。   这样漂亮的一个闺女,就算要卖,也得自己卖!他这个当爹的还没死呢,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卖了?   想到此,许天宝终是开口,朝许六月问道:“你确定,你那天没听错?   你二叔二婶真的说了,是你爷和你奶偷偷补贴了银子给他们?”   “绝对没听错!”   许六月一听许天宝这话,就知道有希望了!   于是,连忙道:“要是我听错了,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嘿,反正也没听到,根本不存在听错还是没听错。   “爹!其实……你要是想知道爷和奶补贴了多少银子给二叔他们家,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儿。”   许六月小声支招:“幺叔不是得了花柳病吗?正是要花钱看病的时候!   待会儿呢,你就出去。跟爷和奶说,幺叔的病拖不得,要爷和奶赶紧带着幺叔去镇上看病去!   这花柳病可厉害了,要是看得晚了,连命都会没有的!爷跟奶那么心疼幺叔,肯定会马上带幺叔去看病。   这看病,总得花钱吧?以前奶将银子藏在哪里,家里没人知道。这次她去拿钱时,你一定得紧紧跟着!”   言毕,许六月又问:“这么多年来,小钱咱们不算,大钱您总记着吧?家里大概有多少银子,您心里应该清楚吧?” 第116章 :钱丢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趁着这个机会儿,看看你奶的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许天宝总算上了一次道。   他看着许六月,认真道:“这么多年来,挣的银子也基本都花出去了。   当年你大姑出嫁时的聘金,不知道还有没有。哦,你小姑前阵子去张家的银子,肯定还在的!”   “对!小姑去张家的银子,是三十两吧?”   许六月小心翼翼道:“加上咱们家里前前后后那么多年的积蓄,怎么也得有四十两吧?   实在不行,三十五两总是有的!如果太少的话,就是有问题了!”   “我现在就去!”   说到银子,许天宝的心里总觉得不安。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早早落实下来。   “爹!娘!”   许天宝打开房门就跑出去了,一边跑着,还一边喊:“咱们还是连夜去一趟镇上吧?”   说罢,只听许天宝用许六月教他的话,道:“幺弟这样痒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村子里的大夫不敢来,那咱们就带他去镇上看。   究竟是不是花柳病,看了大夫就全明白了!若不是,咱们松一口气儿。若真是,也早点治!   我听说花柳病治得晚了,可是要命的!幺弟还那么年轻,又是读书人,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啊!”   许天宝这人,要么是个闷葫芦,半天放不出一个屁。要么,说起话来,也是直击人心的。   他不仅将许六月教他的话说了,还自己加了一些进去。   言毕,也不知道许刘氏那头说了什么。反正躲在屋子里的许六月,只听见许天宝去喊了许老二。   让许老二去借牛车。   许老二一开始不愿意,说是这种跑腿的活,许天宝干嘛不自己去做?   可许天宝来了句:“我这腿脚不利索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要我去借牛车,那不是等于耽误幺弟的时间,把幺弟往死路上逼吗!”   许刘氏一听许天宝这么一说,也顾不得许多了。   冲着许老二直接丢了个板凳,骂道:“你去不去!是不是想害死你幺弟你才甘心!”   许老二没得法子,只能穿了衣裳往外跑。   心里头还骂着:“借牛车!这时候谁肯借牛车给咱们家?这分明就是为难我嘛!”   许六月看着许刘氏骂许老二,心里头可高兴呢。   骂吧。   分家这种事情,光有大房闹是没用的!最好到时候啊,连二房也闹上一闹,才能分得顺利呢。   “娘,二弟很快就会把牛车借来的,咱们快收拾东西吧!”   许天宝假装很忙,去装了两壶水,还有一些吃的。   又道:“对了!花柳病可是大病,得花不少银子哩!娘,你得赶紧去拿银子。   要不然到了镇上,那大夫也不认得咱们!咱们银子若不带够的话,人家就不会给幺弟治病咧。”   “对对!银子!银子!”   许刘氏也是急了。   从许青天一身狼狈回家开始,她的心里就急得不行。   只是因为怕吓到众人,又加上实在心疼许青天。所以才会一忍再忍,忍到了现在。   如今许天宝先‘急’了起来,无疑就是有人带动了情绪。   许刘氏再也来不及多想,便喊道:“老头子!老头子快拿银子!”   说罢,指了指一旁的锄头:“你去挖!你快去挖银子!   把银子都拿出来,带到身上!别到时候不够了!”   许老头听言,立马就去鸡圈挖银子了。   而原本躲在屋子里的许金氏,在听到‘挖银子’这几个字儿后,也立马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若换作往常啊,许刘氏早就开骂了。   可现在,她一副心思都在许青天的身上,倒也顾不得许多。   在屋子里坐着的许六月,瞧见事情渐渐往自己所设想的方向发展,淡淡勾起了一抹笑。   哑娘‘唔唔’了两声儿,询问许六月是否要出去看看。   许六月安慰道:“不急,待会儿等人齐了,咱们再出去。”   话音方落,只见许老头已经将鸡圈里的那包油纸挖了出来。   他一边拍着油纸上的泥土,一边问:“老婆子呀,都带去吗?还是留些在家?”   正说着呢,可能是手里的力度太大了。   一不小心,就将油纸拍到了地上。   那油纸本就没绑好,这一掉,竟散开撒了一地。   里头的银票啊,铜板啊,都掉到了地上。   “哎哟!你这笨手笨脚的!”   许刘氏瞪了许老头一眼,便跑着上前去捡银子。   许天宝也学精了。   凑着身子就往前头望!   一眼望过去,大概看了个数,心中不免沉了又沉。   这也没有三十两银子啊!   “看什么看,一边儿去!”   许刘氏瞧见许天宝离自己很近,立即作势要打他。   许天宝连忙躲开,假装自己不是故意的。   而许刘氏呢?   捡着捡着,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   忙朝许老头问:“你都挖完了吗?都在这里了?”   “挖完了啊,不就这一包吗?”   许老头有些疑惑,连忙上前去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哎呀!这钱怎么少了那么多!”   说罢,又赶紧在地上找了起来。以为是方才掉到地上时,不小心掉远了。   许刘氏也急了,低着头去找。   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铜板。   “天杀的啊!家里招贼啦!”   许刘氏紧紧捧着手里的东西,大喊:“我的银票呢?银票怎么不见了两张?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哩!   还有我的铜板!铜板没了两串,碎银子没了一块!”   说着,又继续翻找了一边,骂道:“挨千刀的,我的金钗和玉镯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在这时,许老二回来了。   牛车他是没借到的,但在借牛车的路上,被里正给堵住了去路。   所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里正和万福村几个比较有威严的老人。   当然,也少不得一堆看热闹的人。   “哎哟!里正!里正来了!”   这时的许刘氏,似乎已经忘记许青天染上花柳病的事情了。   她看到里正进来,连忙喊道:“里正你来得正好!我家招贼了!我钱丢了!   丢了二十几两银子呢!还有金钗和玉镯也不见了,丢了哇!” 第117章 :家贼最难防   许刘氏可是个抠搜老妇人,平日里也就对许青天大方了。   如今突然丢了那么多的银子,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   她看到了里正,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边朝里正奔去,一边哭喊:“我的银子哇!那么多的银子被偷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里正一个头两个大。   他和村子里的几个老人,都是被大家伙儿请来的。   说是许青天在镇上去了勾栏院,染了花柳病。   花柳病可不是个闹着玩的!   那病会过人。   若村子里出现了花柳病,是一定要隔离的!要不然,只怕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被祸害了去。   里正几个人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往许家赶。可这才刚进院门,许刘氏又说自己的银子不见了。   那可是二十几两的银子哩!   加上金钗子和玉镯,都足够许家人吃喝一辈子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慢慢说来!”   里正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自然是在院子里的。   而那些大晚上不睡觉,跑来看热闹的人,则纷纷堵在了院子外头。   开玩笑。   许家现在可是有花柳病的,谁敢轻易进去?   “你的银子是什么时候没的?具体丢了多少?在银子弄丢之前,你把银子放在哪里了?”   “我……我哪里知道我的银子是什么时候丢的?我要是能知道,它还能丢吗!”   许刘氏急得都快坐到地上打滚了。   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就算没有那只金钗,没有那个玉镯。光是弄丢的二十几两银子,若不算上许青天念书的话,一家老小能吃上十几年呢。   “我……我把银子都用油纸包好,埋在鸡圈里头了!我记得真真的哩,我的油纸里有一支金钗,有一个玉镯。   有三吊的铜板,两块碎银子,还有四十两的银票!可是现在……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嘛!现在挖出来,就只有二十两银票和一吊铜板了!”   说罢,又哭喊道:“挨千刀的哟,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的棺材本都偷了。   要不是因为刚刚我想送我家老幺去镇上看大夫,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丢了那么多的钱啊!   里正啊!你得给我把我的钱给找回来哇……要不然,要不然你让我和我家老头子怎么活啊!”   “许家老婶子,你莫不是记错了吧?”   院门外,有眼红的人喊道:“莫说那金钗和玉镯有多值钱了,就光是四十两的银票,就够咱们花上二三十年了。   你们家能有那么多的银子?唬谁呢!指不定啊,是你自己记错了。”   “你家才没银子!”   许刘氏也不知道是谁在外头笑话她。   只朝着院外喊:“我家大姑娘虽嫁出去几年了,可哪次回来不给我和我家老头子拿点补贴?   还有我家小姑娘!她现在可是张家的姨娘哩,我还差没银子吗?   莫说是四十两,就是四百两,我以后也会有的!”   说罢,又抹了一把眼泪,哭唧唧道:“我怎么可能记错嘛!我就是有那么多银子藏着,怎么会记错哩?   就算我记错了,我家老头子还能记错不成?上回我拿银子,是在上个月哩!   上个月我家老幺回来拿钱,我连夜给他挖出来的。那时候我家老头子也在,他看得真真的!”   “是啊是啊,我瞧见了,就是那么多的银子!”   许老头连忙顺着许刘氏的话,道:“再说了,我们家有多少钱,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上次我们就拿了二两银子出来,剩下的,又都埋回去了。这一个月来,我们都没碰过那钱。   可谁知今日一挖,竟少了大半!你们说这不是招贼,又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谁知道你们藏钱的地方吗?”   里正几个人,本就是来赶许青天出村的。   现在听许刘氏说,他们拿钱是为了送许青天去镇上治病,心里头也就放心了不少。   于是,对于许青天的事情,几个人都默契的闭口不谈。   只一门心思,先将银子的事情给解决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藏钱的地方,向来是最隐秘的,只有我和我家老头子知道。”   许刘氏仔细想了想,道:“而且每一次拿钱,我们两个人都是一个人挖土,一个人探风。   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丢过钱!从来没丢过!”   “既然如此,这次怎么就丢了呢?”   里正叹了口气儿,问道:“你们两个人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谁单独拿了一部分钱出来?   又或者,是你们藏钱的地方,被别人看见了?”   “没有!我绝对没拿过!”   许老头一听里正这么说,连忙将自己撇干净。   “我们许家的银子,从来就不归我管。我能知道银子藏在哪里,还是因为要帮我家老婆子放风哩。   这银钱的事情,我从来不过手的。”   许老头说完,便急忙朝许刘氏望去。   满眼的真诚,仿佛在说:你得信我啊,我真没拿!   “我也不可能自己拿啊!”   许刘氏一样眼巴巴看着许老头,急得喉咙都沙哑了。   “我要是自己拿了钱走,就不会在这里四处找钱了!招贼了,一定是招贼了!”   说罢,又想了想,连忙否认:“不!不对!咱们家白天夜里都有人在的,如果有贼人进来,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那银子就藏在鸡圈里。这么隐秘的地方,即便是贼人来了,也找不到吧?”   “是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人知道我们将银子藏在鸡圈,那鸡也会叫啊!”   许老头看了看里正,又看了看许刘氏,分析道:“可我们就没听到鸡叫声儿!就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难不成……难不成是熟人?”   “我知道了!一定是她!”   许刘氏听到‘熟人’二字儿,立马就想起了最近,离经叛道的许六月。   “我们家白天夜里都有人,如果有外人进来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   更何况现在不见的,还是我藏在鸡圈里的银票和首饰。   唯一的可能,就是家贼!因为家贼最难防!是家贼啊!”   “对对对,一定是家贼!” 第118章 :就是你偷了我的钱   许老头就是个跟屁虫。   许刘氏说什么,他都会附和。不是说‘对对对’,就是说‘是是是’。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家老婆子说的没错!外头的人如果进了我们家,我们绝对是知道的!   再说了,我们家的银子都藏在鸡圈里。如果外人要去挖鸡圈的话,肯定会惊动到里头的鸡啊!   只有我们家里人,在院子里随便走动,才不会被怀疑!而且鸡跟家里人也熟,所以不会叫!”   言毕,许老头又疑惑了:“可是……会是谁呢?”   “还用问吗!一定是那个贱丫头!”   许刘氏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就往许六月的屋子奔去。   “咱们家除了这个贱人外,还有谁能生出那样的胆子,敢偷老娘的银子?   许六月!许六月你个贱骨头,你给老娘出来!”   许六月依旧装成聋子,待许刘氏骂到了屋子里,才缓缓来到院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一脸无辜,朝许天宝望去:“爹,你不是说要送幺叔去镇上治病吗?怎么还不走?   里正伯伯,您怎么也来了?咿?家里怎么那么热闹啊!”   “你少他娘的在这给我装!”   许刘氏一把拽过许六月的手臂,让许六月正对着自己,生怕许六月看不到自己的嘴型。   “我的金钗玉镯呢?我的银票呢?你给我吐出来!”   ???   许六月微微歪着脑袋,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儿。   “奶,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偷了我的首饰和银票,还想不承认!”   许刘氏死死盯着许六月,好像要将许六月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许刘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摇晃着许六月的肩膀。   许六月都快要被这老虔婆给摇吐了。   “够了!”   许六月难受,用力挣脱了许刘氏的钳制。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钱啊首饰啊?我不懂!”   说罢,又道:“前阵子不是才卖完我小姑吗?张家给了你三十两呢!   怎么?那么快就花完了,要来讹我吗?我像是有银子给你讹的人吗?”   “你……你少给我把话题扯开!这个家除了你,没人敢动我的钱!   倒是你!你现在胆子大得很!这阵子又唆使着你爹你娘另起炉灶,不跟我们一起吃喝!   你说这钱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   说罢,许刘氏又朝着里正几人望去,喊道:“里正啊!今天既然你来了,就一定要帮我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啊!   要不然你们一走,我可干不过这个孽障啊!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许六月有多混账!   她不仅敢顶撞长辈,还时时刻刻拿着一把刀威胁我们,要我们的性命哩!   我家芬芳可怜啊,前阵子才被她斩断了一根手指!现在若没有你们做主,我们许家谁也不敢惹她啊!”   许刘氏控诉起许六月来,那是说不完的话。   “我敢保证,我的银票一定是她拿的!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   你们知道吧?她们一家四口,现在可是另起炉灶,自己做吃的哩!   我倒说呢,那么久了,也没见来找我要银子,更没见找我要粮食。   可她们一家四口从早到晚,那伙食好得不得了咯。不是饺子就是包子馒头,要不然就是肉汤!   她们一家四口,瘸的瘸,哑的哑,聋的聋。没有了我们帮衬,哪里能活嘛!   现在总算真相大白了!她们有得吃有得喝,根本就是因为偷了我的银票!”   “喂,老虔婆!你自己为老不尊,就不要怪我不尊敬你。”   许六月变了脸色,上前就骂:“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么冤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是你啊,我怎么也得找一个有银子的人去冤枉。至少到最后,说不定还能死皮赖脸坑点钱回来!   我们大房一穷二白的,哪里有银钱给你讹诈?”   说罢,又冷笑了声儿,继续道:“再说了,整个万福村的人都知道,我们大房最不受你待见。   我这个孙女,可是险些被你害死的!像你这种守财奴,一定是把钱藏得死死的吧?   我既然是最不讨喜的孙女,又如何能知晓你将钱藏在何处?既然不知道你藏钱的地方,何来偷钱一说?”   言毕,许六月也朝着里正望去,道:“里正伯伯,我们大房这阵子确实是另起炉灶,不再跟我爷奶她们一起吃喝了。   但我们的吃食,都是我娘绣了绣品换来的。要是大家伙儿不相信,可以去杂货铺那边问的!   至于我奶丢的钱,呵……与其来冤枉我们大房,倒不如问问她自己,都拿去哪里了!   在这里贼喊捉贼,有意思吗?”   “我能作证!”   这时,院子外传来了一个女声儿。   许六月虽看不到人影,但也知道,那是杂货铺的老板娘。   “这阵子,哑娘确实总拿绣品去我的杂货铺换东西。有时候我给她几斤粗面粉,有时候也给一些马铃薯和红薯。”   “你作证顶个屁用!”   许刘氏正气着呢,竟瞧见有人出来多管闲事儿。   于是,连忙骂道:“你给了她们面粉和马铃薯又能怎么样?能证明她们没拿我的银票吗?   丢银票的不是你,你不心疼是吧?有空回家给你男人生个儿子吧!在这里管我家闲事儿,操/蛋的东西!”   “你他娘的说什么话呢?我只是说实情而已!”   杂货铺的老板叫谢小梅,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了。   她嫁来万福村十几年,连生了三个女儿,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对于生儿子这件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敏/感。   许刘氏这般说她,无非就是骂她生不出儿子,她怎么能不气?   这一气吧,便直接怼了回去。   “方才是不是你这个老虔婆说,哑娘和六月没问你拿钱,也没问你要粮食的?   是不是你冤枉人家,说人家另起炉灶还有得吃喝,就是因为偷了你的银票?   老娘不过是说了个实情,告诉大家伙儿哑娘的粮食是在我这里换的而已!怎么?碍着你的事情了?   只许你冤枉别人,就不许别人解释吗?” 第119章 :贼喊捉贼   “就是啊!方才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说人家哑娘一家没拿你的东西,却又没饿死,所以你怀疑人家偷了你的银子。   现在有人为她们证明,她们的吃食都是有来路的,你又骂人家多管闲事事儿!   我看啊,分明就是你看不起你们老大一家,故意冤枉人家的!”   人群中,多的是耳朵好使的人。   许六月和许刘氏的话,谁更有说服力,一听便知。   许刘氏想欺负许六月,着实是难。   特别当外人说起许刘氏瞧不起许天宝一家时,许天宝的心,就像是在滴血一样!   “你!你们……你们都是多管闲事儿!”   许刘氏指着院外的人,喊着:“我说这钱是许六月她们偷的,就是她们偷的!   我们许家,除了她们娘仨外,就没人敢动我的东西!”   说罢,许刘氏竟还朝着许天宝望去:“老大!你出来说句话!别给老娘当哑巴!   你告诉我们,你媳妇儿就算会些针线活,她的针线活又能换几个钱?   那些钱,够你们一家人喝肉汤吃包子吗?你给老娘老老实实的说!说给这些多管闲事儿的人听!”   许刘氏这话一问出口,大家伙儿都沉默了。   毕竟,许天宝愚孝的事儿,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旁人都是护着媳妇儿跟孩子。   可许天宝呢?   只会帮着老爹老娘打媳妇儿孩子。   众人纷纷看向许天宝,等着看许家人如何不要脸,将所有的罪都推向哑娘娘仨。   唯有许六月,在暗地里悄悄勾起了唇角。   老虔婆,不错啊,你总算没让我失望。   我就怕你今日,不主动找你大儿子问话呢。   你若不找他质问,如何能燃起他心中的愤怒之火?   你知道吗?为了挑起你大儿子心里的那团火,我可没少费心思呢。   在许六月看来,许天宝就差许刘氏这么一个逼迫。   毕竟,他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了银票的‘不翼而飞’,不是吗?   在许天宝的心里,他已经偏向大房这头了。   许刘氏越是冤枉大房,他的心里就越觉得,许刘氏瞧不起他。   所以当许刘氏试图利用许天宝来对付许六月时,许六月便觉得,这一局,稳妥了。   眼下这种时局,对付许六月,即是对付许天宝!   这个道理,许天宝已经明白了。   只有许刘氏,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以为她这个儿子,早就被她死死拿捏在了手里。   以为……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儿子都会成为自己手中的鞭子。   她想让他去对付谁,他便能去对付谁。   可惜啊。   可惜这一次,她算错了。   面对着她的逼问,许天宝先是一阵沉默。   随后,才‘噗通’一声儿跪下,问:“娘!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就那么不待见我们大房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刘氏懵了。   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许天宝竟会来这一招。   “我只想问娘一句,我是不是娘亲生的?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娘就能那么偏心!”   “你在说什么!老娘怎么偏心了!”   许刘氏看着许天宝,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是不帮老娘,你就给老娘滚开!老娘现在忙着找银票呢,没功夫搭理你!”   “找银票?那些银票去了哪里,娘的心里难道没数吗!”   许天宝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许刘氏越是表现得‘无辜’,许天宝就越觉得她可怕。   他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许六月的话。   这一次,他没有多余的想法。   只知道,他要将那些银票找出来!然后趁着里正几个人都在,好把家分了!   “娘既然已经偷偷把那些银票补贴到了二弟那头,又何苦在这里贼喊捉贼,将脏水泼到我们大房头上!”   “你说什么!”   “许天宝,你休的胡说!什么补贴我们?”   许刘氏和许老二都急了。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受了冤枉。   “你个挨千刀的,你是站在那个哑巴那头了是吧?偷了我的银票不说,还想诬赖我!”   许刘氏四下张望,寻了一个扫把就往许天宝身上招呼。   “你个没良心的!银票都是老娘的!老娘要想补贴谁,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   老娘直接就给了,你们这些兔崽子谁他娘的敢有意见?”   说着,便接连打了许天宝好几下:“好啊你个挨千刀的,吃了几顿哑巴做的饭菜,就长本事儿了!敢和老娘对着干了!”   许天宝硬生生挨了许刘氏的打,也不躲。   只是这一颗心,越发寒了。   ——那些银票都是老娘的,老娘想补贴谁就补贴谁!   ——老娘直接就给了,你们谁敢有意见?   这两句话,就像是钉入了许天宝骨头里的钉子一般,让许天宝难受极了。   “既然奶这么坦荡,又何苦要让我们大房背下这个锅?”   许六月见许天宝挨了打却没再说话,便站出推他一把。   “是!家里的银钱和粮食,都是你一手抓的。你要想补贴谁银子,也确实没人敢有意见。   可你既然补贴了,就承认啊!不就是给了二十几两的银子给二儿子,再把剩下的钱拿来给小儿子念书,偏偏就没有大儿子的份嘛?   没有就没有呗,反正你素来也不喜欢我们大房。你不给,我们也没话说!可你不能偏心偏到了这种程度,最后还要我们担罪啊!   我们大房是什么条件,全村的人都知道!你现在如此诬陷我们,要我们去哪里拿那么多的钱来赔?”   说罢,许六月又道:“就连我一个孩子都知道,偷钱是个什么罪!   哪怕只偷了一个铜板,若告到官府那里,也得挨一顿板子。   更别提,现在你所说的数额,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几十两那么多!”   言毕,许六月突然苦笑了起来。   她一边摇头,一边指着许天宝道:“奶啊,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那么偏心啊!   你自己拿银子补贴了二叔,却要将这种大罪摁到我们头上。   我娘和我们姐妹,要么是弱女子,要么是小孩。最后真正受罚的,不就是我爹一个人吗?” 第120章 :搜查   “哎呀!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外头看热闹的人,听到许六月这么一说,纷纷回过神来。   “我国的律法言明,弱女子和孩子可从宽处理。但男人若犯了罪,就一定得从严处罚!   这许家的老婆娘还真是歹毒啊?偏心偏到这等地步!”   “可不是吗?哪怕不算上她说的金钗和玉镯,光是那二十几两银子,都够许老大将牢底坐穿了!”   “应该不会吧?许老大再怎么说,也是许家老婆娘的儿子嘛。”   “你看会不会!这许家老婆娘向来偏心!要不然啊,许家大房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   现在许家老婆娘这么诬陷许老大,不就是为了从许老大身上诈银子吗?   要是许老大拿不出来,你看看结果是什么?”   “许老大那好吃懒做的,平时恨不得能躺着就不坐着。哑娘带着孩子也辛苦,哪里能有钱哟?   这许家老婆娘,不就是……不就是想要人家的命吗!哎哟,那可是他的儿子哩!”   “儿子又怎么样?前阵子为了二十两,不也要害死孙女吗?”   院子外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倒是热闹。   许刘氏被气得头脑发昏,竟转身就去了灶房,摸出了一把菜刀。   许天宝本就心寒。   加上看热闹的那些人,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他就更害怕了。   最后,瞧见许刘氏竟然连菜刀都找出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人群里去。   “许家老婶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里正几个人连忙拦住许刘氏,喊道:“杀人可是犯法的哩!”   “我管它什么法!外头的那些杂碎,她们那么爱说三道四,有本事儿就站出来,让老娘割掉她们的舌头!”   说罢,又朝许天宝喊道:“许天宝你个龟儿子!老娘十月怀胎给你生下来,养那么大!   你不孝敬老娘也就算了,你还敢这样顶嘴,还污蔑老娘!   你有本本事儿你就出来,别躲在那些杂碎的身后!我倒要看看,是你老娘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别在这有本事儿没本事儿的叫了!”   许六月缓缓往前走去。   菜刀?她才不怕!   “你说你的银票是我们大房偷的,没凭没据。   我们大房说,那些银票是你偷偷摸摸补贴给了二房的,你又不承认。   既然如此,不如就搜一搜好了?趁着里正伯伯和各位叔婶都在,咱们就把这个家翻过来!   反正你丢银子的时间应该也不长吧?那么多的银子,一时间也花不了。就算花了,也该有点实物吧?   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你那点破银票!”   “对!搜一搜!”   许天宝看到有许六月挡在面前,立马就不怕了。   他底气儿十足地从人群里跑出来,道:“反正我们大房没拿过那些银票,心不虚!”   言毕,又添了句:“就不知道某些人,现在慌不慌了!”   说着,眼神还若有若无瞟向了许老二。   许老二被激了一下,忙道:“搜就搜!今日要不搜出点什么东西,我还不甘心呢!”   哼!   说什么爹和娘偷偷摸摸补贴了我们家几十两的银子?   好啊!我倒要看看,那些补贴在哪里!   大家伙儿都急眼了,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就连许金氏,也忘了自己有私房钱,正靠在一旁看戏呢。   “搜!不搜是龟孙子!”   许刘氏点了头,恶狠狠盯着许六月和许天宝。   搜!一定要搜出东西来!   里正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见此,便喊了几个年轻的后生进来。   那几个后生虽害怕许青天的花柳病,可最终,还是因为许六月的一句话,而稍稍安下了心。   许六月说:“为了公平起见,就辛苦大家帮忙搜查了。我们娘仨的清白,也都靠大家了。   既然拿银票的最大嫌疑,落在我们大房和二房头上。就劳烦各位先搜大房和二房的屋子。   至于我幺叔和爷奶的屋子,暂且不管。一来,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二来,说不定只收两三间屋子,就能搜出赃物呢?”   许六月的这番话,说得漂亮极了。大家伙儿听着,觉得也有道理。   于是,便在里正和几个老人的带领下,分成了两组,分别去搜大房的屋子和二房的屋子。   在两组人前去搜查的时候,许六月怕许金氏的坛子藏得太深。   于是,又免不得提醒道:“大家伙儿别光顾着翻箱倒柜啊!墙角啊,地上的泥啊,都多看着点。   我奶好像是把钱藏在鸡圈里被偷的吧?指不定许家人就有挖地藏钱的习惯呢。”   经过许六月这么一提醒,许金氏急了!   她下意识拍了拍大腿,‘哎呀’了一声儿,就要去阻止别人搜查。   许六月盯着她呢。   一见她有异动,立即喊道:“二婶,你干嘛呢?你心虚啊?”   “你才心虚,我只是……我只是怕他们翻坏了我的东西!”   许金氏连忙停下脚步,进退两难。   只是不断朝着许老二挤眉弄眼。   这一动作,恰巧被许刘氏看到了。   许刘氏多疑啊。   立马道:“老二媳妇儿,你干什么呢?过来站着!让他们好好搜!”   这下,许金氏算是彻底完犊子了。   她不敢再回屋,只能乖乖走到许刘氏旁边站着。   祈祷进去的人,千万别发现床底的秘密。   然而……   这世上的事情,本就充满了奇妙。   你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这不?   许金氏还在祈祷呢。   搜查二房的人便出来了。   带头的那一个,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坛子。   “这东西,藏得可深啊。”   许金氏看到那大坛子后,险些昏了过去。   娘的。   藏得那么紧都被挖出来了?   那老娘辛辛苦苦存的二两银子,岂不是……岂不是要被没收?   她小心翼翼用余光看了许刘氏一眼,心里直呼倒霉。   而就在这时,搜查大房的人也出来。   每一个人都是空着手,连连摇头。   这许老大也是够穷的。   除了一些绣品和红薯外,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连那睡觉盖的薄被,都是又脏又硬! 第121章 :大不了就分家   以前只听说许家大房不受待见,却没想到,竟混得那么惨啊!   “我们这边没什么收获。”   搜查大房的人出来,纷纷双手一摊。   而搜查二房的,则敲了敲大坛子:“我们这搜出了一个奇怪的大坛子,埋在床底最里头的角落里。   开过盖子来看了,黑乎乎的瞧不清楚。里头也没什么味道,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那……那不过就是一些布头罢了!”   许金氏见搜查的人还没发现里头是银子,于是连忙上前,想将坛子夺过来。   可谁知,许六月比她快了一步,将坛子抢到了自己的怀里。   “想知道里头是什么还不简单吗?直接把坛子打碎就好了!”   “你敢!”   许金氏紧张得都颤音了。   “我……我里面就只装了一些布头!你要是打碎了我的坛子,你得给我赔!”   “什么布头啊?那么宝贝儿?”   许六月眨了眨眼,道:“不仅要装到坛子里,还要埋到床底下?”   说罢,摇了摇:“好轻哦,也不重嘛!”   言毕,双手一松。   ‘啪啦’的一声儿,坛子落到了地上。里头藏着的东西,也立即见了光!   “哎呀,那是不是银票呀!”   许六月故意露出大惊之色,指着坛子里的东西:“还有铜板和碎银子哩!”   “我……”   许金氏原本还心疼着呢,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是二两多的银子啊!   可现如今,一看到坛子里还有银票,整个人都傻了。   她看了看对面的许老二,许老二也同样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银票!是我的银票!”   许刘氏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去,要将银票捡起来。   而这个时候,许金氏也反应过来了。   管它的呢!   银票出现在自己的坛子里,就是自己的了!   如此想着,她也一个箭步上前,去抢银票。   许金氏比许刘氏年轻啊!   她的速度和体格,都比许刘氏好多了。   只用力一挤,便将许刘氏挤到了一旁。   “老二媳妇儿,你个挨千刀的,你想死吗!”   许刘氏摔了个大屁/股,抓起地上的泥土就往许金氏那头砸。   “你赶紧把我的银票还给我!”   “什么你的银票,这是我的银票!”   许金氏死死抱着那些钱,死活不给。   “你……”   许刘氏气得直吹气儿:“你这个不要脸的贱骨头!我还以为,偷银票的人是那哑巴呢。没想到,竟然是你!   你个不得好死的贱人,居然连我的银票都敢偷!”   “我没偷!这是我的银票,不是你丢的那些!”   说着,许金氏便跑到许老二身旁,撞了撞许老二。   “你说句话呀!这些银票是咱们的!”   “我……”   许老二懵着呢。   他们不是只有二两多的银子吗?什么时候还有银票了?   许金氏瞧着许老二那傻乎乎的样子,连忙笑道:“你还想不想送元宝念书了!”   元宝!   许老二一听,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老幺是靠不住了!   他拿着银子不念书,跑去勾栏院玩耍不说,还弄了一身的花柳病。   想靠老幺出人头地,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如就听媳妇儿的意思,靠自己的儿子!   许老二想到此,咬牙道:“娘,您搞错了!这些银子是我和我媳妇儿存的,不是你弄丢的那些。”   “你……你们……”   “奶不是丢了个玉镯吗?”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指着地上那还来不得被捡走的玉镯。   道:“怎么那么巧?二婶的坛子里,也有一个玉镯呢?”   一言激起千层浪啊!   许六月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放到了玉镯上。   许刘氏急急忙忙捡起玉镯,看了又看。   “是我的玉镯!这就是我的玉镯!”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你这个家贼!你偷了我的银票,可以说是自己的。   那这个玉镯呢?你怎么解释!”   “玉……玉镯是我的陪嫁!”   反正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死也不能承认!   “你还给我!还给我!”   “我呸!你的陪嫁!”   许刘氏狠狠朝许金氏吐了一口唾沫。   那唾沫不偏不倚,正巧吐到了许金氏的脸上。   臭的呀!   许金氏愣是恶心了好一会儿。   “你嫁过来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有个屁陪嫁!”   说罢,许刘氏便朝着里正喊道:“里正啊,你得给我做主啊!我家这是出了家贼了啊!”   里正见许刘氏喊到了自己,也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只能跟着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站了出来,主持公道。   许刘氏认出了玉镯,死活要许金氏把剩下的东西吐出来!   许金氏一口咬定,钱和玉镯都是自己的,跟许刘氏无关,不可能归还。   最后,骂战变成了干架。   里正几个人拦也拦不住,干脆不拦了。院子外头的人看得热闹,迟迟不肯回家。   许六月拉着哑娘和许天宝一行人躲得远远的,看着许刘氏和许金氏狗咬狗。   直到一个时辰后,双方都累了。   许金氏还是抱着银票,死活不肯还。   而许刘氏,则有气无力道:“这银票,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不管你是偷的,还是自己的。我……我们还没分家!你们挣到的每一个铜板,都得交给我!   你们……你们自己藏私房钱,就是不孝!这件事情拿到哪里去说,都是我……我有理!”   “你……随你怎么说。”   许金氏也是累得很。   她头发凌乱,浑身都是被挠出来的血痕。   “大不了……大不了今天趁着里正在,我们就把这个家分了!”   “你……你说什么?”   许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能爬过去,将许金氏再打一顿。   只可惜,她早已没了力气儿。   “分家?你想得倒美!”   躲在一旁的许六月,在听到‘分家’二字儿后,双眸一闪。   她推了推一旁的许天宝,道:“爹,是时候了!”   言毕,还不等许天宝说话呢,许六月就率先站了出来。   “我爹说了,分家这个提议好!我们也要分家!”   得咧!   许六月这话一说出来,许天宝连退路都没有了。 第122章 :你爹娘还没死呢   只见许天宝微微瞪了一眼许六月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来。   “分……分就分吧!”   他不敢去看许老头和许刘氏的眼睛,只看着许老二他们。   道:“既然二弟和二弟妹也有这个想法,我们不如就趁着里正他们在,把家分了。”   许天宝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这……   这还是那个愚孝的许天宝吗?   是那个,因为许刘氏一句话,就能将哑娘娘仨打得半死不活的许天宝?   他在说什么啊!   他要分家?   “你个龟儿子,你说什么?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许刘氏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指着许天宝,破口大骂:“老娘和你爹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分家?   你……你这不孝的狗犊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老大!快和你娘认错!”   许老头今日也被气得不轻。   老二媳妇儿素来不是个好的,她为了点钱,说出‘分家’二字儿也就算了。   可许天宝在他们的眼里,向来是听话的!   虽说最近也有些气人,可也不至于要闹到分家的地步吧?   可谁知……   许天宝站着不说话。   虽没再提分家的事情,也没开口认错。   这一下,可把许老头给急的。   他推了推许天宝,催促道:“快!认错啊!你跟你娘认个错,你娘就当这件事情从没发生过!”   “认错?认什么错?”   许六月怕许天宝心软,便朝着众人走来:“我爹又没错,凭什么要他认错?   再说了,分家的事情又不是我爹一个人的意思,二叔和二婶现在不也想分家吗?”   “你个贱骨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跟我老娘闭嘴!”   许刘氏的脑子,至今都是懵的。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地步。   说起来……   她只是想带许青天去镇上看病啊!   怎么就能牵扯出那么多的事情呢?   银票没偷了,老二媳妇儿是贼!现在,就连一向温顺的大儿子,也要分家。   疯了!   大家伙儿都疯了!   “想分家!没门!”   许刘氏想了很久,终究表了态:“自古以来,就没有父母还活着,兄弟就开始分家的道理!”   “那你们去死呗?”   许六月是一点脸面也不给许刘氏和许老头留啊。   “如果一定要等你们死了才能分家,那我诅咒你们今天晚上就死!死得越快越好!”   “你……”   “省得你们这心偏到了京都去!我们这一家四口,还得过那么久的苦日子!”   ‘偏心’这两个字儿,再度让许天宝想起了许老头和许刘氏的所作所为。   于是,狠下心道了句:“没人在父母还活着时分家,不代表不能分家!今日这个家,我是分定了!”   “就是!这个家我们分定了!”   许六月顺着许天宝的话,将分家的事情说得更肯定了几分。   然后,又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还有啊!你们也不用在这里演戏。   说什么银票是二婶偷的,什么二婶藏私房钱?好笑不好笑呢。   那些银票,本就是你们二老补贴给二叔二婶的!我都亲眼瞧见了!”   言毕,许六月还深深看了许金氏一眼。   “做人长辈嘛,就要有做人长辈的样子!要么光明正大的补贴,我们大房也不会说什么。   既然你们偏心,选择了偷偷摸摸的给。那么现在事情败露,不承认也就算了,哪里还有问人拿回来的道理?   你们给了就给了呗,就让二婶拿着呗!偏偏你们还问人家拿回来,真是不要脸的。”   许六月才不会那么大方呢,拱手将银票让人。   她之所以说这一番话,不过就是为了让许金氏产生错觉。   让许金氏误以为,只要自己承认了那些银票是许刘氏补贴的,那么银票就归二房所有了。   果然!   许金氏没让许六月失望。   许六月的话音方落,许金氏便连连点头:“娘,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了。再继续瞒下去,只怕我的名声儿都毁了。   这些银票,明明就是你私下给我的!你说要我拿着银票,私底下给元宝买些好吃的。   毕竟,你就只有元宝这么一个孙子。你给我银票时,我还挺高兴呢,觉得你是个好婆母。   可现在……现在你怎么能这么待我呢?你给都给了,总不能因为大哥他们发现了银票不见,就来问我要回去吧?”   “你……你就给我扯犊子吧!我什么时候补贴过你了!”   许刘氏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难受。   她大口呼吸着,懒理许金氏。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许天宝又站了出来。   “娘,我要分家!”   “你……”   许刘氏听着许天宝的话,都恨不得能当场呕出几口血来,才能将这件事情了结。   “分什么家!分个王/八犊子的家!”   她被气得浑身都是汗。   “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了,就赶紧带着你的赔钱货和哑巴滚!少在这里跟我……跟我提什么分家!”   “要我走可以,该分的东西得分给我!”   许天宝这一次的态度,很是强硬。   大概是因为听到许金氏亲口‘承认’了补贴的事儿吧?   许天宝见自己的父母说不通,便又去跟里正几个人说道。   “莫大哥!我爹娘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待我们大房的,村子里的人都知晓。   爹娘瞧不起我们大房,好,我们大房也不碍着他们眼,分家就是!”   许天宝直接管里正喊了句‘莫大哥’,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要博取别人的同情了。   “分家以后,我只拿属于我们大房的东西。爹娘爱补贴谁,就补贴谁。   喜欢花多少的银子送幺弟去逛窑/子,我都没有意见!”   “你……你他娘说的是人话吗!”   许刘氏猛然朝许天宝冲了过来,对着许天宝又打又挠。   “你幺弟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嫌他不够丢人是不是!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羞辱他!”   “够了!”   许六月见许天宝不躲也不还手,就这么静静站着,任由许刘氏打。   虽说吧,她这心里头挺痛快的。   但敌人在打你拉拢的人时,你就必须得有所表现啊! 第123章 :你们别后悔   许刘氏越是要打许天宝,许六月就越得帮许天宝说话。   只有这样,许天宝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然后,越发往许六月这边靠近。   “你这么打你的儿子你不心疼,我们心疼!毕竟他是我娘的丈夫,是我们的爹!”   说着,许六月又道:“这个家,今天你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就算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我们打死了,我们也要分家!”   许六月的态度强硬,说起话来丝毫不含糊。   “反正你都已经那么偏心了,对我们大房如此不待见,那还拖着我们做什么?还不如把家分了,大家伙儿都痛快!   再说了,我爹是个孝顺的,即便是分家以后,也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你们二老就放心吧!”   “放你丫的狗屁心!”   许刘氏气得浑身发抖:“分家不分家老娘说了算,你个赔钱货算什么东西!”   “嘿,不巧了!这一次,我说了算。”   许六月眨了眨眼,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儿。   “奶啊,虽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但记性应该不至于那么差吧?   方才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是如何诬陷我们大房来着?说我们大房偷银票的人,是你吧?   可结果呢?银票却是你私底下补贴给二叔二婶的!”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一眼许金氏。   道:“哦,对了!当二婶的银票被搜到以后……   好像也是你,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诬陷二婶偷了你的银票吧?”   “你想说什么!有屁就赶紧放,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许刘氏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许六月这个人精,要放什么大招似的。   “没什么。”   许六月耸耸肩,道了句:“只是觉得,诬陷罪好像也不轻吧?你一连诬陷了两房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偏巧,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人证在。你说……这些人证我们要是不用的话,岂不是很可惜吗?”   “你……”   “别墨迹了,分家吧!”   许六月淡淡笑了笑,笑容竟好看得像是天上那轮温柔的月。   “既然我爹和二叔二婶都有这个意思,你倒不如爽快些,将家分了。   反正分家以后,也都还是你的儿子。别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以后他们还能养着你呢。   但是……若你不答应分家,那我和二婶就……呵,明日就去城里走一趟咯!   看看官府那头,对诬陷这事儿是怎么看的!”   “你……你这逆女!”   “哎哟,这下有好戏看咯。”   尽管夜深了。   可大家伙儿看戏看得正入迷呢,倒也不觉得累。   村子里的人嘛,都是泥腿子。   对官府啊,官老爷什么的,都充满了敬意。   现如今听说许六月要闹到官府去,这看戏的兴致就更浓了。   “还是分家吧!”   人群中,有人喊道:“要我说啊,分家也不吃亏!至少以后你补贴谁,都没人说你了呢。”   “可不是吗?分家了好!分家以后啊,再偏心也没人敢有意见了。”   “最主要的是,分家后不用去官老爷面前解释诬陷一事儿啊!   这当娘的诬陷自己的儿子,传出去都好笑!”   “哈哈哈……”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就连嘲笑声儿,都如此响亮。   许老头丢不起这人,便劝了劝许刘氏。   “老婆子啊,要不算了吧?儿大不由娘!既然他们想分家,分了就是。”   说罢,看了一眼躲在堂屋里不敢出来,却不断挠着身子的许青天。   又道:“咱们还要带老幺去镇上治病呢!你看看老幺,现在多辛苦啊!”   许刘氏经过许老头一提醒,这才想起了许青天还难受着呢。   于是,咬咬牙喊道:“分分分!行了吧!你们满意了吗?挨千刀的!”   说罢,便朝着门口的人吼道:“热闹看够了没?看够了就给老娘滚!老娘要带我儿子去看病,没功夫搭理你们!”   言毕,又转头看了一眼许天宝:“狗犊子,是你们要分家的,你们可别后悔!   等老娘给老幺治好病了,就回来跟你们分家!到时候,就算你们跪下来求老娘,老娘都不多看你们一眼!”   “别呀!”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喊道:“奶!分家很快的,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用不着等你回来再分。   就现在分吧?趁着里正伯伯他们也在,方便着呢!把家分了再带幺叔去看病,也迟不了多久。   省得呀,你还得提心吊胆的,担心我们会反悔。”   开玩笑。   分家这种事情能等的吗?   别等着等着,你个老虔婆又后悔了!   许六月这话,是明显要将许刘氏逼到绝路啊。   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话都放出来了。若是许刘氏不答应,倒显得她才是会反悔的那一个人。   于是,心下一横,便道:“分!现在就分!”   有了许刘氏的点头,许六月总算松了口气儿。   只要能分家就好。   旁的东西,许六月也没那么在意。   许家分家的事情,还是挺简单的。   房子就一座,没有多余的。   所以,房子就只需要分这八间屋。   八间屋分成四份,每份两间屋。   许老头和许刘氏一份,许天宝一份,许老二一份,还有许青天一份。   现在许天宝住的这间屋子,归许天宝这一房了。   除此以外,许绣球以前住的那间屋,也给了许天宝。   倒是许老二那头。   原本是占着三间屋的。   现在分一个家,倒少了一间屋。   为此,夫妻二人的脸色难看极了。   不过想着分家以后,就不用将挣到钱交给许刘氏,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田地嘛,也不多。   旱地两亩,水田四亩。   那四亩水田好分呀!一家一亩,就分完了。   只是那亩旱地,许刘氏想要,许老二也想要。   村子里的习俗。   分家后,老人家跟谁,他们的那一部分财产,最后就归谁。   许老头和许刘氏自然是想跟着许青天的。   所以,他们争取田地,其实就是为许青天争取田地。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许老二死活都要多争点东西。   总不能兄弟三个人,到头来,就许青天一个人拿了一半吧? 第124章 :肆意凶虐   许六月瞧着大家伙儿僵持不下,便凑近了许天宝的耳朵。   道:“爹,旱地咱们不要,让他们去争吧!反正咱们人少,也种不来那么多的地。   大不了待会儿分钱时,让他们多补咱们一些。”   许天宝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   对于田地这种东西,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瞧见许六月这么一说,连连点头,道:“旱地我们不要,你们分吧!”   说罢,怕到时候许老二耍无赖,又添了句:“待会儿分钱时,你们一人一半把旱地的钱补给我就是。”   许刘氏听言,瞥了许天宝一眼,没说话。   许老二夫妻呢,心里是不大愿意的。   可转念一想,银子花了说没就没。可地嘛,却能种上一辈子,不亏!   灶房只有一个。   猪圈和鸡圈,也各自只有一个。   因为许天宝只顾着钱,所以对这种东西倒不是十分上心。   而许六月呢?早就计划好了!   分家的下一步,就是断绝关系。   所以灶房啊,猪圈鸡圈啊,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   以至于到了最后,灶房被许老头和许刘氏要了。   猪圈分给了许老二。鸡圈呢,则分给了许青天。   至于许天宝这头嘛……   还是那句话,给他补钱就行!   院子呢,按照面积,一房分了一些。   许天宝这边,刚好分到她们自己砌炉灶的地方,倒也方便。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也都是分了四份。   许天宝这头分到了几斤糙米和粗面,还有一些红薯啊,芋头啊,黄豆之类的东西。   最后分到银子时,稍稍起了冲突。   许刘氏和许天宝都觉得,没分家之前,所有人的钱财都是一起的。   所以,许老二那房的银票和碎银子,也得拿出来分。   可许老二夫妻呢?   却觉得,那些银票既然已经‘补贴’给了他们,就是他们的了,不用拿出来分!   只需要分许刘氏手里的银钱就好。   哼!   他们倒是想得挺美呀!   分家分家,什么叫分家,不知道呀?   许六月不用说话。   里正那些人,便已经开口说起了公道话。   最后,哪怕许老二他们再不愿意,也得将银子拿出来分了。   十两的银票,一个手镯,还有二两的银子,以及加起来刚刚好够一串的铜板。   都被拿出来充公了。   再有许刘氏手中那二十两的银票,一块小随银子,一串铜板。   加起来,一共是三十四两银子,以及一小块,无法估计的碎银。   因为许天宝这头,没有分到灶房之类的屋子,所以那一小块的碎银,就先补贴给了许天宝。   剩下的三十四两,又因为许天宝这头每月分旱地。所以,又拿了二两出来补贴。   最后,三十二两银子分成了四份。每一房,得了八两。   在里正的见证下,各自签了分家协议,摁了手印。   这家,就算是分了。   ……   随着分家成功,那些看热闹的人,也终于感觉到了疲惫,纷纷打起哈欠回家睡觉了。   许老头和许刘氏连夜带着许青天,去了镇上看病。   凄凉的是,许天宝和许老二这两个‘乖儿子’,竟没有一个人肯陪着一起去。   对于花柳病,他们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当然……   也有可能是因为还沉浸在分家的喜悦当中,所以想偷着乐吧?   毕竟许天宝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回到屋子以后,抱着分家得来的十两银子,笑成了一个傻子!   这还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哩!可得藏好了!   许天宝看着哑娘娘仨就坐在对面,顿时就冷了脸。   哑娘他是不怕的。   但是许六月这个人精,他得防着。   “现在有多出来的屋子了,你!”   许天宝指着许六月,道:“现在就带着招娣,回自己的屋子里睡觉去。”   许六月瞥了许天宝一眼,也没说话。   只是塞了两个枕头给许招娣,自己又抱上两床薄被子,转身就走。   开玩笑呢吧?   以前挤在一起,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屋子住。现在分家成功,有多余的房间了,鬼还跟你住?   就算你不赶我,我也是要走的!   罢了!   且让你先得意上一阵。   等过几天再瞧吧?有得你受的!   ……   这天夜里,许六月和许招娣倒是睡得格外香。   等第二天起床时,却发现哑娘的眼睛又红又肿。   许天宝不知道去哪儿了。   一大早的,家里就没了他的人影。   许六月凑到哑娘身边,拍了拍哑娘的手臂:“娘,你怎么了?”   可谁知,哑娘却打了个颤,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许六月对这种反应,再熟悉不过了!   想当初在前世,她出任务受伤时。若不小心被人触碰到伤口,便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于是,她连忙接过哑娘手中的锅铲,放到一旁。   “让我看看!”   她掀开了哑娘的衣袖。   只见哑娘的手臂上,一块青一块紫,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回事儿?许天宝那王/八犊子又打你了?”   许六月检查完哑娘的手臂,又开始去检查别的地方。   这越检查,心就越凉!   原来,不仅仅是手臂!   就连哑娘的脖子上,锁骨上,都是伤痕!   “他昨晚……”   许六月很想问哑娘,是不是许天宝昨晚弄她了?   毕竟夫妻之间,总免不得要发生那种关系。   不管哑娘愿意不愿意!   以前原主还在时,许天宝就经常欺负原主跟许招娣胆小懦弱,当着孩子的面乱来。   许六月来了以后,大抵是因为太凶悍了,所以许天宝还算收敛。   没想到……   这姐妹二人才刚搬去别的屋子睡,许天宝就这样肆意凶虐哑娘!将哑娘弄得体无完肤!   许六月的脸色很阴沉。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她考虑得不够周到!   原主的记忆她不是没有。   以前许天宝在房事儿这一块,是如何对待哑娘的,她明明知道!   可昨夜!   昨夜她带着招娣去隔壁睡觉时,竟一时没想起这茬来!   若是她能有所防备,今日哑娘就不必受这苦了。   “娘,你今夜跟我们睡。”   许六月想了想,终于道:“许天宝那头,我去说!” 第125章 :分家只是第一步   分家,只不过是许六月要走的第一步。   她真正的目的,是和许天宝断绝一切关系,然后带着哑娘和许招娣离开许家。   只有这样,她们娘仨往后的日子,才能过得平静。   再上独角山时,许六月除了向宗余母子汇报了自己分家的喜讯外,还直接开门见山,说起了下一步计划。   而这一步计划,也一样需要宗余母子的帮忙。   许天宝不是想要一个儿子吗?   许六月打算成全他!   哪怕这些话,他没有亲口对许六月说过。   但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再加上原主的记忆,许六月早已将许天宝的那点心思,看得真真的。   就好比这一次分家。   能够分家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许天宝的胆子变大了,亦或他终于醒悟,不再愚孝。   更不是因为,他懂得心疼哑娘和许六月两姐妹,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将银钱看得太重,却又从未手握过财权,从而心生向往。   是他人虽窝囊,但又有着十足的大男子主义。   心里头想耍威风,可又从未体验过一家之主的快乐。   是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偏心,再加上许老二他们的不尊敬,使得他压抑已久的不满,开始跑出来作祟。   而这各种原由,不管是关于银钱也好,关于委屈也罢,许天宝从未跟许六月提过。   甚至,都不敢有所表现。   可许六月呢?   经过不断的试探后,还是能精准地找出许天宝内心的欲望,从而进行挑唆。   在许六月看来。   许天宝憋屈了十几二十年,今朝终于得以释放。   以他的性子,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一定会放肆‘做自己’。   以前没敢做的事情,他肯定会做到爽快为止!   往小了说,譬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譬如睡到日晒三竿,脚不离床。   往大了说,譬如去勾栏院,譬如去赌场!   以前有许老头跟许刘氏管着,还有别的兄弟盯着,时刻嘲讽着。   很多他想做的事情,他做不了。不愿意做的事儿,却得硬着头皮儿做。   现在不一样了。   分家了!   他乃一家之主。   他要做的事情,谁敢拦着?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平日里别人笑他不中用,那么他就一定会在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做出一副中用的样子来。   别人笑他日子过得不好,他就一定会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哪怕,那些红火只是假象。   别人笑他娶了一个哑巴,生不出儿子。   那么,他就会对这个哑巴越发不满,怎么看都不顺眼。   许六月对正常人的心理,还是有不少研究的。   再加上许天宝这人,庸俗到了极致,实在太容易解读了。   光瞧着他如今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儿,许六月便能准确地开始了第二步计划。   厌弃。   是的,她要让许天宝厌弃她们娘三。   虽说……   许天宝对哑娘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对她和许招娣这两个赔钱货,更甚。   但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光凭着现在的厌弃程度,许天宝根本就不会休弃哑娘,更不会跟许六月姐妹断绝关系。   他还得靠着哑娘的绣品养家,还想靠着许六月和许招娣的‘聘礼’,养老。   再说了,他若休了妻,谁照顾他吃喝?谁种田谁种菜?谁给他解决男人那部分的需求?   但凡是个正常人,且不管他有没有脑子,都知道权衡利弊!   说到底,在许天宝的心里,哑娘更像是一个丫鬟罢了。   不过,这都难不倒许六月。   许天宝不主动,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帮许天宝一把。   除去早早就拜托宗余母子安排的事儿外,许六月在生活上,开始给许天宝找绊子了。   夜里睡觉时,她和许招娣总会找各种理由,将哑娘叫到自己的屋子里。   昨夜是她肚子疼得打滚,今夜是许招娣发了噩梦。   总之,各式各样的借口,许六月总有法子让许天宝点头。   许天宝若不乐意,许六月便会用言语来威胁他。   “爹,分家后的日子是比以前好过了!你吃得好喝的好,人也自由了。   家里头大小的事情,我们娘仨分担了没问题,我们毫无怨言!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招惹我吧?你别忘了,要不是有我在,你这家还分不成呢!”   当然,除了在夜里解救哑娘外,其余的事情,许六月也没放过许天宝。   许天宝想当一家之主,许六月就处处压制他。   虽说大房的财权,许六月没法掌控。   但是在给许天宝添堵这件事情上,许六月却做得游刃有余。   她常常将‘要不是有我’这几个字挂在嘴边。无论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当着许家人的面。   “我娘多睡一会儿怎么了?她昨夜做针线活做得晚了,今天就算睡一天又怎么样呢?   你别忘了,你以后还得靠着我娘卖绣品,才能吃得饱饭呢!”   “我和招娣明天就是要吃肉,你给不给银子买?就说句话吧!   你别忘了,要不是有我给你出主意,你手上能有十两银子那么多吗?”   “我想让娘给我和招娣都做一件新衣裳!不用太贵的布,好看就行,你给我拿二钱银子。   什么?不给?你说不给就不给啊?你天天去杂货铺打酒喝,我和娘有拦过你吗?   你别忘了!要不是因为有我,你现在还被你那偏心的爹娘压得死死的呢!哪里有酒喝啊!”   “许天宝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打你!你再骂我娘一句试试?   呵!还想着等我及笄了收我的聘礼?我怕你命不够长!”   许六月每天都在重复说着一些,连自己听了都恶心话。   那把以前用来对付许刘氏他们的柴刀,至今也是从不离手。   只不过,她开始拿柴刀来对付许天宝了。   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   许六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许天宝再次憋屈。   只有等到许天宝受不了她,恨不得能将她发配得远远的时候,她提的条件,才有可能被许天宝答应。   而许天宝对她的厌弃程度,也直接决定了,过段时间宗母来提亲时,许天宝是否能爽快答应。 第126章 :说好的当家做主呢   窝囊了大半辈子的许天宝,好不容易脱离了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压制。   本以为,自己手中有银钱,身边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婆娘,正是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的时候。   却没料到,那当初费尽心思,装尽乖巧要他分家的大闺女,如今却骑到了他的头上。   关上门时,她嚣张一些也就罢了!为了以后能拿到她的那一份聘礼,许天宝忍着!   但许六月这贱丫头啊!   即便是当着外人,也丝毫没给他留半点脸面!   害得他无时无刻,都被旁人取笑。   这不?   今日一大早,刚从河坝洗完衣裳回来的许六月,又朝许天宝发难了。   “爹!你说你也那么大个人了,以后吃东西能不能注意一些?   你以为你还小啊?是个孩子啊?喝个汤都能把衣裳给喝成这样脏!”   许六月冷着脸将木盆放到地上,一边晾晒着衣裳,一边碎碎念。   “不用你洗衣裳,你就不心疼是吧?我天天给你洗脏衣裳都洗到吐了!下次要是还把衣裳弄这么脏,你自己洗去!”   许六月在说这些话时,许老二正蹲在屋檐下啃红薯呢。   他越往下听,越觉得好笑。   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嘲讽道:“哎哟!我说某些人啊,还是认命吧?他天生就没有当家做主的福气儿!   大家伙儿同样都是分家!我这家分出来后,就是一家之主了。媳妇儿跟孩子,没有一个是不听话的。   可某些人的家分了以后,还不如不分呢!至少没分家前,是被爹和娘骂。爹娘骂得再凶,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丢人。   哪里像现在?竟然三天两头被一个赔钱货骂!这赔钱货还是他自己的种咧!他自己无所谓,我在替他臊得慌!”   “你就知足吧你!”   许金氏听着许老二的话,又笑着剥了个芋头递过去。   “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一样有福气儿?能娶到我这样好的媳妇儿?   再生个像芬芳和元宝那样争气儿的一儿半女?得了吧!有些人啊,连儿子都没有呢!”   许老二夫妻俩的话,无非就是在针对许天宝。   许天宝听了以后,气不打一处来。   他捡起一旁的小板凳,就朝许六月劈去。   好在许六月早有准备,闪身躲开。   “你他娘的骂够了没有?一天到晚嘴巴没停过!究竟你是爹还是我是爹?”   许天宝被人瞧不起了大半辈子。   现在好不容易分家了,若还被人瞧不起,那他分家的意义何在?   男人嘛,都要面子!   以前要不起,现在怎么都得争一口气儿。   他看到许六月躲开了自己的板凳,又随手拿了一个扫把,跛着脚朝许六月奔来。   “老子生你养你,让你洗个衣裳怎么了?一个赔钱货,也敢在老子面前这么嚣张!   以前老子懒得教训你,你就以为老子怕了你?你信不信老子改天不忍了,直接就把你卖到勾栏院去!”   说罢,用力挥着扫把,要往许六月身上打。   许六月正巧晾到许天宝的衣裳。   瞧着许天宝要耍威风,立即拿着他的衣裳就迎了上去。   许天宝朝许六月挥着脏兮兮的扫把,许六月直接就将洗干净的衣裳摊开,像一张渔网似的,将扫把罩住。   紧接着,在许天宝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夺过他的扫把。   当然,许六月再厉害,力气儿也还是个姑娘家的力气儿。   不可能轻易就能从一个男人的手中,夺过他的武器。   但在扯扫把时,再配合上一脚‘无敌致命踹’,就不一样了。   许天宝的‘命根子’,再一次被许六月攻击。   疼痛不已的他,恨不得能立即捧住自己的宝贝好好心疼一番,哪里还顾得上扫把?   而许六月,便就着那把扫把,狠狠往许天宝身上招呼。   “我不是你爹,但我是你祖宗!”   许六月一边打着人,一边道:“你长本事儿了是吧?又想打我了是吧?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在我面前逞能扮威风,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家是怎么分的?你手里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要不是因为有我帮你撑着,你这些日子能吃香喝辣吗?   才喝了几天的‘马尿’,就忘记自己的德性了?没分家之前我都敢对你挥柴刀,怎么?分家后我还会怕你吗?”   许六月不仅打人打得狠,就连骂人也丝毫不留余地。   “说好了你当你的家,我只顾着我们娘仨!大家伙儿和睦相处,好好过日子!   可你倒好!总是想来招惹我!我许六月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打得差不多了,许六月便将扫把和那包着扫把的衣裳,一块丢到了地上。   “腿脚不利索就好好坐着等吃就行,偏要来讨打找事儿干!你说你贱不贱!”   说罢,又踹了一脚许天宝的衣裳:“这衣裳我只洗一次!现在既然被你的扫把弄脏了,那么你就自己搞定吧。   休想再让我们娘仨给你当奴婢,供你使唤!”   “你……你这个逆女!”   许天宝捂着裤裆,痛得满脸是汗。   而许六月呢,则冷笑了声儿,道:“逆女就逆女呗!我不在乎!   就你这人,即便是我处处顺着你,你也不会让我们娘仨好过!”   说罢,许六月又道:“顺着你的事儿,我又不是没试过。   前些日子刚分家时,我本是想着,你不招惹我我不招惹你,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的。   可你呢?你总是让我不爽快!既然如此,我今日话就放在这里了。   你是当家的没错!但你当的,只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家。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做我们娘仨的主!”   许六月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孝不孝顺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相互的。   他一个做父亲的都没有做父亲的样儿,许六月还做什么乖女儿?   再说了,她现在要做的,不就是惹怒许天宝吗?   但凡能让许天宝积攒怨气儿的事情,她都会干,不留余力的干!   许天宝越是恨不得她去死,她就离自己的目的越近。 第127章 :卖到勾栏院去   哑娘和许招娣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许六月跟许天宝作对。   说实话,她们心里不太理解许六月做法。   虽说一直以来,母女二人都知晓,许天宝这个人不是个东西。   无论是当人家的丈夫,还是当人家的父亲,都极不合格。   她们也知道,许六月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   可明明……   前一阵子还能忍着心中的厌恶,去‘帮’他说话,去‘讨好’于他。   怎么现在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就完全变了另外一个样子呢?   难道,是因为分家成功了吗?   但分家成功,和与许天宝交恶,又有什么联系呢?   分家,只是暂时摆脱了许老头和许刘氏他们而已,又不能摆脱许天宝。   许六月如此对待许天宝,无疑是要和许天宝翻脸的意思。   且不说家中的田地、房子、银钱,都在许天宝的手里。   就光是许天宝身为许六月的父亲,‘孝道’二字儿横在中间。许六月和他翻脸,就占了下风啊。   不过……   心中疑惑归疑惑,担心归担心。   到头来,哑娘和许招娣二人还是无条件相信许六月的。   每一次许六月和许天宝吵起来或干起来时,这两个人总是默默在一旁看着。   不到出手帮忙的时刻,绝不出去添乱。到了要出手时,帮的也只会是许六月。   男人最敏/感,最怕疼的地方,大抵就是裤裆中间的第三条腿了。   许天宝被许六月狠狠踹了一脚,痛苦不已。   他在院子里捂着裤裆,缓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抬起头时,却发现,哑娘和许六月娘仨,已经回屋做其他事情去了。   而许老二夫妻,则笑盈盈在一旁看热闹。   那一刻,一股屈辱之感,由脚板底直接冲上了脑袋顶!   许天宝觉得,自己丢人丢到了骨子里!   就如同许老二所言。   分家之前虽说处处受骂,受到了压制。可骂他的人,到底是自己的父母。   儿子被父母骂,那是天经地义的!即便丢脸面,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再不济,被许老二他们嘲讽!   兄弟之间嘛,哪里没有矛盾的?   同龄人你嘲讽我一下,我羞辱你一下。当时觉得气不过,可现在想想,顶多算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可现在呢?   分家了!家里就他是个男人!最后,却还得看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脸色?   吃什么,喝什么,衣裳怎么穿,那赔钱货都有意见!   究竟他是爹呢,还是她是爹呢?   这种事情若传了出去,都是笑话!   许天宝越往下想,心里便越是发恨。   特别是瞧着许六月在哑娘面前那乖巧的样儿!哼,可真能装!   该死的贱骨头!   口口声声说着,他才是一家之主。可事实上呢?他这个‘一家之主’,就像一个傀儡。   以前是他对她们娘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现在,却是许六月对他又打又骂。   “嘶……”   想起打骂这一桩事儿,许天宝不免又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死赔钱货,还挺狠心!小小年纪不学好,光知道打男人这地儿!   看来,她是存了心思不让老子生儿子了!”   许天宝面露凶狠之色,一步步跛着脚往外走。   “老子现在分家了,有屋子有田地有银钱,凭什么不能有儿子!   呵!我忍着你,是因为想着你及笄后,能给我带来一笔银钱。但这不代表着,你能爬到你老子的头上。   许六月!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就休怪我没得耐心等你及笄!”   许天宝出了许家院门,就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去镇上走一走,打听打听勾栏院里的价钱。   勾栏院那头,巴不得多买几个还没经过事儿的姑娘呢!及笄不及笄的,又有什么打紧?   到时候,只要别人肯买!不管多少银子,他都卖!   许天宝带着满肚子的气,一瘸一拐在路上走着。   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将许六月给卖掉!   嗯。   许六月脾气儿不好性子烈,让她主动走到勾栏院是不可能的。   要想卖她,要么就直接将她打昏,扛到勾栏院去。   要么,就是把勾栏院的老/鸨带来。二人商量好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由老/鸨和勾栏院的那些护院,亲自将许六月捆走!   等入了勾栏院,四处都有人看着,许六月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当然,就算跑了又如何?   银钱已经到手,她跑去哪里,都跟他没有关系!   嗯……   这两个主意都不错!   就看最后,许六月能值多少钱了。   等把许六月卖了,银钱一到手。那哑巴婆娘若是懂事儿,那么他就留着她。   给她吃点补的,身子养好后,再生个儿子!   若是不懂事儿,哼!那就直接睡院子里!他再拿钱去买个懂事儿的回来。   到时候,就买一个年轻漂亮好生养的。   许天宝想得正美呢,突然被一阵哭声儿给吸引了去。   放眼一瞧,只见不远处的路边,坐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漂亮姑娘。   她捂着自己的脚,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儿,任个男人见了,都免不得动心。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坐在路边哭了?   许天宝又走了几步,仔细瞧着那粉衣姑娘。   只见那姑娘约摸二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勾魂的狐狸眼,挺拔的鼻子,诱/人的樱桃小嘴。   哭起来身子一抽一抽的。   哪怕她瘫坐在路边,并未站立起身,可那圆润丰/满的身段,还是躲不过许天宝的眼。   见惯了瘦得蔫吧的哑娘,突然瞧见一个身段如此了得的女子,许天宝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心脏‘砰砰’跳着,撞起胆子朝那姑娘走去。   待走到人家姑娘面前,才又发现,这姑娘的衣裳都破得不行了。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这里一道口子,那里一道口子。   好家伙!   露出来的肌肤,可真白啊!   光是用眼睛瞧着,都能感觉到有多细嫩了。   “妹……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咽了咽口水,朝粉衣女子问道。 第128章 :突然出现的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听到人声,立马抬起头来。   看到许天宝的那一刻,仿佛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哥!大哥……你……你能不能救救我!我好怕,好怕啊。”   粉衣女子伸手就拉住了许天宝,那细嫩的小手,还带着些许温度,竟让许天宝有些恍惚。   “哥……这位大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会报答你的。”   粉衣女子见许天宝不说话,一时之间有些急了。   她晃了晃许天宝的手,就像是一个姑娘家在撒娇一样。   声音软软的,连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股子媚态。   男人嘛。   看见了漂亮的姑娘,难免会动恻隐之心。   瞧着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再加上那一副自己完全没有享受过的妩媚神情,许天宝哪里还招架得住?   连忙蹲下身去,问:“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我……我要怎么救你?”   “大哥,人家好痛啊。”   粉衣女子扭捏了一下,便将自己的腿往前伸。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掀开了裙子,露出自己的大/腿。   大腿内侧,一块血淋淋的伤口,竟有巴掌那么大。   “大哥!人家的腿受伤了,走不动路!你能不能背我……背我走啊?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在这里待着!我实在害怕……害怕那些劫匪会找过来。”   说着,粉衣女子又开始哭了。   “我……我是跟我娘出来走亲戚的。可是路过身后这座山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几个劫匪。   他们……他们看我生得好看,就要糟蹋我。我娘为了救我,先将劫匪引到另外一头去了。   我……我在逃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腿,是被山上的树杈刺伤的。”   言毕,粉衣女子又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我……我现在没有力气走路了,衣裳也被树枝划坏了。我娘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好害怕……”   “妹子……你……你……”   粉衣女子在抱紧自己的身子时,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   似有似无的,就挨着许天宝了。   许天宝感受着眼前姑娘的柔软,紧张得有些结巴。   可那粉衣女子呢?   却仿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一样。   “大哥,这附近我也不熟。现在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就只看到你一个人。你能不能救救我?我……我求求你了!   我实在不想被那些劫匪抓到。而且……而且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害怕啊。   你救救我嘛,救救我嘛……”   粉衣女子说着,又去晃了晃许天宝的手。   瞧见许天宝还犹豫,咬着唇就道:“大哥,我求求你了!你要是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想要我怎么报答都行!我家……我家就我一个女儿,你只要救了我,我爹一定会给你银子的!   还有……还有我……我尚未成亲,你若想要我以身相许,我也可以的!   只要……只要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真的……真的害怕那些劫匪,我不想被抓去山里被他们糟蹋了。   大哥……大……大哥……”   粉衣女子泣不成声。   她一边示弱,一边给许天宝画饼。   同时,还不断往许天宝身上靠。   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魅力,都散发出来,让许天宝看到。   美人!   银子!   以身相许!   许天宝怎么都没想到,他窝囊了大半辈子,竟还能有这样的福气儿。   “你……你也别说那么多了,我看你……你也是个可怜人。”   许天宝实在顶不住了。   他一咬牙,便决定将粉衣女子带回家去。   “要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先背你回我家?再给你请个大夫来?   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再说别的事情,你看……你看怎么样?”   “嗯……”   粉衣女子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然后,又给许天宝戴高帽:“大哥,你真是个好人,你对莹儿真好。”   轻飘飘的一张好人卡,硬是让许天宝心神荡漾了起来。   他转身,背对着粉衣女子:“来,我背你。”   “嗯……”   粉衣女子也不矫情,一双碧藕直接攀上了许天宝的脖子。   这一刻,许天宝幸福极了。   他忘了自己出家门时,是要去做什么。   也忘了,自己方才受到的痛。   哪怕是跛着脚,也一步步背着粉衣女子,朝家的方向走。   粉衣女子甚会来事儿。   她看到许天宝流了汗,便伸手去给许天宝擦汗。   “大哥,我怎么称呼你呀?你现在都救了我了,我总不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吧?”   粉衣女子的声音,又软又娇,听起来嗲嗲的,许天宝腿都要软了。   “我姓许,叫许天宝。”   “许天宝?这名字儿真好听!”   粉衣女子头一偏,便搭在了许天宝的肩膀上。   “那我是叫你许大哥呢,还是叫你天宝哥呢?”   她的嘴巴离许天宝的耳朵很近。   说话时,那暖暖的气就吐在许天宝的耳垂上。   痒痒的,麻麻的。   许天宝极力忍着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应道:“你……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还是叫天宝哥吧!天宝哥听起来,比较亲切。”   说罢,又问:“天宝哥,莹儿沉不沉啊?”   “不……不沉。”   许天宝应完,才反应过来粉衣女子的自称。   于是,问道:“你见什么?叫莹儿吗?”   “嗯……我叫金莹儿。”   金莹儿笑了笑,道:“我娘生我那天,我家的后院里都是萤火虫,可漂亮了。   我爹看到以后,就给我取名叫莹儿。   说是我长大以后,会跟萤火虫一样,就算在黑夜里,也能闪光,发亮。”   金莹儿的话中,总是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的家底。   譬如,方才她就说过,她家中就一个女儿,许天宝救了她,她爹会给银子。   又譬如,现在所说的后院。   什么样的房子,才有后院啊?即便是许家,也只是有个前院而已。   再加上‘莹儿’这个名字的由来,不仅表达出了她父母恩爱,还表达了父母对她的疼爱。   短短几句话,愣是听得许天宝好一阵高兴。   “嘿嘿。”   他笑了笑,便打探道:“你爹你娘很疼你吧?” 第129章 :妖精一样的女人   “那是当然了!”   金莹儿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爹我娘就我一个孩子,不疼我疼谁?”   “就你一个孩子?”   许天宝有些惊讶,问:“你……你没有兄弟啊?”   “嗯……没有。”   金莹儿点了点头,道:“我爹我娘就生了我一个!虽说我是个姑娘家,但是我爹我娘都很疼爱我的。   疼爱到我今年都二十二岁了,还舍不得我嫁人呢。”   说罢,金莹儿就好像怕许天宝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一样,噼里啪啦地,主动说了一大堆。   “唉!也不是舍不得吧?主要是我爹娘太宠着我了,所以总是听我的意思。   从我及笄到现在,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可那些人,都是为了我家的钱,心思根本不单纯。   我对那些有坏心思的人,一点儿都喜欢不起来,所以就不愿意嫁。我爹我娘见我不愿意,也从不逼我。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这次我娘带我去走亲戚,就是为了给我物色一门好亲事儿。   可谁知……唉……也不知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   “你……你放心吧!你娘会没事儿的。”   金莹儿的一番话,越发让许天宝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宝。   嘿。   这背上背的,可不是一个落难女哩?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   这样好的女人,许天宝不敢妄想。   所以以身相许那四个字儿,他就强迫自己,当没听到。   可他好歹也救了金莹儿一命?金家怎么说,都会给他一点银子吧?   许天宝正在心里头想着银子的事情呢。   谁知,金莹儿话锋一转,又说了一番让许天宝心花怒放的话。   “天宝哥,我瞧着你不错!”   金莹儿说着,攀在许天宝身上的碧藕,就更紧了。   “你今日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心里,你是个大好人!   我要嫁的话,就得嫁你这样的!”   金莹儿的话,字字肯定。   无疑是给许天宝吃了一剂定心丸。   许天宝嘿嘿笑了两声儿,没搭话。   金莹儿呢?   也适时住了口,将脑袋搭在许天宝的背上。   走了好一会儿,总算回到了许家。   这时,许老二已经外出干活了。   许金氏母子三人,没事儿的时候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鲜少出门。   许老头和许刘氏两个老的,还在镇上陪许青天治病呢。   许六月去了独角山。   就连哑娘和许招娣,也在许六月睡的屋里做针线活。   许天宝就这么背着一个陌生女人进了自己的屋。   而偌大的许家,竟无一人察觉。   “我……我这里简陋,比……比不得你家,你别……别嫌弃。”   许天宝将金莹儿放到了床上,吞吐道。   金莹儿摇了摇头,懂事儿乖巧得很。   “天宝哥,你别这么说。你救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金莹儿被放到床上后,就斜躺着了。   为了避免衣裳弄疼自己的伤口,她便将裙子掀了起来,把伤口露在外头。   一条大长腿又白又细,再加上半躺着的姿势,真是该死的诱/人。   “你……你要不要喝水?”   许天宝咽了咽口水,一双眼飘忽不定,可余光总是能落在金莹儿的身上。   表面上看,他坦荡得很,是个正人君子。   可实际上,那些花花肠子早就被金莹儿看穿了。   “我不渴。”   金莹儿摇了摇头,声音更娇嗲了:“就是这腿,疼得很。”   “那……那怎么办?”   屋子的门已经被许天宝关上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暧/昧得很。   就着这暧/昧的气氛,许天宝竟头脑发昏,说了句:“我……我给你吹吹?”   此话一出,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   这会不会太心急了。   倒是金莹儿,不仅没有怪罪许天宝的意思。反而,还羞红了一张脸。   “天……天宝哥,你讨厌死了!”   那神态,妩媚至极。   “我……我……”   “天宝哥……”   金莹儿娇滴滴的看着许天宝,道:“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说过,我会报答你的。   更何况……更何况你是个好人,我……我也欣赏你呢。就算你让我以身相许,我也愿意。   可是……可是人家现在受着伤呢,你光是吹吹哪里能好啊?怎么着,都得给人家去请个大夫吧?”   金莹儿这一招欲拒还迎,倒是用得不错。   先一副娇羞的模样儿,让许天宝心神荡漾。再拿出‘恩情’来说事儿,让许天宝心怀希望。   最后,适当转移话题,稍稍拒绝了许天宝,告诉许天宝自己不是随便的姑娘。   给了人希望,使得人心痒痒,又让人心甘情愿不碰她。   这一波操作,可真是6啊!   “那……那是我糊涂了!”   许天宝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啊?   他本就因为长得丑,又跛了脚,所以一直娶不上媳妇儿。   后来虽说花银子从拍花子那里买来了哑娘,可哑娘对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   平时连说句话,都像是强迫了她一样,更别说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媚态了。   嗯……   说起来,他已经是有两个女儿的人了。   但这女人的滋味儿啊,他总感觉自己没尝过。   现在遇到了金莹儿这样的妖精,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燥热的。   也对。   正常人尚且都会喜新厌旧,躲不过美人劫,更何况许天宝?   一来,他对哑娘从来都是没有感情的。二来,金莹儿的段位,着实有点深。   “我……我还是去给你请个大夫吧!”   想起要请大夫,许天宝就有点心疼。   毕竟大夫一请,就免不得要花银子。   可眼前的姑娘如此诱/人,他又实在舍不得人家受痛。   罢了!   花点钱就花点钱吧!   指不定,这一捡,还能捡回来一个新媳妇儿呢。   许天宝自我安慰着,就要出去请大夫。   谁知……   就在这时,金莹儿突然喊道:“天宝哥,等等!”   许天宝转身朝金莹儿望去:“怎么了?”   “你去请大夫,不能没有银子。”   金莹儿说着,便当着许天宝的面,直接将手伸入了自己的领口。   从里衣处,掏出了一锭银子。   “好在我藏钱藏得紧,这才没被抢也没弄丢。你拿这银子去请大夫吧,快去快回!” 第130章 :这家人要完犊子了   许天宝看着那锭银子,眼睛都直了!   在大姜国,不是每一锭银子的大小,都是一样大的。   小的元宝,大约是一两银子做的。再稍微大点的元宝,有二两、五两、十两,甚至二十两的都有。   金莹儿的这一锭银子不大不小,但许天宝看着,怎么也得值上五两啊。   “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人家请大夫啊!”   金莹儿将那锭银子直接塞到了许天宝的手里,催促道:“快去!人家真的痛死了嘛。”   “好好,我这就去,立马去!”   许天宝紧紧握着那锭银子,逃荒似的逃出了屋子。   待到院子里,瞅了瞅四下无人。这才将那锭银子拿到了鼻间,仔细嗅着银子的味道儿。   仿佛,那银子上头还有金莹儿的芬芳哩。   许天宝闭着双眼,嘴巴微张,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儿。   我滴个娘呀!   当真让我捡回来了一个宝贝不成?   这人生得好看,自有一股风/流韵味不说。光是出一次手,就如此阔绰!   我辛辛苦苦分个家,到头来也只得了个十两银子。结果人家姑娘手一掏,便是一锭五两的银元宝!   当真是……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一番自我感慨过后,许天宝便小心翼翼将银子收好,急急忙忙跑去郑家请大夫。   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金莹儿身上。   从他背起金莹儿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想起过哑娘娘仨了。   甚至,他都来不及去想,当郑大夫发现他的屋子里有别的女人时,会作何感想?   只一股脑门的,要将金莹儿的腿伤治好。   然后……   嘿嘿!多的是无限的遐想和希望啊!   郑家的那赤脚大夫,此时正在院子里晒菜帮子呢。   许天宝急急忙忙进来,二话不说拖起人家就走。吓得郑大夫挣扎连连,生怕被人拉去治花柳病。   直到许天宝解释清楚,说只是让他去看看姑娘受伤的腿,他这才放下心来,回屋拿了药箱。   一说姑娘,郑大夫还以为许天宝指的是许六月,或者许招娣呢。   在去许家的路上,心里头琢磨着,这许天宝什么时候对自家闺女这么上心了?   可谁知……   当他去到许家,进了屋后。   这才发现,所谓的‘姑娘’,另有其人!   金莹儿的腿伤得并不算太重,再加上受伤的位置,有些尴尬。   郑大夫身为男子,只是匆匆看了几眼,便给了一瓶药膏,吩咐金莹儿自己上药。   金莹儿明知来人是大夫,乃是外人。可她对许天宝的‘依赖’,依旧没有任何分寸。   一听说要自己上药,就连整个身子都娇嗲了起来。   “啊?要自己上药啊?那得多疼呀!人家怕疼的……”   说罢,一双媚眼便朝许天宝望去:“天宝哥,你帮我上药好不好嘛,人家怕下不了手。”   许天宝整个人都像被妖精迷了一样,哪里还顾得了郑大夫?   只连忙点头:“好好好,我给你上药,我给你上,乖啊!”   ???   !!!   唉!   郑大夫到底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大家伙儿都在一个村子里过了大半辈子了!他对许天宝的了解,即便没有许家人那么深,可也不算浅啊。   试问一下,谁人曾见过,许天宝对谁这么低声下气?   只不过嘛……   这姑娘看起来也不正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哪里有让有妇之夫给她那伤口上药的?   即便是他这个医者,都知晓‘避嫌’二字儿不是?   哎哟!都不知道许天宝从哪里弄回来的人?   许家哟,莫不是要完犊子吧?   前几天许青天还因为花柳病的事情,闹得整村皆知呢。   现在许天宝屋子里又藏着这样一个美娇娘,真是……   唉!   郑大夫到底是外人,不方便管人家家里头的事情。   他一边在心里叹气儿,一边出了屋子。   才刚将门关上,便瞧见院子里,哑娘正在打水。   二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惊讶。   郑大夫惊讶,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像贼。   来的时候没瞧见院子里有人,走的时候突然多了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自己心里头内疚。   而哑娘呢?   则奇怪为何自己家里,来了个大夫。   “唔唔……”   哑娘平常不太出门,但对村子里的人还是认识的。   特别是像大夫啊,里正这样经常出现的人物。   她唔唔呀呀指了指房门,询问郑大夫发生了何事儿?   郑大夫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儿,便道:“是许老大让我过来的。”   说罢,便也不敢多管闲事儿,连忙逃出了院门。   哑娘还愣着呢。   许天宝请了郑大夫来家里?   难不成,是因为今日六月打他时,下手太重了?   要不要去看看呢?   哑娘站在水井旁考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可才走到屋子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娇滴滴的女人声儿。   “哎哟!疼嘛……天宝哥,你力气儿小点。”   那声音娇媚入骨,即便是身为女人的哑娘,都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呀!天宝哥,你怎么回事儿嘛!痒……痒死我了。”   哑娘站在屋子门口,那本该推开房门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空中。   最后,思考了片刻,又默默退回了水井旁。   她是哑巴,但不是聋子。   她是胆小懦弱,十几年如一日不曾计较。但不代表着,她不明白屋子里头有什么。   哑娘此时此刻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   她下意识就想去寻许六月。   可张望了一会儿,才想起许六月不在家中,只好作罢。   怎么说呢?   哑娘的心里头,有点高兴,也有点疑惑。   高兴的是,许天宝若有了别的女人,那么她以后或许就不用再受许天宝的虐了。   疑惑,则是因为她太清楚许天宝的德性!   哪怕她没有亲眼瞧见屋子里的女人,可光听着那女人说话的语调,便知晓那女人是自愿的,并非被许天宝所迫。   所以……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人,竟能对许天宝如此热情?   “娘,你怎么了?”   突然,许招娣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 第131章 :只有恨,没有爱   哑娘竟有些害怕。   怕许招娣懵懵懂懂,坏了许天宝的好事儿。   “唔唔……”   她指了指水井,意思是说自己不过出来打碗水喝。   然后,又指了指许招娣姐妹睡的屋子,示意许招娣回去。   许招娣本就是出来寻哑娘的。   如今瞧见哑娘往屋子里走,便也不出来了。   许招娣对绣花这活儿感兴趣。   她觉得,哑娘在绣花时,安安静静的样子,特别美好。   而绣出来的花样,既好看又能换成粮食填饱肚子,真是太有用了!   于是这些日子,她便总跟哑娘窝在屋子里,学针线活。   对于许招娣来说,母女二人在屋子里绣花,才是真的有乐趣呢。   只是……   哑娘在回屋后,精神便没那么集中了。   她满脑子都想着许天宝那屋的事儿,恨不得大闺女能立即就回来。   要不然,她总觉得自己没有主心骨。   说起许天宝……   哑娘对他,实在是没有感情的。   若说有什么情愫,那一定是恨!   虽说,对于女人而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但是哑娘的身份特殊。   她出现在万福村,成为了许天宝的女人并非她所愿。   而是因为自己被家中的嫡母迫害,从而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她被拍花子卖了几道,才卖到许家。   按理说,如果许家的人待她好,她倒不至于这么多年来,对许家心里头埋着恨。   毕竟,这人都是许天宝的了,孩子也生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能有什么恨呢?   可偏偏,许家没一个好人啊!   上到公婆,下到兄弟妯娌。最后,再到自己的‘丈夫’,每一个人都像恶魔一样。   他们对哑娘非打即骂,嘲讽羞辱。让哑娘这十几年来,仿佛生活在地狱之中。   一开始,她想逃。   可许家的人对她看得紧!   她逃了几次,就被抓回来几次。每一次被抓回来,都免不得一顿毒打。   渐渐的,她被打怕了,便也不着急逃了。   只想着,她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的,又是个哑巴!   万福村离京都远着呢,即便是逃出去了,她也未必能安全回到京都!   倒不如先留在许家,想办法攒些银子。等银子攒得差不多了,再走也不迟!   可这一等啊,等得就久咯。   每一次好不容易绣了点东西换了点钱,那钱总是能被许刘氏抢走。   以至于,她在许家待了十几年,都未能存下一个铜板。   当然,后来真正让哑娘死心的,是许六月的到来。   从许六月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身为女人的哑娘,便有了自己的软肋。   舍不得啊!   这世上,哪里会有母亲舍得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她一个人逃,尚且都是难如登天。更何况,又多了一个孩子?   许六月渐渐长大,许招娣又出生了。   转眼,哑娘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而来到许家的这些年,她早已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许家,已经是一个妄想。她走不了,便只能拼了命的干活,希望能让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而回京都?   这个念头,她再也没有过了。   回去做什么呢?   她都已经是这个年纪,这个模样儿的人了。   回去以后,不是存心被旁人瞧不起吗?   哑娘认命。   认命的在许家干活,受骂,挨打!   在这日复一日的岁月里,她每天只有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可以吃饱饭。   第二个愿望,是娘仨都能不挨打,平安度过当日。   第三个愿望,是希望许天宝死。   仿佛,她所有的痛苦,只有许天宝死了,才能得以缓解。   所以……   感情?哪里来的感情?   难不成一个恶魔睡了你十几年,你就得爱他?难不成他是你孩子的父亲,你就得敬他?   不!   哑娘对许天宝只有恨!   恨到……   即便是在梦里,她都不想让许天宝活着!   所以当她发现许天宝的屋子里有动静时,她没有半点难过,更没有其他妻子该有的醋意。   有的,则是暗自窃喜,和对那名女子的好奇。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儿,从门口传来。   紧接着,许天宝那熟悉的大嗓门,也随着敲门声而至。   “她娘,快开门!听到没有!”   哑娘听言,连忙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她对许天宝太了解了。   一般许天宝着急时,若她回应得太晚,定少不得一顿毒打。   哑娘急急忙忙开了门。   入眼的,便是许天宝那不耐烦的神情。   “搞什么鬼,开个门开那么久!”   “唔唔……”   哑娘举了举手中的刺绣,做了解释。   许天宝见哑娘刺绣也是为了补贴家用,到底没再说什么。   只是从怀里掏了十个铜板出来,道:“你去老张家,看看他们家还有肉没?要是有的话,买上个一斤!   剩下的钱,去杂货铺买点红糖回来。”   说罢,又问:“家里还有没有鸡蛋的?”   “唔唔!”   哑娘点点头,便是有。   “今晚做饭时,再蒸个鸡蛋。”   许天宝吩咐道:“我有客人,得好好招待!”   哑娘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接过银子,拼命点头。   待许天宝离开后,便赶忙收拾了一下,往张家去了。   张家住在村尾,是万福村里唯一的一个屠夫。   每逢赶集日时,他总会杀猪来卖。   今日虽说不是赶集日,但昨日是呀!昨日的猪肉兴许没卖完,还有得剩呢。   哑娘紧紧抓着那十个铜板,生怕会弄掉一般。   要知道,她来到许家那么多年了,许天宝还是第一次给她钱!   十个铜板?呵……真是好笑啊。   以前在京都时,她一个月就能有二钱的月例银子。区区十文钱,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   十个铜板啊!竟是她十几年来,头一次手握‘财权’。   哑娘来到张家时,张家刚好还剩下一些五花肉。   她‘唔唔’了两声儿,朝着那堆肉比划了一下,又便伸出一个手指。   张家嫂子瞧着,立马问道:“六月她娘是要一斤肉是吧?”   “唔唔!”   哑娘点头,面上都是笑容。   “好咧!我这就给你割一斤肉啊!” 第132章 :可怜的女人啊   张家嫂子拿起锋利的刀,仔细给哑娘割了一块肉。   用称称了一下,道:“一斤多一点点,就算你一斤吧!”   说罢,又道:“平日里啊,五花肉要卖五文钱一斤。但这些肉是昨天剩下的,我就收你四文钱好了。”   言毕,手脚麻利地在肉上戳了一个小洞,用麻绳给绑了起来,方便哑娘拎着。   “这价我只给了你一个人,你莫要声张。”   张家在万福村,算是不错的人家。   因为常年卖猪肉的原因,家境也还算殷实。   他们一家人心地善良,对哑娘娘仨还挺同情的。   平日里能照顾到的地方,免不得就多照顾一些。   “唔唔……”   哑娘笑着递过了四文钱,还不忘给张家嫂子鞠躬。看得张家嫂子,好一阵心酸。   去杂货铺时,杂货铺里的人多着呢。   七八个人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瞧见哑娘过来,众人连忙住了嘴。   看向哑娘的眼神,纷纷带着同情。   “六月她娘啊,你是又绣出什么好东西了?”   杂货铺的老板娘谢小梅,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哑娘迎了过去。   “唔唔唔……”   哑娘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红糖,表示自己是来买红糖的。   谢小梅有些惊讶!   谁不知道哑娘在许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来买糖哩!   “你要红糖啊?”   谢小梅试探着问了一句:“红糖四文钱一斤哩!你要多少?”   哑娘想了想。   伸出一个手指,又弯了弯。   谢小梅见此,问了句:“半斤啊?”   “唔唔!”   哑娘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谢小梅连忙取出油纸,从罐子里给哑娘装了半斤的红砂糖。   哑娘数出两个铜板递过去时,谢小梅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一块五花肉哩。   于是,不免打趣:“哎哟!六月她娘呀,你们这分家以后,日子过得不错嘛。   家里的银钱可以自己拿,红糖也买了,肉也吃起来了!”   说罢,又连忙道:“要我说啊,这家早就该分了!”   哑娘没说话,只是笑着接过红糖,点点头走了。   杂货铺里的那几个人,看着哑娘的背影,连连摇头。   待哑娘走远了,才又继续方才的话题。   “哎!这女人啊,命是真苦啊。”   “可不正是这个理吗?也不知道哑娘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得这样来还。”   “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才分的家,终于不用受公婆的压制了!   可谁知,许老大那狗犊子,竟直接将女人往家里带!还亲自为了那女人,去郑家请大夫。”   “我可听郑家人说了,那女人长得跟狐狸精一样,说话都能勾魂呢!”   “真的假的?那样的女人,能看得上许家老大?”   “管它真假呢!反正许老大带回一个女人的事儿,是铁板上钉钉子了!   郑家是什么人家?你们何时见过他们家扯谎?”   “那哑娘着实有些惨啊!今天许老大才带回来一个女人,哑娘立马就来买肉买红糖。   平日里,这两样东西谁瞧见她来买过?说不定啊,都是买给那个女人吃的!”   “天啊!那个女人该不会是有孩子了吧?”   说着,众人还往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许天宝多抠门的一个人啊?   他对自己的爹娘媳妇儿都没这么大方过吧?   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有了身孕,他会让哑娘来买肉和红糖?   大家伙儿都是有丰富想象力的人。   郑大夫从许家出来后的几句感叹,渐渐的,就在众人的嘴里,发展成了另外一件事情。   仅仅只是一个下午的功夫,几乎整个万福村的人,都知道许天宝走桃花运了!   再说说哑娘吧。   她拎着肉和红糖回到家门口时,正巧碰上了许六月从对面走来。   于是,连忙透过院门,瞧了瞧院子里的动静。   见里头静悄悄的,这才急急忙忙跑到许六月身边儿。   先是扬了扬肉和红糖,再指着院子里比划一番。   然后,还做了一个睡觉的手势。   呃……   若是往常嘛,许六月还真是看不出哑娘在说什么。   可今日呢,她偏偏什么都知道。   “娘,莫急。”   许六月小声儿安抚:“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爹的屋子里有个女人?”   “唔唔!唔唔……”   哑娘连忙点头,看向许六月的眼睛,都不免瞪大了几分。   “这是他让你去买的东西?”   许六月又看了看哑娘手中的肉和红糖,心里头高兴极了。   不错嘛,看来进展得挺顺利的。   “唔唔!”   哑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院子里,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铜板,塞到许六月的手中。   她用坚定的眼神告诉许六月,要将铜板收好!   许六月微微一愣。   再看看哑娘手中的东西,便明白,这是哑娘去买东西时,抠下来的钱。   心酸的同时,不免用力点头,让哑娘放心。   哑娘还想再跟许六月说些话呢,院子里已经传来了许天宝的声音儿。   许天宝骂骂咧咧的:“这个死婆娘!让她去买块肉,买到棺材里去了?   还不回来做饭,是想让老子动手吗!”   哑娘听言,不敢耽搁,连忙往院子里跑去。   进了院子里后,旁的事儿都不敢先做。只将剩下的三文钱,又交到了许天宝手里。   “唔唔……”   哑娘指了指手中的五花肉,做了个‘五’的手势,又指了指红糖,伸出两根手指。   许天宝伸手接过那铜板后,又将两样东西拿到手里掂了掂。   瞧着份量挺足的,便暂时放过了哑娘。   只道:“快做饭!想饿死老子吗!”   不过……   对于后头回来的许六月,他倒是下了个命令。   “你!去给我冲点红糖水进来。”   说着,便将红糖放到水缸盖上。   许六月淡淡瞥了那红糖一眼,应了句:“你是上午没被我打怕吧?要不要再打你一次?   你是脚瘸了,又不是断了手。想和红糖水,自己不会冲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洗菜的盆里洗了个手:“我得帮我娘做饭!”   言毕,再没搭理许天宝,留着许天宝一个人,在空气中凌乱。 第133章 :你是有妇之夫   许老二干完农活从外头回来,自然免不得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才跨进院门,瞧见哑娘母女各自忙活着,扬起声音,便明知故问:“哟,做饭呢?”   说罢,又嗤笑道:“我说你们娘仨心也是够大的啊!   虽说我大哥算不得什么好男人,可怎么样他也是你们家的大老爷们不是?   人家都带着外头的女人回屋子里睡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做晚饭?   要是我啊,我恐怕连吃都吃不下啊!”   一整天都躲在屋子里偷懒的许金氏,在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儿后,终于打开了房门。   “你怎么回事儿?这个时辰才回来!”   她嗔怒看了一眼许老二,道:“以往可没这么晚!害得我想做个晚饭吃,还生怕饭菜冷了。”   言毕,又埋怨了两句:“分家时就分了那一亩的破地,怎么铲个草,好像一辈子都铲不完一样。”   “早就铲完了哩!”   许老二回来时,在外头听到了许天宝一家人的笑话,现在正高兴着呢。   对于许金氏的埋怨,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回来时经过了杂货铺,瞧见大家伙儿围在一起说笑,热闹得很。没忍住,就去听了一耳朵。”   “不晓得媳妇儿孩子在等你回家吃饭啊?还有那闲功夫去听别人的事儿?”   许金氏一天都没出门了,自然不知道许天宝的那点破事儿。   只是瞪了许老二一眼,言语中颇为不满。   “那必须得听啊!”   许老二就这么撑着锄头,站在许六月母女面前。   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真是欠揍。   “别人的事情不听就算了,咱们自家大哥的事儿,怎么能不听呢?”   说罢,只见许老二笑嘻嘻朝着许金氏道:“你猜猜,我今天听到什么故事儿了?”   “我哪里知道你听了什么!”   许金氏白横了许老二一眼,可态度明显比方才好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听到事关许天宝,所以也想来凑个热闹吧。   “嘿!还能有什么?说咱们大哥走桃花运呗!   据说啊,大哥带回来了一个比狐狸还要妖媚的姑娘,就关在屋子里头呢!”   “哎哟!”   许金氏一听,笑得眼睛都眯了。   “我没听错吧?说的是谁?是咱们家大哥吗?”   许金氏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许天宝,一副极其瞧不上的模样儿。   “就咱们家大哥这样的,还能走桃花运?这话谁说的?   我都在家待一天了,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咳!别人那么一说,咱们这么一听,谁知道真假呢?”   许老二的手指,不断敲打着锄头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事儿有还是没有,只有大哥他们心里头清楚啊!”   许老二和许金氏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唱起了双簧。   整得许天宝的额头,竟忍不住冒出了一层的汗珠。   他多少还是忌惮许六月的。   关于屋子里藏了个女人的事情,许天宝还在想着该如何解释呢。   如今许老二来了这么一出,倒还挺让人为难的。   偏巧这时……   “天宝哥!你快进来陪我嘛。”   屋子里传来了一道娇媚入骨的女声儿。   短短的一句话,竟在瞬间,让院子里的人都僵硬了身子。   哟呵!   许老二夫妻对视了一眼后,连忙朝许天宝望去。   屋子里还真有女人?   特别是许老二。   在听到那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后,连骨头都酥软了!   而许六月呢?   即便是一直埋头洗菜,也终是缓缓开口,问了句:“几个意思啊?屋子里藏女人了?”   许六月的声音,缓慢而低沉,竟让许天宝打了个颤。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呢,里屋又传来了一句:“天宝哥!我……我伤口又疼了!”   这一次,娇媚中还带着些许委屈,何止‘勾魂’二字儿能形容?   许六月这下不能忍了!   她猛然将起身,以许天宝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到了门口,将房门踢开。   屋子里,一个长相妩媚的女人,正半躺在床上,直勾勾盯着进来的人。   二人之间四目相对,有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   紧接着,金莹儿便佯装害怕,喊道:“啊!天宝……天宝哥……”   “许六月,你给老子滚开!”   许天宝这下反应过来了。   一把冲上前,将许六月推开。然后,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般,挡在了金莹儿面前。   “莹……莹儿别怕,有我在!这死丫头不敢对你乱来!”   “她是谁?”   许六月指着床上的金莹儿,质问许天宝:“为什么会躺在你和我娘的床上?”   说罢,目光又朝二人的手臂望去:“抱得那么紧是几个意思啊?孤男寡女的,也不怕名声儿臭啊?”   许六月说着,便径直进了屋,凶巴巴冲着金莹儿望去。   “你从哪里来的?哪家的姑娘啊?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   你抱着我爹的手干嘛啊?你知不知道他是有媳妇儿有孩子的人?”   “我……天……天宝哥,她是谁啊!人家好怕……”   金莹儿露出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儿,不住往墙角缩去。   “天宝哥?”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不错嘛!叫得倒挺亲热的?可见关系非同一般啊!”   说罢,又盯着许天宝,骂道:“许天宝,你还是不是东西了?人家姑娘不知道我是谁就算了,你呢?   你难不成忘记自己已经成亲了?你媳妇儿都跟你十几年,给你生了两个闺女了!   这么多年在许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悄咪咪带回来一个女人,把她藏在屋子里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抱在一起?   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你做这些不要脸的事情之前,有想过我娘吗?想过我妹妹吗?”   “你给老子出去!”   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特别是在其他女人面前。   早在见到金莹儿的第一眼起,许天宝就对她有意思了。   现在好不容易将人带回来,还被人一口一句‘天宝哥’叫着,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要做那个能保护金莹儿的人。   任何人,都休想让他在金莹儿面前丢人! 第134章 :孤男寡女   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维护住自己的脸面。   许天宝壮起胆子,指着门外:“这是老子的屋,老子没让你进来,你就老老实实给老子滚出去!”   “怎么?耍威风呢?”   许六月才不怕他呢。   现在这种情况,她是能有多嚣张,就得有多嚣张。   “觉得我这么嚷嚷,让你丢人了?呵……”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道:“你好歹是个男人!自己都干出来了那么不要脸的事儿,还怕我说啊?   我说你可以啊!人家是金屋藏娇,你是狗窝都能藏娇啊?   你藏就藏吧,还让我们娘仨给你们做饭?我倒是说呢,你怎么突然就那么大方,又是买肉又是买红糖的?   原来,是想让我娘当你的使唤丫鬟,给里头这个女人补身子呢?”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未免也太难听了!”   金莹儿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可嘴里,却十分体贴地为许天宝说话。   “我……我不是个傻子,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明白了!   但……但是……我才不管你是天宝哥的谁!也不管他有没有成亲!   我只知道,天宝……天宝哥是好人,他救了我!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你给我闭嘴。”   许六月淡淡瞥了金莹儿一眼:“这是在我家,你没资格插话。”   “我……”   “该闭嘴的人是你!”   许天宝被许六月气得不行。   若不是因为有金莹儿在,他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恐怕现在,早就抡起拳头开打了!   “这里是老子的家,老子说了算!你要是不乐意,老子明天就给你寻个婆家!”   “唔唔……”   哑娘生怕许六月会惹怒许天宝,连忙跑上来拉人。   一来,是觉得许六月到底是姑娘家。   即便现在再如何懂得保护自己,一旦真的打起来,恐怕也免不得会受伤。   二来,她是真的不在意许天宝屋子里有没有女人,有几个女人?   相反,她还巴不得那个女人能勾住许天宝的魂呢!   许天宝那样的男人,她是躲不过,所以才伺候着。   若有得选择,她连多看一眼都恶心,更别提履行妻子的义务了。   多一个女人,无疑是多一个人来分担她的痛苦,何乐而不为?   许六月只是想激怒许天宝,并非真的要让许天宝将金莹儿送走。   如今瞧见哑娘来拉自己,便顺着台阶下了。   她指着许天宝和金莹儿,骂道:“好一对狗男女!真够有你们的!   行啊!既然你们那么惺惺相惜,那就成全你们呗!”   说罢,许六月又冷笑了声儿:“不过许天宝,你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在这里,谁也别想做我们娘仨的主!   你既选择了这个女人,以后就不要再来碰我娘了!我娘嫌脏!”   言毕,又狠狠瞪了金莹儿一眼,这才拉着哑娘离开。   金莹儿见此,一双狐狸眼眨巴眨巴个不停。最后,竟眨巴出了两行眼泪。   “呜呜……”   她抱着双臂痛哭,委屈至极:“这都什么人啊!我……我从小到大都……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许天宝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金莹儿。终是壮起了胆,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随后,鞋子一蹬,爬到床上去,试探着将金莹儿抱在怀里。   “别哭别哭哟,莹儿,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那丫头片子!”   “呜呜……”   金莹儿听言,哭得更凶了。   她不仅没拒绝许天宝的抱抱,反而还主动往许天宝怀里钻了钻。   这一举动,让许天宝激动不已。   于是,抱着金莹儿的手,便更紧了。   ……   许六月随哑娘来到院子里以后,就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先自己冲了三杯红糖水,娘仨一人一杯。   又去拿了两个马铃薯出来,做一个马铃薯焖肉。   糙米煮了满满一锅,大白菜跟鸡蛋搭配,整了个汤。   晚饭做好时,直接就在院子里吃了。吃饱以后,碗筷都不收,拉着哑娘和许招娣就往屋子里躲。   许天宝已经完全被金莹儿迷住了。   哪怕二人从相遇到现在,只有短短半日的功夫。   他是等着哑娘娘仨吃饱以后,才出来打饭的。   面对着满盆的脏碗,他半句抱怨都没有。喜滋滋伺候完金莹儿吃饭,又自己跑出来将碗筷洗了。   这一幕,让许老二夫妻惊得眼珠子都掉了。   那么多年了,谁见过许天宝洗碗?   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可真是有本事儿啊!   这一宿,哑娘娘仨睡得很香。   而许天宝和金莹儿,直接就住在一起了。   不过……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具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大家伙儿可不好猜测。   但第二日,是个人都能瞧出,许天宝的精气儿神好极了。   ……   接下来的几天,许家虽说算不上鸡飞狗跳,但日子过得也不平静。   许老二一家呢,照常是看戏的。   而许天宝跟许六月,每天早晚都要相互骂上一回才甘心。   骂什么呢?   许六月这头,自然是骂一些‘许天宝不是东西,金莹儿不要脸不知羞耻’的话。   许天宝那头,为了护着金莹儿,也大骂许六月‘不孝,没有做女儿的样子’。   总而言之,许家院子里,每一个人都在尽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许老二一家是旁观者。   哑娘明明是个哑巴,可现在却成了聋子。   许招娣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儿,时常躲在一旁。   许天宝无时无刻不在展示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魅力’。   金莹儿在给许天宝画大饼的同时,还在不断给许天宝上眼药,说哑娘娘仨的坏话。   譬如:“六月丫头不是天宝哥的闺女吗?为何她这样忤逆天宝哥,她娘都不管教一下呢?”   又譬如:“天宝哥才是一家之主不是吗?怎么还要处处迁就她们娘仨啊?   当娘的不会教孩子,这两个孩子也野得很!要是在我们金家,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至于许六月嘛……   专挑讨人厌的话来说,挑惹人怒的事儿来做!   短短几日,许天宝再一次动了要卖许六月的念头。 第135章 :要当小妾就别公主病   这一日,金莹儿又被许六月骂哭了。   说起来,也没别的原因。   就因为金莹儿吃喝都是靠许天宝伺候着的,所以许六月便借题发挥了。   “我说里头的那位,你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   就算为了讨好许天宝这个瘸腿的,那也不用犯一样的毛病吧?   明明是来当小妾的,摆什么谱?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难不成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啊?”   就因为这一番话,金莹儿哭了,哭得格外凄惨。   许天宝依旧将房门紧闭,耐心哄着。   可这一次,不管他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我……我走还不行吗!”   金莹儿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了两锭银子,放在一旁。   “我……我是真心喜欢天宝哥的!天宝哥你救过我,我说过会报答你。   原本……原本我是想着,先在天宝哥这里住下。   等我爹和我娘寻来了,再让他们给你一笔银子,然后……”   金莹儿泪如雨下,几度哽咽:“可是现在,天宝哥你也看到了。你家闺女对我的成见,实在是太大了。   我……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清白姑娘,实在受不了她这气儿!”   说罢,指了指那两锭银子,道:“我身上就只剩这么些银子了,你先收着吧!   这几天你为了照顾我,什么活也没干,着实是辛苦了。”   言毕,起身穿鞋就要走。   许天宝哪里肯放金莹儿走啊?   莫说金莹儿总是能时不时变出点银子,就光是她这身子,许天宝都馋了许久。   虽说这几日,两个人一直住在一个屋。   但事实上……   因为金莹儿一直将‘清白’二字挂在嘴边,再加上许天宝把她当成仙女一样供着。   所以,即便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可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眼瞧着到嘴的肥肉就要跑了,许天宝自然不乐意。   他急忙抱住金莹儿,道:“莹儿!莹儿!你别走!你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   这村子附近都是山,别到头来遇到什么流氓匪寇,再将你害了去!”   说罢,又劝道:“我那闺女嘴巴虽说毒了一点,但这个家还是我做主的。   你放心,她骂你的事儿,我跟她没完!”   “就你!你还能跟她没完呢?”   金莹儿见许天宝拦她,顺势又坐到了床上。   “我瞧了好几日,也算是瞧明白了!你们家,根本就是那个丫头片子做主!   她骂我的时候,你看着是在帮我。可事实上,压根就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金莹儿越说越委屈:“想我金莹儿,从小就是家中的心肝宝贝,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错,我也承认,我……我喜欢你!哪怕我知道你有媳妇儿有孩子,还是喜欢你。   但……但我好歹也是清白之家的姑娘,哪里容得她这样羞辱?说我是个小妾!凭什么呀!”   金莹儿先是将自己的一番‘心意’表达清楚以后,才开始说妻妾之事。   “莫说我不是天宝哥你的小妾,即便是,她也不能这么落我的面子啊!   一个姑娘家家,连长辈都不知道尊敬,以后长大了还能得了?   要是在我家,我……我就……我就把她给卖了!”   “卖!卖卖卖!”   许天宝一听金莹儿说喜欢自己,心都飘道云朵上去了。   再加上他本就想将许六月卖掉,真正当他的一家之主。   所以,当金莹儿提起卖许六月时,他想都没想,便连忙点头。   “莹儿你放心,这死丫头片子这么欺负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此时此刻的许天宝,还没跟金莹儿共同睡一个枕头呢。可对于金莹儿吹过来的枕边儿风,就已经言听计从了。   他安抚好金莹儿后,便离开了家,想去镇上走一趟。   问一问那勾栏院,能给出怎样的价格?   莫说三五十两了,即便是二十两!不!十两!   哪怕是十两,他也要将许六月这个碍事儿的赔钱货给卖掉!   反正,金莹儿有的是银子!   只要把金莹儿稳住了,还怕以后没银子花吗?   瞧瞧吧?   金莹儿一出手,就是一个银元宝!可见,金家的家底,是真的厚。   那十几二十两的,许天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   正巧,今日是赶集日,天儿也还早。李大壮的牛车,正在大榕树旁等着呢。   有了点闲钱的许天宝,可不想再走路去镇上了。   掏出两个铜板,便要坐车牛。   牛车上,大家伙儿正在讨论独角山那户人家的事儿呢。   瞧见许天宝过来,只是纷纷看了一眼,也不怎么搭理他。   只继续着他们的话题,道:“五十两银子啊,那可真是不少呢。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独角山那对母子,穷得掉渣!没想到,出手竟那么大方!”   “就是嘛!五十两,都够我用到进棺材的那一天了!   可惜啊,我没有闺女。要不然,我一定会将我闺女嫁过去。”   “得了吧?要我说啊,即便是有闺女,那也不能嫁到独角山去啊!   你们忘了那对母子有多邪门了?能住在独角山上这么多年还活着的人,阴气儿一定比鬼还重呢!   把自家闺女嫁过去,那不是白白让自家闺女去送命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   许天宝侧耳,听得清楚着哩。   “什么五十两,什么嫁闺女的?谁家儿子要娶媳妇儿?能给那么多聘礼?”   “喏,那座山上的。”   有人指了指独角山,应了许天宝的话:“那座山上不是住了一对母子吗?这么多年过去,那小子年纪也不小了。   前两天那个女魔头放出来消息,说是想给她家儿子娶个媳妇儿。   谁家有闺女愿意嫁的话,她就给五十两的聘礼!”   “五十两!”   许天宝瞪大了眼:“竟能给那么多?”   “可不是吗?五十两啊,如果不挥霍的话,都够我全家老小吃三十年了!”   大家伙儿说着话,又像看热闹一样看向许天宝。   “唉,对了!你家六月不是经常去独角山吗?上次我们还在独角山山脚接过她的。   她看起来,跟那女魔头的儿子关系不错呀!怎么?那女魔头没找你家说亲去?” 第136章 :卖闺女   众人这一问,倒让原本就有些想法的许天宝动了心。   他朝着众人望去,正想了解得细致一些。   谁知这时,李大壮却开了口。   “你们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他言语间颇有几分不满:“那女魔头是要找儿媳妇,又不是找闺女!   六月丫头今年才十二岁,还不能嫁哩。脑子里怎么想的?还能扯到六月丫头身上?”   李大壮是个性情有点冲动的人。   所以对于许六月后来的转变,他还是蛮欣赏的。   虽说身为外人,他不该多管闲事儿。这些日子以来,也从未上前跟许六月说过什么话。   但‘刚’起来的许六月,在他的眼里,着实有些可爱。   李大壮跟许天宝算是同龄人。   许天宝是个什么货色,他清楚得很。   一旦让许天宝打起了许六月的主意,那还得了?   独角山啊!   那可是方圆百里,阴气最重的地方!   独角山上的那对母子,也是方圆百里让人闻风破胆人物。   五十两的聘礼看起来是多,可若是要拿命去换呢?   李大壮用眼神制止了众人的闲聊,又看了一眼牛车后头。   道:“还有一个人的位啊,咱们再等等。待会儿若还没有人来,就出发了。”   “哎!我还是先不去了吧。”   许天宝一听说马上要走了,脑子一个激灵,连忙从牛车上下来。   他随意寻了个借口:“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哩,下次再去赶集吧!”   言毕,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呢,便轱辘跑得老远了。   开玩笑呢嘛?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许天宝之所以要去镇上,就是为了找勾栏院的老/鸨,打听这卖姑娘的价钱。   现如今发现有了更好的选择,那还用得着去镇上吗?   五十两的银子啊!   镇上的勾栏院再大方,也给不了这个价。   至于独角山的阴气?   他管它哩!   反正嫁过去的人又不是他,要死要活的,都是那赔钱货的命数。   许天宝下了牛车,也不回家,而是径直往杂货铺的方向奔。   平日里,杂货铺的人最多。   要想打听什么消息,去杂货铺最好不过。   从村头到杂货铺,短短半里路的路程,许天宝竟觉得十分遥远。   一颗心急不可耐,恨不得能立即将许六月的去处给落实了。   要知道,早在大家伙儿提起五十两银子的事儿时,他就已经生了心思。   要不然,也不至于开口去询问了。   在许天宝看来……   能打发掉一个碍眼的贱骨头,又能有五十两银子的进项,可算是一件天大的便宜事儿了。   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给抢了先!   他一路急奔到杂货铺。   为了打听消息,又花两个铜板买了半斤红糖。   得知独角山上的那对母子,是跟村子里的李媒婆联系时,又马不停蹄去了李媒婆家。   李媒婆瞧见许天宝时,还意外得很哩。   这许家老大怎么来了?   他家,也没有姑娘能说亲啊?   难不成……   是因为这几天的那个流言?   也不对啊!   人人都说许家老大带回来了一个漂亮姑娘,就藏在自己的屋子里。   可就算如此,纳妾也不需要走什么说媒的程序吧?又不是大户人家!   “李婶。”   许天宝难得有礼一次,笑脸盈盈跟人打了次招呼:“忙着哩?”   李媒婆放下手里的簸箕,问:“六月她爹,有事儿啊?”   “唉,有个事儿想跟你打听一下。”   许天宝自己寻了个矮板凳坐下,便直奔主题,说了自己的来意。   李媒婆比许天宝要年长一辈哩。   她在村子里说媒,怎么也有几十年了,什么样子的父母没见过?   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许家的。   呵!   这许家啊,不仅贪财抠搜,还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呢。   再加上这两个月以来,光是许家的那点破事儿,就够村子里的人说上好几年了。   所以啊,对于许天宝想将许六月嫁到独角山的事儿,她着实不觉得意外。   只是打心底里,心疼许六月罢了。   “六月她爹啊,你可想清楚咯?”   李媒婆继续着手里的活,但嘴上还是劝了劝。   “独角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我都这把年纪了,那山上的事儿,看得还少吗?   再说了,那对母子我前几天是见过的。周身的冰冷之气,都险些把我吓死咯!”   说罢,又道:“她家的聘礼是给得多,但也不是谁都能拿的。   你瞧瞧,这么多天过去了,愣是没一个人敢把闺女送去哩。”   “我……我家六月不一样!她福气儿啊,大着呢。”   许天宝恨不得早点将许六月卖掉呢,哪里还能听得进这些话?   只道:“你瞧她,不仅能死而复生,就连进出独角山,都能平安回来的。”   “六月才十二岁啊,还没及笄呢。”   李媒婆见许天宝如此固执,又拿许六月的年龄来说事儿。   “别瞧着她年纪小,但长得俊啊!你再留几年,等她慢慢长开了,大把的好亲事儿等着哩!”   李媒婆拍了拍许天宝的手,又道:“到时候,莫说是聘礼。就是每年过年回娘家,都能给你带不少好东西呢。   你瞧瞧丽春那丫头?长得还没咱们家六月好哩!还不是嫁得如意郎君?   每年过年,那鸡鸭鱼肉哪一样少给她爹娘带了?她爹娘啊,那是享不尽的福哟。”   言毕,又做了保证:“你放心!六月那丫头不错,我以后一定给她说门好亲事儿。   不管嫁给谁啊,都比上独角山好不是?进了那座山,能不能活都说不准呢!哪里还有往后的福气儿?”   “咳!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家六月呢,真跟别人家姑娘不一样!”   许天宝摸了摸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她福气儿厚,而且性子也暴,就得有人治她!寻常的人家,跟她不搭嘎!   我说李婶啊,你也别管那么多了,给我搭桥牵线就成!   事儿成了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许天宝可不想要什么鸡鸭鱼肉,也瞧不上以后许六月的这点福分儿。   只要现在能将许六月给弄走啊,他就阿弥陀佛咯! 第137章 :你把她休了   “这……你可想好咯!”   李媒婆看了一眼许天宝,道:“我若真的将你的意思,传达给了山上的那户人家,那你们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想清楚了,你尽管去办吧!”   许天宝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即就能有答复。   “那行!这事儿我就给你问问。”   李媒婆叹了口气儿,道:“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能保证!   毕竟人家是要给儿子娶媳妇儿的,你家六月才十二岁,年纪忒小了些。”   李媒婆素来就是给人说媒的,没理由去做那些毁人亲事儿的事情。   再说了,独角山那户人家,她也确实得罪不起。   人家来寻了她,她战战兢兢接下这活。   虽说成与不成,她也不能保证。但若真的办砸了,心里头也是慌的哩。   方才之所以劝了许天宝一番,一来是因为真心心疼哑娘娘仨,二来也是因为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现在该说的她也说了,许天宝依旧坚持。那么她身为媒婆,就只有公事儿公办了。   这件事情若不成还好,一旦成了……   也罢!   反正她也尽力了。   日后,不管许六月是死是活,那都是许天宝造的孽,可跟她没关系!   ……   别瞧着古代没手机没网络的,可这消息要传递起来,速度还是快得很哩。   许天宝上午才去寻的李媒婆,村子里的人,下午就都知晓了。   当然,这也包括许家的其他人。   五十两的银子啊。   就连许老二和许金氏都心动了。   要不是因为‘独角山’这三个字儿,让许老二夫妻胆颤心惊。   恐怕这一次,她们还要和许天宝抢亲事儿呢。   毕竟他们的闺女许芬芳,年纪也差不多了不是?   对于许天宝的决定,哑娘痛心极了。   不明就里的她,在许天宝屋外跪了好几个时辰,膝盖都跪破了。   可许天宝呢?却将房门紧闭,从里头锁了起来,压根就不看哑娘一眼。   这一刻,哑娘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闺女!   甚至,恨自己是一个哑巴!到了关键时候,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唔唔呀呀流眼泪。   倒是许招娣。   年纪小小的,竟比哑娘还要沉稳一些。   大概,是因为她亲眼见过宗母和宗余吧。   只觉得,若是她姐姐去了独角山,也未必是件坏事儿啊!   再说许天宝吧!   许天宝从李媒婆家回来后,便只顾着陪金莹儿。   他对金莹儿这个美娇娘,是又哄又骗,说尽了好听的话。   “莹儿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将那丫头片子给弄走了!   到时候,这个家就是我说了……不,就是你说了算!”   “天宝哥真是说笑。”   金莹儿用一双秋波盈盈的眸子,瞥了许天宝一眼。   整个人,娇嗲万分。   “就算那丫头片子走了,不也还有嫂子在吗?如何就能轮到我做主了?”   说罢,眸子微转,不敢再看向许天宝。   只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儿,道:“再说了,我只是借住在天宝哥家里的客人,哪里就能由我说了算?”   “莹儿!”   许天宝一听金莹儿这么说,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眼瞧着许六月的事儿,就差那一撇了。   金莹儿这里,一定得稳住!   他一把牵起了金莹儿的手,目光灼灼:“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我这心里就再放不下别人了!”   “你……你在说什么呢。”   金莹儿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可脸颊却红得像个红果子。   “我……我可是个清白之家的姑娘,容不得你这样调/戏!   虽说……虽说我心里头有你,但你已经有嫂子了!我不能对不起嫂子的。”   金莹儿扭扭捏捏的,好一副欲拒还迎。   那一句‘我心里头有你’,让许天宝激动得都想跳上屋顶。   “莹儿!”   他再度牵起了金莹儿的手,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过日子!   只要……只要你愿意跟我,不嫌弃我丑,不嫌弃我穷,那咱们家就都由你说了算。   至于那哑巴,你不用在意。你高兴了,就给她一口吃的。不高兴,就让她给你端洗脚水!   只要是你说的话,她必须得听!她要是敢不听,我就收拾她!”   “天宝哥……”   金莹儿缓缓抬起眼,朝许天宝望去。   漂亮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早已布上了一层涟漪。   “你待莹儿真好!”   “我……我会一辈子都待你好!”   许天宝看着金莹儿满脸感动的模样儿,心中得意极了。   他牵着金莹儿的手,开始慢慢抚/摸起来。   嘴里,全是山盟海誓。   “只要你跟我!莹儿!只要你跟我,好吃的都给你吃,好穿的都给你穿,一辈子不用你干活。   我让那哑巴伺候你,让招娣孝顺你。然后……然后咱们再生个大胖小子。   我什么都听你的,所有的事情都由你做主!”   “我才不要那哑巴伺候我。”   金莹儿虽没亲口说出,要跟许天宝过日子。   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无疑是答应了。   “我们金家又不是没有钱!随便买几个奴仆来伺候咱们,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我干嘛要一个哑巴来伺候啊?骂她几句,她还不会求饶呢!”   说罢,突然一个反手,便攀上了许天宝的脖子。   “天宝哥,我问你几句话,你可得老实回答我。”   金莹儿说着话呢,另一只手就已经从许天宝的脖子,轻轻划到了胸膛处。   “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过日子?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不是真的,会对我好?”   许天宝又酥又软。   面对着金莹儿的问题,只有点头的份。   “是!我说的都是真的,绝不骗你!”   金莹儿眸子微闪,又问:“为了我,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是!”   许天宝还是跟方才一样,连连点头。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那好。”   金莹儿瞧着差不多了,便一下松开了手,往后挪了挪,空出些距离来。   “等你将那丫头片子卖了以后,就把哑巴给休了。” 第138章 :不是什么好亲事儿   许天宝本还享受着呢。   一眨眼的功夫,美人就离怀了!   你说急不急?你说气不气?   最重要的是,美人还要他休妻?   “休了?”   许天宝咽了咽口水,问:“休了做什么?留着她也不碍事儿!还能给咱家干点活呢。”   说罢,便要再去牵起金莹儿的手。   “你!”   金莹儿一听,来脾气儿了。   玉臂一抬,就将许天宝伸过来的手给打开。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你心里头还有她!”   “哎哟我的祖宗呀!”   许天宝连忙哄道:“你家莫不是没有镜子,所以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她那个哑巴,跟个木头似的,哪里能跟你比?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那你就是想左拥右抱!舍不得她!”   “我是心疼你!”   许天宝简直要疯了。   他竟然觉得,金莹儿连耍小性子时,都可爱至极。   “是怕赶走了她以后,没人伺候你嘛!”   “我都说了,不要她伺候!”   金莹儿那小脾气儿发着发着,就开始委屈了。   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嘟起,眼眶也红得很。   “天宝哥喜欢我,我喜欢天宝哥,咱们也算两情相悦了。   两情相悦的人,本就该在一起的,容不得有多余的女人在!   我家的情况,我也都跟你说了。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断不会让我去做小妾的!   你若不休了她,如何娶我?你不娶我,就这么让我不清不白的和你过日子,我不依!”   “这……”   听起来,似乎也有点道理。   像金莹儿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天宝哥!”   金莹儿见许天宝在思考着,便拉了拉许天宝的手。   道:“我都想好了!等你把许六月卖了,就立马休掉那哑巴。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呢,咱们一道回家,去见我爹。   我爹就我一个宝贝姑娘,等我们成亲了,他能给我一大笔的嫁妆呢。   到时候,你若喜欢我家,我们就住我家。你若想回来这里,那咱们就回来再建一座院子。”   说罢,又继续画饼:“等院子建好了,再买上几个奴仆。你当你的老爷,我当我的夫人。   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咱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可以做,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做买卖的同时,再……再生几个孩子。那咱们这个家,就完整了。”   言毕,还特地撞了撞许天宝:“天宝哥,你说好不好?”   “好……好!”   许天宝完全被金莹儿带入了设想当中。   两个人还没成亲呢。   他的脑海里,就都是自己当老爷时摆阔的模样儿了。   休!   那哑巴,一定要休!   一开始,许天宝还舍不得呢。   倒不是舍不得哑娘,而是舍不得他当年买哑娘时,花出去的银子。   总觉得,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吧?留下来干点农活也好。   可金莹儿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为了能娶到金莹儿,他是什么都愿意做。   ……   天渐渐暗了。   许六月跨入院门后,第一眼便瞧见哑娘跪在地上哭。   她连忙跑过去,拉起哑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唔唔……”   哑娘哭得梨花带雨,唔唔呀呀的,指了指许天宝的屋子,又指了指许六月,拼命摇头。   许六月实在不懂哑语,便扶着哑娘回屋,看向了许招娣。   许招娣最是崇拜许六月了。   姐姐的一个眼神,便让她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许六月松了口气儿。   “不就是要卖我吗?让他卖!我还怕他不卖呢。”   “唔唔!”   哑娘哭着摇头,紧紧拉着许六月的手。   那可是独角山啊!   平日许六月总往那上头走,她就已经够担心了。   更何况,现在还要她嫁过去。   “娘!莫担心。”   许六月拍了拍哑娘的手,轻声儿道:“许天宝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好了。   你相信我,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说罢,便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出去煮晚饭了。   这一现状,看在许老二夫妻眼里,都不免感慨许六月年轻不懂事儿,心就是大啊!   ……   仅仅只是次日,李媒婆那头就传来了消息。   说是独角山那户人家同意了。   还直接托李媒婆带来了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当是聘礼。   要求许天宝当天晚上,就将许六月送到独角山山脚。   因为许六月还没及笄,所以这喜宴就不办了。   什么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这种习俗,自然是没有的。   人家的意思很明了。   五十两的银票给你,你把人给我。   “只要求要人吧?没说要其他的吧?”   许天宝拿着五十两的银票,手都有点发抖。   他小心翼翼问着李媒婆:“什么陪嫁之类的,没说罢?”   “没说!人家只要人。”   李媒婆重重叹息,同情地看了一眼许天宝身后的哑娘。   这才继续道:“而且今天天黑之前,你必须要将人给送到山脚下去!”   “那没问题!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   许天宝拍了拍胸脯,便从怀里掏出了二十个铜板。   “来,李婶啊,辛苦你了!给你点辛苦费,你……”   “不不不,不用了。”   李婶瞥了一眼那二十文钱,话都没让许天宝说完。   就拒绝道:“不是我说话难听!这桩亲事儿,本也算不得什么好亲事儿。   你这辛苦费啊,我就不拿了!只盼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莫怪了我就好。”   说罢,又看了一眼哑娘,道:“我倒是希望六月能过得好!可万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负责。”   言毕,就跟逃荒似的,跑得老远了。   许天宝的辛苦钱,李媒婆是不会要的。   当了那么多年的邻里,她还不明白吗?   许家闹腾得很。   不拿这钱,是为了以后日子能消停。   别真等着许六月死在独角山上了,许家人再来找自己赔闺女。   再说了,二十个铜板啊,许天宝也好意思给?   他这门亲事儿,不用陪嫁不说,光是聘礼就拿了五十两!   虽说不是什么好亲事儿,可银票是真真实实收到手了吧?   结果呢?给辛苦钱时,只给二十个铜板? 第139章 :休书一封   二十个铜板能买什么?   四斤猪肉啊?   好在独角山那户人家也给了辛苦费。   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哩。   李媒婆本是不敢拿的,可人家直接留下银子就走了,她也只能收着。   所以,哪怕不收许家的辛苦钱,她也亏不着。   亲事儿一定,大家伙儿连农活都不干干,都跑来许家看热闹。   而此时的许家,许六月正挺直了腰杆子,与许天宝对立而站。   “几个意思?”   许六月看了一眼许天宝手里的银票,问:“五十两,就把我给卖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   许天宝一开始还想给自己留点脸面呢。   看着院子外头围着那么多人,便好声好气道:“人家肯花五十两银子娶你,可见对你重视得很。   等你过门以后,一定能过好日子!”   “我去你的祖宗。”   许六月骂了句:“那么好的日子,怎么不见你去过?   实在不行,让你屋子里那个狐狸精去过也成啊!偏要我去?我才十二岁啊!”   “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你别瞎说!”   “怎么?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还不敢认了?”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那么早就把我弄走,还不是怕我在家挡了你的路吗?   怕我不给你面子,怕我跟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作对呗?”   说罢,许六月摇了摇头:“我说许天宝啊,你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你这样子做,对得起我们娘仨吗?   我还有三年就及笄了,你连这三年都不肯等?为了那个女人,你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是!我是不要脸,行了吧?”   许天宝早就受够许六月了。   今日收到五十两的银票,心里头本来甜滋滋的。   可最后呢?还是得被许六月这个不孝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   想起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想起屋子里的金莹儿,许天宝不想忍了!   反正银票已经收下,木已成舟。许六月就算不想上山,那也得上。   怕她个球啊?   “你是老子生,是老子养的!老子现在就是把你卖了,你能怎么样?   别老想着拿那把柴刀来吓唬老子!你有种的话,就直接砍过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把你爹杀了试试?老子倒要看看,你不想过日子了,你娘和你妹妹要不要过日子!”   说罢,又道:“反正银票老子是收了!天黑之前,你自己给老子走去独角山。   独角山那户人家是个什么路数,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要是敢逃走,惹怒了独角山的人。   哼!那咱们村子里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这责任你来背!”   许天宝生怕许六月用蛮力抵抗,不上独角山哩。   趁着村子里的人都在,就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唬村子里的人。   本意很简单。   待会儿若是他搞不定许六月,那还是得旁人搭把手的。   再说说万福村的村民吧?还真被许天宝的话给唬住了!   看热闹归看热闹,一旦事情涉及到了自身,那是比谁都害怕的。   “六月啊?你就认命吧。”   人群中,有人喊道:“你爹既然都把你卖了,你就当是自己另寻活路。   待会儿啊,乖乖去你婆家,跟你夫君过日子。”   “就是啊!可别闹腾!反正老许家待你也不好,卖了就卖了吧。”   人群中,大家伙儿为了自己能活命,纷纷开口劝导。   丝毫忘了,许六月还是个‘聋子’哩。   “你把我卖了可以,那我娘呢?我娘怎么办?我妹妹怎么办!”   许六月懒得去搭理村子里的那些人。   权当自己没听见,只冲着许天宝道:“你是不是想着,把我卖了以后,家里再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了?   我不在家,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娘,欺负我妹妹了?我警告你,你休想!”   “我呸!”   许天宝美人在屋,银票在手,底气儿可足了。   “就你娘那哑巴?老子现在还瞧不上呢!”   说罢,只见许天宝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纸。   “看好了!这可是一封休书!”   许天宝说着,便将手中的纸狠狠甩到了许六月的脸上。   “从现在起,你那哑巴娘已经被我休了,再不是我许家的媳妇儿。”   此言一出,院外一片哗然。   什么!   许天宝居然休妻!   卖掉了自己的女儿不说,还在卖掉女儿的当天,把十几年来的结发妻子给休了?   天了咯,这场戏可真精彩啊!   相较于看客们的惊讶,许六月倒显得平静得很。   她弯腰将‘休书’捡起,仔细查看着上头的内容。   嗯,是休书没错。   末端不仅有许天宝的签名,还有他的画押。   看来……   这金莹儿的本事儿,还是挺大的。   “你要休了我娘?”   许六月将休书叠好,拿在手中。   明明心里已经十分窃喜,可还是要装出一副痛恨至极的模样儿。   “你究竟是不是人?还有没有心?我娘跟了你十几年,为你生了两个女儿!   今天!你不仅将她的亲生闺女给卖了,还要休弃于她?你真不是个东西!”   “你娘跟了我十几年?你以为她愿意啊?”   许天宝临了临了,倒还说了句实话。   “要不是因为她被卖到我们许家,指不定还是别人的媳妇儿呢!   我当年花了银子买她,是为了让她给我生儿子的。十几年过去了,她连一个后都没给我留!   一个不会生儿子的女人,我留着做什么?休了干净!”   “儿子儿子!你就只知道儿子?女儿就不是你的骨肉吗?”   许六月握紧了拳头,冷冷道:“你别忘了,今日就是因为你有女儿,才有了手里那五十两的银票!”   说罢,也不再拖拉,只想速战速决。   她抹了一把没有眼泪的眼睛,道:“罢了!我既已瞧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再对你有所期盼。   你要休我娘,要卖我去独角山!行。反正你都已经做得那么绝了,不妨再绝点!”   许六月指着院外的众人,道:“我和我妹妹要跟着我娘的!   你休了我娘,就要和我们姐妹断绝关系!” 第140章 :断绝关系书   “你要真有种,咱们就去请里正来!然后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断绝关系书给签了!”   许六月死死盯着许天宝。   “从此,不仅我娘和你们许家没有任何关系!就连我和招娣,也再不是你们许家的孩子!”   “你休想!”   许天宝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不管你怎么说,你的哑巴娘我已经休了,她不想走也得走!   至于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回不回来我都没意见。   可是许招娣,她必须得给老子留下。”   在许天宝看来,哑娘和许六月,一个是拖累,一个碍眼石,不要也罢。   再说了,他养了许六月这么多年,也换回了五十两的银子。   即便许六月和他断绝关系,他也不亏。   但许招娣不行!   倒不是他念及骨肉至亲,舍不得这个闺女。   而是许招娣还没有发挥出她的价值。   小姑娘怎么说也已经养到七岁了。   七岁。   不用人喂饭,不用人把屎把尿,还能帮大人干点活,最是好养。   等他娶了金莹儿后,家里也不缺银子。多一张嘴而已,能花得了多少?   许招娣年纪虽小,但也是个美人坯子。   等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养上几年,再寻门人家卖了。   指不定,也能卖上五十两呢?   哦,不!   说不定,能有一百两,甚至二百两。   毕竟几年后的自己,身价肯定和现在不同!他的女儿,一定得卖个高价钱。   “许天宝,你是卖女儿卖上瘾了吧?”   许六月就仿佛知道许天宝的心思一样,一眼就将他看穿了。   “怎么?瞧见我值五十两,就开始舍不得我妹妹了?想着等我妹妹长大后,再卖个好价钱?”   “你胡说什么呢!”   许天宝可不敢这么早就承认这些事情。   哪怕他心里真是这么想,以后也真会这么做!   但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即便他不要脸,也不能在许六月没上独角山之前,太过于惹了众怒。   “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各位叔婶的心里,恐怕也门清呢?”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道:“整个万福村,许家是最重男轻女的!   生了个儿子,就是块宝。生了个女儿,不是赔钱货就是贱蹄子!整得就像你家有皇位要继承一样。   我娘先后生下我和招娣时,你们许家人是什么脸色,你忘了,别人可没忘!   这么多年来,你们许家人又是怎么对待我们娘仨的,大家伙儿也都看在眼里!”   许六月瞟了许天宝身后的屋子一眼,继续道:“我们娘仨在你们许家,没有一个人能过上好日子!   现如今你把我娘休了,把我卖了,却独独要留下我妹妹一个人?   你告诉我,若不是因为想留着她卖钱,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让她伺候你屋子里的那个狐狸精?”   “许六月,你给老子住嘴!”   许天宝现在可宝贝金莹儿了。   “你都已经是个外嫁女了,就少在这里跟老子犟!   老子休自己的婆娘,留自己的闺女,关你屁事儿!”   说罢,又瞪了一眼许六月,道:“老子就两个女儿,你恨我恨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我还不能留个小棉袄在身边啊?”   “我也恨你!”   许天宝的话音方落,许招娣便立即跑到了许六月跟前,紧紧牵着许六月的手。   “我要跟我娘走,哪怕去讨饭,都不会留在你家里!你休想让我留下来伺候狐狸精!”   “你……你个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大的骂金莹儿狐狸精就算了,这小的也不省心!   许天宝抡起拳头,就要过来捉许招娣。   许六月就近捡起了一块,拿来压水缸盖的石头,挡在许招娣面前。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外嫁女了吗?”   许六月冷冷盯着许天宝,道:“别忘了,我还没上独角山呢!”   “你想做什么!”   许天宝握紧拳头,竟一下被许六月给唬住了。   “别人的聘礼我已经收了,你要是敢逃,害了我们全村的人,那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收聘礼的是你,与我何干?就算独角山那户人家真来找了村子里的麻烦,那也是你造的孽!”   许六月扬了扬手中的休书:“我是从我娘肚子里出来的,没有我娘,你一个人也生不出我!   所以,那五十两的银票,理应是你跟我娘一人一半。   我看在你给了我娘休书,让我娘能彻底离开你这种人渣的份上,没问你要那二十五两银子,你就该偷着笑了。   怎么?连我妹妹你还想留着?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该好好算一笔账了!”   许六月不想在许天宝这里,多浪费功夫。   于是,直接开出了条件:“女儿是你们两个人一起生的,现如今你们过不下去了,那女儿一人一个。   你要么,把卖我得来的五十两银票都给我娘,招娣留给你。   要么,就让招娣跟我们走,你留着银钱。”   “不可能!银子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   许天宝什么都想要,除了哑娘。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六月深深看了许天宝一眼,进屋拿出了自己的柴刀。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是怕的呢?大不了,我今日就先把你和那狐狸精给宰了。   然后,再让我娘拿着家里的银钱,带上妹妹跑。”   说罢,许六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我一个人以命抵命,不仅能让我娘和我妹妹过上好日子,还能除掉你这个人渣,何乐而不为?   噢!还不止呢。我以命抵命后,独角山那户人家丢了银子却没了媳妇儿,该怎么办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将许家人都屠杀干净,以泄心头之恨?”   “你!你这个歹毒的……”   “断绝关系书,你签还是不签!”   许六月没功夫听许天宝的骂语。   她神色一冷,眼神仿若能杀人。   “我只最后问你一次!你若不签,那我可就动手了!”   说罢,许六月手里的柴刀,像是突然会闪光一样,刺得许天宝的眼生疼。   许天宝有些心虚,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 第141章 :如愿以偿   “签!”   就在许天宝步步后退,却不肯松口之时。   屋子里,突然传来了金莹儿那娇媚的声音儿。   “天宝哥,把断绝关系书签了!以后,咱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金莹儿此言一出,院外的人又是一片哗然。   有胆大者,更是探着脑袋,不住往那屋里瞄去。   虽说大家伙儿都知道,许天宝带了个女人回来。可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罢了。   他们既没有亲耳听到许天宝承认,也没有亲眼见过那名女子。   所以这心里啊,一直都好奇着呢。   如今听到那女人的声音,都不免起了鸡皮疙瘩。   这也太媚太软了吧?   “听到了没?”   许六月瞥了一眼许天宝:“那狐狸精也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呢!   你要真想娶人家,给人家一个名分,你就干脆和我们断绝关系!   拖拖拉拉的,算几个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想骗骗小姑娘,对人家不真心呢。”   “天宝哥!”   屋子里的金莹儿,果然有些急了。   “她们娘仨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许天宝一听,心中的那杆称顿时失衡。   莫说是哑娘和许六月了。   即便是许招娣这个小女儿,他也是没什么感情的。   想留着许招娣,无非是想留一笔银钱罢了。   现如今金莹儿恼了,他哪里还敢再磨蹭?   想也没想,便跺了跺脚:“选你选你!这三个人,哪里比得上你咯?”   说罢,恶狠狠瞪了许六月一眼:“我现在就亲自去请里正来,把他们娘仨给我逐出许家族谱!”   言毕,还真是半点不犹豫。犹如一阵风似的,就往外走。   许天宝的脚步迈得很大,一下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罢了罢了!   早些将那娘仨解决了也好。   这样,自己也就能早一点当上老爷了。   ……   里正很快就来了。   随着里正一起来的,还有村子里比较有威严的几个老人。   因为万福村算是个百家村,什么姓氏的人都有。所以族长这一块,就不大好立。   毕竟张家有张家的祖宗,李家有李家的祖宗,谁也不愿意听异姓人的话。   因此,万福村没有宗祠,也没有族长。   只是除了里正外,还额外立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跟着里正一起,主持一些村子里事关道德这一块的事物。   而每一个姓氏的村民,都有属于自己的族谱。   族谱统一放在里正那里保管,没特殊的事情,是不会拿出来的。   一行人脸色极其严肃的来到许家。   还没开口呢,就先重重叹了口气儿。   似乎在说:怎么村子里就你们家的事儿最多?   许六月极懂礼数地行了个礼:“又给长辈们添麻烦了!”   说罢,便简要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要求在里正和几位爷爷的见证下,将断绝关系书给签了。   按照惯例。   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别家,里正或许还会当一次和事儿佬,先双方说了一些好话。   毕竟断绝关系书一签,那就是没法后悔的事儿了。   可到了许家这里,里正的动作也是快得很。   因为要断绝关系的,是许六月和许招娣。   所以他便朝着两姐妹,分别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断绝关系书签了以后,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   许六月应道:“里正伯伯,我们姐妹二人不会后悔的!”   里正听言,点了点头,又朝许天宝望去:“许家老大啊,你可是认真的?这事情不能开玩笑!”   “签吧!”   许天宝摆了摆手,也懒得再挣扎了。   主要是屋子里的金莹儿已经发话了不是?他还惦记着人家金莹儿的家产,馋着人家的身子呢。   “行吧!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就将这事儿给你们办了。”   里正话不多说,亲自书写了三份断绝关系书。   又将断绝关系书交到几位德高望重的爷爷手里过了目,这才招呼许天宝和许六月他们过来签字。   许六月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后,又手把手教着许招娣把名字写了。   然后,一一摁了手印。   许天宝是不识字儿的,拿着那三份断绝关系书就进了屋,让金莹儿代替他签。   最后,才又来到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摁手印。   三份断绝关系书,许家一份,许六月一份,里正那里一份。   断绝关系书签完后,又开始划族谱。   看着里正一页一页翻阅着许氏族谱,许六月竟有些紧张。   直到三个人的名字,彻底被划掉以后,才又稍稍安心。   做完了一切后,趁着里正几个人没走。   许六月又拿出了许天宝给哑娘的休书,要求把休书换成和离书。   理由很简单。   哑娘自来到万福村后,任劳任怨,没有任何过错。   即便要离开许家,也只能是和离,不能被人休弃!   许天宝一开始还挺不乐意的。   可后来在许六月的眼神威胁下,终究还是重新签了一份和离书。   罢了!   反正他连断绝关系书都签了,还怕多签一份和离书吗?   “辛苦各位叔伯婶子们了,今日都做了一个见证!”   许六月如愿得到了和离书和断绝关系书。   她笑着朝众人道:“我许六月和我娘、我妹妹,从今日起,跟许家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以后不管我们的日子过得是好是歹,都是我们自己的命数。   而许家,无论是富贵还是潦倒,跟我们娘仨也扯不上关系。”   “六月啊!”   人群中,到底还是虎子娘方翠花先站了出来。   “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不,先搬到我家来住吧?”   “谢谢您咧,翠花婶子!”   许六月打心底里感动。   要知道,旁人见你落难,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呢。   又怎么会让你去她家里住下,吃喝都算她的?   邻里乡亲的,能像方翠花这样,帮到如斯地步的,可不多。   “我打算带着我娘和我妹妹,一道上独角山去!您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什么!”   “天啊,这六月丫头莫不是疯了?”   “可不是吗?她自己去送死就算了,还要带上她娘和她妹妹?”   “这莫不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脑子出问题了吧?” 第142章 :她是疯了吗   “六月!你……”   方翠花方才只顾着看许六月签断绝关系书,险些忘了她已经被卖到独角山的事儿。   如今经过众人这么一提醒,心下难受得很。   这六月丫头,她是打心底里心疼的啊!   若不是因为许家人像蚂蟥一样吸人血,她都恨不得能将六月讨过来,做她自己的儿媳妇。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明很想帮许六月一把,可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五十两的银子,她去哪里凑啊?   即便是凑出来了,独角山那户人家又会不会放过她们?   “翠花婶子,您莫多想。”   许六月当然知道方翠花在担心什么。   于是,忙安慰道:“我这个人啊,有的是福气儿呢。您看我哪一次去独角山,不曾平安回来?   再说了,人家可是花了五十两的聘礼来娶我的!这么大方的人家,少见呀!   我不过是多带了两张嘴上去罢了,我夫家不会嫌弃的。”   言毕,便笑着朝哑娘和许招娣道:“娘,招娣,我们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去吧!”   ……   哑娘娘仨在许家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   除了几件被洗得发白的衣裳外,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带。   仅仅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娘仨便从屋子里出来了。   离开许家时,三个人如释重负,没有半分不舍。   特别是许六月的笑容。   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好看极了。   她们从人群中穿过,朝着独角山的方向走去。众人为瞧热闹,也都纷纷跟在她们身后。   只见一路上,许六月言语轻松,步伐欢快,哪里像是一个要去赴死的人?   分明,是要从地狱跨入天堂啊!   众人面面相窥,极不理解。   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许六月疯了。   可许六月呢?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等了近三个月了!   是。   以她的手段和本事儿,想要分家很简单。   想要独自离开许家,也是一件容易事儿。   可若想带着哑娘和许招娣二人一起走,且为了能让以后的日子过得平静,她就不得不慢慢谋划。   古代嘛,她是第一次来。   但以前拍古装戏时看的剧本,可不下几十本了。   再加上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她不仅了解了古代人的刻板和迂腐,更深深看清了许家人有多极品。   有些东西啊,真的是根深蒂固的!   你说道理,哪里又能说得清呢?   就拿万福村的这些人来说吧。   生儿子生女儿,又不是女人能决定的事情。   可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生了女儿的媳妇儿,都不会想着,这是她无法决定的事情。   而是,埋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都说母慈子孝。   当母亲的有母亲的样儿,孩子们才会孝顺不是?   但村子里几乎所有的人啊,都只能看到孩子们的不孝,而看不见父母们的荒谬。   当爹娘的,不给你吃也好,不给你穿也罢!主要给了你一条命,你就得乖乖听话。   哪怕他们要你死,顶多也只是被人在后头骂一句歹毒。哪怕他们把你卖了,你也无从反抗。   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些村民,觉得生活在村子里的人,都是淳朴的。   是,村子里生活的人,当然也有淳朴的。   但淳朴和迂腐、古板、以及原生家庭从小带来的教育,并不起冲突。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豁达明事理。   因为有些人从出生起,就不知道知书达理为何物。   就像有些家庭重男轻女,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   哪怕闺女是她们十月怀胎生下的,只要不是儿子,都贱如蝼蚁。   甚至,还会将自己在婆家过得不如意的所有黑锅,都甩到自己的女儿身上。   而有些人,在论是非时,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能用轻飘飘的三言两语,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别瞧着今日,大家伙儿都说许天宝狠心。不仅卖掉了自家闺女,还休弃了结发妻子。   说起来,其实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这种事情,聊上十天半月的,也就过去了。等热度过了以后,谁又还能记得今日哑娘娘仨受的苦呢?   感同身受?记一辈子?得了呗!不过一个笑话罢了。   譬如许家吧。   他们连对待自己家的亲人,都能如此尖酸刻薄。   那么当别人家出了什么事儿时,他们能做到安安静静看热闹就不错了。   怎么?还巴望以后许家人出去为谁说好话?   别的村子就不论了!光是万福村,像许家这样的人家,可不少呢。   许六月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煞费心思,一步步设下圈套。   先是将所有的问题推到许老头和许刘氏那边,挑拨离间,将家分了。   只留下一个好算计的许天宝。   再利用美人计和许天宝一直想要当家做主,发横财的心思,断绝关系。   只有彻底跟许家没有了任何关系,那么她们娘仨才算真正的自由!   只有获取了真正的自由,许六月才敢放心大胆的在古代大展拳脚,发家致富啊!   要不然,今天挣了点钱,许家人上门来讨。明天买了座院子,许家人上门来住。   还总拿着亲情血脉啊、一家人啊、孝道啊,这种话来说事儿。   而旁人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对你指指点点,说你不孝顺,说你白眼狼。要将你拿去沉塘啊,火烧啊。   这三天两头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谁顶得住啊?   你说,这许家人要是老实点,没那么奇葩也就算了!   偏偏他们每一个人,都如此让许六月恶心。   将银子给这种人,谁乐意?反正许六月是不乐意的。   他们将原主害死的事儿,许六月还没报仇呢。咋滴?关系不捋捋清楚,等着受压榨啊?   不过……   为了能彻底摆脱许家,许六月也是兜了好大的圈子。   因为许天宝实在愚孝,所以在分家这件事情上,她就耗费了很多的精力。   挑拨离间也好,栽赃陷害也罢。   若不是因为许老头和许刘氏做的事情太过寒心,而许青天那头又看不到希望。   要想让许天宝这个‘大孝子’分家,还真是难! 第143章 :死了多痛快   身为儿子的许天宝若不分家的话……   那么许六月这个孙女,即便是将天上的雷公都捉下来,活活劈了许刘氏,那这个家也是分不成的。   唯有由许天宝开口,再让许老二那边打‘辅助’,这样的分家,才能成功。   而许老头和许刘氏那边的所作所为,无疑让许天宝在分家事件中,占了道德层面的上风。   正因为父母偏心太过,有错在先,许天宝不用被人批判。   故而,到了分家的最后时刻,才能紧咬‘分家’二字不松口。   区区分一个家而已,许六月就耍上了不少的小手段。   无论是心理上的摸索,还是道德层面上的顾及,亦或时机上的安排。   环环相扣,但凡少了一点点的意思,这件事儿都难成。   所以啊!   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是算计许老头和许刘氏,还是算计许青天,许六月都忍了很久!   很多次,看着许天宝那蠢蛋摇摆不定,许六月都恨不得直接能将许家的人都砍了。   都说杀人偿命。   那她只将人砍伤,而不殃及性命,这总可以吧?   呃……   当然不可以。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许六月的脑海里,停留了那么几分钟而已。   开玩笑。   砍人?   这个法子在别的家里,或许可行。   可在许家嘛……   只要过错方不在许老头和许刘氏身上,许六月就休想顺利带着哑娘和许招娣离开!   别看许六月平时总是拿着柴刀威胁来威胁去,实际上她真正伤人见血的次数可不多。   倒不是她不敢,而是封建社会太难搞。   就许芬芳那一小节的手指头,已经算是她能发泄的最大尺度了。   一来,是因许芬芳自己挑事儿在先。二来,也是因许芬芳和许六月是同辈。   若换了个长辈试试?刀子要真的砍下去了,分分钟浸猪笼啊!   当然了,这只是以前。   现在许六月手握断绝关系书,便说明她再不是许家的孩子。   以后若许家的人再招惹她,她即便是杀了人,也自有官府那头的人来判她,无需再经受道德层面的抨击。   不过嘛……   许六月的脾性,向来难以琢磨。   有时候,她喜欢快刀斩乱麻,不与人啰嗦。可有时候,又喜欢温水煮青蛙,慢慢看着对方挣扎。   许家人呢,她得慢慢折磨。   即便是以后再有招惹到她的地方,她也不会让许家人好死。   要知道,哑娘和原主可是在许家人的手底下,受了十几年的折磨啊!   若许六月一朝就了结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这一点,光从许青天染花柳病一事儿便能看出了。   想要让许天宝对许青天死心,那还不简单?   悄悄让宗余把许青天给做了,或者砍了许青天的手脚。   如此,不仅彻底断了许天宝的妄想,就连许家其他人都得跟着绝望。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要慢慢来,慢慢玩。   许家人在意什么,她就要让他们失去什么。许家人期盼什么,她就得让他们求而不得。   许天宝和许老二不是早就对许刘氏那老虔婆的偏心不满了吗?   那就放大这种不满,将不满发酵成怨气儿。   大家伙儿不是都期盼着,许青天能高中状元吗?就连许青天自己,都不可一世得很。   那就毁掉许青天的名声儿,让他遭受众人的唾弃,受尽指指点点。   许刘氏那老虔婆,不是一向都自豪自己能将家里头的人拿捏得死死的吗?   那就让她的儿子翻滚起来,教她什么叫‘离经叛道’。   许青天拿着家里的银子,去了青楼,再染上花柳病。   这一系列操作,正巧可以一举三得。   不仅离间了家人之间的感情,还重伤了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心。   最后……   哪怕许青天的花柳病好了,恐怕也再不能踏入学院半步!   一个自诩读书人的人,连学院的门都进不去,那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儿啊?   许六月看问题看得比较长远。   就连报复一个人,也要走长远的路线。   哪怕过程有些缓慢和曲折,可好歹结果是好的。   村口到独角山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这一路上,哑娘紧紧握着许六月的手,心里有些忐忑。   对于哑娘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哪怕许六月曾安慰过她,宗余母子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是嗜杀成性的恶魔。   哪怕,她也曾在夜里,跟着许六月来过独角山山脚,吃过一顿晚饭。   可这么多年来,她听惯了独角山的故事儿。对独角山,心存敬畏。   反而是许招娣。   因为见过宗余母子,又因为以前时常跟着许六月上山找吃的。   所以这一次,她倒像个小大人一样,坦坦荡荡,对未来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于许招娣而言,有娘、有姐姐的地方,就有家。   只要能跟着娘和姐姐离开许家,那么不管去哪里,都高兴。   再说了,姐姐就是靠山!   只要有姐姐在,什么都不用怕的。   哪怕独角山上真的有恶魔,姐姐也会挡在前头,降妖除魔!   哑娘娘仨来到独角山山脚时,山脚下一个人都没有。   许六月抬头看天,太阳正当空照呢。   距离李媒婆跟许天宝约定的时间,还差几个时辰。   想来,是宗余没料到许六月她们会来得这般早,所以也没在山脚下接。   “就送到这吧。”   许六月当然知道,后头跟着一堆看热闹的。   于是,笑着转过身去:“里正伯伯,还有爷爷们,今日辛苦你们了,多谢你们为我做主。   翠花婶子,你不用担心,得空我和我娘会下山来寻你玩耍的。”   说罢,又看了看其余的人:“多谢各位叔伯婶子了,能来送我们一程!   都回去吧,我们也得上山了。”   言毕,牵起哑娘和许招娣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山上爬。   众人可不敢再往前走了。   只是愣愣站在原地,目送着许六月三人离开。   直到三人的影子,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家伙儿的脑海里,竟还呈现着许六月上山前,那甜甜的笑颜,和乖巧的道别。 第144章 :山顶竹屋   “唉!倒是可惜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叹了一口气儿,言语里皆是惋惜。   紧接着,大家伙儿便纷纷开始摇头,说什么的都有。   “六月这丫头啊,命是真苦。以前弱懦得像小鸡崽子一样,天天挨打受骂。   后来好不容易硬气儿了,我还以为她能过得好点呢。谁知道,竟还是这般惨!”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那许天宝真不是东西!   你说这闺女就算要卖,也该卖到别处去,卖到这座山里,算几个意思嘛?”   “谁说不是呢?就算卖到勾栏院里,也总比卖到独角山强!至少,勾栏院里能活命啊。”   “哑娘也是惨啊!被卖到许家十几年,任劳任怨的,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   “谁知道哑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自己被卖,闺女也被卖。”   “可怜的六月哟,没人疼没人爱的小聋子,才活了十二年,就……唉……”   “算了算了,都是人家的命数!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我看啊,许家老大的心思,恐怕都在那个狐狸精身上呢。   以后每逢清明,咱们就给她们娘仨上柱香,烧点纸钱吧!也算相识一场。”   “就这么办吧!”   大家伙儿都认定了,许六月没有活路可走。   就连以后过清明时,谁家先给许六月娘仨烧纸钱的活,都安排下来了。   因着上午前去许家看热闹的人虽多,可也还有很多人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所以没能亲眼瞧热闹的人,便想着听别人说热闹。一空闲下来,立即就去找了当时在场的人。   又因为许六月娘仨已经上了独角山。   所以这一天,整个万福村的气压都很低。   大家伙儿就连谈起许六月的名字时,都不敢大声儿说话。   据说,是怕犯冲。   但是呢,八卦又是人的本性。   大家无事儿时,还是免不得要拿许家的事情来打发时光。   整个村子,从村头到村尾。   只要有人迎面走来,那就免不得先来个眼神交流。   ——嘿,那事儿你知道了吗?   ——什么事儿?许家的事儿?   ——可不是吗?   ——来,咱们说两嘴!   在许家的这件事儿上,大家伙儿看法不一。   有人说许天宝不是东西,明知道独角山不好,还要将许六月送过去,分明就是想要自家闺女的命。   有人说许天宝家里的女人,是个狐狸精转世。要不然,怎么能让许天宝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有人羡慕许天宝,说许天宝不仅走财运,还走桃花运。   有人恨不得能立马就生两个闺女,最后生得好看一些。等长大以后,也卖个好价钱。   万福村这里,因为许家的事儿,有人惋惜有人看戏。   而独角山上……   许六月这‘新媳妇儿’,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她带着哑娘和许招娣一口气儿爬上了山顶的竹屋。   “婶子!我们来啦!”   在屋子里听到动静的宗母,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出来。   看到许六月后,微微有些惊讶:“怎么那么早?不是说好了日落时分,让余儿去接你们的吗?”   说罢,便笑着上前,毫不生疏的牵起了哑娘的手,拍了拍。   “来了就好!以后啊,咱们一家人好好过。”   现在的宗母,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冰冷。   不像最初与许六月相识时那般寡淡了。   她笑得很温暖,朝哑娘问道:“六月娘,你今年多大了?”   说罢,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哑娘,又道:“我瞧着你比我小,六月也才十二岁。以后,我就管你叫妹妹吧。”   “唔唔……”   哑娘说不出话,只能朝宗母打着手势。   宗母也不嫌弃,安慰道:“没事儿,你慢慢来,我能看得懂手势。”   言毕,又伸手摸了摸许招娣的脑袋。   “你就是招娣了?当日六月救我时,你也在一旁,对不对?”   “婶子好!”   许招娣礼貌喊了句婶子,就问:“婶子的伤好了吗?”   “托你们的福,都好了!”   宗母知晓自己是什么个性。   所以她今日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容易相处一些。   许六月她是不担心的,主要是哑娘和许招娣。   因为以后就要生活在一起了,她生怕哑娘和许招娣生出了寄人篱下的生疏感。   “宗余哥哥呢?”   许六月看了看四周,连声音都带着几分亢奋!   娘耶!   宗余呢?快出来带我去打猎!   “莫找了,他不在家呢。”   看着许六月一来就找宗余,宗母的心里乐开了花儿。   “他一大早啊,就被我打发到镇上去了。有些东西上次漏了买,还得去置办一番。”   说罢,宗母便招手道:“来,别杵着,看看你们的房间,你们可喜欢?”   早在放出消息,说独角山要买媳妇儿时,宗余母子就已经将竹屋重新布置了一遍。   为的,便是等许六月三人上来时,能有家的感觉。   别瞧着这竹屋是建立在山顶上,只建了几间,连个院子都没有。   而宗母与宗余,也不像是会过日子的人,整座竹屋里并没有什么烟火气息。   可胜就胜在,这竹屋干净雅致,自有一番韵味儿。   以前许六月来给宗余母子做饭,每一次都是干完活,吃完饭就走。   要不然,就是跑去跟宗余一起捉野鸡,捡鹅蛋。   那么久了,除了宗母的那间屋子外,她也只是进过灶房而已。   其余的几间房,她连房门都没开过。   今日,在宗母的带领下,总算将其余几间屋子都看了一遍。   竹屋建在独角山山顶。   一条小路上来后,屋子是建成一个C字形的。   正对面和左手边,分别都有三间屋子。而右手边,则是一个大竹棚灶房。   正对面的三间屋子,中间那间最大,是堂屋。   堂屋大门正对着小楼梯,小楼梯上来是走廊。   往走廊左右两边走,分别有一间较小的屋子。   这两间屋子相较于其他屋子,虽小了一些。但里头该有的,却都有了。   床、桌子、椅子、装衣服的箱子等等。   那些东西,虽说都是用竹子打的,但因为手艺好,所以看起来都很精致。   而且每一样东西,都是新家伙。   一看,就知道是宗余母子新置办回来的。 第145章 :岳母大人好   堂屋里头呢,也简单摆放了几张椅子和案桌。摆设的样子,就像现代横店里,大户人家的正厅一样。   都是C字形的摆设。   堂屋还挺大的,除去摆设的桌子椅子外,左右两边还空着一些地方呢。   左手边的这三间屋子,都一样大。   每一间屋子里头,也都摆放了床、桌子之类的东西。   特别是宗余的屋子,里头还有不少的书和软剑、弓箭、匕首。   其中有一把匕首,精致又小巧。匕首的刀套上,还雕刻了祥云图案。   许六月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把匕首是好东西。   “这是余儿的房间。”   宗母笑着拿起了一本书,书上都是灰尘。   “以前的余儿,喜欢自己待在屋子里看书,不爱热闹。   可自从失忆后,这些书都没再翻过了。”   说罢,又当着哑娘的面,对许六月道。   “你就住余儿隔壁的这个屋子吧!那两间屋子,安排给你娘和招娣怎么样?”   “都听婶子安排。”   许六月笑着应道。   “为什么还是叫婶子啊,不是该叫娘吗?”   许六月话音方落,空中便传来了宗余那‘调皮儿’的声音。   紧接着,只见一个人影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然后稳稳落地。   要不是听出了宗余的声音,就凭着那两个筋斗,许六月还以为是孙悟空来了呢。   “娘!我回来了!”   宗余的身上,挂满了东西。   腰上是用长绳绑好的各类杂粮蔬菜和点心。脖子上挂着两个大猪蹄儿,左右两只手,还分别提着两匹布。   那模样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噗……”   许六月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   这宗余要真的是失忆了,这种行为她倒能理解!可偏偏,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假装的。   许六月看着他将自己整成个卖货郎一样,总是不自觉想起他那寡淡的性子。   于是……   心里头总觉得,反差有点大。   “你笑什么?”   宗余装傻卖萌,提着东西就众人面前走。   “不是说好了,要来给我当媳妇儿的吗?既然你是我媳妇儿,那为什么还管我娘叫婶子呢?”   “余儿!”   宗母微微瞪了宗余一眼,道:“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还不赶紧跟六月她娘问好?”   宗余听言,转头看向哑娘,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岳母大人好!”   说罢,又看了看招娣:“小姨子好!”   这两句称呼,喊得众人都愣了。   莫说是哑娘,就连许六月都有些脸红。   宗余这家伙,搞什么鬼?   装失忆就装失忆嘛,也不用装成一个傻子吧?   再说了,他什么样子,难道我许六月还不知道?   难不成……   是为了报复我上次撩他?   “好了!招呼打完了,还不赶紧将东西放下?”   看着众人有些害羞,宗母便催促宗余离开。   “挂着那么多的东西,还飞来飞去的,也不怕把东西弄掉咯!”   “我去帮帮他吧!”   许六月实在忍不住了。   一来,是想着宗余浑身上下挂满东西,一路从镇上飞回来的模样儿,实在好笑。   二来,宗余那句‘岳母大人’,确实让她有些尴尬。   于是,连忙逃离长辈,上前帮忙卸货。   “妹妹,这就是我那儿子了。”   宗母指了指宗余,朝哑娘道:“你别看着他现在这样,其实人很聪明的。   他啊,是因为之前出了个意外,暂时失忆了。所以言行举止呢,就像个孩子一样。”   说罢,又拍了拍哑娘的手,连忙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余儿只是失忆而已,他不傻。他会疼人,也懂得照顾自己。   以后,也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六月。”   说起以后的事情,宗母多少有些伤感。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唔唔……”   哑娘唔唔呀呀,打着手势。   指了指宗余和六月,又指了指自己。   表示,她很感谢宗母和宗余。并且对宗余这个女婿,也很满意,让宗母莫多心。   说实话,哑娘初到竹屋时,心里头是紧张的。   只是后来,当她看到宗母为她们娘仨安排的住处后。顿时便明白,为何自家闺女能这么安心。   再加上宗母给她的感觉,格外亲切。那种感觉,一下子就将她带回到了十几年前。   是啊,宗母的亲切,与村子里那些妇人的亲切是不一样的。   就像方翠花。   她待哑娘,也很亲切。可那种亲切,多少掺杂着几分同情。又掺杂了几分,身为农村妇人的无可奈何。   可宗母不同。   她的温暖恰到好处。   没有同情,没有无奈。   有的,是同等对待和真心实意的欢迎,以及对未来的期许。   宗母身上的气质,也与寻常人不同。   她给哑娘的感觉,是温暖中还带着绝世而独立的清冷,是落落大方,而鲜少有人能比得上的优雅与高贵。   就像当年她在京都时,所相处的闺中密友……   对于许六月和宗余。   哑娘一开始也是担心的。   但是现在瞧着,倒有些多余了。   宗余的言行,虽说像个孩子。   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极有担当。   外貌上仪表堂堂,生得一副天人之姿。无论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是容貌,都贵不可言。   与许六月相处,时而有说有笑,时而只用眼神交流。   可不管是哪一种,在哑娘这个过来人的眼里,都美好极了。   真好。   只要自己的闺女开心就好。   旁的东西,她倒也不强求了。   只是……   安心归安心,对宗余母子二人的身份,哑娘还是生了好奇之心。   她不相信宗母和宗余是普通的村民。   莫说二人的气质高贵大方!   即便是这几间竹屋,就足以证明,这对母子不简单。   身为女人,她太清楚,拉扯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了。   她在许家虽说受了不少折磨。   可到底,还是有人帮衬着,有吃有喝。   而宗母呢?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啊!   一个人带着儿子住在阴森森独角山里。   面对着那么多的恶言,平安将孩子拉扯大不说,还能把房子布置得那么好。   就连给许天宝的那五十两银子,都是哑娘所不敢奢想的啊。 第146章 :喜欢我就直说嘛   许六月帮着宗余把置办回来的东西,都卸下放好后。瞧着天色还早,便想在山里转转。   于是,她用食指戳了戳宗余的手臂,小声儿道:“咱们去打猎吧?”   宗余背对着哑娘和宗母,轻轻瞥了许六月一眼。   发现许六月此时眉飞色舞,很是兴奋。   “你觉得,我们今天还能离开家吗?”   他不想让许六月失望,可今天非同寻常。即便他有心要带许六月出去,恐怕他母亲也不会同意。   “嗯?”   许六月不解:“我腿是好的,你呢?难道你腿残了?走不了路?”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能离开?   “你不妨看看堂屋那头。”   宗余轻笑了声儿,便将置办回来的大猪蹄儿拿了出来。   又问:“这猪蹄今日做不做?要不要砍了它?”   许六月经过宗余的提醒,早就起身朝堂屋望去。   瞧着堂屋那头,不知何时早已挂上了红色帷幔,喜气洋洋。   哪里,又还有功夫搭理猪蹄儿?   “她……她们在干嘛!”   哑娘和宗母正带着许招娣,在忙活着呢。   此时,三个人正相互帮忙,在走廊上挂着红灯笼。   “没干什么。”   宗余嘴角带笑,回答得很轻易:“只是在等着我们拜堂成亲罢了。”   “拜堂成亲!”   许六月嘴角有些抽抽。   什么鬼?   不是说好了,等她及笄的吗?没及笄之前,就只是‘童养媳’啊!   童养媳虽说也是媳妇儿,但拜天地这种如此有仪式感的事儿,好像是不需要的吧?   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宗母的意思是说,先让她当童养媳陪着宗余?   因为宗母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大好了,不放心宗余一个人。   所以,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宗余。   至于以后是不是真的媳妇儿,那还得看宗余和她许六月的意思吧?   怎么……这才刚上山,就要拜堂了?   许六月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跳坑自己埋的错觉。   “随她们去吧,她们高兴就好。”   宗余看着许六月震惊的模样儿,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   那种失落的感觉,他无法形容。   但却也明白,自己的心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平静如水了。   “什么叫随意啊?成亲可是大事儿,不能那么随便的。”   许六月蹲下身来,又戳了戳宗余。   “再说了,她们高兴了有什么用?得你和我高兴啊!日子又不是她们过。”   说罢,又道:“你要是真的失忆了,没办法有自己的主见,我也就真随她们去。   拿你当夫君也好,当弟弟也罢,总归是圆了你母亲的意思,照顾着你。   可你明明是个正常人!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儿。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入戏太深了。”   “为何?”   宗余听着许六月的话,也不恼。   只是有些疑惑。   为何失忆了就可以,没失忆就不行?   难道现在的他,不是宗余吗?   “为何?你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能问出这样天真的话啊?”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道:“婚姻大事儿,必须得你情我愿。   我可不能仗着你在你母亲面前装失忆,扮小孩,就占你便宜。   别到时候两个人闹别扭了,你还说是我耍了手段,让你不得不听从你母亲的安排。”   占便宜?   耍手段?   真想敲开这丫头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里想什么。   “我和我母亲一样,都是倔性子。”   宗余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道:“我母亲认定的人,谁也无法改变。   而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都逼不了我。”   言毕,又添了句:“不管我是失忆,还是没失忆。”   ???   这一番话,听起来明明如此拗口。   可为什么,许六月却觉得宗余说得有点深情呢?   !!!   难不成,宗余受不了我的撩,对我动心了?   娘呀!一定是!   哎哟,我这脑袋。   平日里聪明得很,怎么一对上宗余,总有几分迟钝?   “所以呢?”   许六月眨了眨眼,一副依旧不明的模样儿。   “如果你和婶子两个人都犯倔的话,谁输谁赢?”   “……”   宗余愣愣看着许六月,半响说不出话来。   是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吗?还是他的小媳妇儿太傻?听不明白?   宗余的眸子,实在太闪太亮了。   就像两颗星星,在许六月面前闪烁。   装傻卖萌的她,有些恍惚。   连忙收回了目光,伸手在宗余面前晃了晃。   不依不挠,问:“到底谁赢啊?问你话呢!”   宗余被许六月这么一闹,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我以为,我的心甘情愿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   许六月心里偷着乐,可还是一脸发懵:“我问你输赢的事情呢,你说什么情什么愿呀!”   言毕,又暗戳戳地,用手指戳了戳宗余。   “别闹。”   宗余有点受不了许六月可爱的小模样儿。   他拍了拍许六月的脑袋,深吸了口气儿,便道:“你不必担心我和我母亲谁输谁赢。   至少在娶你这件事儿上,我和我母亲达成了一致。”   说罢,见许六月还没反应,怕她再缠着自己。   于是,又添了句:“我的意思是说,我母亲喜欢你,我……我和我母亲一样。”   言毕,伸手又将大猪蹄儿拿了起来,转移话题:“煮不煮?要不要砍?”   言语恳切,目光灼灼。   即将下山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竟也多了几分柔和。   他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猪蹄儿,再次用眼神询问。   就仿佛,方才认真且深情的他,在谈论的只是一只大猪蹄儿。   “噗……”   许六月见此,没能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儿。   “你说说你,都那么大个人了,脸红个什么劲儿?还是个大男人呢!”   她将一颗大白菜拿在手里把玩,傲娇道:“喜欢我就直说嘛,我又不笑话你,干嘛还拐弯抹角的。”   “……”   “你放心吧!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待会儿拜堂时我会配合的。”   许六月笑得十分狡黠。   扬了扬手中的白菜,又指了指宗余手里的大猪蹄儿。   “就当……就当我这颗碧玉白菜,被猪给拱了。” 第147章 :她是一个颜值狗   许六月说完那番话后,便得意地朝宗余眨了眨眼。   仿佛是在告诉宗余。   你母亲和你,谁都没赢,但我赢了。   宗余看着许六月那俏皮儿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这丫头,合着心里清楚着呢?   她这是故意扮猪吃老虎,好看自己吃瘪。   如此想着,宗余无奈摇头,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人生中,他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这个小媳妇儿,有点难搞哦!   再说说许六月。   早就屁颠屁颠往堂屋跑去,嘴里喊着:“娘!婶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临了临了,也没告诉宗余,那猪蹄儿是砍还是不砍?   “你一边歇着吧。”   宗母笑看着许六月,道:“咱们家人口虽不多,可这成亲的习俗还是懂的。   哪里有让你这个新媳妇动手的道理?”   说着,宗母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牵起了许六月的手。   小声儿道:“六月啊!我……我就余儿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在临终之前,我想亲眼看着你们拜堂成亲。”   她叹了口气儿,道:“不过你放心,你还没及笄呢。今日,只拜堂,不洞房。   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还作数。今日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逼你的意思。   完全是我自己自私,想亲眼看着儿子成家,有个人照顾。”   言毕,又道:“我是余儿的母亲,我对他最了解不过。他啊,心里头是喜欢你的。   你别瞧着余儿现在像个孩子一样,说起话来,没个正经。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他的真心。   我没提前与你说拜堂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与你道歉。   只是这件事情,我也是昨日夜里才决定的。除了圆我的心愿外,也还有旁的考量。   一来,是想让你母亲和妹妹知道,你是我们宗余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们身为你的亲人,住在这里理所应当。   二来,也是为了让余儿更有责任感。让他明白,该如何保护你,照顾你。”   “娘,说话嘛,好好说就是,别动不动就流眼泪。”   许六月听着宗母的那番话,心里颇有感触。   于是,便也连‘婶子’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娘’。   “您看看,这屋子上下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我和宗余哥哥呢,也马上要拜堂成亲了。   这大喜的日子,不许说那些时日不多的胡话,也不兴掉眼泪。”   “好!好孩子!”   宗母被许六月那一声‘娘’,叫得热泪盈眶。   可碍于许六月方才说的话,又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娘不哭,娘不哭!”   哑娘在一旁看着二人,心里堵得慌。   这种心塞,是出于感动、出于高兴,而不是难受。   就是情绪上来以后,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既感激宗母的‘收留’,又欣慰许六月终于找到了依靠。   仅仅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哑娘对‘独角山那户人家’的恐惧,便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哪里是嗜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这分明就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家人啊!   也不知道那些恶言,都是谁传出来的,又是怎么在村子里流行起来的?   可见,这有些话啊。不是越多人说,就越可信的。   还有许招娣。   她本来是不想哭的。   可看着大人们都哭了,她也有点忍不住。   但许六月说了,大喜的日子不能见眼泪。   所以懂事儿的她,便咬着唇,扬着下巴,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层涟漪布在许招娣的眸子里。   在越发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又看到了许家的那座院子。   在院子里,哑娘拼了命的拦着许刘氏。   而许刘氏,则抱着她的姐姐,直接丢入了杜家的那口棺材中。   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   旁人都笑话她们娘仨,说她们娘仨是结伴来赴死。   可事实上……   她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吧?   从此以后,她不仅有娘,有姐姐,还有婶子和姐夫。   一家人,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至于许六月?   成亲就成亲啊,怕什么!   虽说,她一开始答应宗母,做她的儿媳妇,是因为想寻求帮助,脱离许家。   可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相辅相成的。   一个决定,所能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好处。   就像现在。   许六月娘仨顺利离开了许家,得到了自由不说,还重新有了一个家,有了新的家人。   并且,两家人的结合,十分和谐。   哦……   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了一个颜值处于巅峰,生存技能满格,内心世界丰富的丈夫!   以后的日子,想来一定会很有趣,很有盼头吧?   咳!   感情这东西嘛,要说很深,那一定是骗人的。   毕竟许六月跟宗余相处的日子也不长。   但要说没感情嘛,那也不真。   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大事小事儿上也被自己依赖着。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两个人的性情都还不错。   既然身在古代,没有自由恋爱这一说。那就先婚后爱咯!   反正宗余也不差,怎么看都是潜力股,许六月断定自己不会吃亏。   至于内心灵魂这一块嘛……   前世的许六月虽身披多个马甲,但也正是因为这些马甲,使得她一直没有谈恋爱的机会。   也是。   不是打打杀杀出任务,就是被狗仔队盯着。   谁跟她谈恋爱,那不是找麻烦嘛?   所以啊,哪怕身边围绕着无数青年才俊,她还是单身一人。   可怜了许六月。   在前世活了那么多年,最后却连爱情的滋味儿都没尝过。   现如今重活一世,那还不得先尝尝鲜?   呃……   虽说情爱之事影响进步,但先成家,稳定一下内心躁动的局面。   再安安心心去搞事业,好像也不错啊?   再说了,像许六月这样的……咳咳,颜值狗。   嗯。   是的。   颜值狗。   虽说她自己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她就是颜值至上。   从当初她还躺在棺材里头,瞧见宗余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这少年可撩。   现在少年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君,可以让她使劲儿撩,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许六月不是古代人,没那么迂腐。   也不会因为自己活过两世,加起来的年龄能比宗余他娘大,就拒绝不啃小鲜肉。   相反,她对自己和这宗余的未来,十分期待。总觉得,这个人跟她很对味儿。 第148章 :垂涎已久   因着是大喜的日子,所以做饭的活儿,自然落不到许六月身上。   又因为一家人,人口不多。   所以在嫁娶这一块的吉时,也没那么讲究。   只知道,宗余是戌时末生的,所以二人拜堂的吉时,便定在了戌时末。   拜堂成亲的事儿,虽赶了一些。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宗余和许六月的喜服,宗母早早就备好了。   趁着吉时没来之前,宗母和许招娣分别带着宗余跟许六月去换衣裳,梳头发。   给许六月梳头的人,本该是哑娘的。   可哑娘说自己一生命苦,又是个哑巴,最好还是莫沾了许六月的喜。   别到时候喜气儿没沾上,把晦气儿过给了许六月,那就不好了。   相反,许招娣是个机灵的,也是许六月的近亲。所以由许招娣给她梳头,最适合不过。   许六月明白了哑娘的意思后,心里微酸。   纵使她不在乎那些说法,可哑娘在乎。   在哑娘的一再坚持下,许六月终是妥协。   于是,哑娘便趁着新人换衣裳的功夫,去煮了一家人的晚饭。   宗余是男子,所以倒简单得很。   喜服换好后,梳了个精神的发冠,便算完事儿了。   倒是许六月这头,又是换衣裳,又是化妆,又是梳头的,好生麻烦。   许六月本还想省事儿呢。   化什么妆啊?   这大晚上的,也没有宾客。穿个喜服喜庆喜庆,意思意思,拜完堂就成事儿了。   在现代,不也有许多人,结婚时就光领个证吗?也没喜宴啊!   再说了,化个妆折腾半天,睡觉前还得卸了,多麻烦?   可谁知……   宗母在给宗余梳完头后,便进了许六月的屋。   道:“招娣还小,让她给你梳头就好。这妆啊,还是我给你上吧。”   “不用了吧娘?”   许六月连连拒绝:“这怪麻烦的!”   说罢,又问:“娘,这胭脂水粉都是新的吧?还能退不?   好端端的买这玩意儿做什么?平白浪费了银子。”   “你这孩子!”   宗母有些好笑:“还是新媳妇儿呢,就操心着老母亲该操心的事儿?   这些胭脂水粉可是余儿给你买回来的。还说啊,你的肤色最配这桃花红。   若让他知晓,你要将他买的胭脂水粉都退了,他不得睡不着觉啊?”   说罢,又道:“再说了,你看看哪个女人在成亲时,是素面朝天的?”   言毕,也不管许六月愿意不愿意,便直接冲着许六月的脸,开始涂抹起来。   行吧!   许六月认命,闭上眼睛。   姑娘家嘛,哪里有不爱漂亮的?   只是这宗家为了欢迎她们娘仨,又是置办新家具、新衣裳、新花布,又是买鱼买肉买胭脂的。   这得花多少钱啊?   整得那么‘豪’,许六月都担心自己没法‘门当户对’了。   哎,不行!明天就开始挣钱!   山里那么多的东西,都挖了,卖掉卖掉。   还要去打猎。   对了,空间里还有一条蛇和蛇胆呢。   水笋啊,鹅蛋啊,都可以卖吧?   宗母正认真给许六月上妆呢,许六月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挣钱。   直到妆容被打点妥当,许招娣踩到矮板凳上,用桃木梳轻轻给许六月梳头。   小小的人儿,一边梳着,嘴里还一边唱着祝福:“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那认真的小模样儿,让许六月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原来,有姐妹是这种感觉。   ……   哑娘将晚饭做好后,戌时末也到了。   整座竹屋外头的红灯笼,都被点亮。   宗母和哑娘已端坐在堂屋的上位,许招娣搀扶着许六月的手,从屋子里出来。   宗余就等候在屋子外头。   许六月的房门才打开,二人便瞧见了对方。   四目相对,竟有些一眼万年之感。   以往的宗余,总是着一身白衣。看起来,犹如谪仙,一尘不染。   可今日的喜服,色泽鲜艳且喜庆。穿在宗余身上,煞是惊艳。   他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目若朗星。   原本寡淡清冷的容颜,竟也多了几分温润公子的味道。   而许六月……   原本就生得一张好看的皮囊。   在经过宗母的一番打扮后,更是明艳大方。   她五官精致,明眸皓齿。   明明才十二岁的年纪,却已自成一股风/流,往娇媚的方向偏去。   可这股娇媚,不仅没有半丝艳/俗,反而还多了几分冷清。   将明艳和优雅,结合为一体,让人过目难忘。   许六月本就对宗余的‘美色’垂涎已久。   现如今瞧见宗余像变了一个人,自然免不得多看几眼。   宗余呢?   一直都觉得许六月是个小豆芽菜。   就在方才自己换喜服时,还暗暗发誓,要将小媳妇儿给养得水灵一些。   可现在……   够了!   不用再水灵了!   再水灵下去的话,以后跑了怎么办?   宗余早就看出来了。   许六月对他的脸蛋,那是相当满意的。   当然,他自己也很有自信。   可是……他们又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山里,谁也不见。   待离开了独角山,生得好看的男儿郎多得是。   以这小丫头的脾性,指不定见一个爱一个。   若她自己再生得水灵些,将别人的心给偷了。那他岂不是内忧外患,左右提防?   “嘿!”   许招娣看着两个新人,竟如此不害羞,直勾勾盯着对方。   心下不免着急。   “姐!姐夫!你们别看了。”   说罢,连忙递过来喜绸,道:“就算没有红盖头,可以大大方方的看,那也不用这样盯着吧?   姐夫就算了,姐,你是个姑娘,娇羞一点成不?你们还没拜堂呢!”   能相信吗?   如此一番‘长篇大论’,竟是出自一个七岁孩子的嘴。   “闭嘴!”   “闭嘴。”   许六月和宗余异口同声,道了两个字儿。   默契十足。   惹得许招娣心里好生委屈,开始自我怀疑。   我才七岁,还是个孩子。   所以……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要来招惹他们? 第149章 :拜堂成亲   许六月和宗余的成亲仪式,虽一切从简。   但为了吉利,哑娘和宗母还是在院子中央摆了一个火盆。   许六月稳稳从火盆上跨过,这才跟宗余一起入了堂屋。   因为没有多余的人在场,所以年纪小小的许招娣,便承担了很多。   不仅在屋子里帮许六月梳了头,如今来到堂屋,还得在一旁帮着喊拜堂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个新人跟着许招娣的‘拜堂词’,分别弯了三次腰,鞠了三回躬。   因着许六月年纪还小,所以没有送入洞房的环节。   于是,便将第二次需要奉的茶,改到了拜堂后。   “敬茶!”   许招娣一边喊着,一边端来了早早就准备好的茶水。   许六月跟宗余纷纷跪下,先是给哑娘奉了茶,宗余改口,喊了句:“岳母大人。”   哑娘含泪,将茶水接过去喝下。   “唔唔……”   因着这么多年在许家,哑娘从来都是受折磨的那一个,未曾掌管过财权。   再加上,她本就是被人辗转卖到万福村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所以改口费这一块,她是没有的。   只是轻轻牵起了许六月的手,慎重将许六月交到宗余手上。   他紧紧握着许六月,承诺道:“岳母大人放心!   从现在起,六月妹妹就是我媳妇儿了。我会好好待她,和她一起孝敬您。”   宗余的言语恳切。   虽说还是有些孩子气儿,但却也十分坚定。   这一番话,不仅让哑娘流下了苦尽甘来的眼泪,更让一旁的宗母产生了一种错觉。   一种,儿子重新长大的错觉。   “娘,您喝茶。”   轮到给宗母奉茶时,宗母欣慰得连连点头。   象征性喝了一口茶后,便从一旁的小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锦盒。   打开小锦盒,里头躺着一个精致的开口镯。   镯子是金子做的,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整个镯子雕刻成了一个尚未开屏的孔雀模样儿。   一端是精致漂亮的孔雀头,另一端这是孔雀尾。   头和尾绕成一圈,刚好形成了镯子的形状。   “这个镯子,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   宗母牵过许六月的手,径直将金镯子套到她的手上。   “如今你已是余儿的媳妇儿,这镯子,我就交到你手上了。”   “娘……”   许六月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沉甸甸的金镯子。突然就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了什么重担。   下意识往宗余那头看去,却瞧见宗余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金镯子。   一双手,悄悄握成了拳头,似在隐忍着什么。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没吃晚饭呢。”   宗母拍了拍许六月的手背,道:“你莫要有压力!余儿会是个好夫君的。”   “礼成!开饭咯!”   许招娣到底是个孩子。   今日发生的事儿多,娘仨连早饭都没吃呢。   忙碌了一天,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一听说可以吃晚饭,立即就将‘礼成’二字儿喊了出来。   语调中,竟含有几分雀跃。   “噗呲……”   众人见此,免不得好笑。   特别是宗母和哑娘。   二人原本还是哭着的呢!经过许招娣这一闹,倒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   ……   晚饭很是丰富。   一家五口人,却做了八菜一汤。   鸡鸭鱼肉等物,样样齐全。   今日的饭菜,是哑娘准备的。   从她离开家起,辗转被卖,再到许家落脚。   这近二十年来,她从未碰过那么多的肉类。就连精米,都鲜少见到。   更别说亲手去准备了。   刚开始,她只打算随意做三四个菜,一家人够吃就好。   一来,家里人口少,做多了浪费。   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   深知每一个铜板,都来之不易,不能随意挥霍。   二来,终究还是初来乍到,不大习惯。   虽说宗母和宗余都是好相处的,可许家给她带来的影响,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散。   宗母见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只说,今日不仅是哑娘娘仨来到新家,重获新生的日子。更是两个孩子,成亲的大喜之日。   只做三四个菜,实在说不过去。   若不慎让天上掌管姻缘的神仙瞧见了,指不定神仙还会误以为,是她们不满意这一门亲事儿呢。   再说了,大喜之日就该大吃大喝。要不然,以后的日子如何能过得红红火火?   反正食材都已经买回来了,银子也都花出去了,再怎么省,都是一个样子。   还不如啊,就把今天当成除夕夜来过,过得好好的。   若实在吃不完,就留着明日。   山里的气温本来就比外头低,现如今盛夏也过了,怎么都不会坏。   哑娘听着宗母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于是,便按照宗母的意思,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只是在每一个菜的份量上,稍微做少了一些。   许六月还好。   她不是原主,并非一直受到许家的苛待。   认真算起来,许六月来到古代体验生活,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再加上,她性子强硬,又经常在竹屋开小灶。所以对这一桌子好吃的,并没有很意外。   只是看了看那桌‘满汉全席’,再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开始腹议。   这宗家,该不会很有钱吧?   哑娘是掌勺的,又是个大人。   所以,哪怕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还是斯斯文文的。   倒是许招娣,还是个孩子嘛。   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许家待着,天天啃红薯芋头。   还没坐下呢,大老远闻着味,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小小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比起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快吃吧。”   宗母对哑娘娘仨,很是照顾。   瞧见许招娣那可爱的样儿,立即便摁她坐下。   然后,分别给许六月和许招娣,都夹了一个大鸡腿。   “谢谢婶子!”   许招娣乖巧道了一声谢,便直接动手。   一边啃鸡腿,一边扒拉白米饭。   吃得整张脸,都油腻腻的。那模样儿看起来,像是被饿了很多天的小乞丐。   直到很多年后…… 第150章 :古代的身份证   直到很多年后……   哪怕日日山珍海味。   每每回想起这一顿饭,许招娣都不禁感慨:那是她人生中,吃得最美味,最幸福的一顿饭。   晚饭过后,一家人先后洗漱,各自回屋。   竹屋是有单独的茅厕和洗浴间的。   茅厕在距离竹屋二十来米外的地方。   想上茅厕的话,得稍稍走一小段下山路。   洗浴间就建在灶房棚的后面。   那是一个比较小的竹屋,大概只有四平方大小。   一样建了小楼梯,有小走廊,下面悬空,方便漏水。   竹屋里有一条长竹子,用绳子绑住了两头,掉在屋顶上,方便搭放换洗衣裳。   正中央有一个木头制成的浴缸,泡起热水澡来还挺舒服。   许六月是最后一个洗漱的。   她在洗浴间里,足足待了近半时辰才出来。   出来时,伸着懒腰,感叹了句:“这才是生……”   活嘛!   最后那两个字儿,许六月没来得及说出口。   只是看着坐在楼梯上的男子,问了句:“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这干嘛?”   宗余听言,也没回头。   只是起身朝前走去,道了句:“现在可以睡了。”   ???   许六月跨步跟上。   宗余走得不急不缓,就在她能看得到地方。   直到二人回到了房间门口,宗余回了自己的屋子,并将门关上。   许六月嘴角的肌肉,才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几个意思?什么鬼!   这是怕我会出事儿,所以来守着我吗?   我就洗个澡而已,还能把自己给洗死啊?   洗浴间就在灶房后头呀,要真有什么事情叫一声不就完事儿了?   还得坐门口守着……瞧不起谁呢?   许六月挠了挠头,也回了屋。   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以前总是她保护别人,自己坚强得一批。   现在……   呵呵!   原来被人保护,是这种感觉啊?   好像也挺不错嘛。   只不过……   单纯洗个澡而已,就得这样守着。那要是改天夜里想蹲个厕,岂不是……   咦~算了吧!想想都有味儿。   ……   次日。   许六月以为自己挺早。   却没想到,哑娘和许招娣比她更早。   甚至,母女二人都已经将早饭给做好了。   昨夜没吃完的剩饭,开了一锅白粥。剩菜热一热,又是一顿。   吃早饭时,许六月看着自家妹妹那高兴劲儿,便道:“招娣,咱们换个名字怎么样?”   许招娣眸子一闪,忙放下了碗筷:“姐,换什么名字?”   对于许六月的建议,她从来都是很感兴趣的。   别瞧着她年纪小。   可她心里明白着呢!   这世上,娘亲和姐姐,都是相依为命亲人,永远都不会害自己。   “当然是换个好听的了!”   许六月挑了挑眉:“招娣什么招娣?这是什么破名字啊?许家人也能想得出来!   好像给姑娘取了这个名字,就真能招来一个儿子一样,迂腐!”   村子里的人大多这样。   重男轻女,俨然已经成了传统。   若接连两胎或三胎生的都是闺女,那么最小的一个,想不叫‘招娣’都难。   旁的不说吧,就光是万福村。   在原主的记忆里,叫‘招娣’的,就有四个。   许招娣显然也明白,自己的名字是意思。   所以从小,她便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现如今听到许六月说要给她换个名儿,心里头高兴得很。   “就是!姐说得对!我们不需要弟弟,也不需要这个破名字!”   说罢,连忙笑嘻嘻问:“那我叫什么好呢?姐,你可给我想好名字了?”   “让娘来取吧?”   许六月推脱,将目光放到了哑娘身上。   善于发现细节的许六月,早在自己说出要给妹妹换名字时,就看出了哑娘的眸子里,闪烁跟许招娣一样的光。   于是,便将取名字的重任,交到了哑娘身上。   “娘,你好好想想,该给妹妹换什么名字?咱们已经不在许家的族谱里了,得自己另立门户。   我寻思着,待会儿吃过早饭后,就下山一趟,找里正伯伯给我们将这事儿给办了!   要不然咱们连证明身份的人牌都没有,以后怕是进不了城。”   古代不如现代发达。   但是也没有像电视剧演的那般混乱,随意就能隐居。   在这里,一样有人口普查,有‘户口本’和‘身份证’。   只是朝代不同,叫法不同罢了。   譬如昨日离开许家时,族长拿来的族谱,便算是户口本了。   而‘人牌’,则是可以证明身份的小牌子。   虽说从万福山庄去镇上,是不需要看人牌的。   可以后要是想进县城和州府,那就一定得在城门外出示人牌,证明自己不是黑户。   然后,再缴纳进城费,方能入城。   这些东西,许六月以前是不懂的。就连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些讯息。   只是前阵子洗衣裳时,听村子里的妇人说了几嘴,所以便放在了心上。   许六月才不会一辈子都猫在万福山庄里呢。   她得尽早在古代干出一番事业来。   要不然,她的古代生活哪里还有意义?   宗母和宗余是没有‘人牌’的。   一来,是因为他们深居简出。   按照宗余的解释,母子二人平日里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   再加上二人都会功夫。   若一定要入城,多的是法子,不需要走正道。   所以有没有人牌对于他们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二来……   独角山在附近村子里,一直都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宗余母子,更是被妖魔化成了恶鬼。   若是旁人在万福村里生活,却不办理人牌,里正他们早就上门赶人了!   毕竟,没有人牌就是黑户。   黑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就不被这个国家承认。   既不被承认,自然不能住在村子里。要不然上头追究下来,还是里正背锅。   但宗余母子,是个例外。   他们虽说也没办理人牌,但村子里却无一人敢上门提要求。   就连镇上的镇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独角山上,没人存在。   这日子久了,大家伙儿也都习惯了。   按道理来说,许六月嫁到独角山,便是独角山的人了。   她们娘仨即便不办理人牌,也不会被里正驱赶。 第151章 :当家做主   但是话又说回来。   哑娘娘仨,终究跟宗余母子不一样。   那两个,可是会功夫的!   成天能飞来飞去不说,就连花豹和老虎,都成了他们的‘小宠’。   可哑娘娘仨呢?   许六月是彪悍,她认了。   等身子素质再强一些,哪怕是同时跟十几个人近身搏斗,也是吃不了亏的。   但哑娘和许招娣呢?   一个比一个弱小。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当黑户的好。   早饭过后,宗母率先离桌,回了屋。   再出来时,她的手里多了一个荷包。   当着众人的面,宗母将荷包打开。   “六月啊?你待会儿不是要去办人牌吗?建族谱,办人牌,都是需要银子的。   这里头还有八十二两的银子,是我们家所有的家当,你拿去。”   她清点了一会儿,便将银钱都塞到了许六月的手里。   “娘!”   许六月有些惊讶,连连推着不敢收。   “我……我身上还有些银钱呢!不过就是办个人牌罢了,用不着这么多。”   “不仅仅是办人牌!你娘我想偷个懒,还不行啊?”   宗母微微瞪了许六月一眼,道:“如今你既已是我们家的媳妇儿,那么这个家就得由你来当。   以后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一应所需的置办,就得你来操心了。   我啊!总算可以清闲一点。”   说罢,连忙将荷包往许六月手心一塞,便退了两步。   然后,冲着宗余道:“瞧见了没?以后这个家,就是你媳妇儿当家了。   你打猎挣到的银钱,回来后得交到你媳妇儿手里。   自己去镇上需要买点什么吃的,就问你媳妇儿要钱。”   “哦,以后银钱归媳妇儿管,娘不管了。”   宗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从怀里也掏出了一个荷包,塞到许六月手里。   “媳妇儿,我疼你,我也给你钱。”   宗余的荷包沉甸甸的。   随意动一下,还能发出声响呢。   许六月好奇地打开荷包,发现荷包里装满了铜板。   除了有六个散的外,还有两串是用绳子串好的。   看样子,一串是一百文,简称一钱。   两串,就是两钱银子。   说个话的功夫,许六月就成了妥妥的‘富婆’。   身家近百两!   天啊,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五个铜板能买一斤猪肉。四个铜板,有一斤红糖!   二十两银子,就能够一家人简单开支,过上十年!   手上的八十多两,再加上随身空间里她存的银子,妥妥上百两啊。   即便是一家人什么都不干,光吃喝拉撒,也能过半辈子了。   呃……   要不要这样?   许六月突然有点失落。   怎么办?夫家太有钱,她一下就丧失了斗志!好像自己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正常的穿越……不是这样的吧?   剧本里不是写了吗?   女主穿越后,要么富得流油,要么穷得揭不开锅。   先天的富嘛,许六月就不想了。   因为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要后天发力的!   可是说好的穷呢?   说好的拖家带口、家徒四壁、衣不蔽体、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说好的踏踏实实努力上进,上山爬树整物资,下山摆摊实现地摊经济呢?   说好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挣钱,从白手起家到富可敌国呢?   娘的!   昨晚是我的新婚之夜啊!   我大半宿没睡觉,连摆地摊时该怎么吆喝都想好了。   结果……天下第一好婆母突然给我整出来几十万块钱?   嗯啊!   可不就是几十万块钱吗?   许六月早就通过前世记载的货币知识,再结合这个世界的物价,推算出了银子的价值。   这里的一两银子,大概是现代的五千块钱吧!平均下来,一个铜板,差不多是五块钱。   刚好,就跟五个铜板一斤肉,没有多大的出入了。   毕竟在现代,一斤肉也是二十多块钱嘛。   八十两银子,那就是四十万啊!   有了四十万在手,还谈什么白手起家?直接就能选商铺选项目,开干了好吧?   嗯……   起点高了,没成就感了。   真是太难了!   许六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小表情可丰富了。   看在身旁的那几个人,目瞪口呆。   特别是许招娣。   嘴上是不敢说什么,但心里却想着:我姐莫不是太激动,脑子坏掉了吧?   就连哑娘,也在心里头念叨着宗母:这姐姐也真是的,一下给六月那么多银子,她哪里扛得住?   即便是新媳妇儿,要当家,那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至于宗母和宗余嘛。   宗母是不相信许六月会被几十两的银子吓呆的。   只觉得,这丫头大概是在想,怎么当好这个家吧?   而宗余……   内心戏就有点丰富了。   他微微皱眉:我家小媳妇儿太可怜了,都长到十二岁了,看到这点儿银子还能傻掉。   可见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实在是惨。   为了能让她早日适应日后多金多银的生活,看来我得多加努力,往她手里交钱才是。   家里头五个人,有着五个想法。   但却……都有着迷一样的表情。   许六月回过神时,瞧见的便是众人盯着她,眼都不眨的模样儿。   一时间,有些恍惚。   怎么了?   都盯着我做什么?   低头瞅了瞅自己的银子,恍然大悟。   哦!   眼馋啊?   “来,我这个人最孝顺了。”   许六月从第一个荷包里,掏出了一两碎银子,塞到宗母手里。   然后,又掏出一两银子,塞到哑娘的手里。   “我当家呢,一定得当得好好的,不能让咱们家里的人吃苦。   所以啊,咱们人活一世,身上不能没有银子。就先给两个娘,一人一两银子防身吧!”   说罢,在两个老母亲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将第二个荷包里的六文钱,塞到了许招娣手上。   “来,姐疼你!手里有钱,想吃糖吃肉都可以!你自己去买。”   最后,又看了看身旁的宗余。   “哦,我也疼你。”   说着,便把宗余的那个荷包扎好,直接整个丢到了宗余手上。   “二钱银子,给你当零花了!男人嘛,身上更不能没钱了。”   言毕,眨着眼,一副极其得意的模样儿。   看,我大方吧? 第152章 :是人还是鬼?   许六月怀揣着‘巨款’下山了。   她左手牵着即将改名的许招娣,右手拿着一个竹篮子。   篮子里装着一些红鸡蛋和一些糖饼。   那是宗母特地吩咐宗余在镇上买的。   说是许六月跟许招娣还小,指不定喜欢吃糖饼呢?   再者,家里要办喜事儿,可少不得这些东西。   有了糖啊,饼啊,才能象征以后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对于厨艺还不错的许六月来说,这个世界的糖和饼,她都不感兴趣。   糖呢,是麦芽糖。   也没什么形状,就是单个用竹签搅了一个小团,然后拿小块的油纸包起来,再扎好。   看着,像是现代的棒棒糖。但实际上,味道可没那么好吃。   饼子嘛,也都是一些桂花饼、绿豆饼、花生饼之类的,许六月不馋。   而许招娣呢?   虽说对糖饼很是喜欢,但也不能多吃。   许六月寻思着,方翠花待她不错,里正也是个公正的。   还有那日卖肉给哑娘,让哑娘偷偷存了一文钱的屠夫娘子,也很好。   这次下山,干脆就做个人情,给她们都送一些吧!   许六月可不是那小没良心的抠门货。   她记仇,可也记恩呢。   哦,对了。   除了手里拿了东西外,两姐妹身上还都穿着新衣裳哩。   宗母是个极好的婆母。   若放在的现代,那一定是某博上天天上热搜的‘国民婆婆’。   早在许六月一家还没离开许家时,宗母就已经为她们娘仨各自准备了一套新的成衣,作为见面礼。   就在昨日,还额外又让宗余买了几匹花布回来。   因为之前听许六月说,哑娘的针线活好。   所以便多备了一些布,让哑娘自己再给她们娘仨做一身换洗的。   有了新衣裳穿,许六月姐妹二人可不想再穿旧衣裳了。   这不?   新衣裳连洗都没洗,就上了身。   “姐,你说我的名字真的能改吗?”   小小的人儿,心里有点忐忑。   “待会儿我们去了里正伯伯家,里正伯伯会不会说,我的名字是许家人起的,所以不能改啊?”   “当然能改了。”   许六月空出手来,摸了摸许薇香的脑袋,道:“咱们现在虽然还姓许,但已经不是村口许家的人了。   我们自立门户,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关他们什么事?”   说罢,又笑了笑:“再说了,许薇香这名字多好听啊?里正伯伯一定也喜欢!他一席话,不就给你改了吗?”   许薇香。   便是许招娣的新名字。   这名字,是哑娘想了一个多时辰才想出来的。   说起来,薇香二字儿,还跟许六月有些渊源呢。   许六月之所以叫许六月,是因为她乃六月出生。   她出生的时候,许家人都不高兴。   为啥?因为她是姑娘家呗。   所以就随随便便的,管她叫六月。   好在六月二字儿虽简单,可却不俗气儿。   比起什么牡丹啊,绣球啊,芬芳啊,不知道好多少倍。   话说回来,六月,乃是夏季。而夏季,蔷薇花盛开。   恰巧,哑娘最喜欢的就是蔷薇花。   所以,便取了《山亭夏日》里的‘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中的两个字儿。   不仅仅是希望小女儿能像六月的蔷薇一样盛开,满院芳香。   更希望,大女儿和小女儿一起,相偎相依,姐妹情深。   薇香这个名字,雅致而有含义。莫说是小丫头了,就连许六月都喜欢得很。   当然,哑娘在给许薇香名字前,倒想顺便把许六月的先取了。   不过,这个举动招到了许六月的拒绝。   许六月在前世时,叫的也是这个名字。都习惯了,还是莫改了吧?   哑娘知晓许六月是个有主意的,便也没强求。   只是将注意力转到了许薇香的身上,取名的情绪,空前高涨。   也是。   哑娘在许家,毫无地位可言。   十几年来一共生了两个闺女,可取名的事情,根本论不到自己。   只能任由那些村子里的粗鄙之人,随意给自己的心肝宝贝摁上什么‘招娣’的名字。   现如今好不容易能自己做主了,当然要好好将名字取好?   而通过取名这一件事情,许六月再度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哑娘的身份,绝对没那么简单。   像哑娘这样容貌出众,能忍能缩的人,怎么会是农妇呢?   更别说,她还懂得诗词,能识文断字。   以前在许家,没有笔墨纸砚,谁也不知道哑娘还会这些。   可今日取名时,宗母怕哑娘表达得不清楚。便特地去宗余的屋子里,取来了纸笔。   想来,以宗母敏锐的性子,也是发现了端倪的。所以特地借取名一事儿,来试探哑娘。   这纸笔一到位,哑娘便在上头写了‘薇香’二字。   许是怕大家伙儿不理解,又将那句诗词,和自己取名的意思都写了出来。   许久未曾碰笔,她的字儿写得歪歪扭扭。可纵使如此,还是不难看出,她以前的字儿是写得不错的。   别瞧着她在许家胆小懦弱,不争不抢,看起来十分小家子气儿。   在古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沦落到了许家这样的家庭,还能活着就不错了。   换了谁,谁都不可能保证活得漂亮。   只是……   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她自己不愿意说,许六月也不好问啊。   腹议之际,姐妹二人已下到了山脚。   因着如今已经是八月了。   古代的月份,都是按照农历来算的。   秋分,就在两天之后的八月初六。   所以即便此时接近正午,可日头并不烈。   两姐妹一路手牵着手,唱着小曲儿,朝村子里走去。   到了村口后,发现大榕树下依旧坐着三三两两的人,在扯着八卦。   或挠挠头,或抠抠鼻子,或搓搓脚丫。   村子里的,午饭吃得早。   这勤快的,此时正忙着将家里要晒的东西,都赶紧晒了。省得天凉以后,东西发霉。   而懒惰的,就趁着午饭后困乏之际,跟人聊聊天,醒醒神。   看到许六月姐妹过来,一个二个吓得跟什么似的。   这天也不聊了,脚丫子也不抠了。   急急忙忙跳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第153章 :不要乱攀亲戚   最滑稽的,是那方才还在搓脚的妇人,竟用自己搓过脚丫的手,死命揉着自己的眼睛。   “娘呀,这是人还是鬼啊?”   “是……是鬼吧?不是鬼的话,哪里有穿得这么鲜艳的?”   “不……不会吧?现在的日头虽不烈,可也……也是日头啊?鬼哪里敢站在日头下的?”   许薇香听着众人的话,突然转了转眼珠子。   然后,瞪着大眼睛歪着嘴巴,吐出了小舌头:“略略略~”   “啊!鬼啊!”   那几个妇人被吓得惊叫连连,屁滚尿流。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赶紧跑开了。   一边跑着,嘴里还一边喊:“不得了啦!许六月和许招娣变成厉鬼回来报仇啦!”   “你这丫头!”   许六月宠溺地刮了刮许薇香的鼻梁,笑道:“干得漂亮!”   受了夸奖的许薇香,一脸得意。   “那是!谁让这些长舌妇这样没眼光?我好不容易穿件花衣裳呢。   不夸我漂亮就算了,还将我当成鬼,看我不吓死她们!”   “对!吓死她们。”   许六月跟着笑了笑,便又牵起许薇香的手,往前走去。   两姐妹的笑声儿,如银铃般清脆。   经过方才那几个妇人一闹,村子里的人都跑出来瞧热闹了。   特别是许家人和林家人。   最先打开院门,来一瞧究竟。   看到许六月和许薇香一脸喜气儿,身上还穿着新衣裳时,众人的脸上都愣住了。   许老二一家觉得这不可能!   怎么会有人嫁到了独角山后,还能活着?还穿新衣裳?莫不会真是鬼魂吧?   “六月?招娣?是你们吗?”   方翠花一宿没睡好。   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天大家伙儿说的话。   ——许六月娘仨是活不成了!   ——这哪里是嫁人?这分明就是去赴死嘛。   ——我看啊,她们娘仨活不过今夜。   村子里的流言,让方翠花难过,也害怕。   她一宿都在熬着,为许六月娘仨祈祷。   到了晌午,正困得顶不住,想眯上一会儿,就被外头的动静给惊醒了。   瞧着许六月姐妹真的就在自己眼前,激动得双目含泪。   “翠花婶子!我不叫许招娣了,我改名字了,现在叫许薇香。”   许薇香一点儿也不喜欢‘招娣’。   招什么招?招你个球呀!   要不是因为姓氏不能改,她连‘许’字都不想要呢。   “我和我姐马上就要去里正伯伯家改名字,上人牌了哦。   以后翠花婶子要是见了我,不许再叫我以前的名字了。”   “好!好!”   方翠花又哭又笑,一把就将眼前的两姐妹抱住。   “薇……薇香是吗?这名字真好听!”   说罢,又激动道:“你们怎么样?你娘还好吗?独角山上,没……没人欺负你们吧?”   “翠花婶子就放心吧,没人欺负我们呢。”   许薇香瞥了一眼许家院门的那些人,笑嘻嘻应道:“我娘现在也很好,婶子跟我姐夫可都是好人!”   说罢,小小的人儿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过上了好日子。   大声道:“翠花婶子你看,我和我姐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呢,还是成衣呢!我娘也有一套。   这些啊,都是我姐夫给买的。还买了很多的花布,说是再做几身呢。   我们昨晚吃了好多好东西,有鸡啦,鸭啦,鱼啦,吃得我肚子都圆鼓鼓的。”   许薇香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儿,继续道:“哎!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   新家实在太大了,我和我娘她们,每个人能单独住一间屋呢。昨晚上我一个人睡,都有点怕怕的。   不过新被子又软又暖和,也就那样吧!”   许薇香的话明明说得很刻意,可却又充满了‘童言无忌’。   她说起来是过瘾的。   可听在众人耳里,多少有几分怀疑。   直到许六月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小袋的红鸡蛋和糖饼。   开口道:“婶子,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就不宴请你吃喜酒了。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娘仨的照顾!这是我的喜糖喜饼,你拿着。”   古代没有塑料袋和保鲜袋。   那红鸡蛋跟糖饼都是一包包用油纸包好的,大家伙儿瞧不见里面的东西。   但看着那两包东西,沉甸甸的,可见份量不小。   鸡蛋和糖饼,那都是值钱的玩意儿。   瞧着许六月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身上,还穿着新衣裳。   这心里头啊,不免就有点信了。   怎么?   合着这丫头嫁到独角山,不是去送命的?是去过好日子的?   真有人花五十两的银子,买一个丫头片子上山享福?   不能吧?   大家伙儿一边腹议,一边盯着太阳下的影子看了又看。   那影子是真的吗?她们姐妹真的还活着吗?   众人表示很怀疑。   哪怕大家伙儿都知道,许六月与宗余相识。   也跟大家伙儿交代过,她以前上独角山是为了给宗余他们做饭。   可大家伙儿对独角山和宗余母子的恐惧之心,实在太深了。   总觉得,许六月不可能是去过好日子的。   站在许家院门外的许元宝,一听到有红鸡蛋和糖饼,便忍不住了。   他挣脱了许金氏的手,朝林家跑来。   一伸手,就喊:“赔钱货!我要吃红鸡蛋和糖饼,给我!”   许六月缓缓转过身去,看了眼许元宝。   冷笑了声儿:“这年头养条狗都得仔细看着呢!谁家的孩子?也不知道看好!”   “你什么意思呢!”   许芬芳见不得许六月嚣张。   早在看到许六月穿着新衣裳时,她就恨得牙痒痒了。   现在瞧见自己的弟弟被欺负,哪里还能忍得住?   气势汹汹上前:“骂我弟弟是狗?那你是什么?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堂姐!   难不成,你自己就是一条狗吗?”   “哎哟,可惜了!”   许六月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道:“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脑子不好就算了,说起话来还这样刻薄。   也不知道及笄以后,能不能嫁得出去哦?”   言毕,又道:“还有啊,你眼没瞎吧?没认错人吧?什么堂弟不堂弟的?   莫不是看到我日子好过,你就上来乱攀亲戚?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第154章 :你全家都是赔钱货   “你……”   许芬芳没想到许六月竟能说出这样忘了祖宗的话来。   气得伸出手指,指着许六月的脑袋:“你这个忘本的人!   别以为自己嫁了,说了一些断绝关系的话,就真的能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再怎么断绝关系,身体里还是流着我们许家的血!”   “你是嫌少了一根手指,不够对称,想再少一根?”   许六月皱眉,寡淡得很。   “还是觉得当初你娘的誓言是开玩笑的,所以想验证一下,会不会实现?”   “你……”   “什么叫做忘本?什么叫断绝关系书?你懂吗?   你若是不懂,就回去请教一下你家那终日读书的幺叔!”   许六月瞟了一眼许芬芳的手。   心里想着,若她还是如此不知死活,那就再废她一根手指。   “哎哟,芬芳啊,儿子啊!”   许金氏看到了许六月眼里的狠意,想起当初自己发的誓。   连忙上前拉住许芬芳,往后退了几步。   “家里的汤还没喝完呢,不想喝汤啦?在这胡扯什么劲儿?”   “娘!这个赔钱货她太过分了!”   许芬芳没听懂许金氏的台阶,跺了跺脚,很是不满。   许六月则笑了笑,说:“你幺叔的治花柳病治好了吗?人回来了没?   他若命大回来的话,你记得问问他,断绝关系书是什么意思。   你没文化,我不怪你。可你没文化还出来丢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罢,又道:“还有啊,别一口一句‘赔钱货’的叫着!   往上数一数,认真算一算,大家都是姑娘。你娘和你,还有你奶奶,才是赔钱货。”   “就是!”   许薇香怒视着许芬芳,也跟着道:“你们才是赔钱货呢!   我姐出嫁时,我姐夫可是给了五十两聘金的!才一嫁到那头,不仅有首饰有新衣裳,还直接当家了呢。   今天早晨出门时,我姐夫和婶子都把身上的银钱交给我姐了,让我姐以后当家做主。”   说罢,还特地拿出了自己的小荷包,摇了摇。   那几个铜板在荷包里相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到了没?这可是我姐给我的零花钱!我姐夫和婶子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你说我姐是赔钱货?行啊!日子还长着呢。我倒要看看,你出嫁时能有几两的聘金?”   “你……”   “你什么你?等到你什么时候能有五十两零一个铜板的聘金。   能带着母亲和弟弟一起出嫁,还能立马当家时,再来说自己不是赔钱货吧?赔钱货!”   许薇香可是当了许家七年的孙女。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许家,莫说是姑娘家了,就算是许元宝,也不可能有零花钱的。   所以方才她炫耀零花钱的举动,对于许芬芳这个贪慕虚荣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当然,这一举动有些嚣张了。   不过嘛……   许六月爱极了许薇香的嚣张。   这才是她的妹妹嘛!   有姐姐在前头打前阵,妹妹你就尽管在后头冲。   谁怕谁啊?不怼死你,你都不知道你六月姐还是你六月姐!   至于许薇香嘛。   其实本质上就是个小话痨。   以前话不多,那是因为被压制着。娘和姐都懦弱,没人撑腰,所以只能小心谨慎度日。   现在没人欺负她了,还有了个如此温暖的家。这小嘴巴呀,也跟许六月一样,扒拉扒拉个不停。   许六月是她姐,更是她崇拜的对象啊!   一切向许六月看齐,那准没错。   “啊!啊啊啊!”   许芬芳被许薇香这话激得,又是跺脚又是扭肩,滑稽极了。   “气死我了!娘!这两姐妹气死我了!”   “哎哎哎,你气就气嘛,喊什么呀。”   许六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忙道:“你家就在你后头呢,又不远。   你要是气得不行了,自己回家找根绳子上吊呗,在这喊什么?   我好不容易才好的耳朵,别又给你喊聋了!”   许六月的话,既嘲讽又爽快。   但大家伙儿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耳朵上。   “六月,你耳朵好了?”   方翠花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六月,问:“真的好了?能听见了?”   “好了呀!”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不仅能听见了,还能听得很清楚呢。”   说罢,又笑了笑:“哎,我这个人就是有福气儿,没办法。   不像某些人,没文化、没本事儿、没长相、没气量、没脑子……”   许六月一边数着手指,一边惊叹:“天啊!这什么都没有,岂不是一无是处吗?   这样的人,我连多看一眼都恶心,生怕拉低了我的智商!   嘶……还好我现在住山上,离得远。就是辛苦翠花婶子你了,得住她家隔壁。”   言毕,笑着扬了扬手:“婶子我们走啦,还得去里正家呢。”   话一说完,脚底抹油就跑了。   只留下震惊的众人,和那气得挠心肝的许芬芳。   当然,最可气的不是许六月和许薇香说的那番话。   而是两姐妹人都走了,大家伙儿还对她们的事情,讨论得十分热络。   ——你们说,那许招娣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才嫁过去就当家?日子那么好过?   ——可不是吗?谁家的新媳妇儿不得受婆母蹉跎几年?一嫁过去就当家,也太少见了!   ——蹉跎几年都是少的!大多数,都是等婆母入土以后才能当家的。   她许六月何德何能?昨天才上山呢!上山时孤零零的,也没来接。   今天说当家就当家了?假的吧?   ——我看不像假的!你们没瞧见吗?许招娣的手里都能有银钱了哩。   ——要说这许六月啊,也是真有福气儿!   咱们看着她被打被骂,看着她被装进棺材,又看着她被卖。   人人都觉得她是去送死!可最后呢?人家不仅穿新衣当新家,就连聋了几年的耳朵都好了!   ——啧啧啧,要真是如许招娣所说,这哪里是赔钱货啊?这分明就是聚宝盆啊!   我要是能生出这样的聚宝盆,让我生上十个八个闺女,我也愿意!   ——也不知许家的人后悔了没?   我听说啊,那个狐狸精昨夜连夜就跑了,许天宝到现在还缓不过神呢。 第155章 :狐狸精跑了   是的,金莹儿跑了。   就在许天宝顺利将结发之妻休弃,与两个亲生女儿都断绝关系,正做着迎娶千金小姐的美梦时,金莹儿不见了。   事情的经过如何?   嘿!   那太简单了。   昨天许六月娘仨离开许家后,许天宝便想着,晚上将金莹儿那娘们给办了!   旁的不管,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嘛。   更何况,他妻子也休了,两个拖油瓶也没了,所有的阻碍都已经清除干净。   金莹儿心里若有自己,总不能再推脱了吧?   心里怀着‘荡漾’之事儿,晚饭就吃得格外早。   天才一黑,他就钻进屋子里,要跟金莹儿行周公之礼。   金莹儿一开始表现得还挺让许天宝欢喜。   那一声声‘天宝哥’叫得百转柔情。   七分热情,三分娇羞。   一副‘来呀来呀,快来呀!愿意愿意,我愿意’的模样儿。   可就在许天宝想要宽衣解带的时候,金莹儿说了一句口渴,要先喝水。   许天宝哪里能不应呢?   立即屁颠屁颠跑到外头,去给金莹儿打水。   然而,就一眨眼的功夫。   他只觉得身后有一阵风吹过。   再回屋时,里头哪里还有美人?一根狐狸毛都没有。   许天宝惊了。   连夜找遍了整个万福村,都没找到金莹儿的踪迹。   就连他藏在老鼠洞里的那些银子,也全都没了。   这下,许天宝傻了。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再没有出来过。   不吃不喝的,看着那空荡荡的老鼠洞,恨不得能将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再重新安装回去。   以此来证明银子没丢,只是他自己眼花罢了。   时至如今,他都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没去想,为什么在路边儿,会突然出现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   而那女子,又如此与众不同。三言两语,就能将他的魂勾走。   他没去想,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匪徒?而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逃过匪徒的手,跑到路边求救的?   他没去想,金莹儿既然那么有钱,出门为何不带护卫和丫鬟?   亲娘都走丢了,怎么接连几天都不着急要找人?反而还有心思留下来跟他谈情说爱?   他没去想,自己是个什么样儿。何德何能会有如此优秀的女子喜欢上他?   不计较他残疾,不计较他丑,更不计较他有妻女。   他没去想,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真的到这个年纪,还没说亲?   为什么一个姑娘家,能在男人面前如此收放自如?   他更没去想,怎么金莹儿到了最后,一定要让他休妻,还要让他跟两个闺女断绝关系?   呵。   他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自己黄粱一梦。什么老爷命,什么美人儿,什么儿子,都是一场空!   其实……   但凡他有点脑子,能稍稍冷静下来。   就不难看出,从金莹儿出现到消失的这段时间里。   不管是金莹儿的举动,还是她说的那些话,都破绽连篇。   随便给点心思,就能被打回原形。   偏偏啊,许天宝不仅有色心,还有发财梦。   之所以输得那么惨,无非都是因为贪婪罢了!   当然,许六月姐妹二人走得早,所以对这个消息,还来不及知道。   若是尽早知道,那指不定能当着许家人的面,笑成两个傻子呢。   来到里正家时,里正正在晒萝卜干。   “里正伯伯!”   “里正伯伯好呀!”   姐妹二人叫得甜甜的,乖巧得很。   里正瞧见许六月二人手牵着手走进来,一时间有些恍惚。   想来,也是在疑惑,为什么她们还活着吧?   不过里正就是里正。   人家能当官,那不是没道理的。   这不?   就一眨眼的功夫,立即就停了手中的活,关心问道:“是六月和招娣啊!你们怎么来了?”   说罢,又道:“昨天夜里,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我们好着呢!劳烦里正伯伯挂心了。”   许六月笑着应道,便推了推许薇香。   “里正伯伯,我们今天过来,是来办理人牌的。”   说罢,又道:“还有我妹妹,她要改名字了,所以也得过来签个字儿。”   办理人牌?   里正微微有些惊讶。   是了。   昨天哑娘娘仨已经在许家家谱上划掉名儿了。   按照国家的律例,确实是要重新立门户,开族谱,上人牌的。   只是……   许六月嫁的是独角山那户人家。   而那户人家,近二十年来从未办理过人牌。   所以里正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一来,是独角山着实独特。   二来,是没想到许六月还能活着。   “哦,是该要办人牌的。”   里正晃了晃神,便去水缸旁舀水洗手。   “招娣要换名字吗?换什么名字啊?”   “薇香哦!许薇香!”   许薇香笑着说道:“我的新名字好听吧?里正伯伯!”   “好听好听!”   里正连连点头,在前头引路:“来,跟我进来,我们把该签的东西都签了。”   姐妹二人见此,连忙咧嘴而笑,跟着进了屋。   在屋子里,许六月亲眼看着里正寻来了一张里正专用的纸,在上头写了几个字儿。   然后问:“咱们国家还是以孝道为先的,哪怕你们现在跟许家断绝了关系,以后再没往来。   但说到底,你们还是许家的骨肉。名字可以改,门户可以立,许家那些人,可以当作不认识。   但是这姓氏,是绝对改不了的。这一点,你们可知悉?”   “知道了,里正伯伯。”   许六月点点头:“我们不改姓。”   “那好。”   里正点点头,又问:“那我现在就给你们登记族谱的信息。   咱们村子里已有一个许氏了,所以你们这族谱的首页,就写小许氏族谱吧。”   “不不不!写宗氏族谱。”   许六月连忙摆手,不打算建什么小许氏的档。   免得到时候某家人不要脸起来,非说自己和他们沾亲带故,那就不好了。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把宗余母子的人牌也做了。管它用不用得上呢,先办了再说。   “宗氏族谱?”   里正又是一愣。   “你这是……”   “里正伯伯,我夫君姓宗。我嫁到了宗家,自然是宗氏的媳妇儿。   再加上现在家里我当家做主,以宗的姓氏建个族谱,应该没问题吧?” 第156章 :暖心的里正   里正家,世代就在万福村里。   独角山和山上的那对母子,于附近村子的村民而言,究竟有多忌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在昨日,许六月娘仨上独角山时。他跟着众人一样,抱有相同的看法。   都觉得,这娘仨是去送死的。   许六月能活着下山,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现如今听说许六月当家做主,更是大惊。   难不成,这丫头当真如此有福气儿?   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   “你若一定要以夫家的姓氏来建族谱,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里正稍稍有些为难:“只不过这族谱里,必须得带上你夫家的人。   单单是你们娘仨的话,上头是不会给族谱盖章的。”   “我知道。”   许六月点了点头:“所以这次来,我不仅仅要办我们娘仨的人牌,还得顺带将我婆母和我夫君的人牌给办了。”   “将他们的也给办了?六月,你可莫诓我!”   里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独角山那户人家,可是附近村子里,乃至镇上,出了名的黑户啊。   因为母子二人跟独角山一样邪门,所以他们的‘人牌’,一直都是一件头疼的事儿。   莫说里正了。   即便是镇上的镇长,都连换了两任。   几乎每一个人心里,都知晓宗余母子不办人牌,是违反律例的。   但却无一人,能想出一个周全的法子来,要求宗余母子办理人牌,上缴税务。   这件头疼的事儿,一晃过了二十年。哪怕是一枚钉子,都要生锈了。   结果呢?   许六月一开口,就给里正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这算不算……得来全不费工夫?   “六月啊!不是我不想给你夫家建族谱,办人牌。而是扯上他们的话,事情就会稍微麻烦一些。”   里正的心里头虽然高兴,可还是得提醒许六月。   不为别的。   就为了这丫头乖巧懂事儿,他也不能框了这闺女不是?   “你们娘仨呢,虽说已经跟许家断绝了关系,但到底还是我们万福村的人。   若以你们为主,建族谱,办人牌,那么便能省下不少的开支。   只需缴纳建族谱的费用,还有每个人的人牌费就成。”   里正开始认真给许六月分析利弊。   “可你夫家那头……我不知道你知晓多少?   他们从二十年前踏入独角山开始,便从未建过族谱,从未办过人牌,更未上缴过赋税。   所以啊,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算不得是咱们万福村的人。   若你要以夫家的名义,来建族谱。那么就得先给你婆母和你夫君,缴纳入村费。   缴纳了入村费以后呢,他们就是我们万福村的人了。只有本村的人,才可以开门立户,建立族谱。”   里正怕许六月年纪小,听不懂。   所以在国家政策这一方面,讲得格外仔细。   “咱们万福村在镇上,虽不是顶好的村子。但在几年前,也总算是脱离了贫困村的行列。   外来人要想入驻本村,那入村费可不便宜!按照人头,一个得花费三钱银子。   再加上建族谱,得花上一钱。办理人牌,每人二十文。五个人算起来,又是一钱。   前前后后,你就得花将近一两的银子,不划算哩!   倒不如就光上你们娘仨的得了,一共一百六十文钱,就能搞定。”   说罢,还小声儿道:“反正你夫家前二十年都没上过人牌,上头的人也不敢管。你何必再多此一举,给他们办这东西?”   听着里正一笔笔算出来的钱,还有那些规矩,许六月不禁感慨。   看来这古代跟现代也差不多啊。   不管办什么事情,都得有依据。   本地人是本地人,外地人是外地人。   迁移户口有迁移户口的要求,办理业务呢,也都是要收工本费的。   可不是随随便便写几个字儿,盖几个章那么简单。   “不瞒里正伯伯。”   许六月知道里正是为了她着想,心里头暖暖的。   “我婆母和我夫君这二十年来没有办理人牌,并非是有意的。   而是我婆母一个人带着孩子,性子又孤僻,不知晓咱们万福村的规矩。   也就是今日早饭过后,我要下山办人牌时说了一嘴,问到他们族谱的事儿,他们才知晓有这规矩呢!”   说罢,又道:“我婆母以前也是有人牌的,只是因为年月太长,不小心将人牌弄丢了。   这次听说我要办人牌,便要求我把他们母子二人的一起办了。以后入城或是做什么事情时,也方便。”   “原来如此!”   里正还真信了许六月的话。   没办法,谁让许六月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呢?   他在心里头懊恼得很。   早说嘛!   还以为人家是故意不办呢!   这头疼的麻烦事儿就像鱼刺一样如哏在喉,让他和镇上的人胆颤心惊二十年。   结果?   人家只是对进村的规矩一无所知罢了!   再加上,人家原本就有人牌在身,自然就没想到要来寻他了。   想到此,里正又打了个寒颤。   哟,我在想什么呢?   寻我做什么?   还是莫要寻我了!这能在独角山上活二十年的人,我可不想见。   “六月啊!我方才仔细想了想,倒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给你省点钱。”   里正嘛,即便是村子里的头,但也节俭惯了。   更何况,许六月娘仨在他的眼里,那完全就是弱势群体。   不由自主的,他就会往省钱这一块想。   “你呀,可以以你或你娘的名义,来建一个族谱。   然后,再让你夫君以上门女婿的身份,带着你婆母迁到你的族谱里。   这样子下来,至少省半两的银子。”   “倒是个好主意!”   许六月不禁称赞,笑道:“不过里正伯伯的好意,六月心领了。   今日下山,婆母也是给足了银子的。还是以宗字为姓氏,建一个族谱吧。”   说罢,怕里正再操心,又道:“我到底是嫁过去的,实在没有让夫家入我族谱的道理。”   “这……”   里正想了想,也是。   人家家里花大价钱娶个媳妇儿,最后却弄得像入赘一样,算什么道理?   于是,终是点点头:“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第157章 :里正的女儿   宗母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扎缇。   今晨她执笔写在纸上时,许六月一下就惊艳了。   扎缇,这名字也太特别了吧?一看就像少数民族的名字。   少数民族啊!   难怪她生得那么好看。   而哑娘呢?   许六月原本也是想让她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好重新上人牌的。   可她握笔坐了很久,终究还是缓缓写下了‘哑娘’二字儿。   许六月见此便知晓,她是不想再想起过去了。   既然大家伙儿都叫她哑娘,她便当了这哑娘吧!   许六月对哑娘的身份,越发好奇。   但也知晓,有些事情得循环渐进,是急不来的。   于是,便还是以‘哑娘’为名,给她上了人牌。   古代嘛,没有姓氏的人多了去。   什么琴娘、花娘的,数不胜数。   区区一个哑娘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   该签的字儿签完,许六月便拿出一吊钱来,从里头数出了二百文钱。   然后,将剩下的八钱银子都交到里正手里。   “这里是八钱银子,里正伯伯你数数。”   “行了,还数什么?难不成连两个孩子,我都信不过吗?”   里正收下银钱,无奈摇头。   这丫头啊,明明可以只花两钱银子,最后非要花八钱。   哪怕这银子不是出自他家,他也怪心疼的。   许六月哪里是不节俭呢?   她只是更明白,该花的钱不能小气而已。   许家究竟有多不要脸?   从今日许芬芳乱攀亲戚的行为,就足以看出。   倘若她上个族谱还跟‘许’字儿挂钩,那以后的麻烦岂不是无穷无尽?   若不是因为姓氏这东西不能换,她早就连名带姓一起改了。   离开里正家之前,许六月没忘记给他家一份红鸡蛋和糖饼。   里正笑呵呵接下,说了好一些吉祥话。   譬如希望许六月快快长大,早生贵子,夫妻恩爱,生活美满等等。   许六月听着这些祝福语,满头问号。   里正伯伯,你都会说让我快快长大了!说明我还小啊。   你对一个小孩子说‘早生贵子’这样的话,真的合适吗?   办完了正事儿,许六月又带着许招娣去了屠夫张家。   张家婶子没想到自己还能分到一份喜饼喜糖,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   嘴里不住夸着:“我们六月啊,可是好孩子,不忘本!”   说罢,又去屋子里捡了一块五花肉出来,给许六月当回礼。   一开始,许六月说什么也不肯要。   哪里给人送喜饼喜糖,还收人家东西的?   可张家婶子说了。   她一个做长辈的,可不能占小辈的便宜。若去吃喜酒的话,还得给个份子钱哩。   如今给一块前两天剩下的猪肉,已算是十分小气了。   若许六月不收,那就是瞧不起她。   没法。   人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许六月再不收,那就是矫情。   于是,只能笑呵呵收下。   准备回家时,想起很久都没吃过炒石螺了。   眼瞧着天气儿变凉,以后想再捞石螺,就有点难。   反正也下山了。   不如再去河坝旁走一趟。   两姐妹一个想着好吃的,一个刚恢复了孩子童真,正是贪玩。   手牵着手,就往河坝走去。   却不曾想,才到河坝头呢,就瞧见了一场好戏。   “你丢我衣服做什么!快给我捡起来。”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藕色长裙,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正对着许六月的方向,容貌十分清秀,气质也与一般的村姑不同。   弯弯的柳叶眉,小巧的嘴唇,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儿。   若非得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么‘小家碧玉’再适合不过。   这人许六月认识的。   正是里正的独女,莫锦绣。   莫锦绣的脚边有一个倒地的桶,不远处河坝上长青苔的地方,有一摊湿哒哒的衣裳。   瞧着是洗干净后,被丢到那头去的。   “我凭什么要给你捡?今天在这里遇到你,就够晦气儿的了!”   莫锦绣对面,还站着另外一个小姑娘。   因着那个小姑娘背对着许六月,所以许六月并瞧不见她生得什么样儿。   但光看那身板,约摸也有十三四岁吧?   小姑娘着一身麻衣,麻衣都已经被洗得发白了。   可见,家庭条件并不怎么样。   只是不知为何,竟养得一副蛮不讲理的刁蛮性子。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啊?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啊?   以前早晨来洗衣裳,你在也就罢了!为了避开你,我特地换作下午来。   你倒好,也跟着下午来!我看啊,你是阴魂不散吧?”   那名小姑娘身高没莫锦绣高,身板没莫锦绣大。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说起话来却刻薄得很。   莫锦绣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儿。   可纵使如此,在面对着这个小姑娘时,还是免不得恼火。   “我只不过是来洗个衣裳而已,还得避开你吗?   这条河坝又不是你家的,为何你来的时候我就不能来?”   莫锦绣气归气,但性子却像块豆腐一样,温温柔柔的。   许是因为自幼的家教,不能让她说出粗鄙之语。   所以哪怕再恼火,这口中的话也是软绵绵,没有任何杀伤力。   “再说了,我又不会吃了你。河坝那么宽,你在一头我在一头,谁也没碍着谁!”   “谁也没碍着谁?莫锦绣,你可别开玩笑了。”   刻薄姑娘嗤笑了声儿,便像个泼妇一样,指着莫锦绣大骂。   “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头不清楚啊?   别以为有个当里正的爹,你就是千金小姐,人人都得让着你了!   一个中元节前夕出生的人,克父克母克朋友。我跟你同时在河坝里洗衣裳,你不怕我还怕呢!   别哪天我也被你克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那刻薄姑娘又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因为没有人跟你交朋友。   你知道你为什么今年都十六岁了,还没人上门说亲吗?因为没人敢娶一个灾星!   别以为大人们都夸你性子好,你就是大……大什么闺什么秀了。   那不过是大家伙儿看在你有一个里正爹爹的份上,给你的里正爹爹面子呢!   要不然,为什么人人都夸你性子好脾气儿好,却总离你远远的?” 第158章 :碾压性村斗   刻薄姑娘是真的刻薄啊。   这一番话说下来,竟让莫锦绣苍白了脸。   “怎么?你没话说了?没话说就赶紧给我捡起衣裳滚蛋吧!别在这里给人寻晦气儿了。   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克死了的人,也不怕再克死别人。”   说罢,刻薄姑娘还学着大人模样儿,往河水里吐了一口唾沫。   “还有啊,我明年可就及笄了!要是因为沾惹上了你的晦气儿,让我说不上好亲事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刻薄姑娘越说越过分。   就连自己以后的终身幸福,都能先赖到莫锦绣的身上。   偏偏莫锦绣是个小白兔。   哪怕没念过什么书,但却十分通情达理。   你要是跟她讲理,那自然是讲不过她的。但你若是胡搅蛮缠,她整个人就傻了。   典型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在这等我。”   许六月小声儿叮嘱着许薇香,便往河坝中间走去。   里正这么好的人,处处为她着想。她没理由看到里正的闺女受欺负,还袖手旁观。   “哟,这是谁啊?小小年纪尖酸刻薄,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许六月嘴里嘲讽着,脚下也没安分。   只见那刻薄姑娘听到动静,正要转过身来,看看是谁多管闲事儿。   岂料,这人还没看清楚呢,屁/股就挨了一脚。整个人重心偏向一旁,‘哗啦’一声就落了水。   “嗝~”   刻薄姑娘脸朝河里扑去,硬生生呛了一口水。   好在河水不深,她挣扎了一会儿,终是站了起来。   只是……   这姑娘或许上辈子是个十八线无演技的小演员吧?   明明人都已经站稳了,又‘噗通’一声儿,一屁股坐到河水里。   然后,开始大声呼救。   “啊!救命啊,救命啊!”   刻薄姑娘在那浅得水位只到膝盖的河里,一边喊着,一边拼了命的扑腾。   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一般。   莫锦绣显然是被吓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六月。   而许六月呢?   性子刚,专治各种不服气和作精。   “别叫了!再叫?再叫我就真的弄死你!”   许六月白了刻薄姑娘一眼,不咸不淡道:“你方才不是说锦绣是个灾星,谁见了都晦气儿吗?   那我告诉你,我许六月比她还灾星呢!我天天出入独角山,这身后指不定跟着无数鬼魂。   你再多喊两声试试?我保证我身上的鬼魂立马就来跟你索命!拉你去做替死鬼!”   “……”   刻薄姑娘一听,立马不闹了。   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   我的娘呀,我今天是走的什么运?   见到一个灾星就算了,还见到一个恶鬼媳妇儿?   娘!我害怕!   许六月嫁到独角山的事儿,连周围比较近的村子都知道了,更别说万福村本村。   那是上到老下到小,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在这里撞见她,田小甜只能自认倒霉。   “不叫了是吧?”   许六月见对方安静了下来,便伸了个懒腰,缓缓道:“既然不叫了,那我就给你上一课。   让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别整日想着欺负旁人!”   直到看到了刻薄姑娘的脸,许六月才记起她是谁呢。   田小甜嘛!   一家都是刻薄的主儿。   她娘啊,就是当初许六月刚穿越过来时,在大榕树下聊八卦掐菜的那一个。   那时候虎子娘在纳鞋底,还在为许六月惋惜呢。那掐菜的田小甜她娘,倒是对许刘氏那老虔婆羡慕得很。   说什么:女儿家就是赔钱货!许家啊,还算是有福气儿的。   一个又瘦又小的聋子,死了还能给家里添二十两的进项。   若是她家摊上这等好事儿,那家里的两个丫头,她谁也不心疼。   喏,田小甜就是她家里的大闺女了。   除了田小甜外,田家还有个小女儿,叫田小香。   咳!   也别分什么姐姐妹妹,娘亲女儿了。   田家嘛,就是没家教。   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不是尖酸刻薄的样儿。   莫说田小甜欺负莫锦绣了。   就是原主还在时,也没少受她的唾骂。   今日正巧。   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哪怕这仇啊恨啊,跟许六月本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哦,对了。   田小甜跟许芬芳的关系倒是不错。   姐姐长妹妹短的,彼此之间惺惺作态,甚是恶心。   许六月蹲在河坝上,像个痞子一样盯着田小甜。   “你方才说锦绣什么来着?说她克父克母克朋友对吧?   因为她是个灾星,所以你才不想跟她一起在河坝洗衣裳呗,怕她克你咯?”   许六月挑了挑眉,一副极其不屑的模样儿。   “来,你别动,你让这河面平静一下。低头,看看你自己。”   她指了指河水,道:“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熊样儿?心里头有点数行吗?   莫说人家锦绣没有克父克母克朋友!就算真克了,关你什么事儿啊?你算哪根葱啊?   人家克朋友又不克你!就你这样的,多看你一眼我们都嫌辣眼睛,还能当你是朋友?然后克一克你?”   “你……”   田小甜素来嚣张跋扈惯了。   一直以为,自己的嘴皮子是村子里最顺溜的。   没想到,今日竟被许六月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对了!你方才好像还说我们家锦绣晦气儿是吧?怕沾惹上了她后,你就说不上好亲事儿了?   哎哟我去!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脑子还那么蠢呢?”   许六月摆摆手,实在没眼看。   “行吧!我允许你做人没有脑子。毕竟脑子这东西,不是生而为人的标配。   但你好歹来这世上走一遭,哪里还能没有自知之明咯?   你看看你啊,身材瘦小得跟小豆芽似的。   十四岁了吧?明年要及笄了吧?这该凹的地方不凹,该凸的地方不凸,难搞!   还有你的脸啊,黄得都要发黑了。油腻腻的,就连方才扎进了水里,也没能给你洗干净啊。   脸上的疙瘩那么多,一坑一洼的,比人家的脚丫子还糙。   就你这样的,我一个姑娘家看着都吃不下饭了,更别提谁家的男儿郎了好吧?” 第159章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你……你什么意思!”   田小甜的肺都要气炸了。   “你再羞辱我的话,信不信我……我打死你!”   说着,就要从河里爬起来。   “打我啊?来啊,我怕你啊!”   许六月还是跟痞子一样,一边痞里痞气应了回去。一边又伸出了脚,再一次将田小甜踹回了河里。   “来嘛,你动我一下试试嘛!”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田小甜被踹得胸/口生疼,一下也不敢动了。   只是嘴巴还是不饶人,骂道:“别以为自己嫁了个恶鬼就了不起!   我要是想打你,一定要你哭着求饶!”   要知道,田小甜以前没少欺负许六月啊。   哪怕是朝着许六月砸小石头,许六月都不敢吭声儿。   要不是因为前几个月,她娘突然回来告诉她,离许六月远点。   这几个月,许六月哪里能过得这么安生?   早就让她和许芬芳联手整到死了!   再说方才。   是!   她是怂了,是怕了。   那还不是因为许六月这贱人嫁到了独角山吗?   一个嫁到独角山里还能活着的人,她可不得避着吗?   但许六月……许六月也贱人也太过分了!   田小甜是不甘心的。   她死死瞪着许六月,既委屈,又愤怒,还怂得缩没了脖子。   “我哪里过分了?我这不是给你上课嘛!是你自己说要打我的。”   许六月耸耸肩,语不惊人死不休。   “哎哟,还要将我打哭哟?要让我求饶哟?我说田小甜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怎么说也是在给你上课呢,也算半个老师了吧?按照咱们国家的礼仪,你还得叫我一声娘呢!”   “你……”   “不过你别叫啊!”   许六月伸出食指,指着田小甜:“你想认我做娘,我还不想认你这个闺女呢!我可生不出你这样丑的女儿来。”   说罢,也不顾莫锦绣发懵的可爱模样儿,更不顾田小甜气得通红的脸。   继续道:“我什么意思呢?花那么多口舌点评了你一番。   其实啊,就是为了告诉你,你以后嫁不嫁得出去还是一个问题呢,哪里还谈得上亲事儿好坏啊?   你人嘛,长得不怎么样。这性子嘛,也不好。心眼呢,更是多得不得了。   像你这样的姑娘,如果嫁不出去,或者说嫁得不好,那是人间常态!你怪不得别人的,知道吧?”   “你……”   “好了,别你你我我的了,河水凉呢。”   许六月哪里会给机会儿给田小甜说话?   只指了指另一头的衣裳,吩咐道:“乖,听话,去把我们家锦绣的衣裳捡回来,冲洗干净,再装到桶里。   对了,还要给我们家锦绣道个歉。道完歉呢,你就能走了。”   “你!”   “快着嘛,别磨磨唧唧的,我也不是很想看到你。”   面对着田小甜的怒不可言,许六月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她语气儿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整个人还是蹲着没动,样子依旧像个痞子。   但那一双眼睛啊,却冷得像冰块一样,没有半丝情绪。   田小甜不动。   一样倔强地抬着头颅,与许六月对视。   只是气场这东西,她压根就没有。   才对视了两句话的功夫,立即便败下阵来,将眸子挪到了别处。   “捡回来。”   许六月这一次的声音儿,有些冷了。   “我的耐心有限,别让我对你动手。”   “你敢!”   “我连你的好姐妹许芬芳的手指都敢砍,你说我会不会对你手软?”   “你……你这是多管闲事儿!”   田小甜急了。   她心里是不爽,也十分不甘。   但对许六月,她还是怕的。   可是莫锦绣嘛……   她凭什么有人帮?   “我跟莫锦绣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招惹你!”   “是吗?”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莫锦绣是我朋友,你招惹她就是招惹我。   再说了,你以为我死了一次,就什么都忘了?以前你跟许芬芳两个人是怎么对我的?真当我傻吗?”   说罢,许六月便伸手到河里,摸了一块石头出来。   “还记得吗?你们最喜欢用石头砸我!今天既然撞上了,我就砸回来怎么样?”   言毕,石头脱手而出,直接往田小甜的方向砸去。   人嘛,是没砸到的。   就那么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距离田小甜一厘米远的地方。   “啊!”   田小甜受惊,大叫出声儿。   还没反应过来,许六月又摸出了一块石头,朝她砸去。   紧接着,就像砸上瘾了一样。   接二连三的,石头总是不断。   哪怕没有一个石头砸中人,但每一次,都能吓得田小甜破胆。   “啊!啊!别……别砸了!”   田小甜喊着,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那可是大石头啊!   每一块,都跟拳头一样。   要是不小心被砸中了,可不得疼上好几日啊?   “衣裳捡不捡?”   许六月还是继续砸着石头,问。   “捡!捡!”   田小甜说着,便举手投降:“你别砸……别砸了,我去捡就是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淌水去将衣裳捡了回来。   当着许六月的面,战战兢兢把衣裳重新过了一次水,一件件装到桶里。   “道歉。”   许六月见她忙完了手里的活,又道。   “对……对不起……”   田小甜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先是朝着许六月鞠躬说了对不起,又朝莫锦绣鞠躬道歉。   许六月才不心疼她呢。   美人落泪,那叫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这丑八怪落泪,那叫吓死个人。   “以后还惹不惹我跟莫锦绣?”   许六月一边摸着手里的石头,一边问。   “不……不惹了!”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以后见了我们和我们的家人,就给我躲得远远的。   要是让我再发现一次,你欺负我身边的人,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许六月冷冷瞟了田小甜一眼:“你要知道,我方才给了你无数次机会儿。   要不然,就凭着你与我之间的距离,我怎么会砸不中你?”   “是……是……我明白了。”   田小甜垂着脑袋,连连点头。   一副伏小做低的样子,好像真的知道错了一般。 第160章 :闺中密友   田小甜哭唧唧地走了。   许六月便帮着莫锦绣收拾东西,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莫锦绣看着许六月的眸子,闪闪发光,重重点了点头。   她是万福村里正的女儿,却也是万福村最孤独的小辈。   就如同田小甜方才所言。   村子里所有的人在提起她时,都会说她性子温和,乖巧懂事儿。   可却无一个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真正跟她做朋友。   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她是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那一日出生的。   而她的母亲,在生她时因为难产去世了。   自古以来,大家伙儿都流传着,七月半是鬼节,七月十四鬼门关会大开。   这两天出生的人,是不祥之人,会克父克母克朋友。   所以从小到大,没有人会跟她交朋友。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这么多年来,能与她说上话的,只有她的父亲和兄长二人。   因为家里没有女人,所以家务活她便会帮着分担一些。   又因为大家伙儿都忌讳她,所以她尽可能在晌午过后,才出来洗衣裳。   谁曾想,即便是下午出来,也能撞上人。   撞上的,还是那不讲理之人。   好在遇到了许六月。   这丫头,可真让人羡慕啊。   说起话来妙语连珠,明明能伤得对方寸草不生,却丝毫未见刻薄。   与田小甜比起来,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特别是当许六月说起‘我们家锦绣,我和锦绣是朋友’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六月?”   莫锦绣知道许六月是个聋子。   可方才她的作为,却丝毫不像一个聋子所有。   于是,轻轻询问:“你的耳朵是不是好了?”   “嗯啊!”   许六月走在前头,点了点头:“早就好了!要不然,方才教训那不长眼的人时,也不至于那么爽快。”   “真好。”   莫锦绣由衷高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许六月看着莫锦绣明媚的脸,不禁腹议。   这才是甜嘛!   田小甜那是什么鬼?就那熊样儿,还敢取名字叫‘甜’啊!   于是,情不自禁说了句:“小豆腐,你真好看!”   ???   莫锦绣微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许六月是夸她呢。   呃……   怎么回事儿?   明明自己是姑娘,对方也是姑娘,为什么一张脸会不自觉发烫呢?   “咿?”   许六月不仅会撩小哥哥,也会撩妹呀!   看着莫锦绣那娇羞而不做作的模样儿,总是忍不住想逗她。   “小豆腐,你脸红什么?你家难道没有镜子吗?所以你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   “六月!”   莫锦绣羞得快不行了。   哪里有人这样夸别人容貌的?一点儿也不矜持。   不过……   小豆腐是什么?为什么六月一直叫我小豆腐?   “小豆腐是在叫我吗?”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朝许六月望去:“为什么要叫我小豆腐啊!”   “嗯……”   许六月想了想,终是笑道:“不记得以前在哪里听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温柔就是用筷子夹豆腐的感觉’。   我觉得你很温柔,文文静静的,像一块豆腐!”   而且嫩嫩滑滑的,入口即化。   嘿嘿。   当然了,这话不能说出口。   在现代,许六月若跟闺中密友说了这样的话,那顶多是相互调笑。   可在这里嘛……   即便是个姑娘家,恐怕也会被人说成登徒子吧?   “你这人……真是……”   莫锦绣被夸好看时,羞红的脸,还没退潮呢。这一下,又被夸温柔。   她觉得啊,自己若是跟许六月交朋友,那以后一定能省不少的胭脂钱。   “我怎么了?”   许六月眨着眼,问道。   “真是特别,真是有趣!”   莫锦绣笑了笑,慎重应道。   说不上来为什么。   莫锦绣总觉得,许六月跟别人不一样。   她看着似乎玩世不恭,不大正经。像个孩子似的,皮得很。   可实际上,莫锦绣觉得,她一定是个好人!   几个人走了一会儿,终是到了里正家门口。   莫锦绣邀请许六月进屋坐坐,许六月婉拒了。   时辰不早,该回家做晚饭。   临别前,莫锦绣踌蹴了很久,终是问了句:“六月……我们是朋友吗?”   六月微愣,旋即笑道:“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呢。”   说罢,牵着许薇香潇洒离去。   离开前还摆了摆手,喊着:“不是朋友也行,做个小姐妹吧?有个闺中密友挺不错的!”   莫锦绣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竟一下没忍住,让泪水夺眶而出。   我有朋友了。   不,我有小姐妹了!有闺中密友了!   对于许六月来说,其实莫锦绣真是个不错的人。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莫锦绣以前是帮过原主的。   在某一次割猪草时,田小甜和另外两个已经出嫁了的村姑,非要来抢原主的猪草。   原主胆小,不敢吭声儿。   最后,还是莫锦绣站了出来。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小朋友,不可以强取豪夺!   强取豪夺是什么意思?   田小甜不懂,原主也不懂。   虽说哑娘是个识文断字儿的人,但因为在许家没条件,又怕招人打骂。   所以对自己认识字的事情,闭口不谈。   就更别提,教原主认字儿了。   总之啊,那一次的莫锦绣,被骂得可惨。   她的一堆大道理压根没起什么作用,反而是跟着原主一起,被羞辱得头都抬不起来。   呃……   如今想想,确实是有些狼狈。   但莫锦绣的心是好的,不是吗?   许六月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所以谁欺负过原主啦,谁帮过原主啦,她都知道呢。   只是前些日子,许六月忙着对付许家人,倒没有功夫管着村子里头的事儿。   今日正巧撞上,那就当报个恩吧?顺便,结交个朋友。   反正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人脉这东西都是不能少的。   “啊!”   突然,许薇香尖叫了一声儿。   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许六月,吓了一跳。   “怎么了?”   “姐,我们忘记捡石螺了!”   许薇香像是脑子慢了半拍,现在才想起这这事儿:“我们去河坝不是为了捡石螺的吗?”   “捡什么石螺?”   许六月白了自家妹妹一眼:“河坝都被田小甜那货给弄脏了,又是口水又是脚丫子的。   捡来的石螺你吃啊?我可不吃!”   言语之间,既傲娇,又可爱。 第161章 :争分夺秒救人   许六月姐妹二人回到山脚时,宗余正在山脚下等着呢。   许薇香看到姐夫来接姐姐了,立即将自己弱化,一蹦一跳跑到了前头。   哼!   我才不插在中间,看你们腻歪哩!   昨晚拜堂前,难道还不够吗?   “你可慢着些!”   许六月叮嘱了一声许薇香,便撇嘴冲着宗余问:“你在山脚干嘛?”   “接你。”   宗余答得干脆,倒没有任何迂回。   “吃饱了撑着吧?”   许六月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不会回家。”   这话嘛,挺不好听的。   可语气为何……有些娇嗔呢?   宗余看着许六月那明明不好意思,却又佯装嫌弃的样儿,勾唇而笑。   瞥眼之间,发现许六月的手腕已经空了。   于是,又问了句:“娘给你的镯子呢?”   “收着呢。”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像看傻子似的。   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她丫能戴下山吗?   “娘不是说了吗?那是传家宝呢。昨天成亲,戴戴也就算了,平时可不好戴的。”   说罢,又慎重道:“我得好好收着!不仅是收着娘的一番心意,也是收着以后我的一番心意。”   嘿嘿。   万一以后我生了个儿子,儿子再娶个媳妇儿。   我直接给个金镯子就行了。   传家宝啊!   且不说价值如何,光是这份意义,就很珍贵了。   嘻嘻。   又剩一笔。   宗余不知道许六月心里的小九九。   只是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儿,心中突然一暖。   “那东西,也只有娘才会放在心上。”   谈起那个金镯子,宗余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大一样。   即便他隐藏得很好。   可站在他身边的许六月,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隐忍。   “金镯子有什么故事儿吗?”   许六月问。   “没什么故事儿,只不过是那个男人给她的信物罢了。”   宗余浅浅笑了笑,继续道:“据说,那个男人在将金镯子给她时,曾告诉过她,此物乃传家宝。   既给了她,便证明她是宗家名正言顺的媳妇儿。而他这一生,都不会负她。”   可后来呢?   许六月刚听了开头,就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儿。   而那个男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宗余的爹了。   宗余和他爹,有着很深的误会儿吧?又或者,有仇。   不明事情真相,不开口言说。   这是许六月的行事标准。   于是,对于宗余所说的话,只安静听着,并不插嘴。   “那个男人的事儿,没什么好提的。我从出生起,也并未见过他。   只是那金镯子,娘素来视若瑰宝。每隔一阵,总要拿出来看看,偷偷摸眼泪。”   宗余话说到此,又笑了笑。   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剩下的话,倒是没说了。   其实,他想告诉许六月……   昨夜,娘亲既将金镯子给了她,便证明她在娘亲心中的地位。   想告诉她,她能如此珍视那金镯子,他很欣慰。   还想说……   娘亲中了毒,命不久矣。   他们母子二人,是背负着血海深仇活在世上的。   他从小由娘亲亲自带大,对娘亲的脾性再了解不过。   他知道,娘亲一定会在临死前,背着他前去复仇。可偏偏,他们现在的能力还不够!   贸然进京复仇,无疑就是送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一次受伤之后,假装失忆,让自己变成一个孩子。   因为只有当他无法照顾自己时,娘亲才会放心不下他,留在他身边。   而他,只需要在暗处肆意成长。   娘亲一直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事实上,他清楚得很。   关于娘亲的毒,关于娘亲的伤。   甚至,也明白娘亲为何会如此执意,要给他娶媳妇儿。   他一直都在跟时间赛跑。   努力成长,让手下的人四处寻药,企图能将娘亲救回来。   可昨夜拜堂过后,金镯子一出。他便明白,娘亲要不行了。   她娶的哪里是儿媳妇啊?给的也不是传家宝!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交代后事儿罢了。   宗余这人,看着冰冷,可心里头埋着很多事情。   成亲后,许六月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本该与许六月说的。   心中的苦恼,以及所担心的事儿。   可看看许六月的小脸蛋,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   宗余又觉得,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该这丫头明白的,其实她什么都明白。不该她知晓的,她也不必知晓。   以后的日子,只需要当一个快乐幸福的小丫头就好。   那些压力和暗黑的事儿,他来担,他来做。   宗余鲜少有这么严肃、这么认真的时候。   在许六月面前,他有很多种模样儿。   但素来,都是带着几分调侃的。   突然变得深沉,她倒有些不习惯了。   踌蹴了一会儿,终是开口:“你……”   “要去看花花吗?”   宗余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转移了话题:“前两天我在山背发现了野猪的痕迹,今日打算去看看。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去打猎?顺便,把你介绍给花花认识。”   一听说打猎,许六月的眼睛都亮了!   闪闪发光,都是光芒。   打猎啊!   她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要知道,那是野猪!可不是野鸡。   以前宗余虽然也带她在山里走过,可每一次都是抓点小松鼠,小野鸡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突然来头野猪,她还挺想去看看的!   可是……   她还有正事儿要办了。   “不去了,我要回家做晚饭呢。”   许六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竹屋,道:“我们明日再去吧?今日时辰也不早了!”   “你许久没见胖虎了,不去瞧瞧?”   宗余微愣。   他明明在许六月的眼睛里,看到了万丈光芒啊!   做晚饭?做晚饭能有打猎那么有趣吗?   “晚饭就让岳母大人做吧!我瞧着她做得还挺开心。”   “她做的晚饭还没我做的好吃呢。”   许六月依旧摇头,道:“你要是等不了,就自己先去吧。   反正家里头的晚饭,我是一定要做的。”   开玩笑。   时间不多了。   婆母都已经将那么贵重的金镯子交到她手上了,那不就是交代后事儿的意思吗?   她得争分夺秒,将婆母的毒给解了! 第162章 :金手指不顶用   是的,解毒。   怎么解?   用仙水啊!   初八不是说,仙水池里的仙水好处多多吗?   用来擦伤口,可让伤口愈合。用来喝的话,能强身健体,美容养颜。   若是连续喝上一年,还可以百毒不侵呢。   既然能百毒不侵,那一定也能解毒吧?   反正都是好东西,试了再说。   虽说许六月不知道自家婆母能不能再熬一年,但只要喝了仙水,多少也能起到延缓的作用吧?   以前还不是一家人,她不好去问宗母,中的是什么毒。   毕竟出生于现代的许六月,还是很注重隐私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儿媳妇的身份,去问明白这一点。   然后,先用仙水延缓宗母的毒性发作,再想办法找解药嘛!   说实话。   用仙水救人的这个法子,她在知晓了仙水的用处后,便已经想到了。   甚至,还寻思着要用仙水来替代平日喝的水和做饭做菜用的水。   只是那时候她在竹屋做饭,总有宗母盯着。   至于给水缸灌水啊,提水啊,这样的重活,宗母压根就没让她干过。   而宗余呢?   她又搞不明白,这个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体情况。   所以,实在不好下手。   就连在许家时,也因为人多口杂,不好换水。再加上事情实在太多,一忙起来,连她自己都忘了喝。   当然了。   在许家时若是趁夜把水缸的水倒了,换上仙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不过嘛……   凭什么嘛!那个水缸大家都在用,她凭什么要给许家的奇葩精们发福利嘛!   现在好了。   她的家里,都是爱她,和她爱的人。   所以她得赶紧将做饭的事情接手过来,然后趁机把水缸的水都换掉,以仙水养人。   到时候啊,指不定就连哑娘都能说话了呢。   许六月想得可美了。   才回到竹屋,立马就将哑娘赶出了灶房。   哑娘本还想留下来打下手的。   最后,好在宗母将人叫走了。   两个老姐妹躲在堂屋里做针线活,要给家里人做新衣裳呢。   正巧,灶房里的小柴不多了。   许六月便又将宗余支开,让他趁着天还没黑,去捡点小柴回来。   就连许薇香,也被她叫去帮宗余的忙。   院子里,总算没人了。   许六月满怀期待的通过媒介,呼唤初八。   “初八初八,快给我弄几桶仙水出来。”   她背对着院子,将两个桶丢到了随身空间里。   兴奋的等着。   可谁知,初八却道:“宿主是想喝仙水了吗?那您进来呗!”   说罢,又添了句:“不用人进来,灵魂进来也能喝的!”   “我不在里头喝,你给我装满桶递出来。”   许六月皱了皱眉,埋怨了一下初八磨唧。   “我在外头跟我家里人一起喝!赶紧的,动作要快。”   “呃……”   初八有些为难:“这个要求有点无礼,初八做不到啊。”   ???   无礼!   “你拎不动啊?”   许六月还没明白过来初八的意思,又道:“那你就装小半桶吧,主要是有仙水就好。”   话音方落,又觉得不对劲儿。   咿?   不对啊!   就两三桶仙水而已,怎么就拎不动呢?   之前她丢那么大一条蛇进去,初八还不是把蛇弄到了仓库里?   “初八,你别告诉我,这仙水我拿不出来!”   渐渐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许六月,开始沉下了脸。   “我还等着仙水救命呢!”   “嘻……呵呵……”   初八稚嫩的干笑了两声儿,道:“宿主,你真的是天下第一聪明哦!”   “少废话!”   许六月开始急了。   她都已经计划好的事情,怎么能出差错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存放在随身空间里的东西,我不是可以随意拿取的吗?”   “宿主,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初八的声音,通过媒介传到了许六月的耳中。   “存放在随身空间里的东西,您可以随意拿取。但是空间里原有的东西,您是拿不了的。   就好比您放在福屋里的东西,以及您在空间里种植和养殖的东西,您都可以随意拿取。   但是福屋本身、还有仙水池本身,以及神圈、灵地,您是不能拿出去的。”   “!!!”   那我要这仙水有何用?只能进去喝?我原本还指望着用仙水来救人,指望它能发家致富呢!   “不过宿主也不用难过!仙水池本身不能拿出去,仙水却可以。   只是以宿主您现在的等级,还不行!”   “你是说随身空间里的等级吗?”   许六月立即抓住了重点:“那得升级到多少级,才能将仙水拿出?”   “是的哟。”   初八俏皮儿当起了解说员:“随身空间里的福屋、神圈、灵地、仙水池,都可以升级。   每升一级,面积就会变得更大。而仙水池呢,除了面积会变大以外,还能随意带出空间呢。”   说罢,又可怜巴巴道:“不过……要想将仙水带到外头去用,这仙水池就必须得升到五级!   而升到五级后,也只是能带一小碗出去。这仙水,是限量的。   以后每升一级,能带出去的量就会变大。譬如五级能带一碗,那么六级就是带两碗。   十级是满级呢,一天能带一桶呢!”   噗!   许六月的脑海里,仿佛回荡着这样一句话:许六月卒,享年……十二岁!   “你怎么不早说!”   许六月有些咬牙切齿。   虽说是通过媒介在跟初八交谈,可那小表情再足着呢。   山里什么都不多,干柴最多。   宗余带着许薇香只出去了一会儿,便抱了一捆小干柴回来。   寻思着,先用了今晚。   等明日天亮了,再出去多砍些。   可谁知……   二人回来后,却瞧见许六月撩起了衣袖。   一只手抱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臂,脸上的表情丰富至极。   宗余心下一慌。   连忙丢下小柴便冲了上去:“六月!”   “啊!”   许六月受了惊,连忙回魂。就连跟初八的交流,也被打断了。   “怎么了?”   她一脸恍惚地看着宗余,还以为宗余受伤了。   忙拉过宗余,上下检查了一番:“也没受伤啊!你没事儿吧?一惊一乍的。” 第163章 :赚钱的路子   ???   宗余委屈。   明明是你一副有问题的样子好不好?   小两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像在看傻子。   最后,还是许薇香看不下去了。   上前道了句:“姐,你做饭做到梦里去啦?我和姐夫都把柴火抱回来了,你还没洗米呢!”   “哦!我现在去洗就是。”   许六月暂且放过宗余,抱着锅就去洗米了。   也没解释,她为何那么久还没将米饭煮了。更没解释,她刚才在做什么。   嗯……   遇到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事情时,干脆就装傻呗!   我不知道,我就不说,你能拿我咋滴?   宗余确实不能拿许六月怎么样。   瞧见许六月去洗米,还十分有默契的,烧起了灶。   许六月满腹心思都在如何升级仙水池的事儿上,一顿饭做下来心不在焉的。   好在没将糖和盐放错,只是菜式简单了些。   好不容易夜里歇息回了屋,她亲自进了一趟随身空间。   这才将空间里的玩法弄清楚。   升级当然是能升级的。   只要银子到位,什么都好说。   把仙水池从一级升级到二级,要十两银子。   二级升级到第三等级,要一百两银子。   再往上呢,是一千两银子。   然后,一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要想将仙水带出随身空间,许六月必须挣到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两银子。   并且将这这些银子拿到空间里,交到初八手上,一级一级升级仙水池。   最后,才得以每天取出一小碗的仙水,带到外头来。   “靠!”   许六月一时没能忍住,吐出了粗鄙之语:“#%……¥%&*!”   “宿主……”   “我呸!什么魔鬼系统?什么破随身空间?什么金手指!   你见哪家金手指给得这样坑人的?拖泥带水,条件颇多!”   “那个……宿主啊,您息怒啊!”   “我息个球的怒!”   许六月深吸了口气儿,道:“你知不知道一万两是什么概念?   二两银子就够一家人吃一年了!你让我挣一万两来升级一个破池子?”   “嘿嘿。”   初八笑得尴尬。   一个跳跃,便躲到了福屋的屋顶上。   生气的女人惹不起,赶紧躲啊!   “宿主啊,这不是系统为了考验您这个现代人吗?   您又不是古代的那些老迂腐,挣钱的道一定多得不得了。   有本事儿嘛,还怕一万两多吗?就怕到时候,你日进斗金,还嫌一万两是看不起您呢!”   听听?   听听这话说的!   彩虹屁放得极响。   若是往常,许六月也就受用了。   可现在,她等不起啊。   “宿主……”   初八见许六月不说话,又道:“您别瞧着前五级的升级金额倍增很大,就有压力。   当仙水池升级到了五级以后,这升级的费用就不会像之前一样,以那么大的倍数倍增了。   比方说您五级升六级时,只要五万两。六级升七级时,只要十万两。   每一级别,只需要给五万两就行,又不用每个级别五十万,五百万……好!我闭嘴!”   !!!   许六月一个横眼,就朝初八剜去。   我靠!   这话说得大方啊?又不用每个级别五十万两,五百万两!   一万两就已经很多了好吗?五万两更是天文数字了。   更何况,这升级的钱还少吗?   按照初八这个说法,光是一个仙水池,从一级升级到十级,就得花上……   天了咯!   得花上二十六万,一千一百一十两!   仙水池是这样,福屋也是这样。   所以,整个空间的东西全部满级的话,是……算了,剩余的几万两零头不懒得计了。   反正一百万两,是逃不脱的。   你说你一个破系统,要银子干嘛?   这银子要是指我挣到了那么多,你给我升级,也就算了。   合着是我挣到以后,还得交给初八。然后,才能升级。   我除了挣一百万两升级空间外,我还要额外挣钱吃饭?养家?   如此……   是非得往我把天下首富的位置上拱啊!   此时此刻,许六月有点后悔了。   后悔早晨给家里人拿了零花钱!   虽说也就二两银子,可那二两再添八两,就能升级了呀。   哎!穿个越都穿得糟心。   ……   许六月一宿没睡。   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挣钱。   宗母待她太好了,她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宗母去死。   特别是次日。   当宗母看到她顶着一双熊猫眼,一脸憔悴出房门时,那焦急担忧的神情。   许六月更是下定决心,要尽早挣到钱!   用过早饭后,宗余便带着许六月去山背了。   胖虎和花花就住在山背的山洞里。   虽说一个是老虎,一个是花豹,可却相处得极其和谐。   许六月跟宗余过来时,两个大家伙儿正在分食野猪肉呢。   宗余无奈看了许六月一眼:“看来,我们又晚了。”   野猪不仅已经被抓到了,还变成一摊肉糜。   看着两个大家伙儿嚼得正香,许六月总算明白,为何宗余昨天那么想来打野猪了。   这是要赶在胖虎和花花前头,将野猪打到手啊。   “你也真有意思。”   许六月从宗余的眸子里,看出了几分可惜。   便笑着打趣儿道:“一头野猪罢了,还要跟自己小宠抢!有你这样当主人的吗?”   说罢,又道:“要是我啊!莫说跟他们抢了,就是亲手打到的野猪送到他们嘴里,那也半点不心疼的。”   “嗷呜~”   胖虎听到许六月的话,赞同地嗷叫了一声儿。   花豹停下撕咬的动作,警惕地看了许六月一眼。   发亮的眸子带着几分狠意。   许六月也不怕。   凉凉瞥了花豹一眼,便喊了句:“胖虎呀,你吃完没有?吃完就过来抱抱了!”   胖虎是个老虎,可看着跟猫一样。   黏人着呢。   许是平日宗余母子陪得少。   所以现在许六月一叫,她便连野猪也不吃了,就慢悠悠跑了过来。   用她那大大的脑袋,往许六月怀里蹭。   吃野猪时沾染上的野猪血,顿时把许六月的衣裳给弄脏了。   宗余一副看戏的样子,挑眉看着这一切。   噢!   许六月恍然大悟。   难怪宗余不撸老虎呢!   原来是嫌脏啊?   不过……   这刚开完荤的胖虎,确实是挺……挺埋汰的。 第164章 :连野兽的便宜都占   不过嘛……   好在她今日穿的不是新衣裳,而是以前在许家时的那件旧麻衣。   原本是要丢的。   现在看来,倒可以留着。以后来看胖虎和花花时,就可以换上了。   如此想着,许六月倒一点儿也不嫌弃胖虎了。反而一把抱住了胖虎的脑袋,揉来揉去。   “哎哟我的虎哟,你可是一只老虎呢,怎么那么萌哒哒呢。”   胖虎眯着眼享受着许六月的宠爱,吧唧着嘴,可没把自己当老虎。   花花一边啃着野猪肉,一边发出轻声儿的‘哼哼’,仿佛对胖虎的所作所为,极其不屑。   不过,花花虽是性子残烈的花豹,但却很懂礼貌。   许是瞧见宗余和胖虎都跟许六月如此亲近。所以渐渐的,对许六月也没那么警惕了。   她十分守规矩地,将自己那一部分野猪肉吃完,便慢悠悠走来跟宗余和许六月打了个招呼。   随后,又窝回山洞的角落里。对胖虎丢下的那部分野猪肉,闻都不闻一下。   所谓打招呼,不过就是到二人面前走一圈罢了。   若不是宗余提醒许六月,说这是花花打招呼的方式,许六月还以为花花只是吃饱了撑着,出来消消食儿呢。   总而言之,这两个‘小宠’性格大不相同。   胖虎黏人,花花高冷。   但两个家伙都挺可爱的,六月越看越喜欢。   甚至还想着,这两个家伙怎么不生孩子呢?要是生了孩子,她就把小崽子拿去卖咯!   还钱来升级仙水池,岂不是很妙哉?   呃……   当然,这只是想想,自私的想想。   若真有了那一天,她才舍不得呢。   离开胖虎和花花的家后,许六月还特地埋怨了宗余一番。   说是花花太瘦了。   让他以后别跟两个小家伙抢猎物。   宗余哭笑不得。   他实在是冤枉!   胖虎和花花都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在吃食这一块,从未亏待过它们。   花花这阵子瘦,不过是因为前段时间中了毒,受了伤罢了。   至于那头野猪……   若换作往常,他可不会跟那两个东西抢。   只是因为许六月曾多次向他表达过,想打一回真正的猎物,而非总是去捡野鸡。   野猪呢,在宗余面前虽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东西。但它的凶猛性,也是不可忽视的。   第一次带许六月打猎,他自然不想吓到自家的小媳妇儿。   可偏偏,这小媳妇儿又是个聪明的主儿。随意,还糊弄不得。   所以这才在发现了野猪的痕迹后,着急带着许六月去寻。   谁曾想……   这丫头片子,竟是真没良心。合着在她心里,自己还不如两头兽了?   她知不知道,现在的独角山要想寻到一头野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众人都说,独角山邪门。   即便是再厉害的猎户上了独角山,也是死的死,残的残。   因为出事儿的人多了,山中白骨森森。故而,又多了一种‘阴气盛’的说法。   说实话吧!   在宗母初来独角山时,独角山确实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鸟兽横行。   那些死在山中的猎户,不过是技不如兽罢了。   而宗母不同。   她武功高强,初到独角山时,便是靠着山里的野货,存活下来的。   后来宗余出生,从小习武,也跟着宗母一起在独角山打猎。   母子二人武功高强,在打猎这一块上,所向披靡。   久而久之,山中的野货就渐渐少了。   再后来,有了胖虎和花花。   这两个家伙逮捕猎物,可比宗余母子更厉害。养了几年后,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山中猎物不多,但类似板栗、杨梅等吃食却不少。   许六月哪里知道这些?   她才穿到万福村多久?入这独角山,又有多久?   宗余不说,那她自然是不可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的。   “野猪没了,我们去抓野鹅吧?”   许六月跟着宗余在山里走,很快就走到了山背的河坝附近。   想起已经入秋了,天气儿越发凉。   家里的那些鹅毛,存得还不够呢。   虽说这阵子,她也曾让初八孵鹅蛋。随身空间里,上上下下已经养肥了二十多只鹅。   要想赶在冬天来临之前,给全家人都做上冬衣,那是足够的。   可偏偏,许六月还想靠此做点买卖。   每一次她自己来寻野鹅,总是寻不到。这一次既然是宗余答应带她来打猎的,那他总得负责带她抓野鹅吧?   野猪没了,野鹅若也没有的话,还打什么猎?   面对着许六月认真的神情,宗余有些心虚。   “野鹅……”   他鲜少吞吐,道:“一时半会儿的,我们恐怕抓不到。”   ???   许六月懵了。   “你不是每次都能抓到野鹅的吗?”   难不成独角山的野鹅成精了?还认人?   “以前那是运气儿。”   宗余难得吃瘪,摸了摸鼻子:“今日胖虎和花花都吃饱了,我们自然就抓不到野鹅了。”   ???   什么意思呢?   “你!”   想起胖虎和花花,许六月突然恍然大悟。   “不是吧你!我的宗余哥哥,你别告诉我,那些野鹅都是胖虎和花花抓的?”   然后……   你这臭不要脸的,直接坐享其成?   “我平时不常去河边走动。野鹅住哪里,往哪里窜,我也不清楚。”   宗余看着许六月鄙夷的眸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倒是胖虎和花花喜欢在山里玩耍,饿的时候总能找到吃的。   我随意拿上一两只,它们没意见。”   许六月嘴角抽了抽,没再说话。   没想到啊!   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腹黑到了如此地步!就连两头兽的便宜都占。   野猪没了,野鹅也成为泡影。   二人只能捡捡鹅蛋,掰掰水笋,挖挖野山薯。再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什么猎物。   野鸡是真的多。   看一看,又收获了两只。   回到家后,宗余还想宰杀一只野鸡炖汤呢。   野鸡跟野山薯炖汤,味道极其鲜美。   许六月以前给宗余母子做过一次,两个人都念念不忘。   只可惜……许六月制止了。   开什么玩笑?   野鸡得拿到城里去卖,哪里能自己吃了?   家里那么多的肉还没吃完呢。 第165章 :他的秘密   是夜。   宗母有些咳嗽,早早就睡下了。   哑娘和许薇香一起,窝在屋子里做针线活。   入秋以后,早晚的温差大。特别是山上,凉得很。   哑娘想早一些将衣裳做好,再给几个孩子做一件冬衣。   许六月想起宗母身上的毒,便打算去寻宗余问上一问。   她必须得清楚,宗余对宗母的身子状况,知道多少?   可奇怪的是,大晚上的,宗余竟不在屋子里。就连洗浴间,也没有他的身影。   难不成,是去出恭了?   如此想着,便往山下走去。   今日已经是秋分了。   距离中秋节,只剩下小半个月的功夫。   天上的月亮高高挂起,又大又圆。   许六月就着月亮渗到树叶间隙里的光,朝茅厕的方向走去。   离竹屋远些也是好的。   宗母武功高强,耳力也好。   她说是睡下了,谁知道有没有睡着?别到时候还被她听了去,不好解释。   许六月在这个世界里,虽没有功夫,但警惕性还是有的。   一个人悄悄走到半路,恍惚间,似乎瞧见不远处立着两道身影。   二人站得很近,似在说着什么。   她顿时止步,闪到了大树后头。   只可惜,对方也不是吃素的。   她的动静,很快便吸引了那两个人的注意。   原本还在商讨事情的二人,立即住了嘴。   其中身高较矮的那一个,更是往许六月的方向迈开了步。   最后,还是身高较高的人,拦住了他。   两个人改用手势打了两个比划。   又过了一会儿。   “出来吧。”   是熟悉的声音。   许六月听言,也不躲了。   从大树后头探出个脑袋。   却见,不远处只剩下了一个人。   “大晚上的,你来这做什么?”   许六月朝宗余问道。   宗余笑了笑,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许六月的身上。   “你呢?又出来做什么?”   言下之意,便是谁都不光彩,谁也莫说谁。   许六月瞟了宗余一眼,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试探道:“今日夜里,娘睡得早。我瞧着她的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   黑暗中,宗余的脸色稍稍变了变。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可就那一瞬间的变化,许六月还是透着星星点点的月光,瞧得一清二楚。   “娘的身体真的好了吗?”   她盯着宗余,又问道:“上次她被花花伤得那么重,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我瞧着娘的外伤是没事儿了,可最近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憔悴。   我寻思着,明日去一趟镇上,给娘买点滋补的草药回来。”   “不必了。”   宗余心中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很是难受。   就连语气儿,也因为情绪而淡了许多。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冰冷时。   又伸手摸了摸许六月的脑袋,放柔了声音。   “娘的身子与旁人不同,不能胡乱吃药。镇上的那些草药,对她是没用的。”   说罢,竟主动牵起了许六月的手往回走。   “我明日要出去一趟,少则五六日,多则十天半月。在我没回来之前,你照顾好家里。”   言毕,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个瓶子里的药丸,一日一粒,你得给娘服下。”   “去哪儿?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正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许六月接过药瓶子,侧身看着宗余。   方才宗余在与谁说话,许六月没问。   但许六月敢肯定,宗余离开,与那人有关。   “再说了,你在娘的面前,可是一个失了忆的孩子。   你一离开就是几天,我如何跟她解释?”   “不必解释。”   显然,宗余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这瓶药丸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你只要每日给她喂下去,让她睡着就行。”   说罢,怕许六月担心,又添了句:“我会赶在中秋节之前回来,你不用担心。”   许六月微愣。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药瓶子,已经明白了宗余的意思。   宗余这是要她用药物,来控制宗母昏睡。   只要宗母一直睡着,那么宗余离开的事儿,她便不会知晓。   而许六月娘仨,自然不是多嘴之人。只要他的解释得当,必定无一人会跟宗母嚼舌根。   “这药,对娘的身体有没有害?”   许六月瞟了一眼药瓶子,终究还是问道:“你究竟要出去做什么?   若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才不会做你的帮凶。”   “……”   这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连帮凶这样的词都拿出来用了?   “她是我母亲,我能害她吗?”   宗余在瞧见竹屋的亮光时,停住了脚步。   他认真看着许六月,在心里挣扎了许久。   直到许六月都有些困乏了。   他才道了句:“媳妇儿,你必须得帮我。我需要空出时间,去给娘寻药。”   不是六月。   不是小丫头。   而是媳妇儿。   这一声‘媳妇儿’,代表着他们是夫妻,本就该共同进退。   而那句外出寻药,更是深深敲打着许六月的心。   “你都知道,对不对?”   许六月一样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宗余:“对于娘的身体状况,你其实都清楚。”   话说到此,她的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一闪而过。   她想起了宗母寻她当儿媳妇的原因。   想起了宗余,明明有着完好无损的记忆,却独独要在宗母面前装失忆。   想起了成亲当夜,宗母好似交代后事儿一样,将金镯子交到她手里时,宗余的隐忍。   “你在娘的面前假装失忆,不会是想让娘放心不下你,好再多撑几年吧?”   宗余素来知道许六月聪明。   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点点头。   再无隐瞒。   不仅将宗母身中剧毒的事儿,与许六月打了个通通。   更将他接下来的计划,以及宗母的计划,都告诉了许六月。   “娘中的,是一种极其狠辣的慢性毒,叫葬毒。   这葬毒刚开始进入人的体内时,并没有任何反应。她与正常人无异,丝毫感觉不到体内有毒。   可这种毒,会随着年岁,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并且,每随着中毒者运功一次,发作的速度便加快一次。” 第166章 :葬毒   “这种毒发作时,会让人痛苦不已。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就连精神,也会受到摧毁。   常常发生幻觉,仿若自己置身于黄泉之中,正在经历十八层地狱的折磨。”   宗余说到此,许是想到了宗母毒发时的模样儿,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的眸子像是一把冰雕出来的匕首,既锋利,又寒冷。   “娘是在八年前开始发作的。最初,是一年一次。后来,便是半年一次。   最后,更是频繁到了三两个月就发作一次。   普通的镇痛草药以及解毒药,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只有集齐了百年的何首乌、千年的人参、万年的冰山雪莲,熬制成汤药,用此滋补五脏六腑。   再取得血虹神花这等奇毒之物,配合毒蝎、毒蛇、蜈蚣、以及白虎的虎胆作药引,炼制成丹药。   最后,以毒攻毒,方可救下娘的性命。”   !!!   许六月懵了。   方才听宗余说要去给宗母寻药时,她心里还抱着一点希望呢。   既然宗余知道怎么解毒,那就好办多了!   可现在……   谁能告诉她,宗余口中的东西都是什么玩意儿?   那毒蛇、毒蝎、蜈蚣什么的,也就算了。   即便是白虎的虎胆,只要有需要,许六月也不怕跟宗余一起,去摘了回来。   哪怕白虎难得一见,可终究还是能寻的不是?   但那百年的何首乌、千年的人参、万年的冰山雪莲,是那么容易能得到的吗?   百年一个世纪,咱们暂且不提。   千年……万年……   这个年岁的东西就算是有,都得道升天成仙了吧?   哦,还有一个血虹神花。   那是个什么东西?   听都没听说过啊!   如此想来,还是挣一万多两的银子,比较容易实现。   “你说的这几样东西,都难得得很。”   许六月不想打击宗余,但还是实话实话。   “莫说能不能寻到了!我瞧着娘的身体,怕是等不了多久。”   说罢,又将以前宗母的担忧说了出来。   “娘似乎……似乎对未来很不抱希望。她现在已经开始咳血了,总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   “是!若她不吃药的话,兴许只有一个多月的寿命。   但如果她能坚持吃药,至少还能熬一年。”   宗余给了许六月答案。   “这些年来,娘一直都在服用一种药丸。   那药丸添加了寻常的何首乌、人参、雪莲,以及各种解毒的草药。   只要长期服用,即便不能阻止她发作,也能延缓死亡。   只是这阵子我发现,娘不大吃那药了。我为了让娘放心不下我,已装了几年的失忆。   她不肯吃药,我也不能劝她。所以以后,这让她吃药的任务,可能还得交给你。”   “既然吃药能延缓死亡的到来,娘为何不肯吃药呢?”   许六月不明,摇了摇头。   “因为我有了你。”   宗余回答得十分干脆。   他的眸子淡然如水,道:“以前她一直苦撑着,是因为害怕我没人照顾。   现在你和岳母大人都来了,她自然不用担心。”   说罢,又将自己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事儿,粗略说了一遍。   具体是什么仇,许六月不知。   宗余没细说,她也不问。   就像方才她没问宗余那个陌生男子的事儿,而宗余也假装什么都不知一样。   两个人达成了一种互相尊重的默契。   不到关键时候,都藏着一些秘密。   只是……   宗余这一番话说完,倒让许六月知晓了一些她在宗母那头不知晓的事儿。   譬如……   宗余装失忆,想让宗母放心不下的真正原因。   除了是要宗母继续撑下去以外,还想让宗母乖乖在家待着。   而宗母,如此着急为自家儿子娶媳妇儿。   一来,是因为想有人照顾宗余。   二来,是她想在临死之前,孤注一掷,单枪匹马前去报仇。   可偏偏,宗余认为,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达到报仇的地步。   故而,一直想方设法拦着。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去送死。   该死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   而许六月手中的这瓶药丸,其实就是古代的安眠药。   将安眠药给宗母吃下后,宗母便会熟睡。   人一旦睡着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仅对宗余的离开,一无所知。   还能乖乖待在家里,不会趁机跑去报仇。   说到底。   这母子二人,都是用心良苦。   “不管是安眠药,还是延缓毒性蔓延的药丸,都交给我。我会想办法让娘吃下去的。”   许六月想了想,决定以后每日,都会按时给宗母喂药。   “只是那些解毒所需要的东西,实在难得。若一年内凑不齐,娘还是会……”   “百年的何首乌和千年的人参,都已经有了。白虎胆跟毒蝎那些东西,得要新鲜的,以后再弄。”   宗余看了看许六月的披风带子,有些散了。   于是,便伸手帮她重新系上。   “至于那万年的冰山雪莲……”   宗余说到此,目光渐渐变得有些遥远。   “最近坊间都说,沧州知府得到了一朵透明的雪莲花,开得极好。   他想借花献佛,在今年太后过大寿时,将雪莲花送入京都。   我虽不知那是不是万年雪莲,但听坊间的人说起雪莲的样子时,总觉得有些相似。   只有万年雪莲,花瓣才是透明的。我只需要一片花瓣,哪怕雪莲花下的一点枝干都好。”   “何首乌和人参都有了?太好了!”   许六月心里很是兴奋,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   毕竟宗余是想用那些东西来救母。   而她……   却是想着拿来卖钱。   于是,压了压兴奋劲儿。   “百年的何首乌和千年人参都长什么样儿啊?我还没见过呢。”   “只是比寻常的何首乌、人参要大一些罢了,没什么奇特的。”   宗余看着许六月眸子里闪的光,心中一动。   便道:“我这次去沧州,说得好听是寻雪莲花救母。说得难听,是去当江洋大盗。   那何首乌和人参放在我身上,终究不安全。我将它们交到你手里,你好生看着。”   !!!   许六月惊了。   看向宗余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第167章 :两件宝贝到手   不是惊于,她即将拥有两样多么值钱的东西。   而是惊于,宗余对她的信任。   宗母解毒的东西本就难寻。   若这两样宝贝托福错了人,那岂不是白搭了?   许是看出了许六月的心思,宗余又笑了笑:“你是我媳妇儿,我知道你有分寸。”   说罢,便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晚上凉,快回去歇着吧。”   仅仅只是单独相处了一个时辰,二人便彻底成为了同伙。   组成了一个:对抗亲妈派。   ……   宗余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次日一早,在离开之前,他就已经骗宗母吃下了安眠的药丸。   又将百年何首乌跟千年的人参,都交给了许六月。   哑娘听出了宗余要出远门的意思,也不好询问。   连忙从锅里拿出她煮好的马铃薯,给包了一大包,让他拿到路上吃。   宗余笑着接下。   在哑娘和许薇香面前,他倒没装出那一副失忆的孩子样儿。   从他决定让许六月给宗母‘下药’开始,便注定不能再在哑娘面前装了。   他相信,许六月会帮他解释清楚的。   行吧!   宗余拿起马铃薯,拍拍屁/股走了。   哑娘跟许薇香看着‘不太正常’的宗余,以及开始昏睡的宗母,面露疑惑。   许六月无法,只得粗略将这母子二人对彼此的‘用苦良心’说了一遍。   好在哑娘跟许薇香都不是傻的。   虽听得迷迷糊糊吧,但也知晓得差不多了。   特别是哑娘。   身为母亲的她,最能体会宗母的心思。而看着宗余这么孝顺,心里头也感动得很。   没选错人啊!   自家闺女,终究是没选错人啊!   早在哑娘第一眼瞧见宗余母子时,便知晓这对母子不是寻常人物。   而宗余呢,也不会简简单单只是个‘猎户’。   一开始她还担心呢。   担心宗余现在娶她闺女,是因为父母之命。失忆的他像个孩子,自然会听母亲的话。   可以后恢复了记忆,那就说不准了。   这孩子会不会真的喜欢六月呢?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不满意这桩婚事儿,从而反悔呢?   总而言之,哑娘担心的事情不少。   但是现在嘛,所有的担心都不需要了。   这女婿,合着根本就没失忆啊!   那么他娶自家闺女,对自家闺女的好,都是心甘情愿的咯?   既是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   许六月送走了宗余,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便又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她仔细打量着那两件宝贝。   嗯……   确实比一般的何首乌和人参大了许多。   何首乌嘛,她倒还能看出是百年的。   前世,她曾拍过一部古装剧。在剧中,她扮演一个医女。   所以那会儿,为了能够进入角色,《本草纲目》这本书,可没少看。   虽说她不懂医术,也不会把脉。但对中草药嘛,还是懂那么一点点皮毛的。   五十年的何首乌,像拳头那么大,号山奴。一百年的何首乌,如碗大,号山哥。   眼前的这个何首乌,可不就像碗一样大吗?   至于人参嘛,有着千年的岁月,谁也没见过不是?她不敢肯定。   总之,很大就是了。   而且,既然宗余说了是千年人参,那就是咯。   许六月只是寻思着,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能卖多少银两?   与其等着宗余把所有的东西都凑齐,那还不如让她把这两个宝贝卖了,挣上一万多两银子,升级仙水池呢。   当然,许六月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宗余如此信任她,她又怎么能轻易将对方交给她的东西卖掉呢?   先放到随身空间里种着吧!   反正空间里的灵地,还有一小半的面积是空着的呢。   这两样东西终究是要先收着的。   放着布灰,还不如种到地里。指不定,还能有点什么惊喜。   许六月亲自入了一趟随身空间,将何首乌和人参都拿出了出去。   纵使初八是空间精灵,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可瞧见这两样宝贝时,也微微瞪大了眼。   “宿主,您从哪里弄来的?”   言语间,颇为兴奋。   “你管我从哪里弄来的,快拿去种下!”   许六月一屁/股坐到了仙水池旁,指挥着初八干活。   初八也没啰嗦。   只稍稍用了自己的灵力,便将人参和何首乌分别种下了。   许六月自己舀了一勺仙水来喝。   清甜得很。   “你上次跟我说,这仙水坚持喝上一年,可以百毒不侵。   那是不是意味着,若有人中了毒,它也能解毒?”   许六月必须确定这件事儿。   若真的能解毒,那么她接下来的重心,就会放在升级仙水池上。   若不能解毒,她还不如去寻万年雪莲呢。   “宿主,您怎么傻得有点可爱呀?”   初八闪身来到了许六月的怀里:“既能百毒不侵,自然也能解毒了!”   “是什么毒都能解吗?葬毒呢?对了,你听说过葬毒吗?”   在与宗余交谈之前,许六月从未听说过葬毒。   只觉得,葬毒发作时的那个样子,有点像是……像是瘾君子?   “宿主!说您傻得可爱,您还真是傻呀?仙水之所以叫仙水,就是因为它厉害呀!   世上不管是什么毒,多难解的毒,它都能解的。”   初八对许六月的问题,有问必答。但回答问题时,又不免嘲讽上两句。   许六月白了初八一眼。   叫仙水就一定仙得厉害吗?那她前世还用过神仙水呢,怎么没变成神仙呀?   “不仅能解毒,还能起死回生呢!有了仙水在手,宿主您就算不懂医术,也能开医馆救人了。”   初八不知道许六月的想法,继续解释道。   “至于葬毒呢,是古代的毒,跟宿主在现代里遇到的那些不一样的。   古代除了葬毒外,还有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毒,数都数不过来呢。   不过只要喝了仙水,那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一碗不够,就来两碗。两碗不够,就三碗嘛。   总之啊,要想解毒的话,最多九十天,全部给您解得干干净净!”   “九十天?”   许六月微愣。   “对呀!九十天不长的啦!”   初八精神头十足:“人皮肤上的代谢,是二十八天。但细胞类的,得三个月嘛。” 第168章 :进城   许六月算了算日子。   若按照宗余的意思,宗母能坚持吃药丸,还有一年可活。   那么便说明,她只有九个月的时间,来挣钱。   因为她不知道葬毒究竟有多毒。   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留出三个月来,为宗母解毒。   “你确定,三个月的时间够吗?”   事关自己在意的人,许六月不敢有半分的疏忽。   “最毒的毒,三个月也能保住性命了。”   初八认真答道:“虽说浑身上下所有器官和细胞全部代谢干净,得七年那么长的时间。   但不管是什么毒,只要喝够三个月的仙水,总不会再丢性命。   若三个月后,毒素还没完全清干净。那就继续喝呗,反正这仙水无穷无尽,怕什么咯?”   “嗯……”   许六月点了点头,孤疑地看了一眼初八:“初八,你觉得你这只喵,可信吗?”   初八听言,不满地‘喵’了一声儿。   好似在问许六月:你说我可信不可信?   “行吧!既然你这么靠谱,我也就放心了。”   她笑着摸了摸初八的脑袋,交待道:“好生看着我的何首乌和人参!要是不小心给养坏了,我就……”   许六月握紧着拳头。   指关节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儿。   吓得初八立即跑跳到了屋顶,躲得远远的。   ……   宗母昏睡,宗余外出,许六月总算是有自由了。   她接连几天在山里晃悠,弄了不少的物资。   除了一些东西被初八拿了小部分来种以外,剩下的,竟堆满了大半个仓库。   八月初七这日,正巧是赶集日。   许六月吃过早饭就下山,去寻了里正。   里正早就将她们的族谱和人牌办好了。   只是碍于独角山的‘可怕’,所以一直不敢送到山上给她。   许六月想去一趟城里。   所以,必须先拿人牌。   取到人牌要走时,碰到了刚从菜园子里回来的莫锦绣。   莫锦绣看到许六月,兴冲冲跑了过来。   微微出汗的额头,在不烈的日头下,闪着柔和的光。   “六月!你来拿人牌吗?”   “嗯。”   许六月笑着点点头。   对漂亮的人事物和美好的东西,许六月向来温和。   “我今天想进城一趟,必须得用到人牌。”   “你要进城啊!和谁去啊?”   莫锦绣有些担忧,看了看许六月身后,空无一人。   “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   许六月耐心应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等下去坐大壮叔的牛车,先到镇上。   到了镇上以后,再坐别的牛车去城里好了,办完事儿很快就回来的。”   “只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莫锦绣既担忧,又失落:“我爹是个老古板,他不会让我出门的。”   说罢,又叮嘱道:“你一个人非要去的话,得注意看管好钱财。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镇上和城里都热闹着呢。   往年每次要过节时,咱们村子里总有人会丢银钱。”   “好好好,我知道了。”   面对那么温柔那么关心她的莫锦绣,许六月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暖暖的。   “对了,你可有什么东西要我给你带的?我进城以后,给你带回来!”   “真的吗!”   莫锦绣能拥有一个朋友,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现在许六月还要帮她带东西,她何德何能啊?   不过想归想。   嘴里还是十分老实,说了句:“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带点七彩线?   我听说城里周氏布庄的七彩线可好看了,也顺滑,就是还没用过呢。”   “成!我给你带回来。”   许六月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莫锦绣还要给她拿银子。   她摆摆手,只说:“回来再算吧!我得赶去坐牛车呢。”   便赶紧跑去村口了。   来到村口时,李大壮的牛车正巧还剩下一个位置。   许六月掏出两个铜板,便跟李大壮打了招呼:“大壮叔好啊!”   李大壮虽早就听说许六月还活着,而且过得还不错。   但这心里啊,就是不怎么相信。   今日瞧见许六月神采飞扬,衣裳也穿得整齐漂亮,总算是安心了不少。   “六月丫头,去赶集啊?”   他伸出一张粗糙的手,将铜板接下,笑呵呵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娘她们不去?”   “我娘在家做针线活呢,没空出门。”   许六月一跃跳上牛车。   车上原本坐着的人忌讳她,便纷纷往里躲了躲。   许六月只当看不见,继续道:“中秋节快到了,我得去城里给家中添置一些东西。”   说罢,又问:“大壮叔,你下午回来时给我留个位置呀!”   言毕,便从随身带来的布袋里,抓了一把糖塞到李大壮手中。   “我成亲时的喜糖,还没给你呢。”   “哎哟,那敢情好!”   李大壮可不像旁人一样,嫌弃许六月是个鬼婆娘。   双手接过喜糖,就道:“今日赶趟车,还能沾沾你的喜气儿。”   呃……   是的。   早在许六月嫁到独角山没两天,村子里也不知道是谁,就发明了这么一个叫法。   宗余是恶鬼嘛,所以许六月就是鬼婆娘咯。   “哎哟?这是什么喜气儿呀?别沾染了晦气儿。”   牛车里,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许六月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当初的掐菜婆。   田小甜的娘!   这掐菜婆在村子里,就是个搅屎棍。什么事情嘛,她都要搅和一下。   不过自从许六月死而复生,将许家人踩在脚下以后,她倒是许久不敢说哑娘娘仨的风凉话了。   特别是许六月嫁到独角山后,她就算再怎么热衷于看热闹,也不敢开口啊。   这一次突然阴阳怪气的,难道是因为上次田小甜被许六月教训的事儿,她知道了?   “我说大壮啊,你这牛车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嘛?”   田小甜她娘瞧见许六月望向自己,便白了许六月一眼。   “大家伙儿照顾你牛车的生意,每次赶集都坐你的牛车,你也得识趣儿啊?   这样一个鬼婆娘上了车,要跟咱们一起坐十里的路,咱们可不愿意。   别平白无故赶一次集,还被恶鬼上了身,划不来。”   言毕,又凉凉冲着许六月道:“你年轻,又有恶鬼撑腰,下去走路去吧。   别在这里碍我们的眼,挡我们的道。” 第169章 :不聪明还送人头   “哦?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大家伙儿的意思?”   许六月说话间,就掏了一把喜糖放到了身旁一个看起来,比较忠厚的人手里。   那人微愣了一下,却还是接下了。   “我素来只知道,你生了田小甜两姐妹,却不知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爹娘呢?”   田小甜她娘听言,脸色一沉。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田小甜她娘旁边的一个大叔,也开了口。   “喂,我说六月丫头!你好好说话,别没大没小的!我自己可是有爹有娘的。”   “就是嘛!大家伙儿都是有自己爹娘的,就劳请这位大婶安分些。   别开口闭口‘我们’啊,‘咱们’的。你一个人的想法,能代替牛车上所有人的意思不?   知晓的,说你多管闲事儿,拉帮结派。不知晓的,还以为他们都是你儿子你闺女,必须得听你的话呢。”   许六月言语很是不屑,压根就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牛车又不是你的牛车!人家大壮叔都没嫌弃我将他的牛车弄晦气儿。   你算什么东西?倒先装模作样了?做了大壮叔的主不说,还将牛车上所有人的主,都做了个干净。   也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脸,还挺大。”   许六月尚未跟许家人断绝关系之前,可是连那些‘亲人’的面子都不给的。   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该砍的砍。   如今到了外人面前,就更不会管什么长辈晚辈的了。   再说了。   就田小甜她娘这样的东西,也算长辈?   前几日田小甜被教训得还不够呢?今日换她娘上啊?   许六月挑得一手的好拨,一番话说下来,使得牛车上的人对田小甜她娘,颇为不满。   “我说小甜她娘啊,你就赶紧坐下吧!大家伙儿都是一个村的,何必闹得不愉快?”   “就是啊!六月这丫头不错,你跟她计较什么?”   “大壮啊,快走吧!别晚了到,我们抢不到好摊位哩!”   早在骂田小甜她娘时,许六月就已经将喜糖派了个遍。   除了田小甜她娘外,牛车上几乎每一个人,包括孩子,都得到了一捧喜糖。   故而,大家伙儿都为许六月说话。   可偏偏,田小甜的娘跟她女儿一样,没智商还要送人头。   “走什么走!你们又是跟她坐一辆牛车,又是拿她喜糖的。   自己不嫌晦气儿啊?我还嫌晦气儿呢!”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有我没她’的样儿,典型的农村中年刻薄女。   “她要是不下牛车,这车就别走了!我可不跟一个鬼婆娘坐同一个牛车!”   “那你下去呗?”   许六月瞟了田小甜她娘一眼,就道:“你下去自己走路啊,不就不用跟我坐一辆牛车了吗?   张口晦气儿闭口晦气儿的,我晦气儿你了吗?我喜糖又没给你,你在这啰哩吧嗦个什么劲儿啊?   整个牛车的人,就连大壮叔都没意见,就你屁事儿多!”   许六月是个有脾气儿的。   一边说着,又一边从小荷包里掏出了四个铜板。   “大壮叔,她那个位置我双倍价钱买了!赶紧让她下车,咱们都要赶路呢。”   “你!”   田小甜她娘气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许六月,你这个鬼婆娘不要太过分了!”   “不是你先赶我下车的吗?”   许六月一脸无辜:“你要是不爽,也多出四文钱呗?只要你给了四文钱给大壮叔,我立马下车走路!”   “你!”   田家的人,出了名的抠门。   就那两个铜板的车费,她都恨不得能讲价到一个铜板。   现在要她多花四文钱来买许六月的位置,她如何会肯?   李大壮身为长辈,自然不可能多收许六月的铜板。   而田小甜她娘,也确实太过欺负人了。   “我的牛车我说了算!六月丫头是不会下车的,你就看看你坐不坐吧?”   李大壮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两文钱来。   “你要是不坐你就下去,我把车费退给你。”   “你们……”   田小甜的娘气得半死。   她猛然起身,指着许六月,半响放不出一个屁来。   看了看众人,发现竟无一人为她说话。   心下,更是恼火。   她没想到,自己在万福村这么多年,居然连个小丫头都斗不过!   “哼!”   只见她用鼻孔哼了一声儿。   “算你好样儿的!”   许六月还以为,这人还算有骨气儿,要下车了呢。   谁知道?   下一秒!人家立即一屁/股坐了回去。   抱紧着自己脚下的竹篓,再不说话。   李大壮见此,也将铜板收了起来,开始赶车。   哎哟娘耶!   许六月都要笑死了。   她倒是说呢?怎么田小甜那怂包那么没脑子,还要学别人干一些尖酸刻薄的事儿?   原来,都是遗传了她娘啊?   ……   十里的路程,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许六月下了牛车后,又跑到另外一个牛车集合的点,花了五个铜板,坐上前往锦州的牛车。   万福村坐落在清江镇的南边。   而清江镇虽隶属临安县,但因为夹在临安县跟锦州城中间,路途又都差不多。   所以大多数人要是在镇上买不到合适的东西,都会选择直接去锦州城。   锦州城距离清江镇也就二十里路程。   那官路比起万福村到清江镇,不知好上多少倍。   因为官路平坦,牛车的速度也会快一些。所以前前后后,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只是这牛车将人送到城门外后,便不再入城。   因为每一个人入城,都得缴纳三文钱的入城费。所以车夫一般选择在城门外停车,落客。   许六月打听好了牛车回镇上的时间,便径直往城里走去。   城门的守卫看过了她的人牌,收下进城费后,就让她进去了。   许六月是第一次来锦州城,所以对锦州城的地理,也不大熟悉。   只是跟随大流,往前走去。   待到了人多一点的地方,这才打听了张府的位置。   张家在锦州城还算有头有脸。   稍稍一打听,便有人给指了路。   锦州城分东、南、西、北市。   而张府,就坐落在南市。   可见,张家的财力,不容小视。 第170章 :张家姨娘   许六月一边问路,一边寻到了张府的偏门。   偏门外,有两个吊儿郎当的看守,正聚在一起说话。   许六月喊了其中一个过来。   还没等对方不耐烦询问呢,就先递过去了五个铜板。   “这位小哥儿,我是你们府上许姨娘的侄女。   劳累您走一趟,帮我传个话,就说有个叫六月的丫头,在外头等她。”   “许姨娘?哪个许姨娘?”   那个看守收下了铜板,在手里掂了掂:“我们府上,光是姓许的姨娘,就有三个。”   “容貌清秀,十分好说话的那一个。”   许六月看了看对方不断掂量的手,道:“前阵子才入府的,来自万福村的。”   “噢!你说的是她啊?”   看守的小哥瞥了许六月一眼:“我劝你啊,别白费力气儿了!   这阵子前来寻她的人不少!就连她的爹娘,也没少往这头跑。   可她没有一次,是出来见人的。”   “这个不打紧,您只管帮我传话就是了。”   许六月说着,又往他手里加了三个铜板。   “您就说,我是她侄女,叫六月,给她送点红薯来。   就算她不出来见我,我也不会跟小哥儿您置气儿不是?”   那看守看了看许六月,不像是前几日那些不讲理的人。   于是,手掌一紧,便将八文钱收下了。   “也行!我就给你跑一趟。但是她出不出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许六月在偏门等了好一会儿。   终于,等来了许久未见的许绣球。   “六月!”   许绣球的声音很是激动。   一句‘六月’,竟带上了哭腔。   “小姑!”   许六月也高兴着呢,急忙迎上前去。   只见现在的许绣球,比先前在许家时,圆润了一些。气色好了,人也漂亮了。   她衣着虽算不上华丽,但也是不错的料子。素净简约,倒别有一番风味。   头上有精致的发钗,手腕上也带着一个碧玉镯子。   身旁跟着一个和许六月差不多大小的丫头,看起来是个精明的。   许六月和许绣球二人才对上眼,那小丫头便往两个看守手里,分别塞了一小串的铜板。   粗粗看上一眼,每一串应该有十来二十文钱。   “我娘家的侄女来了,在外头说话不方便。   有劳两位小哥儿,让我把侄女带到偏门后的小院里,说上几句体己话。”   短短两个月没见,许绣球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做事儿,有章则不说,还变得落落大方了。   那两个看守收了钱,自然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人没回话,但却纷纷将脑袋偏向了一旁。   许绣球见此,忙拉着许六月入了偏门。   张府的偏门进去,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小花园中间,有一个石桌。   二人便在这石桌上坐下了。   “六月,你怎么来了?”   许是太久没见到亲人。   许绣球紧紧握着许六月的手,眼眶一下就红了。   “方才她们说,有个叫六月的小姑娘来寻我,我还不信呢。   以为是我爹我娘变聪明了,特地拿了你的名字儿,想骗我出来!   好在我放心不下,跑出来看上一眼。要不然啊,咱们还见不上面了。”   说罢,看了看空空的石桌,又有些尴尬。   “对不住啊六月,我也不能请你到我的院子里坐坐。只能在这里吹吹风,说说话。   你大老远来看我,我连茶都请不了你喝……”   “咳,说这些做什么?”   许六月拍了拍许绣球的手:“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如今瞧着你似乎过得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张府到底不是寻常地方,你当然也有身不由己。只要你自己过得好,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身为张府的姨娘,许绣球是不能随意外出的。而没有当家主母的同意,也不可带娘家入府。   就连入个偏门,进来坐坐,都还得付出不少的银钱代价呢。   “你呀!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却比谁都懂事儿。”   三言两语的功夫,许绣球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你放心吧,我在这过得还不错。即便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总好过在许家。   我身边配了两个丫头,一个老实肯干,一个机灵懂变通,将我照顾得不错。”   许绣球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身旁那小丫头的手。   “这丫头叫阿春,平日里机灵就算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跟你可像了。”   “可当真?那便是我们的缘分了。”   许六月笑了笑,道:“谢谢你尽心照顾我小姑,阿春。”   阿春听言,有一会儿的发愣。   这真是姨娘家的侄女?   怎么那么懂礼貌,那么惹人喜欢呀?   跟以前来的那些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是阿春应该做的,六月小姐不必言谢。”   以往许刘氏那些人来时,许绣球都不愿意见。   为此,阿春没少出来打发人。   每一次出来,都免不得被许刘氏那老虔婆一顿骂。   现如今瞧着许六月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顿时感慨,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啊。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好说话。   “对了六月,你现在怎么样?”   许绣球自己已经脱离许家了,但还是放心不下许六月。   哪怕在张家,许绣球时常也会挨张老爷的打。   但至少张老爷每一次打完她,都会赏赐她不少的东西。   不像许家,挨打受骂不说,还吃不饱饭。   而张夫人呢?   从年轻起便嫁给张老爷的她,最是了解张老爷的脾性。   到了这个年岁,张夫人有儿子傍身,可不愿意再伺候张老爷了。   这伺候一次被打一次,张夫人都被打到怕了。   下头的小妾得宠,只要不生了妄念,这张夫人都能容得下。   加上许绣球的性子柔和,不争不夺。   张老爷来,她就伺候着。张老爷不来,她就安安分分待着。   平日前去给张夫人请安,也很是勤快。入府两个月,从未跟任何人红过脸,也没有半点僭越。   这一点,张夫人很是喜欢。   所以私底下,也没少护着她。   说到底啊,许绣球这一把赌注,算是赌赢了。 第171章 :张老爷动怒   “你在家里,日子还好过吧?”   许绣球看着许六月,满脸关怀。   “这些日子以来,我爹我娘隔三差五就来寻我。我虽没见他们,看阿春听到他们在外头骂街。   说是你幺叔病了,要花不少的银子治病。还说你爹和二叔没良心,居然在这个时候闹分家。   我心里头挺担心你的,但是我没有机会儿出门。”   “我好着呢。”   许六月调皮儿地眨了眨眼,道:“许家是分家了,许青天也确实得了病。   不过啊,你最好别见他们。就连阿春,以后也莫出去回话了。   许青天他得的是花柳病,要想治好,得花好一笔钱呢。   自从分家的那天起,你爹娘就带着许青天离村治病了。   之前啊,我只以为他们在镇上。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他们很可能是来城里治病来了。”   说罢,许六月又叮嘱道:“小姑,你为人善良,又心软。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   许家的人,就像是蚂蟥一样。一旦被沾上了,就很难摆脱。   现如今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许家,还是不要见他们的为好。有张家为你遮风挡雨,你就暂且在张家待着。   别到时候心一软,给了许家人一次甜头。往后,给自己造成无数的苦头。”   “我晓得哩。”   许绣球叹了口气儿:“这些话就算你不说,阿春她们也时常在我面前说。我听得多了,自然心就硬了!   倒是你……分家以后,日子可有好过一些?你总不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心里不安。”   “嘻嘻。”   被人关心的感觉,可真好啊。   许六月笑得明媚:“你看看我这样子,像日子过得不好吗?   我成亲了!我娘和许天宝也和离了。我带着我娘和我妹妹,一起离开了许家。”   说罢,便将这阵子以来发生的事情,捡了要紧的,跟许绣球说。   许绣球全程微张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特别是听到许六月说,自己被卖到独角山上时,许绣球哭得更凶了。   好在后来,许六月又说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极好。她这心里,才算是安心。   许绣球到底是偷偷摸摸见许六月的。而许六月,也还有事情要做。   所以二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后,便要分开了。   临别前,许六月从自己的竹筐里拿出了一包红鸡蛋、一包喜糖喜饼。   红鸡蛋是她早上重新水煮,用红纸染上的。喜糖和喜饼,也给得比旁人多。   除此以外,许六月还拿来了一些鹅肉腊肠、板栗、野山薯、红薯,以及前几日自己在家做好的月饼。   “这腊肠是用野鹅的肉腊的,味道跟猪肉的不一样,可好吃了。   板栗和野山薯都是山上野生的,用来直接水煮或炖汤都不错。   红薯也不错,就算是生吃都很甜。跟许家以前种的,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红薯是随身空间里的红薯,自然不大一样。许六月吃过一次后,便对外头的红薯再也不感兴趣了。   “我之前听你娘炫耀的时候说过一嘴,说你住的院子里,有小灶房呢。   所以就给你带一些来,好让你补补身子。”   最后,又指着月饼道:“这月饼是我前两天做的,有红豆馅的,也有肉馅的。   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哦。中秋节就要到了,你赏月的时候可以吃上一两口。”   看着许六月如数珍宝似的,在竹筐里不断拿出来的好东西。   许绣球哭得稀里哗啦,就连阿春也劝不住。   “你……你果真是待……待我最好的人。”   许绣球说一句话,就抽一下鼻子:“正巧,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给我带来了不少东西,我也有东西给你哩。”   说罢,便给阿春使了个眼色。   阿春会意,立即捧出来了一个匣子,交到许六月手里。   许六月一瞧那匣子,便知道不是普通之物。   轻轻打开,竟发现里头不仅有银钗、金镯、还有二十两的银票。   “不不不!这我不能拿。”   许六月想也没想,就将东西推了回去。   许绣球拍了拍许六月的手,佯装生气。   “你是我侄女,怎么就不能拿?”   她微微瞪了许六月一眼,道:“你放心,我院子里还有呢。   你别看我一个月就那几钱的月例银子,但平日老爷和夫人赏赐下来的东西和银钱,可不少。   光是上个月夫人过生辰,就给每个妾室发了五两的喜气费。”   许绣球一边说着,一边将匣子给推了回来。   “我不管你成亲了还是没成亲,日子过得好不好。我挣银子,总比你挣银子来得容易。   再说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言毕,又笑了笑:“若不出意外,我以后就只能在张府的那个小院里过日子了。   再多的银子对我来说,都没用!我留够打赏下人的钱,就差不多了。   这东西你若不拿,以后也会被别人拿去,我可不愿意便宜了其他人。   若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当这是我补给你的生辰礼物。   又或者,当作是我庆祝你耳朵见好,重新听得声音。”   许绣球正说着话呢,后头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儿。   紧接着,一个丫鬟焦急的声音传来。   “姨娘,您在这呢!快些回去吧。”   那丫头看着老练,稳重,想来就是许绣球的另一个丫鬟了。   “老爷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气儿,现在要见您呢!”   “阿苓,发生什么事儿了?”   许绣球也有些慌张,连忙起身问道。   “哎哟,还不是那刘老爷吗?刘老爷前几日在府中摆了野猪宴,请了老爷过去。   老爷喝大了几杯,就夸下海口,说野猪宴算不得什么,要吃全蛇宴呢。”   “这事儿我知晓!”   许绣球点来点头,道:“老爷被那刘老爷一拱,硬是设下了日子。说七日后,要在咱们府上摆全蛇宴。”   “可不是吗?当时说的七日后,就是明日了!然而下头的人,莫说是大蛇了,就连小蛇都没抓到一条。”   阿苓急得原地跺脚,道:“外头的酒楼都寻过了,都说天气儿渐凉,蛇要冬眠,不好找。   这一下,可把老爷气得不行!眼瞧着就要失信于人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第17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爷失信于人,跟咱们没关系。怕就怕,老爷一怒之下,就拿咱们姨娘来出气儿!”   阿春担心地看了一眼许绣球,满脸不忍。   倒是许六月,眸子一闪。   蛇?   张老爷要买蛇?   得咧!   这一下,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姑,张老爷可是要寻大蟒蛇?”   “嗯!”   许绣球重重点了点头,道:“六月,今日就先聊到这吧,我得先回……”   “我这有蛇!”   看着许绣球那焦急的样儿,许六月于心不忍。   忙道:“一条很大的大蟒蛇,昨日才打的,还新鲜着呢。”   这一下,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你手里有蛇?”   若是真有的话,那今日张老爷的一番火气儿,倒是能下去了。   许绣球免了一顿泄火的打不说,有可能还能得到不少赏赐呢。   “有蛇呢。”   许六月笑着拍了拍许绣球的手,让她莫急。   “我夫君是打猎的好手,一条大蛇而已,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今日进城,其实也是为了来卖蛇了。若张老爷要蛇的话,我直接卖给他不就成了?”   说罢,又道:“不过我方才来见你时,怕吓到你,所以把蛇放到外头了。   不如你先去回禀了张老爷,若他要的话,我就把蛇扛进来?”   “好!好!”   许绣球激动得不能自已:“老爷盼着大蛇盼很久了,是一定会买的。   阿春,你跟着六月出去,顺便吩咐门口的守卫帮她把蛇先扛进来!”   “不用了,让她们陪你去回话吧。”   许六月连忙拒绝。   “门口那两个小哥儿,我也是给了银钱打点的。他们认识我,自然不会拦路。   你们一起去回话,说得清楚些。我马上就去把蛇扛进来,在这等你们。”   开玩笑。   我的蛇还在随身空间里呢。   若有人跟着我,如何方便?   我总不能凭空变出一条蛇来,吓唬大家伙儿吧?   “这……也行!”   许绣球着急去回话,便依了许六月。   她急匆匆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内院。   而许六月,则出了偏门。在偏门处,还特地跟门口的两个守卫交代了一声儿。   随后,离了偏门十来米,寻了一个较深的巷子。见四下无人,便将大蛇从随身空间给取了出来。   三米长的蟒蛇,已经被扛成了两截。   再加上许六月这阵子自己在空间里喝了不少仙水,所以力量上,强了不少。   她一边肩膀扛着一截蛇,大摇大摆朝偏门走去。   偏门的那两个守卫小哥儿,原本还以为许六月说大话呢。   现在一瞧,嘿,还真有蛇啊!   虽说他们被吓了一跳,可家主找蛇的事情,却也是知道的。   战战兢兢上前帮忙,将蛇给抬到了小花园里。   许六月这一头,才将蛇给放下。   那一头,许绣球便带着张老爷来了。   张老爷是个典型的古代商人模样儿。   人嘛,生得不高,但是又圆又胖。   特别是那个肚子,就跟怀孕八个月似的。   他皮肤有些黝黑,留着长长的胡子。头发稀疏,眼睛小小的,但却闪着精光。   许六月才看一眼,便立即不忍心看了。   只在心里头同情许绣球。   这样的男人,伺候起来该多恶心啊?   倒是那张老爷,从瞧见许六月起,眼睛就没从许六月身上挪开过。   许六月虽才十二岁,但生得好看,气质脱俗。张家后院里的女人,竟无一个人能比。   许绣球知道张老爷的脾性。   便在一旁提醒:“老爷?您看看这蛇,还真是挺大的。   这可是我侄女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下来的,您可得给个好价钱。”   许绣球的声音儿,很乖巧,却也透着几分撒娇。   听得许六月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娘呀!   我小姑太可怜了。   张老爷本来还对许六月有想法的呢。   但一听许绣球提起‘侄女婿’,立即就收回了目光。   可惜了。   小小年纪,竟嫁了人?   不过……   张老爷的失落之色,很快便在看到那条蛇后,消失殆尽。   那条被砍成两截的蛇,对于许六月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来说,是小蟒蛇无疑。   可对于张老爷这种生在城里的暴发户而言,三米长的蛇,却是极其大的了。   “好家伙!这蛇真不错!”   张老爷夸赞了一句,便道:“有了这蛇,明日的全蛇宴,也算是能顺利办下去了。   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刘还有什么话说?区区一头野猪,就把他给得意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刘老爷哪里能跟老爷您比?”   许绣球掩嘴而笑:“莫说是这全蛇宴了,以后就算再有别的比试,老爷也能赢他。”   乖巧而娇媚的声音儿,再配上刚刚哭过的容颜,显得许绣球整个人,楚楚可怜。   张老爷听着这话,本就舒坦。   再看看许绣球那惹人爱的模样儿,立即当众亲了一口许绣球的脸蛋。   “那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小福星?”   “哪里是因为妾身了?”   许绣球一心想给许六月抬高价钱。   便道:“还不是因为老爷您平时福气儿厚?这才那么巧的,撞上了妾身这侄女。   妾身的侄女今日是入城来卖蛇的,好在她卖蛇前,心里头想着妾身,所以先来看望妾身。   又偏巧不巧,听说了老爷的烦心事儿。这不?都是缘分。”   “哈哈哈!是!都是缘分,好一个缘分!”   张老爷一手揽过许绣球,便冲着许六月:“丫头,你这蛇我买了,给你二百两银子如何?”   许六月心下一喜,正想应下。   毕竟,她来到这个地方的时日,已经不短了。   对这个世界的物价和货币价值,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家养的猪肉,一般是五个铜板一斤。野猪肉难得,就是三十个铜板一斤。   而蛇嘛,小蛇的价钱,跟野猪肉差不多。一般在三十二到三十五个铜板一斤。   一条小蛇,最多也就一两斤吧。   至于大蛇,价格是小蛇的五倍到十倍。这得看蛇有多大,是什么蛇,花纹如何?   一般来说,酒楼能给的价,在两钱银子,到四钱银子一斤。 第173章 :这个老爷是变态吧   许六月的这条蛇,其实还真不算大,也就八九十斤,百来斤吧?   蛇和野猪不同,份量没有那么实。   最多,也就是一百斤这样。   往大了算,算四钱一斤。一百斤,也就只能卖四十两银子。   张老爷一开口就是二百两,许六月哪里能不高兴呢?   倒是许绣球。   老实了十几年的她,轻轻拍了拍张老爷的胸口。   “老爷~真的只给二百两吗?”   她眸子中有几分探究,又有几分撒娇。   “您寻这蛇寻得有多辛苦?还当妾身不知道呢?   前两日还跟百香楼的掌柜说,只要能将蛇给您弄来,您就给二百两银子。”   许绣球的语气儿中,颇有几分不满。   但那些不满,皆融化在了她的柔情里。   “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可不是百香楼掌柜,而是妾身的侄女呢!   妾身虽是妾,万不敢跟夫人比。但妾身的侄女,说到底不也是自家人吗?   您给自家人的价,跟给外头的一样。您这个当姑丈的,也不嫌害臊!”   “哎哟!瞧瞧你这小嘴,总是有一堆的埋怨话。”   张老爷对许绣球这副模样儿,十分受用。   嘴里说的话听起来挺嫌弃的,但还是不难听出宠溺。   “人家哪里是埋怨呀?不过是说心里话罢了!老爷不是说,这府中没人敢跟您说实话嘛?   这一次,妾身的侄女不仅给咱们张家解决了面子上的大难题,还给妾身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   说罢,许绣球便抬着一双百转柔肠的眸子,看向张老爷。   “成成成,怕了你了。”   张老爷一笑,眼睛都看不见了。   “我记得你初入府时,还是个胆小不敢说话的主儿!现如今啊,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既然你都发话了,那就给三百两吧!可不能再多。”   “妾身多谢老爷!”   许绣球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连忙朝张老爷行了个谢礼。   又道:“妾身现在能说会道,那还不是因为老爷和夫人宠的?   若没有老爷的宠爱和夫人的教导,妾身可什么都不是。”   许六月一听三百两,心里乐开了花。   她随着许绣球一些行了个谢礼,便垂着脑袋在一旁,观察起张老爷跟许绣球的相处状态。   她不得不承认,许绣球变了,并且变了许多。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也不知道许绣球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竟能让她,从头到尾变得彻彻底底。   仿若,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不过瞧着张老爷与她说话的模样儿,倒真是挺宠她的。   想来,即便不是过得特别好,也能喜忧参半吧?   张老爷解决了自己的难题,高兴着呢。   揽着许绣球离开前,还特地吩咐许六月。以后若有什么罕见的野货,尽管带来。   他给最高的价,全部接收。   富人嘛,总是有点癖好的。   这张老爷除去在房事上喜欢动手这样的癖好外,想来也是一个喜欢吃野货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有一帮的‘吃友’聚在一块儿,昨日野猪宴,明日全蛇宴的。   总之,许六月满口应下。   那么高的价钱,不卖给他才是傻子呢!   许六月跟着账房先生,去领了自己的三百两银子。   嘿!   要不怎么说张家财大气粗呢?   三百两啊!   人家直接给银锭子,连张银票都没有。   按照张家账房先生的意思,就是:我家老爷就喜欢听银子金子撞在一起的声音!   银票有什么好的?一张纸而已,轻飘飘的,没得份量。   许六月无言以对。   只好用布将沉甸甸的银子包成了一包,然后抱着那接近三十斤的银子,出了张府的偏门。   出门的那一会儿,两个守卫的眼睛都直了。   大抵是羡慕许六月有福气儿吧?来一趟张府,顺利见到了人不说,还做了一笔买卖。   许六月也不是小气儿的。   更何况,她有心要常来张府走动。   于是,又掏出了十个铜板,分别给了两个守卫,一人五个。   嘴里,还甜甜道:“谢谢两位小哥儿方才帮忙了!”   那两个守卫高兴得眼睛都眯了。   看向许六月的眼神,跟最初那会儿,完全不一样。   甚至,还开始点头哈腰,让许六月得空就常来找许姨娘玩。   在这两个守卫的眼里,许六月挣钱挣得容易,为人也大方。   光是她来一次,二人就得了不少的好处。   可在许六月看来,他们挣钱又如何不简单?   只是区区一个府邸偏门的看守罢了。   就这一趟,二人都挣了不少吧?   许六月最开始给的八文,她是亲眼看到两个人分掉了。   临走时给了五文,再加上阿春给的二十文。前前后后加起来,可是二十九文钱呢!   二十九文钱,都能买将近六斤的猪肉了。   城里人吃肉的次数,许六月是不知道的。但按照万福村村民吃肉的次数。   最频繁的那家,也是一个星期一次啊。   这跑个腿,能跑出一两个月的肉钱,也是厉害得很!   若将这个世界的货币换成现代的货币,妥妥外快一百五啊。   这还只是许六月跟许绣球呢。   张府那么多的姨娘,每个姨娘总会有点穷亲戚吧?   上一次门赚一次外快,再加上平日里工钱,还包吃包住的。   这日子,过得不知比多少村民还舒坦呢。   许六月离了张府的偏门,转身就将三十斤的银子放到了随身空间里。   与此同时,还在心里头骂了张老爷一句:变/态!谁家会想到,拿三十斤的银子来买东西啊?   看我小小弱女子,短短一阵路,都抱得手软了。   骂归骂咯,许六月的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在最缺钱的时候,能够来个开门红,赚一笔大的,无疑是上天对她们宗家的眷顾呢。   再加上许绣球给的那些,今日收获可不菲。   缺钱的时候,许六月也不想矫情。   早在离开张家时,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要将老虔婆之前的那个金镯子,和许绣球给她的首饰都卖掉,换成银子。   然后再将银子存到钱庄里。   反正这些银子短时期内是不会花的。   与其留在自己身上,还不如钱生钱去! 第174章 :药不能停   当然,许绣球待她好,她也不会忘恩负义。将人家辛苦得来的银钱,拿得如此理所应当的。   许六月对自己有信心。   现在所有的困难,都是短暂的。   待她在古代寻到了‘项目’以后,好好开发,成为一个小富婆的时候。   那么,她也将成为许绣球的靠山。   许绣球给过她多少银子,她可得记起来。只当是帮许绣球存的,以后许绣球要用时,一并再给许绣球送去。   张老爷现在看着嘛,对许绣球还不错。   可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若许绣球有了身孕,那么以后需要银子打点的地方,一定不少。   若她没有身孕,无论是受宠还是不受宠,总得有人撑腰。   如此想着,许六月越发觉得,自己要加快挣钱的速度了。   这世上啊,有好事儿就有坏事儿。   当你正庆幸自己运气儿好到爆棚时,兴许转个身,就能遇到瘟神。   这不?   迎面走来的两个人,不是许老头跟许刘氏那老虔婆,又是谁?   许六月倒想躲呢。   她还有事情没办完,可不想多浪费时间在讨厌的人身上。   可谁知……   许刘氏那老虔婆都这副年纪了,那眼睛还尖得跟什么似的?   一眼瞅到了许六月,便尖声儿喊了起来。   “哎呀!赔钱货!”   说着,便加快了脚步,朝许六月奔来。   “你个贱骨头,你进城来做什么?”   一伸手,还想掐许六月一把。   许六月稍稍侧身,躲过了老虔婆的脏手。   “你哪位啊?我进不进城,关你屁/事儿?”   “嘿!你个贱蹄子,长本事儿了?”   许刘氏自从带着许青天离开村子以后,还没回去过呢。   想来,对许家最近的事情,是不清楚的。   “老娘告诉你!就算你爹跟老娘分家了,你也还是老娘的孙女!   老娘骂你骂得,打你也打得!你一个姑娘家,不在家里待着,跑城里做什么?   进城不用进城费啊?坐牛车不用车钱是不?”   说罢,又看了看许六月身后。   “不对!你个贱蹄子,你到这条街来干嘛?莫不是你去找过许绣球那个赔钱货了?”   言毕,看了看许六月的衣裳,还是新的哩。   粉粉嫩嫩的,她从未见过。   “你这衣裳哪里来的?是不是你小姑见你了?这衣裳是她给的?”   许六月不耐烦地白了许刘氏一眼。   无论是语气儿,还是表情,都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儿。   “第一,我进城是坐牛车也好,给了进城费也罢,没花你的银子,你就给我闭上那张臭嘴。   第二,我的衣裳从哪里来,不必跟你交代。我跟你不熟,你最好少管闲事儿。”   说罢,许六月又嗤笑了声儿。   “第三!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我是你孙女这样的话。   因为我们娘仨,跟你们许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什么意思?”   许刘氏还在气头上,又想伸手过来掐许六月。   这一次,被许六月一挥手打回去了。   “我劝你,若有功夫在这里找我的麻烦,不如回村子里看看吧!   看看你们许家,这阵子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别怪我没提醒你!即便是分了家,许天宝也还是你的儿子,理应孝敬你的。   他将我卖了,挣得五十两的银票。这笔钱,就凭你的本事儿,应该也能拿得回来吧?”   说罢,许六月又假装自己很愚昧。   道:“哎呀!你瞧瞧我这话说的,哪里是应该啊?是一定能拿到手才对!   毕竟许天宝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呀。他前阵子还结实了一个千金小姐,出手可大方了。   为了能娶那个千金小姐啊,他不仅休弃了我娘,还跟我们姐妹签了断绝关系书,将我们逐出家谱了。   这……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没告诉你们吗?”   “你……你说什么?”   许老头和许刘氏对视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六月这个赔钱货在说什么啊?   信息量有点大啊!   “啊?还真没告诉你们啊?那真是……奇怪了!按道理说,这娶新媳妇儿摆喜宴,可不得给你们敬茶吗?”   许六月仔细观察着二人的神色,继续道:“难不成,许天宝是为了少给你们孝敬钱,所以打算不认你们了?”   “他敢!”   许刘氏这下忍不住了。   不管许六月说的是真是假,她心里总是不安。   于是,和许老头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去张府寻许绣球了。   更没有功夫,再找许六月的麻烦。   急匆匆往来时的方向走,指不定是要回村一探究竟呢。   顺利挑拨了关系后的许六月,心情那叫一个美呀!   有一种让人快乐的原因叫什么来着?   我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瞧瞧许老头和许刘氏那样儿?本来就显老,经过这阵子的奔波后,更是一下苍老了十岁不止。   分家时,每家人就得了那么十两不到的银子。即便是将许青天的那一份跟他们的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在城里,够用多久啊?   更别提,还要给许青天治病了。   许青天的病呢,还真是挺神奇的。   他自己都冤枉得吧?   虽说进了勾栏院,可却没发生那档子关系呀!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花柳病呢?   呵……   这一点,还是宗余的功劳呢。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了一种药粉。   只要沾染到了人的皮肤,那么那人便会浑身起疹子,奇痒无比。   症状,跟得了花柳病一模一样。   可你要说是花柳病嘛,那倒不是。   只是因为症状实在太像太像太像了!   而每个人,也都误会了许青天。   所以从一开始,便将他往花柳病的名头上摁。   不管是在镇上,还是来了城里,他都是按照花柳病的法子去治的。   这拖拖拉拉那么久过去了,愣是没治好啊。   身上的瘙痒虽得以缓解,但疹子却一直不消。只能靠喝药、擦药来缓解痛苦,治标不治本。   那药一旦不用了,立马又被打回原形。一开始送来城里时是什么样儿,最后还是什么样儿。   真真应了那一句:药!不!能!停! 第175章 :古代也有奇葩柜姐   许六月离开了张府的那一条街,便开始在南市晃悠起来。   现在是午时,时间还算充裕呢。   她是卯时末(7点)从村子里坐牛车出来的,到了城里时,是巳时初(9点)。   城里回镇上的牛车,差不多申时中(16点)走人。而镇上回村里的牛车,最晚则是酉时中(18点)启程。   许六月算过了。   只要她能在申时之前赶到城门外,就能顺利坐上牛车回镇里。   如果赶不上,就一路跑回去咯!   二三十公里的马拉松,她都跑过。更何况,城里到镇上,若换算成公里,也才十公里而已。   在锦州城,东市是最有权势的地方。   不仅仅是官府衙门设立在这里,就连知府的住宅,以及各种皇亲国戚在锦州城的别院,也都坐落在东市。   东市是权利的象征。   有身份的人,一个府邸就能占掉半条街,乃至一条街,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地儿。   许六月自问还没到达那个水准,所以东市就不去了。   而南市,则是最有财权的地方。   锦州城各大有头有脸的商宦,以及所有高大上的商铺,都集中在这里。   她现在就在南市之中。   先是去莫锦绣说的周氏布庄走了一趟。   周氏布庄身为锦州城最大的布庄,里头的绫罗绸缎,多得数不过来。   虽说开在了南市,名气儿也早就打了出去。可里头卖的布匹,也不全是昂贵的。   除却高价的东西外,平价以及处理的东西也不少。   就光是莫锦绣说的七彩线,价格也并不贵。   所谓七彩线,就是一捆的线团里,有七种颜色的线。每种颜色,有一小扎。   那七彩线分了蚕丝线和棉线。   许六月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区别。   蚕丝线质地更为柔软,强度也好。   看在眼里,光泽亮丽。拿在手中,手感光滑。   而棉线的颜色,稍稍暗一些,线质柔软,弹性好。   周氏布庄的店小二还挺多的。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客人就那么两三个。可店小二,却有五六个那么多。   其中站在门口的那几个,瞧见许六月年纪小不说,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首饰。   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于是,不屑之色立露于表。   看着许六月摸了摸七彩线,更是喊道:“喂!那个小姑娘,手脏就别乱摸东西!   七彩线在我们店里卖得不贵,可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嘲讽的声音儿一出,其余两个客人立即朝这头望来。   看到许六月后,也是一脸的轻慢。   许六月挑了挑眉。   原来……   不仅仅是现代的专柜有奇葩的柜姐,就连古代也有啊?   想她许六月在前世,什么奢侈品,高定没用过?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正想直接拿起七彩线丢钱走人呢。   这时,最里头忙着搬货的一个女子连忙小跑过来。   “小妹妹,是要买七彩线吗?你是来帮家里的娘亲买的吧?”   她语气儿柔和,笑得很是亲切。   “我们店的七彩线还不错的,你要买蚕丝线还是棉线?   蚕丝线颜色亮丽有光泽,牢固耐久。适合用来缝制精细一些的物件儿,还有书籍。   棉线呢,颜色就暗一点了。但是它耐磨,弹性好,不容易断和腐化,用得久。   这个线啊,适合做鞋子啦,衣服啦,荷包之类的东西。”   那女子并没有因为许六月的年纪小,而冷落了她。   反而是十分有耐心的,给她解释起了蚕丝线和棉线的区别。   就连价格,也都报出来了。   蚕丝线较贵,一捆要二十文钱。而棉线则便宜一些,一捆只要十文钱。   一捆七个颜色,每个颜色的份量还挺多的,真是不贵。   许六月听那女子介绍的同时,眼睛就在店里瞟了瞟。   发现周氏布庄里,竟然已经开始卖冬天要用的暖肚袋、围巾和手腕兜兜了。   于是这心里头,顿时来了主意。   锦州城虽说是属于南方,但天冷时也是会下霜的。   而且这南方不比北方的干燥,天冷时是阴冷,比北方还难熬呢。   哑娘的针线活好!不如,就让她做点这种小东西来卖?   “姐姐,你人真好。她们都不理我,就你理我呢。”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开始卖乖巧了。   虽说她已经十二岁了,在古代也算大姑娘了。   但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足,所以整个人挺瘦小的。这个年纪嘛,约摸也就一米三这样,不到一米四。   虽说这阵子养得不错,可还是没长高。   故而,这撒娇卖萌讨巧的事儿,她干起来也不违和。   “对了姐姐,你在这里上工,卖出去东西有没有奖励呀?   如果东西卖得多的话,东家是不是会给赏?”   许六月的本意,是想问这个人,有没有提成。   若有提成的话,她买得多了,岂不是要气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   可谁知,那女子竟误会了许六月。   还以为许六月是家里困难,想来周氏布庄上工呢。   “你是想来这里上工吗?可会针线活?能不能吃苦?   正巧啊,天气儿要凉了,我们布庄正缺人呢。你要是想干,我帮你问问掌柜的吧?”   说罢,又道:“在我们布行里,每卖出一件东西,都是会登记在册的。   等到了月底,掌柜会统一统计,看看布庄里的小姐妹,谁卖出去的银钱最多。   最多的那一个,东家会额外赏赐半个月的工钱。   我们这里呢,刚来上工的小姐妹,一个月是一钱银子。   干了一年以后,一钱半。干满三年,就有两钱了。”   这女子倒是个健谈的。   为人也亲和。   她说完这些话以后,又笑着看向许六月。   “我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年半了!上个月我就是卖东西卖得最多的那个人。   所以啊,光是上个月,我就拿了三钱银子。这一年下来若勤快一些的话,也能有二两半,三两银子拿呢。   你嘴巴甜,应该没问题的!”   “满娘!活都干完了吗?”   掌柜的见满娘罗里吧嗦跟一个小丫头讲了半天,有些不满。   而其余的店小二,也开始纷纷偷笑。   许六月见此,眉眼一挑,就道:“我要买几捆七彩线,还要买一些好布。” 第176章 :你全家都是小姐   许六月说着,就指着七彩线道:“嗯……两捆蚕丝的,一捆棉线。   然后这绸缎嘛,要纯色的,不能有绣花。”   说罢,便指了指一旁的围巾等物,问:“这是什么布?”   满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呢,那掌柜便抬头看了许六月一眼。   淡淡道:“那些用的是云锦,可不便宜。   一匹云锦,分色泽和年份来看价。一两到三两不止。”   “哦。”   许六月点了点头,看向满娘:“那我就要云锦!   要紫色的,蓝色的,金色的,红色的,还要米色的。   一样颜色拿上一批吧,差不多了。”   这下,轮到掌柜和店小二们惊了。   五匹云锦?   这小姑娘没搞错吧?   即便每一匹都拿去年的货给她,按照她所说的颜色,那也得二两一匹啊。   五匹云锦,就是整整十两银子了。   十两银子,莫说是店小二。   即便是掌柜的,也得挣上两年!   “怎么了?”   许六月见众人不说话,疑惑问道:“是没有那么多货吗?”   “有有有,怎么会没有?”   掌柜的立即从前台出来,打算亲自接待许六月。   “咱们周氏布庄啊,要什么布都有!”   倒不是大家伙儿没见过财大气粗的。   只是没见过像许六月这样……看起来很穷的财大气粗。   许六月不搭理掌柜,依旧看着满娘。   “嗯……我买那么多,有没有东西送呀?要不那三捆七彩线,就当送给我吧?   你们大方,我也爽快。下次要是再卖东西,一定还来你们家。   毕竟天儿也要冷了嘛,也该做冬衣了。”   “送!一定送!”   掌柜就站在一旁,许六月话音方落,他就立即插话。   “这位小姐,您买五匹云锦!不管是买去年的还是今年的,都送您七彩线。”   “让我看看吧。”   许六月还是不理那掌柜。   还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刚刚看着爱搭不理的,现在知道叫小姐了?   不好意思,我嘛,你高攀不起。   许六月朝着满娘眨了眨眼:“我倒想看看,去年的云锦和今年的云锦,有什么不同呢。”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满娘看出了许六月是为她找场子呢。   于是笑了笑,应道:“只是各位贵人都喜欢买新货,一过了年,哪怕是除夕当夜出来的云锦,那也算是旧货了。   大家伙儿讲究,我们就随着讲究。咱们店里的旧云锦,说是去年的。   但其实,因为存放得好,色泽什么都没变,顶多布了一层尘而已。”   说罢,又问:“对了,你要云锦是用来做什么的?”   “嗯……做做围巾?衣裳?还有荷包之类的。”   “那你拿去年的货就成。”   满娘了然,笑道:“我现在去仓库搬出来给你瞧瞧。”   许六月点了点头,便让满娘去了。   掌柜依旧厚着脸皮儿上来,请许六月到一旁坐着等。   许六月也不傻,此时累着呢,自然就去坐下了。   那掌柜也没怪满娘给许六月介绍旧货。   想来,也是要清货的吧?   许六月刚刚坐下,掌柜便亲自倒了茶过来。   算他还知晓弥补。   大概是看出了,许六月不是一回客。只要讨他高兴了,就成回头客了。   “那是什么?是布头吗?”   许六月坐的位置,正巧能看到对面货柜旁边的一个箩筐。   箩筐里,装满了一些碎布。有些像巴掌大,有些则有书本那么大。   虽说只是远远瞧了一眼,可却也能看到,那些碎布的色泽亮丽,是好东西。   “正是一些不要的布头呢!”   掌柜笑着应道:“怎么?小姐可是需要我们帮您裁布?”   “不用。”   许六月摆摆手,径直问道:“那布头卖吗?”   掌柜微愣。   什么情况?这年头还有人买布头的?   “布头是不卖的。”   掌柜想了想,便道:“但是如果小姐想要的话,可以全部送给您。”   “送?”   许六月挑了挑眉,立即笑道:“好啊,那就多谢掌柜了。”   废话。   不要白不要。   做人嘛,有原则是好事儿,但也要能屈能伸咯。   人家都要把布头送给你了,你给个笑脸,也不亏。   很快,满娘便抱着布匹出来了。   除了许六月要求的五个颜色外,还有一嫩绿色和粉色。   嫩绿色格外抢眼,许六月一眼就瞧上了。   最后,愣是一口气儿买了七匹布。   给了十四两的银子。   最后,还得了一箩筐的布头,跟三捆七彩线。   因为一时买得多了,布庄的人怕许六月拿不了,便说给她送。   许六月寻思了片刻,便点头了。   她带着几个人将东西搬到了一个巷子里,便将人打发了回去。   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将布匹收回了空间。   搞定了布和线,许六月便去当铺了。   当铺是掌柜亲自看的。   瞧见许六月进来,也没轰人。   只当是谁家困难了,让小姑娘拿点什么东西来当,换取生活费。   故而,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许六月最先拿出来的,是许刘氏那支金钗。   那支金钗她早就看过了,重量不够,只是镀了一层金罢了。   里头也不知是铜做的,还是什么做的?总之,不是个值钱的玩意儿。   当铺掌柜拿在手里看了看,便直接指出了问题所在。   “小姑娘啊,你这金钗样式老旧不说,还只是镀金,值不了几个钱。   你看看,是活当还是死当?”   当铺嘛,都是有规矩的。   活当的价格低。   日后若想赎回的话,只需要拿今日得到的银子跟利息过来,就能赎回。   死当的价格高一些。   一经出手,概不可赎。   “死当!掌柜伯伯。”   许六月十分有礼貌。   因为那当铺的口子开得比较高,所以她还得掂起脚尖,才能看到里头的情况。   “死当啊?死当价格高一些,能给到你四十文钱。”   四十文钱,就是现代货币的两百块了。   这金钗是镀金的,样式确实老旧,而且也不大。   若按照现代的物价来算的话,算是很良心的价格了。   “好!我当。”   许六月点了点头,又道:“掌柜伯伯,我这还有一些东西,您给瞧瞧吧?”   试水过后,许六月也不怕对方框自己了。   于是,便将许绣球给她的匣子拿了出来。 第177章 :身价变高了   匣子里头的金镯、银钗,份量都蛮重的。   特别是金镯子。   那可不是精致的细小镯子,而是一大块雕了花儿的金啊。   还有两朵银色的蝴蝶头饰。   那头饰看着虽小,但却是纯银打造的。   不管哪一家,比起方才的金钗,都要值钱多了。   当铺的掌柜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也不好奇许六月为何能拿出这么些许值钱的物件儿来,只是仔细检查着这些东西。   最后,道:“小姑娘,你这几件东西,倒还能值点钱。   金镯子是纯金打造的,银钗和头饰也是纯银的。这做工,也还不错。   就是不知,你是想活当,还是死当?”   “活当是什么价?死当又是什么价?”   这一次,许六月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嘴。   因为她知道,金镯子的价钱,能卖老高了。可不是方才那个镀金钗子能比的。   “你这金镯子,我方才称过了,足足有一两那么重。   一两金,相当于三斤的白银,等于三十两银子。若你是活当,我就只能给到你三十两。   你我签了协议,待以后想要赎回时,除了三十两的银钱外,再将利息补回来就成。   不过啊,三十两的利息可不低,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罢,又道:“若是死当呢,能给到你六十两银子。   一来,这金镯子的手工不错,几朵莲花雕得栩栩如生。这手艺啊,值这个价。   二来,死当的价格素来比活当高,你是知道的。   至于银钗和发饰,若是活动,我给你一两银子。若是死当,则给你三两,你看如何?”   “死当。”   许六月听完报价后,立即便应了回去。   死当能有双倍的价格。   现在正是缺钱之际,会选择活当才怪呢。   “小姑娘好魄力!”   掌柜一听,立即朝许六月竖起了大拇指。   他右手拨弄着算盘,只一会儿的功夫,便道:“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是六十三两零四十文。   你稍等一会儿,我立即给你拿钱。”   许六月点了点头,便乖巧在一旁等着。   看着那打开抽屉开始数钱的掌柜,许六月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嗯,还算是一家良心当铺,至少没坑我。   许六月进出一趟当铺,身价又开始涨了。  去寻钱庄的路上,无意间发现了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楼。   那酒楼装饰得十分雅致,一看就是‘星级饭店’啊。   最难得的是,它客似云来,座无虚座。   许六月一抬头,只见牌匾上赫然是三个龙飞凤舞的镀金大字:百香楼。   百香楼?   难不成,这就是方才在张府时,小姑说到的那间酒楼?   张老爷为了寻到大蛇,曾承诺百香楼,给出二百两的高价。   只是最后,这笔买卖被她给截胡了。   许六月站在不远处,仔细打量了百香楼一会儿。   最后,终是顺着墙角,寻到了百香楼的后门。   既然百香楼的生意那么好,又曾答应过张老爷,给他寻大蟒蛇。   那么,便证明这家酒楼在山货这一块,是做得极其好的。   “婶子,忙着呢?”   许六月看到百香楼的后面,有一个妇女正在洗萝卜。   于是,便笑着上前,掏出了五个铜板:“能不能打搅你一下?我想问一问,咱们百香楼收不收山货啊?”   那洗萝卜的妇人看了一眼许六月,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五文钱。   脸上不动声色,可嘴里却道:“你有山货卖啊?都有些什么?”   “有的东西可多了。”   许六月说着,便牵过那妇人的手,将铜板塞了进去。   “有野鹅,有野鸡,还有野生的水笋、板栗、野山薯等等。”   “没了?”   妇人一听,有些失落:“没有点大的?譬如野猪啊,大熊啊,还有大蟒蛇之类的东西,有没有?”   说罢,又道:“我们这里啊,可是有专门供货的猎户。   若你拿不出一些罕见的大东西来,恐怕酒楼这头,是不会收下你的山货的。”   许六月一听,心里立即就明白了。   看来,这百香楼是要走罕见的野味路线啊?还有张家的那二百两银子,百香楼估计也不想放过。   “你说的那些野货啊,我夫君还真能打到。”   许六月没一下就摇头,生怕将财路给断了。   而是循环渐进,道:“不过他人蠢,前两天直接卖到镇上去了,亏了好大一笔呢。   这不,昨日打到的野鹅野鸡,我今日是不敢让他去卖了。   这才大老远的,跑到城里一趟,寻思着卖个好价钱!这年头啊,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许六月先是暗暗告诉对方,她提出的那些东西,她家才卖过。   后又拉起了家常,企图跟这妇人套近乎。   别瞧着对方只是一个酒楼后厨的帮工。   关键时刻,就这小小的帮工,可是能帮大忙的。   最后,许六月又看了看那妇人的手中的五文钱。   继续道:“婶子,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传个话?去找大厨问一问,会不会额外收山货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收了我的钱,就该给我办事儿了。   银钱这东西嘛。   还没到手之前,顶多只是想要。   想要,和真正收了钱,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若对方不想跑这个腿,她完全有理由拒绝。就连摆起手来,也能更痛快些。   可一旦银钱被握在了手里。   且不管那银钱属不属于她。   光是确切的感受到了铜板的冰凉,那么人在下意识中,便会将那银钱当成是自己的东西。   这时候,你若再让她归还,她比割了心肝还难受。   “婶子,您就当行行好吧?我一路从村子里走路,来到了城里,也不容易。   我的山货都是好东西,口感不错的,我自己在家已经吃过了。   你就帮我传个话吧?不管收是不收,这五文钱都当请你喝茶了。”   “这……”   那妇人迟疑了一会儿。   毕竟在酒楼做帮工的她,活计辛苦不说,还挣不上什么银子。   五文钱,可够买一斤肉回家了哩。   想起自家孙子吃肉时那狼吞虎咽的样儿,妇人便有些心动。   不过是传句话罢了,又有多难呢?   于是,咬咬牙:“我便帮你跑一趟吧!不过大厨收还是不收,就得看你的运气儿了。” 第178章 :卖山货存银子   妇人说完这话,便洗了洗手。将水甩干净后,便让许六月在门口等着。   许六月见周围没人,一下就将空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三只野鹅,是在随身空间里养的。   三只野鸡,是上次宗余打的。   板栗、野山薯、还有水笋,各自装了一布袋。   待妇人领着大厨出来,瞧见堆在后门外的这些东西时,不免吓了一跳。   哎哟娘呀,这丫头厉害啊?   方才怎么没瞧见她带了东西过来呢?   “大林啊,就是这位姑娘了。”   妇人带着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出来,笑着道:“这小姑娘挺有礼貌,招人喜欢。   你瞧瞧她的东西行不行?若行的话,多多少少收一些呗?”   被叫做大林的男人,围裙都还没摘呢。   想来,便是个百香楼掌勺的了。   他风风火火跟着妇人出来,只急匆匆看了许六月一眼,便俯身拎起了一只野鹅。   “这鹅是野鹅?长得还挺胖的。”   说罢,又拿起了一只野鸡,道:“野鸡就瘦了些,不过好就好在都是活物,新鲜。”   “那是自然的,大林叔。”   古代的人,成亲早。   三十来岁的男人,孩子都能有十几岁了。   许六月甜甜套着近乎,道:“这些野鹅和野鸡,都是我跟我夫君在山里设下了陷阱抓来的,绝对没有一点伤。   酒楼里若是还用不上,就放鸡圈里养几天。什么时候要吃了再杀,保证新鲜!”   说罢,又打开了布袋的口,道:“还有这些东西,大林叔瞧瞧吧?   可都是正宗的山货!你看看这水笋,还是我清晨的时候才掰的,口子都是新鲜的呢。   还有板栗,你吃一个试试!生吃的时候,清甜脆口。   用来炖汤的话,又粉又糯,别提多好吃了。”   用来炖汤?   林大厨皱眉,有些疑惑。   但还是伸手拿起了一个板栗,生啃了起来。   果然,清甜脆口,跟外头卖的板栗不同。   再看看那水笋跟野山薯,也都是新鲜的。   这样的山货,倒极其少见。   “行吧,你也是运气儿好。一直给我们酒楼送野味送山货的人,这几日回娘家吃喜酒去了。   我们酒楼的库存不多,正不知该如何办呢。”   说罢,林大厨又道:“野鹅和野鸡的价格,都是二十文钱一斤。   这水笋呢,我们收的话,是给两文钱一斤的。   野山薯比较难得,给三文一斤。板栗嘛,一文钱一斤。   你看看,这价行不行?若行的话,我就叫人来称了。”   “行!大林叔爽快,我也不扭捏!”   许六月哪里会说不行呢?   酒楼也是要挣钱的,可比不得张家那样阔气儿。   再说了。   她卖的这几样东西,都不是罕见的。   野鹅和野鸡,别的猎户能打。   野山薯和板栗之类的东西,满大街也都是。   能卖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百香楼的人,做事儿的效率极高。   很快,便将所有的东西都称好了。   三只野鹅,一共十斤半,三只野鸡呢,五斤半。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是三百二十文钱。   野山薯有五十斤,得了一百五十文。   野板栗六十斤,六十文。   水笋二十斤,四十文。   最后,账房那头给结了五钱七十文。   林大厨临走前,还特地问了一句:“对了小姑娘!你方才说板栗炖汤,是怎么个炖法?”   林大厨的话,顿时让许六月想起来,古代很少有人会拿板栗来炖汤的。   要么生吃,要么水煮,要么晒干,要么包粽子。   拿来炖汤这样的吃法,她第一次做时,宗余也很惊讶。   为了能跟百香楼的人搭上一个交情,许六月并未私藏这个‘菜方子’。   而是大大方方道:“这个简单!平日里你们怎么炖鸡汤的,照旧就是。   板栗剥壳,直接加进去便好!就如同鸡肉和野山薯炖汤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要板栗够粉够糯,就一定好吃。”   说罢,又道:“对了,大林叔不防拿一只野鸡来试试。那味道儿,绝对鲜美。”   林大厨是个痴儿。   一听许六月这么说吧,立即便跑回后厨,开始忙活去了。   许六月做成了一笔买卖,自然是好好谢了洗菜的妇人一番。   交谈之间,知晓那妇人的夫家姓刘。   于是,便跟着叫刘婶了。   来到钱庄的时候,许六月浑身上下,已经积攒了四百五十五两银子了。   当然,除了以‘两’为单位的整数计算外,还有六十九个铜板呢。   在钱庄门前,许六月将所有的银钱从空间里取了出来。   然后,大摇大摆进了钱庄。   这个时间点,钱庄里倒是没什么客人。   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店小二,在前台的后头拨弄着算盘,许是算账。   许六月极其豪气儿的,将几十斤银子放到台面儿上。   “存钱!”   那气势,将掌柜吓了一跳。   掌柜停下手中的活,瞅了瞅自己眼前的‘小山’,再看看许六月。   心里头满是问号。   这丫头年纪不大啊!   虽容貌出众,可从衣裳上的料子来看,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这一包东西,莫不是石头吧?   掌柜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打开了包袱的结。   待他瞧清楚里头的东西后,立即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的呢?   转眼之间,当这钱庄的掌柜也有二十来年了。这二十年来,什么样子的人没见过?   怎么就是改不掉狗眼看人低的毛病哟!   ???   许六月看着里头那人的表情,瞬息万变。   不禁皱眉敲了敲了台面儿,提醒道:“大叔,这银子是真的,不信你咬咬。”   “噢哟,瞧瞧您说的什么话哟?大叔我怎么会怀疑你的银子是假的呢?”   掌柜前一秒钟话音方落,后一秒立即就拿起了一锭元宝放在口中咬了咬。   这口不对心的举动,连半点避讳都没有。   “嘿嘿,是真的,是真的!”   说罢,连忙问:“小姑娘,你要存多少?想怎么个存法?   我们这里有临存,也有长存。长存的利息高,但不灵活。   临存呢,可随时支取,但利息低。”   这意思,跟现代的银行一样。   有死期的存法,也有活期的存法。 第179章 :可是个大户呢   “临存的利息怎么算啊?”   许六月眨了眨眼,问:“我打算,存四百五十两吧!”   四百五十两!   这个数目,对于勋贵世家来说,并不算多。   可对于普通人家来讲,却是天文数字了。   而古代的钱庄,虽没有现代的银行那么发达、方便、灵活。   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   即是钱庄的庄主,会利用客人存在他这里的银钱,去做买卖。   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   所以,只要是来存银子的。不管存多少,都极其受欢迎。   而四百五十两,那可是大户啊!   只见那可可爱爱的掌柜,立即起身,拉开了门出来。   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祖宗一样。   “小姑娘啊,我们临存的利息,是一天一天来算的。   一两银子,您存一天的话,是给半个铜板。四百五十两,存上一天呢,就是二百二十五文钱了。   倘若您存上一个月,那可是将近七两的银子呢。”   说罢,又哄道:“对了,您要不要长存呀?长存是一年起,利息是活存的两倍。   也就是说,一个月,能有十四两的银子。一年下来,可是一百六十多两呢。”   不愧是钱庄的掌柜啊。   他一边跟着许六月说话,一边打着手里的算盘。   算盘‘啪/啪’作响,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账算得明明白白。   而就在掌柜算账的同时,许六月也在心里头算了一笔账。   每一次,当她无法确认自己得到的银子是多是少时,她便会将古代的货币和现代的货币,稍微换算一下。   四百五十两的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两百二十五万。   她存两百二十五万在银行,一天能有一千多的利息。一个月,是……三万?   天了咯!   要是这么算的话,赚大了呀。   “存!”   许六月眸子一闪,便当即拍板。   就在对方以为,她要长存时。   小妮子又来了句:“临存。”   钱庄掌柜的笑容, 顿时凝固在脸上。   “小姑娘,真的不打算长存吗?现在长存的话,还能送二十斤精米呢!”   ???   噢哟?   原来古代的钱庄,也流行存钱送米送油的这一套?   只不过……   二十斤也太少了吧?   “才送二十斤啊?小气!”   许六月白了钱庄掌柜一眼,便道:“我存的可是将近五百两白银呢。”   “那……送五十斤?”   钱掌柜堆起了油腻的笑容,哄道:“你长存,我就送五十斤精米给你,怎么样?”   说罢,又连忙断了许六月的后路。   “就五十斤,不能再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送多了我怕你拿不回去。”   许六月嘴角一抽,都懒得拆穿他。   小气就小气吧,还说得多为我着想一样。   送东西是你的事情,你还管我能不能拿回去呢?切!   “五十斤就五十斤吧!我就不为难你了。”   许六月勉为其难,算是答应了。   “但是……我临存。”   说罢,又说了一番能气死钱庄掌柜的话。   “不过嘛……五十斤的精米,一斤都不能少哟。”   !!!   什么?   我的姑奶奶呀。   不是说好的长存才送五十斤精米吗?   钱庄掌柜睁大了眼睛看向许六月,总觉得这丫头是他的克星一样。   “小姑娘,我方才说的是长存……”   “唉!大叔可真迂腐,一点儿也不会变通。”   许六月佯装无奈,摇了摇头:“这临存和长存有什么区别呢?钱还不是一样流入你们钱庄嘛!   指不定我一个临存,三年都不来拿银子。那你们三年,不就省了几百两的利息嘛?   连五十斤精米都不给,我还不如去别家呢。方才过来时我可看见了,对面还有……”   “给你!给你给你!”   钱庄掌柜彻底投降。   是的。   谁让锦州城里,有两个钱庄呢?   这两个钱庄都攀比了几十年了,谁都不服输,都说自己的是锦州城第一大钱庄。   眼瞧着银子就要入库了,哪里还有送给别人的道理?   不就是五十斤精米吗?送得起!   钱庄掌柜生怕许六月反悔,当众便让伙计去装了五十斤精米出来。   然后,这才开始清点起银子的数额。   四百五十两。   其中,有还有部分的小额银票。   钱庄掌柜将那些小额的银票收了,另外给许六月换了专属于她的银票。   四张一百两的,五张十两的。   并且跟许六月签订了临存的协议,利息从次日开始计算。   古代的钱庄跟现代的银行虽相似,但到底还是有不同的。   就拿银票来说吧。   光是银票,就分为两种。   其中一种,是通用的银票。   这种银票,是你拿银子过来,就能给你换的,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纸币。   它不仅可以在市面上流通。   若你换银子的钱庄,在全国都有分号的话。   那么你拿着这种银票,便能在任何一家分号里,换取银子。   也能在任何一个有这家钱庄分号的城里,流通。   不过这种银票,只能和银子做为换取。   你给钱庄一百两银子,钱庄给你一百两的银票。   彼此之间的交易,完全是为了方便你我他。没有任何利息和手续费的产生。   另外一种呢,则是私人银票。   就像许六月手里拿的这种。   每一张银票上,不仅有独特的编码,还有钱庄的印章和许六月的名字儿。   这种银票是只有选择了存钱的客人,才有资格拿到手。   虽说临存呢,可随时支取,也可流通。似乎跟第一种全国通用的银票,并没什么区别。   可事实上,它相当于一个人的存折。   编号代表着许六月在钱庄里的私人账簿。   账簿里,清楚记载着许六月何时,与何人交易,存下了多少银子。   一旦有人拿着许六月的私人银票来取银子,那么钱庄就会立即按照编号,来寻到许六月的私人账簿。   从账簿中,减掉来人支取的数额。   不管是谁来支取银子,都得签字画押,才能将银子拿走。   钱庄会将收回来的银票夹在账簿中。   方便彼此对账。   这种银票呢,能算利息,可以挣钱,也有专属感。   但偏偏有一点,是十分不方便的。   它,不可以全国流通,仅限当地支取。 第180章 :有钱再去浪   也就是说,不管许六月存银子的这家钱庄,有多少分号。   银子但凡归入了临存和长存的类别里,开始赚取利息了。   那么以后拿银子,就只能认准当前这一家钱庄。   因为交通不发达的缘故,即便是开遍了全国的钱庄,也不可能做到信息实时更新。   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力支出,还有信息延误所造成的麻烦和损失。   所以,选了用银子来赚取利息的人,就必须得舍去一部分的便利性。   想来,这也是为何古代的钱庄,能给出那么高的利息的原因吧?   许六月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银票能不能全国流通,她并不在意。   毕竟,她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了自己的古代生活呢。   暂时不会离开锦州城,去往别的地方。   呃……   更准确来说,她也走不起啊!   谁不想浪一浪,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都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儿。   可口袋空空,经济条件不允许嘛。   等以后赚更多银子了,需要离开锦州城去别的地方玩耍或者定居时,再将手中的银票换成全国流通的那种咯。   钱生钱,才是王道!   所有的手续齐全后,许六月便扛着她的五十斤精米走了。   钱庄掌柜看着许六月小小的身子,竟能直接单手将五十斤的精米,甩到那单薄的肩膀上。   顿时惊大了嘴巴。   哎哟娘呀,这丫头非同寻常!非同寻常啊!   好在五十斤的精米我是送给她了!   若是我再小气巴扎一会儿,指不定她能给我来个过肩摔呢。   许六月出了钱庄,便径直离开了南市。   因为城门在门市那头,所以要想回家,就必须得经过北市。   由于是第一次来锦州城,故而,在离开前,许六月还特地绕到了西市看了看。   西市,是一个很有文化气息的地方。   锦州城的书院,以及百年书香门第,文人骚客,还有各种与读书有关的商铺,都开在这里。   路过书肆时,许六月还进去看了看。   发现里头有一本厚厚的书,叫《千字文》。   里头收录了三千五百多个汉字,包括了常用的跟不常用的。   其中,越是简单的汉字,就越被编排到了前头。   这《千字文》,像极了现代的字典。   不仅每一个字都有组词外,还解释了其意思。   不过可惜的是,偏偏没有拼音。有一些生僻的字儿,许六月自己都不认识呢。   一本《千字文》,足足比枕头的高度还厚,售价为1两银子一本。   古代能读得起书的人,本就不多。而这《千字文》可能是因为售价太高的原故,所以大家伙儿都只来看,而不购买。   久而久之,一本好好的《千字文》,边角竟有了磨损。   许六月想买一本回去给许薇香。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要让女人少些才华,多注重德行上的教导?呸!   按她说啊,这德行不能有缺,才华也不能落下。   好在书肆里还收着另外一本《千字文》。   伙计拿出来时,那本《千字文》已布上不少的灰尘。   掌柜为了能将这本书销出去,便主动送了许六月一沓纸。   许六月又额外花了五钱银子,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笔、墨、砚台。   最后,兴高采烈的回了北市。   北市是一个极其有烟火气息的地方。   住的呢,都是一些锦州城基层的百姓。   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小商铺,小地摊,还有集市。   许六月经过集市时,瞧见地摊上有买红葱头,老蒜头,还有生姜,便花了钱各自买上一斤。   另外,又买了白菜种、生菜种、韭菜种等等小东西。   还特地买了两串糖葫芦,打算给莫锦绣一串,许薇香一串。   乱七八糟的,又花了十五文钱。   从城里回镇上的牛车费,还是五文钱不变。   镇上回村子里,又掏了二文。   总而言之,许六月进了一趟城。最后回家时,身上就只剩下3.545两银子了。   呃……就是三两银子,外加五百四十五文钱。   因为有了早晨出来时的那场小风波,所以回去的时候,田小甜她娘便不敢再找许六月的麻烦了。   虽说早上带出来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但回去时,也买了一些东西,可重着哩。   要是再招惹了许六月,真被赶下了车,她哭都没地方哭。   毕竟累了一天,竹篓里的东西又重,她可不想再走路回去。   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除了大件儿的东西放在随身空间以外,小的东西许六月便自己拿着了。   众人看着她买的都是一些葱头啊,菜种啊,也不意外。   毕竟庄稼人么,都是靠泥靠天吃饭的。   只是觉得许六月的年纪小,便提醒道:“六月丫头,你的菜种没买错吧?   现如今已经入秋了,得买秋种才行。若是你买了春种,那可不容易种活。”   “是秋种呢。”   许六月笑着应道:“我特地问过的,价格也比春种的便宜。”   “那就好,可别买岔了!”   有人刚应完许六月的话,又有人问:“六月啊,你是跟里正买地了吗?   我瞧着你买的菜种和葱头不少哩,有地方种吗?”   说罢,又笑道:“若没地方种,种婶子家的地!婶子便宜点租给你。”   大概是早晨给了喜糖的原故吧。   没了田小甜她娘闹腾,大家伙儿的气氛还不错。   “谢谢婶子。”   许六月依旧笑着:“不过租地的事儿,来年再看吧。   就这么点菜,我随便种山上得了。我家屋子后头,还有一点点地方呢。   来回上下山,实在太麻烦了。”   言毕,又多了个心眼,道:“你们也是知道的,独角山危险。   我经常上下山的话,终究不安全。”   大家伙儿听许六月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了变。   彼此笑了笑,缓解尴尬。   就连原本想拿独角山说事儿的田小甜她娘,也立即咬紧了唇,不敢开口。   是啊。   当许六月表示,要将菜住在山上时。   她原本是想说,独角山是村子里的山,可不能给许六月私用。   可后来想想…… 第181章 :那座山危险   可后来想想……   即便那山是村子里的山那又如何?   除了许六月那鬼婆娘一家,谁敢上去住?不要命啦?   再看看整个牛车的人,每一个都在跟鬼婆娘示好一样。再不济,也是安静听着不说话。   算了,都累了一天了,她还是别浪费精神了。   许六月倒不是抹黑独角山。   而是觉得这么多年来,正是因为独角山在大家伙儿的心里,有着一个根深蒂固的恐惧感,所以宗余母子才能如此清净的住在山上。   现如今她们娘仨上去了,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日子呢,也过得十分悠哉。   短期内还好。   或许大家伙儿因为害怕,所以依旧对独角山心怀敬畏。   但久而久之,难免就会有人打独角山的主意。   许六月可不想一家人的清净,被外人给破坏了。更不想独角山的物资,被人疯抢。   所以啊,还是早早给大家伙儿打点预防针,久不久散播一些独角山危险的讯息出来才行。   哪怕别人将她们一家人当成恶鬼,当成怪物。   无所谓~   别人的看法又不能换成银子,她没功夫管。   嗯,就是这么自私。   ……   牛车缓缓朝村子里驶去。   因为提及了独角山一事儿,所以大家伙儿都沉默了。   许六月低头看着自己的竹篮,不禁笑了笑。   春种和秋种?   庄稼人买种子,喜欢分季节。   其实种子是没有季节之说的,只是比比谁的质量好一些罢了。   质量差一点的种子,春天和夏天也能种活。可到了秋天和冬天,就未必了。   即便能种活,那也不见得长势会好。   所以随着季节的变化,大家伙儿买菜种的习惯也会发生改变。   只是农民嘛,挣点银子都不容易,花钱时都是抠搜抠搜的。   你若跟他说,这菜种的质量好,所以比较贵,那他一定会觉得你是在框他的钱。   并且,他会认为自己的种菜技术好,不需要买优质的种子。   若运气儿不错,刚好把一般的种子,种出了优质的果实。那么他免不得会洋洋得意,庆幸自己没上当。   可一旦翻了车,更了不得了。   指不定还能闹到摊子去,说人家的种子有问题,要人家赔钱呢。   这种‘售后事故’,简直太多了。   所以日子一久啊,买东西的知晓省钱,卖东西的,也有了应对的法子。   直接将劣质、中等、优等的种子,归类为春种和秋种。   哪个季节买哪个季节的种子,种出来的东西好了,价格也上去了。   这闹事儿的人渐渐变少,丰收的人渐渐变多,何乐而不为?   按许六月的意思啊,什么春种秋种的,只要种子的质量不是太差,基本都好种。   毕竟这里又不是北方,没那么多季节上的讲究。   南方的蔬菜,春夏秋冬都能种,只是长势快慢的问题而已。   嘿嘿。   当然了,许六月可没种过多少菜。   在前世的时候,她为了陶冶性情,也会在自家别墅的院子里,种点茄子、豆角、桃树等等。   不过啊,那也就图个乐呵和新鲜。   种下以后,大多数时间,都是保姆在打理的。   她哪里有功夫每天去锄草和施肥啊?   只是负责松土种下,等收获时再负责采摘。   然后,手机‘咔嚓’几下,拍几张漂亮的照片往外一发。   这有容貌有智慧还能下地玩泥巴的全能人设,就凹出来了。   她怎么会想到,前世拿来陶冶情操的东西,现在就成了谋生的其中一条路。   昂~   活呢,是能种活的。但能不能种好,她就不知道了。   好在她有随身空间嘛!大多数菜,还是可以丢到空间里去,支配初八的。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样子还是得做做。   多多少少,后院都得有点菜才行。   ……   回到村子后,天已经快暗了。   许六月急急忙忙去了里正家,将七彩线跟糖葫芦给了莫锦绣。   莫锦绣看到糖葫芦,立即又要哭鼻子。   “我……我又不是孩子了,你给我带这个做什么!”   许六月赶着回家呢,可没功夫跟莫锦绣多聊。   便笑道:“姑娘家不管多大,都是个孩子。   哪怕以后你年过六旬,我也还是给你买糖吃!”   莫锦绣一听,原本忍着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哗啦啦两行清泪往下流。   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六月欺负她了呢。   许六月揉了揉莫锦绣的脑袋,不禁叹了口气儿。   这姑娘!   明明年纪比我大,个头比我高,怎么那么爱哭鼻子呢?这抗压能力低就算了,感动的点还不高。   以后若是谈婚论嫁了,岂不得被欺负死?   不行!   看来啊,得寻个机会儿,多将她带在身边儿,让她历经千锤百炼,成为一个国之栋……   啊呸!国之栋梁就不必了。   先成为一个懂得对自己好的人吧!   “你莫哭!”   她哄了句:“天要黑了,我还得上山呢,得走了。”   “嗯!”   莫锦绣带着哭腔点了点头:“对了,这糖葫芦和七彩线多少钱?我给你拿钱。”   “不用。”   许六月极速往回走,摆了摆手:“糖葫芦是买来给你和薇香吃的。   七彩线是布庄的掌柜送的,不用钱!我还在布庄买了一些别的东西呢。”   她走得潇洒,只留给莫锦绣一个背影。   莫锦绣紧紧抱着七彩线,觉得自己此刻幸福极了。   毕竟,许六月是这世上,除了她父亲和兄长外,对她最好的人。   以后,她也要待许六月好。   一辈子都好!   庆幸的是,许六月是女儿身。   要不然呐,像她这么会来事儿的人,若身为男儿郎,那还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姑娘家呢。   到时候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要嫁她,岂不是头疼得很?   如此想着,莫锦绣又乐了。   一边哭一边笑,抱着七彩线就回屋。   距离中秋节没几日了。   到时候,哥哥会从学院里回来。   还是赶紧用这七彩线,将哥哥的那本手抄书籍给缝起来吧。   等哥哥回来以后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对了。   哥哥回来的话,她得告诉哥哥,她有好朋友了。   让哥哥以后跟她一样,也得对六月好。 第182章 :你最近有点飘   回到山上时,哑娘已经将晚饭煮好了。   许六月急急忙忙去了宗母的屋子,发现宗母还在睡着,这才安心。   她先将安眠的药丸跟续命的药丸给宗母喂下,然后才去灶房那头,跟哑娘她们一起吃饭。   因为宗母一直睡着,不能进食。所以许六月便跟哑娘商量好了,每天都炖点汤,或者熬点粥。   人不吃饭是会死的。   别的东西吃不了,但流食却好喂。   今夜,哑娘煮了米饭,炒了一个红薯叶,蒸了一盘蛋。为了能够下饭,还特地炒了一个辣椒肉丝。   至于宗母那头,则给她熬了肉末粥。   宗母是个喜欢吃辣的。   许六月在吃辣椒肉丝时,想起还在昏睡的宗母,不禁打了个寒颤。   呵呵……   宗母醒来以后,若知道她在吃香喝辣,而自己只能喝汤喝粥时,不知会不会把她打死?   要是一不小心,又知道自己昏睡的原因,是自家儿子儿媳造成的。   那么,会不会一下缓不过来呢?   嘶……   想想都可怕。   晚饭吃过以后,肉末粥也温了。   许六月端着一小碗的粥进了屋,在哑娘的帮助下,慢慢给宗母灌了下去。   再出来时,许薇香已经在堂屋,从一堆的东西中翻出了《千字文》。   早在快接近竹屋时,许六月就已经将五十斤的精米,还有七彩线、云锦、都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只是云锦就拿了两匹,剩下的都存着呢。   她大大小小挂满了全身,回到家后就将东西堆在堂屋。   许薇香早就注意到新东西。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不过这孩子懂事儿,哪怕快速扒完了饭,也没有立即去翻东西。   而是负责将家里的碗筷洗干净,又将手擦干,这才往堂屋跑去。   看到那本《千字文》时,她的眼睛都亮了。   一瞧着许六月出来,立即喊道:“姐!你买书啦!”   许薇香还是个七岁大的孩子,正处于最容易羡慕别人的年纪。   她从小看着许青天因为念书,而得到了许多的特殊待遇。   又因为念书的人,气质与其余人不同。说的话,大家伙儿都会听。   所以这心里头啊,早就想念书识字儿了。   只不过……   家里头的条件,她是知晓的。莫说是要去念书了,就连提一下,都能被打得半死。   虽说离开许家后,日子过得渐渐好了。   可想要认字儿的事情,她还是不敢说。   很多时候,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姑娘,还会暗自叹气呢。   唉!   同人不同命啊。   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我怎么就没有我姐那样的好运气儿呢?   我姐从小也没念过书,没识过字儿。可被许家那个老虔婆打了一顿后,竟还能梦到一个神仙。   神仙在梦里,直接就当了我姐的夫子。现在我姐不仅会认字儿,还会写字儿呢。   真是厉害!   嗯。   许薇香的想法,来自于上次,许六月亲自签了断绝关系书后,对小妹的一次忽悠。   那时候许薇香疑惑,问许六月为何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她不会?   许六月就拿出了‘神仙说’。   张口闭口瞎编,全凭一张嘴。   偏巧,这小妮子还信了。   哦,不仅她信了,哑娘也信了。   所以啊,封建社会就这点好。对鬼神之说,总是无条件相信,压根不需要动脑。   看着许薇香对那本《千字文》爱不释手,许六月心里欣慰极了。   看来这银子,没白花。   “认识上面的字儿吗?”   许六月拿过书,便牵着许薇香到一旁坐下。   “这上头写着‘千字文’,意思是说,这本书里有上千个字儿。   你呀,要学的还多着呢。”   “千、字、文!”   许薇香重重点头,指着上头的字儿,道:“我知道了,这个是千字,这个是字,这个是文。”   言毕,又道:“姐?这书那么厚,一定很贵吧?”   贵?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贵吧。   可是在许六月看来,再贵都是人家应得的。   虽说我国的印刷术,是古人一项伟大的发明。但许六月在的这个地方,却是没有印刷术一说的。   这厚厚的一本《千字文》,完全靠手抄。   里头的字迹清晰工整。   许六月翻了好多页,都没瞧见一个错字儿。可见,抄书的人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一本那么厚的书,也不知得抄多久。那手啊,估计得酸得动不了吧?   一两银子的售价,可不高了。   “不贵。”   许六月想了许久,才应道:“这本书不是在书肆买的,而是在一个小摊上,跟一个书生买的。   那书生靠抄书赚取家用,所以价格并不是很高。   你既对识字儿感兴趣,那么就好好看。有不懂的,姐会教你。”   说罢,又道:“姐还给你买了笔墨纸砚呢,你瞧见了吗?从明日起,多看书多认字儿。”   “看到了!”   许薇香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憧憬。   “书生还能靠抄书挣钱啊?那我一定得好好练字儿,以后也去抄书!”   说罢,又贼兮兮问:“姐,这书到底花多少钱买的?   我得仔细算算,除掉笔墨纸砚和时间外,抄一本这样的书能挣多少钱!”   “你这小财迷。”   许六月笑笑,拍了拍许薇香的头。   “不多不多,也就一两银子而已。不过呢,你若是能将字儿写得比这书上的还好看,那一定能卖更好的价格。”   许薇香的表情十分丰富,看着许六月,竟不说话了。   沉默。   突如其来的沉默。   尴尬的沉默。   让人郁闷的沉默。   一两银子,叫不贵?一两银子都够她们家吃半年了!   拿去买一本书,还被说成:没花多少钱?   我的姐呀。   我发现你自从成亲后,整个人就有点飘了。   你得冷静一点啊。   不能因为自己当了家,手握财权,就这么嚣张。   虽说这种嚣张……嘿,我身为你的妹妹,还挺喜欢的。   但是!   一两银子,实在太让人心肝疼了。   许六月哪里能不知晓自家妹妹的心思?   敲了敲许薇香的脑袋,便道:“不过一两银子罢了,你用得着给你姐表演变脸吗?   钱嘛,以后咱们再挣就是。你看到那两匹布没?咱们就要靠它们挣钱了。” 第183章 :都是挣钱的点子啊   许六月看着许薇香那依旧肉疼的表情。   突然就想起了在前世时,美容院小姐姐常说的一句话。   于是,照搬了过来。   “薇香啊,身为我许六月的妹妹,你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   将银子花到值得的地方,那不叫花钱。那叫,换种方式陪伴你。”   ???   这下,许薇香的表情更精彩了。   换种方式的陪伴?   呵呵……   姐,你有理。你长得漂亮,说什么都有理。   说起来,许六月倒也不是故意要给许薇香压力。   而是她明白,女儿家需要富养。   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一样。   一开始,她说《千字文》是在书生那里买的,并非是想表达这本书真的很便宜,你可以安心看。   而是想告诉许薇香。   当你成为了一个有知识的人,那么即便是动手抄录点东西,也能养活自己。   至于后来,将一两银子的数额说出。表面上看,与她所说的‘不贵’起了冲突。   但事实上,却是在给许薇香传递一种价值观。   贵和不贵,并不在数额上,而是得看值得不值得。   倘若今日,这一两银子用来买一串糖葫芦,那叫浪费,叫奢侈。   可用来买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东西,那叫投资,叫值得。   当然。   另外一层意思,也是在告诉许薇香。   你现在不是许家的那个赔钱货了。   你是家里人手心上的宝贝儿。   你不仅不会挨打受骂,还能花家里的银子。   姐姐可以给你花一两银子买一本书,也可以给你花十两,甚至更多的银子买别的东西。   你想要的,只要不过分,姐姐都会给你。   所以……   你长大以后可以财迷,但不能因为银钱这个东西,丢失尊严。   特别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你需要考虑的,是你喜不喜欢对方,对方的人品和家中的父母如何。   而非是对方给得起多少银子的彩礼。   你更需要明白,只要家里的人才会真心实意待你好。   以后可不能因为别人随便给你花几个铜板,你就感动得非他不嫁。   那样子……太丢人了。   许六月当然明白,七岁的许薇香不会想到那么多的道理。   可有些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根本不需要言明。   许六月随意教了许薇香《千字文》中第一页的两个字儿,便打发她去练字儿了。   哑娘已经将云锦和七彩线都收了起来。   她也知道云锦是好东西,收拾的时候,格外小心。   许六月打了热水洗澡。   再回来时,哑娘正巧将新衣裳做好了,连忙招呼许六月去试。   许六月高高兴兴换上新衣裳,正巧合身。   哑娘的针线活极好。   即便是普通的料子,也能做出好看的款式,而且针脚细密整齐,寻不出一点儿差错。   许六月穿着那件新衣裳,都舍不得脱呢。   最后还是哑娘唔唔呀呀比划,说衣裳还没洗,不能久穿。   许六月这才依依不舍,将衣裳脱下。   她去取来了七彩线和云锦,跟哑娘说了一下自己的心思。   大致上,是说天气儿开始凉了,她想做一些围巾之类的保暖物拿去城里卖。   棉花是没买的,到时候直接就用家里的鹅毛绒。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又暖又轻。   许六月想将东西做得贵气儿一些,专门卖给有钱的人。   这样子的话,赚得比较多,钱来得比较快。   哑娘早在看到云锦时,就知道许六月要做的东西不同寻常。   所以当她听到许六月的说法后,立即点了点头,表示她能将东西做好。   许六月一说到挣钱,就眉飞色舞的。   她连觉也不睡了,连忙跑去跟许薇香借了纸笔,直接开始画图纸。   暖肚带和手腕兜兜,她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大同小异的东西。只能在绣花上,多费些心思。   这暖肚带呢,是穿在冬衣里,专门给女子保护小肚子用的。   就像以前在现代时,可以捆在人腰上的那种热水袋的袋子。   外头一层布,里头放上棉花等保暖的东西。然后两边流出足够长的带子,好让人绑得住就是了。   这种比较私人的物件儿,在古代,一般都是绣点鸳鸯,并蒂花之类的玩意儿。   许六月可不想弄那些烂大街的东西。   想了很久,便画一些带刺的红玫瑰啊,红色桃心啊,还有一些比较Q版的两个小人儿。   有单独的,也有成双成对的,看起来新鲜极了。   至于手腕兜兜,那也一样。   古代的人鲜少戴手套。   富贵人家都喜欢戴手腕兜兜。   手腕兜兜长什么样呢?其实就是用布夹上一层两层的棉,然后缝制起来,形成一个扁扁的长方形取暖物。   两头都是空的,方便左右手往里头伸。   昂……就像现代那些带了布套的暖水袋。可从左右两边伸手进去取暖的。   只是这手腕兜兜就单独是布夹棉而已,可以让手不像露在外头时那样冷。   但你要说跟现代的暖水袋兜来比,还是比不得的。毕竟,烧了一个热水袋嘛。   要做,就做标新立异的。   别人的手腕兜兜,就单独一个兜兜。要想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还得脱下,放在一边。   这在许六月看来,十分不方便。   于是,便在手腕兜兜的两旁,加了一条带子。   那带子可以直接挂在人的脖子上。   要用时,将手伸进去。不用时,把手伸出来。根本不需要再寻个干净的地方,去放手腕兜兜了。   绣花这一块,也一样是Q版的东西,可爱极了。   当然,这古代的男人也是需要保暖的。所以在男人的物品上,许六月写上一些大气磅礴的小诗。   古代有多少男人有文化,许六月是不知的。但附庸风雅的人,应该不少吧?   围巾那一块,许六月拿来跟帽子做到了一起。只不过,她最先试水的,是儿童款。   帽子上头要么多缝出两个小啾啾,像动物的耳朵一样。要么,就是弄一个圆啾啾,像雪球一样。   然后帽子的两旁,留出合适的长度。   小朋友在戴帽子时,直接就可以将长出来的部分当成围巾,围住脖子。   不仅新鲜,能吸引眼球,还十分方便呢。   更何况…… 第184章 :要做一个大贡献   更何况……   小孩子的抵抗力本来就差,到了冬天最容易生病。   帽子和围巾之类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小朋友呢,图新鲜。   有了新的东西,哪里还会用旧的?   这种可可爱爱的帽子围巾套装,连许六月自己都喜欢得很,想来应该好卖。   而城里跟村子里不一样。   大户人家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家里头的宝。   换季的时候花点银子买个小东西,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许六月伏在案前,东画画西画画。   待她回过神时,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刚打了个哈欠,便听到哑娘起床,在灶房里忙活的动静。   挣钱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呢,哪里能睡得着?   披着一件外衣便出了房门,笑嘻嘻跟哑娘打了个招呼。   还撒娇道:“娘,我也想吃肉沫粥。”   哑娘笑着嗔了许六月一眼,没什么大的反应。   但吃早饭时,还是将一碗肉沫粥端到了许六月面前。   看着许六月一宿未眠熬出来的黑眼圈,哑娘有些担心。   正要询问一下,却不曾想,小女儿也顶着一双熊猫眼出来了。   两姐妹四目相对,都有些发懵。   然后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你昨晚干嘛去了?”   “你昨晚没睡啊?”   身为妹妹,自然要老老实实回答姐姐的问题。   只见许薇香笑嘻嘻跑到许六月身边,抱住了许六月的手臂。   “姐~你今天再教我几个字儿吧?昨天的那两个字儿,我都能会了。”   说罢,又道:“还有后面的字儿,我虽然不会读,可都会写了呢,至少会写十个!”   言毕,便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你看,这是‘大’字儿,这是‘小’字儿。   但是这个呢?这个是什么字儿?还有这个!一横一竖的,还挺简单。”   !!!   许六月有些头疼。   白了小妮子一眼:“你不会是一宿没睡,就为了看书吧?”   “嗯啊!”   许薇香点点头:“那本书真是太香了,我实在是喜欢。   本来是想抱着睡的,谁知道越抱越精神!”   “……”   许六月买一本书回来,本是想着给许薇香启蒙,让她慢慢学上几个字儿。   等过阵子挣的钱多了,再送她去学堂。   总好过让她一天天无所事事,就跟在哑娘身边穿针引线吧?   倒不是说会女红不好!古代的女人,哪里有不会女红的?   即便是原主,也多多少少会一些,只是不精罢了。   但许六月是觉得,女红好是好,到底跟用脑扯不上多少关系。   姑娘家不管会多少技能,还是得识文断字儿才行。   一开始呢。   许六月还寻思着,一天教许薇香两个字儿。让许薇香会读,会认,会写,能明白它的意思就成。   这个任务简单,也不费时。   可万万没想到啊,许薇香着魔了!   在纸笔被许六月夺走的情况下,既然能用手指在空气中练字儿。   一横一竖是什么字?可不就是个‘十’字吗?   “你学慢点,学得透一些。识字儿这件事情,在精不在快。”   许六月敲了敲许薇香的脑袋,道:“你又不是要去参加科考,不用这么赶时间。”   “人家就是喜欢嘛!”   许薇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撒娇道:“我不管!书是你买的,你就得教我。”   那模样儿,像极了一个无赖。   许六月哪里能想到,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竟能有如此耐性?   若是她早早知晓,许薇香是个书痴,那她一定会延迟买书。   至少,等到自己多挣些银子,空闲下来再说。   当然,许六月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譬如,今日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当初随随便便的一个买书举动,竟会让多年后的许薇香,成为了一个古代的小说家。   所写的《我的极品姐姐》,在京都勋贵世家中,流传甚广。   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当下的许六月,虽深知当老师的辛苦。   但还是在照顾完宗母后,便端起了‘夫子’的架子,教许薇香识字儿。   在教导许薇香的过程中,许六月意外发现,这个世界竟然没有拼音。   所以,很大程度上,也导致了文化的落后。   每一个文字应该怎么读,对应的是什么意思,都靠夫子的那张嘴。   而夫子的知识,又是从夫子的夫子那里学来的。   最开头的认字儿的那个人是谁,他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教会了他身后的人识字儿?这已无法追溯。   想起在前世时,她曾研究过拼音的来源。   据说,我国的拼音,是一个外国人教的。有了拼音以后,众人认字儿的速度快多了。   只要学会了拼音,即便没有夫子在一旁教着,也能明白这个字怎么念,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看着厚厚的《千字文》,许六月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把拼音,引到这个世界来!   让每一个学子,都能更快的学习到更多的知识。也让更多的人,获得识字儿的机会。   推动文化知识,改革认字儿的方式。   !!!   许六月,你也太伟大了吧?   说做就做。   许六月突然合上了《千字文》,打算暂时不教许薇香识字儿了。   她啊,得拿许薇香来当第一个学生。   教!拼!音!   一张纸摊开,声母韵母都分别写好。   然后,先教了许薇香六个字母。   还说:你要是想快速的认识更多的字,就得先按照我说的办。   把这几个奇奇怪怪的字符学好了,以后看书自己看,不需要再问姐姐。   许薇香虽依赖许六月。   但也知道,许六月平时很忙的。   姐姐那么厉害,妹妹也不能落后。   所以啊,小小年纪的她,早就想独立一些了。   许六月一说学好字符后,就能自己认字儿。许薇香认真的程度,简直爆表。   枯燥的六个字母,她愣是在屋子里学了一天。   竹屋里,‘啊哦呃啊哦呃’的,若不是许六月事先交代了哑娘,哑娘都要以为小女儿傻掉了。   而许六月自己呢?   将昨夜画好的图纸给哑娘看后,确保了哑娘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便又拿着一些小的图纸,还有布庄送的布头,下了山。 第185章 :致富之道   莫家。   里正正在院子里腌酸菜腌豆角。   家里头没有当家的女人,儿子又外出念书了,女儿嘛,又想娇养一些。   所以但凡是累一点的活儿,里正都自己揽了。   瞧见许六月进了院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正想开口问问。   没想到,许六月先打了招呼:“里正伯伯,锦绣在吗?”   “锦绣?在呢!在里屋哩。”   里正有些惊讶。   毕竟村子里愿意跟自家闺女玩耍的人,几乎没有。   虽说这几日,里正明显察觉到莫锦绣的脸上,多了笑容。   但因着他这几日白天都忙,不大在家。   而莫锦绣又是个沉闷的性子,平时有话只喜欢跟她哥哥说。   所以至今为止,里正还不知道他闺女有了好朋友的事儿。   只觉得,笑容多一点儿也是好的,就不问原由了。   屋子里的莫锦绣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了出来。   “六月!你来找我!”   她的语调既柔和,又兴奋。   比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见了情哥哥,还要让人觉得幸福。   “嗯,找你有事儿呢。”   许六月笑着上前:“你在干嘛呢?忙不忙?”   “不忙呀!我在里屋,用你给我带的七彩线,给我哥哥缝书呢。”   说罢,喜滋滋道:“周氏布庄的七彩线真是好用!跟咱们镇上卖的那些,可不一样。”   言毕,拉着许六月的手就要往屋子里走。   “爹,我和六月进屋去了。”   “去吧去吧。”   里正看着自家闺女高兴,心里头不知有多欣慰。   毕竟莫锦绣脸上的笑容,从她出生起到现在,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鲜少瞧见。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进屋的背影,竟觉得眼睛涩涩的。   莫锦绣的屋子不大。   就跟竹屋里,许薇香住的那间屋子差不多吧。   不过,莫锦绣勤快。小小的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   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像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一样。   桌子上,有沓厚厚的书。一沓是用七彩线缝好的,另外一沓还没开始缝。   “这些书是……”   “这些书啊?是我哥哥手抄的。”   莫锦绣长那么大,还没接待过朋友呢。   许六月能来寻她,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笑着让许六月坐下,又给许六月倒了山楂树叶煮的茶。   道:“等我缝好以后,我哥哥就能把它们拿到镇上去卖了。”   说罢,又忍不住跟许六月夸奖起自己的哥哥来。   “我哥哥很能干的,他自从会抄书后,就经常抄书来卖,补贴家用。   去年他去学院的学费,都是他自己挣的呢。”   “我能看看吗?”   许六月只看着莫锦绣缝好的那些书,缝得十分整齐,且针线走得很好。   所以便十分好奇,里头的内容。   莫锦绣巴不得多有个人能看到自家兄长的字儿呢,哪里会有不同意的?   许六月翻开一本缝好的书,只见里头字迹工整。   既有江南人的娟秀,又不缺乏大男子汉的气概。   整张页面看起来,极其舒服。   “这是四书五经中的四书之一,《大学》。”   许六月说着,又翻了另外几本:“这是《中庸》,这是《论语》。   锦绣,你哥哥是抄了一整套的四书五经吗?”   “六月!”   莫锦绣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六月:“你……你识字儿?”   不是莫锦绣瞧不起许六月。   而是许六月以前的生活,实在是连她都不如。   她再怎么不受村子里的人喜欢,也到底还是里正的闺女。   那些人嫌弃她,不与她交心,却也从未让她受什么蹉跎。   再加上家中父亲和兄长都是能识文断字的,所以她从小耳濡目染,才能认得一些字儿。   可许六月不同。   她前十二年过的,都是挨打受骂的日子,如何认得的字?   而且……连四书五经都知道。   “哦,我夫君识字儿的。”   莫锦绣可不是许薇香,没那么好骗。   所以鬼神那一说,许六月就用不上了。   只道:“我们家的屋子里,也有四书五经呢。我不懂的时候问过他,他告诉我的。”   说罢,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聪明着呢,过目不忘,所以便识得了。”   言毕,又赶忙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我今日来寻你是有事儿的,险些还忘了呢。”   “什么事儿啊?”   莫锦绣可是暗自发过誓,要以许六月为先的。   所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问道:“你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难题倒也算不上,不过是个挣钱的小机会罢了,不知道你做不做?”   说罢,许六月便将随身带来的包袱打开。   里头不仅有各式各样漂亮的布头,还有小小的图纸。   “我昨日去了一趟城里,发现城里的荷包还挺好卖的,就是样式有些俗气儿。   所以便想着,自己做一些荷包拿去卖。这不,我连布头和七彩棉线都准备好了。”   “这是什么?”   莫锦绣发现了小图纸,便伸手拿起来看了看。   “六月,这……这是猫吗?这是狗?还有这个,这好像是一个正在看书的学子。   这些花样怎么那么独特?跟我平常见到的不一样呢。”   “不一样就对了。”   许六月笑道:“我的针线活不好,所以只能找你了。   我打算让你把这些布头都做成荷包,把这些花样都绣上去。   像粉色啦,紫色啦这种颜色,咱们可以做成女款。   宝蓝色,绿色这样的布头,咱们可以做成男款。   比方说这个看书的学子,咱们就做成男款的!指不定啊,还能卖到千邛(qiong )哥的学院去呢。   绣好以后,若还有位置,旁边还能多加两句适合的小诗。   反正你是跟着里正伯伯和千邛哥认过字儿的,小诗句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若实在想不出来,等千邛哥回来了,就让他写一些出来,你对着绣。”   “真……真的可以吗?”   莫锦绣抹着那些布头,有点不敢下手。   哪怕只是布头,但她却摸出了不同来。   这哪里是寻常的布?分明就是云锦、宋锦,甚至还有蜀锦! 第186章 :先笑为敬   莫锦绣虽也算是一个村姑。   可她的里正爹爹,却从未亏待过她。   城里呢,她是没去过。镇上嘛,一年却也能去上三四次。   各种名贵的绫罗绸缎她确实没穿过的。   但偶尔陪着父兄去镇上时,也曾在镇上见过名贵的锦布。   甚至,还摸过哩。   更何况,她在女红这一块还算有造诣。   小小年纪,那针线活的功夫,已经能跟许多镇上的绣娘相比较了。   若不是因为她出生在七月半,从小有‘克人’之说。   恐怕这村子里找她做针线活的人,不知得有多少。   既在女红这一块深有研究,又怎么会不识得各种绸缎呢?   只是……   认识是一回事儿,做没做过,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她这些年缝缝补补过不少东西。   家里人的衣裳,以及被单,鞋子等等,都是她经手的。   只是如此贵重的布料,她还没用过呢。   “你怕什么?”   许六月看出了莫锦绣的担忧,忙道:“这些布头,都是我买东西时,问周氏布庄要的。   人家布庄的掌柜啊,一个铜板都没收我的呢。所以即便是绣坏了,那也不打紧。   只是浪费了一些功夫罢了,没什么损失嘛。但如果绣好了呢?那就能换银钱啦!”   说罢,许六月又道:“里正伯伯虽说是咱们村子里的头儿,每个月都有月钱。   但千邛哥念书的学费,应该不便宜吧?还有平日里你们一家的吃喝拉撒,也得用钱呀。   更何况,里正伯伯的年纪渐渐大了。千邛哥以后不仅要考状元,还要娶媳妇儿呢。   而你咧,万一遇到了自己心仪的人,还得有点嫁妆傍身才行。   所以啊,不管怎么说,都得对自己有点信心。咱们姐妹二人一起,把能挣的钱都挣了。”   言毕,亲手选了一个花样和布头,交到莫锦绣的手里。   “来,你先试试嘛。万一绣得好看,能卖大价钱,那咱们岂不是发了?”   莫锦绣被许六月这么一说,也十分心动。   以前她只觉得,父亲和兄长都很辛苦。   一个除了要处理村里的大小琐事儿外,还要把家里的儿女拉扯大,当好家。   另一个,念书也不能专心念。念着念着,还得抄书挣银钱,才能买得起笔墨纸砚。   她很想帮帮忙。   可父兄总说,姑娘家绣绣花看看书就行,什么也不必做。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竟无从下手。   但现在!现在不同了!   瞧瞧许六月,不也是个姑娘家吗?年纪还比自己小呢。   可这丫头,就能有挣钱的道道和点子。   所说的话,也能让人极其安心。   莫锦绣暂时放下了缝制书籍的事儿,当着许六月的面,便先绣了一个荷包。   因着莫锦绣的女红极好,眼神又利,所以那针线在她的手里,就像是飞舞的龙和风。   三下两除二的,便出了雏形。   又因为许六月画的花样,都是Q版的简笔画。   所以一个荷包从头到尾做下来,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许六月对莫锦绣有信心。   随着做出来的荷包越来越多,莫锦绣的手速也会越来越快。   现在一个时辰能做两个。   以后,一个时辰指不定就能做三个、四个。   “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许六月将莫锦绣绣好的第一个荷包拿在手里,免不得赞叹。   “你瞧瞧你,针脚收得住,针线走得好。就连这如此独特的花样,经过你的手后,也栩栩如生。   这样子的荷包若是卖不出去,那就是城里的人瞎了!”   说罢,便将那个荷包放回了桌上。   “这是你第一个绣出来的荷包,就送给千邛哥吧。就当是你这个妹妹,给他的中秋贺礼了。”   莫锦绣绣的第一个荷包,是Q版的看书公子哥儿。   这个花样,最适合读书人。   “这怎么行!就算布头不要钱买,那也是你买了别的东西送的。更何况,还有七彩棉线呢。”   莫锦绣连连摆手,道:“这荷包就留来卖吧,别给我哥哥了。”   “都是自家人,计较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许六月敲了敲莫锦绣的脑袋。   就好像,她才是年长一些的姐姐一样。   “再说了,你送的荷包,千邛哥他肯定会喜欢。   到时候在学院里天天系着,还不就是帮我们打广告了吗?”   “打广告?那是什么东西?”   莫锦绣对许六月突然冒出来的新鲜词,很是不解。   “呃……”   许六月眸子一转,便道:“广告是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广而告之嘛!   就是我有一个件好东西,然后分享给大家伙儿看。大家伙儿看了都喜欢,就会想要。   想要了呢,就会掏银子买!你看,别人一掏银子,咱们不就有钱挣了吗?   咱们也不用千邛哥去显摆自己的荷包,就日常戴着便行。   有心人啊,自然会问千邛哥哪里能买到。”   “你……”   莫锦绣看向许六月的眼神,真是越发惊喜了。   “你可真有法子!”   说罢,又道:“我哥哥从小就嫌弃我,说我性子软,不会用脑子想东西。   若他知晓你那么聪明,点子那么多,指不定还会后悔,他的妹妹怎么不是你呢。”   “噗……”   许六月没能忍住,笑出了声儿。   “瞧瞧你这话,也不知是在损千邛哥,还是在损你自己。   反正啊,是夸我就对了,我先笑为敬。”   “什么先笑为敬?只有先干为敬!”   莫锦绣看着许六月乱改成语,也学着许六月方才拍她脑袋那般,给拍了回去。   “人小鬼大!”   两个姑娘在屋子里说话。   具体说什么,里正也听不清。   身为一个大男人,他是很懂得尊重姑娘家的。   从来,就没有偷听墙角的道理。   所以呢,心里即便好奇,但也没有凑近。   只是屋子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儿,让他十分心安。   总觉得,自家闺女似乎是找到好朋友了。   待许六月走时,他更是拿出了一坛刚腌好的酸菜,让许六月带回去吃。   许六月可没客气儿。   吃这种东西,她最喜欢了。   笑着说了谢谢,便大大方方将坛子给抱走了。   临走前,还特地问里正借了一把锄头,一并扛走。 第187章 :一脚飞踹,三米开外   随身空间里的地,不愧是灵地啊。   昨夜才丢到里头的菜种子,今日就已经发芽了。   就连前几日种下去的何首乌跟人参,也长得极好。   许六月看着那两件宝贝没任何问题,这才将发了芽的菜种带了一部分出来。   竹屋后头还有一块空地,约摸有三十平方大小吧。   泥土是挺肥的。   许六月将上头的草连根拔起以后,便用锄头勾了几块软土出来。   然后将茄子苗啦、豆芽苗啦、大白菜啦、生菜啦、小辣椒啦、还有老蒜、葱花头等等东西,都种了下去。   然后,再去挑了一担水回来,将泥土都淋湿润。   嗯,不错!   看着自己辛苦劳作弄出来的小菜园子,许六月还挺满意。   就是不知道夜里有没有野鸡会来闹事儿?没有围栏,总是没有安全感。   不过累了一天的她,是再也干不动了。   只寻思着,中秋节不是要到了吗。   宗余答应过她,中秋节前会回来的。   那就等他回来了以后,让他去干吧。   到时候不仅是菜园子,就连前头也要用竹子围出一个院子来。   这才是一个家嘛!   转眼,又过了几日。   这几日,哑娘除了吃饭睡觉,就一直在做许六月画出来的东西。   短短几天的功夫,竟也做出了不少。   还有莫锦绣那头。   各种各样的荷包,做出了四十八个。   其中,男款十五个,女款二十五个。情侣款,一共四套,八个。   八月十二,正是赶集日。   因着还有三天就过中秋了,所以大家伙儿便赶着在这一天,去镇上买卖东西。   许六月因着要给宗母喂药,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   再来到村口时,李大壮的牛车已经走了。   这是一件比较倒霉的事儿。   因为没有牛车,便意味着许六月必须走路到镇上。   可偏偏,倒霉的事情还不止一件。   就在许六月加快了脚步,要往镇上赶时。   许家的院子里,冲出来了几个人。   其中为首的那一个,正是许天宝。   他的身后,还追着许老头和许刘氏。两个老不死的,一人扛着一条木棍,拼了命的往许天宝身上招呼。   “你个不孝的东西!分家了又怎么样?分家了了不起吗?就可以自己做主了是吗?   老娘吃不舍得吃,花不舍得花。用几两银子给你买来的媳妇儿,你说休就休!   你休之前有问过老娘吗?啊?你就算自己瞧不上,你留着那娘仨给老娘洗脚也行啊!   休!老娘让你休!”   “你个臭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出息!”   许老头也不甘示弱。   手中的棍子,一棍一棍往许天宝身上打去。   “怎么着啊?现在分家了,了不得了!连卖赔钱货的事情,都不用跟我和你娘商量了!   你不商量也行,钱呢?你卖赔钱货不是得了五十两吗?还是银票啊!你吐出来!”   说着,又道:“你幺弟现在还在城里的医馆躺着,每天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你……你有那么多的银票,你连一两都不肯给,你还是人吗!”   许六月皱眉。   瞟了瞟不远处的奇葩三人组。   哦。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一家人,总算是开始互相伤害了呢。   要说许老头和许刘氏那老虔婆也真是搞笑。   都分家了,人家做什么事情,凭什么要告诉你啊?人家的钱,又凭什么拿出来给你呢?   当然了,许天宝也不是好东西。   像他这样的渣男,就应该有奇葩才能克得住他!   按道理说,许家的这一场狗咬狗,本是不关许六月的事儿。   但偏偏,许天宝发现了许六月的存在。   于是,疯了似的朝许六月奔来。   “六月!六月救救爹吧,那两个老不死的要将爹打死了!”   许天宝大声喊着,便要往许六月身后躲去。   可谁知,许六月一脚就踹了过去。   多日来的仙水,早就让许六月力量大增。   就这一脚,竟将许天宝给踹到了三米开外。   “谁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   许六月说着,便转身要走。   偏巧,许刘氏猛然上前,拉住了许六月的竹筐。   “站住!你个贱蹄子,你将我儿子踹伤了,就想这么走了吗?”   说罢,越发用力地拽着许六月的竹筐,想看看许六月背着什么东西。   “老娘告诉你,你要是不赔点汤药费,休想离开!”   青天白日的,许六月也没喝酒,但她却醉了。   看着眼前的一家子,格外想吐!   这家奇葩会变脸吧?   前有愚孝至极的许天宝,突然大骂许老头和许刘氏是老不死的。   后有刚刚举棍,恨不得将自己儿子打死。却又突然心疼起儿子,跟废物儿子站在一边的。   这戏,唱得可比锦州城戏院里的还精彩。   “放手。”   许六月冷冷盯着许刘氏:“三!二……”   “老娘不放!你快给老娘赔……啊!”   许刘氏那老虔婆还想让许六月赔钱呢。   结果,许六月又是一脚,将许刘氏也踹了出去。   许刘氏年纪可比许天宝大。   许天宝被踹飞后,挣扎了片刻,好歹还能自己爬起来。   可许刘氏呢?   只听到‘咔嚓’一声儿,似乎是哪根骨头断了。   “哎哟!老婆子呀,你没事儿吧。”   许老头紧张上前,想要扶起许刘氏。   许刘氏哎哎哟哟的,竟哭道:“痛……好痛哇……”   姑娘家哭嘛,或许还能惹人心疼。   这褶子都能夹苍蝇的恶婆子一哭,就有点辣眼睛了。   许六月挪过脸,看向许天宝。   冷笑了声儿:“断绝关系书我还留着呢,你如果忘了,我不介意提醒你。   你们许家的事情,再怎么闹,都跟我们娘仨无关。   我们娘仨现在是宗家的人,入的是宗家的族谱。   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你是我爹,那就不是踹上一脚那么简单了。   我会割掉你的舌头,让你再也不能毁了我的名声儿!   毕竟,若让人误会我有你这样的爹,可是很丢人的。”   言毕,又添了句:“噢,对了。我夫君的脾气儿不太好。   今日的事情若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会将你抓到独角山里。   到时候,莫说是割舌头了。是死是活,还不得而知呢。” 第188章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   许六月说完这番话后,便抬脚要走。   毕竟她还得去城里呢,耽搁不了那么多功夫。   可谁知,许天宝就像是一个根本听不懂人话的牲畜,跛着脚就跑来,要拦住许六月的去路。   “不许走!我……我不许你走!”   说着,便像个娘们一样哭天喊地。   “六月啊,我可是你爹啊!你不能不管我!   俗话说……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现在……我听说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好,有新衣裳穿有肉吃,还能时常进城。   你……你不能忘本啊!你可是我生出来的,没有我就没有你啊!”   许刘氏那老虔婆因为断了根骨头,正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可许天宝倒好。   不仅没上去看一眼,反而还有功夫在这里跟许六月纠/缠。   难不成,这素来愚孝的龟儿子,现在清醒了?   “我是从我娘肚子里出来的,即便是忘本,忘的也不是你的本。   许天宝,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说得难听些。   对于许六月这个‘女儿’,你除了脱裤子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贡献吗?   “我娘已经与你和离,我和我妹妹也跟你,跟许家断绝了关系。   就凭着这十几年来,你们许家对我们娘仨所做的一切。   我们跟你之间,就不再亲人,反而是仇人了!”   “不!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怎么可能是仇人呢?”   许天宝连忙否认:“六月,爹错了,爹不该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做出对不起你们娘仨的事儿。   现在……现在爹已经遭到报应了。那个狐狸精……那个狐狸精是个骗子!   她骗走了爹所有的银子跑路了,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许天宝做小伏低,将许六月当成一个傻子来哄。   “这阵子爹吃不香睡不着,总想起你娘,想起你们娘仨。   这才明白,这个世上……这个世上只有你们才是真的对我好。”   话说到此,许天宝又放软了语气儿:“这样好不好?爹主动跟你认错。   你……你去把你娘和你妹妹接下山来,我带她们回家。   我不和离了,我也不跟你们断绝关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和和睦睦……”   “你今天撒尿了吗?”   许六月瞟了许天宝一眼,淡淡打断了他的话。   “撒尿的时候,有没有用尿照一照自己的死样儿?   你算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谁?是当今天子吗?”   “六月……”   “我告诉你!即便是当今的万岁爷,那也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由你说了算的。   我们娘仨跟你之间,哪怕是上了官老爷那里,你也没理。”   许六月在独角山吃好喝好,眼下的气质越发出众了。   明明身着着一件普通料子的外衣,但却散发出高贵优雅的味儿。   许天宝驼着背,跛着脚站在她的面前,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你很想和我娘认错是吗?好啊!为了彰显你的诚意,你自己上独角山去吧!   我娘就在独角山的山顶,你若不怕死的话,尽管去好了。”   一听说独角山,许天宝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他哪里敢上去啊?他可是个惜命的人呢。   “怎么?不敢?”   许六月讽刺道:“也是啊!独角山上不仅野兽多,冤魂多,阴气儿重。   就连我的夫君和婆母,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若上了独角山,那不就是送死吗?”   “独……独角山我就不去了吧?六月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娘她跟了我十几年,和我是有感情的。不如……不如你帮我叫她下来,我……”   “可笑!”   许六月嗤笑了声儿:“你也知道独角山死了不少人?   一个大男人的,尚且都害怕独角山会要了你的命,不敢上去跟我娘认错。   可当初呢?还不是不顾我们娘仨的死活!为了五十两的银子,就将我卖到独角山上去。”   许六月本不想与许天宝扯这些。   只是……   因为许家人闹腾的动静太大,所以那些不出门赶集的人,便都凑过来看热闹。   许六月一不小心又成了猴子,被人看戏。   心下一恼,心里头就有了一个主意。   于是,也不怕将事情闹得更大。   “许天宝,真有你的啊。为了银子,为了女人,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现如今银子花光了,就又想起我们娘仨了?   呵……好啊!你不怕丢人,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儿如何?   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道错了,那你敢不敢发誓?   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发誓,说你方才的话,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要不然,就让老天爷来惩罚你。剃光你的头发和眉毛,让你变成和尚。   此生孤独一人,没有儿子送终。”   “你……”   “你不敢?”   许六月挑眉,极其不耐烦:“连发个誓都不敢,还说自己知道错了,想见我娘,跟我娘认错?   我信你个鬼哟,糟老头子。”   “我……我……我发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心想认错的。   要是我说的话有……有假,那就……那就像你说的那样,成一个和尚!”   许天宝也是被逼到绝路了。   自从金莹儿不声不响的走了以后,他的日子就过得浑浑噩噩的。   身上没有银子就算了,人又懒。   没人给他端茶倒水,身上的衣裳一个星期都不换。   家里的粮食都要吃完了,二房那头还天天对他冷嘲热讽。   好不容易等到许刘氏回来。   还没跟许刘氏这个亲娘开口借点吃食呢,许刘氏便破口大骂,将他骂得狗血喷头。   骂也就罢了。   他从来都是被骂大的。   可问他要银子,他哪里还有啊?   偏巧,许刘氏不信。   将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儿就算了,还天天守着他,骂骂咧咧的。   非要他拿出点银子来,去给城里的许青天治病。   今天,他是实在忍不住了。   觉得父母偏心都偏到京都去了吧?   都说了没银子,还要如此逼他!   一不小心顶了句嘴,便直接换来了许老头跟许刘氏二人的混合双打。 第189章 :把他下巴卸了   许天宝都多大的人了?   在他看来,若是许六月肚子争气儿的话,他都能当外公了。   这把年纪还总是被父母打骂,谁受得了?   跑着出了院子时,正巧看到许六月。   只一眼。   许天宝便想起了分家以后,哑娘在家时,他过的好日子。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一点银子傍身。喝喝小酒吃吃花生米,那才叫生活啊。   至于错在了哪里?   他才不知道哩!   只知道,先把人哄回来再说。   为了能达成目的,他不惜当众低声下气,去求许六月。   甚至,就连许六月让他发誓,他也咬牙应下。   怕什么?   老天爷那么忙,才不会有空闲来管他这种小人物哩。   许天宝打着小九九,还真发了誓。   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许六月,猜测着,许六月是不是真的会给许天宝机会儿?   就连刚刚从院子里走出来不久,打算去镇上的虎子娘方翠花,也不免有些急了。   她赶忙上前拉了拉许六月的衣袖,朝她摇摇头。   意思是说:好不容易才出的火坑,可不能心软。   许六月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不杀许家人,完全是因为想留着慢慢玩。跟心软不心软,可没什么关系。   只见她随地捡起了一根树杈,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一眨眼的功夫,‘机会’两个字,便写出来了。   “喏,给你你的‘机会’,好好看看,可别说我无赖。”   许六月指了指地上的那两个字,笑道:“看得清楚吗?离开了你以后啊……   不仅仅是我,就连我娘和我妹妹,都能识文断字儿了!   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谁还稀罕你知不知错呢?”   言毕,掩嘴而笑,便瞅了瞅方翠花的竹筐。   竹筐里,装着一些鞋垫、手帕之类的东西。   “翠花婶子,你这是要去赶集啊?”   “对。”   方翠花笑了笑,应道:“这不是要中秋节了吗?拿绣品去换点银子。”   “我也要去镇上,一起……”   “许六月,你耍我呢!”   盯着地上看了好半天的许天宝,终于缓过神来。   恶狠狠指着许六月,再无方才那副怂样儿。   “骗老子发誓,就是为了让老子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是吧?   你个贱骨头!口口声声说去了独角山后这也好那也好!   你也不想想,没有老子为你去媒婆那边奔波,你怎么能嫁得那么好?   现在日子过好了,就想撇开老子,你休想!   你这没良心的,这样对你爹,你……呃……唔……”   !!!   发生了什么!   许六月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许天宝痛苦地捧着自己的下巴,急得跳脚。   他凶神恶煞地对许六月指手画脚,骂骂咧咧时。   可完全没想到,许六月会卸掉他的下巴啊。   这下巴被卸掉以后,不仅疼得他冒汗。就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年纪也不老,怎么就那么健忘呢?”   许六月当着许天宝的面,按压着自己的拳头。   指关节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吓得许天宝连连往后退去。   “我说过了,再让我知道一次,你说你是我爹,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今日,当着那么多叔伯婶子的面儿,我不好让他们见血腥。   就只好先拿你的下巴,来泄泄火,给你一个教训。   若再有下次,你且等着瞧好吧。”   说罢,又勾唇而笑,极其邪魅。   “万福村不大,村头发生的事儿,不过片刻就能传到村尾。   你还是要在万福村生活的,但求你要点脸吧,别再说那些我是因为你,才能嫁得好的话。   你说着不害臊,大家伙儿听着都替你害臊。   我嫁得好,那是我运气儿好,跟你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别一口一句没良心,好像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今日在场的,都是老熟人。事情的始末,他们也都清楚。   若以后来个不熟的,胡乱说了我的不是,那我岂不是冤枉?”   言毕,许六月的眸子,便缓缓朝周围的人瞟去。   眼神里的情绪,淡淡的,似乎没有波澜。   可大家伙儿也不知为何,却从中看出了几分疏离和警告。   有几个胆小的,更是往后退了一两步。   仿佛此时的许六月,已经被恶鬼附身了一样。   “六月……”   方翠花也有些害怕,轻轻喊了一声儿。   许六月长长的睫毛一闪,便又恢复了往常的乖巧。   “翠花婶子,您叫我呢?”   “呃……”   “走吧!咱们上镇上去,别耽误了时辰。”   许六月不顾众人的惊讶,拉起方翠花的手就走。   嘴里还关心问道:“翠花婶子怎么也那么晚?牛车都走了呢。”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外出赶集的人多,一辆牛车哪里够坐?   我就不去跟他们抢位置了。”   方翠花加快脚步,跟上许六月的步伐,道:“再加上最近天气儿凉了,我婆母有些不舒服。   你虎子弟弟呢,又是个闹腾的。我就只能先将早午饭都做好,这才出门。   好在我卖的都是一些手帕啊,鞋垫之类的东西,也不用去抢摊位。   直接拿到镇上的布庄去,布庄的人会收呢。”   言毕,脸上还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等卖完了手帕,我再去寻一趟你大全叔他们。   快过节了,他们也能放假了。这一家人啊,总算是能团聚一会儿。”   “是啊!大全叔他们在外头做工可不容易。”   许六月笑了笑,觉得方翠花很是亲切。   “对了翠花婶子,你的手帕我能看看吗?”   两个人走路,倒也有个伴,没有一个人那么无聊。   许六月最近正缺人做针线活呢,看到绣品就挪不开眼睛。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方翠花看着许六月那双快要长到手帕上的眼睛,忙笑着将手帕拿了出来。   “你要是喜欢啊,婶子就送你一条!”   “不不不,我就看看。”   许六月将手帕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手帕的料子并不算好,但也不差。   可方翠花的绣工,却着实给手帕加了不少的分。   “翠花婶子,你的女红可真好!”   “又说胡话了不是?”   方翠花笑着摇摇头:“我的女红哪里有你娘的好?   要知道,我以前还得去找你娘请教绣法呢。” 第190章 :赶集当个卖货娘   “嘻嘻。”   许六月眨了眨眼,夸道:“我娘的女红好,翠花婶子的女红也好啊!”   说罢,又问:“婶子这一条手帕,能卖多少钱啊?有荷花有鲤鱼的,得绣很久吧?”   方翠花见许六月这么问她,也没多想。   还以为,是许六月也想靠绣品挣钱呢。   于是,便老老实实道:“我的手帕啊,能卖四文钱到六文钱吧。   具体卖多少,得看布庄那头怎么给价了。   有时候花样不同,价格就不同。而且啊,还会和季节挂钩呢。   就像现在快过中秋了,你手上的那条手帕,可能就会稍稍便宜一点。   而我手上这条花好月圆的手帕,就比较应节,稍稍就能贵一些。”   说罢,又道:“还有啊,年底的时候,绣品的价格是最好的。等到了年初,就不行了。   你若想卖绣品,得赶紧多绣一些。等到年底的时候,好出手。”   方翠花本就是个健谈的。   再加上许六月很得她喜欢,所以这一路上,话也不少。   “我现在啊,也是没法了。你狼子哥今年都十七了,得说媳妇儿呢。   我已经很媒婆那边打好招呼,趁着这次中秋节,你狼子哥回来,就给他说亲。   若瞧上眼了,前前后后需要准备的东西多,得花不少银子。   我这点绣品,怎么都留不到过年那会儿!但凡能留啊,我都舍不得现在卖。”   -0-、   许六月对‘狼子哥’这三个字,有些无语。   倒没有瞧不上,或者内心攻击的意思。   实在是这名字儿起得吧,有点奇葩。   林家三个儿子。   老大叫林狼子,老二叫林豹子,老三叫林虎子。   一窝的兽啊,还是不同品种的。   也不知道这大全叔和翠花婶子是怎么想的呢?   家里又不是吃不起肉,得养几头兽来‘望肉止饿’。   “缺银子为什么不去城里啊?城里的价格,应该比镇上的高吧?”   许六月收回心思,觉得那么好的一条手帕,才卖几文钱,实在太可惜了。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手工活啊!   针线缜密,整整齐齐。用手摸上去,没有半点疙瘩。   而且整条手帕需要绣的花样,面幅很大。   像方翠花这种,既要照顾婆母又要照顾孩子的人,事情多着呢。   利用闲散的时间,一条手帕前前后后这么绣着,怎么也得几天才绣好吧?   四五个铜板,才一斤猪肉的钱。除掉布跟线外,每一文钱都是血汗钱啊。   “嗯,城里的价格确实比镇上的高。但城里的人,眼光也比镇上的人高呀。”   方翠花笑着解释:“我的手帕看起来好看,但是用料却不是城里人喜欢的。   即便是拿到城里去卖,恐怕也就是多上一文钱的价,而且还不见得好卖呢。   我去一趟城里,来回路费就是十文钱。再加上进城费,就十三文了。   若是一条手帕只能多卖一文钱的话,我得卖十三条的手帕,那多出来的钱,才能够平了路费和进城费呢。   就更别提,时间上的消耗了。这一笔账啊,仔细算起来,还是不容易。”   “也是。”   许六月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   但转眼,便又道:“要不这样吧婶子?我今日是要进城的。   若你放心的话,就把你这手帕给我几条,我去帮你卖了。”   说罢,又笑嘻嘻道:“如果能卖得出去的话,多少能挣些银子。   若卖不出去,等回到镇上时,再拿到镇上卖好了。”   “你要去城里?你一个人?”   方翠花像是没听到手帕的事情一样,注意力都在许六月的安全上了。   “六月啊,不是婶子啰嗦。婶子都那么大了,还不敢一个去城里呢。   你才多大!万一被拍花子给拐走了可怎么是好?”   “我又不傻。”   许六月想都没想,就应道:“拍花子没被我拐走就算了,还能拐走我吗?   你就放心吧!我前几天才去过一次城里,心里有数着呢。”   方翠花听着,还是有些孤疑。   可对上许六月那双闪亮的眼睛时,又觉得,这孩子与寻常的孩子不同。   于是,稍稍放下心来,这才应起了手帕的事儿。   “手帕你要拿多少?自己先挑。不过你得答应婶子,不管好卖不好卖,都得按时回来。   不可为了卖手帕,就在城里待太久。要是错过了牛车回来的时辰,我看你怎么办!”   方翠花常年干农活,体力是不错的。   许六月因为喝了仙水的原因,脚下也渐渐变轻。   短短十里的路,便这么走完了。   在镇上分别时,二人还约定,傍晚时就在李大壮的牛车那里碰头。   好一起回村上。   镇上到城里的牛车多,不像村子里来镇上,就那么一辆牛车。   最早入城的牛车已经走了,许六月便坐上了第二辆牛车。   跟第一次进城一样,给了五文钱的车费。   到了城门口后,又出示人牌,给了进城费。   因为有过一次进城的经验,所以这一次许六月便不再像无头的苍蝇了。   才一进城,她就直奔南市,冲着周氏布庄去了。   兴许是因为要过节了,所以城里的人格外多。   周氏布行里,此时也挤了不少的客人。   而那些客人,光从装扮上看,就非富即贵。   布庄的男女伙计们忙着招呼客人,就连掌柜,也亲自下场捞金。   只是……   看着热闹的布庄,其实成交量并不大。   那些非富即贵的客人,东瞧瞧西看看,要么点头要么摇头。   可就是不松口,说自己要买什么。   也对。   有钱人家嘛,但凡要做件衣裳什么的,都是直接派人来请掌柜和裁缝上门服务。   鲜少有亲自出门的道理。   今日来到这里,恐怕也是凑个热闹。若遇到特别喜欢的,自然会买下。   如果遇不到,也就罢了。   饶是掌柜都说干了口舌,也没瞧见多少银子进账。   许六月进门时,并没有人搭理她。   直到上次接待她的满娘,从仓库抱着东西出来。   一瞧见许六月,立即放下了东西,朝她走来:“小妹妹,你又来了?”   “满娘姐姐。”   许六月笑得很甜,道:“今日忙着呢?” 第191章 :销售小天才   “还行吧!是比前几日要忙。”   说罢,便看着人来人往的布庄,道:“这不是要过节了吗?大家伙儿都想热闹热闹。   对了,你今日怎么又来了?可是要买什么?我给你拿。”   “买是要买的,但在那之前,我还想卖点东西。”   许六月小声儿朝着满娘道:“我自己在家做了一些保暖的物件儿,想问问你们掌柜收是不收?”   说罢,看着大家伙儿都各司其职,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   于是,便悄悄拿出了一个儿童款的帽子围巾,道:“你瞧瞧这个,里头填充的可是鹅绒呢。”   周氏布庄有规定,任何人不能私下跟伙计兜售东西。   若有绣品需要卖给布庄,则要直接跟掌柜谈。   满娘看着许六月将东西塞过来,本是不好接的。   但碍于许六月这丫头,她还挺喜欢。又瞧了瞧四周,发现没人搭理她们。   于是,便伸手接了过去。   “这是用上次的云锦做的。”   满娘看了看,道:“这……是帽子?可这两边留那么长做什么?”   “满娘?”   满娘正拿着东西研究呢,掌柜突然喊了一句。   吓得她立即想将那帽子往身后藏。   可偏偏这时,许六月脑袋一闪。   便直接将帽子拿了出来,高高举起。   “嗨!掌柜的,还记得我不?我前几天才在你这里买了七彩线和云锦!”   掌柜的正忙着呢。   方才叫满娘时,其实并不知道满娘在做什么。   只是自己陪着一个客人陪得口干舌燥,所以想让满娘来接替他罢了。   谁知,这一叫,竟叫来了个小丫头。   半眯着眼一看?嘿,可不就是那日谁也瞧不起,但却买了好几匹云锦的小丫头嘛?   “哎哟,小姑娘又来啦?”   上一次掌柜错过了巴结许六月的机会,这一次可不能再错了。   他朝哑娘招了招手,想跟哑娘换个客人接待。   可许六月呢?却在这个时候,喊道:“记得我就好办,我还怕你忘了呢!   我今日过来是打算卖点东西的,你瞧瞧看不看得上?就是这个,我手里的帽子!”   说罢,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   那嗓门啊,是有多大就扯多大。   “这是孩子用的,既能当帽子不说,还能当围巾暖脖子呢。   大家伙儿都知道,孩子还小嘛,冬日的时候贪玩,有时候戴帽子戴围巾的,就不大安分。   经常出去玩耍一趟回来,不是帽子掉了,就是围巾丢了。挨冷受冻不说,这找东西也是麻烦。   瞧瞧我手上这个‘暖脖帽’!帽子跟围巾连在了一块儿。   咱们只需要将帽子给孩子戴上,再把两边的围巾绑起来,就万事大吉啦。”   说罢,又捏了捏上面的小揪揪:“看看咱们的‘暖脖帽’,多可爱呀!   上面还有两个小耳朵呢,哪个孩子见了不喜欢呀?   再看看咱们的用料,布料用的是云锦,还是在周氏布行买的呢。   里头填充的是野鹅的鹅绒,又轻又软,还暖和呢。   外头的绣花,也是用周氏布行的七彩线绣的。   大家伙儿看看这个花样,多可爱呀?是一个贪吃的小猫咪呢。   咱们家的小公子呀,小千金呀,平日里遇到喜欢吃的东西时,是不是都特别馋呀?   那小馋猫的样儿,有没有跟我手上的贪吃猫很像呢?”   许六月灵机一动,给它的第一件产品取名为‘暖脖帽’。   名字儿简单好记,朗朗上口,而且一听就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并且,她将她的‘产品发布会’群众,由周氏布行的掌柜,改成了周氏布行里的客人。   因为是在介绍小朋友的东西,所以就连语气儿也像极了现代幼儿园的老师。   既温柔,又活泼。   “这东西听着不错,给本夫人瞧瞧。”   人群中,一个穿金戴银的夫人,终是开了口。   紧接着,她身边的丫鬟便上前来,拿走了许六月的暖脖帽。   许六月见此,连忙朝对面的掌柜眨了眨眼。   而掌柜呢?   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来。   喊道:“各位夫人小姐们!这个‘暖脖帽’是我们店里新推出的保暖用品。   有瞧得上的,尽管过来我们这边登记。数量不多,先到先得啊!”   哎哟,好险!   这个小丫头,果真和上次一样,压根就不按照常理行事儿。   偏偏她手里的东西,又是个新鲜的,锦州城里都没见过。   害得他一时看入了迷,竟险些坏了布庄里的规矩!   不过说起来,这小丫头片子也是个好的。还懂得在关键时刻,提醒自己吭声儿。   要不然啊,客人指不定都跑去跟小丫头买东西去了。   如此想着,掌柜看向许六月的眼神,便不一样了。   这年头为了敛财,很多人都是没道德品质的。   就像方才。   若来的人是一个无赖,瞧见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指不定就直接带着客人出店门,跑到外头独自交易。   哪里还会像眼前这个丫头一样,如此守规矩,懂道德?   家中有孩子的客人们,对许六月带来的暖脖帽还挺感兴趣的。   除了一开始的那个夫人外,又有两个人过来拿了别的款式,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就连掌柜的,也有些按耐不住,跑过来拿了一个。   眼瞧着‘暖脖帽’的热度差不多了,许六月又拿出了手腕兜兜。   “来来来,各位夫人小姐们,咱们再来看看另外一样东西。   家中孩子保暖的已经有了,咱们大人的可不能少。   毕竟大人冻坏了,谁来照顾孩子呀?”   许六月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我手上的这个呢,就是手腕兜兜了。不仅有男款女款,还有情侣款呢。   我的手腕兜兜与大家伙儿的不同,它多了一条舒服的带子。”   说罢,许六月便当场演示:“瞧瞧,把带子挂在脖子上。   然后将手伸进手腕兜兜里,又方便又保暖。   这个时候如果要做点其他的事儿,譬如看一看这团七彩线。   那么直接将手拿出来就好,也不担心手腕兜兜会丢啦。” 第192章 :最挑剔的张夫人   许六月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富贵大气的妇女。   继续道:“我知道,各位夫人小姐家中都是有婢女使唤的。   平日里手腕兜兜取下来后,自有人帮拿着。   可是这一传一递的,费工夫不说,还容易脏呢。倒不如直接挂在脖子上来得方便!   随时随地都能用不说,还不担心这个人拿拿,那个人碰碰,将它给弄脏了。”   说罢,又开始展示她的Q版绣花:“大家伙儿看看哈,我们的花样也与寻常的不同。   但是呢,跟方才的‘暖脖帽’是差不多的。   家中有孩子的,可以一起买了,还能组成一个家庭装呢。   暂时没有孩子的也不打紧,买个情侣款也行。”   许六月翻出了一个宝蓝色的手腕兜兜,还有一个绛紫色的。   道:“譬如这个,这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公子正在舞剑。   这个呢,则是一个貌美的夫人在抚琴。   夫人们可以买一个给夫君,买一个给自己。   平日里一起用着,阖府上下的人都羡慕呢。”   言毕,许六月又保证道:“对了,我们这些花样都是独一无二,世上仅有一个的,绝对不会撞到一起。   也就是说,这一对手腕兜兜,若被我眼前的这位夫人买走以后。   那么她在整个锦州城,乃至全国,都不会再寻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手腕兜兜来。”   有钱人嘛,最忌讳跟人用一样的东西。   现如今听许六月这么一说,顿时动心不已。   “就拿你手上的这两个吧,也当是我与夫君之间的小情趣儿了。”   站在许六月面前的那个夫人,率先给许六月开了张。   “周掌柜?这两个手腕兜兜我先拿走,具体多少银子,你到我府上去结。”   “好的咧张夫人。”   周掌柜的脸色,满是喜气儿。   他没想到,许六月的东西才一拿出来,就能得到素来有‘眼睛最毒’之称的张夫人的眼。   眼瞧着张夫人要走,许六月立即又道:“来,我们再看看下一件东西!暖肚带。   这个暖肚带大家伙儿都知道,可是咱们女人的命根子呀!   小腹容易受寒的女人呢,小日子时肚子就会痛。   夏日的时候,这种痛苦都未必能减,就更别提冬天了。   所以咱们的肚子呢,一定要保护好!不能让它着凉受寒咯。”   “呵呵……”   原本拿着手腕兜兜就要走的张夫人,在听到许六月的话后,又停了下来。   她笑看着许六月,道:“你这丫头看着不大,可懂得却挺多嘛?”   “张夫人谬赞!”   许六月礼貌行了一个谢礼,继续道:“只是家中母亲常叮嘱我,所以知晓了一些皮毛。”   应完了话,许六月立马又继续介绍起产品来。   “我这暖肚带呢,除了花样上与寻常的暖肚带不同外,里头用的,也是鹅绒。   而且在正中间的这个位置,我还添加了一些晒干的生姜片。生姜片能驱寒,性微温。   对咱们女子,是再好不过之物。”   言毕,又道:“不过呀,因为鹅绒有限。所以这暖肚带,一共就只有四个!   就像周掌柜方才说的一样,先到先得。若卖完了,就得先预定,等到下个月了。”   “都给我吧。”   张夫人瞧见许六月说话有理有据,而且礼仪得当。   于是,便存了心思要帮衬她。   “我家姑娘多,这四个暖肚带我都要了。”   许六月一听,也不惊讶。   忙道:“好咧!张夫人好生爽快。”   言毕,还大声儿喊道:“暖肚带被张夫人包圆了,有想买的下回请赶早!”   这一吆喝,愣是将张夫人的爽快大方给喊出来了。   不仅一下子就躁动了气氛,更让张夫人带着十分的满足感离开。   大家伙儿见许六月的东西真是不错,又如此独特。   就连素来以‘挑剔’出了名的张夫人,都一下买了那么多。   于是,便也不再犹豫,纷纷开始登记。   只是……   问题来了。   许六月跟周掌柜,根本就没定价!   像张夫人那样,待会儿再去结账的,倒还好说。   两个人可以私底下先将价格说定,再由周掌柜来定一个合理的价格。   可现场的客人呢?   已经开始有人问价了。   周掌柜跟许六月并没有私下接触过。   所以,在不知道进货价的前提下,他还真不好喊价。   而许六月呢?   身为一个来布庄卖绣品的,也不好直接帮人家店铺定价吧?   这定得高了或是低了,都说不过去。   “各位夫人小姐们,莫急莫急。”   许六月与周掌柜对视了一会儿,便想起了一个可行的法子。   她一边喊着,一边走到周掌柜身边。   道:“各位夫人小姐们,稍安勿躁,请听我慢慢说来。   是这样的,咱们这一次出来的保暖用品不多,每一款保暖用品呢,只有那么几件。”   许六月说着,便将东西都从竹筐里拿出来,一一摆好。   “我们的东西好不好,特别不特别,大家伙儿都看到了,我也不多说。   反正呢,这些新鲜玩意儿是第一次面世。   莫说是锦州城,即便是举国上下,也没旁的地方有。   所以啊,剩下的这些东西,我们打算以拍卖的形势来出售。   也就是说,价高者得!若大家伙儿真的喜欢,便直接将东西拍回去。”   言毕,许六月便数了数她的宝贝儿。   “现在呢,小孩子的暖脖帽一共有十顶,手腕兜兜还剩下十二个。其中,男款四个,女款八个。   我手上的这两个是情侣款,乃是一对的,要买就必须都买走。”   “那对情侣款的本夫人瞧上了,多少银子可得,你说吧。”   最开始那个穿金戴银的夫人,终于也要下手了。   许六月看了周掌柜一眼。   可谁知,周掌柜不说话,彻底将主场留给了许六月。   没办法,谁让许六月比他会玩呢?   反正这小丫头的秉性看起来不错,也不会框布庄。   与其多一个人掺和进去乱了套,还不如放手让她自己去折腾呢。   许六月无法,便暂时当了一回‘老板’,道:“这个是情侣款,买下就是两个。   所以,起拍价是二十两银子。” 第193章 :万物皆可拍卖   许六月是这么想的。   她的东西,不管是用料上,花样上,还是做工上,都是极好的。   卖东西嘛,谁不想挣钱呀?   云锦呢,她拿一匹布是二两银子。七彩线就不算了,用不了多少。   鹅绒咧,用的可是家里之前晒干,准备拿来给自己做冬衣的。   所以,这一块上她收二两,不过分吧?   再来说说人工。   那些Q版的花样,是她熬夜画出来的。成品呢,是哑娘一天都不曾停歇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在这里,收上二两,不过分吧?   创新,加上锦州城里的头一份。   让人看到了新鲜的东西,不仅赏心悦目,还能拿在手里倍有面儿。   这一块上,加二两,不过分吧?   最后,独一无二!   花样保证独一无二,再无别人能有。   噢哟!   光是这一点,就不知道得死许六月多少的脑细胞。   毕竟,又不是只做一个人的生意,不是只卖一个手腕兜兜。   所以在这里,怎么也得加上四两吧?   更何况,这些银子也不是她都能拿完。最后,不还得跟周氏布庄分吗?   所以说,一件东西十两起拍,不贵了。   周掌柜一开始,还怕许六月报价太低了。可如今这么一听,心里也算稍稍安心。   一对手腕兜兜,二十两为底的价格,虽不高,但也不低。   中规中矩,也不错了。   许六月将价格报完,转身便将手腕兜兜拿在手里。   开始拍卖:“二十两银子,上不了天,也入不得皇宫。   但是今日呢,却有机会儿能得到这一对手腕兜兜。   不仅保证质量好,还能保证上面的花样不重复,让大家伙儿拥有独一无二的……”   “我出三十两。”   披金戴银的妇人觉得许六月有些啰嗦,便直接开始砸钱。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穿着素净,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人,也加入到了拍卖当中。   “我出三十五两。”   她的话音方落,披金戴银的夫人便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出四十两。”   “我出四十五两。”   “我出五十两。”   “你……”   素净夫人咬牙,显然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   于是,不敢再往上喊价。   而那披金戴银夫人呢?则冷笑了声儿,道:“我乃正妻,你乃小妾。   怎么?还能有让你压我一筹的道理?”   言毕,又极其嚣张说了句:“不管你出多少,我都比你多五两。   我倒要看看,这独一无二的手腕兜兜,你能不能交到夫君手里!”   许六月一个激灵,突然觉得信息量好大啊。   合着这两个,是共侍一夫的‘姐妹’呢?   正妻就是正妻!   难怪披金戴银夫人一脸的威武霸气!   “五十两一次!五十两两次!五十两三次!   恭喜这位夫人,以五十两的价格,拍下了我们的情侣手腕兜兜。”   说罢,许六月又卖乖,说了句:“望夫人能与夫君琴瑟绵绵,夫妻恩爱。”   披金戴银夫人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她身旁的丫鬟,便上前接过了那两个手腕兜兜。   不过,得到了手腕兜兜的她,还不大满意。   “暖脖帽,也给我拿两个。”   许六月一听,这是要凑家庭装呀。   于是,忙问:“不知夫人膝下,是公子还是小姐?亦或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   在提到儿女时,披金戴银夫人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许六月见此,忙翻出了两个暖脖帽。   其中一个,绣的是小男孩在练字儿。另外一个,则是小姑娘在看书。   “夫人,您瞧瞧这两个怎么样?正巧,跟您方才拍下的手腕兜兜差不多。   一家四口呀,都是有才有艺,文武双全呢。”   “好!就这两个。”   披金戴银夫人淡淡点了点头,又轻轻瞥了那素净夫人一眼。   直接开价:“我出五十两,不知有没有人加价?”   素净夫人的脸色阴沉得很。   可在价格面前,终究还是选择了隐忍。   披金戴银夫人瞧见小妾被她虐成了渣渣,心满意足付了一百两的银子,扬长而去。   而剩下的手腕兜兜跟暖脖帽,每一个都以十两的价格起拍。   因为花样的不同,所以最后成交的价格不同。   最贵的,能拍到六十两。最差的,也有十五两。   当所有的东西都卖出去以后,周氏布庄竟入账了六百两之多。   这还没算上,那些想拿第二批货的客人,给出来的定金。   布庄的客人渐渐少了。   周掌柜连忙像个狗腿子一般,引着许六月坐下,殷勤至极。   “哎哟姑奶奶,您说了那么久的话,渴不渴?   满娘!满娘呀!快去给咱们的小祖宗沏壶茶来!”   说罢,看了看外头的日头,又道:“噢哟,这个点该吃午饭了。姑奶奶呀,您想吃什么?   今日,咱们布庄请客,您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吃,都行!”   许六月看着周掌柜那狗腿子的模样儿,好笑极了。   不过,她可没功夫在这里吃饭。   因为就在方才,客人们都走完了以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几十个荷包没卖呢。   “吃什么饭?还有正事儿没谈呢。”   许六月说着,便又将随身的包袱拿了出来。   一打开,里头竟都是手掌般大小的荷包。   每一个荷包,都做得极其精致。   用料和绣功就不说了,光是上头的花样,就已经足够吸引人。   “方才一高兴,忘记卖荷包了。”   “哎哟,这有什么打紧的?”   周掌柜在许六月身上看到了商机,连忙拍着胸脯。   道:“你卖给我,我都给你收了!”   “行!”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点点头:“那咱们开始算钱吧。”   说罢,还不等周掌柜开口,许六月便自己算账了。   “方才的那些保暖用品,因为是第一次卖,卖得仓促,没来得急定价格。   所以嘛,我们只能用拍卖的形式。   虽说有些突然,但经过一场拍卖后,也算是彼此心里都有底吧。   张夫人拿去的那些东西,是拍卖前拿走的,所以就按十五两一件收吧。”   周掌柜听着,正要开始打算盘。   可谁知,许六月又道:“一件十五两,六件的话,一起是九十两。   九十两不好听,收一百两吧,就当收她个整数!” 第194章 :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   ???   周掌柜有些懵了。   九十两不好听,就收一百两的整数吧?   确定吗?   他当了掌柜那么久,瞧见大方的客人时,也没少以‘收个整数’为由,便宜个几两银子。   譬如一百零二两,他收个一百两。   虽说只是少收那二两银子,可大家伙儿这一笔交易,都做得十分开心。   怎么到了这个丫头面前,就不一样了呢?   她家整数,是往上收的啊?   “看着我干嘛?”   许六月微微瞪了一眼周掌柜,道:“我这不是为了方便咱们分钱吗?   之前的六百两,加上张夫人的一百两,一共是七百两。   我跟布庄五五分,你们拿三百五十两,我拿三百五十两。”   “这……”   周掌柜有些为难:“咱们之间怎么分钱,暂且不提。   就光是张夫人那头,我也不好将九十两收成一百两啊。”   说罢,周掌柜又道:“张夫人本就挑剔,能一下看上那么多的绣品,实属不易。   当然,这也是姑娘您的功劳!只不过话说回来,张家再有银子,也不见得会这么大方。   所以……”   “周掌柜,你们东家在吗?”   许六月白了周掌柜一眼,实在想不明白,这掌柜的位置他是怎么坐上来的。   脑子一点儿都不会变通。   “哎哟,姑娘这是要寻我们东家?”   周掌柜还没听出许六月话里的意思呢。   还以为许六月有什么别的,更大的想法,想直接跟他东家谈。   “不瞒您说,我们周氏布庄在锦州城,也就是个分号。总号啊,在京都那边呢。   东家这些日子是来了锦州城,但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姑娘要想寻我们东家,着实有些难。不如,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来。   我能决定的,便直接与你详谈如何?”   ( ⊙ o ⊙ )!   这一回,轮到许六月懵了。   这算什么?   她原本不过是想调侃周掌柜几句罢了,没想到周掌柜竟一本正经跟她交代起了布庄东家的事儿来。   这就好比许六月卯足了劲儿,挥了一个拳头出去。   可偏偏,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没半点爽快。   “呵呵……”   许六月看着周掌柜,皮笑肉不笑地冷呵了两声。   道:“你还真当我想找你们东家呢?我的意思是说,关于张夫人那一百两的整数。   要是你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夫人开口的话,可说那些绣品卖给她,是十八两一件。   六件算下来的话,一共是一百零八两银子。   为了感谢她对布庄的信任和照顾,就只收她一百两。”   说罢,又道:“我瞧着张夫人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既然那些东西她当真喜欢,也不会计较这百来两的银子。   若她非要计较,人家别的夫人还花了四五十两呢。能给她这个价,已经是超级贵客的待遇了。”   许六月将这话说完,周掌柜的脑子才算转过了弯。   原来……   这丫头不是真的要找东家啊!   她只是想吓唬一下他,问问东家是如何将他雇来当掌柜的?   竟连讨好客人的场面话,都不会说了。   “哎哟,您瞧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一点儿上,还是姑娘您想得周到。”   “得!打住!”   许六月扬手便让周掌柜闭上了嘴。   “好听的话咱们别说,还是先来说说钱的事儿吧?   怎么着啊?我听你方才的语气儿,倒是觉得对半分委屈了你们布庄一样?”   “这……”   周掌柜见许六月又将话题绕回来了。   确实有些为难。   只道:“小姑娘啊,是这样的。咱们周氏布庄的情况呢,您可能不太了解。   咱们布庄啊,是有自己的一批绣娘的。布庄里卖的成衣也好,保暖用品也罢,都是咱们布庄里的绣娘绣的。   即便偶尔有收外头绣娘的东西,那也是咱们布庄开个拿货的价钱。   至于售卖价是多少,挣了多少银子,那都是布庄的事儿,跟卖绣品来卖的绣娘,是没得关系。   所以……这断然没有对半分的道理。以免,坏了规矩。”   “没有对半分的道理?”   许六月挑了挑眉,道:“也行!那就四六分吧。”   说罢,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四,我六。”   ( ⊙ o ⊙ )啊!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莫说是周掌柜和那些伙计。   就连不知何时,因为听到了动静,而偷偷躲在后头的周琛,也险些闪了舌头。   这小丫头,也太敢来事儿了吧?   “周掌柜,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今日的这些买卖,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从进店拿出保暖用品,再到一件件东西的解说介绍。最后,包括如何收钱。   以及那些绣品的用料,上到云锦鹅绒,下到一根针一根线。还有手艺,也都是我出的。   我唯一用到你周氏布庄的,便是借了你店铺的地,顺便还借了你店铺的力。”   许六月笑得很暖,看着很好欺负。   可嘴里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无法反驳。   “说句不好听的!我的物件儿那么新鲜,那些夫人小姐们,没一个人不喜欢的。   若我不跟你做这一笔买卖,而是在介绍完东西后,就跑到外头去兜售,你又能奈我何?   毕竟我与布庄,从未达成任何协议,也未收过你一个铜板。   我手里头的东西想怎么卖,卖给谁,你还真管不住。”   许六月话说到此,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儿开始变软。   “可偏偏啊,我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人。并不会利用完你,便将你丢下。   所以呢,我有情有义,周掌柜也要懂得变通才是呀!   毕竟,若没有我最后那一下的拍卖。这东西的价格,又怎么能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呢?”   言毕,笑了笑,又继续道:“换句话说呀,周掌柜你是白白捡了几百两银子不是?   用料成本我出了,人工我出了。东西的好坏,功能,我介绍了。就连名气儿,我都打出去了。   哦,对!还有价格!价格我都帮你定得差不多了。   你什么事儿都没干,就帮忙收个银子而已。最后,轻轻松松入账几百两!   这等便宜,也就让你占了。” 第195章 :不太有底气儿   许六月有一种魔力。   她胡说八道起来呢,总是一本正经的。   就连再歪的话,也能给掰正,形成另外一种道理。   所以旁人听着听着,就很容易着了她的道。   渐渐的,处于下风。   以前的许家人是这样,现在的周掌柜也是这样。   当然,许六月今日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也并非全部都是胡诌。   所以啊,周掌柜就更没有反驳的理由了。   反而还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许六月的。   毕竟人家小姑娘真的做得挺多了,他嘛,好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不过掌柜到底是掌柜,还是以财为先的。   虽说这一次能退一步,不代表以后还能如此。   只见他想了想,道:“小姑娘口齿伶俐,我倒是佩服得很!   这样吧,我便为你开这一次先例,就当交个朋友了。   咱们这一次挣到的银子,就对半分!不过下一次,就得按照正常的价来收了。”   “没问题。”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你为我着想,我自然也懂得为你着想。   大家伙儿都是想挣点银子,互惠互利才是长久之道。”   许六月表面上笑得乖巧,可心里头,却打起了别的小九九。   切~   我先将这三百五十两银子拿到手再说!   至于第二批货嘛,没有五五分也不打紧。   通过今日这一次的拍卖,也算是大概摸清了那些东西能卖多少银子。   到时候商量价钱时,直接将自己这边的售价抬高不就行了?   能卖二十两的东西,我拿十两。至于你卖多少,那就是你的事情啦。   你没本事儿,你就卖十五两,赚五两咯!你有本事儿,你就卖三十两嘛。   反正我这头的供货价,是不变的。   “来,咱们数数荷包吧。”   许六月推了推眼前的荷包,道:“这荷包一共有四十八个。   其中男款十五个,女款二十五个。情侣款一共四套,有八个。   咱们也算是做过几笔买卖的朋友了,就不分款了吧!无论男女款还是情侣款,都给你一样的价格。”   说着,许六月便随意挑出了一个‘一家三口’花样的荷包。   道:“你瞧瞧我这荷包,不管是用料是还是绣功,那都是顶好的。   比起你布庄里的那些绣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再加上你们布庄的客人,都是一些千金小姐,富贵夫人,哪一个不是有钱的主儿?   一个荷包卖上二两五两的银子,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毕竟啊,我们的花样可是独一无二,不重复的呢。”   许六月也不贪心。   毕竟这荷包是小物件儿,量也多。   而已啊,就连布头还是人家送的呢。   所以,只伸出了五个手指,道:“五钱银子如何?一个荷包,我就收你五钱。   反正也不瞒你。这荷包是用当初你送给我的布头做的,所以成本这一块儿,我便少收些。   如若不然,怎么也得收到六钱或者七钱吧?”   说罢,许六月开始给周掌柜算账:“你瞧瞧哈!   若你一个荷包能卖三两,那么净利润就是二两半。如果卖五两银子,可就是四两半呢!   情侣款,能卖贵一些。几十个都卖完,又是百来二百两的银子。”   “行!便按你说的办。”   许六月带来的东西,确实是好。   所以,她也有底气儿跟周掌柜说价钱。   四十八个荷包,一个五钱银子,最后也就二十四两而已。   跟先前的三百五十两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第一批货对半分的事情说完了,荷包的进价也谈好了。   周掌柜更想知道的,是第二批保暖用品的进价。   于是,便舔着脸问许六月,第二批货打算订多少的价格?   许六月垂着脑袋想了想。   第二批货的噱头,肯定不如第一批货那么大了。   但由于有第一批货在前头打出了名气儿,所以第二批货才是最好卖的。   就在方才,不是已经有许多人给了定金吗?   就按照一件绣品二十两银子来算,再折掉拍卖哄抬起来的价格。   那么,平均一件最低也能定价在十二到十五两以上。   对半分……就是六两和八两左右。   “手腕兜兜和暖肚带,收你七两。暖脖帽比较难做,所以收你八两。”   说罢,又道:“至于售价,我建议你一件不低于十八两。   毕竟有些东西,大家伙儿虽买个新鲜,但还是冲着脸面来的。   你卖得便宜了,人家反而就瞧不上了。”   一开始,周掌柜倒还觉得许六月的开价高了。   可如今许六月这话一说出来,他又觉得七八两的进货价,也还行。   有些东西,不仅仅是许六月能想得明白,周掌柜也能啊。   他早就看出,第二批货会是最好卖的一批货。所以,他必须得将货源拿到手。   “行!就按你说的价。你能做出多少,就拿多少来给我,我都收了。”   言毕,又询问许六月下一次过来交货的日期。   许六月想了想,中秋节总是要过的。   而第一批货刚卖出去,总得给点时间发酵吧?   可又不适合发酵太久!以免,被有些人模仿了去。   于是,便道:“今日是八月十二,我九月初一再来一趟吧!”   “好!”   周掌柜也明白,有些东西既是稀罕,就不能出现得太及时。   否则,反而失去了提高价钱的机会儿。   下个月一号开卖第二批货,刚刚好。   “订金你得给我。”   对于金钱这一块,许六月的脑子清醒着呢。   周氏布庄可是有绣娘的。   别这一头跟自己订了货,过两天就让自家绣娘山寨了。   到时候,她许六月哭都没地方哭去。   “订金自然是要给的。”   周掌柜可是老油条了。   除去有些时候脑袋也会转不过弯以外,别的时间都挺正常。   这委托别人绣东西,哪里有不给订金的道理?   于是拨弄起算盘,哗啦啦算了一笔账。   三百五十两加上二十四两,一共是三百七十四两。   他下意识就想说,一起给许六月四百两银子。剩下的二十六两,就当订金了。   可抬头,瞧着许六月那认真盯着自己的眼神。   总觉得不太有底气儿。 第196章 :财神爷   二十六两的订金……好像……好像有点太少了,似乎在打发叫花子呢?   周掌柜心中踌蹴得很。   正考虑应该给许六月多少订金时。   许六月突然来了句:“周掌柜,我还有东西忘记给你了。”   说罢,掏出了五条手帕。   那手帕绣功极好,可布料一般。   “我知道这手帕的用料不怎么样,不过绣功却是很好的。   你买了吧!就当帮我清竹筐了,省得我回去还得背回去。”   言毕,十分认真的说着玩笑话:“太重了,背不动!实在背不动!”   然后,用一种十分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周掌柜。   反正你都收了那么多了,就干脆收完吧?干干净净的多好!当交个朋友!   躲在后头看戏的周琛,险些没忍住笑出声儿来。   周掌柜吃瘪得很。   可怜兮兮看着那几条手帕,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说手帕不好嘛,绣功确实没得说。   你说手帕好嘛,这……这用料又太磕碜了,拿不出手。   放在店里卖着,估计都卖不出去!   再加上少东家那祖宗就在楼上呢,别到时候下来瞧见他乱收东西,说他没眼光。   回京都的时候再往上一报,他这今年的奖赏,还要不要了?   别瞧着周掌柜方才和许六月说,东家不在,有事儿和他细谈。   事实上,少东家在呀。   少东家的行事儿魄力,可不比东家弱。现在周家很多的事情,都已经交到少东家手里了。   只是他身为布庄的掌柜,总没有理由连一个小姑娘都解决不了,还得劳烦少东家吧?   所以,刚才才稍稍撒了个谎。   也好在是撒了个谎呢。   要不然,就凭着这小丫头片子的胆子。指不定还真会问少东家,为何会请他这个脑子不清楚的人来当掌柜?   “想什么呢?想该给我多少银子吗?”   许六月也是个小坏蛋。   明知道这几条手帕的用料,对于周氏布庄来说,是不达标的。   周掌柜那么久不吭声儿,一定是想着怎么拒绝她呢。   可偏偏,她还来了句:“哎哟,就这么几条手帕,不用考虑那么多啦!   你每条手帕就随便给个十文二十文钱的就好了!   咱们都做了那么多笔买卖了,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嘿!   你说得好听。   周掌柜看了许六月一眼,心里头可委屈了。   咱们买卖都做了那么多了,就这几条手帕,你咋不说送给我呢?还要问我要钱?   要个钱吧,还不说具体的价!   十文二十文?那我是给你十文,还是二十文呢?   给得少吧,怕你这丫头片子不高兴。给得多吧,我自己又不高兴。   哎!   周掌柜心里头的想法是多呀。   但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   “行!你都开口了,我哪里还能拒绝?”   周掌柜‘爽快’应下:“就算你一条手帕二十文钱吧,五条也不过才一钱银子。   但是这用料啊,实在太差了,店里是不要的。我就当自己掏个腰包,给你解决了它。   不过下一次啊,你若再拿手帕来卖,可不能用这样的布料了!”   周掌柜心里,明明是MMP。可语气儿上,却柔和得很。   对许六月理所应当提出的‘无理’要求,那是满足了一个又一个。   简直是将许六月当成了财神爷。   没办法,谁让许六月如此让人惊艳呢?   不管是第一次相见,购买云锦时的前后反差。还是这一次相见,她拿出来的新鲜宝贝儿。   都让周掌柜大开眼界。   更何况,她的临场发挥,实在太稳当了。脑子一转,便是一个主意。   若非亲眼所见。   任谁来夸许六月,周掌柜都是不信的。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家,哪里能成什么事儿?   可偏偏今日的一切,他亲眼目睹。   所以啊,便更要讨好这小丫头了。   周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啊。那在宁国,可谓算得上首富。   上到州府,下到小镇,哪里没有周家的产业?   这些产业,平日里都是交给信得过的掌柜打理。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东家是不会来插手的。   只是每两年,在过年前夕,周家会在京都举行一次‘听财会’。   所谓‘听财会’,就是各地各店的掌柜,拿上这两年来的账簿,以及挣到的银钱,上京。   然后在‘听财会’上,当众汇报这两年来,店铺的一些进展。   一来,方便了东家打理产业。   可以简单快速的,了解过去两年中,店铺的盈亏,以及人员调动。   二来,也是为了让各个掌柜,相互学习,相互制衡。   ‘听财会’素来都是同一个行业,跟同一个行业的人比。   譬如锦州城的钱庄和沧州城的钱庄比,常州城的酒楼和安州城酒楼比。   身为布庄,自然也免不得跟别的布庄相较。   谁的盈利比较多?   谁在过去的两年中,进步飞速?   业绩!即是掌柜们在东家面前,讨赏讨喜,成为大红人的首要因素。   身为锦州城的布庄掌柜,周掌柜一向将生意做得十分红火。   每一次的‘听财会’,在布庄这一行。   除去京都,不是他拿业绩第一,就是青州城那头拿业绩第一。   所以这么多年来,无意之中,他跟青州城那头的布庄,已经形成了死对头。   谁让业绩第一的店,能有奖赏呢?   除去伙计们能有几两银子外,掌柜的奖赏更甚!   就拿前年来说罢?业绩第一的人,直接就得了一座庄子!   偏偏……   前年的第一名,被青州城那老头给拿去了。   而他跟青州城那头的距离,紧紧只是二十两的营业额!   二十两啊!   若是他当时再拼一拼,第一就是他的了。   每每想及此,周掌柜就痛心不已。   所以今年的‘听财会’,他一定得往前冲啊。   去年到现在,布庄的生意都没什么大的突破。还是跟往年一样,该来的客人自己会来。   也正是因为没有大的突破,所以周掌柜心慌着呢。   没有奖赏不打紧,就怕被人瞧不起!   现如今出现了一个许六月。   好家伙!   周掌柜突然觉得,他的机会儿来了。   只要紧紧抱住许六月的大/腿,难道还愁这次‘听财会’的业绩,会落于别人?   他可不信这个邪! 第197章 :钱庄的漏洞   许六月心满意足的,拿着四百二十四两又一钱银子离开了。   其中,一钱银子是方翠花的手帕钱,五十两是第二批保暖用品的订金。   剩下的三百七十四两,则是今日挣到的钱。   她出了布庄,立即就屁颠屁颠去了钱庄。   丝毫不知道,就在她踏出布庄的那一刻。有一个模样儿俊俏的少年,正缓缓从布庄后头走出。   饶有意味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钱庄里。   上次接待许六月的掌柜,正在一旁打瞌睡。   而他比较信任的活计,此时正在另外一个小窗口里,给别人支取银子。   临近中秋佳节,就连钱庄都开始热闹起来。   不过嘛……   别的店热闹,是能挣钱的。而钱庄热闹,则是要‘出’钱的。   毕竟快过节了,大家伙儿都等着用钱。在这个时候存钱的人,可不多。   大户人家存钱或取钱,都不必亲自来钱庄一趟。   要么,是派管家过来。   要么,只需来个家丁说上一声儿,钱庄自有专门负责的人带着银子上门。   唯有一些小门小户。   虽说,比下头那些上不得台面儿的村民好一些,知晓存银子吃利息。   但说到底,存取的也不过就那几两银子。   掌柜的懒得应付,便躲起清闲。   累得下头的人是口干舌燥,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许六月看着那排成一条长队的小窗口,径直就往另外一个大窗口走去。   ‘叩叩’   她敲了敲木制的柜台面。   掌柜还没醒,旁边忙个不停的伙计倒被吸引了。   那伙计上次见过许六月。   因为许六月单手扛五十斤米的事儿,让他很是惊讶。所以对于这个小姑娘,他印象极其深刻。   “许姑娘?”   那伙计停了手头的活,跟许六月打招呼:“您今日是要存银子还是取银子?”   “先取,再存。”   许六月回答得十分干脆,看着一旁排队的人对她似乎有了些许意见。   于是,笑道:“你先忙你手上的事儿吧, 把掌柜的给我叫起来。”   那伙计早就想叫掌柜起来了。   没瞧见他忙得都喘不过气了吗?   可偏偏,他不敢呀。   如今有了许六月这一番话,再无半分犹豫。   处理好手中的活,便将掌柜给叫醒了。   掌柜正在做着美梦呢。   哈喇子流了一脸。   突然被人吵醒,气得肥嘟嘟的脸都有些通红。   可定眼一瞧。   嘿!   那不是上次来存钱的小丫头吗?   于是,连忙抹了抹嘴角,笑嘻嘻过来:“许姑娘又来存钱啦!”   瞧瞧?   掌柜就是掌柜。   问都没问呢,就直接肯定许六月是来存钱的。   许六月有心逗一逗他,便摇了摇头:“我是来拿利息的!”   说罢,直接就跟钱庄掌柜算了一笔账。   “我七号的时候在你这里存的钱,利息从八号开始算。今天十二号,刚好五天。   一天的利息是二钱二十五文,五天下来就是一两一钱又二十五文。   你先将这点散的利息给我,我好上街去割点肉。”   “啊?”   钱庄掌柜哪里能想到,许六月那么快就会来取钱?   哪怕取的只是利息,但只支出不收入,心里头总是不舒服。   “许姑娘,您莫不是开玩笑吧?哪里有人拿利息拿得那么快的呀!   就算等不到一年半载,那怎么也得等到三两个月才拿吧?”   “怎么?我拿我自己的银子,还得经过你们的同意呀?   如果要等到一年半载或三两个月才拿利息,那我干嘛不签长存?”   钱庄里头的存钱条款,其实是有漏洞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六月才想着早些将利息取出来。   什么漏洞呢?   很简单。   将银子存在钱庄里,不管存多久,钱庄只会按照你存钱时的金额,来计算利息。   也就是说,譬如许六月第一次存了一千两,那么一天的利息,是五钱。   一年下来,利息是一百八十二两五钱。   这个利息,钱庄是不会算在本金里,再给你生利息的。   所以不管是长存还是临存,钱庄都只会用本金来生息。   说得明白点吧!就是钱庄赚了,客人亏了。   你取钱的时候呢,人家会根据你取了多少钱,相对应去减掉你的本金。   然后在往后的日子里,用实时的本金来生利息。   譬如你存一千两,一天的利息应该是五百文。   存了一个月吧,钱庄这一个月,会给你每天五百文的利息。   一个月后,你取了五百两走。   那么第二天,钱庄立即就会按照五百两的本金来给你算利息。   如此,你一天的利息就只剩下二百五十文了。   但是……   如果你存了一千两银子,一直都不取。由本金产生的利息,日益增多时。   钱庄却不会因为你户头上的钱变多,而给你多加利息。   这一个漏洞,是许六月回家以后,研究‘临存’协议时,研究出来的。   那一会儿,她就睡不着了。   在心里自问:由我本金生出来的利息,难道就不是我的钱了吗?   既然是我的钱,我又没取走,为什么不能再以利息来生利息呢?   或许……   这是钱庄吞钱的一种方式。   又或许……   因为她来自现代,所以想法太过超前。   而古代人嘛,因为数据难以统计,信息科技不发达,所以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那怎么办呢?   去跟钱庄撕逼,让钱庄给她复利吗?   别开玩笑了!   人家能在这里开钱庄,可见是黑白两道通吃的。   那势力、财力,许六月根本就不能抗衡。   她若为了这事儿去找钱庄的麻烦,那么接下来,有麻烦的就会是她。   若钱庄是故意要吞客人的钱,那么她捅破人家的好事儿,动了人家的蛋糕,人家不弄死她才怪。   若钱庄根本就没想到复利这一点儿。   那么她即便去说了,人家也会将她当成疯子!   且不说对方能不能听得懂吧。   听得懂又如何?   只要百姓们不懂,不来闹事儿就行了。   谁愿意多往外掏钱啊?   所以许六月苦思许久,只得了一个法子。   那就是管好自己,莫问旁人。   只要一有空,她就来取利息。反正利息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 第198章 :巧遇林大厨   利息少的时候呢,取来当零花。   利息多的时候呢,那就取出来再存进去好了。   为了银子,她是不怕这种小麻烦的。   许六月的话,确实有道理啊。   钱庄掌柜再不情愿,还是得委屈巴扎地将这几天的利息给许六月取出来了。   许六月拿到那一两多的银子,又狡黠笑了笑:“马上就过中秋节了,现在存钱有没有东西送啊?”   说罢,悄咪咪掏出了方才在布庄那里得来的银票,在掌柜面前甩了甩。   原本垂头丧气的钱庄掌柜,顿时又来了精神。   那一双眼睛,跟夜里会反光的猫眼一样,闪亮得很。   “有!有!”   钱庄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忍不住恭维。   “我就说嘛,许姑娘跟一般人不一样。来一趟我这里,哪能只取利息不存钱呢?”   说罢,立即贼兮兮笑道:“不知许姑娘这一次要存多少?”   “四百两吧。”   许六月伸出了四根手指,眨眨眼应道。   上一回回到家时,她身上就只剩下三两多的银子了。   这次在布庄呢,虽说开了一个好头,得到了四百多两的进项。   但回去以后,还得给莫锦绣开工钱呢。   再加上要过节了,需要置办的东西也多。   所以总要留点防身。   许六月浑身上下,也就四百二十多两的银子。存四百两,已经是极限了。   “四百两就四百两!”   许六月报完数额后,就开始想着待会儿应该置办点什么东西了。   再回过神来,钱庄掌柜已经将‘临存’的协议都开好了。   “呃……动作挺快啊?”   她白了一眼掌柜,便道:“有白面吗?我这次想要白面了,不要大米。”   说罢,又道:“如果没有白面,来几十斤油也是好的。实在不行,几十斤猪肉也行。”   “白面有!必须有!”   钱庄掌柜越听越冒汗。   连忙打断许六月的话:“就算没有,我买也得给您买回来!”   好家伙!   人家客人来存钱,都是有什么拿什么。   这个小丫头倒是奇特。   合着她是缺什么,就开口要什么?   还油和猪肉呢?你咋不上天哩!天上神仙多,啥都能满足你。   钱存好后,许六月又像第一次一样。单手扛着五十斤的白面,大摇大摆出了钱庄。   哼!   那抠门的钱庄掌柜,还想只给三十斤呢。   她许六月可是个小祖宗姑奶奶,三十斤的白面?瞧不起谁呀!   小心这银子不存了,再把之前存的都取出来!   正要接近年底了,正是看业绩的时候,钱庄掌柜可不敢得罪许六月。   最后只得捂着胸口,一副心疼至极的模样儿。   送!   白面就白面,五十斤就五十斤!   你是上帝你说了算,送送送!   许六月还是跟以前一样,心情大好地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将白面放到空间里。   她在钱庄存了八百五十两的银子啦。   光是一天的利息,就有四百二十五文钱呢。   如果不需要救宗母,而她又没有什么宏大计划的话。   每天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利息,都够养活一家人了。   城里离村子不算太远,但来一次也挺费劲儿。   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许六月在南市没什么好逛的,便想去北市看看,给许薇香买点小东西吃。   才到北市,没逛多久。   迎面就遇到一个中年男人,还挺眼熟。   但至于具体身份嘛,许六月还真是一下想不起来了。   碰巧,那中年男人也认出了许六月。   指着她吞吞吐吐半天,道:“你……你你你……你不是那日去我们酒楼卖山货的小丫头吗?   哎哟,这是多大的缘分啊!竟能在这里遇到你?”   说罢,便恨不得将许六月直接拉到百香楼里去。   “你上次卖给我们的那些山货还有没有?特别是野生板栗和野山薯,那可真是绝了!”   哦。   是他!   百香楼的大厨嘛。   “大林叔,是你呀!”   许六月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后,便礼貌问道:“怎么样?听你方才的话,那些山货卖得不错呀?”   “那是自然的!”   林大厨也没有什么心眼。   并不会想着要压许六月的价,便特地有所隐瞒。   而是老老实实,道:“你给我们的那些山货,不出三天全部卖完了!   特别是你教我的那道野鸡板栗汤,味道真是了不得。   这几天啊,酒楼的客人都吵着闹着要喝野鸡板栗汤呢。   我前两天也跟别的人收过一些板栗,自己也出来买了一些。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如你家的板栗好吃。   这不?我实在没得办法了,只能自己跑出来,亲自挑一些板栗。   还有你的野鸡,野鹅,也真是了不得哩!那肉质,就是比别人家的好。”   “原是这样!我倒是说呢,这赶集日那么热闹,怎么大林叔还在外头?”   说罢,许六月又笑:“野板栗还是有的,不过还在树上,没打下来呢。   至于野鸡野鹅的,这几日倒是捉了一些。不过我这次出来没带,先养在家里了。   我家里这里远,就算要给你送来,最快也得下一次赶集呢。”   “这么久?”   林大厨有些等不及。   “那可如何是好?我都快被前厅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每个客人都说要喝野鸡板栗汤,野鸡山薯汤。我去哪里找那么多好的野鸡野板栗啊!   真是……真是愁死我了!”   “噗……”   许六月看着林大厨那挠头跺脚的样儿,还挺可爱。   于是,便给他支了个招:“大林叔,不是我说你!   我看你在百香楼,应该也干了很多年吧?怎么还没弄明白一个道理?   这客人啊,得跟着大厨的菜走,而不是大厨跟着客人的口味走。   有些东西呢,越是难得,便越好卖。你若天天供不应求,反而不新鲜了。”   说罢,又道:“我的野味和山货自然是没得说的。   但大林叔若没有好的厨艺,又怎么能烧出这么好吃的菜呢?   所以啊,有厨艺在,咱们就什么都不怕!   今日没有野鸡板栗汤,那咱们就拿别的菜式来代替嘛。   以大林叔的厨艺,烧出几道招牌的菜来,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第199章 :资深吃货的生财之道   许六月在给百香楼卖山货时,就已经有另外一个生财的法子了。   那就是:卖菜方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第一次见到林大厨时,就三言两语提醒他,可拿板栗来炖野鸡汤。   在现代呢,人人都有一个觉悟。   那就是人活一世,得尝尽世界各地的美食。   许六月在别的地方,喜欢鹤立鸡群。但唯独在吃这一件事儿上,是随波逐流的。   她的厨艺或许算不上最好,但,却一点儿也不影响她成为一个资深的吃货。   为了能够随时随地都有好东西吃,许六月在前世,可没少搜索菜谱自己下厨。   加上她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儿……   即便是换了一个身体,一个脑袋。这记忆中,也有着像《百科全书》那么厚的食谱了。   来到古代那么久,许六月发现古代人的饮食,偏清淡。   在炒菜时,油和香料等物,都放得不重。   所以味道这一块儿,便稍微有点欠缺。   就瞧着她那半斤八两的厨艺,都能根据菜谱烧出如此好吃的东西。   若换了有经验有厨艺的大厨来,那还得了?   所以卖菜方子这个想法,许六月从一开始就有了。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循环渐进。若走得太急了,难免目的性太强。   她先是夸了林大厨一顿,再抛出一块砖来。   果然,林大厨就乖乖上钩了。   只说,这么多年来,他的拿手好菜都被客人们吃腻了。而研发新菜式呢,又没有那么快。   要不然啊,也不会死死抓着那野鸡汤不放。   许六月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我这倒有一个菜方子,就是不知道大林叔你有没有做过?   若是没做过的话,指不定也能变成一道新的招牌菜呢?”   “什么方子?”   林大厨来了兴致,立即问道:“丫头,你若真能帮了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其实……我这道菜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菜。   就是觉得可能大家伙儿没吃过,所以能吃得新鲜一些。”   说罢,又道:“不如,我现在跟你回一趟百香楼,先给你做一次?   你若觉得行的话,我再将方子给你们?”   “成!”   林大厨是个爽快人。   他从十五岁起,就在百香楼里当帮工。到二十岁时,已经能独立掌勺了。   如今他当大厨当了十五年。   在百香楼里的地位,俨然跟掌柜一样。   后厨的事情,但凡是他点了头的,都能作数。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毫不犹豫地,带许六月回去。   百香楼里。   此时忙得热火朝天。   后厨除了林大厨外,也还有几个能炒菜的厨子,在里头忙得浑身是汗。   林大厨是个懂规矩的。   瞧着许六月是个姑娘家,也不让她跟着那些大男人混在一起。   而是将许六月带到了另外一旁的小灶房里,问清楚了许六月需要用到什么食材,才又命人去拿。   许六月想着现在天气儿变凉了,水煮鱼吃起来正有味儿呢。   于是,便开口要了鱼刺少一些的鱼,还有各种需要用到的香料。   其中,干辣椒要得尤其多。就连林大厨看了,都不免冒一头冷汗。   这丫头是要用辣椒将鱼给辣死?   “大林叔,你能帮我片鱼吗?”   许六月的刀工一般。   在林大厨面前,还是不要丢人了吧。   “就是将鱼用刀割成一片片薄片。”   “我来。”   林大厨接过刀,先是片了两片,问:“是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   许六月瞧着那被片得晶莹剔透的鱼片,连忙点头。   “你先片着,我去准备别的。”   姜是要的,老蒜也不能少。   大白菜呢,洗干净切成小片,准备好。   没有豆芽,好在有一些香菇。   切了代替吧。   哦,没有粉丝?那就用一点面条先试试吧?   呃……   忘了!   古代没有现成的面。   要想做面,还得弄面粉来和。   这……   有点难倒许六月了!   ( ⊙ o ⊙ )啊!   毕竟她不是什么都会的啊。   “怎么了丫头?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林大厨的手速极快。   就许六月这恍惚的功夫,人家已经将整条鱼都片好了。   并且摆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个有首有尾的人。   “大林叔,你能帮我做点面条出来吗?”   “面条?大灶房那头有呢,我去给你拿。”   说着,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说实话。   光是从许六月准备的食材来看,林大厨就能人确认,自己是不会做这道菜的。   所以在学习新菜式时,十分积极。   即便是跑腿的活,也乐此不疲。   对于水煮鱼的做法,许六月并没有打算瞒着林大厨。   哪怕至今为止,她和百香楼还没商量过菜方子的价钱。   但做买卖嘛,有一才有二。   像林大厨这样实诚的人,她好说话一些,对方自然不会亏待于她。   林大厨回来以后,许六月便开始她的表演了。   先是将一个鸡蛋打入鱼片中,加盐、料酒、玉米粉,抓均匀后腌制了一刻钟左右。   面条先过滚水,再捞出,放入凉水泡着。   锅中倒油,下花椒慢炸一会儿,再倒入干辣椒和林大厨拿来的一种酱料。   那酱料虽不像豆瓣酱,但味道很香,所以许六月便也往里头加了一点。   慢慢炒出了香味和红油以后,捞出一半的花椒、辣椒待用。   再将蒜片和姜倒入锅中,炒出香味。   然后倒入鱼头、尾、鱼骨炒匀。时辰差不多了,再加水,没过鱼。   与此同时,丢下了青菜和香菇。   水烧开后,将鱼片一片片放入锅中,并用筷子轻轻搅散。   这时候,面条捞出,放到大碗里铺着。再将锅中的鱼片和鱼汤倒入碗中。   一开始盛出来备用的花椒和辣椒,再倒到大碗里。烧一锅油,直接就淋了下去。   ‘滋滋’声儿在小灶房响起。   辛辣的香味儿,都直接飘到大灶房那头去了。   林大厨还没开始吃呢。   光看着许六月这一系列的操作,就已经露出了‘如获至宝’的神情。   待他动起筷子,将一片鱼肉送入嘴中时。那种满足感,他真是一辈子都不敢忘! 第200章 :实诚的和狡诈的   林大厨对许六月的这一道‘水煮鱼’,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自己尝过了不说,还直接叫来了百香楼的掌柜,以及大灶房的一些厨子,共同品尝。   大家伙儿你一块我一块鱼肉地吃着,直呼过瘾。   有个别不能吃辣的,竟是一口鱼片一口凉开水地喝着。   得到的反馈,自然是相当好的。   许六月早在决定做水煮鱼时,就已经慎重分析过了。   锦州城虽属于南方,但冬日也会下霜下雪。   饮食这一块呢,虽清淡却偏甜,不同于岭南那头的风味。   吃食上呢,也丝毫瞧不见巴蜀的辛辣与重口味。   所以许六月猜测,若在现代的话,锦州城的位置大概就是江浙一带。   虽说江浙一带的人,不怎么吃辣。但是吃货嘛,却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   若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压根就不怕没人喜欢。   这不?   水煮鱼辣是辣,可大家伙儿不也吃得过瘾?   水煮鱼的菜方子,百香楼自然是要买下来的。   只是这菜方子究竟值多少银子?   许六月没说价,而是让百香楼先开口。   百香楼的掌柜跟林大厨呢,虽说都喜欢这道菜。但在价格这一块,却意见相左。   林大厨掌管后厨,在意的只是菜好吃不好吃。   这菜方子对于当厨子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宝贝。   再加上许六月这两次都是跟他打交道,他知晓这丫头年纪轻轻,却十分有礼。   所以,一心想给许六月一个合理的价格。   可百香楼的掌柜呢?他手握财权,盯着前厅。   菜好不好吃是一回事儿,能不能让客人们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对于他来说,水煮鱼太辣了。就怕大价格买下来以后,客人们不吃。   最后银子打了水漂,还不是得他来担责?他的东家虽说不是个爱财的,但却是个要命的。   若他连规避风险的本事儿都没了,这份活可还要干吗?   更何况,打算盘的人素来都比较精,更偏向于商人的脑袋。   即便这菜方子真的值这么多钱,也一定要对半砍掉。   林大厨在百香楼,虽说号召力极强,掌管着后厨。后厨二十来号人,都对他唯命是从。   可掌柜咧?负责的是前厅和待客,以及钱财的收支。   二人的势力不相上下,一时之间竟僵持了下来。   林大厨要给许六月五十两银子。   要知道,百香楼可是锦州城最出名的老字号酒楼了。   常来百香楼请客吃饭的,那都是锦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百香楼里,哪怕只是随随便便炒一个青菜,也得花上半两的银子。   就更别提,像水煮鱼这样的硬菜了!没个五六两银子,那都下不来。   可掌柜呢,只肯给二十两。   他瞧着许六月年纪小,又听说是个送山货的。所以便认定,许六月是个目不识丁的村姑。   对于一个村姑而言,二十两都够吃上十几年了。要他说啊,给个十两就差不多了。   不过说实话。   在许六月的心里,这两个人开的价加起来,还不如她心里头预想的价格呢。   她是打听过百香楼菜价的。   所以,在开始做水煮鱼时就想着,这道菜最少也要卖一百两银子以上。   于是,垂头想了想,便道:“大林叔,时辰不早了,我还得赶着出城坐牛车呢。   至于这菜方子的价钱,两位也莫为此伤神了,不如听我说两句?”   “丫头,你说。”   林大厨见那掌柜小气掰咧的,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这菜方子,你究竟要卖多少钱?”   “你五十两的价格都开出来了,难道她还会说只要二十两吗?”   掌柜的白了一眼林大厨,言语中带着几分嘲讽。   百香楼的这两个‘话事人’也是奇怪得很。   平常嘛,都是好好的。   相互尊重,甚至还是朋友。   可一旦牵扯到了钱的事情,就相互看不顺眼。   林大厨嫌这掌柜狡诈,只看得见钱。掌柜呢?则嫌林大厨蠢笨,没心眼。   许六月见二人斗嘴,倒也没恼火。   反而,还觉得挺可爱的。   “说实话,我这一道菜是巴蜀名菜。在巴蜀地区,光凭着这道菜,就能养活一家酒楼。   说句不怕二位笑话的!在我心里头,这道菜方子的价格,怎么也得值二百两银子。   所以不管是五十两还是二十两,我都不接受。”   “什么!二百两银子!”   百香楼掌柜一听,脸都绿了。   “我怕你是要打劫吧?要不然,就是小姑娘今日出门早,还没睡醒哩!”   ???   许六月挠了挠耳根子背。   什么嘛!   觉得价格贵就说嘛,用得着言语攻击吗?   你要花二十两买我菜方子时,我可没说你白日做梦。   “掌柜的莫急。”   许六月心里头虽有怨怼,但还是笑脸盈盈,道:“咱们这菜方子,也是一笔买卖。   在谈论价格时,总要有来有往,方才显得彼此的诚意嘛。   总不能说……你开价二十两,我就得连忙点头将菜方子送上。   而我开二百两,你就觉得天方夜谭。”   说罢,许六月又看向了林大厨:“大林叔是百香楼掌大勺的主厨。   这道水煮鱼的味道如何,能不能给百香楼带来利益,他比谁都清楚。   更何况,百香楼的菜,定价可不低。而百香楼的客人,非富即贵。   莫说是二百两了。即便是五百两,不出一个月的功夫,恐怕也能给你们挣回来。   我也是瞧着大林叔这人实诚,所以才开了一个比较中肯的价。”   言毕,又接着道:“这样吧!我呢,确实是没什么时间浪费了。   所以菜方子的事情,我有三个解决的法子。”   “哪三个?”   林大厨是真的很想买下水煮鱼的菜方子,所以急急忙忙道:“你快说!”   “第一,我们大家伙儿都稍退一步。一百五十两,水煮鱼的做法归你们。   从此你们挣大钱,我就挣这一笔小钱。”   许六月在说一百五十两是小钱时,连眼睛都没眨。   这一点,倒是将掌柜给看呆了。   “第二,若你们还是觉得一百五十两贵。那么今日的事儿,就当彼此浪费了时间。   咱们的买卖没谈成,下次有机会儿再谈。” 第201章 :放长线钓大鱼   “那第三呢?”   林大厨一听说许六月打算不卖菜方子,急得脸上写满了可惜。   许六月倒是个放长线的。   看了眼前的二人一眼,轻启朱唇:“这第三嘛,就按照掌柜所言,我今日只拿二十两银子走。”   “什么?只拿二十两?”   这一下,轮到百香楼的掌柜懵了。   这丫头在说什么?   一下要一百五十两,一下又说价格不合适,就不卖菜方子。   现在,又说只拿二十两走?   “二位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许六月笑笑,一脸的运筹帷幄:“我非常感谢大林叔对我的信任,认准了这道菜能挣钱。   也十分理解,掌柜叔叔的担忧。毕竟这里是锦州城,巴蜀的名菜未必能合大家伙儿的口味。   若一下花太多的钱来买菜方子,却挣不回那银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我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让我心里头舒坦了,也能让二位好做。”   许六月说完这番话后,明显从二人的眸子里,瞧出了感兴趣的意味儿。   于是,又缓缓道:“我呢,今日只收二十两的银子走。   水煮鱼的菜方子,依旧给你们。你们从今日起,便可以对外出售水煮鱼。   不过,在往后的一年里,你们每出售一份水煮鱼,就必须得分我半两的银子。   我每个月月底时,会过来结一次账。直到一年以后,菜方子便可完全属于百香楼。   你们觉得,如何?”   “这……”   “可以!完全可以!”   掌柜还在考虑呢,大林叔便直接应下了。   “丫头,这个法子不错,你可真能想!如此一来,这水煮鱼若是卖得好,大家伙儿都挣钱。   若是卖得不好,我们酒楼也少花了钱。确实!确实如你所言,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罢,还不等掌柜开口,又添了句:“至于定价那一块,原本卖五两的,咱们直接定六两。怎么说,都是亏不了的。”   林大厨将话都说完了,掌柜的还能说什么?毕竟这水煮鱼他也爱吃啊!   最后只能瞪了林大厨一眼,幽怨道:“这法子行是行,不过咱们得签一个协议。   要不然,这一年以后你还是来寻我们要银子,那就不好看了。”   说罢,便领着许六月去了前厅,拟协议去了。   在去往前厅的路上,他还问许六月呢。   怎么就敢提出这个想法来?   难道,她就不怕酒楼报虚数?明明卖一百份,最后说只卖了五十份。   反正许六月又不在酒楼,对水煮鱼的销售情况,也不了解。   许六月笑了笑,只应道:“面由心生这个词,掌柜叔叔可有听说过?   我瞧着大林叔和掌柜叔叔都是长得极其和善的人,自然不会做那些欺负晚辈的事儿。   而咱们的合作,又不是只有一次。我的山货如何,掌柜叔叔恐怕已经知道了。   更何况,我脑子里多的是菜方子,可不仅仅是水煮鱼那么简单呢。”   “那倘若你看错了呢?”   掌柜的又问:“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老实诚恳。可心底里,指不定多坏呢。”   “若是我看错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咯。谁叫我眼神不好,看走眼呢?”   许六月才不会告诉那掌柜,她是个眦睚必报的人。   若是百香楼胆敢坑她,她弄死百香楼的心都有。   三五句‘甜言蜜语’,再加上一声声的‘掌柜叔叔’,到底还是将掌柜给说开心了。   就冲着许六月这话,百香楼的掌柜也觉得,自己不能动了欺负弱小的心啊!   虽说,他确实是担心客人的口味。但事实上,那也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罢了。   一开始给许六月开低价的更多原因,还是想给酒楼节省银子。   这百香楼的东家啊,一年都不出现一次。   酒楼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他来打理,他来决定的。   这挣银子挣得多,开支开得少的话,年底不就能邀功了吗?   但,谁让他遇到的是许六月呢?   一个可以改变他决定的小丫头片子!   ……   许六月签好协议拿到二十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急急忙忙往城外跑,就连路过北市时,都来不及给许薇香买糖吃。   出了城门后,今晨坐的那辆牛车,正要返程回清江镇。   许六月瞧着那牛车上还有一个空位,连忙跑过去拦下。   车夫看到许六月,本想埋怨几句。   毕竟今日分别那会儿,他曾跟许六月说,让许六月回镇上时,记得坐他的牛车。   赶牛车的嘛,无非就是想多招呼几个客人,好挣点银钱补贴家用。   许六月应下了,却迟迟不来。   害得他等了半天,还被同车的其他客人数落了许久。   可后来……   瞧着许六月那张好看的脸蛋上,布满了细微的汗粒。   于是,终是忍下了。   嘴巴一张,就跟那话会拐弯一样,道了句:“莫急莫急,小心摔着。”   许六月爬上牛车,朝车夫笑了笑,便缓下来歇着。   因着时辰不早了,车夫也赶着回家。   所以回去的这段路,他的车赶得倒比来时还要快。   也不知他那牛是什么牛,打一下还真能走得快一些。   不像李大壮那头牛,脾气儿倔得很。你越打,它走得越慢。再打,就不走了。   回到镇上的时候,倒没瞧见李大壮的牛车。   只见方翠花跟林大全,还有两个看起来很精神的少年,蹲在一旁等着。   “翠花婶子!”   许六月急急忙忙跑过去,又朝林大全点了点头:“大全叔。”   再看向那两个精神小伙儿。   一个长得魁梧一些,比较粗犷。一个,则清瘦一些,但人也黝黑。   “狼子哥,豹子哥。”   原主的记忆里,是有这两个人的。   性子都随了林大全和方翠花。   人不错,老实,踏实,肯干,但也不是随便任人欺负的主儿。   “这是……六月妹妹?”   林狼子最先开口。   他就是长得比较粗犷的那一个,现在在镇上的码头给人搬货。   许是有一阵子没瞧见许六月了。   再见许六月时,觉得许六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傻孩子!”   方翠花拍了拍林狼子的胳膊,就道:“这不是你六月妹妹是谁?才大半年没见,还不认识了?” 第202章 :发展人工   “娘,这也怪不得大哥。”   身型清瘦一些的林豹子也挠了挠头,道:“六月妹妹现在变好看了,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许六月瞪了林豹子一眼,觉得他腼腆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于是,便忍不住逗了逗他:“豹子哥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好看了?”   “没……没……”   林豹子连忙摆手,黝黑的脸上,竟还染上了红晕。   娘啊!   姑娘家最忌讳别人说她不好看了,他怎么能犯这糊涂呢?   不对!   等等!   这怎么回事儿啊?   娘只说六月妹妹的耳朵好了,可没说她这丫头这么能说会道啊?   “既然六月到了,也有人陪你。”   林大全看着孩子们不好意思,便冲着方翠花道:“那我跟儿子便趁着这会儿子功夫,先去置办点东西吧。”   “去吧!”   方翠花幸福地笑了笑:“大壮应该还没那么快回来哩。”   许六月刚回来时,只以为李大壮是走了。   可如今听着二人的意思,倒像是还有牛车坐?   “今日赶集的人太多了,你大壮叔先赶牛车回去一趟。”   瞧出了许六月的疑惑,方翠花便解释道:“等将第一批人送到村子里以后,再赶车出来接我们。”   “那岂不是很麻烦大壮叔?”   许六月看了看四周,同村的人似乎也没几个了。   除了方翠花一家和她,就只有不远处还剩两个看着有点眼熟的人,在卖尚未卖完的鸡蛋。   “谁说不是呢?”   方翠花笑着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说让他别来了,就我跟你两个人,走着回去就行。   可谁知道,你大全叔和你两个哥哥,竟提前放假了。眼巴巴跟着,要一起回去呢。   如此一来,咱们就有五个人了。他赶一趟牛车,也能多挣点钱,顶多是辛苦一些罢了。”   言毕,又极其幸福地埋怨道:“这父子三人也是!   早说能提前放假嘛,我就不用多跑一趟去看他们了。”   “行了行了。”   许六月摆了摆手,心里头郁闷着呢。   凭空一把狗粮塞到嘴里,这不吃也吃了。   “这大全叔跟狼子哥、豹子哥都在外头做工多久了?不辛苦呀?   都快过节了,还不让人家早点回家。你是吃不是亲媳妇儿亲娘呀?”   言语中,颇为打趣儿。   “你这丫头!”   方翠花说不过许六月,只有转移话题。   瞧着那空荡荡的竹筐,问:“你去一趟城里,怎么什么都没买?”   “我又不是去买东西的,我是卖东西去的。”   许六月老实巴结地回答。   虽说……她这人跟老实巴交扯不上关系。   “东西卖完,自然就回来啦!我家里头吃的喝的还多呢,不着急买。”   说罢,又连忙道:“哦对了!婶子你的手帕,我都给你卖完了。”   “卖完了?”   方翠花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她的手帕在镇上,一直都是被布庄预定的。但凡她拿去布庄的货,布庄都收。   可见,她的手艺还是不错。   只是……   许六月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又是将手帕拿去城里。   从一开始,她就没对许六月抱有期待。   就单纯觉得许六月既然有那份心思,她就让小丫头去试一试。   万万没想到,这还卖完了?   许六月在方翠花惊讶的目光中,偷偷掏出了一小串的铜板,塞到方翠花手里。   “婶子,这是一钱银子,你收好。”   说罢,便交代:“你的手帕我卖到周氏布庄去了,一条卖了二十文钱,五条刚好一钱。”   这下,方翠花傻眼了。   什么?   一条手帕卖……卖了二十文钱!   要知道,她今日在镇上的手帕,布庄老板才给她四文钱一条啊。   加上鞋垫,所有的东西卖完,也才刚好三十文钱。   可许六月就拿了五条手帕走,竟带回来了一钱银子!   方翠花缓了许久后,还是不敢相信。   问道:“怎……怎么会那么多?”   他们家是很少去城里,但也不是没去过。   去城里卖东西的话,确实能卖得比较贵一些,可也没有像许六月这样离谱的啊。   “这还多?我还嫌少了呢。”   许六月有些惋惜,道:“人家布庄的掌柜说了,婶子的绣功极好。   坏就坏在,这布料太普通。城里头的人啊,恐怕瞧不上。   所以只肯给二十文一条,多一文都不给!若是以后能用好布料来绣,指不定能卖多少钱呢。”   说罢,又道:“对了婶子,我看你呀,也别绣手帕做鞋垫的了。   有那功夫,还不如帮我绣点东西呢。”   方翠花听言,还以为是许六月想做衣裳或是想要手帕了。   于是,忙道:“你想绣什么?是不是想做新衣裳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婶子都给你做。”   说罢,又偷偷从那一百个铜板里,输出了五十个,要塞给许六月。   许六月哪里能要这些钱?   连忙拒了,推回去。   “六月啊,这钱你拿着。”   方翠花佯装生气,道:“你辛辛苦苦跑一趟城里,将手帕卖了那么高的价钱,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还时刻注意着四周,生怕有人发现了她有钱,会过来跟她抢。   “我不过就是顺道而已。”   许六月还是不肯收钱,而是直接将那些铜板丢到了方翠花的钱袋子里。   “财多外露啊婶子,别推推搡搡的了。这些钱是你一针一线辛苦挣来的,我不能要。”   说罢,又道:“再说了,我还要求你给我绣东西呢。”   许六月这么一说,方翠花也不敢再将银钱拿出来了。   急忙盯着周围,先把钱袋子收到怀里。   “绣什么?可有指定的花样儿?”   许六月见方翠花终于不再客气儿,便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荷包啊,保暖用品之类的东西。”   言毕,放低了声音,道:“布料、针线、还有花样儿我都有,回去了以后拿给你。   婶子只需要按照我画的花样来绣就好!绣了多少,我再一件一件给婶子结钱。”   方翠花不傻。   一听许六月这么说,立即就知道许六月今日去城里,是卖绣品去了。   而且,那些绣品肯定还不简单。 第203章 :邻居说亲   许六月是第二日才带着布料去寻方翠花的。   头一天回到村子里时,因为天差不多黑了,所以便急急忙忙回了家。   家里头,哑娘正在翘首以盼,等着许六月呢。   瞧见许六月满满当当两个竹筐出去,最后都空着回来了,这才露出一抹笑来。   “好卖着呢。”   许六月瞧出了哑娘的意思,忙安慰道:“光是这一批货,咱们就卖了不少银子。我都存钱庄里了,可以生利息。”   说罢,便先去看了一眼宗母。然后才回灶房,帮着哑娘做饭。   许薇香在许六月刚回来时,跑出来瞧了一眼。见许六月并未给她带好吃的,也不难过不闹。   而是将所有的兴致,都放在了拼音上。几个字母而已,小丫头竟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就是写起来嘛,还是有些不顺手。   ……   来到方翠花的家时,家里头正在谈大事儿呢。   堂屋里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   林大全、方翠花、林狼子、还有李媒婆、以及两个看着面善,但十分陌生的中年妇女。   就连方翠花的婆婆,都出来凑热闹。   许六月瞧见这阵仗,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不是要给林狼子说亲吗?   于是停下脚步,立即就想往后退,先去里正家。   可谁知好巧不巧,方翠花就看到了她,还招手让她进去。   她无法,只有笑着进了堂屋,礼貌朝大家伙儿打招呼。   方翠花也不避讳,拉着许六月的手,便道:“小丫头跑什么?我们正在给你狼子哥说亲呢。”   说罢,又冲着那两个中年妇女,说:“这是我大侄女,以前就住在我们家隔壁。   她的亲事儿啊,也是李媒婆说的,现在不知过得多好哩。”   言毕,又拍了拍许六月的手:“李媒婆看人呢,一向很准。   我虽不知道她在两个老妹妹面前是如何说我们家的,但她说你们家闺女好,那就一定好!   我也不怕你们笑话的。我们林家啊,就是没有闺女命。   我婆母只生了我家男人一个,我呢,又接连生了三个儿子。   你们是不知道,我对闺女啊,那是喜欢得不得了。   就这丫头,若不是因为她娘舍不得,我都想抓来当闺女了。”   “是是是!林家嫂子对姑娘家的喜欢,那是全村人都知道的。”   李媒婆最初瞧见许六月时,还是惊讶的。   自从许六月嫁到独角山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丫头了。   虽说平日里没少听她的传言,但如今亲眼所见,确实是过得不错的样子。   一颗心,也总算安定了些。   “你们啊,就放心把闺女嫁过来享福吧。芳子嫁过来以后,就是林家晚辈中唯一一个姑娘了。   上头呢,这奶奶和公婆都是好说话的。身旁的狼子啊,别看着人粗犷,但心眼实诚着呢。   平日里没少瞧见他爹疼他娘,自然也是个会疼媳妇儿的人!   下头嘛,没有小姑子吵闹,只有两个小叔子将她这个长嫂当第二个母亲一样供着呢。”   说罢,李媒婆又道:“等成亲以后生孩子了,若是生得儿子,自然也好。   可要是生了闺女,还不知林家上下得宠成什么模样儿!你们啊,就安心吧。   什么重男轻女啊,将闺女当成赔钱货这种事情,那在林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说完这话,李媒婆突然意识到许六月还在。   于是,连忙朝许六月望去,生怕惹了许六月不痛快。   毕竟……   许六月当初在许家,可不就是一个‘赔钱货’吗?   好在许六月只是乖巧坐在一旁,脸色并未有任何不妥。   这才松了口气儿,继续说起了利弊关系:“要说那两个小叔子,你们也不必担心。都是我亲眼瞧着长大的,为人可好着呢。   即便以后娶媳妇儿了,你们家芳子添了妯娌,那也绝对没有让自家媳妇儿,欺负长嫂的道理。   再说了,你们瞧瞧林大哥跟林家嫂子,这像是随便之人吗?   就是因为知晓媳妇儿得好好寻,才寻到你们家芳子不是?   所以啊,以后那两个小子的媳妇儿,那也是得仔细把门的。”   言毕,更是道:“咱们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日后,妯娌之间真的有了什么误会儿。   那林家也不是刻薄的,自然会依理办事儿。”   李媒婆的嘴,那是跟开过光似的。   一门亲事儿才刚开始说呢,不仅把生男生女的事情说完了,就连以后妯娌之间的矛盾,都说得清清楚楚。   虎子才多大啊?要等他成亲,恐怕还得有个十年呢。   豹子虽差不多了,可也是个老实的。   只要媳妇儿不选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家庭不和睦的事儿发生。   “是是是。”   女方的家长点了点头,光瞧着脸上的笑容,便知晓对方是满意的。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哪里能有不磕磕碰碰的?   妯娌之间即便有些矛盾,那也是能理解的。所以这话呀,说得有些远了。”   “林家嫂子为人和善,我们也是打听过的。”   另一个妇女也笑着,说道:“正是因为觉得林家不错,所以才会提出要求,上门一看。   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晓的。我大姐啊,一个人拉扯着孩子不容易。   也不求着我那外甥女能嫁得多富贵,但求她以后的夫君,能是个知冷知热的,懂得疼媳妇儿的就行。”   原来,当下坐的是女方的母亲和姨母。   光凭着两姐妹的一番话,便听出也是个不错的人家。   还有那未曾露面的芳子,想来也是家中捧在手心的姑娘吧?   在这个地方,不重男轻女本就难得。   若不是宝贝疙瘩,谁能放下身段,跑到男方家里来相看?   为了,只是不让闺女错嫁。   要知道,这世上很多的家庭,那都是将女儿当赔钱货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对方聘礼一到,你尽管嫁就是了,谁管你嫁的人,是好还是坏?   在李媒婆的牵线下,两家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这桩婚事儿便口头定下来了。   还约定了吉日,要上门提亲呢。   因着是外村人,还赶着要回去,所以并未留在林家用午饭。   许六月只等了一会儿,便能跟方翠花‘交接工作’了。 第204章 :算得头皮发麻的账   由于大儿子的婚事儿已经敲定,所以林家现在正乐呵着呢。   女方的长辈才走,林大全和林豹子爷俩,便开着玩笑,拥着林狼子去收拾他的那间大屋子。   仿佛新娘子明日就能进门一样。   方翠花无奈摇头,笑道:“瞧瞧这父子几人?家里要添新人口了,比谁都高兴。”   “我瞧着婶子你也挺高兴的,就莫说大全叔他们了。”   许六月将竹筐拿出来,笑着道:“我瞧着那女方的家人,似乎不错的样子。   看来狼子哥这回啊,要给我们娶一个贤惠懂事儿的嫂子回来了。”   “呀!六月,你这布头不错呢。”   方翠花被竹筐里的布头吸引,拿出来细看。   但嘴里,还是没忘记回应许六月:“那家的姑娘确实不错,是吉祥村那边儿的。   她今年十五岁,刚及笄。模样儿嘛,倒算不上俊俏,但是为人勤快肯干,而且温顺得很,不刻薄。   据说啊,也是个手巧的呢,针线活也不错。到时候嫁过来,指不定还能帮上你忙。”   说罢,方翠花又道:“最主要的啊,还是对方家中的关系不复杂。   她父亲早逝,是她娘一个人拉扯她和她哥哥长大的。她哥哥娶了亲,那媳妇儿也是个好的。   你狼子哥娶了她,以后回岳母家,也不怕有什么是非。”   “是好的就行。”   许六月知晓,方翠花是将她当成闺女来看的。   平日里不仅对她颇为照顾,就连家里头的事儿,也愿意与她多说一些。   于是,便耐心听着,耐心应着。   “都说娶妻当娶贤,容貌那一块过得去就行。俏丽不俏丽的,都是其次。”   “是这么个道理。”   说起自家这未来的儿媳妇,方翠花笑得开心极了。   “不过啊,就是聘礼贵了一些,要十两银子,还得准备一些旁的。   不过仔细想想,人家家里头将她养得那么好,也不容易。   十两银子,也没多拿咱们的。”   言毕,又像无缝连接似的,问起了别的问题。   “六月,你这布头是拿来做什么的?还有这个帽子,怎么两边的绑带留得那么长啊?   哎哟,这下头还有布呢?这布……这是……这是云锦吧?   那我可不敢摸!我这手糙得很,也没洗手哩,别将这上好的布给摸出毛病了。”   ( ⊙ o ⊙ )!   许六月看着方翠花这一心二用的模样儿,着实有些好笑。   一下子为了自家儿子的亲事儿,开心不已。一下子,又担心自己会弄坏了这云锦。   表面上看,是在跟许六月说话。可实际上,自言自语的样子,还真挺逗的。   许六月拿着布头和一个荷包出来,道:“布头是用来绣荷包的,婶子瞧瞧这个?这个是锦绣绣的。   大一点的布头,可以做一个荷包。小一点的布头,就选颜色不相冲的拼接到一块儿再绣。”   说罢,又拿出了一些花样:“就按照我画的这些花样来绣,一个花样绣一个荷包就行,不能重复。   至于这帽子……就得用下面的大云锦来做了。里头要塞一些鹅绒,鹅绒在最下面,我拿麻布包着呢。”   许六月将暖脖帽和手腕兜兜,还有暖肚带都各自带了一个过来,给方翠花做样板。   布料和鹅绒,也都各自只带了一份多一点点,先给方翠花试试。   若方翠花能做,她再多拿一些下来。若做不来,就只做荷包好了。   荷包比较小,而且好做,一天能做许多个呢。   交代完事情离开时,许六月还拿出了五两的银子来,塞到方翠花手里。   道:“婶子,这五两银子你先拿着吧。马上就要去吉祥村给狼子哥提亲了,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不不不!我哪里能拿你这么多银子?”   方翠花着实被吓到了。   纵使她瞧出来,许六月嫁人以后,日子是好过了。   可万万也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是五两啊。   “这银子又不是给你白拿的。”   许六月笑道:“你给我做绣品,总不能白做不是?这五两银子,就当是提前给你的工钱。”   说罢,又道:“荷包这里呢,一个荷包我是给锦绣五十文钱的,所以也给你五十文钱。   至于暖脖帽这些,比较费时。所以做一个的话,是给三钱银子。   五两银子而已,你几天就挣回来了。”   “什……什么?五十……五十文一个荷包!”   方翠花有些不敢相信。   暖脖帽那些就不提了,确实新鲜得很,价格高一些也正常。   可一个荷包而已!   上头的花样,还没有平日自己绣手帕时难绣呢,竟能有五十文钱那么多?   这还只是许六月给她的价格。   若拿到城里去卖的话,不知是个什么价?   方翠花早就猜测到,许六月的绣品一定不寻常。   要不然,就凭着自己绣的那些手帕,无论如何都卖不到二十文的价。   周氏布庄的人,一定是瞧着许六月卖的东西好。   所以才给了许六月面子,将自己绣的那五条手帕高价买下。   可再如何有心理准备,方翠花也没想到,许六月能出手那么大方啊!   莫说一个荷包给五十文,算是天价。   即便是给五文钱,那也鲜少有人会在还没交货前,就先结工钱的。   一结,还结了五两!   五两银子啊!   自家男人在外头辛辛苦苦,一天也才挣三十文。一个月下来,一两银子都不到。   想要挣五两,那得干上半年。而且,每天都得去干,还不能请假。   现如今,许六月一个荷包就给五十文。她若勤快些,一天绣上十个荷包。   那么两天的功夫,就能抵自家男人一个月的进项了!   “六月啊,你没骗婶子吧?一个荷包,竟值那么多钱呢?”   方翠花愣了半响,在心里头算了一笔账。   算到最后,觉得自己头皮儿都发麻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区区绣一个荷包就能拿那么多的银钱。   于是,紧张道:“你莫不是瞧着你狼子哥要成亲,得花钱,所以特地寻了个借口,给婶子塞银子?   六月啊!婶子知晓你嫁了个好夫家,现在过上好日子了。   但也万没有像你这样……” 第205章 :死都死不痛快   “哎哟我的翠花婶子呀,你想哪里去了?”   许六月有些头疼,笑着安慰道:“我日子过得再好,这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呀!   瞧见狼子哥要办喜事儿,我有心帮忙是真。所以,这才提前结了工钱。   但婶子若要说我做亏本买卖,那我是不依的。毕竟我许六月天生聪慧,可不能被婶子说成蠢笨之人。”   说罢,又道:“婶子就放心吧!荷包确确实实是五十文一个,我给锦绣也是这个价。   若您不信,大可去问锦绣好了。我也不瞒你,这些绣品我拿到城里去卖,自己有得挣呢。”   而且,还挣得不少。   一个荷包五钱,一件保暖用品,七两或八两。   给方翠花这几十文钱,着实是不多的。   倒不是许六月小气。   自己挣那么多,却只给下头的人这么一点。   而是从一开始许六月就明白,不管是谁,关系有多亲近,胃口都不能养大。   一开始给得少些,等以后渐渐稳定了,再往上加,可以大大调动人的积极性。   总好过一开始就给高价,以后想加都没得加。   再说了,绣一个荷包五十文,也不低了。   这样的工钱,莫说是附近的村子。即便是方圆几百里,恐怕也难得有这样大方慷慨的。   人的胃口一旦撑大,野心就会跟着来。届时,麻烦事儿自然是一堆一堆的。   许六月还得去莫锦绣家结钱呢,便不再与方翠花啰嗦。   方翠花看着许六月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   是啊。   在同村中,她方翠花的命算不错的了。   婆母良善,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儿子孝顺。   家里头的男人呢,也都是勤快肯干的。   所以在同村人的眼里,林家的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   莫说是十两聘礼,即便是二十两,都不在话下。   只有方翠花知道,他们林家的条件,其实并没有外头人瞧见的那么好。   家中的婆母年纪大了,身子虽看着不错,但也得常年喝药养着。   她的娘家她是不常回去,可因着从小娘家人就挺疼她,所以每年的孝顺肉和孝顺金,她也是少不得的。   三个儿子。   从小养到大,说是穷养吧,但却从未苛待过。   家里上上下下,都是花银子的地方。   现在老大要成亲了,老二过两年也得说媳妇儿。小的那个呢,明年还要送去隔壁村的学堂启蒙。   指不定再过几年,媳妇儿多了,还有分家这一说。   到时候房子田地,哪样不得多置办着?   是。   十两的聘金,林家是能拿得出来。   就连媒婆的好处费,还有需要买的其他聘礼,目前也不在话下。   可老大成亲,除了聘金外,不还得宴客吗?屋子需要修缮一番,新东西也得置办。   乌七八糟加起来,家里头的积蓄就花得差不多了。   毕竟村子里的人,也只能靠卖卖东西,打打零工来补贴家用。   存上一些银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儿啊?   这老大成亲过后,日子还是要过呀!总不能办完喜事儿,一家人就等着坐吃山空吧?   方翠花甚至已经想过了。   若家里头的积蓄不够,那还得回一趟娘家,看看能不能借一些。   婚期虽说还没具体定下来,但双方都希望是在年前。   所以啊,她好歹也要熬过今年冬天,等到来年地里丰收吧?   可眼下……   看着手中的那五两银子,方翠花倒是不需要回娘家了。   这钱来得及时,可谓是‘救命钱’啊!   许六月本还想着晌午过后,出去走走,看看谁家有鹅绒卖,好收上一些。   家里头的鹅绒不多了。   初八最近每天都被许六月盯着,在空间里孵化鹅蛋。   可就算是小小鹅孵出来了,等它长成大鹅,再拔毛弄干,也需要一阵时间呢。   奈何,许六月在方翠花家里耽误的功夫太多了。   到了里正家,又被莫锦绣拉着聊了好一会儿小秘密。   以至于她从里正家结完工钱出来时,太阳都快下山了。   只能望着西边那一轮落山的太阳,叹了口气儿。   罢了,先回去吧。   ……   独角山。   许六月才爬到半山腰,发现一旁的小坡正长着一根肥美的野山薯藤。   想着家里头很久没吃过野山薯了,便就地寻了一根木棍,想先挖为尽。   可谁知,人刚蹲下还没动手。   另一旁便传来了树枝被重物踩踏,以及野鸡四处飞窜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阵‘嗷呜’声儿传来。   许六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胖虎出洞了。   果然,才站直身。   就瞧见两只野鸡一下跑一下飞,估计连胆子都没了。   而不远处,胖虎跟花花像是在玩闹一样,你追我赶。   每一次快要抓到野鸡时,又不动了。   等到那野鸡逃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始追击。   !!!   这不是在玩人家吗?   人家投胎做一只鸡,今日不知明日事儿,就已经够可怜了。   你们两个家伙倒好,连死都不让人家死痛快。   “嗷呜~”   转眼间,胖虎便将野鸡拍到了地上。   一只肥厚的虎爪按着野鸡。   既不用力,也不动嘴去咬。   只是用虎爪来回把玩着那只野鸡,嘴里不断‘嗷呜嗷呜’地叫着。   花花显然不太高兴了。   明明它的动作比胖虎快,追的野鸡也比胖虎那只胖。   可最后,还是让胖虎赶了先。   一气之下,猎豹出动。就像是一个虚影,从许六月眼前经过。   再停下来时,人家花花不仅追到了野鸡,还一个巴掌,将那只给拍飞了。   不偏不倚,就刚好拍到了许六月这头。   许六月伸手一接。   好家伙。   好好的一只野鸡,竟直接被花花给拍死了。   看来这花豹,脾气儿不咋地啊?   “嗷呜~”   胖虎看到许六月,高兴叫了一声儿,屁颠屁颠就要朝许六月跑来。   “抓住它!”   许六月指着被耍得差不多,尚还晕乎乎的野鸡,命令道:“莫让它跑了!”   胖虎一愣,旋即又掉了个头,把野鸡给收拾了。   这一次,它直接将野鸡含在嘴里,大摇大摆朝许六月走来。   不远处,一个语气儿清冷,却带着几分笑意的男音响起。   “你这是在占胖虎和花花的便宜吗?” 第206章 :奇奇怪怪的男人   是宗余的声音?   他回来了!   许六月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慵懒的倚靠在一棵大树旁。   看向这头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调侃。   小半个月没见,宗余的精神倒是有几分倦意。   可见,这些日子在外头,也受了一些风雨。   对于宗余如期归来,许六月心中还有点小激动呢。   O(∩_∩)O哈哈!   家里头的男人回来了,那明日去收鹅绒的活……岂不是有人干了?   可表面上,为了能保持住自己的傲娇。许六月装出一副十分常见的模样儿,似乎没有半点意外之喜。   “要说占它们的便宜,可没人比你占得多。”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便伸手摸了摸胖虎的头。然后,极其自然地将野鸡从胖虎嘴中拿出。   “要不是因为你今日回来,想给你炖个鸡汤接风洗尘,我哪里会从两个野兽的嘴里拿东西?”   “哦?按你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今日会回来?”   宗余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自己出去了半个月再回来,这小媳妇儿怎么也得有点欢喜之色吧?   毕竟他在外头时,但凡看到跟许六月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那脑海中总是时不时闪过她狡黠的笑容。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怎么也得后日才能到家的。   可就是因为想早点回家,所以他日夜兼程。   为此,还累死了一匹马,这才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山里。   其实……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就非得着急回家?   或许,是因为放心不下老母亲。或许,是成亲以后,身份上有了变化,所以得顾家?又或许,只是想回来看看许六月在做什么?   可谁知,这小没良心的?   明明半个月没见了,可她的反应怎么就像是昨日才见过一样?   虽说二人没有夫妻之实,但也有夫妻之名吧?   方才回到竹屋时,就连小姨子都兴奋上前,和他说自己认字儿了。   但许六月呢?   那反应,怎么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宗余有些委屈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也根本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情愫。   他总觉得,许六月不该这么对他的。   即便是半个月没见的朋友,在突然相见时,怎么也得有个笑脸,问候一句吧?   偏巧,人家不以为然。   不仅连招呼都不打,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儿,更是让人好气,又让人好笑。   许六月哪里知道宗余这外表看起来如此寡淡的男子,内心戏竟这般多?   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野鸡,问了句:“那你要不要喝鸡汤?”   不是他自己答应的吗?   会在中秋节之前赶回来呀!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反正就这两天嘛。   “喝~”   宗余心里虽‘委屈’,但也不能跟许六月计较啊。   许六月才多大?十二岁而已。   他一个十九岁的大男人了,跟小丫头计较个什么劲儿?   于是,一边无奈摇头,一边朝许六月走去。   看着许六月左右手分别抓着野鸡,一脸得意的样儿,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前几日在客栈里,客栈掌柜说的话。   ——别看着我们夫妻二人吵吵闹闹的,可我们感情好着呢。昨日是她念叨我几句,今日是我念叨她几句。   你们外人听起来,像是我们在互相嫌弃,在吵架。可我们这一来二去的,也是一种情趣。   夫妻嘛,本来就该棋逢对手。你怼怼我,我怼怼你。不管是在大事儿上还是小事儿上,都一样。   这一次她看着我吃瘪,下一次我看着她吃瘪。恰到好处的时候,彼此乐呵乐呵,那才是相处之道。   要不然,这日子过得多没趣儿?那些相敬如宾,一天到晚说不上两三句话的夫妻,指不定哪天就和离了,纳妾了。   那天宗余正在客栈里打尖儿,掌柜的跟他媳妇儿相互‘嫌弃’。后来他媳妇儿走时,掌柜的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刚开始听到这些话时,宗余还不以为然。以为这是掌柜的为了面子,所以才说出来的借口。   可现如今也不知怎么的。   当他瞧见许六月一脸得意的小模样儿时,竟也想看看她吃瘪的样子。   觉得那样的话,应该很有趣吧?   于是,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念叨了两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连胖虎和花花都没遛。   现在人家好不容易出来玩耍一趟,你还抢人家的……”   “想喝鸡汤就挖山薯,哪那么多废话。”   许六月压根就没让宗余将他新学到的‘技能’发挥完,就打断道:“再说了,你走的时候也没交代我遛胖虎和花花啊。”   说着,就直接扯了一条藤,将还活着的那只野鸡给绑起来了。   两只野鸡一丢,就开始撸虎撸豹。   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盯着那白衣少年干活。   胖虎一如既往,黏得不像一只老虎。许六月的手才摸上它的脑袋,它便开始不断往许六月小小的手掌心上蹭。   花豹一开始还不愿意呢。   一副许六月是智障的眼神。   可后来……   嗯,真香。   人类的手掌,好像有着什么魔力一样,真舒服啊。   宗余抛弃了木棍,直接用自己的匕首刨土。   看着许六月跟两个大家伙玩得如此亲昵,心中竟觉得自己连两头兽都不如。   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十分直男的话:“我走之前也没交代你好好吃饭,却没瞧见你清瘦。”   说罢,又道:“连花花都如此喜欢你,你竟没遛它们……”   “这是老虎,这是花豹!”   许六月微微蹙眉,觉得宗余似乎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一开始是寡淡中带着腹黑,可现在……怎么觉得有点神经质?   她分别指着两个家伙,道:“你当人家两个大野兽是狗子呢?需要人遛的?   这整座独角山都是他们的后花园,人家想什么时候出来不行啊?”   “嗷呜~”   花花默不作声,闭眼享受。可胖虎,却委屈嗷呜了起来。   似乎,是在反对许六月的话一般。   “你这话放在以前是没错。”   宗余动作很快,便挖出了两截山薯:“可自从你经常出入独角山后,它们的自由就被禁了。” 第207章 :村姑的胆识   说罢,还凉凉看了许六月一眼。   仿佛在说,你个凉薄的东西,人家因为你连自由都没了,你居然不遛人家?   “噢……原来是这样啊。”   许六月脑子转了转,便明白了宗余的意思。   以前只是她上下独角山做饭时,宗余便为了不吓到她,限制了两个大家伙的自由。   更何况现在,哑娘和许薇香也在山上?   于是,看向胖虎和花花的眼神多了几分内疚。   忙哄道:“遛!遛遛遛!以后一定遛!”   说罢,又瞪了宗余一眼:“这一次没遛你们,那可怪不得我。   完全是因为你们的爹,在临走时没有交代清楚。   害得我还以为你们会自己出来玩耍呢,真是可怜了。”   许六月撸两个大家伙撸得久了,不自觉就代入了现代的铲屎官身份。   什么你爹你娘啊,那说得十分顺口。   倒是宗余……   ???   挖山薯的手突然顿了顿。   爹?   他什么时候成了两只兽的爹了?   朝许六月望去,想用眼神询问一番。   奈何,人家许六月压根就没看他。   只是冲着两个大家伙说:“我说你们两个大可爱,也不用那么实诚嘛。   这独角山就是你们的天下,想怎么玩都行!只要不伤害到家里头的人就好。   要不然这样?改明儿我把另外两个成员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们闻闻她们身上的味道儿?   等熟悉了以后,你们就是去竹屋讨吃的都行!”   言毕,又笑嘻嘻来了句:“不过呢,我最近缺鹅绒缺得紧。   你们得帮我多抓一些野鹅回来,知道了吗?”   ???   宗余挑了挑眉。   说到占胖虎和花花的便宜,谁又有这丫头凶狠?   他只是看着两个大家伙猎到了食,顺手拿一两只而已。   她倒好,直接就下达任务了。   “是,多抓些野鹅。”   他也是嘴欠。   一心想着那掌柜的话,就道:“特别是花花,你的动作快,得多让你娘占占你的便宜。”   !!!   许六月扫了宗余一眼。   这男人不用这么记仇吧?她不就是说了一次宗余占人家野兽的便宜吗?   竟记到现在?   张口闭口都是占便宜,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宗余,你吃药了吗?”   许六月突然问道。   宗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   只听小妮子又来了句:“有病就赶紧吃药,干嘛老找我麻烦?我又不是大夫。”   !!!   这下,宗余明白了。   这小丫头,是拐着弯在骂人呢?   他嘴角抽了抽,愣是半响也没想出,该如何怼回去。   这怼得狠了吧,也不是他风格。更何况,对待着十二岁的小媳妇儿,他也舍不得。   怼得轻了吧,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还不如不怼。   于是,闷头道了句:“山薯挖得差不多了,回家吧。”   果然,掌柜的‘夫妻相处之道’,只适合他和他夫人。   像许六月这样伶牙俐齿,脑子转得像风车一样快的丫头片子。   他宗余的段位太低了。   胖虎和花花都很懂事儿。   见许六月和宗余往竹屋的方向走,便自己撒欢着往后山背去了。   回家的路上,许六月倒是问了宗余几句:“东西到手了吗?”   宗余垂下长长的睫毛,无奈笑了笑。   应道:“不过是一朵百年的普通雪莲花罢了,竟也值得那些想上位的人,夸大成万年之久。”   如此说来,便是没拿到了。   “再寻吧!既是万年的雪莲花,那又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能得到手?”   许六月本就对宗余的解毒法子不抱什么希望。   万年雪莲花?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见到?恐怕,只存在于古书里吧?   与其等着宗余将那些东西都凑齐,还不如等她升级仙水池,将仙水拿出来给宗母饮下呢。   “我再打听打听吧。”   宗余对救母这件事情,是铁了心的。   “万年雪莲花再难得,但只要它存在,我就一定得拿到手。”   说罢,又转而道:“不过这次去沧州,也不是一无所获。   那沧州知府看着清廉,可宝库里名贵的东西多得很。”   “你拿了?”   许六月眸子一闪,连语调都变得兴奋了。   “拿了多少?拿了什么?值多少钱?快上交!”   说着,便伸出了小手,一副不许宗余留私房钱的模样儿。   一连三个问题,让宗余不知该先答哪一个好。   再看看那只还在勾着的小手,更是无奈极了。   这丫头,可真是个财迷。   “我拿了药材。”   宗余老实应道:“何首乌和人参,还有一些比较罕见的中草药。   别的……没拿。”   “我棍子呢?”   许六月四下张望。   若不是因为山路难行,都恨不得能直接脱鞋,给宗余的脑袋加点料。   “你这江洋大盗都当了,拿一样也是拿,拿两样也是拿,没区别啊!   药材拿完了,就不会给我带点银子回来吗?”   说罢,又道了句:“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儿,叫上我!”   宗余:“……”   这媳妇儿,还真是没娶错啊?   别的女人若知晓自己的丈夫出去当‘江洋大盗’,指不定得担心成什么模样儿。   更有甚者,或许还会劝丈夫回头是岸,莫行那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的媳妇儿倒好?   恨不得他能将别人的宝库都搬回来就罢了,还想跟他一起去偷盗?   一个村姑能有这胆识,说出去旁人都不信。   “那些东西太重,不好拿。”   宗余笑着解释:“倒是药材,难得得很,不拿就可惜了。”   “说得也是。”   许六月虽没见到银钱,有些失落。   不过当她设身处地站在宗余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后,便什么都能理解了。   宗母有病在身,他自然是要先拿药材的。   再说了,沧州知府的宝库里,既然存放着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便说明是有人把手的。   宗余能毫发无损地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许六月前世可是杀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执行任务时,每一秒钟的行动,都能决定生死。   所以宗余能平安回来,她心里头其实是欢喜的。   回到竹屋时,哑娘已经将饭菜做好了。   一家人吃饱喝足后,许六月便兴致满满跑去看宗余的收获。   呵…… 第208章 :药材稀缺的国家   呵……   这不看嘛,倒还好。一看呢,就有些不理解了。   宗余拿回来的药材,确实是有些好东西。   人参啦,何首乌啦,都可以给宗母制药丸。   可其余的一些药材,许六月仔细看过了。   都是一些清热解毒,治疗头疼脑热,止血或活血的。   倒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也不是说普通。   但要说罕见嘛……不见得吧?   “怎么了?”   宗余看着许六月那副难言的神情,不禁皱眉:“可是有何不妥?”   对于许六月,宗余从来都不会小看半分。   哪怕在他的调查中,许六月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村姑。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宗余又不得不承认,许六月这个村姑,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这些药材很罕见吗?”   许六月也不敢明说。   只怕自己说错话,让宗余怀疑。   “我瞧着这些草药,都长得挺普通的。”   说罢,还拿起了其中的一株,道:“就像这个,我以前还在咱们村子里的赤脚大夫那里见过呢。   是用来退热的!谁家若有人发热了,喝它就行。”   “你倒是记性不错。”   宗余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道:“别瞧着这些草药长得普通,可在我们宁国,也是要花高价买的。”   说罢,又道:“你常年住在村子里,或许不知道。   我们宁国不像别的国家,医术发达药材齐全。在我们这里,好的大夫实在太少。   而药材这一块,除了最普通的草药外,很多草药都得靠着他国供应。”   说着,宗余便随手拿起了一株草药,道:“这些草药在别的国家,或许是极其常见的。   可在我们这边,却是连寻都寻不着。很多药铺为了备齐药材,都是请了镖局去其他国家运回来的。   这千里迢迢的车马费、人工费加起来,便让原本不贵的东西,变成了高价。”   言毕,随手将那药材一丢,便道:“就这玩意儿,若是放在临国,或许只能卖二十文钱。   可到了我们这里,就得卖上半两,甚至一两银子。”   说着,眸子渐渐沉了下来。   也不知那沧州知府跟谁在暗中勾结?   不仅能存下一个宝库的金银财宝,更有如此之多的草药存着。   若是与那家人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这些草药我收着吧?等你需要用了再问我拿。”   许六月不知宗余在想事情。   只是觉得,若一切都像宗余所说那般,那么她又寻到了生财之道。   宗余方才所说的那些,许六月确实不知道。   因为原主一直生活在村子里,也不曾交过什么有见识的朋友。   而许家呢?小气得一批。   即便是有人病了,也不可能去寻大夫,开药方。   原主都不知道的事情,许六月就更不清楚了。   若不是今天误打误撞,让她听到了这一番话,她还不知道原来在宁国,药材是如此稀缺?   入夜。   许六月进了一趟随身空间。   才到空间里的她,连招呼都没跟初八打,便急匆匆跑去看她的人参和何首乌。   “宿主你就放心吧。”   初八是个佛系的。   懒洋洋翻了个身,就道:“你的那两个宝贝,都已经发芽长叶子了。   再过几日,指不定都能长出新的药根了。”   果然!   就如初八所言。   前阵子才种下去的何首乌和人参,现在已经纷纷长了叶子。   那叶子,都有二十公分那么高了。   再看看一旁的神圈。   前几天才孵化的小野鹅,也长大了不少。不出几日,可就又能宰了。   对于这个空间,许六月是十分惊喜的。   因为她发现,但凡是在空间里头待过的东西,那就像是镀了一层金一样,会越发值钱。   鹅也好,蔬菜也好,都比外头的好吃。   最主要的是,它们的生长速度极快。   短短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就好像外头过了两个季度一样。   “来,将这些也种了!”   许六月将宗余带回来的草药丢给初八,吩咐道:“完全干枯了的药材,用仙水泡泡,看能不能发芽?   地方不够,就将青菜拔了。以后这地,就只拿来种药材。”   初八‘喵’了一声儿,非常不满。   “您前几日才让我把青菜种下,现在又……”   剩下的埋怨话,初八没说。   只是眨了眨眼,转了话题:“宿主,不如您升级一下灵地呗?   反正才十两银子,您又不是升级不起。”   升级灵地?   好像也有道理!   许六月最近所有的心思,都在仙水池上。   只想着,仙水池升级到五级,才能将仙水带出去给宗母喝。   而升级到五级,得上万两的银子。   所以呢,她就发了疯似的挣钱。   却一时忘了,一万两的银子或许难拿。但十两的银子,她还是给得起的。   现如今灵地的面积不够,就先拿十两来升到二级呗。   到时候药材种出来了,再转手卖掉,岂不是能挣更多钱?   嗯,这叫投资。   “升!”   许六月说着,便直接掏出了十两银子,交给了初八。   初八动作也是迅速。   完全属于前脚收钱,后脚办事儿。   只见她拿到银子后,便‘喵喵喵’叫着,振振有词。   不出一会儿,原本被种得满满当当的灵地,便多出了一块空间。   那块空地的面积,大概有两平米这样。   虽说不大,但种下这些草药,也差不多了。   看了看神圈,发现神圈的野鹅太多,已经有些拥挤了。   于是,又道“再给你十两,把神圈也升级了吧。”   说着,又往外掏了钱。   神圈和灵地一样,升级后,也是多了两平米大小的面积。   许六月摸了摸口袋。   嗯,差不多了,就先这样吧。   她昨日存完钱,身上就二十八两的银子。   后来在百香楼挣了二十两,加起来也就五十两不到。   今天给翠花婶子五两,又给莫锦绣结了二两四钱,外加一钱的奖金。   两家这里,一共就花了七两半。   空间升级花了二十两,最后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二十一两银子,外加二钱五十五个铜板。   虽说在山上,花不了什么银子。   可明日还得去附近村子里收鹅绒呢,还是悠着点吧。   别到时候当着宗余的面,说没银子花了。   那这个家当得也……也太难堪了吧? 第209章 :戏精的瞎说八道   第二日,宗余跟许六月便不再给宗母喂药了。   一来,是中秋佳节就在明日。   二来,宗余都回来了,倒也不需要避着什么。   宗母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再醒来时,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浑身上下都酸酸的,总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她撑着手肘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朝屋外走去。   当阳光照射到她的脸上时,她的眼睛,竟有霎那间睁不开似的。   “姐!婶子醒啦!”   正在院子里,用树枝练字儿的许薇香,第一个发现了宗母。   于是,忙喊了一声儿,便跑到宗母面前:“婶子,要不要薇香扶您?”   宗母摆摆手,正想要开口道谢。却发现,她的嗓子也干得很。   “娘?您醒了!”   许六月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   瞧见宗母的第一眼,便道:“怎么样?还难受吗?我就说了,让您悠着点吧,您非不听!   这下好了?吃了点果酒,就睡了半个月。以后再有好喝的酒,我可不预您的份了。”   许六月一边扶着宗母下了楼梯,一边念道:“好在宗余哥哥现在记忆还没恢复,好哄!   要不然啊,他非得手撕了我,以为我害了您呢。”   许六月神色自然,一番话说得宗母满脸发懵。   可偏偏,宗母的嗓子干痒,一时间还难以说出话来。   只能听着许六月一边埋怨她,一边给她倒水。   “醉了那么久,嗓子一定很干吧?先喝点水润润嗓。”   就在这时,宗余也捡了柴火回来了。   依旧是一副孩子气儿的样子。   看到宗母后,忙丢下柴火,兴高采烈的。   “娘!您终于醒啦!”   说罢,连忙坐到宗母身边,抱着她的一只手臂:“您肚子饿不饿?口干不干啊?   您以后可不能吃酒了,要不然我们都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得咧。   两个人先入为主,整得宗母这自问还算聪慧的女子,更懵了。   吃酒?她什么时候吃酒了?   听着两个孩子的意思,是她吃酒吃多了,所以醉过去了?   这一醉,就醉了很久?   宗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脚腕,确实酸痛得很。   难道她真的睡了很久?   可是为什么她的脑子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你……你们……在说什么?”   喝了几口水后,宗母的嗓子终于算是润好了。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许六月和宗余,对二人的话极其不解。   “什么吃酒?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许六月听言,微微张了张嘴,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   可心里头却道:你记得起来才有鬼哟。   “娘?您没事儿吧?”   她伸手在宗母的面前挥了挥,又摸了摸宗母的额头:“也没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呢?   难不成是醉得太久,所以都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事儿?”   “娘,您莫吓余儿。”   宗余看着许六月认真演戏的样儿,也跟着打起了配合:“您那日明明吃了不少果子酒……”   “娘?您不记得了吗?那天我去山里,随意摘了一些野果子来酿酒。   您瞧见了很是喜欢,非要尝上一口。可后来由于贪杯,您直接就给喝趴下了。   这一趴,就趴了半个月呢。半个月啊,可把咱们给急坏了。   要不是因为我也喝了果酒却相安无事儿,我都要怀疑娘是中毒了。”   许六月一脸认真。   明明是个戏精,在演着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可偏偏,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没有半点的心虚。反而,还淡定得一批。   “您……您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难道那果酒除了醉人以外,还有让人失忆的本事儿?”   许六月越说越真。   险些连宗余都信了她的邪。   “不管不管了!”   宗余怕自己演得太久,会露出破绽。   所以,连忙拍了拍桌子,道:“娘醒了就好,以后不许媳妇儿再酿什么果子酒了。”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竟让宗母开始怀疑人生了。   ???   !!!   果子酒?醉了?   我真的如此不胜酒力?就连果子酒都能让我醉上半个月?   不对啊!   我的记忆里,怎么就没有吃酒的事儿呢?那果子酒是个什么味道?我也记不住了。   难道,我真的失忆了?   在宗母看来,许六月是个懂事儿乖巧的儿媳妇,自不会骗她。   而宗余呢?   若是以往,或许还会因为某些事情对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所隐瞒。   可自从失忆了以后,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孩子似的,根本就不可能有那心思。   再加上许薇香那孩子。   当许六月和宗余在与她说话时,那孩子从头到尾就在一旁听着,也没见她站出来反驳。   这前思后想的,宗母竟有几分信了。   殊不知……   这‘先入为主’的主意,还是她那乖巧的儿媳妇许六月提出来的。   就连不胜酒力,醉了半个月这样的说词,也是许六月想的。   在宗母还没醒过来之前,许六月和宗余就商讨过了,该如何蒙混过关?   毕竟宗母可不是个好骗的。   越是缜密的说法,她越是能寻出破绽。   一开始呢,许六月的意思是说,反正宗母的身子不好。   不如就直接和宗母说,她是因为身子虚弱,所以才昏倒的。   这样不仅能快速解释清楚宗母‘昏睡’半个月的原因,还能趁机骗她吃药。   可没想到啊,宗余这个亲儿子给否决了。   正因为宗余太了解自己的母亲,所以他认为,绝对不能在宗母的病情上做文章。   生怕宗母一听说自己身子不好,便加速私自报仇的决心。   毕竟,在许六月娘仨还没入住竹屋时,宗母这副心思就十分强烈了。   现如今宗余有人‘照顾’了,宗母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的事情。   若是让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太行了,指不定明日就得走人。   行吧?身子这一块不能拿来说事儿,那怎么办呢?   许六月就是再聪明,也一下子被难倒了。   最后,只得破罐子破摔。   道:“娘的心思缜密,那咱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用最难以置信的理由,来搅乱娘的心。让她的缜密变成一团乱麻,根本无从下手。” 第210章 :羞答答的花姑娘   反正……   不是有一句话说: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同理,只要许六月他们自己都相信自己说的鬼话,那么宗母应该也会相信吧?   不相信拉倒!   反正先蒙混过去再说。   宗余呢?   也不知道是太过纵容许六月了,还是他胆子本来就大。   许六月将‘吃醉酒’这三个字儿说出来时,宗余只是皱了皱眉头,便道了句:可行。   于是……   就有了两个戏精,互飙演技的‘巅峰’时刻。   只可怜了宗母和哑娘这两个老母亲。   一个,纠结于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一个,则因为自己不擅长撒谎,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总而言之。   在许六月和宗余的‘努力’下,宗母昏睡了半个月的事儿,总算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   午饭过后,许六月就跟宗余一起,外出收鹅绒去了。   因为附近的村子都不算远。   近的呢,隔着一条河坝。远一点的呢,则走上几里的路。   下山路过杂货铺时,许六月还特地交待了杂货铺的婶子,让她帮忙收鹅绒。   一斤晒干的鹅绒,外头收呢,是给二十个铜板。许六月给杂货铺婶子的价格,是二十五个铜板。   至于她怎么收,花多少银钱去收,就是她的事情了。多出来差价,自然也是让她赚的。   鹅绒跟鹅毛不同。   鹅毛便宜,但鹅绒却贵得很。   到底是更细更软和,所以不一样。   待去了别的村子里,许六月就只给二十一文钱的价格了。   可纵使如此,还是收到了不少鹅绒。   毕竟,一文钱也是钱嘛。   外头给二十文,许六月给二十一文。而且,还是亲自上门收,不用拿到镇上去。   这卖上个五六斤的,就能多出一斤猪肉来吃哩。   村子里的人呢,除了种田种菜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进项了。   平常只能靠着养养鸡、鸭、猪、鹅等物,来改善改善生活。   虽说养鹅的人没有养鸡养鸭的那么多。   但因为鹅的价格比鸡和鸭要高,所以每个村子,还是有那么几户家庭条件不错的人家,愿意去饲养这东西的。   大肥鹅又不像鸡鸭,要么自己宰杀,要么等到赶集日时,单只将活物卖给城里的人。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鸡鸭一旦出手,就没有问别人要鸡毛和鸭毛的道理。   鹅呢,是有酒楼和饭馆会收的。   不管是一只还是两只,哪怕一大群,酒楼都会来者不拒。   很多生意好的酒楼,一天能卖出不少的鹅肉。   所以那些鹅,很有可能前一秒才交到酒楼后厨的手里,下一秒就直接被宰杀了。   这个时候,卖鹅的人完全可以将鹅毛带走,然后挑选出鹅绒。   毕竟酒楼那头,留着鹅毛也没什么用。   即便是遇到一些不当场宰杀的,只要跟后厨的关系够好,那交代一声,让对方将鹅毛给留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所以呢,村子里但凡养了鹅的,都不缺鹅毛。   这也是为什么,许六月会在村子里收鹅绒,而不是去镇上或者别的酒楼收购。   酒楼里的那些鹅毛还等不到她呢,早就被别人带走了!   不过下一次再去百香楼时,倒是可以跟林大厨交代一声。   到时候,把自己送去的那些野鹅的鹅毛收起来就是。   回家后再自己挑出鹅绒来,又省了一笔。   两个人将附近几个村子都走遍了,收了整整四十斤的净鹅绒。   如此,又支出了八钱多的银子。   宗余一路上都跟在许六月身边,帮着许六月拿东西。   早在回家时他就已经发现了。   他不在的半个月里,许六月这丫头当家当得还挺过瘾的。   不仅将后院开垦出来种了菜,就连小买卖都做上了。   捣腾来捣腾去,也不知她挣了多少银子。   总之,挺起劲儿就是。   看着她提起银钱时,那一双发光发亮的眼睛,是个小财迷无疑了。   所以对许六月努力挣钱的事儿,压根就没有多想。只觉得,既然这丫头喜欢,就让她去吧。   他现在也得闲,当当她的小跟班也挺好。   虽说……   家里还不至于真的让许六月这丫头片子出去挣钱养家。   但他现在手里的那些银钱,还真有些拿不到明面儿上来。   “哎哟!”   许六月跟宗余正收获满满,往回走呢。   前头不远处,一个穿着碎花长衫的小姑娘,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倒在了路中间。   “哎……好痛啊,我的脚好像扭着了。”   她一边按着自己的脚,一边害羞地朝宗余这头望来。   那拙略的演技,就连许六月都为她感到尴尬。   “去吧?人家小姑娘要你扶呢。”   许六月瞟了宗余一眼。   真是个祸害!   不就出来收个鹅绒吗?这走一个村,就能迷倒一片的小姑娘。   下次再出门时,就该给他戴个面具。   “公子……”   那花姑娘仿佛听不出许六月话中的调侃,反而羞答答垂下了头。   顺着许六月的话,娇滴滴道:“我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脚了……   所以……所以能不能麻烦你……送……送我回家?”   说罢,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等着宗余去扶呢。   可谁知?   宗余连看也没看那地上的姑娘一眼,只是将背上的鹅绒背好,径直从姑娘身旁走过。   许六月见此,耸耸肩。   喊了句:“你不扶人家啊?人家可是为了你才摔跤的呢?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在许六月看来,她不过是在调侃。   可听在宗余的耳朵里,倒像是有了醋味儿。   霎那之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还挺得劲儿。   而就在这时,那花姑娘竟转了个身,朝着宗余的方向,继续娇嗲。   “公子……人家真的受伤了,走不了路,你能不能送送我嘛!   你瞧瞧,你妹妹都让你送我了。我家不远的,就在前头,走几步路就到了。”   这一次,宗余没再装聋作哑了。   他回过头来,淡淡看着那名花姑娘,问:“受伤了?走不了路?”   “嗯……”   花姑娘窃喜。   只看了宗余一眼,就被那俊俏的容颜羞得连忙垂下了头。   “走……走不了了。” 第211章 :古代的奇葩花   花姑娘的声音儿,可真娇啊。   比起她那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的容貌,倒是出彩了不少。   就在那花姑娘以为,眼前的俊俏公子会为此心动,送她回家时。   宗余却来了一句:“走不了路,你可以爬,你家不是不远吗?”   !!!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直击花姑娘的灵魂。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睛里竟有了些雾气儿。   “噗……”   偏偏这时,许六月还憋不住,笑出了声儿。   这宗余,也太损了吧?真是天下第一直男也!   说不上来为什么,看着宗余的做法,许六月的心里有些小得意。   开玩笑?   我的男人!不管有没有夫妻之实,都是拜过天地的。   你算哪根葱啊?一个脚下不稳,就想让我男人去扶你?   缺钙啊?你去补钙啊,找我男人没用的。   看着宗余那冰冷不可接近的容貌,再看看许六月那努力憋笑,又憋不住的模样儿。   花姑娘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只是瞬间,雾气儿化成了泪珠,一滴滴落了下来。   “我……我与公子无冤无仇,只不过是不小心摔伤了腿,想麻烦公子送我回家一趟。   公子和令妹……又何苦……何苦这般羞辱我?我虽是个村姑,可也是……也是个脸皮儿薄的……”   “咳,好好说话。”   许六月轻咳了一声儿,便开始宣誓主权。   “我瞧着你也是个清白的姑娘家,别说起话来喘来喘去。   知道的,以为你得了病。不知晓的,还以为你在洞房花烛夜呢。”   许六月的话说得直白,压根就没有半分婉转之处。   莫说是那花姑娘了,就连宗余都不免有些脸红。   这丫头!   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能说出这样老道的话来?   “你……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   花姑娘直觉自己被冒犯。   咬着唇,便哭得梨花带雨的。   “我……我才刚及笄,还没说亲呢。你这话若是传出去,让旁人误会了我,岂不是毁我名声儿?”   花姑娘在说这些话时,眼中的余光还是时不时瞟向宗余。   就仿佛是在给宗余放信号:小哥儿,我单身未嫁,可撩受撩。   ???   许六月瞧着她那样儿,只觉得古代的奇葩太多了。   说好的古代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呢?   说好的古代人,在感情上都是含蓄而不外放的呢?   说好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这突然间看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进村,就开始把持不住了?   许六月越想,越郁闷。   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花姑娘。   “行了!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说什么不小心,说什么误会儿的。   你我都是女子,那点心思我还看不懂?从我们进村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盯着我们了。   哦,不对,是一直盯着我!夫!君!连眼睛都没眨呢。   你说你一个刚及笄,尚未说亲的姑娘家,明目张胆的盯着男儿郎本就不对。   更何况,现在还三番五次的要求别人的夫君送你回家?这是几个道理嘛?”   说罢,许六月的目光渐渐挪到了花姑娘的脚下。   “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受伤,走不了路。就如我夫君所言,走不了,你就爬回去呗。   省得我夫君送你回家一趟,指不定就得被逼着往家里纳妾了。   你愿意当妾,我还不愿意多一个妹妹呢。”   说起毒舌。   在网络发达的现代,许六月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   但在古代嘛,却没人能比得过她了。   往日里她是不发挥。   这一旦认真起来,每一句话都超常。   花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心都碎了。   她指着宗余,问了句:“什……什么?你不是他妹妹吗?怎么会是……”   “你才是妹,你全家都去你妹的。”   许六月白了花姑娘一眼,道:“连人家家里头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就在这里公子长公子短的,有意思吗?   人家都叫你爬了,你还在这里哭哭唧唧嘤嘤嘤,请求老天给你主持公道呢?   我不就长得小个点吗?这叫娇小玲珑知道吧?谁告诉你我是他妹妹的!   我给你脸子,一开始不拆穿你,你放我们走就是了。三番五次的纠/缠,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你个悍妇!”   花姑娘实在是斗不过许六月,只得继续装娇弱,将许六月的‘凶悍’衬托得十分明显。   本以为只要这样,眼前的公子就会看清楚自家女人的真面目。   即便她得不到这个俊俏的男人,那也不能让许六月这个泼妇好过。   然而……   让她惊掉下巴的是,宗余不仅没有因此嫌弃许六月。   反而,还轻轻揽住了许六月肩,道了句:“我的媳妇儿再凶悍,也是我宠出来的。   怎么?这位小姐有意见?”   明明说话的语气儿,冰冷至极,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却柔得出水。   就连站在他身边的许六月,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就是!我凶悍又怎么了?我夫君喜欢。”   许六月眨了眨眼,一脸的小人得志:“不像有些人,娇滴滴的哭成泪人送上门,还没人正眼瞧她。”   一番话说完,许六月的心里头也畅快了。   于是,伸手抱住了宗余的腰,就这样腻歪着扬长而去。   气得身后的花姑娘,那叫一个心肝疼。   而宗余和许六月呢?   一个揽着肩,一个抱着腰,硬是这么黏着走了几十米。   直到后头的人瞧不见了,这才分开。   “呼~”   许六月长长吐了口气儿:“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收鹅绒了!真是个祸害。”   宗余有些好笑。   究竟是她带他呢?还是他带她呢?   “喝口水吧,也该渴了。”   他随手打开水壶,递给了许六月:“我倒觉得这一次没有白出来。   至少,还让我瞧见了你刻薄的一面。”   说罢,又好笑道:“也不知你婆母若是见了,该当何想?她可是一直夸你又乖巧,又懂事儿。”   宗余口中的‘刻薄’,倒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   甚至,还觉得小媳妇儿方才‘护夫’的举动,十分可爱。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许六月的模样儿,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第212章 :脖子凉飕飕的   许六月自然能明白宗余的意思,她又不是那等开不起玩笑的人。   只是觉得宗余出去一趟再回来,好像话有点多了?   于是,挑了挑眉,道:“说到刻薄,方才你也不差啊。   怎么说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让人家爬回去,你怎么想的?   我婆母还觉得自家儿子是个孩子呢,若是她知道……”   许六月话说到此,就不说了。   剩下的意思,让宗余自己去体会吧。   总而言之,那赤/裸/裸的威胁就摆在这!旁的不管,老子在嘴皮子上,就是要赢!   宗余的眼角,依旧带笑。   并没有因为许六月那凶悍的小模样儿,而发生任何改变。   只问了句:“我若去扶她了,我可还有好日子过?”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许六月的心‘咯噔’了一声儿。   除了宗余似有似无透露出来的‘在意’外,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在面对花姑娘时的小心思,被宗余发现了。   不不不!   她很想解释,她可没吃醋。   你爱扶不扶。   可转眼瞧着宗余那张俊俏得可以让人流鼻血的脸……   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说成了:“你大可以试试。”   棱模两可的,也不承认自己在意,可偏偏又带着几分威胁。   宗余心中有些欢喜。   因为他从许六月的那几个字中,品到了一股酸味儿。   于是,求生欲极强的,道了句:“我只是失忆了,没坏掉脑子。”   说罢,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太过明显了?   于是……   轻咳了声儿,继续道:“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别让它乱窜。”   !!!   许六月刚开始还挺乐呵呢。   可听到后面这一句话时,想掐死宗余的心都有。   什么叫把心放回肚子里?   我……   我有担心过什么吗?   许六月的小脸,一下变了好几个表情。   每一个表情,都透露着‘难以言说’的不服气。   宗余越看,心里头便越舒坦。   “走吧,早些回家。”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背上的鹅绒,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许六月在后头看着宗余背鹅绒的样子,也忍不住乐了。   挺拔高贵的身姿,背着一包大大的鹅绒。   明明是富贵公子的样儿,却干着农夫才干的活。   你说滑稽不滑稽?   算了吧!   是不是吃醋暂且不提。   反正,我许六月也确实有占有欲。   我的男人,就是不能让别人明目张胆的惦记。   更不可能,在没得到我同意的情况下,就去对别的姑娘施以援手。   ……   回到村子里时,发现杂货铺的老板娘谢小梅,一直蹲守在她家杂货铺门口。   一瞧见许六月,立即便笑呵呵上前:“六月啊,你这是收了不少鹅绒吧?   我这也给你收了十来斤哩,你看你是现在拿还是……”   “现在拿吧,小梅婶子。”   许六月一点也不惊讶于杂货铺婶子的速度。   毕竟挣钱的事情,谁还能不勤快呢?   再说了,许六月给她留下来的价格空间,可是很大的。   若她一斤挣五文,那么十斤就有五十文了。   简简单单帮忙收个鹅绒,就能挣上十斤的猪肉。换作许六月,许六月也愿意。   杂货铺收到的鹅绒,是十二斤。   许六月让宗余将那十二斤鹅绒一起捆上,跟之前收来的绑在一起。   谢小梅还是怕宗余。   哪怕宗余在旁边一声不吭,只埋头干活,她也根本不敢靠近宗余半步。   只是远远瞧着许六月和宗余二人,竟觉得这两个人出奇的般配。   “十二斤一共是三钱银子,小梅婶子你收好。”   许六月将铜板掏出来,交到谢小梅手里。   谢小梅看着那些银钱,笑得眼睛都眯了。   眼角的褶子,毫不夸张的说,还能夹死苍蝇呢。   “六月啊,有件事儿还得跟你说一下。”   谢小梅看了一眼宗余,小声儿道:“晌午我将收鹅绒的消息放出去以后,许家的人也来送鹅绒了。   喏,就是你那二叔的媳妇儿……呸,不,不是,是许老二!”   谢小梅一时没能拐过嘴,说错了话。   下一秒,瞧见许六月脸色不太好,立即又圆了回来。   “你瞧瞧我这嘴,也是够笨的!就是那许老二啊,他媳妇儿拿过来的。   我看着也不多,一斤左右吧?就没收!   一来,是因为许家压根就没养过鹅,我也不知道她的鹅绒是从哪里来的。   再加上许家的人品也不好,我哪里敢收?   二来呢,这鹅绒不是你要的吗?我想着许家那头对你素来不好,所以就……”   说到这,谢小梅还有些吞吐:“总之啊,我没收她的鹅绒,她还在我这里闹了好一会儿。   说我凭什么收别人的鹅绒,却不收她的?是不是瞧不起她?   你是知晓的,那许金氏的脾气儿,最是难缠。我那会儿杂货铺里还有别的乡亲哩,也顾不了她。   所以……所以我就说……就说这鹅绒是你收的,我只是帮你一个忙而已,你看……”   谢小梅将话说完,便一直盯着许六月的脸色。   生怕自己会给许六月惹了麻烦,让许六月不快。   毕竟这收鹅绒的活,又轻松又挣钱,她可不能丢了。   许六月哪里会和谢小梅生这气?   哪怕她知晓谢小梅拿她出来挡‘灾’,是谢小梅不厚道。   可那‘灾’换成了许家的人,她倒还要为谢小梅鼓掌了!   于是,笑着安抚道:“没事儿的小梅婶子,你做得很好。   许家的东西,我是不要的。以后若再有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你尽管报我名字好了。”   说罢,还特地看了宗余一眼。   道:“我许六月好欺负,可我婆母和夫君却是厉害的。”   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   为了一家人的清净,她不介意让众人继续对宗余母子保持恐惧。   “嘿嘿……你不与我计较就好。”   谢小梅见许六月如此,干笑了两声儿。   待许六月和宗余二人都走了以后,才松了口气儿。   自顾自道:“这六月丫头,你还好欺负呢?   你可是咱们村现在最彪悍的姑娘……不,是小妇人了。”   言毕,又不免打了个寒颤。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继续道:“六月家那男人好看是好看,可不好惹啊!光看一眼,脖子都凉飕飕的。” 第213章 :不知死活的渣男   出来一趟收了几十斤的鹅绒,又能做好些保暖的东西了。   宗余背着鹅绒,拿着水壶,走在前头。   许六月一身轻松,除了钱袋子外,什么都没拿。   她正哼着小曲儿,跟在宗余后头。   落山的太阳光打在宗余身上,拉起了长长的影子。   许六月就躲在影子里,不急不缓地走着。   出了村口,泥路两旁是茂盛的野草和高高的大树。枝头上,偶尔还会传来小鸟的歌唱。   微风拂面,二人都没说话。   可那一瞬间,竟让许六月生出了岁月静好之感。   更觉得,那影子像是一层保护层。   只要躲在影子里,就能过得安稳。   许六月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她在现代有着许多的身份,可每一个身份,扮演的都是独立、且能保护他人的角色。   更凶狠的,说她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也毫不夸张。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旁人保护的感觉。   而现在……   眼前没有敌人,也无性命之忧。   只是简简单单走在另一个人的影子中,却让她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飞吗?还是走路?”   到了山脚,宗余朝许六月伸出了手。   许六月没想太多,十分自然地,就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飞吧!走了一天都累了。”   开玩笑。   她是不会轻功!   她要是会的话,那都恨不得能上天,从头到尾都飞着。   哪里像宗余?   只飞个山上山下的。   宗余拉了许六月一把,便伸手揽住了许六月的腰。   二人虽说尚未圆房。   可牵小手揽小腰这种事儿,却早已司空见惯了。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这对许六月和宗余两个人,丝毫没有半点影响。   宗余脚尖点地,便带着许六月朝山上飞去。   可谁知,才飞了十来米远,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啊!救命啊,救命啊!”   紧接着,便是熟悉的‘嗷呜’声儿,还有追逐时,所传来的野兽脚步声儿。   是胖虎和花花!   许六月和宗余对视了一眼,连忙改变了方向,朝惨叫的地方飞去。   “嗷呜!”   “呜……”   胖虎和花花的声音,明显与往常不同。   没了平日里的娇嗲,更多的是遇到猎物时,被激起的愤怒。   它们每叫一声儿,许六月便能感觉到,这山里的树都要震上一震。   于是,不免有些紧张,抓紧了宗余的手臂。   “莫紧张。”   宗余的声音像是一抹春风,抚平了许六月的心:“听那叫声,不像是女子。”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许六月,出事儿的不是哑娘和许薇香。   果然。   二人赶到一半时,又听到了惨叫:“救命啊,死老虎!不……不要过……过来,不要……过来!   再……再过来,老子拿砍刀……砍……砍……砍死你!”   这一次,因为离得近。   而那人的话,也多了一些。   所以不仅让许六月确定了受攻击的人不是女子,更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是许天宝?   那声音,是许天宝的声音!   哼!   这个渣男是不要命了吗?竟敢往独角山上跑?   胖虎和花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听得懂人话。   总之,自从许六月昨日和它们说,可以自己出来溜达以后,两个大家伙就已经在山里自由出入了。   不仅仅是在后山背,就连前头也都是它们的身影。   就在今日许六月和宗余下山时,还瞧见它们在板栗树下打瞌睡呢。   许天宝在这个时候上山,那不就是找死吗?   好在胖虎跟花花所处的位置,离宗余二人不算太远。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瞧见了两个大家伙一前一后围着许天宝。   许天宝此时还尚未受伤,身上也没有血腥味儿。   所以,他并没有激发出胖虎和花花的嗜杀之性。   两个大家伙只是一前一后堵着他,像是在玩什么玩具似的。   你拍一巴掌,它嘶吼一声儿。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许天宝吓得屁滚尿流。   “啊……走开!走……走开啊!”   “嗷呜~”   花豹背对着宗余和许六月,瞧不见来人。   倒是胖虎,大老远看到了主人后,便立即卖起了萌。   它软绵绵‘嗷呜’了一声儿,就直接在原地打滚,翻起了肚皮儿。   一双大大的虎眼,也没再盯着许天宝。反而是盯着许六月和宗余,仿佛是在说:爹娘来啦,快来撸我!   许六月见此,有些头疼。   你……你是只老虎啊,不是只猫啊。   当着外人的面,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瞬间的功夫,就判若两虎,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宗余带着许六月轻轻落地,许六月正想跑上前去,安抚胖虎和花花的情绪。   可谁知,就在这时!   许天宝瞧着了胖虎的状况不对,立即便挥起了柴刀,朝胖虎的肚子砍去。   “胖虎小心!”   许六月大声喊道,随手就捡起一根木棍朝许天宝打去。   与其同时,宗余和花花的反应也不慢。   一个飞身挡在了胖虎面前,狠狠踹了许天宝一脚。另一个,则低吼了声儿,直接往许天宝身上扑去。   一时之间,许天宝觉得自己命都要没了。   胸口的疼痛还没来得及感受,整个人就被健壮的花豹狠狠压住。   花花的脾气儿本就没有胖虎好。   瞧见这不长眼的东西竟还敢伤它的伙伴,立即张嘴,从侧面死死含住了许天宝的脖子。   只是因为宗余和许六月在。   当主人还没有下达命令之前,它是不会当着主人的面吃人的。   许天宝被吓得一动不动。   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花豹的獠牙马上就要咬破他的血管。   他后悔极了。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那是许天宝受不了惊吓,失了禁。   宗余面色难看,盯着许天宝。花豹也愤怒得很,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好开开荤。   唯有胖虎那憨憨。   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稍稍换了个姿势,往宗余身上蹭了蹭。   许天宝没和宗余打过交道,但也是见过宗余的。   看到宗余就在自己面前,忙道:“女……女婿!我……我是六月她爹啊!救……救救我!” 第214章 :这舌头,她断定了   “救你?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许六月缓缓上前。   先是摸了摸花花的背,夸了句:干得漂亮。   然后又走到胖虎身边,拍了拍胖虎的脑袋。   她抱着胖虎的虎头,冷漠得像是一块冰。   “我前两天才卸了你的下巴,你今日就如此不安分,要往独角山里跑?   许天宝,关系已断,你我不再有任何联系。总是如此三番五次的纠缠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六……六月啊!我的……我的乖女儿,你……你先救……救我。”   许天宝是不聪明,可脑子里装的也不是浆糊。   他瞧见胖虎和花花都听宗余跟许六月的话,立即便明白,这两个人是能救他的。   于是,忙说起好话:“六月啊,这个……我……我上山是为了跟你娘道……道歉的。   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还没见你娘呢。”   “第一,我不是你女儿。第二,我娘不想见你。第三,我没义务救你。”   许六月一边摸着胖虎的脑袋,一边道:“最后,即便你被花豹咬住了脖子,也依旧不影响你说话。   我奉劝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你上山的目的。   要不然,我不介意让花豹现在就咬断你的脖子!”   “你……你敢!”   许天宝明明已经怕得要死,可还是下意识威胁起了许六月。   “我……我可是你爹!你……你不能如此不……不孝,救……救我!”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要是再敢说你是我爹,我就让你受断舌之苦!   上一次,我只是卸掉你的下巴,让你体会了一场不能说话的感觉。   这一次,若你不怕死的话,我可以直接送你上西天。”   许六月才不怕许天宝呢。   她的逻辑清楚得很。   她才不会相信,许天宝上山是为了跟哑娘的道歉呢。   就凭着他这个怂样,他敢吗?   唯一能让他冒险的,恐怕只有一样东西了吧?那就是银钱啊!   他和许家分了家,自己又懒惰,没有进项。   身上没得银钱,自然是一日太平日子都过不得的。   再加上许刘氏那老虔婆天天逼着他要银子,许老二一家又对他嘲讽不已。   他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   许六月半蹲着身子,脚都有些麻了呢。   “说吧!为什么上独角山。你不知道,独角山危险吗?”   “我……我……”   许天宝吞吐了半天,脖子也被花花的獠牙磨得生疼。   他不敢撒谎,只能道:“六月啊,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我的日子都……都过不下去了啊。   我现在……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米缸也见底了。我要是……要是再没银钱,我就要活活饿死了。   六月,我知道你和你娘,你妹妹,现在日子过得好。你能不能给我点……给我点钱,让我吃顿饱饭?”   说罢,咽了咽口水,又道:“我……我听你二婶说,你现在老有……老有钱了。   光是鹅绒,就让人收了上百……上百斤哩!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做什么大买卖?   要不然你要那么多……那么多鹅绒做什么?你给我一些银子过……过日子,我帮你忙。   我帮你去收……收鹅绒,我还可以帮……帮你……”   许六月断断续续听着许天宝的那些话,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上百斤的鹅绒?许金氏也真敢说啊!   想必,是因为她那一斤的鹅绒卖不出去,所以便回去挑唆了吧?   “你先帮帮你自己吧?你自己都被人当靶子使了,还在这帮我呢?   上百斤的鹅绒?许金氏给我啊?还是你给我啊?”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道:“自己没有银钱,不想着去挣,倒是想起我来了?   我今日可怜你?那么敢问,当初你可曾可怜过我们?”   “不……不可能的。你二婶说……说你现在……”   “别二婶二婶的!”   许六月最讨厌别人和她攀关系。   特别是许家的人。   “我说了,我跟你们许家没有任何关系。”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那个女人,说我们父女……我是你爹啊,你……”   “你是我爹?我是你爹还差不多。”   这许天宝,是赖上了?   “你……你说了不算!我就是你爹,是生你养你……养你的爹!”   独角山多可怕啊?   他许天宝在山脚下,光是抖腿都抖了半个时辰。   现在好不容易上来了,也瞧见许六月了,他不可能空手而归。   在许天宝看来,断绝关系书没用!   许六月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就得对他负责。   他没有银钱,她就得给!   于是,抱紧了自己身份,不断道:“只要你体内一天流着我的血,我就是……是……啊……”   许天宝话还没说完呢,下巴就已经被许六月钳制住了。   只见她一手死死钳着许天宝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拿起了地上的柴刀。   “我说过,你要是再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我不介意把你的舌头割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耐性!若我再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倒显得我光说不练假把式。”   “唔……”   许天宝说不出话,只能唔唔求饶。   又因为花花咬着他的脖子,他根本就无法摇头,不能动弹。   所以眼下,当真是痛苦极了。   许六月是动了怒的。   对于许家的人,她给过太多的机会儿。   早在离开许家时她就想过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能让对方痛苦一瞬。可活得不如意,求而不得,却能让人痛苦一世。   只要许家的人老老实实不来招惹她,她就让对方平平安安过一世。   哪怕那日子过得不如意,哪怕终日以泪洗面,也好过丢了性命。   再加上,前世出任务时,她的手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所以到古代重活一世,她便想少造些孽。   可许家人实在可恨。   一个两个的,就像是驱不散的鬼魂,烦人得紧。   她没得耐性了。   今日,这许天宝的舌头,她是断定了!   只见许六月手上一用力,许天宝的嘴便被迫张开。   刀尖渐渐接近他的嘴,吓得他连忙瞪大了眼睛。   那眼珠子圆鼓鼓的,就仿若要掉下来一般。   “等等。”   宗余瞧出了许六月的意图,轻轻开口阻拦。   许六月眸子微闪,正要让宗余莫管闲事儿。   却听宗余在耳旁说了句:“让我来,莫脏了你的手。” 第215章 :莫脏了你的手   ——让我来,莫脏了你的手。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许六月顿时愣住了。   待她再反应过来时,宗余已经接过了她的柴刀,将她轻轻推到了一旁。   手起刀落。   只听‘啊’的一声儿,一股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宗余将许六月保护得极好。   不仅没有让她沾染上半点血腥,就连看,都没让她看到一眼。   倒是胖虎和花花,受到了血腥的刺激,纷纷开始躁动起来。   特别是花花。   一个巴掌拍到许天宝身上,许天宝的衣裳便被它的爪子勾得稀巴烂。   衣裳下的肌肤,也瞬间皮开肉绽。   “去。”   宗余挥手运功,将许天宝丢到了胖虎的身上。   “将这人驮到山脚,丢在路边。你们不许伤人,完成任务就回来。”   “嗷呜~”   “喵~”   胖虎和花花有些委屈。   可主人得吩咐既然都下来了,它们又不能反抗。   只得一前一后,慢悠悠往山下走去。   “可有吓到你?”   宗余转身,关切地询问许六月。   他当然知道,许六月是有胆识的。   方才,这丫头既已经掰开了对方的嘴,动了刀子,那么便证明,她真敢下这个手。   哪怕她今年,只有十二岁。   可她敢与不敢,是一回事儿。他能不能保护她,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以前他们不相识,他无法经历她受过的苦。所以很多事情,便只能让她自己熬。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她是他的妻!   那么不管圆房与否,也不管日后如何。   有他在的一日,便不许那些黑暗龌蹉的事儿,脏了她的手。   “我不怕。”   许六月的心是悸动的。   此时此刻,她受到保护的感受,比起刚才走在宗余的影子里更甚。   在山下时,她只是感觉岁月静音。有人陪着,便前所未有的心安。   可现在,却能亲眼看到有人为她挡在前头,负重前行。   这两者之间的感觉都很好,却又大不相同。   “回家。”   宗余牵过许六月的手,绕着有血腥的地方走。   经过许天宝这么一件事儿以后,宗余和许六月都有些沉默。   这种沉默,来源于彼此的‘心狠手辣’。   其实……   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对方心里头都是有秘密的。   譬如宗余身上的血海深仇,究竟是什么仇?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为何他们母子二人,要深居在万福村的独角山上?   再譬如,许六月只是一个村姑,为何能如此与众不同?   又为何,能在一朝之间性情大变?仿若成了另外一个人?   哪怕在调查中,宗余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但对于他而言,没有破绽却充满惊异的事情,才最让人怀疑。   然而……   纵使如此,二人之间还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关于我的事情,你不问,我便不说。   关于你的事情,你不说,我便不问。   只要明白二人之间,对彼此都没有坏心,那便足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哪怕他们对对方的事情,并不打算深究。可每每二人共同进退一次,还是忍不住会猜想,对方究竟经历过什么?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想要互相走近彼此,却又端着一份尊重吧。   宗余和许六月回到竹屋后,便跟平常一样,该吃饭的吃饭,该画花样的画花样。   现在宗母醒了。   她的针线活虽不如哑娘,但是比起许六月来,还是要好上很多的。   在没有旁的事情要干时,她就跟着哑娘一起,缝制许六月的保暖用品。   听说许六月跟城里的周氏布庄达成了协议,要将这些保暖用品卖给周氏布庄时,宗母还夸了好一会儿呢。   当然,她夸的可不是许六月能干。   而是夸她自己的眼光好,会挑儿媳妇。夸宗余的福气儿好,能有许六月这样的妻子。   独角山上,一家人温馨和睦。   可独角山下,却因为许天宝一人,而炸了锅。   要说许家,现在对许天宝那是不闻不问啊。   许老头和许刘氏两个老东西,心里头对许天宝怨恨得很。   他们觉得,要不是因为许天宝和许六月,这个家也不会分。更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受尽村中众人嗤笑。   而许老二一家呢?更是从来都瞧不起许天宝的。   现在许天宝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生怕许天宝会来蹭吃蹭喝,更不会管他的死活了。   所以,哪怕许天宝到了天黑还没回家,也没瞧见许家的人出来寻他。   最后,还是里正家的儿子莫千邛,连夜从镇上走路回家过节。   路过独角山山脚时,发现了许天宝。   莫千邛是个读书人,胆子不大。但因着读的书多,见的世面比较广,所以也还算镇定。   他在发现了许天宝后,本想将许天宝给拖回去。   可他的力气有限,又走了十里的路,实在是拖不动了。   于是,只好急急跑回村子里,冲着许家人喊道:“有人在家吗?许大爷,刘大娘?   快!快出来救人啊!天宝叔出事儿了!”   村子里的人没什么活动,都休息得早。   再加上为了省点煤油钱,大家伙儿都是赶在天黑之前吃的晚饭。   晚饭过后随意收拾一下,便直接上床睡觉了。   所以,整个村子入了夜后,都是静悄悄的。   莫千邛这么一叫,周围的人家都听见了。   一开始呢,许家的人还不想出来开门的。隔壁的那些左邻右舍,自然也懒得管闲事儿。   可后来,当莫千邛提到独角山时,众人便再也睡不着了。   不仅仅是许家人披了衣裳出来,就连隔壁的几乎人家,也都纷纷点起了灯,打开了院门。   “是千邛啊!”   最先出来的,竟然是许家隔壁的林家,林大全。   “你是回来过节的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头!”   “大全叔,快别说了,救人要紧。”   莫千邛来不及解释自己为何这个点回来,只道:“天宝叔就在独角山下,流了好多血,已经昏迷不醒了。”   说罢,又道:“我本想拖他回来,可我实在拖不动。大家伙儿快准备个拖板车,去将人抬回来吧。   我先回家一趟,去把我爹叫来。” 第216章 :毛骨悚然   言毕,瞧见林狼子也在,又道:“狼子,劳烦你去郑家走一趟吧。   我看天宝叔那样子,可是受了不小的伤。”   “得咧,我们先张罗着,你去叫里正吧。”   别瞧着莫千邛年轻。   他到底是个读书人,父亲又是里正。   所以在村子里的号召力,也还是不错的。   再说说许天宝吧。   许家人虽可恶,在村子里不得人心。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   他们家有人出来事儿,大家伙儿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莫千邛前脚刚走,众人后脚就忙活了起来。   找拖板车的找拖板车,打火把的打火把。那积极的劲儿,连许家人都要自愧不如。   许老头和许刘氏呢?   本是想着明日一大早就进城去看许青天的。所以今夜,便早早睡了。   可谁知,才刚刚睡迷糊呢,就被莫千邛吵醒了。   两个人一肚子得气儿出来,喊道:“叫叫叫,叫什么叫,大半夜的不用睡觉啊?”   有好心人多嘴提了句,道:“你还睡得着哩?   方才莫家儿子回来,说你家许老大在独角山下出事儿了!”   “那个不孝的东西,死了才干净!家都分了,他出事儿干我们屁事儿。   要死也不死远一点,还要老娘去帮他收尸!”   许刘氏虽这么说着,可还是一边穿起了外套。   入秋的夜,已经开始凉了。要出门的话,不套件外套还真不行。   相较于许老头和许刘氏的怨气儿,许老二和许金氏的脸上,倒多了几分心虚。   毕竟……   许天宝之所以会上独角山,还是托了他们夫妻俩的福呢。   要不是因为许金氏卖鹅绒不成,回来挑唆了一番。   许天宝也不会为了找许六月拿银子,就往独角山上跑。   谁不知道独角山危险?而许天宝,又素来最怕死了。   里正和村子里的老人很快就赶来了。   因着妇人要在家带孩子,夜里也不方便出门。所以这次出来的,都是各家各户的大男人。   当然,许家的女人除外。   许刘氏是许天宝的母亲,自然是避免不了的。许金氏虽说是弟媳妇儿,但既然都起床了,哪里能躲?   莫不是想被人戳脊梁骨?   一群大男人加上两个妇人,约摸有二十多个人吧?   有人推车,有人在前头打火把。   剩下的呢,要么拿着木棍,要么拿着柴刀,要么扛着锄头。   火急火燎的,就往独角山的方向赶。   果然。   就如同莫千邛所说的那般,独角山的山脚下,确实躺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是许天宝还有谁?   此时的许天宝,就躺在血泊里。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彻底昏迷,没有任何知觉了。   众人初听莫千邛说起许天宝在独角山受伤时,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毕竟,光是独角山三个字儿,就已经够让人害怕的了。   可万万没想到啊,许天宝竟这样惨?   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他满脸土灰而没有血色,整个人都躺在鲜血里。   嘴角不断有血流出。   背上,还有着血肉模糊的伤口。   晚风一吹,那刺鼻的血腥味险些让人反胃。   最先上去查看的,是里正和郑大夫。   郑大夫先是查看了许天宝的背。   只一眼,便道:“这是野兽才能造出的伤!这不安全!”   说罢,忙起身招呼众人:“快,大家伙儿快将他抬到拖板车上,咱们先回去再说!   莫一个人没救回来,再赔上几个人!”   众人一听,连忙吓得脸色惨白。   胆大的立即上前抬人,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回退了。   大家伙儿手忙脚乱将许天宝抬上车,急急忙忙离开了独角山。   直到回到了许家门口,郑大夫这才翻看了许天宝的脑袋。   见脑袋除了一点淤青外,没什么别的伤,又去触碰了一下许天宝的嘴。   这一碰,可不得了。   许天宝的嘴,之前都是闭着的。虽有鲜血流出,却不至于太夸张。   但当郑大夫掰开了他的嘴后,那口中的血就像瀑布一样,直接喷了出来,溅了郑大夫一身。   “啊!”   许金氏就在不远处。   瞧见这一幕后,立即吓得惊叫出声儿。   就连许刘氏,也瞪大了眼,仿佛傻了一样。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发生了什么。   郑大夫忍着恶心,仔细查看许天宝的嘴。过了许久,才道:“他的舌头没了,像是被什么利器割掉了。”   此言一出,众人只觉得魂都没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野兽造成的伤,还有被割掉的舌头……   “这……这该怎么办?”   许老头颤抖着声儿问:“他……他还能活吗?”   “能不能活,我说不准啊。”   宁国的大夫和药材本就稀缺,而郑大夫呢,又只是个赤脚大夫。   这种保证能治好人的话,他是从来不说的。   “我的医术有限,只能给他弄点草药,将伤口处理一下,看能不能止血吧!   这舌头被割得很深,就算还能活,恐怕也说不了话了。”   言毕,又命人拿水来,清洗了一下伤口。   这才发现,许天宝的嘴,也被割烂了。   只是因为方才被血渍糊着,所以看不清楚罢了。   “这舌头是刀割的。”   郑大夫皱眉,道:“刀还挺大,嘴都烂了。这外头烂掉的地方,我今夜给他缝起来吧。   至于敷了止血药以后,能不能止血救回他的命,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实在不行,你们就去城里请个大夫回来……”   “不不不,我们信你,不用进城!”   许刘氏懵了半天,总算缓过神来。   去城里请大夫?家里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啊?   要不是因为众人都看着,她连院门都不想让他进,直接死在外头好了。   “你是我们村子里的大夫,一定能救他的!如果……如果实在救不回来,那就是他的命了。”   说罢,又吞吐问道:“就是……就是不知,那些止血的药贵不贵?   你……你们是知道的,我家老幺还在城里的医馆躺着呢。   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太多的……”   许刘氏这话一出,众人便明白了。   于是,都免不得露出鄙夷之色。 第217章 :死在外头才干净   都是儿子,这区别待遇怎么那么大呢?   就算平日里偏心,都顾着小的,瞧不起大的。可现在人命关天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也难怪这儿子不孝顺,孙女要断绝关系了。   “先治着吧。”   都说医者父母心。   即便郑大夫只是个赤脚大夫,可也是有仁心的。   “我给他用最常见的止血草药,都是我平日里自己进山采的。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就不收钱了。”   说罢,又连忙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能尽力做的只有这些。这普通得止血草药,跟好一些的,自然有区别。   若救不活他,我也是不负责的。”   “好咧好咧。”   许刘氏一听说不要钱,立即便松了口气儿。   “你就尽管治吧!救不活的话,也是他自己的命!谁让他往独角山上跑!”   说罢,许刘氏很瞪了许天宝一眼。   众人见此,也不便多说。   住得远一些的,纷纷收紧了外套,缩着脖子回去了。   管他是死是活呢。   身为同一个村的人,大晚上出去接许天宝一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旁的忙,他们也帮不上。   至于住得比较近的,还有里正等人,则帮着郑大夫忙前忙后。   直到天蒙蒙亮,这血才堪堪止住。   大家伙儿累了一宿,也来不及去管许天宝为什么会上独角山了。   纷纷回家重新烧水洗漱了一番,补了个觉。   待晌午的时候,为了村民们的安全。里正是又敲锣又打鼓,将全村的人都聚集到了村口的大榕树下。   先是简单说了许天宝昨天遭遇的事情,然后又一再强调,独角山不能去!   以后但凡要路过独角山山脚的,都得加快脚步,不能停留。最好啊,能寻个人结伴而行。   至于独角山山上,是万万去不得的!   此通知一出,大家伙儿人心惶惶。说起许天宝的事情,又不免疑惑,他去独角山作甚?   “独角山向来危险,不知死了多少人!这个事情,村子里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许家老大上独角山做什么?这不是找死吗?”   “就是啊!想当年这附近村子里,最厉害的猎户上了山,也险些丢了性命。   他许天宝一个瘸子,上独角山做什么?”   “谁知道呢?莫不是……莫不是去寻哑娘和六月了?”   “哎哟我呸!就他那样的,还去寻人家哑娘娘仨呢?   他以为每个人都有六月丫头那样的好运气儿,能在独角山里来去自如?”   杂货铺的老板娘谢小梅因为许六月的缘故,得以挣到了外快。   所以现在对许六月,那可不是一般维护。   “要我说啊,他有这个下场也是活该!想当初,他把人家六月丫头卖到独角山时,可没想过人家的死活。   还好六月丫头有神明庇佑,这才相安无事儿。要不然啊,许天宝今日的下场,六月早就先体会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奇怪了!”   又有人在一旁八卦:“你们瞧瞧,大家伙儿都是人,对吧?那山呢,也是同一座山。   怎么许家老大上去一次,就半死不活了。而许六月,却能平安出入独角山?”   “都说了她是鬼婆娘嘛,这都想不明白?”   素来跟许六月不对付的摘菜大婶,田小甜她娘幽幽道:“你们自己想想吧!这么多年了,谁能活着出独角山?   除了独角山上那对外来的狠毒母子外,就只有许六月了。   那对母子咱们不多说,本来就玄乎。而许六月呢,是嫁过去的,自然也不会有事儿了。”   “对对对!一定是许六月!一定是独角山上那一家人捣的鬼!”   许金氏昨天受了惊吓,可是一直没合眼。   现在见有人提起许六月,立即就顺着那话,道:“郑大夫说了,我们家大哥的背,是野兽伤的。   独角山本来就偏,又高。有点什么老虎豹子狗熊的,也不出奇。   可是那嘴巴被刀割烂了,舌头都没了,这个怎么解释?野兽会拿刀割舌头吗?   要我说啊,指不定这事情就是许六月干的!   大家伙儿还记得不?有一次我大哥跟许六月在村口争吵。我大哥说他是许六月的爹,许六月非不认。   还威胁我大哥,说要是我大哥再啰嗦,就割了我大哥的舌头。   今日这么一看……是她,一定是她!”   “你别胡说!你有什么证据,就这么冤枉人家小姑娘?”   方翠花听不下去了,连忙反驳,道:“独角山本来就危险,谁让许老大上去了?   再说了,你们什么事情都推给六月的夫家,好像说得那独角山在人家还没搬来之前,就很太平一样?   你们别忘了老人们说过的话!那独角山出事儿,已经不是二三十年的事情了。   六月的夫家搬来时,独角山就已经死了很多人。你们对人家家有偏见,不过就是因为人家胆子大,在独角山能活着。   可咱们大家伙儿,就是连上都上不得!”   说罢,方翠花又道:“以前大家伙儿都说六月的夫家是恶鬼,说得多了,好像就成真了!   现在仔细想想,说不定人家是因为武功高强,所以才能在独角山过日子哩?他们母子俩的身手,咱们这些做长辈的都见过。   要说害人,这么多年,也没见人家下村来屠杀了谁。   如今六月嫁过去了,好不容易有点平稳日子过,你们还要冤枉她,还是不是人了?”   “就是!”   林狼子怕自己的母亲被欺负,也站出来说话。   “要我说啊,世间天道好轮回。好心的人呢,自然有神明庇佑!   而那些坏了心肝的人,当然是不得好死的。”   林狼子虽不常在村子里。   但每一次回来,都能听说不少许六月被许家人虐打的事情。   再加上许六月从小就乖巧。   他这个邻居大哥,素来是可怜她的。   更何况,许六月昨天才给了他们家五两银子,只为了解他说亲的燃眉之急。   这样善良的姑娘若被人冤枉了,他还不站出来说话,岂不是没良心?   众人正讨论得热闹呢。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女声儿。   “各位叔伯婶子在说什么?好像听到我的名字儿了。” 第218章 :没有自知之明   众人一听这声音,连忙吓了一跳。   更有胆小者,纷纷往后头退去。   许六月身着一件淡蓝色的素净长裙,外头还穿了一件米色的小马甲。   身上背着一个竹筐,竹筐沉甸甸的,装了不少东西。   “六月啊,你怎么下山了?你没事儿吧?”   方翠花不管众人如何看。   第一个就先冲上去,上下打量着许六月。   天知道,她在看到许六月时,有多担心啊?   昨晚上,她虽没去独角山接人,但大家伙儿将许天宝带回来时,她还是在院子外头瞧了一眼的。   那惨状哟,可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我没事儿啊翠花婶子。”   许六月笑得甜甜的,还从竹筐里取了一盘的月饼出来,道:“今日不是中秋节吗?我做了一些月饼,就说拿下来给你们尝尝。”   说罢,又看着里正和李大壮:“今日人怎么那么齐啊?都在这聚着呢?也好,我就不用再多跑一趟啦。   里正伯伯,这是给你家的。大壮叔,你家的……”   许六月给关系比较好的几户人家,都派了些月饼。   至于旁人,那就没份了。   在场那么多的人,其余的人倒还好。   要么是胆子小,不想跟独角山扯上关系。要么呢,是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和许六月的关系还没那么亲近。   所以月饼这玩意儿,得没得也就那样。   哪怕心里头有些羡慕或不舒服,那也是忍着的事儿。   唯独田小甜她娘,满脸的不乐意。   田小甜她娘是个善妒的,而且脑回路十分清奇。   她明明不喜欢许六月,还总是跟许六月作对。但瞧见人家派发东西没她的份时,依旧会眼热。   她可不像别人一样,有骨气儿,拿捏得清!   旁人若是不喜欢一个人,跟对方处于对立面。那么即便对方给自己丢银子,自己也不稀罕。   可她呢?   完完全全端着一副‘歪心思’。   我可以不喜欢你,甚至可以骂你。但你要是有好东西给了别人,却不给我,那你这人就不是个东西!   田小甜她娘可不会去想,为什么人家能得到许六月的尊敬,而她不能?   她只会不断质问,凭什么别人有?她就没有?   哼!   上次派发喜糖喜饼没她的份,这回月饼又没她的份!这个许六月,真是太过分了!   “这大过节的,谁家还没几口吃的呀?就算不做饼子,那也是割了肉的。   有的人眼巴巴做了月饼送下山来,莫不是心虚?所以想先讨好里正,好为自己开罪?”   田小甜她娘本就对许六月有怨气儿。   现在又因为眼热别人有月饼,就更容不得许六月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了。   “大家伙儿看看她呀!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跑来问咱们为什么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可真好笑!   许家老大就是在独角山出事儿的,她住在独角山上,若说什么都不知道,谁信呀?”   “哎哟,这不是田小甜她娘吗?”   许六月最听不得别人那阴阳怪气的调调。   于是,也学着田小甜她娘的语气儿,道:“你家饼子多,肉也多,咱们可比不起。   不过呢,我家若是像你家一样。要肉有肉,要饼子有饼子的。   那我早就回家大吃特吃去了,哪里还会留一张嘴,在这里刻薄别人?”   说罢,又看了一眼众人,道:“虽说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家伙儿聚集于此。   但全村的人能集中在一起,也挺难得的!我呢,就不要脸一回。借着这次机会,再次跟大家伙儿申明一次。   我许六月娘仨早就签了断绝关系书,彻底跟许家断了关系。   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里正伯伯和几位德高望重的爷爷亲自主持的。   就连族谱,我们都另外立了一份。我们娘仨现在入的,是独角山山顶宗家的族谱。   所以许家的任何人,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也希望大家伙儿能清醒一点,明白是非,莫动不动就在我面前扯什么许天宝。”   言毕,许六月还瞟了一眼许家的人,添了句:“毕竟有些人啊,光是听一听名字儿,就挺让我恶心的。”   “你……”   许芬芳到底年轻。   听到许六月这话,气得就要上前吵架。   好在她娘许金氏及时拉住了她,这才没让她上来送人头。   许六月的话,字字恳切。   就仿佛,她真的与这件事情无关一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露疑惑。   里正身为村子里的头儿,自然不能徇私。   不管他现在有多欣赏许六月,都不能在众人面前有所偏袒。   毕竟许天宝的事情,可是一件大事儿,要上报到镇上去的。   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一定得弄清楚。   “六月,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里正仔细看着许六月,道:“昨天你在山上,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知道什么啊?”   许六月一脸无辜,看着众人:“看你们这意思,难不成昨天独角山出了什么事儿?”   说罢,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了。   “出什么事儿了?快跟我说说!我可是住在山上的呢,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六月,你……你果真不知。”   方翠花上前,紧紧握着许六月的手:“昨天夜里,许……许天宝出事儿了!在独角山山脚。   他被野兽伤了,就连舌头都被人割了,流了好多的血。直到现在啊,还没醒过来呢。”   “此言当真?”   许六月一听,连忙笑出了声儿:“好啊!我说我方才下山时,怎么瞧见山脚那里有不少的血呢。   原来,竟是某些没有良心的人,遭到了报应!我就说嘛,老天爷又不是瞎的。   像他那种喜新厌旧,抛妻弃女的破烂玩意儿,早就该遭天谴了。”   “你可先别报应不报应的了。”   方翠花知晓许六月恨许天宝,所以对于她说的那一番话,也能理解。   只是独角山既出了事儿,方翠花自然是担心许六月的。   “独角山本就危险,现在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儿。你住在山上,时常都要上下山,实在不妥啊。” 第219章 :这个黑锅我不背   方翠花说着,又看了里正一眼:“要不……里正您给想个办法?在村子里给六月寻一处房子,让她搬下来……”   “搬下来做什么?”   还不等方翠花将话说完,许刘氏那老虔婆便冲了出来:“独角山那户人家是什么样子的,你不清楚啊?   这贱丫头都嫁到山上去了,你还让她搬下来,是存心想害我们村吗?”   说罢,又狠狠瞪了方翠花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信了?   要我看,我家大儿子就是被她给害成这样的!”   许刘氏那老虔婆恨毒了许六月。   若说一开始,她没将许天宝受伤的事情往许六月身上想。那么现在,当她亲眼看到许六月时,就一定得将二者给牵扯上。   瞧瞧这贱蹄子身上穿的衣裳?还是新的哩!可见她现在的日子,过得真是不错。   且不管许天宝受伤的事情跟许六月有没有关系,她都得让许六月背上这一口黑锅。   然后,再趁机要了许六月的命!实在不行,要点银子也是好的。   “我家老大背上受伤也就算了,算他自己倒霉,遇到了野兽!   但舌头被割这一回事儿,是怎么都算不了的。郑大夫说了,那舌头是被人用刀子割的,野兽可不会拿刀!”   “你这是赖上我了呗?”   许六月瞟了一眼许刘氏,道:“行吧!我现在也算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无法就是你儿子许天宝,在独角山上出了事儿,对吧?他被野兽伤了,又丢了舌头。   那舌头像是被刀割的,所以你就认定,这件事情是我干的,是不是这意思?”   “除了你还有谁!”   许芬芳忍不住了。   她的断指之仇还没报呢。   “独角山上除了你们那一家子贱人,谁还敢上去?我大伯在独角山上被人割了舌头,一定是你们干的!”   “独角山上被割的舌头?噢~意思是说,许天宝上独角山了?   我还以为啊,他是在山脚下出的事儿呢。”   许六月嗤笑了声儿:“既然他是在独角山上受的伤,那说明……除了我们家的人外,还是有人敢上去的嘛。   你大伯不就是一个敢上独角山的贱人吗?”   “你!”   “你大伯平日里多怂啊?他最是怕死了。连他这样的人都敢上独角山,那你凭什么说别人不敢?   万一就这么巧,刚好有胆大的人,上了独角山狩猎呢?又刚好,你大伯不小心得罪了人家。   区区割个舌头罢了,还用跟你们打招呼啊?”   许六月最厌烦的人之一,莫过于许芬芳了。   明明没脑子,还总冲上来说一些破绽百出的话,没事儿送送人头。   就连许六月钻个字眼,都觉得没有成就感。   “你少在这里欺负我闺女。”   许老二瞧见自己的女儿败下阵来,立即就做了替补:“我大哥平日的胆子是不大,但他昨日上独角山,是有原因的!   各位乡亲们,今日难得大家伙儿都在,这个贱蹄子也在!   你们就当判个案,看看这个贱蹄子有没有撒谎。”   说罢,许老二便拉了一把许金氏,道:“大家伙儿都知道!自从我们分家后,我大哥的日子一天过得不如一天。   特别是这贱蹄子走了之后,我大哥连吃喝都困难,时常要我们接济。   昨天我媳妇儿去杂货铺,无意中知道许六月在收鹅绒!那鹅绒多贵啊?一斤就抵得上四五斤的猪肉。   也怪我媳妇儿,回到家后就念叨了几句,说许六月这贱蹄子好像发家了!   我大哥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唯独听了这件事以后,就换了衣裳要去找许六月。   在我大哥看来,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血脉,他找自家女儿要点银子,总不过分吧?   我们劝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他临走前也跟我们说过,他不会惹事儿。只一路上山,寻到许六月就成。   乡亲们!我大哥既然是去寻许六月的,那么他无端端被人割了舌头,就一定跟许六月有关!   要不然,该怎么解释他嘴上的刀伤?还有他不见的舌头?”   “就是!”   许金氏本不想出来说话的。   但因为许老二将她拉了出来,她不得不撑着自己的男人。   “我家大哥若是别的地方受伤也就罢了!可他这一次伤的,偏偏还是舌头。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当初许六月放过的狠话?她早就说过,要割我大哥的舌头啊!   现在我大哥的舌头真的没有了,还是在独角山上没的。   你们说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许老二和许金氏的一番话,完全都是靠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这一番猜测,还根本站不住理。   听得许六月觉得好生搞笑。   她盯着许老二,缓缓朝他走去。   “旁的事情咱们先放在一旁,不说。就说你方才那一口一句的‘贱蹄子’吧,就该给你个教训。”   “你……你想做什么!”   许六月的眼神骇人,许老二有些被吓到了,连连后退。   “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要给你个教训啊!”   许六月突然加快的脚步,朝许老二奔去。   紧接着,‘啪’的一声儿,一记清脆的巴掌声便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嗡!’   许老二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脑袋嗡嗡作响。   待他再抬起头时,嘴角竟流了一丝鲜红。   可见,许六月是用尽了劲儿的。   “你……你敢打我!”   许老二捂着脸,恨不得将许六月吞了!   “打都打了,你还来问我敢不敢?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许六月横扫了许天宝一眼,又推了许金氏一把,这才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在众人面前。   “要不是因为我看着你们许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人能教你。我才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去碰你那张恶心至极的脸!   我可不是你们许家的人,任由你随意辱骂!一个耳光罢了,算便宜了你。   要不然你试试骂别人?旁的就不说了,就翠花婶子吧?   你骂她一句试试,看看她男人和儿子会不会直接将你打成第二个许天宝!” 第220章 :再骂我一句试试   言毕,许六月又掏出了手绢,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然后才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开始反驳许老二对她的诬陷。   “难得呀!以前天天嘲讽许天宝没用的人,今日竟一口一句大哥的叫着,多亲切?   只可惜,许天宝现在听不到吧?”   许六月挑了挑眉,整个人没半点紧张之色。   “按照你们方才那话里的意思,我就逃不脱了呗?   就因为你们大哥上独角山,是去找我的,所以我就得背这个锅?   我且问问你们,你们大哥去找我,就一定能找得到我吗?   从你家到我家那么长的一段路程,中间还隔着一个如此危险的独角山,你怎么就能肯定,他可以找得到我?   又怎么能保证,他在途中不会遇到别的人?不会被别的人所害?   就凭着他是去找我的,所以他出事情我就得担责吗?   如果按你这么说,改天你父母去给祖宗上坟,路上不小心踩了个石头摔死了。   你是不是还要到阴曹地府里,去找你祖宗算账啊?”   许六月头脑清楚,逻辑清晰。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丢出来,让原本就站不住理的许家人,直接懵了。   “就你们这样的人,平日里好事儿不干两件,羞辱人和诬陷人的事儿,倒是干得不少。   也不知哪里来的脸,还敢让全村的乡亲,为你们断案?你们还真以为,各位乡亲是瞎的吗?   且不说你们许家人对一个姑娘说那等羞辱的话,是何等家风。   光凭着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许天宝还想着问我要银子这事儿,就足见你们有多不要脸!   如此不要脸的人,若有人真的信了你们,那人得多愚昧啊。”   许六月在反驳许老二的同时,还不忘记挑拨一下众人的心。   挑拨完了以后,又直接拆穿了许家人的心思。   “平日里没瞧着你们对许天宝有多好!现在你们见许天宝受伤了,就来赖上我。   说得简单些,还不是想在我身上讹钱?呵……你们也配!”   “你!挨千刀的呀!”   许刘氏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就是个十二岁的丫头片子,怎么每一次交锋,她们那么多人都斗不过人家?   一气之下,扬起巴掌就要朝许六月打来。   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说什么断绝关系,说什么离了族谱!   你这个忘了祖宗的不肖子孙!若没有我儿子的种,你这个贱……”   ‘啪’的一声儿。   许六月直接赶在许刘氏的巴掌下来之前,先打了过去。   打得许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头昏眼花。   “再骂我一声贱人贱蹄子的,你试试?”   许六月神色清冷,看向许刘氏的眼神格外厌恶。   娘的。   老子上辈子活了那么久,都没人敢骂我一个‘贱’字儿。   现在到了古代,光是你们许家人就骂出了一本‘贱’字典了!   “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打你。我不仅要打,还要光明正大的打。   打死了算我的,我赔!来啊,继续骂啊!”   “你……你……”   许刘氏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她指着许六月半响,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朝里正哭道:“里正啊,你要给我们许家做主啊!   你看看这个死……这个丫头,她简直欺负人啊!   光看她这个嚣张的样子,不是打我就是打我家老二的。我家老大的事情,一定跟她有关啊!”   “就是啊里正伯伯,你要为我们家做主!”   许芬芳不知何时,也挤出了几滴眼泪。   ‘噗通’一声跪下,道:“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奶和我爹都被她打了。   就更别提我大伯在独角山里,是怎么被她虐待的!   她一定就是凶手!一定是的!里正伯伯,快把她抓起来,直接放火烧了她才行!”   “里正啊,我们绝对没有冤枉她的。她真的说过要割我大哥的舌头啊!”   许老二也跟着喊道。   一副不将许六月弄死,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是说过那些话。”   许六月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并且,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若他再敢说他是我爹,我一定会割了他的舌头。   只可惜啊,还没等我动手呢,他的舌头就已经搬了家。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善解人意,帮了我个大忙!若我知晓了,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   说罢,又道:“噢~对了。我记得以前谁跟我发过誓来着?好像许天宝发过!   说是……如果他并非真心想跟我娘认错,那么便让他变成一个和尚,从此不是个男人,断子绝孙。   还有……还有你!许老二的媳妇儿,你好像也发过誓吧?   我记得很清楚的呢,你当时还是跪着发的毒誓,对吧?   说什么……从此以后你和你的女儿许芬芳,若是再来招惹我,你的父母、丈夫、孩子,都将不得好死。”   “你……你想做什么!”   许金氏经过许六月这么一提醒,有些慌了。   可许六月呢?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恐惧,而放过她。   “做什么?呵……我区区一个弱女子,今年不过十二岁,能做什么?   难道不是你们一直在提醒我吗?提醒我,我说过了一些什么话。   这不?一不小心啊,我也记起了你们说过些什么话。并且还十分好奇,这些誓言究竟会不会兑现?”   说罢,许六月又笑了笑,竖起了自己的手指,道:“毕竟啊,我也想发誓啊!   我发誓,如果许天宝的舌头是我割的。那么我许六月,一定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许六月发誓时,又自然又轻松,没有半点被逼迫之感。   众人见此,纷纷摇头。   大家伙儿又不是傻子!   平日里许家人是什么样子的,谁不清楚?   没凭没据的,就因为一些猜测,许家人就直接要抓人烧死?   这下好了吧?人家许六月直接发誓了!   说起来啊,许家人是真的不要脸啊。   许六月都说多少次了?跟许家人没有关系。   可许天宝咧?还是一次又一次想从许六月身上去榨银子。   现在因为自己的贪念出了事儿,能怪得了谁?   咳……还说许六月打他们呢?   就他们说的那些话,换了谁来,谁都得气!要他们说啊,许六月打得还是轻了。 第221章 :说起瞎话一套又一套   许家的人越是往下闹,众人便越觉得,许六月是真的可怜。   就连一开始怀疑许六月的人,也因为许六月发的誓,而打消了念头。   毕竟神明不可冒犯!   誓言这种东西,可不是能轻易发的。   至于许六月呢?   说她敢做不敢当也好,说她阴险狡诈也罢。对于许家人,她没有半点愧疚。   她才不傻呢。   别人都没有证据,她还去承认什么?是嫌古代的人不够迂腐,还是想体验一下浸猪笼的快乐?   对啊!   她是发誓了的。   而且……还是毒誓呢。   可那又如何?   真正动手的人又不是她,再毒的誓,也伤不到她分毫。   许六月将毒誓发了以后,许金氏母女倒是安分了不少。   只浑身发颤地躲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再不敢说话了。   但许刘氏那老虔婆,就像是一个战斗机似的。   哪怕许六月字字在理,而他们也拿不出一星半点儿的证据。   可为了能缠上许六月,从中捞点银子,那戏演得很是十分卖力。   不是骂骂咧咧,就是又哭又闹的。莫说是许六月了,就连一旁看戏得村民都烦躁得很。   “里正伯伯,不如将独角山卖给我吧。”   许六月可没功夫去管许刘氏。   与其花费时间去跟她掰扯,还不如干点正事儿呢。   “你说什么?”   里正似是没听清楚许六月的话一样,不禁又问了一句:“你说你要买独角山?”   “对!”   许六月点点头:“我想买独角山!”   “六月,你莫不是魔障了?”   这一次,站出来阻拦许六月的人,是李大壮。   他十分不解,道:“谁人不知独角山危险?这么多年来,上头不知出了多少的人命!   你啊,倒不如听你翠花婶子一句劝,搬到村子里来住得了!   今日出事儿的是许天宝,明日指不定……”   李大壮说到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嘴快了。   于是,连忙纠正道:“哎呀我呸!瞧瞧我这嘴,尽会瞎说话。   六月啊,你年纪还小,可能不知道独角山有多邪门。总之你听我们一句劝,那座山不好,你也莫待了。”   “对对对,你大壮叔说得对!”   方翠花连连点头:“搬回村子里来住!”   说罢,就看向了里正。   里正也十分赞成,道:“村尾那里还有一间院子空着呢,是以前赵家还没发家前住的。   自从赵家发家,搬去了城里以后,这院子就委托村子里保管了。   虽没明着说要卖,但暂时租着也是好的。”   “那就让六月一家人回村子里住吧!”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喊了一句:“只要她夫家的人不伤害我们,我没意见!”   “就是就是!这许家老大伤得太重了,还是莫待在独角山的好。   都是秋天了,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哩。可别再出了什么事儿,让整个村子都跟着晦气儿。”   或许,是因为许家人闹得太过了,越发凸显出许六月的无辜。   又或许,许六月那句要‘买山’的话,实在太过骇人。   以至于大家伙儿都忘了宗余母子有多‘可怕’,纷纷开始担心起许六月娘仨的安危。   毕竟许天宝才刚出了事儿啊!   他还是个大男人呢,都被伤成了这样,更何况许六月一个小丫头片子?   “大壮叔,翠花婶子,里正伯伯,你们就放心吧。”   许六月瞧着居然有那么多人担心她,不免心里一暖。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大家伙儿。独角山是危险,里头的猛虎毒蛇也多。   旁人进去了,多半都会丢命。但是我夫家呢,有一种草药护身。   只要上下山时,随身带着那种草药,野兽就不敢接近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夫家能在独角山相安无事的原因。”   许六月有时候真是佩服自己。   瞎话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当然了,独角山毕竟死了那么多人,阴气儿确实是重。   我呢,其实也觉得独角山上有一些冤魂恶鬼。毕竟晚上的时候,上头是真的阴森!   不过啊,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得正坐得端,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儿。   不像某些人,一家子上下没个好的。平日里做的事情,都跟黑了心肝儿一样,自然会有麻烦找上门。”   言毕,许六月又将话题拐了回来,说起自己的打算。   “各位叔伯婶子,大家伙儿的好意,六月心领了。   只是我婆母和夫君实在不喜欢热闹,所以我们还是住在山上的好。   至于要买独角山,我是这么想的。独角山危险,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事情。聪明的人呢,自然不敢上去。   但是大家伙儿也瞧见了!这世上总是会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不怕死一样的往独角山跑。   最后呢?出了事儿,还能赖到我的头上。说实话,我是真的冤枉!”   许六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委屈至极:“为了避免以后再次出现像今日这样的麻烦,我想了一会儿,还是将独角山买下来算了。   反正我现在手里也有点闲钱,且看看能不能买得起吧?   一来呢,独角山归了我以后,大家伙儿可不能再往独角山跑了。   因为那是我的私人地界,谁再往里头走一步,都是私闯民宅,要告上官府的。就更别提,在上头出了事儿以后,来找我负责。   二来呢,某些不长眼的人知晓独角山有主以后,再有什么别的心思,也能多加考虑一番。   如此,指不定还能避免村民伤亡呢。”   许六月总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就连昨夜才回来的莫千邛,也不免有些发懵。   虽说他跟许家不常打交道,跟许六月更是不熟。   但在他的印象里,许六月一直都是个又瘦又小,唯唯诺诺的姑娘。   平日里见了人,那脑袋都恨不得能埋到地上去。在村子的一应姑娘中,也并不出众。   如今……才过了多长的时间?怎么就判若两人了?   虽说今儿个一大早,自家妹妹就不断在他耳边提起许六月。   还说许六月是她的闺中密友,能干又懂事儿。就连他爹,也连连点头。   可是…… 第222章 :草率了   可是……   在还没亲眼瞧见许六月之前,莫千邛一直都是抱着怀疑的心。   直到现在,他才算彻底信了!   村子里的长辈,都希望许六月能搬回村子里住。   毕竟独角山不是第一次出人命了!   哪怕许六月说,自己有草药护体,可还是免不得让人担心。   一来,是现在的许六月,确实还挺讨人喜欢的。哪怕说话做事儿时,态度强硬,让人占不了半点便宜。   可她不胡搅蛮缠,在做人这一块,让挑不出刺来,就十分难得了。   二来嘛……   村子里若一直因为意外而死人,其实是会添晦气儿的。   农村人嘛,都信鬼神。   所以对独角山,还是十分忌讳的。   可奈何,许六月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坚持要买独角山,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就要里正点头答应。   里正无法,只得当众征求大家伙儿的意见。   毕竟独角山是村子里的!   卖山所得到的银子,最后也都会成为村子里的公款。   所以那座山该卖多少银子,还是得大家伙儿一起商讨清楚。   因为独角山阴气儿重,素来以凶险闻名。所以在村子里,这座山实属不是好东西。   所以当许六月坚持要买时,大家伙儿喊出的价格,也是参差不齐。   有喊五钱的,有喊一两的,也有喊五两的。   ???   许六月满脑子都是问号。   五两的暂且不提,五钱的是什么鬼?   那可是一整座山呀!那么不值钱的吗?   虽说……   能便宜一点买到手,对许六月而言是好事儿。   可不知道为何,听到他们将自己的‘宝山’看得如此廉价,心里头竟有些不是滋味儿呢。   呃……可真是个不知足的笨姑娘。   一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讨论一件事情,那阵仗有多大,自不必说。   这家当家的说一句,那家老人再说一句。七嘴八舌的,愣是将村头营造成了集市。   许家的人被挤出圈子,哭也没用,闹也没用,简直就是演了一场寂寞。   最后,干脆也加入到了商讨之中,喊了句:“二百两!”   人声鼎沸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朝许家人望去。   二百两?   还不如去抢呢?   “都盯着我干嘛!就该卖她二百两!”   许刘氏瞪了许六月一眼,道:“那可是一座山啊,又不是什么小鸡小鸭!   独角山那户人家不是有银子吗?光是买这个赔钱货,就舍得花五十两的银子。   现在要买下一整座山,怎么都得二百两吧?难不成,这赔钱货比那座山还贵?”   说罢,又道:“要我说啊,二百两都是便宜她了。你们也不想想,咱们村子那么多户人家。   二百两一座山卖出去,再平摊下来,一家人才能拿多少银子?”   “就是!”   许老二一听到分银子,眼睛立马就亮了:“反正这山是村子里的,卖出去得到的银子,也是村子里的。   还不如卖个高价,最后大家伙儿平摊了!也好让我们都过个好年。”   “我觉得有道理。”   许久不曾说话的田小甜她娘,又开始出来刷存在感了。   “就卖二百两!”   “许家的人疯,你也跟着疯!”   田家当家的瞧见自家婆娘说了那样的话,连忙上前拉了她一把。   “什么二百两?能给二两银子就卖了,还二百两呢?”   言毕,还小声儿道了句:“你真当独角山是什么好东西啊?还跟着瞎起哄!”   田家那大老爷们的声音虽放得低,可耳力灵敏的许六月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她心生疑惑之时,莫千邛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来到了许六月身边。   道了句:“你喊个价,往便宜了喊。”   许六月只稍稍一愣,旋即心领会神。   “好了好了!我瞧着大家伙儿开出来的价格,有高有低,一时之间也难以定下来。”   她伸手示意众人安静,道:“不如我来开一个价吧?要是大家伙儿觉得合适,我今天就把这山给买了。   要是大家伙儿觉得不行,我也实在没得法子。毕竟我夫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二百两,着实是给不起。”   说罢,她缓缓伸出了一个巴掌,道:“五两银子,怎么样?”   “五两!”   人群中,有人惊叫出声儿:“花五两买独角山?”   ???   给少了吗?不是说了,往便宜的价开吗?   许六月的脸色稍稍有些郁闷。   就在她做好了准备,打算听众人加价时。   却不曾想,听到了另外一番的言论。   “六月,你莫不是脑子傻掉了吧?还真花五两银子买这座山啊?”   “哎哟!到底是年轻啊,不懂得持家,连五两的价都开得出来?   要是我啊,顶多就给五钱!多一个铜板,我都不买的。”   “看来六月的夫家当真是有钱人家啊!要不然怎么会花五两银子买一座凶山?”   ???   许六月听着众人的话,更加郁闷了。   拜托……   你们是卖家,我是买家。哪里有买家开了价,卖家还嫌价格高的?   这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五两就五两吧!”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既然人家六月都开价了,咱们也不好再便宜卖给她。   要不然啊,她指不定还以为咱们瞧不起她呢。”   “也是!那就五两吧,这价格我们都同意了。”   !!!   不要啊!   许六月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很想说:要不咱们再谈谈?五钱就五钱,我不会认为你们瞧不起我的。   可是……   她没脸啊。   看着里正也点了头,同意了五两的价格。   许六月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了句:草率了!   价格商定以后,众人也就散了。   许六月跟着里正回家,去签订协议。至于许家的人,自然无人理会。   而许六月呢?也是到了里正家才知道,为何那独角山如此便宜。   原来……   村子里的人信奉鬼神,已经信奉到了一种疯癫的地步。   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人说过,这独角山没主。所以整座山的阴气儿,都得分到村子众人的身上。   若是能让它有主的话,指不定大家伙儿的运气儿,会变得好一些。   许六月坚持要买独角山,无疑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呀! 第223章 :护短的婆婆   出于同村人对许六月的关怀,大家伙儿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过不是?   可许六月固执,他们也没有法子。   毕竟谁都有私心,不想自己一直都摊着晦气儿。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想将那股子晦气儿带走的人,他们也不能强行拦着。   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当然了!这么多年来,也有人提出过要将独角山卖出去。   可奈何,独角山在附近实在太出名了,压根就没人敢买啊。   现在许六月坚持要买,村民们劝也劝不住,自然就便宜甩出去了。   许六月知晓了这其中的缘故后,稍稍有些好笑。   原来,这说来说去,空子还是她自己钻了呢。   买山的手续办得很快。   因着是中秋佳节,每家人都是要吃团圆饭的。   所以莫锦绣虽舍不得许六月,但还是忍着没留她,放她回去吃饭了。   只是在临走时,不断叮嘱许六月,一定要将那能驱赶野兽的草药带好了,不能受伤。   许六月笑嘻嘻应着,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就这一番胡扯出来的话,没想到莫锦绣还真信了。   从此,这丫头片子在许六月的心里,便多了一个外号:莫天真。   回到竹屋时,一家人已经做好午饭等着了。   看到许六月回来得这么晚,家里头的人不免有些担心。   “不是说去送个月饼吗?怎么送了这么久?”   宗母一边给许六月盛汤,一边问询道:“那月饼他们可喜欢?我方才吃了一个,味道真是不错。”   “娘都说好吃的话,旁人肯定也觉得好吃啦。”   许六月乖巧应着,又朝一旁的宗余问了句:“宗余哥哥,我是不是你媳妇儿?”   “咳……咳咳……”   大家伙儿正喝着汤呢,被许六月这一个问题击得险些呛了鼻子。   特别是许薇香,连续扭头朝外边咳了好几下。   姐?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笑的吗?   这都夫妻对拜完多久了?你还来问这种问题,真是丢人!   好在宗余的自控能力不错。   他只是身子稍稍顿了顿,旋即便露出了一副天真的模样儿。   嘴上甜甜说着:“是媳妇儿,全天下最好的媳妇儿!”   可心里头,却孤疑得很。   这丫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果然!   宗余的话音方落,许六月便一脸委屈,道:“那如果你的好媳妇儿被别人欺负了,你要不要帮我出气嘛?”   言毕,眨巴着眼,等着宗余回答。   哑娘一听,有些着急。   “唔唔唔……”   她连忙敲了敲桌子,想询问许六月发生了什么事儿?谁欺负她了?   倒是宗母和宗余,两个人心里头明白得很。   这丫头,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但说到受欺负,恐怕也不能。   要不然,她哪里还有精神撒娇呢?   不过心里头明白归明白!   自己的媳妇儿,到底还是要撑着的。   “谁欺负我媳妇儿?”   宗余掀起了衣袖,恨不得立即就去寻人报仇:“我这就去教训他,把他当成野鸡一样捉起来!”   “宗余哥哥真好!做宗余哥哥的媳妇儿,可真幸福!”   许六月重重点头,一巴掌就拍到了饭桌上。像个孩子一样,十分肯定宗余的说法。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今天晚上就下山,去村子里报仇!”   许六月说着,还握紧了拳头,勾起了手臂。那模样儿,看着就三岁半,不能再多了。   “好!报仇!”   宗余也重重点头,应和道。   哑娘和许薇香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定下了时间,开始报仇了?   倒是宗母,还算淡定。   她无奈摇了摇头,只觉得今夜山下的村子里,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宗母是个护短的。   只要事情涉及到自家身边的人,那么直接干就对了。   她不需要去了解事情的经过,更不需要去当个官老爷,明辨是非对错。   只需要在自家人寻求帮助的时候,不留余力的出手。在自家人可以解决问题时,不加以阻拦。   ……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日还不到十六呢,可许六月瞧着天上的月亮,也还是很圆的嘛!而且月光很强,将黑夜照得亮堂堂的。   许六月从屋子里搬出了一个竹席,直接铺在院子中央。   中间摆上一些月饼、茶水,还有野果子。   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赏月,聊上两句闲天儿。许薇香拿出了《千字文》,跟大人们汇报她识得了几个汉字儿。   晚风拂面,满院的欢声笑语,好生惬意。   夜深后。   两个母亲困乏,便要去睡了。   许六月瞧着时间差不多,便朝宗余挑了挑眉。   宗余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回屋取了两件黑色的披风。   一件自己披着,一件则搭到了许六月的身上。   二人就着月色飞下了山,直奔万福村。   此时已是子时。   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宗余和许六月这对小两口,就站在万福村村口的大榕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宗余呢,在等许六月的指示。   反正他就是一把利剑,手握着他的人,将他指到哪里,他就刺哪里。   而许六月呢?则在等宗余开口问她事情的经过。   毕竟在山上时,她与他说话的语气儿,完全是将他当成一个失忆的孩子。   再加上有家人在身旁,她根本没机会儿和宗余解释清楚,今日下山时所发生的事儿。   眼下目的地也到了,两个人都要动手了,宗余还是什么都不知情。   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你……”   许六月见自己沉默,宗余也沉默。于是,蹙眉问道:“你没什么话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   许六月的眸子太亮了,闪得宗余有霎那间的失神。   “谁欺负你?”   他想了想,终是问道:“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   ???   许六月等了半天,没想到宗余却问了这么个问题。   于是,挠了挠头,道:“你不是应该先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带你来干坏事儿,你怎么也得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吧?   我不跟你解释清楚,你怎么知道谁对谁错啊?我说报仇,你就真的来报仇啊!” 第224章 :护短的夫君   因着是夜里,四周都静悄悄的。   许六月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很低,又说得很急。   听在宗余的耳中,多少有些逗趣儿。   “呵……”   宗余觉得好笑。   他拍了拍许六月的脑袋,问:“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是你的家人,又不是他们的家人,我还用得着去管对错吗?”   宗余认真看着许六月,意思再简单不过。   什么对?什么错?让他的媳妇不高兴,那就是错!   他管你事情的经过?管你有多少话说?   说到底,宗余跟他的母亲一样,都是个护短的。   直接开干就对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了。”   许六月对宗余的那一番话,可受用了。   心里头一乐,便道:“待会儿我要做什么事情,你可不许说我胡闹。”   “你不会胡闹,我也不会。”   宗余笑道:“不管是杀人还是放火,我素来都是认真的。”   “噗……”   许六月没能忍住,笑出了声儿。   再看向宗余时,不禁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这世上的女子不都是这样吗?   她所求的不多。   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偏爱。   一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对和错,都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人。   现在……   虽说宗余跟许六月二人,并未明确的跟对方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但对方,却已是自己十分信任的人了。   许六月朝宗余勾了勾手指,便凑近了宗余的耳朵,道:“我打算去一趟许家,把许家的人……”   宗余认真听着许六月的话,渐渐勾起了唇角。   嗯,把许家的人这样,然后再那样。   一开始嘛,听得还挺起劲儿的。   觉得自家的小媳妇儿就像是一个小魔女,这磨人的主意,还挺多。   可后来……   当他听到‘咔嚓’的时候,也不知怎的,身子竟不自觉抖了一抖。   然后一脸严肃的朝许六月望去。   “怎……怎么了……”   许六月被宗余那张死板板的脸吓了一跳:“我……我做得不对吗?”   ‘咚咚’的两声儿,宗余狠狠敲了敲许六月的脑袋。   然后,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儿。   “主意很好,但得分人。”   说罢,又瞟了许六月一眼:“这件事情得我来,你不能做。”   “不能做就不能做,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许六月摸着自己的脑袋,瞪了宗余一眼:“我都被你敲笨了!”   言毕,又问:“那玩意儿脏兮兮的,我才懒得碰呢。你去就你去,我在外头等你。”   “你……”   宗余见许六月一个姑娘家家,竟这玩意儿那玩意儿的,说着如此大胆的言论。   一时心肝有点疼,又想赏她两个大栗子。   好在许六月聪明。   一个跨步,就往后退了老远。   她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哼,看你还敲我不?   宗余无奈,一只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罢了。   谁让她是我媳妇儿呢?只能宠着呗!   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乖乖在这等我,不许乱跑。”   然后,便以幻影般的速度,消失在了夜色中。   按照许六月的设想,她和宗余下山后,是可以兵分两路。   一个负责许天宝,一个负责许老二的。   可现在……   宗余一个人就能搞定,完全用不上她了。   她在大榕树下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又怕哪个不长眼的起夜,把她瞧了去。   于是,便抬头看了一眼大榕树,打算到树上待会儿。   可是……   尴尬的事情来了。   她不会轻功。   所以,只能像个野猫一样,扒着树根,一点一点往上爬。   直到爬上了树窝处,便开始斜躺着了。   由于大榕树的树枝很大,所以还能翘个二郎腿。   她吹着晚风,闭眼假寐。右手的食指,十分有节奏的敲打着自己的大腿。   只等着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可谁知……   她等啊等,等啊等。   直到耳旁传来了一句:“睡得香吗?”   也没等来她期待中的尖叫声儿。   “我靠!”   许六月被宗余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得一个激灵,连现代的口头禅都给吓出来了。   “你……”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啊?走路没声儿的啊?   天知道,许六月的耳朵有多灵敏?   哪怕她现在的这副身体,并非自己的身体。可由于前世的职业,她一直都保持着警觉。   别瞧着方才她一副舒服得即将睡着得样儿。可事实上,她的耳朵一直都在听着外头的动静呢。   即便是秋风吹落了一片榕树叶,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偏偏……   宗余的出现,她听不到!   这是她的耳朵出问题了吗?不!这只能说明,宗余太妖孽了。   他的武功,远比她想象中要强。   “走,回家了。”   宗余看着许六月一脸吃瘪的样子,稍稍放轻了声音:“自己能下来吗?”   “都搞定了?”   许六月没回答宗余的问题,而是直接滑溜的,从树上滑了下来。   用行动来证明,她还是个能上能下的好汉。   “你说呢?”   宗余瞧着许六月双脚着地,下意识想去扶。   可后来,似想起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   “不仅把许天宝和许老二搞定了,就连许青天,我都帮你顺手收拾了。”   “许青天?他回来了?”   许六月一边问着,一边朝许家的方向望去:“我怎么没听到动静呢?那玩意儿割掉得话,应该很痛吧?   许天宝醒不过来就算了,许老二怎么也得叫上两句啊!”   “六月……”   宗余听见许六月又说起了‘那玩意儿’,不免有些无奈。   他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道:“当着你夫君的面,提其他男人的……你觉得好吗?”   “嗯?哪里不好?”   许六月不知所谓。   下意识扫了一眼宗余的下半身。   “你怕什么?别人有的你都有,现在别人没有了,你还是有啊。”   !!!   宗余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开始冒起冷汗。   这丫头片子,哪里是正经的姑娘家?分明就是个女流/氓啊。   “咳……”   于是,连忙轻咳了一声,道:“走吧,夜里太凉了。”   说罢,一边走着,还一边脱下了自己入许家前戴好的黑色手套。   待走到荒草茂盛之处,直接扬了它。   这才觉得自己的手干净了些。 第225章 :万福村又炸了   次日一早,万福村又炸了。   不为别的,只因许家的男人们,都出了事儿。   上到许老头,下到许天宝和许老二。   就连昨夜才刚刚从城里回来的许青天,也未能幸免。   这事儿啊,还得从天蒙蒙亮时说起。   那时候,公鸡才刚刚打鸣。   寂静的万福村突然传来了一声儿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那尖叫声儿划破天际,直接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让刚刚起床不久,还在打着哈欠的大家伙儿,顿时打了个激灵,精神了不少。   就在众人纷纷疑惑,这村子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时。   第二声尖叫,也随之而来。   这一下,大家伙儿没法淡定了。相继披着衣裳出了门,朝着那尖叫声儿的方向赶去。   其中,走得最急的,莫过于莫里正了。   到底是村子里的头儿,总是要格外上心一些。毕竟最近村子里出的事儿啊,实在是太多了。   一行人急匆匆往尖叫声儿的方向赶,越是接近许家,那哭泣声儿便越是清晰。   大家伙儿来到许家时,许家已经乱了套。   众人还没跨入院门呢,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许刘氏和许金氏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一边哭着一边从水缸里打水,急匆匆往屋子里跑。   许芬芳和许元宝姐弟二人躲在角落里,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里正一瞧这阵仗不对,连问都没问,便直接朝着最近的一个屋子奔去。   只见屋子里,那昨日还在冲着许六月咄咄逼人的许老二,今日竟成了一个大‘和尚’。   不仅头上光秃秃的,就连双/腿之间,也空空荡荡。   床上的垫被上,一滩的血,早已凝固。   因着窗户并未打开,不通风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恶臭。   地上散落的头发丝,因为许金氏慌乱中打翻的水,而变得黏死在黑泥地上。   里正突然反胃,捂着鼻嘴便冲出了屋。   大家伙儿都是好热闹的。   瞧见里正进去时,也都跟了进去。   当他们看清楚了里头的情形时,自然也免不得作呕。   纷纷惨白了脸,争先恐后地跑到院子里。   里正在院子中缓了一会儿,又往许老头和许青天几人的屋子奔去。   只见,情形跟许老二那里,都差不多。   其中最惨的,莫过于许天宝了。   尚还在昏迷的他,现在又多了一道伤。且这一道伤,着实是让人一言难尽。   再加上,他在许家本来就没什么地位。   现在妻离女散,又分了家,身边根本就没人照顾。   经过两天的发酵,他的屋子里不仅有着浓浓得血腥味和药味,还有着一股腐烂的糜臭。   “快!快去将郑大夫叫来!”   里正扶着水缸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儿。   吩咐了自家儿子去找大夫后,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朝着许芬芳和许元宝望去。   “你们家究竟是怎么了?具体发了什么事儿?”   许刘氏和许金氏正忙着在屋子里照顾自家的大老爷们,里正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   只有许芬芳和许元宝两个人,兴许还能回答上一二。   “不……不知道……”   许芬芳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说起话来,上牙齿碰着下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儿。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多……好多血啊!”   “哇呜……”   许元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不过是个孩子。   平日里虽仗着在家中得宠,甚是嚣张。可哪里又受过那么大的惊吓?   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一阵尖叫将他吓醒。揉着眼睛抹着眼屎跑去父母的屋子,却瞧见父亲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血泊当中。   霎那间,他就傻了。   至于许芬芳,就更不必说。   她年纪比许六月还大一些哩,男女之事虽不通透,但男女有别总是懂的。   她才冲入屋子里,就瞧见自己父亲的那个东西不见了。   床上,还有她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   吓得她立马往后退,抱着许元宝就要去找许刘氏。   可谁知……   姐弟二人还没去到许老头和许刘氏的屋子呢,许刘氏也跟她娘一样,一边尖叫着一边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紧接着,许芬芳就发现,家里的男人,除了许元宝外,无一例外,都出了事儿。   而且每一个人的状况,都是一样的。   “你……你这个死丫头,在这里做什么!”   还没等里正问出点有用的事情,许刘氏便惨白着脸,急匆匆从屋子里出来。   看到许芬芳,立即破口大骂:“你幺叔的屋子里没人伺候,你还不快去看看!”   “我……我……”   许芬芳豁然起身,但怎么都挪不开脚步。   她是个姑娘家啊,怎么能去自己幺叔的屋子里,给幺叔换衣裳看伤口呢?   “你什么你!你是想你爷死还是想你爹死?快去照顾你幺叔去!”   许刘氏说着,便要去烧热水。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只能拼了命的让自己忙起来。打水烧水,去将屋子里的狼藉收拾好。   慌乱之中,甚至都没想起去请大夫。   还是里正在一旁,提醒道:“元宝她奶啊,你也莫急!我已经让千邛去请郑大夫了,郑大夫很快就到。”   说罢,又道:“方才的情况我瞧了一些,虽说元宝他爷和他爹几个人都受了伤。   但那伤口现在已经不出血了,就先莫动它吧!”   言毕,朝着许芬芳摆了摆手:“至于芬芳,到底是个姑娘家,以后还要嫁人哩,哪里能去照顾青天啊?   青天那头,待会儿就让千邛去看着。”   许刘氏一听到里正的话,立即愣住了。   看了看院中的众人,仿佛才回过神来。   “哇……”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里正的手:“里正啊,你可得帮我啊!   我许家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一夜之间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我家老头子年纪大了,平时走路都气喘。现在这般,不是要他的命吗?   还有……还有我家青天,我家青天还没娶妻还没考取功名哩!   今后……今后他该怎么办啊!” 第226章 :断子绝孙   许刘氏正哭诉着,郑大夫就赶到了。   里正忙拉着郑大夫去给许老头他们看伤势,也顾不得听许刘氏的哭诉。   而许刘氏呢,更是急忙追了上去,跟在一旁打下手。   整个许家乌七八糟的,愣是忙活了一个上午。直到正午时分,才将所有的伤员搞定。   郑大夫再出来院子时,仿佛已经丢了半条魂。就连那双用来把脉的手,也止不住发颤。   只说,许老二父子几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但只有男人才有的宝贝,却是再也没咯。   换句话说,许家除了许元宝外,那可真的是断子绝孙了。   许刘氏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地。   她哭着跪下,朝众人喊道:“里正啊,各位乡亲啊,你们可得帮帮我啊!   我这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特别是我那老幺,他还没成亲哩!他还是个读书人啊,以后要考取功名的啊!   他不像我家老头,已经妻儿满堂。也不像他大哥那样不中用,更不像他二哥,有媳妇儿有儿女。   他什么都没有,就……就受了那么大的苦,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你先别忙着哭!”   里正一听到许刘氏哭喊,就觉得头疼。   这一大清早到现在,他的精力都快耗尽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的经过是怎么样的,你总得和我们说啊!”   许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里正身为村子里的头儿,也是有责任的。   这件事情如果办不好,那他这个里正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刘氏也是一问三不知的主儿。   “昨天是中秋节!我和我家老头本来说要去城里看老幺的,但因为老大的事情,所以没去成。   我家老幺……我家老幺见我们没进城,就自己回来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团圆饭,老头子还喝了两口酒!到了夜里困了,就睡下了。”   说罢,许刘氏还仔细想了想,道:“昨夜我家元宝说要赏月,所以我们睡得晚。直到亥时,才熄的灯。   对!是亥时!我记得清清的。因为戌时末的时候,我家老幺说身子痒,我还去给他上了药。   一家人睡觉的时候都是好好的!直到今天早晨……早晨我听到老二媳妇儿在叫,这才被吓醒的。   一开始……一开始我还说让我家老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谁知……谁知我家老头他……”   许刘氏越往下说,就越恐慌。   里正又将目光转向了许金氏,问:“是你先叫的?”   “是……是我……我先叫的。”   许金氏神色涣散,但脑子还算清醒:“因为我要……要做早饭,所以……所以早早的,我就起来了。   可是我……我才醒,就闻到屋子里都是血腥味。我家男人,我家男人他……”   “你们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莫千邛是个读书人,所以脑子转得比较快。   “按道理说,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会很痛。而且一连四个人都出了事儿,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何况,四个人的头发都被剃了!这光是剃头,就得花上不少的功夫。”   “对对对!”   人群中,也有人站出来道:“又是剃头又是阉……那啥的,一个都够呛,更何况四个?   这得花多长时间啊?”   “咱们村子里入了夜,是出了名的安静。可昨天夜里,我连狗叫声都没听到。”   另一个人也站了出来,道:“更何况,这不管是剃头还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摸黑做吧?怎么也得点盏灯吧?   所以不管怎么说,动静肯定是有的。可你们家那么多人,怎么会没听到呢?”   “大全,你们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里正皱着眉,朝林大全望去。   毕竟林大全住得近,兴许能知道些什么呢?   可令人失望的是,林大全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是什么都没听见的,翠花,你呢?”   “没听见。”   方翠花跟林大全一样,道:“我们昨夜睡得早,一宿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言毕,又道:“今日还是因为许家的那声尖叫,才被吓醒的。”   “你们呢?”   里正不死心,又朝众人问道。   结果,人人都摇着头,表示什么都没听见。   “这就奇怪了。”   里正和莫千邛对视了一眼:“村子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无一人听到动静。”   “奇怪的何止这一点?”   郑大夫在一旁喝了好几口水,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方才在给几个人包扎伤口时发现,他们昨夜流的血都很多。可见,出事儿的时间比较长。   初步判断呢,应该是上半夜的事情。从上半夜到天亮,至少得有两三个时辰。   按正常来讲,伤在这个位置的人,两三个时辰都没有得到救治,一直在流血的话。很有可能,是会失血过多而亡的。   但我在给他们包扎时发现,他们流的血虽然多,身子也弱。   可是脉象,却十分强劲儿。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吊住了性命一样。”   说罢,郑大夫又道:“为此,我还特地检查了几个人的伤口。   寻思着是不是有人害了他们,又不想他们死,所以在伤口上撒了止血的药粉?   可让我惊讶的是,伤口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东西……”   “你们看!”   这个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儿。   “鸡圈里的鸡,怎么都死了?而且每一个都是眼睛流血?”   众人听言,纷纷朝鸡圈望去。   果然。   许家饲养的那十几只鸡,竟没有一个是活的。   “猪……猪也是死的!”   又有人用颤/抖的声音,道:“而且也是眼睛流血!”   这一下,众人更惊了。   方才他们进来得急,只顾着去看人,没人发现牲畜也出了事儿。   现在一瞧,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每一个人都不自觉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朝人群中间聚去。   仿佛人越多,这心才能安定。 第227章 :毒誓应验了   诡异!   实在太诡异了!   万福村虽说是个杂姓村,村子里姓什么的都有。   但是住在万福村里的村民,大多数都是世世代代在这里扎根的。   虽说邻里之间,免不得会有脸红。但大家伙儿住在一个村子里,谁家没点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除去这些小事儿之外,几百年来,也就独角山邪门一些。   至于旁的地方,倒是一派祥和。   许家今日的惨状,着实是村子里的头一遭!   全家的男人,莫名其能成了光头不说,还成了……成了太监!   偏巧,这天大的动作下,全村的人竟无一人听到动静。就连睡在他们身旁的女人,都是醒来以后才发现的。   最可怕的是,院子里的十几只鸡和两头猪,竟也全部双目流血而亡。   大家伙儿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既想早一些离开许家,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是发生在村子里的事情。   若不弄清楚,回去以后也是寝食难安。   方翠花就住在隔壁。   所以许家要帮忙的时候,自然是少不得她家的。   她平日里不好扯事生非,更不喜危言耸听。   可今日,瞧着许家的惨状,再想想昨日在大榕树下发生的事儿,心里头总是不安。   她有些怀疑许六月。   在方翠花看来,许六月是个胆大的。   而她的夫家,虽说从不与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但也算是有本事儿的。   若是许六月想对许家人动手,那么能不能做到毫无破绽呢?   方翠花心里头有了想法,便开始担心起许六月来了。   她自觉,自己不是个聪明的。   她能想到的事情,旁人或许也能想到。只是要看最后,有没有证据罢了。   许家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许六月动的手。只要有一点点的嫌疑偏向许六月的方向,方翠花便开始担心。   于是,咬咬牙。   趁着大家伙儿人心惶惶的时候,吞吐开口:“莫……莫不是老天爷在惩……惩罚许家的人吧?”   方翠花的声音不大。   但在寂静无比的许家院子里,却响亮极了。   “惩罚!”   “还真有可能是惩罚!”   “对!要不然,这件事情怎么解释?也太诡异了!”   “就是这么个道理!除了神明鬼怪,还有谁能将事情做得那么狠,又没有半点动静?   众人听了方翠花的话,面面相窥,一下就讨论开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刘氏哪里容得别人说这些?她自问,许家从未做错过什么,怎么可能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   “姓方的,你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烂嘴!”   许刘氏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方翠花这头奔。   好在方翠花的男人和儿子们都在家。   三个大男人齐刷刷挡在方翠花面前,愣是将许刘氏给逼了回去。   “我……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测罢了。”   方翠花一脸无辜,但还是继续将话题往‘报应’这一块引。   “前些日子许家老大不是还当众发过誓吗?那天我和六月一起走路去赶集,可是听得真真的。   那会儿许家老大说,若他不是真心想跟哑娘娘仨认错,那么就让老天爷把他变成一个和尚,断子绝孙。   眼下……眼下他不就真的成了一个和尚,断子绝……绝孙了吗?”   “是啊!那天我也听到了,许家老大是这么说的。”   人群中,也有人想起了那茬,便道:“那时候六月丫头要去赶集,许家老大非得缠着她。   这誓言,还是六月丫头让他发的呢。一开始,他可不愿意。”   “那许家老汉和许家老二、老幺怎么说?”   有人提出了质疑,道:“许家老大发誓时,又没带上父兄的。”   “老二媳妇儿不是也发了一个毒誓吗?”   这时候,不等方翠花开口,林大全便站出来帮着自家媳妇儿说话了。   “昨天在大榕树下,六月说的话你们没仔细听吗?我是听见了!   早在之前,老二媳妇儿就发过誓,说是再也不招惹六月的。要不然啊,就让父母和丈夫儿女都不得好死。”   “父母……这许家老汉是老二媳妇儿的公公,也算是父亲了。”   “对!昨天许家老二骂许六月骂得还挺凶的,还有许芬芳……”   “莫不是誓言应验了?”   “指定是的!昨天许六月为了自证清白,不也自己发了个毒誓吗?   发誓的同时,还特地重提了一下老二媳妇儿和许家老大发的毒誓!   要我说啊,一定是老天爷那会儿没睡觉,听到了!所以翻了翻毒誓簿子,当晚就来了许家……”   这一下,众人算是彻底讨论开了。   许家人是什么品行,谁不知晓?   又是卖女儿,又是害孙女。又是抛妻弃女,又是死缠烂打。   要真正计较起来,许家的那些烂事儿都可以写成话本了。   你说这些违背道德的事情你做就算了,偏偏还发什么毒誓?   现在好了吧?怎么看,都像是报应来了!   “里正啊,我瞧着虎子娘说得有道理!”   李大壮虽不喜欢掺和是非,但对许家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啊,自然是谁说得有理,他就站在谁那一边了。   “这人若是作恶作得多了,肯定是要遭报应的。”   李大壮这话,也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想通了这一点,素来行事儿问心无愧的,倒没什么慌张之处。   反倒是一些干惯了偷鸡摸狗之事儿的人,则默默低下了头,回想自己有没有发过什么毒誓。   更有两个村民,急忙借口离开,回家上香去了。   许刘氏多倔啊?   在她的世界观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任何人都不能反驳,也不能说她半句不是。   她不可能承认自家人有错。   于是,忙闹着要报官。   “不!不可能!什么报应?你们才报应!”   她指着众人,大骂道:“你们看到我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不仅不帮忙,反而还说我们家的不是!   你们……你们这些没心的人,才会遭到报应啊!”   说罢,又道:“我们什么错事都没做,能有什么报应?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们!一定是这样的!   我要报官!里正,我得报官!我要去衙门击鼓鸣冤,让官老爷来为我们家做主!” 第228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在宁国,素来都是主张‘民不告,官不管’。   大家伙儿都是泥腿子。   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按照村子里的村规来处置的。   譬如火烧啦,浸猪笼啦,逐出族谱赶出村子啦,等等。   即便是闹出了人命,或是丢了孩子,那也只能自己扛着。   鲜少有人会真的将事情闹到官府那头去。   毕竟……   光是衙门一个衙役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就够泥腿子们抖一天的腿了,更何况是见官?   那官老爷是那么好见的吗?   你若是正正经经去报案,那倒还好。可许家这样的,明显就是坏事儿做尽了啊!   到时候官老爷一问前因后果,再找村子里的村民了解情况。许家过往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儿,不就都瞒不住了吗?   当然了,现在许家的事儿,也没瞒住。可至少知晓的人,仅限于万福村不是?再怎么丢人,也只是丢在自己的村子里。   可一旦见了官,那就真的闹大了!   因着报官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所以一个村子里,但凡有了一个人报官,那附近十个八个村子的人就都知道了。   届时……许家的事情再爆出来,那么整个万福村的人,岂不是都得跟着被人指指点点?   人家可不会说,许家的男人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有多可怜。   也不会认为,心思歹毒的人是许家,以后避开这家人就行。   只会说,万福村的人品德不好。   谁家孩子要娶媳妇儿,或是谁家闺女要嫁人,可千万不能嫁到万福村。   如此一来,受到重创的可是每一个村民啊!   “元宝她奶,你说话可得把个门啊!”   人群中,有脑子转得比较快的,立即就站了出来,道:“什么叫我们没帮忙?   你们许家一有动静,我们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这忙里忙外的,可不止里正一个人!”   “就是!你不谢我们就算了,哪里还能这样糟蹋人心意的?   你说你家不是遭报应?那你倒解释解释,你们家怎么就那么巧,出了这样大的事儿?”   “说你们家出的事儿是‘大事儿’,还是给你们面子了!要说得直白些,这叫什么腌臜事儿?   莫说传出去了,就是我们多提一句,都嫌恶心!”   村子里的人嘛,朴素归朴素,可也有私心。   特别是情商这一块,都不大高。说出来的话,直接而伤人。   再说许家吧。   在村子里的名声儿本就不好,而且人缘也就那样。   一开始大家伙儿瞧见许家发生了这种事情,本还算同情的。   可偏偏,许刘氏说话难听不说,还要报案?这案一旦报了上去,万福村还有好吗?   你说你许家是正正经经的人家,没做过什么歹毒的事情就算了呗。   但……不管是卖女儿还是打死孙女,哪一件能上得了台面儿?   于是,大家伙儿心下一寒,便也顾不得许家人的感受。   “你们许家做过什么事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随便挑一件出来说,那蹲大牢的人就是你们。   我可告诉你,报案这件事情你最好再想想!我家闺女还没出嫁哩,可不能被别的村子看扁了。”   “哎哟,我家儿子明年也要及冠了,还得娶媳妇儿呢。”   “你们至少还有一阵!人家狼子的亲事儿都快定下来了,就等过完节去下聘礼哩。   若是因为许家的事情而黄了,岂不是冤枉?”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原本还能博取人同情的许刘氏和许金氏,此时就像是过街老鼠。   但凡敢多说一个字儿,都能被村民给骂回去。   许家院子外。   宗余和许六月,正坐在大榕树高高的树枝上,远远瞧着院内的动静。   看着许刘氏又哭又闹,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的模样儿,许六月心里头好生爽快。   “你用迷/香了吧?”   许六月用手肘撞了撞宗余。   昨夜回去后,二人并未就许家的事情多聊。所以宗余具体是如何动的手,许六月是不知晓的。   今日瞧着院子内的动静,许六月再傻,也能想明白。   若不是用了迷/香先将人彻底迷晕,又怎么可能做到毫无动静?   “你用的是什么迷/香,怎么那么厉害?竟然连那么大的痛觉都无法醒来。”   许六月见宗余不说话,又问道:“你那迷/香还有吗?拿给我瞧瞧呗?”   “你想要?”   宗余秒懂。   但许六月实在太古灵精怪,他可不敢轻易将迷/香给出去。   “要来做什么?”   若是拿来防身,或做一些旁的事情,他倒没意见。   可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就惦记着让人变太监,脑回路清奇得让他有些受不住。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刻竟怕许六月拿着迷/香,胡乱去玩火。   这……   真是太难了!   “不要那么小气嘛。”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道:“我又不拿来干坏事儿,就是好奇而已。”   好奇?   你好奇的东西可太多了。   别回头一个好奇,整个村子里的男人都成‘和尚’了!   倒不是觉得许六月狠辣,做这些事情不对。只是……男女有别。即便要做,也得他来做!   “你说,许刘氏会不会报官?”   宗余只当没听到许六月的话,笨拙将话题转了出去。   许六月撇撇嘴:“她倒是想报官呢!可瞧着大家伙儿的反应,是不会让她去的。”   “许家做的肮脏事儿太多了,他们自然不愿意让那些事儿坏了万福村的名声。”   宗余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遥远:“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们当初如此待你和岳母时,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现在轮到他们要讨公道了,却被曾经自己造的孽,拌住了脚。”   “坏人自有天收。”   许六月勾唇,对眼下的结果很是满意:“天若不收,我们来收。”   说罢,又道:“不过凭着我对那老虔婆的了解,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且看她下一步怎么走。”   宗余摸了摸许六月的脑袋,像摸小狗似的。   “她若去报官,便是自讨苦吃。我做事情素来滴水不漏,没人能查得到。”   言毕,又露出了阴狠之色:“若是来寻咱们的麻烦,咱们就再加把火,让许家的报应烧得更旺一些。” 第229章 :报官   为了能够让‘应誓’的说法更站得住脚。   第二日晚上,许六月和宗余又趁着月光,去了许金氏的娘家。将许金氏的父母兄弟,也给闹上一闹。   许金氏的娘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走上两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并不算折腾人。   只是夫妻二人的手段虽狠辣,但也知晓不祸及旁人。   所以,剃光头变太监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在金家人的身上。   虽说金家在他们的村子里,也算奇葩之家。可说到底,不也没害过许六月吗?   许六月爱憎分明。   害过她的,她不会忘。与她没什么瓜葛的,她也不会去寻人家的麻烦。   只是一夜之间杀光了金家人的牲畜,再将那鸡血鸭血,泼得满屋都是。   院子的围墙上,更是用毛笔染上了鸡血,写着‘坏事做尽,自有天收’几个大字儿。   根本就不用出人命,光是瞧上一眼,就够让人害怕了。   把这事儿干完后,许六月身心愉快。   踏着月光回家时,一路上都哼着小曲儿。   宗余在后头跟着,也觉得这两日做的事情挺有趣的?   昂……   他一定是疯了吧?   若是让身旁的亲信知晓,他竟会在半夜偷摸进别人的屋,杀光别人的牲畜。   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   许家的男人都倒了。   还站着的那几个人嘛,许芬芳是个搅屎棍,许元宝是个只懂得仗势欺人的熊孩子。   许金氏呢?还在为了自己的‘誓言’而瑟瑟发抖,不敢再乱说一句话。   只有许刘氏,还算能拿个主意,但脑子也不大清醒。   在经过一天一宿的挣扎后,她最终还是决定要去镇上报案。   于是,次日一大早,连牛车都不坐,就步行到了镇上。   宁国的律法严苛,上到州府、县城、下到镇里,都设立了衙门。   只是镇上的衙门是小衙门,只有那么几个衙役,直接归镇长管着。   若是小事儿,镇长自己看着判就成。若是大事儿,再上报到县里。县里搞不定的,再上报到州府。   这一层层下来,都得由衙门那头来办。状告者,是不允许自己私自跳层报官的。   所以很多时候,基层的百姓出了事儿,都不愿意走报官这一条路。   一来,是报官不容易。   二来,则是因为,即便你报了官,镇上的衙门也未必能帮你将事情查个清楚。   若想走县里的衙门,除了要镇长那头的批文外,还得自己亲自去县城走一趟,重新击鼓鸣冤。   县里头升堂,若觉得这事儿值得追究,便会派县里的衙役来调查案件。   若觉得是小事儿一桩,很有可能就会直接打回到镇上。那么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当然,也有更倒霉的。   比方说,状告者一旦被县令大人认为是在胡闹的话。那么莫说调查案件真相了,直接当场给你几个板子也是有的。   报官这种事情,劳民伤财不说,还费时间。   以至于大家伙儿都是按照各村的村规来行事儿,鲜少走报官这一条路。   也正是因为如此,‘报官’二字儿变得格外神圣。哪怕常常被人提起,却不见有人行动。   但凡有人真的行动了,那一定会在附近的村子里,乃至镇上,引起轩然大波。   这不?   许刘氏也明白这个道理。   更何况,这老虔婆嘴硬。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做过什么错事儿。   但心里头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自家闺女、还有哑娘、许六月做的那些事情,一旦传了出去,是会影响万福村名声儿的。   所以她起了个大早,连牛车都不敢坐。就怕被村子里的人瞧见她去镇上,拉着她不让她报官。   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她没想过,自家的事情太大,镇上管不了。也没想过,她们许家造的孽若传到镇上,指不定反噬她。   满腹心思都是许家毁了!许家的男人,都毁了!   什么坏事做尽会有报应?什么应了毒誓?她不信!   她坚信她们许家出事儿,是被人害的。   而害他们的人……   是许六月!一定是许六月!   就算没有证据,许刘氏也要一口咬定,将这件事情变成事实。   除了要赔偿外,更要心里头舒坦!   许刘氏老虽老了,但脚程还是很快的。   她急匆匆赶到镇上的衙门时,李大壮的牛车还在半路上走着呢。   待村子里的人发现许刘氏报官时,都来不及阻止了。   那衙役啊,已经跟着许刘氏往万福村的方向赶去。就连镇长,也亲自出动。   李大壮和几个外出赶集的村民见此,心下大惊。   不好!这事儿闹大了!   于是,几个人商量一番,这也不去镇上了。直接掉头,回村子里看热闹去。   许刘氏带着镇长和衙役进了院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   ——许家可怜啊,造孽啊,一宿之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家里头的男人都出事儿了,岂不是要让许家断子绝孙吗?   ——他们许家没害过谁,唯一得罪了的人,就是独角山上的那户人家。   ——镇长英明神武啊,要为许家人查明真相啊。   清江镇的镇长还年轻呢,才在任三年。   这三年来,他的日子过得可太平了。   除了处理镇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管辖几个村子的人口问题外,就没什么事情值得头疼的。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难度的,就是万福村的独角山。   可好在独角山的凶名,早就在几十年前坐实了。前面几任镇长都拿独角山没办法,他自然也有了推脱的借口。   今日来到万福村,一看到许家的情形,他就来气。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出手那么狠辣?   你说你剃光人家的头就算了,把身为男人最宝贝的东西都给那啥了,是想作甚?   一出手,就弄垮了人家家里四个男人!这不是要别人断子绝孙吗?   这事儿若不闹到他那里,即便万福村的里正上报上去了,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需要训斥万福村的里正几句,就当揭过去了。   可偏偏…… 第230章 :断案   可偏偏……   这事情万福村的里正还压不住,让人家给告到镇上了。   这下子可怎么得了呢?   不管查不查得明真相,他总要往县城上报的。   这查出来了还好!   查不出来的话,他的前程路上岂不是得多上一笔污点?   最难为人的是,这许家人还口口声声说凶手在独角山上。要他替他们做主,去独角山捉拿凶手。   哟嚯。   这是要谁的命啊?   还上独角山捉拿凶手呢?你让本镇长我在山脚下多站一会儿,我都怕死哩!   当然,内心怂归怂,但镇长的架势还是得摆的。   他先是将莫里正叫来,当众训斥一番。然后才在村子里有模有样的,开始问询起来。   村子里的人本想着,为了万福村的名声儿,许家人做的那些腌臜事儿,能瞒就瞒吧!   可谁知,许刘氏那老虔婆不死心啊,一口咬定凶手就是许六月。   这一下,不仅镇长和里正难办。   就连李大壮、方翠花、还有几个觉得许六月冤枉的大叔大婶,都有些恼了。   生怕镇长糊涂,一时听信了许刘氏的胡言乱语,再冤枉了许六月去。   行吧?   你既然说凶手是许六月,那许六月为什么要害你们家?   噢~有过节?   好!那你说说,是什么过节?究竟是有着什么样子的深仇大恨,才能让许六月出手这么狠辣?   嗯?   话问到这里,没法瞒了吧?   许刘氏避重就轻,将所有的错都推到许六月身上。   又是许六月不孝,又是许六月狠毒的,把许六月说得浸猪笼十次都不解恨。   万福村的村民再爱惜名声儿,也见不得许刘氏这样害人啊。   一个二个没能忍住,便纷纷在镇长面前控诉起许家来。将许家人这些年做过的缺德事儿,都说了个干净。   偏巧这时,许金氏的娘家来人了。   那金家啊,一夜之间发生了如此邪门的事情,正慌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听说万福村有人报官了。而报官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家。   于是心下一动,觉得二者指不定有什么关联,便急匆匆跑来万福村瞅瞅。   这若是有关联,那就连自家的事情一起查了。若是没关联,也顺道看看自家闺女,打打秋风。   嘿,两家人一对上,这就好玩了。   你家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竟要报官去!   什么!   亲家公和姑爷,还有大哥、幺弟都……天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咿?我家出了事儿,你们过来做什么?凑热闹啊?   什么!   你家也出了事儿?鸡鸭都死了?围墙上还写了‘坏事做尽,自有天收’!   两边的信息一对上,许金氏立即就尿了。   嗯,是的,尿了。   一个女人,当着镇长和里正,还有那么多村民的面,直接就尿了裤子。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发了毒誓,还……还去招惹许六月!   现在老天爷开眼了,要把我的毒誓应验了!我……我错了,老天爷!”   许金氏叨叨自语,便‘噗通’跪下,朝着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止不住的磕头。   “我发誓!我发誓我再也不招惹许六月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男人都已经出事儿了,我遭到报应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求老天爷放过我爹我娘吧,老天爷啊!”   “你个死人,你在做什么!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起来!”   说罢,又急忙看向镇长:“镇长英明神武,一定会给我们查明真相,为我们许家做主!”   许刘氏就是因为不相信报应,所以才会选择报官!   再加上许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劳动力一下子就断了。   她要是不死死咬住这次机会儿,让许六月赔钱的话,许家的日子还过不过?   偏偏许金氏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   原本村子里的人就觉得这件事情是报应!现在连许金氏都如此,许刘氏的心肝都要气炸了。   可对于许金氏而言呢?   若说许家出事儿,只是让许金氏害怕和怀疑。那么金家出事儿,便直接让心虚的她抵抗不住了。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自己的夫家才出了事儿,娘家也跟着出事儿?而且一样是如此蹊跷,没引起任何动静!   再加上村子里的人都说是报应,许金氏想否认都没有理由啊。   镇长原本还云里雾里,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刚刚弄明白,许家跟许六月的恩怨。   如今金家人一来,挑起了‘毒誓’一说。于是再往下问,又问出了许家人对天发誓的事情。   得了。   镇长苦苦找寻的理由,现在可算是找到了。   还查什么真相?就是坏事儿干多了,遭到报应了呗!不仅自家出了事儿,就连亲家也受了牵连。   要不然这诡异而血腥的事情,如何解释?   嗯!   如此断案,甚好。   不仅不用去独角山冒险,躲了一劫。还可以对县里有交代。   最重要的是,能堵住悠悠之口啊。   镇长想着,便当下判了案。   认定许家和金家的事情,都是毒誓应验,怪不得旁人。   还劝许家人和金家人以后莫再招惹是非,回家后立马烧高香,拜神明,方可躲过往后的劫。   许刘氏不依,哭得撕心裂肺,还不让镇长走人。   镇长乏了,官威一发,便道:“本镇长这案判得有理有据,众望所归。   你要是不满意,我就给你一封批文,你直接去县里的衙门好了!   但你莫怪我没提醒你!即便是县里头的人来了,给出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判你一个藐视律例,浪费国力的罪,将你抓去蹲大牢。”   说罢,又道:“你们许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儿,本镇长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咱们县里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你这些事情要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呵!公然卖女,下毒残害孙女,诬陷她人,打骂儿媳。哪一条罪是轻的?   本镇长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问你的罪,你就烧高香偷笑去吧!   待等本镇长与你计较起来,直接先打你几个板子!” 第231章 :轻功学起来   许家的事情闹得大,可许六月这个罪魁祸首却一点儿都不上心。   反而安安稳稳的待在独角山里,将胖虎和花花都带到竹屋玩耍去了。   自从发生了许天宝进山,被胖虎和花花追着造的事情后,许六月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上一次是许天宝,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是哑娘和许薇香?   毕竟都生活在山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早些‘引荐’了双方认识为好。   两个大家伙都是极其通灵性的。   当初见了一次许六月后,便把许六月当自己人了。   现在被带到哑娘和许薇香面前,又听宗余和许六月的吩咐,更是半点儿都没伤害哑娘母女。   哑娘一开始是怕的,浑身都在发抖。   但瞧着两个大家伙围着她和许薇香闻了一圈,便又乖乖回到宗余和许六月身边坐下。   这心里头,才稍稍松了口气儿。   又见许六月伸手就往胖虎和花花头上摸,而胖虎和花花呢?竟还一脸享受,不曾反抗。   于是,就更放松了。   哑娘开始尝试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两个野兽身上。许薇香呢?也一步三回头进了屋。   小丫头的心里,对野兽还是好奇的。   好几次瞧见许六月摸着胖虎摸得那么舒服,也想上去试试。   可看着哑娘那满脸担忧的神情,她又忍住了。只能一脸依依不舍,先回去练字儿。   然而谁知……   待她在里头练了半个时辰字儿再出来,却发现胖虎和花花正乖巧坐在灶房门口。   哑娘呢?   则在熬好的汤里捞来捞去,最后捞出了两根大骨头,分别喂给了胖虎和花花。   胖虎和花花啃着大棒骨头,津津有味。那模样儿,哪里像凶狠的老虎和花豹?分明就是两条小狗子嘛!   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   “姐,我能摸摸它们吗?”   许薇香在问这话时,特地背对着哑娘。生怕哑娘不同意,她就撸不成老虎和花豹了。   许六月巴不得家里的人都跟胖虎和花花把关系处好呢,哪里会说不?   毕竟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胖虎和花花还能救哑娘和许薇香的命呢。   “你摸呗。”   她就蹲在胖虎和花花中间,轻声儿道:“不过你摸它们之前,要先温柔和它们说说话,打声儿招呼。   它们要是不凶你的话,就是愿意的意思了。   不可以突然间伸手就摸哦,就像突然有不熟悉的人伸手要摸你脑袋一样,你是会害怕的。”   许六月一边期待许薇香和胖虎、花花,把关系处好。一边,又趁机进行了一番教育。   许薇香点点头,便轻声儿问:“胖虎你好,花花你好,我是许薇香呀!是我姐的妹妹!   我娘刚刚才给你们捞了大棒骨哦!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们,可以让我摸摸你吗?”   说罢,便小心翼翼伸出手去。   先在看起来比较温顺的胖虎的脑袋上摸了摸,才又朝花花摸去。   “嗷……呜~”   胖虎玩着大棒骨,舒服应了一声儿。   而花花,则用鼻孔哼了哼,但也没反抗。   许薇香见此,笑得眼睛都眯了。   “太好了!你们给我摸了,那就是我的朋友了!”   胖虎和花花纷纷抬眼瞅了瞅许薇香,但还是没有反应。   只是一心玩着自己的大棒骨,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儿。   那大棒骨对于许六月这些人来说,是挺大的。要啃外头的肉筋呢,还得双手抱着呢。   可对于胖虎和花花来说,都是小儿科!   偏偏,两个大家伙还啃个半天啃不完,哪里像是在吃?分明就是无聊了,想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许六月见此,也不拘着它们。   只道:“赶紧啃了吃吧,吃完自己到山里玩耍去!”   此言一出,胖虎和花花竟直接‘咔嚓’一声儿,将大棒骨咬断了。   然后,三下两除二,便将大骨头干得一干二净,连骨头沫沫都没留下。   “真乖。”   许六月摸着两个大家伙的脑袋,便道:“玩去吧!”   说罢,又叮嘱道:“不过你们两个可得记清楚咯!给你们大骨头吃的是我娘,摸你们脑袋的是我妹妹。   以后见着她们,可不能吓到她们了,知道吗?”   “嗷呜~”   “喵~”   胖虎和花花应着,便撒欢跑开了。   哑娘跟许薇香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险些不敢相信。   最后,还是许薇香惊叹道:“原来万物皆有灵,是这个意思!”   也正因为有了今日的短暂相处,往后的日子里,这一家老小跟野兽,才算是真的和睦相处了。   胖虎和花花去山里玩耍后,许六月便缠着宗余教她轻功。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今日是要去城里给百香楼送山货的。   可由于这两天在许家的输出有点大,她又存心想让百香楼先多卖几天水煮鱼。   所以,便将计划暂时搁浅,改为下个赶集日了。   想起自己上山下山时,总是要宗余拎着,还挺没出息的。   宗余在呢,还好。有人依赖时,能稍稍依赖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可以后呢?若是宗余出去了,她又不想爬山,那可怎么整?   再说句不吉利的。   倘若某一天,宗母和宗余都不在家。她恰巧又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来夺她性命,该怎么办?   打得过自然是好的,打不过的话,至少轻功能逃生啊!   宗余见许六月求学的欲/望如此浓厚,便也教了。   只是化身为师父的他,变得格外严厉。即便在宗母面前,也总是拿着一根鞭子,动不动就要吓唬许六月。   唯一不同的是,二人单独相处时,宗余的严厉是不留情面的。而在宗母面前,他的严厉就带着几分孩子气儿。   但你要是以为,能凭着这几分孩子气儿,稍稍学得轻松一些,也未免太天真了。   累了?想歇会儿?快练功!   渴了?想喝水?先练功!   出汗想擦汗?我来帮你,你专心练功!   总之而言,铁面无私。但凡涉及到了练功的事情,半点都没得商量!   好在许六月也是吃惯了苦头的人,只是心里头稍稍腹议了几句。   该坚持的,还是会咬牙坚持。 第232章 :山货涨价了   要说这古代的功夫,玄乎归玄乎。可真正练起来,不比现代的格斗术以及各种拳法轻松。   学习轻功,除了要背好各种口诀外,还得用沙袋来辅助。   手、脚、腰、背,全部都捆绑上沙袋不说,还要带着那些沙袋跑步。   跑步也就算了,还要在山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跑。   几天下来,直接就将许六月累成了一条狗。   不过呢,辛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虽说绑上沙袋跑步才没几天,可当又一个赶集日到,许六月将沙袋拆下来走路时,竟发现自己的脚程快了许久。   再配合上宗余让她背下的口诀,走起路来浑身轻飘飘的。   虽说双脚还不能离地,但也像安了一个轮子似的。比起之前,不知轻松了多少倍。   许六月为了能锻炼自己的体力,这一次进城也不坐牛车了。   一边利用口诀运功,一边加快脚步往城里走。   进了城后,先去了一趟百香楼。   兴许是自己来得比较早,离午饭的时辰还远着呢。所以百香楼后门这里,并未见有人在洗菜。   哎哟,正好!   就趁着这个功夫,将自己带来的二十只野鹅,二十只野鸡。   以及三个布袋的野生板栗,两个布袋的野山薯,一起从随身空间里取了出来。   然后堆了个小山,拦在后门门口。   “嘿,有人吗!”   做完了这一切后,许六月这才朝里头喊了句:“送山货的来了!野生板栗咧!”   林大厨的耳朵也是尖。   正忙着熬汤底的他,偏巧不巧就听到了‘野生板栗’四个字儿。   于是急急忙忙跑出来。   瞧见许六月,就像是瞧见了亲娘一样。   “哎哟我的小祖宗呀,你可算是来了!不是说好了上个赶集日来的吗?害得我好等!”   “大林叔,对不住了!”   许六月先赔个不是,才道:“上个赶集日家里头有事儿,实在走不开啊。   这不?今天一来,就将家底都给你带来了。三个大布袋的野生板栗,可够你们用一阵了。”   “哎哟,出什么事儿了?不要紧吧?”   林大厨一听说许六月家里出了事儿,也不忍心责怪她了。   反而还很是关心道:“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能帮到你的,你大林叔我一定帮你!”   “都过去了,没事儿了,谢谢你啊大林叔。”   许六月说着,便将布袋子打开:“大林叔你瞧瞧,这些板栗怎么样?”   “好!只要是你送来的,都好!”   说罢,看了一眼那堆小山,又看了看四周。   满脸疑惑,问:“你这是自己来的?”   许六月秒懂林大厨的意思。   忙道:“大林叔可真会开玩笑!这么多东西,我自己怎么拿得来?是我夫君陪我来的。   只是他还有事儿,就先去忙了。下次要有机会儿的话,介绍你们认识。”   许六月的胡话,张口就来。   可偏偏,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胡话,才更让人信服不是?   要不然就凭着许六月这小身板,怎么能搬来那么多的东西嘛?   “我就说嘛,不能让你一个小丫头扛一座小山来。”   听说有人帮着许六月,林大厨就放心了。   连忙喊了人出来打称。   因为许六月的东西比别人的好,做出来的菜肴,也比别人的可口。   所以这一次,林大厨就给许六月加了些钱。   这野鹅和野鸡,都涨到了五十文一斤。野山薯八文,野板栗五文。   总体涨价了双倍不止。   许六月对价格这一块,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当初那么便宜的价格她都卖了,更何况现在?   卖山货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的目的是出售菜方子呀!   这一次许六月带来的野鸡和野鹅,其实都是自己随身空间里养的。   野鹅呢,是初八用孵化了鹅蛋,慢慢养大的。   野鸡呢,则要感谢许六月前后丢进空间里的那两只了。   两个野鸡生了蛋,初八再负责孵化。孵化的野鸡长大,再生蛋。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啊。   再加上随身空间里的灵气实在不容小视,养在里头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漂亮。   所以这二十只野鹅和二十只野鸡不仅长得胖,肉还结实呢。   二十只野鹅加起来,一共一百零二斤。二十只野鸡呢,也有五十一斤。   野山薯一百二十斤,野生的板栗一百八十斤。   所有的山货加在一起,结了九两五钱,又十个铜板。   问起水煮鱼的销量,林大厨那叫一个得意。   随手就给许六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你可不知道,你那道水煮鱼真是绝了!   这阵子但凡是来咱们酒楼吃饭的,那几乎每桌都要点一道水煮鱼。   旁的时候就不说了,光是昨天,我就做了二十二份水煮鱼呢。”   “二十二份?”   许六月眸子一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那岂不是说,光是昨日的销量,我就能拿到十一两的银子?”   “你呀,可真是个机灵的!偏巧不巧,就提出了这么个分钱的法子。”   林大厨看着许六月一副小财迷的样儿,笑道:“以后啊,有的是银钱给你挣哦!”   说罢,又道:“你放心吧!我们掌柜虽说看钱看得紧了一些,但为人正派得很。   在水煮鱼的分红上,她绝对不会框你。再说了,还有我在呢。   我每每煮一份水煮鱼,这心里头都记着数呢。”   “嘻嘻。”   许六月露出了孩子般淘气儿的笑容,道:“我哪里是不放心呀?就是想知晓自己能挣多少银钱嘛。”   说罢,又想起了鹅绒的事情来,忙问道:“对了大林叔,那些野鹅的鹅毛,能不能留给我啊?   我想将鹅毛收回去,做一些保暖的物件儿。”   “行!怎么不行啊?”   林大厨想都没想,便应下了:“你下次来收吧,今日定是杀不了那么多鹅的。   待明日杀了,我就让刘婶给你晒起来。等你下次一来,就能直接装着带走了。”   “诶!那敢情好!我就先谢过大林叔和刘婶了。”   许六月嘴巴甜。   人家事情还没帮办好呢,她就先道谢了。   如此一来,谁能不把她的事儿放在心上呢? 第233章 :遇到一个斯文败类   急需攒钱的许六月,对银钱这一块是格外上心的。   从百香楼出来,她立即又去了钱庄。   自上次存钱到现在,也有好几日了。一日将近半两的利息呢,总得先去取出来。要不然放在里头,也是白瞎。   过完节后,钱庄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清。   掌柜的看到许六月过来,还以为许六月又来存钱了,连忙笑嘻嘻起身接待。   许六月只当不知道钱庄掌柜的期待,来了句:“掌柜好呀!我要取利息!”   有了上次的经验,掌柜也不墨迹。翻开许六月的账簿,算盘一打。   便道:“许姑娘在我们这里存的银子是八百五十两,利息从八月十三开始算。   每日四百二十五文钱,到今日刚好十天,一共四两二钱,又五十文。”   说着,便拿了散碎的银子出来,交到许六月手里。   然后……   依旧满脸带笑的看着许六月,等着许六月存钱。   到底是钱庄的掌柜,心思总体还是缜密的。   若说上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么这一次,当许六月再要求取利息时,他怎么都能想明白了。   毕竟隔上几日就来取利息,然后再存钱的客人,实在少之又少。   唯有眼前的这个姑娘,可真是算得太精了。   非要将存在这里的每一文钱利息,都利益到最大化。   看懂了许六月后,钱庄掌柜便十分有信心。   他将下巴抬得老高,嘴角的弧度也扬得很大。   就连那五十斤的大米、白面。也在瞧见许六月进门后,悄悄给伙计使了眼色,准备好放在一旁。   只等许六月豪气掏出银子,直接掷到台面儿上,让他的钱庄又多一笔进项。   可谁知……   人家许六月拿到利息后,直接就将其装入了钱袋。   说了句:“得咧,辛苦你了!我下个月再来。”   言毕,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掌柜的当头一棒。   彻底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   不存钱了?   就这么走了?   不能吧?   ……   路过周氏布庄时,许六月本是不想进去的。毕竟她今日出来,还想去医馆里走一趟呢。   可万万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周掌柜从里头出来。   二人眼神撞到一块,这不想打招呼都难。   再加上周掌柜如今可是将许六月当成小祖宗来供着的,哪里能那么容易放过她?   急忙上前,便道:“哎哟许姑娘,我正想着该怎么寻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寻我?可是那些荷包卖得不错?”   许六月微微一笑。   距离交保暖用品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呢。这个时候就开始找她,不是为了荷包还能为了什么?   “呀呀呀,许姑娘您这是未卜先知啊!那些荷包啊,卖得真不错。”   周掌柜寻许六月,确实是因为荷包的事情。   上次那几十个荷包,他一开始还寻思着,能卖上好一阵呢。   可谁知道,不过才两日的功夫,就直接脱销了。甚至还有好一些客人下了定金,要预定那些荷包。   周掌柜还等着店里的业绩翻倍,好在年底的时候大放异彩哩,哪里能放过这挣钱的大好机会儿?   于是,对那些前来下定金的客人,那叫一个来者不拒。   所以这几天啊,周掌柜正着急要找许六月谈买卖呢。偏偏许六月还没留下个住址,让他好生被动。   许六月从来都没怀疑过那些荷包会滞销,所以心里头早就有了打算。   要不然,她也不会才卖完荷包,立即就又让莫锦绣和方翠花开工。   “我瞧着周掌柜这意思,是想加单啊?”   她开门见山,也不跟周掌柜过多周旋:“加多少?我下次送货过来时,一起带过来就是了。”   “爽快!”   周掌柜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有多少,我就拿多少!总之,多多益善。”   “行。”   许六月点点头,又朝周氏布庄看了一眼:“布头还有吧?都给我呗!”   “有有有!还有两箩筐呢。”   想要布头还不容易?   反正这东西,在周氏布庄也卖不出去。   许六月既然能变废为宝,给她又如何?再说了,那些荷包最后不还得回到周氏布庄的手里?   给了布头,那拿货价还能跟上次一样,便宜一些呢。   许六月也不客气儿。   听说还有两箩筐,直接就进去要了根扁担,将箩筐一起背走了。   就在她背着两箩筐的布头,正要寻一偏僻处,好将东西放入随身空间时。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温润的男音:“这位姑娘,请留步。”   许六月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气质不凡的儒雅少年。   那少年身着紫色锦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真是风度翩翩啊。   虽已是秋季,但手上依旧拿着一把折扇。   折扇并未打开,只是被他拿在手里,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许六月是个识货的。   远远瞧着那把折扇,就已是不俗之物。更别提那少年手上的碧玉扳指,还有他腰间佩戴的玉佩了。   “你是在叫我?”   许六月不介意多交朋友,特别是有钱的朋友。因为她深知,人脉的重要性。   “正是。”   那少年勾唇而笑,缓缓朝许六月走来:“在下已经恭候姑娘多日,想和姑娘谈笔买卖。”   许六月挑了挑眉,轻轻将箩筐放下,毫不胆怯地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嗯。   眼前的少年,虽比起家里的那一个,还是有些差距。   但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谦谦君子的气质。说话的声音呢,也很温和,瞧着很不错的样子。   只可惜了,偏偏长了一双桃花眼,添了几分风/流。   这样的人若放在现代,用‘斯文败类’来形容,倒是贴切。   “和我谈买卖?我不过一个农妇,能有什么买卖谈呢?”   许六月笑道:“倒是公子!我瞧着像是个读书人。怎么,竟也懂得经商之道?”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下是读过一些薄书,但在经商这一块,也还算有些造诣。”   说罢,斯文少年看了一眼许六月的箩筐,又道:“而姑娘呢,也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妇那么简单。   手里头的本事儿,恐怕大着呢。” 第234章 :相互试探   “那公子可就看走眼了。”   许六月见对方看着自己的箩筐,便也跟着指了指:“我还真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干着最普通的活。”   不是许六月不愿意跟人谈买卖。   若是眼前这个少年有合适的商机,她定是不会放过的。怕就怕,这商机不适合她啊。   而且二人初次见面,还在这样的场合,对方就先将她夸了一顿。   你说这好听的话她若是应下了,待会儿谈的买卖要是不合适,可如何拒绝?   “姑娘妄自菲薄了。”   少年依旧是挂着如煦春风的微笑,道:“我瞧着姑娘已经来过好几次周氏布庄。   给周氏布庄提供的保暖用品和绣品,都极其不错。   这阵子锦州城里,也因为姑娘的东西,掀起了一股新风。”   “你已经暗中观察过我了。”   许六月的嘴角带笑,但眸子却冷了几分。   “既然如此,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别兜兜转转。你想谈的买卖,是什么买卖?”   “姑娘手中的东西不错,在下想跟姑娘签订一条协议,垄断姑娘的所有绣品。   只要姑娘同意不将东西卖给旁人,只做我的供货商。那么价格这一块,咱们好说。”   “抱歉,恕我不能点头。”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甚至,她连价格都没打听。   “何故?”   少年有些惊讶,因为他连自己的订货量都还没跟许六月说呢。   “我要的量可不少!而且……”   “人活一世,鲜少有人不爱财。但这买卖嘛,也要做得问心无愧。”   许六月没等少年将话说完,便应道:“我不知公子是何身份,需要多大的量。   可却明白,凡事儿都有个先来后到。   虽说我与周氏布庄并未签订任何协议,但到底还是有生意往来的。   做人嘛,诚信才应该摆在第一位,公子你说是与不是?”   言毕,许六月没再多说。   甚至都没等对方回应一句,便点点头示意,挑起箩筐走了。   而紫衣少年呢?着实为了许六月的话惊讶了一番。   哪怕一开始,他便瞧出许六月跟别的村姑有些不同。但却万万没想到,她的目光竟能如此长远。   人固然爱财,但需取之有道,问心无愧。   做买卖,更要讲究先来后到。   凡事儿,诚信都该摆在第一位!   呵……   不错!当真不错!   这世上那么多的男儿郎,恐怕都没几个人能看得如此通透。   偏偏人家一个姑娘家,三言两语的竟‘教导’了他一番。   可见,他周琛挑人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看着许六月的背影,周琛勾唇而笑。   “小丫头,我们一定会有签订协议的那一日。”   言毕,折扇一敲,便转身入了周氏布庄。   没错。   那少年,便是周氏布庄的少东家,周琛!   早在许六月带着保暖用品来布庄,当着众人的面搞‘新品发布会’时,周琛就已经在后头目睹了一切。   他觉得许六月有些小聪明,经商的头脑不错。做出来的东西,也受欢迎。   所以便想着,和许六月达成长期的合作,将这些玩意儿都垄断,弄到京都和其他州府去售卖。   可周氏家族又不是简单的商宦之家。   它是宁国出了名的皇商,更是宁国首富。   他们家挑选长期供货商的条件,那是十分严苛的。但凡有点儿心术不正的人,都不可能得到周家的青睐。   正因为条件严苛,所以供货商不多。   每一个供货商只要拿到了长期合作的协议,就等于赚了大半辈子的银钱。   所以很多商宦为了能成功跟周家扯上长期的关系,那是想破了脑袋。   为了抢得一份协议,更是跟其他同行争得头破血流。   为了能保证周家名下产业的货源,都是一顶一的好。不管是自荐还是得到周家的青睐,都免不得要经受考验。   而方才周琛与许六月的那一番对话,其实就是一场考验。   倘若许六月一听说量大价格优,就立马答应了合作。   那么莫说是长期供货商了,就连直接给锦州城的周氏布庄供货的活,恐怕都会丢到外祖家。   周家的人啊,要看的就是一个人的品德。   只有这个人的品德是好的,她提供的东西,才不会出大问题。   这一头,周琛正为自己寻到了一个长期的供货商,而感到欣慰。   毕竟这年头,实诚的人可不多了。   那一头呢?   许六月却在收起了布头后,得意洋洋的哼起了小曲儿。   小样儿?和我斗?   就算你没有自我介绍,我也能猜出几分你的身份来!   连我去过几次布庄都知道,还偏巧不巧就在布庄门口将我叫住。最后,要谈的还是布庄的买卖?   那么多的凑巧,没有鬼才怪呢。   原来……   早在周琛表明了心思,想要垄断许六月的绣品时,许六月便顿悟了。   哪里有人跟你谈生意,是站在大街上谈的?   就算一开始不认识,所以蹲在大街上与你搭讪。可搭讪上了以后,总该寻一家茶楼吧?   再说了!   这心意都表明了,还一口一句‘在下’的叫着,连自己姓什么名什么都不说。   如此草率,许六月怎么会不疑心?   先来后到的话是真,诚信摆在第一的话是真。   但许六月洞悉了对方的身份跟周氏布庄有关,也是真。   反正都要拒绝,不如就拒绝得干脆一些。   留个印象也好,打消对方的顾虑也罢。   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是对是错,下一次再去布庄就知道了!   ……   锦州城最大的医馆,也坐落在南市。   所以刚离开布庄那条街,转个弯,就到了医馆。   这医馆的名字叫‘济世医馆’,面积还挺大的。   里头除了有一个老者在给排队的病人号脉外,还有七八个药童,忙里忙外。   昂~看来医疗这一块,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一样吃香啊!   明明是个医馆,却热闹得像个酒楼一样。   “这位姑娘,您是要抓药还是号脉?”   许六月跨步要进医馆时,正巧撞上一个药童送着一个病人出来。   他引着许六月进去,道:“抓药的话要给药方,号脉就要排队了。” 第235章 :又是一条生财的道道   许是因为宁国的大夫稀缺,所以偌大的锦州城,就只有两个医馆。   眼前的这个济世医馆,是大医馆。   可纵使如此,这大医馆里,也只有一个大夫。所以大家伙儿要诊脉的话,都免不得得排队。   “我不号脉,也不抓药。”   许六月不想耽搁功夫,便直接与药童道:“就是采了一些草药,想来问问贵医馆,收是不收?”   种在随身空间里的东西,都长得极快,并且长势喜人。   中秋节前宗余带回家的那些草药,许六月才种下不久,就已经开始分叉分株了。   今日出门前,她悄悄去随身空间看了一眼。有一些长得快的草药,都可以直接拔来卖了。   “你有草药?”   那药童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许六月,仿佛许六月在说笑一般。   “这位小妹妹,你莫不是将野草当成草药来采了吧?”   药童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儿,确实比许六月大。叫许六月一声妹妹,也不算占便宜。   再加上宁国的土质奇特,在山里几乎是采不到草药的。   所以当许六月说自己采了草药时,药童的心里是一百八十个不相信。   “我虽不大懂得医术,但却从小看医书。草药这一块,应当是不会认错的。”   许六月说着,便将自己带来的草药铺到了前台的台面上。   “这些草药是上午才采的,还没晒干呢,小哥儿要不看看?”   药童既能在医馆里抓药,自然是能识别草药的。   瞧见许六月都拿出来了,便也不直接拒绝她。   伸手拿起草药看了看,脸上不免露出了喜色。为谨慎起见,他又闻了闻。   “这是雪见草!”   “没错。”   许六月点点头,夸赞道:“小哥儿果然是慧眼识珠,这正是雪见草!   雪见草性寒凉、味道苦、辛。它的功效还是很多的,可以治疗不少疾病。   不仅能清热、凉血、利血、止血、消肿,还能解毒,杀虫。   患者若是生了痔疮,或是吐血、咯血,尿血等,都可以用雪见草。”   许六月的声音不大,但医馆却很安静。   一番话说完,那正在给病人号脉的老者,便先放下了手中的活,往这头走来。   “小姑娘年纪不大,可对这草药似乎颇有研究。”   “老大夫有礼了。”   许六月无心打扰老者治病,所以在瞧见老者过来时,连忙鞠躬行了个晚辈礼。   “研究倒说不上,只是空闲时,读了几本书而已。”   那老者伸手便将雪见草拿了过来,仔细看着。   “你这雪见草倒是稀奇,竟还是新鲜的。而且根筋,比我在大姜国定的雪见草长得还要肥厚。”   说罢,又道:“只是不知,这雪见草你是在哪里采的?咱们宁国,难不成也种得活雪见草?”   老者对许六月的话,并非是怀疑。   毕竟雪见草是真的,它依旧新鲜,也是真的。   但他身为医者多年,也没少上山采药。所认识的同行,也时常书信交流。   却一直都没有见过,谁能在宁国采到一些好的药材。   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来就说自己采到了草药,并且那草药还是雪见草。   如此,就不得不让他好奇了。   “老大夫,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   许六月笑得很甜,并没有任何拒绝于旁人的尴尬。   “我不过就是村子里的小村姑,无意之间发现了一处小宝地,能生出那么一两株草药来。   正想着卖这草药来补贴家用呢,可不能将秘密都告诉了您。要不然啊,我吃什么喝什么呢?”   “你……哈哈哈!你这丫头啊!”   老者没想到,许六月竟能将话说得那么坦白。   他今年都已经六十好几了,什么样子的人没见过?   就算许六月说的是事实,可若换了一个人,那必定是要东拉西扯,寻个得体的借口。   哪里会像眼前这姑娘一般?直接就承认了自己寻到宝地,且丝毫不怕得罪人,更不屑于将事实隐瞒。   说起来……   呵呵!人家好不容易发现了了一个能挣钱的道道,他还得去问出来?也是他思虑得不够周全了。   “行!你从哪里得来的草药,老夫就不问了。反正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只要你的草药好,没弄虚作假,我便不追究来源。”   说罢,老者又道:“你这雪见草有多少?都是新鲜的吗?我收了!”   “老大夫您真是爽快!不像旁的人,瞧见我年纪小,就总想欺负我。”   许六月一听说对方要收,立即就指了指台面上的雪见草。   道:“不瞒老大夫,我也是第一次在锦州城里卖草药,不知道行情如何,所以这次带来的不多。   您先瞧瞧,这么点能不能收?若觉得我的草药好,我下次再多带一些来。”   哪里是第一次在锦州城卖草药呢?分明就是第一次在古代卖草药啊!   哪里又有旁人看她年纪小就欺负她?这济世医馆分明就是她踏入的第一家医馆。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让对方不将她当成小白兔来宰杀罢了。   嗯……   虽说眼前的这个老大夫,看着也不像是坏人。   “要!多少都要!”   老者将雪见草放回了台面,道:“咱们宁国的药材稀缺!   莫说是雪见草了,就连山上普普通通的草药,你若割来,我都收。”   言毕,又问:“你这些雪见草,打算卖个什么价?”   “价格这一块,还是老大夫您来说吧?您跟旁人不一样,我相信您不会框我。   一定能给出一个公道的价钱,既能不让我亏,又能不让自己亏。”   许六月只知道宁国药材稀缺,可价格这一块却是不知晓详情的。   这不?   今日特地来试水来了。   “哟?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老者仔细看了看那些雪见草,便道:“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便给你个公道的价。   雪见草虽算不上罕见的药材,但咱们宁国本地确实是没有的。   我若要从大姜国那头拿货,得一百五十文钱一株。不过啊,这一百五十文钱拿的是晒干的药材,且包含了车马费。   你这雪见草呢,长得挺好,也挺肥厚。我就给你一钱银子一株如何?” 第236章 :草药真值钱   说罢,可能是怕许六月不同意。   于是,又添了句:“虽说从你这里收草药,我能省点车马费,还能省下时间。   但是你这草药确实太少,而我将草药收回来后,还得费功夫去晒干,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再者,你这雪见草看着是挺好。但我到底没用过,也不知晓功效如何。   你既是读过一些医书,那么想来也明白,不同地区生长的草药,其实功效是有一些差别的。   我第一次收你的草药,自然得考虑得多一些,倒不是要欺负你。”   “老大夫说哪里的话?我又没说不同意不是?就按您老说的价,下次我再多带一些过来。”   一钱银子一株!   本以为,草药都是按斤来收的。没想到,竟是一株一株的算价格。   如此看来,这宁国的药材,还真是稀缺到了一定地步啊!   许六月带来的雪见草就那么点。   全部数完,也就三十株。   但神奇的是,每一株雪见草的大小,都长得差不多。并且根筋,都十分肥厚。   老者命人给许六月结了三两的银子,还承诺道:“若是下次再寻到什么草药,你就尽管拿过来。只要是能收的,我都给你收了。”   “老大夫放心吧!您待我如此实诚,就连您从大姜国收药时是个什么价格,都跟我说了。   我若再有什么药材,一定第一时间拿来医馆给您。”   说罢,又道:“我这些药材的功效,您不用担心,尽管先试上一试。   若是好呢,我下次多带些货来,指不定您还能给我多涨点价呢。”   “哈哈哈!”   老者听言,笑得很是开心:“你这丫头人小鬼大,倒是讨人喜欢!   叫我金爷爷吧,也不必一口一句老大夫的叫着。对了,你如何称呼?”   “金爷爷好!我姓许,名六月,您以后叫我六月就成。”   许六月是个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的主儿。   人家都让她叫爷爷了,她不叫白不叫。   像这种有利于她的人际关系,她是巴不得多来几个呢。   拿着从医馆里挣到的三两银子,许六月就直接出城回去了。   来时是走路来的,回去自然也要走路回去。   这叫有始有终呀!   到了镇上时,发现张屠夫和屠夫娘子还在摆摊呢。   张家可是村子里的养猪大户。   每个赶集日,他们家都会杀一头猪,然后推着来镇上卖。   等差不多天黑了,再回村子里去。   毕竟村子里经常买肉吃的人不多,一头猪若是只在村子里卖,能卖到半个月后呢。   只能推着来镇上,再在镇上租一个摊位。   许六月想起自家的猪油快没了。   她烧菜用油用得凶。   上次山上的那点猪肉,还是她没嫁给宗余之前熬的呢。   正巧,张屠夫的肉摊上,还有一大块猪板油没卖出去。   于是,便笑嘻嘻上前,打了招呼。   “张叔,张家婶子?出摊呢!”   “诶!是六月呀!”   张屠夫擦了擦手,笑着问道:“今日来赶集来了?可买什么东西没?”   “没买什么,就是将我娘的绣品拿出来卖卖。”   说罢,又道:“正巧看到这猪板油不错,不知有没有人定了?”   “还没哩,你要多少?”   屠夫娘家拿手拎起了猪板油,在许六月面前不断翻着,好让许六月看到她家的油有多好。   “没人定的话就都给我吧?张家婶子。”   许六月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排骨,道:“这排骨也给我来一扇。”   “你都要啊?”   屠夫娘子微微惊讶,便道:“这猪板油还好,能熬猪油。大排骨你要来做甚?没多少肉哩!”   “对对对,排骨没什么肉,买回去不好吃。”   张屠夫和屠夫娘家都是善心人。   平日里一头猪最不好卖的地方,就是猪下水和排骨。   现在看到许六月不仅要买排骨,还要买一大扇,哪里能不着急的?   只以为是小姑娘不懂事儿,胡乱买的呢。   虽说卖东西的是他们,可也没有欺负一个小丫头的道理不是?   “谁说排骨不好吃了?做好了以后,一样好吃的。”   许六月哪里能不明白张家夫妻的想法?   毕竟这乡下人好不容易吃一顿肉,自然是要吃又肥又腻的。   平日里,即便是瘦肉都不大受欢迎,更何况排骨?   可偏偏啊,许六月今日就想吃蒜香排骨,而且馋得很。   再加上肉摊上的排骨看起来新鲜得很,她喜欢着呢。   “张家婶子快快给我称了吧,我还得赶着回去呢。”   “这……”   屠夫娘子听言,下意识看了张屠夫一眼。   见张屠夫点头,这才道:“行吧!你要买啊,我就便宜一些卖给你好了。”   屠夫娘家说着,就直接帮许六月上称。   “排骨刚好二十斤,就收你三文钱一斤吧,这东西都是骨头,确实没什么肉。   猪板油是十六斤斤,我算你七文钱一斤。”   说罢,还小声道了句:“婶子我啊,都是收别人八文钱的,你可千万别给我捅出去哟!”   “谢谢张家婶子!我心里头知道呢。”   许六月一听,乐得眼睛都迷成了月牙。   最后,付了一百七十二文钱,满意地拎着猪板油和排骨回家了。   离开时,又特地回头谢谢了张屠夫二人。   那一句句‘张家婶子’,叫得可甜了。   说起屠夫娘子啊。   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   只因为屠夫姓张,所以便都叫她张家的。   同辈的,如哑娘,管她叫张家嫂子。晚辈呢,如许六月和莫锦绣,则叫她张家婶子。   据说,当年张屠夫是在路边将屠夫娘子捡到的。   捡到时,人家姑娘已经失忆了。既记不清自己家在哪里,又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就只能暂且在张家住下。   这年轻人住在一起,平日里又帮忙干活。一来二去的,就处出感情了。   也不用媒婆上面提亲,也不需要过聘礼给嫁妆。只命人知会了里正一声儿,就直接摆宴席,将人给娶了。   这拜堂时,就跟前阵子许六月和宗余差不多。   新娘子从这间屋子出,入了那间屋子。   自家人嫁给自家人。 第237章 :小厨娘   因着这一次进城,许六月全程都靠腿。所以车马费,倒是省下来了。   除了三文钱的进城费和买排骨、猪板油的钱,旁的倒是一分没花。   最后算了算,身上还剩下三十六两二钱的银子。   回到村子里时,两箩筐的布头,她给莫家和林家各自送了一箩筐去。   还交代说,那些荷包只要能做就多做。做多少都不怕,已经被定下了。   方翠花和莫锦绣听言,喜滋滋的。纷纷表示,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余的时间就都拿来做荷包了。   毕竟做荷包得到的银子不少,能大大改善家里头的生活哩!   方翠花可是有三个儿子的,大儿子成亲要钱。二儿子和小儿子呢,也得早早准备着。   而莫锦绣呢?   虽说是个姑娘家,又是里正的女儿。   可里正年纪大了,谁知道这村子的头头还能当多久?   莫千邛是个读书人,本身就要花不少的银子。光凭着里正那点进项,一家人的日子,那是过得勉勉强强。   莫锦绣是个懂事儿的,自然想多挣些银钱,补贴家用。   从村子里回到家时,暮色将至。   许六月一手拎着猪板油,一手拎着大扇的排骨,可把哑娘给急坏了。   “唔唔……”   哑娘指了指许六月手中的排骨,连忙摆手。   意思是说,这玩意儿买了不划算,让许六月下次莫再买了。   苦日子过惯了的哑娘,丝毫不记得,自己尚未出事儿前,也是吃过瘦肉喝过排骨汤的。   在她看来,六月这孩子的脑子莫不是傻掉了吧?买骨头做什么?   许六月只笑了笑,没说话。   不买?   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馋蒜香排骨,已经馋很久了。   在前世,蒜香排骨算得上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之一。   前些日子没做,不过是因为事情多,一时没想起来。   现在基本的温饱能解决了,自然就要吃得好,吃得精啦!   再说了,蒜香排骨多香多好吃呀?   许六月只担心家里的人吃了一次以后,就要闹着吃第二次。可才来不担心,大家伙儿会觉得她花钱买骨头。   “娘,宗余哥哥呢?”   许六月一边打水清洗排骨,一边问:“怎么我回来到现在都没瞧见他?”   许六月娘仨刚搬来竹屋的那会儿,家里头的饭菜大多都是哑娘做的。   后来许六月得闲了,哑娘也忙着做保暖用品,所以家里头的一日三餐,大多又由许六月接了手。   而宗余呢?若是在家的话,免不得要帮着生火。   “唔唔,唔唔唔!”   哑娘一边看着外头,一边唔唔唔,手里还指了指一旁的柴刀。   言下之意,是告诉她,宗余去砍柴了。   砍柴?   许六月看了看灶房里堆积如山的柴火,挑了挑眉。   砍柴是假,出去办别的事儿是真吧?   “那今天就劳烦娘帮我生火和煮米饭啦!”   说着,便直接清洗了大木头案板,用力砍着排骨。   许六月是喜欢吃蒜香排骨。   可真正自己动手做的次数嘛,倒是不多的。即便是少有的那么几回,也都是直接去超市买了蒜香粉回来腌制。   像今日这样需要原汁原味自己从头动手开始做的,还是第一次。   一大扇的排骨,都被许六月砍成差不多的长短,装了满满一盆。   她将这一盆排骨分成两份,小的一份用来炖冬瓜排骨汤。   大的那一份,则要拿来做蒜香排骨!   她先清洗掉了排骨的血水,再放入适量的盐、还有姜末、蒜末、烧酒、酱油等调味料搅拌,开始腌制。   蒜香排骨要想入味,这腌制的时间绝对不能短。   因此,在腌制排骨的同时,许六月便开始切猪板油。   十几斤的猪板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许六月一个人切呢,倒也算是个大工程。   哑娘舍不得女儿辛苦,将米上锅煮了以后,便也开始拿了个小砧板过来,帮着分担。   有了哑娘的帮忙,猪板油很快就切好了。   因为已经有了一次熬猪油的经验,所以许六月这一次的动作,比起上次,要快了不少。   约摸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吧,就已经将十几斤的猪板油都熬了。   不仅熬出了一大坛子的猪油,还捞出了一个大木盆的猪油渣。   那猪油渣刚出锅,又香又脆。咬在嘴里,唇齿留香。咔嚓咔嚓的,别提多好吃了。   许薇香那个馋虫,原本还乖巧在屋子里看书呢。一闻到香味儿,立即就跑了出来。   转眼的功夫,半碗的猪油渣就见底了。   “你少吃些,小心上火流鼻血了。”   许六月一边叮嘱着,一边去看了看排骨。瞧着都已经腌制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动手做硬菜了。   说起来,这蒜香排骨的做法大同小异,味道也多少有些差别。   有些人喜欢直接用蒜末姜末将排骨腌制完后,就丢到油里去炸。而有些人,则喜欢吃裹了淀粉的排骨。   譬如说许六月!   没有裹淀粉的蒜香排骨,她是不爱吃的。   由于家里头没有玉米粉,所以许六月就暂时拿了白面来代替。   先在腌制好的排骨里,打入两个鸡蛋,搅拌均匀。再加入适当的面粉,让排骨表面裹上一层薄薄的面膜。   锅里的猪油,烧到五六成热的时候,将排骨放到锅里慢慢炸。   这个时候,火候是有讲究的,不能用大火。所以灶口里的柴火,就得往外拿,先埋入灰里。   待炸得差不多了,捞出放在一旁。才又开始添柴火,用大火将油锅烧热,重新倒入排骨。   排骨炸了两次后,便算差不多了。   许六月喜欢吃辣,所以又重新换了一口锅,放入蒜末和辣椒干炒。炒出了味道后,再一次倒入排骨。   如此,一道香喷喷的蒜香排骨就做好了。   后头的菜园子,长势还不错。   虽说别的青菜才刚刚冒头,长得慢悠悠的。但白菜秧却像是念初中的小男孩一样,蹭蹭蹭往上长。   许六月去看过了,都有半根筷子那么高了。   于是果断拔了一捧出来,清洗干净后,放了点猪油热锅,再跟猪油渣一起炒。   就连一道青菜,都香得让人流口水。 第238章 :下药是件技术活   米饭和菜都煮好了,排骨汤也炖得够味。   就在哑娘端菜上桌时,宗余正巧背着几根长长的竹子回来。   许六月背对着众人盛汤,特地单独给宗母盛了一碗。   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将宗余需要吃的药丸捏碎,放了进去。   然后,又稍稍多加了一点胡椒面,将药味冲散。   喜欢‘吃’这一件事情,许六月显得格外长情。因为这一份喜欢,从前世延续到了现在。   但若说到下厨做饭,她到底还是懒的。   如今能一日三餐准备着,一来是因为没人能做出她喜欢的口味。二来,也是因为方便给宗母放药。   “快来吃饭吧六月?”   宗母见大家伙儿都上桌了,唯有许六月还在捣腾。于是,便起身朝许六月走来。   “来了娘。”   许六月不慌不忙,将药瓶子塞到了衣袖里。   “我在盛汤呢!还想再做个蘸水。”   说着,便顺手将宗母的那碗汤递了过去:“娘,这碗汤是您的。”   为了不引起宗母的怀疑,许六月又拿了另外两碗比较小碗的给哑娘和许薇香:“娘,这是您和妹妹的。”   紧接着,看了一眼宗余:“宗余哥哥,你来盛我们的汤,我再做个蘸水。”   “怎么我的汤碗要大些呢?”   宗母端着汤碗坐下,看了看哑娘和许薇香的碗,便要和她们对换。   好在许六月机智。   忙道:“娘,这是排骨冬瓜汤,消肿利尿的!我瞧着您今日起床脸上有些浮肿,所以就给您多盛了一些!   再说了,天气儿转凉,就要多喝汤暖暖身子。您看看我和宗余哥哥,不也是喝大碗的吗?”   说罢,又道:“我娘和薇香就不能喝太多!她们两个一个德性,喝多了就频繁起夜。特别是薇香,那么大个人了,还尿床呢。”   许六月在说这话时,还特地看了众人一眼。   宗余跟许六月是越发有默契了。   听见宗母起疑,他立即就换了大碗来给自己和许六月盛汤。恰巧,也让许六月寻了借口,将这件事情给圆了过去。   哑娘呢?不会说话,又总是站在女儿这边。自然是许六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至于许薇香……   人家现在啃排骨啃得正香呢,哪里有空理会许六月?   再说了,她也没得选择不是?   虽说人家小丫头片子早在五岁以后就不尿床了!但是……若姐姐有需要,她十岁了也可以尿。   宗母见许六月如此说,也不想着换汤了。   反正自家儿媳妇的厨艺那是很不错的,一碗汤而已,一边喝着一边啃排骨,一会儿也就喝完了。   说起排骨,大家伙儿都很爱吃。   就连一开始觉得许六月买错了东西的哑娘,也不免多吃了两块。   因着许六月说,蒜香排骨不能留过夜。否则到了第二天,味道就大大不同,简直就是浪费。   所以,大家伙儿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慢悠悠的,愣是将一大盘的蒜香排骨给吃光了。   好在许六月今夜做的菜不多。   一家五口人,也就两菜一汤而已。要不然,还不得吃破了肚皮儿?   蒜香排骨吃光了,青菜也是留不得的。   排骨冬瓜汤里,冬瓜已经被捞出来干掉了。剩下一些排骨和汤,许六月放到水里隔着,打算第二天早上用来煮面条。   吃饱喝足,大家伙儿也都还有事情干。   许薇香虽是个姑娘家,可是对知识的海洋格外感兴趣。   自从许六月给她买了《千字文》,又教了她拼音后,她是终日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   短短小半个月的功夫,人家就已经将拼音给学会了。如今,正缠着许六月给《千字文》备注拼音呢。   这可是个古代人呀!多不容易?   而哑娘和宗母呢?   两个老母亲瞧见许六月为了挣钱,总是想出很多的新点子,所以也格外支出。   两个老姐妹经常坐在一起缝缝补补,给许六月做保暖用品。   至于宗余。   前些日子听许六月念叨了一句,说想要个院子。   这不?今日外出办事儿时,他正巧借口要去砍柴。所以回来的时候,就顺道把竹子给砍回来了。   刚吃饱饭积食,不宜洗漱入睡。   于是就在院子中央烧了一堆的柴,就着火光和月光,开始片竹子。   许六月给许薇香备注了一阵子的拼音后,正要出去洗澡。   刚走出房门,就瞧见一脸认真的宗余,已经将片好的竹子堆成了小山堆。   看着火堆旁的男子,许六月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明明就是一个富贵公子的模样儿啊!   可干起农夫的活来,竟然如此熟练。   “媳妇儿,你是今日才认识我吗?”   宗余并未抬头去看许六月,依旧认真片着竹子。   可嘴里,却用极其天真的语气儿,说着欠揍的话。   “还是白天没见到我,心里念着了?你是个姑娘家,可得矜持一些呢。”   言下之意,就只有一句: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许六月哪里能不明白宗余的意思?   可偏偏,她还不能骂回去。   毕竟夜深人静,宗母和哑娘就在堂屋做针线活呢。   堂屋的门大开着,什么动静听不见?   于是,只能眼珠子一转,翻了个白眼。   “明日再弄吧?宗余哥哥!”   她走到灶房开始打水,小声儿念了句:“大晚上的,得废多少柴火?”   “不碍事儿,我眼睛利着呢,不怕伤手。”   宗余答非所问,语气儿调皮得很。   听得堂屋里的两个老母亲,都掩嘴而笑。   这小两口,倒还挺将对方放在心上。   “这些竹子片完,刚好够围后头的菜园子。”   宗余见许六月离自己不远,便小声说了句:“前院的竹子,我过两日再去砍。”   “嗯,你随意。”   许六月知道,宗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是那些事情,不方便告知家里头的人。   特别不能让宗母知道。   所以每一次要做什么事情前,总是借口去砍柴或者打猎。   最后,再顺手砍回来一些东西,算是交差。   若宗余一次就将所有需要用的竹子都砍回来了,那下次再办事儿时,就少了一个借口不是? 第239章 :雨夜黑影   同样都是有秘密的人,许六月格外能理解宗余。有些事情即便看穿了,她也会当作不晓得。   洗完澡出来,发现院子中的男人已经不在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堆片好的竹片。   两位老母亲的针线活做得差不多,正收拾了东西要回屋。   瞧见许六月盯着火堆看,便道:“那些竹子片好后,要赶紧放到水里浸泡。只有经过浸泡的竹子,才能经久耐用,不断不裂。   余儿啊,那是连夜去河坝了。”   说罢,又道:“他从小就在独角山长大,对这里地形最是清楚,你不必担心,早些歇息吧。”   “诶!”   许六月应了句,又道:“锅里还有热水呢,娘也早点洗漱吧。”   那模样儿,哪里像是宗余心中的小魔女?分明就是一个乖巧贤惠,孝敬懂事儿的小仙女才对。   ……   后半夜,山中突然就下起了秋雨,刮起了狂风。   周围的树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子上。   因着许六月晚上喜欢烧驱蚊草熏蚊子。   所以为了通风,素来没有关窗户的习惯。   当她被大雨吵醒,第一反应便是起来关窗户。   可谁知……   就在她伸手去关窗户时,突然瞧见后头的菜园子里,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许六月心中一惊,想也没想便翻窗追了上去。   因着雨势太大,天又黑。   所以许六月并未瞧出对方是谁。   只知道,这独角山寻常人是不敢来的。但凡有人来了,不是自己的人,就是危险的人。   练习了几日轻功的她,脚步还不算慢。   然而……   对方的速度,比她更快。   许六月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出了十几米。却发现,眼前除了树和杂草外,根本没有半点人影。   四周黑漆漆的。   除了风声和雨声,也再听不出旁的动静来。   就在这时,‘呼’的一声儿,身后突然有什么东西飞过。   许六月猛然转头,却觉得脖子根受到了重击。   紧接着,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雨依旧下个不停,宗余就守在许六月身边。看似平静,可却满眼担忧。   “你没事儿吧!”   许六月瞧见宗余的第一眼,便立即抓住了宗余的手,紧张问道:“娘呢?她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   宗余见许六月醒了,连忙拍了拍许六月的手,安抚道:“岳母和妹妹都好。”   说罢,又道:“倒是你,以后可不能再单独行动了。”   “那娘呢?”   许六月只当没听到宗余的叮嘱。   因为素来心思缜密的她,早就在宗余的话中,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娘不见了。”   宗余没打算瞒着许六月。   瞧见她问,他也便说了:“连封书信都没留。”   “娘不见了?”   许六月挣扎着要起身,硬是被宗余给压了下去。   “那会不会跟那个黑影有关?”   许六月动弹不得,只能将昨晚的事情,仔仔细细告诉宗余。   “只可惜那人的武功和轻功都比我好,所以……”   “我知道。”   宗余见许六月内疚,于是便摸了摸许六月的头:“昨天夜里,我也听到了一些动静。   只是,我发现得比你晚。待我听到动静出来看时,你就晕在走廊里。”   “走廊?”   许六月蹙眉,道:“不对!我是在后山被打晕的,怎么会在走廊里?除非……”   除非那黑影将她打晕后,又给她送回来了!   一没伤害她性命,二没将她丢下不管。   难不成……   许六月缓缓抬起眼,盯着宗余。   试探性地问道:“打晕我的人,该不会是娘吧?”   宗余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若没猜错的话,八成是她了。   这座山,外人轻易是不会来的。若是歹人,即便不伤害你,也不会将你送回来。”   说罢,宗余又道:“她果真,还是去报仇了。”   “娘的药不能断的。”   许六月什么都不担心。   只担心宗母断了药以后,会撑不到她将仙水拿出空间。担心宗母在报仇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毕竟宗母的体内还中着毒呢。   即便她武功再高强再厉害,也怕毒素突然发作啊!   更何况,宗余这么多年假装失忆,不让宗母去报仇,不就是因为时机未到吗?   “我虽不知晓你和娘的过去,不明白你们心里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但是娘既然是去报仇,那么她此行的目的地,你应当是清楚的。   路可以有很多条,人不好追。但目的地,只有一个!   你现在赶紧出发,争取赶在娘的前面,到达目的地,莫让娘出了什么意外。”   言毕,又认真道:“家里头你不必担心,有我在呢。   娘那边,你一旦寻到了,就告诉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些曾经对不起咱们的人,咱们必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但前提是,咱们得好好活着。   我……我兴许有法子解娘的毒!只是时机没到,不能与你多说。你若信我,就赶紧去寻娘。”   宗母能在这种时候豁出性命去报仇,说明她心里头的恨,是根深蒂固的,谁也没办法化解。   莫说许六月什么都不知道了。   即便是她知晓些什么,也绝对不会劝人放下仇恨,说出以德报怨的话。   未经他人事儿,莫劝他人善。   这一个道理,许六月清楚得很。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保住宗母的性命。然后,跟着宗母和宗余一起,手刃仇人。   宗余从小就跟宗母相依为命,哪里会放任宗母不管?   他之所以没及时去追宗母,正是因为知晓宗母的目的地。   而许六月这头,尚未醒来,他怎么都不放心。只想着,等许六月醒过来以后,再动身。  娘亲重要,媳妇儿也重要。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六月竟说有法子给宗母解毒。   这一点,让他很是疑惑。   毕竟,宗母的毒若是真的那么好解,他们母子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一个要趁着最后的光阴去报仇,一个连正常的记忆都不配有。   但许六月的眼神,何其认真?认真到,宗余不得麻痹自己,兴许许六月真的有法子啊! 第240章 :七岁八岁狗都嫌   宗余走了。   在许六月醒来后没多久,便冒雨赶往京都。   一家人一个走一个追,最后只剩下了哑娘娘仨在山里。   偏巧不巧,许薇香夜里又着了凉,正闹头疼。再加上头天晚上的猪油渣吃多了,喉咙也上火,说不出话来。   整个人就跟个小哑巴似的,只能瞎比划,唔唔呀呀的。   一时之间,还真是让人操心。   不仅得担心着出门在外的宗母和宗余,还得看着许薇香。   毕竟古代的医疗环境和现代大大不同。   在古代,光是一个风寒,就有可能要人命啊。   好在许六月空间里有些草药。在前世,她也确实读过医书。   所以用不着像别人一样,家里头有人生了病,就急急忙忙出去找大夫。   只进空间采了一些降火的草药,让哑娘熬了给许薇香喝下。   中药不比西药见效快。   一副草药熬成汤水再喝下,愣是喝了三四日才见好。   因着宗母走了,哑娘又要照顾许薇香。所以保暖用品那一块,便稍稍耽搁了一些。   秋天的雨,要么不下,要么就没完没了。   下得整座山都是湿淋淋的。   一连好几日,许六月都待在竹屋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画画绣品的花样,顺便也跟着笨手笨脚学了一些针线活。   绣花嘛,她是绣不来。   但是缝缝补补,帮着缝合鸭绒,还是可以胜任的。   就是这绣花针拿得多了,手指生疼。   果然啊!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职业,是容易的。就连手拿绣花针,都得脱层皮儿。   一波秋雨,停一阵下一阵,连续下了七八日。   眼瞧着马上就要到交货的日期了,许六月正担心着要不要冒雨进城呢。   岂料,就在进城的头一天,雨过天晴,出了一整日的太阳。   趁着天气儿好,许六月就将上次剩下的猪油渣拿了出来,重新翻炒了一次。   马铃薯切了丝,加到猪油渣里。   然后叫上哑娘一起,做了上百个包子。寻思着第二天进城时,可以顺便将包子拿去卖。   哑娘包包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一个个皮薄馅厚,口感可好了。   再加上猪油渣本来就好吃。   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   明明吃的是肥肉,但却没有任何的油腻感。就连混在里头的马铃薯,都变得格外香。   比起市面上卖的那些包子,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这不?   才刚好了没几天的许薇香,一眨眼的功夫,就干掉了三个!   那可是整整三个包子啊!   每一个包子,哑娘都做得像一个海碗的碗底那么大。   若说普通的肉包子,一文钱能买三个。那么哑娘做出来的肉包子,一文钱只能买一个!   由此,可见那包子之大。   瞧着许薇香肚子圆鼓鼓的,伸手就要去拿第四个包子。   吓得许六月赶忙将包子收好,道:“才喝了几日的药,就是不长记性是吧?   瞧瞧你那肚子,若是积食不舒服了,看你往哪里哭!”   “姐……”   许薇香咽了咽口水,撒娇道:“我也不想吃那么多呀!可是谁让你和娘做的包子那么好吃?   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再吃了。但是我的手和我的嘴,压根就管不住……”   “那你就跟随你的心,别一天天花里胡哨的,让你的嘴和手联合起来胡作非为。”   许六月才不吃许薇香撒娇的那一套呢。   她连看都不看许薇香一眼,便道:“你莫忘了,前几天是谁苦哈哈说不出话来,还要娘给你熬药?   猪油渣好吃,但也不能多吃!要是再上了火,流鼻血痛喉咙的,可没人管你了。”   “我不怕!”   许薇香一脸傲娇,道:“反正娘和姐会给我熬药药喝,喝完药就好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   熬药药喝?   许薇香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许六月就想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你这是喝药喝上瘾了是吧?”   她白了一眼许薇香,便道:“哪里有没病非要将自己折腾出病来,好让自己喝药的?你不知道药贵啊?”   想起许薇香前几日,连续喝了不少的药,许六月就心肝疼啊!   不仅仅是心疼许薇香生病了难受,还心疼她的草药呢。   要知道,宁国的草药可贵了。   就许薇香消耗掉的那些,随随便便就能换回来好几两的银子!   “我就说嘛,不就是吃几个包子嘛,姐怎么就变得那么小气了?”   许薇香一脸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姐是真的心疼我,怕我上火生病呢。原来,是心疼药钱呀?”   说罢,许薇香眸子一转,大言不惭:“哼!姐要是心疼药钱,那我就自己去挖药。以后家里头谁生了病,都不怕了!”   嘿?   这丫头还来劲儿了是吧?   “挖药?你去哪里挖药?”   许六月瞪了许薇香一眼,就道:“这好日子过惯了,脑子就开始耍天真是吧?”   许薇香这丫头啊,胆子确实比以前大了。   不仅更爱说话开玩笑,也更喜欢没大没小的打趣儿起家人来。   特别是那怼人顶嘴的功夫,如今越发了得。有时候就连许六月,都对她说的话无从招架。   难不成……   真的像大人说的那样,七岁八岁的孩子,连狗都嫌弃?   想到此,许六月稍稍收了笑脸。   决定要适当掰正许薇香为人处世的态度。   否则,若再让她这样‘野蛮’发展下去,以后岂不是成为一个不讨喜的姑娘?   说话直白归直白,但得有分寸,不能惹人厌。   “许薇香,我非常认真且严肃的告诉你。你已经是个七岁半的小姑娘了,说话做事要有分寸。   不要姐姐说你一句,你便回上三两句。平日里玩笑可以开,但不能没有原则。   大人们说的话若有道理,你就得给我洗耳恭听。莫以为什么事情都能拿来逗乐,那叫无脑!”   说罢,又道:“就像你吃猪油渣吃得没有分寸,所以注定要上火喉咙痛。   既然已经经历过一次,吃了一次亏,那么现在就该吸取教训。   而不是将做过的蠢事儿,重新再做一遍!更不是将家人的关心,当成耳旁风。” 第241章 :长姐如母   “我说草药贵,是因为这是咱们宁国的现状,是一个事实。你既也知晓,就该明白如何保重自己的身体。   而不是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说着一些没边没际的话。更不可以在大人教导你时,没个正经。   别以为家里头的人现在都疼你,你就可以胡闹。大家伙儿是爱你,疼你,而不会娇纵你。”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的岔路口。   有些路口,即便走错了,也只当是一场体验。可有些路口,一旦踏进去了一只脚,那可就直接走偏了。   到了许薇香这个年纪,最是需要明辨是非。她会因为一点儿冷落,而自卑。也会因为过分的关注,而自傲。   就像以前在许家。   因为许家人不是东西,时常打骂哑娘娘仨。所以许薇香的性子,便养得小心翼翼。   后来到了独角山。   日子好过一些了,家里头的长辈都疼她,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她。   所以……在她确认了大家伙儿的心意后,很快便转了性子。   胆子大了不说,还总是仗着家人的宠爱,变得越发随意。   小姑娘年纪不大,天真一些随意一些,没什么不好。   可若一个人随意得没了分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说得好听是爽快随性,有话说话。说得难听呢,就是没有礼数,没得情商。   许六月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本事儿。   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不怕自己在宁国混不开。   按道理来说,有了她保护,她的妹妹就算是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什么都不会,一点儿情商也没有,又有何不可?   以她护短的性格,难道还怕许薇香被人欺负吗?   可是……   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都应该自我成就,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啊。   哪怕是一事无成,但在为人处世这一块,还是得拿得出手才对。   要不然,跟许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就像那许芬芳一样!   胸无点墨没本事儿,没脑子没情商,还不会做人。   莫说许家不是勋贵之家!   即便它是,那么出了许芬芳这样一个千金小姐,恐怕也会遭人嫌弃吧?   虽说现在讲这个,似乎有点为时过早。   一来,许薇香可比许芬芳懂事儿乖巧多了。二来,这小丫头的年纪还小。   但是……   许薇香没大没小,跟长辈顶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前许六月忙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许薇香的话实在没个度数。   且态度呢,还是跟前几次一样,大人说一句,她就怼一句。   说实话……   这样的孩子确实讨人嫌!若在现代,都不知被打多少次了。   许六月既已经发现了许薇香性子上的转变,就没理由坐视不管。   要不然啊,再发展下去还不知道扭不扭转得过来呢。   哑娘说不出话,不方便教导。那么这些琐事儿,就理所应当由许六月这个姐姐来了。   许薇香也是个懂得看人脸色的。   瞧见许六月的神色严肃,再想想自己确实是有点飘了。   于是连忙吐吐舌头,道:“姐,我错了,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顶嘴了,我乖乖听话。”   说罢,又咽了咽口水,道:“所以……所以包子能不能留点给我?我一天就吃一个!”   !!!   小丫头片子还想着包子呢?   许六月无奈。   看着许薇香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便也决定适可而止,不再训了。   只道:“给你留三个,吃三天,够大方了吧?”   “耶!我姐真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许薇香一听说还有包子吃,欢呼着跳了起来。   没办法,谁让包子那么好吃呢?她根本就停不下来。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许六月挑了三个看起来最小的包子,放在一旁,道:“这三个包子是单独留给你的,每天只能吃一个!   你要是吃多了,身子再不舒服,我可就不是好姐姐了!这药再便宜啊,我都不给你喝,让你自己熬着。”   “行行行,我知道了!草药贵嘛,我不会再让自己生病了。”   许薇香赶忙将那三个包子装到海碗里,又另外拿了一个海碗来盖着。   表示她今天绝对不再贪吃。   许六月看着许薇香如此宝贝这包子,心中不免又有了主意。   毕竟哑娘包的包子,那是真挺好吃的。   古代这一头呢,她是不知道怎么样。因为她来到这里以后,统共也没吃过两次包子。   但是若跟现代的那些包子比,那绝对是完胜啊!   嗯!   看来明日进城,得寻个机会儿多走几家包子铺,尝尝古代的包子。   若是都比不上哑娘的手艺,那她就干脆开个包子铺,卖各种各样的包子好了。   等以后空闲了,研究研究最传统的那种泥做的烤炉。到时候做点面包啦,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姐!我和你说话呢。”   许六月沉浸在自己的暴富计划中,压根就没听到许薇香的话。   若不是许薇香摇了摇她的手,让她回魂。她都不知道,许薇香那丫头已经不再盯着包子,而是返回头盯着她了。   “嗯?你说什么?”   许六月掐了掐许薇香的脸。   嗯,养了一阵,总算是有点肉了。   “哎哟!”   许薇香躲了躲,道:“我说草药那么贵,我们去挖草药来卖嘛!反正今天天气儿那么好,不去山里走走多可惜呀。”   “是你想出去玩耍了吧?”   许六月毫不犹豫便拆穿了许薇香的话,正想问她,这村里哪里有草药挖?   话还没问出口呢。   脑子突然闪过一阵灵光,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来!   有的!   这村子里有草药挖,而且那草药,就长在她的独角山上!   她想起来了!   早在她还没跟许家断绝关系之前,就已经在独角山上发现了不少的物资。   其中,不仅有野生的山楂和杨梅、板栗,还有中草药!   对!   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随身空间。   只想着那些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能让许家的人占了便宜。   所以她一再告诫自己,短时间内只管填饱娘仨的肚子就行。在还没断绝关系之前,绝对不碰那些物资!   可是后来…… 第242章 :好多虎耳草   可是后来……   咳咳。   后来,等她发现自己有了空间,可以储藏东西的时候。她又忙着挑拨许家人的关系,一心想着分家和脱离许家。   平日里要收割物资时,也只想着吃的。   对于中草药这件事儿,她竟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就连宗余同她说,宁国的药材稀缺,也没能唤醒她的记忆。   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去哪里挖药?却丝毫不记得,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就是一座宝山啊!   想到此,许六月立即收拾了自己手上的活,朝着许薇香勾了勾手指头。   “走吧!带你去挖草药!”   说罢,便随手拿起了灶房外头的竹筐,带着许薇香出去溜达了。   姐妹二人手牵着手,就往山背走去。   山背下头有河坝,有山石,相较于前头更为阴凉潮湿,适合生长草药。   之前许六月在研究独角山时,就是在山背发现草药的。   “姐,胖虎和花花是不是就住在山背啊?”   小丫头没什么伴。   一家人中,宗母和哑娘忙着做针线活。宗余和许六月呢,也忙着自己的事情。   许薇香身为家中唯一的一个孩子,孤独得很。所以自上次看到了胖虎和花花后,心里头就总念着。   看来,又是一个将老虎和花豹当成小宠的人啊。   “你想去找它们玩耍吗?它们就住在山背的一个大山洞里。”   许六月松开了许薇香的手,拿着长柄的柴刀在前边开路。   下了几天雨的独角山,长出了很多新的野草。就连以前被砍到了一旁的杂枝,也因为风雨的原故,横着竖着拦在山路上。   想起有一阵没见到胖虎和花花了。   这几日接连下雨,也不知道两个大家伙儿过得好不好?   既然许薇香主动问起两个大家伙,二人今日又顺路。故而,便特地拐了个弯,往山洞那头走去。   姐妹俩来到山洞时,并未见到胖虎和花花。但山洞里,一切如常。   看来,两个大家伙是出去觅食了。   许六月也没想太多,带着许薇香在附近转悠。   根据《本草纲目》的记载,深山里这种环境,最容易生长草药。   这不?   许六月低头在野草茂盛的地上扒拉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就瞧见胖虎和花花的那个山洞门上,长着一簇簇类似迷你老虎耳的东西。   那是……   虎耳草?   许六月站得有些远,所以瞧得并不真切。   于是连忙招呼了许薇香,再次回到山洞旁。   嘿!还果真是虎耳草!   虎耳草喜欢生长在阴湿的地方,特别是石山上。   《本草纲目》里有记载,虎耳草茎高五六寸,有细毛,一茎一叶,如荷盖状。   那叶子差不多像铜钱那么大,似初生的小葵叶,又像老虎的耳朵。   这种虎耳草又叫石荷叶,全草可入药。   微苦、辛,寒,有小毒。但却可祛风清热,凉血解毒。   一般是用来主治瘟疫,湿疹,风疹等等。   总而言之,这可是个好东西!若拿去卖的话,指定能卖不少银子呢。   许六月兴奋极了。   只是……这兴奋之余,又不免疑惑。   这么多的虎耳草生长在这里,为什么宗余没有发现呢?   若说旁人不知晓独角山里有草药,许六月还能理解。   毕竟独角山特殊,别人轻易也不敢来。   既然来都不敢来,自然是不可能知晓里头有什么,没什么的。   但宗余嘛……   他可是从小就生活在独角山里的!   而且光凭着他上次去沧州城什么都不拿,就拿草药的事情来看,他这个人也是略懂药材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认不出虎耳草呢?   还是说……   他知道虎耳草的存在,只是太普通太常见,所以懒得用它?   又或者……   虎耳草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被医者应用?   如此想着,许六月的好奇心便越发重了!   毕竟她当初在独角山里发现的中草药,可不止一两种。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想过要利用草药来挣钱。由此可见,当时她发现的草药品种,只多不少。   独角山里有那么多的草药生长,可宗余却还是说宁国的药材稀缺。宁愿从沧州知府那里偷拿草药,也不拿金银财宝。   这……   只有三种解释!   第一种!   宗余有眼无珠,认不出这些草药。   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毕竟宗余是有药材基础的,可不是个小白呀。   第二种!   就是独角山里的药材实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所以宗余压根就看不上。   第三种!   即是这些药材,压根就没有被医者挖掘。所以,只能被大家伙儿当成野草处理。   后头这两种猜测,究竟哪一种是对的?这还得许六月去一趟医馆才知道。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眼下所发现的东西,的的确确是好东西!   昂~不管了!   先摘了再说。   就算医馆不收,自己也能留着,总没有坏处!   许六月看到好东西,就一定要收入囊中。   然而……   就在她伸手要去摘虎耳草时,却不幸的发现,自己身高不太够。   那虎耳草长在山洞口的顶上,而洞口足有两米那么高。   许六月这阵子虽被养得挺好,长高了不少。但再怎么垫脚尖,也够不着啊!   好在这时,一声儿‘嗷呜’从身后传来。   许六月惊喜望去,只见胖虎和花花各自叼着两只大肥鹅回来了。   两个大家伙瞧见许六月,也高兴着呢。   明明是威武的大野兽,却偏偏要像小哈巴狗似的,朝着许六月和许薇香摇尾巴。   “呀!是胖虎和花花回来了!”   许薇香高兴喊着,便想上去摸摸胖虎和花花。   但因着自己和它们还不太熟,所以伸到一般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嘻嘻……姐,要不你先跟它们打招呼吧?”   ???   呵?   怂样儿!   许六月白了许薇香一眼,便朝四肢比较长,背部比较厚的胖虎招了招手。   “胖虎你来,帮我一个忙。”   胖虎能听得懂人话,立即就将死绝了的大肥鹅丢下,欢快地朝许六月奔来。   可谁知……许六月一巴掌下去,拍了拍胖虎的肥PP,便让人家蹲下。   紧接着,整个人就往胖虎身上爬:“好了,快站起来!” 第243章 :空间的妙处   胖虎一开始还以为是女主人要撸它了呢,满心欢喜的。   结果……   女主人只是将它当成肉垫垫啊?   说起来,胖虎和花花虽然是兽,但真的很通人性。   不仅能听懂许六月的话,还知晓保护许六月。   这不?   两个大家伙在看出了许六月的意图后,便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胖虎缓缓站起,放慢了速度,努力不让自己发颤而吓到许六月。   花花呢?   则走到胖虎身边趴着,当起一个真正的肉垫。生怕许六月不慎摔跤,会受伤。   许六月那可老母亲的心啊,都要融化了。   她抱着胖虎的脖子,慢慢在胖虎身上站了起来。然后小心将那一簇簇的虎耳草拔下,丢到地上的竹筐里。   直到山洞顶的虎耳草都被她拔完了,这才罢休。   看到许六月下来,胖虎和花花又是‘嗷呜’又是‘喵’的,正在求表扬呢。   许六月拍拍胖虎的肥PP,又揪揪花花的耳朵。夸奖了两句后,便承诺下次进城时,一定给它们带一些猪肝回来。   两个大家伙也是好哄的。   被许六月抱着撸了一下,又去许薇香那里寻温暖了。等待得差不多后,姐妹二人背着竹筐离开,胖虎和花花才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食。   呃……   看着那四只大肥鹅,许六月很想将鹅毛给拔下来。   可是那两个家伙的嘴多狠呀?大肥鹅的毛早就沾满了鲜血,不能用了。   可惜!   当真是可惜!   收获了虎耳草后,两姐妹又在山里转悠了好一会儿。   紧接着,又陆续发现了好几样草药。   比如乌韭、卷柏。   这两样东西,也都是在石山上发现的。   乌韭青翠茸茸,似苔非苔。   性寒,无毒。   主治皮肤寒热,利小肠膀胱气。   除此以外,还能治疗黄疸,补中益气。若用来烧成灰洗头,还可以养发呢。   至于卷柏,就更了不得了。   可以说,是女性福音。   主治五脏邪气,女子阴寒等等。   长期服用的话,能身轻如燕,更能养颜美容。   当然了,除此以外,卷柏还能治脱/肛,散淋结,强阴益精。   可止血、收敛伤口。   将它全株烧成灰,内服的话,也可治疗各种出血症,和菜油拌起来外用,可治疗各种伤口。   比起乌韭而言,价值更甚。   许六月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将能发现的草药全部连根拔起。   待回到家时,又把草药带到空间里头,让初八先种下。   初八在随身空间里,勤勤恳恳,已经将灵地种得满满当当。   说句不夸张的。   前些日子才种下的茄子,现在就已经结果了!还有南瓜和豆角,再等几日也能摘了。   初八在仅有的空隙里,将草药插种进去。   种完了这些草药后,不得不提醒许六月:“宿主大人,您要不要考虑再升级一下灵地啊?也就一百两而已。   您要是再不升级灵地,下次可真就种不下去了!还有仓库,堆的东西太多了。   如果不先升级的话,以后东西就没办法存了。”   “给你十两, 先将仓库升到2级。”   许六月倚靠在仙水池旁坐着,翘着二郎腿,十分大方的就将十两银票拿了出来。   上次她升级时,只升级了神圈和灵地。仓库跟仙水池,是没动的。   仙水池这里,她暂时不打算升级。   毕竟从一级到四级的区别,不过就是仙水池的大小罢了。   她一个人喝水,喝那么多干嘛?还不如等到银子赚够了以后,一次性升到5,好将仙水端出去。   不过仓库嘛,不升级是不行的。   毕竟这仓库比现代的冰箱还好用,不升级扩大,怎么能存放东西呢?   “就升级仓库吗?灵地这……”   初八眼巴巴看着许六月,十分期待它的宿主再甩出一百两银子来。   毕竟身为空间精灵的它,业绩是跟宿主给出的银钱挂钩的。   当然了,这一点,它没跟许六月说过。   随身空间里的东西都有等级,它自然也有。   怎么说呢?   就是跟仙水一样,只有升到了5级,才能自由出入随身空间,到外头的世界去看看。   而升级,只能靠钱。   宿主给它得银钱越多,她的经验值就越高。经验值满了,也就能升级了。   初八是一个有志向的小喵,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随身空间里。   它也要出去看美男,看美妞,还要吃人间的各种美食。   啊~想想都很美好啊!   可是……   它的宿主有点抠门。   那一百两银子,到底还是没有甩出来。   “能给你十两升级仓库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一百两?   我浑身上下就三十多两的银子,给了你十两,只剩二十两了。”   许六月说着,便指了指那些茄子,道:“茄子长得差不多就摘了放仓库吧?等下雪的时候我再拿出去卖。”   初八听言,暗戳戳白了许六月一眼。   哼!   话题转移得真快。   “茄子可以摘,但摘了以后还是会长啊。咱们的灵地确实种不下别的东西,宿主下次进空间时,还是多带些银钱吧,好升级。”   “哎!你这升级费那么贵,我都有点舍不得。”   许六月见话题没能顺利转移,便叹气儿托腮,异想天开:“要是这灵地能生土就好了,然后生出来的土还能带出去!   到时候我就拿着箩筐将土都挑到外头,随随便丢在哪里。   我种它七八百亩……咳咳……七八分也行!总好过花大价钱在你这里升级来升级去!”   “可以呀!”   许六月只是随口念叨那么几句。   却没想到,初八一个跳跃,就来到许六月身边儿,道:“仙水池的仙水都能带出去,灵地的泥土自然也可以了!   但是前提呢,还是得先升级。等宿主什么时候把灵地升级到5级了,这泥土就能带出去啦。   而且这带出去的泥土,种出来的东西也不差哦。嗯……空间里种出来的东西如果是十分,那外头种的,就是八分吧。”   ???   不是吧?   这都行?   “你……认真的?”   许六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初八,问:“这泥土真的能带出去?升级到5级就行了?   不会跟仙水池一样,只能带一小碗吧?” 第244章 :谈笔大买卖   “那……绝对不会!”   初八应得信誓旦旦。   就在许六月开始设想如何暴富时,又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顶多就是先让您运一个箩……筐……而……   算了宿主,您就当我没说吧!我该睡觉了!”   初八是个有眼力的。   瞧见许六月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危险。连忙收回了原本想说的话,往仓库屋顶跳去。   “小样儿!”   许六月朝着初八竖起了一个中指:“你等着吧!等你宿主赚了大钱,先将仙水带出去,紧接着就是扛土!   到时候,我拿银票砸死你丫的……不!我换成铜板!用铜板砸!”   言毕,眉毛一挑,就出空间睡觉去了。   而初八呢?   则在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十分憨批道:“来呀来呀,快拿银子来砸我呀!   我不仅要升级出去吃好吃的,还要幻化成人形呢。”   ……   次日一早。   许六月随意啃了个包子,就出发了。   今日是九月初一,并非赶集日。   但因着跟周家布庄的掌柜说好了要交货,所以还是得进城一趟。   不是赶集日,牛车是不走的。许六月只能起得早些,步行到城里。   好在林家和里正家都是勤快的。   许六月下到山脚进村时,方翠花和莫锦绣已经起来了。   她将绣品拿上就往城里赶。   因着有宗余给的轻功口诀,再加上自己这阵子的力量和耐力越发强了,所以脚程还算快。   从村子到城里,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来到南市时,布庄那头才刚刚开门哩。   周掌柜昨夜一宿没睡,就担心许六月不能按时来交货。   如今一打开布庄的门,就看到许六月前后各自背着一个竹筐,两只手还各自拿着一个竹篮,心里头不知有多激动。   “哎呀许姑娘,您这是起了个大早哇!”   周掌柜急匆匆朝许六月跑来,将许六月手中的竹篮接了过去。   “我方才还寻思着呢,不知您今日什么时候到?若来得晚了,恐怕那些夫人小姐们又要念叨。”   “那咱不给她们念叨的机会儿就是。”   许六月笑着跟上,道:“这说好了早晨交货,就得早点到。莫来得晚了,再错过了大买卖。”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布庄。   许六月将竹筐脱下,道:“这次时间比较长,所以货还挺多的。荷包这一块,一共整整一百个。   保暖用品呢,手腕兜兜和暖肚袋都是三十个,暖脖帽是二十五个。”   其实……   许六月手里一共是有一百零六个荷包,还有三十一个手腕兜兜,三十一个暖肚袋。   只是有六个荷包和一个手腕兜兜,一个暖肚袋,被她给藏起来了。   她今日想去张府走一趟,看看许绣球。   所以那多出来的手腕兜兜啊,暖肚袋和荷包啊,她是要带去给许绣球的。   许绣球虽说是张家的妾,但别人有的好东西,她也想让许绣球有。   经过一阵子的发酵,她做出来的保暖用品和荷包,应该已经在锦州城打响名声儿了。   许六月这个时候将东西拿去给许绣球,最好不过。   一来,让许绣球也拥有了时下的新东西。   二来,也让张家后院的人瞧瞧,许绣球不是好欺负的。至少,许绣球的娘家人,能给她弄来最新最难买的物件儿不是?   “荷包一百个,也是辛苦您了。但这保暖用品……还是太少了啊!”   周掌柜看着那些保暖用品,是既高兴又忧愁。   高兴呢,是因为客人预订的货,能准时交付了。忧愁呢,则是因为交付完客人预订的货后,就没什么货拿来卖了。   再加上自家少东家那边……   想到此,周掌柜连忙朝一旁的伙计招了招手,在那伙计耳边交代了几句。   许六月只当不知,说着客套话,道:“这阵子家里的事情多,能有这么些已经不错了。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多做些拿来。”   说罢,又翻了翻自己带来的竹篮,道:“这不?为了赔罪,我还特地给周掌柜带来了一些自家做的包子。   皮薄馅厚,唇齿留香,你且先尝尝!若喜欢的话,下次还给你带。”   竹篮里装了六个包子。   每一个包子,许六月都用油纸分开包得妥妥当当。   因为包子够大,所以只给了六个,也不显得小气。   周掌柜方才在提竹篮时,就已经闻到包子香了。现在瞧见许六月如此客气儿,心里头暖了不少。   “哎哟,您何必如此客气儿?这包子光闻着就香,我可就收下了!”   说罢,周掌柜又道:“对了,我家少东家这阵子正巧来锦州城了。   他瞧见您的绣品后,十分喜欢,说是想跟您谈笔买卖呢。现如今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还得劳烦您等等。   在此之前啊,我先将这批货的钱给您算了吧?”   “得咧!”   许六月一听说‘少东家’,立即便想起了那日的紫衣少年。   于是,笑着在一旁等候。想象着少东家这一笔大买卖,能让她赚多少?   周掌柜拨弄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一个荷包半两银子,一百个刚好五十两。   手腕兜兜和暖肚袋一共是六十个,一个七两,是四百二十两。   暖脖帽二十五个,一个八两,整整两百两。加在一起,一共是六百七十两。”   说罢,周掌柜拿着算盘从前台走了出来,道:“上次的订金是二十六两,所以这次应该给您六百四十四两。   您看,这账算得对不对?”   “对!”   许六月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周掌柜的算盘打得极好,我最信您了。”   开玩笑咯。   她可是个朝前的现代人。   这算术题,她从小不知道刷了多少。   所有的数字只要过了脑子,她很快就能得出结果,压根就用不上算盘。   咳……当然,她也不会用算盘。   用计算器的话,那还差不多。   “瞧瞧您说的这话,就是中听!”   周掌柜笑得两眼眯眯,直接就取了银票交到许六月手上。   嘴里还道:“我先将这次的银子结给您!至于下次的货,得由我们少东家来和您订了。”   正说着话呢,后头便传来了脚步声。   许六月和周掌柜闻声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年,正信步而来。 第245章 :周琛   “许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少年,依旧是身着一身紫衣,贵气逼人。   “是你?”   许六月蹙眉,假装不知。   她看了看周掌柜,又看了看那位少年,道:“你就是周掌柜口中的少东家?”   “正是在下。”   周琛手拿折扇,朝着许六月作揖,算了打了招呼。   “在下周琛,乃周氏布庄的少东家。此番途径锦州城,因琐事儿拌脚。没想到,竟能识得许姑娘这样巧手之人。”   “周公子过奖了。”   许六月也作揖行礼,实话实说:“我哪里算什么巧手之人?不过是懂得画几个花样罢了!   卖给你们布庄的这些绣品,其实都是我家中的母亲和亲戚所绣。要说巧手,布庄里的绣娘,才是真正的巧手吧?”   说罢,许六月又笑了笑,道:“周公子早该与我挑明身份的。   若是上次我就知晓了周公子的身份,那么那些得罪人的话,我也就不必说了。”   许六月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巧妙。   既显得自己谦虚,抬高了周氏布庄。又不动声色加深了上一次,自己言行上所给周琛带来的印象。   再一次提醒周琛,她是个讲义气的守信人。   “是!许姑娘所言没错。这件事情是在下思虑得不够周全。”   周琛笑着解释:“主要是一直以来,在下都十分仰慕周姑娘的绣品。所以那日瞧见周姑娘后,便有些激动得难以自控。   言行之中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望许姑娘海涵。”   “我不过是一介村姑,能得周公子赏识,是我的荣幸。所以,必须海涵!”   许六月见周琛只顾着跟自己讲客套话,并不进入正题。   于是,便自己先主动开起了玩笑:“毕竟……周公子上一次就想跟我谈买卖了,不是吗?   若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二人可是要长久合作的呢。”   “哈哈哈!”   周琛听言,也不再绕弯子了。   只爽朗笑道:“许姑娘还是跟上次一样,有话说话,直爽得很啊。”   说罢,又道:“没错,在下确实是想跟许姑娘谈买卖的。   许姑娘手中的绣品,在下十分喜欢。正巧,周家的布庄,又遍布宁国各地。   所以……不知许姑娘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周家的长期供货商?让我们一起联手,将这些保暖用品和绣品,卖到宁国各地。”   “挣钱的事儿,谁能没有兴趣呢?更何况,还是跟周家合作?”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若我扭扭捏捏,告诉你我不感兴趣,那未免也太虚假了。   毕竟……谁都不愿意跟银钱过不去,我也不例外。更别提,我的财主还是大名鼎鼎,言而有信的周氏家族。”   “哈哈哈!”   周琛听言,又是一笑:“许姑娘果然爽快!   我周琛自小跟在家父身边学习生意经,最不喜的就是扭扭捏捏的虚假人。   许姑娘是性情中人,为人豪爽。咱们若是合作,我周家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说罢,又道:“要说到这守信用讲义气,我周家不差,许姑娘也是好样儿的。”   “行了行了。”   许六月摆摆手,道:“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夸我,即是在夸你。我夸你,也是夸自己,没意思。”   她才不喜欢文绉绉的说话呢。   既然要谈买卖了,那还是直接一点。以后要长期合作,就得随性一点。   “这样吧!你也别许姑娘许姑娘的叫了,我也不喜欢叫谁公子。   反正咱们都是要长期合作的,也还算投缘。不如就交个朋友,说起话来也舒服。   嗯……以后你就叫我六月吧,我叫你周琛?可好?”   许六月这话一出,周琛愣住了。   而周掌柜呢,则为眼前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周琛?   莫开玩笑了。   这少东家看着斯斯文文,谦谦君子的样儿。其实暗地里,可不好相处。   想都想得到啦!   做买卖的大商宦,哪里有不狡诈的?   据说以前叫过他全名的人,现在坟头的草都比人高了。   哪怕是他的那几个兄弟姐妹,都不能连名带姓去叫他的。   现在许姑娘如此……如此……算了!还是为许姑娘默哀吧。   周掌柜稍稍转过身去,默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再转身回来时,便时刻注意着周琛的神色。   可谁知……   预料中的‘难相处’,并没有出现。   反而,只听到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又听到周琛道:“行,那我就管你叫六月了。”   ???   !!!   周掌柜懵了。   不对啊!   少东家今日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周掌柜可算是周家的家生子。   他的父亲,以前是周家的老管家。因着自己父亲得到重用,所以他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得了一个‘周’姓。   从小跟着一群能力不错的家生子一起念书,学算盘。长大后,又被指派到锦州城当掌柜。   对于周家各位主子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不过。按常理来说,少东家就算不动怒,也该冷冰冰的才对呀?   周掌柜心里头疑惑。   却不知,周琛对许六月是真的欣赏。   对于周琛来说,他是瞧出许六月并非矫情扭捏之人,是个豪爽的。可没想到,这丫头竟随性到如斯地步?   不仅为人讲义气守诚信,还如此好相处?   买卖尚未没谈下来呢,先交朋友了!朋友还没交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自己的闺名给说了?   嗯!他喜欢!   他就是喜欢这种不矫情不做作的姑娘。   不像……不像宗家的那个小丫头,闹腾不说,还总是喜欢演大戏。   在宗家丫头面前,他总是头疼得很。可许六月呢,仅仅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他十分心安和舒服。   当然,这种心安和舒服,没有别的情愫。只是单纯的,相处愉快罢了。   “来吧,咱们谈谈正事儿。”   许六月可不知道周琛心里头想什么。   她又没有读心术。   只是觉得,朋友交了,心意也表达清楚了。现在……是时候谈谈价钱了。   “既然要合作,咱们首先就得先说说价钱吧?有情饮水饱,有钱才能吃得香呢。你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第246章 :荣升长期供货商   “好一个有情饮水饱,有钱吃得香!既然要合作,价格自然得谈好。”   身为周家的少东家,周琛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虽说他跟许六月才刚刚相处,可对于许六月的直白,却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朝周掌柜打了个手势,让周掌柜将笔墨纸砚准备好。   至于开价的事儿,就留给许六月。   许六月也不客气,直接便道:“我给布庄供货时,荷包是五钱一个,保暖用品是七两和八两一件。   你既要销往宁国各地,那么拿货的量肯定是很大的。更何况,你我需要长期合作,所以价格这一块,稍微可以再少一点。”   许六月是个小财迷,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暴富。但认真说起来,她也并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她知晓分寸,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攀上了周家,就可以放肆开价。   毕竟……   长久的合作关系,是需要双方共赢的。   她这头得挣到银钱,周家那头也一样。   更何况,周琛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要说绣功了得的绣娘,周氏布庄里,恐怕数不胜数。   周琛完全可以只买断许六月的花样,或命人模仿许六月的绣品。   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比直接跟许六月合作,要挣得多。   而且,就凭着周家的本事儿,许六月完全不担心,他们模仿不出来。   可纵使如此,周琛还是选择将她发展成为供货商。不仅对买断绣花花样的事情绝口不提,就连刺绣这一块的活,他也没想着自家的绣娘。   在合作上,他给了许六月极大的信任。更保全了许六月的利益。   光冲着这一点,许六月便觉得,自己不能再拿以前的价格了。   “这样吧?荷包这一块,还是收你们五钱一个!虽说……看起来价格没变。   但以往之所以给五钱的价,是因为我不需要出布料的成本。只管从布庄里将布头拿走就是!   你们所拿在手里的荷包,其实都是用布头做的。这一点,我从未有过任何隐瞒。”   许六月垂头想了想,又道:“但现在呢,既然我们要长期合作了,那么你们以后订的量,肯定要比过去多。   光靠着锦州城这家布庄剩下来的布头,恐怕远远不够。让你们从其余的布庄运布头过来的话,又实在大题小做,划不来。   所以我想着……以后布庄里若有布头不要时,可以留给我。若布头不够呢,我就自己掏钱来买成匹的布。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我的成本是增加了的。”   许六月的头脑十分清醒。   不管对方懂不懂她开这个价的意图,她都得说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跟别人讨价还价。既开了这个价,就不会再退让一步。   “这布料呢,我可以保证一直从你们布庄购买。一来能增加一些你们布庄的进项,二来也能保证布料的质量。   所以……就布料这一块,你们不仅不用担心我选择次品,更能从中获取到一部分的利益。说起来,你们又省了一笔。”   羊毛出在羊身上。   五钱的价格看着没少,但实际上,却是给了周琛很大的优惠了。   “你倒是个精打细算的。”   周琛本就是个做买卖的,如何能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于是,压根没有半点意见:“荷包这一块,就如你所言,还是保持五钱一个。   至于布头……若顺道的话,也能给你从别的布庄带来。如果实在不够,当真得你自己买了,我们也一应给你按便宜了算。”   说罢,周琛便看了一眼周掌柜。   周掌柜见此,连忙点头:“是,小的明白了,以后一定给许姑娘按便宜了算。”   “那就多谢你了,周琛!”   许六月才不会跟钱过不去呢。   她与人方便,人给她便利,礼尚往来不是吗?不用客气儿。   “至于保暖用品那一块,我每件给你少一两银子吧。手腕兜兜和段肚袋,都是六两。孩子的暖脖帽,则收七两。   再多的,也真是少不了了。毕竟这玩意儿耗时,还得额外去收鹅绒,不容易。”   “行,价格这一块,你说了算。”   周琛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意见。   他是想过,许六月会因为量大,而给他适当降低一点价格。   但万万没想到,这丫头一降就是一两银子。   既然人家姑娘家都如此大方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只是在绣品这一块,有着自己的要求罢了:“绣品那边,除了要保证质量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从下一批货开始,每一件绣品的末端,都要绣上一个‘周’字。”   “这没问题。”   许六月点头,表示理解:“你们周家在宁国,本就是一个硬招牌。若那些绣品能冠上‘周’姓,恐怕价格都得往上翻几番。   更何况,绣品这种东西,最容易被人模仿。有了周家撑腰,即便是旁人想从中获取利益,也得认真考虑一番。”   再说了,加了‘周’字,便等于形成了一个品牌。   以后哪怕有人山寨了这些东西出来,也只能当个精仿高仿,压根不能和周家的东西相提并论。   识货的人,以及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们,最后还是会认准周氏布庄。   所以……   只要周氏布庄的生意一直在线,那么许六月这个供货商,就不愁没银子挣。   双赢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周琛欣赏许六月的爽快,也钦佩她的目光长远。二人就着价格的事情商讨了一番后,便直接签订了协议。   这一份协议,可不是简单的供货协议。里头的内容,并非只针对几批货物的供给。   而是一份长期的、彼此共赢的、且几乎没有任何束缚的协议。   协议的日期,为十年之久。   里头并没有要求,许六月几月几日之前,必须交付多少的绣品。也没将价格这一块,直接定死。   数量和绣品的款式,跟季节与流行因素挂钩。拿货的价格,也可随着以后成本的增加或减少,亦或新款的推出,再重新商讨。 第247章 :金老大夫的孙子   总而言之……   所谓的协议,不过就是证明周家和许六月合作的一个框架罢了。   里头并没有什么细致的条条框框,可以束缚住彼此。   交货的数量和日期,以及以后研发出来的新款,再加上价格的变动,都可以直接口头协商。   看起来,这一份协议十分随便。   可实际上,却是建立在彼此对双方有着足够的欣赏和信任上的。   周琛和许六月二人,但凡有一个人不够爽快,怀有私心。那么这一份协议,都不可能存在。   协议不是说签就能随便签的。   二人签订完协议后,还得派人将协议送到官府那头,让官府盖章。   换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得进行公证。   只有公证过的协议,才能生效。签订协议的双方,腰杆子才能立得直,有底气。   因着下一批货,数量骤增。   而保暖用品这一块,在锦州城也算是火起来了。   所以周琛便决定,先来个小小的饥饿营销。让下一批货不要太快出现在世面上,以免造成物品泛滥。   可为了不让山寨货有可乘之机,这断货的时间,又不能太长。   加上现如今已经是九月了。   锦州城这头还好说,毕竟是南方。但京都那边呢?却渐渐开始冷了。   所以一番商讨过后,周琛便决定,下一批货的交货日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也就是十月初一。   而那一批货,不管数量是多是少,每一款绣品,只留给锦州城五件。剩下的,一应运往外地。   这一下,可把周掌柜给后悔的哟,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瞧瞧?嘚瑟过头了吧?   让你在少东家面前翘尾巴!现在少东家慧眼识珠,把货都调走了,我看你卖个什么劲儿!   协议盖上章以后,已经是午时了。   周琛有心要留许六月一起用饭,但许六月还有事情没办,自然不敢浪费时间。   看到周掌柜的神色有些委屈,便干脆让他更委屈一些。   直接过去将他方才得到的包子,又抢走了一个,道:“我中午就吃这个吧!反正周掌柜看着也没什么胃口。”   言毕,大摇大摆走了。   只留下周掌柜站在原地,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这两个人是上天派来折磨人的吧?   一个抢货一个抢包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中午是酒楼最忙的时候,所以许六月便先去了一趟济世医馆。   济世医馆这头,今日倒是空闲。   金老大夫刚给最后一位病人号完脉,便瞧见了许六月背着竹筐进来了。   “六月丫头!”   他朝着许六月扬声儿喊道:“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开完药方就过来。”   “好咧金爷爷!”   许六月乖巧应着,便将竹筐里的草药拿了出来。   这些草药,是她方才离开周氏布庄后,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每一株草药都还新鲜着呢。   上次接待许六月的药童并不在,换了一个新的药童暂时先来接待她。   这一个药童年纪跟许六月相仿,瞧着还是个新手呢。   他看了看许六月带来的药,愣是皱起了眉头,问:“你这是什么药啊?我怎么没见过?”   说着,刚想用手去拿,又急忙收了回去,问了句:“这不会有毒吧?”   许六月白了那药童一眼,我看你才有毒呢。   不过,为了表示对医馆的尊重,那句话许六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只依旧乖巧道:“这是虎耳草啊!还有卷柏跟乌韭。”   “卷柏?”   那药童满脸疑惑。   “卷柏是什么?还有这个,这是乌韭吗?这是野菜吧?还有虎耳草,又是什么东西?”   ???   许六月听着对方的一连四问,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毕竟……   她也搞不清楚,这药童是学术不精呢,还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几种草药。   于是,只能敷衍地笑了笑,再不搭理那药童。   倒是金老大夫处理完了手中的事儿,第一时间便走过来道:“去去去,小兔崽子。连乌韭都认不出来,莫和旁人说你姓金!”   药童吐了吐舌头,连忙挠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我是您孙子,不姓金姓什么。”   “一边去,别在这丢人。”   金老大夫一边看着乌韭,一边毫不留情面训斥药童:“我金家世代从医,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完犊子,连乌韭都认不出来。”   “我又不喜医术,干嘛要认识乌韭。”   药童心有不甘,道:“我买卖还做得好呢,怎么不见您夸……行行行,我走!我回屋去。”   看着金老大夫那如墨一般的神色,药童终是收了语。   他急急忙忙朝后院跑去,可不敢招惹了金老大夫。   许六月瞧着这情景,有些好笑。   便问:“方才那个小哥儿,是金爷爷的孙子呢?”   “是我孙子,叫金言。”   金老大夫对许六月的态度,那是格外柔和。跟方才对待自家孙子时,大不相同。   “说起来啊,他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只可惜是个蠢笨的,对医术不上心,连普通草药都认不全,可没你能干。”   “金爷爷莫要小瞧了金言小哥儿。”   许六月依旧笑着,夸道:“这世间那么多的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所擅长的东西呢,自然也不同。   我瞧着金言小哥儿机灵得很,又听他说他在做买卖。指不定啊,他适合经商呢。”   “别听他瞎说,做什么买卖?”   金老大夫就这么一个孙子,自然是希望他能继承自己衣钵的。   “就他那样的,终日捣腾着姑娘家的首饰绢花。等到了赶集日时,再出去支个摊子。小打小闹,算不得买卖。”   说罢,金老大夫又道:“罢了!那臭小子倔强得很,不提也罢。每每提起他,我这心肝儿就疼。”   言毕,将乌韭放下,道:“你这乌韭还算不错,我收了。   不过啊,乌韭不算是什么罕见的草药。在咱们宁国呢,也能生长。   所以这些乌韭,我就算你十个铜板一株吧。这里一共是五十株,刚好半两银子。”   “那这些呢?”   许六月见金老大夫知晓乌韭,于是便也应了那个价格。   只是指了指一旁的虎耳草和卷柏,问:“这些草药,金爷爷不收吗?” 第248章 :编个狗血的故事   “这些是草药?”   金老大夫并未因为自己年纪大,所以便倚老卖老。对于他不知道的东西,也并未不懂装懂。   而是十分自然的,拿起了虎耳草跟卷柏,问道:“这是什么草药?主治什么?我竟从未见过。”   金老大夫这话,让许六月心里头有了数。   看来……   有些草药,在古代未必已经被应用。   虽说她在前世,所看的书是《本草纲目》。而那书,本就是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李时珍所写。   按道理来讲,《本草纲目》里的药材,不可能不被古代所应用。毕竟它既入了书,就一定有被应用的痕迹。   可转念一想,许六月所处的这个‘古代’,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从她莫名其妙魂穿到了原主身上,再到她携带了随身空间这些事儿来看,就已经够邪门了。   那么这个时代有部分草药没被应用,也不是什么奇特的事儿。   于是,便认真道:“金爷爷,这两样草药可是好东西,您竟没见过吗?”   说罢,又仔细解答:“这个呢,叫虎耳草,这个是卷柏。   虎耳草有祛风清热,凉血解毒的功效。它性寒,是有一点点毒的。   但若擂酒服用,可治疗瘟疫。生用吐利人,熟用则止吐利。除此以外,还能捣成汁滴入耳,用来治耳。   如果有痔/疮肿痛的病人,也可晾干,烧成烟来熏。”   “你此言当真?”   金老大夫是一个医迷。   他对所有的草药都十分感兴趣。   “这虎耳草,果真有这么好的功效?”   “还不止呢。”   许六月笑了笑,继续道:“虎耳草也能用来治风疹、湿疹、咳嗽吐血、肺痈、崩漏等等。   就连冻疮溃烂的伤口,也能治的。若是孕妇血崩,可取新鲜的虎耳草一至二两,加黄酒和水各半煎服,即可有所缓解。”   在医术落后,药材缺乏的宁国。许六月所说的这一番话,简直就在金老大夫的心里,激起千成浪。   他激动地看了看四周,连忙将许六月的草药收好,邀请许六月到里屋详谈。   倒不是他天真,连一个小丫头的话都信。   而是许六月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子的劲儿,让他不得不相信。   再加上,上一次许六月过来时,所带来的雪见草,他已经用过了。   功效比起他自己在大姜国那头拿的雪见草,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日才会一瞧见许六月,便迫不及待过来,想看看这丫头又给他带了什么好东西。   许六月和他的孙子不同。   他那孙子金言,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整日里吊儿郎当,说的话没一句可信。   但许六月呢?   谈吐不凡,气质出众。光是她看人时的眼神,就足以说服旁人,去相信她。   金老大夫将许六月带到了后院的书房,还亲自煮了一壶茶进来。   这才开始问道:“六月丫头,金爷爷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你,还望你莫要见怪。”   “金爷爷您说。”   许六月端正坐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一点儿也不像是村姑。   “你……你年纪不大,怎么会识得那么多的草药?可是家中有人习医?”   说罢,金老大夫又道:“咱们宁国的药材稀缺。   莫说是一些从未面世的药材和罕见的药材,即便是日常所需的,也得从大姜国以及蛮夷之处获得。   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草药,竟一株株都是新鲜的?”   “这本是我的私事儿,不该拿出来说道的。但金爷爷既然问起了,我便偷偷告诉金爷爷一人。   还望金爷爷能帮我保守秘密,莫让旁人知晓了去。如若不然,就凭着我一弱小女子,恐怕命不久矣。”   早在将草药拿来济世医馆时,许六月就已经在心里头编出了一个故事儿。   毕竟宁国药材稀缺,是天下人都知晓的事实。   她隔三差五就能拿出点草药来卖,还能拿出一些尚未面世的草药来。想不惹人怀疑,那才是见鬼了呢。   “诶!”   金老大夫应了一声儿,就连眸子都有些浑浊了。   “你若信得过我,便与我说说,也好解了我这老头子的惑。   我这人习医一辈子,没什么执着的事儿。唯有对医术和药材上的事儿,总是容易钻牛角尖。”   “金爷爷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大夫,我信您。”   许六月笑得柔和,整个人十分乖巧。   “不瞒金爷爷所说,我其实是清江镇万福村里的一个小村姑。   在我们万福村,有一座山,叫独角山。那座山有些邪门,总是隔三差五就死人。因此,那座山在附近,是出了名的阴气儿重。   我是个姑娘家,所以从小就不得家中长辈喜欢。爷奶都说,我是一个赔钱货,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   在几个月前,因为一件小事儿,我奶亲手扛起了板凳,砸到了我的脑袋上,将我打成了重伤。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活不成了。为了不浪费家里头的银钱,他们并未给我请大夫。   而是直接将我丢到了独角山里,让我自生自灭。”   “什么!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家人!”   金老大夫是个讲理的,一听到这,连胡子都要气飞了。   许六月笑了笑,很是淡然:“金爷爷应该是世代都住在城里吧?所以对村子里的事情,并不了解。   像咱们这些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日子本就难过。长辈们重男轻女,是常有的事儿。   再加上咱们宁国的大夫少,药材稀缺,所以他们自然是舍不得花钱的。   不过……我倒也感谢他们,在我即将死过去的时候,直接将我丢到了独角山里。这才让我有那个福气儿,梦见了独角山的山神。”   “山神?”   金老大夫皱眉,认真盯着许六月,示意许六月继续。   许六月也不心虚。   在前世的时候,她不知看过多少剧本。对于这些狗血的桥段,简直是信手拈来。   就更别提,古代的人本就信奉神明。   只要她将话题往神明和鬼魂这一块扯,那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分辨得清呢? 第249章 :宁国医者要翻身   “没错,正是山神。”   许六月淡定得很,道:“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幸运,死后上了天界,看到了神仙。   却没想到,我不仅得到了山神所救,能死里逃生重新活过来。反而,还得到了山神的指示。”   说罢,许六月又笑道:“说起来有些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在一场梦里,梦见了山神。   山神说我年纪尚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儿,不该有如此下场。于是,便在梦中收我为徒。   在梦里,山神除了教会我做人的道理,还教我断文识字儿,教我如何保护自己。更教我辨别草药,识得人体穴位。   山神说,咱们宁国的药材,也并非稀缺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其实……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在咱们宁国是一直存在的。   只是因为识得的人不多,再加上那些药材生长的环境奇特,所以便造成了药材稀缺的现状。   金爷爷您仔细想想!咱们宁国的气候,虽说不上四季如春,但却也没有京都或北地那边的寒冬。   按道理来讲,四季分明之地,最适合农作物和草药的生长。怎么到了咱们宁国,就偏偏不同呢?   山神教会了我辨别草药后,便希望我能用我学到的知识,来造福宁国。   所以在他离开之前,还特地给我指了几个方向。好让我明白,哪些地方能有好的药材,供我挖掘。”   许六月话说到此,又怕自己说得太夸张了。   于是,免不得添了一番话:“我在那场梦里,待了很久。按照梦中度过的时间,起码有十年以上。   然而,就在我以为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现实时,我却突然醒了。醒来后的我发现,现实中的时光,也只是过去了半日而已。   我跌跌撞撞回家,对梦中的一切也怀着疑惑。可奇怪的是……自从我醒来之后,我真的认字儿了!   在路上瞧见的草药,也都知晓其用途和用法。按照山神临走前给的指示,我也顺利寻到了不少的药材。   由此可见,是老天爷要让我们宁国的医者,从此崛起啊!”   金老大夫这个医痴,抱负可大了。听完这一番话,心中不知有多激动!   他对许六月的说法深信不疑,没有提出半句质疑的话。   只是像对待珍宝一样,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卷柏,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世人都说我宁国没有上得了台面儿的医者,又说我宁国得罪了神明,所以才会药材稀缺到如斯地步。   却不曾想,是世人见识浅薄。对药材这东西的研究,只能算得上是冰山一角!”   说罢,金老大夫看向许六月的眼神,便充满了敬畏。   “现在好了!六月丫头,你可是得了神明庇佑和指示的人,是人间的仙女啊!   有你在,咱们宁国在医术这一块,恐怕就能翻身了!”   “嘘……”   许六月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提醒道:“金爷爷,这事儿可不能张扬出去。毕竟这世上坏人多得很,谁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   更何况,我这一场梦来得蹊跷,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若非我亲身经历,恐怕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说罢,许六月又接着给金老大夫戴高帽:“也就是金爷爷您,目光长远识大体,愿意相信我这小丫头片子的话。   我呢,也一样相信您。所以关于药材的事儿,咱们还得慢慢来。不仅仅是你我二人,就连宁国也一样,欲速则不达。”   话说到此,许六月便不想再继续跟金老大夫谈论所谓的梦境了。   虽说她在扯胡话的时候,张嘴就来。   但撒谎并非她的本意,也不是她的天性。   这一个谎言说出来了,以后就得用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圆。   就像手工编织一张网,编织得久了,双手难免打飘,总会出错。   所以许六月在这个狗血的话题上,适可而止。生怕金老大夫问得多了,她再给说岔了去。   看着金老大夫手中的卷柏,她立即来了主意,道:“金爷爷手中拿的,这是卷柏。   若论起药用价值和稀有的程度,卷柏比虎耳草更甚。”   “也就是说,这卷柏比起虎耳草,更难得!”   金老大夫不愧是个医迷、医痴。   瞧见许六月要给他解说草药,立即便乖得像个老学生。   坐姿端正,一脸认真。   “说起稀有,也不算特别稀有吧?只是相较于虎耳草而言罢了!”   许六月前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只要是被她汲取过的知识,都会牢牢印在脑中。   平时不用呢,倒是想不起来的。一旦要用时,那脑子就跟度娘似的,可以随意搜索调动。   “这卷柏呀,又名‘九死还魂草’。金爷爷光听这名字儿,就知晓它有多厉害了吧?   卷柏的根,是可以自行从土壤分离的。分离了以后,会蜷缩成拳状,随风移动。   它遇水而荣,根会重新再钻到土壤里寻找水份。也就是说,这种草药特别耐旱。   在长期干旱后,只要将根放到水中浸泡,就会又重新舒展开来。   ‘九死还魂草’这个名字呢,就是由此而来的。而且啊,当时山神跟我说起这卷柏时,还有一段神奇的来历呢。”   金老大夫真真是个勤于提问的好学生。   许六月这头话音方落,他那头便问道:“是何来历?竟能用神奇二字儿?”   “这卷柏的来历啊?那可大了!”   许六月挑了挑眉,道:“据说在昆仑山上,有一个专供王母娘娘洗澡的天池。   天池岸上呢,生长着一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草。仙草和天池,都是被龙女看守着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连咱们宁国和大姜国都还没出现的时候吧?有一年民间大旱,瘟疫流行,成千上万的百姓死亡。   龙女心善,不忍心看到人间遭受灾难。所以,就偷偷将仙草带到人间来,为人民治病,普救众生。   天庭知道此事,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把龙女打下人间渡劫。   龙女到人间后,心甘情愿变成一株草药,希望能得以继续救人。而这草,就是咱们眼前的卷柏。” 第250章 :拿分红   “按照这传说,卷柏其实就是龙女?如此说来,倒还真是神奇!”   金老大夫听得眸子都闪闪发光,连忙问道:“那么它的功效呢?是否也跟传说一样厉害?”   许六月见此,也不卖关子,直接应道:“卷柏是可以止血的。   如果将它全株烧成灰,内服的话,可以治疗各种出血症。如果是和菜油拌起来外用呢,还可治疗各种伤口。”   说罢,又道:“对于女子而言,卷柏更是良药。特别是那些体内阴寒的女子,最适合服用此药。   此药长期服用,可美容养颜,强身健体。   除此以外,还具有活血通经的功效。用于经闭痛/经,症瘕痞块,跌扑损伤。   对了,还可以用于吐血,崩漏,便血等等紧急病状。   至于具体怎么个用法,我待会儿用纸笔写下来,都交给您。”   “好!好啊!”   金老大夫这是越听越激动。   他连忙去寻了纸笔来,让许六月将这两样尚未面世的草药写得明明白白。   瞧着许六月端坐在案前,认真书写的模样儿,金老大夫真是越看越喜欢。   心里头不知道可惜了多少次。   怎么自家的那臭小子,就没有六月丫头一半的好呢?   得!也莫说一半了!能比得上人家一个指甲盖就是万幸哩。   许六月不是个藏私的人。   关于卷柏和虎耳草的详细信息,她是知道多少,就写多少。   一来,是因自己还要靠着跟金老大夫合作来挣钱。   二来,也是被金老大夫那为了宁国医术界,而鞠躬尽瘁的言行所感动。   三来嘛,若是能将宁国的医者和药材带上一个新的高度,也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   在药材的知识上,许六月极其大方。   详细的信息写好,金老大夫便要给许六月算银钱了。   那乌韭是早就说好的,一起半两银子。   可虎耳草和卷柏,他以前都没见过,更不知其具体功效,是不是和许六月说的一样好。   所以在价格这一块,倒不知道该如何开。   好在许六月也是个懂事儿的。   只道:“虎耳草和卷柏,这一次就不用算钱了,金爷爷您先用着。”   “这怎么行!”   金老大夫有些不大好意思:“拿了你的东西,就该给你……”   “金爷爷快别这么说!算起来,我还得谢谢您呢。”   许六月连忙打断了金老大夫,道:“不管我将虎耳草和卷柏说得多么好,它们到底也是没有出现过的草药。   您能相信我,肯将草药收下,我就已经十分高兴了。毕竟这草药不能乱用,否则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金爷爷能将草药留下来先试用,已经是给足了六月面子了。若是换作旁人,指不定还会将六月当成神棍呢。”   言毕,许六月又道:“这药就先留在您这里,您自己看着分配。下次我进城时,再给您带一些来。   若实在着急,也可派人到万福村寻我,我总是在的。”   “这……”   金老大夫虽说相信了许六月的话,但心里头还是有担忧的。   毕竟这试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他想了想,终是点头:“行吧!就按照你说的,我先将这些药留下来用。有需要的话,必定会寻你!”   “本就该这样的。”   许六月说着,便要起身告辞了。   她今日的行程有些赶,可耽误不了那么多的功夫。   出了医馆后,还得去百香楼和钱庄呢。   哦,对了。   还要去一趟张家。   金老大夫见许六月要走,连忙派人取了半两碎银子过来。   许六月收下碎银子,又给金老大夫提了个建议。   只说:那些因为阴寒而常年无子的妇女,金老大夫或许可以一试。   金老大夫听言,茅塞顿开。   是啊!   这药的功效这么多,未必要寻一个紧急血崩的人来试。   毕竟那种病患,本身就紧急。稍有不当,便会命丧黄泉。   可多年因身体阴寒的女子,就不一样了。   吃着药慢慢调,兴许还能调出来呢?再说了,这也用不着丢性命不是?   ……   许六月出了济世医馆,急急忙忙就往百香楼冲。   百香楼的林大厨看到许六月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悦。   只是……   这一次许六月来得急,所以并未将野鸡野鹅从空间里拿出来。   而是丢了一篮子的包子给林大厨,便直接去前厅寻掌柜了。   掌柜的看到许六月过来,也不惊讶。   只笑道:“还以为你明日才来呢!没想到你这丫头,竟都不就着赶集日。”   瞧着掌柜那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儿,便知晓水煮鱼给酒楼带来了多大的利益。   于是,也不端着拿着。   反而是落落大方,开门见山:“旁的事情可以慢点来,这拿钱的事儿,可不得抓紧?”   那一副财迷的样儿,正巧合了百香楼那掌柜的心意。   到底是拨弄算盘的,就对那好财的人容易生好感。   “紧着缓着也就那样,我们百香楼还能坑了你不成?”   说罢,掌柜的便给许六月拿了一个本,道:“瞧瞧吧,这是我们百香楼这大半个月来,客人点的菜单。   其中哪一张菜单包含了水煮鱼的,你都看看。我这头是统计出来了,十八天一共是卖了三百六十份。   按照一份半响来算,该给你一百八十两银子。”   “好。”   许六月随意翻了翻那本菜单,并不细看。   只道:“既然掌柜叔叔都算好了,我就不再算了。还劳请掌柜叔叔赶紧给我拿钱吧,我还有旁的事儿要干呢。”   “行行行!一看你就是个财迷!”   百香楼掌柜是真的瞧见水煮鱼挣钱了,所以对许六月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   不仅语气儿比上次柔软了不少,就连拿钱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许六月就像小老鼠一样。   一百八十两银子到手,立即就跑了。   整得后厨里那刚吃完许六月包子的林大厨,遗憾连连。   怎么就跑了呢?   还想问问她这包子是怎么做的呢!   人家做包子,她也做包子。   怎么就能把包子做得那么好吃咧?就连他这一个百香楼的大师傅,都自愧不如。 第251章 :日子不像过去那么难了   许六月连续跑了几个固定的点后,那腰包就变得鼓鼓的了。   布庄那头,上一批货结了六百四十四两。下一批货的定金,给了两千两。   百香楼那里的菜方子分红,是一百八十两。再加上之前身上的三十六两多银子,以及医馆那半两小碎银。   许六月粗粗算了算,她身上一共有两千八百六十两银子,再加上不到七百文钱的铜板。   嗯!是时候得去钱庄一趟了。   她看了看时辰。   若不墨迹的话,还能来得及。   于是,便加快脚步,往钱庄那头赶。   待来到钱庄后,依旧是老规矩。   先将之前的利息给取了出来,再把多余的银钱存进去。   上一次取钱,是八月二十二。所以从八月二十三起算利息,到九月初一,一共是九天。   每天四百二十五文钱,光是利息就收了三两八钱,又二十五文个铜板。   许六月掂了掂掌柜给到手的利息,心情很是美丽。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存够一万两银子啦!   “许……许姑娘啊?”   钱庄掌柜瞧着许六月心情不错,于是便试探性问了句:“您今日……今日要不要拿点米和面回去啊?”   言下之意便是:你个小丫头,到底要不要存钱啊?   “哦,拿呀!我打算……”   许六月将散碎的银子收好,便掰起了手指,精打细算。   上一次存四百多两银子,好像是拿五十斤的白面吧?按照这个数来算的话……   嗯!怎么也得拿个三百斤的东西吧?毕竟她可是打算要存巨款的人啊!   “嗯……也不多吧,精米和白面,各自给我拿一百五十斤就好!”   !!!   多少?   掌柜的一时没忍住,竟当着许六月的面抠了抠自己的耳朵。   “一百……一百五十斤?”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一双不算清明的眼睛,认真盯着许六月。   “错!”   许六月直接将银票拍到台面上,道:“是各自,给我拿一百五十斤!”   钱庄的掌柜早就习惯许六月这‘霸道的掠夺’方式了。   听到她如此肯定的语气后,再看看那笔往常厚出不少的银票,立即便笑盈盈,道:“得咧!您开金口,咱们就立马安排上!”   说罢,便连忙跑去数银票了。   一共是两千八百五十两。   按照钱庄里的规矩,两千八百五十两的银钱,可拿不到三百斤的精米或白面。   可许六月是谁啊?   一来,不好惹。二来,又是常客。   别瞧着她是个小丫头片子,又是最近才出现在钱庄的。   每一次存的银钱呢,也都是几百两的数额。跟那些一次存上几千两、几万两的勋贵世家,根本没法比。   但钱庄掌柜慧眼识珠啊。   且不说积少成多吧!   就光凭着许六月一得空就过来支取利息,然后拿着利息再重新存钱这一点,便说明这丫头机灵着呢。   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再过上几年,那还得了?   现在的他,多给许六月一些好处。指不定以后许六月飞黄腾达了,还能记着他的好哩。   两千八百五十两的银子存好后,掌柜开始犯难了。   这总共三百斤的东西,许六月要怎么拿?   “有推车吗?”   许六月看着那满满六袋子的粮食,道:“借我一辆推车吧?我直接推着走!也省得还要劳烦你们钱庄的人帮我送一趟。”   说罢,又道:“下次来存钱时,我一定把推车给你们送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钱庄掌柜哪里还有不点头的道理?   连忙命人去后院推了一辆推车,从后门绕了过来。   许六月将三百斤的粮食推着走了。   因着不是赶集日,所以街上的人也不算多。才推了两条街而已,便寻到了机会,将粮食和推车一起丢到了空间里。   至此为止,她在钱庄里的银子,一共就有三千七百两了!   按照钱庄的利息来算,一两银子存一天,是半个铜板。那么三千七百两银子存上一天,光是利息就有一两八钱,又五十文。   随随便便存上十天,就有二十两的银子啦!   啧啧啧,生活可真美好啊!   除去钱庄里存下来的银钱,许六月身上还有十四两多的银子吧。   虽说跟钱庄里头的比起来,是有些不够看。但勉强用来度过几天,发发工钱,还是富余的。   张府偏门的那些守卫,倒还认得许六月。   为首的那一个呢,最是机灵。   瞧见许六月过来,连忙笑着上前,道:“这不是许姨娘家的侄女吗?今日又来瞧许姨娘了?”   “正是呢。”   许六月说着,便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了零散的十八个铜板,塞到那守卫手里。   “还劳烦小哥儿帮传个话,看看我家姑姑得不得空见我?”   守卫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的铜板,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得咧,那你先在门口等等。”   说着,那守卫朝另一个同伴挤眉弄眼后,便转身入了张府。   嘿!这丫头,倒是比上次大方了?   看来,以后有了银钱后,也是阔绰的主啊!   另一个守卫得了同伴的暗示,忙让许六月到门口旁边站着。说是今日有风,站在大街上容易着凉。   许六月淡笑着道了谢,便站在了偏门的另外一边候着。   她哪里能不知道,这一次张家守卫对她如此不同,是因为除去上一回的卖蛇事件外,还有方才那十八文钱的功劳。   要知道,上一次她过来时,一开始才给了五文钱。后来瞧见人家不情不愿,才又添了三文。   而这次呢?一出手就是十八个铜板,比起上回,多出了一倍不止。   大家伙儿都挺现实的,谁能瞧见了钱,还眯着眼呢?   有了银钱到手,自然是格外不同的。   说起来,倒也不是许六月钱多了没地方使。明明可以几文钱搞定的事情,她非要花上十几文钱。   而是因为,她是许绣球的娘家人,代表着许绣球的脸面。   以前她没银子,自然是要抠搜的花。现在日子不像过去那么难了,当然就得顾及着许绣球那头。 第252章 :只能自渡   她许六月多简单啊?   想来张府看许绣球的时候呢,就花几个铜板来看看。想走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能走了。   可许绣球啊,却是要一辈子都在张府里过日子的。   张家的姨娘又不止许绣球一个,免不得在下头人面前,就会有所攀比。   而下头的人,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谁能给的好处多,自然就往谁那头偏。   许六月可不想让许绣球在娘家人这一块,落了下风。   毕竟这深宅大院里的攀比,可是会直接影响到许绣球的。   许绣球本就因为许刘氏那老虔婆,而在张府抬不起头来。若许六月还不给她争一口气儿,只怕许绣球的日子会难过不少。   不仅仅是后院里的人会拿‘娘家’来嘲笑她,就连下头的这些奴仆,恐怕都不会多给许绣球几分尊敬。   许绣球可是她的姑姑啊。   在她第一次来张府时,这个姑姑就已经将自己存着的东西尽数给了她。如此恩情,许六月可不敢忘。   毕竟……   那些值钱的玩意儿,许绣球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给呢。   正胡乱想着,许绣球便带着丫鬟出来了。   依旧跟上回一样。   许绣球一看到许六月,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小跑上前,握住了许六月的手。   而身后的丫鬟阿春,虽笑看着这一切,但还是没忘记给守卫一些赏钱。   “你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许绣球一边拉着许六月入了偏门,来到上次的石凳前坐下,一边盯着许六月的竹筐。   道:“你可不知道,上回你给我带的东西,我吃得可香呢。”   “可不是?咱们姨娘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姑娘带来的红薯啊、板栗啊,月饼啊。   每天什么都不愿意吃,就换着法子折腾那些东西。”   许绣球身旁的阿春也不是第一次见许六月了。所以在许六月面前,倒也不拘谨。   “喜欢吃就算了,还要小心攒着吃。就在昨日啊,才将那红薯煮了吃完。   姑娘是不知道,那最后一口红薯才下肚呢,姨娘就已经开始念着姑娘了。还说,不知姑娘下次什么时候才来看她。   这不?要奴婢说啊,你们二人是心有灵犀呢。头一天姨娘才念叨着,今日姑娘就来了。”   “你个小阿春!话越发多了。”   许绣球微嗔,但依旧面带笑容,并非真的责怪身边人。   只道:“我的那点小秘密,可都被你说出来了。”   言毕,又看着许六月,问:“你这阵子怎么样?过得还好吧?家里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许是因为知晓以后能常见。   又许是因为,知道许六月离开了许家,已经过上了不错的日子。   所以这一次的许绣球,倒不像上次一样哭鼻子了。   她满脸欣慰,语气柔和,整个人都比过去明朗活泼了不少。   看起来,日子过得也滋润。   “我挺好的。”   许六月老实应道:“就是成亲以后,家里头由我当家,所以琐事儿就比较多。   至于许家……你若想听的话,我倒也能告诉你一些消息。”   “他们都遭到报应了吧?”   提起许家,许绣球的神色也稍稍收了一些。   眸子里,既有几分痛快,又有几分无奈。   当然,也有几分的不忍。   “许家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前几天……娘和二嫂来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拿银钱吗?”   “可不是吗?一开口就要两百两!两百两啊,我哪里寻去?”   许绣球叹了口气,摇头道:“说自己没银钱,又遭了一场骂。若不是因为身处张府之中,恐怕都直接上手了。”   “你以前不是不见她们的吗?何苦又去见?”   许六月也很是无奈,劝道:“有些话呢,说出来倒像是我挑唆关系一样。但是小姑,你也得明白。   咱们就这一颗心,得好生暖着。那些会寒我们心的人,就该离得远远的才是呢。   虽说许家人是亲人,跟咱们有着血缘关系。但是这再亲的人,也得像样儿才行啊!”   说罢,又看了一眼许绣球身旁的阿春,道:“要我说啊,也别提什么亲人血脉。只要待咱们不好,都是空。   我们真正要认真对待的,是那些真心对我们好,与我们知冷知热的人。”   “我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前几次她们过来,我都是不见的。”   许绣球苦笑着道:“我太了解那些人了!她们和你不同。   她们之所以来看我,并不是真的念着我,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而是惦记着我手上的银钱,想靠着我过好日子。   可是这一次……她们在门外大声儿嚷嚷。说是家里头……家里头的大老爷们,都出事儿了。   我听着下头人的回禀,还挺严重的。便一时没忍住,出来见了一面。   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亲人。平日里没什么大事情的话,我可以不管。   但这一次……这一次许家的事儿,实在太大了。你让我当看不见听不见,我实在做不到。”   话说到此,许绣球又是重重叹息:“你是不知道呀!在我见我娘和二嫂的时候,其实早就准备了几两银子,还有一些好看的绢花。   心里头想着,既然都见了,总不能让她们空手而归的。更何况,家里头还出了事儿不是?   谁曾想啊!两个人才将家里头的事情哭诉完,立即就张口要二百两的银子。我只说了一句没有,便对我破口大骂。   那尖酸刻薄的模样儿,比起以前我还没入张府时,更厉害了几分。   我……我能怎么着?只能将手里的银钱尽数给了她们,最后还闹得一个里外不是人。难啊!做人是真的难!”   “人活一世,各有各的苦难。”   许六月认真看着许绣球,道:“你渡不了旁人,旁人渡不了你。所有的事情,只能自渡。   要我说,许家的事儿,你以后莫管了。即便是生育养育之恩,你也报得差不多了不是?   这些年来你在许家干的农活,还有你来张家,张家给的彩礼。以及你上一次见她们时,给出去的银钱。   这一回二回的加起来,可真是够了!” 第253章 :她又不是圣母   “只可自渡,不可渡人……”   许绣球微愣,仔细想着许六月的这一番话。越往深处想,这心就越寒。   是啊。   她又是何苦呢?   早在苦求许家人无果的时候,她不就已经将那些人看透了吗?   她将许家人当成亲人,可许家人却只当她是摇钱树。卖了她不说,还想当一只吸血的蚂蟥,永远吸附在她的身上!   用后院那些女人的话来讲,她许绣球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虫。一个被娘家人利用,却连半点尊严都得不到的哈巴狗!   “是啊……呵……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许绣球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这一次也是我活该。明明早就下定决心,不再理许家人的死活。   可到了关键时刻,听着她们哭得那样惨,竟还是心软了。总觉得,她们到底是我的家人。所以……”   “那都是报应。”   许六月可不会承认,许家的事情是她干的呢。   “许家之所以有这样的下场,皆是因为那些人心术不正。   他们既做出了那些连老天爷都厌恶的事情,就该承受得起老天爷的雷霆之怒。”   说罢,许六月又道:“小姑,你也莫怪我说话狠毒。   我敢保证,倘若许家的人死性不改,依旧如过去那般行事儿。那么像今日这样的下场,绝对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你能帮得了一回,却帮不了第二回 。小心帮得多了,反倒连累了自己。”   “姑娘这话有理。”   阿春对许绣球,是真的忠心不二。很多事情,她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奴婢平日里,也是这么跟姨娘说的。虽说奴婢是下人,不该插手姨娘的事儿。   可姨娘平日待奴婢好,奴婢也不能看着姨娘入火坑啊。”   在阿春看来,许绣球的这些娘家人中,唯一一个会真心为许绣球着想的,就只有许六月了。   她往常劝不了的事儿,兴许许六月能劝得动。   于是,便壮起了胆子,继续道:“姨娘和姑娘也莫怪奴婢僭越,说了不该说的话。   奴婢不求姨娘的那些娘家人,都跟姑娘一样,懂得为姨娘着想。只求她们莫拖了姨娘的后腿,给姨娘造成不便。   张家虽说是商宦之家,比不得那些高官。但规矩这一块,还是十分严苛的。   姨娘的那些娘家人,隔三差五来闹也就罢了。姨娘不见她们,她们也没有法子。   即便是闹得再凶,传到了夫人那里。夫人只要知晓姨娘没见她们,倒也不会为难姨娘。大不了,就是后院的那些女人嘲笑几句而已。   可偏偏这一次,姨娘不仅见了她们,还将体己钱都给了出去。   给了就给了嘛,倘若对方知晓分寸,拿了银钱就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府中贴补娘家的姨娘,也不在少数。哪怕老爷和夫人那头知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那些人,哪里是什么娘家人啊?说句难听的,根本就是喂不饱的狗!   银钱拿了不说,还要在这里又哭又闹。最后,闹得整个张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阿春说到此,神色既有几分担忧,又有几分委屈。   “现如今老爷对姨娘,是挺宠爱的。而夫人那头,也待姨娘不错。所以这一次的事儿闹出来后,上头也只是训斥了几句。   可以后呢?若再有第二次、第三次,难保不会惹了老爷和夫人动怒。毕竟老爷跟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张家的脸面儿。   如果姨娘的那些娘家人总是来闹事儿,传了出去,丢的可不就是张家的面子吗?日子久了,难免会受到连累。”   “小姑,你可听见了?”   许六月听了阿春的那番话后,连连点头:“你这个丫鬟,可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的。现如今啊,她想的东西,可比你长远多了。”   说罢,又道:“一个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张老爷那头能包容你一次,不代表就能包容你第二次。   而你呢?若想在张府的后院过得安稳,需要依靠什么?可不就是张老爷的宠爱,还有张夫人的匡护?   若你因为许家人而惹了这两尊大佛的厌弃,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言毕,想了想又道:“现如今你已经是深宅大院里的人了,这府中有多少冷暖,你应当都体会得差不多了吧?   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无数个跟你争宠的女人,在等着看你笑话呢。   张老爷不在你院子里的时候,指不定就有别的姨娘,在他耳边吹着你的邪风。一来二去的,想厌弃你还不容易?”   “这……”   许绣球神色有些不大好看。   显然,是许六月的话,被听到心里去了。   “好了!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就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反正这件事儿也过去了,咱们就翻篇吧。只望小姑以后能多为自己着想一些,方才是正道!”   就如同许六月最初说的一样。   这人呢,只能自渡。   永远不要妄想去渡别人,也莫指望谁来渡你。   这道理放在她跟许绣球身上,与放在许绣球和许家人身上,都是一样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   许绣球若听得进去,也早该明白了。当然,如果听不进去的话,那也无妨。   人生都是别人的。   许六月又不是圣母,只需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不管许绣球待她有多好,她都不能强拉着人家,让人家按照她的意愿来做事儿,不是吗?   “对了!这是我给小姑带来的小玩意儿,看看喜欢不?”   许六月拿出了竹筐里的东西,一一展示给许绣球看:“我娘亲手缝制的手腕兜兜,还有暖肚袋。里头啊,填充的还是鹅绒呢,又软和又保暖。   现如今天气儿开始凉了,等再过一阵,一定能派上用场。”   说罢,又将六个荷包都拿了出来:“还有这个,这里有几个荷包, 我寻思着你会喜欢。   你就当拿来玩玩吧!自己戴也好,送人也好,打赏下头的人也好,都不会丢人就是了。”   “这……这是你娘做的?”   许绣球看着那暖肚袋,惊讶极了。   连忙问一旁的阿春,道:“我怎么瞧着,跟夫人赏赐下来的有些像呢?” 第254章 :张家夫人是她   阿春伸手接过那暖肚袋,仔细看了看,笑道:“姨娘!这哪里是像啊?分明就是一样的呀!”   说罢,又指了指上头的绣花:“虽说这绣花不同,可看着也差不多呢。还有着面料,这做工,不都是一模一样吗?”   说话间,阿春又瞧了瞧那些荷包,笑得更欢了。   “姨娘您看,这些荷包是不是比隔壁李姨娘的那个还好看?”   阿春仔细抚摸着荷包上的刺绣,继续道:“李姨娘的那个荷包,据说是现在锦州城里最火的呢。哪怕是有银子,都买不到。   为此啊,李姨娘天天戴着那个荷包出来招摇。好像自己有一个荷包,就多了不得一样!   现在好了,咱们姨娘一下就有了六个,可不得把她气得半死?”   “还真是呢。”   许绣球见过李姨娘身上戴的荷包,可不就跟许六月拿来的差不多?只不过,许六月给她的这六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不管是配色还是花样,都比其他荷包要精致漂亮得多。   “六月,你去哪里弄那么多的荷包?这些荷包现在在世面上,卖得可不便宜啊!”   说罢,又道:“你这个暖肚袋,我有一个哩。还是前一阵子,夫人赏赐下来的。”   “不是和你说了吗?保暖用品是我娘做的!至于荷包,也是我寻了人绣的。”   说罢,为了能让许绣球安心,也为了让她更有底气儿的在张府待着。   于是,又交代道:“我啊,跟周氏布庄那头做了一笔买卖。他家布庄里的这些保暖用品和荷包,都是我供的货。   别人要买,自然是要花大价钱的。可是在我手里,这些东西应有尽有。”   说罢,许六月拍了拍许绣球的手背,安慰道:“你们方才不是说,这些物件儿在锦州城里,已经大火了吗?   还有别的姨娘,特地拿着荷包来你们面前炫耀对不对?哼!可把她们得意的哟?   咱们不怕,咱们也有。但凡是好的东西,咱们都不能落后了旁人去。”   “噗……”   阿春在一旁听着,顿时乐开了花。   “姑娘的心里果真惦记着姨娘呢!有了这些荷包和保暖用品,奴婢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们姨娘用不上好东西。”   “就是!咱们不仅能用上最新最好最火的东西,还能在数量上压倒她们呢。”   许六月笑着应道,又想起了方才许绣球和阿春的话。   于是,问道:“对了!方才听你们说,夫人已经送过小姑一个暖肚袋了?那暖肚袋,是否真的跟我拿来的差不多?”   “除了花样,几乎一模一样呢。”   许绣球将荷包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特别是那六个荷包中,还有一对是情侣款。   “我听夫人说,她的那些东西,都是在周氏布庄买的。想来,应该就是你娘做的那些了。”   “嗯……”   许六月点点头,沉思道:“我第一次拿这些东西出来卖时,确实是有一个夫人买了我几个暖肚袋。   那位夫人也是姓张,言行还挺大方的。难不成,她就是张家夫人?”   正说着话呢,拱门那头就走出来了一群莺莺燕燕。   每一个女人,都穿得花枝招展的。许六月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疼。   再看看许绣球时,立马觉得,这一身淡雅的打扮,可真真是一股清流。   一行人中,为首的正是那日在周氏布庄里,买了许六月暖肚袋的夫人。   “夫人您瞧?妾身就说了吧!今日啊,许妹妹的娘家人又来了呢。”   站在张夫人身边的一个紫衣女子,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这一次过来,又要拿多少银钱走?还真当咱们张家是钱庄啊?”   “妾身见过夫人。”   许绣球神色微变,立即起身,乖巧行礼。   “张夫人。”   许六月也不慌。   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儿,只轻轻朝对方行了个礼。   紧接着,还不等旁人说话呢,便先问了起来:“有一阵子没见了,不知张夫人可安好?上次在周氏布庄买的保暖用品,可还满意?”   张夫人远远瞧着许六月时,就觉得这丫头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现如今许六月主动提起了保暖用品和周氏布庄,张夫人立即便有了印象。   “是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六月,再看看许绣球,颇为诧异:“你是许姨娘的……”   “回夫人话,这位是妾身的侄女。”   许绣球看了一眼许六月,便道:“今日过来,是特地来瞧妾身的。”   “侄女?”   张夫人身为商宦的正室,自然也是有些经商的头脑和手腕的。   她对许六月的印象不错。   当时买完了东西后,还觉得这丫头可塑性不小。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丫头竟是自家府中姨娘的亲戚?   “我倒不知道,许姨娘家中还有如此一位侄女。”   “张夫人不知晓六月,六月却是知晓张夫人的。”   许六月顺着张夫人的话,便道:“这两次我来瞧小姑时,小姑总是提起张夫人对她的好。听得我这做晚辈的,心里头好生暖和。   这不?上一次张夫人不是在周氏布庄里买了保暖用品吗?还赏赐了一件给小姑呢。   小姑心里头对张夫人感激得很,又不知该如何表示。您是知晓的,我小姑这个人啊,素来是行动大于言语。   所以啊,便让我得空的时候,做一些绣品送过来。好让她挑选了,再报答您的照顾之恩。”   许绣球在张府里的日子虽不长,但却也经过一番‘历练’了。   现在的她,可比以前聪明多了。   一听许六月这么说,立即便拿起了那一对情侣荷包。   先是冲着许六月嗔了句:“就属你嘴快!这一下,连惊喜都没了。”   言毕,又冲着张夫人道:“夫人,您瞧瞧这对荷包如何?妾身方才挑了好一会儿,觉得这荷包不错。   这一对荷包,据说是‘鸳鸯’荷包。男款给老爷佩戴,女款,则最适合夫人。   六月说了,这种‘鸳鸯’荷包,只要是夫妻佩戴上了,那就能恩爱和睦,白头偕老。   妾身想借花献佛,将这对荷包赠予老爷和夫人。一来望老爷和夫人夫妻恩爱。二来,也算是妾身的小小心意。” 第255章 :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   许绣球这一番话说出来,连许六月都要给她竖大拇指。   不错呀!   才入张府多久?   那原本怯生生的姑娘,就已经开始往千面玲珑的这条路上发展了。   果然。   离开了许家的人,没一个日子是过得差的!   张夫人接过许绣球手里的那两个荷包,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这心里头,越发欢喜。   不仅仅是因为那两个荷包的样式和寓意,更是因为许绣球的这一份心。   在张夫人看来……   且不说许六月和许绣球方才的那番话,有几分可信度。也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一开始就做了打算,要将这荷包给她。   只瞧着现如今,这对‘鸳鸯’荷包到了她的手里,就已经够给其他的小妾上一课了。   深宅大院里,女人多,则是非多。   每一个人心里头,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脑袋放聪明一些的,还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乖巧听话一些。   譬如许绣球。   之所以能得她这个正室夫人的喜欢,便是因为这个丫头足够乖巧懂事儿,知道分寸,做小伏低。   可有些小妾嘛……   总是喜欢仗着自己年轻、生得好看,所以就起了妄想之心。   恨不得能将这府中所有的好东西,包括这当家主母的位置,都往自己的院子里捞。   就譬如她现在身边站着的这几位!   成日都在扯事生非,巴不得后院越乱越好。这不?今日被拱着来这里,还不都是她们的功劳?   也对啊!   这后院乱糟糟的,才能体现出她这个当家主母不作为呢。顺便,还能将其他的姐妹打压下去。   呵……   这些女人,想得可真美。   只可惜啊,这一次的如意算盘,她们算是打错了。   人家许姨娘的娘家人不仅不是来闹事儿的,反而还带来了如此稀罕的东西。   要知道,现在锦州城里,这些荷包和保暖用品,可是有钱都难买啊。   当然了。   最让张夫人满意的,是许绣球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好东西给了她。   不!   应该说,是给了她和她家老爷。   如此一来,岂不是再一次惊醒众人,这张家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谁才配得上,跟老爷用同一款物件儿?   说起来,张家也是财力颇为雄厚的商宦之家。   这些小物件儿嘛,虽说价格卖得比别的同类物件儿贵,但实属算不上什么珍贵的玩意儿。   可偏偏啊,人家就是有价无市,就是在锦州城里掀起了一股热风。   现如今的贵妇小姐们,人人都以能买得到这些新奇的荷包为荣。   就好像,荷包在,面子在。若连区区一个荷包都买不到,那出门赴宴时,可是会被笑掉大牙的。   “这荷包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张夫人摸了摸那两个荷包,便将它们交到了身旁丫鬟的手里:“倒没亏着我平日里如此疼你,你是个好的。”   说罢,又用余光瞥了瞥身旁那几个莺莺燕燕,继续道:“正巧,过几日沈家的小公子就要设百日宴了。   我和老爷若能一起戴着这对荷包出席,也算是以和美之意,给了沈家人祝福。”   古代人,素来讲究意头。   虽说戴着情侣荷包的人,是张家夫妇。寓意着的,也是张家老爷和张家夫人恩爱和谐。   可沈家那头举办百日宴,正是大喜的事儿。所以前去赴宴的人,也最好都是喜气环绕的人,才能让主人家高兴呢。   对于主人家来说,这是给他们带福气儿的。   若是谁家的夫妻,面和心不合的去赴宴,又被瞧了出来。主人家那头,可是会觉得晦气儿的。   所以啊,也难怪张夫人会说出那一番话来。   只是……   这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张夫人和许绣球几个人是高兴了,那随着张夫人过来的几个莺莺燕燕呢?脸都青了。   也是。   本以为可以看出‘好戏’呢,现在倒真是成了好戏!   那可是锦州城最难买的荷包啊!   她们几个人中,好像也就只有李姨娘买到了。其余的人,即便眼红,也只有默默看着。   谁曾想?   才几日的功夫?   这风水就轮流转到了许绣球这里?   自己有了荷包不说,还有鸳鸯款的送给老爷和夫人!   哼!也不知道是说许绣球傻呢,还是她抱夫人的大腿抱得紧啊?   若是那对荷包到了自己的手里,肯定是要留着讨好老爷的呀!一来,能增进感情。二来,也能炫耀一番。   张夫人知道大家伙儿心思各异。   特别是拱着她来的那些小妾,一个个心里头可不舒服着呢。   但她并没有就此打住,反倒顺势而上,当着众人的面,给足了许绣球和许六月面子。   “我瞧着桌上还有几个荷包呢,可都是你绣好的?”   “回张夫人的话,正是。”   许六月多少也能猜到张夫人的意思吧。   对方就是想趁此机会儿抬一抬她和许绣球,好让那些妖娆的小婊砸们都看看,她这个当家主母瞧上的人,才不会出错。   于是,便也落落大方,笑着应道:“今日进城给周氏布庄送货,顺便跟周氏布庄的少东家签订了长期供货的协议。   从下一批货起,除了布庄客人早就预定好的数量外,其余的数量都要往京都和别的州府供了。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呢,锦州城恐怕是很难买到这些荷包跟保暖用品的。”   说罢,许六月又添了几句:“而且往后的绣品里,每一件绣品都要多绣一个‘周’字儿。   虽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那是周氏布庄的东西。但无端端多了一个字儿,还是会影响美观,少了点原汁原味。   故而今日过来时,就多留了几个荷包,给小姑自己看着分配。”   言毕,也不将自己捧高。   反而是谦虚道:“因着时间太紧了,所以这几个荷包呢,绣得都比较简单,比不得张夫人的那一对。   张夫人的那一对荷包啊,才是真真的精美呢。”   “嗯,确实精美!但你手上的这些也不错,很是淡雅清新,最适合你小姑。”   张夫人这话一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几个荷包是留给许绣球的。   你们这几个莺莺燕燕,就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得给我摁回去。   休想私底下,再去姐姐长妹妹短的,将人家的荷包哄骗过来。 第256章 :这丫头太虎了吧   至于长期供货商的事儿……   张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   听说许六月成为了周家的长期供货商,心中虽惊讶得很,但面上却没表现出分毫来。   只道:“我第一次在周氏布庄见你时,就知道你这丫头不简单,是个有出息的。   没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就直接跟周家做上了长期的买卖?你呀,还真是个有福气儿的。   我这人,素来就喜欢跟机灵有本事儿的丫头打交道。你呢,又是许姨娘的侄女,也算是咱们张家的亲戚了。   以后若得空,得常来咱们张家坐坐,莫生份了才是。”   开玩笑!   成为周家的长期供货商,那是多少商人梦寐以求的事儿?   就连他们张家,都没能成功攀上周家呢。如今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直接和周家的少东家签订了协议。   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必须拉拢讨好的人。   经商做买卖嘛。   关系一旦近了,这人情就撇不开了。   到时候随随便便说几句好话,分一口粥喝,就不知是多少银钱的事情呢。   张夫人心里头有着自己的打算,自然是要对许六月亲近一些的。而许六月也明白对方的心思,所以给出的回应也十分乖巧礼貌。   许绣球呢,不如张夫人看得远,甚至不知道周家有多厉害。所以只当许六月这侄女,是走了好运,能得张夫人的另眼相待。   至于那些莺莺燕燕嘛。   嘿!   莫说眼珠子要掉了,就连下巴都捡不起了呢。   ???   这是什么情况?   许绣球的娘家人不是一坨臭屎吗?光远远看着,就已经够让人恶心了。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侄女?不仅如此有来头,还能得到自家主母的青睐?   亲戚?   张家的亲戚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   她们的娘家人那么懂事儿,不曾闹不曾哭,逢年过节也没少来请安。怎么就不见夫人说,那是张家亲戚呢?   这许绣球,凭什么啊!   “对了,我正巧有一件事儿想问你呢。”   张夫人既做好了打算要跟许六月交好,那么甜头自然是要给许六月尝的。   “我有一个外甥女,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你是知晓的,咱们姑娘家嫁人,这嫁衣都得自己绣。   可偏偏我那外甥女的女红,那是一塌糊涂。想要自己缝制嫁衣,怕是不可能了。   原本呢,我是打算让周氏布庄那头的绣娘来绣的。但如今瞧着你这头的绣功不错,而且花样也新鲜,好看。   再加上,都是自己人嘛,总是要多照顾一些的。所以……你瞧瞧你得不得空闲,将我这外甥女的嫁衣给做了?”   言毕,又添了句:“你放心!价格这一块,咱们好商量。”   “张夫人可真是爽快!我这大言不惭的主儿,正想要跟张夫人开高价呢。”   许六月半点儿都不带客气的,笑道:“既然张夫人都这般说了,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要跟张夫人说清楚的。”   “你但说无妨。”   “张夫人也知道,我手里头出去的绣品,花样都十分新颖,是旁人没见过的模样儿。   周家之所以让我成为他们的长期供货商,也是因为看重了这一点。   所以……若是让我来给小姐做嫁衣,那么那嫁衣势必不能跟寻常的嫁衣一样。   一来,我得保住我这头绣品的风格。二来呢,也是希望每一个新娘子,都能穿上独一无二的嫁衣。”   “那是自然!”   张夫人想都没想,便应道:“我既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就是相信你。   若是你做出来的嫁衣,跟外头绣娘做的差不多,我还不乐意呢。”   “那行!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许六月笑盈盈的,道:“您瞧瞧什么时候方便,我这头好见一见小姐。   做嫁衣呢,不仅要根据小姐的身型尺寸来做,还得看着小姐的气质来设计花样呢。   待我见过小姐后,再将嫁衣的模样儿画出来给你们瞧。等你们满意了,再着手去做。”   “你安排就好。”   张夫人是个极其精明的主儿。   一听许六月将这件事情说得如此繁琐,便直接奔了主题:“只是不知这嫁衣,大概需要多少银钱?我这头先给了你,也算了了一桩事儿。”   “一件嫁衣从开始着手设计,再到完工,需要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再加上张夫人的外甥女,必定是十分出众的。   所以嫁衣呢,也不能马虎。不管是用料、还是款式、或者花样,都得一等一的才行。   如此算下来的话,约摸得一千两打底,差不多一千五百两左右吧?   当然了,您是小姑的当家主母,我自然没有不给您优惠的道理!   所以……除了嫁衣外,我这头可以再给小姐绣两套被套和枕头套,您看如何?”   许六月也是虎啊。   这价格开得,那叫一个高。   要知道,在这个五文钱就能买一斤猪肉的年代。一千两银子,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莫说许绣球和张府的姨娘了。   就是张夫人本人,在张家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那么几两而已。   所以……   当许六月将价格说出来以后,张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身后的那几个莺莺燕燕呢,更是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许六月。   就连许绣球,也轻轻扯了扯许六月的衣袖,觉得许六月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可那又能如何呢?   对于许六月来说,一个人的身价是高是低,都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她做的东西若是廉价,张家的人也瞧不上不是?到了成亲的那一日,丢人的不也还是他们家?   有钱人家最看重脸面。   特别是像张家这样的人家,也最喜欢炫耀。不将价格开得高一些,又怎么能满足这些人的虚荣心呢?   再说了,一件嫁衣从设计到完工,可是不小的功夫呢。   如果她让哑娘腾出手来做嫁衣的话,那么做保暖用品的人,就会少一个。   干活的人少了,绣品也就少了。绣品少了,银子自然就少了。   这些损失,总不能由许六月自己来担着吧?   羊毛出在羊身上。   当然是要张家的人来买单啦! 第257章 :竟然是她   听到一千两银子的时候,张夫人心惊肉跳的。特别是那一千两银子,还只是打底……   虽说张家在锦州城当地,也是富庶人家,根本不缺那几个银钱。   可一千两两千两这样的数,还是不小的。   更何况,那嫁衣又不是给她亲闺女做的,而是她娘家庶出妹妹的女儿。   说关系疏远嘛,又同嫁在锦州城,彼此逢年过节也有走动。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可说亲近呢……一个嫡出跟庶出,能有多亲近?   之所以提起要做嫁衣,不过是张夫人情急之下,寻来接近许六月的一个借口罢了。   如此一件嫁衣,就要耗费一千两以上的银子。你说张夫人不心疼,那是假的。   只不过呢,张夫人也不愧是张家的当家主母。脸色变是变了些,心里头也骂着许六月狠。   但很快,还是笑着道:“应该的!你现在都已经跟周家做上买卖了,可见你那头的绣品,是真的有过人之处。   再说了,我的外甥女,自然是要挑最好的。”   言毕,又添了句:“就按照你说的来办,尽管往好的做就是了。”   不管是一千两还是两千两。   只要能通过许六月攀上周家,那就都不贵!   许六月见买卖谈成了,又跟张夫人说了一些客套话。   最后约定,后日再过来量新娘子的尺寸。   一切正事儿谈好后,张夫人便带着那些莺莺燕燕回去了。临走前还说,让许绣球跟许六月多聊会儿,难得家人上门一趟。   许六月还要回去呢,自然不敢再逗留。   待张夫人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立即就将自己带来的一竹篮包子,交到了许绣球手里。   “这包子是我娘亲手做的,里头包的是马铃薯和猪油渣,挺香的,你留着吃。”   她一边看着天色,一边道:“红薯之类的东西,我这次倒是没带来。后日过来的时候,再给你带些吧。”   言毕,还不等许绣球说话呢,许六月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道:“我得先回去了,省得关了城门,还得在城内留宿。”   “哎……”   许绣球还想叮嘱许六月两句呢。   可许六月却一溜烟跑了。   只留许绣球在原地,无奈摇头:“这丫头,变得风风火火的。”   “奴婢瞧着姑娘这般模样儿,倒是挺好的。”   阿春还蛮喜欢许六月的呢。   “伶牙俐齿为人机灵不说,行事儿还十分爽快。这样性子的人,不仅讨人喜欢,还不容易被旁人欺负呢。”   说罢,阿春又看了看四周,小声儿道:“以前只觉得这个姑娘待姨娘好,没想到,她竟如此有本事儿。   您方才没瞧见那几个姨娘的脸色,都要滴墨汁儿了。就连咱们夫人啊,也得卖姑娘一个面子呢。”   “你不说起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我的心就砰砰直跳。”   许绣球变虽变了,可胆子还是小。   “那丫头也是真够虎的!咱们锦州城里,有几个人能接夫人的活儿?她接了也就罢了,竟还敢开这么高的价?   我真怕夫人下不了台,最后迁怒于她。”   “这就是姨娘多想了!”   阿春听言,不免好笑。   她一边收拾着石桌上的东西,一边道:“要奴婢看啊,姨娘的这个侄女,可是个有本事儿的。以后的福气儿,大着呢。”   ……   许六月离开了张府,立即就往北市那头赶,想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去。   眼瞧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她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就连到了北市的包子铺时,都来不及停下脚步,买上一些包子试吃。   可谁知……   就在她快到城门时,突然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女子,很是眼熟。   那女子身着了一件玄色的劲装,马尾高高扎起,用一根发带随意绑着,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   她身姿挺拔,腰间还佩了一把软剑。   若非容貌太过妩媚,显得整个人娇滴滴的,那么用英姿飒爽四个字儿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那是‘金莹儿’,当初宗母安排到许家,给许天宝灌迷魂汤的人,许六月见过的。   虽说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所见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可‘金莹儿’的容貌实在出众,许六月不可能认错。   更何况……   当初二人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没有细谈过具体该怎么配合。但两个人的眼神,却有过好几次的交流。   二人在配合戏耍许天宝这件事儿上,也十分有默契。   当时许六月她们娘仨顺利离开许家,嫁到独角山后,她还曾问过宗母,留在许家的那位姑娘该怎么办?   那时候宗母只说,让她放心。‘金莹儿’有的是本领,自然能脱身。   自那以后,许六月就再也没见过‘金莹儿’了。   没想到,今日会在锦州城里撞见。   ‘金莹儿’就这么站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口,整个人十分警惕,似乎是在等谁。   因着她是宗母的人,而宗母现在又离家出走了。所以许六月在瞧见了‘金莹儿’后,便立即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旁观望。   她的直觉告诉她,‘金莹儿’接下来会有动作。   果然!   许六月才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便瞧着巷子里头,走出来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跟‘金莹儿’一样,身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身材比‘金莹儿’要圆润一些,才一出现,那‘金莹儿’便垂下头,行了个礼。   是宗母!   许六月心下一惊,立马就将自己躲得更严实了一些。   是的,那个人是宗余的母亲!   哪怕她现在戴着面纱,换了一个装扮。可身上的气质和那双眼睛,许六月却是认得的。   怎么办!   许六月看了看四周,发现今日上街的人很少。所以,跟踪这一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更何况,她的武功不如宗母。若就这么跟着,肯定会被发现。   可如果不跟着……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宗母离开吗?   许六月在心里头挣扎了片刻。   眼瞧着城门就要关了,巷子口那头的两个人,也打算离开。   于是,咬了咬牙,便一个箭步冲出去。   “娘!您要去哪儿!” 第258章 :有法子救你   因着许六月躲避的地方,距离宗母和‘金莹儿’不算太远。   而这一阵子,她的轻功练得不错,脚下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所以,就那么一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到了宗母面前。   宗母和‘金莹儿’面对着突然冲到自己跟前的人,下意识就动起了手。   许六月的古代功夫不行,但近身格斗却没人比得了她。   对面的人动手,她便直接还回来。   待宗母和‘金莹儿’看清来人是许六月后,这才双双收手。   但……   为了防止宗母逃跑,许六月直接就挂到了宗母身上。   也不顾大庭广众,直接就撒娇:“娘,你做什么要打我?”   宗母本就是偷偷跑出来的。   所以在发现了许六月后,她就已经够头疼了。现如今见许六月还软软糯糯的缠着自己,这心里头可真是叫苦连天。   “来,这边说话。”   宗母拉着许六月到巷子里,直接拆掉了面纱,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六月,你怎么来城里了?”   “娘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许六月试探性道了一句:“不仅我来了,宗余哥哥也在呢。”   宗母在听到宗余的名字儿后,身子微微颤了颤。   可很快,她就拆穿了许六月:“余儿现在,应该是去京都了。”   说罢,宗母看向许六月的眼神越发认真:“六月,你在撒谎。”   !!!   许六月对上宗母的眼睛,心中有了猜测。   她怎么知道宗余去了京都?   换句话说,心心念念要去报仇的宗母,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在锦州城?   难不成,她知晓了什么?   “你不必如此看我。”   宗母突然笑了笑,收敛了面上的严肃之色:“余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娘,您在说什么呢?”   许六月佯装不知,但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   她这个婆母啊,八成是已经知道宗余的失忆是装的。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及,瞒着众人离开。   如若不然,就凭着宗余失忆一事儿,她就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走。只要随便扯一个借口,安抚好宗余就成。   至于现在……   许六月之所以能跟宗母在锦州城里撞上。想来,也是因为宗母太过了解自己的儿子。并且知道,她的儿子也同样了解她。   正是因为彼此了解,所以宗母才会在离开了万福村后,跑到锦州城来,而非立即进京。   若许六月猜测得不错,宗母要跟宗余错开。   不仅不能在路上被宗余拦截,更不能让宗余在京都里等到她。   “你的确是余儿的好妻子,到了现在,还依旧帮他守口如瓶。”   宗母看到许六月的神色,立即便知道这丫头心里头是有考量了。   于是,拍了拍许六月的脑袋,也不瞒着:“余儿这孩子的演技不错!可你们小两口啊,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莫名吃醉酒昏睡上半个月,不足以让我疑心。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吃食里总是参杂着一股药味儿,却让我明白了许多。   虽然你在我的那一份饭菜中,加入了不少的香料,企图掩盖住那些药味儿。   可是六月,我中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那些药味,我即便是隔着几百米,都能闻得出来。”   “娘……”   “我假装不知,是因为不想让你们担心。但通过你在我吃食里放药一事儿,让我越发肯定,余儿的记忆已经恢复。   因为只有他知道,我该吃什么药,该如何去抑制体内的毒素,才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是!宗余的记忆一直都是好的。”   许六月见宗母已经全部看透,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从我被你们救下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在我面前,跟在娘的面前不同。   只是我身为外人,不能插手此事儿。后来嫁入宗家,又被宗余的孝心打动,自然也就站在他那一边。   没有早点儿将宗余的事情告诉娘,让娘忧心,是我的不对。”   许六月先将自己的错认了,才又继续道:“但有一点我不明白!   既然娘知道,宗余假装失忆是为了留住您,不想让您去冒险。那么您又何苦,不告而别?”   “傻丫头,你没错。”   宗母笑得很是温柔,道:“你和余儿都一样,都是孝顺的。我有你们这两个孩子,死而无憾了。”   说罢,笑容渐渐泛苦:“呵……你呀,也莫怪我不辞而别。我是个有仇恨在身的人,不可能让自己怀恨而终。   你是知晓的,我可以活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少了。在临死之前,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仇。   可我的仇人,实在太过强大。纵使我和余儿蛰伏多年,也依旧没有把握能成功。   余儿不想让我冒险,我又如何舍得让他冒险?左不过都是个要死的人,倒不如让我去拼上一拼。   败了,我也不过是早死几日。成了,也算了无遗憾。”   “胡说!”   许六月抓紧了宗余的死,生怕自己一松开,宗母就会跑似的。   “谁说您一定会死了?您明明是有救的!”   “有救?”   宗母笑了笑,道:“是余儿告诉你的吧?在他假装失忆的这几年,一定也没有放弃寻找万年雪莲。   那孩子执着,打听到了一个解毒法子,便一门心思要救我。可他还年轻,不知道万年雪莲有多珍贵。   万年雪莲,指的可不是生长了一万年的雪莲。而是一万年才会开一次的雪莲花。   根据医书记载,上一次的万年雪莲,出现在六百年前。而那朵雪莲花,被关在大姜国的皇宫里整整五百年后,被用在了上一任国主身上。   既是六百年前才开过一次花,那么现在,又何来的万年雪莲供余儿采摘?他寻不到的!就莫要再浪费功夫了。”   “是,万年雪莲是难得!但如果我告诉娘,还有别的法子能救娘的性命呢?娘是否愿意相信我?”   许六月看向宗母的眼神,十分认真,诚恳。   虽说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仙水,可眼下这种时候,还是先稳住宗母要紧。   “还有……别的法子?” 第259章 :神药板蓝根   大仇未报。   若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宗母之所以想孤掷一注,不再继续吃药续命,无非就是不想再连累了身边人罢了。   现如今听许六月说还有法子救她,心里头自然也是有些期待的。   哪怕许六月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丫头身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没错,我有法子救娘。”   许六月回答得十分肯定:“而且那个法子,绝对比宗余的方子来得简单。   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所以我之前一直瞒着。若娘信我,就且给我一点时间。   半年!我只要半年!”   宗母原本有了些光的眸子,在听到这番话后,又渐渐暗了下去。   在她看来,自家的儿媳妇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毕竟在亲人的眼里,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丫头啊!我所中的毒,非同寻常。这世上除了余儿那一个法子,恐怕再也别的法子能救我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不必拖延时间。”   宗母紧紧握了握许六月的手,道:“以前我苦苦撑着,是因为放心不下余儿。现如今余儿身边有你,且记忆也已经恢复。   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胡说!我哪里是拖延时间了?说到底,娘还是不信我。”   许六月微嗔,道:“我也不怕告诉娘,这阵子以来,我一直偷偷在钻研医书。   娘之所以觉得宗余的那个方子能救您,是因为那个方子能解世间百毒。既能解百毒,自然也能解您的毒。   可娘和宗余不知,这世上能解百毒的药材虽少,却也不止那一两种。   至少我在钻研医书时就发现,还有一种药材,很有可能也能救娘的性命!”   “什么药材!”   这一次,还不等宗母开口,身旁的‘金莹儿’便先插嘴了。   待她意识到自己插了主子们的话,立即便垂下了头。   可嘴里,还是说着:“还望少夫人明示!只要能救主子,属下就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给主子将药材取回来!”   “阿锦!”   宗母呵斥了‘金莹儿’一声,示意她话说多了。   虽说许六月现在已经是她的儿媳妇,可她在暗地里的身份,还不是时候让许六月知晓。   她的仇人对于她来说,太强大了。   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安全的人。   “你不必去找,我已经找到了。”   许六月看了阿锦一眼,脑子稍稍转动,便随意扯出了一个‘现代百年神仙药’的名字儿来。   “那种药材的名字,叫板蓝根。你们应该没有听说过,更不会见过。   板蓝根是一种奇药,跟别的药材不同。别的药材熬出来的汤水,总是有着属于它的药味。   但板蓝根呢,可以说是无色无味的,就像泉水一样,入口清甜。所以,也被称为仙水。   这种仙水药,可治疗的疾病很广。大到解毒、肺痨,小到伤风、发热,都不在话下。   据说,这仙水即便是没有中毒的人喝了,长期下来,也能造就百毒不侵之身。就更别提,娘身上的毒素了。”   “板蓝根……”   宗母垂眸想了想,怎么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种药材。   要知道,这些年来因为中毒,她和宗余没少翻阅医书。可以说,这天下但凡有名的医书,他们母子都已经看过了。   可板蓝根这东西,她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药材的名字儿,我确实没有听过。”   “天下药材何其多?娘没有听说,也是正常。”   反正我也是胡扯。   你们要是听过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许六月继续道:“更何况这板蓝根呢,是一件极其稀有的东西。世上很多的人,都没有听说过。   好巧不巧,前些日子我有缘,得以认识了一个世外高人。那位高人的手里,就有这种药材。   但因为这种药材只有在夏季,才能采摘。所以……我们还需要再等上一阵。”   “世外高人……”   宗母的眸子闪了闪,问:“是什么样子的世外高人?你可知晓他的名号?当初瞧见他时,是在何处?   还有那板蓝根,是真是假?你可都打听清楚了?”   说罢,不免又道:“不是娘不相信你,而是你年纪还小。这世上的神棍多,莫让人给骗了。   我中毒以后,才与余儿翻阅过不少有名的医书。板蓝根这药材若真有你说的这般好,我应当也有印象才是。”   “娘和宗余翻阅的是天下有名的医书!而我翻阅的,则是一些杂记。   那些有名的医书,大多是有名的医者所写。里头的内容,也都广为人知。   想要在那种医书上找到一些让人惊喜的东西,着实不大可能。   万千世界,稀奇的东西多了去。那些名医虽说医术出众,可普救众生。但却不代表,他们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知晓。   在他们没有去过的地方,其实也存在着很多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但是却极其有用的药材。   娘素来睿智,应当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我们不知晓,却不代表不存在。”   许六月说到此,下意识就朝四周打量了一下。   见周围并无旁人,才继续道:“人人都说,咱们宁国药材稀缺。即便是连最普通的治疗风寒的药材,也得从邻国押送过来。   可大家伙儿却不知,其实在我们宁国,也有着很多不错的药材,可以救人性命。只是那些药材还没有被人发现,所以无人识得。   就更别提,有人能将它们的功效挖掘出来,并且发扬光大。”   许六月的嘴呀,那肯真像是开过光一样。   一番话说下来,竟没有半点儿心虚之色。就连眼前的这一块老姜,都听得入迷了。   “娘生活在独角山二十多年,也算是有小半辈子了吧?”   她看着宗母,试探性地问道:“六月敢问娘一句,可曾发现咱们独角山上,有许多珍贵的药材?”   “药材?”   宗母下意识想了想,摇头道:“咱们独角山多的是野味跟山货。但药材这一块,却是没有的。” 第260章 :古代如果有编剧   “不!”   许六月直接就否认了宗母的话:“咱们独角山不是没有药材,而是那些药材,娘根本就不认识!   娘和宗余确实是翻阅了不少有名的医书,识得不少的药材。   但天下的药材何其多?即便是出了名,被广为人知的医书,也未必能记载得全。”   说罢,为了能够让宗母相信自己,并跟自己回家。   许六月又道:“说实话,我今日进城,其实就是为了来卖药材的。   我在杂记中认识了不少的药材,恰巧咱们独角山里有。所以便挖了一些出来,拿到济世医馆卖了。   卖了不少银子呢,都存到钱庄里了。”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银票。   “娘瞧瞧,这些银子都是我这段时间挣的。除了卖保暖用品外,剩下的都是卖药材得来的呢。   娘若不信,大可去济世医馆找金老大夫问问。就问他,认不认识我许六月。他若说不认识,那就当我撒了谎。”   宗母自从让许六月当家后,就从未问过许六月家里银钱的事儿。   现如今瞧见她一出手就是几千两的银票,不免有些惊讶。   许六月察觉到宗母的诧异,连忙趁此机会道:“我许六月问心无愧,娘可信我了?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万年雪莲,才能救娘的性命。   所以呢,娘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私自冒险。咱们一家人啊,还有大半辈子的好日子要过呢。”   “六月……”   宗母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期盼,又有羞愧。   期盼的,是许六月口中说的‘板蓝根’,羞愧呢,则是羞愧她方才,一直以为许六月是想拖延时间,好让宗余寻出万年雪莲。   “娘可要跟我回去吗?”   许六月笑看着宗母,撒娇道:“您的老姐妹在家里头,可念着您呢。   再加上我这阵子又接了两笔大买卖,正愁人手不够。而我呢,针线活做得跟鬼画符一样,您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您就先跟我回家吧?咱们一家人一边挣银钱,一边等板蓝根。待将娘身上的毒解了,再去报仇也不迟!”   “主子!属下觉得,少夫人的话有道理。”   阿锦跟许六月虽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对许六月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觉得这丫头年纪虽小,但却机灵。   能得她家主子和公子瞧上的人,从来都不差。   再说了,她本就不赞同主子现在去报仇!   毒素一天未清,主子身上的功力,就一天比一天弱。   现在去报仇,胜算实在太低了。   “娘不跟我回去也行,我也不逼娘。”   许六月见阿锦也站在了自己这边,就知晓事情已经成了大半。   这种时候,最忌讳逼得太紧。   所以故意背过身去,假装在竹篮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实际上,确实悄咪咪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宗母的续命药。   “娘把这药留着吧!每日按时吃,先把命保了要紧。前些日子宗余又给您配了不少,咱不愁药不够。”   说罢,又添了句:“以前希望渺茫,娘有轻生之念,我能理解娘。   现如今既然已经有了解药,只待时机一到便能解毒。若娘还是不乖,那我可就要伤心了。”   许六月觉得,自己胡扯的本事儿真是越发大了。只可惜古代没有编剧一职,要不然她指定大红大紫。   关于仙水的事情,一开始呢,她倒是想说还差点银子的。   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许六月就算再蠢笨,也知晓宗母和宗余在背地里,还有别的身份。   母子二人都有下头人能差遣,并且如此忠心。可见,那身份也是很了不得的。   银子这东西嘛……多多少少肯定是有。总不至于,就上次给她的那一点吧?   但转念一想……   既然宗母和宗余没有主动告诉她,二人的真实身份,那么她还是少牵扯一些事情出来为好。   即便她说还差银子,对方也真的有银子,那也寻不出借口来给啊!   要知道,家都已经给许六月当了。   什么叫当家?   当家就是要一手抓住这个家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   像宗家这般,根本就没将底细完全交代清楚,甚至背地里还可能藏有银子的婆家……   若换作旁人来当儿媳妇,不起了疑心还好。一旦有所猜测,岂不是得胡思乱想?   许六月虽说不是那般小气的人,但在对方有心要瞒她的时候,她也不会如此无趣儿,非要拆穿别人的秘密,让别人难堪。   你说吧?   如果现在她突然来一句:药是有的,就是还差一万两银子。   那么对方会怎么办?   没有银子也就算了,大家伙儿一起想办法挣嘛。   可要是有呢?   人家还得在拿银子出来给你之前,寻出一个借口,好解释清楚这银子的来源。   罢了罢了!   如此麻烦且让人为难的事儿,许六月才不做呢。倒不如先编出一个世外高人,再编出一个药材收获的季节。   如此一来,不仅可避免尴尬,还可以为以后她想要做的事情,先打下一个基础。   譬如……   她去哪里得的杂记?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识得那么多的药材?怎么人家都没发现的药材,就她一拿一大把?   神明鬼怪的说法,也是分人的。   对哑娘和金老大夫有用的话,对宗母和宗余未必有用。   再加上她所说的话,其实漏洞百出。   现如今宗母没提出来,不代表以后就想不明白。   所以啊,既然自己已经给自己挖了坑,以后避免不得是要跳的。   那么就早点存上一些泥,也好在跳之前填填坑,好让自己跳得自在一些。   宗母到底还是被许六月的‘一派胡言’给说动了。   她没再动着心思去京都。   而是吩咐阿锦,想办法去联系宗余,让宗余回家来,莫在京都久留。   随后,见城门关了,又带着许六月,悄悄走到了另一头的城墙边。带着许六月一跃而飞,离开了锦州城。   许六月呢。   进一趟城,可谓收获满满。   不仅赚了银钱接了大单,还成功把宗母给带回家了。这心里头啊,嘚瑟着呢。   殊不知…… 第261章 :家的温暖   殊不知……   早在她跟和宗母、阿锦还在巷子里说话的时候。巷子外头,就已经有一个老熟人,将几个人盯住了。   那人虽站得有些远,听不清楚许六月几个人在说什么。可远远瞧着,她还是能认得清楚谁是谁的。   看见许六月等人离开,她立马就往反方向去了。一边走着,还一边寻思,该怎样让许六月付出代价!   ……   许六月在武功这一块,本就有些天赋。   再加上轻功她一直练着,不敢有半点懈怠。虽说还不能飞檐走壁,但在宗母的带领下,速度还是比来时快了不少。   婆媳二人一路从锦州城直奔回万福村,刚好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中。   哑娘见许六月这个时辰还没回家,便先将晚上的米饭给做了。正在灶房里头忙活的她,瞧见宗母回来时,整个人激动得不行。   手一抖,就连水瓢都打翻了。   只奈何,她嘴里说不出话,所以‘唔唔呀呀’的,只能用手来比划。   许六月见两个老姐妹思念得紧,便将她们打发到屋子里头歇着去,自己来接手灶房的活。   因着天色晚了,一家人又没吃晚饭。所以这一顿晚饭,做得格外简单。   一锅米饭是哑娘早就做好了的。   许六月接手后,只蒸了几个包子,炒了一道红薯苗,再有就是蒸鸡蛋了。   一家人本就是过简单日子的,粗茶淡饭也吃得极香。   特别是哑娘。   前些日子因为宗母离开的事儿,她一直没什么胃口。现如今瞧见宗母回来了,她米饭都多吃了两碗。   宗母呢,也是不愿意让旁人担心的。   晚饭过后没多久,便主动去倒了温水。还像个老小孩一样,特地当着许六月的面将药丸吃了。   看得许六月是又好笑,又欣慰。   现代的她,只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   所以在前世,她根本就不知道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是何种滋味。   所有有关于父女之情或母女之情的体会,都来源于剧本和她演的戏。   虽说,后来穿到了原主的身上,有了父亲和母亲。   可偏偏,那父亲还是个渣渣。母亲呢?又因为常年被压榨,所以谨小慎微,胆子连老鼠都不如。   在没嫁给宗余之前,要说许六月没有感受过完整的家庭温暖,一点儿也不为过。   哪怕在许家时,哑娘的担忧和许薇香的关怀,也让她觉得挺暖的。   但那种暖,多少带着压抑。   不像现在,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家,连毛孔的舒张都是放松的。   许六月很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家庭,所以对两个母亲,都格外亲近。   她待这两个母亲,时而有着对待长辈的尊敬。时而,有着对待孩子般的照顾。时而,又将她们当成朋友,凡事儿有商有量。   这不?   一家人洗漱完毕,许六月便趁着大家伙儿还没睡觉之际,简单将自己与周家合作的事儿,以及张家夫人要她做嫁衣的事情,都交代了。   还毫不客气叮嘱道:“娘,你们二位可得保重好自个儿的身子!   我这能不能给家里头挣到大钱,可就都靠你们俩了。”   ……   次日一早才用过早饭,许六月便下山了。   万福村里,今日也热闹着呢。   九月初二,正逢赶集日。   李大壮早早就把牛车赶到了村口,开始他的营生。   方翠花和她的夫君林大全,以及李媒婆,都已经坐在牛车上了。牛车中间,还堆放着不少的东西,占了牛车一半的位置。   “叔叔们婶子们早啊!”   许六月挥着手跟众人打招呼,脸上满满都是笑容。   李大壮等人还以为许六月要去赶集呢,忙道:“六月又要进城哩?快上车!”   “大壮叔,我今日就不去了,还得去里正伯伯家找锦绣呢。”   她笑着婉拒,便朝牛车上望去:“大全叔和翠花婶子这是要去提亲了呀?那可得先恭喜你们了!”   “你这丫头!”   方翠花一家本就喜欢许六月。   大清早的,又见许六月嘴巴这么甜,心里更高兴了。   “你放心吧!我们这次一定给你挑一个好嫂子回来。到时候啊,咱们一起做针线活!”   自从许六月知道林狼子的未来媳妇儿会做针线活后,可就没少念叨。   现在的她啊,在做绣品这一块那是入了魔的,莫说‘算计’林狼子未来的媳妇儿了。   若不是因为林家老太太年纪大了,恐怕她连老太太都不放过呢。   方翠花有此一言,也是情理之中。   “嘻嘻……”   许六月笑盈盈的,道:“有翠花婶子这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便挥了手跟几个人道别。   还和方翠花约定,等她提亲回来后,再上家里跟她细聊。   农村人起得都早。   一般来说,像现代六七点的样子,就已经是家家炊烟,开始做早饭了。再勤快一些的,可能五点多就已经起来了呢。   许六月从村头一路走到里正家,每一户人家都挺忙的。   要么吃早饭,要么外出干活,要么收拾东西去赶集。   只有许家。   大门紧闭,死气沉沉的,就像里头没个活人似的。   路上。   几乎每一个瞧见许六月的人,都会跟她和善的打个招呼。许六月也不端着,一脸笑盈盈的,格外讨人喜欢。   待经过杂货铺时,还特地交待了杂货铺的老板娘谢小梅。让对方平日里多收一些鹅绒,自己这头都吃得下。   莫家素来是最勤快的。   要不然,这里正的位置也不会在莫家留那么久了。   许六月来到莫家时,里正正在劈柴。而莫锦绣,则在自家的水井旁,用大木盆接了水来洗衣裳。   想来,是上次去河坝时受了欺辱,所以便懒得去惹那些不痛快了。   “六月丫头?”   里正最先发现许六月,笑着问道:“今日还要进城啊?怎的来得这样早?”   说罢,便停下了手中的活,问:“吃过早饭没有?锅里头还有红薯哩!”   “已经吃过了,里正伯伯您忙着吧。”   许六月跨进院子,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打完招呼,就随意寻了个矮板凳,来到莫锦绣身旁坐下。 第262章 :租间院子招绣娘   莫锦绣跟许六月交了朋友后,性子也开朗了不少。   瞧见许六月坐得这般近,不免笑道:“你这是要作甚?也不怕我弄湿了你的衣裳。”   “我怕什么?你是在洗衣裳,又不是在打水仗。”   许六月说着,便又嘴贫:“要不要我帮忙?哦,不用?好的,我知道了。”   这一番自问自答,那叫一个顺溜。   听得里正跟莫锦绣都傻眼了。   父女二人愣了愣,才笑出声儿来。   “呀!又是一条柴虫哩。”   里正在砍柴,久不久就能才树木里砍出一些肥嘟嘟的虫子来。   他就这么将那些虫子放在旁边的碗里,都已经有大半碗了。   “这柴虫可真肥!”   生长在树木里的虫,一个个都是光滑顺溜,肥嘟嘟的。   这种虫子蛋白质特别高,用火烤了吃,味道极其鲜美。   以前在前世出任务时,荒郊野岭里,许六月可吃了不少。   也难怪,里正会特地拿个碗来装了。   “里正伯伯?这一大碗的柴虫,该不会是你今天早晨收获的吧?怎么那么多?”   一根大树枝里,能得个五六条柴虫,已经十分难得了。   虽说里正的身旁,已经堆了不少的柴火。可也没理由那么夸张,能装出那么多的柴虫吧?   “不敢相信吧?”   里正看着许六月疑惑的眼神,便得意道:“我告诉你啊,这还真是今天早晨砍柴时得到的!   说来也怪。以前一根树呢,最多也就七八条。可这一次砍回来的树,一根能有十几条哩哩,也不知怎么的,长那么多虫子。”   说罢,又问:“中午留在这里吃饭吧?我给你烤柴虫子吃。”   “我倒是想呢,只可惜我娘跟婆母叮嘱了我,要回家去吃。”   许六月托腮,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   这些柴虫若拿去百香楼卖,能不能卖上点好价钱?这可是真正的山货!可遇不可求的!   正想着呢。   里正一个斧头劈下来,偏巧不巧又掉了一个肥嘟嘟的小可爱到地上。   他停下动作,弯腰将那柴虫捡起,丢到碗里,看得许六月的眼睛都馋了。   “里正伯伯,你这柴是在哪里砍的?怎么那么多虫子?”   “在北山!”   里正也不藏私,道:“只不过啊,要往里头走一点。   外头的死树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不是小树枝就是生树,一个不好背,一个不能砍。   只有再往里头走,才有死树哩!也就是……就是过了北山河后,再走上半个时辰吧。   大家伙儿懒,都不愿意走那么远。所以里头的死树还是挺多的!这不?我这一次砍回来的柴,还真不错。”   宁国有规矩。   农夫砍柴,只能砍枯死的树为柴。那些生长得正好的树,不管是人种的还是野生的,都不能碰。   许六月觉得这一个规矩挺好的。   毕竟在古代,人人都要烧柴火。你来砍一棵活的,我来砍一棵活的。   那山就秃了。   许是怕许六月会自己进北山,所以里正一边砍着柴,一边叮嘱:“对了,你自己可莫要进北山啊!要是想去,叫上我,我带你去。   北山虽说不如你们独角山危险,但里头的野货不少哩。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小心受伤!”   “好咧,我就问问,不随便去。”   才怪呢。   等我忙完手里的活,就进去看看。   里头的柴连虫子都那么多,指不定有什么丰富的物资。   “对了里正伯伯!我记得上次过中秋节的时候,林家的翠花婶子说过,咱们村子还有一间院子空着呢,是吧?”   “对!还有一间空着呢,在村尾。”   里正听到许六月的话,便停下了砍柴的动作,抹了一把汗。   “怎么呢?你这是想搬下来住了?”   “嗯……也不是。”   许六月笑了笑,道:“就是想问问,那间院子现在还出租不?   我最近不是在绣绣品来补贴家用吗?做得还不错,所以想多叫上几个人一起。   您是知道的!这人多了,若还是各自留在各自家里干活的话,就不好管理。   所以我就寻思着,找一个地方,让大家伙儿都聚在一起。虽说还是各自绣着各自的绣品,但好歹有几个一起说话,也不闷。   农忙过后,大家伙儿都空闲了。有个活干,也可补贴补贴家用。”   “哎哟,这是好事儿啊!”   里正也不干活了。   从一旁拿了个板凳坐下,就道:“六月丫头,你这是想开绣坊啊!”   “不不不,绣坊倒是谈不算。顶多就是一个……一个小的干活室吧!”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一旁的莫锦绣,道:“到时候这个干活室开起来了,就让翠花婶子和锦绣去管着。”   “你翠花婶子是不错的,但锦绣就算了吧。她年纪轻,别人也不听她的。”   说起莫锦绣,里正也是愁啊。   村子里的那些人虽没有明目张胆的嫌弃他的闺女,但暗地里是如何避开她的,他都知道。   若不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对莫锦绣有所避忌,莫锦绣又怎么能在家里头洗衣裳?   河坝那么宽,洗得多干净啊?   还是在家待着吧!也省得给六月添麻烦。   许六月哪里能不知道里正的想法?   她也不着急说服。   只道:“年纪小怎么了?有能力者,不在乎年纪老小。   再说了,锦绣这么好的姑娘,若是有人觉得她不行,那一定是那个人瞎了眼。”   “嘿嘿……也就只有你这么看得起她。”   虽说是安慰话,可里正听了,还是挺高兴的。   “村尾的那间院子啊,以前是赵家的,我和你说过吧?赵家发家后,就搬出去住了。至今为止,已经有许多年没住过人了哩。   你若是想租,恐怕得花点功夫去打扫了。”   “这倒不怕。”   不就是清扫屋子吗?小问题!   重要的是,她得寻到一个好地方,可以让她暂时先将工作室运营起来。   她的竹屋倒是挺不错的,环境优雅。   可奈何,人人都怕独角山啊。   即便不怕,这每日上下山的,也不方便。   “待会儿里正伯伯若得空了,就带我去瞧瞧吧?” 第263章 :受流言迫害   竹屋那头行不通,自然是要寻个可以开工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不让以后的员工将绣品带回去做?许六月有她自己的考虑。   一来,是觉得以上下班的方式,比较正经。   她的年纪尚小,而村子里的人,大多喜欢扯交情,讲辈分。   许六月要想在村子里做出一个工作室,就必须得将一切都公事化。   二来,大家伙儿聚在一起挣钱,不仅有了谈资可打发时间,也会暗自里有所攀比。   这种攀比,有利于增加质量和数量。   三来,许六月已经跟周家达成了协议。大大小小嘛,也是周家长期的供货商了。   若还像以前一样,随意寻几户人家来做。那么这跟打游击战有什么区别?怎么看,都像是现代里的那些三无产品嘛。   “你急不?咱们先去看也成!”   里正早就看出许六月是个要干大事儿的人。   别瞧着这丫头年纪小小的,可要论起魄力和胆量,却鲜少有人能比。   就连他家那在镇上念书的儿子,都得自愧不如。   知晓了许六月的打算后,里正就生怕耽误了她的正事儿。   赶忙将手头的活停了,要去屋子寻钥匙。   “不急不急!”   许六月连忙摆手,应道:“里正伯伯先忙,我等锦绣呢!锦绣什么时候将衣裳洗好晾晒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去。”   “你……你说什么?等锦绣一起?”   里正有些愣了。   看了看自家闺女,再看看许六月:“六月啊,锦绣就莫去了吧?”   说罢,便忙朝莫锦绣使了个眼色。   莫锦绣见此,也跟着道:“六月,你跟我爹去吧,我就不去了。”   “不行!你必须得去。”   许六月微嗔,朝莫锦绣道:“我们这个干活室,就是因为有你先做了绣品,才能开起来了。   若连你都不跟我一块去看房子,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别!”   里正有些慌了。   连忙阻止:“六月啊,你租那间院子,是为了做买卖的。   做买卖讲究什么?那得讲究好运道啊!你年纪小,有些事情或许不懂,但我们不能害你。”   说罢,又道:“锦绣的名声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让她再踏足了那地方,给你惹了晦气儿。”   “里正伯伯!”   许六月脸色一沉,便佯装生气。   “您还是锦绣的亲生父亲呢!怎么能这么看待锦绣?”   “我……”   “外人要怎么说,那是外人的事情。我们身为锦绣的家人和朋友,就应该支持锦绣才对。   如果连我们这些身边人,都跟外头的人一样,误解锦绣,疏离锦绣,那我们跟外人又有什么区别?”   许六月正是因为知道莫锦绣的名声儿不好,所以她才要坚持将莫锦绣带去。   在这个村子里,大家伙儿都将莫锦绣当成了克星、灾星。   在他们看来,只要是跟莫锦绣擦肩而过,都得沾惹上晦气儿。就更别提,许六月开门做买卖时,将莫锦绣带去了。   里正之所以不愿意让莫锦绣跟着许六月一起去看房,就是怕会连累了许六月的生意。当然,也怕村子里有人说闲话。   按道理来讲,里正是好心的。至少,他懂得为许六月着想。   可偏偏她许六月不信这个邪!   她不仅要将莫锦绣带去看房子,还要把莫锦绣安排到里头干活呢。   “里正伯伯可是忘了?我最初从独角山死里逃生回来的那一次,不是还有人说我是鬼吗?   说我命中带煞,能活着从独角山回来,是因为背上背着孤魂野鬼。   正巧,那一次因为我险些死掉,所以明白了活着的重要。   为了能够活下去,我性情大变,开始跟许家的人唱反调,整个人泼辣又狠毒。   村子里的人,无论童叟,见了我就躲,提起我都怕。   甚至,还有不少人来寻过你,要求你将我捆了浸猪笼吧?理由就是,我被鬼上身了,不知道何时会伤害你们?”   “六月……”   里正听到许六月这一番话,微微有些尴尬。   正如许六月所言。   那一阵子,确实有不少的人来过他家,说过一些难听的话,要求他拿出里正的身份,将许六月捆去浸猪笼。   而他,也曾为了村民的利益,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只是后来,到底没能忍心。   “里正伯伯!我自问,那一阵子的我,名声儿比锦绣还差呢。可现在呢?当大家伙儿看清楚的事情的真相,不也开始接受我了吗?   旁的不说,就光说许家人欺负我时,村子里的叔婶伯伯们,都会为我说话了。   今儿个一早我来寻锦绣时,路上的乡亲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呢。”   许六月说着,便满眸带笑,安慰道:“所以啊,我们得走出去。只有走出去了,做了实事儿,大家伙儿才能看得见。   锦绣好多的一个姑娘啊?又亲切又懂事儿还贤惠!莫说是长辈们了,就是我瞧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   可偏偏啊,她从小受到了流言的迫害,又天天窝在家里头躲着。即便是再好,旁人也看不见呐。”   许六月将这一番话说完,莫锦绣的眼眶就已经红了。   想来,是这么多年来,受了不少委屈。而许六月呢?则是第一个会站在她的角度上,去为她思考问题的人。   不似她爹和她兄长,只会让她躲着。躲得了是非,躲得了清闲,却躲不过自己心里头的坎。   许六月见此,拍了拍水盆边,示意莫锦绣赶紧洗衣裳。   随后,又道:“里正伯伯。咱们村子里不像城里,不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那一套。   村子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谁还没见过谁小时候光着屁腚子满村跑的样儿?所以啊,还是得让锦绣多出去走走。   毕竟……你能护得了她一时,不能护她一世。即便是千邛哥哥,以后也是要成亲娶妻的。   锦绣有她自己的人生,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你和千邛哥哥。这未来夫婿的话,咱们暂且不说。   依我所见,她若要靠,只能靠自己。可要想自己当自己的依靠,她就得足够强大才行。   你和千邛哥哥,到底还是太小心翼翼了。” 第264章 :赵家院子   许六月的话,其实是很有深意的。   即便是活了几十年的里正,也真正听到了心里头去。   他无法相信,坐在对面跟自己谈着如此沉重话题的人,竟然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丫头。   可偏偏,他又不得不承认。许六月的话,就像是一个大石头,重狠狠击中了自己的心脏。   “你说的,我如何不懂?”   这一次,里正没将许六月当成一个孩子。而是十分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顾虑。   “我们锦绣懂事儿啊!从小到大在外头,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回来后都是一声儿不吭的。   她没有同伴玩耍,所以一直以来,都十分孤独,只能跟我给她雕的木偶人说话。   我看着心疼,又实在没有法子。你说我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去找一堆的小孩儿,要求他们来跟锦绣玩耍吧?”   说起过去的这些事情,里正也显得很无奈。   他摇摇头,继续道:“除了孩子外,村子里的那些大人,虽说没有当众给过我家锦绣难堪,但也不过是瞧在我的面子上罢了。   因为我是里正,所以大家伙儿都得讨好我。即便觉得锦绣晦气儿,也只是暗地里说说,不敢当面表现出来。   可我也明白,我这里正不能当一辈子啊。总有一天,我是要卸任的。   到了那时候,没有了里正这一层身份护着,锦绣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模样儿呢。   千邛呢,拼了命的读书。只为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成为锦绣的依靠。   可是功名那东西,最是缥缈,哪里能说考就能考得上啊?对于锦绣的将来,我也是担心得很。”   说罢,里正看向许六月。   眸子里,充满了感激:“锦绣这丫头,这十几年来活得都不开心。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自从跟你交了朋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就渐渐变多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待她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   只是……外头的人对锦绣,着实有着偏见。   你这都要租院子做买卖了,那一定是要往大了的做。别到时候因为锦绣,还招不到人……”   “哎哟里正伯伯,瞧你这都是什么想法?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   许六月笑得明媚,丝毫就不担心莫锦绣会连累她。   “要做买卖的人是我,我都不担心锦绣会成为我的负担,你倒不放心了?   再者,你自己都会说,旁人对锦绣那是偏见。既是偏见,便不是事实。咱们有的是法子,让这偏见变成正儿八经的夸赞!   我们家锦绣啊,那可是一顶一的好姑娘。这么好的姑娘,名声儿就得飘到十里八乡去,可不能藏在咱们万福村里。”   说罢,又朝里正问道:“你们呢,总是担心这担心那呢。要我说啊,还不如大胆一些,让锦绣和我一起结伴,整出点名堂来呢。   再说了,这干活室开起来以后,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那些喜好扯事生非的,人心不善的,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什么灾星?什么克父克母克朋友?里正伯伯,你和千邛哥哥跟锦绣朝夕相处,可曾被她克了?   再看看我!我现在跟锦绣那么要好,可曾见有半点落魄?   你还不是好好当着里正?千邛哥哥的书,不也一样念得挺好嘛。我呢,虽说还没什么出息,可这买卖也要做起来了。   反观那些处处欺负锦绣的人,那日子过得才是苦呢!就拿田家人来说吧?我昨日去城里时,还瞧见田小甜大清早在路边割猪草。   克什么克?世人一张嘴,随便那么吧啦两句,还不知害了多少人。”   言毕,瞧见莫锦绣的衣裳也洗好了。连忙起身,帮着莫锦绣一起晾晒衣裳。   这一边晾着,一边又道:“至于锦绣的娘亲,那只能说是意外。这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幸运的,见了一次阎王后还能回来。这不幸运的,也就被阎王留下了。   自古以来,因为生孩子而丢掉性命的女人不在少数,凭什么就说咱们锦绣克母?放他们的狗/屁去吧!”   许六月说到后头,竟不小心吐出了粗鄙之语。   可偏偏,那一句粗口,听在里正父女耳里,竟有些可爱。   于是,纷纷笑出了声儿。   O(∩_∩)O哈哈~   在许六月的帮助下,衣裳很快就晾晒好了。   这时,里正也进屋去摸出了钥匙,带着两个小姑娘朝村子最末尾的方向走去。   约摸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吧,才过了河坝没多远,也就到了。   赵家的院子,还挺清幽的。   不像别人家,直接就把院子建在马路旁边。而是建在马路上头,一个半高的高台上。   要想上到赵家院子,还得上一个几米的小斜坡。不过呢,这院门倒是直接建在了小斜坡下面。   打开院门,爬几步小斜坡。左手边,就是院子和房子了。   赵家的房子,跟别人家也不一样。   古代的农村嘛,建院子都喜欢典型的一进院。   这典型的一进院呢,屋子就像是一个回来的‘回’字儿。中间是院子或者天井,四周是屋子。   可赵家的院子不同。   虽说也是配了一个大院子,但他家的屋子,是建成了一个L形。   院子外头的围墙,是黄泥巴。屋子的墙,却是用石头砌成的。   虽说不是青砖红瓦房,但比起许家那种泥房,却不知好上多少倍。   因为占地面积比较大,所以屋子也是不少的。前前后后,连同堂屋也加在一起,有九间房呢。   左手边的三间屋子,大一点的那个是灶房。灶房的右手边,是柴房。左手边,是洗澡房。   这洗澡房,做得也不错。   虽说不大,可打开房门进去,里头还砌了一堵矮墙呢。   矮墙的后头,有一个小洞口,方便流水出去,用来洗澡。前头呢,则放了两个尿桶。想来,是解决如厕问题的。   只是因为太久没住过人了,所以尿桶里住上了一只可爱的大蜘蛛。   大蜘蛛勤奋得很。   即便是有人来了,还在不断编织着自己的网。 第265章 :好房子   剩下的六间屋子,有一间最大的,是堂屋。其余的五间,都是睡房。   说起来,也难怪这赵家会发家,全家搬到城里去住。   就怪看着他家这房子,就知晓赵家是个舍得花钱的主儿。   这不?除了堂屋和灶房外,其余的五间屋子,全部都打上了热炕。   这可是在南方啊!   虽说南方的冬季也冷,也会下小雪。而且这种冷,还是冷到骨子里的湿冷。   可是在南方人的眼里,这北方才能算得上天寒地冻啊!   花钱打热炕,最后还要烧不烧的柴?那可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所以……   莫说是万福村了,即便是锦州城,恐怕都没几家人是会打热炕的。   天冷时,就起个火盆,一堆人围着烤火就是。哪里用得了那么夸张,烧热炕暖整间屋?   再说说这地吧。   也没几户人家能跟赵家比。   就说说之前住的许家吧!许家的地就是泥嘛,被踩得黑乎乎的。   但赵家呢?   这地都是铺了大石头的。   虽说石头还是有些小的坑坑洼洼,但看起来干净舒服多了。   几间屋子连接在一起,虽说是一个L字母的形状,但刮风下雨时,根本就不用担心湿了身子。   因为赵家还在外头做了一个走廊,那走廊可宽敞了。许六月目测了一下,起码有两米那么宽。   哦,院子外头也好。   也是铺了大石头的,像晒谷坪一样,以后还能晒东西。不是一般人家的院子,都是泥沙和鸡屎。   在院门的另外一头,也就是小斜坡那里,又开了小门。   因着赵家这院子,已经是建在村尾了。所以后边和旁边,都是没有邻居的。   小门打开上走去,就是一片小竹林。   赵家人还在小竹林上建了一个猪圈、鸡圈和茅厕。离院子不远,但若是以后用起来,也根本不用担心闻到味儿。   “里正伯伯,这院子租多少钱?”   许六月对赵家这院子,心水极了。   莫说是租,就连买下来的心,她都有啊!   “赵家的这院子,还是不错的。比起别人家的,那算是干净宽敞多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建在了村尾,离大家伙儿比较远了。再加上都是同村的,所以租得还不算贵。”   里正比了一个手势,道:“赵家人的意思,是说一个月租一钱。   如果是一次给足一年的租金,那么给一两就够了。”   “一两?”   一两银子租一年,不贵啊!   要知道,这赵家院子可是有热炕的。等到天冷时,就把炕烧起来。   到时候整间屋子都暖暖的,做针线活一点儿都不怕冷了。   “里正伯伯,这院子我租了!”   说罢,许六月还不满足,又问:“就是不知道,人家卖不卖?要是能卖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你要买?”   里正一听,有些惊讶:“六月,你可是想回到村子里来住?”   “嗯……现在还没这个打算,但以后谁说得准呢?”   许六月笑了笑,道:“反正这院子我挺喜欢的,能买的话,我当然不愿意租了。”   她倒没想搬到村子里来住。   毕竟在独角山上,还有胖虎和花花呢。   想要买院子,只是因为她不喜欢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说房子租下来以后,使用权是她的。可对于许六月来说,终究是没有安全感。   毕竟房契和地契还在别人的手里不是?   改天这买卖做得热火朝天的,人家来一句房子要自用,给收回去了。大不了呢,再赔她两钱银子当补偿。   那她一时之间,又去哪里寻一个这么好的院子?劳民伤财不说,还伤神。   自己的房子就不一样啦!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将未来的计划做得多大,心都安。   “这个……我得去城里问一问才行。”   里正迟疑了会儿,道:“当初赵家的人离开时,只说要将房子出租,倒没说出售。   房子毕竟是别人的,我做不得主。”   “不急,就先租着吧。等什么时候联系上人了,咱们再问问卖不卖的事儿。”   许六月说着,便又一路跟着里正回到了莫家。   在里正家里,许六月开始跟莫锦绣算这一批货的工钱。   一百零六个荷包,莫锦绣绣了六十六个。一个荷包五十文,最后是三两三钱的银子。   再加上租房的那里,许六月打算先给一年的租金,所以又支出了一两的银子。   房子能不能买下来,还得里正帮忙跑一趟。所以许六月在这一块,又多给了二钱的辛苦费。   加在一起,则是四两半的银子。   对于那二钱的辛苦费,里正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肯收。但许六月也是个倔强的,既铁了心要给,里正就没有退得回来的道理。   更何况,许六月说出来的话可扎心了呢。   “里正伯伯,你就拿着吧!不过是二钱银子罢了,难不成还是炭火?烫手啊?”   她指了指一旁的莫锦绣,道:“你瞧瞧锦绣!人家挣了三两多的银子呢,比你不知多了多少倍,怎么不见她说话呢?   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就收下吧!”   里正一时无可反驳。   看了看自家闺女,瞧见自家闺女冲自己点头,便只好收下了。   他嘿嘿笑着,便拿着银子去了自己屋,仔细收好。还特地把自己挣的,跟自家闺女挣的,分开来放。   这阵子以来,自家闺女靠着自己的劳动,可是有了好几两的进项呢。   他得帮她存着,谁都别想动!   “布头还有吗?”   许六月把银子给完后,便拉着莫锦绣的手,道:“这阵子得辛苦你,多做一些荷包了。   我们下次交货的日期,在十月初一。时间还长,你放心大胆的做。不管做了多少,都能卖!”   “好。”   莫锦绣温温柔柔的点头,便道:“布头还多着呢,七彩线也还有,你放心吧。   等到快用完的时候,我自会跟你说的。”   “嗯。”   许六月应了一声儿:“我这阵子也不大外出了,就多画一些花样吧。   你若有什么好看的花样,也可以画下来。”   “行,我且看看吧。”   莫锦绣笑着,正要继续跟许六月聊天。   突然,外头传来了一个妇女的声音儿。   “人呢?有人在家吗?” 第266章 :不要脸的小姨   那声音儿,很是尖锐,一听就不是善茬。   许六月微微蹙眉。   再看向莫锦绣时,只见莫锦绣的脸,已经白了几分。   “来来来,这就是你姨夫家了。快进来!别在门口磨磨蹭蹭的。”   外头,那妇女的声音儿依旧没听。   听着那话中的意思,是还带着人呢?   里正听到动静,已经从隔壁屋出去了。而莫锦绣,神色却越发不对劲儿。   “怎么了?”   许六月有些担心,推了推莫锦绣:“来人可是你亲戚?”   “嗯……”   莫锦绣用蚊鸣一样大小的声音儿,道:“是我……是我小姨。”   “你小姨?”   许六月微愣。   在原主的记忆里,只知道莫锦绣有一个难产而死的母亲。倒不知道,她还有小姨呢。   “你小姨待你不好?”   瞧着莫锦绣那样儿,许六月就能猜测出几分了。   于是,轻轻握住了莫锦绣的手,道:“别怕,有我在呢。”   仅仅只是一句‘有我在’,顿时又惹了莫锦绣好一顿哭。   “我……我这小姨不是善茬。她……她可是出了名儿的泼辣。   当初我……我之所以得了这名声儿,还有她的功劳呢。”   莫锦绣说到这,便抽了抽鼻子。   然后,将以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   这莫锦绣刚出生时,倒没什么人说她是克星。毕竟女人生产本就是件大事儿,谁能保证没有危险呢?   只是后来啊,莫锦绣的小姨出现了。   还带着一个混蛋大舅舅,上门来讨说法。   说是自家姊妹嫁到了万福村,还没怎么享福呢,就因难产而死了。   家中父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姊妹,逢年过节还凭着女儿能回去看望二人!   可现在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说家中父母因为自家姊妹难产而亡的事情,伤透了心,已经哭了几天几夜不曾合眼。那眼睛啊,都要瞎了。   她们过来呢,是来讨赔偿的。   一家人养大一个闺女不容易!   现在闺女为了你老莫家生孩子而死,你怎么也得赔钱吧?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莫家的老太太还在世呢。   莫老太太既能教养出一个当里正的儿子,便说明她绝对不简单。至少,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   瞧着莫锦绣的大舅舅和小姨找上门来要公道,便以一己之力,将人给赶出去了。   要钱?没有!   要命?那就把这女娃带走。   你们不是死了个女儿吗?我们老莫家赔你一个外孙女行不行?   有本事儿啊,你们就把孩子抱去自己养。反正也是你们家闺女拼死生下来的,你们自己疼着去吧!   莫老太太的话,听着虽难听,也足够冷漠。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不喜欢自己的孙女。   要认真说起来啊!   莫锦绣的名字儿,还是她奶奶给起的呢。   正是因为莫老太太知晓亲家一家人是何等德性,所以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呢。   亲家要的是钱,她给的是人。   谁愿意从小养大一个孩子?还是一个赔钱货?   得不到银钱的大舅舅和小姨一时气不过,就站在莫家院子外头破口大骂。   骂莫锦绣是灾星,是克星。   总而言之,有多难听便骂多难听吧!   村子里的人,都是好热闹的,又容易信奉鬼神之说。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闹的次数多了,莫锦绣的名声儿也就坏了。   “这哪里是小姨啊?这分明就是吸血鬼!你母亲都已经去世了,她们还要来吸你母亲的骨血,可真新鲜!”   趁着里正在外头和那妇女周旋的空隙,许六月倒是听了一场故事儿。   她虽还没见过莫锦绣的小姨,可心里头却鄙夷得很。   “是啊,这个小姨,我从小就怕。”   莫锦绣一脸委屈,道:“一开始我奶还在世时,倒还安生。因为我奶不好欺负,所以每一次她们来,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后来我奶去世了,我大舅舅和小姨就越发过分。一年三四次的过来打秋风不说,还总想把我嫁出去。”   “嫁出去?凭什么!”   许六月瞥了一眼外头,道:“你虽没有母亲了,可父亲还在呢。这女儿的婚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姨做主了?”   莫锦绣的小姨既是这德性,那么想都不用想,她介绍的人肯定没一个好的。   要不然,莫锦绣也不会到了这年纪,还没说亲呢。   果然。   许六月这想法才落定,莫锦绣便道:“她想让我嫁出去也就罢了,可偏偏每一次挑选的人,不是老就是残,要不然就是死了妻子带着孩子的。   我们不乐意,她就对我们污言秽语大骂一通。那脸啊,都不知道撕破了多少次。”   “都这样了,还来呢?”   许六月咽了咽口水,真觉得这世上的奇葩,多得不得了。   以前以为许家是极品呢。   现在看看,家家都有极品亲戚啊。   “可不是吗?旁人家若是吵闹太凶,撕破了脸皮儿,那是一辈子都不来往的。   可我这大舅舅和小姨倒奇怪。每一次来的时候,不管骂得多难听,闹得多凶狠。   转眼,又像忘了一样。等到第二次来时,依旧没脸没皮儿的。”   说罢,莫锦绣又摇了摇头:“我爹是一个男人,又不好跟女人家较真。再加上念着我娘的那点情分,每一次都吃亏。   也不知道这一次,她们又来做什么?”   “管她们呢!”   许六月拍了拍莫锦绣的腰杆子,道:“挺直腰杆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哟,锦绣表姐在这呢?”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就走进来了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姑娘。   说起话来,矫揉造作的劲儿,可真是让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说怎么满院子满堂屋的找你,都找不着!原来,是躲在这里跟小姐妹聊天呀?   我倒是说嘛,我们锦绣表姐一直都是乖乖女,哪里会有这样不懂规矩的?自家小姨都来了,还躲着不出去请安。”   说着,又道了句:“咿?锦绣表姐什么时候有小姐妹了?这万福村里,还有愿意跟锦绣表姐当朋友的人吗?   这人是谁呀?我可得好好看看!看看她是瞎了一只眼呢,还是多了一个胆呢?嘻嘻……” 第267章 :冤家路窄   因着许六月是背对着房门坐的。   所以对于来人,她根本就瞧不着长相。   只是听着这声音儿,还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正仔细想着呢,那女子便伸手搭到了许六月的肩膀上,想将许六月的身子给掰过来。   大概……   是觉得莫锦绣的朋友,也跟莫锦绣一般好欺负吧?   可这一次……   她的如意算盘是打错啰!   只见许六月突然伸出右手,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直接扼制了来人的手腕。   用力,一掰。   “啊!”   尖叫声儿划破天际。   许六月并未就此住手,而是一个转身,立即就给那女子一个过肩摔。   将来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儿。   那声音儿,可真是好听。   “啊!哎哟……救……救命啊娘……”   也就是这时,许六月才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   !!!   这货?   这货不就是那天她跟宗余去附近村子里收鹅绒时,遇到的那个‘花姑娘’嘛?   哎哟我去!   难怪说着声音矫揉造作得让人恶心呢。   原来,还是‘老熟人’啊!   许六月嫌弃地甩了甩自己的手,好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而这时,里正带着莫锦绣的小姨,急匆匆跑来。   噗……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这‘花姑娘’穿得花里花哨的,花姑娘的娘也不素净嘛。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将自己打扮得跟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想要作甚?作妖吗?   倒不是说上了年纪,就不能穿红戴绿爱漂亮。关键是,你得符合自己的气质吧?   肥硕的身材,非要穿紧了巴扎的裙子。肚子上的游泳圈,都有……一、二、三层了!   满是皱纹的脸上,涂了白白的粉。两旁脸墩儿呢,又是红色的胭脂。   昂~怎么形容呢?   说喜庆,是不对的。说像青楼里的老鸨嘛,也未免太丢老鸨们的面子了。说唱大戏?人家唱大戏的可美呢。   总而言之,太可怕了!   莫锦绣的小姨,本姓姓章。   夫君死后,她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住,投靠自己的大哥。   所以大家伙儿见到她,还是管她叫章氏。   这章氏呢,一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   瞧见自家闺女倒地不起后,也不急着去扶闺女,而是指着莫锦绣大骂:“你个赔钱货,你对你表妹做了什么!   怎么就这么晦气儿呢?才一来就摔成这样!”   里正听见自家闺女被骂,脸色难看极了。   他正想上前理论,却被许六月抢先了一步。   “赔钱货说谁呢?你自己是赔钱货也就算了,你女儿愿意当赔钱货也随你们的便。   怎么?骂人骂到别人家里来了?还骂别人的闺女?你哪位啊你?”   我了个去,我这暴脾气儿!   许六月挡在莫锦绣面前,指着地上的花姑娘道:“这我老奶奶,地上的是你女儿是吧?   都那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劳烦你管好自家闺女吧?   同样都是两只手两只脚,怎么就你闺女这么优秀呢?   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正说着话呢,有一双手突然就拍到我肩膀上,我可不是怕吗?   下意识反手一抓,她就到地上了!”   “你!”   “我本来还想道歉来着,可谁知道这位老奶奶你也太过份了。   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污言秽语的,实在难忍!”   “你骂谁老奶奶!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你老奶奶吗?我是莫锦绣的小姨!”   女人嘛,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老了。   明明是大婶一样的年纪,非得别人叫她大姐才会高兴。   许六月突然来个老奶奶,岂不是气得章氏心肝疼?   “你问我哪位?我才问你是谁啊!这是我姐夫你知道不?你身后的那个丫头,是我外甥女!   我来我亲戚的家,还得告诉你我是谁啊?”   章氏气焰嚣张得很。   当然了,她也可算是想起自己闺女来了。   一边骂着,一边将花姑娘扶了起来。   “你说吧!这怎么赔?我闺女的手都被你掰断了,身上也摔伤了!你不赔钱,休想走出这个门!”   “你发钱寒啊?这就开始算账了?”   许六月想都没想就怼了回去:“你闺女吓到我了,我还没要你赔钱呢,你倒先开口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知不知道把我吓着以后,你们要负什么后果!”   说罢,许六月就像个痞子一样。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道:“知晓我这一身衣裳是什么料子吗?   你闺女碰脏了我的衣裳,我还没说恶心呢。不过就是情急之下的正当防卫罢了,你也敢问我要钱?   你知不知道上一个碰脏我衣裳的人,下场是什么?那人手都被我砍了!”   “你……”   “是你!”   章氏听着许六月的话,一时间还有些慌了。   她正想问问许六月是谁。   可谁知,自家闺女却开了口:“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撞上你!”   “就是嘛!”   许六月冷冷瞥了花姑娘一眼,道:“也不知道我倒了什么霉,居然还能再次恶心了自己的眼睛。”   “你……”   “你们认识?”   “你们认识!”   “你们怎么会认识?”   里正和章氏、还有莫锦绣,异口同声问道。   花姑娘手腕和身上还疼着呢,一边揉着,一边瞪了许六月一眼,没说话。   倒是许六月,冷笑了一声儿,道:“我倒霉,我晦气儿!青天白日的,就撞见个骚/狐/狸在大马路上等着勾/引我夫君呗!”   许六月将这一番话说得轻飘飘的。   可听在众人耳里,却仿若定时炸弹一般!   里正和莫锦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因为,他们从素来懂事儿乖巧的许六月嘴里,听到了‘骚/狐/狸’三个字儿。   可见,章氏母女是将许六月气得不轻了。   而章氏母女呢?   小的那个,连忙喊道:“你给我闭嘴!我没有!”   大的那个,则险些跳脚:“我警告你啊,你可别胡说!我闺女人是生得好看了些,但也不是谁都能冤枉的!   我闺女是富贵命,要说的人家可得是好人家!你要是敢坏了我闺女的名声儿,我和你拼命!” 第268章 :哪里招惹来的无赖   章氏在说这话时,还一边下意识的瞟着里正。   许六月见此,心下突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不是吧?   这老太婆带着她那不安分的小狐狸过来,莫不是打上了里正家的主意?   许六月想到此,转了转眸子。   眼前这花姑娘,一看就是经常嗨过了头的。   要知道,身为一个古代的姑娘家,居然敢在大马路上逮着一个男人就用美人计,这可不是胆量问题。   一个人胆子再大,也得知晓礼义廉耻不是?   花姑娘的所作所为,压根就是不知羞耻的那一类人。   那日在路上,她拦在中间跟宗余撒娇发嗲装柔弱,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如此这般人家,想来名声儿也不咋滴,不好嫁啦!   既然如此……那么就得赶紧趁着年轻,找一个好去处啊?   而莫家呢?   不是有一个莫千邛吗?   古代人对表兄妹结亲的事儿,没什么忌讳,反而还会觉得亲上加亲呢。   莫千邛是读书人,为人也靠谱,是夫婿的最好人选。而莫里正,又好说话。   莫锦绣就更不必说了,随意欺负的主儿。   若许六月是这个老太婆,恐怕也想着让自家闺女嫁过来呢。   是了!   这对母女一定是打着这个主意。   要不然,也不会一边说起女儿的亲事儿,一边瞟着里正了。   “有什么事情出去说吧!”   许六月心里有了计较,便也不打算那么快走人。   莫锦绣的屋子里,多的是荷包的花样和布头,可不能让这对母女瞧了去。   “是是是,去堂屋说吧。”   里正看到莫锦绣的屋子吵哄哄的,头也疼着呢。一边说着,一边在前头带路。   莫锦绣也机灵。   早就跟许六月站在了一起,挡住了身后桌上的东西,不退让半步。   二人一点点往前走去,硬是将章氏母女给挤了出去。   几个人出了屋子后,莫锦绣又仔细将门关好,这才跟着去了堂屋。   里正已经坐好了。   许六月见此,也过去坐下。   嘿!   这一下,章氏不乐意了。   “你究竟是谁啊?算什么东西?我们一家人说话,有你听的份吗?”   “那你就先别说呀!你不说,我不就听不到了吗?”   许六月不仅没被章氏的话怼走,反而翘起了二郎腿,轻松自在得很。   “凡事儿得有个先来后到你知道吗?我比你先来的莫家,那么自然就得先谈我的事情。   我的事情没谈好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你!”   章氏咬牙切齿,盯着许六月:“你想谈什么!”   “哎哟这世道奇怪了。”   许六月白了章氏一眼:“我想谈什么,关你什么事儿?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   “我做事儿有我做事儿的原则,你不走,我不谈。”   怎么样?   你咬我啊?你掐我呗?   你不走,我不谈。   你要想等我走,那就耗着咯。   许六月平日里认真,在众人看来颇有一番魅力。   可今日,十足的小痞子模样儿,在里正和莫锦绣眼里,却也可爱极了。   明明这里是莫家,是里正和莫锦绣说了算。但最后,这两个人竟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主场交给了许六月。   “你……”   “对了,如果你不想让我听到你们谈什么的话……那不如,我们先谈我们的事情?”   许六月挑着眉,赶在对方讹她之前,先讹回去:“关于你说的那个赔偿呀,我刚刚想了想,挺有意思的。   你女儿吓到我的时候,我心脏砰砰跳呢。   哎,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心脏不太好,得小心着些。   今日这位姑娘吓到我了,我怎么也得看个大夫,抓几服药吧?   这前前后后,都是钱!这笔钱啊,你们得赔。”   “你说什么……”   “还有啊!我刚刚说到的,我这衣裳。”   许六月根本就不给章氏说话的机会儿,继续道:“我这衣裳可是云锦做的,还是出自锦州城周氏布庄的手呢。   你这么一拍,脏了吧?正巧,我这个人爱干净有洁癖。谁碰了我,谁就得倒霉。   你说说,这一笔账,你是想用钱来了呢?还是想用你女儿的那一只手呢?”   “你……”   “你女儿刚刚趴在地上,是我摔的。但众所周知,我可是个乖孩子,轻易不出手的。   你女儿能被我摔,也是她的福分吧。就凭着这一个福分,你得给我一笔钱吧?   毕竟啊,别人想请我去打他们,我都懒得动手呢。   今日碰了你闺女,我这手都脏了。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洗干净呢。   赔!这钱必须得赔给我!”   “你……你这是姓赖的吧?”   章氏急了。   连忙朝着一旁的里正喊道:“姐夫,你这是去哪里招惹回来的无赖啊!   她打我们娇儿,我都没跟她算账,她倒先……”   “好了!别招惹来招惹去的。这位姑娘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我劝你们母女也歇了心思吧。”   说罢,又见里正朝着许六月道:“六月啊,你也别跟她们计较。就当卖我一个面子,先饶了她们这一次。   如果等下她们再惹你不高兴,那咱们就让她们赔钱。赔到你高兴为止!”   里正最听不得章氏叫他姐夫了。   虽说他确实娶了张家的二女儿没错!而这章家的二女儿,也的确在为他生孩子时,丢了性命。   可这不代表着,他可以一直容忍章氏啊!   这章氏反反复复的,一年好几次闹着。纵使是再深的情分,也顶不住哟。   “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氏一听里正那话,就知晓里正是站在许六月那头的。   这一下,她不高兴了。   “我才是你妹夫,你怎么能站在外人那头哩?难不成……”   话说着,音调就开始拖得老长了。   “难不成姐夫跟这个小丫头,有什么见不得人……”   “想去独角山玩玩吗?我请你去。”   许六月神色一沉,便打断了章氏的话。   “我家正巧就住在独角山里,方便着呢。你若闲着没事儿干,可别想着说别人的是非呀!   我亲自带你去独角山走一趟,让你看看,独角山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269章 :缠人的小姨子   独角山的威名,那可是附近村子都知晓的。   许六月这番话一出,章氏的脸都白了。   !!!   独角山!   独角山里不是只住了两个怪物吗?那是一对母子啊!为什么这个没教养的,会说自己住在独角山呢?   哦,对了!   前些日子,万福村好像是有个丫头被卖到山上去了。   难不成……难不成这个小姑娘,就是前阵子万福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被卖到独角山的那一个?   她没死?还活着!   怎么可能!   独角山是什么地方,附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但凡是上了独角山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下来。   这么多年来,只有独角山上的那两个怪物,可以例外。   这个死丫头生得好看是好看,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怎么会还活着呢?   章氏母女的脸色,那就像是唱大戏似的,一下一个色。   而许六月呢?   她最厌恶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张口闭口就是毁坏别人名声儿的人。   莫锦绣这小姨,是什么劳什子小姨?   以前毁了莫锦绣的名声儿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将脏水泼到她许六月和里正的身上?   行啊!   有种你就继续往下说。   你这脏水若真的泼下来了,我许六月就用血水给你还回去!   “章氏!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里正再如何隐忍,也见不得章氏这样不负责任的张嘴害人。   于是,那语气不免又冷了几分,道:“做人做到这把年纪,理应知晓名声儿的好坏,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若对我莫家依旧怀有怨恨之心,那么冲着我来就是,休要扯上别人姑娘的清白!”   言毕,又添了几句:“独角山是个什么地方,我猜你们母女不会想去。但如果你们一定要去,我也不拦着。”   “我……”   章氏有些慌了。   她紧紧握住了身旁花姑娘的手,神情很不自然。   她这个姐夫,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语气儿和她说话?就仿佛油盐不进,没有半点味道一般,又冷又寡淡。   这种没有情绪起伏的对话,让素来越闹越得意的章氏母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要知道……   即便是往年闹得最凶时,她这个姐夫也得顾着自己身为万福村里正的身份,对她们章家人好言相劝。   再不济,就是懒得搭理她们,将她们赶出门去,不曾言语。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说起话来,还带着几分威胁!   “说吧!”   里正也是受够了。   “你们这次过来,又有什么事情。”   “哦……”   章氏心惊肉跳了一阵,见里正给了她台阶下,立马就转了话题,道:“说起来啊,还真是有正事儿呢。”   这一次,章氏没再敢看许六月的眼睛。当然,也没再敢提让许六月走开,莫听她们谈家事儿的那一番话。   只是满脸讨好,笑嘻嘻道:“是这样的!我前几日子去镇上赶集啊,正巧撞上了千邛哩!   千邛那孩子可真不赖,越长越英俊不说,读书还读得好。我撞见他那日啊,他正和几个同窗去书肆卖手抄书。   瞧见我时,还打了个招呼。我看到他手里的手抄书厚厚一沓,就知道那孩子是个勤奋的。   最难得的是,他身边的那几个同窗,都以他为首,关系好着哩。可见,他的学识也不错,日后一定能考取功名!”   说罢,又添了句:“你说说我姐姐怎么那么会生?生出了一个儿子这般能干!”   许六月一听,顿时有些好笑。   我说什么来着?还真是打莫千邛主意了!   而莫锦绣呢?则微微蹙眉,看着章氏。   心里头想着:你都这么大个人呢,怎么还能扯谎呢?我哥哥平生最恨的人就是你们了!   每次只要哥哥在家,都恨不得拿扫帚将你们轰出去,怎么可能会和你们打招呼?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里正有些无奈,一点儿也不想跟章氏在这里瞎扯。   要知道,他方才因为太溺爱莫锦绣的事情,已经被许六月这个晚辈上了一课。   现如今,可不能再让小丫头们失望了。   “哎哟姐夫,你可真是木鱼脑袋,到现在还不明白哩?”   章氏自己说话自己笑,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些尴尬似的。   “我的意思是说啊,咱们家千邛是个好孩子!你看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吧?是时候说亲了。   姐姐死得早,可怜了这孩子没有母亲。所以在亲事儿上,比别人晚了一些也是正常的。但是姐夫啊,也莫要太晚了呀?”   章氏说着,又看了看自己的闺女,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千邛到了明年三月,可就有二十岁了。   你也不瞧瞧,咱们附近这村子里有几个男儿郎,是到了二十岁还没娶亲的?   但凡是超过了十七八岁还没说上亲事儿的,那不是家里头穷,就是男儿郎有问题。   可咱们家呢?堂堂一村里正的家,哪里能穷?千邛那孩子读书读得那么好,哪里又有差?   要我说啊,还是抓紧着时间办吧!别到时候拖啊拖的,把好端端一个男儿郎拖成了老男人。我姐姐要是知道了,也不安心啊。”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里正看了莫锦绣一眼,松了口气儿。   不过这心里头,也疑惑得很。   往常都是说他家闺女的亲事儿,怎么今日,开始念叨起他家小子了?   “千邛从小到大都是有主意的,他的事情他自己做主,不急。”   里正哪里能不急?   眼瞧着自家儿子都二十岁了,闺女也有十六岁了。可是两个人的亲事儿,都还没影子呢。   之所以说不急,那完全是因为不想跟章家的人扯上半点关系。   他这个小姨子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她给介绍的人,那能有好吗?   只能先打消了章氏的念头,让她少掺和自家的事情。   “哎哟,要不怎么说当爹的心大呢?”   章氏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那也用不着莫锦绣闻风丧胆了。   “要是我姐姐还活着啊,势必不会让你这样耽误自家的儿子!” 第270章 :你们不配   “你姐姐已经死了,你不用老拿她来说事儿。”   里正听到对方一口一句‘我姐姐’,心里头烦躁得很。   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对亡妻有着再深的感情,再浓的眷恋,也都免不得觉得章家难缠。   “我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大了一儿一女,没再娶续弦,也算是对得起你姐姐。   面对着你们章家三番五次的胡闹,没与你们计较,也是对得起你们章家。   我儿子和我女儿的亲事儿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若没什么事儿,就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走吧。”   章氏听言,脸色微微一沉,就要发火。   可转眼瞧见许六月正饶有意味的看着自己,又将火气儿给隐下去了。   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姐夫,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千邛是你的儿子,也是我姐姐的儿子。算起来,他跟我也有着血缘关系呢。   我姐姐没了,还有我这个小姨在。怎么也不能看着他在你们莫家,就这么被耽搁了。”   说罢,又有意无意瞟向了莫锦绣,继续道:“要我说啊,姐夫你就是心气儿太高!觉得千邛是个读书人,所以就瞧不上寻常的姑娘。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读书人又如何?再怎么厉害,你们家不也还有一个克星吗?   有这样一个克星妹妹在,人家姑娘愿意嫁到你们莫家,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挑呢?再挑下去,这千邛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你!”   里正神色一沉,被气得不行。   许六月本不想出声儿,但见对方又再度提起了她的手帕交。   于是,也就忍不住了。   “听了这么会儿功夫,我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位……的意思,其实就是想给千邛哥相看呗?”   她挑了挑眉,道:“里正伯伯啊,要我说呢,你也别急。人家能有这个想法,也是为了千邛哥哥好。   再说了,她大老远的跑过来,铁定也是有人选了的。你不妨先问问她,是哪家的姑娘?   若那姑娘真是好的话,指不定还是美事儿一桩呢。”   言毕,许六月便朝里正眨了眨眼,示意里正莫慌。   里正见此,便按下了心头的火气儿,问:“那你且说说,你给千邛看了哪家的姑娘?”   章氏此时还在发懵了。   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许六月会开口为她说话啊。   最后啊,还是她那闺女轻轻撞了撞她,她才反应过来。   “哦!这姑娘家,确实是有的。”   说着,章氏便继续假笑,道:“只是姐夫啊,你也知道你们家的情况。我方才说的话呢,虽不中听,但也是事实。   我姐死得早,你家又没别的长辈,就只有你一个公公。再加上,下头还有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嫁出去的克星小姑子。   若是一般的姑娘家,谁愿意嫁进来呢?这嫁进来了,不仅要全盘操手家务事儿,还得冒着被小姑子克的危险,实在是难啊。   更何况,千邛已经二十岁,这年纪确实是大了些。”   章氏话说到此,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直接伸手牵起了花姑娘,道:“所以啊,我左思右想,就觉得我们家娇儿,最是适合。   一来呢,咱们是亲戚不是?他们若成亲了,岂不是亲上加亲?   第二个原因嘛,千邛是娇儿的表哥呀!这自古以来表兄妹最容易出感情,而且这感情啊,也最是和睦。   三来呢,自家人不嫌弃自家人。   咱们都亲上加亲了,娇儿一定会孝敬你的。至于锦绣嘛,她们又是表姐妹。当了嫂子后,对她也会多加照顾。   如果娇儿有什么事情忙活不过来了,还有我在呢?   反正我在娘家住着也是住着,你们若不嫌弃啊,我还能跟着女儿一起过来,帮着操持家事儿!”   言毕,又直接拽着花姑娘打了个转转:“你看看我们家娇儿,生得多好看?还有这屁/股,也大着呢,是个好生养的!   嫁给千邛啊,你们莫家不亏!”   里正默默将眼睛别开,不曾看章氏母女半眼。   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算了,还当着自家姐夫的面儿,卖到屁/股上了?也不见害臊的?   再听听人家说的那话。   什么叫自家人不嫌弃自家人?合着她家闺女嫁给莫千邛,还是瞧得起莫千邛了?   “噗……”   许六月摇摇头,笑出了声儿。   “我还以为这一位客人是要给千邛哥介绍好多的姑娘呢,原来是介绍她自家的闺女啊?   呵……这位……老奶奶?你也莫怪我说话难听!若是介绍别的姑娘呢,兴许里正伯伯还愿意考虑考虑。   可如果是你家姑娘,那就算了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氏心下一沉,就知道许六月不会那么好心帮她说话。   于是,连忙道:“我家姑娘怎么了?我家姑娘很差吗?”   言毕,又直接质问:“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我们一家人说话,你插的什么嘴!”   “住嘴!”   里正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朝章氏道:“这里是我家,没有你骂人的份!”   说罢,又看了许六月一眼,道:“六月是我认的义女,是千邛和锦绣的妹妹。   她跟我们莫家才是一家人,不是什么外人。现在你要给她哥哥说亲,她出来问几句好像也没错吧?”   “什么!义女!”   这一下,还没等章氏说话呢,花姑娘就先炸了。   “姨夫,你这什么眼光!她算什么东西啊,怎么配跟我们当一家人!”   说罢,又扯了扯章氏的衣袖,道:“娘!我不管!我不要她做千邛哥的义妹!   你今天必须得把这个死丫头给我摆平了,要不然……要不然这莫家的门,我是不会进的!”   “我不算什么东西,顶多就算是独角山的主人罢了。”   许六月听着花姑娘的话,好笑极了。   她不会去拂里正的好意。   只是耸耸肩,默认了义女一说,然后直接就怼了回去:“另外,我义父说的一家人,是我们莫家的一家人,可没有你们章家什么事儿。   我奉劝你们,还是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什么配不配的?这不是我该思考的问题。   当然了,你们也不必思考。因为你们,压!根!就!不!配!” 第271章 :送上门的便宜货   许六月一字一句将话说完,气得章氏母女鼻孔都大了不少。   偏偏,那章氏还得顾忌着独角山,死硬拉着她的闺女,不让她闺女闹事儿。   独角山可邪门着哩!能在上头安然无恙活上二十年的人家,自然也邪门得很。   倘若只是独角山的话,那么她们避开一些就是了。可现在,那独角山的妖孽就在自己面前,不得小心着些?   章氏在心里头,对许六月腹议不止。   而许六月呢?也一样!   淡淡瞟着章家,连头发丝都充满了不屑。   这对母女,脸可真大啊。   将人家莫锦绣的名声儿毁坏成这样不说,还有脸不请自来?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想得挺美!   人家里正伯伯有说要给儿子说亲吗?好像没有吧?有说对你们家闺女有意思吗?好像也没有吧?   眼巴巴自己送上门来,又想把闺女塞给别人,又要贬低别人的儿子,将自己这边抬得跟天一样高。   说得难听一点儿,这跟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又有什么区别?   再好笑的就是那个花姑娘了!   竟还能说出‘不把谁谁谁摆平,她就不入莫家门’这样的话来。   唉哟喂,真是好大的脸哟。   你算个榔子嘛,人家有说让你进门吗?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许六月是个记仇的人。   在她看来,花姑娘已经招惹了她两次了。   第一次呢,自然是有关于宗余的。第二次,则是莫锦绣。   这两个人,许六月都十分珍视。所以,不管是谁被茶里茶气的人沾惹上了,她都不高兴。   “对了,这位老奶奶呀?你方才不是还问我,你家姑娘差不差吗?”   记仇的人,哪里是有那么容易息怒的?   她不开口还好,一旦要开怼,那就能让对方无处遁形。   “要我说啊,你这问题也是问得好笑。你家姑娘是好是坏,你不会半点儿都不知晓吧?   你可是她的娘!自家闺女如何,你心里头没数吗?还得问我这个外人?”   说罢,许六月又嗤笑了声儿,继续道:“有些话呢,我一开始都懒得说了。你到底也是锦绣的小姨,我寻思着给你们留点面子。   可你偏不呀!非要说你家闺女好也就罢了,我顶多装个聋子,不反驳你。但你呢?居然还要将你闺女塞给我义兄!   嚯哟,这样子的话,我就忍无可忍了!毕竟像你家娇儿这样的祸水,我义兄是无福消受的。”   章氏年纪大些,对独角山的认知比较深,所以还能忍。   可花姑娘就不同了!   她本就年轻气盛,再加上跟许六月有矛盾在先,所以此时憋着一肚子的气。   她拍案而起,指着许六月就道:“你说什么呢你!谁是祸水?你嘴巴给老娘放干净一点!”   “想当娘?那你得先嫁出去,怀个种呀!”   许六月勾唇,笑得邪魅极了:“一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瞧见俊美少年郎就直接上去勾/搭的未嫁少女,不是祸水是什么?   呵……说你是祸水,都是给你留面子了。按照沿海地区的说法啊,你这种人是要被称为海水的。”   “海水?”   莫锦绣一脸无辜地看向许六月,问:“为什么是海水?”   “噗……”   许六月听言,强忍着笑。   说起来,莫锦绣这丫头也是神助攻。   虽说她是真的无辜,真的不明白许六月话中的深意。   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问,倒是给了许六月一个解释的机会儿。   要不然啊,就凭着古代人的脑回路,恐怕也是听不懂的。   这骂人呢,就要骂到别人心里头去。如果对方听都听不明白,那你骂了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浪费口水吗?   只见许六月当着众人的面,用手在空气里划了划。   道:“因为只有海水,才会荡漾来荡漾去呀!”   “……”   莫锦绣脑子有那么一会儿的卡壳。   直到看到了许六月眼中的狡黠,才顿时反应过来。   素来乖巧得像个小白兔一样的她,立马就红了脸,不再说话了。   但心里头嘛,还是对许六月赞赏不已的。   六月这丫头,可真能骂人。   说人家是海水,岂不就是说别人……淫……荡……吗?   随着许六月的解释,里正那头也明白过来了。   于是连忙将眼神瞟到外头的院子,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章氏母女呢?一开始还是不懂的。   若非莫锦绣那突然一下的脸红,恐怕这母女二人,还想不明白呢。   可现如今想明白了又如何?   还能跟许六月干架吗?   就算不顾忌着独角山,这嘴上的功夫,也比不得啊。   花姑娘气得满脸通红,眼瞧着就要甩袖而去。最后,还是章氏强行拉住了她。   然后,手暴青筋的忍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女儿从小乖巧懂事儿,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你小小年纪,干嘛这样恶毒?”   说罢,又道:“你口口声声说千邛是你义兄,哼!也不想想,我还是千邛的小姨呢。   你这个白来的便宜义妹和我这个小姨谁更亲?自己拿捏着去吧!”   “我是不是白来的义妹,你说了不算,得我义父一家说了才算。”   许六月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云淡风轻怼了回去:“不过呢,今天我义父家啊,倒是来了两个主动送上门的便宜货。   我素来只听说,男方女方要说亲时,都是通过媒人的。而且啊,即便是有媒人在场,那也得男方登女方的门。   却从来没有见过,女方主动找男方来说亲的。这一来,还直接将自家闺女给带来了?你们说这事儿新鲜不新鲜?”   “你……你才是送上门的便宜货!”   章氏再怎么能忍,也有极限啊。   听许六月说自己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那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我闺女不知有多好!这容貌,这身段,在十里八方那也是出了名的。   我们母女今日过来主动提起这事儿,无非就是念着两家人是亲戚,能亲上加亲。   千邛是我的外甥,我能眼睁睁看着他娶不着媳妇儿吗?正巧我闺女年纪也到了,这两家人合为一家人,有什么不好!” 第272章 :是我们配不上你   “哟嚯,你说话可要负责的!”   许六月没里正那么好的脾气儿,能一而再再而三忍着外人,诋毁自家儿女的名声儿。   “十几年前因为你嘴巴不把门,已经毁掉了我义姐的名声儿。   怎么?十几年后,又要故伎重演,毁掉我义兄的名声儿?”   说罢,许六月冷笑了声儿,直接便道:“什么叫做莫千邛娶不着媳妇儿?合着你的意思,是这世上除了你家闺女外,就没人嫁过来了呗?   呵……我告诉你,我家义兄但凡要找媳妇儿,那十里八乡没有一个姑娘是不愿意的!   你不必自己眼馋着莫家,又非要说出一些诋毁莫家的话来。好歹亲戚一场,莫家给你留脸子,也请你别将莫家当傻子。”   “你……你年纪还小,能懂什么!”   章氏神色有些不自然。   “莫家没有婆婆,只有公公,这说明以后家务事儿就得落到儿媳妇身上。   这家中的小姑子有克星的名声儿,指不定以后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这当个嫂子还得当母亲,谁家姑娘愿意?   再说了,莫千邛的年纪……”   “那你是傻的吗?”   许六月没兴趣听章氏继续说下去:“既然在你眼里,我义兄这么不好,那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闺女嫁过来呢?   难不成真像你说的一样,为了能让我义兄有个媳妇儿,你就大义灭亲,不顾自己闺女的死活了?   呵……你像是那种人吗?别说旁人怎么看你!就连我这一个第一次见你的人,都觉得你心里头小算盘打得贼精贼精的。”   说罢,许六月就像数来宝一样,将莫千邛的好给数了出来。   “我真是不知道,昧着良心说话的人会不会遭雷劈?总说我义兄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可在我看来,家中只有公公没有婆婆,意味着儿媳妇一旦进门,就能手握掌家之权。并且,还能避免很多的婆媳矛盾。   别人都是多年媳妇儿熬成婆!若遇到个不好的婆家,被刻薄被打骂,也是常有的事儿。   但莫家不同!莫家没有婆婆,儿媳妇一进门就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公公呢,又是个里正,最是讲理和公道,在村子里也受人尊敬。根本就不存在,谁家姑娘嫁到莫家会受委屈。   再说说我义兄和义姐吧,这两兄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我义兄是个读书人,不管是人品还是学问,都很不错。义姐呢,贤惠乖巧不说,这干起活来也是一把手。   这两个人,不管是谁有了出息,另外一个人的日子就不会差。”   说罢,许六月又笑了笑,道:“知道我义兄为什么都快二十了,还没说亲吗?不是他说不上!而是因为,他还有大好的前程!   以我义兄的学识,今年考童生不成问题。再过两年,考个秀才,举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说句不夸张的!只要他肯用功,即便是状元都不在话下。   你知道什么是状元吗?那可是要直接面见圣上的!到时候,指不定圣上还会赐婚呢。   像我义兄这样的人,就算不娶公主不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那也得娶一个识文断字儿的。   两个人都认识字儿,能写写画画,这相处起来才有意思嘛。读书人,在夫妻之道上讲究风花雪月,哪里能终日柴米油盐呢?   至于我义姐,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我义兄考取了功名,他的妹妹,多的是人求娶。”   许六月说到这,下意识瞟向了斜对面的花姑娘,继续道:“依我看啊,这莫家儿女的亲事儿,就不劳烦你这个小姨操心了。   有那么多的心思,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闺女吧?反正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义兄呢,是绝对不娶什么劳什子表妹的。”   “你!你放屁!”   章氏一开始,虽说也夸赞过莫千邛。   但那也只是为了能给里正一点儿甜头,让里正可以放下戒备之心,听听她的意思。   后来呢,再说到自家闺女时,又为了能将这桩亲事儿说成,所以便将自己的女儿抬高,把莫千邛稍稍放低。   本以为,里正一个大老爷们,肯定不会想得那么细。只要她夸张一些,那么就不怕里正不同意。   可谁知……   偏巧不巧,遇到了个许六月!   这许六月就像是挡在这桩亲事儿前头的一堵墙,连个见缝插针的机会儿都不给。   不管章氏说了什么,许六月都能举一反三给怼回去。   害得章氏总觉得自己重重的拳头,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窝囊又憋屈。   最后,实在没得法子,只能骂道:“还童生?秀才举人?状元?做梦去吧!   你看看人家镇上的那些学子,聪明一点儿的,才十岁十一岁,就已经是童生了!可莫千邛呢?都快二十岁了,还没参加童生考试哩!   他念书念得晚,能跟得上就不错了,还妄想考秀才?我闺女能嫁给他,是他的福分!”   “好咧!”   许六月反应得极快。   章氏那头话音方落,她这头就道:“那这福分咱们不要,劳烦您赶紧带着您的福分走吧。”   “你……”   “走吧!”   里正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顺着许六月的话,道了句:“是我家千邛不够优秀,配不上娇儿。今日的话,我就权当没听说过。你呢,也就当自己没来过。”   言毕,更是径直起身,来到了堂屋门口,做了一个送人的手势。   章氏见此,气得牙痒痒。   本还想再挣扎一下!   可看了看许六月,终是什么都没说。   对于章氏而言,许六月实在太难搞了。今日有这死丫头在,恐怕是讨不得便宜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走呢。   于是,拉起花姑娘就往外走,连头都没带回的。   里正瞧见二人走了,终是松了口气。   这章家的人啊,也实在太难对付了。   莫锦绣活了多少年,章家的人就上门闹了多少年。   这么多年来,里正自问,自己没有对不起章家的任何人。   唯有死去的妻子,总是让他内疚,让他惦念。   也正是因为亡妻,他才会隐忍多年。隐忍到最后,莫家人比谁都委屈。 第273章 :认个干亲行不行   现如今想想……是他糊涂了!   他一再隐忍又有什么用?他顾及着章家是自己的岳家,又有什么用?   对方可曾想过他的难处?可曾真正做一个好外祖?   没有!   她们毁掉了他女儿的名声儿,时刻插手着他莫家的家事儿。   她们在毁掉了他女儿的幸福后,还想要将他女儿推入火坑!   还有他的儿子……现如今,她们是连他的儿子都不放过啊!   还好有许六月在。   若不是因为许六月那一番话。   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悟。才能明白,莫锦绣的前程,现如今只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对了!   还有许六月的态度。   要不是因为许六月方才对待章氏母女时,那强硬的态度。恐怕今日,还有他一壶子吃的呢。   “里正伯伯?”   许六月看着那两个害人精走了,便缓缓起身行了个礼:“方才是六月不懂事儿,插手了你的家事儿,还望里正伯伯见谅。”   “别!别这么说,孩子。”   里正不知有多感谢许六月呢,哪里还会怪她?   “今日若不是有你,我和锦绣指不定还得吃亏呢。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也能知晓我的心思,我谢你还来不及!”   说罢,又道:“你……你若不介意的话,咱们不妨认个干亲吧?就像方才所言,我收你当闺女了,如何?”   言毕,又怕许六月不答应,忙道:“我们这一家三口的性子,你也瞧见了。没一个强硬的!   千邛呢,虽说不错,但有时候未免太过讲理。所以……我也不怕告诉你,有你在啊,我心安!   再说了,锦绣一个朋友也没有。难得她跟你处得来,当个姐妹也挺好。   就是不知……不知你这头如何想?”   “认干亲自然是好事儿啊!”   许六月笑着点头,道:“有了里正伯伯当义父,以后六月在村子里,都能横着走啦!   更何况,千邛哥以后前途无量。锦绣呢,又有一技之长,能和我一起做点小买卖。   如果可以认干亲,那我连做梦都能笑醒呢。”   言毕,又道:“不过……这事儿我还得回去问问我娘和我婆母。她们若同意了,我立即就给你消息。”   “要得要得!”   里正连连点头,夸赞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这认干亲啊,可不是小事儿,是要问询长辈的。”   “嗯!”   许六月慎重应了一声儿,又叮嘱道:“对了!我瞧着那对母女,不是善茬,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她们一定是有什么阴谋,所以才会打起千邛哥的主意。你们可得提醒千邛哥,小心着些,别上了道。   毕竟……毕竟那姑娘,可不像别人家的姑娘。”   至于上什么道,许六月也没具体说。   反正就凭着花姑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宗余的那胆子,就足以证明,这对母女的花花肠子不少,而且很有可能是会走极端的。   只是这些事情还没发生,她只能让里正预防。   总不能说,担心别人下药啊,担心别人将莫千邛给强了吧?   这里正要是个现代人还好。   这种腌臜事儿一说就透!   可偏偏,她面对的是古代人。脑回路转得没那么快不说,也无法赞同许六月毁人名声儿的猜测啊!   “对了,你是不是认识娇儿?”   里正心里头还有着疑惑呢。   见许六月再度提起花姑娘,便试探性问道:“方才我听你说话的意思,倒像是她惹了你不快。”   里正不问还好。   这一问,许六月也不打算隐瞒了。   干脆,就将那日宗余和她一起去收鹅绒所遇到的事儿,说了出来。   一来呢,是不想里正被蒙蔽。   她希望里正能看清花姑娘的真实面目,从而有所提防。   二来呢,则是证明自己没有胡说。   许六月将当日的事情说完后,便起身告辞了。毕竟今日在莫家,待的时间是有些长。   这不?   都已经是下午了,几个人连午饭都没吃呢。   从莫家出来,许六月便加快了脚步,往村头的方向走去。   可谁知,刚路过杂货铺不远,就又瞧见章氏母女的背影了。   由于许六月现在的轻功还不错,所以脚程比寻常人快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无声啊!   哪怕章氏母女比她离开得早,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竟让她给赶上了。   瞧着那对母女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许六月又加快了脚步,轻飘飘跟了上去。   “我不管!那个死丫头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羞辱我!   不就是一个义女吗?有什么可得意的!独角山独角山,你就会说独角山!   独角山要真是这么厉害,那个死丫头怎么还不死?”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得小声儿些。”   章氏用手捂了捂花姑娘的嘴,道:“独角山邪门着呢,咱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至于那个死丫头,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你要嫁的人是莫千邛,又不是她。   她说破了天,那也是个义女!等到你嫁给了莫千邛后,还是她嫂子呢。   嫂子的话,她敢不听吗?到时候,只怕还得跟着莫锦绣那克星一起伺候你呢。”   “娘,你莫不是撞邪了吧?天天莫千邛莫千邛的!”   花姑娘显然对莫千邛是不喜欢的。   甚至,言语中还带着几分鄙夷:“那个莫千邛有什么好的,你就非要我嫁给他?   是!他长得是不错,可你女儿也不赖啊!哪里有带着我上门,死活要说亲的?   难不成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骂你的?莫千邛对你,那是恨透了!又怎么可能娶我?”   “你傻呀!”   章氏一巴掌就拍了下去,将花姑娘的脑袋打得不轻。   “你忘了前几日咱们在镇上撞见他时,他身上佩戴着什么?”   “什么?不就是抱着一沓书吗?穷酸样儿!”   “糊涂!我是说他的荷包!他戴着的那个荷包呀!”   章氏掐了花姑娘一把,继续道:“那个荷包可不是寻常之物!在锦州城里,你即便是有钱都买不到呢。   他能戴着那个荷包,说明什么?说明莫家家底殷实,够咱们母女二人享一辈子的福!” 第274章 :害人精的如意算盘   跟在后头的许六月听到这一番话,心里头可算是明白了。   原来,问题竟是出在一个荷包上!   想当初……   她让莫锦绣给莫千邛绣一个荷包戴,只想着能吸引一些学院里的客人。指不定啊,大家伙儿看到以后都喜欢,荷包就卖得更好呢?   谁能想到,最后这荷包竟会被周家给垄断?更没想到,除了吸引客源外,还能吸引来垃圾?   许六月正想着事儿呢,这两个害人精又道:“你别看着莫家表面上日子也就那样!哪怕不清贫,也只是勉勉强强过得去。   可实际上啊,不知藏了多少银钱哩!你知不知道,那个荷包要卖多少钱?”   “卖多少?”   “最少这个数!”   章氏摊开了一个手掌。   “哇!”   花姑娘惊叹:“五钱银子?”   “我呸!什么五钱银子?是五两!傻孩子!这还只是最初的价格,现如今啊,恐怕五十两都买不到了。”   “真的假的!”   “我是你娘,还能框你不成?我都给你把路想好了!你嫁给莫千邛,直接来莫家当家。   然后,再将娘也接过来住,咱们一起在莫家享福!   至于那个莫锦绣,哼!等你当家后,就直接找个人许配了,谁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儿。”   转眼的功夫,几个人就到了村口。   许六月瞅了瞅林家,发现林大全和方翠花已经回来了。   于是,也不再跟着章氏母女。   只一个转身,就入了林家的院子。   “大全叔,翠花婶子?你们回来啦!”   “回来了回来了!”   方翠花听到声音,连忙迎了出去。   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可见这亲事儿是成了。   “回来得还挺快!我本来以为,你们得到晚上呢。”   许六月说着,便看向一旁的林狼子,取笑道:“哎哟,狼子哥,恭喜你了呀!你可要当新郎官了!”   林狼子都多大的人了?   听到许六月这话后,还是免不得挠了挠头,脸红了起来。   “哎哟,哈哈……你逗他做什么?”   方翠花嗔了林狼子一眼,自己都忍不住笑开了:“他就是根木头,禁不起逗!”   木头?   许六月笑了。   木头干了,也能瞬间点燃火不是?   “日子定下来了吗?”   许六月接过翠花婶子递过来的野梨子,张口就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儿啊?”   “下个月!”   方翠花笑道:“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   “那么快?”   许六月微愣,忙道:“那这一个月,翠花婶子恐怕有得忙了,保暖用品这头……”   “没事儿的,这个你别担心,能忙得过来。”   方翠花家里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可不想耽搁了绣品这一块的活。   忙道:“从这个月起,你大全叔就不去上工了,在家捯饬捯饬房子。   你狼子哥和豹子哥,再去上半个月的工,也会回来帮忙,人手够着呢。”   说罢,又道:“就算要忙,也只是十月初一开始才忙。添置一些新的用品,再去借凳子桌子,联系厨子。   人家家的闺女那么好,我们不能亏待了人家。尽自己的能力,能办得体面些就体面些吧。”   “翠花婶子可真是个好婆母。”   许六月光是听着,都觉得心里头暖暖的。只觉得那未曾谋面的狼子嫂,还挺幸运、。   “我那嫂子是个有福气儿的!嫁过来以后啊,不知得怎么享福呢。”   说罢,又道:“我本是想着,如果翠花婶子忙的话,这绣品的活儿可以少做一些。   既然婶子觉得没问题,那我就不跟婶子客气儿了?”   “客气儿什么?”   方翠花微微瞪了许六月一眼,道:“我现在啊,还得靠你吃饭呢!”   “哈哈哈……”   许六月笑出了一双月牙眼, 道:“行行行,靠我吃饭!那我身上的担子啊,可又重了呢。”   说罢,又道:“婶子啊,我今日过来呢,是有两件事情的。   第一件事情,是要结算一下上一批货的钱。第二件事儿呢,则是对下一批货做一些安排。”   “行!”   方翠花搬出了板凳,两个人就在堂屋门口坐着:“你说,我听着就是。”   “上一批货,你一共绣了四十个荷包。一个荷包五十文钱,就是二两银子。   暖肚袋和手腕兜兜呢,你一共是做了十五个,暖脖帽做了七个。   这些东西比较复杂,我一个给你算三钱银子,就是六两六钱。加在一起呢,一共是八两六钱。”   说着,许六月又从荷包里掏出了三两六钱的银子,道:“上次我给了你五两银子,所以这次就给你三两六钱,你收好。”   “诶!”   方翠花看到那么多的银子,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了。   虽说她前一阵也是一次就拿过五两银子的人。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还有银子收。   许六月让她做保暖用品时,她是没问过价的。只拼了命的做,生怕自己抵不了许六月的工钱。   所以这一次,她压根就没想到还有银子拿。只寻思着,能抵一些是一些。   现如今三两六钱的银子拿在手里,她觉得日子太有盼头了。   “翠花婶子,是这样的。”   结完了钱,许六月便开始说起第二件事儿了。   “我们的绣品啊,做得实在不错。所以周氏布庄那头呢,现在是要大量拿货的。   我想过了!人家拿的量大,还不用自己的绣娘,反而给我们挣钱的机会儿。那么我们就得争口气儿,多绣点东西才是。   只是……光凭着你和锦绣,还有我娘这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咱们村子里可还有谁的针线活是好的?就算比不得你,那也得跟锦绣的绣功差不多才行。”   说罢,又道:“之前赵家在村尾的那间院子,我今日已经跟里正租下了。打算以后就用那间院子,来开一个工作室。   也就是干活室!说得再简单些,就是个小绣坊。这地方有了,就差人呢。   你这头若有什么好的人选,不妨一起叫来,咱们一块儿挣钱过好日子。”   言毕,又叮嘱道:“当然了!这绣功好是一回事儿,人品也得好才行。” 第275章 :挑出来的人选   “你竟将赵家的那间院子租下来做绣坊!六月,可真有你的!”   方翠花看向许六月的眼神,那叫一个钦佩啊。   以前她只觉得,许六月是一个小可怜虫。她这个当邻居的,能帮着点就偷偷帮着点。   后来,虽说经历了死里逃生,许六月的性情大变,整个人不再像以前一般胆小懦弱了。给人的感觉,大气了不少。   可那挣钱的魄力和机灵劲儿,却是从未体现过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小丫头开始变得彻彻底底了呢?   好像……是在离开许家以后?   是的。   自从许六月嫁到独角山后,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好像那原本被久放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的蜡烛,突然被点亮。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   想起第一次知晓许六月会挣钱……   原本在她手中只能卖几文钱的手帕,到了许六月的手里,竟卖了几十文。   那会儿,她还惊讶得很,觉得许六月以后必定大有出息。   谁能想?才过了多久?人家就连绣坊都开起来了!   “翠花婶子?”   方翠花正沉浸在许六月的‘快速发展’中无法自拔呢,一时之间竟失了神。   许六月伸手在方翠花眼前挥了挥,道:“你觉得怎么样?等工作室开起来以后,就由你来做个大主管,锦绣来做小主管。   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就帮我管着绣坊,我也放心。”   “诶!”   方翠花还有些迷糊,应了一句就道:“我方才啊,在心里头想着人选呢。”   说罢,便开始给许六月数了起来:“村子里的人,谁不会做点针线活?要仔细算起来啊,这附近针线活好的人还真不少。   郑大夫家的大儿媳妇郑金氏,还有你大壮叔的媳妇儿,都是不错的。   对了,张屠夫的媳妇儿,女红那叫一个好呀!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来。”   言毕,又问:“外村的人要不?隔壁的勤奋村和上进村,也有几个不错的呢。”   “要!都要!”   许六月点点头,道:“勤奋村和上进村离咱们这里都不远,如果她们愿意来,自然是好的。   不过啊,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要找的人,除了绣功得好以外,人也得好。   偷奸耍滑的不要,扯事生非的不要,斤斤计较的不要。”   说罢,许六月解释道:“我这工作室一旦开起来,就不打算让大家伙儿将绣品拿回去做了。   每天规定好时辰来上工,再规定了时辰下工。这一天能做多少,全靠大家伙儿的手速。   做得多呢,银钱自然就拿得多。做得少嘛,银钱自然就少。   所以啊,这一伙人聚在一起干活,就得挑一些人品好的,容易相处的。   要不然今日这个找点事儿,明日那个惹点麻烦。吵吵嚷嚷的,也不用干活了,光闹矛盾就够了。”   “这你放心!”   方翠花听言,很能理解许六月的意思。   “我在咱们村子那么多年,谁人好谁人坏,我还是分得清的。至于隔壁那几个村的,我也不会乱找人。   上进村的呢,有一个针线活还不错的,是我表妹。勤奋呢,也有两个人选。这其中一个,还是你大壮叔的堂妹呢。   他那堂妹叫李秀珍,从小就没爹没娘的,在你大壮叔家养大的。前些年嫁去勤奋村给人当后娘了,日子也过得还行吧。   若是你的绣坊……哦,那叫工作室是吧?若是你的工作室里能有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一个……就有点特殊,不知你要是不要?”   “怎么个特殊法?”   许六月来了精神。   对于特殊的事儿,特殊的人,她素来最感兴趣。   “勤奋村呢,还有一个叫姚娘的,女红那是一个了得!今年虽说才二十四五岁,可针线活却比我的还好哩。   只可惜啊,她命不好,从小遇到拍花子了。拍花子把她卖到了上进村,给刘家老汉的养子当媳妇。   等到她十五岁那年,好不容易跟刘家养子圆了房。可没过几天,她的公公刘老汉就死了。   刘老汉一死呢,刘家的那些亲戚啊,就来逼着她和她男人让房子。她男人是养子嘛,不是亲生儿子。   所以刘家的那些亲戚就觉得,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不该继续住在刘家的房子里。她男人不服,就跟那些亲戚发生了争执。   混乱之下,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就把她男人给推倒了。倒下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脑门正巧撞到了桌角。   一撞吧,给撞死了!可怜了姚娘啊,短短半个月不到的功夫,是送走了公公又送走了丈夫,何其悲哀?   可哪怕到了这等地步,刘家的那些亲戚还是没放过她,非要把她赶走。   最后呢,还是勤奋村的里正见闹出了人命,这才在村子里拨了一间茅草房给她。”   “还有这样的事儿?有没有天理了?”   许六月皱眉,问:“按道理讲,不管是养子还是亲生儿子,只要有了人牌上了族谱,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后人!   哪里有前脚父亲才死,后脚就来欺负人家儿子儿媳妇的?   再说了,混乱也好,有意也罢。那姚娘的男人为这事儿都死了,怎么还讨不回公道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拨一处茅草屋是什么神操作?我自己的家人都死了,你连房子都不让我住,给我一破茅草屋,算几个意思?   这勤奋村的里正,也真是够逗的!”   “可不是吗?”   方翠花本就是个热心肠。   现如今说起姚娘的过去,一时感触颇深。   “他们勤奋村的那个里正,是个十足的墙头草。瞧见哪边好欺负,自然就往另外一边倒了。   就那一间茅草屋,还是看在姚娘死了男人的份上。要不然啊,恐怕连茅草屋都没有。   说句实话!勤奋村虽叫勤奋村,可却一点儿都配不上这名字儿。他们村子里的大老爷们,那是一个比一个懒。   在附近的村子里,上进村算是最穷的了!这些年,但凡是姑娘家,都不愿意嫁到勤奋村去的。” 第276章 :传说中的姚娘   显然,姚娘的故事儿并没有讲完。   所以方翠花此时依旧忿忿不平,继续道:“说句不该说的!那勤奋村的里正啊,但凡有我们村的里正一半好,那勤奋村也不用变成今日这样了。”   说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的方翠花,又连忙道:“哎哟,扯远了不是?咱们还是继续说回姚娘吧!   这姚娘命苦呢,远不止于此。那刘家啊,实在不是东西。这房子给拿回去了不说,还要毁坏人家姚娘的名声儿。   说姚娘是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公公不说,还将自己的男人给克死了。”   方翠花说到此,脸色嫌弃得很。   当然,这嫌弃的是勤奋村的刘家,而不是姚娘。   “按道理来说,她男人死的那年,她也才十五岁。哪怕已经不是黄花大姑娘,但也还年轻不是?   再加上姚娘生得不错,清秀乖巧,讨人喜欢着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还是能再嫁的。   日子过得好不好不说,至少能有个人撑着家,不必让她这么辛苦呀!   可偏偏,老天惯会捉弄人。旁人说她是克星,毁了名声儿也就算了,她呢?要巧不巧还怀上了身孕!   就在她男人死后的一个半月,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孩子。这下好了!克星的名声儿上,又加上了一个不守妇道的罪。   险些啊,还被抓去浸猪笼呢。最后还是你大壮叔他堂妹,联合了几家比较好说话的人,将姚娘给力保了下来。   说姚娘的肚子,刚好两个月,对得上。那孩子不是什么野种,而是刘家养子的后人!说姚娘没有不守妇道,只是一个可怜的寡妇。   因为有人力保了姚娘,姚娘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谣言这种东西,哪里能止得住?有人带了头,自然就有人跟上。   从此以后啊,姚娘算是翻不起身了。再加上寡妇门前是非多!村子里的妇人呢,大多又都是小气抠搜,爱扯事生非的。   这说完姚娘的不好后,还要防着自家男人多看姚娘几眼。所以姚娘这日子啊,过得十分艰苦。   她一个人住在茅草屋里,将孩子生了下来。现如今,那孩子也差不多八岁了吧?也怪机灵的。   母女二人所有的开支,都靠姚娘做点针线活来补贴。我跟姚娘呢,以前并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她的事儿罢了。   后来有一次,我去镇上的布庄卖绣品,正巧遇到了她。所以,也就结下缘了。”   方翠花说着,突然变得有些吞吐。   “这……你是知道的,大家伙儿对克星啊,是非较多的人,都很忌讳。特别是做买卖的,对这种事情更为看重。   姚娘呢,不仅名声儿不好,还总是隔三差五就被别人冤枉,与谁谁谁有染。   虽说我是相信姚娘的。也知道,六月你不是那等瞧不起人的主儿。   但是……但是你到底是做买卖的,这种事情还是得事先与你说清楚。至于用不用她,你说了算。”   “用!干嘛不用!”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道:“每个人的命数不同,生死由不得天,更由不得旁人!   什么克星不克星的?我若是信这个,那么锦绣也不必来干活了。”   说罢,又道:“你口中的那个姚娘,日子已经够苦了。若她愿意来的话,那咱们能帮一些就是一些。   另外……我之所以让你寻一些人品好的人,也是有这一层考虑的。毕竟锦绣在我们村子里,也一样有着克星的名声儿。   但我就是不信这个邪!我得证明给大家伙儿看,他们口中的克星,是如何一天过得比一天好的!   这道理,用在姚娘的身上,也是一样。”   “好!”   方翠花听完许六月这一番话,心里头不知有多感动。   她没看错人啊!果然没看错人啊。   “有你这话在,婶子可就放心了。等明日啊,我就去勤奋村走一趟,问问她们是否愿意过来。”   “嗯。这件事儿,就劳烦翠花婶子了。”   许六月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婶子在找人时,最好将咱们这里的情况跟别人说清楚。   你和锦绣是管事儿,工钱是不同的。荷包这里,以后每件还是给你们五十文。保暖用品呢,还是每件给三钱银子。   除此以外,每个月再额外给五钱的工钱。虽说不多,但也是一笔进项。   做得多呢,再发点奖金。至于具体发多少,到时候再定!   其余的人,每个荷包给四十文。保暖用品这一块,给二钱的银子。做得多的话,奖金也是会给的。   除此以外,包一顿早饭和一顿午饭。晚饭就不包了,天黑之前你们都能回到家。”   言毕,又叮嘱道:“特别是关于锦绣和姚娘要来一起上工的消息,你得一五一十告诉其他人。   若是有不愿意跟这两个人一起上工的,那就不必来了。愿意的呢,咱们也好好待人家。   别等到人都到齐了,准备开工了,再闹一场矛盾。这一拍两散便算了,怕就怕有些人说了难听的话,再入了锦绣和姚娘的耳。”   方翠花没许六月想得仔细。   现如今听许六月这么一说,竟险些要落下泪来。   这丫头啊!   才十二岁的年纪,怎么就能如此暖心呢?   “六月!你可真是个好姑娘。”   “咳!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   许六月笑道:“只是既然要开工作室了,就得考虑得周全一些。咱们挣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吗?   这好日子啊,就是得有暖意才是。挣银钱的同时,力所能及的帮到别人,这才有意义呢。”   许六月不是个圣母。   但这一番话,确实出自内心的。   方翠花拍了拍许六月的手,道:“你放心吧!你的意思,我都会转达出去的。   我说的那些人呢,也都是好的。不好的人,我也不敢推荐给你。”   “翠花婶子办事儿,我放心。”   许六月说着,便道:“你啊,就大胆去做吧!就按照你说的这几个人来,也差不多了。”   “嗯……”   方翠花点点头:“如果这些人可以都来的话,那么加上我和锦绣,也有七八个人了呢。”   说罢,又不好意思挠挠头:“还有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到时候也得让她来才行。”   “哈哈哈!”   许六月听言,笑道:“行!只要人好活好,什么都行!” 第277章 :出门没看黄历   第二日,许六月又去了一趟城里。   先前跟张家夫人约定过,说好了今日要去给她那外甥女量尺寸。   顺便,又去空间里拿了不少的红薯、板栗等物,打算给许绣球解解馋。   可谁知,今日她的运气儿似乎有点背。   才走到张府的偏门,便瞧见许金氏带着许芬芳在外头。   母女二人冲着门口的守卫点头哈腰的,那模样儿,比狗腿子还要狗腿子。   ???   许六月蹙眉,低喃了句:“我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吧?”   正想往旁边先躲一躲,免得再被许家这两个女人给缠上。   岂料,那张府的守卫,眼睛比老鹰还厉害。   远远瞧着许六月,便笑嘻嘻道:“哎呀,是许姑娘来啦!”   说着,还亲自下了台阶,往许六月这头迎来。十分自然的,就伸手接过了许六月的竹篮。   “哎哟,好多红薯跟板栗啊!许姑娘这是特地带来给咱们许姨娘解馋的吧?据说啊,咱们许姨娘现在就好这口呢。”   得咧。   想再躲呢,是来不及了。   毕竟许金氏和许芬芳的目光,已经随着那守卫挪到了许六月身上。   瞧见许六月面色红润,穿着干净整洁。明明就是一个村姑,可站在那守卫身旁,竟像是一个千金小姐一样。   这心里头,颇不是滋味儿。   许六月一边笑着,一边硬着头皮儿跟守卫来到了偏门。   依旧是老规矩,给了一小串的铜板,道:“有劳两位小哥儿了!”   “哎哟,这可怎么好意思呀!”   那守卫连连摆手,一时还不敢接下:“我们夫人早就交代过了!说今日啊,许姑娘是要去见她的。”   “拿着吧。”   许六月见对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眼睛却还瞟着那些铜板呢。   于是,硬塞了过去:“你们终日在外头值守,也挺辛苦的。我也没带别的东西给你们,就当请你们喝一口热茶了。”   该给的银钱还是要给啊,哪里能少了去?   这些大家族的奴仆,可是一个比一个精的。嘴上说着不要不要,那腰间的荷包口,都恨不得能自己打开呢。   再说了,许六月又不是第一次来张府了。   虽说这守卫对她的态度,那是一次比一次好。可又何曾见过,对方亲自下台阶来接她?还要帮她拿东西?   说起来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一来,是想从中讨赏。二来呢,恐怕也是特地做给许金氏母女看的。   许六月不至于如此不懂事儿。   别人给根杆子,就毫无顾忌的往上爬。她现在代表的,可是许绣球的娘家人呢。   “既然许姑娘这么看重我们,那我们就不客气儿了。”   守卫推脱了一番,便将那一小串铜板揣到了兜里。   随后,朝着许六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来来,许姑娘,我先引您进去。”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能进去!”   许芬芳早在看到许六月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吵架了。   若不是许金氏犯怂,拦着她,她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眼瞧着许六月就要跟守卫进了偏门,许芬芳再也忍不住,跑上前去阻拦。   “这是什么?红薯?板栗?许六月,你别告诉我,你这些东西都是带给我小姑的!”   许六月听言,淡淡瞥了许芬芳一眼,却不说话。   许芬芳见此,急了:“你跟你娘一样,是个哑巴啊?没听到我问你话吗!”   “关你什么事儿?”   许六月转过身,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凉薄极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骂人不殃及别人的爹娘,这道理你娘没教过你?还是说,你外祖家没教过你娘?”   “芬芳!”   许金氏看着许六月的眼神,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好慌。   特别是当许六月提起她娘家时,总让她想起娘家那满院院墙的鲜血。   于是连忙扯住了许芬芳的衣袖,提醒她:“别闹。”   “我闹什么啊!”   许芬芳心比天高,素来就是个脾气儿暴躁的主儿。   她最见不得以前随时可以欺负的人,现在在她面前人五人六的过好日子。   “娘!我求求你不要像个老鼠一样胆小好不好?现在是她欺负到我们头上!   我们才是小姑的娘家人,凭什么就拦着我们,反而让她进去啊?就因为她给了几文钱吗?”   说罢,许芬芳又指着那守卫,骂道:“我告诉你们,我小姑可是你们张府的姨娘!你们将我们拦在外头的事情,如果让我小姑知道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哼!小小一个守门的,还学着人家收好处钱?你信不信我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小姑,让你们全部都被发卖掉!”   “嘿!你这死丫头,还骂上瘾了是吧?”   张家的守卫,即便是个看大门的,那也不是随意给人辱骂的啊。   “你家小姑是张府的姨娘就了不起了?小爷我告诉你,张府里头的姨娘多得不得了,还真算不上什么主子!”   说完这话,许是突然想起许六月跟许绣球感情好,所以又轻咳了两声儿。   道:“再说了,你们这两个算是许姨娘哪门子的娘家?许姨娘平日里见你们吗?   还要跟许姨娘告状,说小爷我们收好处钱?哼!小爷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我们这些看门的,是没什么大本事儿。   可即便如此,许姨娘出来要见什么人的时候,也依旧要给我们一些打赏,更何况是你们?”   “你!”   许芬芳气得火冒三丈。   许金氏呢,却又从荷包里掏出了几文钱:“小哥儿莫气!我女儿年纪轻不懂事儿,我给她道歉。   这些喝茶钱,你收……”   “别别别!”   守卫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许金氏的手:“我们这些当守卫的,也不是什么人的喝茶钱都收的。   许姑娘的心意,我们能收。你们的,不行!”   “这……这是为何?”   “为何?”   守卫笑了:“你们这隔三差五就来张府闹上一闹,还问我们为何?实话告诉你们吧!   莫说是许姨娘了,就连我们的老爷、夫人,都已经厌烦你们了。   我们夫人啊,还特地留了话。说是以后你们许家的人,谁都不能踏入张府半步!” 第278章 :下马威   “那她呢!”   许芬芳不甘心,指着许六月就道:“一口一句许姑娘,你们倒是叫得亲/热!”   “你们怎么能跟许姑娘比?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守卫小哥儿的话,也是有意思。   一下子,就将许金氏和许芬芳踩得死死的。   “许姑娘可是我们张府的贵客!是我们夫人亲自吩咐下来,不能阻拦的人。”   “你们……”   “说到许家人的时候,劳烦你们母女不要将我带上。”   许六月赶在许芬芳开始发疯前,怼了回去:“人家张家说的许家人,指的是你们,不是我。”   言毕,便冷笑一声儿,进了偏门。   那手提竹篮的守卫见此,也连忙丢下一句警告:“你们最好老实点,赶紧走吧!”   然后,急忙追上去了。   入了偏门,再绕过回廊,到了院子里。   守卫瞧见里头有丫鬟走过,便叫来丫鬟,道:“哎哟,小鹿姐姐!这位是许姑娘,夫人交代下来要见的人。   劳烦你带着许姑娘去后院一趟吧?我就不方便去了。”   说罢,又将竹篮交到了那个丫鬟手里:“这是许姑娘带来给许姨娘的,也劳烦小鹿姐姐送去了。”   丫鬟听言,先是朝许六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才接过竹篮,问了句:“是哪个许姨娘?”   “还有哪个?昨日刚得了喜的那位呗。”   守卫说完,便笑着退下了。   倒是许六月,心头微微惊了惊。   昨日……得了喜?   难不成,是许绣球有喜了?   因着跟眼前的丫鬟不熟,所以许六月也不方便打探。只一路跟着丫鬟穿回廊过庭院,来到了后头张夫人的院子。   张夫人的院子很大,里头还种了不少的花草。其中,还有四棵很大的夹竹桃,分布在院子的四个角落。   许六月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等着。   小丫鬟上前回了话,便拿着竹篮走了。那跟小丫鬟接头的人,看了看许六月一眼,再进屋去回话。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瞧见门帘被掀起。   张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儿,笑着来迎人。   “是许姑娘来了?快快进来吧,就等您了。”   嗯……   张府当家主母身边的大丫鬟,对许六月用敬语。按道理来说,也算是给足了许六月面子。   可许六月却知道,这一盏茶的功夫,就是张家夫人给她的下马威呢。   谁回一句话,能回一盏茶的功夫啊?   树懒啊?   想来,是为了前日嫁衣开价的事儿,所以心里头还有些恼吧?   别瞧着当时张家夫人大方得很。   对于这些商宦之家来说,即便银钱再多,这花出去的时候,也是肉疼得紧。   又或许……   是因为许绣球?   倘若许绣球真的有了身孕,那指不定张家夫人对许绣球的喜欢,还会变味儿呢。   呵。   这张家夫人,也是有意思得很啊。   明明对她许六月有几分欣赏,又偏怕自己压不住她。   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下马威,就能让许六月老老实实为张家办事儿,让许绣球乖乖听话?   不存在的好嘛。   别以为许六月傻,不知道张家夫人为何突然给她嫁衣的单子。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她成为了周家的长期供货商嘛?   张家既想攀她,就得拿出点诚意才是。哪里有又想高攀她,又想压制她的道理?   即便是为了给许绣球撑腰,许六月也不可能任张家夫人怠慢啊?   这不?   才跟着翠儿进了屋子,许六月便笑道:“张夫人可是忙着呢?早知道啊,就不约今日了。   也怪我当时考虑得不够周到!应该先问问张夫人,哪一日得空的。”   说罢,再看看屋内的人。   许绣球竟然也在?   除了张家夫人和许绣球外,还有一个妇人跟一个容貌清秀的姑娘。   她一一看了过去,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没说什么好听话,也没有行礼。   这一招,让张家夫人有些尴尬。   虽说许六月绝口不提自己等候多时的事情,但那话中的意思,是个人也能听得明白。   再加上,这锦州城的裁缝啊、掌柜啊,但凡是上门来做事儿,就没有一个人的态度,会像许六月这般的。   即便是周氏布庄的周掌柜。   他在上门收账时,哪怕没有行礼请安,却也是客客气气,将自己摆在一个稍稍比张家低的位置上。   哪里似许六月?   你说她不会做人不讨喜嘛,她又笑容恬静,给每一个人都如沐春风的感觉。你说她不懂礼数嘛,她又坦坦荡荡,让你挑不出错来。   最后,还是张家夫人笑着道:“倒也不忙!就是昨日咱们张家有了喜事儿,今日还兴奋着呢。”   说罢,又指了指一旁的许绣球,道:“你这个小姑啊,是个有福气儿的。这才入府多久?肚子就已经有消息了。   这不?我今日特地将她也叫了过来,好让我的外甥女沾沾喜气儿。”   张家夫人在说这些话时,眼色下意识瞥了身旁的妇女一眼。   眸子里,竟有几分瞧不上的意味儿。   许绣球呢?脸上多了几分羞涩。看向许六月时,眼睛闪闪发光。   倒是那个妇人,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可碍于大家伙儿在场,也没说什么。   许六月只当自己瞧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笑道:“那还得先恭喜张夫人,再恭喜小姑了。小姑啊,你可得好生安胎,莫让张夫人失望呢。”   许绣球听言,点了点头。   而张家夫人,则微微有些惊讶:“恭喜我做什么?有喜的是你小姑。”   “小姑有喜,便是张家有喜。”   许六月依旧笑着,道:“张夫人是张家的当家主母,是这张府中诸位公子小姐的嫡母,自然得先恭喜张夫人了。”   许六月将许绣球的孩子,跟张家夫人挂上关系。   一来,是因为想提醒许绣球,以后言行举止得小心。   二来,也是想提醒张家夫人,谁生了孩子,都得管她叫母亲。   妾就是妾,怎么都越不过妻。庶出就是庶出,也不可能威胁到她生出来的嫡子。还望张家夫人,莫要对许绣球下手。 第279章 :嫁衣   虽说,许六月并不清楚张府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可就凭着她在前世读过的剧本,还有张家那些莺莺燕燕做过的事儿,她还是能感觉出张府里头不太平的。   她不是张府里的人,所以不能插手张府的事儿,也帮不了许绣球许多。只能从这些细节中,多给张家夫人吃点定心丸。   至于以后会如何,就得看许绣球自己的命数了。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许六月便开始给张家夫人的外甥女量尺寸了。   尺寸量完后,又拿出了这两夜灵感乍现时,画出来的嫁衣。   一共三套嫁衣。   一套如改良的汉服般,较为宽松。一套,则是正儿八经的中式嫁衣,从衣裳到裙子,虽说不宽松,但也不会紧身。   最后一套,则是像现代的婚纱。只是那婚纱的底料,用的是大红色锦布。外头的纱呢,则用金色的轻纱。   这婚纱是高领长袖的,没有一点点露出来的地方,即便是古代姑娘也能接受。   再加上许六月在画设计稿时,是直接将模特画出来的。   一张设计稿,从头饰到妆容,再到嫁衣鞋子,全部包含在内。   几个人只匆匆瞧了一眼,便惊叹不已。连连夸赞,道:“这短短两日,许姑娘就能画出这样奇特的嫁衣来,可真是难得啊!”   “嗯!这第一套呢,精美绝伦中又不乏新意,新意之中,还保留了咱们原本嫁衣的轮廓,确实不错。”   因着宁国大户人家的女子衣裳,大多是类似汉服。虽不能说完全一样,但也有六七分相似吧。   不仅里头有紧身的裙子,外头还要披上外衣。   不像村子里的人,怎么方便干活,就怎么来。衣裳裤子也好,裙子也罢。外头的那一件外衣,倒是没有的。   张家夫人的妹妹呢,瞧中的是第一套。   觉得第一套大气儿,又不失美感。   可张家夫人呢,就相中了第二套。   “我觉得啊,第二套好。喜庆不说,还独特呢。你们可见过,谁家姑娘出嫁,是穿这样的嫁衣呢?   看看,这上头还有金丝线绣的龙凤呈祥呢,这个吉利。”   说罢,又看了看那头上的发髻,道:“这套嫁衣配着的妆容和头饰也好看,没有第一套那么夸张,但也不失庄重。   整体一瞧啊,也是高贵大气儿得很。最重要的呢,还不显老气儿。”   “晴儿怎么看?”   张家夫人的妹妹没接张家夫人的话,而是朝自己的女儿问去:“这嫁人的是你,嫁衣还是你来选吧。”   说罢,又添了句:“你尽管放心选就是了!你姨母既说要送给你,就一定会尊重你的。”   张家夫人听言,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笑着道:“是呢,你自己选,选中哪件咱们就要哪件。”   “对,穿嫁衣的是小姐,还是得小姐自己来选。”   许六月见此情形,又解释了一下:“这第一套呢,比较中规中矩。好看是好看,不过过于繁琐。   但这一套有一个好处,就是比较好搭配新郎官的喜服。不管这新郎官穿什么样子的喜服,这件嫁衣都能搭配得上。”   宁国的传统,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女子在出嫁之前,都要费心为自己做一件嫁衣。   无论她嫁的夫家有多显赫,能花钱买得起多少套喜服。这新娘子啊,一定要自己准备一件嫁衣。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检测新娘子的女红。   古代的姑娘嘛,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女儿,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够传扬出去的,唯有自己的技艺。   或是琴、棋、书、画,或是女红厨艺。   总之,女红算是最入门,最基本的了。   当然了,也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女红的天赋。   比如说眼前的这位小姐吧。   据说她在做女红这一块,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可最后绣出来的东西,就是千奇百怪。   平日里随便绣个手帕还好。你要让她做嫁衣,那是绝对拿不出手的。   嫁衣做不了,又该怎么办呢?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一个,是跟男方商量,让男方将女方的嫁衣给准备好,送过来。   另外一个,则是请绣娘了!   让男方送过来呢,虽然省事儿。但如果嫁的夫家不好,就容易被人瞧不起。传出去以后,外头的人也会笑话自家女儿女红不行。   当然了,也有一些例外的情况。   比方说,男子格外钟情自己的未婚妻。就会在亲事儿定下的时候,早早请了绣功了得的绣娘,来给自己和心上人做一套特别相配的喜服。   这种情况,不仅不会被人取笑,还会流传百里。   只是……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就有了感情的这种事儿,还是很少的。   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掀盖头时,都没见过自己的丈夫或妻子。   所以大多数人啊,还是会选择后者。宁愿自己花点银子去找绣娘,也不会让别人笑话。   即便人家都知道,这嫁衣不是新娘子自己做的。可只要女方请的绣娘够出色,那么一样是可以炫耀的资本。   如此一来,这嫁衣是女方出。新郎官的喜服,是男方自己准备。   别的嫁衣还好。   反正都一个样子嘛!大红色,然后绣点吉祥的东西就是了。即便各自穿各自的喜服,那看起来也不突兀。   可许六月设计的嫁衣,实在新鲜。   所以在这一块,她就很有必要提醒新娘子了。   “第二套呢,就如张夫人所言。高贵雅致,又不失端庄。相比第一套,这第二套的款式,更为新鲜一些。   再加上它的衣形呢,是属于那种既修身,又舒服的类型。所以穿起来,倒不会太累。   只是对于新郎官的喜服,有那么一些要求。毕竟它的款式,跟旁人不同嘛。   所以……这新郎官的喜服,若是能配套一起做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只配上现在市面上见过的那些喜服……   嗯,也不能说不好看。只是你的风头,会大大压倒对方的风头。届时,若惹了夫家不快,就不好了。” 第280章 :有所准备   紧接着,许六月又解释起了第三套嫁衣。   “这第三套嫁衣呢,其实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婚纱。这个名字的由来呢,是有意义的。   咱们女人成亲后,跟夫君所过的日子,叫婚姻生活。   婚纱的意思啊,即是希望穿上这件嫁衣的人,能在未来的婚姻生活中,过得开心幸福,轻松如纱。”   为了区别出婚纱和其他嫁衣,许六月只能瞎掰,强行将婚纱的名字儿给安上去了。   “这件婚纱的模样儿呢,是源于我做的一个梦。梦里,掌管着天下姻缘的月老,竟是一个小姑娘。她啊,穿的就是这么一件婚纱。   你们别瞧着婚纱的上身有些紧,但穿起来呢,却是十分显身段的。从衣领到衣袖,我都会用舒服的料子来做,保证舒服。   下身的裙子呢,除了里头的料子外,其余的都用一层层的轻纱来装点。不仅显得婚纱蓬松好看,还不累人。   关于婚纱,我敢保证。莫说是宁国,即便是整个天下,也没有人穿过。若是小姐能穿上婚纱嫁人,那一定能轰动锦州城。   只是这婚纱呢,对新郎官的喜服,要求最高。若是要穿婚纱的话,最好是做将新郎官的喜服也给做了,这才能惊艳众人呢。”   说罢,又指了指那张设计稿上的头部:“你们看,另外两套嫁衣呢,配的是红盖头。可婚纱,配的是头纱。   发髻简简单单梳好,再把头纱往头发上一别。前头后头都是朦胧的纱,将新娘子闭月羞花的容貌,藏在头纱里,添了许多的美感。   当然了,若是你们觉得头纱太薄,我还可以再做一个面纱。先戴面纱,再戴头纱,谁都瞧不见新娘子的容貌。   当时……咱们小姐的眼睛,生得极美。朦胧之下,光是这一双眼睛,就足以将新郎官的魂给勾了。”   几个人听完许六月的话,都呆了。   特别是张家夫人的外甥女,娇羞的同时,还免不得总朝第三套嫁衣瞟去。   明显啊,就是更喜欢婚纱的。   “要不……还是选第二套和第三套吧?”   张家夫人的妹妹,最后还是发了话:“大不了,咱们就把新郎官的喜服一起做了,如何?”   说罢,还特地激了一下:“反正姐姐又不是出不起那新郎官喜服的钱,对吧?”   平日里不是挺瞧不起我的吗?说我是庶出啊!就连给我女儿做一件嫁衣,都是一副施舍的模样儿。   居高临下的,不知多讨人厌。   行啊。   你不是要给我闺女送嫁衣吗?那就连我姑爷的一起做了呗!   张家家大业大,怕什么?   “只要是晴儿喜欢的,我都没意见。”   张家夫人心里头都在闪电打雷了。   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维持着她身为当家主母和长辈的颜面。   “你和我都老了,孩子都多大了?我们选的,晴儿未必会喜欢。”   “姐姐说的是。”   张家夫人的妹妹笑了笑,便问自家闺女:“晴儿,你喜欢哪一套?”   “我……”   晴儿小姐咬着唇,想了许久,才吞吐道:“我喜欢第三套。”   张家夫人听言,身子微微一顿。   素来敏~感的许六月,立马就察觉了。   只是她觉得挣钱要紧,才管不得许多呢。   笑道:“小姐可真是有眼光!这婚纱可是月老都穿过的,一定能让你们夫妻恩爱和睦,白头到老。”   “第三套是不错。”   张家夫人发话了。   “只可惜,得配着新郎官的喜服啊!倒不是我不愿意多做一件喜服,只是这新郎官的喜服长什么样子,还没瞧见呢。   本来一件嫁衣,只给三个月的功夫,就已经够赶了。若是再劳烦许姑娘回去画新郎官的喜服,岂不是还得耽误几日?”   “若是大家伙儿都喜欢第三套,那咱们就看看第三套的新郎官喜服吧?”   许六月笑着,又掏出了三张图纸:“这里是三套男子的喜服。是我根据每一套嫁衣,所配套画的。   之前没拿出来,是因为想让大家伙儿专心看嫁衣。现如今既然要看喜服,我也就献丑了。”   一个合格的商人,一定是要有所准备的。   既然婚纱和中式嫁衣都要搭配男士喜服,那么她就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儿。而第二套第三套嫁衣都有喜服搭配了,第一套自然也不能漏下。   准备够充分,钱才能挣得多嘛。   许六月这一神操作,是在场的众人没想到的。   特别是张家夫人。   当她看到许六月又拿出了男子的喜服画稿时,这心里头对许六月是又气又欣赏。   气她不懂看她的脸色,欣赏她凡事儿都有所准备,而且还是个为了挣钱,勇往直前的人。   三套嫁衣,搭配的男子喜服都不同。   第一套嘛,自然是类似汉服的大红色喜服。   第二套呢,则是红色的上衣和暗红色的裙子。就连里头穿的裤子,也都是金色的。   第三套,则是大红色的西装西裤。这西装上的口袋口,做成了金色。里头搭配的是白色的衬衫。   鞋子呢,则是古代的靴子。只是做成了黑色和金色相间的模样儿。   西裤这一块,稍稍做得紧身了些,有点像靴子裤,方便把裤脚扎到靴子里。   发型这一块,许六月还画了几条小辫子,编好后扎起来。   整个人看着,精神得很。   两套喜服搭配起来呢,也是相得益彰,堪称绝配啊。   原本就喜欢婚纱的晴儿小姐,这下更想要婚纱了。而她的母亲呢,只听女儿的,没说话。   至于张家夫人。   若说一开始,还肉疼自己的钱。   可当她看到男子的喜服时,立马就决定,要第三套了。而且,是男女喜服一块做。   一来,是觉得这两件喜服新鲜,穿出去有面子。   她们张家的女儿,能嫁的都嫁完了。还没嫁的,年纪小着呢。   她就得让这外甥女穿得美美的出嫁。然后,再对外称,这两件喜服都是张家出钱做的。   如此一来,张家的名声儿岂不是更盛了?   二来嘛,银子兴许花得多了。可许六月这脑子和手艺,却是值得的。 第281章 :有钱不挣是傻子   当然了,最值得的,还是她现在攀上的周家。   即便以后张家不能跟周家有所牵扯。   但只要牵扯上了周家的长期供货商,那还怕自己这里挣不到银钱吗?   于是……   只想了想,便道:“既然晴儿喜欢第三套,那咱们就选第三套吧!不过,这新郎官的尺寸,还得过几日才能给你。”   女方要将男方的喜服一起做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事情,到底有损男方的脸面。所以,自然不能让许六月上面去量尺寸了。   只能张家夫人这头先沟通,问到新郎官的最新尺寸。   当然了,自古以来也有不少女方家庭,是包揽了男方喜服的。   只是这种呢,大多出现在男方家境不如女方显赫的情况下。   那些家世相当的,也有男女双方各自做出两套喜服的。等到了大喜之日前夕,再对比对比,谁家做得好,就穿谁家的。   对于自己设计出来的西装和婚纱,许六月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最后穿还是不穿嘛,就不关许六月的事儿了。   她只管做事情,拿钱!就这么简单。   两套喜服的价钱,自然就不是之前开的价了。再加上这喜服款式新颖,所以更要贵一些。   双方将款式定下来以后,张家夫人就要给定金了。   许六月也不是个客气儿的。   只说:“这婚纱呢,瞧着没绣多少东西,简单得很。可真正做起来啊,还是很复杂的。加上这新郎官的喜服,也是不容易。   所以……这一千多两一套,恐怕就做不了了。”   晴儿小姐和她母亲一听说一千多两,眼睛都瞪大了。   可张家夫人呢?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下来,自然没有反悔的份。   只能硬着头皮儿,道:“无碍!只要晴儿高兴就好,你尽管开价吧。”   “张夫人果然爽快。”   许六月说着,便笑道:“这婚纱呢,我若是给别人做,怎么也得收二千五百两。现在给张家做,那就……两千三百八十八两吧?   新郎官的喜服,是两千两。我就收你……收你一千八百八十八两,好意头嘛。   再便宜的话,也做不了了。你是知道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绝对不可能给别人去做。   而我们要自己做呢,就得耽误不少的功夫。我先跟周家有协议在先,才接的这嫁衣的活。   人就两只手,做了嫁衣,就会少给周家供货。如此一来,还真不算挣了您的银子。”   说罢,许六月又道:“就按照之前说的,我再送小姐两套被套和枕头套。对了,面纱也送一个吧,手帕也送一个。   新郎官和新娘子的鞋子,也包含在内了。”   “好,就这么办吧。”   还能说什么呢?   都已经应下来了。   哪怕知晓许六月是狮子大开口,可也没法子啊。   “我这里呢,先给你拿两千两的银票,当定金。剩下的,等你按时交了货,我再给你结。”   “得咧,没问题。”   ……   许六月跟晴儿小姐讨论了一番后,喜滋滋收了二千两的银子,便告退了。   刚离开张家夫人的院子,许绣球就从后头追了上来。   “六月!你等等我。”   许六月回头一看,瞧见许绣球的鞋底跟抹了油似的,连忙喊道:“哎哟我的祖宗,你现在可得小心些。”   “哪里就这么娇气儿了?”   许绣球伸手挽住了许六月的手,道:“去我院子里坐坐吗?我倒有好些话想跟你说呢。”   “我……”   许六月本想拒绝。   可想了想,许绣球已经有孕。也不知道她院子里的人,周到不周到?   于是,便问:“我可以去你的院子吗?”   还是去看看吧。   别让人混入了什么香料等害人的东西。   “以前不行,现在可以。”   许绣球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便将许六月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带。   许六月也不笑她恃宠而骄。   只道:“我今日过来时,还给你带了红薯跟板栗呢。早知道能碰上你,就不需要让下头的丫鬟送到你院子里了。”   “我也没想到夫人会把我叫过去当靶子。”   许绣球笑着,便压低了声音,道:“倒是你,方才怪让我担心的。”   “担心什么?”   还有……怎么就成靶子了?   “你还不知道吧?那晴儿小姐,可不算是夫人的嫡亲外甥女。”   许绣球小声解释,道:“方才你看到的那个妇人,是夫人的庶出妹妹。表面上看关系好着呢,实际上啊,夫人是很瞧不起她那个妹妹的。   我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竟突然要给晴儿小姐做嫁衣?人家家里头虽说没有张家显赫,但也不至于做不起啊。   兴许啊,就是夫人想给她那个庶出的妹妹添堵吧。不过她那个妹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不?一件嫁衣不成,还多了一件新郎官的喜服。再加上你价格开得那么高,夫人可怕是心疼坏了。”   “原来如此。”   就说呢,两姐妹的情绪都不太对。   原来那妹妹,是庶出的啊?   这也难怪,为何许绣球会说自己是靶子。而张家夫人,在提起让晴儿小姐来沾沾许绣球的喜气儿时,她那妹妹的脸色会如此难堪。   许绣球是谁?是个妾,是个姨娘。   晴儿小姐呢?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过一阵啊,可是要嫁去给别人当正室的。   世上,哪里有让别人来沾妾室喜气儿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在打人家的脸吗?   说起来,张家夫人也是调皮儿。   你这一头要给人家做嫁衣,一头又打别人的脸。   这下好了吧?人家一下要两套!我许六月又不是个见了钱还不会挣的傻子。   两套喜服加起来,四千多两银子呢,光想想都好笑。   姑侄二人聊着天,转身就进了一个小院子。   嘿。   这小院子还真不错,该有的一应都有了。   许六月进到院子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观察小院子里的花草。   还好,并没有种植一些有损胎儿的东西。   进屋后,又闻了闻。   发现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这才放下心来,喝着下头人端上来的茶水。 第282章 :甩不掉的娘家人   先前让小丫鬟送来的红薯和板栗,早就已经到了小院里。   伺候许绣球的两个丫鬟,对许绣球的了解,也已经越来越深了。   知晓许绣球就好着这口呢。   这不?   东西才到手里,一听说是姨娘的侄女送来的。那守在小院子里的阿苓,立即便将红薯和板栗煮了一些出来。   许绣球回到小院,立马就能开吃。   板栗是生长在独角山上的野生板栗,比起山下农村人自己种的,更粉更糯。   之前许六月打板栗去卖时,特地留了一些在空间里没动。正巧许绣球喜欢,就拿了一些出来。   至于红薯呢,就更了不得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红薯,而是随身空间里,灵地种出来的红薯。   这红薯不仅长得规整,不像外头的红薯一样,歪歪扭扭。就连红薯的皮儿,都比其他红薯要好看。   吃在嘴里,有的粉糯,有的如蜜一般甜柔,口感好极了。   许绣球刚回到小院,就当着许六月的面干掉了两个。   要不是阿苓和阿春担心许绣球吃得多了,晚些时候吃不下午饭,阻止了她。恐怕,她还能再吃两个呢。   “我今日来张府时,在偏门撞到许金氏和许芬芳了。”   许六月见坐着也无事儿,便提起了方才在偏门的那茬。   许绣球听言,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几日,二嫂和芬芳天天都来。”   “每天都来?”   许六月微愣:“从万福村到城里,可是有一些距离的。她们每天过来,也不嫌麻烦?”   就凭着许芬芳那身为农家女,却有着公主病的性子,定是不可能走路的。可一天来回的牛车费,进城费,她们能舍得?   “人家都在城里住下了,还嫌什么麻烦?”   许绣球苦笑了声儿,道:“你是不知道,这对母女现在就跟我娘一样,难缠得很。我都说了不见她们,可她们就是不肯走。   昨日啊,还在偏门一哭二闹三撞墙,把夫人都惊动了。”   说罢,许绣球又无奈道:“若非我昨日恰巧被大夫诊断出有孕,恐怕我都得跟着倒霉。   张家最是要脸面儿,可她们这么一闹,竟是连过路的人都看了笑话。”   “前些日子不是从你这里拿了些银钱走吗?怎么又来了?”   就在前两天,许六月来看许绣球时,许绣球还说老虔婆来拿过银子了。   如今才过去几日?怎么又来了?   “银钱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哪里能有够的?”   许绣球无奈,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道:“上次是我娘来要银钱时,并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数额。   这一次她自己虽没得功夫,可却让二嫂和芬芳过来了。我瞧着她们的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昨日我说不见她们,她们就在外头哭闹。说我没良心,让娘家人一宿都睡在外头,挨冷受冻。   我让阿春去跟偏门的守卫打听过了!她们母女啊,夜里就睡在偏门旁边,连被子和席子都带来了。就连那馍馍,都带了一袋子。   你说说,这不是非要逼我吗?我原本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可你看看,她们做的都是什么事儿?   将我卖了不说,还在我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三番四次来闹。   我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几钱。她们一张口,就要几两,甚至几十两。我但凡说上一句没有,那整个张家都得跟着丢人。   紧接着,我就免不得受到张家的厌弃!六月,我这心寒啊。”   说罢,许绣球又叹了口气儿:“好在夫人动怒时,我有了孩子。因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夫人倒没说我什么。   只是下令,不许我去见许家的那些人。也让许家的那些人,不能再踏入张府半步。如此,我也算是清净了一些。”   “嗯。说起来,张夫人倒是帮你隔绝了外界的麻烦。”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有张夫人的吩咐摆在这里,那么许家的人再想烦你,也得掂量掂量。   只是你自己要清楚一件事儿。你一日没跟许家人划清界限,那么你一日就还是许家的女儿。   许家人若闹得太过了,有损了张家脸面儿。那么你这边,多少也会受到殃及。”   许绣球一直都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平日里又被许家人压制得多。所以那脑子想起事情来,就有了一定的局限性。   虽说这阵子,她改变了不少。但许六月知道,除了环境的因素外,更多的还得感谢她身边这两个丫鬟。   阿春和阿苓身为深宅里的丫鬟,自然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所以这阵子,应该也没少在许绣球身旁叮嘱她,帮着她做改变。   可纵使如此,许绣球还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依旧让许六月担心得很。   “有些话,我说了兴许你不乐意听。但因着我们是亲人,我还是得告诉你。   虽说你现如今有了身孕,在张府里风光无限,无人能比。但世事无常,你不能处处都依赖着这个孩子。   莫说这孩子现在月份还小,即便是瓜熟落地了,也不一定能平安长大。张府的女人多,每个女人都只为了那一个男人去争去夺。   所以啊,这手段,自然也是不少的。你这头,可一定要小心了。”   说着,许六月又朝着一旁的两个丫鬟道:“你们姨娘现在有了身孕,你们两个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这但凡是有味道的花草和熏香,能不用就不用。再过两天就是霜降了,天气儿会越来越冷。届时,可一定要注意保暖。”   紧接着,又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上头就会以你们姨娘身怀有孕,小院人手不足为由,往你们院子里塞人。   能拒绝的就拒绝了!若实在拒绝不了,还得劳烦两位姐姐多盯着些,不要让不熟悉的人,近了你们姨娘的身。”   言毕,许六月又道:“张府的姨娘多,这个不能侍奉了,自然有别人顶上。   你们姨娘有孕在身,自然不可能再服侍你们老爷了。所以,这张府很快就会有别的姨娘得宠。   到时候,你们心里头可别有了什么情绪,再影响到了胎气儿。” 第283章 :了不得的军师   许六月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惊呆了。   天啊,这丫头是神仙吧?她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而且每一句话,都准确得不得了!   早在昨天许绣球被诊断出有孩子以后,张家夫人就已经开始要拨人过来了。   还有啊!张家老爷在知晓许绣球有孕后,虽然也高兴,赏赐了不少东西,还亲自过来看了许绣球好久。   可到了夜里,立马就去了隔壁院子,找别的姨娘共度良宵。   许绣球还好。   毕竟才在张府生活了几个月,所见到的,也只是深宅大院的冰山一角。   可阿苓和阿春不同。   她们都是从小就在张府长大的,所以这府中的规矩呢,她们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只是许六月……到底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啊!   虽说之前,她给两个丫鬟的印象本就不错。但两个丫鬟却万万没想到,她能懂那么多!   “许姑娘放心吧,奴婢们会小心的。”   阿春和阿苓对视看了一眼,便坚定应了下来:“毕竟眼下,保住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你们心里头有数就好。”   许六月欣慰点头,又冲着许绣球道:“对了,吃食和衣着上,也不能松懈。   虽说当初张家老爷纳妾时,目标就很明确,想多要几个儿子。可说句难听的,他那几个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他又不是没有嫡子,那些嫡出的儿子,也都不是傻子。多一个儿子,就意味着以后要多分一点产业出去。   哪怕张家的家业大,可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那一份,再分出去一些。即便是个闺女,也还要置办嫁妆呢!   所以啊,你这个孩子,恐怕也只有张家老爷和你自己,盼望着他能平安出生。”   “这……不会吧?”   许绣球被说得有些慌了:“我瞧着夫人对我还不错,应该……”   “我们现在要的是确定,而不是应该。”   许六月见许绣球有些害怕,便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过呢,张家夫人相对于别人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   你在府中,一定要紧紧抱住张家夫人这棵大树,莫松手。”   “许姑娘,您就给出个主意吧。”   阿苓在一旁挣扎了许久,终是开口道:“您是姨娘的侄女,应该最了解姨娘的性子。她太过心软单纯,所以很多事情都看得美好。   可这深宅大院,哪里有那么多美好的事儿,美好的人啊?许多的龌蹉事儿,歹毒事儿,她还没见过呢。   奴婢等人现在伺候着姨娘,自当是忠心不二,跟着姨娘共进退的。也不希望,姨娘有机会儿瞧见那些不好的事情。   只是……姨娘现如今有了身孕,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就如许姑娘所言!莫说后院的那些姨娘会嫉妒,使绊子。就是……就是夫人和府中的公子们,也未必会……”   阿苓话说到此,便不再说了。   许六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身为丫鬟,她不能再继续往下说了而已。   “我对你们张府的事情,其实也不大了解。只是男人啊,自古以来就是靠不住的。   所以说,小姑你虽要想办法抓住张老爷的宠爱,也要想办法让张夫人对你起怜惜之心才行。”   许六月想了一会儿,继续道:“如果一定要排序呢,在你心里头,一定要先将张夫人放在第一位,然后再到张老爷。   张老爷虽说是一家之主,但到底是个大老爷们。他的任务,就是挣钱和找女人消遣。至于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惹出来的麻烦,他才不会管呢。   张老爷的姨娘这么多,没有了这个,也能去宠爱下一个。小姑,你一定不能将张老爷当成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相较之下,张夫人是掌管后院的。不仅能震住后头的女人们,还能让府中的公子小姐们听话。   若你能得她另眼相待,那么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嗯……”   许绣球现在是十分佩服许六月的。   所以许六月说的话,她都愿意听。   “你说的话,我明白了。只是夫人那边,我觉得她待我一直都挺不错的。相较于别的姐妹,她已经十分疼我了。”   “还不够。”   许六月想都没想,就道:“以前她疼你,是因为你乖巧听话,不闹事儿,不争宠,对她也没有威胁。   可现在呢?你的肚子,就是对她最大的威胁。一旦你生下了儿子,总是庶出比不得嫡出,但分掉的,也是她儿子的利益。   光靠着以前她对你的那些疼惜,是不足以维持到你孩子出生的。就更别提,要想你的孩子平安长大了。   依照我说,你现在最头疼的事儿,有两件。一件,是肚子里的孩子。另外一件,则是许家的人。”   许六月的话,让阿春和阿苓频频点头。   就连许绣球,也觉得极有道理。   “那我该怎么办?”   许绣球紧紧握着许六月的手,将许六月当成了自己的依靠。   “肚子里的孩子,我死了都会保护他。许家的人……我是实在没法子了。”   “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让许家的人不闹,那就得想办法让张家的人不厌弃你。”   许六月眸子一转,便道:“这样吧!你以后去给张夫人请安时,久不久就提一提你在许家的事情。   苦也好,委屈也罢,只要张夫人不反感,你都可以说。具体的分寸,得你自己来掌握。   一来,可以引起张夫人的同情。毕竟她的年纪,都能当你娘了。对你这年轻姑娘,一定是会心疼的。   二来,也可以表达出你对许家人的无奈。无形中,将自己和许家划分出一条界限。只要界限划得够宽够大,那么就不怕许家人闹事儿。   你一定要有意无意表现出,自己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无论如何,这胳膊都不会往外转。   但是呢,对娘家人的孝心,也得适当表现一些。说起来,还是个分寸问题。   你得让张夫人知道,你是一个有良心,有温度的人。但如果许家和张家,一定要让你来选择的话,你只会站在张家这边。” 第284章 :出谋划策   许六月说着,又叮嘱道:“当然了,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莫表现得非他不可。更不能因为有了身孕,就恃宠而骄。   你不必比平日更小心翼翼,也不必伏小做低,只要保持以前的样子就成。然后,再传达一个信息给张夫人。   那就是,孩子虽是你生的,却是她的孩子。以后孩子出生,得叫她为母亲,孝顺她,听她的话。甚至,还得劳烦她来教导。   你得让张夫人明白,你的孩子不是她的威胁,更不是来瓜分她家孩子利益的强盗。   只要她愿意,你的孩子,就会是她的助力!而你,也会是她的爪牙。   你要明白,张夫人手底下管着那么多的小妾和庶出,也是需要很大精力的。那些小妾和庶出的孩子,若说没有野心,又怎么可能?   张夫人为了压制她们的野心,让她们乖乖听话,不知有多劳心劳力。她啊,巴不得有你来做个榜样!   你越是恭顺,她越是疼你。即便不真心,也会做做样子,让那些人瞧瞧,顺着她走,才能过好日子。   而逆着她的人,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许家和张家,你要选择张家。而张家里,你要选择的,则是张夫人。”   划清界限,是为了避免以后许家人惹恼了张家时,会祸殃到许绣球。   适当的表现出孝心,是为了让张家夫人明白,许绣球是个品行良好的人,日后不会反咬一口。   而张家之中,选择张夫人。   不仅是让张家众人明白,许绣球有人护着。还会让张夫人洋洋得意,渐渐信任许绣球。并且利用许绣球的乖巧听话,来给其余的小妾还庶出做榜样。   被人利用,其实是一件好事儿啊。   有利用,才有价值不是吗?   “我明白了。”   许绣球从前从未想过这些。   她忍受着张家老爷的怪癖,是因为想在张府好好过日子。只要不回许家,她怎么都行。   她听张夫人的话,是因为觉得张夫人是正妻,而且有威严,她不可能和张夫人作对。   瞧着张夫人对她好,她就真的以为张夫人是个心善好相处的主儿。哪怕平日也没少看脸色,但至少比那些姨娘好多了。   即便是有了孩子,也只是想着,少出门少说话,降低存在感。   现如今听到许六月的这些话,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浅薄。   明明生活在张家的人是她,可却还不如一个外头的人看得清楚。   “我瞧着阿苓和阿春都是不错的,她们两个人的话,你也多听听。”   许六月看着许绣球一脸懊恼的样子,不禁笑道:“总而言之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在张府,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正常过日子就成。我呢,在外头也好好努力挣钱。争取早一点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家业。   等我在锦州城混出了名堂,张府即便要欺负你,我也能为你出头。”   许绣球被许六月这一番话,感动得不行。   要不是有孕的人不能多流泪,她必得大哭一场。   瞧瞧?   这侄女都如此懂得为她着想,可亲爹亲娘却……   许六月本就在张家夫人那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现如今几个人又聊了许久。转眼,午饭的时辰就到了。   许绣球要留许六月在这里吃午饭,许六月也就不客气,尝了一次张府大厨的手艺。   瞧见阿苓在用饭前,仔细拿银针试了毒。瞧见无恙后,这才让许绣球和许六月动筷。   如此,许六月的心里也安心了几分。   吃过午饭后,许六月就要告辞了。   在离开前,突然想起张家夫人院子里的夹竹桃。   于是,又叮嘱道:“对了,去张夫人院子时,离她院子中的那四棵夹竹桃远一些。   别瞧着它花开得好看,却是有毒的。特别你现在有了身孕,最好莫碰。”   “有毒?”   许绣球一愣:“有什么毒?可厉害吗?”   “说了怕吓到你!这夹竹桃,可算是最毒的一种植物了。它含有很多的毒素,有一些还能致命呢。”   “什么!”   “莫慌!那夹竹桃虽说有毒,可最毒的是汁液,你平时不去碰它便好。   我说出来给你们听,也只是提醒你们罢了。因为那夹竹桃的汁液啊,若不小心碰到了人的皮肤,会让人麻痹。   不小心误食的话,更会让人上吐下泻,呼吸困难,发热发烧,四肢麻痹等等。如果严重呢,还会危及生命。   当然,对你的胎儿,也是有害的。所以啊,你要小心才是。”   许六月的话,再度让许绣球主仆三人心慌不已。   因为就在前些日子,许绣球还说那花开得好看,想在自己的院子里也种上一些呢。   还好!还好没种啊!   要不然,岂不是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送走了许六月,许绣球便跟两个丫鬟一起,将自己的小院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次。   许绣球总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大意了。听了许六月的这一番话后,她才能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没有那么太平。   所以啊,免不得就要寻个安心,亲自将小院子看上一看,确保没人害她和孩子,这才放心。   而许六月呢?   一路随着下人来到偏门。   好家伙。   才刚踏出偏门的门槛呢,许芬芳就冲了上来。   二话不说,就扯着许六月的竹篮和衣裳,要看看她有没有带出什么东西来。   好在许六月早就将那二千两的银票先收到随身空间了!要不然啊,指不定得怎么掰扯。   “滚。”   许六月最厌恶别人碰她。   一个挥手,再用力一推,就将许芬芳给推到一旁去了。   “别弄脏了我的衣裳!”   说罢,便要离开。   许芬芳不死人,立即爬起身,朝许六月冲过来。   饶是她一旁的许金氏,也拦不住她。   “你别走!给老娘站住!”   许芬芳伸手就拉住了许六月:“你进去了那么久,肯定拿了不少好东西!是吃的还是衣裳首饰?还是银钱?   你给老娘将东西留下!要不然,你就休想走。”   许六月冷笑了一声,直接将竹篮甩到了许芬芳的脸上…… 第285章 :再招惹我试试   那力度之大,竟让许芬芳当场就往后退了几步。   许六月也是个不手软的主儿。   眼瞧着许芬芳吃疼,就要松开自己的手,去捂着那张脸。许六月硬是一个反手,死死将许芬芳的手腕拽住。   然后,反方向一掰。   ‘咔嚓’一声儿,直接就将许芬芳的手给掰断了。   “啊!痛!娘!娘……”   许芬芳这一下,莫说是脸了,就连身体都差不多扭曲到了一起。   而许六月呢?   一脚踹了过去,道:“痛?痛就长记性啊!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连手指都被斩断了,还要来寻我麻烦!”   “娘……救……救我啊!”   许芬芳的脸被竹篮划出了血,手又痛到了骨子里,叫得那是一个凄惨。   许金氏连忙跑上前抱住自家闺女,心疼得不行。猛然抬头朝许六月望去,就要破口大骂。   可当她看到许六月那淡泊无情的眼神时,顿时又吓得不敢吭声了。   许六月冷笑道:“许芬芳!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难道没人告诉你什么是教养吗?   像你这种不尊重旁人,莫名其妙就对别人动手动脚的,就该受到惩罚!   你们许家的人惯着你,我可不惯你。上一次,我断你一根手指。这一次,我断了你的手腕。   至于下一次嘛……呵,你若是好奇的话,尽管来招惹我,看看我下一次会对你做什么。”   言毕,又缓缓将目光放到了许金氏身上。   淡淡道:“这位大婶,你莫忘了当初你发的毒誓。但凡你和你闺女再来招惹我,那么你身边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你们母女俩的记性不好,可老天爷不会失忆。许家的男人们才出事儿没多久吧?你那娘家院子里的血,都洗干净了吗?   如此不长记性,是想让老天爷再动怒一次啊!”   “不……不是这样的!”   许金氏见许六月提起许家和自己娘家的事情,吓得连忙摇头,浑身发颤。   她忘不了!   她至今都忘不了,一觉醒来时,许家的惨状。甚至到了现在,闭上眼都还是满目血腥。   “六月!你放过我们吧六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你该求的人,是你的女儿而不是我。你应该求求她,消停会儿,莫再来招惹我!   只要她不来招惹我,那么老天爷自然不会让你们遭报应。”   许六月居高临下的盯着地上的母女二人,道:“我也不瞒你们,我现在看到你们许家的人就恶心,更别提跟你们纠/缠了。   你们以为自己多讨人喜欢呢?以为我愿意对付你们啊?呵……   你们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坨刚拉出来的屎!光看上一眼,就反胃想吐!”   “你……啊……痛!”   “许金氏?现在是我要求你们,放过我!不是你们来求我,懂吗?我就正正常常做自己的事情,招你们惹你们了?   不是满嘴喷粪的骂人,就是直接上手。好啊,不是喜欢动手吗?我陪你们。”   “不不不……这一次是我们错了,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许金氏紧紧抱着许芬芳,道:“这一次是我家芬芳不懂事儿,她……她只是太想她小姑了而已。   可是……可是她小姑不见她,却见了你。所以……所以她一时着急,就……”   “娘!嘶……你……你干嘛和她认错!”   “你给我闭嘴!”   许金氏瞪了许芬芳一眼,不许她再说话。   许六月心中一阵好笑。   “也不知道你们是想许绣球呢,还是想许绣球的银钱呢?不管哪一样吧,奉劝你们,还是别来找她了。”   说罢,又道:“今日既然我入了张府,那么也不怕告诉你们。许绣球在张家,自身都难保呢,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们?”   “你……你说什么?”   许金氏明显是不信的:“你这意思是说,许绣球在张家过得不好?不!不会的!我明明听说许绣球挺得宠的啊,怎么会……”   “那是之前。”   许六月白了许金氏一眼,就道:“我今日进去见的人是谁?那可是张家夫人,张家的当家主母!   对于许绣球的近况,我还能不知道吗?她呢,刚到张府的时候,确实还不错,挺得宠的。   只可惜啊,你们太着急了。张府里的姨娘那么多,她许绣球算什么?胆小弱懦没个性,容貌也就勉强过得去。   好不容易得了点宠爱,还没站住脚呢,你们这些娘家人就上门来闹了。不是今日来要钱,就是明日来要东西。   见不着人吧,还又哭又闹,让旁人看尽了张家的笑话。有你们这样的娘家人,她许绣球还能好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金氏也挺搞笑的。   自家闺女脸也伤了,手也断了。她不赶紧带去医馆,反而还在这里关心许绣球。   若非想让许绣球清净一阵,许六月都忍不住转身走人了。   O(∩_∩)O哈哈哈,太好笑了不是吗?   “我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吗?张家是什么人家?在锦州城里,那是有头有脸的。但凡是进了张府的女人,那就得守着张府的规矩。”   许六月还真是当了一次‘好人’,在许金氏母女面前,好好解释了一番。   “你们来寻许绣球时,有时候见不到许绣球,并非是许绣球不见你们。而是张家有规定,女眷不能见外人。   但凡是许绣球见了你们的,都是她偷偷摸摸来见的。一旦被张家的人知晓了,那挨打受骂定是免不得呀。   受宠又如何?不还是一个小妾吗?小妾算什么?不过是比婢女还要低贱的东西罢了。   再说了,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多少?你们每次找她,又问她拿多少?她哪里能有这么多呢?   人家自己脚都没站稳,你们就一次次把别人的根都拔起来了。张家人经商做买卖的,算盘打得多精明啊?   看到自己家的银钱都被拿来补贴你们了,哪里又会高兴?再看看你们,闹得多过分啊?   张家人没了脸面儿,心中有气,就撒在许绣球身上呗。久而久之,许绣球就失宠咯!” 第286章 :觉得自己又富有了   “不……不可能!”   许芬芳即便是痛得要死,也还是嘴硬:“娘……你……你别信她的,她就是跟……跟许绣球一伙的!   张家那么有钱,许绣球怎么会没钱?肯定……肯定是把钱都给许六月了!”   “把钱给我了?你给我吗?”   许六月挑了挑眉,弯腰就捡起了地上的竹篮:“看到没,什么都没有!还给我钱?给我个空气啊还是给我个寂寞啊?”   言毕,拍了拍竹篮上的灰,道:“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话就说到这。当然了,想要实践一下也很简单嘛。   要不……许芬芳,你也进去当个小妾试试?指不定啊,你能比你小姑有钱!哈哈嗝~”   许六月笑出了打嗝声儿,转身就走了。   只留下不知该怎么办的许金氏,和痛得扭曲的许芬芳。   哦,还有偏门那两个,满脸呆愣的守卫。   厉害啊!   许姑娘看着小小一个的,没想到出手那么迅速?   一打一拽,一掰一踹。   再嚣张的人,也得哭着喊娘呀!   看着许六月逐渐远离的背影,有人崇拜得张大了嘴巴。有人,则恨毒了她,巴不得她早点死了才干净!   这不?   许芬芳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直到自己的唇都被咬破,流了血,也没见她有任何反应。   许六月!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等着吧。   我知道你的秘密!   等我回到村子里以后,一定会拆穿你,让你抬不起头来做人。让你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别想过好日子!   ……   许六月教训了一番许芬芳后,心情好到飞起~   她吹着小口哨,一路就去了周氏布庄。   既然晴儿小姐的尺寸已经量好了,那就开始准备布料吧!   她在周氏布庄里买了一匹正红色的锦布,又买了一匹金灿灿的轻纱。   料子挑的都是最好的!一个颜色鲜艳发亮,不容易皱。一个轻薄得像羽毛,还不容易勾丝。   即便是周氏布庄给了她最优惠的价格,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也还是花了她八两的银子。   不过呢,这八两银子倒不用着急给周氏布庄。   从她和周琛签订了供货协议的那天起,但凡是她在周氏布庄里拿东西的货款,都改成一个月一结。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六月那二千两银票,算是暂时不用打散了。   呃……   谁让她手里头除了那二千两银票外,现在就只剩下六两多的银子呢?   嗯,六两三钱,又七十七文,是许六月能动的所有家当。   若非布庄里可以记账,她还真拿不出八两的银子来。   二千两的银票多大啊?怎么也得存到钱庄里去吃点利息嘛!   说到钱庄,许六月马上就来劲儿了。   出了布庄后,立即就往钱庄的方向奔。   钱庄掌柜看到许六月后,都呆了。   心里头想:这丫头不是吧?这么快就来拿利息了?   以前好歹也要等上一个赶集日嘛!现在倒好?才两天的功夫,就……   “想什么呢掌柜?”   许六月兴冲冲上前,问道:“还有白面不?再给我来两百斤!”   这一问,把钱庄掌柜给问乐了。   “两百斤啊?许姑娘,您又要存钱了?”   语调微微扬起,拉长,跟个太监似的。   “存二千两!”   许六月这一次,也不跟掌柜兜圈子。直接拍出了银票,道:“不过我之前的利息,你得给我结算一下。我还等着拿那利息去买猪肉呢!”   “好咧!”   有钱来存,利息算什么?肯定是第一时间取出来给她啊!   钱庄掌柜拨弄了一下算盘,道:“许姑娘,您上次支取利息的时间是前天,所以今日只能拿两天的利息了。   按照您存在这里的银子数额,一天的利息是一两八钱又五十文,两天嘛,是三两七钱。”   说罢,一顿操作猛如虎,拿钱,划账本,改数字。   紧接着,又将许六月带来的二千两银票收了进去。瞧着那银票是张家的,顿时对许六月又佩服了不少。   张家的银子,可不好挣啊!   于是,又是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找出了张家的账本。   划账、改数字、签字,换上许六月的账本,再加上几笔,给许六月换了属于她自己的专属银票。   “许姑娘,您等着啊,我让人去给您拿白面。两百斤,一斤不少。”   说罢,又笑嘻嘻问:“不过……您借我们的推车,好像没推来?”   呃……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上次好像是借了人家的推车来着。   那推车现在还在随身空间里放着呢,只是不好拿啊!   “那算了吧!二百斤的白面,我下次再来拿,那推车我一下给忘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现在一共存了五千七百两了是不是?那一天的利息,有……有二两八钱,又五十文。   不错!那就下个赶集日吧。等下个赶集日的时候,我来拿利息,再把推车带来取白面。”   言毕,潇潇洒洒就走了。   钱庄掌柜满脸发愣,看着许六月的背影,无奈至极。   ???   下个赶集日来拿利息,再顺便把推车带来取白面?合着自己方才提醒了她,提醒了个寂寞?   人家没说还推车,只说将推车带来拿白面?那我的推车呢?还还是不还啊?   取出了三两七钱的利息,许六月觉得自己又富有了。   不多不少,十两银子吧,也够应付一阵子开销了。   回去的路上,正巧要路过百香楼。原本不想进去的,可瞧着刘婶就在后门,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刘婶看到许六月,忙道:“来得正巧!你的那些鹅毛啊,都给你放在一旁了,可要带回去?”   “这么快?”   许六月惊讶问道:“那些鹅都杀了?”   “杀了,今天早上全部杀完!”   刘婶笑道:“鹅毛我都给你收到一旁了,不过你自己带回去后,还得晒着呢。晒干了以后,自己挑鹅绒吧。   我听大林说,你是要鹅绒呢?我这忙,就没时间给你挑了。”   “哪里能让刘婶给我挑呢?我自己回去弄。”   说着,许六月便跟着刘婶进了后厨,扛了两麻袋的鹅毛出来。   鹅毛不比鹅绒,还是有些重量的。这两袋子的鹅毛拿回去再挑出鹅绒,至少得缩水一大半。 第287章 :没有追求的百姓   百香楼还挺忙的,许六月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要卖,所以就不跟林大厨打招呼了。   只让刘婶帮忙问句好,便急匆匆带着鹅毛离开。   从百香楼出来后,许六月就直奔城里最出名的包子店,还有平日里人最多的包子摊。   买得也不多,每种馅的包子,也就只买了两三个而已。   宁国的馒头啊包子啊,都不算大,就像是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拳头那般大。   根据不同的馅,一文钱能买2-6个这样吧。   譬如这白面肉包子呢,就是一文钱两个。白面素包子呢,一文钱3个。白面馒头,一文钱4个。   粗面的呢,又是另外一种价格了。粗面馒头一文钱6个。粗面素包子,一文钱5个。粗面肉包子,一文钱4个。   当然了,这肉包子里,铁定是没有多少肉的。   价格这一块,光是这么听听,还挺便宜的,就好像是不要钱一样。   可如果按照许六月的尿性,将古代的货币跟现代的货币等价换算一下,就觉得有点贵了。   如果一个铜板,差不多等于五块钱。那么就拿白面肉包来算吧!小朋友拳头那么大的包子,里头还没多少肉呢,就得两块五毛钱一个。   也亏得这里没有G商局,要不然啊,光是这物价都得调上一调。   外头买的包子,还真是比不得哑娘亲手做的呢。   许六月回到独角山后,把包子拿出来一摆,就吆喝家里头的人过来品尝。   前些日子恨不得能一口气儿将油渣包吃完的许薇香,今日只吃了一个半,就不吃了。   你问她原因吧,她还回答得十分正经。   “吃过神仙级别包子的人,怎么会吃平民包呢?”   那嘚瑟的小样儿,真让许六月想抽她一顿。   只不过,小丫头说得也有道理。这包子,不管是地摊上买的,还是在包子店买的。味道啊,都比哑娘做的差远了。   一口咬下去,没有蓬松感。明明还是温的包子,可吃起来却已经有些硬了。但那种硬呢,又不是死硬,而是有一种韧性。   包子就跟小孩子的拳头那样大,粗鲁一点的男人,张大嘴一口就能吃完了。可许薇香这小朋友,硬是咬了三四口,都还没咬到肉馅。   一大团的面,包裹着像鹌鹑蛋那样大小的馅,哪里还有味儿?   哦,说是鹌鹑蛋都是夸张了。应该说,那是半个鹌鹑蛋。   许六月看着桌子还剩下的包子馒头,开始犯愁。   本来还以为自己买的不够多呢,合着是买太多,直接浪费掉了。   也不对啊?   她来的这个地方,虽说是古代。可比起那些远古时代啊,饥荒时代啊,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虽说在这里,过苦日子的人比比皆是,可大家伙儿还是能填得饱肚子的。   更何况,舍得花钱来买包子的人,应该生活条件也过得去。怎么这包子就能做成这副德性?   难不成,是宁国的百姓对吃食太没有追求了?只要能咽下去,哪怕吃刀子都行?   许六月在前世,不算是一个特别喜爱吃包子的人。但身为吃货的她,若是遇到了好吃的包子,自然也不会放过。   穿越来古代这么久,她还挺怀念现代那些包子的。   什么鲜虾包啦、咸蛋包啦、粉丝包啦、就连酸豆角肉沫包,她都念得紧。   特别是酸豆角肉沫包,吃起来酸酸辣辣的,开胃得很!   如此想着,不免就咽了咽口水。再低头看看桌子上的那些包子,更是索然无味。   要不……以后开间包子铺?   对!   等忙完了手上的活,就开一间包子铺吧。把什么小笼包啊生煎包啊,都做了。   做得皮薄肉厚!做得有滋有味!然后再去卖一个好价钱。   也不能总指望着做保暖用品不是?等过完年,天气儿回暖,保暖用品就得停了。   至于明年嘛……明年的情况,谁知道呢?   这保暖用品啊,她现在是出了个新意思。可指不定再过不了一个月,山寨货就出来了,都不用等到明年。   所以这挣钱的道道,多一条不如少一条。   趁着天色还早,太阳也还不错。许六月赶紧将鹅毛摊开,一边晒着,一边将大片的鹅毛挑选出来。   这鹅毛是鹅毛,鹅绒是鹅绒,可不一样。   鹅绒轻软,而且还特别暖和。鹅毛呢,就要硬一些,不适合做一些亲肤的保暖用品。   鹅绒的获取方法,其实有两种。   一种呢,就是杀鹅时,直接将大肥鹅身上的毛全部撸了,然后把鹅绒跟鹅毛分开。   另一种呢,根本就不用杀鹅。只要技巧得当,直接将活鹅逮了,把鹅绒拔下来就好。   前者,费的是挑拣的工夫。后者,考验的是拔鹅绒的技巧。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挺费事儿的,这也是为什么鹅绒会比较贵的原因。   如果能够从外头直接收购的话,那么不管是死鹅的鹅绒还是活鹅的鹅绒,许六月都来者不拒。   总好过自己在这里挑挑拣拣,浪费时间吧?   宗母这些日子的心情还不错。   每天按时吃药,陪着哑娘一起做针线活。然后,再教教许薇香识字儿。   就连许六月种在后院里的青菜,她也帮着打理。现在呢,更是跟着哑娘和许六月一起,挑拣鹅绒。   整个人看起来, 接地气儿多了。不似最开始见到的那般,冷若冰霜。   许六月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更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早些挣够银钱,去给自家婆母激活‘板蓝根’。   在挑拣鹅绒的时候,想起了昨日里正说的事情。于是,又开始问询两个老母亲的意思。   宗母几乎是个不下山的人,对里正并不了解。可哑娘和许薇香呢,却是清楚得很。   听说里正要认干亲,便先转过头来问许六月的意思。见许六月似乎挺愿意的,便也表示了支持。   得到长辈的点头,许六月也就安心了。   反正里正那个人呢,她还是挺认可的。再加上莫千邛和莫锦绣这两兄妹都不错,她也挺喜欢。   人们总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亲人,又何尝不是多一个倚靠? 第288章 :一个农妇的觉悟   许六月的家,坐标还真是特殊到了极致。   除了许六月自己的家人外,旁人是看都不敢多往独角山看一眼的,更别说主动上独角山来找许六月了。   这一点呢,有好处也有坏处。   清净归清净,可跟人联系起来嘛,就不大方便了。   只能许六月自己下山去找人,而没有人主动敢来找许六月。   瞧瞧,就像现在的方翠花。   即便她跟许六月的关系再好,一旦有事情要找许六月时,也只能在独角山山脚下转悠,怎么都不敢往上走。   这不?   许六月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才吃完早饭呢,就高高兴兴下山去了。   快到山脚时,远远瞧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断在路边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又根本下不了决心。   “翠花婶子?”   许六月喊了一声儿,加快脚步。   方翠花听到声音儿,如释重负:“哎哟,我可等到你了!原本还想着,要不要上山去找你呢。”   “翠花婶子找我有事儿?”   许六月几步就跑到了方翠花身边,道:“走吧,我们先进村,一边走一边说。”   “好咧。”   方翠花应着,脸上也有了笑容:“都怪我,太着急了!昨日啊,我跑了一天,将人都找得差不多了。   还跟那几个人说,今日吃完早饭后,就在赵家的院子集合。你前天不是跟我说,第二日要进城一趟吗?   我还以为,你回来后会去我家坐坐呢。若你来了,我正巧将这消息告诉你。可谁知道,你这丫头一天都没露面。   我寻思不行啊,那头的人我都交代好了。要是你今天还不出现,我如何才能跟那些人讲得明白哟?”   “原来是这事儿。”   许六月有些好笑,道:“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把赵家院子的钥匙,先给你的。   若是今日碰不上我,你还能带着人先将活干起来呢。”   说罢,又道:“不对呀!锦绣那头应该还有钥匙才对。一共两份钥匙,我只拿了一份。”   “是,锦绣那丫头是有钥匙!而且啊,她现在都已经在赵家院子那头,带着人开始做清洁了。   只是你不来,具体的活儿我也说不清不是?那些人的针线活如何,不也还得你先看看吗?   你看过以后觉得合适了,咱们再收。光凭着我说,你也放心呀?”   许六月做的绣品,那可是直接要供应到周氏布庄去的。所用到的七彩线和布料,也都是顶好的东西。   没有许六月的吩咐,她可不敢让人先开工。免得平白无故的,糟蹋了那些好东西。   “瞧你这话说的!既然认定了婶子你来当管事儿,那自然是要信得过你的。”   许六月笑着安慰道:“以后啊,这种小事儿就由你来做主,不用这么畏手畏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道理许六月清楚。   既然给了别人机会儿,就该懂得放权不是?   当然了,方翠花是第一次当管事儿。而且这工作室呢,目前连个牌匾都还没有,也不算正式。   所以方翠花心里头有担忧,不敢放开拳脚来干,许六月也是理解的。   只能慢慢来,慢慢培养了。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就到了村尾。   许六月进院子时,莫锦绣已经带着人把里里外外的清洁都做过了。   除了方翠花和莫锦绣外,来的人一共有六个。   基本上,方翠花那日提到的人,好像都到了。就连屠夫娘子,也站在了一旁,朝许六月笑了笑。   旁人也就罢了,屠夫娘子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张家婶子,你也来了?”   许六月笑着跟屠夫娘子打起了招呼,道:“你们家的猪肉买卖做得不错!若是来工作室上工,张大叔会不会闹脾气儿啊?”   “不不不,不会的。”   屠夫娘子笑得可灿烂了:“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儿,让我重新拿起针线绣绣花,我还得感谢你呢。”   “哪里能有什么情绪啊?张家嫂子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张家大哥赶着来的呢。”   翠花婶子笑着给许六月拿了张板凳,让许六月坐下。   又道:“你可不知道,张家大哥可是村子里出了名儿的疼媳妇儿。每天看着张家嫂子跟他起早贪黑,杀猪喂猪的,不知道多心疼。   现在能有个轻松点的活儿,自然是巴不得她早点来的。”   “那就好!”   许六月笑着,便道:“只是若说做女红轻松,我也是不同意的。毕竟这东西,不仅费心思,还费眼神呢。”   说罢,又道:“不过大家伙儿放心!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那我就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平日里该发放的工钱和奖金,绝对不会克扣。逢年过节,也会给你们发年节礼,让你们开心开心。”   言毕,又看向了方翠花:“翠花婶子,这人我还认不全呢。”   “哎哟,瞧瞧我这脑袋!”   方翠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连忙道:“我来给大家伙儿介绍一下吧!”   说着,便看向许六月,道:“这位呢,就是我昨日跟你们说的许东家。   我们万福村的人啊,自然是认识她的。主要是另外那几个,你们可得认清了,莫日后出了门,就识不得财神爷。”   别瞧着方翠花这人是个农妇,但其实还是挺风趣的。   原本大家伙儿见到许六月,都挺紧张。可她这么一说呀,纷纷都忍不住笑了。   方翠花见气氛有所缓解,才继续道:“我们许东家呢,年龄虽小,但本事儿却大着呢。在做买卖这一块儿,她懂得特别多。   大家伙儿都是相识的,我原本也不好说什么狠话。但既然许东家瞧得起我,让我帮忙寻来了人。那么我就还是要多嘴说几句。   以后啊,我们就跟着许东家好好干。只要是踏实肯干,没有邪心思的,许东家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这一点儿呢,我方翠花能用命来保证!毕竟在我没有跟着许东家干之前,我都不能想象,自己还能挣那么多的银钱。   但是……如果有谁见许东家年纪小,就想欺她框她,我也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第289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方翠花这一番话,是出自内心的。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口,也需要不少勇气。   她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以后,便开始给许六月介绍人了。   这第一个介绍的,就是郑大夫的儿媳妇儿。   因着她给郑家生了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刚好凑成了两个‘好’字儿。   再加上她在郑家呢,婆媳关系处得好,夫妻关系也和睦。四个孩子,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十分听话懂事儿。   所以啊,大家伙儿便习惯叫她‘福娘’。意思是说,她是个有福的。若是谁跟她走得近些,那还能沾上不少福气儿呢。   福娘的身材,也跟她的名字一样,挺富态。但兴许因为日子过得顺心,所以脸色很是红润。   整个人看起来又精神又喜气儿,一点儿也不像一个生了四个孩子的农村妇女。   当然了,福娘的年纪也不大,听说是二十七八岁吧。   这接下来介绍的呢,则是李大壮的媳妇儿和堂妹。   这李大壮的媳妇儿啊,面相看着很和善。这身材呢,跟福娘有得一比。   就是这孩子,只生了一个,还是个闺女,前年已经出嫁了。   她闺女叫荷花,所以大家伙儿都叫她荷花娘,或者牛车嫂子。没办法,谁让她男人赶牛车呢?   至于那堂妹,先前方翠花就已经说过一些关于她的事儿了。   名字叫李秀珍,从小没爹没娘,嫁去勤奋村给人当后娘了嘛。   虽说是堂妹,但到底是同一家人。所以她长得跟李大壮还是挺像的。只是眼神啊,没李大壮精明。整个人看起来很腼腆,确实不像是个爱说话的主儿。   剩下的两个呢,一个是上进村的方阿蝉。其实啊,也就是方翠花口中的表妹。一个,则是让许六月印象深刻的姚娘。   姚娘没什么可说的。   该了解的,许六月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只是姚娘这个人,底子不错,生得挺清秀的,就是有些面黄肌瘦。再加上长期的操劳,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许六月真怕改天刮来一阵狂风,就直接将人给她吹走了。   至于这个表妹呢,是方翠花那嫁出去的姑姑所生。由于姑姑命中无子,在生下方阿蝉后,就伤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了。   婆家为此,直接将方翠花的姑姑休了不说,就连女儿都不要。方翠花的姑姑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女儿回家。   好在方翠花的爹娘是好说话的,没有嫌弃自家妹子和外甥女,更不惧怕‘外嫁女回家长住会损坏兄长运道’的说法。   方家不仅将方阿蝉和她娘留下,还直接给方阿蝉改了姓。所以啊,这表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就跟亲姐妹一样。   长大后,方翠花嫁到了万福村。方阿蝉呢,则直接嫁在了本村上进村。   只是方阿蝉嫁得不如她表姐好。   虽说儿女都生了,丈夫也勤快。   但奈何不住家中有一个作天作地的婆母,还有好吃懒做的几个小叔子,以及扯事生非的几个妯娌。   所以啊,婆母一日不死,这家一日不分,她就一日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问及她前来上工,家里头的人会不会有意见?   她咬着唇,小心翼翼道:“若是农忙时出来,家里头的人肯定是有意见的。只是……只是我想挣点银子补贴家用,所以……”   “你管她们有什么劳什子意见!”   方翠花瞪了方阿蝉一眼,道:“就你们那一家子,一个个懒得出油,早就该分出来了。   要不然光凭着你们夫妻俩拼死拼活的干,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要我说啊,你今日回去后就赶紧跟妹夫商量商量,把家分了吧。”   言毕,又劝道:“这家一天不分,你在许东家这里挣到的银钱,就一天别想拿在自己的手里。   你那个婆母和那几个妯娌啊,都不是省油的灯。像她们这种人,恨不得能把你吃得死死的呢。”   说着,还朝许六月问了句:“许东家,你说对是不对?”   对于别人的家事儿,许六月是不感兴趣的。但听了方翠花几个人的话后,她多少也能感觉到,方阿蝉家里有些麻烦。   于是,点了点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们自己掂量着办。旁人说再多啊,也抵不住你们自己想通了去干。   当然了,若你那婆家果真是只懂得剥削的主儿。那还是早早分了,才能过上自己的小日子。”   说罢,又道:“工作室开了以后,到底是要挣钱的。所以我先将丑话说在前头,省得以后大家的麻烦事儿不断。   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只要来了我这里干活,就不允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不允许,你们家里头的人掺和了什么是非进来。   你们若考虑清楚了要在我这里上工,那么是要签一份长工协议的。   协议里会写清,每天几点上工,几点下工。什么时候休息,一天包几顿饭?工钱怎么结,奖金怎么算?   一旦签订了协议,你们就得按照我的要求来办事儿了。若是今天来,明天不来的,那可就麻烦了。”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众人。她这个工作室虽然还没挂牌匾,但也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   特别是像方阿蝉那种情况。   她来上工的事儿,若自己做得了主,倒还好。若是时刻要被别人牵绊,那么以后指不定还得闹出多少的事端。   以许六月对村子里这些人的了解,婆母和妯娌可是最难对付的。   有时候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理由。可能就因为你饭桌上多夹了一筷子的菜,或者你比别人能挣钱,对方就开始不依不饶了。   类似方阿蝉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家庭。最容易发生婆母联合妯娌一起,上工作室抓人的情况。   要么,把人抓回去干农活。要么,就是直接来找许六月拿方阿蝉的工钱。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是麻烦事儿。   许六月若帮着解决了,又不知道人家方阿蝉是怎么想。毕竟回去过日子的,还是人家啊。   这不帮嘛…… 第290章 :小团队建起来   这不帮嘛……   工作室又免不得乌烟瘴气。   左右都是难办。   只能让方阿蝉自己想明白了,再自己去解决。   “工钱的事情,想来翠花婶子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我今日正巧带了几件样品过来,你们先瞧瞧。”   许六月说着,便开始把荷包啊,保暖用品等物分发了下去:“我们目前要绣的呢,就是这些东西。   线和料子,我都会给你们准备齐全。你们每天来到工作室后,直接在这里做针线活就成。   绣花的花样我也会给你们,或者你们自己有好看又新鲜的花样,也可以画出来。到时候,我们花样另外算钱。”   说罢,又道:“除了工钱外,我还将给大家伙儿发放奖金。这奖金是怎么来的呢?就得看看你们平时的表现了。   如果一个月下来,你们都能按时来上工。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我会给你们算全勤奖。这全勤奖,一个月是一钱银子。   如果你们的手速够快,又能保证绣品的质量。那么,我也会按照你们上交绣品的数量,来给你们奖励。   譬如,一个月下来,只要绣够了五十个荷包,我就给额外奖励五十文钱。绣够了一百个荷包,则奖励一百二十文钱。   当然了,如果你只绣了九十九个荷包,不足一百个。那么奖励,则按照五十个荷包来算。   保暖用品那头也一样,以此类推。绣得越多,拿到的银钱就越多。但前提条件时,你们只能在工作室绣,不能将东西带回家,明白吗?”   “明白了!”   莫锦绣带头先喊了一句,众人也就跟着纷纷点头。   许六月能瞧得出来,在她将话说完以后,大家伙儿的心情都很亢奋。兴许是没有想到,这奖金还不少。   先不说靠劳动得来的那些。   就光是什么‘全勤奖’,就已经很多了!一钱银子,可以买二十斤的五花肉。   一般的家庭啊,即便是到了过年要做腊肉腊肠时,那也只会根据家中的人口,买上三五斤,或者十斤。   这世道的银子不好挣啊。   就说说张屠夫家吧。   一头猪从小养到大,得养一年。即便养得再好,也是两三百斤左右。   算它三百斤吧。   杀猪时,得费一番功夫。杀完猪以后拿去卖,又是一番功夫。   一斤猪肉卖个五文钱,三百斤的猪即便是实打实的算,也才一两半的银子。   就算生意再好,每个赶集日都能卖上一头三百斤的猪。那么一个月六个赶集日,也才九两的进项。一年十二个月,一百零八两。   这其中,还没算上卖不出去的隔夜猪肉,稍稍降价处理。也还没算上买猪崽,喂猪崽的等等开支。   总之啊,哪怕张家是养猪大户,日子过得好,可挣到手的银钱,那都是血汗钱啊。   也难怪,张屠夫会将屠夫娘家赶来做针线活。这缝缝补补比起杀猪养猪,可轻松太多了。   众人仔细将手中的绣品翻来覆去的看,确保自己能做得出来,这才能安下心,打算跟着许六月挣钱。   就连一开始有着顾忌的方阿蝉,也兴致勃勃,在一旁跟方翠花讨论着花样。   几个人中,只有姚娘似乎还有些犹豫。   许六月对姚娘的印象十分深刻,所以便多关注了她一会儿。瞧见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模样儿,不免喊道:“姚娘?”   “在。”   姚娘有些紧张。   许六月一叫她,她立即就站起身来。惶恐不安的,等着许六月发话。   “坐下吧,莫紧张。”   许六月稍稍放软了声音,道:“我只是瞧着你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哪里还不明白?”   “我……”   姚娘咬着唇想了想,终是下定了决心:“我想问一问,如果我来上工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带着我闺女一起来?”   说罢,她又连忙道:“我保证不让我闺女捣乱!她的那顿饭,我……我自己给她带。只……只要她能跟着一起来就好了。”   姚娘这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   看向姚娘的眼神,也诸多不忍。   姚娘本就命苦,又是个寡妇。她的闺女啊,今年也有八岁了吧?生得还不错。   这么多年来,因为家里头没有男人,所以村子里那些老色胚子有事儿没事儿的,就经常往她家门口走。   若是让她自己来上工,而将闺女留在家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   “带来吧。”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道:“孩子还小,哪里能自己留在家里?今日这话就算你不与我说,我也是打算私下叮嘱你的。”   说罢,又道:“也莫说一些见外的话,我也不孩子一口吃的。以后我们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好了。”   许六月明明才十二岁的年纪。   可说起话来,那老练的模样儿,就像一个大人似的。   特别是当她管一个八岁左右大的人叫孩子时,大家伙儿都觉得别扭极了。   “这……这怎么行。”   姚娘自己含辛茹苦拉扯着孩子,最怕的就是欠别人人情。因为这人情一旦欠下了,就很难还得清了。   “我闺女又没干活,不能让她在这里吃饭的。要不然……要不然不就是占了东家的便宜吗?”   “这事儿简单。”   许六月看穿了姚娘的心思,立即就道:“你若怕她这碗饭吃得不安心,那就让她干点活吧。   我听说,你闺女是七岁还是八岁来着?旁的事情干不了,这扫扫地,收拾收拾小物件儿,应该还能行吧?   如果你舍得的话,就让她来工作室做清洁吧。每日将地扫了,碗筷洗了,就不是吃白食。”   姚娘不想欠人情,许六月就不给她压力。   有时候啊,帮人若是帮得过火了,反倒有些同情意味儿,会伤人自尊的。   果然。   许六月的建议刚说出口,姚娘便兴奋问道:“东家的话可当真?我家闺女也能……也能来这里干活吗?   她下个月就八岁了,很能干的!不仅会扫地洗碗,还会烧火做饭哩。”   “这么能干?那挺好啊。”   许六月笑着应道:“到时候,就让她先试试吧。”   说罢,又道:“正巧,我妹妹也是这个年纪。空闲时,两个人还有伴呢。” 第291章 :开干   许六月的话,让姚娘十分感动。   除了可以带孩子来上工,让孩子也能有口热饭吃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的触动,是来源于许六月那句:两个人有伴。   无论是客套话也好,认真的也罢。   对于姚娘来说,都是一个盼头。   毕竟这些年来,因着自己不争气,再加上孩子的身份存在争议。所以她家灵儿至今,都没有一个朋友。   别瞧着那孩子整日话多得很,古灵精怪的。可实际上,孤独寂寞着呢。   姚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哪怕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已经挪出来陪伴孩子。但身为长辈的她,还是无法替代同龄的人,成为孩子的玩伴。   若来这里上工,真的能让灵儿交到朋友。那么即便不给她工钱,她也愿意!   如此想着,姚娘便第一个开了口,问起了签订协议的事儿。   许六月笑着道:“这事儿不急,协议我还没写出来呢。等写出来以后,我再将里正请来,好为大家伙儿都做个见证。”   说罢,便开始给众人分配工作。   “翠花婶子和锦绣,你们都是认识的。她们两个人呢,以后就会是咱们工作室的管事儿了。   翠花婶子负责检查绣品和以后工作室的人员安排。只要是她说了不过关的绣品,那么你们就得重新绣。   若是你们有什么好的朋友要介绍过来,也得先跟翠花婶子打招呼。她点了头以后,才能将人带到我们工作室来。”   许六月说到此,想起八个人还不大够。   于是,又道:“咱们工作室年前可能会比较忙,所以还差一些人手。   你们若有人要介绍过来的话,每成功介绍一个人,我就给一钱银子的奖励。”   说罢,又看向莫锦绣:“至于锦绣呢,她是识字儿的。她负责登记你们上交的绣品数量,以及以后发放的工钱和奖金数额。   也就是说,你们每天绣完了多少件绣品,先交给翠花婶子检查。   检查通过以后,再带上锦绣一起,三个人核对一下数量,最后由锦绣负责登记在账簿里。   每个月的月底,我再核算一下账簿,统一给大家伙儿发放工钱和奖金。”   言毕,许六月又交代莫锦绣,道:“你除了要记录数量以外,还得记录每个人出勤的天数。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张图纸,只要是没迟到没早退,按时来上工的,你就打个勾好了。包括以后谁成功介绍了工人进来,你也得记上。   总之,跟银钱有关的事情,都归你管。”   “行!”   莫锦绣从未被人如此重视过。   所以当许六月将任务分配下来以后,她立马就重重点头,回答得十分坚定:“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做好的!”   虽说她的父亲和兄长也十分疼她,总是夸赞她能干、懂事儿。   可她知道,那不过是家里人疼她罢了。   许六月不一样。   许六月的肯定,是真的肯定。许六月对她的信任,更多的也是来源于欣赏。   莫锦绣喜欢这种感觉。   就好像,她脱离了克星的名声儿。有人肯定,有人相信,而不是无休止的嗤笑和远离。   “大家伙儿也知道,这绣荷包和绣保暖用品,工钱是不一样的。当然了,工钱不同,所要付出的时间也不同。   为了避免大家伙儿扎堆只绣荷包,或者只绣一种保暖用品。我决定,从明日起,便开始给你们分配种类。   至于今日呢,既然大家伙儿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倒不如先跟着翠花婶子和锦绣学上一学。   等晚一些我看看你们的绣品。你们呢,也可以根据自己自身的能力,来选择绣哪一种种类。”   说罢,看着大家伙儿认真听讲的样儿,又道:“当然了,你们也不必担心,绣这个挣的钱多,绣那个挣的钱少。   其实只要肯努力,大家伙儿挣的都差不多。毕竟做一个暖肚袋的功夫,兴许能做三个荷包呢?   再说了,我也不会让你们一直都绣一个种类。大家伙儿轮着来嘛!譬如这个月,锦绣只绣荷包。那么下个月,她就只绣手腕兜兜。   每个月轮着来,大家伙儿做的活拿的钱,出入不会太大。”   许六月说到此,便冲着方翠花望去:“料子什么的,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方翠花笑眯眯道:“针啊线啊,布料啊,还有那鹅绒,我都挑来了。”   “我家里头的布头,也带来了。”   莫锦绣跟着道:“现在啊,只等着东家你一声令下,咱们就开始干活。”   方翠花和莫锦绣也是给足了许六月面子。   平日里,一个丫头丫头的叫个不停。一个呢?则六月长来六月短。   可现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却一口一句东家,叫得许六月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们忙着。”   她憋着笑,便让众人忙活去了。   而自己呢?则去了一趟灶房。   说好的包吃嘛,就不能食言。   灶房干净的咧,连灶口里都没有灰。   许六月看着没人来灶房找她,就偷偷把随身空间里的一些米啊,面啊,红薯啊之类的东西,都拿了一些出来。   就连昨日在城里买的那些包子,她都取出来了。   难吃是难吃了些,可也不能浪费不是?正巧中午的时候趁着人多,把它们都解决了吧。   只是……   食材有了,柴火和碗筷,以及油盐等物,却是一样不见。   瞧着时辰还早。   她随意交代了一声儿,便往杂货铺去了。   谢小梅的杂货铺虽然不大,但里头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柴火外,别的东西许六月都在这里买到了。   就连大海碗跟筷子,许六月都成功获取。   呃……   就是东西看起来有点脏脏的,都是灰尘。回去以后,还得好生洗洗。   价格嘛,也有点贵贵的。   不过也没办法啦!村子里的杂货铺嘛,都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赚,就赚你一个着急。   但凡是不着急买东西的,大多数都去镇上买了。镇上的东西不仅价格便宜些,还新鲜。   不像村子里的杂货铺。   一桶油不知道卖了多久,脏兮兮的,许六月硬是没忍心买,只拿了半斤盐走。 第292章 :农村的物价也不低   宁国的盐还是挺贵的。   不像在现代,三四块钱就能买一包,一包怎么说也有半斤左右。算下来呢,一斤盐也就六块钱左右吧。   可这里的盐呢?   若是在城里头卖,是八文钱一斤。在镇上呢,就是九文钱一斤。   村子里的杂货铺要卖得更贵些,十文钱一斤,六文钱半斤。   这还只是粗盐的价钱。   若是细盐的话,每斤还得再贵上五文钱左右。总之啊,猪肉都没得它贵。   就拿一斤细盐十五文钱来算吧?都相当于前世的七十五块钱了。   万福村杂货铺里的细盐是很少的。   整家杂货铺,也就只有两斤左右的存货。一斤卖十五文钱,半斤是八文钱。   许是因为村子里没几个人舍得吃细盐,所以那细盐不好卖。   当许六月说自己要买半斤时,谢小梅拼了命的推销:“哎哟,你这姑娘就是不会算账!既然你都要吃细盐了,还不如就买一斤呢。   一斤十五文钱,半斤就要八文钱。算起来啊,你还省了一文钱哩。”   许六月笑笑,没过多解释,坚持只要半斤。   咋滴?   看我年纪小,就想把我当水鱼宰呀?   我偏不!   你说你这细盐要是好的话,我两斤都能给你拿了。反正比城里的,也就贵上那么两文钱。   可偏偏你家这细盐保存得不好。   潮湿了不说,那瓶罐还脏兮兮的。能买半斤,也是我许六月帮衬你了。   除了半斤的细盐外,许六月还买了二十个大海碗,二十双的筷子,以及大汤盆啊,饭勺汤勺之类的东西。   筷子是竹筷,一文钱五对。二十对,一共花了四文钱。   大海碗呢,也没什么花纹,就普普通通的素净样子,三文钱两个,一共是三十文。   饭勺和汤勺都是木的,一文钱一个。大汤盆是陶瓷的,一个汤盆差不多能装三四个大海碗的东西吧,六文钱一个。   七七八八加起来,刚好半钱银子。   许六月掏出了五十文钱给谢小梅,又交代了一下鹅绒的事儿,便离开了。   路过张屠夫家时,瞧见张屠夫在院子里拌猪食。   连忙进去,问:“张大叔,家里可还有猪肉不?”   杂货铺的油实在是一言难尽。   所以许六月便想着,先买一些肥肉炼油,顶上这一两顿的。   “是六月啊!有有有!”   张屠夫连忙擦了擦手,道:“就是……就是不大新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跑去水井旁摇起了辘轳,道:“我先把肉摇上来给你看看,没坏的,也没臭。   就是这头猪啊,是初二那天杀的,还没卖完哩。”   古代没有冰箱,大家伙儿存放东西,都是放在阴凉的地方。   北方那头呢,还有地窖。南方这边,就没有了。一般都是存放在水井里,或者水缸里。   当然了,古代的空气是极好的,气温没有回暖。所以即便是夏日,也不会像现代一样,动不动就四十度以上。   所以啊,想要保存点什么东西,并不难。   说是还剩些肉没卖完,但其实也没有多少,就一块四四方方的五花肉罢了,约摸就五六斤吧。   即便是不卖,自家吃也能吃完。   “这肉还挺好呀!”   许六月上手翻了翻,便道:“给我割一半吧。”   “好咧。”   张屠夫笑嘻嘻的,很是憨厚。   他一边手脚利索地给许六月割肉,一边问道:“六月呀,你今天瞧见我家那口子没?她活干得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许六月听着这几句话,有些想笑。   俗话都说,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但现实生活中,大把人恨不得另一半离自己远一些,好获取一点喘息的空间。   可张屠夫倒好。   这才分开多久呀?就惦记上了?   “好着呢。”   许六月笑道:“张婶子手脚麻利,已经开始干活了。”   说话间,张屠夫已经将肉打了个孔。草绳穿孔而过,再打个结,就递上前来。   许六月细心的发现,他并没有过称。   笑道:“张大叔,你忘了上称。”   “不用钱!反正也是剩下的。”   张屠夫连忙说:“这些肉你拿去吃,不够再来。”   “不行不行!”   许六月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你就是做这买卖的,我岂有占便宜的道理?”   “哎哟,你就拿着吧!我家那口子还得多要你照顾呢。再说了,这肉又不是现杀的,你不嫌弃就好。”   张屠夫想法很简单。   倒不是要许六月欠他人情。   而是觉得自家媳妇儿现在跟着许六月干活了,他总得有点表示。   “那也不行呀!这肉还好好的,又没坏。张婶子那头你就放心吧,她高兴着呢。”   谁家挣点银钱都不容易。   她总不能当了一个‘东家’,就开始行方便搞特殊吧?   “要不这样吧?你先称了,看看多少斤。然后便宜一点卖给我呗,算是给我一个优惠了。”   “这……也行吧。”   张屠夫见许六月死活不肯白拿,也有点尴尬。   最后,只能按照许六月的说法,先将肉称了。   不多不少,刚好三斤。   “就十文钱吧。”   张屠夫怕许六月再给多了,率先开了口:“往常都是五文钱一斤,上次隔夜以后,卖给你娘是卖四文钱一斤的。   这一次隔了两天,就十文钱三斤吧。”   “行。”   许六月知道自己依旧占便宜了,但也不好拒绝。   掏了十文钱出来给张屠夫,便提着肉走了。   路过里正家时,又顺道进去说了一下认干亲的事儿。   里正心里头高兴,恨不得能立即昭告全村,摆上几桌。   好在许六月想得周全,先将里正的心思给摁下来了。   只说过两日还要让里正去工作室那头做个协议上的见证。为了避嫌,所以认干亲的事情,过些时日再公布也不迟。   再说了,莫千邛不是还没回来吗?两家认干亲,他这个兄长可不能缺席。   说完了认干亲的事儿,许六月又想起里正的木工活还不错。于是腆着脸,让里正帮她做一个牌匾。   不用太复杂,一块好一点的木头刨平了,再雕刻上‘百景绣工作室’六个字儿就成。 第293章 :伙食好到不敢动   里正巴不得多给许六月干点活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人家许六月都还没走,他就转身去拿斧头,要去砍树。   许六月见此,心里暖洋洋的,险些忘了东南西北。   好在她看到院子里的柴火时,还能记得工作室那头没柴火。眼巴巴又问里正拿了一些,才一路傻笑着,回了工作室那头。   因着许六月画出来的绣花花样,大多数都类似现代的简笔画、Q版卡通人物。所以真正绣起来,并不像古代的牡丹啊芍药啊那样困难。   就这么出去一会儿的功夫。   再回来时,方翠花和莫锦绣竟已经带着众人,做出了好几个荷包。现如今,正开始做保暖用品呢。   许六月拎着肉就去了灶房,开始忙活。   赵家这座院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水井。好在先前莫锦绣带人做清洁时,已经将灶房里那两个水缸给填满了。   要不然现在让许六月去河坝挑水,她一定会崩溃。   因着昨日剩下的包子实在不少,每个人分上三四个,都还有余。所以这工作室的第一顿,许六月就不打算做米饭了。   半水瓢的精米洗干净,下锅,再丢两片姜,先给熬上。   三斤的五花肉切出一部分瘦肉来,剁成肉沫。只等着粥开以后,再将瘦肉丢下去搅拌,熬成一锅瘦肉粥。   剩下的肉,肥瘦相间的,切成片状,用来炒马铃薯。特别肥腻的呢,则直接拿来炼油。捞出来的油渣,又炒了一道红薯苗。   许六月的空间里,什么都不多,就马铃薯和红薯啊,红薯苗啊,那是多得很。   菜炒好后,粥也熬得差不多了。蒸锅一上,再把包子热热,就是让人流口水的一顿好饭。   这院子虽说久不住人,但好在桌子椅子都是能用的。   天还不冷,大家伙儿做针线活,都是在堂屋里做。所以许六月直接就将吃食端到堂屋里,再招呼了锦绣跟她一块,把碗筷拿过去。   “手里的活都停停,先把午饭吃了吧。”   许六月看着大家伙儿有些废寝忘食的模样儿,连忙喊停。   “今日正巧买了一些包子馒头,买得多了,怕你们吃不完,所以就先熬一锅粥。等明天中午,咱们再煮米饭吧。”   众人听言,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   别看着她们干活卖力,可鼻子灵着呢。   早在许六月还炒着菜的时候,众人就已经闻到香味儿了。   看到桌子上,那一大盆的包子,还有几大海碗的菜,顿时食指大动。   许六月做菜是舍得下油下料的。   不像一些抠搜的人家,该多放油时舍不得,该多放肉时,又舍不得。好端端的一道菜,炒得又糠又淡,难以下咽。   在她这里,肉比菜还多呢。   哪怕菜式只有两样,可因为量足,所以每道菜愣是分了两个海碗。   九个人吃的话,绰绰有余了。   方翠花和莫锦绣是最先开始跟着许六月干的,已经从许六月那里拿到了好几两的工钱。   她们知道许六月是个懂得挣钱,且为人大方的主儿。所以对于饭桌上出现了那么多的肉,倒不算意外。   可其他人就不同了。   莫说姚娘和方阿蝉这两个不常吃肉的,就连日子比较好过的屠夫娘子和福娘,都有些惊讶。   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绿油油的那两碗叶子菜,虽看不到什么肉,可油下得那叫一个多。   油滋滋光亮亮,一看就有食欲。   而另外两碗……是肉烧马铃薯呢,还是马铃薯烧肉呢?反正肉比马铃薯还多!   还有一大汤盆的包子,怎么说也有几十个吧?这包子可不便宜,得花不少钱哩。   “别杵着了,赶紧坐下吃吧。”   许六月早晨吃得早,现在已经饿了。   她率先拿着大海碗去一旁的锅里,盛了半碗的粥过来。大家伙儿见此,这才发现,那粥竟然还是瘦肉粥。   一时之间,姚娘和方阿蝉都不太敢动了。   要知道,像姚娘这样过得不容易的人,两个月能吃上一顿肉,就得谢天谢地了。   方阿蝉呢?情况当然要比姚娘好。可家里人口那么多,即便一个月吃两三回的肉,那分到碗里的,也就一两块而已。   现在突然有那么好的伙食摆在面前,她们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方翠花最先瞧出了端倪,亲自给姚娘和方阿蝉盛了两碗满满的肉粥。   然后,还往两个人手中各塞了一个肉包子,道:“赶紧吃!待会儿凉了。”   言毕,还小声儿道:“莫有什么负担!吃饱以后,咱们再好好干活就是了。只要好好干,东家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方翠花的声音虽小,可大家伙儿都听到了。许六月,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不让大家伙儿尴尬,她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指着那两盆叶子菜,道:“你们快试试这道菜,我最喜欢吃了。而且啊,你们一定猜不出它们是什么菜。”   “看着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屠夫娘子经常要喂猪,家里种了大片大片的红薯。对红薯苗呢,也很是熟悉。   只是这生的红薯苗她见多了,炒得那么好看的红薯苗,还是第一次见。   心中虽也有些怀疑,但却不敢直说。   总不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东家给她们吃猪食吧?   “嗯……这叶子菜真好吃,又嫩又香。”   莫锦绣吃完一筷子,又夹了一筷子:“东家,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和我们说说这是什么菜吧?”   “姚娘,吃吃。”   许六月不着急回答,而是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夹了一筷子来吃。   待大家伙儿吃得上瘾时,才笑着说了句:“这是猪菜啊!”   !!!   猪菜?   “就是红薯的叶子嘛。”   许六月看着众人错愕的脸,笑道:“红薯叶不是有一些嫩苗吗?拿来炒着吃,味道可好了。   只是大家伙儿平时都拿来喂猪,倒是好生浪费。”   说着,许六月便不经意地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其实,她不必告诉众人,这是什么菜。   只是方才突发奇想,想借此试探一下大家伙儿的接受能力和应变能力罢了。 第294章 :心暖   许六月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她以后要做的事情,不能说全部,但绝大多数都是超前、新颖的。   跟在她许六月身边做事儿的人,一定要有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还得有不同的,看待事物的角度。   红薯苗虽说是一个很小的东西,但由此也可让许六月看出,谁更值得培养。   虽说……   在闹饥荒的时期,古代人连树皮儿都啃,未必就没吃过红薯苗。   但许六月现在所在的时代,往前再推上一两百年,百姓的日子也是过得不错的。   即便算不上家家户户大鱼大肉,但勉强填饱肚子,也并非难事儿。   所以红薯苗这东西,光是喂猪就已经喂了很多年头了。莫说有没有人会吃它,知道它能吃的人,恐怕都没几个吧?   许六月将喂猪的红薯苗拿来炒菜不说,还宣称自己最爱吃红薯苗。   若是换了一般人,即便脸上没有嫌弃之色,恐怕也不会再动筷了。   可谁知……   眼前的众人,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嫌弃,反而还十分惊喜:“这竟然是红薯叶!红薯叶怎么会这么好吃?”   “是啊。”   莫锦绣说着,又夹了一筷子:“我还是第一次吃红薯叶呢,没想到味道这么好。”   “莫说你了,我都这年纪了,也是第一次吃红薯叶呢。”   屠夫娘子嘴巴不停,筷子也不停,道:“我家的红薯种得最多,那红薯叶都喂猪去了,岂不是白瞎糟蹋?”   “哎哟,那可真是糟蹋了。”   大家伙儿一边讨论着红薯叶,一边继续喝粥,吃菜。   许六月对她们的反应,很是欣慰。   她需要的,正是这种不矫情的性子,敢于接受新鲜东西的人。   对于许六月来说,红薯叶是她用来辨别一个人,值不值得她下心思去培养的基本门槛。   而对于坐在对面的众人来说,红薯叶却直接反应了,她们以后要跟的东家,是一个接地气儿,不会忘本的人。   小小的一道红薯苗叶子菜,不仅让许六月放了心,也让下头的人放了心。   唯有方翠花,在越发看清许六月的本质后,心中还滋生出了几分心疼。   她默默夹起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到许六月的碗里,道了句:“苦了你了。”   许六月微愣。   看着方翠花那布上了涟漪的眸子,顿时明白了几分。   “婶子,我不苦。”   她轻声儿应了句,便也给方翠花夹了一块肉。   心里,暖洋洋的。   是啊。   正常人家的孩子,谁会去吃红薯叶呢?   在方翠花看来,红薯叶就是拿来喂猪的。莫说万福村,就是整个宁国,会去吃红薯叶的人恐怕都没几个。   如果不是许六月当初的日子过得太苦,被许家那头的人逼得太盛。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又怎么会知道红薯叶好吃呢?   哎!造孽啊!   许六月在饭量这一块,把握得不错。九个人一顿午饭下来,除了几个包子馒头外,别的东西都一扫而空了。   而且每一个人,都吃得十分满足。可见,是没有人饿肚子的。   趁着福娘和屠夫娘子去洗碗的功夫,许六月检查了一下新做的荷包。   不愧是方翠花介绍的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每个人做出来的荷包,都十分精细,没有一个是需要返工的。   再看看那些做了一小半的保暖用品,许六月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人重新聚齐在堂屋里,才道:“荷包呢,是过关了。保暖用品这一头,你们再学学就成。   其实也不难!无非就是绣花样,再填充上鹅绒罢了。”   说罢,看了看天,又道:“这样吧!今日呢,到底是第一天上工,你们家里头的人都担心着呢。   待会儿啊,再绣上一个时辰吧,申时初(约摸下午3点)就先下工回家。将今天工作室的事情大致跟家里头的人说上一说,也好让他们放心。   从明日起呢,每天辰时初(早晨7点)准时到工作室来上工。工作室会将早饭准备好,吃完以后就开工。   酉时中(下午6点)的时候,准时下工回家。若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以后每天的上工下工时间,都是固定的。   每个月初一和十五,我会给你们放两天的假,让你们在家好好休息。”   “申时初就回去?这也太早了吧?”   屠夫娘子刚刚干活干上瘾呢,可不想那么快就回家。   再说了,午饭吃了人家许六月那么好的一顿菜,她哪里好意思不多干点活?   于是,连忙道:“我可以多做久一点的,晚些时候回家做饭就成。”   “我也可以多做一些……”   “也就今日回去早一点而已。明日起,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儿了。你们啊,就趁着正式上工之前,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许六月笑着,又道:“姚娘家的那孩子,还在家里头等着呢,太晚回去了,怕生事端。等明日将孩子带来了,她也能安心。”   姚娘一听,心里头感动极了。   她确实是担心家里头的孩子。   在上进村里,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出一趟门,孩子都没人帮带。   只能把小丫头锁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后再将锁打开。   说起来,今日本也是想带孩子来的。可又因为不认识许六月,怕东家是个不好说话的人,再丢了这份活路。   所以……只能先委屈孩子。   现如今见许六月处处为她着想,这心里头哪里有不暖的?   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把头埋得极低。就怕众人看到了她没出息时,掉下的眼泪。   屠夫娘子不知和许六月又说了什么,被许六月好一顿笑话。   “张婶子!你也莫说旁人。方才我去你家拿肉时,张大叔还问起你来了。那黏糊劲儿哟,我看着都害臊!”   “哈哈哈……”   众人一听,不免纷纷笑话着屠夫娘子。   害得屠夫娘子脸颊通红,忙说要回去揪张屠夫的耳朵。   许六月瞧着大家伙儿的氛围这么好,也不留下来打扰。   先是吩咐了方翠花和莫锦绣,待会儿记得锁好门。又吩咐姚娘几个人,将剩下的包子都分了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随后,便回独角山去了。 第295章 :小机灵灵儿   接下来的几天,许六月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每天早早起床,就下山去工作室,给大家伙儿准备早饭。   早饭也简单。   基本上都是蒸红薯、米粥、再每个人配上两个水煮鸡蛋。   中午那一顿呢,得扛饱,就吃饭。   十个人一起吃,基本是四个菜一个汤,有荤有素。   姚娘第二日就将她闺女给带来了。   那是一个容貌清秀,性子机灵的小姑娘。名字也取得好,就叫灵儿。   虽说平日里在上进村,这对母女没什么朋友,几乎不跟旁人打交道。但好在灵儿的性格不孤僻,也不胆怯,总能自己寻到乐趣。   来到工作室的第一天,嘴巴就格外甜,将每个人都叫了一遍。   特别是到许六月这里时,她没有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叫东家,而是直接叫了句:“六月姐姐。”   姚娘被灵儿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灵儿招惹了许六月不快。   虽说许六月年纪小,可人家能开工作室,就一定有本事儿。哪里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攀附的?   许六月就喜欢机灵胆大的。   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吗?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在这世上,越是胆子大的人,反而越容易混出名堂。   一开始,许六月瞧见姚娘小心翼翼的模样儿,还担心她养出来的闺女,也跟她差不多呢。   若真是那种胆怯懦弱的性子,许六月定是看不过去的。   好在灵儿给了她一个惊喜。   一进门就开始大大方方叫人。   眼明心亮,小小年纪就知晓大家伙儿对她和她娘都没有敌意。   再者,人家小姑娘手脚利索着呢。   许是因为姚娘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过,来到工作室需要干活的事儿了。所以啊,小姑娘眼里有活。   不是扫地就是帮忙生火,不是抢着来切菜,就是去洗米。   还有一日,更是自己趁着大家伙儿都没注意,挑着两个空桶去河坝打水。   看着她酿酿跄跄挑着半桶水回来时,许六月都免不得心惊。   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在农村,七八岁的孩子烧火煮饭、下地插秧、挑水洗衣,都是常见的事儿。   可万福村的那条河坝,地理位置比较奇葩,属于下沉式的。   要想去到河坝,还得从路边的小陡坡下去。那小陡坡的弧度,没有九十度也有六十度。   哪怕万福村的村民为了方便,已经在小陡坡那里挖了几个小坑,看起来类似小楼梯一样,方便上下。   但那条小陡坡,都是黄泥堆的。每个人往上头踩上几脚,日子久了,那泥面又扎实又光亮。   平时泥面是干的,倒不打紧。一旦泥面被水打湿,那叫一个滑溜。   即便是个大人,若不小心的话,都有可能摔跤,更何况是个小姑娘呢?   最让人害怕的是,小陡坡的另外一边,是一条由河坝分出来的小水沟。那小水沟的水直通下游,没有了石坝拦着,水可急了。   一旦不小心掉到了小水沟里,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灵儿踉跄的脚步,许六月就能想象她挑水上来时,是个什么情景。   这越想,就越后怕。   灵儿可是姚娘的命啊!   别整得人家带个孩子来上工,最后还出了什么意外。   如此想着,许六月就直接下令,不允许灵儿再去河坝打水。   要说灵儿这孩子呢,哪里都好。若非要说出一点不好来,就是太勤快了。   大家伙儿在堂屋里做针线活时,灵儿就会来黏着许六月。看到许六月在灶房里干活,她就非要上前帮忙。   有个人帮忙嘛,也不是不好。   只是有些东西,许六月是放在随身空间里的。她自己干活时,随取随拿。多了一个灵儿,倒颇为不便。   最后,只能试探性问灵儿:“你娘的针线活做得那么好,你有没有学到一些?”   “有啊!”   灵儿连忙点头,道:“我在家的时候,还会帮我娘绣手帕呢。”   许六月眸子一闪,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于是,直接将灵儿打发到了堂屋里,让她跟着大家伙儿一起绣东西。   当然了,保暖用品她暂时是做不来的,就先绣绣荷包吧。   姚娘见此,心里头好生担忧。生怕她家女儿绣得不过关,再浪费了这么好的线和布料。   许六月也不给母女二人压力,只说让灵儿试试。   若绣得不好,就继续慢慢学。若绣得好,以后还能多一个人拿工钱。   总之……   不要老黏着她就好了。   许六月的针线活是不好的,所以在工作室这边,除了做饭外,也没什么事情能做。   偏巧她又懒,不想终日山上山下的跑。   所以每当她煮完早饭和午饭后,就会拖着一把椅子来到院子中央。   外人看她嘛,都以为她是在晒太阳。只有许六月自己知道,她在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后,便进随身空间去了。   随身空间可真是个好地方。   外头天热时,里头凉爽得很。等外头冷了,里头又暖和了。   经过了初八这几个月不断的努力。现在的随身空间,那是硕果满满。再不像最初那般,到处空荡荡的。   放眼望去,不是绿油油的菜地和药地,就是打着瞌睡的大肥鹅,还有仙水池里畅游的鱼虾。   福屋升级到二级以后,大了不少。随着空间的扩大,货架也多了两排。   初八是一个极其负责任的空间精灵。   他将许六月丢进来的东西,都按照类别一一放在货架上。就连菜地里的菜,他也早早采摘下来,清洗干净,再放到仓库里保存着。   现在的福屋,东西可多了。   红薯、芋头、马铃薯,是少不了的。杭椒、秦椒、小米椒、也是安排得妥妥的。   除此以外,还有豆角啊、茄子啊、大白菜啊、白菜秧啊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许六月前些日子让初八种下的。长势喜人不说,还格外好吃呢。   最神奇的是,像豆角茄子之类的东西,好像有永远都结不完的果实一样。   前几天初八才摘了东西回福屋里,过几天,菜地上又开始大丰收了。   这每天摘摘摘的,摘得初八满脸委屈。瞧见许六月进空间,那是没少撒娇卖萌。 第296章 :大把事情干   初八在随身空间里帮忙干活,那是需要付出灵力的。   就像一个人的精力一样,到底有限。干得多,耗得快,自然就得停下来休息。   看着初八可怜兮兮,满目疲倦的样儿,许六月心里头也有些过意不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自己开干呗?   既然这些瓜果蔬菜,摘了以后马上又会再长。而仓库里的东西不会坏,永远保持着刚摘下来的新鲜样子。   那么,挽起衣袖直接干就对了。   灵地跟福屋可不一样。   福屋里,时间似乎是静止的,可以永远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儿。可灵地,却能让农作物加速生长。   就像之前的红薯苗一样。   若过了最好的时期不摘,就会变老。   豆角也好,茄子也罢,都是相同的道理。   而且这些种在空间里的农作物,就像是图书馆里的座位。一旦被人占了,那就只有等人走了以后,才能继续坐下一批的人。   在它们的果实成熟时,若能将其摘下,空下位置。那么过几天以后,枝上还会继续长果实。   如果你不摘呢,就相当于一直有人占着图书馆的座位,旧的人不走,新的人没法来。   只能等到果实慢慢变老,然后老去的果实自己掉落,枝上再重新长出东西来。   只是那样的话,不就浪费了吗?   老了蔫吧的豆角茄子,谁吃啊?   许六月干活特别有劲儿。   昨日收收菜,今日拔拔野草,明日就该料理料理那些草药了。   还有仙水池里的鱼虾也长大了,是时候可以开吃了哟。   以前许六月在空间里待的时间都不长,所以只当这里是个大冰箱,方便她储物。   这几日几乎天天进来待着,她倒是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儿。   这第一件呢,就是在随身空间里干活时,她会越来越精神。如果能绕着空间跑两圈,脚底还会变得轻便呢。   在这里头练轻功的话,一定事半功倍。   第二件呢,则是仙水池里的那些鱼和虾。   如果说,仙水能解宗母的毒,那么这些鱼虾呢?   鱼虾是养在仙水池里的。   即便没有仙水那么好的疗效,那也是从小到大受仙水滋养的吧?仙水她暂时带不出去,但鱼虾可以啊。   也不求那鱼虾能给宗母解毒,反正仙水池她早晚要升级。但求多吃点鱼虾,能让宗母的身体强健一些,精神好上一些吧?   琢磨透了这两件事情以后,许六月便又有事情做了。   每天在工作室做完饭,就开始借口‘晒太阳’,偷溜到随身空间里侍弄东西。   时辰差不多了呢,就回独角山。   要么带一碗虾回家,要么就拎一条鱼。   竹屋这里的三个人,日子也过得舒坦。   每天起床,将家里头的家务料理好之后,就开始做针线活。   因着荷包和保暖用品已经有人在干了,所以宗母跟哑娘便开始按照许六月的设计稿,给晴儿小姐做嫁衣。   许薇香呢,现在就像个书呆子。   自从学会了拼音后,她就鲜少再缠着许六月了。只有在《千字文》看到了没拼音注释的时候,才会来找许六月,让许六月给《千字文》写上拼音。   带回来的鱼虾,一开始的做法也简单。   白灼大虾嘛,大不了再做点蘸水,弄点醋啊什么的。鱼呢,就上锅蒸咯。   原汁原味,清甜得很。   可这每天不是鱼就是虾啊,吃得家里头的人,连打嗝都是鱼虾味儿。   于是,许六月就开始做醉虾、做油焖大虾、做水煮鱼、做剁椒鱼头、做糖醋鱼。   总而言之,为了能让家里头的人间接受到仙水的滋养,许六月可是绞尽了脑汁。   她白天在工作室里做饭,晚上回了独角山,又给家里头的人做饭。   这厨艺呢,是突飞猛进,简直都可以开酒楼了。   有时候在等菜烧好的功夫,看着那灶口里的火,许六月都有些疑惑。   我怎么……活得越来越像一个厨娘了?   一阵风吹过。   许六月不禁打了个冷颤。   深秋了。   天越发冷了。   这两天家里头吃晚饭,都要搬到堂屋里去吃。要不然晚风一吹,谁也顶不住。   莫说冷不冷了,光是掉落到碗里的树叶,都能另外当一道菜了。   别瞧着万福村属于南方,可秋冬季节还是挺难熬的。   南方的冷是湿冷。   再加上独角山的海拔高,树木又多。而竹屋呢,偏偏还建在独角山的山顶。   这树大招风啊,高处不胜寒啊,许六月现在是体会到了。   抬眼看着用棚子搭起来的灶房,许六月深深叹了口气儿。   宗余啊宗余,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好歹回来把灶房弄弄呗?   你说你们家也不穷。   在大家伙儿还为了几两碎银子要死要活的时候,你们家都有将近百来两的银子了。   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就不会把灶房搭得像样点呢?   一个棚?啥玩意儿。   合着不是你下厨,所以你不怕冷是吧?   许六月正在心里头惦记着宗余呢,那头宗母的声音就传来了。   “六月,快把这袄子穿上。”   原来,是宗母听到外头北风呼啸,生怕许六月着凉,所以连忙将许六月的大棉袄拿了出来。   “晚上天凉!这灶房又没墙又没门的,别冻着了。”   “娘,我不冷,有火烤着呢。”   许六月嘴里虽这么应着,可为了不让宗母担心,还是乖乖起身,将大棉袄给穿上了。   “也不知道余儿什么时候能回来?等他回来以后,就让他把灶房重新整整。”   说着,宗母又道:“以前这家啊,也不像家。我和余儿两个人,经常对付着吃,能填饱肚子就成。所以这灶房,倒是不常用。   现在一日三餐都得在灶房里做!夏天还好,透风。冬天的时候,那光是待一会儿,就够冻人的了。”   “这灶房是得修修。”   许六月说着,道:“我倒不打紧,就怕你和娘自己做饭时,受了冻。”   说罢,想起宗余,又问:“娘,从咱们这里到京都,要多久啊?”   “快马加鞭的话,十来天吧。”   宗母听出了一点意味儿,便安慰道:“不过阿锦的轻功好,脚程快,约摸八天九天的功夫,也能到了。” 第297章 :你给我当板凳我都嫌丑   八九天……   如此算来,阿锦现在岂不是还没到京都?   等她赶到了京都,再寻到宗余。宗余得知了消息,再赶回来。   哼哼,这灶房都够冻死好几个人了。   许六月想了想,觉得工作室那头还不错。不仅灶房够大,能遮风挡雨。就连屋子里,也是有热炕的。   若是能在那里过冬天的话,那日子一定舒坦不少。   只是不知……   宗母会不会答应?   她素来深居简出惯了的!如果搬到山下住,不知她是否愿意?   罢了!   过阵子再说吧。   这几天的天气儿还行,能熬。等过一阵实在冷得熬不住了,再和家里头的人商量商量也不迟。   ……   因着赵家院子在村尾,周围也没什么邻居。所以许六月租下赵家院子的事儿,村子里的人大多都不晓得。   再加上方翠花寻人来上工时,也都是找准了对象,一个一个亲自登门拜访的,压根就没将这事儿扬开。   所以万福村的人呢,也根本不知道许六月开了个什么工作室。   直到几天后,里正那头将牌匾挂上,正巧被一个路过的村民瞧见了。这事儿啊,才一下子传开了去。   临近冬天了,村子里的人都清闲得很,没什么活干。   一听说赵家的院子开了个什么绣坊,立即就跑去看热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那大大小小是个绣坊啊,怎么东家竟是许六月呢?   许六月才多大?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还能开绣坊了?这不是闹着玩吗?   村子里的人那么多,有人喜欢许六月,就有人讨厌许六月。   当然了,也有做夹心饼干的。   那些人对许六月不喜欢也不讨厌,但会根据当下的事实,来说出墙头草般的言论。   毕竟这世道,爱看热闹和多管闲事儿的人,从来都不少。   这不?   听说那牌匾是里正亲手给做的,立马就道:“咱们里正也是辛苦啊!为了能帮赵家把院子租出去,连牌匾都帮人做好了。   你们说说,这绣坊能开多久?六月丫头该不会是开着好玩的吧?若是开上一两个月就关门了,岂不是白瞎了里正的一番心思?”   “我瞧着不能吧?”   众人也不进院子,只在外头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牌匾,议论纷纷。   “六月丫头年纪虽小,可办事儿还是挺靠谱的。特别是脱离了许家后,我瞧着她日子过得不错呢。”   “日子过得好又怎么样?绣坊里找了那么几个玩意儿,还能长久吗?”   来得比较早的田甜她娘,早就已经偷偷进去瞅过了。只是才进去没多久,就被许六月给赶出来了而已。   为此,她心中不忿,正恼火着呢。   “要我说啊,我们还是离这绣坊远一点,免得招惹了晦气儿。”   “田家嫂子,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有好奇者,不免问道。   “几个意思?你们还不知道吧?里头啊,多的是扫把星!”   田甜她娘朝众人勾了勾手,便低声道:“我可是瞧得真真的!这个绣坊,不仅是莫锦绣在里头,就连上进村的那个寡妇,也在里头呢。   你们说说这两个人,一个克母一个克夫,谁是好惹的?许六月将这两个人招到绣坊里干活,那不是存心要跟银钱过意不去吗?”   说罢,田甜她娘又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瞧着吧!这许六月开的绣坊啊,要是能挣钱,我脑袋都砍下来给她坐!”   “你瞧着我像是缺板凳的人吗?还坐你脑袋呢?”   不知何时,许六月已经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她轻轻瞟了田甜她娘一眼,就道:“也不知道你家有没有镜子!若没有的话,水缸总是不缺的吧?   有空就照照自己那张脸吧,看看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儿!就那德性,给我当板凳我都嫌丑。”   “你……你怎么说话的呢!小小年纪,会不会做人!”   田甜她娘可好面子了。   平日里在众人眼中,也是个厉害角色。连同她的女儿田甜,也是不好惹的。   可奈何,就在许六月面前,她总是吃亏。   这一次又一次被怼,使得她一看到许六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会不会做人,不用你来评价。相反,你会不会做人,我也管不着。”   许六月对待田甜她娘,态度十分冷淡:“但我怎么说话,得赖于你怎么做事儿。你招惹了我,还想让我对你好言好语,做梦吧!”   “你……”   “这家‘百景绣工作室’是我开的!从租房子到请人,都是我自己花的银钱,没用你田家一个铜板吧?   你凭什么不请自来,不经同意就往我们工作室的院子里走?还偷偷摸摸在堂屋门口东张西望?   我不就是让你出来吗?用得着这么小气儿,怀恨在心?一出来,就诅咒我们工作室关门大吉?   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怎么那么歹毒啊?虽说我挣了银钱,不会给你花一文。但我平日里,也不会问你要银钱吧?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又是何必呢?也不知道你是想给我找晦气儿,还是想给自己找晦气儿。”   “你……你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巴!”   田甜她娘素来都是吵不过许六月的。   所以,只能仗着自己年纪大,是长辈,来压制许六月了。   “知道的,就说你只有十二岁,是个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出嫁多年的泼妇呢!   一点儿教养都没有,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这样落我脸子,也不怕雷公劈你!”   “你在我挂牌开业的大喜之日,诅咒我工作室挣不到银钱,是不是嘴欠?   你一个嘴巴那么欠做人那么贱的人,都不怕被雷公劈,我怕什么?”   许六月有些好笑,直接就怼了回去:“再说了,你算哪门子的长辈?我们是亲戚吗?还是说,你跟我很熟啊?   说得难听一点,你我顶多就是同村而已。你不招惹我,我就不招惹你,明白了吗?   呵……你自己在说话做事儿时,都没给自己留脸。还好意思来责怪我,落了你的脸子?你好笑不好笑?”   “你……” 第298章 :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你要是跟别的叔伯婶子一样,来祝贺我,我还能给你几块糖饼吃。   可偏偏,你是个来找晦气儿的。我不拿扫把将你赶走,就是给足你面子了,你别给脸不要脸,总是来寻我麻烦。”   许六月对田家的人,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从最初魂穿到这里的第一天,听到田甜她娘说出的那一番恶心言论,再到亲眼瞧见田甜欺辱莫锦绣。   许六月早就将田家拉入黑名单,判了死刑!   这田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得离得远远的才是,否则毁坏心情,得不偿失。   再加上,这挂牌是大喜之日。虽说许六月不打算隆重开业,可一个好意头总是要有的。   为了这个好意头,她还特地跟里正看过日子的。确定了今日宜开业,宜嫁娶,这才将牌匾挂上。   田甜她娘在这样好的日子里出来说风凉话,岂不是触霉头吗?   依许六月的暴脾气儿,不打她一顿,她就得偷着笑了吧?哪里还有这样多的废话。   “感谢各位叔伯婶子,在我毫无通知的情况下,还能过来瞧个热闹。”   许六月心里头清楚着呢。   今日前来工作室的人,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想着她好?   所以这说起话来,客气归客气,却带着一些棱角。   “大家伙儿是知道的,我年纪还小。这‘百景绣工作室’呢,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做的买卖。   因着怕没经验,做得不够好,所以就没有大张旗鼓。只请了里正伯伯,来给我上个牌匾。   没曾想,大家伙儿的消息既然这般快。我这头牌匾才上好,你们就都来了!”   说罢,许六月又笑道:“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别白来一趟。我给大家伙儿准备了一些糖饼瓜子,大家伙儿抓了回去吃,也算是热闹过了。”   许六月的身后,还跟着灵儿呢。   这头话音方落,那头灵儿便端着一盆糖饼瓜子走到了众人面前。   村子里的人嘛,都是贪小便宜的。   管你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现在既然有东西拿,那不拿白不拿。   于是,纷纷笑着道谢。一边大把大把地抓着糖饼瓜子,一边说一些恭喜发财的吉祥话。   田甜她娘瞟了那盆糖饼瓜子一眼。   明明都馋得咽口水了,还是要嘴硬,道:“哼!几个糖饼瓜子就想收买人心,还真是……”   “这位阿婆你闭嘴吧,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你的份。我们发糖饼瓜子,又没打算发给你,你管我们那么多呢。”   灵儿早就在一旁将田甜她娘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了。   对于灵儿来说,不尊敬许六月的人,都是坏人,她都不喜欢。   所以,当田甜她娘再度开口叽叽歪歪的时候,她第一个就怼了回去。   这一怼,怼得田甜她娘都愣住了。   硬是没想到啊!   许六月这个十二岁的姑娘敢骂她就算了,眼下来个七八岁左右大的丫头,也敢骂她?   正想着骂回去呢。   谁知,许六月却开口了:“各位叔伯婶子若是真心祝贺我们工作室的,我许六月也都会记在心里。   不过今日呢,也有一句丑话要说在前头!方才啊,田家的人不是打了包票,说我们工作室开不了多久吗?   原因无二!因为我的工作室里头,有别人眼中的扫把星。据说,那扫把星会给我招惹晦气儿。”   许六月说到此,免不得笑出了声:“呵……这是不是扫把星,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   晦气儿不晦气儿的,也不能够归咎于别人。咱们要看的,就是我这工作室能不能挣钱,能不能开得长久。   若开得不长久呢,那就要恭喜田家人了。毕竟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过来诅咒我一番,也算是有了成效。   若是开得长久呢,我工作室里的那两个扫把星,可就要翻身了。而我许六月能挣到的钱,应该也不少。   届时,莫说是一个工作室。就是旁的买卖,也是一并要做的。可不管我做多大的买卖,手底下有多缺人手……”   许六月话说到此,笑着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甜甜她娘。   才又道了句:“像田家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用。”   言毕,又添了两句:“当然了,若你们也觉得,我工作室里有两个扫把星,会给你们带来晦气儿。   那么今日这糖饼瓜子,你们大可以不拿。咱们都在同一个村子里,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一下子就传来了。   就走着瞧吧!看看这工作室,究竟晦气儿不晦气儿!”   言毕,许六月便再也不看众人一眼,转身回去了。   而大家伙儿呢?正尴尬着呢。手中的糖饼瓜子,也不知是放下的好,还是带走的好。   只有田甜她娘,满脸不屑地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还不用我们田家人?你也不看看,你这工作室能不能开得下去!   这才第一天哩,就这么嚣张。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老娘等着看你哭!”   言毕,还冲着众人道:“瞧瞧,这死丫头多可笑?   不就是租了个院子做绣坊吗?不就是请了几个人回来缝缝补补吗?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田甜她娘在骂什么啊?   满脑子想的,都是眼前的糖饼瓜子呢。   你说拿回去吧,这院子里有莫锦绣和那上进村的寡妇。说起来,确实是晦气儿。   可你说不拿呢,又好像吃亏了!   毕竟这糖饼瓜子看起来,都是好东西啊。莫说是村子里了,即便是镇上都未必有得卖。   听说许六月经常进城!指不定这糖饼瓜子啊,就是在城里买的呢。   城里头的东西,当然都是好东西了。   灵儿端着那盆糖饼瓜子,端得手都累了。   看着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样子。干脆心下一横,就抱着糖饼瓜子往院子里走,也不管还有没有人要沾这份喜气儿。   哼!   那么大个人了,要不要拿几个糖饼瓜子还得考虑?考虑个什么哟?   说到底,不就是嫌弃我娘和锦绣姐姐的名声儿吗?   行啊!   那你们嫌弃去吧!   我把糖饼瓜子留着我们自己吃,甜滋滋的,总比喂了白眼狼要好。 第299章 :有钱才是王道   许六月才回到院子里坐下,便看见灵儿端着糖饼瓜子回来了。   再瞧瞧她那张气嘟嘟的脸,就知晓这丫头是心里头不畅快。   于是,便笑着朝灵儿招了招手:“来,让我先沾沾咱们工作室的喜气儿。”   灵儿一听,连忙撒腿往许六月这头跑。   还主动拿起了一块用油纸包好的小桃酥,放到许六月手里:“六月姐姐,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说罢,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堂屋。见姚娘此时正埋头绣东西呢,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吃了两块,可香了。”   “好,那我就吃这个。”   糖饼瓜子都是许六月买的。   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她还能不知道吗?   只是见着灵儿那贼兮兮的模样儿,觉得甚是可爱。   于是,便顺手接过了那块桃酥,道:“拿进去给她们分了吧,让她们也歇歇。   这一天到晚盯着针线,莫把眼睛给熬坏了。”   “好咯。”   灵儿一扫方才的不快,连忙朝堂屋跑去。顺便,还将许六月的意思,准确传达给了每一个人。   大家伙儿心里头感动,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象征性吃了几口糖饼。   只是这几口糖饼吃得,忒不是滋味儿。   特别是莫锦绣和姚娘。   那酥脆的饼子吃在嘴里,如同嚼蜡一般。   她们几个人虽说一直在堂屋里做针线活,没踏出院子半步。可方才院子外头的动静不小,又岂能听不到?   特别是田甜她娘,嗓门那叫一个大。她当众唱衰工作室的那些话,众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再看看灵儿端回来的这些糖饼瓜子,也没比端出去时少了多少。可见,大家伙儿对‘扫把星’这个身份,还是十分看重的。   说白了,就是觉得工作室里有两个晦气儿的人在,所以便连工作室开业的糖饼瓜子,都不敢抓了。   村子里的人,谁不是贪小便宜的?   对于不要银钱就能得到的东西,素来都是秉持着一种不要白不要的观念。   许六月是个大方的主儿。   她买回来的糖饼瓜子,那是镇上都买不到的。若是换做往常,恐怕早就被疯抢一空了吧?   可现如今……   “别多想,好好干活就是。”   方翠花不愧是村子里比较受晚辈欢迎的那一类人。她对周围人事的观察,从来都是细致入微的。   瞧见姚娘和莫锦绣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连忙开言安慰:“日子是咱们自己在过,又不是跟别人过,你们管人家说什么呢?   最主要的是东家信得过你们,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你们即便不为自己,也得为了东家着想不是?   方才东家在外头,可是将什么话都放出去了。你们两个若真的不想让东家丢脸,就打起精神来好好干活。   只要你们的活干得好,那么工作室就没有不挣钱的道理!到时候啊,东家挣的银钱多了,你们拿的工钱也多了。”   方翠花说着,又拍了拍莫锦绣的手,道:“这几个婶子嫂子们是刚来上工,还没拿过工作室的工钱呢,所以不知道这工作室的工钱拿起来,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儿。   但是锦绣啊,你是拿过的!东家每次都是几两银子几两银子的给你,你拿着那些银子,是不是觉得生活都有奔头了?   到时候啊,大家伙儿都一样!姚娘,你也一样。工钱拿到手了,是该买肉吃,还是买新布做衣裳,都随你们。   即便是存在手里,等银钱多了再买块地,买间屋子,都是有可能的。你们想想,那可是几两的银子啊!   咱们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一天到晚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年能给家里头挣多少?肚子里没油水了,想买半斤猪肉,还做不得主哩!   等她们发现咱们能过好日子的时候,指不定得怎么巴结我们。到时候啊,那些人哪里还会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话?   晦气儿?好笑!不挣钱的才晦气儿呢!到时候啊,就轮到咱们来嫌弃她们了!”   “真……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姚娘已经受人唾弃,受了将近十年了。   而莫锦绣呢?虽说有里正护着,但十几年来也没少被人在暗地里骂是克星。   她们从来都没想过,那些对她们嗤之以鼻的人,有一天会对她们另眼相待。   听着方翠花的话,两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心里头,却多少也有了几分期待。   方翠花瞧着二人眼中泛光,忙道:“当然有了!咱们附近这几个村的泥腿子心里头想什么,你们还不明白吗?   明明自己穷得要死,还去嫌弃别人。一个个都是喜欢占便宜,巴结旁人拿好处的。   所以啊,我敢保证,只要你们自己把日子过好了,一堆人等着说你们的好话呢。”   说罢,方翠花就举了个例子,道:“旁的不说,光是说锦绣和姚娘吧!你们两个的命都差不多,被人戴上克星的帽子,都不知道戴了多少年。   可相比之下,锦绣的日子就要比姚娘的日子好过一些。大家伙儿嫌弃归嫌弃,可也只是在暗处。   哪里像姚娘啊,好端端走个路,还能被别人泼一身的粪水。”   方翠花将话说到这,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有数了。   两个人都是克星,可莫锦绣的日子,就好过得多。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莫锦绣有一个当里正的爹吗?大家伙儿就算再厌恶莫锦绣,也得卖她爹一个面子不是?   而姚娘呢?没钱没势的,自然惨不忍睹。   “也莫光说姚娘和锦绣了,你们这几个也一样。”   方翠花见姚娘和莫锦绣已经不像方才那么蔫吧了,又朝另外几个人道:“虽说你们这几个的家境好一些,但也没到富庶得不用干活的地步。   就光说你们张家吧!天天养猪卖猪的,吃不完的肉,大把人羡慕。可这个中辛苦,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还有我家!都说我嫁得好,我生了三个儿子,有福气儿。现在男人和大儿子、二儿子都在镇上干活,会挣钱。   可他们挣的,那是流血流汗的辛苦钱啊!” 第300章 :打得一手好鸡血   方翠花以自己为例子,给众人打着鸡血:“在没有跟着东家做绣品之前,我打死都不敢相信,我也能有挣到银子的一天。   我家的情况,你们是知晓的。男人们在外头干活,我就只能煮饭照顾婆母,再种种菜。   每次买肉时,都要考虑半天,究竟是买半斤还是一斤?买回来的肉,究竟要怎么煮,才不至于浪费?   直到后来,东家找到我,让我帮她绣东西。一出手,你们猜,东家给了我多少银钱?”   趁着大家伙儿吃糖饼瓜子的功夫,方翠花还顺道八卦了一下。   她悄悄瞟了许六月这头一眼,见许六月正‘晒太阳’晒得舒服,便压低声音儿道:“五两!想不到吧?东家第一次给我结钱,就给了我五两银子!”   “五两!”   “那么多!”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方翠花说起这事儿,免不得惊讶。   毕竟财不外露嘛。   特别是在村子里,大家伙儿都是赖皮的主儿。瞧见谁家有钱后,都巴不得上面打秋风呢。   所以谁家若得了银子,那是恨不得能藏得严严实实的。就怕被旁人打了主意,开口借了去。   所以当方翠花说起自己的第一笔收入时,几个人都要炸开锅了。   “翠花嫂子,你没记错吧?当真是五两?”   “五两银子,可够我们家吃两三年了。”   “这事儿我还能记错吗?”   方翠花笑着瞪了一眼众人,道:“东家第一次来找我做针线活时,我家正寻了媒婆,要给狼子说亲呢。   东家怕我银子不够,所以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说是先给我预支的工钱,让我好好绣!我交完了第一批绣品后,东家又来寻我算工钱。   那时候啊,我还以为自己欠了东家很多工钱,还要做很多的绣品呢。可谁知,东家将工钱算完以后,还又多给了我一笔钱。   我光是给东家绣两批的绣品,就得了好几两的银子。而这些银子,我家男人不知要流多少汗,做多少个月才能挣到!”   言毕,方翠花又笑道:“你们不知道吧?我家男人啊,好是挺好的。可有时候那脾气儿,也倔得很。   他在外头挣钱辛苦,有时候也会有情绪。若我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尾巴,多花了一个铜板,那也是要挨骂的!   可自从我会挣钱以后,他再也不敢跟我发脾气儿!我自己呢,底气儿也足。想买几斤肉就买几斤肉,想添新衣裳,就添新衣裳。   我现在挣得比他多,他敢骂我?他要是骂我,我就自己出去租个屋子单过!”   方翠花这话,虽说得大胆了些,但却是女人们的心里话。   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啊,古往今来都是存在的。特别是那些挣钱养家的男人!别管他为人如何,疼不疼媳妇儿。   这一旦发起脾气儿来,怎么都免不得会祸殃到女人。   而女人呢?天生能忍。   不管是多大的委屈,都能吞到肚子里去。   当然,这一点儿啊,也是因为自己没底气儿。不会挣钱,走得不远。觉得自己的价值,就只是洗衣做饭,下地耕田而已。   可忍归忍,哪里又能不委屈呢?   所以啊,当众人听到方翠花这一番话后,那是一个个都跟变了个人一样。   恨不得自己也能像方翠花似的,挣一些银钱,好把腰杆子挺直。   “哎哟!翠花嫂子这话说得我,浑身都是干劲儿。”   福娘笑着放下了糖饼瓜子,仔细将手擦干净,才又拿起了针线:“莫聊了!赶紧干活吧,我还等着领工钱呢。”   这话说完,再抬头一看。   人家姚娘和莫锦绣,都已经埋头苦干了。   于是……   堂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许六月眼睛虽闭着,可嘴角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刚从随身空间出来没多久。   方翠花和众人说的那些话,听了差不多一半吧。   还真别说!   这方翠花的思想课,上得挺不错。   莫说是姚娘几个人了,就连许六月,都有些小兴奋!   若不是因为她不会针线活,恐怕现在早就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开始做女红了。   “六月,忙着呢?”   突然,院门外头传来了里正的声音。   许六月忙睁开眼,起身喊道:“里正伯伯,你怎么来了?”   “还叫伯伯呢?说好的认干亲呢?”   里正笑嘻嘻,手里头还拿着一本簿子:“你这协议也签了,见证人我也当了。咱们这认干亲的事情,怎么也得早点定下来吧?”   未来的义女这般能干!若不早点定下来,被别人抢先了怎么办?   别以为他是个大老粗,就看不出来有多少人喜欢许六月。   光是林家那媳妇儿方翠花,对许六月的心疼就不比他少哩。   许六月看着里正急吼吼那样儿,不免有些好笑:“哎哟,能有一村的里正来给我当义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问:“对了,千邛哥什么回来?咱们要认干亲,他总得在吧?”   言毕,想起了宗余,又道:“我夫君去了外地,也没回来呢。我是想着,等我夫君回来了,让他跟我一起给您敬茶呢。”   “等你夫君啊?”   里正并没想到这一层,所以先是愣了愣。   说实话。   他对独角山上的那对母子,多少还是怀有恐惧心理的。   可瞧着许六月那一副幸福小媳妇儿的样子,只能咽了咽口水,道:“也好!是要等他的。   等你成了我义女后,他怎么说也是我女婿。那就……那就再等等吧?”   宗余从小就跟宗母相依为命,身边并没有父亲。所以在父爱这一块,宗余是缺失的。   好巧不巧,许六月也没有父亲。   哪怕二人成亲了,也是阴盛阳衰,依旧体会不到父亲的陪伴。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便宜爹爹,能蹭就蹭一点儿呗。   虽说只是个义父!   但里正的为人,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一旦这干亲认下来了,指不定会将义女和女婿宠上天去呢。   许六月觉得,宗余这人好虽好,但有时候也冷冰冰的。   所以……   她想给宗余附上点烟火气儿,也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真正的生活。 第301章 :撬墙角来的   方翠花的耳朵可尖着呢。   听到外头说起干亲的事儿,立即就丢下手头的活,小跑过来:“什么干亲?谁要认干亲啊?”   里正一看到来人是方翠花,立即挺直腰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家和六月了!”   他回答得十分响亮,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什么!”   方翠花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猛拍大腿:“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认干亲呢?六月那么好的一姑娘,如果是我闺女该多好啊!”   说罢,又连忙瞪了一眼里正:“我说里正啊,你都有闺女了,还认什么干亲啊?不如就别认了, 把六月让给我吧?   我生的都是小子,就缺一个闺女呢。”   “嘿!谁规定我只能有一个闺女的?”   里正一看方翠花是来抢人的,连忙就挡在了许六月面前,道:“我莫老头天生命好,就有两个闺女,不行啊?”   方翠花难得见里正这般计较的样子,像个孩子似的。   于是,忍不住笑道:“呀!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说罢,又冲着许六月道:“六月,要不咱们也认个干亲吧?他命好,可以有两个女儿。你命也好,再多一个娘多一个爹都行。”   “呃……”   “你看看你义父,家里头也没个义母给你叫。你是个姑娘家,到底是和女人好说话的。   不如,你和我们家认?认下这干亲啊,你义父有了,义母有了,还有义兄义弟呢。就连义奶啊,都有了。”   “喂!大全他家的,可不带你这样撬墙角的!”   还真别说!   方翠花那一番话,虽有着说笑的意思。可听在里正的耳里,却心慌得很。   “你家狼子都要娶媳妇儿了,那新媳妇儿就是你的闺女!你可千万别和我抢。”   说罢,里正又道:“我们这一门干亲啊,可是得了六月她亲娘同意的。”   “哟哟哟,还得意起来了?”   方翠花好笑地瞥了里正一眼,道:“我这是没跟六月她娘商量呢。要是我出马啊,六月她娘一定会让六月认我做义母的!”   “好了好了,两位长辈莫吵了。”   许六月听得脑瓜子直疼。   再看看堂屋里的众人,也都不干活了,探个脑袋来看热闹。   于是,忙道:“这干亲认不认啊,咱们都是一家人。毕竟工作室就开在这,谁和谁还能不亲呢?   里正伯伯要认我做义女,那是因为我和锦绣感情好。认了干亲后,两姐妹有个伴。   至于翠花婶子,您跟我娘不是早就处成姐妹了吗?我叫您一声婶子,是跟着大全叔这头叫呢。   若要跟着我娘那头啊,我还得叫您一声姨母不是?”   说罢,又故作惊喜:“呀!那我这运气儿可真不赖啊。咱们村子的里正是我义父,出了名好相处的大全嫂子是我姨母。   除此以外,我还有莫千邛这样好读书的义兄,有乖巧懂事儿的义姐。还有会挣钱能吃苦的狼子表哥和豹子表哥!   哦,对了!还有个虎头虎脑的虎子表弟呢!”   许六月年纪虽小,但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都表现得十分老成。   突然一惊一乍的,倒也可爱极了。   特别是那一番‘左右逢源’的话,竟让里正和方翠花都挑不出错处来。   最后,两个长辈也不吵着要抢人了。   而是直接当着许六月的面,开始讨论‘干亲酒席’。   这既然要认干亲了,怎么也得广而告之啊!最简单的办法呢,就是请大家伙儿吃酒。   请什么人呢?摆几桌呢?菜式是什么菜式呢?什么时候请呢?   今日里正过来,就是为了和许六月确认这事儿的。   可谁知,聊着聊着,方翠花就跟里正聊到一块儿去了。两个人抱着一本簿子,正商讨得火热。   只余下许六月一人,呆瓜瓜地看着二人。   方翠花:“哎呀!认干亲可是大事儿,得仔细挑个好日子,不能马虎的。”   里正:“用你说咯?我自己认闺女,我还能不上心吗?日子我都看过了,八日后就是个吉日!”   方翠花:“今日是初十!八日后……那岂不是十八?九月十八,是个吉日。若来得及的话,倒是不错的。”   里正:“我这头倒是没什么问题,千邛能回来。就是六月说要等她夫君一起,她夫君呢,又去了外地,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哩。”   方翠花:“哟,那就难办了!人都没齐,摆什么酒席啊?要不然啊,你们干脆等到下个月好了。   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十月初八我家狼子要娶亲哩,你们别撞上了。”   里正:“那哪里能撞上呢?狼子成亲的日子,早就定下来了,村子里谁不知道?”   方翠花:“撞不上就好!省得那些人到时候送礼时扎堆送,还得埋怨我们好几年。村子里的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干亲酒席打算煮点什么菜式?狼子成亲的菜,我还没定呢。”   里正:“我觉得啊……”   里正和方翠花越聊越起劲儿。   莫说是酒席上的菜式了!   就连到时候上糯米酒还是高粱酒,两个人都商讨了一遍。   说到宴请的客人呢,更是讨论得激烈。   一个说,讨人厌的不能请。另一个说,全村同乐才够大气。   许六月就坐在两个人旁边,却觉得自己无比寂寞。   直到方翠花突然脑子一个激灵,转过头来,道了句:“要不然,我就在干亲酒席上,跟你娘义结金兰吧?”   “啊?”   许六月还有些懵。   不是说认干亲的事情吗?怎么又义结金兰了?   “我是把你娘当成妹妹看待的,你娘心里头也尊敬我。”   方翠花看许六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便解释道:“但说起来,我们到底没有拜过神仙不是?神仙不认的话,我这姨母当得没底气儿。”   呃……   那您得去问我娘的意思啊!   您和我娘要做姐妹,我怎么能做得了主?我可是个孩子啊。   许六月额头冒汗,正想着回去后怎么跟哑娘解释呢。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把哑娘给卖了。 第302章 :瓜果蔬菜不值钱   方翠花呢?   哑娘她是喜欢的,许六月她也是喜欢的。就连许薇香,都心疼得紧。   认个妹妹得两个外甥女,简直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偏偏,妹妹本人还蒙在鼓里。   ……   九月十二,又是一次赶集日。   许六月自初三那日打张府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城了。   随身空间里的福物,东西越囤越多。若再不清理不升级的话,恐怕就放不下新东西了。   许六月寻思着,有一阵子没拿利息了。不如趁着天气儿好进城一趟,把该拿的利息拿了,该卖的东西也卖卖。   特别是灵地里的草药,那叫一个疯长。先拿去卖了吧,能换多少银钱是多少。   这日一大早,许六月就亲自带了宗母、哑娘和许薇香三个人,来到工作室。   她的本意很简单。   自己进城去了,就想让哑娘来帮她做两顿饭。毕竟工作室那么多口人,总不能自己做针线活,自己生火煮饭吧?   许薇香呢?还没跟灵儿打过照面呢。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一样的古灵精怪,一样没什么朋友。   如此相似,总是要碰上一碰的。   指不定啊,还能碰出一对小姐妹花儿来呢。   至于宗母。   她素来深居简出,是不愿意下山的。   许六月有心想让她来看一看工作室的环境。   一来,是让宗母知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从而能够更放心一些。二来嘛,也是想看看,宗母会不会喜欢这间院子。   毕竟这里的冬天也不好熬。   独角山的家到底是竹屋,风大一些,还会透风呢。哪里能比得上工作室这头?有热炕可以睡!   许六月想等过些日子天再冷些,就全家搬来工作室过冬。大不了啊,夏天了再回山里。   当然了,她只是这么想而已。若宗母和宗余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一意孤行。   这不?先让宗母来瞧瞧嘛。   顺便,也可以认识认识里正和方翠花。   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要认干亲,一个是要认姐妹,连拒都拒不了。   ……   许六月自从练了轻功后,就再也没有坐过牛车了。   以她现在的速度,来往万福村和锦州城,那是随随便便的事儿。莫说脚程比牛车快了,就是马车,她都不带慌的。   进了锦州城,瞧着天色还早,就先去了一趟百香楼。   这一次,她学精了。   远远瞧见刘婶在后门门口摘菜,便连忙躲到一旁,把钱庄的推车给取了出来。然后,再把自己种得的茄子、豆角等物,一一堆到推车上。   待东西都装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推到刘婶面前。   刘婶一开始还没认出许六月来呢。   谁让许六月装了那么多的东西,跟小山似的,把她挡得死死的。   瞧见许六月推着推车,直接就往自己这边怼。于是舀了一盆水,正想泼过去,提醒对方别撞到她。   谁知,许六月突然喊了句:“刘婶,快来帮帮我!”   刘婶一听,这不是六月丫头的声音吗?   连忙起身凑个脑袋来看。   嘿!还真是。   “六月啊,你这是……一个人来的啊?”   刘婶忙着许六月将推车推到门口,看着那小山一样高的东西,不免抹了把汗:“你家男人呢?怎么又没见他?   以前还会帮你把东西送到门口再走,这次连送都不送了?什么男人啊!”   刘婶帮许六月放好推车的功夫,已经将许六月的男人给骂了一遍。   言语之间,颇为不满。   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许六月这姑娘挺懂事儿的吧,又勤快。能娶到许六月的男人,一定是十分幸运的。   所以当许六月来城里卖东西时,那男人就该陪着,把体力活给干了。   每次都让许六月自己来,算怎么回事儿嘛?那么多的东西都压在一个姑娘身上,他不心疼,旁人还心疼呢。   殊不知,许六月的男人有点冤啊。   人家压根就不知道许六月现在在干嘛好不好?即便是知道了想跟着来,估计许六月都会嫌弃他碍事儿吧?   你不来,我一个人轻轻松松的。你来了,我还得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何必呢?   夫妻之间,还是不要太过为难彼此的好啊!给点空间,给点自由,家庭和睦,天下太平!   “哎哟刘婶,快消消气。”   许六月在心里头快速地给宗余道了个歉,然后连忙冲着刘婶道:“我夫君去外地办事儿去了,所以这次就没跟我一起来。   我原本也是想等他的,可家里头的这些瓜果蔬菜都到时候了。若再拖下去,怕是不新鲜。”   说罢,直接切入正题,问:“对了,咱们酒楼能不能收了这些瓜果蔬菜啊?可新鲜可好吃了!”   “都有些什么?”   刘婶说着,便上前扒拉了一下。   因这那些瓜果蔬菜都被许六月用布袋子装起来了,所以没解封口之前,还真看不见。   “那东西可多了!有马铃薯啊、豆角、茄子、南瓜啊,还有秦椒呢。”   说话间,许六月已经将布袋子打开。   一个嫩嫩的茄子从袋子口漏出来,刘婶手忙脚乱才接住。   “哎哟,这茄子不错啊!”   她刚将那茄子拿到手里,便惊叹道:“还真是挺嫩挺新鲜的。”   说罢,又看了看别的东西,道:“这天气越发冷了,很多瓜果蔬菜都种不好了。你能把这些东西种得那么好,可真是好本事儿啊!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大林,让他出来看看!”   “好咧,那我等着。”   许六月知道,酒楼的瓜果蔬菜都是有长期供货商的。若非她跟刘婶和林大厨关系不错,还真不敢轻易推过来呢。   好在林大厨很快就出来了。   瞧见许六月的东西后,跟着刘婶一样,连连道好。   开价,称斤,卸货。   一番忙碌后,给许六月结了二两的银子。   瓜果蔬菜谁都有,本身就不值钱。一推车的东西能有二两,还是林大厨看在许六月的份上才给的。   还说啊,这天气越冷,以后瓜果蔬菜的价格就会越高。不过再怎么高,也就是这几两银子的事情。   许六月暂时没打算靠着卖菜挣钱,所以不管卖了多少,心里都很满足。   毕竟那些东西不费什么功夫,卖了就卖了,当清库存呢。   所以啊,即便是只得了二两银子。在离开时,也还是十分大方的,给了刘婶二十文钱,当感谢费。   这一下,可把刘婶乐坏了。一直目送着许六月离开,恨不得许六月能天天都来呢。 第303章 :各有算盘   离开了百香楼,许六月就往张府的方向走。   新娘子的嫁衣已经开始做了,新郎的也不能落下太多。   上一次跟张家夫人道别时,彼此就约定过。她那头会想办法,去将新郎的尺寸量好。待什么时候许六月再进城时,直接来张府找许绣球就是。   张家夫人会将尺寸信息放到许绣球那头。   一来,可以让许绣球多见见自己的娘家人。   二来,也是间接体现了张家夫人对许绣球的疼爱和信任。   三来嘛……当然是卖许六月一个面子,希望许六月能懂张家的用心良苦,并在日后给予回报。   张家夫人的那点心思啊,许六月都拿捏得死死的了。   从对方不惜花重金,将做嫁衣的活交到她手里。再到当着她的面,给足了许绣面子时,许六月就知道,她那周家长期供货商的身份起作用了。   张家夫人呢,还是挺有脑子的。   按道理来讲,一个人若想跟另外一个人攀上点什么关系。那么一定免不得,就得寻上各种借口,出现在那人面前,刷刷存在感。   偏偏,这张家夫人反其道而行之。   除了必要的见面外,人家是一次也没出现。   因为对方知道,许六月跟许绣球的关系亲近。所以,给了二人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儿,便是卖了许六月的好。   如此做法,不仅自己省事儿,端住了正室夫人的身份。还能投许六月和许绣球所好!   轻飘飘的一个决定,便让许六月心里头舒服,也让许绣球对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心生感激,更为依赖。   当然了。   对于那打心底里瞧不起的庶妹和外甥女,又何尝不是一个下马威?   我这个当姐姐当姨母的,是可以花重金,赠予你们嫁衣。甚至,连新郎的那一套也全包了。   但庶出就是庶出,别以为嫁人当了正室,成了母亲,就能摆脱庶出的身份。   你日子过得再和美,闺女嫁得再好,也一样受不起我的亲力亲为。像你们这样的身份,我能带个头就不错了。剩下的事儿,我张府中的一个妾室,就能代替我全部搞定。   仔细说起来,张家夫人还真是一举多得呢。   许六月依旧跟往常一样,来到偏门。看到门口的守卫是老熟人,便掏了二十个铜板递过去,算是请他们喝茶了。   只是跟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并未久等。   守卫小哥儿笑着收下喝茶钱后,便立即引了许六月进去,让许六月在小院子的石桌旁坐着等候。而守卫小哥儿自己,则急匆匆去了里头通报。   说是许金氏和许芬芳两母女还没走呢,最近这几日常常来求见许绣球。平白无故的,莫给撞上了,毁了许六月的心情。   嗯……   这张府不愧是锦州城里出了名的商宦人家。   就连门口的守卫,都精得跟什么似的。   知道许六月跟许绣球亲近,又看出了许金氏那伙人不受待见。所以,便尽自己的能力,直接杜绝了两伙人在张府门口碰面的机会儿。   呵……这马屁,拍得还真是不错。   很快,阿春便出来了。   她笑嘻嘻的,整个人都十分有精神。   一瞧见许六月,立即就行了个礼:“许姑娘来了!咱们姨娘正念着呢。”   说罢,看了看许六月放在一旁的两个竹筐,立马笑得更欢了。   “这莫不是许姑娘带给我们姨娘的东西?呀,看起来可真不错!”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便将其中一个竹筐递给了阿春,让阿春拿着。   在来到张府之前,许六月曾从随身空间里,拿了不少的瓜果蔬菜和鱼虾出来。   许绣球是有小厨房的。   再加上她有了身孕,又得宠。平日里开个小灶,是极其简单的事儿。   许六月种出来的东西都不错,鱼虾更是经过仙水的滋养。所以拿来给许绣球吃,再适合不过。   事实证明,许绣球对许六月带来的东西,十分欢喜。   才粗粗看了竹筐里的瓜果蔬菜一眼,便急忙让阿春收起来,莫给旁人抢了去。   那紧张至极的样儿,就好像自己得到的是奇珍异宝。   “你若喜欢,我下次多带些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样子宝贝着?”   许六月一边看着许绣球给到手里的新郎尺寸纸,一边笑话道:“知道的,说你念着娘家,想着娘家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久没吃上一口好东西呢。”   “可不就是宝贝吗?”   短短几日不见,许绣球整个人就圆润了不少。   “六月呀,你可真会种东西。每次拿来的红薯、板栗,都比外头卖的好吃多了。就连张府花了大价钱从外地买来的,都比不上呢。   你是不知道!有一次啊,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们上门来坐客,正巧瞧见我在吃红薯。我出于客气,就每个人给她们分了两口。   可谁知,她们吃了以后,也喜欢得不得了。不仅在我这里吃了一个又一个,就连走的时候,都想打包带走呢!”   许绣球说起这事儿,就有些来脾气儿。   “你说那些女人,平日里一个个虚情假意的。表面上跟我姐姐长妹妹短,实际上,不知有多嫉恨我。她们也不怕我在红薯里下毒?吃起来没完没了的,害得我自己都不够吃了。   她们都知道,那些东西是你给我带的。所以啊,都等着你来呢。就想着你再给我带点什么东西的时候,她们好来分一杯羹!”   言毕,许绣球压低了声音,一副小气巴扎的样儿,道:“我可得藏好一些,才不给她们!咱们庄稼人,种点东西多不容易啊?哪里能便宜了外人?”   “是是是!你自己留着吃就好,可不能再给别人了。”   女人怀孕以后,脾气儿就会变得古怪。   许绣球现在表现得还不明显,但也有点孩子气了。   于是,许六月只能顺着她的话,哄道:“鱼虾用水缸养着吧,今明两日就吃完最好。剩下的一些,你自己看着办。   叶子菜先吃!若吃不及时,就用水把根部养着。豆角和茄子还能放两天,南瓜之类的,倒可以久放。” 第304章 :孕者多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许绣球点点头,倒有些嫌弃许六月唠叨了。   “我自己就是个村姑,难不成还不知道什么东西容易坏,什么东西能久放吗?你就放心吧!”   说罢,她又道:“对了,你今日来得正巧,我刚好有东西要给你呢。”   言毕,下意识看了看门外。   一旁的丫鬟阿苓见此,连忙笑道:“姨娘放心吧!方才许姑娘过来时,奴婢已经让小花去给夫人回话了。现在这会儿,她可能才到夫人的院子里呢。”   “那就好!”   许绣球应着,便亲自回里屋,取了一个小匣子来。   那小匣子一打开,全是金银珠宝,险些亮瞎了许六月的眼。   “待会儿走时,就将这些东西带走。是留着自己戴还是当了,都随你。”   “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许六月吃惊不已,连忙将小匣子关上。   “我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也在尝试做买卖。光是晴儿小姐的嫁衣,我就能挣不少银子呢,你莫担心我。   再说了,你上次不是已经给过我一次东西了吗?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能要了!倒是你!在这深宅大院里,到处都需要打点……”   “你就收下吧!”   许绣球怕拖拉得太久,会被外人看见。   于是,连忙将小匣子用块不起眼的布包好,丢到了许六月的竹筐里。   “虽说你现在过得不错,也在做一些买卖。但你嫁的,终究是独角山那户人家。我身为你的小姑,哪里有不担心的道理?   就如同你之前与我说的一样!你会好好挣钱,让我有一个可依靠的娘家。我呢,也会尽我的能力,多支持你一些。   至少啊,能让你夫家人明白。你除了有一个娘和妹妹外,还有一个小姑呢。”   “小姑……”   “你这买卖不是刚刚开始做吗?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想必也不少。   银钱我是没有的!这些首饰呢,都是怀了身孕后,老爷赏赐下来的。我已经挑选了一些留着,剩下的,你都拿走。”   许绣球说着,又道:“我按照你的意思,放宽了心。对老爷宠爱旁人的事儿,置之不理。对夫人那头,该表的忠心,也都表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老爷不仅没有冷落我,反而越发觉得我懂事儿。夫人那头呢,也没有因为二嫂和芬芳闹事儿,而责怪我半分。   倒是我隔壁院子的那个金姨娘,前两天失宠了。她可是个长得极美的人啊!在我没来之前,老爷格外宠爱她。甚至,就连夫人都不敢随意招惹她。   可就是这么个得宠的人,到了失宠的时候,也格外难堪。三两年来攒下的银钱和珠宝,都被夫人派人收回去了。   说是那些东西,都出自老爷的手,是老爷赏赐的。既然金姨娘不知感恩,顶撞老爷,就不该再留着老爷的赏赐。”   许绣球说到这时,神色颇为不忍。   “要我说啊,张家也是富庶人家。正室也好,小妾也好。既然东西赏赐下来了,那就是人家的了,哪里还有失宠就夺走的道理?   金姨娘是个守财奴!这么多年来得到的赏赐,她都存得好好的。想来,也是怕自己终有一日年老色衰,所以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可谁知……这容颜未老,宠爱先逝。就连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东西,也全都……   哎呀!总之啊,我给你你就拿着!实在不行,就当作是我存放在你那里的。待我以后有难了,你再帮我一把也不迟。”   许绣球将话说到这份上,许六月也就明白了。   有孕者,本就容易胡思乱想,没有安全感。   现如今又瞧见金姨娘的事儿,心里头说不慌乱是假的。   在许绣球看来。   男人的宠爱实在缥缈,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失宠了呢?   与其等到失宠时,让别人来将她的东西搜刮走。还不如趁着现在,有多少,就给许六月多少。   至少给到自家人手里,自己不心疼不是?   “许姑娘,你就收下吧,莫在推了。”   阿苓看了看外头,道:“夫人那头前几天派了个丫鬟过来伺候,叫小花的。说是伺候,实则是眼线罢了。   姨娘也是趁着她现在不在,所以才敢和你说这一番话。你若再推上一推,待小花回来了,瞧出了端倪,岂不是让姨娘很难做?”   “行!我收下了。”   许六月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说实话,我现在确实有些缺钱。所以小姑,我也不和你客气。这些东西我先拿着去换钱!等以后你需要用钱了,随时与我说。   不管拿多少,我都给你。”   “好!”   许绣球见许六月不再拒绝,终是松了口气儿。   许六月怕许绣球孕中多虑,又多花了一些功夫,说了些宽慰的话。   直到那新来的丫鬟小花回到了小院子,许六月才起身告辞。   只说自己还要去周氏布庄扯布,不便多留。   ……   出了张府,许六月立即就去了当铺。   这一次许绣球给的匣子,比上次的要大一些。里头的东西呢,也比上次多了不少。   不仅仅有珍珠项链、珍珠耳环,还有金镯子、金戒指等等。   因着许六月上次来过。   她年纪虽小,却气质出众,对物件儿的价格拿捏得很准。   所以当铺的掌柜呢,便对许六月有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次许六月才进到当铺,掌柜便立即迎了上来。   “掌柜伯伯!”   许六月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就将小匣子摆到了台面上,道:“死当,全部!”   来当铺的人,要么是家中有闲钱,过来掏宝贝的。要么,就是家道中落,拿着东西来变现的。   当然,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江洋大盗,过来销赃。更有一穷二白的泥腿子,拿着点破烂玩意儿就想换钱。   这些人呢,有的满脸不屑,高高在上。有的,则满身杀气,还挺吓人。   总之,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像许六月这般有礼貌。   叫个人呀,还能叫出点亲切感来。   这一声‘掌柜伯伯’,叫得当铺掌柜心里暖暖的。在给许六月看宝贝开价时,也就不忍心压许六月的价钱了。 第305章 :用自家人来试药   许绣球这一次得到的首饰,款式都很新,份量也很重。而且每一件首饰的做工,都十分精细。   可见,那张家老爷也是真的宠爱许绣球。   当铺掌柜将那些首饰仔细鉴定了一番,问了活当还是死当后,便给出了不错的价格。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死当的话,足足有二百三十两那么多。   许六月接过银子道了谢,便离开当铺。   下一个地点,是济世医馆。   随身空间里的草药疯长,她采了两个大布袋那么多。   当她背着自己的草药来到济世医馆时,济世医馆里的药童都惊呆了。   最后,还是金老大夫亲自来接待许六月,才不至于让那些药童们惊掉下巴。   要知道,在药材稀缺的宁国。想要得到一些本土生长的药材,就好比登天还难。   宁国上上下下所有的医馆,都是从其他国家运药的。路途遥远不说,就那些药材的品质,也是参差不齐。   许六月已经连续来医馆卖药卖了好几次。   而且每一次拿来的药材,都比上一次要多。   这对于从医者而言,不仅仅是一件激动的事儿,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   金老大夫再见到许六月,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双眸泛光。   他紧张将许六月引到后院的屋子去,忙道:“丫头啊,你可来了!我正要派人去万福村寻你呢。”   “金爷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许六月看着金老大夫那双激动的眼睛,忙道:“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在所不辞!”   “是!是要紧事儿。”   金老大夫连连点头:“不过啊,也不是特别着急。”   说罢,急忙转身去寻出了一个匣子,递到许六月面前。   许六月将匣子打开一看。   里头装的,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她拿给金老大夫的卷柏吗?   “这东西,你手上还有没有?它是真神奇啊!一旦让世人得知并且认可,那么咱们宁国在药材这一块,也算是能扬眉吐气了!”   “您老是用过了?”   许六月看着匣子里所剩不多的卷柏,便笑着问道:“效果如何?”   “哎哟!你这丫头不是明知故问吗?效果若是不好的话,我哪里还需要跟你打听它?”   金老大夫看到许六月的笑容,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自从他在病人身上用了卷柏,发现卷柏的好处后,便一直担心这药材会因为太过珍贵,所以求而不得。   现如今瞧见许六月浑身轻松,自己也不免受到感染。   看来,六月丫头的手里,还是有卷柏的。   “我也不瞒你!你上次给我的虎耳草跟卷柏,我都试用过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药材啊!”   金老大夫放松下来以后,才想起还没给许六月倒茶。   于是,便一边清洗茶杯,一边道:“你不是跟我说,那虎耳草可以治疗痔/疮吗?好巧不巧,我那孙子就有痔/疮。   前几日他痔/疮发作,我正好用晒干了的虎耳草来给他烟熏。你猜怎么着?神了奇了!还能把他给治好了!”   说罢,又道:“除了我孙子外,我还有个老表弟。那老表弟啊,一身湿疹,总是反反复复都不见好。我问询了他的意见后,便直接将虎耳草用到了他身上。   结果呢?那药效也是真的好!一身的湿疹,竟全部好了。”   “金爷爷,您这都是拿自家人来试啊!”   许六月听着金老大夫的话,心里头竟滋生了一股被人信任的成就感。   可不就是信任吗?   因为金老大夫信任她,所以才敢收下那些从未听过的药材。也正是因为信任,他才敢把这些药材用到自家人身上。   老表弟就不说了。   光是那孙子,就是一个宝贝疙瘩啊。   别瞧着金老大夫总说他孙子不上进,这也不好,那也不行的。可在他心里头,那孙子比谁都重要呢。   “不用在自家人身上,难不成用到病人身上吗?”   金老大夫说话也是耿直,笑道:“咱们学医的,不管是研出了一种新疗法,还是发现了一种新药材,都得自己先试。   只要自己试过以后,发现没问题,有疗效,才敢用到病人的身上啊!总不能为了验证药效,就随意拿病人的好歹来开玩笑。那等害人的事儿,我老头子可做不来。”   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啊,我还真找了一个病人来试药!试的,还是卷柏呢。”   “那病人是什么情况?”   许六月听言,也来了兴致。   毕竟这些药材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被别人发现其妙处。所以,即便许六月知晓卷柏的药效,可还是免不得好奇。   “病人是个中年妇人!她年轻时两次生产,都是难产。所以在生下第二个人孩子后,身子便亏虚了。   她生第二个孩子时,才二十岁。可孩子生完后,月事儿便不来了。这月事儿一闭啊,就闭了十几年。   因着她前面的两胎都是闺女,所以这十几年来,她汤药不断。只为能调养好身子,给自家夫君生个儿子。   说来也怪!旁人若是闭了月事儿,仔细调养调养就好了。可谁知这位夫人,是什么名贵药材都用了,却依旧没有好转。   眼瞧着年纪越来越大,家中的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庶子呢,都已经成群了。她心里头焦虑,恨不得三天两头往我这医馆里跑。   我也是没得法子了,便问她愿不愿意试试这卷柏!她对我也是信任,二话不说,就让我开方子。即便我和她说,卷柏是新药,有可能有危险,她也依旧坚持。”   金老大夫从医几十年,一身的医术,本是想传给自家孙子的。   可谁知,自家孙子不争气。好好的医术不学,反倒跑出去摆摊子。所以呀,老人家这是攒了一肚子的‘医术交流话’啊。   当许六月主动问询起病人的情况时,他想也没想,便和许六月分享。   并且,除了说出那位夫人的身份外。其余详细的情况,那是没有半分隐瞒。 第306章 :心怀天下的医者   结局可想而知。   新药材卷柏在那夫人的身上,一定起了不错的药效。要不然,金老大夫也不会如此激动,询问许六月还有没有卷柏。   “你是不知道啊!那夫人喝了十几年的汤药,都快将自己喝成一个大夫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若是再没有好消息,她恐怕也要死心了。   可谁知,惊喜总是像个意外一样,打得她措手不及!才用了卷柏七八日的样子吧,她就说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开始坠痛,浑身都乏力,极不舒服。   一开始,我倒是挺担心的,还劝她先将药停一停。但她却说,那种感觉就像葵水将至,已经十几年没感受过了。她不仅没有停药,反而还背着我,增加了喝药的次数。   你猜怎么着?就在昨日!那位夫人派了丫鬟过来,说是自己来葵水了!问我,在来葵水期间,还要不要喝卷柏?你说说,这究竟是什么药?难怪有‘九死还魂草’一名呢。”   !!!   许六月也有些惊。   虽说她一直都知道卷柏的药效很好,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好到这种地步。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药?   难不成……   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这种药材没有被人发掘,所以药效加倍了?   “反正这虎耳草和卷柏我是试过了,都是绝世好药啊!六月丫头,你若还有,一定得给我!”   金老大夫求药心切。   看向许六月时,目光灼灼:“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在咱们锦州城,我这济世医馆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医馆。你将这些药材卖给我,我一定能将它们的药效弘扬出去!   不仅能用它们去救更多的人,让咱们宁国的医者们都知道它们的存在。还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明白,咱们宁国也是有好药材的!   当然了,这一点儿啊,还得依靠你这个后辈啊!”   金老大夫不仅是个‘医痴’,还是个心怀天下的智者。   “老头子我看人呢,是不会看错的。虽说我与你才见过几次,不算深交。但我敢肯定,你这丫头不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你与我一样,都是个为民着想的主儿!   要不然啊,那山神也不会入你的梦,成为你的师父。天底下的人那么多,山神偏偏就选中了你,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看准了你的心性和本事儿,所以派你来拯救苍生吗?”   “金爷爷,您莫要高抬我了。要说为国为民,我还得向您学习呢。”   许六月听着金老大夫的话,多少有些心虚。   一来,山神是假的,根本就是她虚构出来的东西。二来呢,她虽也有将宁国药材弘扬光大的意思,但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能靠药材挣钱。   她本就是个一身俗气的人,可担不起金老大夫那一通‘神仙’般得渡光。   “您老就放心吧!我手里头还有不少的卷柏和虎耳草呢,都卖给您。以后啊,不管是世人知晓的药材,还是世人尚未发掘的药材。只要我有,第一个就卖给您家医馆。”   许六月说着,便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两个布袋子:“您瞧,这不就是您心心念念的药材吗?”   !!!   金老大夫的眼睛都直了。   虽说他一早就看到许六月背了两个布袋子进来,心里头也有所猜测。可却一直不敢肯定,里头装的都是药材。   如今听许六月这么一说,也不等许六月招呼,自己就先上了手。   整整两个布袋子啊,装的都是草药。   其中,除了卷柏和虎耳草外,也还有一些寻常的,治疗头疼脑热的药材。   可即便是再寻常的药材,对于宁国的医馆而言,也是十分难得了。   更何况,许六月的那些药材,都是她移到了随身空间里重新种植的。   经过灵地的滋养,药材长得那是一顶一的好。   “好啊!好啊!   金老大夫激动地将那些药材拿在手里,反复查看。   “你看看,咱们宁国的药材多好?有这么好的药材,哪里还需要去旁边的那几个国家运药?   哼!那些个药商人,一个个恨不得能喝光病人的血。给出来的药材质量不好就罢了,还要将价格抬得老高。害得咱们宁国啊,有不少人连头疼脑热的小病都看不起!”   说罢,金老大夫又埋怨道:“你年纪小啊,可能还不知道!别的国家咱们暂且不提,就说说大姜国吧!大姜国离我们最近,所以我们拿药也都首选大姜国。   可大姜国呢?最寻常的草药,卖给自己国家的人,就只卖十文钱。卖给咱们,就得卖五十文。这五十文啊,还只是药材钱,根本就不包含车马费。   是!咱们宁国没药材,其他国家有,收我们贵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每个国家都想多挣些银钱,好让自己的子民过得舒坦一些。   可这药钱翻倍翻倍的长,咱们宁国就倒霉了。大把的病人看不起病不说,还有很多习医者,都没能坚持到最后。以至于,咱们宁国现在的大夫越来越少,药材越来越贵。”   金老大夫憋了几十年的埋怨话,可算是找到知音来说了。   对于他而言,许六月的出现,便是宁国医界的一次转折。   “再说说拿药吧!咱们经常拿药的呢,若有信得过的药商,倒不必亲自去大姜国走一趟。   只需要将银钱给出去,然后从药商手里拿药就行。每一次,依照拿药的多少,额外给出几两到十几两的车马费不等。   若是没有信得过的药商,就得自己去大姜国拿。这路途遥远,费时费力不说。拿回来的药,还有可能被山贼劫走。说起来,真是一件麻烦事儿!   现在好了!咱们自己有药了,以后可就不用求别人了!咱们这些医者啊,就连开起药方子来,腰杆子都能挺直咯!”   言毕,突然又想起了以后。   于是,连忙问:“对了六月丫头!你这些药材,可是一直会有的吧?至少这些寻常的草药,应该不会断吧?   若能保证有量,那我以后就不在大姜国拿了,直接从你这里拿,你觉得如何?” 第307章 :供药商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金爷爷需要多大的量?”   许六月垂眸想了想,道:“若是暂时只供着您这一家医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再多一家的话,恐怕就得等等了。”   “你有多少,尽管给我送来就是。”   金老大夫想也没想,就道:“不管是多大的量,我这边都能吃得下。咱们宁国的医馆,就该用宁国自己的药。”   说罢,又道:“怕就怕……你一个姑娘家家,终日上山采药,会遇到危险!所以呀,可一定得小心才是。”   “金爷爷放心吧。”   许六月笑道:“当初山神托梦给我时,不仅告诉了我哪里有药材可采。还告诉了我,种植药材的法子。我这阵子正忙着租地买地,打算自己种药材呢。   像一些寻常的,治疗头疼脑热的药材,我完全可以种植得出来。而且保证药效,跟在山里采到的一样。到时候,自己在田地里就能采药,也就不用每日上山那么危险了。”   “好啊!那敢情好啊!”   金老大夫一听,连忙激动道:“这些药材能种出来的话,最好不过了。你别瞧着大姜国那边的药材多,但也都是种植的!要是所有的药材都得上山去采,那哪里能有这么大的量?”   说罢,金老大夫又给许六月吃了一颗定心丸,道:“丫头!你就放心去种!我从医多年,认识的大夫可不少。不瞒你说,就连宫里头的御医,都是我的老友呢。   你好好将药材种植出来。即便量大了,我的医馆吃不下,也还有别的医馆。若药材的质量好,还能直接供给太医院呢。”   “行,我会好好种药,不会让金爷爷失望的。”   许六月点点头,对自己即将要发展的药材买卖,更有信心了。   而金老大夫,在跟许六月商讨完种植药材的事儿后,又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到了两袋子的药材里。   好东西啊!   可真是好东西!   他亲自去取来了算盘,给许六月算账。   许六月也不是个贪心的人。   既然金老大夫都说了,以后但凡是许六月有的药材,济世医馆就直接跟许六月拿,再不去大姜国那头要货了。   所以,在价格这一块,许六月自然也不可能再收高价。   譬如那些治疗头疼脑热的药材吧。   金老大夫去大姜国拿的话,得花五十文钱。那么在许六月这里,就收二十五文。   当然了,这只是给济世医馆的价格。   以后药材多了,再卖给别的医馆,怎么也得卖三十文或者三十五文才行。   既保证了价格比大姜国那头的低,在国家这一头,算是做出了贡献。又保证了自己不大力破坏药材市场,使得药材一下子泛滥。   相较于大姜国的五十文钱,二十五文的价格虽说一下少了一大半。但仔细说起来,还是算蛮贵的。   毕竟这宁国拿药,可不是一斤一斤的拿,而是一株一株的拿啊。   一株草药就是二十五个铜板,十株草药呢?就有两钱半的银子了。   至于卷柏和虎耳草这些刚刚被‘发掘’出来的新药,就卖得更贵一些。给济世医馆的价格呢,虎耳草是五钱银子一株。而卷柏,则是一两银子。   许六月这次带过来的两袋子药材,有一袋子是寻常的头疼脑热药。另外一袋子,装的都是虎耳草和卷柏。   而且这些药材,几乎每一株的大小都差不多。所以算起银钱来,也十分容易。   头疼脑热的寻常草药一共有一百六十四株。   这一百六十四株草药中,虽说也有不同种类。但因为都是比较普遍的东西,所以便都算作一个价格了。   一百六十四株的草药,许六月只捡了个整数,算一百六十株。一株二十五文,一共是四两银子。   虎耳草呢,有八十株。一株五钱,一共四十两。卷柏的数量,则是六十,刚好六十两。   两个布袋子的草药一倒腾,许六月一共挣了一百零四两银子。外加,成为了济世医馆的长期供药商。   因着还有别的事情要干,许六月也不跟金老大夫多聊。   她在收了银子以后,立即就起身告辞了。   离开了济世医馆,许六月又去了周氏布庄。   现在跟着她一起做针线活的人多了,那布料用得也就快。还是多备一些,才能安心。   可谁知,周掌柜知道许六月是需要布头的,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还真给她留了不少的布头。整整四个箩筐,压根就不需要许六月重新再花钱去买了。   于是,许六月只拿了两份七彩线,再加上新郎喜服所要用到的布料。   银子呢,一共是花了三两六钱。跟上次一样,记着账呢,压根就不用许六月先掏。   因着许六月常来,又是周家的长期供货商。所以周氏布庄的人,现在跟许六月都还挺熟的。   莫说是周掌柜了,就连以前那些瞧不起许六月,不曾来接待过许六月的人,都眼巴巴凑了上来。   一个二个围着许六月,问:“许姑娘,您上次给周掌柜的那些包子,是在哪里买的?可香了!我们也想买一些来吃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许六月虽不喜欢那些看菜下菜碟的人,但话题涉及到了包子,还是免不得笑着回道:“包子是我娘亲手做的,哪里需要买呢?若你们喜欢吃的话,下次等我娘再做包子时,我给你们带就是了。”   “什么!那些包子竟然是夫人做的?”   众人惊呆了。   连忙拍起马屁,道:“夫人的手艺可真好啊,居然能做出那么香的包子?虽说我们上次一个也没吃到,可光看着周掌柜吃,就已经馋得不行了。”   “就是就是!除了香以外,那包子还做得很大呢。”   还有夸张者,直接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小,就像大海碗一样,道:“那么大一个,居然皮薄馅厚的,可都是真材实料啊!   咱们在外头买的那些包子,哪里比得上许姑娘拿来的?”   “许姑娘,我想要两个包子,拿回去给我爹我娘尝尝。”   胆子小的,还在一旁观望着。胆子大的,已经开口问要了。   “我也想要两个!”   “还有我!我也要。” 第308章 :巧遇金言   “去去去!要什么要?”   周掌柜瞧着众人围着许六月不让她走,便上前来给许六月解围。   “你们自己都会说了,那包子做得大个不说,还皮薄馅厚的。那么多的馅,不需要银钱来买啊?再说了,做那么多的包子出来,得多累人啊?你们就是瞧着许姑娘好说话,一个两个的就想欺负她。”   说罢,周掌柜话锋一转,又道:“多学学我吧,知道吗?我连银子都准备好了!就等许姑娘的包子呢。”   言毕,笑嘻嘻问:“许姑娘啊,咱们什么时候再做包子啊?你那包子做得好吃啊,我天天惦记着呢。   要不,我先给你付个定金,你下次做好了包子,再给我送来?”   ???   周氏布庄的小丫头小伙计们,一个个面面相窥。   什么嘛?   光会说我们闹着许姑娘要包子吃,你自己不也一样?   说起给银子,我们又不是给不起!   还是掌柜呢……   一点出息也没有。   “难得大家伙儿那么喜欢我家的包子,我心里头真是高兴。”   许六月原先给周掌柜送包子,其实也是想试试水。看看锦州城的人,对她家的包子喜不喜欢。   现如今瞧着众人似乎都挺想吃的,这心里头,也算是有数了。   “这样吧!等忙完了这阵子了,我就让我娘再做一次包子。到时候,我多拿一些来给你们就是。”   说罢,又道:“不收钱!都送给你们吃。只希望你们在吃完以后,能帮我多宣传宣传。”   “宣传?”   周掌柜听出了端倪:“难不成,许姑娘是想做这包子的买卖?”   “不瞒周掌柜,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我这包子能不能卖得出去。”   许六月笑着应道,言语之间颇为谦虚。   “当然可以!”   周掌柜想也没想,便兴致勃勃道:“就您家那包子啊,锦州城没有一家铺能比得上!就连百香楼卖的包子,口感都没那么好呢。   您若是要卖包子,这买卖准能做得好!而且啊,您这包子大个,馅也多,还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呢。”   “得咧!”   许六月笑着点头,道:“有周掌柜这话,我也就放心了。只望着到时候我开包子铺时,你们大家伙儿都来帮衬。”   “那必须得帮衬!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都觉得自己亏了!”   周掌柜那恭维话,是一句接着一句来。   许六月跟他聊了一会儿,便也借口离开。   四个箩筐的布头,都装到了拖车上。待来到僻静的地方,把布头一收,才又推着拖车去了钱庄。   钱庄掌柜对于许六月久不久就来取一次利息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上次许六月来存钱时,那白面还没拿走呢。   如今瞧着她推着推车过来,心里头立即门清。   还没等着许六月开口,钱庄掌柜就已经开始拨弄算盘,道:“许姑娘呀!您存在我们钱庄的银子,一共是五千七百两。每天的利息呢,是二两八钱又五十文。   您初三那天取过一次利息,今日是十二。所以,从初四开始算,一共是九天。九天的利息,是二十五两六钱,又五十文。”   言毕,钱庄掌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眨眼问道:“这利息可要取呀?”   “您说呢?”   许六月也眨了眨眼,调皮儿道:“我不光要取利息,我还要来取白面儿呢。”   说罢,又掏出了银子,道:“再存三百两吧,凑个整数。”   五千七百两加上三百两,就是六千两了。光是每天的利息,就有三两银子呢。   “得咧。”   经过了几次相处,钱庄掌柜已经习惯了许六月的做法。   不管许六月存的银子是多是少,只要有进账,掌柜的都高兴。   他一边给许六月更新账簿,换银票,一边吩咐下头的人:“去!将许姑娘的白面给拖出来,顺便把我之前挑出来的十斤小米也给许姑娘吧。”   说罢,才跟许六月解释:“我们钱庄这一次得到的小米啊,还真不错。我原本留了十斤下来,说要拿回家自己吃的。   碰巧今日许姑娘您来了,我就先给您尝尝。兴许啊,您会喜欢呢。”   “那就多谢了!”   许六月才不会客气呢。   现在家里头等着吃饭的人口变多了,粮食能有多少,她就收多少。   更何况,这好像也是她应得的。   存钱就送东西嘛,她又不是没存钱。   从钱庄里出来,许六月身上就只剩下七十两左右的银子了。   经过北市时,发现前头有个年轻人,正扛着一个冰糖葫芦大棒,在街上吆喝。   于是,便上前喊住了那人,打算买两串冰糖葫芦回去给许薇香和灵儿。   可谁知,那人一转过身,许六月就呆了。   ???   这不是金老大夫的孙子金言吗?   而金言呢?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许六月。   很显然。   他也认出了来人。   所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来卖药?”   “记性不错啊,还能认得我嘛。怎么金爷爷就老说你脑子不好,记不住药材呢?”   许六月说着,瞟了一眼金言,伸手就取了两串糖葫芦下来。   “开玩笑!他的脑子才不好呢!”   金言白了许六月一眼,十分不服气:“我只是对药材和医术不感兴趣而已!你不感兴趣的事情,能记得住吗?   不信的话,你跟我算银钱嘛!跟我谈买卖嘛!我这脑子,比谁都灵活。”   说罢,又道:“你手上这两串冰糖葫芦,要五文钱!你买是不买?”   “人家的糖葫芦才一文钱一串,你的怎么贵那么多?”   许六月嫌弃地看了看手上的冰糖葫芦。   很普通啊!没什么特别的嘛。   “卖给别人呢,也是一文钱。可是卖给你,就得卖那么贵。”   金言气鼓鼓的瞪着许六月,委屈巴扎道:“谁让你跟那老头一样,说我没脑子的?你见过像我那么机灵的人吗?年纪小小就出来做买卖了,不知多能干。   还有啊,你为什么总是在那老头面前显摆你懂药材?你这一显摆,可害苦了我!我天天回到医馆,饭都不用吃了,光听那老头夸你,我都听到饱了!” 第309章 :这个小子很好哄   金言的年纪,明明比许六月还要大上一岁。   可一言一行间,却尽显孩子气。   许六月瞧着金言这满面委屈,满嘴怨言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倒是说呢,好端端的一个人,也没招惹他,他怎么就对她那么大的火气?   原来,这一切还得拜金老大夫所赐。   金老大夫一身医术,就巴望着这个独苗孙子来继承。可偏偏,这独苗孙子对学医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却对那经商,有着空前绝后的热情。   以前许六月还没出现时,金老大夫虽说也没少骂金言。但是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凭着金言那机灵的小脑袋,每次只要金老大夫骂他时,他要么就假装听不见。要么,就怼道:“我还是个孩子呢!您瞧瞧这世上,哪个孩子愿意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您满口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念书念得好,药材识得好,那我也没瞧见别人家的孩子在哪里啊!”   金老大夫比不得金言那么能说会道。   所以骂着骂着,骂得累了,也就住嘴了。   可自从许六月出现以后,那可就了不得了。   金老大夫在督促金言习医认药的事儿上,那是越发来劲儿。   张口闭口都是:“你瞧瞧六月丫头?你看看人家六月?”   说来说去嘛,不过就是说许六月的年纪比金言要小,可整个人却比金言靠谱多了。说许六月不仅药材认得全,就连一些新药都能发掘出来。   金言呢?除了摆地摊,还是摆地摊。   按道理来说,突然多出一个人能够分散金老大夫的注意力,其实是一件好事儿。   至少金老大夫在认识了许六月后,已经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研究新药上。   而他这个做孙子的呢?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自家爷爷若真的看重谁,多夸赞谁几句,金言是绝对没有意见的。毕竟啊,这夸赞别人夸赞得多了,也就没那么多功夫来管束自己了。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老头子竟然还有夸一个贬一个的本事儿。   在他不断夸奖许六月的同时,还不断对自己念念叨叨。   一开始,金言也就忍了,不吭声儿就是。   但随着金老大夫念叨得多了,他也就听得烦了。   金老大夫是他的爷爷,他自然不能顶嘴太过。久而久之,心里头就憋火,将所有的怨气儿,都放到了许六月身上。   平日呢,许六月过来时,他不在,也瞧不见,所以相安无事儿。   现如今……   既然好不容易碰上了,怎么都得让许六月出点血吧?实在不行,堵一堵她的心也好。   金言挑眉看着许六月,心里头想得可美了。   再瞧瞧许六月笑得斯斯文文的样子,便料定许六月不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越发露出了痞子气,道:“怎么样?买还是不买?不买就把冰糖葫芦给我拿回来,别挡着我做买卖!”   说罢,就要伸手去抢那冰糖葫芦。   “买!”   许六月拿着冰糖葫芦的手一扬,就让金言的手扑了个空。   “不过才五文钱而已,谁还买不起似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了五个铜板,塞到金言手中。   金言见许六月真给了自己五文钱,心情大好:“我就说嘛!你卖草药挣了不少钱,不至于那么小气,连五文钱都不给我。”   言毕,还掂了掂那五个铜板。直到听到铜板与铜板碰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才将铜板收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   “我的草药是卖得不错,倒是你……看起来混得不怎么样嘛?”   许六月上下打量了一下金言,道:“金爷爷每每和我提及你,总说你在外头摆摊子。这摆摊子摆摊子的……顾名思义,定是有一个稳定的落脚处。   可我今日瞧着,你好像连摊子都没有呢?就这?”   许六月指了指金言的冰糖葫芦大棒扎:“这叫流动的卖货郎,不叫摆摊子。”   “你……”   金言的脸气得通红。   方才收钱的喜悦,此时已荡然无存。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在许六月面前,能占上风。   可如今却发现,这许六月扎得一手的好刀啊。   斯斯文文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腹黑的心。   “其实流动卖货郎也挺不错的!至少,客人不上门找你,你还可以上门找客人呢。不管怎么说,都能挣到点银钱。”   许六月早在看到金言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滋生了一个主意。   所以在打趣对方的同时,不免又给对方留了点余地。   “我瞧着你这冰糖葫芦也没了大半?看来,生意还不错嘛。”   虽说古代的人成亲早,十三四岁的男孩,就已经算是个小大人了。   但仔细说起来,十几岁的人,又能有多成熟呢?更何况,金言还是金老大夫的独苗孙子,从小被娇惯着长大。   他的心性啊,还是个孩子呢。   这不?   方才还因为自家爷爷总夸许六月,而跟许六月赌气的他。现在在听到许六月小夸了他几句后,立即就变了脸色。   整个人十分雀跃,满目期待,道:“是吧?你也瞧出来我生意做得不错?我就说嘛!这世上的瞎子不多!”   说罢,又略显失落:“可是你说,为什么我家那老头子,他就是看不见呢?成日就会泼我冷水,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捡来的。”   “我觉得做点买卖也不错啊,最重要的是你喜欢嘛。”   许六月见金言这么好哄,便顺着他的心意,道:“再说了,一个人做事情呢,除了讲究勤奋外,还是要看天赋的。”   “哟?”   金言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再看许六月时,便觉得许六月没那么碍眼了。   “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的,竟还能看得这么通透呢?我家那老头子要像你这样看得明白,也就不至于一直逼着我咯!”   ???   年纪小小?   许六月十分嫌弃地看着金言,硬是没忍心拆穿他。   姐姐我可是活过两世的人。   即便上一世不作数了,那么这一世,也就只比你这个臭小子小了一岁而已。 第310章 :相互算计的两个人   金言又不是许六月肚子里的蛔虫,他哪里能知道许六月在想什么?   只是瞧着许六月不说话时,那乖乖巧巧的模样儿,甚是讨人喜欢。   于是,突然脑子一转,道:“喂!要不这样?咱们俩谈个小交易?”   “干嘛?”   许六月几乎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便往后退了两步,跟金言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别盯着我看!你这样子,一看就没什么好事儿!”   “别别别,六月妹妹,我不会害你。”   金言为了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从‘喂’到‘六月妹妹’,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   甚至,都忘了他方才为了出一口气,是如何高价将那两串冰糖葫芦卖给许六月的。   “我啊……我就是寻思着……嘿嘿,你现在不是经常到我家医馆卖药吗?我看我爷爷还是挺喜欢你的,天天在我面前夸你,所以我想着……”   “我成亲了!”   许六月双手挡在身前,做了一个X手势。   还没等金言把话说完呢,她就立即道:“你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好还是莫说出口!”   “哎哟我呸!”   金言险些没被许六月给气晕过去。   要不是因为大街上人多,他都能直接给许六月一个爆炒栗子,好让这丫头片子清醒清醒。   “你想什么呢?就你这小豆芽菜,我金爷还瞧不上呢。”   他白了许六月一眼,才又继续道:“我只是见我爷爷喜欢你,所以想让你帮我说几句好话罢了。反正你今日也瞧见了!我这买卖虽小,但做得也不赖。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做买卖。而且在经商这件事情上,不能说有大智慧吧,但小天赋还是有的。   至于学医认药材啊,我是真不行!我这脑子和心呢,就没法往那方面放。就算我爷爷天天将我关在屋子里,逼着我抄医书,我也整不明白那玩意儿啊!”   言毕,更是压低了声音,道:“实在不行啊,你就跟我爷爷学医术去吧!反正你认识的药材,比我认识的菜还要多。在学医这一块,你一定比我有天赋。   到时候,我爷爷光顾着教你医术,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还有功夫来管我?”   金言说完这番话后,一双眸子还是闪闪发光的呢。   大概啊,是觉得自己绝顶聪明,想出来的主意天下第一棒吧!   许六月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恨不得自己能凭空变出一个大棒槌来,然后教会金言什么叫‘自我认识’。   许六月当然知道,金言不会打她这个人的主意。之所以说出自己已经成亲,不过是为了给金言设立一个心理障碍。让金言明白,她许六月不好收买罢了。   许六月想开包子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要不然啊,她不会将哑娘做出来的包子,分给大家伙儿吃。更不会一口气在城里买下那么多的包子,只为了试试别人家的味道。   想用自家包子来挣钱,许六月是认真的。   但偏偏,一个人分身乏术啊。   接下来的日子,她不仅要顾着工作室那头的绣品,还要顾着种植草药的事情。   开包子铺呢,是很简单的。   寻一个铺子租下或买下,再寻个吉日,把店开了就行。但包子铺开了以后,要想顺利运营下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了。   虽说许六月对自家的包子有信心,但店长的人选也很重要啊!   如果自己没办法时刻来看着包子铺的话,那么在包子铺看铺子的人,就一定得是一个值得信任,且各方面都不错的人才行。   嗯……   金言就不错。   虽说许六月跟金言还不太熟。   但光看着金言这机灵的样子,就足以判断,这小子不是一个憨货。若要做买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再加上他是金老大夫的孙子!金老大夫的品行在锦州城是出了名的,他的孙子调皮儿是调皮儿了些,但品行自然也不会差。   当然,最重要的是,许六月在金言身上看到了一股冲劲儿,一股对经商的热情。   一个人若想成就点什么事儿的话,就必须得对那一件事情充满热情。要不然,即便是拿着大砍刀在后头追着,他也未必会上道。   就像金老大夫逼着金言学医一样。   只要金言一天没那学医的心思,那么金老大夫再怎么逼,都是没得用处的。   许六月瞧上了金言,想拉着金言跟自己一块把包子铺开起来。   可就凭着金言一开始对她的态度……   呵呵!   她若是直接开了口,对方能答应才怪呢?   像金言这样有点小聪明和小傲骨的人,是不能求的。甚至,不能太过于顺着他的心意。   这种人啊,适合怎么对付呢?   简单。   给三两颗甜枣,再给三两个耳光。   就得让他一下甜来一下苦,他才能顺着道,慢慢爬到许六月想要的坑里来。   这一昧捧着他,不仅会让他得意洋洋,从而飞上天去飘起来。更会让他将自己的小聪明发挥到极致,误以为许六月对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企图,从而心生防备。   一昧的和他对着干呢?又容易让他产生逆反心理。最后,事情就会偏离原来的轨道。   许六月在前世,除了是一个愿意好好研究剧本的好演员外,还是一个心理素质了得的杀手呢。   别瞧着她来到了古代后,所做的事情与以前大不相同。但最基本的心理推测和识人辩人,她还是没忘的。   正因为看穿了金言,所以才会在言语上,多下功夫。   表面来看呢,她不过是说着最普通的话,做着最普通的反应。   可实际上……   什么时候该顺着金言,站在金言这边说话。什么时候,又该给金言设置心理障碍,不能让金言小瞧自己?   这分寸啊,许六月是拿捏得相当到位。   眼瞧着金言这是摆明了要来求自己,好在金老大夫面前来一个‘注意力分散’。   许六月眸子稍稍婉转,便露出了一副相当抗拒的模样儿,道: “你想得倒美!我对药材有研究,不代表我喜欢医术啊!那等枯燥的东西你自己都不学,干嘛要我学?” 第311章 :坑已经挖好了,请你跳吧   若有机会儿的话,许六月还是想学一学医术的。   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更何况,金老大夫的人品、医品,都很不错。认他当师父,继承他的医术,不知是多少人的梦想。   如果可以的话,许六月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但前提是,她得先将升级仙水池的钱给挣了,把宗母的性命救回来。   至于枯燥一说……   得了吧!   许六月连《本草纲目》这样的书都能啃得下来,连杀手训练这样艰难而寂寞的时光都能熬得过来,又还怕什么枯燥?   真正觉得学医枯燥的,是金言。   而许六月,不过是为了能跟金言拉近点距离,所以才说出了金言的心里话。   果然。   金言一听见许六月也说学医枯燥,那眼睛都变成夜空的星星了。   他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知音,激动不已:“对吧?你也觉得学医枯燥?哼!我就说嘛,学医这种事情,没有谁会喜欢的。   偏偏老头子还总是在我面前,说你这也好那也好!要是让他知道你也嫌学医枯燥,不知他得哭成什么样子。”   说罢,又突然意识到不对。   话锋一转,就道:“喂!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能嫌学医枯燥呢?我爷爷的医术,莫说是在锦州城了,就是在整个宁国,都是排的上号的。   他如果愿意教你的话,不能说你祖上冒青烟,也证明你这个人有福气!还不可劲儿给我学,还敢拒绝?我看你这丫头是皮痒痒! ”   呃……   ( ⊙ o ⊙ )!!!   金言这孩子没毛病吧?   这变脸的速度……比现代的飞机还快呢。   前一秒还认同了许六月的‘枯燥说’,后一秒,为了能让自己获取自己,就想把许六月推入‘火坑’。   “我当然知道金爷爷很厉害了,而且我也很尊敬他。”   许六月白了金言一眼,但还是免不得先放个彩虹屁,让金言顺顺心。   “但是医术这东西,学不学是我自己的事情,谁也逼不得我!若我想学,自然会好好学。若我不想学,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学不进去啊。   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凭什么就得让我去学呢?你又不是我哥哥,又不是我好朋友,我才不听你的呢。”   许六月说罢,还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咬牙切齿道:“五文钱的冰糖葫芦呢,我谢谢你啊!”   言毕,往旁边挪了挪脚步,就要走人。   一副不想再继续跟金言纠葛的样子。   金言见此,急了。   连忙上前将许六月给拦下来:“那我当你哥哥!我做你好朋友,成是不成?”   说罢,更是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大棒扎塞到了许六月怀里。   明明心痛得要死,还得故作大方,道:“冰糖葫芦都给你!满满的都是诚意!”   ???   脸呢?脸不要了吗?原则呢?做人怎么可以没有原则!   许六月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心中是又窃喜又无奈。   窃喜,是因为对方正在一步步往自己的圈套里掉。无奈,则是因为这家伙变脸实在变得太快。   怎么回事儿?合着又白捡一个哥哥?得了吧!你当我弟弟我还得再三考虑呢。   “我不要!”   许六月直接开口拒绝,把冰糖葫芦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就好似那些冰糖葫芦对于她来说,是个烫手的山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想让我帮你转移金爷爷的注意力,好让他不再盯着你呗?”   说罢,许六月又道:“学医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你死心吧。整得好像谁不用做买卖似的,全天下就你一个人喜欢经商做生意啊?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年纪虽说比你小……了那么一丢丢。但做起买卖来,绝对不比你差的。”   许六月趁着斗嘴的功夫,先是拒绝了金言让她学医的请求。   一来呢,是进一步坐实了学医于她而言,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二来呢,也再次拉近了她和金言的关系,使得二人看起来有共同的想法。   其次,开始抛出自己也喜欢做买卖的消息。有意无意间,不仅挑战了金言的好胜心,也让金言越发坚定,自己寻到了知音。   “哎哟?你也喜欢做买卖?”   金言不服输地看着许六月,痞里痞气问:“行啊!那你告诉我,你都做了哪些买卖?让我瞅瞅,你有没有做买卖的天赋?”   “我做的买卖可多了!反正不像你,连个摊位都没有。”   许六月微微抬起下巴。   纵使没有金言高,但气势上却直接把金言给碾压了。   “哎哟?听你这么一说,你是有摊位咯?”   金言很是不服气。   他也学着许六月的样子,努力抬起下巴,道:“你的摊位在哪里?莫不是在你们村子里吧?”   “摊位?你也太小瞧我了。”   许六月挑了挑眉,直接就道:“周氏布庄知道吧?最近锦州城里突然火起来的保暖用品和荷包,知道吧?”   “废话!你金爷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孤陋寡闻的……等等!你问我这问题做什么?难不成……”   “嗯哼!你猜对了。”   许六月看着金言渐渐变严肃的脸,心中好生畅快。   “我跟周氏布庄有合作,那些荷包啊,保暖用品啊,都是出自我的手。我没有摊位,但是我有自己的绣坊。   绣坊呢,虽然是在村子里,也不算大。但七八个人嘛,总是有的。”   “你……你说话注意点!”   金言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关注他们,才急急忙忙拉着许六月走到一旁:“小丫头!周氏布庄可不好惹,你别为了挣点面子,就扯谎!”   “我扯什么谎啊?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去周氏布庄问问?”   相较于金言的严肃,许六月淡定得很:“周氏布庄里,就没人不知道我许六月的!偷偷告诉你哟,不仅仅是周氏布庄要收我的货。就连张家夫人的外甥女,都找我做嫁衣呢。”   金言瞧见许六月这么说,顿时有些呆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是认真盯着许六月,似乎是在思考,许六月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第312章 :少年犯了经商瘾   金言那满脸犹豫的表情,实在太伤人了。   许六月虽然知晓,要给对方一点时间消化。   但为了能尽早将金言拿下,还是道:“怎么?你这什么神情啊?好像我还会骗你似的!   就算咱们不谈周氏布庄的事儿,那我在你们医馆里卖的草药也不少啊!你还不知道吧?金爷爷今日还跟我说,让我做你们医馆的供药商呢。   以后啊,但凡是我手里头有的药材,他都不会再跟大姜国拿了。我把药材卖给你们医馆,也是做买卖吧?”   言毕,许六月直接摆了摆手。装出一副完全不在乎,懒得再搭理金言的模样儿。   “算了!我在这里跟你费什么口舌呀?我忙着呢!有功夫和你争论谁高谁低,还不如早点去把我那包子铺开起来!”   许六月说完这话,就真的抬脚要走。   金言一个激灵,连忙伸手,再度将许六月拦住:“什么包子铺啊?你要开包子铺?”   开包子铺可不是玩笑话。   若说跟周氏布庄合作一事儿,许六月可以扯谎。但开包子铺呢,却是谁都能看得见的。   毕竟周氏布庄在锦州城,那是最出名的布庄了。家里头若没点家底儿的人,还真不敢往周氏布庄走。   虽说济世医馆不穷,他金言也不是不敢去周氏布庄。   只是……那正常的人,谁能一进去,就真的去和别人打听许六月呢?人家不把他当成傻子才怪呢。   所以说啊,许六月若想拿周氏布庄来当幌子,在金言面子吹个牛,那金言也不会去印证什么。   偏偏……这开包子铺的事情,是扯不得慌的。   光是摆个地摊还得有固定摊位呢,更何况是开铺子?倘若许六月拿这事儿来开玩笑,那么以后她又去哪里寻个包子铺来圆谎呢?丢人的,不也迟早是她自己吗。   别瞧着金言在金老大夫面前,总是对许六月表现得不屑一顾。就好像金老大夫夸奖许六月,是因为瞎了眼一样。   实际上,他自己对许六月的印象,也是不错的。特别是经过了方才的几番‘抬杠式交流’后,他发现许六月还是挺有主意的。   只是……   碍于面子,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说起来啊,这世上的姑娘,能像许六月这样胆大的,实在不多见。   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就敢独自一人进城卖药材。光凭着这一点儿,许六月就已经比其他姑娘好上不知多少倍了。   更何况,她给济世医馆卖药,也确实是一桩买卖。   所以……   指不定这丫头说的,都是实话呢?   金言也是被金老大夫逼疯了。   他急于证明自己!   但凡是能够挣钱的活儿,他都想做。   当他听到许六月说要开包子铺时,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什么转移注意力?什么让许六月去跟他爷爷学医?全都抛之脑后!   满脑子只想弄清楚,许六月是不是真的要开包子铺?开在哪里?能不能挣钱?可不可以带上他?   许六月被金言拦下来以后,便有些‘不爽’!   她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金言,就好像是在说:你怕是个傻子吧?有完没完了?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快说话呀!你真要开包子铺?”   金言可管不了那么多。   急急忙忙就道:“你会做包子吗?打算开在哪里啊?要不要……要不要我帮忙?”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许六月心中乐开了花。   但面儿上,还是假装疑惑:“现在是我要开包子铺,又不是你开!你管我会不会做包子?管我开在哪里呢?”   言毕,又道:“至于帮忙嘛……确实是要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还需要一个合伙人,跟我一起做买卖,一起挣钱。但你嘛……呵……”   许六月上下瞟了瞟金言,连忙摇头:“你连自己的摊子都没有!整日当个流动小商贩,还要吹嘘自己本事儿了得!我可不敢跟你一起做买卖。”   许六月精明着呢。   嘴里拒绝着人家金言,可却又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还需要合伙人。   这一把欲擒故纵耍得,那叫一个高明。   整得金言什么事情都不想了,只想着巴结许六月。   这不?   金言整个人挡在许六月面前,生怕这即将煮熟的大肥鸭给飞走了。   “别介呀!我这人做买卖不错的。至于摊位,我以前也真是有!只是被我家那老头子给整没了而已。”   说罢,金言又道:“那个……要不咱们商量商量?你也别和我抬杠了,我也不欺负你了。你瞧瞧,我爷爷那么喜欢你,对吧?咱们俩就应该像兄妹一样相处才行。   再说了,难得我们都喜欢经商做买卖,也是一种缘分。不如……就一起干番大事儿吧?”   言毕,金言便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前不久的金言,还真是有一个固定摊位的。那时候,他卖的可不是冰糖葫芦,而是一些自己去旧市淘回来的小物件儿。   生意嘛,算不上好,但也不差。一天到头的,二三十文钱还是能挣的。   只是金老大夫不喜欢他经商,觉得他天天这样摆摊子,简直就是浪费生命。所以,便私底下去跟集市上的管事儿打了招呼。   这金老大夫呢,在锦州城那也是个有威望的人。毕竟宁国的医者比药材,还要稀缺。他老人家亲自出马,集市的管事儿又哪里有不点头的道理?   仅仅只是第二天,金言的摊位就没了。   金老大夫趁此机会儿,逼着金言在家学医认药材。本以为,没了摊位以后,金言就能老实。可谁知,人家转而当起了流动小商贩,卖冰糖葫芦去了。   这经商的决心啊,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金言将自己的状况说完后,便可怜兮兮盯着许六月。为了能让许六月带他一起飞,更是直接将方才得到的五文钱拿了出来,打算还给许六月。   “这五文钱我不收你的了!冰糖葫芦你随便拿,想吃多少就拿多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冰糖葫芦塞到许六月面前:“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疼自家妹子吧!” 第313章 :成功套路小少年   ???   !!!   许六月看着那冰糖葫芦,咽了咽口水。   倒不是因为嘴馋,而是金言的话,实在说得太天真了。   什么呀?   给个冰糖葫芦就当是哥哥疼爱妹妹了?   谁是你妹妹呢?   莫名其妙的,还占上我许六月的便宜了?   得了吧!   你这哪里是疼爱?你这分明就是想通过我,而走上日进斗金的光明大道啊。   “你这诚意……还真是不小啊!”   许六月知道有一个词,叫适可而止。   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再拒绝金言。   而是伸手接过了那五个铜板,顺着金言的话,道:“行吧!既然金言哥哥那么大方,我便不跟你客气了。   这钱呢,我收回来。两串冰糖葫芦,就当是你请我吃的吧。”   言毕,又将那一棒扎的冰糖葫芦往金言那头推了推,道:“至于这些冰糖葫芦,我就不要了。”   “那包子铺……”   “包子铺我是要开的呀!”   许六月点点头,一脸严肃样儿:“但开一个铺子呢,毕竟不是摆地摊,所以还是得慎重。   那铺子的地段啦,大小啦,还有合伙人啦,都不能随便的!所以……”   许六月将话说到此,故意顿了顿。   看着金言那满脸期待的样子,略显迟疑:“呃……这样吧!你若想跟我一起做呢,也不是不行。毕竟金爷爷是个好人,你身为他的孙子,一定也不赖。”   “那是自然!”   金言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子,十分自信。   而就在这时,许六月突然话锋一转,道:“但是……人好归人好,却不代表适合做合伙人啊!   再说了,金爷爷一直反对你经商。为了能让你回去学医,他连你的摊子都给搅了。要是我跟你一起做买卖的话,岂不是也得承担风险?   所以……对于我们俩联手这一件事儿,我还得仔细考虑考虑才行。”   “还考虑什么呀考虑?”   金言有些着急,道:“你放心吧,我家老头子就算针对呢,也只是针对我一个人而已。即便他心里再不爽快,想要把我们的铺子关了,那也还得考虑你啊!   他这么喜欢你,不会对你下毒手的!”   ( ⊙ o ⊙ )啊!毒手!   这词,用在金老大夫身上,还真是用得……清新脱俗啊。   许六月嘴角抽了抽,打算见好就收:“听你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不过……我还是要考验考验你!   这样吧,我给你几个任务?你要是能完成得好呢,我就跟你一起干。你要是完成得不好,这件事儿就算了!”   “什么任务?”   “第一个!你趁着这几天的功夫,去将锦州城所有卖包子的地方,都走上一遍。”   许六月想了想,道:“然后呢,仔细去观察人家是怎么卖包子的?客人多不多?什么时候客人最多?大家伙儿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包子?老板在卖包子时,是怎么接待客人的?   顺便,再把每个地方,每一种不同的包子,都买上一个,亲口吃了。然后再告诉我,谁家的包子做得好,好在哪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这个我知道!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金言一看许六月说起做买卖的事儿时,头头是道。   于是,心里头对以后自己要走的挣钱之路,更有信心了。   许六月也不打击他的积极性。   点了点头,当作认同。   紧接着,继续道:“这第二个任务呢,就是去走访锦州城大大小小的商铺。看看哪里的地段,比较适合开包子铺。   那个地段的人流多不多?商铺的租金如何?房主的人品如何?都要打听清楚!”   “这简单。”   金言从小就在锦州城里长大,对锦州城大大小小的街巷,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许六月交待下来的两个任务,他信心十足。   “那你就去办吧。”   许六月朝着金言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便开始打发人:“等我下次进城时,自然会去找你了……了解情……况……”   许六月正说着话呢,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花了。   于是,伸手揉了揉眼,再往金言的身后望去。   !!!   娘呀,这是谁?这不是她那离家多日的便宜夫君吗?   一身玄色的劲装,挺拔的身姿。嘴角似笑非笑,手握一把软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   相较于前些日子,身上多了几分憔悴和沧桑。但总体来说,人还是很精神的。   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总之……   明明是一个冰冷如霜的人,可此时,却显得格外柔和。   “你回来啦!”   许六月也不知怎么的,在确定了对方不是幻觉后,心跳竟突然开始加速。   她一把将自己面前的金言推开,像个孩子似的,往宗余那头奔。   推金言时,动作粗鲁,险些没让金言摔了个四脚朝天。   可即将奔到宗余面前时,又突然轻盈了脚步。看起来虽说还是古灵精怪的,但却透了几分姑娘家的斯文。   “小心。”   宗余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住许六月。哪怕她已经放缓了步伐,可依旧担心她跑得太快,会摔着自己。   以至于紧张之下开的嗓,竟还带着几分沙哑。   “你在这站多久啦?怎么也不叫我呢?”   许六月许久未见宗余了,心里头说不高兴是假的。   她一边开口询问,一边抬起宗余的手臂,四下打量: “你是刚回到城里吗?有没有受伤?这些日子在外头过得好不好呀?”   奇怪。   许六月问询的声音,明明有些漫不经心。   可怎么听到宗余的耳里,就喜滋滋的呢?   “刚到城里,没受伤,我很好。”   他笑着摸了摸许六月的头,用最简短的话,回答了许六月所有的问题。   语气虽淡,可眼神却饱含温暖。   几日不见,这丫头倒会关心人了。看来以后啊,还是得时常出去走走,她才能念着他呢。   宗余笑看着许六月,心里甜得像是掉入了蜜罐里。   可谁知……   这蜜罐还没待够呢,却突然听到对面的小姑娘来了句:“哦,没受伤就好!家里头还有一堆的活儿在等你干呢。” 第314章 :对不起,是我草率了   呃……   干……干活吗?   她问我受没受伤,就是为了要知道,我能不能回家干活吗?   宗余的心跳,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下。   心里的想法,很是复杂啊。   有一丝丝的失落,但又庆幸于自己能被需要。有一点点的无奈,却觉得眼前古灵精怪的丫头,更为可爱。   总之,欢喜大过任何情绪。   对于许六月,他永远都拿她没有办法。   “干什么活?”   宗余见许六月身上还背着一个竹筐,顺手就卸了下来。   许六月也不客气,道:“前院和后院的围栏你还没弄好呢!还有灶房那头,现在刮起风来,可冷了。”   说罢,突然想起哑娘和宗母还在工作室里呢。   于是,忙拉着宗余往城门的方向走:“咱们先回去吧,娘她们还在村子里等着呢。”   被推了一把的金言,在一旁恍惚了好久。   这丫头片子!   年纪小小的,身材也不高大,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劲儿呢?   这一把推得呀,险些没将他送上西天。   待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正想找许六月算账呢。   谁知……   又瞧见一个让他害怕得浑身发抖的人。   不……不是吧?这丫头片子跟大冰块认识?   “喂!等……等等!”   看着宗余和许六月走远的背影,金言还是决定要将事情弄清楚。   毕竟他可是要跟许六月干大事业的。   于是,三两下跑到二人面前,将小两口拦住。   “那个……六月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金言单枪直入,没有半点迂回。   可问完这问题后,又有点犯怂。悄咪咪往许六月这头躲了躲,避开宗余的目光。   “他?”   许六月想也没想,就应了句:“他是我夫君啊。”   !!!   夫君!   短短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变了脸色。   宗余呢,心中窃喜,所以面儿上就变得越发柔和。而金言……则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只老鼠,当场打个地洞钻走才好。   夫……夫君啊!   这大冰块居然就是六月丫头的夫君?   打扰了!   草率了!   我就说嘛,难怪这丫头年纪小小的,就跟别的姑娘不大一样。合着,她是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夫君撑腰呢?   金言是跟宗余打过交道的。   所以对宗余这个人,是又害怕,又敬畏。   在得知了许六月跟宗余的关系后,他只当许六月厉害,是因为嫁给了宗余。全然不知道,许六月的本事儿,是她自带的光芒。   等到他真正体会到了许六月的腹黑,知晓许六月跟宗余就是同一类人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当然,那是后话。   总之啊,上了贼船的他,是找不着后悔药吃的。   只见金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宗余,然后便挠了挠脑袋,开始自我化解尴尬: “嘿嘿……是……是这样啊。   那还真是……真是巧了!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说罢,也不管许六月那张脸有多疑惑。   朝着宗余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宗大哥,好久不见!我方才还在跟嫂子商讨做买卖的事情呢,我们……”   “等等!”   许六月伸手挡在金言面前,打断了金言的话:“你们认识?”   金言:“认识认识。”   宗余:“不。”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给出的却是不同的答案。   一个狗腿子似的,攀关系。另外一个,则冷冰冰的,不承认。   这一下,可把许六月给整蒙圈了。   正想开口再问问呢,谁知……   金言的觉悟也高。   一听宗余说不认识他,就连忙改口:“是是是!是不认识,我认错人了。”   言毕,又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来了句:“宗大哥,嫂子,后会有期,我先走了!”   紧接着,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远了。   ???   许六月瞟了一眼宗余。眸子里,皆是审视。   面对着许六月的目光,宗余实在没法瞒着。只好一边牵着许六月的手回家,一边道:“认识。”   但……并不太想认识。   事情是这样的。   宗余呢,为了给宗母解毒,没少来济世医馆买药。而金言呢,又是济世医馆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有一次,金言正被金老大夫追赶,急匆匆要往外头跑。却不慎,撞到了走进医馆的宗余。   也正因为这一撞,金言被金老大夫逮住了。   为此,金言在心里头没少骂宗余。从那以后,只要宗余一来,他就给宗余惹麻烦。   一开始,宗余是懒得搭理他的。可谁知,这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来劲儿。宗余被惹得恼了,就往金言身上撒了点东西。   撒的呢,还是蛮夷之处出了名的‘痒痒粉’!   那‘痒痒粉’撒在身上,可把金言给整惨了。即便他是济世医馆的独苗苗,有着医术高明的爷爷,也依旧拿‘痒痒粉’无法。   好在那‘痒痒粉’的药效,只能持续三天。三天过后,药效消失,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三天啊!   整整三天,金言浑身上下奇痒无比。   吃呢,也吃不下。睡咧,也不着。   一开始痒的时候,他还能挠挠。可后来挠得多了,皮开肉绽,金老大夫就将他给捆起来了。   捆了三天三夜,忍着入骨的痒,那叫一个惨。   偏偏啊,药效消失后,这混世魔王还不知错。终日守在锦州城里,但凡见到宗余,就想着报仇。   宗余呢,也不是个任人纠缠的主儿。   金言要报仇,他就奉陪到底。不管对方出什么招,他都能完美避开,并且不动声色的还回去。   几次三番下来,金言就彻底怕了。   再见到宗余时,要么就躲着,躲不过,就一口一句‘宗大哥’的叫着。   甚至有一阵时间,还想跟宗余学武功呢。   奈何宗余瞧不上他,这件事情也就作罢了。   但对于金言来说,大哥就是大哥。不管宗余教不教他,他都得叫他大哥啊!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些故事儿,所以金言方才才会连续鞠了两次的躬。   一言一行毕恭毕敬不说,就连许六月这‘妹妹’,也荣升成为了嫂子。   嫂子?   呵……   果然啊,这有些人,真是一秒两秒就变了! 第315章 :一群女人唱大戏   回去的路程,因为有宗余带着,所以速度比起进城时,至少快了一半。   路上有人的时候,小两口就手牵着手快步走。路上没人时,就施展轻功飞上一飞。   每每当宗余带着许六月飞起来的时候,许六月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她苦练轻功也有些时日了。   虽说这阵子以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盈,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若是被逼急了,一个跳跃跳上个两三米,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若说到飞……   呵呵。   她除了冷笑一声外,没别的情绪可表达。   她这个人吧?说起来也不懒啊!   口诀背得贼6,沙袋背得贼厚。这一天到晚呢,也没少跑上跑下。   可那么长的日子过去了,她什么时候悬空过?还不是得跟在大佬后头,让大佬带着她飞?   虽说……   在最开始的时候,宗余也曾开口表扬过她。说她现在速走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但这对于许六月来说,远远还不够。   “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飞呢?”   她终于忍不住,看向了一旁宗余。   宗余听着许六月那迫不及待的语调,心中有些好笑:“再过几个月吧。”   说完,还没等许六月开口,又添了句:“也有可能,是过几年。”   !!!   这是什么回答?   再过几个月就算了,怎么还能过几年呢?   轻飘飘的,许六月瞟了宗余一眼。   此时的她,还停留在自己是现代人,宗余是古代人的那一个思想上。   想起电视剧和武侠小说中,但凡是会武功的,出场时轻功总是必不可少。   于是,便十分没头脑的问了句: “你的轻功是怎么会的?天生的吗?”   咳!   天知道,当心仪的姑娘家提出了一个天真得几近愚蠢的问题时,那等模样儿是多么的可爱。   宗余扭头,看着许六月的歪头杀。心下一个悸动,竟连轻功都施展不好了。   两个人在半空中颠簸了一下。   好在不远处有一棵大树落脚,恰巧给宗余助了力。要不然,这小两口指不定还得落到地上。   “小时候母亲教的。”   宗余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不再去看许六月。   “轻功虽不难,但想练好它,要求也不低。你从小没习过武,身体的素质也不好。现如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速走,已经很不错了。”   宗余怕许六月失落,便安慰道:“当年我在练轻功时,也是花了四五个月的功夫,才将轻功练好的。   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口诀和技巧,只差将二者结合起来,勤加练习。”   言毕,又夸了句:“你比我有天赋。”   不愧是我媳妇儿。   !!!   许六月可不知宗余暗戳戳的在心里头想什么,毕竟她也不是蛔虫。   只是听到宗余说,他自己练轻功也需要四五个月时,心里头不免有些震惊。   果然。   电视剧和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   那些但凡背好了口诀就立即能飞的桥段……都!是!扯!淡!   连宗余这个自小就习武的古代人,在练轻功时,都得花上小半年的功夫,就更别提她了。   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   要想拥有一技之长,还是得靠勤奋和时间来累积啊。   金手指这种东西,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   两个人回家的速度很快。   到村子里时,天色还早呢。   因着宗母和哑娘几个人都在工作室里,所以许六月就直接带着宗余去工作室了。   去往工作室的路上,许六月还挺得意。   当着宗余的面,就开始臭屁:“也不知道你是积了多大的福哟,这辈子居然能遇上我!你看看吧,就出一趟门的功夫,我在家里头连绣坊都开好了。”   说罢,也不等宗余回应她,她又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工作室。   “你别看着我这绣坊开在了村子里头,里里外外只有十个人不到。但我找的这几个绣娘啊,不管是绣功还是人品,那都是一顶一的好。有她们在,我们家铁定能挣大钱。”   许六月在说家里铁定能挣大钱时,还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嘚瑟的二世祖。   可在宗余的眼里,这欠打的表情,偏偏可爱至极。就像是一个小财迷,正在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自己敛财的小秘密。   即便是宗余这个原本对银钱并不感兴趣的人,此时也被许六月所感染。   于是……   心中渐渐有了个主意。   他决定从明日起,每日都给许六月塞一些银子。   没别的意思。   就是喜欢看着许六月那提起银钱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两个人进了村后,就没再用轻功了。   一路手牵着手往工作室走,意外的竟没碰到一个村民。   正觉得奇怪呢。   谁知……   就在他们距离工作室不远时,突然听到工作室那头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嚣声。   许六月心中不安,加快速度往那头赶。   却瞧见,工作室的院子里,围满了人。   “让开!”   许六月喊了一声,便径直往院子里冲。   围在外头的人见正主儿回来了,纷纷往两旁让开了一条道。   待二人走到中央,这才发现,是许家人又来闹事儿了。   好家伙。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一群女人,那叫什么?   她开工作室,是为了挣钱的。   可现在呢?   却成了给别人看热闹的戏台子!   宗母霸气外露。   左脚踩着许金氏,右脚压着许芬芳。一只手,还潇洒拽着一根长丝带。丝带的另一头,径直绑着许刘氏那老虔婆的脖子。   方翠花呢?此时正和许家那嫁出去的女儿,许牡丹痴缠到了一起。   两个人打作一团,披头散发,别提多狼狈了。   至于哑娘,胆子还是小了些。   她跟姚娘一起,拉着两个孩子躲在了角落里,生怕孩子会因此而受伤。   莫锦绣不知之前和谁起了冲突,已经摔倒在一旁,起不来了。   里正想去劝架,却被宗母那凌厉的眼神,给活活制止。   “够了!”   许六月瞧着眼前的情景,气不打一处来。   她低吼了一声,便朝宗母那头奔去。   二话不说,接过宗母手中的长丝带,用力一拽,狠狠将许刘氏那老虔婆给拽到了地上。 第316章 :知道什么叫扑街吗   知道什么叫扑街吗?   这就是!   许刘氏那老虔婆被许六月这么一拽,整个人就扑倒到了地上,呈现出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她一个狗吃屎。   赵家的院子跟许家那院子可不一样。   人家赵家的院子都是铺了大石头的,坚硬得很。摔上一跤,不死也要半条命。哪里像许家,到处都是黄泥?即便摔了,也就那样!   “哎哟!”   许刘氏吃疼,下意识喊了一声。   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那所剩无几的牙齿,也被磕掉了两颗。满嘴的血,那叫一个惨呀。   这一下,不得了了。   只见许刘氏翻了个身,也不起来,当即就躺在地上,哭喊着:“没天理呀!要杀人啦!你们快来看看啊,这挨千刀的死丫头要杀她的亲祖母呀!   老天爷啊,快睁开眼睛看看吧!我这老东西还能活几年啊?我造的什么孽啊,竟然摊上这么个孙女啊!”   呸。   许六月毫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才懒得搭理那老虔婆。   造的什么孽?   你造的孽多了去了,数都数不清。   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自己心里头没点数吗?   许六月上前各自给了许芬芳和许金氏一脚,便朝着宗母道:“娘,辛苦您了。”   宗母的脸色很冷,看得众位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要打寒颤。   可偏偏在望向许六月时,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没事儿。”   说罢,再看向跟着回来的宗余,点了点头,才继续道:“不过是对付几个无赖罢了,小意思。”   宗母素来不喜欢掺和到是非当中。   这一次,若非是许家人上门来寻麻烦,她也不会出手。   眼见着许六月回来了,而宗余也陪在身边。于是,便冷冷瞟了众人一眼,转身去寻哑娘了。   对于这吵吵闹闹的事情,她是连听都懒得听的。   宗余的脸色也不好看。   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大冰块。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情和恐吓。   “说吧,什么目的。”   许六月一边问着,一边上前去将许牡丹和方翠花分开。   在拽起许牡丹以后,狠狠将对方往许刘氏那头推了一把。推搡的过程中,还不忘踹上一脚。直接就把那搅屎棍给踹到地上,磕得她鼻青脸肿。   “你们许家人挺有意思啊?是不是一个两个都闲得慌?怎么去到哪里,都能看到你们在闹事儿啊?   你们要是不想活了呢,就直接去找一条河,投河自尽算了!实在不行,就买几根好一点儿的麻绳,悬梁自尽也挺好!   这一天天作来作去的,你们不累啊?家里头的男人都被作成公公了,你们还不知道收敛?发过的毒誓,你们忘了?还是你们觉得,老天爷会打瞌睡,看不到你们作孽?”   许六月搬来了一张凳子,直接就坐在许家那几个人面前,翘起了二郎腿。   相较于许家人躺地打滚的狼狈样儿,许六月显得淡定极了。   特别是看到许金氏忍不住发颤时,她更是冷笑了一声儿,道: “怎么?许老二他媳妇儿,你是在打颤吗?害怕啊?   来来来,快站起来,别怕!你们都有种来闹事儿了,还害怕什么啊?直接告诉我,这次过来作妖又是为了什么?我哪里又招惹你们了?   别光顾着自己发颤,整得好像得了什么疯病一样,坏了我这工作室的风水。知道的,说是你们不懂事儿,有病了还往外头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许六月欺负了你们呢。”   说罢,见那几个人还是没起来,依旧躺在地上装模作样。   于是,又道:“怎么?还躺着呢?是起不来了打算死在我这?还是觉得我这工作室的地,睡起来舒服啊?   若是不想活了要寻死,那我现在就成全你们,将你们丢出去。若是觉得我这地舒服呢,那可就得交钱了。好歹也是我每个月花钱租回来的院子,哪里能让你们白白睡了去?”   言毕,还特地瞟了许芬芳一眼,问:“许芬芳,你的手好了吗?我记得前几天不是给你掰断了吗?”   “你……你这个贱人!”   果然。   许芬芳最年轻,最沉不住气。   一听到许六月将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她立马就不躺了。   撑着手腕起身,指着许六月就大骂:“你不提我的手还好,一提起我这手,老娘就满肚子的气!”   “芬……芬芳!”   许金氏到底还是怕的!毕竟,她曾经发过毒誓。   而那毒誓,也已经开始应验了。   眼瞧着许芬芳就要和许六月干起来,许金氏连忙拉住了许芬芳的手:“芬芳啊,你别闹!今日的事儿,让你奶和你姑姑来处理。”   言毕,生拉硬拽的,硬是将许芬芳给拽到了一旁。   今日,许金氏本是不想来的。   她在许六月面前吃亏吃了那么多次,早就怕了。   可奈何,她那闺女傻啊。   许芬芳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让许六月付出代价。所以从城里回来后,就背着她,跑去许刘氏那里扯是非。   许刘氏呢,现在正是想要四处拿钱的时候。毕竟家中的男人都出事儿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   张府许绣球那头,她们是指望不上了。   而许六月这里,虽说不好惹,但若是能抓住什么把柄的话,能坑一把还是得坑一把的。   正巧这时,许牡丹这个外嫁女又回来打秋风了。一听说要去坑钱,那是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顾,就要跟着来啊。   许金氏身为许家的儿媳妇儿,自然得听许刘氏的。要不然,以后的日子还不知会有多难过呢。   更何况,许芬芳也掺和了进来。   许金氏原来想着,来就来吧!等到了要闹的时候,她拉着许芬芳往一边躲就是了。只要自己不吭声儿,那就不算招惹许六月。   届时,即便是老天爷瞪大了眼睛来寻她们的错处,那也是寻不着的。   可谁知……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工作室里,压根就没有许六月。有的,只是一堆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好欺负的妇女。   特别是哑娘!   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儿,一看就是个出气筒。 第317章 :带不起来的节奏   许家人从前欺负哑娘娘仨,那是欺负惯了的。   哪怕现在哑娘她们已经脱离了许家,去了宗家生活。可在许刘氏那老虔婆的眼里,哑娘只要当了她家一日的儿媳妇,那么就一辈子都是她们家的牛和马!   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更何况,以前的哑娘逆来顺受,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何其狼狈?而许家人呢?即便家中不富裕,但也能死死将哑娘娘仨压住,任意欺辱。   现如今……   就如同是风水轮流转一般。   许家的男人都不中用了,女人们呢,则终日劳累!   再看看当初那被她们瞧不起的哑娘?一阵子不见,穿上了新衣不说,就连面色,也被养得如此红润。原本就容貌出众的她,现在是越发与村子里的人格格不入了。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   这世上,能接受别人越过越好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这素来就不讲道理的许家人?   许刘氏那老虔婆只看了哑娘一眼,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火。而许牡丹和许芬芳,就更不平衡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个看见哑娘身上的衣裳布料好,就恨不得要扒了哑娘的衣裳。   另外一个呢?想起哑娘还在许家时,自己从不用干重活。可自从哑娘走了以后,这自己的日子过得呀,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凭什么啊?凭什么这个又哑又胆小的贱人就能过上好日子,而她们许家人就得沦落到这个地步?   哼!她只不过是一个被拍花子带来万福村卖掉的贱女人罢了!当初若不是许家花银子买下了她,她还指不定死到哪里去呢!   现在……现在她凭什么享福!凭什么!她就该回到许家去,给许家人洗衣做饭干农活,当牛做马才对!   许刘氏本就是要找许六月算账的。看不到许六月,自然就拿哑娘来开刀。   而许金氏呢?虽担心誓言应验。可在许刘氏的逼迫和嫉妒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抱了侥幸心理。   反正许六月又不在。   当初她的那一番毒誓,是说给许六月听的。现在许六月不在这工作室里,她应当也算不得违背誓言,招惹许六月吧?   许金氏便是抱着如此愚蠢的想法,跟着许刘氏那老虔婆一起,开始在工作室里作妖、闹事儿的。   可让许家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六月不在,宗母在啊。   一开始,她们不知道宗母身份时,倒还嚣张得很。   不是打砸咒骂,就是哭天喊地。   等到宗母真正出手,将她们一个个都打趴在地时。纵使她们知晓了宗母即是许六月的婆母,也已然来不及了。   在大闹时,每个人都是亢奋的。自然,也没功夫去多想。   等到许六月赶回来,周遭都安静了。这一个二个的,才开始后怕。   她们现在招惹的,已经不止许六月了!还有独角山上,那一户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家。   “怎么?都成哑巴了?”   许六月进城一天,对工作室的事情,自然是不清楚的。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许家人为什么又要上门来作死。   “我说你们许家人是不是当我许六月好欺负啊?我跟你们许家都断绝关系八百年了,你们怎么还是跟冤鬼一样,纠缠不清呢?   有本事儿来作妖,你们就别当哑巴!趁着里正伯伯在,也趁着村子里的大家伙儿都在,起来将话说清楚。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究竟是你们没事儿找事儿,还是我许六月做错了什么?竟值得你们许家那么重视,连一个外嫁女都出动了。”   说罢,许六月又伸腿蹬了一脚还在地上的许刘氏。   许刘氏经过方才那一摔,本就难受极了。   现在又接二连三被许六月踹,哪里能受得了?   连忙‘哎哟哎哟’叫着,脸色难看至极。   “奶!”   许芬芳见此,连忙挣脱了许金氏的束缚,冲了出来。   “许六月,你莫要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   许六月瞟了许芬芳一眼,径直问道:“我是偷了你们许家的钱财,还是挖了你们许家的祖坟?竟值得你用‘过分’二字儿,来给我套罪名?   现在是你们找上门来,寻我的晦气儿。我都没说你们过分,你倒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这里是工作室!是绣坊!是挣钱的地儿。你们来我这里闹也闹了,我还不能问清楚原因?”   “原因?哼!这原因还用问吗?”   许芬芳恶狠狠的盯着许六月,恨不得能将许六月给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哎哟?我还真就不清楚了!”   许六月放下自己的二郎腿,缓缓起身。   她一步步逼近许芬芳。   光是气场上,就已经将对方碾压到尘土里了。   “许芬芳!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讨厌?我若真的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不用这样阴阳怪气的,惹人误会儿!到头来,我什么都没做,你什么也证明不了,却平白无故毁了我的名声。”   言毕,又冷冷添了句:“当然了!若你不能做你们许家的主,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和我交代,你们此番前来闹事儿的原因和目的。   那么,就请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你……”   许芬芳从来就不是许六月的对手。   她被许六月这么一怼,急得连连跺脚:“奶!奶你看看她!她设计陷害了大伯还不够,现在还敢这样欺负人!”   “反了!反了啊!”   许刘氏那老虔婆在地上嘤嘤嘤了好半天,也没见有围观的村民为她说话,更别说来扶她了。   眼瞧着节奏带不起来,许芬芳这蠢货又节节败退。   于是,也懒得再哭了。   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骂道:“许六月!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这么没有良心,难道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反正村子里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事已至此,为了达到目的,许刘氏也就只能顺势,将事情闹大。 第318章 :强词夺理   ???   怎么又骂上了?   不是说了,让她们直接说明原因的吗?   许六月要被许家的人烦死了。   十分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骂了回去:“你这老虔婆一天到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都不怕天打五雷轰,我怕什么?   还有啊!来来回回就这几句骂人的话,你还能不能行了?好歹也学一点儿新词呗?要不然跟你吵个架,我都嫌丢人!”   “你……”   “都说了让你们把话讲清楚!这一次来我工作室闹事儿,是因为你们脑子有病呢,还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惹了你们不快?   若是因为我哪里招惹了你们,那么趁着大家伙儿都在,你们就干脆把话说明白。我许六月没什么可害怕的,也无半点心虚。   倒是你们!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正事儿。骂来骂去的,不觉得很可笑吗?呵……真是大家伙儿不笑话你们,狗都要朝你们吠。”   “你!好你个赔钱货!”   许刘氏那老虔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唾沫里,还夹带着血腥。   “你真当老娘不敢说出你们做的那些龌蹉勾当是吧?”   “我求求你快说吧!别在这浪费大家伙儿的时间了!”   许六月扬高了声音,道:“我倒要听听,我究竟做了什么龌蹉勾当,竟能让你们这样来寻我麻烦?”   说罢,许六月又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这一次,你们寻上门来闹事儿,还是因为一些莫须有而不占理的事情。那么,就休怪我直接命人将你们丢出去!”   “将我们丢出去?哼!恐怕,你没那个机会儿!”   许刘氏那老虔婆听言,冷哼了一声。   这一次,她果然没再东扯西扯。而是直奔主题,道:“我告诉你,我今日过来,是来要人的!”   “要什么人?”   许六月问。   “要那个哑巴,还有我的小孙女许招娣!”   许刘氏的声音,十分洪亮。   她指着哑娘和许薇香,道:“我要将她们带回许家!一个都不能少。”   言毕,又看一眼许六月:“至于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不强求你跟我回家了。不过,许家终究是你的娘家。以后逢年过节,你该给的孝敬钱和肉,还是不能少!”   “噗……”   原谅许六月吧!   毕竟,她是真的没忍住。   许刘氏那老虔婆的话,实在太可笑了。哪怕是一条狗听到了,都要朝她叫上几声,更何况是什么都能听得懂的人?   “抱歉,我没听明白。”   许六月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问:“你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说罢,又朝人群中望去:“郑大夫在吗?郑大夫有没有来啊?能不能上前来给许家这位老婆子把把脉?看看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怎么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   “就是!这也太不要脸了。”   围观的人们,四下看了看。   一边寻找郑大夫,一边嘲讽道:“谁不知道许家当初是把哑娘休掉的?许家老大为了能自己过上快活日子,抛妻弃女,连断绝关系书都签了。   现在人家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就要人家回去,这算什么道理?”   “休什么休?那是和离!就凭这许天宝那样的人,还配休人家哑娘呢?”   “对对对!是和离!可不管休弃也好,和离也罢,都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呀。   再说了,六月两姐妹也和许天宝签了断绝关系书,离了族谱。许家老婆子这一番话,着实是没道理的。”   “可不是吗?人家哑娘娘仨早就已经另建了族谱,上了人牌,跟他们许家有什么关系?这许家人也真够好意思开口的!   一张嘴,就来要人。要哑娘和许招娣不说,还要六月逢年过节给他们家拿东西?哎哟,这是哪里来的脸面?   难不成,他们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讲六月丫头卖出去的?”   “我看啊……这许家分明就是瞧着家里头的男人都出事儿了,缺人手照顾呢。这不?想起哑娘以前的好了!”   “呸!人家哑娘再好,现在跟他们许家也没任何关系!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再回许家去?除非啊,哑娘娘仨有毛病!”   “你们说什么!说什么呢?要你们多嘴啊!”   许刘氏见众人都站在许六月那头,帮着许六月来批判自己。   于是,怒火中烧,像个泼妇似的,就指着众人大喊:“你们知道个屁!你们就在这里说!   我告诉你们,我不同意那个哑巴和我家老大和离!我也不同意,许六月和许招娣两姐妹跟我们许家断绝关系!   我家老大糊涂,我还没糊涂呢!他被许六月骗着签下什么和离书、断绝关系书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家!   你们别忘了,我们家我做主,我说了算!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管我家老大和许六月她们签下了什么东西,都不作数!”   “哈哈哈!”   许六月乐了。   她素来知道,许家人是不要脸的。但却没想到,竟能不要脸到了如斯地步。   “是!你们许家,向来都是你这个老虔婆做主的。你可以说,未经你同意的事情,都不作数。   可是……你也别忘了,你们许家是分了家的。即便再如何做主,你能做的,也只是你这一房的主。   许天宝早就已经单独分出来了,他不归你管。”   “分家了又怎么样?分家了,就不能再合到一起吗?分家了,他就不是我儿子了?不用听我的话了?”   许刘氏被逼急了,说起话来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整一个强词夺理,听得众人连连摇头。   “他是你的儿子,也可以继续听你的话。要分要合,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许六月冷笑了一声,道:“但是……我娘跟许天宝和离,我们两姐妹跟许家断绝关系,是在你们分家期间!   光凭着这一点,你就没有理由再说,我们娘仨是你们许家的人!和离书也好,断绝关系书也罢,都是有备份的。   不仅你们许家有,我有,里正伯伯那里有。就连镇上衙门那头,也有一份!” 第319章 :劣质的拆穿   “当然了,对于这和离书跟断绝关系书,你们许家人可以不承认!衙门那头承认就好。”   相较于许刘氏的无理取闹,许六月说的话,就有根有据多了。   “你们若不服,就去镇上的衙门吧!有什么事儿,咱们衙门里见,不必在这里闹笑话。”   “你……你休想拿衙门来压我!我告诉你!就算是到了衙门那头,你们也不在理!”   说起衙门,许刘氏那老虔婆还是怕的。   毕竟上一次许家出事儿时,她也不是没闹过。   可结果呢?   真是提起来,都心酸啊。   “是!你们和离的和离,断绝关系的断绝关系。家都已经分了,我这老婆子就是多余的!   可现在我家大儿子躺在床上,是半点儿也动弹不得!我身为他的娘,总该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吧!”   “讨公道?要讨公道,你去找老天爷啊,找我做什么?”   许六月好笑极了:“又不是我割了他的舌,断了他的命根子。跑到我这头来闹事儿,岂不是开玩笑?”   “许六月,你少在这里扯别的!别以为你东扯扯西扯扯,大家伙儿就都帮你们说话了!”   许芬芳等不及。   再度冲了出来,道:“是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大伯当初跟你们娘仨闹翻的原因是什么!也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个原因,所以他们才会站在你们这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算计?怎么个算计法?”   许六月微微挑眉,倒来了些许兴趣儿。   “来来来!你奶奶人老了,话说不清楚。你年轻,你上!我倒要听听,我都算计了什么。”   “你算计了什么?呵……许六月,你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许芬芳说着,便朝里正那头望去:“里正伯伯!你身为我们万福村的里正,可得为我们家做主啊!   从我大伯被外头的女人迷了心窍,再到跟那哑巴和离,跟许六月姐妹断绝关系,这都是被人陷害的!是她们算计好的!”   说罢,许芬芳便开始娓娓道来。   “大家伙儿还记得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在我们万福村的那个女人吗?那个叫金莹儿的姑娘。   还有啊,我大伯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吧?他既没出息又不中用,还没胆子!   这样的一个人,平时连出家门干活都少,又怎么会突然救回来一个这么美貌的姑娘呢?   而那个姑娘,据说家中金银无数,生得又如此貌美。为什么,偏巧就看上我大伯这样的人?”   许芬芳一边说着,一边勾唇而笑。   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所说的,都是对的。   “我相信一开始,大家伙儿都跟我一样,有着相同的疑惑。我大伯能被那样一个娇俏的姑娘家吸引,其实很正常。但那个叫金莹儿的姑娘,能对我大伯死心塌地,就很奇怪了。   我曾经一度想不通!甚至,还觉得那个金莹儿是瞎了眼。直到金莹儿离开,我才想明白,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不简单!   你们仔细想想吧!许六月为什么会嫁到独角山?难道你们忘了,在她嫁到独角山之前,她其实就已经跟独角山的那个男人相识了吗?”   许芬芳说着,便看向了里正:“里正伯伯!别人可以记不得,但你总不会忘记吧?记得有一次,你还带着众人一起去独角山山脚抓许六月呢!   那时候,许六月不就是被……被这个男人,给送下山的吗?”   许芬芳突然一个转身,指着宗余,道:“这个男人,就是许六月的夫君了!他在还没迎娶许六月之前,就已经跟许六月相识,不是吗?   他早不寻媳妇儿,晚不寻媳妇儿,偏偏就在金莹儿出现的时候,开始寻媳妇儿。为了能娶到媳妇儿,甚至愿意花五十两的银子,当聘金!   而金莹儿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巧就在那时候出现!她出现了以后,还直接缠上了我大伯,迷了我大伯的心窍。害得我大伯为了她,又是要休妻,又是跟自家女儿断绝关系。   好了吧!这妻女都没了以后,金莹儿也走了!早不走,晚不走,就在许六月娘仨顺利脱离了我们家以后,就走了!   我大伯那阵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都瞧见了吧?连魂儿都没了!可怜我大伯啊,至今都想不明白,那金莹儿去了哪里。心里头啊,还在念着人家呢。   殊不知,那个金莹儿跟许六月她们,就是一伙儿的!她们就是故意,让金莹儿来勾/引我大伯!然后,好让她们能名正言顺的离开许家,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呵!瞧瞧她们现在,日子过得多红火啊!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不说,还开了绣坊!可我们呢?却一日比一日惨!   她们就是早早算计好了!算计我大伯,算计许家!算计自己过上好日子后,不带着我们!”   许芬芳说到此,又猛然一个转身,指着宗母,道:“这个女人,我见过的!就在城里!   前些日子,我跟我娘进城去找我小姑。好巧不巧,就在城门不远处的巷子里,看到了这个女人和许六月。哦,还有那个金莹儿!   她们三个人在一起说话,好生熟悉呢。要说她们不认识,傻子都不信!”   “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竟胆敢如此指着我婆母。”   许六月冷冷看着许芬芳,道:“我许六月最厌恶的,就是有人不断招惹我和我身边的人!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许六月的婆母和夫君,是你这种人能随随便便指的吗?”   说罢,许六月一个箭步上前,便直接抓住了许芬芳的手指。   然后,用力一掰。   哎哟,又断了。   “啊……啊啊!”   许芬芳疼得跳脚,再也没有方才的气势。   她一边大声喊着痛,一边握住自己的手,泪水直流。   许金氏见此,连忙上前抱住了许芬芳。   即便再重男轻女,眼下也心疼得很啊!这闺女的手,都不知道伤几次了!   许金氏心里头又恨,可又不敢发泄。   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可真是让许六月看得过瘾。   然而,气人的是…… 第320章 :老虔婆的神逻辑   然而,气人的是……   宗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走上前来,将许六月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   “下次这种事情让我来,别弄疼了你的手。”   ???   “噗……”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大家伙儿便都笑开了。   “哈哈哈……”   明明被掰断手指的人是许芬芳,凶巴巴伤人的那一个,是许六月。可最后,许芬芳像个跳梁小丑,在院子里哭天喊地。而许六月,则被自家夫君疼在了心里。   看来这六月丫头嫁得是真不错啊!   许六月暗自剜了宗余一眼,便将手抽了回来。   再看向许芬芳时,越发觉得许芬芳自不量力。   还当是什么事情呢。   原来,是上次她们几个人在城里说话,被许芬芳给瞧见了啊?   不过这许芬芳也不算笨到家!至少,能通过自己看见的事情,推测出一些东西来。   可纵使如此,那又能如何呢?   没有证据,光凭着一张嘴,她许六月可不认。   “首先!不管你们许家人能不能明白,我都得告诉你们一个道理。许家是许家,我们娘仨是我们娘仨。   你们许家的日子越过越惨,跟我们娘仨没任何关系。真正让你们走到今天这地步的,是你们许家人人心不正!   我们娘仨是过好日子还是坏日子,你们管不着。也休想从我们娘仨身上,再捞到半点儿好处。”   许六月也不管许芬芳现在有多痛,直接就给出了回应:“至于你说到的金莹儿,我不想过多解释。   她是哪里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瞧上许天宝?这一点儿,恐怕只有许天宝和她自己知道。   你们许家若一定要将这个罪名摁到我的头上,好,没问题!还请你们拿出证据来,我们一起到衙门那头说道说道。”   言毕,许六月又道:“若你们拿不出证据,那就是诬陷!按照宁国的国法,一旦我追究起来,你们全家人都免不得要受牢狱之灾。”   “放你的狗屁!”   许刘氏那老虔婆带着几个人过来,是要让许六月难堪的。   可谁知,自己的闺女和儿媳妇不中用也就罢了,怎么连那素来最会挑事儿的孙女,也这么不中用呢?才骂了几句?就连手指都让别人给掰断了!   许刘氏素来重男轻女,自然不会心疼许芬芳。   相反,她一肚子的火气,直接将许金氏和许芬芳母女推开,便对许六月破口大骂:“别以为自己现在开了个什么劳什子绣坊,就有能耐了?敢拿衙门和坐牢来压我?   哼!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们许家,哪里有你许六月?当年,要不是我将你那哑巴娘给买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就更不要提你这个小贱人了!”   “你再骂我一句小贱人试试?我不介意让你跟你家里头的人一样,也断只手断只脚!”   许六月冷冷开口,怼了回去:“还有,不要把你们许家说得那么伟大!即便老天爷会打瞌睡,可咱们村子里的人,也都不瞎。   你当年为什么会买我娘?是因为你们许家钱多没地方花吗?还是因为你们许家的人,心地善良?   不!都不是!是因为你的大儿子许天宝,他懒惰残疾没出息,方圆几十里都讨不到媳妇儿!你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花钱买下我娘!   也正是因为我娘是你们花钱买的,所以在你们许家人眼里,我娘根本就不是一个媳妇儿,而是一个丫鬟!一个可以给你儿子暖床,可以给他传宗接代的下人!   我娘到了你们许家后,没有一天好日子可以过。她穿最旧最破的衣裳,干最多最重的农活,却吃最少的饭!   这十几年来,她在你们许家任劳任怨,为你们许家生了两个女儿,却依旧过得连条狗都不如!你们许家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脸面,觉得我们娘仨欠你们的?”   “就是!许家人太不是东西了。”   “谁说不是呢?哑娘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在许家这么多年,倒真是可惜了。”   随着许六月的一番话,人群中又开始有人批判许家了。   “十几年了!哑娘在许家过的什么日子,咱们村子里谁还能不知道呢?现在那许家老婆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真是不要脸!”   “是啊!整得好像他们许家对人家哑娘有多大的恩似的?要我说啊!当年许家不买哑娘才好呢!   就凭着哑娘这么勤快!他们当年要是不买哑娘的话,哑娘去了谁家,都能吃到一顿饱饭!”   “你们说什么?说什么呢?谁不要脸?你们才不要脸!”   许刘氏一脸的尖酸刻薄样儿。   急起来,连邻里乡亲都骂:“是!这哑巴女是勤快,是能干,可那又能怎么样?她给我们许家生儿子了吗?连续生了两个都是赔钱货,还想过什么好日子?   再说了,我买她的时候,难道没花钱吗?那些钱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花钱买了她,她在我家有地方住,有粮食吃,多干点活怎么了?”   “呵……赔钱货!既然我和我妹妹都是赔钱货,那你们许家人还几次三番来寻我们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是闲得慌没事儿干!   但凡是了解你们的人都知道,你们这是在打我们的主意呢!呵……抱歉啊,赔钱货可没什么好处给你!”   说罢,许六月又冷笑了声儿,怼道:“口口声声说买我娘的时候,你们许家花了钱。我娘到你们许家后,吃你们的,住你们的。   哼!我娘当初求你们买她了吗?没有吧?我娘吃的粮食,哪一样她没有参与去种?我娘住了你们的房子,难道没给你们洗衣做饭?   还有我和我妹妹!虽说现在跟你们许家没关系了,可当初没断绝关系时,也是你们许家的孩子吧?你们许家养自己的孩子,难道不应该吗?   现在来和我算账,想说你们亏了?呵……光是我当初出嫁时,我夫家给你们许家的五十两银子,就够你这个老虔婆吃到死了!” 第321章 :惹众怒   是啊!   那可是整整五十两的银子啊!   即便是像许家这样人口不少的家庭,每个月吃上三四回的肉,每年每口人都做上一套新衣裳,也足够用上二三十年了。   许刘氏那老虔婆都多大年纪了?再加上她作孽如此之多,又还能活几年呢?   五十两的银子,让她吃到死,都是祝福她长寿了。   虽说,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还是有一部分人对许六月和其夫家抱有偏见。可对许家人呢?也一样没什么好印象。   村子里的人啊,除了一些固执腐朽,或心术不正的人外,大多数都还是淳朴的。   这些村民对事不对人,自然是谁说的话有道理,便站在谁那一头。   眼下,许家人明摆着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而许六月呢?则字字句句都占理。   于是,免不得就又有人大胆了起来。   这一次啊,大家伙儿可没再像先前那般,只开口帮骂了。   而是直接站了出来,帮许六月赶人。   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刚去打了猪草回来的,手里头还握着镰刀呢。   挥着镰刀就上前,大喊:“走走走!别在这里欺负六月丫头了!也不看看自己家现在都被作成什么样子了,还来寻别人麻烦呢?”   “就是!”   又有人,不知从哪里拾来一条长木棍,道:“我说许家老嫂子,你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就糊涂了吧?人家哑娘娘仨都离开你们许家多久了?你现在才来找人家算旧账,是不是太晚了?   再说了,人家哑娘娘仨也欠你们的地方,更没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仔细算起来啊,还是你们许家人亏欠了人家呢!”   “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围了上来,要将许刘氏等人赶走:“人家娘仨没跟你们许家算账,你们就偷偷关门乐呵吧!哪里还有这样嚣张,寻别人麻烦的?   哑娘娘仨在你们许家干了多少活,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咱们就不说了!光说说那五十两的聘金吧!   六月丫头是你家大儿子和哑娘一起生的!就算你家大儿子看上了别的女人,和哑娘和离了。可六月丫头呢?依旧还是管哑娘叫娘的。若真的仔细算起来啊,五十两的聘金,哑娘还能拿一半呢!”   “没错!女儿是两个人一起生的,五十两的聘金也应该一人一半!可偏偏,你们许家太欺负人了。不仅不将那一半的聘金给人家哑娘,还连一个铜板的嫁妆也不给六月丫头置办!   好在六月丫头的夫家,也不是那般计较的人。所以六月丫头才能带着哑娘和招娣过上好日子!而你们呢?做了那么多不要脸的事情后,竟还敢来寻人家母女几人的麻烦,真真是丢人!”   “何止是丢人啊?许家人是连良心都丢了!她们莫不是忘了?当初最先提出要休妻,要和六月丫头断绝关系的,是他们许家自己啊!”   “就是!快走!快走快走!再不走,我们就要拿扫把轰你们走了!”   “走!以后不许再来找人家娘仨的麻烦!就你们这些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烂热闹,我们以后也不稀罕看!”   “滚!滚滚滚!”   大家伙儿骂得那叫一个痛快。   骂完以后,拿镰刀的拿镰刀,扛赶鸡棍的扛赶鸡棍,没有一个是对许刘氏等人客气的。   许刘氏那老虔婆嫁来万福村大半辈子,早就知晓大家伙儿不喜欢她了。只是,她从未在意过,更不怕得罪人。   这几十年来,她在万福村扮演着泼妇的角色,扮演得十分痛快。也正是因为太过泼辣,所以村子里的人都懒得理她。   平日里,厌恶归厌恶,但惹不起,还能躲得起。即便是有人不爽快,对她做的事情指指点点,甚至也会骂上几句。   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惹起众怒。   “你……你们……你们是瞎了吧!”   许刘氏跟许金氏那几个人,在众人的驱赶下,连连往后退去。   “现在是许六月那贱人算计了我们许家!我……我是因为她算计了我儿子,所以才找她算账!你们一个两个的,凭什么帮着她!”   “滚!管你是因为什么,你没有道理,就是不能欺负人!”   “对!赶紧滚!这样丢人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我们整个万福村的人都不用留脸面了!”   “你……你们……”   “等等!大家伙儿莫急!”   许六月突然出声,站了出来:“六月在此,先谢过各位叔伯婶子了!只是今日,许家的人既然找上门来。那么对于她们控诉的事情,我总该给个解释。   要不然啊,她们还以为是我做贼心虚呢。等到改天再想不通了,又寻上门来!麻烦的,还是我自己啊。”   说罢,许六月便穿过人群,朝许刘氏那老虔婆看去:“按道理来讲,咱们一码归一码。你们今天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事儿,我就该和你解决什么事儿。   方才浪费了那么多的口舌,实属不该。而你呢,也不必再拿以前的事情来跟我算账!毕竟,大家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算得越多,这丢的脸,也就越大!”   言毕,许六月便笑出了声:“其实,关于你和许芬芳方才诬陷我的那些话,我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解释。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若你们能回答得上来,那么,这件事情自然就有了它该有的结果。   第一!敢问一句,我和我娘,还有我妹妹,平日里除了干农活外,可曾出过远门?没有吧?既没出过远门,又如何能结实金莹儿这样的人物?   第二!那个叫金莹儿的女子,可曾亲口说过,她与我们相识?若说过,人证在哪里?   第三!许芬芳说,她曾见过金莹儿和我们在一起说话。那么我想问一下,谁能保证,许芬芳的话就是真的,没半点虚言?   大家伙儿都知道,许芬芳素来喜欢与我作对,而且恨我入骨。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寻我麻烦!指不定啊,这一次就是她自导自演,自己唱大戏呢?” 第322章 :来自灵魂的发问   “你……你给我闭嘴!许六月,你……你这是在狡辩!”   许芬芳见许六月不仅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反而还将罪名推到了她的身上。   心下一急,也顾不得手疼了。   连忙喊道:“你们娘仨没出过远门,你那婆母呢?你夫家呢?那个金莹儿,就是你夫家那头寻来的人!   早在你还没嫁去独角山之前,你就跟这对母子相识了!对!一定是这样的!是你夫家寻来了金莹儿,设计陷害我大伯!”   “哈……哈哈哈……”   许六月笑得十分开怀:“行吧!就暂且按照你这个说法!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夫家为什么要寻金莹儿来许家呢?你莫忘了,那时候,我还没嫁到独角山呢。”   “因为要救你!”   许芬芳想也没有多想,就道:“你夫家要救你出火坑,所以才……”   “哈哈哈!火坑!好!说得好!”   许六月大笑了几声,径直打断许芬芳的话:“你也知道你们许家是火坑啊?你也会用救这个字儿?可见,你们许家当初是如何对待我们娘仨的,你心里头也明白得很嘛!”   “你……”   “好!那我就再退一步,就当作你的猜测成立!可是,我夫家为什么要救我呢?”   许六月挑了挑眉,继续问:“即便我先前就跟我夫家相识,可我夫家素来深居简出,不好管闲事儿。平日里,他们连下山一次都少,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救我,而帮我寻来金莹儿?   难不成,是我夫家一早就料到,我会是他们宗家的媳妇儿吗?呵……你们别忘了,当初我婆母要给我夫君寻媳妇儿时,第一个找的人,可不是我,而是咱们村里的媒婆,李阿婆啊!   我之所以能嫁到独角山,是因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家那个好大伯贪财吗?他听说我夫家能给五十两的聘金,所以便眼巴巴去李家寻了李阿婆,不是吗?”   “对!是有这么回事儿!”   李媒婆此时也在人群中看热闹呢。   一听许六月提起了自己,连忙站了出来:“那个……那个宗夫人啊,从一开始要寻儿媳妇时,就是来找的我!那时候,宗夫人只说让我帮留意适龄的未嫁女子,可没说过要六月丫头啊!   是许家老大!许家老大听说有五十两的聘金,火急火燎赶来的。我还劝过他呢!我说六月丫头才十二岁,哪里就能嫁呢?可许家老大不听啊,非要我帮忙说道说道。   这不……我就是一个说媒的,哪里能拒了?瞧着许家老大也听不进劝,所以就在宗夫人面前提了几嘴子。宗夫人也是从那时候起,才考虑让六月丫头做自己儿媳妇的。”   “多谢李阿婆。”   许六月朝李媒婆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随后,又朝许芬芳道:“李阿婆的话,你听见了吧?是你的好大伯,亲自去为我求来的姻缘!若非他眼馋那五十两的聘金,我夫家还瞧不上我呢。   所以说啊,我夫家凭什么要救我呢?那金莹儿,又凭什么会是我夫家寻来的人?   既然不是我夫家的人,也不是我们娘仨认识的人。你许芬芳又怎么能说,金莹儿是我们安排的?这不是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吗?”   说罢,许六月又道:“再说说陷害一事儿!你说金莹儿,是我们特地安排好,出来陷害你大伯的?呵……这话,可真真是可笑啊!   莫说金莹儿跟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即便是有!即便真像你说的一样,她是我们安排的。可她和你大伯之间,那能叫陷害吗?   我有没有用刀子架在你大伯的脖子上,让他去救金莹儿呢?有没有告诉他,他必须得将金莹儿带回家?有没有逼着他,去受金莹儿的蛊惑?从而,签下和离书和断绝关系书?没有吧?”   许六月白了许芬芳一眼,继续道:“如果牛不想喝水,你拼死去摁它的牛头,它也不会喝!同样的道理。如果许天宝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不被美色所诱惑,那么他也不会有今天。   从头到尾啊,都是你那个好大伯,他自己自作自受。是他看金莹儿貌美年轻,所以便开始嫌弃糟糠之妻!是他嫌贫爱富,觉得金莹儿家中金银无数,所以便想成为人家的上门女婿!   当然!也是他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才导致了,他有今日之下场。他自己做人不行,凭什么赖到我们身上?”   言毕,许六月又冷笑了声,道:“当然了,金莹儿貌美如花,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至于她家在何方,有没有无数的金银财宝,那就说不准了。   指不定啊,她是拿你大伯来开玩笑呢。又指不定,别人还真是富贵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在相处之间,瞧出了你们许家人不是东西。所以便后悔,连夜逃走罢了。”   “你……”   “六月丫头说得有道理!”   方翠花此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站出来道:“别说那个狐媚子跟我们六月丫头没关系!即便是有关系,那又能怎么样?   许天宝要是不贪财不好色,再大的诱惑,他也能扛得过去!现在是他自己没用,怎么能怪别人!”   “就是啊!”   有了方翠花带头,方才那些帮着许六月的人,又开始喊话了。   “不管那个金莹儿是怎么来的,许天宝贪财好色的名声儿,是坐定了!从他为了别的女人抛妻弃女开始,你们许家人就没资格再来找六月丫头的麻烦!”   “对!不能来找六月丫头的麻烦!滚!快给我们滚!”   “就是,快滚吧!”   “大家伙儿静一静!静一静!容我来说两句!”   里正走到院子中央,扬手喊道:“说起来呢,许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我们万福村!   咱们同村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该给彼此留一些余地。毕竟村子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嘛。留些余地,日后也不至于太尴尬!   可偏偏啊……哎……” 第323章 :公事公办还是私了?   “可偏偏啊,这许家总是大事儿小事儿不断。每一件事儿呢,都是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旁的咱们就不说了。光是和六月丫头的事情,这几个月来就已经闹得远近皆知了。   我身为我们村的里正,自然是想有点人情味儿的。但是……这有人情味的同时,也不能有失公正啊!”   里正说着,便指了指许刘氏几个人,道:“以前啊,总念着许家是咱们的老邻里。后来呢,又念着许家的男人们都出了事儿,日子也过得不容易。所以啊,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许家人,实在是扶不起啊!她们不仅没将咱们的好意放在心上,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在村子里挑起事端。如此,我这个里正,也就不能再放任她们了!”   言毕,只见里正突然朝许刘氏等人望去,问了句:“今日这件事情,是公事公办,还是私了啊?”   “办!公事公办!必须得公事公办!”   里正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可许刘氏那老虔婆,直到现在还做着美梦呢。   她仿佛听不懂里正话中真正的含义一般,恶狠狠道:“我得让所有的人都看到,许六月这个赔钱货是一个什么东西!不尊敬长辈,不孝顺长辈的破烂玩意儿,就该让她去浸猪笼!”   “你也这把年纪了,再活不了几年就得入土了!还说这些难听的话,也不怕老天爷不收你,将你罚到阎王爷那里去。”   里正一听许刘氏那话,就知道这老婆子是听不进劝的。   于是,直接道:“既然是公事公办,那就走吧!也别让村子里的人看笑话了。你,带上你们许家的人,还有六月,你们也一起。   我们趁着天还没黑,去镇上走一趟。兴许啊,还能赶在衙门关闭之前,将这件事情处理清楚。”   “我没意见,走吧。”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抬脚要往外走:“彻底将事情解决清楚也好!省得许家人一而再再而三来毁我心情。”   “什……什么……去哪里?”   许刘氏一听说衙门,就有些慌了:“去……去衙门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公事公办啊!”   里正瞥了许刘氏一眼,道:“人家六月丫头都跟你们许家没什么关系了,你们许家人还总是来找人家麻烦!以前就算了,今日最为过分。   和离书你们不认,断绝关系书你们也不认!还口口声声说,哑娘娘仨是你们许家的人。你们说这话,自己是无所谓的,也不怕毁了人家哑娘娘仨的名声儿。   好在哑娘现在也没另说夫家!要不然啊,这事儿该如何解释才好?”   说罢,里正又道:“既然你不服气,非要胡搅蛮缠!那咱们就干脆去衙门走一趟,让镇长那头来判一判。也省得你不死心,以后再来寻六月丫头的麻烦。”   “判一判吧!”   许六月也是这么个意思:“虽说这一趟,不管是去还是不去,我们娘仨跟许家,都没有任何关系。   但既然许家的人闹上门来了,那今日就不仅要将我们娘仨的事情说清楚,还要把她们上门闹事儿、出言羞辱、还有故意诬陷的这种种罪名,都定下来才行。”   “不……不去衙门!我们不去衙门!”   纵使许刘氏那老虔婆再不要脸,叫嚣得再厉害,也还是心虚的。   一听说要去衙门,那头是摇得比谁都快。   可偏偏,她又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只道:“我们凭什么要去衙门?我……我们家里还有那么多行动不便的人要照顾,哪里有时间去衙门!   再……再说了,都这个时辰了。我们要是去了衙门,谁给我孙子做饭啊!我家……我家都没一个人了,要是丢了点什么东西,谁给负责啊!”   “不去衙门,那是要私了吗?”   里正冷冷看着许刘氏 ,渐渐展现了他的威严。   里正这人吧,一直都是以亲近闻名的。   即便他当了万福村多年的里正,可却从未出现过耍官威的事儿。   他对谁都笑脸相迎,与谁都能说上几句家常。   也正是因为如此,万福村的村民才会格外爱戴他。连同着,对他那有着克星名声儿的女儿,能避则避,从不当面说难听话。   而这一次,纵使是这般好说话的他,也受不了许家的胡搅蛮缠了。   “说话!不去衙门,是不是要私了?”   “我……我……那就私了!”   许刘氏吞吐了半天,看了看围着她的众人,最终还是开了口:“怎么……怎么个私了法!”   “六月,你说。”   里正见许刘氏做了选择,便朝许六月望去。   许六月也懒得跟许刘氏纠缠,只道:“私了是吗?那简单!远的事情咱们不说了,就说说今日吧!   我不要你们道歉!毕竟,你们的道歉也不诚心,听了也是白听。只最后说一次,希望你们以后看到我和我身边的人,都能躲得远远的,不要再来招惹我们。   其次,这里是绣坊,是我挣钱的地方。你们今日这一闹,让我的绣坊停工了至少半日。这半日,不说多,我们绣坊至少能挣五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你们许家得赔。   最后!莫锦绣和方翠花都是我绣坊的人。方才是谁推了她们,打了她们的,站出来。若没人站出来,我就一人还你们两个耳光,算是抵了她们的汤药费。”   “什么!不可能!”   “许六月,你做梦!”   许家人同时开口,拒不接受这样的私了。   许刘氏气得满脸通红,道: “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你这座院子都不值五十两银子!”   而许芬芳呢?更是口无遮拦: “你以为你做的是什么买卖呢?半天就能挣五十两了?勾栏院里的头牌都没你那么敢开价!”   “勾栏院?”   许六月挑眉,笑了笑:“许芬芳啊?你挺能耐的嘛!听你这么一说,你对勾栏院里的行情,很了解咯?   你是去过勾栏院呢,还是在勾栏院里接过客呢?小小一姑娘,尚还待字闺中,怎么就能知道勾栏院里的头牌,是什么价呀?” 第324章 :你是姓赖的吧   “哈哈哈……”   在围观的众人,皆分为两派。   男人们听了许六月的话,纷纷笑话起许芬芳来。   而女人们呢?则对许芬芳指指点点,大骂她不知羞耻。   也确实。   一个尚未出嫁,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哪里能说出‘勾栏院’这三个字儿呢?   即便是那些嫁作人妇的妇人,但凡是贤淑一些的,在听到这三个字儿时,都免不得要害臊回避的。哪里会像许芬芳一样,敢拿勾栏院的头牌来比价?   真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看得见啊。   “许六月!你给我闭嘴!”   许金氏见众人都在笑话她闺女,不免有些急了。   毕竟,对于许金氏而言,纵使再如何重男轻女,也还是想保住自家女儿名声儿,来日好卖个好价钱的。   倘若就这么被许六月给毁了,岂不是可惜?   自家男人已经不中用了!   婆婆呢?不仅年纪大,而且还偏向于家中的幺叔。   即便幺叔现在跟自家那男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没了命根子的人。可从平日婆婆对幺叔的照顾来看,她依旧是没将二房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们二房和公婆早已分家。要想靠着公婆来助自己,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若是她再不懂得为自己这一房考虑,只怕以后的日子,会越发难过。   可说到底……   许金氏也就一个妇道人家,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让自己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呢?   只是看着她婆婆通过卖女儿,才能收回点银子。再加上许六月当初离开许家时,许天宝也曾得到过五十两的银票。所以,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许芬芳身上。   期盼着许芬芳及笄后,能嫁得一个好人家。再从那姑爷家里,收上来二三十两的聘金。届时,省吃俭用些,也能过得舒坦一点儿。   而许六月呢?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足以毁掉许芬芳的名声儿。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还有谁家的好男儿,敢上门来提亲啊?   面对着许六月和宗余母子,许金氏的心里,还是害怕的。   可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她要是忍下了这一口气,岂不是会显得自己心虚?从而,坐实了许芬芳不知羞耻的名声儿?   于是,咬了咬牙,终是将许芬芳护在自己身后,朝许六月骂道:“我说你这人……你这人的心,怎么就那么歹毒!小小年纪的,什么话你都说得出来?   是!你是跟我们许家断绝了关系。可你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难道不是我们许家的血吗?   再怎么说,我们家芬芳还是你堂姐呢!你如此毁我们芬芳的名声儿,也不怕……”   “什么堂姐?哪门子的堂姐?你知道什么叫断绝关系吗?”   许六月连话都不让许金氏说完,便怼了回去:“断绝关系,不仅仅是说我跟你们许家没有任何往来。它表明的意思,是我和你们许家的任何人,都不再沾亲带故!   我管你什么血不血的?还堂姐呢?你说这话也不怕被人笑话!那断绝关系书是经过官府认可的。我呢,也已经另建族谱,另上人牌。   奉劝你们许家人一句,少在这里攀关系!若是不服气的话,咱们就到衙门里去,请官老爷一判究竟!”   说罢,许六月又道:“说我毁了许芬芳的名声儿?这位大婶,我看你是姓赖的吧?要不然,怎么就能这么赖皮儿呢?   ‘勾栏院’这三个字儿,是你女儿主动提起来的吧?勾栏院头牌开的什么价,也是她说的吧?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可从未逼过她什么啊!只是她说了什么话,我顺势问了两句而已。   怎么?简简单单提了两个问题,就成了毁她名声儿?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许家从头到尾败坏了多少次我的名声儿?   远的咱们不提!就说这一次吧?你们说我寻来了金莹儿去勾引许天宝,算不算诬陷?金莹儿出现时,我还没跟许家断绝关系。许天宝那窝囊废,还是我父亲呢。   若是我被你们诬陷成功了,大家伙儿指不定得说我心思歹毒,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肯放过!如此,算不算毁我名声儿?”   “你……”   “一个人的名声儿是好是坏,根本就毁不了!老天爷不瞎,老百姓也不瞎。即便是短暂被人毁了名声儿,受了委屈。可只要这个人是好的,那么终有一日,大家伙儿会看得清清楚楚。”   许六月在说这话时,目光缓缓从莫锦绣,还有姚娘二人身上划过。   待看到许芬芳时,才话锋一转,道:“相反!一个人若是坏到了骨子里,那么就算没人来毁她的名声儿,她也跟臭水沟里的臭水臭泥一样,干净不得,香不得!”   “你……你太欺负人了!”   许金氏说不过许六月,又被许六月冰冷的眼神所震慑。   只能捂着胸口,可怜兮兮道:“你就是……就是欺负我男人现在不中用了,帮不了我们母女。所以……所以……”   “那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望你谨言慎行!我这院子里除了你我外,还有孩子呢。”   许六月可懒得听许金氏废话。   径直开口,打断道:“你男人中用不中用,你自己知道就好,不用拿出来明说。”   “你……”   “噗……”   人群中,有听得懂隐晦意思的人,早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偏许六月自己,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般,及时收了话题。   只朝许刘氏那老虔婆道:“咱们之间不是什么熟人,谁见了谁,都免不得脸红心里不爽快。要我说啊,咱们也不用浪费时间。   你且告诉我,这五十两银子你赔还是不赔!若是不赔,咱们也就不必私了了,直接去衙门吧。”   “呸!呸呸呸!”   许刘氏连连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唾沫,骂道:“你个小贱人,想得倒挺美!还五十两银子?我五个铜板都不可能给你!想从我手里头拿到银钱,下辈子吧!”   许六月听言,挑了挑眉,没说话。   倒是里正,皱眉问了句: “那依你的意思,是要公事公办了?” 第325章 :古代的男友力   “办什么办!凭什么什么事情都由你们说了算?”   许刘氏瞪了里正一眼,旋即道:“我告诉你们,我不去衙门,我也不赔银子!我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你……你这是耍无赖!”   再讲道理的人,撞上了许家人,都免不得要吃瘪。   就像现在的里正。   哪怕他是一村里正,掌管着村里的大小事务。   可当他面对着这样的许刘氏时,也只能气得直挠头:“还凭什么?就凭你无端端跑来陷害人家许六月!一次又一次地,给人家许六月招惹麻烦。”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衙门我是不去的,银子我也没有!”   许刘氏依旧不知死活,骂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被猪油蒙了心的。一个两个的都觉得那贱丫头,不管说什么都对!我这老婆子呢?是说什么都错!   你们……你们也不看看,当年是谁买下了那哑巴!也不看看那两个赔钱货,是谁生下来的种!   当年那个拍花子多狠毒啊,拿着鞭子一鞭一鞭地打她!要没有我家花那几两得银子,那哑巴现在能活着呢?指不定还没卖出去呢,就被拍花子打死了!   还有我家大儿子!我家老大是跛足没错,人也懒了一些。可说到底,还是个男人吧?若没有我家老大,她一个哑巴能生出两个女儿来?   身体里流着我们老许家的血,再怎么断绝关系,也还是我们老许家的人!我这么说,没错吧?我来找她们算账,要点孝顺钱,也没错吧?”   “你……你这无知妇人,真是无理取闹啊你!”   里正都要被许刘氏给气疯了。   他甩着衣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才能让许刘氏明白点道理。   最后,还是一直都没吭声儿的宗余,站了出来。   “里正莫急。”   宗余的声音,很是清淡。就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桩蚂蚁般的小事儿。   “这件事儿,交由我来处理。”   他走出去时,身姿挺拔,步伐缓慢,眼神冰冷。   在这一应的老百姓里,就像是一个尊贵的神。   “我身为男人,本不该插手妇人之间的事情。可奈何,今日之事儿,涉及我妻和我岳母、妻妹等人。而对方,屡次冒犯不说,更有大耍无赖之势。   我妻喜经商,既已开了这家绣坊,就必得安安生生将其开下去。我恐我再不出手,我妻将永无宁日。”   说罢,宗余一双淡薄的眸子,缓缓划过众人。   吓得众人竟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两步,心惊不已。   “我妻虽不好欺负,但却是个好说话的人。正因如此,才纵容得许家人无法无天,得寸进尺。可我宗余,素来不是善茬。谁若招惹了我妻,让我妻不快,我便让她没得好日子过。”   宗余一边说着,一边朝许刘氏那老虔婆逼近了一步:“今日,当着众村民的面,我且再问你一句。你是要去衙门公了,还是在村子里,私了。”   “你……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明明,宗余什么都没做。只是淡淡问了许刘氏几句话,朝她靠近了那么一步而已。   可许刘氏那老虔婆啊,却吓得胆子都要破了!   这可是独角山的人啊,她能不怕吗?   方才之所以那么嚣张,不过是看着宗母和宗余没开口帮腔罢了。   她以为,许六月现在过的好日子,不过都是表面功夫。毕竟嫁去了独角山那样的地方,不过苦日子就不错了,哪里来的好日子啊?   再说了!   就凭着许六月那种不讨人喜欢的性子,还带着哑娘和许招娣那两个拖油瓶。独角山那对母子不嫌弃她们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帮她们呢?   许刘氏一直都是这么自以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人啊,才会越发嚣张,打算无赖到底。   谁曾想啊……   人家许六月的好日子那是实打实的!   婆母和丈夫不仅没嫌弃她,反而还将她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先前之所以没插手,不过是尊重许六月,想让许六月自己解决罢了。   而眼下呢?   宗余恼了,自然就免不得要出面。   许刘氏的心脏,砰砰直跳。   莫说回答宗余的话了!即便是多看宗余一眼,她都有点顶不住。   心虚之下,正想认错。   可谁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不知死活的许芬芳突然喊了一句:“你想干嘛!想欺负我奶这个老人家是吗?我告诉你,你休想威胁我奶!   我们就是不去衙门,也不赔银子,你能拿我们如何!有本事儿,你杀了我们!杀了我们以后,我看衙门那头会不会放过你!”   “嘶……”   众人一听许芬芳的话,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而许刘氏那老虔婆呢?直接‘噗通’一声儿,软瘫到了地上。   宗余不怒,也不笑。   只是淡淡瞟了许芬芳一眼,道:“既然不去衙门,那就是要私了了?行,就私了吧。”   说罢,宗余转头,朝许六月望去,放软了声音,道:“咱们家的银子不多,但也还没到非那五十两不可的地步。这五十两,就不要了吧?”   天啊。   这是什么妖孽?   明明就在方才,他的语气儿还如此冷漠。就像是一字一句,都可杀人于无形。可转过头去跟许六月说话时,又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前前后后的声音,反差实在太大。光是听上一听,都能让人起鸡皮疙瘩。   许六月笑了笑,乖巧应道:“都听你的,你解决就是。”   嗯……   关键时刻,宗余的男友力还是很强的嘛。   许六月突然有一种小鸡仔被保护起来的感觉,心里挺美的。   “好。”   宗余满目含笑,应了一个‘好’字儿。   再转过头时,又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人物:“衙门,不去。我们私了,银子不要。   但你们许家几次三番找上门来,寻我妻麻烦,这让我很不愉快。今日,教训一定要给。并且,要给得足……够。”   “啊!”   宗余话音方落,对面便传来了一声尖叫。   原来…… 第326章 :应得的教训   原来……   就在说话间,宗余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运起了内力。   地上那原本被丢弃的长丝带,再度被他利用起来。一头拽在手中,另一头,则以鬼魅的缠绕方式,紧紧套住了许刘氏那老虔婆的脖子!   许刘氏的脖子被捆,呼吸困难,根本不能吭声儿。只能不断抠动着丝带,企图让自己得以解救。   而许芬芳等人呢?则尖叫连连。   那是帮又不敢帮,骂也不敢骂。只能一边尖叫着,一边往后退去。   “聒噪。”   宗余淡淡瞟了许芬芳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很快就轮到你,莫急。”   言毕,稍稍用力。   那原本还在拼命抠动丝带的许刘氏,便瞬间被拽到了宗余面前。   宗余的动作极快。   只见他手腕随意转了转,那多余的丝带,便将许刘氏整个人都捆绑了起来。   右脚一抬,往许刘氏的腿上踹去。   许刘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那膝盖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儿,响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一手捏住了许刘氏的下颚,疼痛让许刘氏下意识张开了嘴。就在这时,宗余的另一只手,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一团类似肉泥一样的东西,从许刘氏的嘴巴中被挑出,直接弹到了许芬芳的脚下。   “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许芬芳被突如其来的一团东西吓得大叫,连忙原地跳了几步,躲进许金氏的怀里。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宗余在解决完了许刘氏的舌头后,又直接用匕首挑断了许刘氏的脚筋儿。   “唔唔……唔唔唔……”   许刘氏痛苦不已,可奈何又动弹不得。   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嘴里和脚下,不断有鲜血流出。   即便再如何痛苦,也只能躺在地上打滚,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宗余这一系列动作,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大家伙儿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动的手呢,院子里,就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而宗余呢?   压根就没多看地上的许刘氏一眼,更别提去在意围观人群的目光了。   只动了动手腕,将那捆绑在许刘氏身上的长丝带一抽,直接就把许刘氏甩了出去。   别看宗余一抽一甩之间,动作十分轻松自得。   可那力道,着实不轻啊。   这不?   前一刻还在院子里痛苦得‘唔唔呀呀’的许刘氏,这一刻,早已飞跃了围墙,消失在众人眼前。   许金氏、许牡丹还有许芬芳几个人,吓得满脸苍白,连连后退。   但宗余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哪里又会漏了她们?   只见他抬手一扬,那长丝带便将许芬芳给捆住了。   许芬芳惊觉自己要出事儿,连忙朝许金氏求救: “啊!娘,救我……救……啊……啊!痛……好痛……”   可谁知,这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   她便眼睁睁看见宗余扬起了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腕削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的两个手掌,便跟身体分了家。   随着宗余抽开了长丝带,许芬芳的身体无力可依,一屁股就跌坐到了地上。   她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那两个手掌。紧接着,痛苦抽泣了几下后,便昏死过去了。   “芬芳!”   许金氏见此,连忙冲上前来,想要将许芬芳救走。   而就在这时,宗余一个飞腿,直接就踹到了许金氏的脖子上。   许金氏受不住力,整个人往地上栽去。她的脑袋,重重撞到了自家闺女的肚子上。好巧不巧,就离许芬芳那双被斩断的手掌不远。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血淋淋的手掌。那种折磨,可想而知。   “啊!”   许牡丹见此,尖叫了一声儿,撒腿就要往院子外跑。   宗余眼神一瞟,便直接用长丝带将许牡丹给捆了起来。然后,十分好心的,送了许牡丹一程。   就像方才送许金氏一般,直接就将许牡丹给甩出院墙去了。   宗余一下子,对付了四个人。   他下手狠辣,动作麻利,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看得在场的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待众人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回了神。   这才意识到,许家是彻底完了啊!   “那老太婆嘴巴不干净,人也不老实。”   宗余冷漠地瞟了许金氏一眼,缓缓将脚挪开。   他一边用丝带擦拭着那沾满血的匕首,一边清冷朝着许金氏道:“那么大把年纪了不在家中养老,反而大老远地,从村头跑来村尾,寻我妻麻烦,骂我岳母是哑巴。   既是如此,我便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消停消停。既能安生在家中养老,又能体会到,身为哑巴的痛苦。你说,我这个处置,妥当不妥当?”   宗余的语气冰冷,语调散漫慵懒。   听在不相干的众人耳里,都免不得毛骨悚然。更何况,身在局中的许金氏?   她死死抱着许芬芳,浑身抖得厉害。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你这闺女,是个会挑事儿的。”   宗余见许金氏不吭声,又道:“年纪不大,可心眼却颇多。我没割你闺女的舌头,让她再不能挑事儿。没挖她心脏,数数她的坏心眼,已是十分宽恕。   只将她双手砍掉,算是她方才不敬我母,所需付出的代价。这,不为过吧?   至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没对你下手,并非你没错。而是我需留一个手脚齐全的人出来,收拾这残局。”   说着,宗余便缓缓朝在场的众人望去,吓得众人不断踉跄,步步往后退。   而他,则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   提高了声音,道: “我妻既嫁给了我,那便是我宗家的人。我宗家人,素来不允许被旁人欺辱。   他们许家人几次三番挑衅我妻,我妻都一一饶恕了。可他们不知死活,一再上门滋事儿。   我耐心有限,不如我妻心软。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给他们一个教训。当着诸位乡亲的面,我倒还想再重申一遍。若是再有下次,让我发现了谁欺辱我宗家的人,那么,我绝不轻饶。” 第327章 :拿去喂野狗   宗余的气场,实在太强了。   哪怕他长得一副贵公子的斯文模样儿,开口时,也未见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狠话。   可那一字一句听在众人耳里,却像是一把把在日头下,反着光的锋利刀子。晃得大家伙儿眼晕,也心慌。   “对于今日的事儿,若是许家的人不服气,或是在场的乡亲们有谁想打抱不平,大可到官府那头告我。”   宗余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返了回来,盯着许金氏:“我也好奇,官府的人,敢不敢上独角山来,问罪我宗家。”   言毕,更是冷漠道了句:“劳烦,将你们许家人带走。我留着你的手脚,不是让你在这里哭的。”   “走……走吧,快走吧!”   里正也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虽说他一直都知道,许家人不是好东西。不管得了个什么下场,都是他们许家人应得的。   可宗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割舌挑筋,又是斩掉双手的,着实血腥。   他身为万福村的里正,总不能对许家人置之不理。   “来!快来两个人来搭把手,把许家闺女给抬回去。再去两个人,到外头看看许家老嫂子,莫出了人命才好。”   紧接着,又吩咐莫锦绣:“你赶紧去找郑大夫,让他去一趟许家。顺便问他拿点药,我看你手腕都出血了。”   人群中,大多数人都还懵着呢。   大家伙儿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天天跟锄头啊野草啊打交道,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宗余今日所为,可算是给大家伙儿开了眼界。   说起来,许家人在万福村,确实挺不受待见的。他们一天天作来作去,都把村民们的好感给作没了。   一开始吧,大家伙儿即便再不喜欢许家。可一旦许家出了事儿,也还是有热心人上前帮忙的。   然而现在呢?许家都到了这地步,却再没几个人,愿意主动站出来。   要不是里正开始点名,大家伙儿看在里正的面子上。恐怕,这许金氏还有好一阵子忙活,才能将人给拖回去呢。   许六月看着大家伙儿忙忙碌碌将人抬走,也不拦着。   而是转过身去,朝工作室的几个绣娘道:“今日就先到这吧,咱们提前下工。明日呢,照常上工就是。”   说罢,又摸了摸灵儿的头,冲着姚娘道:“家里可有鸡蛋?去灶房里头拿两个鸡蛋回去吧!回到家后,给灵儿煮两个鸡蛋吃,就当是壮壮胆。   这一天发生的事儿太多,莫让孩子受了惊吓,回去再梦魇了。”   “六月姐姐,我不怕!”   灵儿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许六月:“今天的事情,灵儿从头到尾都看到了!是那些坏人的不对,是她们先闹事儿的。六月姐夫做得对,对付坏人,就该狠一点!”   “就是!姐夫做得好。”   许薇香也挣脱了哑娘的束缚,跑到许六月这头:“那几个坏女人得了这次的教训,以后可不敢再欺负我们了。”   “你们这两个小东西呀!”   许六月看着许薇香和灵儿胆子还不小,笑着拍了拍她们的头。   言语之间,皆是宠溺。   再转头看看宗余。   却见宗余用同样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心下,似乎有一根弦,有点不太对劲儿。   工作室闹闹哄哄了一天,可算是安静下来了。绣娘们本想留下来跟许六月一块清扫庭院,却被许六月赶了回去。   今日的事情,确实有些血腥。   这满地的血对于宗余和许六月而言,或许是常见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可对于那些普通的妇女而言,却足以做上好几日的噩梦了。   众人离开后,许六月和哑娘几个人便动手打水,将庭院清扫了一遍。在扫到那双手掌和那一团舌头时,许六月多少有些嫌弃。   正巧这时,院外路过了一条野狗。那野狗又脏又瘦,看着有些日子没吃了。   于是,许六月就当行善,直接将那三坨东西丢到了院子外头。   野狗见有东西丢出来,连忙上前闻了闻。紧接着,也不嫌弃那是生物,狼吞虎咽就啃了起来。   去而复返的许金氏,本是听从了郑大夫的话,想来工作室这头捡许芬芳的手掌。   可谁知……   急匆匆跑过来后,却看到野狗将自家闺女的手掌,啃得津津有味。心下一慌,险些昏了过去。   好在她现在怕极了‘百景绣工作室’,硬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那疼痛的感觉,才得以让她清醒,匆匆忙忙逃回许家。   许六月一家人将工作室清扫干净后,便也锁门回独角山了。   对于他们一家人而言,这件事情太过稀松平常,没什么可放在心上的。   而万福村的村民呢?   则将这件事儿,传得跟神话一样。   特别是宗余母子!   这两个人啊,在万福村村民的心里,原本就是不能招惹的存在。现在呢?惧意更浓。   就连提上一提,都忍不住要左右提防。生怕自己说的小话,会被宗余母子听了去。   “你们说,许家的人会甘心吗?”   村口的大榕树下,妇女们正一边看着许家院门里的热闹,一边讨论着今日工作室发生的事情。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真去官府去告人家啊?就这样的事情,即便是许家人去告了,也未必能告得赢啊。”   “也是!说起来,能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许家人自作自受。人家六月丫头跟他们家都断绝关系多久了?那断绝关系书,可是连衙门和里正都认的,他们凭什么不认?”   “还不是想要点银子?”   有明白人叹了口气儿,道:“你们以为许家是真的想要哑娘和招娣回去啊?她们啊,只不过是想拿哑娘和招娣来威胁六月丫头,好让六月丫头给她们一点银子花。   这六月丫头日子不是好过了吗?绣坊都开了,难不成会没银钱?许家那老婆子啊,是个见钱眼开的!只想着耍耍无赖,去找六月丫头要银钱呢。   若六月丫头不给,她就把哑娘和招娣抓到许家去。如此一来,不也有人帮着干活吗?” 第328章 :招人嫌弃的一家   “哟?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许家一家人挺会缠人的。现在经过你这么一说,倒也明白了一些。合着许家那老婆子打的呀,是怎么都不会亏本的主意!”   原先看不懂这其中门道的人,一经提醒,立即就门清了。   “要么,六月丫头吃瘪,将哑娘和招娣送回去。要么啊,就直接给银钱,了了此事儿。”   “是啊!就凭着现在许家人的光景,这一大一小的回去后,不仅要帮忙干活,还有可能会再度被卖呢。   而六月丫头又是个孝顺的!这么多年虽说没死爹,却也跟没爹差不多了,只和哑娘、招娣相依为命。凭着她的性子,又怎么会让哑娘和招娣回去呢?   这许家人,也是混账!拿捏准了这两点,就想让六月丫头为难!她们啊,是觉得六月丫头无论是进也好,退也好,总得二选一。毕竟就凭着她们那无赖的样儿,可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你这话倒是说得有道理!许家那老婆子是远近出了名的赖皮人!她一旦耍起无赖来,谁能顶得住?反正那无赖要是耍到了我身上,我就只有认栽的份了!”   “再厉害的人呀,也免不得有失算的一天哩!”   大家伙儿在谈论起许家人的时候,那嘴里,眼里,可都是戏。   “你看看那老婆子?今天不就遭到报应了吗?还有她那个孙女许芬芳,也不是个好东西!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罪什么有得?说的啊,就是这种人!   她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又是六月丫头的阿奶,所以就想把不孝的罪名,架到六月丫头的脖子上。可谁能想到,六月丫头现在有人撑腰哩!   她那个夫君,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当时我就在场,还站在最里头哩。我亲眼看到她那个夫君出手惩治许家老婆子等人,那叫一个爽快!”   “可不是吗?六月丫头的那个夫君啊,武功可真是了得。那手脚就那样来回动了一下,人就给他打趴下了!最难得的是,她夫君满嘴满眼都是她,对她疼爱得很呀。”   “她那个婆婆也不错呀?在她和她夫君还没回来时,她婆婆就已经把许家人打得不行了。   我瞧着她婆婆那面相,冷清是冷清了些,但不像是个苛待人的。可见她现在的日子啊,是真的过得滋润舒坦哟。”   工作室的那一出热闹,纵使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观看。可还是有部分人,忙着在家干家务活带孩子的。   这一部分人没能亲眼所见,就只能听着别人讲故事儿了。   听着听着,难免好奇,问道:“许六月那夫家,当真如你们说得那般好?她那个婆婆和夫君,不是被阴气缠身的怪物吗?还杀人不眨眼哩!   我方才进许家院子看了一眼,那许家老太婆和许芬芳好惨的哟!你们当时离他们那么近,也不害怕啊?”   “许家人惨?那是你没看到许家人嚣张起来的样子吧?她们没事儿找事儿,上门去逼迫人家的时候,那叫一个有劲儿咧!   不过说起六月丫头的婆婆和夫君,我倒真是挺害怕的!这两个人生得好看,但脾气儿却不小哩。好在我没什么地方招惹到六月丫头,要不然啊,我也得心肝颤哟。”   “怕什么咧?那宗家再厉害,出手再狠辣,也只是对许家人而已。我们没做过坏事儿,也没欺负过六月丫头,他们不会找我们麻烦的。   倒是以后啊,得离许家人远一点,莫要亲近了去!省得受到许家人的连累。”   “许家那样的人家,谁愿意亲近谁亲近去吧!他们对自己的血脉都能这么狠,我可不敢跟他们来往。   以后啊,只怕这大榕树都得少来了!离许家门口那么近,我怕晦气儿。”   百姓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虽说在工作室那头,出手狠辣的人是宗余。可大家伙儿心里头都跟明镜儿似的,知晓谁对谁错。   根本就不会因为许六月一行人在这场闹剧中获胜,便觉得可怜的人是许家人。也不会因为宗余母子以前的名声儿,而对宗余母子有意见。   对于村民们来说,真正让人恶心的,是许家啊。   大榕树下坐着好几户人家的媳妇儿。   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热闹说得更热闹了。   那话中的语气,时而紧张,时而严肃,时而又带着几分调笑。   这不?   前一个妇人才嫌弃完许家,后头就有人打趣她,道:“得了吧!我们这些人嫌晦气儿也就算了,你家能这么说吗?   我听说你家那大儿子,之前还在村子里到处说许芬芳呢?说许芬芳屁股大,能生儿子,娶了不吃亏!   怎么样?你们这是打算要娶许芬芳回家做媳妇儿吗?”   “呸呸呸!我家那傻大个不懂事儿,你们可别认真啊!”   被提及的妇人连忙摆手否认:“大家伙儿都是生过儿子的人!这孩子长到一定年纪了,头脑容易发昏!看到个姑娘家啊,就好奇得很。他说的话,你们可不能再传了!   我家再穷,也不能跟许家这样的人结亲家啊。就许芬芳那样的姑娘,她还没残之前我都瞧不上!更何况现在,她双手都没了。   娶回去做什么呢?当菩萨一样供着吗?”   “哈哈哈!”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   “可不是?好在许家的人现在忙着呢,听不到你这话。要不然啊,不得赖皮到你身上?”   “哈哈哈……”   村子里的人娱乐少。   平日里闲着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只能靠着说别人家的闲话,来消磨时光。   而许家嘛,在这一方面提供的话题可太多了。   众人总觉得,这么多的话题,若不拿来消遣消遣,都对不起许家一次又一次的作妖。   毕竟,许家以后也就只能靠大家伙儿的消遣,来刷刷存在感了不是?   经过这一次工作室的闹剧后,大家伙儿心里头也都明白。许家呢,以后可就成为一个‘残废之家’了。   家中上上下下一共八口的人,有六口人,都是残的。   这许家啊,注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第329章 :悲惨的日子还在后头   谁说不是呢?   许家啊,现在是上到许家老头、许家老婆子,下到许芬芳,都是残的。   就只剩下许金氏这个儿媳妇和许元宝那个独苗苗,还是完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对母子身体完好,又有什么用呢?不也一样,是要受罪的吗?   许元宝就不说了!   三岁看老。   就这么个完犊子的玩意儿,长大后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现在许家成了这副模样儿,就更别提,他这个独苗苗会有什么好前程了。   许金氏呢?恐怕下场会更惨!   许家的男人们,都算不上是男人了。   她的丈夫,公公和小叔子,还有大伯,都成了废物!   前头三个人倒还好说吧。   虽说算不上真正的男人,但好歹手脚还在。平日里只要不懒,还能帮着家里干点活。无非啊,就是干不了重活而已。   就是那大伯许天宝,光是想想都让人嫌弃。   不仅不是个男人,还跛脚!跛脚就算了,还是个哑巴!哑巴就哑巴吧,还懒得像条蛇。   即便以后许金氏不去照顾他,也免不得要挣一口吃的,去将他养活。   还有许刘氏那个婆婆!   哑了也挺好。   这婆婆平日里就不好相处,终日骂骂咧咧的。许金氏当了那么多年许家的儿媳妇,早就受够了。若能让那老虔婆闭嘴,许金氏心里头也高兴呢。   可偏偏,哑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成为一个残废呢?   哪怕是跟她那大儿子一样,是个跛脚也好啊!跛脚啊,至少还能走路嘛。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挑了脚筋,就只能终身躺在床上了。   再说说许芬芳吧!   手掌都没了,以后连吃饭都得人喂!这样的姑娘,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巴望有丰厚的聘金?   许金氏欲哭无泪。   想起以后家里的所有重担,都要落到自己一个女人家身上。想想自己的儿子还小,女儿又要成为老姑娘。这心里头,就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让她难以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带着儿子直接改嫁得了!总好过一辈子都被许家人耗着吧?   总而言之,许家这一次,算是翻在阴沟里了。   以后会不会再作妖,难说。   但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是自顾不暇的。   ……   工作室众人挣钱的心,那叫一个急切。   纵使头一日,工作室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可第二日,大家伙儿还是准时前来上工,未见一人迟到。   许六月来得比所有人都早。   昨日工作室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今日,怎么说也得好好安抚一番。   早饭很简单。   照例是一锅瘦肉粥,再每个人加上两个水煮鸡蛋,两个马铃薯饼。   中午呢,就比较丰盛了。   用精米煮了一大锅饭,还杀了一只大肥鸡。   大肥鸡分成两份。   一份用来熬鸡汤,鸡汤里加了不少板栗。另外一份,则用来做马铃薯烧鸡,又香又好下饭。   红薯叶子是少不了的!   自从上次炒了一次红薯叶给大家伙儿吃后,大家伙儿都喜爱得不行。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几乎每一顿午饭,许六月都会炒一份红薯叶。   没办法呀,谁让她空间里的红薯苗苗多呢?   五花肉又买了不少。   许六月想吃叉烧肉了!   虽说在这个世界,没有叉烧酱那一说。可是糖嘛,她还是有的。   自己用糖和调料烧了一份叉烧酱出来,从用完早饭起就将五花肉腌制着。等到做午饭时,正巧可以将叉烧做来吃。   这腌制好的五花肉,可轻微油炸,也可香煎。   许六月怕上火,故而就丢到锅里,隔水蒸了。   蒸熟的五花肉,格外香。趁热再用干净的刀子切成一片一片的,就成了大盘的叉烧肉。   那叉烧肉肥肉相间,入口香甜,肥而不腻,可算是做得十分成功了。   因着昨日许家人上门闹事儿,所以耽搁了不少的活。大家伙儿为了能够赶进度,这一上午都在拼命做针线活。   等到午饭端上来时,众人才觉得自己头昏眼花,竟是饿惨了。   桌子上的人,除了许六月外,没人吃过叉烧肉。故而,免不得好奇,多夹了两块。   这不吃嘛,还不打紧。   一吃了以后,眼睛立马就亮了。   特别是方翠花,连连夸赞:“东家啊,你这是猪肉吗?怎么会做得这般好吃?”   说罢,还不等许六月应她呢,又开始提起了要求:“这道菜做起来麻烦不?若是不麻烦,等到我家狼子成亲那日,它还可以当一道硬菜哩!”   “不麻烦。”   许六月从来就不是小气的。   更何况,方翠花处处为她着想,什么事情都帮着她。   “这道菜啊,主要在于酱料。等到狼子哥成亲摆喜酒那天,我将酱料提前做好。你直接吩咐厨子将肉腌制了,再上锅蒸就是。”   说罢,许六月又问其余的人:“这道菜你们觉得如何?若是拿去酒楼里卖的话,能不能上得了台面儿?”   “哎哟东家!你这问题问得,可不是为难我们吗?”   福娘‘噗嗤’一声笑开了,道:“我们这几个女人啊,平日里除了干农活带孩子,就是想着怎么给家里头省些银钱。哪里又有机会儿,去酒楼里打尖嘛!   酒楼里的饭菜呢,我们是没吃过的!不过你这道菜,做得确实好吃!想来若是入了酒楼,那也是能卖得不错的。”   说罢,福娘想了想,又道:“说起酒楼,我倒想起前几个月,我回娘家吃酒席。摆喜酒的主人家请来的厨子,好像就是镇上‘好又来酒家’的掌勺大厨。   他烧的饭菜嘛,好吃也是好吃。要不然啊,也当不了那大厨。不过如今想想,跟东家你烧的菜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味道啊。所以……”   福娘话说到此,突然有些疑惑。   心里实在不明白,许六月为什么会问大家伙儿,她的厨艺如何?   于是,话锋一转,突然道:“东家?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话茬来了?莫不是……莫不是你想去酒楼里当厨子?”   言毕,不等许六月回答,又连忙摆手:“可别!当厨子很累的,不像给家里人烧几个菜那么简单。   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好好养着身子。等过两年啊,再给你家夫君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就圆满了。” 第330章 :八卦的来源   女人就是‘八卦’二字儿的来源。   好端端说着叉烧肉呢,不知怎么的,就被福娘给扯到了生娃娃这件事情上。   而福娘开了个头后,别的人也参与了进来。   特别是方翠花,最是起劲儿。   “东家啊,我瞧着你家夫君和婆婆都待你不错,你是个有福的哩!特别是你家夫君,昨天护着你的样子啊,是个女人都羡慕!”   方翠花说起话来,笑嘻嘻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湾:“就像福娘说的一样,你现在就差生几个孩子了。”   “对啊!咱们女人这一辈子什么都不图,就图嫁得如意郎君,图一个安稳。东家嫁了个好夫君,可不就只差几个孩子了吗?”   姚娘也笑着,道:“趁着现在还没生,身子这一块儿可得好好调养调养。”   ???   !!!   生孩子就生孩子,怎么还……还生几个了?   女人啊,真可怕!   “再说吧!”   许六月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别瞧着她是个现代人,活了两世。可该害羞的事儿,她也一样逃不过。   “各位婶子嫂子们,我才十二岁呢!我葵水都没来,生什么孩子呀。”   “哎哟!是了是了,咱们东家才十二岁呢!”   方翠花一听,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我这一时高兴,都快忘了咱们东家年纪还小的事情了。”   “这哪里能怪得了你?我们也都快忘了!”   李大壮的媳妇儿荷花娘也顺着方翠花的话,道:“都怪咱们东家太有本事儿!年纪小小的,就能独当一面了。今日若不是东家说起她十二岁,我都差点以为她已经长大了哩。”   “可不是吗?”   福娘也跟着道:“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咱们东家的变化也大。不仅有本事儿了,日子过得好了,就连个头也长了不少。以前在许家的时候呀,那是又瘦又黄的。   现在你们瞧瞧?面色红润不说,五官也长开了,好看着呢。”   “十二岁还没来葵水吗?那……那是不是因为六月……东家的营养不够啊?”   莫锦绣看了许六月一眼,有些担心:“我记得我来葵水的那年,还没满十二岁呢。就差……就差一个月,就满十二岁。”   “锦绣啊,你那是营养太好,又不用干活吧?里正就你一个闺女,定是处处护着的。”   李大壮的那个堂妹,李秀珍笑了笑,道:“我当年啊,可是十六岁才来的葵水。咱们女人啊,很多都是十四五岁才来的,正常着呢。”   “对对对,正常的!”   方翠花点点头,忙道:“咱们东家才十二岁呢,早着呢!不过说起来啊,东家你还是要养好身子,将营养补上去!”   说罢,又给林小七夹了一大块的叉烧肉,道:“毕竟以前受的苦太多了,莫让身子虚着。”   “那个……东家,你……你和……”   姚娘不是万福村的人,所以对许六月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   就连许六月被卖到独角山做人家媳妇儿的事情,她都是昨天才听说的。   现如今又听说许六月还没来葵水,于是不仅有些担心:“你和你家夫君……不会已经……已经圆房了吧?你连葵水都没来,就……对身子不……不好。”   姚娘的命苦。   自从当了寡妇后,无依无靠。   再加上容貌不错,孤女寡母的。她们村子里,不知有多少臭男人,想跟她有首尾。   所以在姚娘的眼里,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许六月是她的东家,她担心许六月是一回事儿,却不能当众说宗余的不好。只能提醒许六月,没来葵水的话,可千万不能行了那等事情。   要不然啊,到头来伤害的,还不是女人的身体吗?   许六月见好端端的一顿午饭,最后竟吃到了‘葵水’上。   头疼啊!   为了不让大家伙儿继续打趣儿她,也就不再隐瞒:“我和我夫君都还没圆房呢,你们都放心吧。”   说罢,又道:“我婆母说了,我才十二岁,还在长身体呢,不能圆房。更何况,我夫君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才不是那等俗物呢。我都还没及笄,他怎会碰我?   我们成亲至今,都是各自睡各自的屋。所以啊,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姚娘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如此,那就好。”   她笑道:“东家也莫怪我多嘴,多管了闲事儿。实在是东家平日里对我和灵儿都好,所以……”   “说这些做什么?我可曾怪你了?”   许六月笑道:“大家伙儿关心我,我心里头暖着呢。”   “是啊,咱们东家是个明辨是非的人。谁对她好,谁想害她,她清楚着呢。”   方翠花顺着许六月的话,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东家的夫家,可真真是不错!这还没圆房呢,就能把家交给东家来打理。无论是婆婆还是夫君,都待东家好。东家啊,也是个‘福娘’呢。”   福娘一听,乐呵了。   “可不是吗?她是个‘小福娘’哩!”   “嗯!别瞧着东家的婆婆和夫君看着不好惹,但也是个明事理的。虽说我们平日都没相处过,但看面相啊,确实不错。”   荷花娘此时已经吃饱了饭,放下饭碗开始夸赞:“就说说昨日吧!我一开始瞧见哑娘和东家的婆婆过来时,心里头还紧张着呢。哑娘咱们是认识的,但是东家的婆婆咱们没相处过啊。   可谁知,传闻中那能吓破胆儿的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特别是许家的人过来找麻烦时,还多亏了她呢!要不然,咱们大家伙儿就要打群架了。”   “好了好了!你们对我家婆母和我家夫君的喜欢,我都知道了。大不了啊,晚些时候回去,我给你们一一转达!”   许六月实在是不好意思听大家伙儿的夸赞。   于是,连忙道:“你们可别再夸了!好好吃饭,吃完饭好好干活!咱们十月初一那日,还要交付一批货出去呢。   这些日子就辛苦大家伙儿了,能多干,就多干一些。工作室挣的银钱多了,你们也能多挣一些不是?” 第331章 :我重要还是野兽重要   说罢,又道:“大家伙儿都是我的长辈和姐妹,以后就叫我六月吧,也莫东家东家的叫了!短时间内,咱们工作室应该也没别人加入的。   咱们自己人,就按照自己人的叫法来。等到以后人多了,需要管理了,咱们再叫东家也不迟。   特别是翠花婶子……哦不,翠花姨母!你都要跟我娘认姐妹了,咱们还能叫我东家呢?还有锦绣,你可是我的姐姐,更不能乱叫了。要不然,我可是会折寿的。”   “瞧你这丫头!行行行,以后还是叫你六月。反正昨日啊,我都已经将认姐妹的事情跟你娘说过了,她也高兴着呢。”   方翠花跟许六月亲近,所以最能明白许六月的意思。   “说实话,叫东家的时候,我也不习惯哩!”   “哈哈哈!”   “哈哈……这话说得有道理!”   大家伙儿听了这话,免不得都大笑起来。   荷花娘呢,更是第一个起身:“哟嚯!吃饱喝足,开始干活。”   其余人见了,要么跟着起身,去做针线活。要么,则加快吃饭的速度,再不多言。   许六月吃饱饭后,便回山里了。   反正晚饭那一顿是不包的,许六月做完午饭后,就算是自由了。   工作室的碗筷,留给灵儿来收拾。门锁呢,则由方翠花和莫锦绣负责。   回到独角山时,竹屋正热闹着呢。   胖虎和花花被宗余带来了竹屋玩耍。   许薇香连书都不看了,就跟胖虎、花花腻歪在一起。还将哑娘给她做的鸡毛毽子拿出来,跟胖虎、花花一起玩。   最奇葩的是,胖虎和花花这两个家伙。一个老虎,一个花豹,居然会配合许薇香,跑去接许薇香丢出来的毽子?   接就接吧。   为什么接得这么开心?接完了以后,还会将毽子带回来,等着许薇香的摸摸头?   说好的猛虎呢?说好的猎豹呢?说好的高冷呢?   明明是两个野兽,怎么现在就变成了比哈士奇还要二的物种?   !!!   真是活久见啊。   宗余此时正在灶房门口磨刀。身旁,还摆放着数十只的利箭。   “磨刀做什么?”   许六月见着,便上前问:“要进山打猎?”   “嗯。”   宗余没抬头,但却应道:“许久没带胖虎和花花进山猎守了,打算明日带它们进一趟深山。”   说罢,又解释道:“咱们独角山的猎物,都快被它们两个消灭完了。再不带它们去撒撒欢,只怕它们受不了。”   “我重要还是胖虎和花花重要?”   许六月猛然蹲下,歪着脑袋盯着宗余,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为什么带它们去,不带我去?”   呃……   宗余磨刀的手突然顿了顿。   一抬头,就看到许六月那张精致的脸蛋,近在咫尺。   她歪着一个脑袋,眨着大眼睛。表情无辜,又带着几分恼怒。   真真是可爱极了。   “你是在跟两只野兽吃味儿?”   宗余有些好笑,道:“若你想去,我自然也会带你去。只是深山危险,我怕你……”   “有你在,怕什么怕。”   许六月嗔了宗余一眼:“再说了,胖虎和花花也厉害着呢,我也不差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   或许,是因为方才在工作室,大家伙儿都夸赞了宗余的缘故。现如今许六月看宗余,那是越看越喜欢。   嗯……   就好像是自家的孩子被别人表扬了,她免不得有些得意。   咳咳。   孩子!   这个想法,可不能让宗余知道。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头野猪呢。”   许六月早就想进山打猎了。   打到什么东西,她不在乎。最主要的是,她想进山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药材?   独角山虽说也是一座海拔很高的大山。   对于别人来说,称之为深山也不为过。物资这一块嘛,也是极为丰富的。   可独角山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许六月每天在山里走动,都已经没有新鲜感了。   她想去冒冒险,看看在宗余心里的深山,究竟长什么样子?   “好,带你去。”   宗余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便投降了。   毕竟……他还欠她一头野猪嘛。说好的带她去打野猪,怎么能食言呢?   想到此,又深深看了胖虎和花花一眼。   这两个败家的玩意儿,可不都是怪它们?   当初若不是它们先自己一步将野猪给逮了,并且分食。他现在在小媳妇儿面前,哪里能这么气短?   “你去我屋里,挑个防身的东西。”   宗余收回目光,便朝许六月道:“还有工作室那头,你得安排好。咱们进一趟深山,至少得两三天的功夫才能回来。”   “行!”   许六月高兴着呢。   别管它几天了!只要能去深山里走上一趟,她就心情舒畅。   “工作室那头,无非就是做两顿饭罢了。这事儿交给两个老娘吧,她们能干好的。”   说罢,又道:“许家那头才被你教训完,估计也没胆儿再来了。就算不死心,也不可能在这几天出来作妖。”   言毕,兴高采烈就跑到了宗余的房间,开始挑挑拣拣。   别瞧着宗余住在山中的竹屋里。   可他和宗母的东西,都是很讲究的。   家中的家具也好,穿戴的东西也好,书也好,防身的武器也好,都不是普通之物。   早在许六月第一次进宗余的房间时,她就已经盯上了宗余的东西。特别是宗余屋子里的一把匕首,很是惹眼。   那把匕首不大,十分精致小巧,并且修长。   匕首的刀柄,并非铁打,也非金银所制,而是用桃木做的!   桃木刀柄被打磨得很光滑,上头还雕刻着‘仙鹤腾飞’的花样儿。   哦,对了。   就连匕首套,都是桃木做的。   一样的光滑,只是雕刻的花样儿,是祥云而已。   刀刃呢,十分锋利,而且被擦拭得很亮。   许六月才将匕首从桃木刀套里拔出,便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闪了一下,晃眼得很。   那刀刃不厚,还挺薄的。   但就光凭着它的锋利,就知道它的杀伤力不小。   许六月挺喜欢的,觉得也适合自己,于是便直接将它带走了。 第332章 :桃木匕首   宗余瞧着许六月只进屋了一会儿,便退了出来。   身上,也没带什么显眼的武器。   还以为是自己屋子里的东西,许六月看不上眼。   于是,笑了笑,道:“先将就着用,等以后有机会儿了,我再单独给你寻一把好的。”   别瞧着他家小媳妇儿一直都生活在万福村里,是个小村姑。可一旦出手,那狠辣的劲儿,根本就不亚于他。   在他看来,许六月确实该有一把专属的武器。   “不必了。”   许六月撑着手腕,直接就从走廊处跳了下来。   她拿出那把桃木匕首,像学生时代转笔一样,转着好玩:“我以后用它就是!”   说罢,看着宗余渐渐变得像迷雾一般的眸子,又添了句:“除非……你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宗母此时已经绣完了今日的针线活,正要出来走动走动。   才出房门,就听见了许六月的话。   于是,不免打趣儿:“有什么东西,是余儿舍不得给你的?你告诉娘,娘给你。”   “没事儿,娘。”   许六月笑着转过头去,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夫君明日要带我进深山打猎,让我去他屋里挑选武器,我看上了这把匕首!”   宗母顺着许六月的手望去,神色顿时有些微愣。霎那间,眸子就跟宗余一样,有了迷雾般的神情。   许六月又不是傻子。   瞧见宗余母子俩的反应都差不多,便知晓这把匕首是有故事儿的。   她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过……这匕首也太小了,应该不适合我!我再去挑选别的吧。”   说罢,便要将匕首送回去。   “喜欢就用着吧。”   宗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许六月的手,道:“这种匕首精致小巧,但十分锋利,最适合你。”   “对,是挺适合六月的,以后就由六月用着它吧。”   宗母此时也回过了神,笑道:“余儿屋子里的那些武器啊,都是男人用的。你一个小姑娘,哪里适合?   唯有这把匕首,本就是女子所用,最适合你不过。”   “女子所用?”   许六月眸子一转,看向了宗余。   眼神里的意味儿,似乎是在说:我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看得宗余的心有些发怵。   想也没多想,就连忙朝宗母道:“娘,您这话可得说清楚了。”   看着宗母还没反应过来,又道:“即便我屋子里出现了一把女子所用的匕首,那也是娘您放进去的,与儿子无关。”   满满的求生欲啊。   莫说是许六月了,就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宗母,都有些好笑。   “哈哈哈!”   她爽朗笑出了声儿,倒有了几番江湖中侠女的味道。   “没错!六月啊,这匕首是我的,跟余儿没什么关系的。”   说罢,宗母便开始解释,道:“你别瞧着这把匕首锋利,外头得桃木也保养得当,看起来像是个新物。可实际上啊,它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上百年?”   许六月抚摸着手中的匕首,仔细端详。   那匕首光滑,干净。你说它是新物,它确实也像。你说它有些年头,也说得过去。   总之,不是凡物就对了。   “是啊!上百年了。”   宗母叹了口气儿。   在说话间,眼睛里已经布上了一层涟漪:“这把匕首啊,以前是我外祖母随身带着的。后来我母亲出嫁,我外祖母就将它传给我母亲了。   等到我长大,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不管不顾,非要跟着心上人走的时候,我母亲又将它传给了我。说是桃木有灵性,能保我平安。”   “原来是这样!”   许六月点点头,慎重将桃木匕首递到了宗母面前:“娘,这匕首太贵重了。对于娘来说,它意义非凡,我还是挑别的武器吧!”   “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宗母笑着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许六月的脑袋,十分温柔道:“我这一生,只得了余儿这么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   你嫁给了余儿,便与我们是一家人了。对于我来说,你既是儿媳妇,也是闺女。所以这把匕首,本就该传给你的。   只是前些日子忙,你也不是个习武之人,所以一时之间啊,没能想起来。现如今你们要进深山打猎,身上自然不能少了护身的武器。这把匕首,恰巧有了它的用处。”   说罢,又看了一眼桃木匕首,道:“说什么意义重大?还不都是因为有了传承,所以才有的意义?若是一直留着不用,等着它生锈。届时,再大的意义,也是无用。”   “娘既给了你,你便收下吧。”   宗余稍稍用力,捏了捏许六月的手,示意许六月将匕首收下。   许六月感受到了宗余的暗示,知晓其中肯定还有故事儿。只是那故事儿,不适合再提起。   于是,连忙笑道:“谢谢娘!这把匕首,女儿一定好好收着!”   “好!好女儿!”   宗母见许六月以女儿自称,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为了避免宗母难过,伤神。   许六月适时收住了这个话题,道:“对了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呢。”   “何事儿?”   宗母见许六月神情认真,便挪了挪身旁的椅子,让许六月和宗余坐下。   好在今日的风不大,还有些太阳,坐在院子里暖洋洋的,也不觉得冷。   要不然啊,就凭着许六月那怕冷的德性,早就受不住了。   “是关于我和村子里里正认干亲的事儿!”   许六月一边给宗母倒茶,一边道:“里正伯伯不是想认我当义女吗?这事儿我们都答应了。不过宗余哥哥身为我的夫君,按道理来讲,也是里正伯伯的干女婿了。   所以我觉得……在认干亲的酒席上,夫君应该跟我一起,给里正伯伯敬茶的。当然了,这件事情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还得经过娘和夫君的同意才行。”   说罢,又道:“里正伯伯虽说有一个闺女,但那闺女自小就被人冠上了克星的骂名。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出嫁。   而我和夫君……都算是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人。所以我觉得,若能认一个义父的话,也算是好事儿。” 第333章 :在意的是意中人的感受   “万福村的里正,是个不错的人。”   宗母垂眸想了想,终是开口:“我虽常年不去村子里走动,但对于莫家的人,也算有几分的了解。   这个莫里正,在村子里已经当了半辈子的里正了,可谓是个公平公正的人。在村子里,他也算得上是有些威望的。一双儿女,人心也不坏。   我这头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看余儿的意思。”   宗母是个聪明人。   当许六月说出她和宗余都没有父亲的时候,宗母就已经知道,许六月的心思了。   正是因为没有父亲,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所以,许六月才会想拉上宗余一起,去认一个父亲回来。   哪怕是义父,也总好过没有。   人这一辈子,本来就短暂。数十年以后,都是捧黄土。该经历的,该感受的,还是莫要缺了少了为好。   所以,宗母对于敬茶一事儿,并没有意见。反而,还挺希望宗余能答应的。   只是孩子到底长大了。   她即便身为母亲,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代替儿子去做决定。   而许六月呢?   对于宗母对莫家的了解,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虽说宗母不问世事,深居简出,从不与村子里的人打交道。可是她和宗余在暗处,一定还有着不少的势力。   既然她们选择在这里久居,就一定会对附近的人和事儿,都做一个调查。莫家的当家人是村子里的里正,自然是免不得要被调查的。   至于宗余,他对‘父亲’这个词,素来敏感。   所以当许六月提起让他跟着一起敬茶,认义父时,他心里头是有些别扭的。   他厌恶他的父亲。   不,不止厌恶,他还憎恨。   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是不需要父亲这个人存在的。   可听了许六月后头的那番话后,便又觉得自己的别扭,是多余的。   特别是许六月的那一句‘我与夫君都没有父亲’,深深触动了宗余的心。   他不在意自己有没有父亲,也不在意父爱这种东西。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他在意许六月的感受和想法。   许六月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她的那个爹,就跟个废物一样。不仅不能保护妻女,还总是对妻女大打出手。   在宗余看来,许六月一定很想拥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吧?   可偏偏,许天宝不是个好东西。他宗余呢?也没有父亲,所以给不了她一个好公公。   现在既然她有心想认一门干亲,而那户人家又是不错的人家。那么,他支持就是了。   许六月是他媳妇儿,她的义父,自然也是他的义父。   “都听六月的。”   宗余没有多想,便顺着许六月的心意,道:“只要人不坏,我都没意见。”   “嗯……”   宗母听言,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吧!干亲是要认的,茶也是要敬的。但是你们夫妻俩身为晚辈,还得寻个机会儿进城一趟,给长辈备一份礼。”   自从宗余不再失忆的事情被拿到台面儿上来以后,宗母对宗余说话的语气,还有处事儿的态度,都变得认真严肃了一些。再没有最初的那般,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宗余了。   而宗余呢,也不再装模作样。母子二人,总算是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特别是昨夜……   昨天宗余回到家以后,母子二人便彻夜谈了一次心。   具体聊了什么,许六月不知。   但自从谈完了一次心以后,许六月能明显感觉到,宗母和宗余紧绷着的那根玄,已经渐渐轻松了一些。   如此,她也放心了不少。   ……   晚饭依旧是离不开鱼虾的。   许六月亲自下厨,做了一盆水煮鱼,还有一盘油焖大虾,外加一道蒜蓉炒白菜。   宗余吃得挺欢。   就是宗母和哑娘、许薇香三个人,有些郁闷。   这天天不是鱼呀,就是虾啊,吃得她们打嗝都是鱼虾味儿。   虽说许六月已经变着法子在烧这些鱼虾了,可吃得久了,免不得会腻。   哪怕……   这些菜真的做得很好吃,但她们的食欲还是寥寥。   宗余不明原因。   为了聊表自己的孝心,为了有一个当姐夫的样子。他竟还亲自剥了几个虾,分别放到了三个人碗中。   宗母和哑娘还好,毕竟是大人。   虽说有些腻,但还是谢过了宗余,缓慢吃了起来。   只有许薇香。   下意识打了一个饱嗝,十分嫌弃地看着碗里的虾。   许六月憋着笑,觉得自己有些坏坏的。但还是敲了敲许薇香的碗边,道:“你姐夫第一次给你剥虾吧?还不吃?”   许薇香白了许六月一眼,再看看宗余。   算了。   好女不跟傻子斗,我吃就是了!   委屈巴巴的,将大虾放入嘴里,如同嚼蜡。   晚饭过后,许六月交代了一下宗母和哑娘,让她们先去工作室看几天,早饭和午饭不能落下。   许薇香呢,也可以去工作室找灵儿玩耍。孩子还小,有个伴总是好的。   交代完家里头的事情,小两口便开始准备明日要进山的东西了。   现如今天气冷。   深山里的温度,比外头更低。   所以棉衣、棉裤、棉鞋这些东西,是要准备好的。   除此以外,还要准备一把长镰刀,好开路。火折子也得备着,有备无患。弓箭和箭羽,也不能少。干粮呢,则是哑娘给二人烙的大烧饼。   七零八碎的东西收拾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就在许六月打算先去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时,突然瞧见天空中散开了一种类似现代烟花一样的东西。   她知道,那是古代人放的信号。   于是,下意识朝宗余望去。   只见宗余浅浅看了那信号一眼,便继续埋头捆绑东西。   许六月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打了水去沐浴。再出来时,家中果然已经没了宗余的影子。   她也不去寻人。   只是披了一件厚氅子,在楼梯处坐着等他。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吧,宗余才不急不缓地回来。   瞧见许六月在等他时,眸子中闪过了一抹意外。   许六月只当自己看不见,问了句:“没出什么事儿吧?” 第334章 :他动心了   许六月这句话问得十分轻巧和自然。   就像一对老夫妻,在询问对方今日吃什么一样。   宗余笑了笑,也没想特地瞒她。   在他眼里,许六月是一个聪慧的姑娘。有些事情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到。   于是,一番回答,十分坦荡和淡然: “没事儿。上回你见过的老朋友来了,我去跟他说了两句话。”   上回见过的老朋友?   不就是那个武功高强,深夜来给宗余传消息的人吗?   那一次许六月夜里发现宗余不在,还以为宗余是去了茅厕呢。傻乎乎跑去茅厕找人,却发现宗余在跟一个男子交头接耳。   她偷偷躲在一旁,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那雪莲花又有消息了?   许六月如此想着,正要开口继续询问。   可就在触碰到宗余眼神的那一刹那,她脑子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好像……管得有点多了?   倒不是宗余的眼神冷漠,写满了拒绝和不满。   偏偏,是因为他眼中的坦荡和温柔,让许六月瞬间清醒。   问什么呢?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   就像她的身上,也有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宗余都能感受到,但他也没有过问。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包容啊。   “没事儿就好。”   许六月站起身,拍了拍衣裳:“锅里还有热水呢,赶紧洗洗早点歇吧。明日咱们要进深山,好几日都不能沐浴了。”   一番碎碎念,许六月终是回了屋。   而宗余,则看着许六月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就好。   轻飘飘的两句话,却有些意味深长。   我知晓你出去了。   我知道你的身上,还有我所不了解的事情。   我不隐瞒我知晓了你对我的隐瞒,但我不会过问你的秘密。   我只是会担心你,也会担心这个家。   当你告诉我‘没事儿’的时候,我便真的信任你,可以自己解决掉新发生的事情,新出现的麻烦。   说实话……   对于许六月的做法,宗余的心里是暖的,是感动的。   他不是个傻子啊,他什么都能感受得到。   他感受到了许六月的关心,也感受到了许六月给他留有的余地和空间。   这是捡了一个宝吗?   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怎么就能有如此智慧?   不逼问,不拆穿,这得是活得多透彻的人,才能有的温柔啊。   想到此,宗余的眸子慢慢变得坚定。脑海里,也浮现出了第一次与许六月相见时的场景。   传来异响的棺材里,那张小小的脸蛋,还有满眼的求生欲望。   头上沾着干枯的血。   破旧的衣裳,露出了部分皮肤上的伤痕和淤青。   面黄肌瘦,死里逃生,一看就是受了不少的苦,方经历了一场人生浩劫。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着弱小的村姑,眼睛里却充满了灵气儿和狡黠。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好对付的丫头,却能在得救以后,进退有度,礼仪得当地跟他和母亲道谢。   乖巧懂事儿的表现,再配上那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儿,着实让人心疼。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宗余越发觉得,许六月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明明是个小机灵,可却又受了许家十几年的压迫。最后一次,还险些丧命。年纪不大,但胆子却不小。行事儿沉稳,脑子又转得极快。   心境和心胸,都与寻常人不同。目光长远,懂得算计,却没有坏心。心地善良,也开始慢慢保护自己。出手狠辣,却分寸得宜。   在长辈面前孝顺乖巧,撒娇讨喜。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调皮至极。在晚辈面前,亲和也严肃,像极了一个大人。   她可以独立完成很多的事情,一言一行,都与她的年纪极其不符。但是,却又不影响她激起别人的心疼和保护欲望。   宗余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许六月的屋子,熄灭了灯。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许六月给‘拿’住了。   他动心了。   不知从何时起……宗余发现,自己对许六月的感觉渐渐变得特殊。甚至,可以说是产生了一种情愫。   对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他都想牢牢记在心里。心弦总是不打招呼地,就发颤跳动,跑出来作妖。   他对她渐渐有耐心,有包容心,并且在意她,惦念她,信任她。   是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他救下她,并送她回家时开始的吗?还是从她救下了他的母亲?又或者,是他抓她上山来做饭的那一刻?   是她不避嫌,第一次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只为利用轻功,早点上下山?是她不像个姑娘家,竟敢调侃于他,亲口问他喜不喜欢她?   是成亲的那天,彼此身着喜服,拜了天地?还是……当她发现了他有事情瞒着她时,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竟是说不清了。   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潜移默化的。   就像这大地入了秋一般。等你渐渐感觉到凉了,才后知后觉,发现季节已经更替。   纵使有那么一瞬间的醒悟,也只是幡然明白,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说……   之前在外头,每当开始惦记家里时,宗余都可以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惦记着家里头的长辈。毕竟身为儿女,担心长辈再正常不过。   对许六月越来越有耐心,整个人都开始柔和起来时,他也可以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许六月是他的妻子。他既娶了她,就得对她负责,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甚至,当他对她开始心跳加速而无法静心自控时,他还可以告诉自己,那是因为相处得久了,所以难免会产生幻觉。只要他离她远一些,冷静下来便好。   可事实证明……   他惦记家里时,脑海中浮现得最多的,是许六月的笑脸。他越发有耐心,因为她在他的心里,是一个值得的人。远离了她以后,他确实冷静了下来。但冷静过后的思念,却震耳欲聋…… 第335章 :可以交付灵魂的人   所以,哪里有那么多的借口啊?   在意便是在意,心动就是心动。   特别是当他明白,许六月可以理解他,可以知道他心中所想时,他便越发觉得,这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   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到一起,成为了一家人。   朝暮相处,抬眼相见。彼此从不多言,却能相互包容和理解。   看她笑,他便开心,并且想要她更开心。   看她皱眉,他就心慌,想要将那让她不快的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看她贪财,也不觉生厌,反而觉得可爱,想将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挣来给她。   看她出手狠辣,竟不觉得残忍,而是欣赏她的果断和魄力。   看她妙语连珠地骂人,更不觉得她是泼妇。相反,他还要在心里头夸赞她伶牙俐齿。   总之,喜欢上了一个人,便会觉得她哪哪都好。只是以前的宗余,隐藏得有些深,不敢太过于表现罢了。   深怕表现得多了,会吓到许六月。   这……大概就是母亲以前常说的,可以交付灵魂的人吧?   不仅仅是用一生陪着,更是将灵魂都愿意掏出来给予的人。   想到此,宗余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也包含了几分冰冷。   交付灵魂。   自己可以交付灵魂的人,就在眼前。可母亲呢?她当年交付了灵魂的人,现在或许正躺在别的女人怀里,听着别的孩子叫他父亲吧?   宗余深深呼吸,强压住了心里头的恨。   或许……   有些事情,是该告诉许六月的。哪怕不是全部,也不能事事都瞒着她。   他不说,她不问,这是一种信任。   可她不问,他却愿意告诉她,又是另外一种信任。   ……   许六月回屋后,并没有顺利入梦。   明明已经劳累了一天,也很困了。可她躺在床上,就是辗转难眠。   倒不是因为第二日要进深山打猎,所以心情激动。而是因为她方才下意识想要追问的举动,使得她十分烦躁。   即便在烦躁的心情下,很快就吹灭了灯。但她的心里头,却充满了懊恼。   怎么就会有那种下意识呢?凭什么就产生了那样的冲动呢?而且……还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早些时候不是想得很明白吗?   彼此都是有秘密的人,就像彼此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池。不要越过分界线,进入别人的城池,是一个成年人的基本素养啊。   但……   但是今夜,自己是怎么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之间,就不一样了。   她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呢?   渗透吗?   对!   是渗透!   不知不觉中,对方的事情,就好像已经渗透到了自己的生命里,和自己融为了一体。所以,她才会下意识想去追问宗余。   ( ⊙ o ⊙ )啊!   这不好!这不可以!这好像有点管得太多了!   许六月在床上挠头蹬脚,胡思乱想了大半宿,这才睡去。   次日一早,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自己的脸蛋像是被什么东西舔着一般,湿湿的,痒痒的。   有时候,还好像要窒息了。   努力挣扎着醒来,一个偌大的虎头就在自己眼前。吓得她心跳漏了一拍,险些从床上弹跳起来。   !!!   “胖虎!”   天知道,许六月有多压抑着自己的脾性,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音量,咬牙切齿喊了一句胖虎的名字。   而胖虎呢?   完全不自知!   瞧见许六月醒来,还撒娇似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嗷呜~”   “喵~”   花花也赶紧伸出了爪子,轻轻拍打着许六月的手臂,叫得娇娇嗲嗲:“喵~”   “时辰不早了。”   宗余早已穿戴整齐,就站在许六月的门口,提醒道:“你瞧瞧胖虎和花花,起得都比你早。”   言毕,顿了顿,又加了句:“你要是还赖床,我就只带胖虎和花花去了。”   “不要!”   许六月一个激灵,连忙侧身一跃,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是了!   今日要进深山的,她怎么给忘了?   “我马上就来!”   说罢,连忙将胖虎和花花轰了出去,急匆匆穿上了一套行动方便的衣裳。   梳头的时候,也不学着以前,再梳个什么髻了。直接就把头发往后头一绑,扎了一个高马尾。   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房间,跑到灶房那头去打水洗漱。   速度有多快呢?   这么说吧!   快到她把轻功都给逼出来了。   从房间到灶房的这一段距离,有那么几步路,许六月的双脚都是腾空的。   虽说飞得不高,但好歹也飞起来了不是?   宗母和宗余等人都看呆了,可偏偏,许六月本人完全不知道。   “倒是个有天赋的。”   宗母转头看了宗余一眼,淡笑道:“当初你学轻功时,是我亲自教你的。可学起来的速度,还没六月快呢。”   宗余听言,不免有些好笑。   他也不在意宗母的打趣儿,只道:“说明我这个师父当得好。”   “还是六月有天赋。”   纵使自己的儿子很优秀,可宗母这个当母亲的,可不会承认。   她直接将功劳都归于六月,也不顾及宗余的想法,便转头朝许六月喊道:“莫急!慢着些!他逗你呢。敢不带你去,娘就收拾他!”   宗母话音方落,许六月就已经将洗脸的手巾的给晾好了。   “可不敢让娘为我做主!娘在的时候,他兴许好好的呢。等进了深山,指不定怎么欺负我。”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又跑去找竹筐。   昨夜就收拾好的竹筐。   竹筐里暂时装了她和宗余的棉衣和棉裤,等到进了深山冷了,再穿上。棉鞋现在就已经穿好了,省得麻烦。   除了棉衣和棉裤外,还装了几个大烧饼。香喷喷的,就是凉了。等到要吃的时候再生火烤烤,也能果腹。   宗余那边,也同样有一个竹筐的。只是那个竹筐里,装着两壶水和箭羽,都是比较重的东西。   ???   竹筐呢?   许六月在灶房里转了两圈,又跑到堂屋里转了两圈。   最后,才在许薇香的小声提醒下,朝胖虎和花花望去。   呃……   竹筐居然在胖虎和花花的脖子上挂着呢? 第336章 :进深山寻宝   不用想了,这肯定是宗余干的。   可真有他的呀。   在竹筐的耳朵上绑了一条粗粗的麻绳。然后,直接将麻绳挂到了胖虎和花花的脖子上。   因着胖虎和花花都高大,也有力气。所以两个竹筐挂在它们身上,既不会拖地,也不会累着它们。   呵呵!   有些人啊,看着高冷高贵,像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可实际上,做出来的事情又沙雕又接地气。   “唔唔唔……”   哑娘见两个人要走,又急忙打起了手势,示意宗余和许六月等等。   就在许六月疑惑不已的时候,只见哑娘急忙掀开了大锅。大锅里,赫然躺着十几个新蒸熟的大包子。   “唔~唔唔!”   哑娘麻利地捡起几个大包子给包好,小心翼翼交到了宗余的手里。然后,才又唔唔呀呀地,在许六月面前一顿比划。   “娘,你放心吧,宗余哥哥会保护好我的。”   许六月知道,哑娘这是担心她呢。   哑娘和宗母不同。   宗母是鼓励孩子多经历,多长见识的。纵使担心,但也知道家中两个孩子的能力。而哑娘呢,总觉得许六月是个姑娘家,就该文文静静的才好。只要平安,别的都不求。   这一次许六月说要跟着宗余去深山打猎,哑娘心里头可慌张了。但孩子长大了,她又不能拦着。更何况,现在家中什么事情,都由许六月说了算,她也没法拦啊。   只能自己在心里头担心着,希望许六月和宗余都能平安回来。   “好了妹妹,你就放心吧。”   宗母瞧出了哑娘眼中的不舍,也上前劝道:“余儿从小就去深山打猎,对深山很是熟悉。更何况这一次,还带了胖虎和花花,出不了什么事儿。   你别瞧着胖虎和花花平日里在我们面前这般温顺!一旦遇到了危险,它们也是很凶猛的。”   哑娘听言,点了点,意思是她知道了。   许六月拍拍哑娘的手,道:“不过就三两日的功夫,很快就回来的。我和夫君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二老就照顾好自己,然后再照顾好工作室就成。”   言毕,又瞅了一眼许薇香:“你帮着点忙,不许淘气!”   “我才不淘气呢!”   许薇香有些不服气,道:“姐,我能拿《千字文》去工作室吗?上次我和灵儿玩耍的时候,灵儿说她不识字儿呢。”   “拿去吧。”   这些小小的事情,哪里值得纠结?   “没事儿的时候也教教灵儿,让她跟你一起识字儿。”   说罢,眼瞧着天色不早了,便也不啰嗦,催促着宗余赶紧出发。   宗余虽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但心里头却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还是成了家以后才有的。   以前这山里就他跟宗母两个人的时候,不管他去哪里,去几天,宗母都表现得十分放心。哪怕心里头多少也有担忧,却从来都是隐忍着的。   母子二人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有些客气。甚至,还可以说有些冰冷。   倒不是两个人不在意对方。   而是身上背负的仇恨太大,所以彼此对彼此,对自己,都很严苛。也根本没有功夫,去感受这人间的美好和温暖。   可自从成家了以后,这个家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饭菜香,有烟火气,有一家人才有的亲情和暖意。   每每他要出门,即便只是在独角山里转悠,打几只野鸡,哑娘这个岳母也会打着手语,叮嘱他注意安全。就连许薇香,也会让姐夫早点回家吃饭。   这种被人惦记,有人等候的感觉,对于宗余来说,实在珍贵。   ……   所谓深山,可不是单单指某一座山。   而是指那些远离人群和居所,危险而陡峭的山脉。   那些山距离村子里很远,附近无人居住,也几乎没有人会踏足。但也正因为如此,山里的物资丰富,什么东西都有可能碰到。   宗余带着许六月来到了独角山的山背,然后绕着附近的村庄,从这座山,走到另一座山。   胖虎在最前头开路。   它身材魁梧,但凡是有点什么野草杂枝的,都被它压得差不多了。   宗余走在胖虎后头,手里拿着一把长镰刀,将胖虎还没清干净的路,又清了一次。   许六月就跟在宗余后面。   所以,一路顺畅,倒没什么困难的。除了要爬爬坡,下下坡以外,别的都还好。   而花花呢,则包尾。若是后头有什么危险,它立即就能反应过来。   天气儿还不错。   因着出发的时辰有些晚,再加上二人一直在走山路,所以倒不觉得冷,反而隐隐有些出汗了。   宗余特地让胖虎将速度放慢了些,担心许六月体力跟不上。   许六月前世是经常出任务的,也没少去热带森林和无人区。所以对于进深山这样的事情,是一点儿惧意都没有。   相反,还十分兴奋!   她看出了宗余的心思,本想开口怼上几句。怕我体力跟不上?你莫不是小瞧我?我出入森林时,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只是……   奈何灵魂躁动不已,身体却十分诚实。   毕竟,这副身体才养了几个月啊!   终究还是虚。   在半飞半走了两个时辰后,许六月的体力还是到达了极限。   她撑着一根半道上捡的木棍,道: “前头寻一个平一点的地方,歇会儿吧!”   “好。”   宗余不累。   但他看着许六月额头有汗,早就想开口让她歇歇了。只是许六月的眼神太过倔强,所以他一直忍着。   瞧了瞧地形,发现二人已经跨越了好几座大山,就要下山走一段平路了。   于是,又问: “还能坚持吗?这座山的坡比较陡,倒没什么平的地方。顺着这山下到山脚,刚好有一块绿地。咱们在那里歇,顺道把岳母做的包子吃了。”   “行!”   许六月抹了把汗,看着四处杂草丛生的山,道:“我还能再走走!”   “我背你。”   宗余朝许六月伸出手,示意许六月上背。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不要你背!这山那么陡,一摔还得摔两个人。”   说罢,便将下巴一扬,撑着木棍自己往下走。 第337章 :谁不流哈喇子   宗余见此,十分顺手就抓住了许六月的手腕。   没再说要背她,但也没松手。就这么一前一后,半抓半拽带着许六月走。   说起来,这山也奇怪。   野草杂枝倒生得挺高,可树却蛮矮的。即便有些时候想用轻功飞上一飞,都极为不便。   只能走啊走,走啊走,就当锻炼身体,提升体力了。   下坡路,其实比上坡的路还要难行。   上坡只是累而已,下坡除了累,还得防止脚下打滑。   好在这座山不算特别高。   两人两兽走了一刻钟左右,总算是来到了宗余所说的大绿地。   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地上长满了矮矮的小野草和小野菜,光从视觉上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草地旁边还有一条小河。   小河的河水十分清澈,能清楚看到河底大大小小的石头。   再加上这草地够大,旁边即便都围绕着高山,但还是能晒到太阳。   许六月看到这片草地的第一眼,便开始可惜自己没狗。这地方若拿来遛狗,不知有多欢乐呢。紧接着,又开始可惜自己没有帐篷,没有地毯。要不然搭个帐篷,铺一块地毯什么的,还能当秋游了。   不过……   这种奇葩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特别是当她看到胖虎和花花相继跳到河水里嬉戏打闹的时候,心里头便再也不觉得可惜了。   她是没狗,可是她有两头憨憨兽啊。瞧这两个憨憨,都直接坐到河水里要洗澡了。一边喝水还一边打泡泡,跟个孩子似的。   “来,先喝口水。”   宗余将水壶打开,递到了许六月面前。许六月也不客气,接过水壶便畅饮起来。   咕噜咕噜的,一下就干掉了半壶的水。   再接过宗余拿出来的包子,咬上一口,唇齿留香。   依旧是皮薄肉馅,肥而不腻的娘亲包。除了已经冷掉以外,没别的毛病。   许六月吃两口包子,便喝一口水。一屁股坐到草地上,觉得自己的双腿总算得到了救赎。   哑娘做的包子很大,而且肉馅很多。许六月基本吃上一个,也就饱了。   秋日的太阳晒在身上,十分暖和。而秋日晌午的风,则很是温柔。   吃饱喝足的许六月蹬了蹬腿,往草地上一躺。被这太阳晒晒,再被这徐徐秋风吹着,竟开始犯困了。   宗余见许六月是真的累,也不催她。而是跟着许六月一起躺下,开始眯眼享受。   “嗯?”   许六月有些小迷糊,懒洋洋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娇嗔:“你怎么也躺下了?我还巴望着待会儿我起不来时,你能拉我一把呢。”   “我也累了。”   宗余闭着眼,回答得十分理所应当:“不如就在歇上一会儿。”   “还有多远才到?”   许六月撑着眼皮子,问。   古代的两个时辰,可是相当于现代的四个小时啊。   他们方才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山路,翻阅了七八座山都不止。   “不远了。”   宗余笑着应道:“接下来走的都是平路,所以脚程会快很多。约摸还有一个多时辰吧,咱们就能进到深山山脉。”   说罢,转头看了看许六月:“到时候,你想进哪座山,就进哪座山。”   一个多时辰。   也就是说,还要再走两个小时的路。而这两个小时,走的还都是平路。   由此可见,那深山山脉,是真的深,真的山啊!   “哪座山的宝贝多,我们就进哪座山!”   许六月眼睛虽闭着,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即便是在现代那样的环境,只要进了深山,也依旧有数不完的猎物和草药。更何况,在这完全没被污染的古代呢?   旁的就不说了,光是独角山里的物资,就已经很丰富了。更何况,这毫无人烟的地方?   “呵呵……好。”   宗余瞧着许六月的笑,也免不得跟着笑了起来:“睡吧,待会儿我叫你。”   许六月轻轻‘嗯’了一声儿,就再没动静了。   毕竟昨夜睡得晚,到底还是困乏的。   而宗余呢,盯着许六月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便朝河边望去。   河里的两个家伙玩得正开心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还给抓了几只鱼丢到岸上。   呵……   也好。   便让它们玩着吧!   如今不过是未时初,还早着呢。即便休息上半个时辰再赶路,也无妨。   按照他们今日的脚程,就算速度再慢,申时初也能到深山山脉了。   第一天进山,体力都耗费在路上。   再加上这是许六月第一次跟着宗余来打猎,所以宗余决定,待会儿到了深山山脉以后,就只在山脚处转转。   夜里就在山脚歇下。等到了明日,再正式上山。   ……   许六月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胖虎和花花都差不多将河里的鱼给嚯嚯完了。现在啊,正一虎一豹,面对面坐着,开始分享它们的午餐。   “睡得如何?”   也不知何时,宗余已经将随身带来的手帕湿了水。瞧见许六月自己醒来,便将湿手帕递过去,让许六月擦擦脸。   “极好!”   许六月重重点头,自然地接过手帕。根本就没来得及多想,那手帕是宗余自己用的。   “微风加暖阳,还有流水声和鸟叫声。这一觉睡得我,体力都恢复了大半。”   “嗯……”   宗余见许六月也不嫌弃自己的手帕,顿时觉得二人又亲密了一些。   听见许六月说睡得舒服。   便笑着指了指嘴角,应了句:“都看出来了,是睡得挺舒服的。”   许六月瞅着宗余的动作,下意识抹了抹嘴角。   呃……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野外睡个午觉,还把哈喇子给睡出来了。   “笑什么笑!”   许六月用力将哈喇子擦掉,奶凶奶凶地瞪了宗余一眼:“不就是流了点哈喇子嘛!谁睡觉不流哈喇子?我就不信你不流!”   说罢,抬脚就往河边走去。   笑什么嘛?我去把脸洗干净不就行了!   嗯……   许六月还没和宗余圆房呢,从未同床共枕过。她当然不知道,人家宗余是真的不流哈喇子。而且啊,从小到大都不流!   等到她知道这一事实时,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心里头虽为今日的话感到尴尬,但却死撑着不承认。   反正……   记不住了! 第338章 :发现水蕨   许六月走到胖虎和花花的身边,才发现这两个家伙抓了鱼。只是现在那些鱼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地上脏兮兮的,惨不忍睹。   偏巧,这两个憨憨兽在看到许六月时,还撒娇似的叫了两声,压根不知道许六月有多‘嫌弃’它们。   都是兽!   别的兽能镇压森林。   她的这两只……跑到河里抓鱼?而且还抓得挺开心?   什么鬼啊!   许六月白了两个家伙一眼,便走到了上游,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将脸又洗了一遍。   洗完脸后,突然间就发现不远处,似乎有好东西。   走近一瞧,乐了!   水边长着的那些绿色野草,不是水蕨吗?   水蕨在现代,并不是什么泛滥的东西,但也不稀有。它就喜欢阴凉潮湿的地方,不喜干旱。   在现代啊,即便是农村里的小河边,也能发现它的踪迹。只是数量不多,得凭运气。而深山呢,相较来说就多一些。但也是各自为营,这里一棵,那里一棵的。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河坝没少去,但水蕨却从未见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呢。   “怎么了?”   宗余已经将水壶的水喝完,正巧过来装水。   瞧见许六月盯着那水蕨出神,便问道:“瞧什么呢?”   “你看,这是水蕨!”   许六月回过神来,连忙拔了一棵水蕨出来:“我们的运气真好!还没到深山呢,就已经发现宝贝了。”   “水蕨?这是药?”   因着常年要给宗母配药,寻药。所以对于药材,宗余还是知道一些。   虽说不精,甚至算不上半斤八两。可两三分的懂,还是有的。   “你知道水蕨?”   许六月微愣。   看来这水蕨,在古代已经出现过了。   “听说过。”   宗余点点头,应道:“水蕨是常用的清肝胆湿热的草药之一。只是,这里怎么会有水蕨?咱们宁国的药材素来稀缺。”   “谁说稀缺了?”   许六月小心翼翼捧着那水蕨,道:“那是你平日根本就没将心思放在草药上。就咱们独角山里,我就寻了不少的草药呢。”   说罢,又道:“这水蕨确实是清肝胆湿热的草药,有消炎解毒,祛风消肿,止血生肌的功效。它全草都能入药,而且味甘,没那么苦,药效还跟别的药一样,更容易下咽。”   宗余听着许六月这话,微微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自家的小媳妇儿竟然还懂这个?   “来,咱们赶紧拔下来吧?等回去以后就拿到医馆里卖,能卖不少的银钱呢。”   “呵呵……”   宗余心中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解。   可如今一听到‘银钱’两个字儿,立即就想起了自家媳妇儿小财迷的样子。   心中好笑,便道:“莫急!先将它留在水里吧。这地方几乎没人会来,不会有人抢你的,咱们还得进山呢。”   “对哦!咱们还得进山呢!”   经过宗余这么已提醒,许六月也免不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那就先留着吧,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再来取它的狗命!”   ( ⊙ o ⊙ )!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之词?   一棵草药,也成了狗命?   “嗯。”   宗余憋笑憋得很辛苦,但还是得一本正经,顺着许六月的话,道:“先留它们一条狗命吧!现在即便拔了,咱们也不方便拿。”   ???   不方便拿?   那是你!   我可是有随身空间的人。   莫说是几棵草药了,就是来两头熊,我的随身空间也能装得下。   要不是因为被你发现了,我早就将这些水蕨都带走了。   许六月心里头嘀咕了几句,但明面上还是笑嘻嘻道:“走吧走吧,再晚了可就赶不到了。”   她还等着进山去寻宝呢!   水蕨都出来了,难道还怕深山里没有其他的宝贝吗?   两人两兽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虽说依旧是野草丛生,可路还算平。即便有什么上坡下坡的,也不似山上那么陡峭。而且能开的路比较大,至少能让许六月和宗余并排走着。   在大草地吃完了一顿鲜美的鱼肉后,胖虎和花花就有精神了。而且啊,越是接近深山山脉,这两个憨憨兽就越兴奋。   一路上,他们也曾遇到一些草药和小猎物。可因着有目的在身,倒也没有特地停下来猎守。只是胖虎和花花像玩闹似的,追着那些小猎物跑了一会儿。   然后,硬生生将东西都给吞了。   嘿。   这肚子的容量,可真大。难怪独角山的猎物,都被吃得差不多了。   就它们这种吃法,家底不雄厚的话,还真扛不住。   “让它们吃吧。”   宗余瞧着许六月那眼神,就知道许六月心里头在想什么。   笑了笑,道:“它们现在把肚子吃撑了,等到了山里,就不会和咱们抢猎物了。”   嗯……有道理!   许六月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吃吧吃吧!先用一些野鸡野兔野生鱼填饱你们的肚子。等我们发现什么大家伙儿时,你们帮忙逮住就行,可不能再吃了。   越往下走,气温就越低了。   一开始在外头的那些山里走动时,还能出一些汗。后来走平路的时候,汗就已经没了。再到了接近深山山脉时,反而还感觉到了几分凉意。   “到了。”   宗余指着前方,提醒到:“看到前头了没?一排排的山崖,连绵不绝。那里头的猎物,素来最多。”   许六月顺着宗余的手指望去。   只见不远处,果真如他所言。   一座座山排在一起,形成了一排的山脉。而第一排的山后头,又还有好几排的山。就这么看着,似乎永无止境,直到山雾给那些山披上了薄纱,如梦如幻。   每一座山都高高耸立,直插云霄,压根就看不到山顶。光在远处瞧着这架势,就知道这些山不简单。   继续往前走,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两人两兽就到了深山山脉的外围山脚。   “自己去玩吧。”   宗余朝着胖虎和花花吩咐了一声,便见胖虎和花花像撒了欢的孩子似的,先冲到山里去了。   而许六月呢?则被宗余拦下,道:“如今已是申时,咱们就在山脚下转转吧。” 第339章 :深山山脉   申时,对应现代的时间,不过是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   再看看天,约摸是申时初吧?如此,也就是下午三点了。   若是在家里,这个时辰倒还算是早的。可如今二人身处深山之中,确实是有些晚了。   因着这里的高山格外多,所以周围的光线并不充足。   四周都是暗沉沉的,而且格外潮湿。   哪怕二人还没进山,只是在山脚的平地里,也依旧感觉到了阵阵荒凉。   “去拾柴吧。”   宗余敲了敲许六月的脑袋,道:“咱们先把火生起来,将今夜过了再说。明日一大早,我就带你进山。”   “好。”   许六月乖巧点头,对宗余的话格外服从。   山里头什么东西都有,可不能大意了。   她跟着宗余进山,也不走远,就在山脚处。   瞧见地上有断掉的干柴,就直接捡了抱在怀里。   山里头冷,她和宗余只带了棉衣棉裤,却没有带被子毯子。   人入睡了以后,身体的体温是会下降的。为了不着凉,今夜的火把必须要一直烧着。当然了,为了安全起见,这火也是不能灭的。所以,柴火这东西,多多益善。   许六月是个姑娘家,捡的都是一些易燃的小柴。宗余的力气大些,则专注在大柴火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离得并不远。可这对于许六月来说,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儿。   在捡柴的过程中,但凡发现了什么可用的药材,她都偷偷挖了,丢到随身空间里。   深山里头没几个人来过,物资确实丰富。别瞧着现在还只是在山脚,可就一个捡柴的功夫,许六月已经收获了不少的好东西。   其中,还有一窝的野兔崽子呢。   这野兔崽子留在外头也麻烦,直接就丢到空间里,让初八去侍弄。省得宗余知道了以后,还得放竹筐里背着。一不小心啊,再给那两个憨憨兽给吃了,岂不是可怜?   两个人捡了好一会儿的柴,来回了两三趟,将大大小小的柴火都堆成了一个小山,这才作罢。   正巧这时,山里的天也渐渐暗下来了。   小两口便寻了一处比较宽敞,也最为平坦的地方歇下。   宗余去堆火堆生火时,许六月就赶紧将棉衣棉裤穿上。虽说臃肿了些,但身体立即就暖和了不少。   “胖虎和花花呢?怎么还不回来?”   瞧着宗余将火堆生起来了,许六月便去寻了个小树杈,将烧饼插在里头,稍微用火烤烤。又趁着宗余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个红薯,埋到火堆下头的土里。   这种火堆拷出来的红薯,最是好吃,许六月可忍不住。   “它们一个是老虎,一个是花豹,哪里用得着你去担心?”   宗余把水壶也拿了过来,直接就放在火堆旁边。   因为宁国的铁啊,铜啊之类的东西,都是有限制的。就像盐一样,不允许私自售卖,必须得走正规渠道。   农民家若是要买镰刀、锄头,甚至菜刀等物,都得先去官府报备,得到了允准以后,才能添置。   所以大家伙儿对铁制作的东西,都十分珍惜,且觉得宝贵。   人们外出时,大多数都是用水袋或者葫芦来装水。水袋是拿猪膀胱做的,外头再缝制一层牛皮,防止被扎破。葫芦呢,就直接用种出来的老葫芦。   可偏偏宗余不同。   且不说他屋子里有那么多的武器。   就光说说他今日拿出来的两个水壶,都是铁做的,就已经够让人震惊了。   现如今宗余将水壶放在火堆旁,无非就是想将水壶里的水温温,好喝上一口热的。   “你别看胖虎和花花平日里跟你撒娇时,就像个孩子。在我们面前,它们也调皮。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它们不仅能自保,还能保护你我。”   宗余接过许六月手中的烧饼,拿到自己手里继续烤着:“我平常没少带它们来山里,它们对这里都已经十分熟悉了。你且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给我们带食物回来的。”   “嗷呜~”   “喵呜~”   宗余的话音方落,身后便传来了两个憨憨兽飞奔的脚步声,还有那日常的小娇嗲。   许六月循声望去。   果然!   两个憨憨兽的嘴里,各自都吊着一个东西。   待跑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只野兔,还有一只野鸡。   两个憨憨兽都已经吃饱了,这两只小猎物,自然是给宗余和许六月带的。   它们讨赏似的把东西放在宗余和许六月面前,便开始将脑袋放在二人怀里蹭来蹭去。   等蹭得差不多了,才跑到一旁相互依偎着躺下。   想来,也是累了。   “想吃鸡肉还是兔肉?”   宗余挑了挑眉,询问许六月。   “鸡肉吧。”   兔肉比鸡肉值钱那么一丢丢!更何况,兔毛的用处也比鸡毛1的用处大多了。   吃鸡肉,把兔子留下,回去了好卖钱!   宗余手脚很快。   许六月的话音才落,他便拿起鸡肉去了一旁的潭水旁,开始处理起来。   这山脚处,是有一口潭水的。   潭水很深,深不见底。颜色幽蓝,甚至还有点发绿。远远瞧着,就觉得有些可怕。所以宗余不肯让许六月靠近,生怕许六月不小心,就失足落水了。   许六月也不逞强。   虽然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但有人为她鞍前马后时,她是傻子才会自己眼巴巴去干活吧?   野外吃东西很简单,可没有在家里那么精致。   一只鸡杀了,硬生生将毛拔下。用匕首开膛破肚,掏出了里头的内脏,便开始插到树杈里烤着。   没有油没有盐,更没有其余的香料。   烤出来后的鸡,那是原汁原味的。   好在这鸡是野鸡,不大,还属于幼崽子呢。所以肉质很好,吃在嘴里口感不错。至少,算不上难吃的。   许六月吃了一只鸡腿和一只鸡翅后,便再也吃不下了。剩下的那些肉,都是宗余一个人解决的。   水壶里的水已经温热了,喝在嘴里,暖在身上。   再加上火堆的火烧得极旺,许六月一边烤着火,一边往胖虎和花花的身上躺去。   野兽身上的体温传到许六月这头,暖洋洋的。即便温度再低,也不怕了。 第440章 :老一辈的故事   宗余吃完了烤鸡后,又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这才来到许六月身边躺下。   二人像是把胖虎和花花分了一样。   一个躲在胖虎的怀里,一个则拿花花的肚皮儿当枕头。   两个人的距离不近不远,但却让彼此都下意识开始心跳加速。   虽说两个人有着年龄差,许六月也还没及笄。但说起来,毕竟是夫妻。而且随着相处的日子越久,两个人对彼此的感觉,也就越往暧昧那一块发展了。   平日里在家呢,都是分房睡的,又有宗母和哑娘等人在,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如今就只有两个人待着,而且还靠得挺近。感觉上,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明日又是个大晴天。”   为了化解尴尬,许六月便指了指天,道:“你看,今晚的星星真多。”   “嗯。”   宗余应了一声,嗓子有些沙哑:“晴天好!进山里打猎,最怕遇到下雨天。”   “你累吗?”   许六月感觉两个人有点像在尬聊,便又换了话题:“今天晌午在河边,你没睡着吧?不如你先睡,我来守夜。等你睡醒了,我再睡。”   说着,便将自己的新匕首拿了出来,以防不时之需。   在山里头过夜,可是不能轻易睡觉的。   若是在山上,还可以寻一个大树,爬到树上稍微眯上一会儿。可现在她和宗余是在平地上。势必,就得留一个人来守夜。   “还不困。”   宗余心里头有事儿,自然是睡不着的。   他看着许六月正十分珍惜地抚摸着那把桃木匕首,心里头压了很久的话,终是说了出口:“那把匕首……确实有神明庇佑之意。母亲既将它给了你,你便好好用着,可护你周全。”   “这桃木匕首,可是有什么故事儿吗?”   许六月对桃木匕首的故事儿,还是很好奇的。   之前在家里,因着宗母的情绪不太对,她也没好多问。现如今就她和宗余二人了,也不知宗余会不会告诉她?   “是有故事儿。你若想听,我便告诉你。”   说罢,宗余又叹了口气,才道:“这故事儿啊,还得从我母亲的外祖父,外祖母那一辈说起。   我母亲,她是蛮夷人。在蛮夷,几乎每户人家,都会习武,而且武功都不差。我外祖家和我母亲的外祖家,都是世代的武林世家。只是两家在还没合成一家之前,属于各有千秋,并不独大。   当年,我母亲的外祖母和外祖父,只生得了我外祖母一个女儿。而我外祖父呢,也是家中独子。因着两家相识,所以外祖父和外祖母从小就在一起玩耍。长大后,不免就生了情愫。   外祖父在外祖母及笄没多久,就派人上门提亲了。说是世间的男女那么多,能彼此心意相通的,却是少数。外祖父想迎娶外祖母做妻,并且承诺一生只娶外祖母一个人。   那时候,外祖母的父亲,也就是我母亲的外祖父,我的老祖宗,十分欢喜。说是两家人都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能结为连理是一件好事儿。   可外祖母的母亲信奉占卜。早在她发现我外祖母对我外祖父动了心时,就已经占卜了一卦。卦中显示,我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命数,并不契合。   若强行结合的话,我外祖父的命数,便会冲撞到我外祖母,使得我外祖母不得善终。做母亲的,都会为子女着想。正是因为这一卦,我外祖母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这一门亲事儿。   我外祖母是个烈性的,非我外祖父不嫁。她母亲不同意,她便寻短见,打算了此一生。一次,两次,三次。许是命不该绝,我外祖母每一次寻短见,都能被救下。   只是闹的次数多了,外祖母的父母也心疼。于是,实在无法,只能同意外祖母出嫁。只是在出嫁时,外祖母的母亲,特地去求来了一把桃木匕首。   说是桃木能辟邪,匕首能免灾。她让外祖母时刻将桃木匕首带在身上,不可转赠旁人,也不可弄丢。否则,将会有祸事儿上身。   我外祖母最清楚她自己的母亲。对于占卜出来的那一卦,心里头也是明白的。于是从出嫁的那日起,她便一直将桃木匕首带着,从不离身。”   宗余说到这,仰头喝了一口水:“外祖母嫁给外祖父后,日子过得很美满。他们夫妻很是相爱,短短三年,就生下了三儿一女。三个儿子是哥哥,最小的女儿,则是我母亲。   而随着两家人的联姻,两大家族在蛮夷那头的江湖地位,也越来越稳。数十年后,我外祖父这边的家族,竟成了蛮夷的武学大家。我的外祖父,也成为了蛮夷江湖中的武林盟主。   他们的孩子,都十分有天赋。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小小年纪,便在武学上拥有了极大的造诣。或许是因为接连生了三个儿子的原故,所以母亲在外祖家,格外受宠。   不仅仅是她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疼爱她。就连上头的三个哥哥,都将她当成宝贝一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摔了。呵呵……”   宗余笑了一声儿,神情中颇为无奈:“也许是因为从小被疼爱过盛,性子洒脱肆意。也许是因为母亲的骨子里,遗传了外祖母的固执。又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恰巧出现在母亲情窦初开的年纪。   所以,当母亲救下他,并且爱上了他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从未离开过蛮夷之地的母亲,竟然愿意为了那个男人,远离自己的亲人和家乡。   即便外祖父和外祖母千般不舍,万般哀求,她也没有回头。即便三个舅舅,联合将她关在屋子里,禁了她的足,她也不曾妥协。”   宗余渐渐收回了看向天空的目光,朝许六月望去:“你我相识已有一阵了。按道理说,夫妻之间本不该有所隐瞒的。   你是我的妻子,和我们是一家人。我和母亲身上的事情,理应让你知道。可这么久以来,我从未与你说过那个男人,你可怪我?” 第441章 :不曾谋面的父亲   那个男人……   除了宗余的父亲,还能有谁?许六月不至于那么蠢笨,连这点猜测都没有。   于是,笑了笑,道“这与你何干?我也从未问过你。”   许六月转头去看宗余时,竟发现宗余的眼里,有闪亮的泪光。   心下有些触动,又道:“就像我身上,也有一些你无法理解的疑点。可我从来,也没告诉过你一样。”   宗余见许六月看了过来,缓缓将头扭开,生怕许六月看到他软弱的地方。   “那个男人不是蛮夷人,而是宁国京都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早在昨夜,宗余便决定,要将家里头的事情跟许六月说清楚。   一来,是因为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想要跟许六月成为亲密无间,毫无秘密的人。二来,以后会发生什么未知的事情,他也说不清。让许六月知晓也好,至少他不在的时候,她能有所防备。   “那年,他因公事儿前往蛮夷,不慎受困。是母亲救了他,让他1得以活命。可谁知,这一救,竟救出了感情。他要母亲跟他走,母亲便真的应了。   因着母亲的坚持,外祖父和外祖母实在不忍,只能点头答应。毕竟当年,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婚事儿,也是受到过老祖宗的阻挠。可正因为他们坚持了下来,才有了如此幸福美满的一家。   外祖父和外祖母看着母亲那倔强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于是,便抱着侥幸和期盼的心思,希望母亲能过得幸福。哪怕心中再多的不舍,也没再拦着。只是提了一个条件,要让那个男人,明媒正娶!   那个男人答应了。却因宁国京都与蛮夷实在相距甚远,所以便直接就在蛮夷当地寻了媒婆,置办了聘礼。以蛮夷的风俗,迎娶了母亲。   母亲在和他成亲后没多久,便随着他一起回了京都。而外祖母因为担心母亲,便将自己从来不曾离身的桃木匕首,交到了母亲的手里。希望母亲能在离开家以后,也可以平平安安。”   宗余话说到此,突然就停住了。   许六月就着火光朝宗余望去,却见宗余的眼水,缓缓流到了耳朵根。   她距离宗余不远,下意识想伸手去帮他擦泪。可手才刚刚抬起,却又悄悄放下。   他是个男人,倔强而要面子。   他说什么,她听着就好,也算是保留了他的脸面和尊严。   如此想着,许六月只当自己不曾察觉到宗余的不对劲儿,沙哑着声音问道:“后来呢?”   “后来?呵……后来的故事儿,可就精彩了!”   宗余说着,便起身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确保火堆的火烧得够旺,才又道:“母亲满心欢喜地,跟随他回京都。本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像外祖父和外祖母那样,过上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日子。   谁知,那个男人的族人,根本就不接受母亲。甚至,就连他的国家,也觉得母亲不配做他的正妻。   哪怕母亲已经与他成亲,行了夫妻之礼,甚至腹中已经怀了骨肉。可他的国家和族人,还是要另外给他安排一门亲事儿!   据说……他也曾反抗过的。可最后争取来的结果,不过是让母亲为妾罢了。”   “母亲从小娇生惯养,又被家人宠爱着长大,如何能做妾?”   许六月下意识问了一句。   因为在她的眼里,如宗母这样貌美的人物,还有着如此好的家世,不知是多少男儿郎的梦中人。又怎么可以,远离家人和家乡,去做一个妾呢?   “是啊,母亲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怎么能做妾呢?可偏偏为了那个男人,她同意让步。呵……”   宗余冷笑了声,笑容极其苦涩:“但……让步了又如何?那些富家子弟,规矩甚多。尚未迎娶正妻就先有了小妾,已经足以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更何况,母亲的肚子里还怀了我。   旁人都说,母凭子贵。一个女人在夫家有没有地位,能不能站稳脚跟,都得看她的肚子争气不争气。母亲单纯,以为那个男人的家族也一样。   她天真地跑去跟那个男人说,说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据说,那个男人当时很高兴。很快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中族人。呵……他的那些族人,都是伪君子!   听说母亲怀了身孕后,皆表现得十分高兴。甚至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再也没有提过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婚事儿。母亲还以为,她和那个男人之间峰回路转了。   却不曾想,所有的一切,不过那家人的阴谋!他们表面上对母亲很好,可暗地里,却把母亲的安胎药,换成了落胎药。好在母亲从小就任性惯了,不喜吃药。   即便是安胎药,她也偷偷倒了。在母亲看来,她从小习武,身体强健着呢,根本就不需要喝什么安胎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逃过一劫。   而那家人呢?瞧见那安胎药一日日往母亲房里送,却不见母亲落胎。于是,终是忍不住,端了一碗落胎药上门,要逼母亲喝下。”   宗余深吸了口气儿,仿若劫后余生:“母亲也就是那时候才明白,那家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接纳她的。不管她是妻,还是妾,都入不得那些权贵的眼。   更明白,那个男人的家族,跟她的家族不同。她的家族上上下下都是和爱,那个男人的家族,却充满了算计和杀机。她心思单纯,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于是,她拼尽了全力,挣脱众人的束缚,从那个男人的家里逃了出来。可那家人呢?穷追不舍,一定要将母亲的胎儿打落!母亲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只能一路躲躲藏藏,想要赶紧回到蛮夷。只有回到蛮夷,才会有人保护她。   奈何,她不识路。从宁国京都到蛮夷,路途遥远。她一边要躲藏,一边又因为怀了我,身子十分不便。光是回蛮夷的路,她就走错了三次。”   宗余说到此,再度转头看向了许六月:“等到她好不容易寻了正确的路,回到蛮夷。却发现……呵呵……却发现,她的家没了!” 第342章 :因为挡了别人的路   她的家没了。   最后这短短的几个字儿,宗余说得很轻,很轻。   但许六月在一旁,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家没了,意味着什么?   在现代,这三个字儿,或许意味着一个家的破碎,意味着这个家不完整。可在古代,却意味着灭门惨案。   就在许六月想要开口安慰宗余时,又听宗余道: “不仅仅是母亲的家,就连外祖母的家,也一道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两大蛮夷的家族啊!全家上下,老也好,少也罢。即便是在府中伺候的奴仆,加起来少说三百来号的人,竟没几个人能逃出生天。”   说罢,宗余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问:“你能想象吗?当一个刚刚及笄不久,年仅十几岁的姑娘,在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时,是何等的喜悦?何等的期盼?   当她不远千里,跟随夫君来到夫家,却遭遇到排挤和迫害时,又是何等的无助和失望?当她带着腹中的胎儿,满身委屈想要回家跟父母兄长撒娇时,却只能看到一地的灰烬。那时候,失去了爱人和亲人的她,又是何等的痛苦?”   宗余说到此,瞧见许六月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于是笑了笑,鼓起勇气握住了许六月的手,道:“母亲从未想过,离开蛮夷的那天,便是她和亲人的最后一别。甚至没想过,她会连自家亲人的尸首,都见不上一面。   她在蛮夷失魂落魄了好些天,四处打听家中发生的事儿。直到有一天,她在长街上看到了那个男人府上的人。这才明白,三百来号人的性命,皆丢于她爱错了一个男人。   在最痛苦最怨恨的时候,母亲甚至想过让我胎死腹中。可她看着高高耸起的肚皮儿,到底还是下不了手。我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   她在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为了能将我顺利生下,也为了躲避那个男人的族人。母亲顺着原路,离开了蛮夷。最后,在独角山落脚。”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母亲的家人?”   许六月没挣脱宗余的手,而是反手扣住了他的手指,道:“就算他们再不喜欢母亲,不想让母亲生下他们家的孩子。也不该穷追不舍,夺掉两大家族那么多人的性命。”   对于古代人嫡庶之分的固执,许六月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越是显赫的家族,越看重脸面,越在意名声儿。   他们才不会像古言小说写的那样,小妾能骑到正妻头上,庶女能上天。即便历史中,真的也有宠妾灭妻的故事儿,但那也是极少数的。甚至可以说,是个别的。   事实上,小妾和庶出子女的地位,其实跟奴仆差不多。若是不得宠,甚至还连奴仆都不如。   由此可见……   在古代,妾室不过是一个玩物儿。而庶出子女,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所以啊,但凡是名声在外的家族。只要男人还没迎娶正妻之前,是不允许先有妾室的。即便暗地里有了女人,那也只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连纳妾这样的事情,都得等到有了正妻以后才能办,更何况是孩子?倘若一个男人连正妻都没娶,就率先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么这个家族,一定会被贻笑大方。   这世上,多的是道貌岸然的人。   那些看似光明磊落,有着极好名声的百年世家,暗地里多的是不可告人腌臜事儿。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匡护正义。但实际上,谁又能知道,他们的手中沾染过多少的鲜血?   当宗余将宗母的故事儿说出来时,许六月就已经明白了宗母的无奈和痛。虽说宗余至今都没跟她讲,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来头。可光凭着他口中的‘显赫’二字儿,许六月便也知道,宗母所经历的一切,是个必然。   虽说当年,宗母已经跟宗余的父亲拜过堂成过亲。但那一次拜堂成亲,是在蛮夷。依照的是蛮夷的风俗,拜的是宗母的父母。跟宗余父亲的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回到了京都后,宗余父亲的族人们不认,宗母也没得法子。若是那个男人有担当,死活都要护着宗母,敢于跟族人对抗,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偏偏……   从宗余的口中,关于那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许六月听不出多少来。这也就造成了,宗母和宗余母子二人的悲剧。   可许六月不明白。   京都离蛮夷那么远!   既然宗母都已经逃走,离开了京都。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宗母呢?   哪怕京都那头,不承认宗母和宗余父亲的那桩亲事儿,直接否定了他们拜堂成亲的事实。那么,宗母和宗余的父亲,充其量也就是爱上了彼此,私定了终身,外加多了个孩子而已。   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何苦追那么远,要将人家两大家族的人,全部杀害?   “想不明白吗?呵……”   宗余看着许六月的眼珠子在缓缓转动,便苦笑道:“以前我也想不明白。直到渐渐长大,得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份。这才知道,他们如此作孽,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存在,挡住了他们家荣华富贵的路!   而他们抓不到母亲,便杀掉了母亲的母族和外祖家。以此,来威胁母亲,想告诉母亲。若想自己和孩子好好活着,那就再也不要出现!”   说罢,宗余又冷笑了声儿,道:“你知道另外一个女人是谁吗?那家人以及宁国,都要那个男人娶的女人,可是宁国的公主啊。”   公主!   宁国的公主!   那便解释得通了。   如若不然,许六月还总觉得不至于呢。   倘若那一家人还有宁国,都要宗余的父亲迎娶一个公主的话。那么这一桩婚事儿,即便不是皇帝的赐婚,那也是皇帝的意思。   这整个宁国都是皇帝说了算!   再显赫的家族,也不敢和皇帝作对啊。   换句话来说。   皇帝想要你家儿子迎娶皇室的公主,你能拒绝吗? 第343章 :未经他人苦难,莫劝他人心善   一旦拒绝了,那就是拂了皇家的脸面儿!   相反,一旦你接受了。从此,你的家族不仅成为了皇亲国戚,还有了更大的倚仗。   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都能得到飞速的提升。   但凡是个为了家族考虑的人,都不会拒绝这桩好事儿。   而宗母呢?   不过是蛮夷之处出去的女子。   哪怕她的父亲是蛮夷那头的武林盟主。但宁国,如何会将蛮夷这样的地方,放在眼里?   所以对于那家人来说,宗母不过就是个没有地位,没有权势,上不得台面的蝼蚁罢了。   不牺牲她,又能牺牲谁?   至于宗母身后的那两大家族。   一家,是宗母的母族。一家,是宗母的外祖。说是两家人,其实不过是一家人罢了。   虽说宁国不将蛮夷放在眼里,可宗母的身后,到底也是一群武艺高强之徒。哪怕不是那家人的对手,却也难免以后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这种风波,是那家人不愿看到的。   所以……   在麻烦还没开始之前,便将它解决掉,是所有目光长远之人,都必须考虑到的地方。只是那家人解决麻烦的方式,实在太过狠辣!   “母亲在经历那些事情时,我尚未出生。所以,即便再愤怒,我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宗余握紧了许六月的手,道:“但好在,她从不瞒我。哪怕在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也依旧不会为自己的眼泪寻借口。等到我长大了,就更不会做那些无谓的事儿。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和母亲的身上,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母亲的眼泪,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委屈。她的每一滴泪珠,都包含了三百多个人的血。   这么多年来,我和母亲一直在为报仇的事情做准备。只是那家人,从来都不简单。在这世上还没有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如日中天了。现在呢,权势与地位,比起以前更甚。   我和母亲虽准备了多年,手底下也养着不少蛮夷的死士。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依旧不是对方的对手。”   说罢,宗余又道:“昨夜,下头的人来报。说是京都那头,有了新消息。那个男人和公主所生的女儿,前些日子离家出走了。那家人和皇室,现在都在找那个丫头。   六月,我不瞒你,我也想找她。我想通过她,去对付那家丧尽天良的人。只可惜,那家人将那个丫头保护得极好。我至今,也没有得到那个丫头的画像。   不过我已经吩咐了下头的人,尽可能去找。一旦找到了,我和母亲的报仇行动就会提前。我们会小心隐藏行踪,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只怕多少都会有些危险。   我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你,是希望你能有所准备。而不是等到敌人都打到了家门口,你却还是什么都不知晓,连自保都不会。”   言毕,又加重握了握许六月的手:“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和岳母,还有香儿的安全。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报仇,那么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我明白,你放心吧。”   许六月前世,也是活在刀口和枪口下的人。   她见过很多即将死亡的人的状态,也死里逃生过许多次。她能切身体会到,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和无奈。也能明白,宗母和宗余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莫说她是宗余的妻子。   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在面对宗余的这件事儿上,她都只有支持的份。   她不能劝宗母和宗余,一笑泯恩仇。因为那是真正的,不共戴天之仇。没有经历过别人的苦难,就劝别人放下的人,她素来最瞧不起。自然,也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当然。   如若有一天,宗母和宗余自己选择了原谅对方,那么她也会站在宗母和宗余的这一边。   只是在那之前。   误会也好,事实也罢。只要宗母和宗余要杀人,她就是在旁边递刀子也没问题。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在初来此地时,他们母子是她的救命恩人。   “等有空了,你再教我一些别的功夫吧?”   许六月想了想,也学着宗余的样子,用力捏了捏对方的手:“我想练练内力……你觉得如何?即便不能帮你和母亲手刃仇人,也当能自保和逃生。”   她的格斗术十分精湛!   在现代,几乎没人是她的对手。   来到了这里以后,因为有着格斗术,所以她也没受谁的欺负。   只是原主的身体太弱,力量不够。纵使她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也还是达不到前世的状态。   而这里的人,实在是变态。   一个个不是会轻功,就是有内力。离着百来米,也能来个隔山打虎。她的格斗术,只适合近身攻击。远的那些敌人,是碰也碰不到的。   所以……在练了轻功后,她还想再修炼内力。   虽说她有随身空间能随时躲避,但也总不能一遇到事情,就开始当缩头乌龟吧?本来就是一个好打斗,取胜心强的人,又怎么可能一直躲躲躲呢?   “等你把身子再养养。”   宗余看着许六月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儿,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轻功对身体的要求不高,你倒是可以先练着。但内力那东西,若身体承受不住的话,容易反噬。”   说罢,宗余又安慰道:“你不必过分母亲和我,我只是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罢了。事实上,那些人不简单,咱们家也不好对付。   阿锦你是见过的。之前为了能让你和岳母几个人顺利脱离许家,她化名金莹儿,曾去过你家。阿锦是母亲的人,不仅武功不错,就连媚术也修炼得极好。   阿锦的手底下,还管着一群的姑娘。人不多,也就六十来号人吧。但每一个人,都是有功夫底子,有媚术在身的。那些人现在虽说被母亲安排在各处打探消息,可到了必要时,也能抽出来一用。”   言毕,又道:“我这边,人手也不少。佣兵团,已经成立了两个。这几年来,佣兵团接了不少的任务,名气儿已经打响了。” 第344章 :你有没有钱   江湖上,多的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儿。   譬如买个凶,譬如劫个镖,又譬如盗个宝。   有需求,就有市场。   佣兵团可以接受的任务,数不胜数。   在许六月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无论是圈养死士,还是成立一个江湖门派,都太过高调。因为这两种选择,入门的门槛实在太高。   唯有成立佣兵团,是最简单,也是最不容易引起旁人注意的。   只要是有点功夫在身的人,再寻上三五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便足矣。   几个人一道前往任务阁,将佣兵团的名字取好,再一一签了字儿,这佣兵团就算成立了。佣兵团成立以后,立即就能在任务阁里接任务。   当然了,佣兵团在最初成立的时候,名气儿不大,名声儿不响,一般很难接到一些高难度、高佣金的任务。只有从最初级的任务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   直到佣兵团在江湖上建立了威信,打响了名气儿,这才算真正站住了脚。   所以,宗余选择建立佣兵团,并且花上几年的时间,让佣兵团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一来,他可以韬光养晦,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将自己藏在暗处。二来,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扎眼,惹人注意。三来嘛,还可以拿佣兵团来当一个幌子。   即便哪一天,他让自己的佣兵团去刺杀了仇人的事儿,让对方知晓了。也可以利用佣兵团的身份,来混淆视听。让仇人误以为,前来杀害自己的佣兵团,不过只是一把刀子。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藏在暗处呢。就算对方要查,也得花费上一些功夫和精力。   而建立两个佣兵团,就更是目光长远,有备无患了。   放眼望去,这整个天下那么多的佣兵团,都是以强大一个佣兵团为目的,不断用汗水和血泪往前冲的。   他们集中了所有的精力,汇成了一把剑,只望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威震四方。   却从未见过有谁,会将一把剑的力量,分散成一枚枚的银针,往江湖上撒。   宗余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留一个后手。若可以的话,他兴许还会建立第三个、第四个,甚至第五个佣兵团。   这相对于直接圈养死士,一鸣惊人来说,实在是太聪明的一个做法。   “那两个佣兵团里,除了我多年来买回的人外,也不乏一些看重佣兵团名气,而中途加入的人。虽说佣兵团挑选团员时,条件比较严苛。但相较于外头的佣兵团来说,却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所以基本上,不管佣兵团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惹人怀疑。而那些中途加入的团员,若非能力和人品都格外出众,并且能获得我们信任的,也绝不会有机会儿见到我们。   哪怕某一天为我们所用,真的提起了长剑,去给我们报了仇。那也是出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任务罢了。”   宗余放软了语气,安抚着许六月:“报仇的事情,我和母亲已经筹划了十几年。你且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即便我真的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也只是多年来的一个习惯。你莫怕,我会保护好你。”   ——你莫怕,我会保护好你。   短短的一句话说出口时,宗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   对于他而言,这是责任,也是承诺。   甚至,还能算得上是他们夫妻俩的小情话。   可许六月呢?   一边听着宗余的话,一边飞快转动着脑袋。   嗯?   佣兵团。   两个!   宗余的手底下,有两个佣兵团。   这两个佣兵团,就算是潜伏在暗地里随时等候着他差遣,也免不得要出去接任务。而且,这些任务一定都是顺利完成的。要不然,他们的名气儿如何能打响?   这接任务嘛,就一定得有佣金吧?那佣金,应该还不低!   “宗余!”   许六月眸子微闪,一边甩开宗余的手,一边‘轱辘’爬了起来。   用一双极其无辜,而又十分期盼的眼睛,盯着宗余,问:“你手里有没有银钱?”   她知晓现在问这个问题不好。   但……她很缺银钱啊!   宗余的情绪,都还没从宗母的过往,还有自己的身世中走出来呢。许六月突然来了一句八百里远的题外话,一下就将宗余给问懵了。   待他反应过来时,不免失笑。   呵呵……   他家的小媳妇儿,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财迷啊。   家里头拥有两个佣兵团的事情才告诉她多久?她那小脑袋瓜,立即就能联想到佣金上了。   “有。”   宗余笑了一会儿,终是轻声道:“两个佣兵团这几年来,都在不间断地接任务。赚取的佣金除了供养佣兵团外,还有不少富余。”   说罢,怕许六月误会儿,又道:“之前让你管家时没将那些银钱交给你,是因为你并不知晓家中的具体情况。一时给你太多银钱,怕你会被吓到。”   “有……很多?”   许六月一听到‘太多’两个字儿,高兴得声音都颤抖了。   呃……   老天爷,请相信她,她已经有所控制了。   可是对于银钱这种让人爱不释手的东西,她是真的没法抵抗啊。   “不多。”   宗余因为提起往事儿所引起的阴霾,渐渐被许六月那小馋猫的模样儿给驱散了。   他起身往火堆里添了两块大块的柴火,便道:“但够你数一阵了。”   “给我!”   许六月是太兴奋了,所以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   直接就朝宗余要银钱:“等我们回家以后,你就把银钱都给我,我有的是法子让那些银钱再生钱。”   说完了这话,许六月才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呃……   她这么理所应当的,真的好吗?整得好像她是一个管家婆似的。   想了想,又道:“那个……也不用全部给我,毕竟佣兵团那么多人,也需要银钱嘛。你就给我……给我几千两吧!几千两你总是有的吧?我拿几千两就好。”   “都给你。”   宗余也没多想,只是无奈摇头,嘴角却一直都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第345章 :完全信任我   不过是两个佣兵团的佣金罢了,就值得这丫头这般高兴?   若是让她知道,他手底下还有产业,岂不是得飞上到天上去?   嗯,是了。   光是今天早晨要出门打猎时,就已经激动得连轻功都能用上了。若是让她知晓,家中的银钱还不少,岂不是直接就能飞着回家?   到时,也就不必让他带着她飞了。   呵呵……这不好,暂且再瞒几日吧!   许六月不知道宗余心里头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家里头究竟有多少银钱。   只听着宗余说‘都给你’,就已经心花怒放,感觉自己要变成古代小富婆了。   “都给我?那就是说……不止给我几千两咯?”   她挑着眉,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   明明对宗余的话很受用,但还是要‘端着’,昧良心道:“哎哟,这位大爷~您瞧瞧您,也太客气儿了!我只是想要几千两银子干件正事儿而已,您就要给我您全部的家当,这可怎么好意思呀?   不过大爷既然有心要给,那小的就收下了。毕竟呀,这怎么说都是大爷的一番心意不是?”   说罢,狗腿子似的上前,帮忙拢了拢火堆:“大爷您歇着,这点粗活让小的来干!大爷可是个贵人,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言毕,便又丢了一块柴火到火堆里。   原本就烧得起劲儿的火,现如今烧得更旺了。   宗余一时间有些头疼。   看着许六月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儿,是又无奈又好笑。   大爷?   他什么时候,成为一个大爷了?   这小丫头,当真是个财迷!为了一点银钱,那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啊。   就瞧瞧她现在这副‘讨喜’的样子吧?以前正儿八经的时候,何曾有过?   “你为什么不问我,要银子做什么?”   许六月本来就是逗宗余的。   她就是喜欢看着宗余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想起尚未说完的正事儿,又立即收回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儿。   可谁知,宗余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神一晃。   只见宗余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月光般温柔的双眼,在火光的照射下,更显柔和。   “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丈夫将银钱交给妻子,还需要问原由吗?”   说罢,又道:“家中的一切都是你的,银钱自然也是。”   许六月是个女人啊。   虽说穿到了这里以后,占有了原主身体的她,今年不过才十二岁。莫说没及笄了,就连葵水都没来。   可她的灵魂呢?早就成熟得要自己从树上掉落下来了。   试问一下。   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男人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夫人。我给你银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用问及原由。   ——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开口跟我说数量。因为所有的银钱都是你的,都归你管。   天!   即便许六月不是个恋爱脑。   可光是听着这些话,就已经很舒心了好吗?更何况,说这些话的人,还长得如此妖孽!   “你这次外出去寻母亲,可是因为遇到了阿锦才回来的?”   许六月这个老少女的心啊,此时正砰砰直跳。   说她庸俗也好,说她颜狗也罢。   反正在颜值和金钱面前,她可以容许自己稍稍没有头脑。   “对。”   宗余见许六月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儿,便点了点头:“阿锦给咱们在京都的人送去了书信,又亲自前往京都,说是母亲已经跟你回家了。”   说罢,又看了许六月一眼,道:“你和母亲说,你有法子救她,母亲信了。”   “什么叫母亲信了,她不该信吗?”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   这孩子。   有时候觉得他挺会说话的。   有时候,又跟个二傻子一样。   “早在你出去寻母亲的时候,我也告诉过你,我有法子可以救母亲的。怎么?你不信?”   “我……”   我该信你的。   可是六月,母亲身上的毒,没有那么简单。   宗余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都被他藏在了心里。   许六月现如今看着比他小。   但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屁孩了。   宗余心里头担忧什么,她一清二楚。   “今夜,你既然已经将家中的事情都告知了我。那么有些关于我的事情,我也该告诉你才对。夫妻也好,一家人也罢,总该坦诚的。你往前走了一步,对我说了实话,我自然没理由往后退。”   许六月说着,便有问:“只是在那之前,我倒想问你一句。以前的事情咱们作罢,以后!我只关心以后!以后我和你说的话,你会不会无条件相信?   若你信我,我便将我的小秘密也告知于你。若你不信,那么很多话,我也就没必要开口了。”   说罢,赶在宗余还没回答之前,许六月又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能够完完全全去信任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你需要深思熟虑以后,再给我答案。”   许六月的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认真。就连神情,也严肃得很。与她当下的年纪,十分不符。   可就是这么一番话,竟让宗余生出了愧疚之心。   是啊,他该信她的。   哪怕她年纪再小,平时也略有调皮儿。可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吗?   “是我太小瞧你了。”   宗余盯着火堆想了一会儿,终是笑着摇头,道:“总觉得你还小,是个需要我保护的小丫头。却从未想过,你心智竟能成熟到此。   之前的事情,我不想为自己寻借口。是不敢相信也好,是当你开了个玩笑,想要安慰我也罢。没将你的话放在心上,是我的错。   但就如你方才所言,你我今夜也算是坦诚相待了。以后的我,还是会将你当成小姑娘来照顾,但却不会把你当成一个可以忽视的小孩子。你说的话,我都信。”   言毕,又添了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无条件相信你。”   许六月眸子微闪。   她要的,便是无条件的信任。   她要的,就是宗余能够将她当成一个小大人来看。从此在二人的相处之中,既能有包容,又能有相等的尊重。 第346章 :演技了得   “我是识字儿的。”   许六月也没矫情。   在得到了宗余的回应后,便立即道:“不仅识字儿,我还识得不少的药材。即便你这些年为了母亲,没少翻阅医书。可要说起药材这一块,却也未必有我懂得多。”   宗余听了这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看着许六月的眼睛,等她继续往下说。   毕竟许六月识字儿的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虽说也曾疑惑过,为什么许六月会识字儿。可许六月没主动与他解释,他也从未想去问她。   至于认识药材这一件事儿,宗余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从二人进深山山脉之前,许六月发现水蕨的事情来看,宗余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许六月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疑点。   不仅仅是识字儿和识得药材!就连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与万福村的村姑格格不入。   而许六月之所以选择将这件事情告诉宗余,也正是因为她明白,她跟村姑的差距太大了。   有些事情宗余不问,不代表心里头没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说好了坦诚相待,那么她就得为自己的一言一行,寻一个好的借口。   “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譬如我的脾性,我的胆识,还有我的魄力等等。虽说你从前也不认识我,但这阵子以来,我确实表现得不像一个村姑。   你和母亲都是聪明人,兴许早就已经心生疑惑。之所以没问我,也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一家人,不愿与我过多计较。”   说罢,许六月又笑了笑:“说实话!有些事情,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恐怕就连我自己,都没办法相信,我能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儿。说起来,还得多谢了许家人。”   “许家人?”   宗余皱紧眉头,显然是对许家人不满的。   “是啊!可不是得谢他们吗?”   许六月看着宗余为自己不愉快的小样儿,心里头就开心:“若非他们十几年如一日的压榨着我娘和我,让我们母女仨的日子,苦不堪言。我又怎么能在出了事儿以后,这么快就能割舍下这所谓的血脉亲情呢?   我被许家那老虔婆打死的事情,你是知晓的。若没有那件事儿,我与你定然也遇不上。那件事儿,当初可是轰动了整个万福村。老虔婆将我丢到棺材里时,我已经断气儿了。   所有的人都在疑惑,为什么明明断了气儿的我,在上了独角山后,又能死而复生,活着回去?这其中,除了有你和母亲的功劳外,也着实是我命不该绝。”   许六月说到这时,浅浅喝了一口温水。   待嗓子稍稍润了一些,才又继续道:“说起来,我也解释不清这其中的原由。只记得老虔婆为了能将我卖给别人联阴婚,丝毫不顾我和我娘的苦苦哀求,活活将我打死了。   我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在被那老虔婆打死后,整个人都从地上飘了起来。而奇怪的是,明明我已经飘到半空中了。但地上,还有另外一个我躺着,一动不动。   后来我才知道,飘起来的,是我的灵魂。我明明还能看到我的亲人,但是他们却看不到我。我明明能听得到他们说话,可不管我怎么喊叫,他们都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眼睁睁看着老虔婆将我卖掉,丢到了棺材里。看着我娘和我妹妹,抱着我的尸首痛哭不已。看着许家人为了那二十两的银子,对我娘和我妹妹大打出手。   我心疼不已,但却连挡在她们面前,都做不到!我可以穿越别人的身体,却偏偏拿不起一件重物,来护着她们。只能一路跟着抬棺的人,上了独角山。”   许六月的神情越发严肃。   明明是在编故事儿,却仿佛在述说一个事实。   “许是我心中的怨念太深!又许是,我尘缘未了,放心不下我娘和我妹妹。就在我跟着抬棺人去了独角山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鹤发老者。   那个鹤发老者生得好生慈祥啊,就像一个神仙一样。他问我,我可死得甘心?呵呵……甘心?我怎么会甘心!我是被活活打死的,我的娘和我妹妹,还在水生火热之中,我甘心不起来啊!   鹤发老者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也不等我回应他,他便叹气儿,说了句什么……罢了罢了,命不该绝之类的话。具体的内容,我倒是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不过,有一件事儿,我倒是记得很清楚。他说我命不该绝以后,还说要再给我机会儿,让我重活一次。为此,还特地问我,若是重新活一次,我会如何去活?   我说……我想识字儿,还想有一身的本事儿。我想成为我娘和我妹妹的依靠,让她们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想走出万福村,去做一个有用,做一个被别人尊敬的人。   呵呵……我当时说这些话时,全然是因为不甘心啊。可谁知,那鹤发老者竟连连点头,说……说我阳寿未尽,魂魄无处安放。所以,我必须得回到我的身体里去。   还说,我是个命苦的丫头。既然得以一见,也是命数和缘分。他可赠我两样东西,让我重活一世时,不至于再过苦日子。”   许六月的眸子开始变得兴奋。   就好像,她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的转折点。   那种庆幸和感激,被她演得淋漓尽致。   “你知道吗?那个鹤发老者真的很厉害!他说完那些话后,就隔空朝我这头的方向点了点。然后,我就看到有一道光,将我整个人都罩起来了。   按道理来说,我那时只是一个魂魄,应该没有任何知觉才对。可是不知为何,我的脑袋突然变得很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往里头钻一样。   紧接着,我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棺材里飘。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在棺材里。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为了求生,拼命敲打棺材。那些抬棺人胆儿小,还以为闹鬼了呢,把棺材直接一丢就跑了。好在你和母亲路过,这才把我救了出来。” 第347章 :劫后余生,必有大福   “要不然啊,哪怕我灵魂归位,估计也得闷死在棺材里。”   许六月在说最后这一番话时,表情和语气儿都十分委屈。   不过,还没等到宗余开口呢。   她眸子一转,又惊喜道:“听了我方才的那些话,你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啊?这还不止呢!真正神奇的事情,还在后头!   你是知道的,虽然我们都不清楚我娘被卖来万福村前,是个什么身份。但她这个人呢,是识字儿的。只可惜,因为是个哑巴,所以从小到大并未教过我和妹妹识字儿。   那么我是怎么识字儿的呢?我想……应该是因为那个鹤发老者吧?他让我灵魂归位前,不是说要赠我两样东西吗?总之啊,我醒来以后,脑子里就满满当当的。   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书,我都读过,所有的字儿,我也认识。除此以外,药材这玩意儿,我竟也十分熟知!不仅能知晓什么药材长什么样子,还能知晓其具体的功效。   正巧呢,这识字儿和熟知药材,刚好是两件事情。所以我觉得啊,这一定跟那个鹤发老者有关!”   言毕,许六月又道:“说到这里,又得说说我的脾性了。自从我被你和母亲救了以后,重新回到许家。这万福村里的人,便纷纷说我性情大变。   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是与以前不一样了。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从未对不起谁。只是死过一次的人,更能明白活着的不易。   以前就是因为性子太软,所以才会被欺辱到死。好不容易能死而复生,我自然不可能再走以前的老路。否则,莫说是对不起自己和娘亲、妹妹。就连那如梦如幻般的鹤发老者,恐怕也得对我失望。   而我的胆量……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人也好,鬼也罢,不都是那么回事儿吗?要说人啊,许家人的人心,就已经够坏了。要说鬼呢,我自己也曾短暂的当过鬼魂。   再说魄力!我觉得我也没什么魄力,只是不想再窝囊下去而已。毕竟,只有真正死过的人,才会越加珍惜活着的机会儿。”   越说到后头,许六月的声音,便越真挚。   待她把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清楚,这才问宗余:“你……不会怕我吧?”   听完许六月的话,宗余的心里,五味杂陈。   你说他怀疑吧,他寻不出半点破绽。   毕竟在接触许六月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许六月从出生起到遇到他期间所发生的事情,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许六月确实是许六月。   而她从小到大,连镇上都没去过两次,不可能被别人所替代。   你说相信吧……   可能更大程度上,是因为许六月是他的妻子。若换了别人的话,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接受。   宗余正细细想着最初和许六月相遇时的情景呢,听见许六月问他问题,这才稍稍回了神。   笑容中带着几分心疼,问:“怕你做什么?”   “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啊!魂魄都飘出来了,跟鬼魂没什么两样了。你……不怕我?”   许六月当然知道宗余不会害怕。   若他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怕的话,也就不是宗余了。   只是为了能让宗余更深的进入到她编织的故事儿当中,许六月必须拥有符合故事儿主角的反应。   要不然,就凭着宗余的智商。恐怕很快就会明白,她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儿。   “人固有一死,死后都会变成一缕魂魄,有什么可怕的?”   宗余笑着摸了摸许六月的头,安慰道:“更何况,你现在不正是一个大活人吗?劫后余生,有大福也。”   “我就知道,你跟旁人不一样。所以我的这些话,也只能跟你讲。”   许六月笑了笑,顺道还将宗余夸了一遍:“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还会将我当成妖女,架到架子上火烧了呢。”   说罢,又收敛了神色,道:“哦~对了!我和你说这么多,可不是专门为了告诉你,我曾经灵魂出窍过。只是想提前解释清楚,我为什么熟知药材。   毕竟母亲身上的毒,确实不简单。我突然空口白凭的告诉你,我有办法解母亲的毒,也不怪你不信。”   言毕,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能解母亲的毒!母亲的毒虽说很刁钻,但也并非无药可救。”   许六月说到此,又将‘板蓝根’的说法,重新跟宗余叙述了一遍。   “这‘板蓝根’啊,可是一种很神奇的药。放眼整个天下,能有这种药的人,简直是万里挑一。这种药熬出来的汤水,无色无味,就跟泉水似的,真假也十分难辨。   因着它稀有,又因为药效极好,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即便是医书上,也不曾有过什么记载。若不是因为我脑子里有东西,恐怕连我自己都是不知晓的。   这一次能发现‘板蓝根’的下落,也算是一种缘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我就不跟你说了。总之啊,这‘板蓝根’药用价值大,所以对方出价很高,得要一万两银子呢。   我这阵子又是卖草药又是做针线活的,也才存了几千两。距离一万两,还有些远。”   说罢,许六月又开始委屈了:“原先以为家中所有的银子都给我了,所以我才如此拼命的去挣银钱。谁知道,你还是个小富人呢。不过也好,你那头有银钱,就给我吧。   咱们早些凑够一万两,就能早些将‘板蓝根’拿到手。届时,母亲的毒也能早些解。”   “好。”   宗余点了点头,没发出半句质疑的话。   银钱的事儿竟然已经让许六月知道了,他就没打算不给她。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六月竟对宗母的毒如此上心。   为了能凑够一万两的银子,她竟在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内,就能将百来两的银子,翻了几十倍,变成几千两。   他不敢去想这其中的艰辛。   但却也能猜测到,许六月的不容易。 第348章 :有狼群出没   两个人围着火堆说了好一些心里话,时辰也就过得差不多了。瞧着那天,约摸是亥时。   虽说中午那会儿,许六月睡得流了哈喇子。可到了眼下这时辰,也不免打起了哈欠。   在古代,大家伙儿的娱乐少,玩心小。   为了能够入夜后省点蜡烛钱和煤油钱,也为了能养足精神第二日干活。所以,大家伙儿一般都是在天黑后,就上床休息的。   许六月来到这里以后,倒也没有沦落到需要省煤油钱的地步。只是身边的人都休息得早,她也渐渐受了影响。若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一般戌时中,也就睡了。   古代的戌时,被称为一更天。是现代的晚上七点到九点。戌时中,即为晚上八点。   一开始,让一个现代人这个点入睡,是很难的。可生活作息这东西,一旦坚持了一阵,也就习惯了。   宗余见许六月犯困,便道:“赶紧歇下吧!你先睡,我守夜。”   许六月听言,看了一眼宗余:“你中午都没睡,现下不困吗?要不你先睡,我守着,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我不困。”   宗余直接就应道:“后半夜再睡吧。”   “好……”   许六月也不客气儿!毕竟,她是真的困了。   应一句‘好’的功夫,又连连打了两三个哈欠。   再看看身旁的胖虎和花花?此时睡得香喷喷的,竟还会打呼噜呢。于是,脑子就更迷糊了。抱着胖虎那健壮的虎背,安心闭上了眼。   这一睡,又睡了三个多时辰。再醒来时,已经是丑时了。   身下的胖虎和旁边的花花,身子突然僵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阵阵隐忍的低吼,情绪与以往不同。   许六月看着是睡得挺香,但其实睡得不沉。从胖虎的身子不再柔软开始,她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素来调皮儿爱玩的两个憨憨兽,此时已经进入了警惕状态。只是因为许六月一直抱着它们睡,所以它们才没有立即起身。要不然,就凭着许六月现在这娇小的体格,恐怕早就被甩开了。   两个憨憨兽是极其有灵性的。   瞧见许六月不再抱着它们,立即就站了起来,分别往南北的方向慢悠悠走了几步。   嘴里,还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的威胁。就连素来只会‘喵呜’的花花,此时也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儿。   “嗷~嗷~”   “呜!”   倒是宗余,淡定得很。此时正在给火堆加柴火,动作优雅又迷人。   “醒了?”   “有狼群?”   宗余与许六月同时开口,可关心的却是不同的事情。   宗余只关心许六月睡没睡好。   而许六月,则从前世多年的户外经验判断出,此时附近有狼群出没。只是因为他们这边燃烧着火堆,又有胖虎和花花在,所以目前还算安全。   “嗯。”   宗余轻轻应了一声,并不去看许六月。   只垂着睫毛,去侍弄那火堆里的柴火,生怕许六月瞧见了他眸子微闪的那一瞬间。   “是有狼群出没。不过有胖虎和花花在,那些狼群不敢靠近。”   许六月刚从睡梦中醒过来。   在面临危险时,第一反应便是集中精神自救。倒一时没想起来,胖虎和花花有着极大的用处。   花花可以暂且不提。   花豹虽说厉害,但到底不如老虎。而胖虎呢?则是百兽之王啊。即便是再大型的狼群,在遇到老虎时,心里头也是害怕的。   所以,这也就是为何,宗余会如此放心的原因。   “果真是狼啊。”   许六月看了一眼四周, 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判断得太过果断和准确了。   于是,连忙又自己给自己圆了回来:“我方才睁开眼时,看到不远处有好几双泛光的眼睛。再加上胖虎和花花如此警惕,一下就想到了狼群。   以前常听村子里的人说,狼的眼睛在夜里是带光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虽说许六月已经跟宗余‘开诚布公’,‘坦诚相待’。但宗余毕竟是古人,理解的能力和接受事物的范围,不可能像现代人一样,   所以,那些灵魂穿越和世界的不同,此许六月非彼许六月的事儿,她还是要瞒着的。   因此,连同她野外生存的经验以及警惕性,也得一并瞒着。   “来,喝水。”   宗余笑着将温好的少递给许六月,道:“等胖虎和花花回来了,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   从戌时到丑时,她都已经睡三个时辰了。再贪睡的人,睡上六个小时,也差不多睡饱了吧?更何况,现在有狼群出没,她精神着呢。   于是,喝了口水,冲着宗余道:“你赶紧睡一下吧,我来守着。”   “嗯,下半夜你守着。”   宗余见许六月精神不错,便也没坚持。   毕竟天亮以后,还要进山猎守呢。   只是……狼的威力非同小可。   一旦结伴而行,那就相当于力量暴增了无数倍。   老虎是百兽之王,狼群自然是怕的。可自古以来,也有这么一句话,说是‘猛虎架不住群狼’。   也就是说,如果狼群的数量非常多,而且又非要进攻的话,也是有可能能打败老虎的。只是,这得损耗不少数量的狼,还要讲究这狼群的作战能力。   宗余饲养了胖虎和花花那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两头野兽的能力。只是……今日有许六月在,他必须得确保万无一失。   若是往常他一个人的话,即便是狼群将他和胖虎、花花都包围起来了,他也可以安心睡下。可多了一个许六月,那就不一样了。   方向有四个,但胖虎和花花却只能守着两个。狼群一旦出现,并且发现了猎物,那猎奇的心是十分重的。   动物的心思,谁也没有办法摸得透。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两头狼不知死活,从某个没看住的方向朝这头偷袭呢?   他不能让许六月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在狼群还没散开之前,他怕是睡不着了。   哪怕此时的他,面儿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可心底里,却还是处处以许六月为先。 第349章 :还没上山就有了收获   胖虎和花花虽说是被宗余饲养在山里的。   但大多数的时间,它们都是自己活动,自己觅食。再加上,独角山也算是比较高比较危险的山了,所以两个憨憨兽的威力,并没有因为有人饲养,而有所衰减。   别瞧着胖虎和花花平时撒娇卖萌的样子,就像是家养的宠物一般,又黏糊又蠢萌。可真正到了有危险的时候,那整头兽的气质,都变得伟岸了起来。   “嗷~”   胖虎朝着山里叫了几声,回声彻彻。许六月坐在地上,都能感觉四周在震动。可奇怪的是,那些狼群却依旧在不远不近的山里绕着圈,不曾离去。   胖虎和花花也聪明。   叫了几声后,就开始不叫了。慢慢退回来,一前一后保护着许六月和宗余。   就在许六月以为,这两个憨憨兽是打算跟别人打持久战时。却发现,两个憨憨兽居然有了眼神上的交流。   紧接着,只见胖虎猛然朝它对面的山里冲去,一边冲还一边发出了危险的嘶吼。速度飞快,吓得不远处山里的狼群,顿时溃散逃开。   而花花呢?则纹丝不动的守着宗余和许六月两个人,并不曾跟上。   直到胖虎将自己那面的狼群驱散,并且迅速跑回来,守着许六月和宗余以后 ,花花这才出动。动作和目的与胖虎一样,将那群狼吓得不轻。   两头憨憨兽呢?则挺兴奋的。胖虎去时,花花守。花花去时,胖虎守。一来一回,如此反复,竟是玩耍起来了。   不过啊,别瞧着它们俩是在玩耍。可若哪头狼跑得不够迅速,那也一样会死在它们的血盆大口之下。   这不?   宗余和许六月虽没上前。可光听着山里的动静,也能猜测出狼群是有损耗的。   而那群狼呢?一次又一次被两个憨憨兽折腾,也是累得不行。最后,兴许是因为知晓自己斗不过百兽之王。所以,只能四下溃散,再不围着二人。   宗余与许六月见此,对视了一眼,极其无奈。   在宗余看来,两头憨憨兽厉害归厉害。可那性子不知怎么的,竟像是养偏了一样,可爱得有点丢人。许六月呢?则许久没跟野狼搏斗过了,还想趁乱过过瘾呢。   狼群她是斗不过!   但如果来头野狼偷袭,或是落了单。她还是能凭着自己的格斗术,将野狼俘获……的……吧?   呵呵。   应该能吧?虽说这副身体的力量不太行,但还是很想试一试啊。   可谁知……   两头憨憨兽就这么你跑一下,我跑一下,直接就将狼群都给赶走了。连半丁儿的机会儿,都不曾给她。   狼群散开以后,胖虎和花花便又进了一次山。分别从山里叼回来了两头的狼。其中,有一头还是狼崽子呢。   宗余见四下已经安全,便闭眼休息了起来。许六月围坐在火堆旁,看着那四头已经被咬死的狼,正犯难。   这还没上山呢,就已经收获了四头狼。   这四头狼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但带在身上却着实麻烦。增添负担不说,行动也不方便啊。这不带嘛,倒是可以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可是野兽的鼻子都灵得很,她又怕藏不住,被别的野兽给偷吃了。   于是……   在宗余休息的时候,许六月一直托着腮,在思考着要不要将随身空间的事情也说出来呢?这不说嘛,拿取和存放都不方便。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总不能一直偷偷摸摸的吧?瞒着宗母和哑娘几个人倒好说!可是宗余这人,不好瞒。   但要是说了呢,她又不知道宗余能不能接受?   咳!   姑娘家啊,真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心里头都容易产生纠结。   许六月就这么挠挠头,托托腮,天竟开始蒙蒙亮了。可是关于随身空间的事情,她还没想出一个名堂来呢。   最后,还是因为看了一眼深山,再看看四头死狼。脑子一转,就给自己寻了个借口。   还是说吧!   这眼前的山比起昨日走的那几座山,还要陡峭难行。两个人两头兽光是上山,就已经够累了。明明有空间,为什么不用呢?还得自己背着?那不是傻帽儿吗?   再说了,宗余又不是别人。连她突然识字儿和懂药材的事情,他都能接受。那再多一个随身空间,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大不了,就再借鹤发老者一用咯!   如此想着,许六月心里头舒服多了。长舒了一口气,便急忙去将四头狼都捡到了空间里。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个大红薯,放在火堆里烤着。   昨日夜里的那个红薯,烤得可香了。   虽说当时吃了烤鸡的她,肚子可撑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吃不下烤红薯。但到了后半夜她守夜时,肚子又有些饿。三下两除二的,就把那个大红薯给干掉了。   自己空间里种的红薯,就是不一样。不管什么做法,都好吃到竖起大脚趾!   红薯烤好的时候,宗余也醒了。   闻着阵阵烤红薯的香味,也不免食指大动。   至于那已经‘消失’的四头狼,他还是在吃完了红薯以后,才注意到的。   许是因为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所以宗余开口问的第一句,便是:“你将狼都藏起来了?”   “嗯……”   许六月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藏。”   “那就是被胖虎和花花干掉了。”   宗余笑了笑,便朝胖虎和花花望去:“狼是它们猎的,吃就吃吧。只是这成日像吃不饱似的,倒显得我们亏待了它们。”   “嗷呜~”   “喵喵~”   胖虎和花花听了,着实冤枉。   可怜兮兮看着宗余,又挠了挠许六月。   没吃!   我们没吃!   那些小狼崽子根本就是被藏起来了!   许六月挠了挠头,这一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说没藏的意思,不是说她没拿。而是想说,四头狼都被她收起来了。   按照她原本计划,她这么一说以后,宗余肯定会好奇啊!收起来了,收到哪里了?   只要宗余一问,她立即就顺势将事情交代清楚。毕竟心里头还是有些虚嘛,总想有一个比较自然的过渡。   可谁能想到…… 第350章 :这个男人太冷静   可谁能想到……   这宗余不按常理出牌啊。许六月什么都没说呢,他就直接把理由先给她寻出来了。   ( ⊙ o ⊙ )啊!   真是让人为难。   “嗷呜~”   胖虎和花花就守在许六月左右,眨巴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无辜极了。   就好像是在催促她,赶紧将事情解释清楚。   毕竟……   人家是真没吃啊。   “胖虎和花花没吃!你睡觉的时候,它们俩可乖了。”   许六月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宗余一眼,便道:“那四头狼,是被我收起来的。”   说罢,便起身拍了拍裤子,道:“昨夜跟你说起那神奇的板蓝根时,一时太过激动了。所以还有一个小秘密,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秘密?”   宗余虽说是男子,不喜听到一些唠唠叨叨的话。可对于许六月的事情,他总是乐意洗耳恭听的。   “走吧,咱们一边进山一边说。”   许六月开了一个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依旧是搬出了鹤发老者,依旧是那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将所有的不合理以及无法解释,都推给了完全不存在的人。   在上山的路途中,她半隐瞒半坦白,将随身空间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说完后,也不管宗余的心里是如何想。只紧张抓住了宗余的手,道:“这个随身空间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就目前而言,它给我带来的都是方便和好处。   至于以后嘛……谁也说不准。所以关于随身空间的事儿,只有我和你知道。两个娘亲和妹妹,也是被我瞒着的。   一来,我是怕家里人受惊,时刻担心着我。二来,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知晓的人多了,难免会不小心泄露出去。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不理解,将我当成疯子。   三来呢,天机不可泄露。虽说我不能证明,这个随身空间是老天爷赏赐给我的。但它却实实在在,是在我遇到了那个鹤发老者以后才存在的。我们就暂且当它是老天爷给的宝贝吧,好好守着就是。”   言毕,想了想,又道:“我之所以要将这事儿告诉你,是因为我们说好了要坦诚相待的。更何况,你是我信任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负我。   而且……而且你与寻常的那些人不同。你一定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也能知晓我的用意和担忧。”   宗余虽然是一个古代人,但却丝毫没有半点迂腐之气。许六月和他说的‘随身空间’,他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打心底里接受了。   哪怕他也深感这个东西很神奇,甚至满腹的疑惑。可面对着许六月那双真诚的眼睛,依旧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儿,就你我二人知道。”   关于随身空间的事情,许六月并没有说得很具体。只是大致告诉了宗余,她的身上有这么一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随身跟着她。   她管这个东西叫‘随身空间’。   除此以外,她还告诉宗余。随身空间不仅可以储物,保留住物体最初的模样儿,还能种植和养殖东西。   但凡是在随身空间里种出来的农作物和养出来的鸡鸭鱼,味道都十分鲜嫩可口。   当然了,就连随身空间可以‘避难’的事儿,许六月也提了几句。   宗余是个接受能力强,而且见过世面的人。   他虽没亲身经历许六月所说的这些事情,但也能确定,那‘随身空间’是一个宝贝。   这世上,人心险恶。   许六月身上的故事儿,绝对不能让旁人知晓。   且不说那空间能够紧急避难,也不说里头能种植和养殖东西。光是一个储物的作用,就足以让有心人惦记了。   宗余知道,许六月是一个很聪慧的姑娘。她在每说一件事情,每做一个选择时,都有过深思熟虑。   他现在所考虑到的利弊,许六月肯定也考虑到了。   所以……   宗余十分庆幸,许六月能跟他分享那些无从解释,却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对于宗余而言,那已经不能用‘信任’二字儿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托付。   倒是许六月,看着宗余那淡定自若的模样儿,总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有点不得劲儿。   什么嘛。   这明明是一件很震惊的事情好不好?为什么这个男人表现得那么沉稳冷静呢?   好歹也问我几个问题呀!   至少,让我有点成就感吧?   然而……并没有。   宗余在示意自己已经听清楚了许六月的话后,便一心给许六月开路。久不久的,还提醒一句:“小心脚下。”   跟在身后的许六月见此,偷偷白了宗余一眼。   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久了,原主的年龄也不大,所以渐渐的,让许六月有了些孩子气。丝毫忘记了自己在前世时,也是一个冷静得让人怀疑人生的人物。   莫说是灵魂穿越和随身空间了。   即便是外星人入侵地球,阎罗王从地狱里跑出来和外星人打架,她都能镇定自若地喝上一杯茶。   两人两兽就这么在山里爬着。   依旧像昨日初进山那般,胖虎和花花负责在前头开路和包尾。没有宗余和许六月的吩咐,它们倒也老实得很,不四处乱跑。   从山脚一路爬到半山腰,遇到的小东西可不少。有野鸟和野兔,还有蛇跟狍子。可那些小家伙们,感知来得那叫一个迅速。   远远的还没等宗余和许六月靠近呢,人家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胖虎和花花每一次都想去追,但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又乖乖留在原地。   许六月虽有着野外生存的能力,但每座山跟每座山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她瞧见宗余只是往前走着,并不朝那些小家伙们动手,也不好多问。只跟在宗余身后,想看看宗余有什么打算。   山路陡峭。   而且这附近,在几天前应该下过一场大雨。所以哪怕这两日的天气儿不错,可深山里的路,还是有些滑的。   这不?   许六月虽然跟在宗余身后,有胖虎和宗余开路。可在观察四周环境的时候,脚下还是免不得打了个滑,直接往一旁摔去! 第351章 :捡到宝贝了   “小心!”   宗余听到动静,立即转身拉住许六月。堪堪的,正巧拉住了她的手腕。   “来!把另一只手给我。”   宗余先接过了许六月一直带在身边的木棍,将木棍丢到一旁,又要伸手拉住许六月的另外一只手,企图将许六月拉上来。   虽说他们刚刚经过了悬崖边,已经绕进了一条山与山之间的山路。可脚下踩着的这条山路,位置比较高。左边杂草和野树丛生,右边却是一处低于山路的陡坡。   那陡坡说得好听些是陡、是坡。可说得真实点的话,根本就是一个九十度的小崖啊。   虽说这小崖不高,也就三四米的高度吧。可一旦摔下去了,也免不得吃点苦头。   宗余紧紧抓着许六月的手,深怕许六月受伤了。   可谁知,就在他即将要将许六月拉上来之时,许六月突然喊了句:“等等!”   宗余一愣,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儿。只是见许六月半眯着眼,盯着小崖下头的一处灌木,看得出神。   “宗余!你放手,让我下去!”   许六月盯着那灌木看了一会儿,语气儿便开始变得兴奋了。   她转头看向宗余,难掩喜悦:“我好像发现宝贝了!”   宗余见许六月如此一说,也没再强拉着许六月上来。而是用力一拽,一边将许六月往自己的怀里抱,一边从山路上跳了下来。   利用自己的轻功,减少下坠所带来的伤害,安全将许六月放到了地上。   “什么东西?”   他将许六月护在身后,自己先往前走:“你躲后头,我来看看。”   “哎呀,不是什么活物儿!”   许六月看着宗余那下意识保护自己的模样儿,心中暖暖的,又有些好笑。   “我瞧着像是灵芝。”   说着,许六月便拍了拍宗余,让宗余让路。而她自己呢?则拿着小镰刀,将灌木清了清。   那灌木生得茂盛。   许六月也是清理了一小半后,才发现灌木里,有一棵干枯的大树根。那干枯的大树根下,结满了大大小小的紫芝。   许六月只看一眼,便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是灵芝中的紫芝?”   宗余在一旁,也瞧了个清楚。   他这些年没少看药材书,对于灵芝等比较罕见又广为人知的药材,他还是识得的。   那紫芝是真菌的一种,也属灵芝,生得跟别的灵芝很像。长得是半圆形,上面是赤褐色,有光泽和云纹。下面是淡淡的黄,还有细孔。它的柄比较长,也十分有光泽。所以,很好辨认。   “是紫芝!”   许六月说着,便动手将紫芝给拔了出来:“这紫芝性温味甘,能益精气,坚筋骨,可是好东西。据医书上说,紫芝还叫瑞草和仙草。   可见我这一摔,还摔出了福气呢。”   说罢,许六月便将最大的那个紫芝捧了起来:“宗余你看,这紫芝好大啊!比我的脸还大呢。要是拿去卖的话,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言毕,又指着那些小小的灵芝,道:“这些灵芝种,咱们就丢到空间里种。等长大了以后,咱们再卖。”   许六月话说完以后,就直接当着宗余的面,将紫芝收起来了。   宗余看着那凭空消失的紫芝,多少也有了猜测。只是亲眼所见以后,心里头不免也有了几分震惊。   还真是像传说中的那些神话一样呢。   “你来清清这灌木,咱们再找找。”   许六月进深山本就是为了寻物资的。   一开始,她还担心这山里的物资太多,自己带不回去呢。现在既然连随身空间的事情都告诉宗余了,她也就不怕了。   有多少,就拿多少!   毕竟进一次深山不容易。来来回回,几天几夜就没了。   宗余进深山的目的,其实并非单纯的为了狩猎。只是因为自己饲养了胖虎和花花,所以时不时就要带它们进山来释放一下天性。   若是遇到好的东西,顺手就带回去了。若是没有合适的,空手而归也有可能。   毕竟胖虎和花花都是野兽。即便被他饲养,他也不希望将它们驯化成为听话的宠物。   现如今这样,刚刚好。   自己能够管得住它们,它们也可以时常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   所以……   宗余并不着急要去做什么。   许六月让他干活,他就乖乖干活。只是在干活前,看着那可怜兮兮的两头憨憨兽,终是松了口。   “玩去吧。”   话音方落,两头憨憨兽便你追我赶的,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而宗余呢?则一边清理着灌木,一边还要腾出注意力来,观察着四周。   这山里什么都不多,野货最多。   野鸡和兔子都没什么攻击力,可以忽略不计。但毒蛇、野猪、野熊、野狼等物,却也是数不胜数的。   之前因为有胖虎和花花在,那些野货并不敢靠近。远远的察觉到了危险气息,便四散逃离了。现如今胖虎和花花都去猎物,难保不会有野货出现在四周,对他们二人造成危险。   对于宗余的担心,许六月心里头也很清楚。毕竟她又不是野外小白,经验丰富着呢。   桃木匕首就在腰间。   不用清理灌木的她,比宗余还要谨慎。   说起来,那灌木虽矮,但杂枝横生,还有一些带刺。清理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是宗余这样的大老爷们,也费了一些劲儿,才稍稍清理出来了一点。   果然。   就如同许六月猜测的一般。   在那枯木树根的不远处,还有着两三棵枯木。那枯死的木头上,一样生长着簇簇紫芝。   许六月看到那些紫芝后,眼睛都泛光了。   宗余知道,这是许六月的快乐。于是,在清理完灌木后,便连忙退到了一旁,将紫芝留给许六月来拔。   许六月动作极快。   三下两除二的,就将那些紫芝都收拾干净了。   眼下的这一块地,潮湿又肥沃。腐朽的木不少,想来好东西也多。   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继续往里头清理时。灌木丛中,突然就有了动静。   ‘咻~咻~’的声音传来,灌木丛也开始有了细微的颤动。   像是有东西在爬! 第352章 :刺杀彩虹蟒   是蛇!   许六月和宗余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头都有了数。   二人朝两边分散开,分别躲在了一棵大树的旁边,留出了一大片的位置,以备不时之需。   许六月握紧了自己的桃木匕首,还顺带拿起了一旁的长树杈。那树杈还挺锋利的,而且叉得也不大。若到了紧要关头,还能有所一用。   而宗余呢?则拔出了箭羽,拉开了弓箭。   灌木丛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没过一会儿,二人便瞧见,有一颗硕大,却有点尖的蛇头探了出来。   打蛇打七寸。   宗余和许六月都在等待时机,并未出手。   而那条蛇,也显得十分聪明。   它在探出了一个脑袋后,并未立即爬出来。而是吐着蛇信子,四下张望。见四周仿佛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才慢悠悠再往外爬了一些,以探究竟。   那蛇很大,头虽尖尖的有点窄,但蛇身嘛,应该有一个海碗那么粗。   颜色总体来说是橙色的,身上还有着圆形或者椭圆形的斑点。那种斑点或是更深的橙色,或是黑色,或是蓝色,十分漂亮。   当它爬过光照明显的地方时,竟还能看到它的蛇身,是呈七彩彩虹色的。   !!!   这是墨西哥彩虹蟒!   许六月渐渐判断出了蟒蛇的品种,心下震惊不已。   不是吧?   这里怎么会有墨西哥彩虹蟒啊?就算是古代,那也是华夏的古代啊。   许六月在前世时,曾出过几次任务。任务的目的地,就是在墨西哥的森林中。在墨西哥,彩虹蟒是十分普遍的一种蟒蛇,所以许六月没少碰见,自然认得。   只是今日……   在这里遇到了彩虹蟒,着实让她吃惊。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彩虹蟒是一种绝美的蟒蛇,体色十分华丽。若是能拿去卖,那价格肯定更高。   许六月如此盘算着,也顾不得去想,这彩虹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眼瞧着彩虹蟒的整个蛇身,都已经离开了灌木丛。许六月握紧了桃木匕首,正蓄势以待。而宗余,也将弓箭拉到了极致,随时就能动手。   偏偏,就在这时。   一只野鸟受了惊,展翅从空中飞过。灵敏的彩虹蟒伸长了脖子,一个回头,竟朝宗余所在的方向攻击了过去。而蛇尾,则直接甩到了许六月躲藏的这棵树上。   宗余用的是弓箭,只可远攻和偷袭,不便近身袭击。于是,只能运起轻功,急急往后退去。   许六月见此,立即举起树杈,狠狠朝彩虹蟒的蛇尾刺去。那树杈锋利着呢!再加上许六月用足了劲儿,竟直接将树杈插到了蛇身之中。   那彩虹蟒吃疼,一个急速转弯,蛇头就冲着许六月奔来了。长长的蛇信子,险些就碰到了许六月的脸蛋。速度之快,让她下意识往地上打了个滚,躲得有些狼狈。   而与此同时,宗余也已经再度‘箭在弦上’。他来不急多想,直接松箭。那尖锐的利箭,带着十足的劲儿,朝彩虹蟒飞去。   穿透了蛇身,没入了许六月身前的树干上。   只可惜,这箭射得有点急了,稍稍偏离了七寸。   彩虹蟒彻底被激怒,蛇尾用力一甩,便又扭头,朝宗余的方向攻击。   许六月看准了时机,助跑两步踩到那穿透了树干的利箭上,直接一个飞跃,便抱住了彩虹蟒的脖子。   彩虹蟒身上滑溜溜的,许六月抱住了它的脖子后,还顺着蛇身往下滑了滑。而彩虹蟒,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一个低头,便张开了血盆大口。   宗余心下一惊,也不用弓了。直接拔出了两根箭,朝彩虹蟒的脖子刺去。   与此同时,许六月也顺利估测到了彩虹蟒的七寸。   手起刀落!   桃木匕首狠狠朝七寸刺去,准确无误,一次击毙。   随着彩虹蟒软瘫到地上的蛇身,许六月也险些重重摔到地上。好在宗余出手迅速,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稍稍飞出了几米的距离。直到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这才将许六月放下。   “这是彩虹蟒!”   许六月看着已经死翘翘的彩虹蟒,兴奋极了:“它的蛇胆用来做药材的话,功效可好了!宗余,我们的运气儿真好,居然能遇到彩虹蟒。”   说着,便立即上前,将彩虹蟒收到了空间里,半点都不带耽搁的。   嘴巴里,还不停庆幸,道:“这彩虹蟒生得可真好看!拿去卖的话,价格一定比其他的蟒蛇还要呢。好在我们找完紫芝后没有立马就走,要不然岂不是亏了?”   许六月完全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注意到,宗余的脸色难看至极。   宗余呢?   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生怕自己出手晚了,许六月的脑袋就被彩虹蟒吞到了嘴里。   他有满肚子的担忧想跟许六月说,满肚子的唠叨,想叮嘱许六月。   可看着许六月那高兴的模样儿,竟又舍不得了。   最后,那满肚子的东西,只化成了一句:“下次不能再以身涉险了。”   “多大……”   许六月一个转身,得意洋洋的,正想说‘多大点事儿’!可瞧着宗余那神色,立即就乖乖闭了嘴。   笑道:“哦!明白!”   紧接着,也不再做多余的保证,也不去哄着宗余。只道了句:“走吧?我们再往山里走走,兴许还有更多的宝贝呢。”   说着,便捡起了一旁的树杈,想借树杈的力量,爬到原来的山路上。   宗余看着许六月已经彻底被山里的东西给吸引了,实在无奈得很。再看看她那笨手笨脚要爬山的模样儿,又好笑极了。   跨步上前,直接拎起了许六月的衣领。像拎了一只小鸡崽似的,就将许六月给拎到了山路上。   许六月双脚落地,可却拉耸着一颗脑袋。自尊心极其受挫,觉得自己真像个小孩了。   悄悄白了宗余一眼,还不敢有怨气儿。   什么意思嘛!   我用你拎吗?我自己上不来吗?整得我有多弱似的!   别忘了,方才我可是亲手刺死了一条大蟒蛇呢。   瞧不起谁呀!等我以后轻功练好了,我上天入地给你看! 第353章 :大棕熊   胖虎和花花这两头憨憨兽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总之这附近呢,是听不到它们动静的。   许六月和宗余又往深山里走了一会儿。   一路上,也收获了不少的野兔子啊、鸟蛋啊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草药。   因着不断有收获,许六月的心情可美了。   也顾不上什么古不古,现不现的,开始哼起了小曲儿。   这小曲儿哼得,那叫一个新潮。哼到兴奋时,还直接给宗余来了几段说唱。   听得宗余头疼不已,又不敢言。   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装满了浆糊。   偏偏许六月不自知啊。   乱七八糟的说唱唱完以后,还要去问人家宗余:“好听吗?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宗余只盯着前方,丝毫不敢看着许六月的眼睛,道了句昧良心的话:“好听。”   “你喜欢?”   许六月一挑眉,来了兴致:“那回去后,我教你啊!”   “嗯……好。”   宗余点了点头,心里头却觉得自己捅娄子了。   真的好听吗?他连许六月唱什么都不知道呢。   “啦啦啦~”   许六月心情极好,不来说唱,又开始哼起了啦啦啦,哗哗哗之类的旋律。   只是这一次,她没能哼上多久,便听到不远处有野兽飞奔的声音。   那脚步声很是厚重,一看就是大家伙儿。   宗余立即起了警惕心,一把将许六月抱住,飞到了树上。   二人在树上的树杈上坐着。   不出一会儿,便瞧见一头几百斤肥胖的大野猪,先奔了过来。   紧接着,一头大野熊,随之出现。   “干它们!”   许六月扯了扯宗余的衣袖,轻声道:“这可是值钱的家伙儿。”   宗余轻轻瞟了许六月一眼。   银钱!值钱!好价钱!   这一天啊,从早到晚,是掉到钱罐子里了。   “等等。”   宗余轻声应了句:“这头野猪已经受伤了,坚持不了多久。先等那熊把它收拾了,咱们再去攻打野熊。”   说罢,又朝远方望去:“胖虎和花花怎么还不回来?”   “可别回来!”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应了句:“方圆百米,只要它们出现,这野猪和野熊还有吗?早跑没影儿了!”   “小心!”   宗余用脚死死抵在了许六月面前,将许六月紧紧抱在怀里。   ‘砰’的一声儿。   那受伤的野猪,体力消耗到了极限。偏巧不巧,就重重撞到了宗余和许六月躲藏的树根上。   野猪好歹也有几百斤重啊。   从远处逃命而来,可想而知它奔跑得多快,冲击力有多大。   这一撞,莫说将树上半死不活的树枝给撞掉了。就连宗余和许六月,都险些被它给撞到地上。   野猪撞了树根后,就开始晕乎乎了。脚下打飘,在原地踉跄了几步后,便重重倒地。   随之追来的野熊很是得意。   朝着空中吼叫了一声儿,便要开始享受美食。   这野熊是真大啊!还是一只成年的大棕熊呢。   难怪这野猪不是它的对手,连逃命都逃不过。   要知道,熊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一只成年的大棕熊,光是利用前掌的力量,就能击碎一头野牛的脊背。更何况,是野猪呢?   熊可比蛇难对付得多啊。   宗余神色严肃。   轻轻将抱着许六月的手松开,拉起了弓箭。   熊的听觉不错,嗅觉也十分灵敏。   一开始追到了野猪时,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又或许是野猪的血腥味盖住了宗余和许六月身上的人气儿。所以,那大棕熊并未发现二人的存在。   可随着宗余绷直了弓箭,那大棕熊也渐渐发觉了不对。   它一个熊掌拍在已死的野猪身上,眼睛死死盯着树上的宗余和许六月。   宗余不敢耽搁,立即松箭。   那利箭直接射到大棕熊的脖子上!瞬间,就将大棕熊给激怒了。   大棕熊不顾自己的伤势,用力甩动着脖子,活活将脖子上的利箭甩了出去。紧接着,开始拼命拍打着树干。   原本就不算大算粗的树,在经过了野猪的撞击和大棕熊的拍打后,竟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保护好自己!”   宗余急急吩咐:“紧要关头时,就躲到空间里去。”   言毕,一个飞身,便直接将腿踹到了大棕熊的眼睛上。   大棕熊脾气儿暴躁,最受不得挑衅。看到宗余攻击它,它也顾不得许六月了。直接就朝着宗余挥去了熊掌,跟宗余打了起来。   宗余弃了弓箭,拿出了自己的匕首。一边躲避,一边伺机偷袭大棕熊。大棕熊的力量太可怕了!若按照现代的算法,它仅仅只是用力一挥,那力道就能有差不多一吨那么重。   宗余再厉害,也是个人,不是铁打的。若是不小心被大棕熊击中,那小命不丢也得伤上好一阵。   再加上大棕熊的皮厚,想要伤它可没那么容易。光凭着宗余一个人,恐怕有些吃力。   许六月在前世的时候,也曾与野熊对战过。但那时候的野熊,可没那么大,也没那么厉害。而且,她手中还有现代的武器,所以并不困难。   现如今没了武器,却遇到了更强的对手。许六月的心里,也有些犯怵。   她趁着宗余在和大棕熊打斗的功夫,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发现左边距离他们二十来米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   那个深坑约摸有六七米那么高,直径三米那么长。周围都是一些茂盛的灌木挡着,若非许六月是在树上,还不容易发现呢。   ‘砰’的一声儿。   大棕熊的前掌狠狠朝宗余拍去。   宗余侧身,堪堪躲过一劫。但他身后的大山石,却被拍成了几半。   “宗余!”   许六月大喊着。   宗余助跑两下,飞上另外一棵大树,才有功夫朝许六月看上一眼。   “往那边跑!”   许六月指着深坑的方向,喊道:“把熊引到深坑里,它上不来!”   宗余顺着许六月的手望去, 立即便明白了。   而此时,许六月的声音,也吸引了大棕熊的注意。   大棕熊放弃了宗余,直接奔许六月而来。   宗余哪里能让许六月陷入危险?   忙从树上飞过来,再度跟大棕熊打到了一起! 第354章 :有灵性的憨憨兽   宗余的力量不如大棕熊大,但是速度却很快。他不断挑衅着大棕熊,一步步将大棕熊往深坑那头引。   待差不多到深坑了,又猛然朝着大棕熊发起进攻,将大棕熊的怒火彻底挑起。   大棕熊嗷叫了一声,恨不得能将宗余碎尸万段。就在这时,宗余疾步朝前跑去。大棕熊为了能抓到宗余,也迸发了所有的力量,跟了上去。   为了能够让大棕熊彻底丧失理智,掉入深坑。宗余毫不犹豫地往深坑里跳,压根就没带躲的。大棕熊见此,也忙追了上去。   而就在大棕熊坠入深坑之时,宗余脚尖一点,便利用轻功飞离了深坑。如此,那六七米高的深坑里,就只剩下一只熊了。   许六月见此,连忙跳下了树,朝深坑那头跑去。而此时的宗余,已经往后退了几步,绷紧了弓箭的弦。   为了能够让宗余更好的对付大棕熊,许六月直接跑到了宗余的对面,远远朝着大棕熊丢石头。   大棕熊本就因为被困在深坑之中无法自救,而感到恼怒。现如今又被许六月这么挑衅,更是嗷叫连连。   宗余瞧见大棕熊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许六月身上。于是,便更集中了精力,去瞄准大棕熊的脖子。   ‘咻’!   一根利箭射出,直接就射中了大棕熊后颈背。   大棕熊吃疼,急忙转过身。   ‘咻’!   又一根利箭,直直射中了大棕熊的喉咙。   喉咙,可是命脉啊。   大棕熊一个酿跄,便栽倒到了地上。   ‘咻’!   宗余并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最后一箭,直直就射中了大棕熊的心脏。   这一下,大棕熊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总算是不能动了。   宗余收起弓箭,朝许六月望去:“你没事儿吧?”   许六月长舒了口气,连忙朝宗余跑去:“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说罢,便将宗余拉到一旁,让他靠着树根坐下:“你肩膀和腿都受伤了,我给你止止血!”   大棕熊太狠了。   即便是在遇到宗余和许六月之前,它就已经在野猪的身上,耗费了不少的力气。即便,宗余在一开始,就已经给它的脖子来了一箭。可在接下来的搏斗中,宗余还是免不得挂了彩。   肩膀上和小腿上,都是大棕熊挠的。皮开肉绽,看起来很是可怕。   好在来时,许六月在山上发现了不少可以消炎止血的草药。将它们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再捣烂敷在伤口上,做了简单的处理。   “先这样吧!等回到家后,咱们再重新包扎一下。”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看天:“我瞧着咱们也不要再往前走了,先回家去,下次有机会再来。这一次进山,收获已经不小了。”   “好,都听你的。”   宗余的脸色还算不错,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有多大的改变。   他抱着许六月跳入深坑,待许六月将大棕熊收到了空间里以后,才又抱着许六月跳到上头的山路。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野兽奔跑的脚步声。许六月打了一个激灵,便拔出了桃木匕首,催促着宗余赶紧爬树。   宗余现在可是个伤患啊。   哪怕他再厉害,还能继续折腾,也不能冒险不是?谁知道跑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万一是豺狼虎豹呢?   宗余见许六月一脸的警惕,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是胖虎和花花回来了。”   ???   许六月微微蹙眉,表示不解:“你怎么知道?”   “仔细听。”   宗余给许六月透露了一个小秘密:“现在朝我们奔跑过来的脚步声,是不是两声短,一声长?”   许六月看了一眼宗余,仔细侧耳倾听。   果然。   两声短,一声长。   “不管是胖虎还是花花,它们从小就有一个习惯。一入了深山,就喜欢自己去捕捉猎物。但深山危险,猎物极多。   为了能够让我知晓,朝我这头奔来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它们可是煞费苦心。”   宗余说着,又笑道:“这两个家伙儿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自小通灵性,也贴心。我当时也是用了三两个月的功夫,才发现了这个规律。”   许六月听言,微愣。   说实话,心里头还有些感动呢。   因为那两头憨憨兽啊,要么就肆意奔跑,要么就放缓脚步。像现在这样,一下子快,一下子慢的,刻意去制造那些可以传达信息的脚步声,其实是非常不舒服的。   可为了能够不吓坏宗余,它们还是这么做了。   正想着呢,胖虎和花花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瞧着宗余和许六月已经注意到它们,它们也就不再讲究什么规律、习惯了。猛然朝二人奔来,极其欢快。   嘿。   果然啊。   不是豺狼,也是虎豹。   两个憨憨兽的收获也不小。   回到宗余和许六月身边时,嘴里还叼着不少的猎物呢。就连嘴角和鼻子上,都还沾满了猎物的鲜血。   “哇!”   许六月看着胖虎和花花带回来了一堆的东西,不免开启了‘夸夸模式’。   “我们胖虎和花花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多久的功夫啊,怎么就能捉到这么多的猎物呢?我们家胖虎和花花呀,可真是能干!”   宗余心疼胖虎和花花,也喜爱它们。但对它们,却从来不会像许六月这样亲昵和温柔。   所以当许六月出现,胖虎和花花下意识就把许六月当娘亲了。不仅愿意听从许六月的吩咐,喜欢黏着许六月,还乐意跟许六月撒娇呢。   这不?   上交完猎物后,两个憨憨兽便来到许六月身边,蹭来蹭去。等蹭得差不多了,才往深坑那里头望去,似乎想寻到先什么。   看来,方才那大棕熊的嗷叫声,它们是听见了。也正是因为听到了动静,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赶回来吧?   嗯……   不错!   是两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   不过……   可惜就可惜在,它们来晚了。大棕熊早就被许六月给收起来了!只等回去以后,拿到城里换钱。也不枉进了一趟深山来!   至于胖虎和花花……   吃点小猎物就够了,用不着吃大棕熊。 第355章 :果然是亲娘   许六月和宗余在清点完了胖虎和花花的收获后,便下山去了。   说起来,胖虎和花花这两头憨憨兽,也是真厉害。   但凡是猎物,不管大小,不管罕见还是普遍,人家都不放过。   这不?野鸡有了,野兔有了,野猪崽子也有了。就连黄鼠狼,都叼了两只回来。   许六月将那些东西都收到了空间里。   两人两兽轻轻松松地下山,就如同来时一样。   下山的速度,可比上山快多了。   来到山脚,昨夜歇息的地方时,天色还不算晚。于是,二人便决定不再休息,直接回独角山。   因着宗余的脚受着伤,所以下山后,速度就变得慢了一些。待走到大草地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许六月急匆匆跑去将水蕨都拔了,丢到空间里。半刻功夫都没耽搁,又开始走起了山路。   这一段山路,也不好走。   来时,宗余和许六月走了两个时辰。回去时,则用了三个时辰。   待回到竹屋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宗母和哑娘也已经吃过晚饭,早早睡下了。   最先听到动静的,是许薇香。   她最近这两天,在教灵儿识字儿。当起了小师父的她,变得更勤快了。不仅要在睡前将第二天需要教的字儿给练好,还要学习更多的新字儿。   故而,她的屋子里,是还点着灯,开着窗的。   许六月和宗余回来时,她正巧出来打水喝。听到脚步声,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喊了句:“谁!”   宗母是习武之人,听力敏觉。再加上她年纪大了,睡眠浅。   许薇香这么一叫,她立即就醒了。   来不及多想,随手拿起一把长剑,便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挡在许薇香面前。   直到宗余和许六月从树林中走出来,出现在二人眼前,这才免了一场误会。   “是我们。”   许六月早就听到许薇香的声音了。只是没想到,宗母的动作那么快。   “娘,我们回来了。”   宗母见是二人,连忙将剑收好:“回来了就好!”   说罢,又连忙朝宗余和许六月身上望去:“怎么受伤了?这是被野兽伤的?”   她上前匆匆看了两眼宗余,随后便将眸子挪开了许六月身上。   上下打量着不说,还要握着许六月那瘦弱的肩膀,将许六月打了个转。   “六月啊,你没事儿吧?可别吓娘!”   “娘,我没事儿。”   许六月笑着安慰道:“是夫君受伤了,我没受伤。”   “嗯,你没受伤就好。”   宗母上上下下将许六月检查了一遍,确认许六月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肚子饿不饿?今夜家里炖了鸡汤,还剩着呢。我去给你热热,暖暖身子。”   说罢,看了一眼宗余和许六月手上的猎物,又添了几句:“对了,热水也得给你烧上!第一次进深山,受了不少惊吓吧?可得压压惊!”   许六月瞧见宗母忙前忙后的,疑惑极了。   “娘,您先别忙了!家里头的金创药呢?咱们这次忘记带了。快拿出来给夫君用用吧,好将伤口处理一下。”   说罢,又道:“烧水热汤的事儿我来。”   “余儿受伤没事儿!”   宗母对待许六月,那就跟对待宝贝疙瘩一样。可对于宗余嘛……态度就有所不同了。   “余儿从小到大啊,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我都习惯了。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受点伤没什么大碍,用不着担心”   说罢,又瞟了宗余一眼:“金创药在你屋子里呢,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上药?”   宗余笑了笑,便将手中的猎物放下:“好,我先去上药。”   说罢,便率先回屋了。   而许六月呢?心里头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无奈好。   呃……这可真是‘亲娘’啊!   受伤的儿子和没受伤的儿媳妇,居然是儿媳妇更重要?这是什么迷惑行为?她许六月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的福,这辈子才能遇到这样好的夫家?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宗母对宗余也是十分疼爱和关心的。只是……男子和女子到底不同,所以对宗余的要求,免不得要严苛吧。   “姨母,我来生火吧。”   许薇香知道宗母不善于灶房的事儿,连忙跑过去接手。   眼睛一边飘着宗余和许六月带回来的猎物,一边道:“姐姐和姐夫带回来了好多猎物啊!香儿不敢碰,还是姨母去收拾吧。”   宗母确实不善于灶房的事儿。但要是让她侍弄猎物,她还是拿手的。   她见许薇香如此懂事儿,便放心让许薇香去生火了。而自己呢?则瞟了瞟那些猎物,道:“这次的收获还行。”   那些猎物,也不多。   不过就是两头狼,几只野兔罢了。对于宗母来说,还真是看不过眼的。只是因为许六月第一次进山,所以她得鼓励着,不好打击了儿媳妇的自信心。   宗母的心思,许六月如何能不知晓?   莫说是宗母了。   就算是她许六月自己,也觉得这些东西不够看。之所以将这些猎物拿出来,其实不过是给家里人一个交代罢了。至于大头的,都在空间里呢。   于是,笑了笑道:“本来还可以有更多的收获呢!只是胖虎和花花贪吃,一路捉一路吃,竟吃了不少。   再加上后来夫君跟一头大棕熊对抗,受了伤。所以我们便决定先回来,不再往里头走了。”   “大棕熊?”   宗母下意识朝宗余的屋子望了一眼,才又道:“大棕熊可不好对付!六月啊,好在你没受伤。”   呃……   说她是亲娘,她还真是啊。   受伤的人在里头自己给自己上药呢,你这当娘的在外头庆幸一个完好无缺的人没受伤!   “是不好对付!”   许六月重重点头,道:“不过夫君也厉害,最后还是把大棕熊给打倒了!”   不管宗母嘴上多硬,心里头都是心疼儿子的。   许六月身为儿媳妇,自然是往死里夸:“只是那大棕熊太大了,我们不好带,就让胖虎和花花驮着。那两个家伙,驮着驮着,就驮到山洞去了。   今夜太晚了,明日再去取吧!拿来换点银钱,也好过个肥年。” 第356章 :破车卖得还挺贵   次日,恰巧就是赶集日。   因着距离交货的日期没几天了,空间里放着的猎物,又不会腐烂。所以许六月原本,也不打算去城里。   只想着,等到交货那日再进城,将该办的事儿都办了。一次搞定,岂不乐哉?   可谁知,宗余那个大直男,一直用银钱来引诱许六月。说是要去城里的钱庄,将银钱都取出来给她。   甚至,为了能进城,那家伙儿连自己腿上的伤都不顾了。   许六月是谁?是个小财迷啊!   有人急着要将银钱给她,她不赶紧接着,还矫情什么?   于是,例行去工作室走了一圈。   发现大家伙儿现在做针线活的速度都挺快的!仓库里,也堆积了不少的绣品,这才安心。   李大壮老早就去了一趟镇上。   说是家里头今天没人给孩子做饭,所以将村子里的人送出去后,便又回来了。   许六月跟宗余走到村头时,正巧撞见了他。因着宗余腿上有伤,许六月不想他走太多的路。于是,又劳烦李大壮送了他们一趟。   等到了镇上,再转了一次牛车,便入城了。   进城以后,宗余便想带着许六月往钱庄的方向走。奈何,许六月有自己的想法,率先去了卖推车的地方,买了一辆推车。   宗余不知许六月想做什么,但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只是看着许六月将两百三十文钱的推车,硬生生压价到了两百文钱。这心中啊,越发觉得自家小媳妇儿厉害。   别瞧着三十文钱听起来不多。   可对于省吃俭用的家庭来说,指不定一个月都花不上这么多银钱呢。   许六月素来知晓古代的车马贵。   在古代,除了家世显赫的人家外,还真是鲜少有人能用得起马车的。即便是大家伙儿要出远门,那大多数也都是用牛车。   牛不仅能用来拉车,还能用来犁田犁地,喂养也比马粗糙简单,可不比马好用多了?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连一辆推车或者是拖板车,都不便宜啊。   光拿她刚刚买下的这辆推车来说吧!   两百文钱,可是相当于现代的一千块钱了。什么推车啊?要一千块钱呢?   老板的原话是说:“我这推车的木材,可都是好木材。还有这木工的手艺,整个锦州城没几个人能比的。   我之前开价都是二百五十文,今日瞧见两位客人是诚心要买的,二百三十文吧!二百三十文,卖给你们了。”   ???   二百五十文?可真会开价啊。   我看你是二百五吧?   我们两个人从来到你店里开始,就没说过三句话,你就能看出我们的诚心了?我们的诚心是挖出来,贴到脑门上了?   以至于你连那多余的二十文钱都不想挣了,直接开始给我们降价?可真真是大方啊。   许六月前世,虽英年早逝。但身上的马甲颇多,懂得的知识也不少。   什么木材,什么手艺,她一看便知。   那推车的木材虽说不算最差,但也算不得好的。如果十分是满分的话,这木材顶多只能打三到四分。   至于手艺嘛,确实是不错。至少镶嵌结实,没什么毛糙的地方。也就是冲着这手艺,许六月才砍了三十文钱的价。   要不然啊,她恐怕是连二百文钱都不肯给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古代的市场就是如此!   东西便宜起来呢,那是真便宜。可昂贵的物品,即便再差劲儿,这价格也下不来多少。   两百文钱的推车,还不算大的。   在集市里,推车是有大、中、小号之分的。   小的呢,有点像现代的那种迷你推车。   就两个不大不小的轮子,连平放两个箩筐都难。若是上头坐孩子的话,想要舒舒服服坐着,顶多也就受得住两个。   可就是这么小的一辆推车,人家老板还得开价一百文钱呢。   中号呢,约摸可以平放四五个箩筐,也不算大的。若一定要说说它的尺寸,差不多就是宽一米,长一米三左右吧。   这中号的推车,也一样是两个轮子。只不过这两个轮子呢,就要比小号的轮子大上不少。毕竟承重力不一样,自然不能用小轮子了。   许六月所买的推车,就是中号的。   中号的推车虽说也推不了什么东西,但对于许六月现在的身板来说,也差不多了。若是买了大号的,她还推不动呢。   宗余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   总不至于,以后每次进城,都带着宗余来推推车吧?   说起大号的推车啊,那还真的挺大。比起李大壮的牛车,还要大呢。人家光是轮子,就有四个。每一个轮子,都大得不行。   这样的推车,需要五百文钱。莫说许六月推起来不顺手了!就算顺手,她也舍不得花钱买。   两百文钱交出去以后,许六月才算理解了钱庄掌柜那肉疼的表情。   以前只觉得,那不过是一辆小推车罢了,能值几个钱?怎么她用了钱庄一阵子的推车不还,那钱庄掌柜的脸上,就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敢怒不敢言,想问又不敢问。   现如今她自己也买了推车,这才明白,这哪里是一辆小推车啊?分明就是行走的铜钱币好吧?   有了推车后,许六月便带着宗余去了张府。   在拐弯进张府偏门的那条巷子时,她稍稍停了停,将空间里的两头狼,还有那条彩虹蟒,以及两只野鸡,两只野兔,都取了出来。   待东西都放上推车后,不大的推车,立即就被堆得满满当当。   “走!我们去卖货。”   许六月朝着宗余看了一眼,便拍拍她新买的‘奔驰’车,示意宗余将车推了,跟上她。   两个人这次进深山的收获,当然不止这些。   只是张府再大,再会显摆,那也吃不下那么多。与其什么东西都拿出来,供人挑选。还不如她帮别人选了,做一个精准的买卖。   狼呢,本来就是不多见的。彩虹蟒,也一样稀有。   像张家这样的人家,若是再办一个野味宴的话。光是这两头狼和彩虹蟒,就足够了。   不仅够吃,还够帮他们赚足面子。   至于那几只野鸡野兔,不过就是顺带的东西了。人家连大玩意儿都买了,难道还吃不下小东西吗? 第357章 :交情还不错   至于大棕熊这些猎物……   嘿,那是真的罕见到不能再罕见了。   倒不是说这世上没几头大棕熊。而是能够将大棕熊打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许六月不敢贸然拿出来。只想着先卖点别的,打探打探消息。若张家真的能吃下大棕熊,那到时候再卖也不迟。   再说了,猎物在随身空间里,是不会坏的。   也就是说,那头大棕熊即便是留上个几年,也依旧是新鲜猎下的模样儿。   她完全可以等的。   等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再将那大棕熊售出。   届时,接近年关。   恐怕就连价格,都会高出不少。   “哎哟,这不是许姑娘吗?”   守门的看到许六月后,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祖宗。连忙从门口跑下来,又是说好话,又是请安的,好生殷勤。   “许姑娘呀,您可有小半个月没来了吧?许姨娘心里头惦记您呢!就连咱们这些小的,也惦记着呢。”   说罢,又看了看宗余那头:“这是……呀!这大蟒蛇可真好看。小的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大蟒蛇呢。   这是……这是什么?是狼吧?哎哟,您可真厉害,连狼都能打到?”   “哪里是我厉害,是我夫君擅长打猎罢了。”   许六月笑着应了句,便问:“今日,不知张老爷在不在府上?上次我来的时候,张老爷曾交代过。说是以后但凡我手上有了野货,他都能收。   正巧,我夫君昨日打了一些小玩意儿,便寻思着送过来看看。”   “哎哟!这是许姑娘您的夫君啊?难怪呢!小的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气宇不凡,是个有本事儿的。您瞧瞧,连大蟒蛇和狼都能打下来,可真是让我佩服啊!”   说罢,又夸奖道:“能有这样容貌出众,又有本事儿的夫君,许姑娘可真有福气儿。哦不,这位公子也有福气儿。咱们许姑娘啊,也是不差的。”   这将话夸完了以后,那守卫才又继续道:“说起我们家老爷啊,还真不知道在不在府上呢。平日里老爷出门,都是走正门的,咱们也瞧不见啊。   要不然这样吧?小的先放你们进去,你们就在常坐的小院子里等上一等。且让小的先去回个话,再来复你们。”   “行!就是麻烦你了。”   许六月说着,便又指了指那推车:“还有啊,这推车我夫君一个人可抬不进去。”   “咳!这好说。”   眼前的守卫说着,便将另外一个守卫也叫了过来。   那两个守卫抬着推车尾,宗余抬着推车手柄。慢慢的,就将推车给搬到偏门里了。   眼瞧着守卫去寻张老爷,宗余便道:“你和这张家的门房,交情倒是不错。”   大户人家里的奴仆,大多都是踩低拜高,鄙夷粗俗的。宗余即便从小就生活在山里头,可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事情,还是了解得很。   哪怕许六月现在在穿着上,看着并不贫困潦倒。可若说身份的话,也瞧不出个名堂。   那些守卫不仅没为难她,反而还来巴结她。就连堆满了野货的推车,都抢着要抬。   可见,许六月和他们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交情?”   许六月笑了笑,下意识瞥了偏门外一眼:“确实有交情!不过这些交情啊,可都是用铜板换来的。”   可不是交情吗?   哪一次她来,少给了这些人好处?得了好处不办事儿,那可不厚道。   “许家有一个女儿,叫许绣球。是许家老头和那个老虔婆的小女儿。前些日子,她被许家老虔婆卖给了张家当姨娘。现如今,恩宠还不错,也有了身孕。   许绣球还在许家时,待我和娘亲,还有妹妹,都不错。至少在我们没饭吃的时候,她会偷偷给我们藏一两个红薯。光凭着这一点,我便要认她这个小姑。”   说着,许六月又道:“我之前放心不下她,没少来张家探她。这些大户人家的门房是什么德性,你想来也能猜到。为了能见到小姑,我只能给他们好处。   这来的次数多了,给得也就多了。在他们面前,也算是混了一个脸熟。”   言毕,想起了上次卖蛇的时候,她借口说那蛇是宗余打的。   现如今宗余也在,可不能穿帮了。旁的就算了,怕就怕待会儿大家伙儿在说话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于是,又笑了笑,解释道:“前阵子你不在家时,我恰巧在咱们山上打到了一条蛇。那条蛇后来,就是卖给了张老爷。   不过呢,我没说那条蛇是我打的。毕竟我这身板你也知道,说了别人也不信。所以呢,我就拿你来当盾牌了。   张老爷当时对那条蛇挺满意的,便给了我承诺,说是以后能高价收咱们的猎物。所给出的价格,也比酒楼给的高多了。”   “哎哟,这蛇还真是漂亮!”   正说着话呢,张老爷的声音便从不远的拱门处传来:“方才门房来说,六月丫头带了一条漂亮的大蟒蛇来,我还不信呢。   这蛇就是蛇,能有多漂亮?如今一见,果然是惊艳极了!”   许六月听言,跟着宗余缓缓起身。   陪在张老爷身边的,是张家夫人和许绣球。   于是,便行了个礼,道:“张老爷,张夫人。”   然后,才慢慢看向了许绣球,用嘴型喊了句:“小姑。”   许绣球的气色不错。   小半个月没见,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现如今就连穿的衣裳,都宽宽松松的。看起来啊,孕味儿十足。   “老爷说得没错!这大蟒蛇啊,好看着呢。”   张家夫人随着张老爷一起,往前走了几步,细细打量着推车上的猎物。   “这是狼吧?方才门房说,六月丫头还带了两头狼来。如今一看,果真是厉害。”   许绣球倒没上前来。   而是将目光,投放到许六月身旁的宗余身上。   许六月心里头对许绣球的疑惑,清楚着呢。   于是便笑着应了张家夫人的话,顺便也当作是给许绣球解了惑。   “这大蟒蛇叫彩虹蛇!两头狼呢,也都健壮得很,都是我夫君昨日才打下来的,新鲜着呢。” 第358章 :话里都是弯弯绕   “你夫君?”   张家夫人扬高了语调,便朝宗余望去。   她早就注意到宗余了 ,心里头也有所猜测。   只是在许六月没有开口之前,她还是不敢肯定的。   毕竟这宗余啊,一看就不简单。   明明穿着也不富贵,却偏偏能给人生出一种‘人中龙凤’的感觉来。   特别是身上的那股清冷劲儿和震慑力,着实让张家夫人不可直视。   “这位,就是你家的夫君了?”   “正是。”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承认得极其大方:“这是我的夫君,宗余。我们家里头所有的猎物,都是他打回来的。”   说罢,又道:“我记得上次张老爷设全蛇宴时说过,他对野货十分感兴趣。这不?这一次我夫君猎到的东西还不错,所以便想着,先拿来给张老爷挑挑。   若是张老爷有看得上的,便先留给张老爷。若是没有合适的,那咱们再拿去酒楼里卖。也算是……补贴补贴家用了。”   “哎哟!老爷啊,你瞧瞧这小两口,真会做买卖!”   张家夫人这阵子,跟许绣球的关系应该又有了新的突破。   要不然,她又怎么会一口一句‘六月丫头’、‘这个丫头’的叫着?如此亲昵?   “这六月呢,自己做什么保暖用品啊,荷包呀,都已经卖到周家布庄去了。还和那周家签了一个协议,成为了周家长期的供货商。   她夫君呢?又是打猎的一把好手!打到的东西,不是大蟒蛇就是狼,哪一样都不容易啊!   小两口二人,这一个比一个能干。偏巧啊,模样儿也生得好,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罢,张家夫人又道:“我就说嘛,让六月丫头来给晴儿和她夫君做嫁衣,那是最适合不过的。光瞧着她和她夫君站在一起,就知晓他们感情和睦。   表面上呢,咱们张家只给晴儿那头送了一套喜服。可实际上,咱们送去的,可是夫妻恩爱的福气儿啊。”   许六月和宗余心里头都郁闷得很。可表面上,却十分有默契的,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特别是许六月,脸上还挂上了不失礼貌的微笑呢。   一开始,许六月还不知道,张家夫人东扯西扯的,怎么就扯到她和宗余身上了。   现如今听对方把话说完后,心里头才明白了一些。   说她和宗余会做买卖,不过是为了引出她是周家长期供货商的身份。当然了,这一层身份,想必很早以前,张家夫人就已经跟张老爷提起过了。   现如今再度提起……   一来,是为了让许六月产生错觉。产生一种,对方在为她说好话的错觉。二来呢,也是为了提醒张老爷,许六月有着长期供货商的身份,应当讨好。   不过呢,这也只是前奏罢了。   张家夫人真正想要表达的,其实是有关于晴儿小姐的嫁衣。   当初,为了给晴儿送嫁衣,张家夫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更何况,那些银钱给到许六月手里,还只是单单给了定金呢。剩下的尾款,还要等到嫁衣做好以后才能结清。   就如同许六月之前所说一般。   张家再有钱,再暴发户,那也不是傻的。   光是做个嫁衣,就得花上那么多的银子。而那嫁衣,还是送给张家夫人那时常与她抬杠的姐妹之女。这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哪怕张老爷为了搭上许六月这条线,也才点过头,让张家夫人给许六月一些甜头。可那甜头的价格如此之高,只怕张老爷知晓以后,心里头不舒服了。   所以……   这张家夫人才会什么关系都扯,什么话都能说。为的,就是告诉张老爷,许六月做的那些嫁衣,值得那个价钱。   说来说去啊,哪里有那么好心?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好哄自家男人开心罢了。   张老爷本就是个爱吃野货的主儿。   在锦州城里,他单独有一个圈子。圈子里的人,都爱吃野货。   这有了圈子嘛,难免会有攀比。   就像上次一样。   谁家得了一头野猪来着?设了一次野猪宴?然后,张老爷就四下寻大蟒蛇,非要来一次全蛇宴。   像这样的事情,在圈子里是稀松平常的。   谁家若能得到一些罕见的野货,自然就得设上一次宴。不单单是为了享受美食,更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和财力。   嘿!   说起来,这算什么能力啊,财力的?要真的有能力有财力,还用得着这种方式来证明?   多买几座宅子、几间商铺,将买卖做到更多的城池,甚至别的国家去,不更能证明吗?   说到底啊,这就是一种显摆罢了。   而张老爷呢,恰巧就是显摆者中的常胜将军。   为了能够维持他的面子,他哪里又有拒绝许六月的道理?   只见他伸手去摸了摸那彩虹蟒的身子,立即便道:“这一条大蟒蛇比上次那条还好!蛇身不仅比那条大,比那条长。就连这蛇皮儿,都比上次那条漂亮了许多。   还有这打猎的手法!这条蛇呢,死是死了,但还是完整的。上次那条蛇啊,头跟身子都分开了。”   说罢,笑着看了宗余一眼:“小伙子?你这打猎的手法,有进步啊。”   宗余哪里知道上次那条蛇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既然别人都已经夸他了,他多少还是有点反应的。   没说话,也没笑。   只是点点头,示意他道谢了。   倒是许六月,心里头MMP的。   虽然张老爷不是故意的,可以原谅。但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嫌弃她打来的那条蛇,真是……真是让她好生丢人啊!   至少……在宗余的面前,这面子是丢到天边去了。   “张老爷莫怪!”   许六月忍着心中的MMP,礼貌笑道:“我家夫君为人清冷,脾气儿寡淡。平日里除了打猎,什么都不会,简直就是个山里迷。   对于与人打交道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不懂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张老爷见谅。”   说罢,又道:“不过说起我家夫君的打猎技术,确实是比之前好了许多。莫说是一条大蟒蛇了,就算是一头大棕熊,他也能打下来。” 第359章 :深宅大院里的玲珑心   提起了大棕熊,许六月当然就会顺着这话往下问了。   只见她挑了挑眉,还不等对方回应,又道:“对了张老爷,大棕熊你要吗?我夫君这一次进山,遇到了一只大棕熊。那头大棕熊啊,可大了,而且也健壮。光是那四只熊掌,就不知道有多粗多厚呢。   不过啊,还没入冬,所以就暂时没打。想着等入冬后,再进深山一趟,把那大棕熊给打了。就是不知道……这大棕熊打出来以后,有没有人买呢?   毕竟这大棕熊罕见得很,也值钱。能吃得下它的人家,应该不多。”   “大棕熊?”   张老爷一听许六月这话,立即就来了兴致:“你家夫君……他真的能打下来大棕熊?”   “嗯啊!”   许六月点点头,回答得十分认真:“我夫君很厉害的。”   一旁的宗余听言,眸子微微闪了闪。   嗯……   怎么被夸了以后,心里头那么高兴呢?按道理来说,小媳妇儿说的也是实话呀。   “好!厉害就好!”   张老爷一巴掌拍到了彩虹蟒的蛇身上,道:“这样吧!若是你们家真的能打下一头大棕熊,直接将大棕熊给送到张家来!   能吃得下大棕熊的人家是不多,但我张家,就是其中之一!旁的不说,光那四个熊掌,就值得我买下一整头熊。”   说罢,又看了一眼推车上的野货:“这推车上的东西,我们张家都要了。彩虹蛇是吧?确实好看得很!   就让我再办一次野货宴!这彩虹蛇我先不杀,就这么摆放着。让那些客人早晨过来,先一睹彩虹蛇的风采。等大家伙儿都观赏得差不多,我们再吃也不迟。   还有这两头狼,狼皮儿不错,扒下来做几只毛笔,再做个小兜兜,给你们这两个女人暖暖手。”   张老爷说这话时,可是指着张家夫人和许绣球的。这一举动,让许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   按道理来讲,张老爷有了好事儿,还会惦记着张家夫人和许绣球,也算是不错。   可让人担心的地方在于,张家夫人是正妻。而许绣球,只是妾室。将同样的东西给了正妻一份,又给小妾一份,这不是在打正妻的脸吗?   男人的眼里,这是宠爱。可在女人的世界里,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只是眼下,许六月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她毕竟是一个外人,管不得人家张家的家务事儿。   于是,只能朝许绣球那头看了一眼。   许绣球现在也算通透。   一接收到许六月的眼神,立马便笑道:“妾身有六月做的手腕兜兜呢,这个东西够暖了。眼下也就两头狼,那狼皮儿也不多。还是留着给老爷和夫人吧!”   说罢,又朝着许六月望去,道:“六月那头的手艺是最好的!不如,等到这两头狼扒了皮儿后,便将狼皮儿送去给六月?   让六月分别给老爷和夫人做一个手腕兜兜出来!看看能不能加点什么东西,区别出男款和女款。   等到过年的时候啊,老爷和夫人各自戴着自己的手腕兜兜参加家宴,那才是最养眼的呢。”   言毕,也不等大家伙儿开口,许绣球便道:“可不能推脱你小姑我!也不能问我要银钱!咱们张家又在你这里做嫁衣,又帮你买野货的,可让你挣了不少。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侄女,老爷和夫人都疼着你,这大好的买卖啊,就都给别人了。你呢,就当送我们张家两个手艺吧,如何?”   许绣球现在可谓是个玲珑人物啊。   不仅一下就看穿了许六月的提示,还能半认真半玩笑的,将这件事情处理得极好。   虽说身为张老爷宠爱的姨娘,但却处处守着自己的身份,不与正妻夺光辉。   寻了个不错的借口,将那狼皮儿兜兜给推了出去不说,还把张老爷和张家夫人给绑到了一起。字字句句之间,都表明了张老爷和张家夫人,才是天生一对。   而在交代许六月任务时,更是直接将自己变成了张家人。一口一句‘咱们张家’,可谓是极得人心。   特别是那几句:你不能推脱、你不能收银钱、你现在有买卖能接,都是张家人疼你,更是说得恰到好处。   一下子,就将张家给捧得高高的。也顺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不仅可以让张老爷更宠爱她,也能让张家夫人更护着她。明明是一件内宅的疙瘩,暗藏危机。却偏偏,被她化为了能助自己高飞的羽毛。   看来……   这阵子在张府,许绣球是没白待的。   “好!”   许六月憋不住笑,便乖巧道:“小姑都发话了,我这个当侄女的,还能说不吗?这狼皮儿若是拿来做手腕兜兜,那是再暖和不过的。   再加上张老爷和张夫人恩爱多年,身上的沉稳气质配上这狼皮儿啊,才是最适合不过呢。”   “好好好!你们姑侄俩啊,嘴巴可真甜。”   张家夫人听了许绣球和许六月的话,心里头高兴着呢。   指着那一推车的野货,又问:“这大蟒蛇和狼肉,老爷肯定是要拿来宴客的。至于还有两只野鸡和野兔,不知老爷打算如何分配?”   “夫人此言何意?”   张老爷笑看着张家夫人,道:“难道,是夫人心里头有了安排?”   “还是老爷最了解我!”   张家夫人笑了笑,也不跟张老爷客气。   只道:“要我看啊,野鸡最是补身子的。不如,就将这两只野鸡都抓到许姨娘的院子里去。她现在有着身孕,最适合喝野鸡汤了。   至于那两只兔子,就拿去给老大吧。老大从小就爱吃兔肉,老爷难道忘了?”   张家夫人也是个有心思,有手段的。   方才许绣球给了她如此大的面子,让她在这张府里,又添了威严,她没有不答谢的道理。   至于她口中的老大,想来就是她和张老爷的大儿子吧?   呵!   她可真是好算计啊。   看起来,她提示拿给张家大公子的东西,不过是区区两只野兔。可就是这两只野兔,却能在张府里,更进一步奠定了她那嫡出儿子的地位。 第360章 :谁占谁便宜   “嗯,安排得不错,就这么办吧。”   张老爷对张家夫人的安排,看来也挺满意的。   只是对于野鸡的数量,多少有些遗憾。   “按道理来讲啊,这大蟒蛇若能跟野鸡放在一起,炖个龙凤汤,呵……那味道一定一绝。只可惜啊,这野鸡太少了!   莫说给了许姨娘,即便是都拿来炖汤,味道也不够。”   “张老爷可真会吃!这龙凤汤若是炖得好呀,味道确实一绝。”   许六月笑着奉承,又道:“说起来这野鸡呢,我夫君是打了不少的。只是这次进城,咱们没拿那么多。主要是没想到,张老爷你需要这么多野鸡啊。   要不这样吧?我家里头应该还有二十来只野鸡呢。不知,张老爷要是不要?若是要的话,我们这就回去一趟,再给张老爷将野鸡取来。”   “二十来只啊?那得要啊!”   张老爷一听说还有野鸡,立即就来了精神:“你回去取吧!有多少,我要多少。”   说罢, 又道:“你这条彩虹蛇啊,确实不错。不仅重量有了,这颜色和纹路也好看。我吃野货吃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蛇呢。   如此……我给你算五百两,如何?还有这两头狼!虽说这两头狼罕见,也凶猛。可比起大蟒蛇来,却小了不少。一头狼一百两吧,算个整数。   野鸡和野兔……”   “野鸡和野兔就不张老爷的钱了,就当送给张老爷的吧。包括待会儿再给张老爷送来的那二十只野鸡,也一并不收银钱了。”   说罢,还不等张老爷惊讶呢,又道:“不过这彩虹蟒呢,得算六百两银子。”   “六百两!”   张老爷可是个商人啊。   一听说许六月要提一百两的价格,立马就不乐意了。   “六月丫头啊,合着你这是变着法子,来挣我张家的银钱啊。说是给我送了野鸡野兔,实则却在大蟒蛇这里加价。如此,我很算得上占你便宜吗?”   “当然算不上了。”   许六月勾唇而笑,丝毫不见慌张。   “张老爷可是锦州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占我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便宜呢?我之所以给张老爷送野鸡野兔,那也是为了讨张老爷开心不是?   至于那大蟒蛇嘛,确实值得那六百两的价呀!你自己方才也说了。你吃了大半辈子的野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蛇。而这条蛇,不管是大小还是颜色、纹路,都好看得很。   你若是拿这条蛇来设宴啊,我敢保证!不出一日,这锦州城上上下下都在流传你的威名呢。”   说罢,许六月又道:“当然了,光是罕见和蛇纹,加你一百两银子,确实是不该。但是张老爷,你别忘了,这蛇还是完整的呢。它的蛇胆啊,还在肚子里头。   咱们宁国的药材有多稀缺,张老爷是知道的吧?而蛇胆的药用价值,可不低啊。   莫论张老爷去医馆、药铺去买蛇胆,需要花上多少的银两。就光说说,这医馆和药铺里,有没有蛇胆,就不是一件确定的事儿。   所以……可入药的东西,目前就咱们宁国而言,是有价无市的。光是一条小蛇的蛇胆,就已经十分值钱了。更何况,是这种罕见而硕大的大蟒蛇蛇胆呢?”   言毕,许六月又道:“我也不瞒着张老爷!这条大蟒蛇,若是要卖给别人的话,我至少要开价八百两的。就如我方才所言,光是蛇胆,就不知道值多少钱了。   更何况,它还有蛇肉可食用。还能让张老爷宴请四方,结交好友!六百两,是真的不贵。   我也是看在张老爷和张夫人平日里待我小姑好的份上,才开的这么一个实诚价。张老爷,你不会算不清楚这一笔账吧?”   “好了吗?”   宗余可真是个腹黑直男啊。   许六月话音方落,他便在一旁淡淡开口:“咱们在这耽误的功夫,不少了。若是谈不拢,咱们就去林家吧。”   宗余的语气寡淡,面上半分神情都没有。   莫说是许绣球和张家夫人了。   即便是张老爷,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宗余。   哪怕宗余在他们面前,并无任何身份地位,只是一个陌生人。可宗余的身上,就是有那种令人忌惮的气质。   “别!”   一听说‘林家’,张老爷立即就不高兴了。   “都来了我张家,还说什么林家?就这么好的东西,林家那狗屁犊子,能消受得起吗?”   说罢,也不再啰嗦。   直接喊了身旁的人,道:“去!到账房里给许姑娘拿八百两的银票,速度要快。”   那人得到了吩咐,立即就往院子里跑去。   而张家夫人呢,则笑了笑,道:“老爷,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瞧着许姨娘也挺想念六月丫头的。不如,就让他们一家人说说话?”   “好!”   张老爷点了点头,又道:“大棕熊,别忘了!若是能打到大棕熊,立马往我这里送。银钱不是问题,只要你们能拿得出好东西。”   “得咧,张老爷放心。”   许六月应着,便目送张老爷和张家夫人离开了。   许绣球呢?   则趁着下头人去取银票的功夫,跟许六月说了一些体己话。   “真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要不是我刚好陪着老爷跟夫人在花园里散步,还真见不到你呢。”   “这不是见到了吗?”   许六月笑了笑,便拉着许绣球在石凳上坐下。   “你最近怎么样?没受委屈吧?”   “没呢,挺好的。”   许绣球轻声应道:“我就按照你的说法,对待老爷和夫人。老爷和夫人现在啊,对我还不错。更何况,我腹中还有张家的孩子呢,暂时没什么委屈受的。”   说罢,又偷偷瞟了一眼宗余,小声道:“你呢?怎么样?你夫君待你好不好?我瞧着他冷冰冰的,怪可怕呢。   你没察觉到吗?就连老爷和夫人,刚刚都被他吓到了。你说说你,怎么就嫁了一个这么不知冷不知热的人?   若是以后受了委屈,他可会哄吗?要是难过了,他能不能察觉?还有啊,他会不会欺负你啊?” 第361章 :这就很尴尬了   “小姑,你……”   “小姑放心吧,我会待六月好的。”   为了能给许六月和许绣球留出空间来说悄悄话,宗余已经离开了石桌,去到一旁的迎客松面前了。   奈何,他的武功太好,而且听力实在敏觉。   所以……   哪怕许绣球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也是不该开口的。   可不知为何,当别人质疑许六月过得幸福不幸福时,他总是想人家,许六月幸福着呢。   于是,便淡淡笑了笑,将许绣球的问题,一一作答:“我只是对不喜欢的人冰冷,对家里人,是有耐心的。   我知冷知热,会细心察觉六月的情绪,更不会让六月受委屈。”   “我……这……”   许绣球脸都红了。   她觉得这应当是她这阵子以来,做过的最丢人的一件事情吧?   说别人的小坏话,被人当场听见了不说,还得到了别人的回应。   这……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他站得那么远,怎么就能……就能听见呢!”   许绣球无奈得很,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宗余了。   而许六月,则笑得像个傻子。   “小姑,他武功可高了,什么话都能听得见。”   “啊!”   这!就!更!尴!尬!了!   ……   因着二人还要做不少事儿,所以待拿到了八百两的银票后,许六月和宗余便离开张府了。   许绣球还是挺想跟许六月说说话的。   只是碍于宗余在,她也不好多说了。一路目送许六月离开,便也回了后院。   许六月呢?   照例给了门口那两个守卫一点好处。   只是这一次,没再给十几二十个铜板。而是每个人,给了一钱银子。   这对于门房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了。   于是,对许六月的态度,越发亲切和讨好。   出了张府的门,许六月便要去医馆。   在前往医馆的路上,突然想起了在张家时,宗余所说的林家。   好奇心使然,便问了句: “你说的那个林家,是个什么来头?怎么刚提起来,那张家老爷的脸色都不对了?”   “也不算什么大的来头,只是跟张家差不多吧。都是喜欢吃野货的,自然就有了比较。锦州城的这些人,但凡是有点什么癖好的,谁都瞒不住。”   宗余走在许六月身边,细细为她解释:“林家是外来的,不像张家,祖宗几代都在锦州城里。所以,林家的财力跟张家,那是有所相差的。   可偏偏在野货这一方面,林家不见得逊色于张家。锦州城里找不到的东西,林家的人会去邻城找。在圈子里,林家设宴的次数,仅仅只排在张家后头。   我跟这个张家老爷是第一次见面。听着你和他说的那些话,却不难判断出,他的脾性和为人。像这种玩圈的人,最是见不得别人比过他。   我猜想,若是我提了林家,他一定会变得爽快。果不其然,这招还算有用。”   “不错啊你!”   许六月听完宗余的话,轻轻拍了拍宗余:“早知道你有这招,我就加到八百两了,何苦只说六百两呢?真是的,也不会和我打个暗语。   若是有了暗示,我指不定还会说,我卖给别人是一千两,给他就给八百两呢。哎!可惜了,平白无故少赚了二百两。”   “呵呵……”   宗余笑了笑,下意识拍了拍许六月的后脑勺:“真是小财迷。”   说罢,又道:“张家不算什么好人家!别看这张家老爷和张家夫人笑眯眯的。可实际上,说是笑面虎也不为过。   你小姑在张府里还要过日子。对张家,你悠着点。”   “嗯。”   许六月听宗余这么一说,也就不开玩笑了。   神情稍稍认真,道:“我心里头有数,不会让小姑为难。”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济世医馆。   金老大夫看到宗余和许六月两个人同时实现,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这两个人,都太特殊了。   一个,手中有不少的药材。另外一个,则时常来抓药。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金老大夫疑惑着呢,但还是笑着接待了二人。   打过招呼后,先是问了问宗余:“你母亲最近怎么样了?这一次,又要抓什么药?”   “多谢金老大夫关心,我母亲近些时日还好。”   宗余尊敬应道:“今日过来不抓药,是陪我媳妇儿来卖药的。”   “卖药?”   金老大夫愣住了。   紧接着,又有些震惊:“媳妇儿?”   他看了看宗余,再看看许六月:“你们……哈哈哈!好啊,好啊!没想到,你们俩居然是一家人?是两口子?”   “正是。”   宗余承认得大方极了:“这些日子我不在锦州,我媳妇儿多次来医馆卖草药,多亏得了您得照顾。”   “莫说这些见外的话!咱们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   金老大夫摆摆手,便笑道:“我当年还说呢!像你这么孝顺的男儿郎,以后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能有福气儿,嫁给你做媳妇儿。”   说罢,又看着许六月:“六月这丫头也是!聪慧能干,一点就透。我也好奇着,她的夫君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啊,两个我最看重的人,竟是一家人。   这……这果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言毕,也不再寒暄。   直接又问:“对了,这一次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快!咱们去后头说。”   许六月早就已经习惯了金老大夫那药痴的样子,见怪不怪了。   她和宗余笑着跟了上去。   一进屋,也不啰嗦,直接从早早就准备好的竹筐里,拿出了几朵大的紫芝,还有一部分水蕨,以及一些消炎止血,内服止痛的草药来。   金老大夫整个人都要傻了。   许六月能寻到药材,他是知道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如此值钱的紫芝,人家一出手,就是好几朵啊。而且每一朵,都长得这般大,没一朵小的。   “这……这可是好东西啊!是宝贝啊。”   金老大夫的声音都颤抖了。   他小心翼翼拿起了紫芝,看了又看。到最后,眼眶里竟然含了泪…… 第362章 :价值万两的紫芝   紫芝的药用价值很大、很广,所以十分值钱。   特别是像这么大朵的紫芝!   莫说是药材稀缺的宁国了。即便是隔壁的几个国家,也未必能见得着啊。   只是……紫芝实在太值钱了。   所以对于金老大夫来说,是吃不下的。   他想许久,终是道:“六月啊,你这几朵紫芝,实在太罕见太值钱了。我这济世医馆虽说是锦州城第一大医馆,可要想全部买下你的紫芝,也是十分困难的。   我就与你交个底吧!你这一共六朵紫芝,最大朵的,有海碗口那么大。而且这多紫芝生得极好,光是这一朵紫芝,就能卖到两万两银子。   再小一点的这几朵,看着成色,也能卖几千两到一万多两不止。咱们宁国的药材稀缺,很多的药都得从外头运回来。所以我在备药这一块,真是积压了很多的银钱。   所以……我根本买不了那么多的紫芝。但是呢,我对这几朵紫芝也十分珍惜,不想错过。你瞧瞧这样好不好?   最大的这一朵,我要了。剩下的五朵,你若放心的话,就先留在我的医馆里。我是卖出去了也好,给了别的医馆救急也好,待收到了银子,再给你如何?”   “这有什么问题?”   许六月很是爽快。   虽说她一直都知道紫芝值钱。但没想到的是,竟然那么值钱!   一朵海碗大的紫芝,能卖两万两!早知道的话,她早就进深山了。   对于金老大夫的人品,许六月是绝对信得过的。   “就按照金爷爷的意思来办吧。这些紫芝先留在医馆,你自己看着办。等收回了银子,再结给我也是一样的。”   “好!好好好!”   金老大夫激动极了:“我何德何能啊,能得到六月丫头你如此信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好意。这些紫芝,一定会救到更多的人!”   说罢,又道:“水蕨也是好东西啊,还有那些消炎止血的药,也都是常用药。我给你算算……这些药呢,一共……一共算你八十……不,算你一百两银子吧。   按道理来讲,应该是八十九两的。我们就按照一百两的算,算个整数!”   “不用的金爷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许六月也不贪那十几两的银子。   纵使她是财迷的事情,已经完全洗不掉了。可金老大夫的银子,她还是不想多拿的。   “不要与我客气儿!”   金老大夫严肃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整数而已,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与我算得那么清楚,那就伤我的心了。   旁的不说,就是那几朵紫芝!你能如此放心的留在我医馆里,不卖给别人,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要知道,那些紫芝若卖起来,怎么也能收入几万两呢。   几万两银子即便是放在钱庄里一天,那利息也不止这几个零头了!”   “好,那就一百两吧。”   许六月看着金老大夫有些气鼓鼓的,真是个老顽童。于是,便也不跟他争论了。   只怕真的说得多了,会伤了老人家的心。   金老大夫见许六月乖乖听话,便小心翼翼将那几朵紫芝给收了起来。临了,还要再加一把锁头,死死将那几朵紫芝锁住。   就在这时,许六月突然发现窗子外头有个人影。   仔细一瞧,竟是金言。   金言看到许六月就在屋子里,笑嘻嘻摆了摆手,像极了一个小老弟。   许六月眸子微闪,收回了目光。   又朝着金老大夫道:“对了金爷爷,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来着。就是……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哎哟!咱们俩什么关系啊?我都恨不得把你当成我亲孙女了,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金老大夫放好了紫芝,连忙坐了下来:“我可真不和你开玩笑!我家那孙子啊,若有你们谁一半的好,我就知足了。”   “瞧金爷爷说的?金言其实也不错。”   许六月笑了笑,便道:“我前些日子在外头,撞到了金言一次,也说了一会儿子的话。我觉得金爷爷的这个孙子啊,可是个有大才的人呢!”   “大才?六月呀,你莫是那日没睡醒,看错了吧?”   金老大夫怼起自己的孙子来,那也是丝毫不留余地的。   “我那个孙子,干什么都不行。让他学医吧,他连把脉都把不好。让他去识别药材,他连药童都不如。   你今日和我说他是大才,我可真是……哈哈哈……我这老家伙啊,可真是要笑掉大牙咯!”   “哈哈哈!”   许六月见金老大夫如此不给金言留情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金爷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还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就像金爷爷你,你有学医的天赋,也对医术感兴趣。所以啊,才会在医术上有所造诣,开了这个医馆。   我夫君呢,他对武学感兴趣。所以啊,他武功就好,打猎也打得好。再说说我吧,我对种植东西感兴趣。所以我就喜欢种种菜,挖挖草药。   金言呢,他喜欢经商。所以他在卖东西这一方面,就十分有劲儿啊!这喜欢经商,意味着什么?以为他喜欢打算盘,听算盘拨动的声音。   你让一个喜欢打算盘的人,静下心来学艺术,识别药材,那不是为难人吗?”   “你这丫头!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金老大夫佯装生气,板着一张脸。   可眼里,却多少也有些暖意和无可奈何。   “怎么?金言那小子和你诉苦了?让你来当说客,说服我?”   “没呢!他最是知晓你的脾气,哪里敢呀!”   许六月连忙摇头,道:“方才的那些话啊,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罢了。若说得对呢,金爷爷就仔细想一想。若说得不对,金爷爷就当听听好了。   晚辈的一些拙见,也未必见得就是对的。所以啊,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我之所以和金爷爷说这些啊,不过是因为想让金言帮我一个忙而已。”   “帮你忙?金言?”   金老大夫惊讶了。   “他那个小子,能给你帮什么忙?别帮倒忙了。” 第363章 :画大饼   在金老大夫的眼里,金言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顽劣之徒。   他宠爱归宠爱,期盼归期盼。但自家孙子是个什么德性,他心里头清楚着呢。   许六月是个干实事儿的人,怎么就瞧上他那败家的玩意儿了?   金言此时就躲在窗外。   听到了金老大夫的话后,他极不服气。若非得到了许六月的眼神暗示,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冲进来理论了。   “金爷爷,您这就妄自菲薄了!我方才也说了,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对于金言啊,咱们暂且不提医术和识别药材的事儿。   就先说说他那机智聪明的脑袋吧,锦州城里,就没几个人能比他灵活。”   许六月夸了两句,又道:“不瞒金爷爷!我呢,这阵子想要在锦州城里开一家包子铺。毕竟这城里头啊,好吃的包子实在太少了。   我娘亲做的包子,皮薄馅厚,味道儿倒是不错。若不开个包子铺,还真是可惜了。可是由于我手底下的事情多,所以那包子铺开起来后,恐怕不能亲自看着。   金言是个机灵的,又是金爷爷的孙子。我对他很是看好,并且十分信任。所以……便寻思着,让他来帮我看包子铺。”   说罢,看着金老大夫那一脸拒绝的神色,许六月又连忙道:“我知道,让金言来给我看包子铺呢,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我眼下,真是寻不出比他更好的人来。   更何况,我想要开的包子铺,跟现如今城里的这些不大一样。在人员的挑选上,也必须得谨慎才行。不是我信任的人,我是绝对不敢用的。   可是你们要我不开包子铺嘛,我又停不下来!毕竟那做包子的人是我娘亲!我家里的情况,一直以来都跟别人家不大一样。这也导致了我娘亲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自卑。   所以这一阵子,我总是不断给我娘亲找事儿做。不是做绣品,就是包包子。为的,便是告诉她,她能干着呢。   包子铺不仅仅是用来挣钱的,更是表达了我的一番孝心!”   许六月这一番话,倒也不算是欺骗金老大夫。   毕竟在她的心里,她是真的这么想。   虽说哑娘现在已经离开了许家,日子过得比以前顺心舒服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可因着自己不能说话,又是住在姑爷的家里,还带着一个小女,所以,心里头一直都有些抑郁。   哪怕哑娘从来没有跟许六月表达过她的焦虑和慌张,但许六月光凭着哑娘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便能看得出来了。   哑娘从来不闲着。   即便许六月已经霸占了灶房,她也要去收拾收拾屋子,做点清扫的事情。抑或,将全家人的衣裳洗了,为宗母和宗余缝制保暖的衣服。   她总是不断给自己寻事情做,看起来就是一个完全闲不下来的人。但许六月知道,她是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用处。   许家人这十几年来对她的欺辱和打压,已经在她心里头形成了深深的伤害。   金老大夫听完许六月的话,深深叹了口气儿。   若说许六月是单纯为了利益而开一家包子铺,金老大夫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让金言去帮忙的。   他这个人是好说话,也好相处。比起那些迂腐古板的老头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去经商,甚至去帮别人看一个包子铺,他心里头还是不乐意的。   可偏偏……   许六月这开包子铺的初衷,还夹带着满满的孝意。如此,他便不好拒绝了。   只是……   让他点头答应,他又拉不下脸面来。   许六月瞧着金老大夫有些松动,便又乘势,给金老大夫画了个大饼:“金爷爷也知道,我是对药材感兴趣的。待开完包子铺后,我接下来的重心,就会放在种植药材上。   药材一旦种植好了,就不仅仅只是给你们家的医馆供货了。要想改变宁国药材稀缺的现状,彻底完成宁国在药材上,自给自足的目标,还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而这一段路,光靠着我和济世医馆,是远远不够的!宁国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医馆和医者,都得加入进来才行。   所以,我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忙。包子铺那头,开起来容易,但想经营下去,却不是简单的事儿。我瞧着金言有那个天赋,便让他去试试。   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他一直在包子铺里待着。先安排他去包子铺,其实也是为了锻炼他。等到他的经验更丰富了,为人处世更稳妥了,我还是得让他来帮我一起侍弄药材的。”   说罢,许六月便又道:“金爷爷不是一直都想让金言学会识别药材,学会医术吗?只可惜,金言的性子太过跳脱,所以总是静不下心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咱们不换一种法子?换一种,可以让金言接受的法子。”   “可以让金言接受的法子?”   金老大夫微愣了一会儿,忙问:“什么法子?”   “金言他喜欢经商,那么便让他去经商。等以后我的药材渐渐多了,这供货运货,肯定都少不了一个管事儿。届时,他也锻炼得差不多了。让他来当个管事儿,应该不成问题。   一边干着经商挣钱的活儿,一边跟药材打交道。什么药材珍贵,什么药材普遍?什么药材,治疗什么病,该如何去用,他必须都得知道!   只有学会了识别药材,知药用药,才能更好的将手中的活干好。久而久之啊,药材这一块,他不就都识得了吗?   这十个认识药材的人,九个都会慢慢往医者这条路上靠。倘若金言偏生就是那一个,不行医者之路的,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数,咱们强求不来。   总之啊,能识得药材的话,也算是完成了你的一小部分期望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   金老大夫开始动心了。   毕竟,他是真的没有法子,说服金言听他的话,乖乖习医,乖乖识别药材。   这么多年,他软硬兼施,竟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第364章 :是帮忙还是添乱   金老大夫认真的看着许六月,总觉得,许六月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好!   也好啊!   反正金言那小子在家里,也是什么都学不进去的。与其让他不学无术,天天跑去外头集市摆摊子,丢他济世医馆的脸。倒不如,就让他先去包子铺历练历练。   如此想着,金老大夫的心里头舒服多了。   于是,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哎哟!还是嫂子有办法呀!”   这一头,金老大夫才答应了许六月的请求。窗外的金言,立即就推门而入,兴奋极了。   “我就说了,我家老头子最是喜欢嫂子,也最愿意听嫂子的劝了!今日这话若是让我来说,他指不定得把我狠狠打上一顿才甘心呢。”   金言的突然出现,让金老大夫那原本缓和了不少的神色,再度严肃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躲在外头了?”   金言一听金老大夫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过头了。   连忙道:“不不不,我刚到一会儿!”   “刚到一会儿能听到我和六月他们的对话?你……你这兔崽子!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那么大个人了,还学会偷听墙角了?”   “哎哟!哎哟哎哟!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儿来着,我先走了!”   金言连连往后退去,使劲儿朝许六月和宗余眨眼。   还不等金老大夫再度开口呢,他人就已经跑得没影子了。   “你……”   金老大夫被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但当着许六月的面,又不好直接追上去。   只能叹了口气儿,语重心长道:“六月丫头啊,你可想好了?金言刚刚那样子,你也看见了。没一个正经的样儿!   你……你确定他真能给你帮忙,而不是添乱?”   “金爷爷,你就放心吧!”   许六月笑了笑,安慰道:“他在我们面前,可机灵着呢,不是这个样子的。想来,是因为你太过疼爱他,他才会在你面前撒娇吧。”   说罢,又道:“金言是不是个宝啊,你以后就知道了。”   许六月如此肯定金言,让金老大夫是喜忧参半。   这喜呢,自然是因为自家孙子被人看重。   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嘛。   平时自己怎么骂,怎么瞧不起都好,也都还是个宝。现如今被别人肯定了,他身为长辈,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   忧呢,就更简单了。   毕竟他这个孙子,确实不靠谱。别人家好端端来求帮忙,最后却寻了个祖宗回去。   只是……   许六月如此坚持,金老大夫也不能再反悔了。   这金言到了许六月那里,最后是好是坏,就看许六月的运气儿了。   ……   许六月跟金老大夫谈完话后,便拿着两万零一百两的银票,离开了济世医馆。   那两万两的银票,就被她揣在怀里。   一时间,觉得自己满满的安全感,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等等我!等等我啊!”   金言还算聪明。   知晓金老大夫正生着他的气呢。   而每一次许六月离开济世医馆时,金老大夫都会将许六月送到医馆门口。   所以,他老早就跑路了,蹲在医馆不远处的拐角口等着许六月和宗余。   眼瞧着许六月和宗余从自己眼前经过,却丝毫没发现自己。这不?心下一急,连忙追上。   “大哥!嫂子!你们可真厉害,居然连我家老头子都能说……”   “吩咐你去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许六月跟宗余的脚步,根本就没停下来。二人一边往钱庄的方向走,一边询问着金言。   而金言呢?   自从知道许六月是宗余的媳妇儿后,对许六月就再也不敢不尊敬了。   再加上方才在医馆里,他亲眼见到许六月说服金老大夫。于是这心里头啊,免不得要将许六月当成活菩萨。   “咳!就那几件事情,我早就办完了。”   金言说着,便开始分析,道:“这阵子,我将锦州城上上下下的包子铺,包子摊,都吃了一遍。其中,各种不同的馅和各种不同的杂粮馒头,我是一样都没落下啊!   要说味道吧,都差不多。小摊子的和包子铺的,都差不多一个样。价格呢,也都没什么相差的。唯有有点差别的,可能就是有些地方偷工减料,有的地方中规中矩。   像你说的那种皮薄肉馅的包子,我还真是没吃到!偏巧,这些包子做得不好,个头还小不说,价格也不见便宜。所以……”   金言在说到这时,下意识朝许六月和宗余看了一眼:“说实话,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开包子铺?难不成真像方才说的那样,是为了给婶子一点事情干?   我这阵子可是仔细观察过那些卖包子的人了!包子这个买卖啊,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做。有好几家包子铺,那一天只能卖得动几十个包子。   你们想想,咱们锦州城那么多的人。一家包子铺,一天只卖几十个包子,这是什么买卖嘛?想靠卖包子来发财,实在是太难了。”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未必也做不到。”   许六月看了金言一眼,便道:“你不是号称经商小天才吗?越是有难度的事情,你应当越有信心才对。”   说罢,又笑了笑,解释了几句:“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情况,确实是存在的。毕竟锦州城里的包子,价格不低。可买到手的东西,也就那么回事儿。   这年头,挣点银钱多不容易啊?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将自己的血汗钱拿来如此浪费。现如今锦州城的人,大多数买包子,都是久不久解解馋,或是家中有孩子闹着要吃,实在没办法。   反正呢!这做人都一样,见过了一次鬼,就会把怕黑。我只要买了一次不好的包子,那就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也是!”   金言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倘若让我拿着那银钱,去买一个肉包子。可买到手的,却都是包子没有几块肉,我也不乐意。”   “就是这个道理。”   许六月点点头,又道:“所以,我们要做货真价实的包子。哪怕卖得再贵些,也无妨!前提是,我们的包子好吃,而且馅足!” 第365章 :金小爷有两下   许六月说到这时,又转了话题,问:“让你去看地段,你可看过了?”   “那是自然!”   金言微微抬起下巴,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儿:“我金言金小爷是谁啊?从小就在锦州城长大,可谓是将锦州城上上下下都摸透了。区区看一下地段商铺而已,还难不倒我!   你虽没仔细和我说过,你想开的是什么样子的包子铺。但咱们锦州城都已经有那么多的包子铺了,你还是非要扎进来开。这就说明,你要开的包子铺一定跟其他的包子铺不同。   我前前后后看了七八间的商铺。每一间的面积,都比普通包子铺要大上不少。原本呢,是打算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带你去看看的。   可方才呢,又听你说,咱们要做的包子皮薄馅厚,一定会很好吃,而且价格高点也没关系。如此……那七八间商铺,恐怕要被砍掉一半了。”   “此言何意?”   许六月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宗余,才又朝金言望去:“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砍掉一半的商铺?”   “咳!你是不知道。”   金言摆了摆手,道:“我寻的那几间商铺啊,分布在锦州城的各个地段。这东市咱们就不说了!东市都是王亲贵族置办在锦州城的府邸,以及那些勋贵大户之家,根本就没有商铺!   可南西北三市,我是各自寻了两三间的。而且这些商铺的位置,在它们所处的区域当中,都不算差的。   可锦州城东、南、西、北,四市的人嘛,财力相差很大。这买卖东西,自然也就有了大方和小气之分。所以,这选址的问题,就得重新考虑了。   一开始呢,我是寻思着,包子这种东西,怎么都得在烟火气息茂盛的地方才行。故而,就比较看重北市。光是北市的商铺,我就找了四间。   可方才你也说了。咱们的包子,肯定要比别人的包子好。既然比别人的包子好,那么在价格上,就一定不可能便宜。   北市这头,通往了城门,来往的人是多。可是小商铺和小商贩,也不少。他们卖的东西,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彼此抢夺生意的手段,比比皆是。   这其中,降价拉客就成了大家伙儿最常用的一种伎俩。价格往下降了,东西也就次了。久而久之,北市就形成了一种极差的风气儿。   虽说大家伙儿需要买些家里头用的东西,以及小玩意儿时,都避免不了要去北市。可锦州城四个区域,北市却是最为‘廉价’的地方!   但凡是做买卖的,一旦从北市开始做,那一定会被那些所谓的大商宦笑话。”   说罢,金言又解释道:“倘若咱们要卖的包子,与其他包子铺的包子并无太大区别。而且在价格上,也十分贴近百姓的话。那么将包子铺开在北市,便是最合适的选择。   偏偏,咱们要走的路和别人的路不同。光从包子那‘货真价实’的用料来说,咱们就不能混在北市里。   要不然啊,哪怕我们的包子再好吃,名声儿也传出去了,可也总会有人质疑,这北市的包子能好到哪里去?   虽说咱们东西就是好,不怕别人说。但一旦有人质疑了,就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不会跑来尝试。哪怕别人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他都会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样子固执的人,在锦州城多得是。   所以……光是因为这一点,咱们就会无形中,缺失掉一部分的客人。”   言毕,想了想又道:“另外一个原因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生活在北市,且常常出入北市的人,财力也就摆在这里了。   就如你方才所言。他们平日里买个普通的包子,或许都是为了解解馋。又怎么可能,花更多的银钱,来买咱们的包子呢?   即便咱们的包子真的好,他们也舍得买上一回两回。可也不代表,他们会一直买。财力决定了买卖能力,所以,这北市不合适。”   许六月原本只是想听一听,金言口中的那几间商铺。却没想到,这小子竟能将事情分析得如此之细。   想起他之前在北市摆地摊,卖冰糖葫芦时的样子,许六月又有些好笑。   “你对北市的看法如此透彻,当初又怎么会在北市摆摊子?”   说罢,又挑了挑眉,道:“你可是金言金小爷呢!你们家的医馆,那在锦州城是响当当的。怎么?居然也屈尊去北市去了?”   “喂……不是,我说嫂子,你这话说得就有点开我玩笑的意思了。”   金言先是瞪了许六月一眼。随后,才想起宗余就在身旁。   于是,连忙挠了挠头,道:“我……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我家那老头子最是反对我经商!家里头的银钱,那是一个铜板都舍不得给我的。我能在北市摆个小摊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罢,又碎碎念了几句。   大概,说的都是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吧。   因着要跟金言商讨事情,所以许六月和宗余的脚步,放得很慢。   这走了许久的功夫,才好不容易看到钱庄的大门。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做包子,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包子做得好,能够广而告之,其实开在哪个区域都没关系。   只是刚开始做的时候,比较辛苦罢了。不过呢,你方才的那一番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北市啊,确实是不合适。”   说罢,许六月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距离钱庄不远处的街口,继续问:“剩下的几间商铺呢?在南市和西市?”   “没错。”   金言一听许六月问起了其他的商铺,又来了精神:“其中,西市有两间,南市也有两间。只是南市这头嘛,你也瞧见了。   商铺比较紧张,而且租金也贵。这两间商铺啊,都是比较大的商铺。莫说是拿来做包子铺了,就是开酒楼开客栈,都够了。   西市那边的两间呢,就稍微小一些。其中一间呢,只比普通包子铺大上一点点。基本上,就是多放两张桌子吧!   另外一间,又再大一些。位置就在学院旁边!好巧不巧,就在学院的隔壁呢。” 第366章 :桃李天下   “学院隔壁?”   许六月微微挑眉,倒是有了点兴趣。   她是去过学院的。   更准确来说,是经过了学院的门口。   锦州城里的学院,叫‘桃李天下’。   它与一般的学院不同,不仅名字儿起得特殊,就连地理位置,也选得特殊。   旁的学院呢,起名的时候,总恨不得将‘学院’二字儿挂上,唯恐丢了这两个字儿,别人就不知道它是一家学院似的。   选址呢,也总是喜欢选在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段。大抵是因为读书人需要静心的原故吧?又或许,是因为读书人自持着一份清高。总觉得置身于烟火之中,学不到什么东西。   远的咱们暂且不说。   就说说清江镇上的那家逐鹿学院吧。   也就是当初许家的那个幺子,许青天所就读的学院。   那家学院还仅仅是镇上的一所小学院呢,可读书人的派头,却搞得挺大的。   学院坐落在清江镇一偏僻之处。   因着它的名气儿在附近还算不错,所以便以不能扰了读书人学习为由,早早将学院附近的农家都迁走了。   原本农家居住的那些地皮儿,都变成了学院的私有菜地。学院利用那些菜地,自给自足。就连一些流动的小商小贩,都不能靠近学院。   说是太过嘈杂,会让读书人心思不稳。   呵呵……   这说法,在镇上和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面前,还挺被认可的。特别是家中有孩子在学院里念书的,就更觉得学院说得对了!   ‘桃李天下’则不同。   它偏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在绝大多数学院开始自恃清高,培养文人独有的‘气质’,想要努力跟寻常人划清界限时,‘桃李天下’却要将自己置身于烟火气息之中。   不仅将学院建立在了锦州城城中,就连学院大门口的两边围墙,都做成了商铺的样子。所谓‘隔壁’,不过就是‘桃李天下’的地盘罢了。   要说起‘桃李天下’的名气儿,其实不比逐鹿学院差。甚至,还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在教导学生这一块儿,‘桃李天下’讲究的是变通,是为人处世,是如何做人。讲的是仁德,是孝道,是心怀天下。而非读死书,认死理,只为应付科考。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开明’的教导风格,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桃李天下’。   他们提倡自己的学生在生活中读书,再将学到的内容,用到生活中去。因此,也就少了很多矫情和毛病。   西市是一个文化气息很重的地方。   但这并不代表着,它不繁华。   许六月虽鲜少去西市,但每每路过时,总是惊叹于它的繁华之中,还能透露着一股清雅之风。   明明是一个人流不错的地段,可只要你踏入西市,便会不自觉放缓脚步,放轻声音。整个人,都莫名开始对西市,肃然起敬。   即便是西市里也有不少的商铺,在开门做买卖。卖书的、卖衣裳的、卖小玩意儿的。可比起北市那头的嘈杂,西市就要显得安静得多。   许六月还是挺喜欢西市那块区域的。   仿佛在那里,什么都能被中和。   被古人仰望的文化气息和生活中的烟火气儿,中和了。读书人的傲气儿和经商者的利欲熏心也被中和了。   “你说的是哪一间商铺?”   许六月垂头想了许久,终是问道:“我记得‘桃李天下’的门口,左右两边都有一排的商铺。这其中贩卖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   就在前两次进城时,我方才路过。那些商铺,每一间都开得挺好,不似有人要关门大吉的样子。”   “嫂子,你也去过那边呢?如此说来,你对那边的商铺也是有些了解的?那你应该知道,那边的商铺有多紧张吧?”   金言一听许六月的话,眸子立即泛光,越发激动起来:“比起南市,西市的商铺更是难得。毕竟西市的商铺大小合适,租金也比西市便宜。   所以大家伙儿若是想做点什么买卖,瞧不上北市的,便都想去西市占一个坑。我能在西市找到两间商铺,那可是很能干的了!”   “得了得了,知道你能干。”   许六月有些无奈,瞟了金言一眼:“我问你商铺的具体位置呢,你倒先自夸起来。怪不得金爷爷总担心你不靠谱,会添麻烦呢。”   “嘿!”   金言瞪了许六月一眼,像是要炸毛的样子。   可一看宗余,连忙又温顺了下来:“能干就是能干,你们不夸,还不能让我自夸了?这是什么道理?还有啊,别再跟我提我家那老头子!那老头子就是看不见我的好!”   说罢,眸子一转,金言才继续道:“那家比较大的商铺呢,就在面对着‘桃李天下’大门口的右边,第一间。   它的隔壁,是一家面馆。不过啊,那面馆只卖面条,不卖包子馒头,跟我们的包子铺不起冲突。再过去一间呢,是一家小小的杂货铺。那家杂货铺卖的东西多,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面对着‘桃李天下’大门的右手边,第一间……”   许六月将眸子暖开,仔细想了想。   “那间商铺,以前似乎是卖折扇的?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做折扇的手艺似乎不错,而且也极通诗书。”   上次去西市的书肆给许薇香买东西时,许六月曾经过那家折扇店的。瞧着里头的折扇不错,还多看了几眼呢。   怎么……这是倒了?   “哎哟,看来嫂子对那头还是蛮了解的嘛!”   金言连忙点头,道:“那家商铺啊,之前确实是卖折扇的。   只是由于店主没什么经商天赋,只知晓做折扇,写写画画,却不知晓变通。所以这生意嘛,一直都不太好。   前阵子,他家中的老母亲突然就病了,而且病得还挺重,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他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儿子,必须得回去尽孝。   人走了,店铺没人看,自然是不行的。再说了,那家店铺的租金也不便宜。白白关着门交着银钱,终究不是个好事儿。” 第367章 :第一次拿到那么多银钱   金言话说到此,又连忙道:“你们别瞧着我以前是个摆摊子的,但我的消息可灵通了。我得到这消息时,折扇店的店主还没走呢。   只是听说他去了‘桃李天下’,要和院方解除租赁协议。具体什么时候走,那商铺什么时候能空下来,却是不得而知的。   不过啊,昨日我再去看,折扇店已经关门了。那店主呢,也不知所踪。所以我猜测,租赁协议应该已经被解除了。”   金言朝着许六月和宗余眨了眨眼,继续道:“如果想要拿下那家店铺的话,咱们得抓紧着来。要不然,可就被别人给抢先了。”   “那个位置,确实不错。”   许六月想了想,便道:“虽说只有一层楼可用,但当初我瞧着那折扇店,也不算小。暂时用来开个小店,刚好合适。”   说罢,又问:“对了,你可打听到租金了?”   像这种学院自建的商铺,一般都是不卖的,只能出租。   所以许六月在问起价钱时,也就只问租金了。   “能没听到到吗?连租金都没打听到,那叫寻的什么铺子?不过……这西市那边的租金嘛,虽说比南市的便宜,但也还是蛮贵的。   要不然,我早就率先去抢下来!不至于等到现在,就为了见你们一面。”   金言的年纪不大,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再加上金老大夫时常瞧不起他,总说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故而,金言只要寻到了机会儿,便总想好好表现一番。   这一次寻找商铺,他确实费了不少的功夫。所以,自然也免不得求夸奖。   “以前折扇店那头,每个月给‘桃李天下’的租金,是一两半的银子。不过啊,折扇店跟‘桃李天下’那头签的租赁协议,是签的五年。   也就是说,五年内,每个月的租金,都是一两半,不会上涨,也不会下沉。而现如今距离折扇店租下那间商铺,已经过去了四年。”   “你的意思是说,折扇店那一个月一两半的租金,是四年前‘桃李天下’给出的价格。”   许六月听别人说话,素来很会找重点。   “现如今若是咱们想租到那家店,恐怕一两半的月租金,是拿不下来的。”   “没错。”   金言点点头,道:“除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外,就连咱们经营的东西都不一样。折扇店卖的是折扇,自然能将商铺保存得极好,干干净净。   而咱们要开的是包子铺!这又是包包子,又是蒸包子的。商铺那头呢,势必就不如折扇店干净。所以……在租金这一块,肯定是要比折扇店高出一些的。”   言毕,又道:“折扇店旁边的那家面馆,大小只有折扇店一半。那家面馆是两年前租下来的,一个月的租金,竟达到了一两银子。   如此不难推断,我们若是想拿下那家商铺。那么月租金,应该在二两银子以上。”   二两银子。   许六月垂眸,想了想。   按照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五千块钱货币来算的话,二两银子,则是相当于一万块钱了。   折扇店的面积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就在学校门口旁边,位置得天独厚。一个月万把块钱的租金,其实并不算贵。   要拿的话,也不吃亏。   “那头的租金是怎么个交法?”   许六月在心里头算计了一番,便朝金言望去:“押金怎么收?租金怎么收?”   “押金的话,好像是要压半年的租金。租金呢,是一个月交一次的。至于签下来的租赁协议,好像都是三年起签。”   金言垂下眸子,仔细道:“也可以签得更长!不过啊,因为协议中规定,在协议期间,租金是不能涨降的。   而西市那头的商铺,一日比一日旺盛。所以……若是想将时间签得长一些的话,恐怕租金还得晚上涨一些。”   “这是自然。”   许六月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莫说是西市和南市!即便是北市那边,商铺的价格也是一日比一日高的。   租赁协议签得长了,便证明在协议期间,对方不能以涨价为由,挣取更多的租金。所以,对方是一定会往上涨价的。”   说罢,许六月又算了算:“这样吧,我和宗余待会儿还有事儿。所以商铺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我会给你一些银两,其余的事情,你自己看着来。   咱们呢,也不要跟别的商宦一样,小气吧啦的。好的商铺不易得,就不要签什么三年五年的。直接签十年,或者二十年。   价格这一块,恐怕二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五两以内吧!只要对方出的价,在五两银子以内,咱们就签它个二十年。   当然了,若对方只肯签十年。那么,咱们的价格预算,就要降到三两以内。总之,要以最便宜的租金,租到那间商铺最长的使用权。   具体的事情,你来看着办!你脑袋瓜子那么聪明,一定不会让咱们吃亏的。”   言毕,许六月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了金言手里。   就拿五两银子的月租金来算吧。   半年的押金,也不过才三十两而已。   一百两的银子,足够他去将那间铺子拿下来了。   “好咧!”   金言听懂了许六月的意思后,连忙愉快应了下来。   只是……   在他伸手去接那一百两银子时,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呃……   整得许六月还以为,这金言是衣裳没穿够,所以开始打哆嗦了呢。   于是,不免关心问道:“你……没事儿吧?天气儿冷了,多穿几件才是。莫冻坏了身子,再耽搁了包子铺挣钱。”   “不不不……嘿嘿……”   金言将一百两的银票拿在手里,仔细展平。   说起话来,也像个小孩子似的,格外可爱。   “我这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傻子,冷暖还是知晓的。我就是……嘿嘿……就是长那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拿到过那么多的银钱呢。”   金言挠了挠脑袋,开始变得有些害羞:“我总觉得……总觉得自己运气儿挺好的。还有啊!被人相信的感觉,真是不赖!” 第368章 :欺负我家男人好说话呗   说着说着,金言又开始说到金老大夫了。   “你们是不知道!外人看我,都觉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都说啊,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一间那么大的医馆开着,我爷爷又备受尊敬。身为他唯一的孙子,我可算是幸运至极。   但谁能知晓?身为金家孙子的无奈和压力?就是那么大一间医馆,在锦州城的名望可不小。可我这个小公子啊,每个月能拿到月例银子,也就半钱银子。   而且这半钱银子,还得是在对我爷爷言听计从的情况下,才能拿到。若是我与他顶嘴了,或是没能遵从他的意愿,去学东西了。那么这半钱银子,我是连一个铜板都见不着的。”   说罢,金言又道:“这银钱还是一回事儿!我虽贪财,但也不是那等见钱眼开的人。真正让我难受的,是我爷爷从来都不相信我,不支持我。   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能办成一件好事儿。也根本不支持我,随心而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光大宁国的医术,让宁国的医者越来越多。   咳!这宁国的药材如此稀缺,看病如此之贵,如此之难,普通家里的人若是生病了,哪里又舍得花银钱来看病?大多数都是在家里熬上一熬,用用土方子罢了。   这看病的人,都算不上多,又要那么多的医者有何用?真是不知道他想什么!”   许六月听了金言这话,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宗余。   只见宗余和她一眼,眼里竟都带着一抹笑意。   于是,不免无奈摇头。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金爷爷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所思所想,自然是为国家,为苍生。   这也是他身为医者,应当惦念的事情。你可以不理解,不支持,但你不能否认他的坚持。就像你喜欢经商一样!   金爷爷一昧将自己的理想放到你的身上,却对你的理想不置可否。这种感觉,于你而言,可好受?”   说罢,又安慰道:“以前你在医馆里,能碰多少银钱,我不管。但今日呢,这一百两银票,我给你是给得心甘情愿,给得极其放心。   你呢,若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好让金爷爷开开眼界。那么,就先从租商铺开始,莫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片期望。”   言毕,目光又瞟到了那一百两银票上,继续道:“一百两,着实算不上什么。只要咱们的包子铺开得好了,一千两,一万两都是有的。   前提是,我们必须用心,也必须上进。只有这样,才能将一件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   “是!嫂子!”   金言方才在说起金老大夫不支持他时,情绪还是有些低沉的。   可经过许六月这么打了一下鸡血,立即便觉得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他紧紧握着那一百两的银票,跟许六月保证,他一定能顺利将商铺给租回来。   看着金言那斗志昂昂离开的背影,许六月深深叹了口气儿。   这孩子。   也是被‘穷’怕了的。   给了金言一百两银票以后,许六月在心里头暗暗算了算。   嗯……   钱庄里目前还有四千两的银子。   身上呢,还剩下两万八百五十多两。   也不知道宗余那里能有多少银钱?   先不管吧!   但就光是身上这些银子,除掉一万两用来升级仙水池外,还剩下一万多两呢。   都存到钱庄里,不知能挣多少利息?   嘿嘿嘿!   光是想到这里,许六月心里头便乐呵开了。   她瞅了瞅四周,发现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挺多的。于是,便朝宗余勾了勾手指头,将宗余带到了附近一条没人的深巷里。   就在宗余疑惑之际,却见许六月将新买的推车从随身空间里取了出来。   “还需买什么?”   宗余笑着问道:“怎么又把推车推出来了?”   许六月睁着大眼睛瞅了瞅宗余,道:“嗯?难道你之前去钱庄里存银钱时,那个掌柜没给你送点什么吗?”   “送?送什么?”   宗余皱眉,丝毫想不起来,钱庄应该送什么给他?   “大米啊!杂粮啊!面粉啊!总之,咱们去钱庄里存银钱,那个掌柜总得送点东西吧?他要是不送点什么好处,谁愿意总往他家存银钱呢?”   许六月这一番话,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我前几次来存银钱时,都有东西送的。前前后后呢,我存了四千两的银子。然后,也拿了几百斤的东西走吧。   这一次我们要存的银钱可不少,不拿推车来装的话,那怎么可能带得走呢?”   说罢,看着宗余那副一脸发懵的样儿,又连忙道:“不会吧?你来他们钱庄存银钱,他们什么都没给你送吗?   怎么能这样!是不是瞧着你一个大老爷们,生得一张富贵公子的脸,所以就把你的好处给克扣了下来?”   “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   许六月看着宗余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还以为宗余被钱庄的掌柜给坑了。   想起之前在深山里时,她问宗余要银钱的情景。从宗余的言语中不难听出,宗余手上的银钱是不少的。   当她说她只几千两的时候,宗余并没有表示银钱不够。而是给出了,家中所有的银钱,以后都会交给许六月来打理的态度。   由此可见,这宗余手中的余钱,没有几万两,那也应该有个一两万吧?   一两万的银钱存在钱庄里,居然连一点回馈都没有,这钱庄不是欺负人吗?   要么你就谁也别给回馈呗!要么,就一应都给了。给个东西还要看菜来下菜碟?这不是欺负她家男人好说话吗?   许六月示意宗余推着推车往钱庄那头走。自己的心里呢?则碎念不已,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怎么跟那个钱庄老板干架。   宗余看着许六月一脸气嘟嘟的样子,想开口解释,又觉得好笑。   好在金言那小子走得快,不知晓在许六月心里,宗余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要不然啊,只怕在这街巷上,金言都会鄙视许六月没眼光。 第369章 :这个掌柜当得好为难   许六月在前头带路,宗余在后头推着推车。   夫妻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朝钱庄那头走去。   钱庄掌柜此时刚打完了瞌睡,正想到门口伸伸懒腰,放松放松筋骨呢。   还没走到门口,就瞧见许六月那小妮子,雄赳赳气昂昂朝钱庄走来。   心中一个乐呵:“嘿!财神爷又来了!”   笑盈盈走上去,跟许六月攀关系,套近乎:“哎哟,这不是咱们的六月丫头吗?有小半个月没见你了,在忙什么呢?”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许姑娘也不叫了。一个二个的,都喜欢管许六月叫六月丫头。兴许,是因为这么叫着,更显得亲近吧。   许六月也不应他。   只用一双闪亮的眸子朝他望去,那满眼都是腹黑之色。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瞧着气性挺大啊?谁招惹你了?你告诉我!我要是能帮你的,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说着话呢,宗余已经将推车放好,跨步朝钱庄里走来。   钱庄掌柜听到动静,又瞟了一眼门外。   这一眼,险些没把他吓着。   这……这人……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啊?瞧着……瞧着像是……   不!这哪里是像啊?分明就是啊!   这人……   “掌柜的!”   不等钱庄掌柜将思路理清楚,许六月这头便开了口:“你年纪比我长了不少,又叫我一声六月丫头。平日里,虽说除了存取银钱,咱们也没什么过多的交往。   但你既将我当成晚辈一样叫唤了,我也免不得要把你当成一个长辈来看。你且给我提个意见!若我家里头的人在外头受到了坑骗,我该不该去为我家里人讨回一个公道?”   “这……”   钱庄掌柜看清了后头进来的宗余后,便一门心思想着去给宗余请安。   奈何。   许六月是客人。   她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又不能拒而不答。   于是,只得朝着宗余点点头,先回答了许六月的问题:“该!自然是该的!这家里头的人被坑骗,你若不知道还好。一旦知晓了,那势必是要讨回一个公道的。”   说罢,又清了清嗓子,想好好表现一番:“六月丫头啊!我听着你这话,是有人坑骗了你家里头的人?你且和我说说,是谁这么大胆子?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好!”   许六月一听钱庄掌柜这么说了,便立即点头,道:“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儿。”   说罢,转身指了指宗余:“掌柜的认识他不?对他有没有什么印象?”   此言一出,钱庄掌柜和宗余都愣住了。   只是……   这反应过来后的表情,却有些不大一样。   钱庄装柜嘛,从头懵到尾。   宗余呢?则在意识到许六月想做什么以后,心中甚是宽慰,也深觉许六月的可爱。   “认……认识啊!”   钱庄掌柜迷糊了一下,终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许六月的话。   哪里能不认识呢?   这可是他的主子啊!   虽说他这个掌柜算不上是主子身边最得力,最亲近的人。所以平日里,难得见主子一面。   一年到头的,也就有幸见上一两回吧。   关于钱庄上的事务,他素来是跟主子身边儿的暗影联系的。   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不认识自家主子啊!   还有没有印象?   他敢没有印象吗?   这掌柜不想当了?月钱不想涨了?小命不想要了?   “你认识就好!”   许六月见钱庄掌柜也没否认。   于是,干脆直奔主题:“这是我家男人!他在你们钱庄,也存过银钱。可是为什么,他存了银钱以后,你一斤大米都没给他拿过呢?”   “啊?”   钱庄掌柜又傻眼了。   等等!   男人?   拿大米?   主子成亲的事儿,他们是知晓的。那会儿,好像上头还赏了半个月的月钱呢。但是……但是主子娶的是个小豆芽菜吗?   大米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整间钱庄都是主子的,难不成还要额外给主子拿大米?   ???   钱庄掌柜看了看许六月,又看了看宗余,突然觉得自己好为难。   有多难呢?   这么打个比方吧!   钱庄要盘算大账,整宿整宿不能睡,得对账本拨弄算盘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难。   “啊什么?”   许六月拍了拍手掌,让钱庄掌柜回魂:“我是问你,为什么我在你这里存银钱,你就能给我送点实用的东西。而我夫君在你这里存银钱,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若不是我今日问起,我还不知道我夫君被你坑骗得如此之惨呢。”   “这……我……”   许六月彻底将话挑明了。   而钱庄掌柜呢,这下也彻底晕菜了。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宗余,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能等着宗余开口示意,才知晓该如何应对。   毕竟……   他又不是第一天当这钱庄的掌柜!   瞧着宗余的表现,再听听许六月说的话,他立即就明白了。   这六月丫头呢,看来确实是他家主子的媳妇儿,也就是他的主母。只是……这钱庄的事情嘛,看来他家主子是没跟主母交代过的。   如此……   该怎么办呢?   这主子的心思,最是难猜。   也不知道主子隐瞒主母时,是个什么想法?想给自己留点私房钱?还是……不希望主母掺和到更多的事情来?   毕竟,这钱庄开着,可是为了敛财,好供养后头的佣兵团啊。   这一年到头,钱庄都不知道要给佣兵团那头运去多少的银两。主母年纪还小,应当是不方便知道的吧?   呀!   这该如何是好?   要不然,就让他这个掌柜来背个锅得了?   钱庄掌柜眸子转了转,心里寻思着,要不再看宗余一眼。   指不定,就这一眼,还能得到一些什么指示呢?别到头来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再惹主子和主母闹别扭了。   钱庄掌柜如此想着,便鼓着勇气抬起头,又朝宗余望去。   呃……   谁能料到?   他这一眼,不仅没能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暗示。反而,看到了一张极其‘享受’的脸?   是的!享受!   此时此刻,宗余正淡笑着,对许六月‘护夫’的表现,极为满意和享受! 第370章 :整间钱庄都是我的   !!!   什么!这是什么!主子在笑?还笑得这么‘痴汉’?老天爷啊!我跟在主子身边的年头,虽说不是最长的。但好歹实打实的,今年也有十年了。   这十年以来,我眼睁睁看着主子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威风凌凌的大人。可却从未见过,主子会笑啊!   钱庄掌柜震惊不已,却也绝望至极。   瞧瞧他家主子这样儿吧!   看来,也是指望不上对方来给他开罪了。   于是,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又将目光转到了许六月的身上。   “那个……六月丫……哦不,主……哦不,六月丫头啊!我……我这脑子呀,真是不好使了!年纪一大,就什么都记不住。   这位公子啊,确实是在我们这里存了不少的银钱。那个……你是要大米还是面粉?或者小米?我给你补!都补回来!”   “补回来就完了?”   说实话。   一开始,许六月并未想跟钱庄掌柜计较什么。   只要钱庄掌柜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再道上一个歉。那么,即便拿不回来宗余应得的那一份赠品,她也不会再有意见。   可不知为何……   现如今看着钱庄掌柜那满脸通红、额头冒汗,讲起话来,还吞吞吐吐的模样儿,她竟有些想计较了。   可能是因为,钱庄掌柜表现出来的样子,太过为难。看起来,就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开什么玩笑?受委屈的明明是她家宗余嘛!   又可能是因为,钱庄掌柜的借口,寻得太过拙劣。   年纪大了,记不住?那你怎么还能记住我家夫君长什么样儿呢?   说到底,还不是看菜下菜碟嘛!   “我夫君是什么时候来存的银钱?一共存了多少?按你们钱庄以往的规矩,又应该给他多少?你可知道,那些东西若是到了手,我们再转手卖了,能卖多少银钱?   而卖到手的银钱,若拿来钱庄存着,又能得多少的利息?得到的利息取出来再存进去,又是多少利息?如此反复下去,你觉得,该给我们补多少适合?”   “我……”   “这笔账,掌柜也算不清楚了?”   许六月看着钱庄掌柜哑口无言的样子,只能点点头,道:“这样吧,我给你出一个主意如何?”   “您说!您说!”   钱庄掌柜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连敬语都甩出来了。   “鉴于时间上呢,咱们也扯不清楚。所以才这笔烂账,更是算不清楚。不过无可否认的是,你们钱庄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坑骗了我夫君。   所以,这个错,你们是得认的!不仅要认,还要罚!我想着……就三倍吧,也不让你难做。我夫君当初存了多少银钱,该拿多少的东西,你就按照当初的三倍补回来好了。   要不然,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对你们钱庄的名声儿也不好。”   言毕,许六月又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算账?我夫君在你这里存了多少银钱啊?你好好算,不许糊弄我!我夫君这人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话。”   许六月的话,无疑就是在钱庄掌柜的脑袋上,架起了一把刀子。   他急匆匆跑到柜台里头,拿起了算盘,打算去翻簿子。   可走到簿子架面前,又停下了脚步,朝宗余望去。   “呃……多少?多少银钱来着?您当初是存了多少?”   这主子存了多少银钱,鬼知道啊!   整间钱庄的盈利都是主子的,哪里能具体说出多少来呢?   还有主母方才的那句话,好笑不好笑?   说什么主子好说话,她不好说话!   ???   主子好说话吗?   要他来看啊,这对夫妻俩,那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钱庄掌柜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觉得,方才的绝望来得早了些。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绝望吧?   “好了六月,你也莫为难他了。”   看足了戏的宗余,总算是憋着笑,朝许六月开口:“徐掌柜战战兢兢为钱庄忙活了将近十年,不容易。”   说罢,便又朝着那徐掌柜交代道:“你去把钱庄的总账簿拿来,给夫人过过目。以后这钱庄的银钱,只要是夫人要用,便可随意支取。”   “是!主子!”   徐掌柜听了宗余的话,心里头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他急急忙忙通过柜台里头的那个门,去了后院。想来,是要给许六月拿总账簿了。   而许六月呢?   在经过宗余的那一番话后,也立即秒懂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好家伙儿!   合着宗余跟那个徐掌柜,这是先摆了她许六月一道呗?   主子?好一个主子!   这钱庄掌柜都把宗余叫成主子了,那这钱庄不就是宗余的吗?整间钱庄都是他的,他自然不需要拿什么大米啊,面粉的了。   就连银钱,都不需要存了。反正需要的时候,都能随意支取。   !!!   啊啊啊!   好生气,又好高兴啊!   这是什么鬼情绪?   本来听说了宗余在钱庄里有银钱,她就已经够欢喜了。现在又告诉她,整间钱庄都是他们家的?   这种惊讶程度,不亚于现代总裁文里,灰姑娘嫁入豪门而不自知。等到困难时,需要用钱了,才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全球顶级富豪!   只不过……   这宗余也太可气了!   竟然可以眼睁睁看着她,跑来自家的钱庄为他讨公道?而且,还脸不红心不跳躲在身后,就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还有那个徐掌柜!也是该打!   明明就认识宗余,也知道宗余的身份。可最后呢?居然还能配合宗余一起,来看她的热闹。   徐掌柜去了后院后,许六月一直都没跟宗余说话。而宗余呢,也知晓小丫头是记仇了。于是,摸了摸脖子,继续憋着笑,选择不去招惹许六月。   反正……   当到银钱拿到了手,这小丫头总会笑的。   对于小财迷来说,没什么东西能比得过银钱了。   徐掌柜的动作很快。   再度出来时,手里抱着好几本厚厚的账簿: “来了来了!总账簿都在这里了。   主子……夫人,您二位是要在哪里看账簿?要不……回后院去?” 第371章 :这个钱庄有点穷   “知道在前头不方便,你还去拿什么账簿?直接将我们领去后院不就完了?”   许六月心里头生着闷气呢。   明明是瞪了宗余一眼,却没好气地跟徐掌柜道了句:“果然是年纪大了,得多跑跑腿,锻炼锻炼你的脚力!”   言毕,又丢下一句‘回去再收拾你’给宗余,便往柜台里钻。   宗余倒还好。   因为已经了解许六月了,又知晓她儿丫头容易炸毛,所以素来包容。   今日的事儿,确实是他瞒着她了,没及时告诉她实情。所以许六月要跟他闹别扭,他也认。   只是可怜了徐掌柜。   人在钱庄战战兢兢地工作,一口大铁锅就从天上来。掉下来的速度,比旋风还快。他是怎么招架,都难以招架得住啊。   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叔,满脸无辜,跟在一个十二岁的小豆芽身后。   三人在后院看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账簿。   最后,许六月才算将账簿里的内容理顺。   这基本总账簿,记录的是今年到目前,钱庄的所有进项和支出,以及结余。   这进项呢,包含了客人们来存的钱,以及钱庄用来投资的买卖,所挣回来的钱。   而支出呢?可就多了。   包含了客人们支取的利息,以及客人们取走的银钱,还有投资出去的银钱。当然,还有一笔暗支,是直接提供给佣兵团那头的。   说到佣兵团,又不得不提一句。   佣兵团那头接任务,也是能挣取佣金的。只是为了方便管理这些银钱,所以佣兵团便算作了钱庄投资的其中之一。   每一次佣兵团出任务得到的佣金,都算是钱庄的进项。而佣兵团的一应支出,也算是钱庄的支出。只是涉及到佣兵团的事儿,一应都是暗记罢了。   再说说结余。   结余也是分两个结余的。   这其中一个结余,记载的是钱庄上上下下,目前所剩的所有银钱。从账簿上看,一共是有十五万万两的白银。   当然了。   这十五万两的白银,可不全是利润。而是所有人,存在这家钱庄里的银子。   另外一个结余呢,记录的才是纯利润。   而这所谓的纯利润,也就是宗余的个人财产。   总共加起来呢,也不过才八千多两。   也就是说,十五万两的白银除掉钱庄那八千两的利润,其实也就只剩下十四万两。   这十四万两,虽说可以挪用,可以用来投资,但最终银钱还是别人的。只要别人来取,总得还回去。就更别提,每日还要给别人计算利息。   如此仔细算来……   这家钱庄,其实也穷着呢。   想想啊!   即便所有的人存钱,都选择了临存。那么按照两千两银子,就有一两的日利息来算。十四万两的存款,光是一天的利息,就得支出七十两。   一个月呢?则是两千一百两。   八千两的纯利润,也不过只够给付几个月的利息罢了。就更别提,这十四万两中,有多少人是选择了长存的。   当然!还账还没算完呢。   钱庄的银钱,是有拿出去投资的。   现在钱庄里头这十四万两的银子,并非是所有客人存在里头的银子。因为在另外一本账簿上还记载了,投资出去尚未收回成本的款项。   不多。   前前后后,一共是两万两吧。   可就是这么两万两的银子,如此一算下来,钱庄不仅没纯利润,还倒欠着别人的人。   嗯……   自然了,投资出去的银钱,若是投资得当,还是能够拿回来的。所以这窟窿,还是能补。如果运气儿好的话,再挣上一些银钱,那就差不多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一家那么大的钱庄,十几万两的银子,着实太少了。   “怎么就这点银钱?”   许六月将手中的账簿放下,又拿起了另外一本,问道:“锦州城不小,有钱的显赫人家,也挺多的。而且钱庄呢,就两家。我瞧着另外一家,还没咱们这家大呢。   怎么咱们钱庄里能动用的银子,就只有十几万两?”   说罢,又道:“我方才仔细看了一下,这十几万两中,有十万两是私人银票。私人银票里,还有六万多两是长存。其中,有三万两的日期,已经十分近了,就在八日以后。   这也就意味着,这三万两的银子以及利息,咱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必须得等到对方来钱庄,瞧瞧是继续存呢,还是支取出去,才能有所计划。   而剩下的三万多两,有三个月后到期的,也有半年后到期的。如此一算的话,真正能用来流动的资金,其实并不多。   一旦有人要来大额支取,咱们钱庄可就空了!”   许六月的心里,多少是有些疑惑的。   就她这么穷的人,都能有四千两在钱庄里。怎么其余的人加起来,才这么点呢?   “回夫人话!咱们钱庄里,半个月之前,都还是有三十多万两银子的。只是其中有一户人家,前阵子搬离了锦州,去了越州。   那户人家以前存银钱在咱们这里,也是为了拿利息,所以选择了兑换私人银票。私人银票只能当地支取!现如今人家搬家了,那自然是要将银子带走的。   他们在这里签下了变更越州那头钱庄的协议,所以,咱们钱庄便只能将对方兑换银票的银子,都运送到越州那头去了。   再加上沧州和彭州那头的客人,也有不少前来我们钱庄支取银钱的。故而,这可用来周转的资金,就变得有些少了。”   说起这事情,徐掌柜也是头疼啊。   这‘万隆钱庄’从十年前起到现在,一共开了四家。分别遍布在锦州、沧州、越州和彭州。   四家钱庄都是宗余的,所以银钱业务上,自然是可以互通的。   即便是用来赚取利息的私人银票,设立了只能当地支取的规矩。但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当一个客人要离开所在的城镇,前往另外一个城镇生活时,钱庄这头还是可以提供变更钱庄的服务的。   当然,这个变更,只能是从锦州城的‘万隆钱庄’,变更到越州城,或者彭州城、沧州城那头的‘万隆钱庄’。 第372章 :当铺也是我的   提供这个服务的目的,是为了能紧紧抓牢这个客人,让这个客人的银钱,能一直留在‘万隆钱庄’里。   要不然,谁愿意去办这等差事儿呢?   那么多的银两运送过去,也是要人力和精力的。而且,还得承担一定的风险。   如果是变更到别人的钱庄里,那对不起咧,您走好!   如此一个‘变更服务’,虽说有些麻烦,需用耗时不少。但却可以让几个钱庄之间,有更多的资金流通。   以往呢,锦州城这边的钱庄,资金是最多的。   一来,是因为锦州城是总号,别的地方是分号。二来,也是因为锦州城就在宗余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所以盯得紧一些。   这么多年来,他徐掌柜可以说是位列四个钱庄掌柜之首,备有面子。可这两年嘛,自从越州那头兴起以后,商人越来越多。   所以锦州城呢,就开始久不久有人会往越州城跑。这一跑,就把存在钱庄里的银钱,都给带跑了。   虽说最后那些钱还是存在‘万隆钱庄’里,还是自家主子的买卖。可钱庄与钱庄之间,也是有较量的。   许六月已经通过账簿那里头知晓了,这‘万隆钱庄’还有别的分号。毕竟徐掌柜这账,记得老仔细了。哪个分号的银票,支取了多少银子,什么时候支取的,那是记一清二楚。   只是眼下她在锦州,所以便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锦州这家钱庄上。   当然了,越州和沧州、彭州那边的钱庄,她也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钱庄这种买卖,是底蕴越厚,才能做得越好的。   锦州城的这家钱庄,已经是总号了。从开钱庄到现在,一共只有十年。而其他钱庄呢?怎么也有三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基业。   就拿锦州城另外一家钱庄来说吧。   别瞧着那家钱庄小是小了点,但人家的总号在京都啊!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的分号。只是这存钱的利息嘛,给得低了点。这才造就了许六月跟‘万隆钱庄’,还有徐掌柜的‘缘分’!   宗余的这家钱庄呢,门面倒是装得好。   钱庄修缮得大方雅致,徐掌柜也是个擅于计算的人。只是……由于根基太浅,再加上给出去的利息太高。所投资的买卖呢?又不多!   这日复一日下来,难免有些虚空。   “当铺?”   许六月看着手中的这本账簿,眸子微微闪了闪:“隔壁那条街的‘童叟无欺当铺’,是我们家的?”   关于那家当铺的名字儿,许六月实在是不想提及。   她去的次数不多。   也就去当许绣球的东西时,才进去一趟。前前后后加起来,统共两次吧。   可每一次她抬头看到那家当铺的名字儿时,就忍不住翻白眼。   童叟无欺当铺。   这名字儿,可真是取得通俗易懂啊!   可是……   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好笑呢?就像是一个丝毫没有文化底蕴的人起出来的名字儿一样。   天知道,许六月有多嫌弃这个名字儿。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令人嫌弃的一家当铺,居然也是自己家的?   这……造的是什么孽?   “当铺那头的进项,还算不错。”   徐掌柜很会看人脸色。   瞧见许六月在看完了钱庄的账簿后,神色有些严肃。于是,便急忙解释,道:“只不过,回款回得有些慢。   当铺那边呢,需要收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支出的银钱,也就比较多。而那些收回来的东西,每年会根据每个地方所紧缺的物品,运往那个城镇,高价卖出。   故而,在回款这一块,当铺那头每年只能回一次款。今年的回款,应该也差不多了。左不过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在年前呢,一定能有一笔进项的。”   对于徐掌柜说的话,许六月是明白的。   这就跟寻宝一样。   当铺那头,是什么类别的东西都收的。   譬如金银首饰、譬如珍珠和器皿、再譬如书法和字画?   只要是值钱的好东西,当铺都收。   而收回来的这些东西呢,死当的一部分,可直接处置。活当的一部分虽说要先留着,但也不排除别人赎不回去。   如果赎不回去的话,那也可以自行处置。如果来赎回去的话,自然要收取利息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挣钱的事儿。   再加上,有些懂得收藏宝物的人,也会时常到当铺来,挑选好东西。   那些人以收藏为主,价格为辅。只要是自己看上的,觉得值得收藏的。那么,即便是价格开得偏高,也一定会买回去。   年底的售卖,就更挣钱了。   当铺那头,会根据每个城镇所需要的东西,来分类物品。然后,再将物品运送到那头去贩卖掉。   譬如京都那头,什么宝物都有,就是读书人最喜字画。所以奇珍异宝这玩意儿,也就不用运去京都了。只需要将上好书法字画和书籍等物运过去,自然能售卖一空。   毕竟人家那头值钱的东西多得是。   锦州城收回去的珠宝首饰,兴许人家还看不上眼呢。   倒是大姜国那头,对珠宝首饰很感兴趣。所以,运往大姜国是最适合不过的。   如此一看,当铺那头呢,值钱的东西很多。但压着的资金,也一样多。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   宗余这个男人的身价嘛,还是有的!只是,都是不动产罢了。   “没了吗?”   许六月翻完了账簿,便道:“咱们的钱庄,目前所投资的买卖,就一家当铺?”   开什么玩笑?   这万隆钱庄的总号,都开了十年了!   怎么在锦州城里,就只投资了一家当铺呢?   “回……回夫人话,还有……还有……”   徐掌柜吞吐了一会儿,便小声吐出了三个字:“佣兵团。”   许六月无奈摇了摇头,道:“那个暂且不算!我是说,能放到明面儿上的,也就只有一家当铺吗?”   “是……”   徐掌柜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压下来了一块巨石。   以前他只觉得许六月这丫头聪慧,不好敷衍。可现在呢,却觉得这丫头厉害得让他都难以对付。 第373章 :房契地契都给你   宗余瞧见徐掌柜那委屈得要死不活的神情,到底还是站了出来。   “确实是只有一家当铺!钱庄的事情多,容不得出差错。所以徐掌柜看着钱庄,不能分心。而我这个人,没什么经商天赋。手底下的人,也没寻着合适的。   当铺那头需要压的银钱也多,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就耽搁了。”   “那你好歹也买几间商铺,几座庄子,几亩地啊!可我瞧着这里头,一样都没记载。”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总觉得这大好的银钱放着,着实浪费了。   “佣兵团的人,需要吃喝吧?钱庄和当铺的人,也需要吃喝吧?还有钱庄送给客人的那些大米和面粉,是从哪里来的?都是买的吗?   若是需要花银钱去跟别人买,那为什么不卖几座庄子呢?买下几座庄子,将田地租给那些佃户们种也好,咱们自己买了下人来种也好。等到秋收的时候,不也是一笔进项吗?   就算不能利用这些来挣银钱,那好歹也可以自给自足啊。运往佣兵团的吃食和钱庄要用的粮食,都可以自己产。无形之中,也是省了支出。”   说罢,许六月又分析道:“再说说那些商铺!若是早就买下来,那么我们现在开包子铺的话,不就不需要租别人的商铺了吗?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拿来出租,也有一笔进项。   田地就更不用说了!民以食为天。有了田地在,总不怕亏钱的。”   “嗯,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宗余点点头,便笑道:“你素来机灵,又有经商的天赋。这些事情,以后就交给你来办吧。”   关于许六月提到的那些事儿,宗余早就想到了。   只是因为他事情多。   这些年来,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报仇上了。所以银钱这东西,一直都是够用就好。   再加上前前后后开起来的四个钱庄,还有当铺,也花了不少的银钱。所以,能周转得过来的,宗余便暂时急不得。   在银钱这件事情上,他是没有许六月那么敏感的。所以所看到的东西,也不如许六月远。   即便是有些事情,他早早就想到了。可如今当着许六月的面,他也只当自己想不到。   总之,钱庄都已经交给许六月了。以后的事情,就让她慢慢去折腾吧。   若是折腾岔了,他就打猎养她。若是折腾好了,就让她做买卖养他。   都不亏。   不饿死就行。   “我才懒得理你这么多。”   许六月心里头还有气呢。   直接瞟了宗余一眼,便朝着徐掌柜道:“我还有多少存款在这里来着?四千两是吧?上次我支取利息的日子,是十二。   今日呢,二十七。从十三到二十七,整整十五天。一天二两的利息,一共是三十两。你先把我利息给我,然后我再存点银钱。”   “存……存银钱?”   徐掌柜下意识看了一眼宗余,心里头百般不解。   这以前吧,主母是不知道钱庄是自己家的。如此情况下,跑来存银钱,再抠点利息,再正常不过。毕竟主母也是个财迷嘛,他看得出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主母都已经知道钱庄是自己家的了。   那么钱庄里的银子,不都是她的吗?她想拿多少都行,想放多少进来也行,还用得着存吗?   还有那个利息……还……还用算吗?   左边口袋进右边口袋的事情,干嘛非得麻烦呢?   “怎么的?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让我存啊?”   许六月只觉得自己好委屈,被瞒得挺辛苦。   这当个东西吧,当来当去,当到自己家去了。这存个银钱吧。存来存去,又存到自己家去了。   最可恶的是,家里头有那么好的资源,那死呆子居然不知道利用。好端端荒废了这么些年,可让许六月心疼的哟。   就像是白花花的银子,直接从自己眼前流走了一般。   徐掌柜也是可怜。   这一天啊,心里头可遭罪了。   一听许六月唬他,他立即便道:“我……我这就去给您拿利息!”   “不必了。”   宗余笑着喊住了徐掌柜。   徐掌柜一愣,整个人又呆住了。   ???   主子又笑了?   之前还只是浅浅的笑呢?怎么现在……笑得那么宠溺?   哎哟!醒醒神吧!   老徐啊老徐!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了。怎么今日不是被主子惊到,就是被主母惊到呢?   嘿!真丢人。   徐掌柜听了宗余的话,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再不说话了。   许六月朝宗余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而宗余呢?   则继续笑着,道:“就你心里的那点小久久,我还不知道?私房钱不必存。等回去以后,我会将四家钱庄,还有一家当铺的房契、地契,都拿给你。   以后,你就是钱庄和当铺的主人。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挣到的银钱,都是你的。”   说罢,又道了句:“只望许东家以后发了财,可莫要让夫君我吃糠咽菜才是。”   “……”   许六月半眯着眼,朝宗余望去。   “我谢谢您咧!真是好生大方!”   她说起话来,还是有一些赌气的。   “这五家商铺的房契和地契,您说给就给!这样的夫君,打着灯笼都难找。就是不知道我这接手过来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呢,还是填补不完的坑呢?”   四家钱庄!   光是锦州城这一家,就已经够虚空的了。   其他的三家,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不过想想嘛……好像也不亏。   这钱庄嘛,以前之所以虚空,那是因为宗余经营不善。等她来吧!既然有流动资金可以利用,那就开始大干呗。   多投资一些!   只要投资的东西不差,自然是不会亏的。   “行吧!利息我就不要了。”   许六月眸子转了转,便想清楚了自己以后的大致方向。   于是,直接‘大方’了一回,道:“就当我之前辛辛苦苦挣到的几千两,充了公吧!”   说罢,又吩咐徐掌柜:“以后我就是这家钱庄的主人了!徐掌柜,你得听我的,配合我在锦州城大干一场。” 第374章 :宿主发财啦   徐掌柜怎么也没想到,就一天的功夫,钱庄就‘易主’了!   而他的新主子,竟然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豆芽菜。   这……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不过话说回来。   只要是好主子,他都会跟,而且会死心塌地。   许六月年纪虽小,可她却是宗余的妻子。在行事儿方面,也不见稚气。所以,对于许六月,他是越发尊敬。   ……   离开钱庄之前,许六月还特地交代了徐掌柜。让他最近得闲时,将钱庄里的账再理理。有哪些银钱是不着急给付出去,可以拿来动用的?具体数额是多少?她都得知道!   至于自己身上的那两万两银子。   嘿!钱庄都是自己的了,这以后能动用的启动资金,也就多了。   所以啊,她身上的那两万两银子,也就不必存入银行了。而是打算拿到随身空间里,先升级仙水池和灵地。   一个呢,用来救人。另外一个呢,用来致富!   ……   天色还不算晚。   距离城门关闭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许六月趁着这会儿子功夫,跑去了周氏布庄。   她在周氏布庄里,亲自挑选了几匹布。   有一匹呢,是喜气洋洋的花布。方翠花在过几日,不就要娶儿媳妇了吗?到时候摆酒,每个人都要带上贺礼的。   村子里去吃喜酒,一般都是给东西,不会给银钱。所以,许六月打算‘入乡随俗’,给方翠花那个儿媳妇,送去一匹花布。   还有四匹呢,花纹就稍微素净一些。而且那些花纹中规中矩的,既可做男人的衣裳,也可做女人的衣裳。   这四匹布,有两匹也是给方翠花家的。剩下的两匹,是给里正家的。   方翠花娶完儿媳妇后,许六月就要跟里正认干亲了。按照方翠花的意思,她还要就着那日的酒席,跟哑娘结拜成姐妹呢。   如此一来,算是认了两门亲。   花布匹是给新媳妇儿的。   这素净的布匹,就当是她给干姨母和义父的。   干姨母家跟义父家都一样,有男子有女子。所以为了照顾到每一个人,许六月便分别送了两匹。   一匹布可不少!   按照现代那头来计算的话,一匹布约摸有三十来米长。一家送上两匹布,莫说是做衣裳,就连被套、被单什么的,都能做上好几套了。   而且那布料还不错!   虽不是云锦蜀锦等稀罕的上好布料,但在村子里,也是极少见的。那等布料不仅好看,柔软,而且还耐穿呢。   用来做衣裳的话,不仅能穿得舒服,还可以毫无顾及的下地干活。用来做别的东西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宗余是个说到做到,并且不墨迹的人。   两个人才回到家呢。   他便将房契和地契,都拿出来给许六月了。   许六月接过房契和地契后,便迫不及待跑回屋子。   宗余看着她那撒腿就跑的样子,宠溺得直摇头。   还以为,这丫头是回屋抱着房契和地契瞎开心呢。   可谁知道?   许六月回屋以后,就直接把房契地契丢到一边了。她房门紧闭,立即进了随身空间。   哟呵。   空间里头的东西,长势喜人啊。   看来,是时候该升级升级空间了!   初八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呢。   神圈里的野鹅,数量越来越多了。而且随着相处,初八跟野鹅的交情似乎也不错。   这不?它正躺在野鹅的怀里,睡得舒服呢。   “起来起来!”   许六月伸出手,就直接揉了揉初八那柔软的小肚子。   ‘咻’的一声。   只见初八直接睁开了眼睛,从原地弹跳起来,竟足足跳了两米之高。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可见,被吓的不轻。   “……”   许六月看着那弹跳起来以后,紧紧抱着神圈顶棚柱的初八,一脸无奈。   “喵~”   初八在看清楚来人后,终是松了口气儿。   它朝着许六月喵了一声,便道:“宿主,是您呀!”   “要不然呢?”   许六月伸出双手,直接就接住了跳下来的初八:“还有谁能进空间?”   “进空间的人倒是没有了,可人家刚刚在做梦嘛。”   初八蹭了蹭许六月的脖子,撒娇道:“宿主啊,您下次能不能不要突袭我的肚肚了?人吓喵,是会吓死喵的!”   “还成我的错了?”   许六月抱着初八来到仙水池旁坐下,道:“你天天睡觉,睡不够啊?每次我过来,你就是在睡觉!我叫醒你,不也是为了让你起来给我办件事儿嘛。”   “宿主……”   初八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您看看这空间里!从神圈到灵地,再到仙水池,还有福屋。哪一件事情,不需要我来处理?我就是一只喵,精力有限嘛!   您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再我身上,我干完了这些活,当然要睡觉啦!不睡觉的话,精力怎么能恢复?”   我的精力条里,就只有一百个精力点啊。精力点用光了,自然就要通过睡觉来蓄满精力条嘛。   您又不来升级!   但凡您在这空间里升级,花够了一万两银子,我也不至于那么狼狈不是?   好歹,我也可以升升级嘛。   当然了,后面的这些话,初八倒是没敢跟许六月说。只怕许六月以为自己是在逼她,再炸了毛,要了它的喵命。   所以啊,只能在心里头碎碎念。期盼着,自己能早一点升级。   如此想着,又想起了许六月方才说的办事儿。   于是,有气无力道:“宿主又要办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趁着我现在还有点精力……”   要不然等下,又要睡着了。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升级一下仙水池。”   许六月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银票,问:“我给你银票吧!你将仙水池和那个灵地,给我升级了。”   ‘咻’的一下。   初八又跳起来了。   它瞪着一双又圆又懵懂的眼神,看着许六月手中的银票,惊喜不已。   “宿主!您发财啦!可以的!银票可以的!只要是银钱,就都可以用的。”   太好了太好了!   宿主发财啦!   那银票好大面额的样子咧,怎么说也够它升上一级了吧? 第375章 :让我闻闻血汗钱的味道   “发什么财!”   许六月直接拿银票拍了拍初八的脑袋:“这可是你宿主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嗯~”   初八伸直了脖子,使劲儿去嗅那银票:“宿主别动,让我闻闻这血汗的味道!”   呃……   要不要这么可爱?   许六月好笑极了。   不就是一只猫吗?怎么也这么贪财呢?   想着,许六月便直接将那银票放到初八面前,道:“先将仙水池给我升级了,升到五级!”   “好咧!”   有钱好办事儿啊。   初八方才还蔫了吧唧的。   现在呢?精神得很。   它再次向许六月确认:“宿主!您之前只升级了灵地和神圈,还有福屋。所以仙水池这里,您是一次都没升级过的。   如果想将仙水池升级到五级,那就必须得交付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两银子,您确定要升级吗?”   “既然你都这么问我了,我也再问你一句。我这仙水池升级到五级以后,是不是真的可以将仙水带出去给我家里头的人喝?   这仙水,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没中毒者喝了,百毒不侵。中毒者喝了,能解百毒?”   “那是当然啦!要不然,它为什么要叫仙水呢?”   初八回答得理所应当。   整个脑袋,都要埋到银票里去了。   “不过我可实现和宿主说清楚哦!升级到五级以后,确实是可以带仙水出去。不过每天能带的仙水呢,就是一碗而已。   要想多带的话,还得升级!往后每升级一级,就能多带一点。等到升到了十级,就可以带一桶了!十级往上,还有一个奖励级!   这个奖励级不是用钱可以升上去的,而是看功德。也就是说,宿主如果您用这个仙水救了很多人,积攒了很多的功德。   那么,您就可以升级到奖励级。升级到奖励级了呢,就可以无限量的带仙水出去了!”   “知道了。”   许六月看了一眼仙水,道:“能带就好!总好过带不出去。什么奖励级不奖励级的,太遥远了,暂且不提!”   说着,看了一眼那只在银票里‘醉生梦死’的喵,不禁提醒道:“喂,你可莫蹭了!   反正我银票都给到你手里了,是好是坏你自己负责。再把银票蹭坏了,我可拿不出第二张银票来。”   说罢,又继续道:“你看清楚咯,这张银票可是两万两的。你给我升级仙水池,只要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两。那剩下的八千八百九十两银子,你得找给我。”   “我……我找不开。”   初八经过许六月的提醒后,瞬间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一来呢,是因为这银票可千万不能坏。一旦坏了,它升级就无望了。   二来呢,还不是因为穷?找什么银子啊!它哪里有八千多两的银子找啊。   从它来到这个随身空间里当差开始,它的口袋就是空空的。所有的银钱,都只能从宿主的身上挣。   所以……   也不怕被笑话!   那么久过去了,它天天在随身空间里累死累活,给许六月卖命。可到头来,积蓄就只有三十两银子。   而这三十两银子,还是上次许六月升级灵地、福屋,还有神圈的时候给的。   “那怎么办?”   许六月也有些失落。   毕竟她是想着,今晚就能将仙水池升级,拿出一碗仙水来给宗母喝下的。   “是我草率了!”   她想了想,又道:“要不这样吧!我明日再进城一趟。先将这银票打散,然后再拿来给你。”   “不要!”   初八一听许六月这话,里面就将银票给保住了。   “我不要!我好不容易看到那么多的银钱,不可以拿走。”   万一拿走了,不拿回来了怎么办?那不是白瞎了吗?   而且……而且有了这银票,它立马就能升级了!它才不要银票被拿走呢。   “嘿!我说你这是不是在跟我耍流氓?”   许六月戳了戳初八的肚子,道:“银票我是给你了,你自己没法找。我说要去找开吧,明天再拿来给你,你还不乐意?我又没让你出去将银票找开!”   我倒是想出去呢!可是我现在这级别,能出去吗?   初八在心里头嘀咕了几句,便道:“那您可以把银钱先存在我这里嘛。”   “存在你这里?你给我利息啊?”   许六月挑了挑眉,道:“我八千两的银子存在钱庄里,一天能有四两的利息呢。而且还是随时想支取,就可以支取的。   存在你这里,有多少利息啊?你什么时候能把银钱找给我啊?”   “我……我给不起利息,我也没有银钱可以给您。”   初八直接又蔫了:“不过……不过您可以再升级其他的东西嘛。您看看福屋?福屋那头又快装满了。宿主啊,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要不,您把福屋先升级到四级?这样子的话,又去了一千一百两。还有神圈啊,灵地啊,不都是可以升级的嘛。   这些东西您升级以后,都能用得上。而且以后能挣到的银钱,也会越来越多,您说是不?”   “嗯……好像有点道理。”   许六月佯装动心。   初八见此,高兴得眸子又亮了起来。   可很快,许六月又道:“可是我今天不想升级了,我明天再升级吧。”   许六月又不是个傻子。   她早就看出来,初八对银钱的渴望了。   只是她不明白。   一个随身空间里的小猫,为什么会对银钱有着这么强烈的渴望?   难不成,这银钱到了初八的手里,还有别的用处?   许六月如此想着,便伸手要去拿银票。   可谁知,初八直接叼起了银票,就往福屋屋顶上跳。   许六月见此,又无奈又好笑。   “你这是作甚?”   她双手叉腰,盯着初八:“好端端的,抢我银票做什么?”   “你就升级嘛!”   初八眨巴着眼睛,开始撒娇。   许六月咬了咬唇,佯装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才问:“给你嘛,也不是不行。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我这升级东西的银钱,为什么要给你?给了你以后,你拿去哪里呢?   你一只小猫,又不出去,又不会花钱,又不是人!你要银钱做什么?” 第376章 :空间精灵能升级   “谁……谁说我没地方花的!”   初八一时情急,便脱口而出:“我虽然现在出不去这随身空间,可不代表以前也出不去啊!再说了,这灵地和仙水池都能升级,我凭什么不能升级嘛!”   “哦?”   许六月一听,便知晓其中有故事儿。   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好了,我不抢你的银票。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银钱做什么?”   初八转动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瞧了许六月许久。直到确认许六月没跟它开玩笑以后,这才跳到许六月怀里。   “宿主,其实我也能升级的呢。”   初八软软糯糯。   一边舔着自己的小脚丫子,一边道:“我跟灵地啊,仙水池啊,这些东西都一样。每升一级,能力就会有所提升。   哦……就连要花费银子来升级的规定,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银钱的数量不一样罢了。仙水池这些东西,是从十两起,开始升级的。我呢,则是从一万两起,开始升级。”   “你也有升级一说?还是从一万两开始?”   许六月来了兴致,便问:“那你升级以后,能力上会有什么变化?”   “当然有变化啦!”   初八瞧见许六月好奇,便立即解释道:“最基本的嘛,我的精力就会有所提升啊!宿主您不知道,我的精力是有限度的,只是您看不见而已。   就像……就像您在前世时,有一种东西叫作……叫作进度条!我的头顶上呢,其实也有一个类似进度条的东西。   只不过不同的是,您前世的那种进度条,是从零,到一百来积累的。我的这个呢,嗯……像精力消耗条!   比方说,我现在是一级。我的精力消耗条,只有一百个点。这扫到一下空间里的落叶,要去掉两个点。填饱肚子喝喝水,也要去掉两个点。   还有啊,我在空间里给宿主拿取东西,管理灵地,养鱼养野鹅等等,都是需要消耗精力点的。这些精力点的消耗呢,根据我所要做的事情大小来决定。   做的事情劳累,就是五个精力点。做的事情轻松一些,就是两个精力点。等到我的精力点消耗得差不多了,我的精力消耗条,也就从一百点,慢慢变成了五十点,甚至零点。   到了那时候,我就只能昏睡不醒啦!直到我的精力消耗条里,再次蓄上精力点,这才能清醒,才能干活呢。”   “所以……近段时间你总是在睡觉,并不是因为偷懒。而是因为精力点被消耗过多,所以必须得通过睡觉,来补充精力点?”   许六月眨了眨眼,伸手就是给初八来了一撸。   嗯,是活物,还软绵绵的。   要不然啊,她可能还会以为这是一个人工智能手机呢。   毕竟……   方才初八所说的话,确实跟手机充电一样啊。   百分之百的电量,在慢慢消耗了以后,就会变得越来越少。等到重新充电了,这才能继续使用。   初八不知道许六月心里头有什么奇葩的想法和比喻。   只是点点头,撒娇道:“对呀!以前刚开始的时候,宿主种植和养殖的东西没那么多,所以我的精力点就没那么快被消耗完。   可是最近嘛……宿主呀,您也瞧见了。空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需要我去打理的东西呢,也越来越多。我的精力点被过分消耗,就只能睡大觉了。”   “如此说来,前几次总念叨你,倒是我冤枉你了。”   许六月摸了摸初八的头,又问:“对了,你现在是一级,对吗?你的精力点有多少?”   “是一级呀!一级的精力点,是一百个点。”   初八老老实实回答,道:“等升到了二级,就是两百个点。升到了三级呢,就是三百个点。以此类推!等我升级到了五级,不仅能有五百个精力点,还能随意进出空间了呢。”   说罢,又笑嘻嘻道:“我一共能升级到十级!等到了十级以后,我还可以幻化成人形。可以帮宿主做家务,也可以保护宿主哟!”   “什么!”   许六月微微有些惊喜:“你能幻化成人形?”   “嗯啊!”   初八蹭了蹭许六月的手掌心,道:“您瞧瞧我这猫的颜值?就知道,我幻化成人形后,一定很好看。”   呃……   许六月听了这话,有些郁闷。   来。   答应我,好好的,别那么飘。   你现在还是一级呢。   等你升到了十级,能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再说吧!   “除了精力点外,还有没有别的能力啊?”   许六月想了想,终是问道:“还有那个升级的银钱,从一万两起开始升级,是什么意思?一级到二级,需要一万两。那二级到三级呢?需要多少?”   许六月必须得知道,这猫咪升级的价钱跳跃弧度,有多大。也必须知道,它能有多大的能力。   “宿主,您怎么想的呢?”   初八‘喵’了一声,才继续道:“当然不可能只有精力点在涨啦!还有一些别的能力呢。只是我的这些能力有点大,所以不是一级别一级别开始变化的。   我从一级到四级期间,就只能涨精力点。当到了五级的时候,能出入随身空间了,我就会多一个招财猫的技能。”   “招财猫?”   一听到‘招财’二字儿,许六月就来劲儿了。   “如何个招财法?”   “宿主,您真是一个财迷!”   初八瞧着许六月的反应,忙道:“招财猫的技能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如果我出了随身空间,待在宿主身边的话,那么宿主敛财的能力,便会变成双倍。   嗯……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宿主去卖一斤五花肉,卖价是五文钱。可如果在卖五花肉的时候,我就在宿主的身边。   那么,当客人给了宿主五文钱后,宿主的钱袋子里,又会额外多出五文钱来。如此,也就是十文钱了。   又譬如,宿主卖一件衣裳,是一两银子。可是成交了以后,就会是二两。”   !!!   有那么好的事儿?   这不是白捡钱的意思吗?   多出来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凭空来的?系统给的?金手指那么给力? 第377章 :这个系统很磨人   许六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大腿上的初八。   缓和过来以后,那是既惊喜,又无奈啊。   这猫啊,到底会不会打比方?   说她去卖衣裳也就算了!说她去卖猪肉?它是对猪肉有什么执念吗?   “还有呢?还有什么技能?”   初八以前,从未将它也能升级的事情,跟许六月说过。如今老实交代了以后,倒是让许六月好生新奇。   初八这毛孩子,也不隐瞒。   见许六月感兴趣,便又道:“有啊!除了五级能外出,能有招财猫技能外。等我升级到八级,就开始有‘天眼’的技能了。   这技能呢,虽然叫天眼,可是却跟眼睛没什么关系,而是跟感知有关系的。其实也很好理解啦!就是方圆百里内,只要有危险,我都能感觉到。   到时候,就可以告诉宿主您呀!宿主,您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技能?”   说罢,也不等许六月继续追问,初八又道:“等等级到了十级呢,我就能幻化成人形了。到时候,我还可以拥有一个‘万能’技能。”   “万能技能?”   听起来……   很厉害的样子哦!   “嗯啊!万能技能呢,顾名思义,就是万能呗。只要我幻化成了人形,那我就什么都可以了。不仅可以帮助宿主敛财,可以感知危险,还可以帮宿主上阵杀敌呢。”   初八说到这里,语气儿可骄傲了。   就好像,它已经是一个十级的空间精灵一样。   可偏偏……   它才一级嘛。   “什么种田啊、种菜啊、卖货啊、做饭啊、跑腿啊,我都可以。就连以后帮宿主带孩子,我都不在话下。不管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我都能行!”   言毕,还添了句:“而且,一旦我到了十级,我还是金刚不坏之身呢!别人怎么打我砍我,我在不会死的。   除非……除非宿主您死了,我也就死了。所以宿主啊,您一定得好好活着!答应我,没事儿的时候千万别作!知晓不?”   呃……   许六月听着前面那些话,还挺高兴的。并且十分得意,自己居然能有这么一只宝藏精灵。   可谁知……   后面的这几句话嘛,就让许六月有些头疼了。   什么叫好好活着,不要作?   她是要毛病还是咋滴啊?不好好活着,难不成还去死吗?   哎!现在收回‘宝藏精灵’的夸奖,还来得及吗?   许六月在心里头念叨了初八好一阵。   这才想起来,关于升级的银钱,初八还没跟她交代呢。   于是,又问:“对了!你还没和我说,你往后升级需要多少银钱呢?快来说个数,我先把你升到五级再说!”   哼哼哼!   等把初八升到了五级,就直接让它出随身空间,天天在她身边待着。到时候,她亲自去卖包子。卖一个包子,得两个包子的钱。   如此快速的挣钱法子,它不香吗?   许六月这头,正想得美滋滋的。   可初八那一头,一盆冷水就泼下来了。   “宿主,您想多了。”   初八是个耿直的喵。   它半点迂回和婉转都不会,直接就道:“且不说那升级的银钱,高得可怕。就光说说这随身空间里关于我升级的规定,就注定了您的美梦暂时不能成真。”   “什么意思?”   许六月一个激灵,立即就弹了弹初八的小脑壳:“你升级这一块,还有什么规定?”   “也没多少规定,就一个吧!不过这一个规定,可把您限制得死死的了。”   初八说着,便道:“我为什么叫‘空间精灵’呢?为什么不叫‘精灵空间’呢?那还不是因为,空间在先,我在后嘛!   我要是想升级啊,就必须得跟在灵地、神圈、福屋、还有仙水池的后头。只有这四个地方,都统一升级到了二级,我才能升级到二级。   也就是说,我的级别只能比它们低,不能比它们高。这四个地方,哪怕有三个地方的级别是十级,有一个地方的级别是二级。那么我这个空间精灵,就休想升级到三级!”   “我明白了。”   许六月一听初八这么说,立即秒懂。   说得简单些吧。   四个地方,就像是游戏世界里的四个零件。这四个零件,都可以分别升级。而初八呢,则是一件上好的兵器。   想要升级兵器,就得先升级兵器的零件。而那些零件,只有在达到相同、或者更高的级别时,才可以进行融合、打造。   从而,升级初八这件兵器。   若想用低级的零件,来升级一件高级的兵器,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我若想让你升级,就必须得先升级空间里的这四个地方。只要我升级了这四个地方,你就能拿着我用来升级这四个地方的银钱,来升级你自己。”   “是这个道理,没毛病!”   初八点了点头,大大的猫眼里,都是赞赏。   “而且啊,我升级的银钱可不低呢。我从一级升级到二级,得花一万两银子。从二级升级到三级,得五万两银子。三级到四级嘛……十万两。四级到五级呢,十五万两。   可从五级开始,这价格又不一样了。五级升级到六级,是三十万两。六级升级到七级,是六十万两。七级升级到八级,则是一百二十万两。”   “五级以前,你升级的价格,是五万两跳跃的。而五级过后,你升级的价格,则是双倍的。”   许六月听得胆颤心惊:“八级到九级,需要二百四十万两。九级到十级,就得四百八十万两了。”   “没错!宿主果然聪慧。”   初八再度点点头,道:“所以啊,宿主若是想让我升级到五级。那么这空间里所有的地方,都得先升级到五级。”   “嗯……”   许六月点点头。   心中没有失落,反而,更多了几分斗志。   说她财迷呢?   这随身空间里的系统啊,才是真正的财迷吧?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狗屁玩法?简直就是掉到钱眼里了,好吧?   “你宿主聪慧没用,她主要是穷啊。”   许六月叹了口气儿,道:“先把仙水池给升级到五级吧!我把仙水拿出去,你也正好升到二级,涨涨精力点。”   以后啊,需要你卖命干活的地方,还多着呢。 第378章 :一不小心被套路   初八瞧见许六月,总算不再提起那多出来的八千多两银子,这才真的安心了。   它小心翼翼将银票藏好,然后才当着许六月的面,将仙水池一级一级地,升到了五级。   许六月看着那仙水池的面积,慢慢变大。   待升级到了五级后,那原本就像一个小池子一样的仙水池,竟变得有一个现代的篮球场那么大。   “升级完成啦!”   初八蹦蹦跳跳来到许六月身边,朝许六月邀功:“宿主您看!升级到了五级后,仙水池变大了好多呢。”   “嗯……”   许六月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变大了许多有什么用?能带出去的仙水,还不是就那么一点儿?”   说罢,便四下开始寻碗。   “宿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初八一边跟在许六月身边蹦跶着,一边道:“虽说您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将仙水池里的仙水带出去。可是仙水池的用处,也不止那么一点点啊!   您瞧瞧,以前您用仙水池来养的鱼虾,还有水笋,不都长得极好吗?现在仙水池变大了,您就可以养更多的鱼虾,种更多的水笋啦!   哦,对了!上次您带回来的水蕨,现在也在仙水池里养着呢。仙水池越多,岂不是收获越多?”   “没有碗!倒找了个水壶。”   许六月听着初八的话,却不回应它。   毕竟这救人要紧,哪里还管得上别的?   还在水里养东西呢?谁不知道能养啊?那么大一个仙水池,用来游泳都够了!更何况干点别的?   许六月在福屋里翻了翻,直接翻出了上次宗余带进深山去的水壶。   嗯……   没有碗也好!   虽说初八解释过,这仙水池升级到了五级后,便能带一小碗的仙水出去。可谁知道,那一小碗究竟能装多少呢?   若是她直接用水壶来装上一壶,指不定还能划算些,占点便宜呢。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高高兴兴地拿着水壶去了仙水池旁边。   然而,就在她打算往水壶里灌水时,初八突然喊了她一句:“宿主,你要做什么?”   ???   做什么?你瞎啊!   “我不是能把仙水带出去了吗?”   她看了看初八,勾起了一抹假笑,问:“你不要告诉我,你之前传递的信息是假的。”   “初八可不敢骗宿主!”   初八一个跳跃,就来到了仙水池旁:“这仙水啊,现在是能拿出去了。不过咱们之前可说好的,只能拿一小碗。宿主拿个水壶,又是何意?”   说罢,还不等许六月解释呢,初八便直接在仙水池旁的石头上,变出了一个小碗来。   道:“宿主您看,就是这个小碗,您用这个小碗来装仙水吧!”   ???   !!!   知道什么叫当头一棒吗?   许六月此时此刻,就有一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   她没碗?   没关系。   人家空间精灵有啊!   说是一小碗,那就是一小碗。   那碗有多小呢?   别想着什么大海碗了!就连平常吃饭的碗,都比这个‘小碗’要大。   说是杯子说,确实比杯子大,像一个碗。说是碗吧,它顶多是迷你型的。   该怎么形容呢?   嗯……   咖啡杯吧!   那‘小碗’的大小和深度,就像现代的一个咖啡杯一样,‘精致’极了。   “你的意思是,我能带出去的那一小碗仙水,还得用这个小碗来装呗?还不能用我自己的碗呗?”   许六月心里头那叫一个气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金手指是别人给的,规矩是别人定的。她若想要利用好这个系统,就只能跟着别人的规定来走。   “宿主啊,您别生气嘛!我给您变出这样一个器皿来,也是为了方便给您计量嘛。”   初八依旧是一副可可爱爱的无辜样子:“您装一碗仙水后,直接倒到水壶里就好了。这样子公平公正,才不有失公允!”   我呸!   就你个小破猫,还知道什么公平公正,不有失公允?   说到底,还不是怕自己吃了亏?   许六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将自己心里头的郁闷,给驱散了。   她拿起初八变出来的‘咖啡杯’,装了满满一碗的仙水。然后,再小心翼翼倒入了水壶之中。   离开之前,又一次跟初八确认了灵地的事情。   说是灵地跟仙水池一样。   只要升级到了五级,就能将灵地里的土壤给拿出去。   为了避免再发生今日这般的乌龙,许六月还特地问了初八,这土壤能拿出去多少?   初八的回答,还算让许六月满意:“宿主您放心!灵地这头呢,可比仙水池那边大方多了。只要升级到了五级,您就能每天带两个箩筐的泥土出去。   六级呢,就带四筐。七级呢,就带八筐。以此类推,都是双倍。而且啊,是每天都能带那么多哟!   反正灵地里的泥土,今日拿了,明日也会重新长出来。所以宿主只要升级了灵地,那就不怕没泥土用。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宿主要赶紧哟!”   走过的黑路多,所以就会变得格外怕鬼。   许六月并没有因为初八的话,立即就感到高兴。而是直接逼着初八,将箩筐拿了出来。   她必须得知道,那一天两个箩筐的泥土,究竟有多少?那两个箩筐,是不是正常的箩筐?   别到时候再变出什么迷你箩筐来!   装上两箩筐,都不够种一盆花,那才好笑呢。   好在初八也能理解许六月的心思,一下就将两个箩筐给变出来了。   还好还好,没什么套路。   “宿主您就放心吧,这两个箩筐可是正经的箩筐,不会框您的。”   初八跳到许六月的怀里,又撒了撒娇,道:“毕竟灵地和仙水池还是不一样的嘛!灵地只能用来种植东西,可仙水池能救命呢。”   嗯……   正经的箩筐?请问,还有不正经的吗?譬如那个碗?   许六月没再继续待着。   了解完了灵地的事情后,便带着水壶出来了。   只是因为她今日一天都跟宗余在一起,根本没法自圆其说,解释她何时去拿‘板蓝根’神药的事儿。   所以,那水壶里的仙水,她并未立即拿给宗母。而是暂时存着,打算等到了明日,再一起给出去。 第379章 :找到一个好帮手   次日一大早,许六月就下山进城了。   她走的时候,宗余正巧外出晨练,倒也没发现她离开。   一路上,她半走路半用轻功的,速度倒也不慢。   说来奇怪。   前些日子她还在嘀咕呢,怎么练个轻功要练那么久?这沙袋没少绑,心诀没少背,训练没少训。然而,除开脚程快了一些外,硬是怎么都飞不起来。   当时,为了这一件事情,她还苦恼了好一阵。可现在不知道为何,甚至是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也能飞了?   似乎……   是从深山出来了以后?又似乎,是进深山以前?   总之啊,虽说飞得不高飞得不远,也飞得不久。可是双脚能离地的感觉,真是太赞了!   工作室那边的早饭和午饭,依旧是交给了哑娘。宗母不放心村子里的某些‘刁民’,自然也要跟上的。   再加上许薇香这几日跟灵儿的感情很是要好。所以,免不得也得跟着。   有三个人在工作室里看着,许六月也放心。   所以在进城以后,她最先去了钱庄。从钱庄里,又拿了一万两的银票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啊,她学精了。   一万两面额的,她不要。她打散了!拿了九张一千两,十张一百两的。生怕给的面额大了,初八找不开,再给她压了。   从钱庄出来以后,许六月便又去了济世医馆。   还没进医馆大门呢,金言那家伙就急匆匆出来了。   看到许六月,忙笑着迎了上来:“呀呀呀,嫂子好呀!我正想要去寻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少贫嘴!一个男儿郎,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许六月朝医馆里头看一眼,没瞧见金老大夫,便也就不进去打招呼了。   只道:“瞧着你这兴奋劲儿,是商铺的事情谈妥了?”   “知我者,莫嫂子也!”   金言朝许六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便道:“昨日嫂子交代了以后,我便立即去了‘桃李天下’,也见到了学院里负责掌管商铺的人。   定金和租金已交,协议已签。今日啊,就等着双方一起,拿着协议去衙门那头做个见证呢。”   说罢,金言又道:“我和‘桃满天下’那头约的时间,是晌午过后。本想趁着早上的功夫,去万福村找你一样的。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言毕,金言又掏出了一个东西,在许六月面前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要不要去看看?”   许六月扫了那东西一眼,笑道:“去就去吧!反正现在距离晌午,也还早着呢。”   没钥匙也就算了。   现在钥匙已经到手,自然是要去看看商铺的。   虽说那商铺嘛,以前许六月远远也瞧过。可是具体的大小,具体的格局,她还是得亲眼看过了才安心。   “对了,签了多少年?租金多少?”   两个人一边朝西市那头走,一边谈着商铺的事情:“负责商铺的人,可好说话?有没有为难你?”   “我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金言拍了拍胸脯,极其自信道:“虽说我在经商这一块嘛,目前还没有什么成就。但是我家那老头子的医馆,在锦州城还是赫赫有名的不是?   仗着我家老头子的名,他们谁敢为难我啊?我不为难他们,他们就烧高香去吧!”   许六月听了金言的话,有些好笑。   确实。   济世医馆在锦州城的名气儿和名声儿,都是不错的。   更何况,这宁国本来就缺药缺大夫。但凡是个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需要用到药材和大夫的时候,多着呢。   金言是金老大夫唯一的孙子,谁又能为难他呢?   许六月正想着事情,金言那头又开了口:“至于那租赁协议和租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按照你说的那般,签了二十年。前十年的租金呢,每个月是三两二钱。后十年的租金,每个月是四两二钱。”   说着,金言便从怀里掏出了租赁协议,递给许六月看。   “我还跟‘桃李天下’的人谈好了!若是我们的租金,能一年交一次的话,每个月再减免二钱。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一次交足一年的租金呢,前十年,每个月就是三两银子。后十年呢,每个月是四两银子。   如此,光是租金这一块,我们就能省下一个二两多的零头。你别看着二两四钱的零头不多!一年省二两四钱,二十年,可就足足省下了四十八两银子呢。   前十年咱们不提!就按照后十年的租金来算,一个月四两,一年刚好四十八两。咱们省下来的四十八两,相当于省下了一年的租金。”   言毕,金言瞧见许六月在看协议。   于是,便指了指其中的附加条款,道:“你看看,都写在这里头了。除此以外,里头还明确加了几个条款,在这里。   你看,说的是……在这二十年期间,如果我们以后不想开门做生意了,这家商铺我们有权再租给别人。租金是多是少,都跟‘桃李天下’没关系,我们只要按时给付我们应给的租金就成。   如果我们不想租了,那我们就得赔偿一定的租金给对方。嗯……在这,你看看,赔偿十年的租金。   同样的,如果是‘桃李天下’那边不想将商铺租给我们了,也一样要赔付十年的租金。”   “嗯……”   许六月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将金言给她的租赁协议仔细看了一遍。   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漏洞。而且,里头该有的条款,一应都有了。   只是……   让许六月比较惊讶的是,金言竟然如此有谈判能力。   不仅能用合理的价格,签下了长达二十年的租赁协议。还懂得阶梯式涨价,让对方在以为自己能挣到更多租金的同时,也能让他们省下一些钱。   除此以外,他还懂得用‘年付’的这种法子,来降低租金,达到省钱的目的。   以后谁先毁约的赔偿金定好了不说,就连生意有可能做不出去,需要及时收手时的转租想法,都已经提前想好了。   这小子,果真是不错啊。 第380章 :学院外的商铺   只是……   为什么许六月在欣慰的同时,还那么想笑呢?   大概是因为,金言在提起那省下来的四十八两银子时,表现出来的欢喜和得意吧。   是啊。   只要坚持年付,那么每年便能省下二两多的银子。二十年下来,就是四十八两,相当于省下了一年的租金。   虽说听起来不多,但一旦换算成了一年的租金,那确实值得欢喜。   嗯……   也不知以后,等店里的生意真正做起来了,每天日进斗金时,金言还能不能记得今日的这份喜悦?还会不会因为省下了四十多两银子,而沾沾自喜?   ……   许六月和金言来到‘桃李天下’门口时,学子们都已经去上课了。所以,门前的这一条街巷,倒也还算安静。   尽管有路过的人也会去各个商铺里看看书画和小玩意儿,但却无一例外地保持着西市独有的安静。   折扇店的牌匾还没拆,但大门却已经紧闭了。   整整两大扇的推拉古门,每一扇都很宽。许六月就这么肉眼望过去,差不多三米那么宽吧。两扇门加在一起,就有六米这么宽了。   门的两旁,还分别有两个大的推拉窗户。那窗户也不小,约摸有一米左右吧。再到旁边,就是隔壁的商铺了。   由此可见,这家商铺的总宽度,能有十米那么长。用来做一家小店,确实足够了。   就在许六月想着,之后该如何更好去利用这间商铺时,金言一家将门打开了。   两扇大门往旁边一推,整间商铺就变得亮亮堂堂。   因着是学院门口的商铺,所以并未建有二层楼,也并未建有后院。   空空荡荡的一间铺子,除了宽有十米长外,深度差不多是五米。   茅厕和灶房都是没有的。   只是在靠近学院院子的那一头,比较开明的给留了两扇大窗户。这两扇大窗户,以前应该是专门用来通风的。   不过当许六月看到它们时,立即就喜上眉梢了。   通风?通什么风?直接用来通财才对。   “嫂子,你看看,怎么样?”   金言把门窗都打开以后,便十分兴奋地跑到许六月身旁讨赏:“这商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用来开个包子铺,却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又道:“而且这前后都有窗子,夏天的时候可通风了,凉快!等到冬天时,就加两块厚厚的垂帘,好着呢。”   “嗯。”   许六月点点头,也觉得这商铺好极了。   “你可认识什么木工?咱们这家商铺还得好好修缮一番。”   说罢,便指着靠学院院子那头方向的面积,道:“这两个窗子,咱们可以分开。从左边墙到这个窗子的位置,隔出一个小灶房来。   咱们以后毕竟是要卖吃食的,没有灶房怎么能行?至于另外一个窗子,就留着。在窗子里面这,做一个跟窗子一样高度的平台柜子。   上头的平台,以后可以拿来摆放食物。下头的柜子,可以用来储物,装点东西。”   “在这里做个齐窗的平台架子?嫂子,我看不太妥当吧?”   金言一开始是有些失落的。   在他满腹心思讨表扬的时候,许六月却只顾着打量商铺。   可后来,听见许六月的修缮法子后,不禁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窗户的方向,虽然是对着学院里头,而非对着外面马路。可一旦起风时,难免就会有灰尘。若咱们把吃食摆在上头,岂不是容易弄脏吗?”   说罢,金言又道:“咱们自己人倒觉得没什么大事儿!毕竟掉到地上的东西都能吃,更何况布了点灰尘的东西?只是我觉得,咱们毕竟是做吃食买卖的,若是让人看起来不干净,岂不是自毁生意?”   “嗯,你所言有理。”   许六月看了一眼金言,觉得他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一点事情,着实不错。   “既然选择了做吃食这一块的买卖,那么不管是咱们的吃食,还是店内的环境,都必须干干净净才行。”   许六月说到这里时,突然露出了神秘的笑,道:“不过……我之所以提出在这里做齐窗平台,用来放吃食,是因为心里头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金言一看许六月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立即就来了兴趣:“难不成……还是挣钱的大主意?”   “没错!”   许六月点点头,信心十足:“既然‘桃李天下’都已经在这面墙上给咱们开窗子了,咱们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糟蹋了这扇窗子?   金言,你看。咱们的这扇窗子,是直接通向哪里的?”   “通向学院的院子啊!”   金言有些发懵,看了看许六月,再看看院子那头,道:“这院子真好!有花有草,还有鱼池和假山。”   “何止啊!还有不少的银子呢。”   许六月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柳树下背书的几个学子,道:“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几个学生在背书?”   “确实是有!”   金言点点头,道:“这个院子啊,平时来的学生不少。我昨日过来谈商铺事宜的时候,正巧遇到学生们下课。   那些学生们下课后没事儿干,便会到这院子里玩耍。要么吟诗作对,要么背书游玩,好不悠哉!比起以往我一个人在医馆里念书,可有趣多了。”   说罢,又道:“现在这里的人不多,大抵是因为学生们都还没有下课吧。”   “嗯,没错。学生们都还没下课,自然没人过来。”   许六月赞赏地看了一眼金言,又道:“可一旦学生们下课了呢?这个院子,便又是一处人流不错的地儿。   咱们的窗子开在这里,刚刚好!齐窗平台建起来。学生们上课时,咱们就把窗子关上。等学生们下课了,再把窗子打开。   到时候,平台上摆满了吃食。学生们就算不出学院大门,也能直接过来买吃食。如此,方便了咱们挣钱,也方便了他们节省时间。   你看看咱们窗户底下,是不是一条小石头路?这条小石头路一直通向那边院子的花园,方便好走着呢。” 第381章 :条条大路都是财   “嘿!还真是!”   金言从未想过这一点。   如今听许六月提起了,立即便朝窗户下头望去。   然后,整个人都兴奋了不少:“嫂子,你可真是商界奇才啊!就连这么个刁钻的法子都让你给想到了。”   说罢,又道:“我之前还只是想到通风呢,多肤浅啊。”   呃……   商界奇才?   许六月尴尬扭过头去,没再看着金言。   不为别的。   实在是因为金言的这一番‘夸奖’,让她有点受不住啊。   这就商界奇才了?什么商界奇才啊!   还不是因为她从小念书时,小卖部跑多了……   “外头这里呢,就更好布置了。”   许六月看了一眼剩下的面积,道:“左边这里建了一个小灶房后,灶房的这一堵墙,就用来摆放几口小炉子。小炉子可以用来蒸包子,保温。   距离窗子这边,给你做一个收银台。知道什么叫收银台吗?就跟别人家酒楼里一样,专门给掌柜坐的那个桌子。以后啊,你就坐在里头,负责收银子就成。   剩下的这些面积,就用来摆放桌子吧。如果是摆放得舒服点,六张桌子还是八张桌子,都是可以摆的。”   “桌子?”   金言又有些疑惑了。   “咱们这不是打算开包子铺吗?怎么还摆放桌子呢?难不成嫂子是想连别的东西也卖了?比方说……直接玩点大的,把隔壁面馆给干掉?”   金言说这些话时,一双眼睛还闪着亮光呢。   “要不然光卖包子的话,也根本不需要桌子呀!别人都是买了包子就走的,多准备几张油纸就好了。”   “我是说开包子铺,但我也没说光卖包子呀。”   许六月白了金言一眼,便打趣道:“我若是光卖包子的话,直接找一个妇人来卖包子收银子就好,哪里还需要动用金小爷你?   你是何等人物?金老大夫的独孙,自小就有着经商天赋的小天才。一旦动用了你,那必然是要做大买卖的。   再说了!开包子铺,租一家小商铺就好了,何必租这里?”   “嫂子,你说真的?”   金言这一下子,整个人都有些飘了。   起先的时候呢,他是说一句话,就恨不得许六月能表扬他一下。可惜了,许六月压根不上套。   现在呢?他已经放弃求表扬了。   谁知……   许六月却突然将他捧得高高的,让他好生激动。   再加上许六月口中的那番‘大买卖’,更是让他恨不得能立即大展身手。   要知道,他一直都以为,许六月只是要开个包子铺啊!虽说许六月给他的感觉,和别的商宦很不一样。但于金言而言,许六月要做的,顶多就是跟别人不同的包子而已。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幻想着,自己以后戴着围裙和衣袖,帮别人捡包子的模样儿。   呃……   虽说有些像小工,有点狼狈。可比起他摆摊子或者卖冰糖葫芦来说嘛,还是体面些的。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他都已经凭空熟练了捡包子的动作时,许六月突然告诉他,不仅仅是开包子铺。   嗯?   激动不?   你说他激动不激动?   “包子是要卖的!毕竟我娘亲包出来的包子,这锦州城还没人能比得上呢。就连周氏布庄里的那些人,都说我娘亲的包子好吃。   在还没和你开始商量做包子铺时,人家周氏布庄的人,就已经跟我预定了包子。所以咱们的这包子一旦出来了,一定好卖。”   许六月看了金言一眼,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当然了,那么大的一家店在这里,光卖包子是不够的。   我打算去弄一个石磨来,就放在店里。除了包子外,咱们再磨点豆浆来卖。除此以外,再顺带卖点别的。茶叶蛋啊,粽子啊,或者是肉粥啊,都可以。   咱们可以让客人一边吃包子,一边喝豆浆。夏天的时候,窗子一开,如你所言,通风凉爽。冬天的时候呢,就在屋子里供应上火盆。”   说罢,许六月又道:“其实……这里的学生和夫子居多。咱们还可以在靠墙的地方,多摆放几个书架。   书架上放一些书,可供大家伙儿阅读。如此一来,咱们这家‘包子铺’,恐怕连包子都还没卖出去,就能先扬名了吧?”   “对!对对对!”   金言对许六月的想法,很是赞成:“嫂子,你这想法真好!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到呢?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这里可是西市啊,是读书气息最浓的地方。若是咱们能把这里变成一个有烟火气,又有读书气的包子铺,那一定能吸引到很多客人。”   金言的脑袋瓜是很机灵的。   顺着许六月的思路,他很快便看清了以后的路:“但凡是能来‘桃李天下’读书的,家里头都不大缺银子。即便是寒门之家,也是舍得为学生花银钱的。   咱们把这里修缮成一个可以放松吃饭,又可以安静读书的地方,先吸引那些学生过来。那些学生有银钱在身,自然就免不得会在咱们这里花钱。”   “是。”   许六月点点头,继续道:“家境殷实的学生呢,压根就不在意这包子卖几个钱。而家境苦寒的学生,咱们也可以帮上一帮。”   “如何帮?”   金言问。   “不是说了要做书架吗?咱们这商铺,光是这一面墙,就足够摆下一个大书架了。书架那么大,怎么能没书呢?   可以让那些家境苦寒的学生们带一些手抄过来,咱们花银钱买就是了。”   “妙!实在是妙!”   金言笑呵呵的,冲许六月竖起了大拇指:“如此一来,大家伙儿都知晓我们这里能卖手抄本。到时候,人气儿自然就起来了。   人气儿一旦起来了,难道还愁没有生意吗?只要咱们的吃食做得好吃,也不怕留不住客!”   说罢,金言便开始激动地在店里走来走去。开始想象着,许六月所说的,修缮后的商铺样子。   许六月最是喜欢有热血的人。   瞧见金言如此,心中也就更欣慰,更放心了。   只交代了金言,让他找好靠谱的工人。等她这两日回去画上张图纸,再拿出来给他。 第382章 :商业蓝图   许六月跟金言道别后,也没再浪费时间多逛,便直接出了城,往家里的方向赶。   她今日进城,无非就是为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儿,是去钱庄支取银钱。第二件事儿,就是瞧瞧金言这头的事情办得如何。   如今两件事情都已经做好了,她还得赶着回去忙别的事情呢。   譬如说,看看工作室仓库里的那些保暖用品。   又譬如说,回去以后让宗母喝喝仙水。   今日已经是九月二十八了。   再过两日,就是交货给周氏布庄的日子。   以许六月对周氏布庄那头的了解,再加上天气越发寒冷。所以这一批货交上去以后,他们肯定会接着订第二批货。   如此,工作室那头的活儿,恐怕是没法停的。   除此以外,晴儿小姐的嫁衣也要加紧时间了。这做出来以后还得送过去,让别人试穿。待穿得合适,穿得舒服,才算是完成了这笔订单呢。   回去以后灵地一升级,还得再寻些田地来,将药材给种上。   包子铺这边,这些日子也要开始准备起来。   许六月的本意,是想将‘包子铺’做成一个古代版的山寨早茶店。   除了各种口味的包子和馒头外,再看看能不能做出点烧麦、炸春卷、肠粉等东西。   当然了,这些东西她也没做过。具体能不能成功,还不能打保票呢。只是想都尝试尝试!万一一不小心,就成功了呢?   除了挣钱的事情以外,生活中的事情也不少。   十月初八是方翠花家娶儿媳妇的日子。喜宴吃完以后,紧接着就是她和里正家认干亲的日子。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整个十月,都是很忙碌的。   许六月回到村子里以后,最先去了工作室。   宗母和哑娘在给大家伙儿做完午饭后,就回独角山去了。只留了许薇香在工作室里,跟灵儿作伴。   两个母亲都惦记着喜服的事情。   而那两件喜服,不管是做工还是绣花,都极其繁琐,需要小心谨慎去对待。实在不方便拿到工作室来,跟大家伙儿一起做。   许六月回来得还算早。   工作室里,大家伙儿刚刚吃完了午饭,正热火朝天地做着针线活呢。   “六月姐姐!”   灵儿最先瞧见许六月回来,忙放下了手中的荷包,朝许六月喊了句:“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过午饭了吗?”   说罢,又道:“哑娘姨母做的午饭可好吃了,灶房里还有着呢,灵儿去给您热热。”   “不用忙活了!我已经在外头吃过了。”   许六月拦住了灵儿,顺手就接过她绣的荷包,看了看。   “今日不识字儿了?怎么又做起针线活来了?”   说罢,看着那针脚平整,绣花灵活的荷包,又夸了句:“嗯,绣得不错。不愧是你娘手把手教的女红,竟也像模像样了。”   言毕,还忍不住自嘲:“比起六月姐姐啊,可厉害多了。”   “那我的呢?我的呢?”   许薇香听到许六月夸奖灵儿,也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拿着一个荷包过来。   “姐姐快看!这是我绣的荷包。”   许六月将灵儿的荷包还了回去,再接过许薇香的。   嗯……   这针脚嘛,还算平整。但线头的地方,处理得着实不怎么样。   再看看绣花。   ???   这是什么?   古代的神兽四不像?   “怎么样嘛!”   许薇香见许六月看了半天荷包,也不评价,不免有些急了。   “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呢!就是姐姐你画的图案太奇怪了,我总是绣不好。”   “不是说来教灵儿识字儿的吗?怎么还做起女红了?”   许六月反复看了看那荷包,试图寻出一个可夸奖的点出来。   可谁知……   可能是她瞎吧!反正她尽力了。   “原本是要识字儿来的。”   许薇香见许六月看荷包看得仔细,也就先自顾自的,回答了许六月的问题:“可是灵儿听翠花姨母和姚娘姨母她们说,姐姐过两日就要交货了。   她们怕交货的时候,货不够多,正努力赶货呢。所以灵儿就决定,先暂时不识字儿了,帮忙做两天针线活。”   说罢,许薇香又道:“我这些日子都习惯了跟灵儿一起识字儿,现如今一个人识字儿也是无趣,还不如跟她一起,也做做针线活呢。”   “嗯,你们两个小丫头,可真是越发懂事儿了。”   许六月听完许薇香的话,再瞧着许薇香这阵子以来,越来越活泼,有了十足小孩子的模样儿,心中甚是欣慰。   “既然想做,就跟着大人们一起做吧。也别有什么压力,就当玩玩好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许薇香点点头,眸子一转,又将话题绕了回去:“不过姐姐,你还没告诉我,我绣得好不好呢!”   呃……   许六月眨了眨眼,实在不忍心说实话,生怕打击了许薇香。   于是,只稍稍婉转了一下,道:“嗯……绣得嘛,比姐姐绣的好。”   许薇香一听这话,立即就噘嘴了。   什么?   只比姐姐绣得好?   谁不知道,姐姐的女红是……是最拿不出手的。连隔壁村三岁大的小姑娘,指不定都得笑话上一阵呢。   “有那么差吗?”   许薇香拿过了自己的荷包,仔细打量着:“也没那么差吧!就是这花样我没拿捏好嘛!”   这一下,轮到许六月扎心了。   ???   她之所以说,许薇香的针线活比自己的好,无非就是想安慰安慰许薇香罢了。怎么到头来,被扎心的却是她自己?   她嫌弃许薇香的针线活差,许薇香也一样瞧不起她?呵……还真是两姐妹呢。   “咳咳!”   她轻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姐姐从小就不拿针线,针线活自然做不好了。你要笑话姐姐,那姐姐可不高兴了。   倒是你!你从小就跟着娘亲一起绣这个绣那个的,怎么针线活还是老样子呢?娘亲的针线活做得多好呀,你怎么也得学学!”   说罢,又补了句:“现在的这个荷包呢,虽说做得也不错。瞧瞧,针脚还挺平整的。可是比起以前你做的那些,可差远了。” 第383章 :操碎心的大姐   许薇香是会做针线活的。   她不像许六月,完全就是一个绣花的小白痴。   以前原主出生时,哑娘在许家待得也不是那么安心。再加上哑娘本就是许家花钱买来的,这第一胎就生了个女儿,自然处处都不如意。   在这种事事都不如意的环境下,哑娘对原主的教导,便难免会有所欠缺。   譬如技能这一块。   哑娘最擅长的女红,便没有传到原主身上。   相反,还养得原主一副胆小懦弱的性子。   等到生许薇香时,已经是第二个孩子了。   哑娘此时早已认命,知晓自己不可能丢下两个孩子,离开许家。   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和原主处处受到欺负。待看到小女儿出生的时候,便总想着小女儿的性子能坚强一些,不要像她和大女儿一样,总是逆来顺受。   故而,在许薇香的教导上,哑娘多少是花了些力气的。   只是……   环境如此,能力如此。可以做到的事情,微乎其微。   但唯有女红这一块。   许薇香虽说不是格外有天赋,但绣出来的东西,也能拿得出手。   许六月一开始倒不想点评许薇香的荷包。   只是后来想想。   孩子还小嘛,总不能老夸她好,不让她直面问题。   要想让一个孩子能够建立起正确的好坏观,还是得适当说些实话。   只是在点评的时候,她选择了一个比较中肯的法子。虽说能指出许薇香的不足,但也能让许薇香高高兴兴的接受。   “还有啊,你的心思是不是没放在荷包上?你看看你的针脚!明明针脚走得不错,也还平整。怎么线头多出来那么多,就是没见你处理掉呢?   花样绣得也不行。我可不记得,我自己有画过这样的花样了。”   “略略略……”   许薇香听言,吐了吐舌头,道:“姐姐真聪明,一下就看出了我没将心思放在荷包上。”   说罢,又道:“不过这也不怪我嘛!我现在就想多识字儿,多看书。是娘说,我许久没练女红了,所以让我多练练。   而且……而且娘还说,灵儿的女红不错,比我做的要好,所以也让我跟着灵儿学学。”   “哦?原来还是娘亲发了话,你才开始练女红呢?我倒说呢,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就开始做荷包了?还以为是你转性了呢!”   许六月见许薇香终于说了实话,不免有些好笑:“你呀!若是没心思的话,就自个儿看书去。糟蹋了针线布料不打紧,莫糟蹋了自己的时间。   你浑水摸鱼般的练着女红,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如此下去,女红也做不好,读书的时间也白白浪费了。   这一下午的时光,你若用来识字儿的话,都不知能记得几个字儿了?”   “可是我想跟灵儿一起嘛……”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许薇香和灵儿俨然已经成了手帕交。这亲昵的劲儿,连许六月看了都有点眼红。   “既然想和灵儿一起,那就好好将心思放在针线活上面!”   姚娘家的情况,许六月心里头还记着呢。   当初她开口让灵儿一起跟着做针线活,就是想着让灵儿空闲时,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家里头增添点收入。   可自从许薇香和灵儿结实后,灵儿就鲜少有时间去做针线活了。   每天跟在哑娘和宗母身后,帮着二人打下手。好不容易琐碎的活干完,又跟许薇香腻在一起,识字儿写字儿。   灵儿能帮到哑娘和宗母,许六月很是很欣慰的。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至于识字儿这件事情嘛,对灵儿也有好处,所以她也没觉得对不住姚娘。   只是眼下,灵儿自己要求要做针线活。恐怕除了交货日期在即以外,也有想补贴家用之意。如此,许六月不可能总让许薇香黏着灵儿,浪费灵儿的时间。   “娘亲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灵儿的女红啊,的确是挺好的。就从方才的这两个荷包来看,灵儿的针线活就在你之上。   两个人做小姐妹呢,是要互相帮助,互相进步的。恰巧,你与灵儿都有各自擅长的事情。你会认字儿,她会女红,这不是刚刚好吗?   我瞧着以前你教灵儿识字儿的时候,教得很用心嘛。身为老师,你很尽责。而灵儿呢?也学得很认真。做为你的学生,她也没让你失望。   现如今,你教了她一段时间认字儿,她教你一段时间女红,也算礼尚往来。你们把身份互换一下!在女红这一块,你做学生,她做老师。   若你在陪灵儿做针线活时不认真,老是心思飞飞的。那么,便说明你不尊重你的灵儿老师了。”   “我……我没有!”   许薇香一听许六月这话,立即便抱紧了灵儿:“灵儿,我没有!我就是……就是贪玩了一些。”   “没事儿的,香儿。”   灵儿的性子,虽说也是个古灵精怪的。   可在许薇香面前,却又稍显得沉稳了一些。   “我又不怪你!你只是更喜欢识字儿嘛。”   “灵儿啊。”   许六月看了看灵儿,便笑着交待,道:“你觉得以前香儿教你识字儿的时候,认真不认真?”   “六月姐姐,香儿很认真的!”   灵儿重重点头,回答得十分肯定。   “那你看在她教你识字儿教得那么认真的份上,能不能也教她一些女红呀?你女红可比她的好太多了,她得跟你好好学习呢。”   说罢,许六月又轻轻瞟了心虚的许薇香一眼,道:“六月姐姐跟你保证,她这次一定会用心学的。”   “好!”   灵儿又重重点点头,便朝许薇香笑了笑。   两个小人儿相互看了一眼,便手拉着手跑到堂屋的里头去了。   那种‘光速’远离许六月的举动来看,可见许六月把她们唠叨得不轻。   “六月丫头,你也太高看灵儿了。”   姚娘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朝许六月道:“那丫头哪里有你说得那般好?还能当香儿丫头的老师?”   “怎么就不能了?”   许六月笑着转过身,道:“我的针线活虽不好,但也是能分辨得出好歹来的。灵儿的针线活啊,都快赶上你们了。” 第384章 :极好的氛围   许六月说着,便伸手去拿了莫锦绣记录的,这个月大家伙儿的考勤本子和计件本子。   随意翻阅了几页,在最末页那里,瞧见灵儿的记录上,荷包那栏里,竟已经画了六个正字,又多出三个笔画了。   一个正字儿,是五笔。六个正字儿再加上三笔,便是三十三笔。这也意味着,灵儿这丫头这个月,已经缝制了三十三个荷包了。   “你瞧瞧?还说灵儿当不得香儿的老师呢!人家灵儿这个月啊,都已经做好三十几个荷包了。”   许六月一边笑着,一边道:“翠花姨母和锦绣在审查这一块,眼光可都是高着呢。但凡不合格的,都过不了她们的眼。   灵儿能合格三十几个荷包,已经是很厉害了。姚娘啊,你是个有后福的,且安心等着吧。”   姚娘多年来,就只跟灵儿相依为命。对于灵儿这个女儿,她是又心疼又抱有期望。   如今听许六月如此夸奖灵儿,心里头如何能不高兴?   笑着垂下头,道:“灵儿能得六月丫头你如此看重,是她的福分。”   “都有福呢。”   莫锦绣看着众人,也跟着笑道:“姚娘你教导灵儿教导得好,是个有福的。灵儿自己肯学,肯干,也是个有福的。”   经过这一段日子与大家伙儿相处,莫锦绣的性子也渐渐开朗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孤僻了。   最明显的是,她已经渐渐变得自信起来。这工作室的小管事儿当得呀,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再不似最开始时,彷徨不安,小心翼翼。   “你记数记得也好。”   许六月看着莫锦绣能和大家伙儿打成一片,也笑着夸了她一句。   而就是这一句,竟让莫锦绣笑颦如花。   “还是你教得好。”   她欢喜看了许六月一眼,又道:“若非是你告诉我这个记数的法子,我还不知该如何下手呢。”   莫锦绣一边绣着手中的绣品,一边谦虚了起来。   许六月从她那闪光的眸子中不难看出,她现在在工作室里,待得还挺开心的。   大抵是因为,有人与她说话,有人信任她,有人肯定她吧!   不再像以前一样,去河坝洗个东西,还得躲着人。即便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三到四,也怕自己的‘晦气儿’,冲撞了旁人。   方翠花挑选的人都不错。   这些人不仅针线活做得好,而且还都是干实事儿的。虽说在干活时,也总是免不得要话话家常。可她们心地善良,知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在对待莫锦绣时,也从无半分嫌弃和躲避。特别是在莫锦绣当管事儿的这件事情上,也是十分配合和支持的。   并没有因为莫锦绣年纪小,便在暗地里欺负她。   所以这么久以来,工作室的氛围是极其不错的。这工作室的氛围好了,大家伙儿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许六月拿着计件本去仓库清点货物时,发现这个月的货,竟还真不少。而且莫锦绣再计数时,竟然是一个都不差。   对此,许六月很是欣慰。   说起来,莫锦绣一开始计数,也是出过错的。不是多记了一个,就是少记了一个。   许六月见她苦恼,便想起了写‘正’字儿。于是,简单和莫锦绣说了这回事儿以后,莫锦绣也就学到了。   自从写了‘正’字儿,这计数的事情,就再没错过。   天色渐渐晚了。   当许六月清点完仓库出来时,堂屋里的众人正收拾了东西,打算下工呢。   许六月眼尖。   瞧见福娘和莫锦绣的身上,此时已分别多了一件外套。想来是天色渐沉以后,气温有所下降,所以大家伙儿便多带了一件衣裳来。   “回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许六月朝着众人开口,道:“如今天气越发凉了!早上和晚上时,冷得有点沁骨。大家伙儿出门时,记得多带一件衣裳。”   说罢,又道:“我这两日就收拾出一间大点的屋子来。从下个月起,咱们就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吧。把热炕烧起来,暖和着呢。”   “哎哟!那可得浪费柴火咧!”   福娘一听说要烧热炕,立即便道:“六月啊,咱们不打紧的!莫说现在才临近十月,就算是过年了,也是多穿件衣裳就能解决的事儿,实在用不着烧热炕。”   “是啊!天冷了,柴可不好打。这烧热炕费柴,没必要。”   方翠花也跟着道:“你开个工作室不容易,能减少的开支,咱们就减了。等到天冷的时候,添两个火盆就是。”   “嗯……”   姚娘也在一旁点头,道:“有火盆足够了!咱们灶房那头,现在闷了好一些水炭呢。等到天冷的时候,正好可以用上。   再说了!咱们哪里就有那么娇气?需要用到烧热炕的地步?热炕那东西啊,都是北方那头的人才用的。咱们南方人,还真没几户人家会弄那玩意儿。”   “瞧瞧你们?真是操不完的心。我这才说了一句,你们倒好,什么话都说完了。”   许六月见大家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竟都是为她省钱省事儿。要说心里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是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事儿可以比得上舒服重要。生活如此,工作也是。   “放心吧!不过就是柴火罢了,我还能缺了去?你们难不成忘了,我可是买下了独角山的人。独角山里,树木颇多。现如今整座山都是我的,我还怕没柴火烧?”   说罢,许六月又道:“你们都是要靠手来干活的,可不能冻着了。只有全身都暖和了,这手指才灵活。手指灵活了,绣品才能出众。   再说了!当初我瞧上这院子,其实也是因为它屋子里有热炕,想着能在冬天时,方便大家伙儿干活。   若有了热炕在这里,还不懂得利用。那么我这院子岂不是白白租了?”   言毕,许六月便赶着大家伙儿离开:“回去吧!如今天色暗得快,莫耽搁了。”   古代的月份,跟现代可不一样。   现代过的,是新历。古代过的,是农历。   这十月,是农历的十月。再过上三个月,可就要新年了。 第385章 :仙水板蓝根来了   虽说万福村坐落在宁国的南方。   可十月份的天气,也已经蛮冷了。   若按照现代的温度来算,许六月凭着自己的感受嘛,觉得这万福村早晚的温度,大概只有七八度吧。中午那会儿若是出太阳的话,十几度也能有。   就这温度,要是下地干干活,或许还能出出汗,没那么冷。可如果光坐在屋子里头缝缝补补,还是挺难受的。   许六月和许薇香是最后离开工作室的。   二人才走到独角山山脚,便瞧见宗余下来了。   说是两个母亲让他下来接许薇香,生怕许薇香自己不敢上山。   许薇香听了宗余的话,撇撇嘴:“以后姐夫不用来接我了,我现在胆子可大了。独角山里有胖虎和花花在,谁也欺负不了我的。”   宗余笑了笑,没说话。   反倒,是朝许六月看了一眼。   许六月也没搭理许薇香,只拿出了水壶,冲宗余道了句:“猜猜里头是什么?”   宗余眸子微闪,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带着几分期盼和欣喜。   “是板蓝根。”   他没有疑问。   而是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儿,说出了‘板蓝根’三个字儿。   天知道,许六月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笑。   ( ⊙ o ⊙ )啊!   板蓝根!   当初她撒谎的时候,为什么要取‘板蓝根’这个名字儿?   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儿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尴尬的。可看着宗余那张妖孽而认真的脸,再听他说出‘板蓝根’时,竟觉得如此有违和感。   “是。”   许六月在心里头建设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道:“我都已经熬好了!待会儿回去以后,直接就可以让母亲喝下。”   说罢,又道:“从今日起,以后每日我都会给母亲熬一碗‘板蓝根’。先让母亲喝着!约摸几个月的功夫吧,应当就能解毒了。”   “哎哟,你们两个怎么腻歪个没完?”   许薇香见宗余和许六月自顾自在说话,也不搭理她。于是,便回头说了句:“还说是来接我的呢!也不知道是来接谁。”   言毕,迈开大步子,朝前跑了跑。   直到距离二人约摸有七八米的位置,才停下来继续走着。   嘿!   这小机灵。   还知道不听大人说话了?   许六月摇了摇头,只喊了句:“走前头小心些,莫摔跤了。”   紧接着,又冲着宗余道:“母亲解毒的事儿,你就交给我吧。‘板蓝根’那东西,我已经丢到空间里了。”   “辛苦你。”   宗余自问,他跟许六月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所以对于许六月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见许六月为了自己的母亲,如此操心。宗余便越发坚定,这辈子得好好对待这个小丫头。   ……   许薇香先两步回到家。   也不知她跟两个母亲说了什么。   待宗余和许六月回到院子时,宗母与哑娘二人,正看着他们笑得开怀呢。   就连那两双眼睛,也是意味深长的。好像宗余和许六月两个人,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一样。   “娘,来喝药吧。”   许六月心里头虽孤疑,但也顾不上了。   只拿出了水壶,朝宗母递过去:“这嫁衣先放放,明日再做。把药喝了,然后吃过晚饭后,再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许六月又解释道:“上次跟你说的仙水‘板蓝根’,我和夫君已经弄回来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你就好好喝药,好好休息就成。”   宗母听了许六月的话,发愣了好久。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许六月手中的水壶。没开口询问什么,也没伸手去接。   就这么看着,似乎有些不大敢相信。   是啊。   这让她如何相信?   她中毒那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这么多年来,为了能够解毒,她和宗余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可最后,也只得到了天山雪莲那一个法子。   现如今……   天山雪莲没寻到,却突然来了一种听也没听说过的仙水‘板蓝根’!而且,这仙水如今就在她的面前。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让她不敢相信。   倒不是信不过许六月。   而是,不敢有所期待啊!   特别是到了这个时候……眼瞧着,体内的毒又得发作了。许六月突然拿出来的仙水,就像是救命的良药一样。她怕自己期待过高,从而失望也大。   “快喝了吧。”   宗余就宗母没反应,便在一旁道:“距离上次毒素发作,已经有一阵子了。若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娘的身体又会遭大罪。   不管这‘板蓝根’,对娘体内的毒起不起作用。既然有仙水之称,那么至少也能护住娘的身体。”   毒素发作?   许六月微微蹙眉。   直到听了宗余的话,她才想起来,宗母体内的毒,是会隔一阵子就发作的。   一开始是一年一次。后来,是半年一次。到了最频繁的时候,就是两三个月一次。   宗母上次毒素发作,应该就是许六月在独角山救下她的那一次。如此算算,也有三个多月,甚至快四个月的时间了。   毒素发作时,宗母是十分痛苦的。发作一次,就得歇上好久。   难怪……   难怪她这阵子,总是着急要跟着哑娘一起,将嫁衣给做了。   想来,是怕自己毒素发作以后,会误了功夫,耽搁许六月的买卖。   许六月想到此,便直接将水壶打开,塞到了宗母的手里:“娘,快喝吧!”   触碰到宗母的手时,发现宗母的手很凉,又道:“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娘要多穿些衣裳才是。”   说罢,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娘?你觉得工作室那头怎么样?我想着,咱们一家人不如搬到工作室去过冬吧?   虽说南方的冬天不算难熬。可咱们住在山上,总是比山下要冷得多。   再加上,我娘的身子素来不太好。娘你的身子呢,现在也需要好好调养。工作室那头,屋子里都有热炕,最适合不过了。”   言毕,又看了一眼灶房那头,道:“咱们山上这灶房,虽说将墙围起来以后也能用。可大冷天的去围墙,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倒不如先去工作室将就将就!一来,方便照顾工作室。二来,也省得夫君劳累。” 第386章 :爱和温暖能化解一切   山上的竹屋,环境还是很好的。   若非是冬天时太冷,这竹屋总是透风,许六月也不愿意搬。   像这样独山独户的房子,居住起来极其有隐私感,而且安全。早在前世的时候,许六月就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所以初到宗余家时,她也为能住这样的屋子,而欢喜不已。   只是这万福村的冬天,确实不算暖和。   现在还只是九月底呢,就已经是这般温度了。等到十月底,或者十一月底时,指不定还会下雪。   到时候,独角山上还不知有多冷。   哑娘在一旁听了许六月的话,也不吭声儿。只是看了看宗母,让宗母自己做决定。   宗母将水壶里的仙水一饮而下,道:“那就搬吧!总归是山下暖和一些。”   说罢,看了一眼哑娘,又道:“你们娘仨的身子,确实是弱了一些。我呢,也不如年轻那会儿了。工作室那头有热炕,倒还是挺适合的。”   言毕,想了想,继续道:“你和余儿这阵子也忙。搬下去后,我跟你娘好歹也能帮着你,给那些绣娘们做做饭。”   以前,宗母之所以将家定在独角山上,是因为她身份特殊,肚子里又怀了骨肉。若是住在人多的地方,免不得会被人打扰。   再加上,仇人那头的势力太大。她一个女子,即便有武功傍身,也怕会出事儿。所以独角山于她而言,是最好的栖身之所。   这么多年来,她又何尝不知独角山的冬天冷?   只是她是习武之人。   身子,自然比寻常人要热上许多。而宗余呢?也是从小起,就开始练武的。   独角山的冬天虽冷,但对于他们母子二人而言,并不算难熬。   可哑娘娘仨不一样。   一个个没武功傍身不说,还瘦弱得很。   宗母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哑娘娘仨着想。   对于宗母的话,许六月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虽然她早早就能猜测到,宗母对搬家的事情,不会持反对意见。可要说到搬家以后,给绣娘们做做饭这样的话,还是让许六月大吃一惊。   哪怕前些日子,宗母没少都跟着哑娘一起,在灶房里给工作室的人捣腾吃食。但在许六月看来,宗母一直都是一个只做不说,而且相当冷清的人。   如今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见,性子也是变了不少。   当初那个清冷得难以接近的人,或许也因为家里头的烟火气息,而渐渐变得柔和了。   是啊。   爱和温暖,能化解一切。   以前许六月还没介入到宗余母子的生活中时,她们的心里只有仇恨。可现在,家里头有了许六月,有了哑娘和许薇香。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灶房里有炊烟袅袅,鼻息间有饭香。身子不好有人惦记,天冷有人叮嘱。早上与晚上,都有人打招呼请安。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极了从前。从前在蛮夷,宗母也是有家的。家里头有很多人,也有很多的爱。   “行。”   许六月接过宗母手中的空水壶,道:“那我明日就将工作室收拾收拾,咱们搬到山下去住。”   说罢,又道:“好在那工作室在村尾,前后左右都没屋子。咱们搬下去以后,除了白日里有绣娘过来上工,平时也不会遇到什么人,也清净。”   “嗯。”   宗母点点头,道:“那几个绣娘我都见过,不是爱生事儿的。”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许六月当初想要搬去山下住时,最担心的就是宗母。现如今宗母都觉得那几个绣娘可行,她也就什么可担心的了。   哄着宗母先歇会儿,自己则跑去给哑娘打下手,做了晚饭。   晚饭过后,许六月便又去了一趟随身空间。   这一次在随身空间里,她将灵地也给升级了。   “上次还欠我多少银子没找来着?”   许六月一边跟空间精灵算数,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了银票:“灵地现在是二级!要升级到三级,需要一百两。四级是一千两,五级是一万两……   这样子加起来的话,一共是一万一千一百两。上次你还欠我八千八百九十两,那就是……我再给你两千二百一十两!”   话音方落,许六月便将两千多两的银票,给取了出来,摆在初八的面前。   “来,银票给你,赶紧把灵地给我升级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升级完了以后,我要立马带两筐泥土出去的。”   开玩笑,谁不带谁是傻子。   这一天才能带两筐。   早一天带,就早两筐的泥土。单是这两两筐的泥土,就可以种上好几株东西了呢。   初八昨天刚刚升了级,现在正精神抖擞。   听完了许六月的吩咐,立即便将灵地给升级了。   好家伙。   这灵地升级到了五级,那面积可是大了不少啊。原本小小一块的灵地,现在竟有一亩大小了。   许六月将两筐泥土装好准备带走,又吩咐初八,让她将剩下的空地,都给种上药材。   初八听言,一脸发懵。   ???   合着我越升级,干的活越多呗。   许六月看着初八那张哀怨的小猫脸,不免有些乐了。   “好好干,明天给你带香煎鱼。”   说罢,便带着两筐泥土出去了。   竹屋这里头,虽说过两日就不住了。可后头的那一块空地,还是可以种点东西的。   冬天是要来了。   但如果在竹屋的后头,将泥土换了,再搭上油纸棚呢?会不会,也弄种出不错的东西来?   许六月打算试一试。   先不种药,就种种菜吧。   前些日子在后头种的菜虽说长得慢,但也算是有收成了。只是收了一些来吃以后,那些菜就像蔫了一样,没得什么生命力。   许六月想利用这几日的时间,将灵地里的泥土囤上一囤。然后把后头的泥土都换了,再买些油纸来搭棚。   大棚里的温度,总归是暖的。再加上灵地的泥土,兴许能种出不错的东西。而且独角山是她的地盘,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捣乱。   若是她能在冬季的时候,将青菜种好。那么以后种药的话,应该也不成问题。 第387章 :买个院子再买座山   次日一早,许六月就下山去了。   她将工作室的早饭做好后,便开始收拾工作室的那几间屋子。   因着前阵子莫锦绣已经带人收拾过一次,所以这一次许六月收拾起来,也并不困难。只是擦擦抹抹,将细致一些的清洁给做掉而已。   工作室这头,除掉灶房、柴房和洗澡房,还有堂屋外,就还剩下五间屋子了。   以前,许六月拿了最大的那一间睡房来做仓库。现如今她决定,等仓库的货都交出去以后,下一批货便直接放在堂屋里。   堂屋很大。   用来做仓库的话,至少能比现在多放三倍的东西。   原来的仓库空下来以后,就可以给大家伙儿工作了。天冷时,热炕一烧,整个屋子都暖和的。   那热炕是很大的,足足占掉了屋子一半的面积。长嘛,约摸有五米,宽呢,也有两米。   就算所有的人都脱了鞋子上去,排排坐着干针线活,空间也是富余的。   地上的那一半面积,直接就摆一张大桌子。等到天冷的时候,早饭午饭都能在里头解决,不知多安逸呢。   其余的四间屋子嘛,虽说小是小了点,但用来当睡房的话,还是很宽敞的。   每间屋子的格局其实都一样!热炕占掉了屋子一半的面积。   那热炕虽说不如大屋那么大,但长也有三米五,宽也有两米左右。莫说横着睡能打滚,就是竖着睡,也是舒舒服服的。   热炕外的那些面积,可以用来摆放桌子、衣柜、椅子等等物件儿。总之啊,都不会憋屈。   四个屋子,宗母和宗余、还有许六月,各自一间。哑娘和许薇香两个人,睡一间。   如此,就刚刚好了。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工作室没有水井。   以前工作室需要用水时,都是去河坝挑的水。但好在用水不多,只是做饭而已,所以许六月也就没麻烦。   现如今要搬下来住了,她总觉得得打一个水井。只是这院子嘛,到底是租的。人家屋主让不让打井,还是一回事儿呢。   时间过得真快啊。   这里收拾一下,那里收拾一下,又到了要做午饭的时候。   天气凉了,许六月也不愿意做家常小炒了。   直接煮了一锅大米饭,又去空间里抓了一条鱼,一碗虾,外加一些青菜。   随便清洗一下,做了一大盆的水煮鱼。   因着工作室没有炉子,所以许六月便也不麻烦了。在最后出锅的时候,将虾和青菜都丢了进去。   人多,吃得快。那虾肉和青菜,应该也不至于老得太快。   一顿午饭,吃得大家伙儿浑身冒汗。特别是灵儿那丫头!因着年纪小,吃辣吃得少。这一顿饭下来,那是鼻涕眼泪直流。   可偏偏,她一边嗦着鼻涕,还一边大喊好吃。就连姚娘想劝她,都不知从何开口。   午饭过后的碗筷,是留给灵儿去收拾的。   许六月出了工作室,便去莫家寻里正了。   正巧,在莫家的门口,瞧见了出门的里正。   于是,忙笑着打招呼:“里正伯伯!这是要出去吗?”   “是六月啊!”   里正看到六月,很是欢喜:“我这哪里是要出去?正想寻你呢!”   “竟这般巧?”   许六月笑了笑,道:“我也正要寻里正伯伯呢!”   说罢,便直接道明了来意:“这几日天气越发冷了!我和家里头的人商量过,打算搬到工作室去住一段时间。”   “此言当真?”   里正听说了许六月的话,立即笑道:“这是好事儿啊!你们要是搬到工作室去住了,离咱们也近,方便照应!   独角山那头虽说清净,可来来回回的到底麻烦。 ”   “是!”   许六月点点头:“再加上天气冷了,山上确实比较难熬。只是你知道的,工作室那头没有水井。去挑水的话,上坡下坡,多为不便。   所以我想着,不知能不能在院子里打一口井?毕竟这院子是租的,我总不好擅自做主。”   “哎呀!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不就是打一口井吗?你随意打!”   里正一听了许六月的想法,立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来,道:“我方才想去寻你啊,也是为了赵家院子的事儿。”   说罢,又道:“你上次不是让我问问赵家的人,这院子卖不卖吗?前些日子我去镇上时,给赵家的人写了一封信。   这不?今日回信收到了。信里头说啊,这院子若是有人瞧上了,也能卖。他们赵家现在在外头,日子过得红火着呢,这辈子恐怕是不回来了。”   “当真?”   许六月顺手接过了里正的信看了看,道:“那可就太好了!那院子其实还不错。能买的话,自然是买了的好。”   说罢,又问:“对了里正伯伯!赵家院子后头的那座山,卖是不卖的?   我见那座山离赵家院子近。而且赵家院子啊,还有小门通往后山呢。若是那座山也卖的话,我也能一道买了。”   “那座山啊?”   里正想了想,道:“那座山是属于村子里的,跟赵家没什么关系。你若想买的话,也能买。不过……你要那么多山做什么?一座独角山还不够啊?”   “我这不是寻思着,那座山离院子近吗?”   许六月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婆母和夫君都是不喜热闹的主儿!这一次要搬到工作室住,也是因为那里清净。   后山我看了,挺不错的。上头呢,还有一片竹林。我这是怕以后有人去后山打猎物或是捡柴时,不小心冲撞了我家里人。所以……还是买下来方便一些!   那座山不大。买下来以后,我直接将那座山围起来,再把小门给拆了,把那座山当成院子里的一部分。如此,便是真的清净了。”   “也行。”   里正想了想,便没再拦着许六月:“不过那座山啊,可不像独角山那样有恶名。小是小了点,可怎么也得花上个五两八两银子的,你可想好了。”   说罢,又道:“至于赵家的院子,你在心里头也瞧见了。赵家说,那院子虽在村子里,但当初他们砌院子时,也都是用的好料,还有热炕哩。   所以在价钱这方便,十两银子是少不了的。” 第388章 :一个慈爱的父亲   “无碍,十两银子不贵。”   许六月又不是那等不识货的人。   赵家那院子虽说是建在了万福村里,还是在村尾那位置。可不管是石材还是木材,用的都是好东西。   且不说屋子里做了热炕!光是院子里铺的石砖,就已经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十两银子,对方也是没开价。   要知道,现在许六月租这院子的租金,一年就是一两了。十两银子,不过就是十年的租金而已。   用十年的租金,来换取一座院子的房契和地契永久的拥有权、使用权,这简直不要太划算。   想来啊,那赵家就是觉得,自己以后也不回来了。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也难打理。倒不如卖了干净,心里头也了了一桩事儿。   “里正伯伯,这是二十两银子。”   许六月一旦认准的事情,就会很快下手。或许是因为急性子吧?她素来不喜欢等。   也不管那座后山的具体售价是多少,直接就将银子给了出去:“后山那头,就按八两的价格来算吧。还有十两,是买赵家院子的钱。”   “哎哟,你这可给多了!”   里正一看那二十两,立即摆了摆手,道:“我说是说那后山得花上五两八两银子。但具体卖多少,不是还不知道吗?   我虽是里正,但村子里的东西要卖什么价钱,还得跟几个老爷子商量商量。毕竟啊,这是咱们万福村一直以来延续下来的规定,我一个人做不得主。”   说罢,里正又道:“这样吧?你也莫急!赵家院子这头,你都已经给了一年租金了,对方也明确要卖。不如等到我跟几个老爷子商量好了后山的价格,再告知你?”   “具体怎么做,里正伯伯您自己看着办。总之这银钱啊,我就先给你。省得过几日忙起来,我倒给忘了。”   许六月笑了笑,又叮嘱道:“后山那头,只要价格不高得出奇,我都要了。里正伯伯也莫要因为咱们的关系亲近,就为我去压低价。   等翠花姨母家的喜事儿办完,咱们认干亲的酒席,也该摆了。越是关系亲近,越要懂得避嫌才是。”   说罢,又道:“所以后山那头,我便先按您说的最高价来算。若是银钱不够,您再朝我拿。”   “够够够!哪里还有不够的道理?”   里正瞧见许六月这模样儿,不禁摇头:“你这孩子啊,就是实诚!即便那座山真的开价八两银子,你给的银钱也多了。   再说了,赵家院子那头虽开价十两,但你也不用给十两啊!你忘了?之前你租院子时,可是给过租金的,可以抵掉!”   里正口中的五两八两,其实是一个范围。大致意思,也就是说,那座山最少得五两银子。但最多啊,不会超过八两。   而且依着他和许六月,即将要认干亲的关系。在村子里那几个老人面前,他是真的打算要给许六月说一个好价钱的。   可万万没想到啊,许六月竟如此懂事儿。提前一步,猜测到了他的心思。   为了能够让他避嫌,便先将银子给了。   “不多的,里正伯伯。”   许六月没将那二十两拿回来,而是解释道:“不管是我买山还是买院子,最后不都得让您去跑一趟吗?在官府那头走明道,也是要花银子的。   我只是先将银子给了您,让您方便办事儿而已。”   说罢,许六月又道:“哦,还有一件事儿呢!里正伯伯,咱们村子里可还有多余的田地卖吗?”   “多余的田地?”   里正一听许六月这话,立即就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想买田地了?”   说罢,又道:“可是……这村子里的田地,早就已经分完了。无论是旱地还是水田,都是有主的。若你要卖,只能从别人的手里头买。村子里嘛,是没有了的。”   “原来如此。”   许六月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不知里正伯伯能不能帮我问问,看哪家有愿意卖地的?”   说罢,又道:“也不用什么水田肥地,只要是地就行。哪怕贫瘠一些,也无妨的。”   言毕,脑子一转,又说:“我打算买一些田地来种植东西!若是村子里有人愿意给我卖地,而那户人家又是好人家的话,我可以让他们来我地里上工的。   每个月按时发放工钱,年节时还是年节礼,总好过自己种东西。”   “你呀!”   里正一听说许六月又要开始捣腾种植了,眼里皆是欣赏。   说来也奇怪。   这许六月明明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可说的话,做的事儿,却比一个大人还要沉稳。   她给出的承诺,也没有半点虚浮之处。总是很容易,就能让人对她心生信任,甚至依赖。   “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帮你问清楚的。”   里正应下了许六月的事儿后,又想起了许六月要打水井的事情。   于是,不免问道:“对了,你不是要打水井吗?可寻到人了?要不要我替你寻几个好的打井人?”   “正要和里正伯伯说呢。”   许六月笑了笑,道:“那打井的人,还得劳烦里正伯伯给我寻来。工钱会给,也包吃喝。就是这速度嘛,自然是越快越好的。”   “行,我这就去给你办。”   里正笑着说完这话,便打算去给许六月找人。   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朝许六月道:“锦绣那丫头,这阵子笑容更多了。   听说她在工作室里,干得很开心。里头的婶子和嫂子们,待她都很好。六月啊,谢谢你。”   许六月听了这话,不免一愣。   待反应过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里正这人虽说鲜少开玩笑,但也不是一个煽情的人。今日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还挺让人有所触动的。   “那是因为锦绣本来就很好。”   许六月笑着安慰道:“以前她总是躲在家里,所以没人发现。现在走出来以后,她的好,自然就藏不住了。”   里正听完许六月的话,连连点头。   一个大老爷们,眸子里竟布上了一层涟漪。   秋日的暖阳下,许六月看见了一个慈爱的父亲。还有,苦尽甘来的欣慰。 第389章 :哪里来的马车   九月三十这日,许六月照常早早去了工作室。   因着第二日,就是交货的日子了。所以她还得提前一天去把仓库的货再对一遍,顺便检查检查质量。   再加上,大家伙儿一个月下来,也挺辛苦的。她还要早些算清楚大家伙儿的工钱,好让大家伙儿高兴高兴。   而这一日的万福村,也迎来了一个特别的人物,以及一场小小的热闹。   清晨。   微弱的太阳才刚刚升起。   万福村里,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开始有人起身洗漱,准备早饭。   狗叫声儿,鸡叫声儿,以及各家的大人念叨小孩,女人唠叨男人的声音,汇成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一辆宽敞而华贵的马车,从村口缓缓驶来。   马车的后头,还跟着几辆同样用马拖着的板车。只是与马车比起来,少了一个车棚罢了。   一排的马车轮子,传来的‘轱辘’声儿可不小。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门口玩闹的小孩瞧见了马车,纷纷追着赶着,喊道:“大马大马!车车!漂亮的车车!”   大人们听见小孩子的动静,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出来看个热闹。   这不看不打紧。   一看,还真是吓一跳。   好家伙!   这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   整整五辆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排成了一队!   且不说前头领路的那一辆马车,是多么的华丽多么的惹眼。光是后头跟着的那四辆,就已经值不少银钱了好吗?   要知道,这马啊,可金贵着呢。车架子,也绝非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有多金贵呢?   就拿牛来说吧。   整个万福村,能买得起牛,养得起牛的,也就只有三户人家。   其中,李大壮家的牛,不仅是买得最好的,也是养得最好的。所以,他才能利用那头牛,去拉客,去犁地。   剩下的那两户人家,虽说家里也有牛。可是当初买牛的时候,都是挑了最便宜的。买回家之后呢,又不大舍得喂。所以,不是瘦恹恹的,就是没力气儿的。   所以啊,由此可见,大家伙儿对马车这种东西,有多稀罕?   牛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马呢?   马的价格,可不止比牛贵上十倍二十倍啊。一头好的马,那是千两银子都难求的。   村子里有很多人,这一辈子都见不上几回马车。即便是当初村子里最有出息的赵家,也没有在搬离村子以前,在众人面前坐上过一次马车。   就更别提,其他的人了。   要说起最近两次见到马车啊,那还是因为许家呢。一次,是当初许六月从独角山上死而复生,重新回到许家的时候。   那会儿杜家的那个举人,就是坐着马车过来找许家人算账的。   还有一次,是许家要卖女儿。张家的人,就是派了马车过来,将许绣球接去的。   当初看着杜举人和张老爷的马车,那叫一个气派啊。村子里好几个待嫁的姑娘,都恨不得能钻到马车里去,做别人家的新娘子。   只不过……   就算是杜举人和张老爷的马车再气派,也比不得眼下这辆带头的马车好啊!哪怕是再不识货的人,也能一眼就分辨出好歹来。   还有那赶马车的人。   看着是一个车夫,也是领别人工钱,给别人卖命的。   可人家那身上的衣裳料子,怎么就那么好呢?人家脸上的气色,怎么就那么红润呢?人家的神情,怎么就那么得意呢?   马车依旧缓缓行驶着。   直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一群的孩子将马车的去路给挡住了,那马车才稳稳的停了下来。   马车的主人,显然是十分有经验的。   瞧见如此情况,便用一把折扇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极其温润的脸。   他笑着朝外头的孩子喊道:“孩子们?你们可认识许六月?她家在哪里?”   说罢,又示意了那车夫一眼。   车夫见此,忙拿起了一袋糖饼来,扬了扬。   马车里的男子指了指那糖饼,继续道:“谁要是给我带了路,我就将这些糖饼都分给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我带你们去!”   “我带着去!我和阿成、阿华两兄弟带着去就行了,你们谁也别跟我们抢。”   “啊!呜呜呜……我不要去许六月的家!许六月的家可怕!”   一群的孩子,在听到许六月的名字后。有争先恐后要带路的,也有吓得连连后退,哭的稀里哗啦的。   其中,叫得最欢的那一个,长得也最高,最壮。   他喊停了一应的小孩,连忙朝马车这头走来:“这位先生,六月姐姐的家你们是去不了的。但是她的工作室呢,我们能带你去。”   “工作室?”   男子微微皱眉。   显然是不明白,工作室是什么地方。   只问道:“那个工作室,能找到她吗?”   “当然能了!”   小男孩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娘和阿成、阿华的娘,都在六月姐姐的工作室里上工。对六月姐姐的行踪,我们最清楚不过了!   她只要没事儿,每日都会去工作室给我娘她们做饭吃的。现在这个时辰,我娘都已经去上工蛮久了,六月姐姐肯定也在了。”   “哦?你管许六月叫姐姐?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儿?”   男子对小男孩那大胆的模样儿给逗笑了,倒也乐得多问上几句。   小男孩也不胆怯,骄傲的扬起下巴,回答道:“我叫林虎子,大家伙儿都叫我虎子!我娘和六月姐姐的娘,马上就要……就要拜姐妹了。   所以到时候,我娘就是六月姐姐的姨母,我就是六月姐姐的弟弟!”   “哦?竟然还是亲戚啊?”   男子笑了笑,便道:“那行吧!既然如此,就劳烦虎子你在前头带路了。”   林虎子得到了男子的首肯,立即便笑开了。   一排白白的牙齿,甚是喜人。   他一手拉着一个比他还小一点的男孩,蹦蹦跳跳跑在前头,给马车带路。   一边跑着,还一边喊道:“你们快让开!快让马车进来。要是谁敢耽误了我六月姐姐的大事儿,我饶不了他们!”   那中气十足的话,再配上倔强的小表情,俨然就是一个小霸王。 第390章 :富贵公子进村来   林虎子这孩子,人如其名,从小就虎。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拥有一颗机灵的脑袋瓜子。   以前许六月娘仨还没脱离许家的时候,他瞧见方翠花总是暗地里帮助许六月娘仨,就知晓了许六月娘仨是‘自己人’。   虽说身为孩子的他不能管大人的事儿,但平日村子里若是有谁说了许六月的坏话,让他知道了,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理论的。   骂人也好,打架也罢,人家林虎子完全就没在怕!   以前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   现在方翠花每天都去工作室上工,还要和哑娘拜姐妹。两家走得越来越近,日子越来越好过,虎子对许六月这家人,自然也就越来越有好感了。   再加上方翠花平时在家里,也没少说许六月的好话。整得林虎子现在都已经将许六月当成榜样了!小小年纪,就说要跟许六月一样。长大了,也要开什么工作室,挣大钱。   几个小孩在前头一蹦一跳地带路。   马车不急不缓地跟在后头,从村头到村尾,直接穿越了整个万福村。   而万福村的村民呢?一个二个都是喜好看热闹的主儿。瞧着有那么好的马车要去找许六月,哪里还能坐得住?   无论大人还是小孩,纷纷跟着马车去了。只想弄清楚,这前来寻许六月的贵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这许六月的绣坊,难不成真能挣钱?   百景绣工作室里,大家伙儿才吃完早饭,正准备开始干活呢。   许六月在屋子里检查绣品的质量,计件的本子也是刚刚拿起。   听到外头传来林虎子的叫喊时,她还以为是方翠花家出了什么事儿,要来寻方翠花呢。就连方翠花自己,也是急急忙忙放下了手中的活,朝院子外头跑去。   “怎么的了?你怎么找到工作室来了?”   方翠花看到虎子带着自己的小兄弟来了,不免提高了嗓子:“哟?还带着阿成和阿华?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此言一出,尚在堂屋里忙活的福娘也急了。   阿成和阿华是她最小的两个儿子,平日里从不来工作室寻她的。今日怎么会跟着虎子一起?而且虎子的声音还那般着急?   如此想着,连忙放下了绣品出去。   可谁知,才出了堂屋门口呢,就听到虎子笑嘻嘻应了一句:“没出什么事儿,我们是来给贵人带路的!”   说罢,又道:“在村口的时候遇到了坐大马车的先生,他要寻六月姐姐呢。”   方翠花听言,连忙朝院子门口望去。   只见院外,果然停了几辆马车。而其中最大最好看的那辆马车里,此时正有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马车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好孩子。”   男子进了院门,摸了摸虎子的头,便将一整袋的糖饼给了他:“拿去分吧。”   “谢谢先生!”   虎子也不客气。   接过那一袋子糖饼,便拉着阿成和阿华的手,走到院子的角落里,开始分糖饼去了。   虎子是个孝顺的,才打开糖饼袋子,就拿了一两块过来给方翠花。而阿成和阿华呢,年纪不大不小,正是黏着娘亲的时候。   瞧见自家娘亲就在自己面前,自然也免不得拿着糖饼过去撒娇。   方翠花心里头欣慰极了,但却还是忍着,示意虎子自己先吃。   只朝着来人点了点头,问道:“这位公子是来寻我们东家的?”   在自己人面前,方翠花当然还是叫许六月的名字儿。可在外人面前,规矩却是不能乱的。   来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再瞧瞧后头跟着的马车!指不定啊,还是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呢。   她们的绣坊虽说现在不大,但也不能丢了许六月的脸啊。   男子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正要开口询问起许六月。   只听见‘吱呀’一声。   早已听到动静的许六月,已从屋子里出来。   “周琛?”   许六月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气质温润如玉,一身紫衣贵气逼人,不是周少东家,又是谁呢?   “你怎么来了?”   她缓缓迎上前,开起了玩笑:“怎么?怕我明日交不上货啊?”   说罢,便看了看不远处的灵儿,喊了句:“灵儿,去给这个大哥哥倒杯水。”   周琛见许六月心情不错。   都到了交货的最后一日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和他开玩笑。可见,这绣品肯定是不少的。   “你这绣坊不错。”   他看了看四周,道:“虽说不大,但胜在清净。”   “本是清净的。”   许六月瞟了一眼门外,道:“现如今你一来,倒不清净了。”   说罢,又问:“明日才是交货日呢,怎的今日就来了?还放心不下我吗?”   她一边引着周琛去了堂屋,一边道:“我这绣坊也是这个月刚开的。绣娘不多,但每一个绣娘的手艺,都是一顶一的好。   今日既然你来了,不妨就看看,也好放心。”   “六月,咱们连长期供货的协议都签了,我还有什么是放心不下的?”   周琛只粗粗扫了一眼,便道:“绣娘这一块是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我啊,只管到了日期就过来拉货。”   说罢,又解释道:“不过这一次,我恐怕等不到明日了。我家中有事儿,今天下午就得离开。在离开之前,想顺道运一批货回去。”   周琛在说这话时,眼睛还在扫着堂屋里的各个绣娘呢。   在看到莫锦绣时,眸子稍稍停了停。   紧接着,便上前一步,提醒道:“姑娘,你的荷包漏绣了一针。”   莫锦绣本就鲜少见到外人。   虽说这阵子以来,因为跟工作室里的绣娘朝夕相处,她的性子已经活泼了不少。可天知道,最开始和大家伙儿相处时,她有多紧张。   今日工作室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男子。哪怕这个男子,并不是来寻她的,跟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在瞧见对方进来巡视时,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一紧张,手里的活就好像干不顺了。   这紧张吧,也就罢了。偏偏,还被人家周琛发现了。 第391章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这不?手指一顿,绣花针一偏,就直接戳到了手指腹。   “嘶!”   莫锦绣吃疼,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许六月上前去了解情况时,正巧看到莫锦绣的手指腹,冒出了一点红色的小血珠。   刚要问上一两句呢。   只见周琛急忙将随身携带的手帕递了上去:“是我冒昧了,惊吓到姑娘,姑娘赶紧擦擦吧。”   此举动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包括周琛自己。   怎么回事儿?   怎么就把手帕给掏出来了?怎么就如此无礼?   莫锦绣觉得自己的脸,瞬间被火烧了一样,又辣又烫。   她急忙垂下头,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将手指包住。声音如同蚊子一般,道:“多……多谢公子。是我心思不稳,漏了针,多谢公子提醒。”   “快去灶房用盐水洗洗。”   方翠花最先反应了过来,轻轻推了莫锦绣一把:“别看着绣花针小!戳到了手指,一样会疼上几日呢。”   “好……”   莫锦绣点点头,忙放下了手中的绣品,往灶房那头小跑去了。   许六月看了看莫锦绣的背影,再看看周琛。   小小的脑袋,有着大大的疑惑。   ???   搞什么?   这莫名其妙的一顿操作……若是在前世她读的那些剧本里,还以为是要组CP呢。   漏针?   许六月伸手就拿起了莫锦绣的绣品,仔细看了看。   嗯,确实是漏了针。   但……   周琛大爷,你是火眼精金吗?   就这么远远看上一眼,就能发现人家漏针了?还有啊,你一个大老爷们的,怎么对女红也有研究啊?连漏针没漏针都能看得出来?   行吧!   周家的少东家,怎么能没有点本事儿呢?对吧?   可是……   你看见就看见了,提醒就提醒呗。那下意识给别人递手帕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你别忘了,你是个男儿郎喂!我们家锦绣,也是一个待嫁的姑娘。   !!!   看着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败类到了如此地步?   手帕这东西,素来都是隐秘的。   即便是莫锦绣和许六月的关系,也不存在用一条手帕的道理。当然了,若是有了紧急情况的话,暂时拿出来包扎一下也没什么。   只是……   周琛也不是许六月啊!   他是个男人!   跟莫锦绣,还是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呢。   哪怕莫锦绣是因为他突然提醒才受的伤,但那么多的婶子嫂子在这里,哪里用得着他周琛担心?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了如此一个骚操作,实在是……尴尬到令人发指!   “嗯……”   很显然。   周琛也回过味儿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举止实在欠妥,连忙看向许六月,问道:“我能去看看绣好的绣品吗?时辰不早了,还得赶着上路呢。”   “也好,你随我来吧。”   许六月白了周琛一眼,却还是带着周琛去了当仓库的屋子。   她手里头有货,心也不虚。   “左不过就差这一天,也少不了几件绣品。”   许六月说着,便打开了隔壁屋子的门。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绣好的绣品。   那些绣品整整齐齐堆放在热炕上,分别按照荷包、手腕兜兜、暖肚带、暖脖帽分类好。   “都在这里了。”   许六月随意拿去了一个暖肚带,丢给周琛:“你自己检查检查,我觉得都不错。”   说罢,又道:“因着绣坊是刚开的,所以人还不多。再加上要保证绣品的质量,所以一个月能有这些货物,已经算不错了。   等到过阵子绣娘慢慢多起来了,绣品的数量也会上来的。”   “嗯,确实绣得不错,跟之前看到的质量一样。”   周琛放下了暖肚带,又拿起了几个荷包看着:“鸳鸯款的也有吧?”   “都有!都做了。”   许六月点点头,应道:“不管是暖肚带还是手腕兜兜、荷包,都做了一些鸳鸯款的。即便是暖脖帽,也做了一些姊妹款和兄弟款。   不过由于量大,所以我没单独分出来。你那边人手多,拿回去以后自己慢慢分吧。反正价钱都一样,也没必要现在分。”   说罢,又道了句:“但是鸳鸯款之类的东西,确实有卖头。所以我这一次,给你准备了不少。”   “好,我知道你有分寸。”   周琛说着,便朝外头喊了人,让人进来搬货。   许六月见此,挑眉问了句:“你不点点数?”   “你没点好?”   周琛说着,便朝一旁桌子上的计件本望了望:“就按照你的数来吧。”   “行。”   许六月也不和周琛坚持。   只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哈!我这计件本跟实物上的数,可不能保证一个不差。你若是回去以后发现少了,我可不补给你。”   “哈哈哈!”   周琛见许六月那赶忙推脱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行!是我自己懒,不愿意点数,成了吧?”   说罢,又道:“我瞧着你那几个绣娘手里,还在绣着东西呢。绣好以后,你把那些零散的拿到布庄去吧。   眼前的这些绣品,我全部运走,就不给布庄留了。你那头今日还能绣出多少,就给布庄那头多少。若是周掌柜敢有意见,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嗯?你还挺狠。”   许六月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之前不是说给别人留五个吗?如今倒是拿得干净,一个都不给别人留。”   言毕,又碎碎念道:“荷包还好说!别的东西,我可不敢保证每样都能做出五个来。”   “都是小事儿,无伤大……”   “周琛!周琛你给我出来!”   周琛跟许六月正在屋子里说话呢。   突然,外头传来了一个女子夺命般的叫喊:“我有那么可怕吗?姓周的,你赶紧给本小姐出来!躲我都躲到村子里来了,你什么意思嘛!”   周琛神色微变,缓缓用折扇抵住了自己的额头,极其头疼。   此时此刻。   许六月在他的身上,再看不到半点方才爽朗的样子。有的,只是无尽的无奈。   “怎么追来这了?”   周琛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许六月见此,不禁打趣儿:“怎么?欠了情债?” 第392章 :半道杀出来的小姑娘   周琛本来就头疼。   一听许六月的话,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边叮嘱身边的人,开始搬运东西,一边朝外头走去。生怕自己出现得晚了,外头的小魔女会将许六月的工作室闹得鸡飞狗跳。   许六月瞧着周琛那斯文公子哥儿,竟也有了几分慌张的模样儿。于是,笑着跟了出去,打算瞧瞧热闹。   看看究竟是谁?明明声音如此清脆,竟能喊得这般彪悍。   可谁知,她和周琛才出了屋子门。迎面而来的,竟是一个满脸带笑,性子如同山路十八弯一样,不断转变的姑娘。   “周琛哥哥!清儿就知道,你不会躲着清儿的。”   那姑娘一身玄色劲装,将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显得更加清瘦。腰间佩戴了一把精致的软剑,脚步轻盈,一看就是会功夫的。   她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两边的头发,还编成了一股股的小麻花,紧贴着头皮儿。头上没有任何发饰,只用一根漂亮的丝带扎了个醒目的蝴蝶结。   整个人看起来,既可爱干净,又英姿飒爽。   许六月在这个姑娘身上,看不出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儿。但偏偏,却又能很快辨别出,她是个世家小姐。   没办法,气质太出众了。   哪怕没有步步莲花,一颦一笑优雅大方。但那傲娇自信的样儿,却是世家小姐标配了。   只见那姑娘蹦蹦跳跳朝周琛奔来。   笑得甜甜的,声音也甜甜的。丝毫没有,方才那大喊‘周琛’时的气势。   “周琛哥哥?清儿厉害吧?一下子就找到周琛哥哥在哪里了!”   然而,还没等周琛回话呢。当然,也还没等许六月从她的转变中反应过来。   这妮子又突然注意到了许六月,再度来了一次急速变脸:“这是谁?”   她整个人的脸色,都垮了下来。   盯着许六月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许六月什么都还不清楚呢,就被这个自称为清儿的姑娘,当成了敌人。   “周琛哥哥!你在锦州城逗留了这么久都不愿意回京都,不会是为了这个小村姑吧?”   ???   村姑?   村姑怎么了?碍你眼了?   许六月白了清儿一眼,正想开口怼回去呢。   可谁知,人家清儿姑娘压根就没给别人开口的机会啊。   她一个箭步上前,就将周琛拉到了自己这边。双手叉腰,极其自然地质问周琛:“还有!你今日为什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丢下清儿自己来这个什么福什么村了?   你就算不喜欢清儿,那也不能丢下清儿自己跑吧?清儿可是为了你,才离开的京都,大老远跑来锦州城的!”   说罢,又警惕地盯着许六月,继续道:“我说周琛哥哥,你口味什么时候变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文文静静,斯斯文文的姑娘吗?   我瞧着这个小村姑,也不像乖巧文静的那种丫头啊!”   言毕,上下打量着许六月,眉头微蹙:“嗯……虽说这小村姑的容貌嘛,那是真好看。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灵动,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主儿。   可小丫头还是个小豆芽呢,乳牙都没掉吧?周琛哥哥,你怎么能对一个小丫头动心思呢!”   ???   嗯?   呃……   此时此刻,许六月的脑子像是突然生出了很多的麻线,并且瞬间打成了结。   怎么回事儿?   这个半道杀出来的世家小姐,是个话唠吗?而且她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吧?   一下子像个小泼妇,大喊着要跟周琛算账。一下子,又像个娇羞的小姑娘,整个人变得甜腻腻的。   看起来,明明是对许六月充满了敌意。张嘴闭嘴,都是‘村姑’,让人怪不舒服的。可偏偏,那话中又夹带着不少的夸奖之语,要别人根本生不起气来。   好家伙。   这姑娘,看来是从小到大被骄纵惯了的。性子乍看,有些刁蛮和跋扈。可实际上,却单纯得很,没什么心眼。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了。   “清儿!”   周琛有些尴尬。   他连忙喊住了清儿姑娘,低声道:“你莫要胡说!六月是我周家的长期供货商,我来这里是跟她谈正事儿的。”   说罢,瞟了一眼外头看热闹的村民,又稍稍加重了语气,道:“你方才的那番话,有些失分寸了!”   “我……”   清儿姑娘瞧见周琛如此严肃,一时之间也有些慌张。   她看了看周琛,再看看许六月。   终是委屈垂下了头:“那就当清儿错了吧……清儿道歉就是。”   说罢,便小心翼翼瞟了许六月一眼。   语速极快,含糊不清:“#¥%…………&*。”   ???   “你说什么?”   许六月挠了挠耳朵,问。   清儿姑娘瞪了许六月一眼,又道了句:“#¥%…………&*。”   “嗯?”   许六月还是表示听不清:“说的什么?”   这可不是她为难清儿姑娘。   毕竟,她是真的没听懂。   “听!清!楚!了!”   清儿姑娘实在忍不住了。   收起了那副委屈巴扎的模样儿,一本正经,一字一句,道:“我!说!抱!歉!”   “噗……”   许六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实话。   一开始嘛,许六月觉得这突然出现的人儿,还挺不讨喜的。可这会儿,竟又觉得人家挺可爱的。   明明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要大上一些,可还是觉得对方像个小孩子似的。性情虽多变,但却率真得很。   可见,这清儿姑娘的家里,将她保护得多好。   想到此,许六月便稍稍收了笑,道:“行!既然清儿姑娘都道歉了,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吧。”   “!!!”   清儿姑娘忍不住握起了拳头:“勉!强!”   什么叫勉强嘛!我多难得才道歉一次呀!对方居然比自己还骄傲了?   “清儿姑娘?”   许六月看着清儿姑娘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觉得着实好笑。   于是,又道:“下一次,可不要冤枉人哦!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样大度,可以勉强原谅你的。”   说罢,又看了一眼周琛:“周琛这人嘛,确实不错。清儿姑娘,你有眼光!但是……这不表示,每个人都喜欢他呢。” 第393章 :实属难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儿姑娘上下打量了许六月几眼,便从道歉的尴尬中走了出来。   她满眼都是周琛,觉得周琛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如今听到许六月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急眼。   “我是有眼光没错!从小到大,我眼睛就长得漂亮,眼光也是极好的。”   清儿姑娘一脸气嘟嘟的样子,先是肯定了许六月的夸奖,后又开始反驳。   “可是,什么叫周琛哥哥这个人还不错?什么又叫,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喜欢他?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周琛哥哥不是最好的咯?   我告诉你,他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郎了,没有谁都能比得上他!你说他还不错,那就是对他的侮辱!”   “清儿,别闹了。”   周琛听完清儿姑娘的那一番话,脸上皆是无奈。   一副‘又来了’的模样儿,表明了他平时没少听这丫头的彩虹屁。以至于到了如今,竟可以达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境界了。   “我才没闹呢,我说的是事实嘛。”   清儿姑娘朝周琛撒了撒娇,道:“周琛哥哥,她瞧不起你!”   “……”   周琛无语。   他‘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将自己的脸彻底挡住。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许六月和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了。   清儿这个人,他是搞不定的。   所以只能在心里头默默祈祷,希望许六月别再搭理这个黏人精了。只要许六月不搭理这丫头,这丫头自己就会觉得无趣,然后乖乖待着了。   然而……   许六月这人,看起来正经得很。可实际上,也是个贪玩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没有遇到过像清儿姑娘这样好玩的人呢。   于是,也免不得多和清儿姑娘说上几句话,逗趣逗趣。   “呃……清儿姑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许六月眨了眨眼,朝周琛望去:“我说他还不错呢,你说我是在侮辱他。我要说他是最好的男儿,你一定又得说我对他有别的心思。   我说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喜欢他,你又觉得我没给你家周琛哥哥留面子。可如果我说很多姑娘喜欢他,你还得寻我麻烦,逼我供出那些喜欢他的姑娘来。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姑,哪里能说一句话,就能让你处处满意呢?”   许六月似笑非笑地盯着清儿姑娘。   特别是对方那一双眼睛,确实漂亮极了。   可不知怎么的,她越盯着清儿姑娘看,便越觉得,清儿姑娘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   这个人她曾经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她想不起来了。甚至,她翻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也没翻出,原主曾见过清儿姑娘的证据。   “咦?”   清儿姑娘可不知道许六月的想法。   只是皱紧眉头,咦了一下。   好半响,才说了句:“你说的嘛……好像也有些道理。似乎……似乎是我太为难人了。”   说罢,又连忙抬起头,看向许六月:“不过你能保证,你不喜欢我的周琛哥哥吗?周琛哥哥是我的!我从小到大就喜欢他!”   “清儿姑娘,我能保证,我不喜欢你的周琛哥哥。”   许六月叹了口气。   虽说清儿姑娘的话,问得有些白痴,有些烦人。可许六月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对方的话。   一来,是她真心觉得这个丫头直率,单纯。   二来……   是因为在古代,大家伙儿都是含蓄的。能够如此直爽,坦言自己的喜欢,实属不易。   她被这姑娘的勇气给打动了!   光凭着这两点,就值得她多几分耐心。   当然了。   许六月愿意多和清儿姑娘说话,也不排除,是因为清儿姑娘身上那种熟悉的,似曾相识感觉。   “你要明白,你的周琛哥哥呢,或许对你来说,是世上最好的男儿。可对我来说,并不是啊!   因为在我眼里,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是我夫君呢。”   夫君!   等等!   这不提夫君二字儿还好。   一提起夫君两个字儿,许六月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宗余的影子。   紧接着,她再看清儿姑娘时,便觉得清儿姑娘的容貌,有几分像宗余了。   不多。   也就三两分的相似而已。   宗余的容貌,是高贵优雅而妖孽的。而清儿姑娘,则是清丽灵动,干干净净的。   可即便如此……   那一双眼睛,却还是极像的。   唯一不同的,便是宗余的眸子里,都是冰霜和风雪。而清儿姑娘的眸子里,则是闪亮的星星。   “喂?我问你话呢!”   或许是因为许六月,太过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之中了。以至于,后来清儿姑娘问她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   直到清儿姑娘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而与此同时,周琛终是不再当木头人。   他尴尬上前,拦住了清儿姑娘:“清儿,莫闹了,赶紧回去!”   “我没闹啊,我就是和这个小村……小丫头说说话而已。”   说罢,又撇开了周琛,继续朝许六月道:“我是问你,什么夫君?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这么不害臊?   看你这小豆芽的样儿,还没及笄呢吧?怎么就能将夫君两个字儿,说得这样顺口?”   得咧。   瞧着清儿姑娘这样子吧!就知道,周琛的阻拦并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他只能将目光放到了许六月身上。   只见许六月跟清儿姑娘一样,压根没搭理他。   而是一本正经,应了回去:“因为我成亲了啊!我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怎么还不能提自己的夫君呢?”   “什么!”   清儿姑娘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六月。   目瞪口呆,朝周琛望去。   周琛没说话,却点了点头,表示许六月所言不虚。   关于许六月已经成亲的事情,他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后来,听到布庄里的人提起时,他还怀疑了好一阵呢。   不过想想嘛,村子里年纪轻轻就成亲的姑娘,大有人在。家里头若是穷苦的,女儿就是赔钱货。许六月若是早早被卖去给别人当了童养媳,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对于许六月年纪小小就成亲的事情,周琛也只是深表同情…… 第394章 :心思单纯的人   清儿姑娘的脸蛋,在得到了周琛的眼神肯定后,突然就变得红扑扑的。   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方才的误会儿,很无礼吧。   她垂着脑袋,咬着嘴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小声朝着许六月道:“那个……抱歉啊!我也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的,就已经成亲了。   以往……以往出现在周琛哥哥身边的姑娘,都是卯足劲儿了要往周琛哥哥身上贴的。所以……我以为你也是。”   说罢,清儿姑娘又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过我没有坏心眼的!我就是……就是紧张周琛哥哥而已。我……我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说话是不对的,但是这么多年来都习惯了,都改不了了。”   清儿姑娘一边和许六月解释,一边用眼神,小心翼翼地偷瞄周琛。   见周琛没有反对她说下去,才又冲着许六月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儿啊?今年多大了?咱们交个朋友吧?   还有啊,我方才……我方才这样误会你,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清儿姑娘说着,便朝许六月靠近了一些。   她瞅着门外看热闹的那些人,道:“我听说,村子里的女人,嘴巴都很厉害的?她们会不会说你坏话呀?”   呃……   许六月看了一眼清儿姑娘,实在无奈得很。   村子里的女人呢,确实是喜欢说三道四。   但是说到坏话嘛……   清儿姑娘?你方才也没少说啊!   许六月可是活了两世的人。   这一世才来了不久,暂且不提。   可光说说前世,她什么样子的人没见过?   在娱乐圈里,各种白莲花、绿茶婊,数不胜数。在黑暗的组织里,杀伐果断、尔虞我诈的人,更是层出不穷。   谁是真的没坏心好相处?谁又是两面三刀,虚情假意,她一眼便能看穿。   像清儿姑娘这般心思单纯,率真讨喜的人,这世间本就少见。现如今对方主动说要交朋友,她又怎么会拒绝?   于是,自觉忽视了晴儿姑娘后面的那一段话,只道: “十二岁半,许六月。以后你就跟周琛一样,叫我六月吧。”   她回答得十分干脆,又笑问:“你呢?清儿姑娘?”   清儿姑娘是个嘴快的人。   瞧见许六月问她,她立即便应道:“我叫宗……”   “宗什么宗?”   周琛在一旁,敲了敲清儿姑娘的脑袋,道:“终于有人肯和你做朋友了?人家六月是在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儿。”   说罢,也不管清儿姑娘那嘟起来的嘴,直接就朝许六月道:“她叫沈清儿。”   “嗯!”   沈清儿点点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儿:“六月,你以后叫我清儿就好。嗯……我今年十六了,你叫我清儿姐姐也行。”   “好。”   许六月眸子稍稍垂了垂,紧接着一个婉转,便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那我以后便叫你清儿吧!”   ——我叫宗……?终于交了朋友?   许六月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前世的职业,让她养成了许许多多的习惯。   譬如钻字眼、咬文嚼字儿。譬如,擅于倾听对方的每一句话,然后从中进行解析。又譬如,以最平淡的反应,去观察别人脸上的微表情。   周琛方才的‘脑袋杀’,来得太过突然。   不早不晚。   偏偏就在沈清儿开口要自报家门的时候。   而沈清儿呢?   也在听完了周琛的话后,稍稍愣了愣。那一愣,显然是她也‘没想到’的表现。   只是沈清儿这丫头……   说她花痴也好?是她恋爱脑也罢。周琛一开口,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顺着周琛的意思去说话。   周琛这人嘛。   虽说许六月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了解得也不够深。可就目前来看,他也是一个有道德底线和原则的人。   但是……   要说他单纯没心眼,许六月也不敢苟同。   一个真的单纯没心眼的人,是没法经商的。因为那样的人,不是被玩死,就是会亏死。   而周琛呢?   他是周氏家族的少东家。   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代替其父亲,掌管了周氏家族的大小买卖。由此可见,他的智慧和谋算,也是一顶一的好。   许六月可以看得出来,周琛是很宠溺沈清儿的。他方才的那一番‘打断’,很大程度上来说,是为了沈清儿着想。   许六月虽不明白其中的具体事情,但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留的秘密,这跟交朋友无关。   因此,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什么也不知道。   沈清儿是个小话唠。   而且这个世家小姐,对什么事情都新鲜得很。   跟许六月交完了朋友后,又跑去看成品的货物了。等看完那些货物后,又去了堂屋,去看绣娘们做针线活。   周琛无奈摇头,再次朝许六月道歉:“六月,你莫见怪。清儿这个人,从小就被她家里人骄纵惯了。所以说起话做起事儿来,没得什么章程。   再加上她从小就被关在府中,平常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在与人交往这件事情上,她脑子简单得很。对从未见过的东西,也十分好奇。   不过她这个人就像她说的一样,没什么坏心眼。有时候虽说烦人了一些,但忍忍也就过了。总而言之,还是讨喜的。”   “那你喜欢她吗?”   许六月的语气很是轻松。   在问这个问题时,眸子也只是盯着进进出出搬货的人。   那个简短的问题看起来,真像是随口一问啊。   可听在周琛的耳里,却足以让他头疼至极。   “你不是个糊涂的人。”   周琛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对她如何,你当看得出来的。”   “嗯。”   许六月点点头:“看得出来。”   说罢,想了想又道:“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想要确认一下。”   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周琛不喜欢沈清儿,许六月一清二楚。   但是那种不喜欢,并非是厌恶,而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   也可以说,周琛对沈清儿的感情,更像是对待妹妹。有包容、有宠溺、有疼爱。   可偏偏,就是没有爱情。 第395章 :我是个大方的人   许六月跟周琛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一来,是因为院子外头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周琛和许六月都形成了一种默契!生怕单独进屋后,会让村子里的人说闲话。   二来,堂屋那头的人也不少。特别是沈清儿,现在还在堂屋里呢。有些话,沈清儿倒是不方便听的。   许六月稍稍转了身,朝堂屋那头望去。   只见此时的沈清儿,竟然已经跟方翠花,还有莫锦绣几个人打成了一片。   那热闹的劲儿,还真是没有半点世家小姐的架子。   “清儿这姑娘,年纪虽说比我大。但性子上,却比我开朗活泼得多。我与她比起来,她更像孩子一些。”   许六月收回目光,轻轻瞟了周琛一眼:“周琛,你也莫怪我多嘴。   我与清儿虽说才刚刚相识,但却瞧出她这个人心思单纯,藏不住话和事儿。你若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还是早些让她明白为好。”   许六月不是一个多管闲事儿的人。   但是对于沈清儿这个人。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   总觉得,如此随性单纯的人,就该保留着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天真。   越久越好。   而爱情的苦,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儿。   许六月瞧出了沈清儿对周琛的喜欢和依赖,也瞧出周琛对她的包容。   说起来,她既为沈清儿的勇敢而感到难得,也为周琛的耐心,而感到欣慰。   但若换一个角度来讲……   沈清儿能如此勇敢,无非是因为周琛的包容给了她无限的底气。   可周琛的包容呢?   若是迟迟转换不到男女之情上。只怕终有一日,会成为重伤沈清儿的一把利剑。   许六月所担心的事情,周琛何尝不明白?他的心里头,也曾多次为了这事儿而苦恼。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六月竟能跟他想到了一块去。   明明她和沈清儿才第一次相见,才刚刚相识啊。前前后后,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怎的,竟也能为沈清儿想得那么深,那么远?   “六月。你能如此替清儿着想,我谢谢你。”   周琛看向沈清儿的目光,幽深而无奈:“有些话,我即便不明说,你也能明白。   清儿这丫头的家世很好,所以从小到大,没什么真心的朋友。但凡是接近她的人,都是为了名和利。   你别看着她率真随性,在家中深受宠爱,人人都保护着她。呵……说得难听些,她家中的某些亲人,若到了必要的时候,也免不得会对她动心思,加以利用。   说起来,她能保持着这份天真至今。不过是因为,大家伙儿在利用她时,没让她发现而已。   你与清儿才刚刚相识,便能为她考虑得如此长远。这个朋友,她倒是交对了。”   说罢,周琛又苦笑了声,继续道:“至于我和清儿的事情……你以为,她对我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她啊,不过是因为当惯了我的跟屁虫,从小到大对我依赖惯了。要说起男女之间的喜欢,其实也是没有的。   即便她以为有。那也是因为,她分不清楚,什么叫真正的动心。”   周琛话说到此,就连语调也变得轻了不少:“等到她以后遇到了更多的男儿郎,真正动了心。或许才能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另外一种感觉。”   “少东家,货都搬完了。”   周琛将话说完时,下头的伙计刚巧上来回话。   许六月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件绣品也没留下,便也没再纠结周琛和沈清儿的事情。   毕竟,她和沈清儿才刚刚认识。而与周琛呢,相识的时间也不长。   虽说心里头有关心和担忧,但也得点到为止。   于是,只看了一眼周琛,道了句:“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心里头有数就好。”   说罢,又道:“来吧,咱们将正事儿了了。”   许六月说着,便去取来了计件本。   计件本上的数量虽然还没来得及做统计,但因为绣品都是轮着做的。每个人负责一种绣品,并没有太多杂乱的数。   譬如,莫锦绣负责绣荷包。那么这个月,她就只绣了荷包。方翠花负责绣手腕兜兜,所以这个月呢,她就只负责绣手腕兜兜。   每个绣娘的计件页面上,都只有一种绣品。要统计起来,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许六月拿着统计本,当着周琛的面翻了翻,连毛笔和纸都没用,便道:“荷包一共是三百五十三个,手腕兜兜是二百五十个。暖肚带是四百三十四个,暖脖帽是二百四十四个。”   说罢,她又看了看外头压货的马车,问了句:“确定不点点数?”   周琛有些错愕。   他看了看计件本,又看了看许六月,眸子里皆是惊叹:“不点了,信得过你。   倒是你,连算盘都没拨弄,便将总数给算出来了。如此了得的本事儿,可比周掌柜强多了。”   “你这般在后头说人家周掌柜的不是,可不是君子所为。”   许六月勾唇而笑,心里头有几分的小得意。   那是自然的。   你当我小学时的九九乘法表,还有各种加减乘除,都是白背的吗?   算盘?那是什么东西?   如此古老的玩意儿,我可不会。   “价钱的话,按照协议的来。”   因着人多,所以许六月便没有将绣品的单价给报出来。   而是直接在心里头算好,给了周琛一个总数。   荷包的话,五钱一个。三百五十三个,便是一百七十六两银子,又五钱。   手腕兜兜和暖肚带,加起来一共是六百八十四个。一个六两银子,是四千一百零四两。   暖脖帽是二百四十四个!一个七两,一共一千七百零八两。   加起来的话呢,就是五千九百八十八两,又五钱。   于是,许六月直接大方,开口道:“算好了!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是五千九百八十八两,又五钱银子。   那五钱银子嘛,我就不收你的了。毕竟咱们是长期的伙伴嘛,我也不小气,就收个整数吧!”   说罢,又道:“对了,上次你给了我两千两的定金。所以这次嘛,你直接给我三千九百八十八两就好了。” 第396章 :年前好挣钱   嗯……   听着许六月的话,周琛真不知该说什么。   是。   三千九百八十八两,确实是收了个整数。   真大方。   一减免,就减免掉了整整五钱的银子。   这抠抠搜搜的性子,还真是有当大商宦的潜质啊。也不知为何,周琛竟没由来的,觉得许六月的贪财本性,挺讨喜的。   不像其他人。   明明贪财爱财,还要将自己说得清新脱俗。明明抠搜小气,却还总是藏着掖着。   许六月可不知道周琛心里头如何想她。   在她看来。   她收整数的时候,没将三千九百多两银子,收成四千两,就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更何况,她还少收了周琛五钱的银子呢。   五钱呀!   往大了说不好说。   可往小了说,那至少也够工作室的人,大鱼大肉吃上好多天呢。   “这里一共是六千两。”   周琛从随从的手里,拿来了几张银票。   那些银票,每一张都是一千两银子的面额。   “除掉这次的货款外,剩下的银钱,就当是下一批货的定金吧。”   说罢,周琛又道:“下一批货,我十一月中旬来拿如何?或者……十一月底也成。”   周琛如此安排,有他自己的打算。   “荷包咱们暂且不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愁卖的。   只是保暖用品这东西,大多数都是年前格外好卖。一旦过了年,天气便有所回暖。到时候,保暖用品只能等到明年再卖了。   下一批货,我给你多留一些时间。你尽可能的,多做出一些绣品给我。我打算赶在年前,将那些保暖用品运往各地。   一来,可应节,也可趁着天气还冷,再挣上一笔。二来,也能在今年年末,就打响这些绣品的名气。等到来年时,你再绣些手帕或旁的东西,也好卖一些。”   “好。”   许六月点点头,也不啰嗦。   只道:“那就……折中挑选一个交货日吧!定在十一月二十吧?你觉得如何?   既给了我更多的时间,好去准备绣品。又给你留出了足够的日子,好将货物安全运达各地。”   说罢,许六月又道:“锦州城这边的路还好说。南方嘛,即便天冷下雪,也下不了多大。所以运货的话,不成什么问题。   只是到了北方那头,越是接近年关,这天气便越冷,路便越难走。若是真的等到了十一月底,可就晚了。”   古代的交通不发达。   出一趟门,所要花费的时间不少。   在路上的日子,少则六七日,十天半月,多则半年一年。   许六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半年了。   可这个世界的地图,她是一眼都没看过。对于地形的了解,她大多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譬如……   锦州城是南方!天气虽说比不得北方冷,但到了年末的时候,也会下下雪。   又譬如,从锦州城到京都,快马加鞭需要半个月的路程。   种种‘听说’,让许六月多少也掌握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地理信息。   光是锦州城这里,她就能知道。这个地方,是最靠近北方的南方。属于南北的中间界线,所以不管去哪里,距离都差不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把交货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   再北的地方,她就管不着了。   只以京都为例。   若快马加鞭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那么运货的话,求稳求平安,怎么也得二十天左右的路程吧?   十一月二十交货,再加上路上,得消耗上二十天到二十五天的功夫。等到货物真正到达京都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的事情了。   十二月底,就是过年。   中旬到货,再慢慢清点、上架、广而告之,销售……如果能够将时间掌控得好的话,正巧在年前,可以大赚一笔。   虽说古代和现代,是有着很大差别的。但有些现代的习惯,却是古代的传统,从古代延续下去的。   譬如每年过年,挨家挨户都喜欢添置新东西。   特别是家中有孩子的,更是少不得添置新衣裳、新帽子。   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大户人家呢?   赶在天气寒冷的时候,又恰逢年节。   瞧见新颖漂亮的保暖用品,自然是免不得掏银钱的。   这一点,周琛想到了,许六月也想到了。   对于许六月定下来的交货时间,周琛并没有意见。反而,还觉得许六月考虑得周到。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号交货。   至于货品的数量,还有类型,周琛依旧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质量过得去,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   而保暖用品的类型,更是由许六月自己说了算。   周琛相信许六月。   这丫头,知道什么东西好卖,也知道如何去挣取更多的银钱。   虽说许六月跟周氏家族,是长期供货商和拿货商的关系。   按道理来说,许六月只需要将货品上交到周家,从周家手里拿了银钱便算了事儿。周家拿到了货品后,如何卖,好卖不好卖?根本就不在许六月所需要操心的范围。   可周琛知道,许六月目光长远。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要周家货品卖得好,她的买卖才能做得好。   “六千两银子,减掉三千九百八十八两,还剩下两千零一十二两。”   许六月脑子一转。   在将六千两的银票收起来时,又忍不住给周琛算了一次账:“你下一笔货的定金,就是两千零一十二两,可别记错了。”   “行!”   周琛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道:“只要你自己不记错就好。”   言毕,又朝堂屋那头望去。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再瞧沈清儿时,沈清儿却已经坐到了莫锦绣的身边,跟着莫锦绣捣腾绣品了。   “清儿!走吧。”   他朝沈清儿喊了一声,便道:“咱们已经打扰六月太久了。”   沈清儿见周琛喊她,也不磨唧。   立即就将绣品还给了莫锦绣,屁颠屁颠跑了出来。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和六月已经是朋友啦!我在她这里,怎么能算是打扰呢?”   说罢,沈清儿又指了指堂屋里头的众人,道:“我和她们也是朋友了!我都知晓她们的名字儿了呢。” 第397章 :得罪不起的权贵   紧接着,还不等周琛和许六月开口应她。便见她掰着手指头,开始唱起了名字儿。   “周琛哥哥,你还不认识她们吧?我来和你说说呀!那个带头的呢,是六月这里的管事儿,叫方翠花。她说了,我以后可以叫她翠花婶子。   还有那个小姑娘,清清秀秀,文文静静的那个。她名字儿还不错,叫莫锦绣。据说啊,也是六月这里的管事儿呢。   我听其余的几个人说,她是万什么村?哎呀,反正就是这个村子!她是这个村子的里……里正的女儿!”   说着,沈清儿又指了指一旁的那几个人:“那个呢,叫福娘。还有一个,叫姚娘。最里面的那个,叫方阿蝉。再出来一点儿的那个,叫李秀珍。   还有一个叫荷花娘!哦,最外头那个,她没名字儿。说是大家伙儿都叫她屠夫娘子,所以我以后也能叫她屠夫娘子……”   沈清儿有些如数珍宝。   她在说这些话时,有几丝小得意。   就好像是在跟周琛炫耀。   你看你看。   你总说我没有真心的朋友。   可是现在我才出来了一小会儿,就认识了不少的人。   周琛听了沈清儿的话,虽说有些头疼。   但一双眸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堂屋望去。   莫……锦绣?   锦绣年华,花团锦绣。   是个好名字儿。   说不上来为什么。   周琛自认为,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无论是在家人眼里,还是在外人眼里,他都是一个知晓礼数的。   可今日,在看到莫锦绣时……   他竟变得有些慌张。   倒也不是第一眼就慌张,更不是没理由就慌张。   一开始,他之所以提醒莫锦绣漏针,不过是因为下意识的开口罢了。   他虽是个男子,不懂针线活。但因着家中有着布庄,布庄里也有着不少的绣娘。所以耳濡目染的,也能瞧出一些。   可谁能想到……   他下意识的开口,竟让莫锦绣伤了手指。   哪怕那只是小伤。   对于众人而言,根本无关痛痒。对于绣娘而言,也是常见的事儿。   然而……   当他看到莫锦绣下意识打颤的瞬间,看到那如同小白兔一般慌乱的眼神。他总觉得,自己内心里的某些东西,似乎被激发了。   只是一瞬间。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更顾虑不到后果。   从抽出自己的手帕,再到将手帕递上前。一切动作,行云流水。   沈清儿是个儿没心眼的。   关于周琛的心思,许六月都未必能完全看明白。更何况,是沈清儿呢?   沈清儿在大肆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新朋友’后,便朝院子外望去。   瞧见外头一辆辆马车,都装得满满当当。   这才问道: “周琛哥哥,你的货都搬完了吗?怎么那么快呀?咱们现在是要走了吗?”   说罢,再看看许六月,又道:“哎呀!我刚和六月交了朋友,都还没来得及玩耍呢。就因为你要和六月谈正事儿,所以我都让位了。   现在你们的正事儿是谈完了,我和六月都没了解对方。还有啊,我刚刚跟里头的那个锦绣,聊得可好了,我还不想走呢。”   “清儿!”   周琛实在无奈。   他家中不是没有妹妹。   可家中的那些妹妹,没一个人比沈清儿难缠。   所以对于沈清儿,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沈清儿很听周琛的话。   瞧见周琛一脸严肃,确实是赶着时间要走的样子。   于是,只好作出妥协: “好嘛!走就走嘛!”   言毕,又突然话锋一转,问:“不过……我明日再过来可以吗?咱们今日先将货拉回去!等到了明日,周琛哥哥再带我过来,行不行?”   “不行。”   周琛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明日,来不了。”   “嗯……如果明日不行的话,后日也行。”   沈清儿也不逼周琛。   听说明日不行,立马又换了说法:“反正就这几日嘛,我还想再过来玩玩。”   “后日,恐怕也不行。”   周琛看了一眼沈清儿,道:“我们离开万福村后,立马就要回京都,你跟我一起回去!”   “什么!”   沈清儿一听说要回京都,立即表演了一个‘原地跳离三米远’的绝技。   她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周琛。再不像方才那般,恨不得黏到周琛的身上,和周琛撒娇卖萌。   “回京都?回什么京都!我不回!”   她一边说着,一边跑到了走廊上的柱子旁。   整个人死死抱着柱子,闷声道:“我好不容易才从京都过来的!这才几天啊?两天都不到!你让我回京都?哼!要回你自己回!”   “清儿,你莫胡闹。”   周琛就知道,沈清儿不是那么容易哄的。   可哪怕再难哄,他也得哄啊。   沈清儿身份特殊,哪里能在外头久待?   更何况,她一个小小女子,连丫鬟和随从都没带,就学别人离家出走,若遇到了危险,该当如何?   她如此胡闹。   此番回去后,还不知道会被教训成什么样呢。能早些回去,就莫要晚了!既是为她好,也是为了周家好。   是啊。   为了周家好。   毕竟沈清儿这一次出门,是为了来寻他啊。   周家虽说在商界,名声赫赫。可说起来,到底是一介商宦。   在沈清儿这件事情上,周家上上下下的人,素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没办法!商宦最怕得罪的,就是权贵。   偏偏……   沈清儿就是‘权贵’二字儿本身。   若要她家中的人知晓,她离家出走是来找他周琛的。而他周琛呢?在遇到了沈清儿后,却任由她胡闹,不将她带回去。   后果……   呵!   实在难说。   “回去!”   周琛盯着沈清儿看了许久,终是狠下心来:“如今都已经是十月了!再过三个月,就得过年了。你跑到外头来,岂不是让家里的人担心吗?   我若不回京都,也就罢了。偏巧这一次,我得亲自运货回去。你跟着我一起,最好不过。一来可以保护你,二来也能随你一起,对你家里头的人有个交待。”   “不不不不不!”   素来听周琛话的沈清儿,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回去!打死我我都不回去!我这都出来了。一回去,免不得得禁足。   周琛哥哥,你莫害我!” 第398章 :你莫害我   沈清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拒绝。   这让周琛很是头疼。   因为他明白,沈清儿的身份特殊,更明白她的家教严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着急回京都。   说实话,周家的能人,多得是。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地位。   许六月的这批货,虽说设计和花样都新鲜。可还不足以让少东家周琛,亲自运送,亲自安排售卖。   他急急忙忙决定今日出发,亲自押送货物,无非是想送沈清儿回去罢了。   可沈清儿呢?   她知道自己的家族是什么家族,也知晓她偷偷跑出来,将会面临什么后果。   回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再说了。   外头的世界,可比那四四方方的宅子好玩多了。她都还没玩够呢,为什么要回去?   只见沈清儿死死抱着柱子,无论周琛怎么劝说,都不肯松手。   偏偏她又是个姑娘家。   周琛即便有心要让随从去架她,也根本没法下手。   最后,实在无法。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许六月。   许六月本是不想掺和这件事儿的。   因为周琛的紧张和沈清儿险些说漏嘴的话,再加上沈清儿和宗余那三两分的相似,以及所谓的‘离家出走’,都免不得让许六月猜忌。   容貌上的相似。   沈清儿的姓氏。   还有离家出走。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   宗余的仇人,不就是京都权贵吗?仇人之女,最近不也离家出走了吗?   许六月这些日子,虽说总在忙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可对于宗余说过的话,她还是记在心上的。所以当沈清儿出现时,她下意识就多了一个心眼。   但沈清儿心思单纯。   短短的功夫,就已经将她当成朋友了。而她呢?对沈清儿也十分喜欢。   关于沈清儿是走还是留的事情,她一直都想‘置之度外’。一来,是不想误了宗余的事儿。二来,也不想给沈清儿惹麻烦。   可谁能料到……   周琛这家伙!最后竟求助到了她的身上。   她能如何?   难不成,她让沈清儿回去,沈清儿就能回去了?   许六月在周琛的眼神中,缓缓扭过了头,朝沈清儿望去。   没说话。   只是挑挑眉,转转眼,示意沈清儿跟周琛离开。   沈清儿见此,更是将柱子抱紧了些。   “我不!”   她任性得像个小孩,一副谁也无法说服她的表情:“六月,你休想跟着周琛哥哥一起劝我!你莫忘了,你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呢。”   说罢,又道:“周琛哥哥是个老迂腐,什么都得顾着家族和长辈。可偏偏,他顾不得我!六月,你可不能跟周琛哥哥一样害我啊!”   言毕,也不知沈清儿又想起了什么。   连忙松了紧抱柱子的手,屁颠屁颠跑到许六月身旁。   她抓着许六月的衣袖,就开始左右摇晃,撒娇卖萌:“六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家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母亲死得早,父亲又是个……是个舞刀弄剑的,心思不细。我家里头,现在是祖母当家。我那祖母,迂腐、刻板,终日都是凶巴巴的。   还有我外祖母和舅父,都是很严苛的人!我……我不出来都出来了,若是就这么回去,一定会死得很惨!”   说着,沈清儿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极重:“真的!会很惨!我会……会挨打、挨骂、挨罚跪。还会被禁足呢!   我……我不走,你收留我好不好?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屋子?你借我一间。我……我给你银子!我有银子的!”   “清儿!”   周琛实在受不了了。   连忙喊住了沈清儿,道:“你莫要为难六月!”   “我不回去!”   沈清儿反应也是很快,能躲周琛多远,就躲多远。   “我若不为难六月,你就得为难我。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死都不回去!再说了,我……”   “哎哟,快让开!”   “呀,是独角山那个儿子来了。”   “快!快让路,许六月她夫君来了!”   沈清儿如此说着还不够,还想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恳求周琛莫赶她走。   可谁知,她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呢。院子外头,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原本恨不得堵住院门的村民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嘴里,也念念有词,说着什么‘许六月夫君’这样的话。   周琛是没见过宗余的。   沈清儿呢,就更不必说了。   但许六月却知道,能让大家伙儿如此忌惮的人,也就只有宗余了。   毕竟宗余前阵子教训许家的那一桩事儿,闹得可不小啊。   果然。   众人才将路让开没多久呢。   宗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门外。   今日的宗余,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他梳着整齐的头发,头发上的束发冠,十分普通。可偏偏,那普通的束发冠,却在他高贵的气质下,显得尤为珍贵。   哪怕此时此刻的他,肩膀上还挑着两捆干柴。可那些浓重的‘乡村气息’,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贵气。   他才刚刚跨入院门,便立即吸引了周琛和沈清儿的注意。   嗯。   这回,沈清儿怕是走不了了。   即便许六月不帮她,宗余恐怕也会想法子‘留’她。   对于宗余的聪明才智,许六月从没怀疑过。   既然她都能对沈清儿有所猜测。   那么宗余,不可能不对沈清儿感兴趣。   “怎么挑着柴来了?你不是要去看胖虎和花花吗?”   许六月一边往前走了几步,同宗余说话。一边朝宗余指了指柴房的位置,示意他将柴火放到柴房里。   宗余淡淡扫了一眼周琛和沈清儿。   眸子在看到沈清儿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只是表面上,依旧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应着许六月的话:“不是说夜里冷,想烧热炕吗?我去看胖虎和花花时,顺便就挑了一担柴下来。”   宗余应完这番话时,人也进了柴房。   因着沈清儿就在许六月身后。   所以宗余在经过许六月身旁时,距离沈清儿就那么一米多远。   沈清儿瞧着宗余从自己身边经过。   没由来的,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熟悉。   甚至……还有些亲切。 第399章 :莫名的熟悉感   是的。   就是亲切。   哪怕他在看向她时,眼神里什么意味都没有。脸上的表情,也是冷冰冰的。   可她在他的身上,就是感觉到了一种亲切感。   特别是当他从她身边经过……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容貌。   像!   真的好像!   哪怕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那几分相似的容貌,再加上身上的气质,也免不得让她心生怀疑。   哦,对了!   还有风。   还有他经过她身边时,所带来的风。   就连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风,都能让她感觉到熟悉。   是啊。   沈清儿的父亲,平日里公务繁忙,鲜少在家中待着。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她,恨不得能记住父亲的每一次陪伴。   就连父亲每一次路过她的身旁,是何等表情?何等言语?何等速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哪怕是经过时,所带来的风和味道,她都恨不得能牢牢抓住。   “清儿?”   周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沈清儿旁边。   这一次,他换了更柔软的语气儿,哄道:“走吧,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得动身了。”   “我不回去。”   方才还黏着周琛黏得不行的沈清儿,此时连看都没再看周琛一眼。   她一直盯着柴房的门,就连脸色都严肃了不少: “周琛哥哥,你走吧,我要留在这里。”   沈清儿是周琛看着长大的。   对于她的性子,周琛最了解不过。   眼瞧着小丫头连脸色都变了,连忙重视了起来:“清儿,你怎么了?”   “是他!一定是他!”   沈清儿也顾不得许六月还在自己身边。   扭头就朝着周琛道:“周琛哥哥!你知道的,我是有一个兄长或者长姐的。我这回出来,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寻这号人物!”   “清儿……”   周琛皱紧眉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沈清儿的话。   虽说他的家世,跟沈清儿没得比。可对于沈清儿家里头的事情,他也知晓了至少七八分。   所以当沈清儿提起‘兄长’二字儿时,他心中五味杂陈。   “我好像找到他了!”   沈清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顾不得周琛的眼神,也似乎瞧不见对方的川字眉。   只是强压着自己的激动,冲着周琛道:“周琛哥哥,我真的好像找到他了!他真的很像……很像父亲。”   “清儿,你可能看错了。”   周琛跟沈清儿的关系很好。   他的弟弟,跟沈清儿的弟弟,更是拜了把子的好兄弟。   可纵使如此……   对于沈清儿的家事儿,他还是不方便插手。   只能对沈清儿道:“你的兄长,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小村子里呢?你一定是因为……”   “不!我不会看错的。”   沈清儿听不进周琛的话。   她连忙摇头,道:“他方才离我那么近,就从我身边走过。他的容貌,他的气质,还有他……”   沈清儿话说到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一个许六月。   于是,连忙朝许六月望去:“六月!你告诉我,方才那个男子是你什么人?   他是你夫君吗?他今年多大了?家中还有什么人?六月,你告诉我!我求求你了!”   而随着沈清儿的话,周琛也将目光放到了许六月身上。   许六月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她静静站在一旁,只当自己是个隐形的人。   直到沈清儿和周琛都将目光投到了她这里,她才硬着头皮,道了句:“是我夫君。”   关于其余的问题,许六月便开始打哈哈了。   “我夫君这人,性子比较冷淡。倘若他给你们造成了什么误解和错觉,你们莫放在心上。”   对于许六月的回答,沈清儿自然是不满意的。   她有些着急,追着问: “你还没回答我其他的问题呢?他多大了,家中……”   “六月。”   宗余这个老狐狸,不知躲在柴房里观察了多久。   眼瞧着许六月要被沈清儿缠上了,这才淡定自若地走了出来。   “事情办完后,就早些回去。香儿还等着你教她识字儿,母亲的药也是时候要喝了。”   “行。”   许六月点了点头,便朝周琛道:“货都装好了吧?我家中婆母身子不好,还等着我回去熬药呢,就不送你们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堂屋里头,道:“今日绣出来的绣品,我明日再给布庄送去。顺便,将这阵子布庄的账给结了。”   “六月……”   沈清儿伸手拉了拉许六月的衣袖,眼睛却眼巴巴看着宗余。   而宗余呢?   则盯着身旁的许六月,目不斜视。   “清儿,我家中还有事儿呢,今日就不能陪你了。”   许六月笑着拍了拍沈清儿的手,道:“你再跟周琛商量商量,看看是该走还是要留?   若是走的话,咱们后会有期。等我去了京都,会有缘相见的。若是留的话,可以找锦绣玩耍,说说话。那丫头,心地善良,人不错的。”   言毕,又吩咐了灵儿,让灵儿负责做午饭。   早饭的时候,许六月煮得多了。   不仅有肉粥,还有红薯、芋头、土豆烙饼。   许是因为马上要交货了,所以大家伙儿都着急干活。早饭那会儿,吃得匆忙,所以剩下不少。   中午的时候呢,直接热热,也能填肚子。   堂屋里的人虽说在做针线活,但对院子外头的话,还是听得清楚的。   大家伙儿都是明白人。   知晓许六月着急要走,是因为有事情呢。所以啊,也不会计较这一顿半顿的。   再说了。   除去大家伙儿都是好说话的人外,明日就要发工钱了。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亢奋的,哪里还顾得上中午吃什么呢?   许六月匆匆安抚了几句沈清儿后,便跟着宗余离开了。   沈清儿倒是想追上去的。   好在有周琛拦着,这才让宗余和许六月脱身。   从院子里出来,经过那些村民的身边时。许六月能明显感受到,那些村民复杂的表情。   既想上前来拍拍马屁,又害怕宗余会不高兴。   想拍马屁呢,是因为看到许六月收了别人的银票。看到了那么多的马车,停在许六月的绣坊门口。看到许六月可以跟富贵公子,如此谈笑风生。   害怕嘛……   呵呵。   宗余那样的人,谁能不怕呢? 第400章 :同父异母的妹妹?   宗余和许六月一前一后走着。   个子尚未长定的许六月,整整矮了宗余一个半头。她‘乖巧’的走在宗余后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媳妇儿。   两个人都没说话。   直到离开了万福村,回到独角山山脚。   许六月才问了句:“你心中已经有所怀疑了,是不是?”   宗余脚步突然一顿。   没转身。   却点了点头。   许六月见此,快走了两步跟上,来到宗余身旁。   “我一直没问你,你的姓氏是怎么回事儿?”   在蛮夷那头,是没人姓宗的吧?   而宗母的名字,也跟‘宗’这个字儿,没有半点关系。   “宗……是你……是那个人的姓吗?”   “是。”   宗余扭头,看了许六月一眼:“是那个人的姓。”   说罢,又道:“母亲爱他,已经爱到了骨子里。哪怕他和他的家族负了她,甚至杀害了她的母族和外祖家,她也还是让我跟了他姓。”   言毕,摇了摇头,苦笑道:“小时候我也曾疑惑过。甚至,为了自己的姓氏,跟母亲闹过脾气。我说我不想姓宗,我想跟着母亲姓。   那时候母亲说,她之所以让我姓宗,是因为恨!她恨宗家,恨那个家族。所以,她必须得让我跟着宗家姓,好以此来提醒自己,她跟宗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但我知道,她恨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那个男人的族人。她爱他,爱到了无法劝自己放下,无法让自己收回付出去的那一颗心。   什么恨,什么提醒?我的名字儿,不过是她对这一份感情,最好的一个交代罢了。”   宗余。   忠于。   终于。   呵……   多么可笑的两个字眼啊。   “宗家离家出走的那个女儿,你可打听到名字儿了?”   许六月不愿意勾起宗余的伤心事儿。   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谈起了正事儿:“方才在工作室的那个姑娘,据说姓沈。”   古代人对女孩子的闺名,素来看重。   像村子里这些人,倒还没那么多的讲究。可城里头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千金小姐,闺名都是不能外露的。   在宗余的口中。   他那个生父,权势滔天。   如此,府中小姐的名字儿,必定是极难打听到的。就连府中的小厮和丫鬟,若不是亲近伺候的,那么恐怕在府中待了一辈子,也未必能知晓主子的名字儿。   所以,也难怪许六月有如此一问。   “姓沈?”   宗余听言,微微皱眉。   他垂下眼眸,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而许六月,则趁着这个机会儿,将宗余没到工作室之前所听到的话,粗略转达了一下。   “那个姑娘姓沈,叫沈清儿。那个男的,是周琛。也就是城里周氏布庄的少东家,与咱们工作室有生意往来。   周家,据说是咱们宁国的首富,更是皇商。周家全家,都居住在京都。而沈清儿呢,也是从京都那头过来的。   周琛今日突然来咱们万福村取货,其实是为了早点将沈清儿送回京都。从他跟沈清儿的谈话中,不难得知,二人的关系很是不错。   你所要对付的那家人,是京都权贵。周家,是京都的财主。或许在权势上,周家比不得那家人。但财力的影响,也不小。   更何况,两家人都在京都。若说那家人的女儿认识周琛,与周琛关系匪浅,那也不是不可能。”   说罢,许六月又道:“所以……不管是结交好友上的门当户对,还是对方来自京都,都对得上。   哦!沈清儿是偷偷跑出来的。与你上次所说的‘离家出走’,其实也对得上。   在自报家门,说起自己名字儿时,沈清儿似乎有说漏过嘴。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那会儿我问她名字儿,她好像说了一句她叫宗什么?   只是后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琛打断了。周琛说,她叫沈清儿。而沈清儿呢,也没有反驳。”   言毕,许六月开始仔细打量宗余。   特别是宗余的那双眼睛,她是盯了许久,看了又看。   “说起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第一眼看到沈清儿时,总觉得她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许六月话说到此,宗余的眸子微微闪了闪。   他缓缓抬眼,看向许六月。   都是夫妻了,说话也不必婉转。   直接便道:“你觉得,她与我长得像。”   这一句话,看起来是个问句。可实际上,却充满了肯定。   “不是特别像,却也有三两分的相似之处。”   许六月也应得直接:“特别是眼睛!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相似。我相信,你与我一样,有着相同的感觉。   如若不然,你也不会在柴房里,躲那么久。”   不过就是卸两捆柴火罢了,着实用不上那么长的功夫,不是吗?   许六月想着,又道:“最巧的是,沈清儿也有一个兄长。她在与周琛说话时,丝毫没有对我避讳。她说,她此番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寻找她的兄长。   还说……你与她的父亲,很是相似。她甚至问我,你的年纪,还有咱们家里的情况。”   “我知道。”   宗余点点头。   他武功高强,听觉灵敏。即便躲在了柴房里,但却什么都听得见。   “沈清儿这个人,心思很单纯。虽说我与她是第一次相见,但以我看人的眼光,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弯弯绕绕的肠子。   她是一个直率天真的人!当她发现你与她的父亲有相似之处时,她很激动。但我不敢确定,会不会有人利用她的直率天真,来达到寻到你和母亲的目的。   哪怕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宗家的女儿。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我们心里头都有数。   所以,在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否则,谁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许六月是知道宗余身上的事儿,也知晓对方的权利不小。   可关于宗家具体是做什么的,她目前一无所知。所有的打算,都只能先自保。   “沈清儿……”   宗余垂眸,突然笑了笑:“若我没猜错的话,沈,是她外祖的姓氏吧?” 第401章 :生父的身份   “外祖?”   许六月看着宗余,等着宗余的解释。   宗余瞧着许六月那张疑惑的小脸蛋儿,便又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如今知晓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我即便不想告诉你宗家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住。”   说罢,语气显得极其无奈。   就好像是在说,自己怎么就娶了一个这么聪慧的媳妇儿?   “你从小就生活在万福村里,对外头的消息知道得不多。宗家啊,在宁国可谓是战功赫赫,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从先祖的那一辈起,宗家便一直为朝廷效力。”   宗余一边说着,一边走在前头,为许六月将新生长出来的野草杂枝给清理掉。   到了坡度比较高的地方,还极其自然地牵起了许六月的手,拉着许六月一起走。   “在很久很久以前,宁国的宫廷,曾发生过一起政变。当时,是宗家的人将京都给夺了回来。宗家从先祖起,到太祖、祖父,再到那个男人。   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是骁勇善战的主儿。而那个男人,更是被朝廷封为了威远将军。”   宗余说到这时,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就在许六月以为,他不会继续再往下说时,才又听他道:“母亲与那个男人相识的时候,那个男人还不是威远将军,而是一个少将。   他出战敌国,不慎受到围剿,伤得不轻。母亲恰巧路过,将他救下。与他一见倾心,在蛮夷成婚。   呵……可谁知啊,他迎娶了母亲后,却保护不了母亲。大战得胜之时,他带着母亲师回朝,却被先帝赐婚娶了旁人。   而那个‘旁人’,则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妹妹,长安公主!   呵……长安公主的美名,可是宁国上下皆知的。贤良淑德,秀外慧中。那个男人有了长安公主这样的未婚妻后,自然就不会要母亲了!”   宗余话说到此,又收了收眼神,将话题带了回来:“长安公主是嫡出,其生母就是曾经的皇后,当今的皇太后。   皇太后,姓沈。是上一任丞相,沈家的女儿。”   “若是如此,便解释得通了。如果沈清儿真是宗家的千金小姐,那么她说她姓沈,也说得过去。”   许六月点了点头,又道:“毕竟她是长安公主的女儿,她的外祖母,就是当今太后。她在外头用外祖母的姓氏,没什么毛病!   一个姑娘家家在外头,总不能逢人就说,她是将军的女儿,是当今皇太后的外孙女,是当今皇上的外甥女吧?”   宗余口中所说的那些人的身份和关系,虽说复杂。可许六月听了一会儿,却也能听得明白。   倘若沈清儿真是将军府的女儿,那么她一个人独自在外,确实不能暴露自己的真是身份。毕竟每一朝的将军,树下的敌人都是最多的。   不仅仅有敌国的人,对将军和其家人虎视眈眈。就连自己国家那些想要夺取兵权的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而关于宗家的身份……   以前对于宗余的生父,许六月只有猜测的份。反正,就是宁国权贵呗!要不然,宗余和宗母也不用苦苦筹谋那么多年,都报不了仇。   可现如今。   当宗余具体说明了对方的来头后,很多许六月当初还怀有疑惑的事情,如今也想得更明白了。   抛开她是宗余的妻子这一层身份来说,宗家所做的事情,虽狠毒且不厚道,但却也是为了自保。   当年……   宗余的生父虽还是少将,但却能率领大兵出征。可见,他这个少将以及宗家,在先帝的心里,究竟有着多高的地位。   而宗母呢?其实家世也不差。   好歹,也是蛮夷那边的武学世家之女!   自己武功高强不说,容貌也是一顶一的好。最重要的是,她还曾救过宗余的父亲。   可即便如此,宗母的身份在宗家面前,依旧是不够看的。   宗家宅院里的事情如何,许六月不知道。可能让皇家信任了几百年的家族,虽说复杂,但也不至于不明事理。   所以,许六月猜测。   倘若当年先帝赐婚的对象,不是长安公主的话。或许,宗母和她的母族、以及外祖家,还有宗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毕竟,当年她腹中,已经怀了宗家的骨肉啊。   可偏偏,先帝要将长安公主赐给宗家。   这长安公主呢,又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   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儿,宗家人根本无从拒绝。   往小了说。   一旦开口拒绝,那么便是不将先帝,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宗家再如何风光,权势再大,那也是皇家瞧得起。倘若因为一桩婚事儿,便惹恼了先帝。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   更何况,长安公主在宁国的威望,也是极大的。   哪怕她只是一个公主。   但由于深受宠爱,又有贤良淑德之美名。所以,她在宁国的名声,极其之好。名气,极其之大。   宗家一旦开口拒绝了这门亲事儿。   那么,便相当于毁掉了长安公主的名声。   皇家那头,是绝对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的。   往大了说。   功高震主。   自古的将军,都是手握重兵,深受百姓爱戴的。   宗家呢?几百年来,代代人都是将军。由此可见,皇家对宗家的依赖。也可见,宗家在宁国有多得民心。   两国之间,为了和睦,尚有和亲之举。君臣之间,为了亲近,也没少有联姻之策。   先帝将长安公主赐给宗家。说是恩赐,没错。可要说是敲打,也是对的。   一来,亲上加亲。二来,也是在提醒宗家,皇家对宗家的容忍和信任。   宗家已经手握重兵,又是皇亲国戚,已不能再往上走了。若是再往上爬,那就是皇位了。   长安公主到了宗家,表面上是新妇,是将军夫人。可实际上,也是皇家的眼睛罢了。   而好巧不巧。   宗母跟宗余的父亲,已经在蛮夷成婚,又有了骨肉。这件事情对于此时的宗家来说,绝对不是喜事儿。   既不是喜事儿,那便没有存留的必要。   只要出手够狠,方能保住自己的百年基业。 第402章 :护短也好,白莲花也罢   “你打算怎么办?”   宗余和许六月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说着,回到了竹屋。   因着过两日就要搬到山下住了。   宗母和哑娘两个人,此时正忙着收拾东西呢。   许六月在竹屋外头,远远看着两个忙碌的身影,再度喊住了宗余。   “对于沈清儿,你想怎么做?”   宗余顺着许六月的眼神,看了一眼宗母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终是道:“不管她是不是宗家的人。既然来了,我便不会让她走。”   “她也未必会走。”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应了回去:“在你还没去工作室之前,她就已经拒绝了周琛要带她回京都的想法。后来瞧见了你,就更不可能会走了。”   “我会调查清楚的。”   宗余看了一眼许六月,叮嘱道:“只是在调查清楚之前,母亲那一头,你还得帮我瞒着。”   宗余虽有仇恨在身,但理智却如影随形。   说实话。   这种事情若换作了旁人,恐怕调查与否都不重要。   因为从沈清儿的种种举动来看,她的身份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   而大多数的复仇者,都抱着错杀一千,不漏一人的心态。   莫说是那八九不离十的概率。   即便是有一两分的怀疑,那么沈清儿的小命,也就别想保了。   倒是宗余。   不管心中的疑虑有多深。   在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以前,他至少还能按捺得住冲动去调查,没有轻举妄动。   “你放心吧,我知道。”   许六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轻重:“母亲现在已经开始喝药了,正是要保持心情愉悦的时候。旁的事情,能不让她知道的最好。”   说罢,又道:“不过……不管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坦然接受。”   言毕,想了一会儿,才又道:“沈清儿是个没心眼的人,你多见两次也就知道了。我……我的意思是说,若能不伤及她的性命,那么便尽可能留她一条性命吧。”   宗余母子和宗家,那是不共戴天之仇。   蛮夷之地两大武学世家的损落,一个女子对爱情最美好的向往,以及一个孩子从小缺失的温暖。   二十来年,每一次回忆,每一场噩梦,每一个细微的苦楚。都像刀子一样,随时都能将宗母和宗余刺得体无完肤。   许六月知道。   若沈清儿的身份得到了证实,宗余也决定从沈清儿这里下手,利用沈清儿去报复宗家。   那么,沈清儿这个姑娘,无论如何都是会受到伤害的。   这种伤害,或许是肉体上的伤害。或许,是心灵上的伤害。   总而言之,沈清儿是逃不掉的。   许六月知道被仇恨燃烧是什么滋味儿。   也知道,宗余母子等着报仇之日,等了多久。   她做不了圣母。   哪怕她来自现代,可以明辨是非。可以清楚的知道,上一辈的事情与下一辈无关。沈清儿即便真的是宗家的女儿,也是极其无辜的。   可偏偏,她又护短。   不管是谁欺负到了她家人的头上,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而宗家那头,无论当年有多大的苦衷,多大的压力。他们既然对宗余母子做出了这样狠毒的事情,那么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宗余和宗母,都是古代人。   她们表达爱和恨,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不管是从宗余母子的角度来看,还是从许六月的角度来看。她都无法开口去劝宗余,让他绕过沈清儿。   因为不管如何去绕,沈清儿若是宗家女,就一定得跟着宗家一起,为当年的事情买单。   只是沈清儿这人,实在单纯无辜。   一旦被证实了身份,便只能用‘可惜’二字儿来形容。   许六月能做的,只有尝试着开口,让宗余留她一条性命。   除此以外,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   倒是宗余。   即便是从小就生活在仇恨里,做梦都想报仇。   可当他在听完许六月的话后,还是问了句:“你很喜欢沈清儿?”   许六月有些微愣,但很快便回答道:“才见了一面而已,算不上很喜欢。不过不得不说,那姑娘很讨喜,她是一个单纯的人。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她不需要完全承受。”   说罢,又看向了宗余。   眼神,变得十分坚定:“但你和母亲都是我的家人。你们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说她护短也好,说她白莲花也罢。   对于沈清儿的率真和单纯,她是出自真心的喜欢。如果可以让她少受点牵连,自然是好事儿。   可这世上,自古以来都难以两全其美。   倘若到了一定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她当然还是得为自家人说话。   宗余听完许六月的话后,没再开口。   只是点点头,朝竹屋走去。   可许六月知道。   她说的话,宗余一定是听到心里去了。   ……   独角山上。   当着宗母和哑娘的面,宗余和许六月谁也没提起山下的事情,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薇香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她的笔墨纸砚和书,宗母和哑娘收拾着零零碎碎的物件儿。就连宗余,也进屋整理了起来。   许六月一个人在灶房这头,开始准备午饭。顺便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宗母今日要喝的仙水。   一家人各司其职,默默忙碌着。   丝毫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山下,还热闹着呢。   周琛要走,沈清儿不肯。   不管周琛如何劝她,她都不听。   莫说是回京都了。   就连锦州城,她都不回了。   反而是黏起了莫锦绣,要去莫锦绣家借住。   “锦绣,你收留我吧?”   沈清儿可怜兮兮盯着莫锦绣,撒娇道:“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留在万福村,我不能走的!   可是我在万福村里,就只认识你们和六月了。六月走了,我也追不上。如果连你也不收留我,那我就要……就要到路边的田野里睡觉了!”   说罢,又道:“你父亲不是万福村的里正吗?里正应该最是好客的吧?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来到万福村都没地方住了,他应该不会反对你收留我吧?” 第403章 :胡搅蛮缠的世家小姐   “我……这……”   虽说这阵子,莫锦绣的性子稍稍活泼了一些。但骨子里的那一份内敛,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着沈清儿的要求,她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一来,是因为沈清儿的性子讨喜,莫锦绣挺喜欢。   但偏偏,沈清儿又是跟着周琛一起来的。周琛呢,是工作室的‘财主’。   虽说在去留的问题上,沈清儿和周琛意见不一。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周琛对沈清儿的纵容。   所以莫锦绣害怕。   害怕自己拒绝了沈清儿后,会给许六月带来麻烦。   二来嘛,她跟沈清儿还不熟。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而自己家呢?   沈清儿真的能住得惯吗?   别到时候真住进去了,麻烦不断。   再说了……   她莫锦绣可是有着‘扫把星’、‘克星’等名声儿的啊。若是不小心再给沈清儿惹了晦气儿,岂不是害了人家?   许六月和工作室里的婶子、嫂子们不在意她的名声儿,不代表沈清儿不忌讳啊。   “哎哟,你什么你?这什么这?你说咱们都是姑娘家,我又不会害你,怎么你就那么扭捏呢?”   沈清儿是个急性子,可容不得莫锦绣思考。   她上前就抱住了莫锦绣的手臂,直接不让莫锦绣做针线活了。   “我可是难得遇到一个,能跟自己说得上话的朋友呀!难不成,你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我吗?还是说……还是说你家没有多余的屋子了?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跟你睡一个屋子!你别瞧着我看起来不能受苦,其实我没那么娇弱。我吃什么都可以,睡哪里都行。”   言毕,又添了句:“我有银子的!我给你银子,就当租你的屋子,还不行吗?”   “清儿!你莫要胡闹。”   沈清儿的胡搅蛮缠,连周琛都看不下去了。   他瞧着莫锦绣那无助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莫名就想做点什么,保护莫锦绣。   “你离家出走已经是错,怎么还能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跟我回去!哪怕不回京都,也要回锦州城。”   说罢,又看了一眼莫锦绣,道:“你莫要为难莫姑娘。”   “我不回京都,也不回锦州城。”   方才还像个小花痴一样,依赖着周琛的沈清儿。现如今,竟格外有自己的主意。   “周琛哥哥,我要留在万福村。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给我留些银子吧。”   说罢,见周琛不说话,又委屈巴扎加了句:“你不给就算了,我去找六月要。六月方才收了你那么多银票,总能借我一点吧?”   呃……   这话,让周琛如何接?   周琛简直是头疼到头都秃了,实在拿沈清儿没办法啊。   我让你跟我回京都,你不回。   好吧!   那跟我回锦州城,总行吧?   合着你京都不回,锦州城也不回,非要在万福村里待着。   我让你听我的话,你却让我给你银子?银子不给你,你还要找许六月借?   你这丫头?跟人家才认识多久啊?又是要借银子,又是要借住的。   心是真的大。   “锦绣!”   沈清儿怼完了周琛,便又将目光放到了锦绣身上。   “你方才还说,我是个讨喜的姑娘呢。说除了六月和在场的几个婶子和嫂子外,就我能跟你多说上几句话。怎么?现在要借住你家,你就不承认了?   说好的我们是朋友呢?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帮忙的吗?你女红那么好,我还想跟你请教呢。还有啊,我……”   “清儿姑娘……”   莫锦绣实在扛不住沈清儿的‘唐僧叨’,开口就要打断她。   可谁知,才唤了对方一句‘清儿姑娘’,便又被沈清儿给怼了回来。   “什么?清儿姑娘?叫我清儿!”   沈清儿瞪了莫锦绣一眼:“我们不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哪里能有那么见外的?姑娘什么姑娘?你不叫我姑娘,难不成别人还以为我是个公子哥儿吗?”   “我……我没那个意思!”   莫锦绣被沈清儿这么一激,也急了。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绣品,道:“我父亲确实好客,我家中也有多余的屋子。只是……只是我还有一个哥哥,在镇上念书。   虽说……虽说他不常回来,但每个月也总会回来一两次。最近这几天,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所以……”   莫锦绣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她父亲身为里正,她哥哥又是读书人。若遇到朋友需要帮忙,自然是不会推托。   只是沈清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千金小姐!   她家中有父亲有兄长,沈清儿突然就这么住到她家里,免不得要被人说闲话的。   “你就别所以了!”   莫锦绣还想不到那么深的事情,只道:“只要你点头同意,咱们这件事情就说定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因为所以呀?除非,你不欢迎我。”   “清儿姑娘,这你就误会锦绣了。”   方翠花看着莫锦绣那无助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开了口:“锦绣这孩子啊,最是善良好说话的。她哪里是不欢迎你呢?无非啊,是考虑得比较多罢了。”   “嗯?”   沈清儿一听这话,连忙偏着脑袋,朝方翠花望去。   一个可可爱爱的歪头杀,竟让方翠花都乐了。   “翠花婶子,她为什么要考虑啊?考虑什么啊?”   “哎哟,还真是个傻丫头!”   方翠花也挺会看人的。   她才不会因为沈清儿是世家小姐,就对她心生忌惮。   而是用最寻常的语气儿,笑道:“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尚未成亲尚未婚配的。锦绣家里呢?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一个父亲和兄长。   你去她家里头住,她不得为你着想啊?村子里的人啊,话多!锦绣是怕别人说你的闲话呢。”   “我都不怕,她怕什么?”   沈清儿听完了方翠花的话,才算是明白了莫锦绣的担忧。   “再说了,我这个性子的人,谁能欺负得了我啊?村子里的人话多不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拳头挺有力的!”   言毕,还特地勾了勾拳。   脸上的表情,奶凶奶凶的,实在让人拿她没办法。 第404章 :死活赖着不走   万福村呢,在附近这几个村子中,其实还算是不错的。虽说不是特别富有,但也不是最贫穷的那一个。   大多数的村民,都吃得饱穿得暖,为人也不似别的村子那般刻薄。在莫里正的手底下,整个村子的人相处起来,也还算和睦。   除了前些日子许家经常闹腾以外,倒也未见什么大的事件。不像其他村子,久不久就要抓人浸一次猪笼,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不管村子里的人如何和睦。人多的地方,总也免不得有鸡毛蒜皮。   人心坏的,见不得别人好。人心不坏的,嘴巴也未必不碎。   方翠花几个人都嫁来万福村多久了?对村子里的人,那是最了解的。   大家伙儿都生活在同一个村里,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免不得摩擦。   今日,谁家的狗吓到了谁家的鸡。谁家的鸡,又吃了谁家的菜?谁家的孩子,跟谁家的孩子打起来了?谁家的媳妇儿,又说了谁家的坏话?   总而言之,一点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泼上一盆水,吵上半天嘴。   哪怕在争吵过后,大家伙儿并不会老死不相往来。顶多膈应十天半月的,又能重新说上话了。   可双方在破口大骂,或者背地里给穿小鞋时,那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真的难听啊!   正因为知晓了这一点,莫锦绣和方翠花几个人,才会对沈清儿留在万福村借住的事儿,有着担忧。   旁的不说,就说说方翠花和屠夫娘子这些人吧!她们已经成亲了多年,有些人孩子都可以当爹了。   可若在路上跟谁家男人多说了几句话,让嘴碎的人瞧见了,也免不得得被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而沈清儿呢?   一个大好的姑娘家,长得如此标致!最重要的是,她不仅是个外来人,还是个世家小姐。她身上,有着太多可以让人议论的地方了。   现如今,她要住到里正家里去?   呃……   倘若里正的媳妇儿没死,家中还有个年长的女人,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偏偏,这里正家中没有那一号长辈。有的,只是一对父子,和一个闺女。   当然了。   如果让沈清儿去她们这几个婶子、嫂子们的家中住,又实在不便。   所以这一件事情啊,终究是难办。   沈清儿呢?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不娇气,不柔弱的人。   虽说出生在富贵之家,可从小到大,早已习惯用拳头解决一切。   当明白了莫锦绣几个人的顾虑后,她下意识就抡起了拳头,以示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众人瞧见沈清儿那样儿,说不乐呵,那是假的。   但村子里的人,嘴巴多厉害啊?说句难听的!即便是平日里看起来又斯文又温柔的女人,到了关键时刻,也泼辣得很。   言语上的伤害,哪里是拳头能比的?   莫锦绣见大家伙儿不管怎么跟沈清儿说,沈清儿都听不进去。   于是,咬咬牙,又道:“清……清儿!其实……其实我家里的情况,你还没了解清楚呢。你……你别瞧着我爹是里正,就觉得我好。   我……我在我们村子里,是个扫把星!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没了。大家伙儿都说,是我克死了我娘。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   村子里的人瞧见我,都是躲得远远的。为了不给大家伙儿惹麻烦,我也一直在家待着。直到前些日子,六月需要用人,我才出来。   你……你去我家里,着实不合适。毕竟我这……这个人,挺晦气的。莫到时候连累了你,让你也……”   “我呸!”   沈清儿大大咧咧的,根本就不顾忌这些说法。   一听到‘晦气’两个字儿,就连忙打断了莫锦绣的话。   “就因为这件事情呀?那不是欺负人嘛!晦气什么晦气?我不怕!   再说了,等我们住在一起以后,倒要看看谁还敢乱说话!谁要是再欺负你,我就上去揍她!我揍得她连爹妈都不认识!”   说罢,沈清儿还朝着莫锦绣重重点了点头。   就仿佛是在说:你信我,我说到做到的!   得咧。   这一下, 莫锦绣没话说了。   方翠花和屠夫娘子几个人,也相互对视了几眼,爱莫能助。   于是……   这沈清儿在莫家住下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了。   什么?   周琛?   周琛就算了吧!   他啊。   早在莫锦绣说出‘扫把星’三个字儿时,神色就已经开始恍惚了。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总而言之,对于沈清儿的事情,他是无能为力了。   是啊。   平日里,沈清儿确实很黏周琛,听周琛的话。   可眼下,涉及到的事情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兄长啊!   对于沈清儿来说。   再也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儿,能比她那个兄长更重要了!   她要找到她的兄长!   所以此时此刻,即便周琛将口水都说干了,也是没用的。   沈清儿铁了心要留在万福村。   周琛无法,只得先带着人离开,回了锦州城。   只是亲自押送货物回京都的事儿,恐怕是黄了。   他之所以要亲自回一趟京都,无非就是为了在路上保护沈清儿。现在沈清儿要留在这里,他自然没有走的道理。   不仅不能走,还要盯着沈清儿。避免,沈清儿出什么岔子。   这不?   周琛人是走了。   可才过了两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又让身边的人,送来了两个得力的丫鬟。   那两个丫鬟,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主儿。而且步履轻盈,也是练家子的。   一开始,沈清儿还不同意。   在她看来,她是个大人了!她要的,是自由,不是时时刻刻有人盯着,管束着。   可这一次,周琛没能满足她的心愿。   他早就料到,以沈清儿的性子,是不会让他安排两个人在身边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跑来锦州城,连素来最信任的丫鬟都没带。   所以周琛早早的,就吩咐了来人,给沈清儿带话。   大致意思,便是告诉沈清儿。   若沈清儿不肯接受他的安排,那么他便将沈清儿在万福村的事情,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告知远在京都的人。 第405章 :买地是件难事   好了嘛。   这还怎么玩?   周琛这一招,显然是抓到了沈清儿的‘命脉’!就像是直接在沈清儿的脖子上,架起了一把刀子。沈清儿心里再不愿意,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那两个丫鬟来呢,也不是空手来的。   一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里头不仅有适合沈清儿的衣裳、鞋子,还有新的被褥、枕头。   除此以外,这精米和白面,以及各式各样能保存的肉类、果子、小零嘴,也是不少。   瞧着那阵势。   呵。   得住不久呢?   如此……   这莫家不仅仅要准备出一间屋子给沈清儿住,还得多余准备一间,给周琛送来的那两个丫鬟。   仅仅只是一天的功夫。   原本冷冷清清的莫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周琛送来的那两个丫鬟,不仅精明能干,还极其懂事儿。不会因为自己是周家的下人,伺候的是沈清儿,就在万福村端架子。   反而,她们的眼里有活。   这做饭烧水,扫地洗衣,什么都干。   即便是砍柴的活,都会跟里正抢。   一时之间,倒让里正不太适应了。觉得这家里头,自己才是客人。   沈清儿也是活泼乖巧。   刚刚踏入莫家的院子,第一眼瞧见里正时,就伯伯长,伯伯短的喊起来了。对这第一次见面的长辈,那是丝毫没有陌生感。   里正见自家女儿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朋友,心里头高兴极了。故而,对沈清儿的到来,也很是欢迎。   只是没想到……   这丫头才来了一会儿,便反客为主了。   整得里正这是哪哪都不自在。   为了避嫌,也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自从沈清儿几个人入住了他家后,他便出门了。   趁着大家伙儿做饭的功夫,开始挨家挨户去帮许六月问田地的事儿。   万福村不大。   从村头到村尾,地形是长方形的。   村头的大榕树进来,是一条又直又长的黄泥路。黄泥路两旁,是一座又一座院子。   有些院子是黄泥垒起来的,有些院子是石砖砌起来的。还有些院子,压根就是木头配茅草。   院子跟院子之间的距离,或远,或近。   远一些的,就像工作室和其他邻居的距离一样。中间隔着好几亩地,好几座山的距离。不过这种间距比较大的院子,一般都在村尾那头。   越是接近村尾,院子的间隔就越大。   近的呢,就像许家和林家。中间隔着两三米,隔壁嗓门大一点的话,也是能听得见动静的。   万福村一共有百来户人家吧!   所以从村头到村尾,也就百来座院子。   黄泥路左边院子的后头呢,大多数是山。虽说也会有田地,可还是高高矮矮的山居多。右边院子的后头呢,是一大片的田野。   当然,还有一条贯穿了几个村子的河坝。   许六月的工作室,已经是万福村最后的一座院子了。   也就是说……   村头往前推,到独角山这里,是一个界线。村后往后退,也就再推个两座山的距离,又是一个界线。   村头到村尾中间的地方,是万福村的。再往前或往后,那就是别人的地盘了。   由此可见,万福村的面积,着实不大。   所以田地这东西,早在万福村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划分得干干净净了。   别瞧着万福村只有百来户的人家。   可每一户人家的人口,都不少啊!   就说说那人神共愤的许家吧!   在还没有分家之前,一家上下不也有十来口的人吗?还有林家!   方翠花的婆婆,加上她丈夫,再加上她和三个儿子,整整六口人。就这六口人,还是属于家庭人口简单的呢。   哦,对了。   她家还要娶儿媳妇的!等儿媳妇进了门,不就是七口人了吗?再生几个孩子,那又是十几口人了。   万福村的田地,早在一开始划分时,就是按照人口来的。随着世世代代的发展,村子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多!而每户人家家里的田地,也只会越来越紧张。   若需要买地建房子,或者买山,村子里还是有的。毕竟有些院子之间的间隔,确实很大。中间空出来的土地,再建上一座两座院子,也还宽敞。   只要里正和村子里那几个老人同意了,再将卖地卖山的银子,用在村子里。那么想要买几座山,几块土地,都不成问题。   可要是买田来种东西,着实是有些难的。   民以食为天,农夫以下地为生。   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的进项,都靠着家里头的地。   如果连田地都卖了,那他们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   现如今里正一进屋,就说明了来意。这多少,让村民们有些抗拒。   一连走了好几家,都被人家给拒绝了。   那些人说了,卖什么都可以,唯独田地不能卖!这田地要是卖了,岂不是得等着饿死?   哪怕里正一再解释。   说那些田地,不需要太好。即便是贫瘠的地,也可以。卖了地后,家中的人可到许六月那里上工,帮许六月种植东西。   可村民们对这个法子,并不赞同。   在他们看来,自己种自己的地,那是给自家增收。自己想种什么,想什么时候去种,都可以。   种到的东西丰收了,他们开心。没丰收呢,他们也认了。   把地卖了,再去给别人种东西,这算怎么回事儿?这种得不好,指不定还得挨打受骂。   挣银钱?那能挣多少?够一家人吃喝吗?还不如种地踏实呢!   抱着如此想法的人,实在太多了。   里正从自家附近开始,一家一家去问询,去游说。但任凭他说破了天去,也没人肯卖。   直到他去了李大壮家,粗略将事情这么一说。   这才算帮许六月,找到了一块地。   而这一块地,还得得赖于李大壮的媳妇儿呢。   他媳妇儿一听说许六月要买地种东西,还能让家里头的人,去她的地里上工。   二话不说,便问道:“什么地都可以吗?旱地,行不行?我们家在村尾那头,就距离工作室不远,不是还有半亩旱地吗?   若是六月要的话,我们就卖了!” 第406章 :地多人少不怕卖   “荷花娘,你此言当真?”   里正被拒绝了太多次,都有点麻木了。   所以当李大壮他媳妇儿同意卖地时,里正竟还有些不敢相信。   “荷花娘啊,你可得考虑清楚了!那地是卖的,可不是租的。一旦卖出去了,就再也买不回来了。”   说罢,又看了看一旁的李大壮,道:“大壮啊,你的意思呢?”   “咳,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李大壮挠头笑了笑,憨厚极了:“我们家里,都听我媳妇儿的。我媳妇儿说要卖,我就卖!”   说罢,又继续道:“再说了,这又不是卖给别人。要买地的人,不是六月吗?别人来跟我们买,我们一定是不卖的。可是六月要买,咱就卖!”   “是啊。”   荷花娘点了点头,顺着李大壮的话道:“六月这丫头,别瞧着年纪小。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啊,我着实觉得她是个干大事儿的。   她的身上,有一股子冲劲儿!这一次要买地,指不定又得闹腾得多大呢。我家人口少,留着那么多地也没用,倒不如卖了得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言语之间,颇为内疚:“我这肚子,也不争气。嫁到李家二十多年,就生了荷花这一个闺女。公公婆婆都走了,荷花也嫁人了。   这整个家里啊,就剩下我和大壮两个人。大壮赶集日时,要赶牛车。我现在呢,又在六月的工作室上工。家里头的地再多,也种不过来。   能租出去的肥田都租得差不多了,租不出去的,也总是荒着。与其留着那些地长草,还不如卖了省事儿。”   “瞎说什么呢?什么争气不争气的?”   李大壮听出了自家媳妇儿的内疚,忙走到媳妇儿身旁,安慰道:“谁说了嫁给别人当媳妇儿,就一定要生儿子的?以前爹和娘还在世时有多疼荷花,你是忘了吗?   咱们荷花虽说是闺女,可从小就乖巧懂事儿。现在就算嫁人了,那也是孝顺的!”   李大壮在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儿,疼闺女。   即便是当着里正的面,他也不带害羞的。   “再说了,咱们俩没有儿子,可有外孙呀!荷花都已经连续生了两个儿子了。那两个孩子,也是咱们李家的骨肉。”   安慰完自家媳妇儿,李大壮才又朝着里正道:“里正啊,我们的地能卖!绝不反悔!”   说罢,又道:“莫说是那半亩的旱地了,就算是水田和肥地,我们也能卖。不过……暂时也就能卖一两亩吧!   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早在几年前,我就将多余的水田和肥地都租出去了。只给自己留了半亩的田,三分的地,勉强够我们家交税和一年的口粮。   这地一租啊,就是好几年,签了协议的。眼瞧着要到期的,也就那一两亩地。旁的那些,倒还有得等呢。若是提前卖了,还得赔人家银钱。”   言毕,又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才继续道:“我媳妇儿刚刚也说了,我们家就荷花那一个闺女。等到我们两个老了,走了,家里的东西不还都是她的?   她已经嫁出去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我们那个女婿呢,也是个老实人,待我们家荷花不错。   我们寻思着,等我们两个老东西走了以后,她也不会回来万福村住。与其将这些田地留着,倒不如卖了变现,给他们小两口存着。”   “是啊!我们两个都是当外公外婆的人了。日子是过到哪里,就算哪里。田啊地啊,我们人少,也种不来。   再说了,我现在在六月那里上工。虽说工钱还没发,但按照翠花的说法,应该也有不少。即便是大壮来年开春不种田了,我们也能买粮食吃。”   荷花娘在工作室那头上工,还挺开心的。   干的活不累,就是有些费眼。   这早饭和午饭都有得吃,伙食还不错。几个能聊得起来的人,一边聊家长里短,一边干活补贴家用。   最重要的是,许六月这个人好说话。她在那里上工,觉得很轻松。   所以对于许六月这个人,荷花娘有着说不出口的好感和信任。哪怕干了一个月,一个铜板的工钱都还没见到。但她就是能肯定,跟着许六月会有好日子过。   “对了,方才不是还说……卖地的话,能让家里头的人去六月那里上工吗?到时候问问六月,我家大壮行不行?还有我那个女婿,人不错的。”   “行!肯定行!”   里正拍着大腿,直接就替许六月应下了:“六月说过了,只要是人好就行!大壮这个人,咱们是没话说的。你们家那姑爷我也见过,老实巴交的,怎么不行?”   说罢,又道:“既然你们已经考虑清楚,决定卖地了。那荷花娘啊,你明日去上工的时候,若见着六月,你就自己和她说一声。趁着天色还早,我再去别人家问问。”   言毕,又小声说句:“我瞅着那丫头的架势,是要干一番大事儿的样子。光是你们那一两亩地,肯定不够。”   若是旁人像李大壮家这样,表示可以大量卖出自家的田地,或许里正还要劝上一劝。   虽说他即将成为许六月的义父,对许六月也十分喜欢。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无条件站在许六月这边。   可话说回来,他还是万福村的里正哩。   农民就是以田地为生的。   田地这种东西,若想卖了换银钱,适当卖一点就成。大量售出的话,还是不妥。   不过换作李大壮家呢,又不一样了。   里正对于李家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这李家啊,虽说以前的条件也不怎么样。但划分田地的时候,人家人口多啊。   在最开始的时候,李家光是水田,就足足有十亩。肥地呢,也有八亩之多。除此以外,还分得了两亩比较偏僻的旱地。   这两亩旱地,可不是说干地。而是特指,贫瘠之地。贫瘠之地不大好种植东西,只能种一些容易存活的!   而收成呢?还不一定好。   所以啊,这两亩的旱地对于李家来说,还不如不种。种了,就得花费精力,还得不到回报。不种,倒是省事儿了。 第407章 :农村以种地为生   后来呢,因为分家的分家,卖地的卖地。祖祖辈辈下来,到了李大壮这里,就还剩下四亩的水田,三亩的肥地,以及半亩的旱地了。   虽说经过时间的推移,李大壮家里的田地,去了大半不止。可剩下的这些,也别小瞧了。   至少在村子里,他家的田地已经不算少的。再加上他家的人口不多!除去已经出嫁的女儿外,就只有他们两口子。   这些田地对于他们家而言,已经是很富余了。村子里那些人口多的人家,还不知怎么眼红呢。   反正种也种不过来,租也租不了几个钱。若能够卖了换银钱,再顺道得到一份好的工来做,也是好事儿。   里正出了李大壮家,又相继去了张屠夫家,还有郑大夫家,以及方翠花家。   这几户人家,家里的女人都在许六月的工作室里上工。兴许他们家愿意卖一点地呢?哪怕只是旱地?   村子里当年在分田地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是划分得很公平的。除了按照人头来分田地外,那些田地还得按照好坏来分。   没理由这家拿的都是好田地,那家拿的都是差劲的田地。   所以啊,大家伙儿的田地都差不多。几乎每户人家,田地跟田地之间,都是连在一起的。   譬如李大壮家的那半亩旱地,就刚巧连着张屠夫家的那一亩旱地。   而张屠夫家的旱地,又连着方翠花家的旱地。   若他们都愿意卖一些地出来给许六月的话,那么倒也算是帮许六月省了不少的麻烦。   毕竟地跟地都连在一起,以后不管种植什么东西,照顾起来都比较方便。   张屠夫家跟李大壮家一样。   听说许六月要买地,而且不介意买旱地,立即就点头同意了。甚至,都没跟家里的其他人商量。   只说村尾的那一亩旱地,他早就不想种了。年年种,年年收成都不好。不种嘛,又觉得可惜了。   家里头的人本来就不算多。每天养猪杀猪卖猪肉,就够忙的了。还得分出劳动力去种那亩旱地,着实是头疼。   现如今许六月要买,他们家当然愿意卖了。   不过在点头答应之前,倒也问了几句:“那可是旱地啊!六月买来做什么?她可想清楚了?可别到时候买了地又亏了,她一个小丫头能受得住吗?”   “她自个儿说了要买,就当有她自个儿的主意吧!”   里正对许六月想做什么,心里头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许六月是个有主意的,所以便给她跑跑腿。   而屠夫娘子在听了里正的话后,也上前来推了推张屠夫:“六月丫头年纪虽小,但做事情可不糊涂。她要做的事情,你莫问那么多。”   说罢,又道:“那一亩旱地要是六月丫头能看得上,便卖了吧。咱们家养猪都养不过来了,也没那么多功夫再去打理那一块地。”   张屠夫素来也是心疼媳妇儿的。   见自家媳妇儿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多问。   只是点点头,表示他听从自家女人的安排。   里正见此,便交代了几句,又前往下一家了。   郑大夫家的人多。   除了有郑大夫,郑大夫的媳妇儿,还有两个高堂,以及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等等。   所以在卖地这件事情上,他们倒没有那么痛快的答应。只是听说了张屠夫家和李大壮家都答应卖了点旱地,这才说考虑考虑。   福娘在工作室里虽然干得好,但这家毕竟不是她当。她如今,也只是别人的儿媳妇罢了。   家里一年到头的进项,除了田地里的那些东西外,几乎都是靠福娘的公公郑大夫,给人看看病,抓抓药。   虽说郑家的日子看起来嘛,过得是不错。但奈何,他们的人口多啊!所以实际上啊,也是紧巴巴的。   里正也不催着,只传达完了消息后,又去了下一家。   到了方翠花家,就容易得多了。   一来,是因为方翠花家人口多,田地不少。二来呢,这方翠花家跟许六月的关系,那是极其亲近的。   一听说是许六月要买地,方翠花二话不说,就点头应下了。   旱地那头,她家是整整有三亩地的。那三亩地都卖给许六月,她都不带心疼。还有水田和肥地,若是许六月要,她也能给。   当然了。   她如此大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除了她喜欢许六月,跟许六月的关系好以外,还想着自家的男人和儿子呢。   不是她吹牛。   她家的男人,都是能吃苦的。   如果能到许六月的手底下干活,那绝对能干出一番名堂来!哪怕是搬搬抬抬,种田插秧,也总好过在镇上上工吧?   旁的不说。   至少到了许六月手下,只要不犯错,都不会受气!   他们家呢,现在除了虎子还小外,其余的三个男人都在镇上干活。换做以前,这三个男人挣的银钱虽然不多,但能有活干,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自从方翠花跟着许六月做针线活后,就越发觉得家里男人挣的那些银钱,不够看了。   辛辛苦苦的,一年到头来挣的银子,还没她绣花挣的多。   倒也不是嫌弃。   而是心疼。   她觉得,自家人付出的劳力和汗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呵!   没有应有的回报就算了,还总是动不动就挨打受骂。平日里她虽然不说,可心里头在意着呢。   林狼子和林豹子就算了。   他们还年轻,身子扛得住。   若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说错了什么话,挨打受骂也忍了。   毕竟这年头,挣个银钱不容易。   可她家男人呢?   再过一两年,都是可以当爷爷的人了。   帮着镇上的那些人搬搬抬抬,也已经许多年了。即便跟头头没有什么交情,那干活的经验还是有的吧?   到头来,还不是头头一个不高兴,就骂得狗血喷头,甚至拳打脚踢?   为了能够给家里添一些进项,她家男人硬是忍了!   平时不常回来,与家里头的人见不上面不说。这受了委屈,还得瞒着家里头的人。任哪个女人看了,心里头不疼啊? 第408章 :生儿子好听,生女儿好命   以前那是没办法。   就算知道自家男人和两个儿子在外头做工不容易,方翠花也不敢说话。   能说什么呢?   心疼归心疼,气愤归气愤。   难不成,还真的能让三个男人跟东家或者头头闹翻,直接回家来种地?   那怎么可能啊!   林家要用银钱的地方,太多了。   家里头的田地就算全部种满,年年丰收,那银钱也是不够的。   别瞧着林家人口简单,日子过得和睦,就以为他们家没烦恼。   三个儿子摆在这里,哪一个长大了以后,不要娶媳妇儿成家?这娶媳妇儿,哪里又有不花银钱的道理?   都说生儿子有福气,以后有人养老送终。生女儿呢,就是帮别人养媳妇儿,是赔钱货。   可在方翠花一家人看来,这生儿子是好听,生女儿才是好命呢。   旁的不说,就看看哑娘吧!   前半辈子的日子过得是惨,那是因为被许家人给压榨的。现在呢?脱离了许家后,日子过得多好啊?许六月渐渐有了出息,人还孝顺。   光瞧着哑娘最近脸上的笑容,都能感觉到人家现在有多幸福。   再说说荷花娘和里正吧。   人家荷花娘虽说就生了一个女儿,没生儿子。可女儿出嫁以后,这逢年过节也没少回来。农忙时,还带着姑爷回来帮忙呢。   里正儿女双全!   但儿子常年在外头念书,家里头大大小小的琐事儿,不还是莫锦绣帮忙着搭理?简直就是一个贴心的小棉袄,让人羡慕得紧。   哪里像她方翠花哟?   都说她命好,接连生了三个儿子。   可谁能告诉她,她命好在哪里呢?   三个儿子啊!   大儿子到了这年纪才说上一门亲事儿。为了这门好亲事儿,他们家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银钱。   而这些银钱,还是他们全家人辛辛苦苦,存了许多年才存下来的。   如今只是一个儿子娶媳妇儿,就已经让他们倾尽所有了。接下来还有二儿子,小儿子呢?   小儿子可以暂且不提,毕竟年纪还小。但二儿子嘛,也差不多了。以后给他娶媳妇儿的银钱,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所以啊,看似日子过得美满的林家,其实也头疼着呢。为了多挣些,给儿子们存媳妇儿钱。这林家上上下下,那是没有一个人敢歇着的。   哪怕在外头上工受尽了辱骂和责打,也只能咬牙忍着。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那是笑嘻嘻的,对生活的苦绝口不提。   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方翠花跟着许六月干活,能拿到几两银子后,她就觉得生活的盼头更足了。   虽说林大全和林狼子、林豹子父子三人,还是在镇上辛苦卖命。可方翠花早就有想法,想着以后自己在工作室稳定了,能挣了,就让家里头的男人都回来。   回来种种田种种地,打打柴养养猪都好。只要她能挣到银钱,就不怕余下的两个儿子没有媳妇儿本。   这不?   好巧不巧。   许六月不仅要买地,还透露出了缺人的消息。方翠花脑子转得快,立即就有主意了。   里正出来一趟,虽被人不断拒绝,但也得到了几户人家的点头,不算没收获。   眼瞧着天色也晚了,他不好再在外头待着,便心满意足回了家。   而回家的路上,又正巧看到了杂货铺的谢小梅。   谢小梅在村子里开杂货铺,生意虽说一般般,但每日见到的人却是不少的。所以啊,她的消息很是灵通。   哪怕里正还没有找上她家。   可这短短一个来回的功夫,她就已经把事情都摸清楚了。   眼瞧着里正路过自家杂货铺门口,连忙上前拦住了里正的去路。   吓得里正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问道:“是小梅妹子啊?怎么的了?有什么事儿不?”   “哎哟里正大哥啊,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谢小梅也是直来直往的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和里正兜兜绕绕。   而是开门见山,问道:“那什么,是这么回事儿。我方才听了几个婶子说,许六月要买田地啊?就连旱地也要?   我就是……我家不是还有两亩旱地吗?所以就想问问,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哦,卖地啊?”   里正点了点头,道:“六月确实要买地,旱地也行。你家若是有地能卖的话,卖给她也能得个好价钱。”   说罢,想了想又问:“不过……你要卖地的事情,可跟家里人商量过了?别到时候家里头的人不同意,再惹出点什么麻烦来。”   谢小梅家里的情况,是稍微有些复杂的。   他们家一大家子的人呢,又没分家。这兄弟跟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好。   所以啊,她若是想卖地的话,那可不简单。   里正有此一问,也是常理中事儿。   “咳,我这不是才知晓这件事情吗?没证实真假之前,也不好跟家里头的人商量!”   谢小梅见里正如此一问,眼神也有些闪躲。   “现在好了!既然这件事情是真的,那我立马就回去跟家里头的商量商量。”   说罢,又急忙跟里正道别,往家的方向走了。   里正见此,无奈摇了摇头,也回家去了。   只是在心里头想着,谢小梅的家事儿,一定要和许六月说清楚。要不然啊,给许六月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许六月在独角山上,正忙着呢。根本就不知道村子里,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以至于她第二日一大早下山时,直接就懵了。   工作室里,大家伙儿来得比她还早。   除了有方翠花这几个绣娘外,就连她们家的男人都来了。   还有沈清儿!   那家伙就坐在莫锦绣旁边,帮莫锦绣穿线呢。   一瞧见许六月,立即就丢下手里的活,朝许六月跑来。   “六月六月,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哇!”   !!!   等我!等我做什么!   许六月嘛,是挺喜欢沈清儿的。这一点,她不否认。   可现在……   因为知晓了沈清儿的目的,所以她一看到这家伙,就有些头疼。   “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说罢,又看了看四周,问了句:“周琛呢?也来了?” 第409章 :一夜之间蒙圈了   “来什么来啊,我压根就没走。”   沈清儿耸了耸肩,便指着堂屋里莫锦绣,道:“我昨晚是在锦绣家住的!”   ???   许六月微微蹙眉,看向沈清儿的眼神,多了些许嫌弃。   再瞅瞅莫锦绣。   那妮子此时正垂着脑袋,看都不敢看许六月一眼。   这下,许六月就更嫌弃了。   “什么嘛,我有那么招人嫌吗?我明明很讨人喜欢的。”   许六月的‘嫌弃’,压根就没藏着。沈清儿呢?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尴尬。   因为她能察觉到,许六月的嫌弃没有任何恶意。更何况,自从她瞧见了宗余后,便越发觉得许六月会是自己的嫂子。   于是,直接就跟许六月撒起了娇。全然不顾及那么多人在场,更顾不得许六月的年纪,比她还小上几岁。   “你嫌弃我也没用!我不仅昨夜在锦绣家住。我今夜,明夜,甚至这一阵子,都会在锦绣家住。”   说罢,又道:“周琛哥哥也同意了!他还给我送来了衣物和粮食,送来了两个丫鬟。总之啊,你们谁都赶不走我咯!”   沈清儿一边说着,还一边回头指了指堂屋角落里,站着的两个女子。   “粉色衣服的呢,叫莲花。绿色衣服的呢,叫碧玉。我的人就是大家伙儿的人,以后六月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的,就让她们去办!”   言毕,还不忘拍拍马屁:“你是我的朋友,她们是我的丫鬟。所以啊,她们不仅要听我的,还要听你的呀!”   ???   !!!   什么情况?这是要变成长住人口吗?连丫鬟都带来了?   呃……   得咧。   我谢谢您啊大小姐。   您还真是不嫌事情大,主动往我们身边拱啊!   “大全叔?张叔,狼子哥豹子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许六月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   对于沈清儿的事情,她脑壳真的有点疼。   于是,直接选择忽略掉沈清儿,朝堂屋里的那几个男人望去:“怎么的?还放心不下自家媳妇儿和娘啊?送她们来上工?”   “说什么呢?你这丫头!”   相较于屠夫娘子,方翠花可大胆多了。   许六月才调侃完,她立即便接道:“小小年纪的,倒挺会打趣我们!”   说罢,又看了一眼自家的男人,这才说起了正经事儿:“你大全叔他们过来,是想和你说说卖地的事儿。”   “卖地?”   许六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很快,她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是里正伯伯跟你们说的吧?”   “可不是吗?昨天夜里,家里头正在吃饭呢,你里正伯伯就来了。”   方翠花笑着道:“说是你想买一些地种什么东西?我们家刚好有地,就应下了。今日过来,就是给你拿地契的。”   “原来如此!呵呵……”   许六月摇头笑了笑,道:“这事儿啊,原本也不急在一时。倒没想着,里正伯伯这样上心。不过既然都来了,那也没理由让大全叔和张叔白跑一趟。”   说着,又道:“这样吧,先坐坐?我去给大家伙儿做一顿早饭,大权叔,张叔?还有狼子哥豹子哥,你们都留在这吃早饭吧。   等咱们把早饭吃好了,再慢慢谈正事儿。”   言毕,又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绣娘们,道:“婶子和嫂子们都在干活呢,咱没理由让她们饿肚子不是?”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林大全挠了挠头,道:“你平日里给她们做吃的,从未有过亏待。今日怎的……怎的还将我们也算上了?”   “是啊!你要忙就先忙,我们晚一些过来也是行的。”   张屠夫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很显然,他们一时太激动,忘了许六月早晨要忙的事儿。   “咳,这有什么的?一顿饭两顿饭的,还能吃穷我不成?”   许六月看着那几个男人憨厚的样儿,不免有些好笑:“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做早饭。”   正说着话呢,院子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许六月一看,来人可不是李大壮吗?   于是,又笑了笑:“荷花婶子,大壮叔也来了呢。让他留下来,一起吃早饭。”   说着,便远远朝着李大壮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灶房。   “我来我来!”   沈清儿见许六月好不容易跟那些人说完了话,立即屁颠屁颠跟上。   “六月,你一个人做那么多人的早饭,很辛苦吧?我来帮你呀!”   许六月拿起水瓢,刚舀了一瓢的水,正要洗米呢。   听见沈清儿的话,那是连半点停顿都没有,就问了句:“你帮我呀?你会做什么?生火?还是熬粥?”   “我……我都不会……”   这一下,可把沈清儿给问懵了。   不过她沈清儿是谁?小机灵一个。   这点小小的事情,可难不倒她。   只见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不过,莲花和碧玉会呀!我让她们……”   “好了!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   许六月打断了沈清儿的话,便开始赶人:“你先出去跟锦绣玩会儿吧,灶房里头脏。”   “可是……”   “我知道你黏着我是为了什么。”   许六月也不逃避,瞧着沈清儿老跟着自己,就挑明了讲:“说实话,我不清楚你家的事情,也不清楚我夫家以前的事情。   你若有什么疑惑的地方要问我,或者想跟我讲的,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反正你也在锦绣家里住下了,不是吗?”   说罢,又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水瓢,道:“我今天还忙着呢,什么事情等我忙完了再说。”   “哦……”   沈清儿看着那滴水的水瓢,也没的法子。只能点了点头,出了灶房。   在离开灶房前,还不忘重复了一句:“等你忙完啊!等你忙完了空闲下来,我们得好好说说话。”   “去吧去吧!”   许六月摆了摆手,便开始做早饭了。   今日的事情确实多着呢。   做早饭吃早饭。   完了还要给大家伙儿发工钱,要把买地的事情给办了。   等这些事情处理好,又得忙中午饭了。   中午饭吃完,还要回一趟独角山,跟着家里人一起搬家呢。 第410章 :还是别人驭夫有道   早饭依旧是老样子,做得简单又丰富。若一定要说出点不同来,那无非就是因为人多了些,所以量也大了点。   熬了一大锅的瘦肉粥,即便每个人喝上两海碗,那也是够的。   一簸箕的红薯和芋头煮出来以后,直接用大盆子装得满满当当。   鸡蛋和面粉和在一起,再切上一大把的葱花,烙了至少有三四十个鸡蛋葱花饼。每个鸡蛋葱花饼,都有男人的拳头那么大。烙得许六月的手,都有些酸了。   这些烙饼烙好以后,也是直接装到了大盘子里,一看就是管够的。   红薯苗也有。   用猪油和猪油渣来炒红薯苗,香喷喷,油滋滋的,用来送粥最好不过。   工作室的绣娘们都喜欢吃,所以几乎是顿顿不落。   许六月的动作很快。   一顿早饭煮下来,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上。   工作室里热闹得很。   绣娘们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在话家常。而那些大老爷们呢?则直接坐在了堂屋外头的走廊边上,聊着卖地的事情。   许六月将早饭做好了,吆喝了两声。那些大老爷们便十分自觉地朝灶房走来,帮忙端菜端碗。   一瞧见这大锅大盆的,直呼许六月能干。既然能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煮出了这么多的吃食。   且每一样吃食闻起来,味道都香极了。   让那些大老爷们的肚子,下意识就开始响起了咕噜声。   许六月笑笑没说话,转身去捡筷子。   能干?   这有什么能干的?   早饭简单得很。   就这几样吃食,没有一样是需要技术含量的。   粥嘛,淘完米放锅里熬就是了。熬得差不多以后,再放入肉沫搅拌搅拌。   红薯和芋头就更简单了。   趁着熬粥的功夫,把红薯和芋头洗干净后,直接丢到锅里。锅里倒水没入红薯和芋头,烧火就煮。煮熟了再捞出来,放到盆子里就成。   红薯苗就是一个菜!鸡蛋葱花饼呢?也不过就是调一下面糊糊,再入锅而已。   人一多呢,堂屋的那张桌子就有些不大够用了。   许六月见此,让人去屋子里头搬来了一张小桌子,放在院子里。又把红薯苗啊,鸡蛋葱花饼啊,还有红薯芋头等东西,都分了一半出去。   大老爷们没那么讲究,就在院子外头的小桌子吃早饭。椅子不够,直接坐在地上,或者搬来几块大石头坐着。   一大锅热腾腾的肉粥,就放在堂屋门口。谁要是想喝粥了,就去锅里舀粥。   绣娘们和许六月几个人,还是在堂屋里头吃的。虽说多了沈清儿主仆三人,但位置勉强也刚好够坐。   一开始,大家伙儿还以为沈清儿会吃不惯乡下人的粗茶淡饭呢。   可谁曾想到?这妮子吃起饭来,比外头的大老爷们吃得还香。一边吃着,还一边夸赞许六月的厨艺好。   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叫碧玉和莲花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矫情。瞧见沈清儿坐下吃早饭,便也跟着坐下了。   一样吃得很香,并没有因为沈清儿世家小姐的身份,便瞧不起同桌的人。也没有因为这里是农村,而嫌弃饭菜简单,桌椅不干净。   光是这一点,许六月就挺喜欢的。   说起外头的大老爷们,那吃得是真叫一个香。   一口肉粥两口鸡蛋葱花饼的,吃得极其满足。   满嘴留香时,还不忘和同桌的人讨论起工作室的伙食。   “我就说嘛,我家那口子早出晚归的,人不仅没瘦,反而还胖了一圈。昨日穿衣裳时,那旧衣裳都紧巴咯!   原来,是因为六月丫头这里的伙食这样好。天天肉粥鸡蛋饼的,想不胖都难哩。”   这是李大壮的声音。   众人听到李大壮的话后,纷纷朝荷花娘望去。   嗯……是比来的时候,圆润了不少。   荷花娘看着众人的眼神,脸蛋一红,正要开口喊李大壮闭嘴呢。   岂料,张屠夫又开口了。   “哪里能不胖哩?这还只是早饭咧。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了,六月丫头这里的伙食一直都很好。午饭比早饭呀,更多花样。”   言毕,还特地压低了声音,生怕里头听到似的:“不瞒你们说,我家那口子也胖了!昨晚上抱她时,我都险些闪到腰!”   呃……   嗯?!!!   昨晚上抱抱了?闪到腰?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从荷花娘的身上,转移到了屠夫娘子身上。   那些大老爷们的嗓门大呀。   即便是压低了声音,里头也听得一清二楚。   “外头的爷们是不是吃饱了!怎么话那么多啊?”   方翠花精明着呢。   她知道,那两个男人谈论完自己的媳妇儿,紧接着就得到自家男人搭话了。   于是连忙放下碗筷,朝外头喊了句:“有得吃还不赶紧吃,瞎说八道什么!”   这一喊,了不得呀。   外头的爷们直接噤声,一点动静都没了。   就连喝粥时的‘咕噜’声,都轻了不少。小心翼翼的,生怕再犯了错。   堂屋里。   荷花娘和屠夫娘子连忙朝方翠花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   还是别人驭夫有道啊!   ……   早饭过后,照例是灵儿收拾的碗筷。   许六月暂时不打扰绣娘们干活,直接出院子去寻了李大壮等人。   瞧着前来工作室的,都是熟悉的人。人品这一块,也都是过得去的。   于是,也没有询问太多。   只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要买地的事儿,再顺道说了一下自己尚还缺人手。若是有想来跟着她干的,只要踏实肯干,不招惹是非,她都要。   林家人呢,还是为许六月着想的。   在许六月说完了要买地,缺人手的事情后,他第一个开了口,问道:“六月啊?昨天夜里里正过来时,说是旱地你也收。这事儿……里正没传达错吧?   你知不知道,旱地种出来的东西,可比不得水田和肥地啊。若倒霉起来的话,颗粒无收也是有的!就算是付出了再多的精力,这旱地也没法跟肥地、水田比啊。   你要买旱地的话,可得仔细考虑清楚了!别到时候折在手里,进退两难啊。” 第411章 :憨厚耿直的村里人   “是啊六月!”   李大壮和张屠夫听到林大全这么一说,也跟着道:“这件事情,你是要考虑清楚的。旱地和水田我都有,你要买的话,我都能卖给你。   就是旱地的话……虽说我们不知道你要拿来种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收成的。”   “多谢各位为了我,如此操心了。”   许六月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   但旱地也好,水田、肥地也罢。对于许六月来说,都是一个样。   毕竟她现在手握着随身空间的泥土,去哪里种植东西,都是不怕的。   之所以要买地,不过是想要那些药材,能走个明路罢了。   “我要种植的东西,暂时还不方便透露。总之啊,不违反宁国的律法就是了。至于旱地不旱地的,对我来说没多大的区别。   你们手中若有能卖的土地和田地,尽管卖给我就是了。价格这一块嘛,咱们商量着来。”   “这……行吧!”   林大全看了看李大壮和张屠夫,便没再劝许六月了。   只道:“我家这头已经商量过了,可以卖出三亩的旱地,半亩的水田,还有三分的肥地。你看看,你要多少?”   说罢,又介绍了一下位置:“那三亩的旱地呢,就在工作室附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看过?工作室对面那一大片的荒地,就有三亩是我家的。   因为旱地种出来的东西不大好,所以我家已经许久没管过那些地了。你要买的话,空闲时带你去看看。   水田和肥地都在村头那边,你也是知道的。以前你去摘菜时,还经常路过哩。”   “好。”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点头道:“只要你卖,我都买。”   工作室对面的那一大片荒地,许六月是知道的。早在她还没去找里正时,就已经看中了那一大片地。   一来,是因为够大。二来,离村子远,也够清净。   “就是这个价钱嘛,不知大全叔有没有什么打算?你先开个价,我来估算估算。”   “嘿嘿……”   说到价钱,林大全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笑了一会儿,道了句:“价钱这东西,你看着给就行。反正那些地不卖给你,也是荒着。再说了,我们父子几个人,以后还得跟着你干活,混口饭吃呢。”   “瞧大全叔这话说的!你和狼子哥、豹子哥,都是勤劳肯干的主儿。若是你们能来帮我,我最开心不过。   只是啊,跟着我干活以后,就不仅仅是混口吃的了。咱们要有点斗志!要挣大钱,过好日子。”   许六月大概是明白林大全的意思了。   价钱嘛,他是不好开的。   他之所以卖地,也是想给自己和儿子们找点事儿干。   于是,打完了一番鸡血后,许六月便开始正儿八经谈起了买地的事情。   “这样吧!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价格这一块呢,也都爽快点。就按照正常的价格,再多上一点点给你们。”   许六月既然要买地,自然是早早就打听过价钱的。   这地呢,分为农村地,和城镇地。又分为农用地,还有建筑地。   其中,城镇地比农村地贵,建筑地又比农用地贵。   万福村属于农村,旱地属于农用地。所以价格这一块,是高不到哪里去的。   “旱地呢,附近几个村子的一亩地好像是卖八钱到一两银子。大全叔,你那三亩旱地,我就给你四两银子吧。   水田和肥地的话,别人都是卖三两银子一亩的。你那半亩的水田和三分肥地呢,加起来也差不多一亩了,我一起给你三两银子。   前前后后加起来,是七两银子,你看行不行?地契和田契给了我以后,你和狼子哥,豹子哥,都来我这里上工。   工钱嘛,每个人每个月,先给一两银子吧。等以后干得好了,再加一些。”   说罢,又接着道:“跟婶子们一样,逢年过节都有年节礼。但是全勤奖那些,就没有了。   虽说我没有具体告诉你们,我要种什么。但你们也知道,我买地是要种东西的。既是要种东西,那么这上工的时间,根本就没法定。   到时候我会将买来的田地都合在一起,再平均分配给你们去打理。你们只需要打理好自己的田地,种植好自己管辖的这一份东西就成。”   “行!怎么不行?你给的价,已经高出别人许多了。”   林大全早就做好了贱卖田地的打算。只因为方翠花说,要让他们一起到许六月这里上工。一来是离家近,二来是少受气。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六月不仅没有因此卡他的田地价钱,反而还多给了不少。   这对于林大全几个人来说,真真是一个惊喜。   “不过六月啊,田地这一块的价钱,我是没意见的。但上工那里,你的工钱是不是给高了?”   林大全也是个实在人。   许六月已经在买地这件事情上,给了他好处。那么在工钱这里,他怎么好意思再占许六月的便宜?   “按照你方才说的,到时候给我们分配田地,让我们来种东西。我们只要把分配下来的田地打理好就行,别的活都不用干。   这么一说,我们也不需要每天都下地。村子里的人种东西,都分农忙时和农闲时。不管你种什么,都有比较忙的时候,和比较闲的时候。   遇到农作物长得好,又接连下雨的话,可能七八日都不用下地干活。如此一来,你还是每个月都给一两银子吗?这岂不是亏了?”   “是啊!”   林狼子听了林大全的话后,也想明白了。   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这一两银子一个月,均下来的话,一天三十文钱都不止了。我和豹子在镇上累死累活,一天也只挣个二十文钱呢。   就算是我爹,帮别人干了几年的活,现在能有三十文钱一天了,那也是干一天活,就能有一天的工钱。   若一个月只干了二十五天,就只能拿二十五天的工钱了。现在回村子里种点东西,农闲时不需要天天下地干活,还能有工钱拿,这也太好了吧?”   “嗯……像做梦一样!”   林豹子也跟着应了一句。 第412章 :工钱给得高   “哪里有你们这样的?别人来上工,都巴不得工钱能高一点。   怎么就你们想不通?非要说我给的工钱高?难不成,你们还想帮我压压价?”   许六月听着林大全父子三人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这工钱我既然开出来了,就说明你们值得。若换作别的阿猫阿狗,我连用都不用,哪里还会开工钱呢?”   说罢,又道:“你们也别觉得一两银子的工钱高!比起你们家里头的女人,你们这点银子还不够看呢。   人家里头做针线活的,都是按件来算工钱的。除此以外,还有年节礼,有奖励和全勤奖。你们呢?除了一两银子的死工钱外,就只剩下一个年节礼了。   至于老天爷是要出太阳还是下雨,是不是天天得下地干活,这我管不着。我只当将田地分配下去,你们打理好就成。”   言毕,又添了句:“也莫觉得种东西容易!我要种的玩意儿,比较金贵。比起种菜和种谷子,可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所以啊,你们就安心把事情干好就成!这工钱呢,我就是按照一个月一个月给的,不会像镇上和城里那样,按天数来算。   哪怕是过年了,大家伙儿在家休息上半个月不去干活,这工钱我一样会给。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不会落下。   当然了!若因为你们自己太懒,只拿工钱不干活,导致我的东西死掉了,那我也不会客气的。该扣钱的扣钱,该走人的走人。   真到了那时候,我可不会顾及什么情面。”   “该的!”   林大全一听这话,立马点头:“拿了工钱就得好好干活!如果我们干不好活的话,这良心也不安啊。”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六月见林大全都这么说了,便道:“田契和地契都带了吗?先交给我,我将田地地契的银子给你。等里正伯伯那边得空了,我再让他去镇上过个道,盖个章。   至于工钱嘛,就等过完了官道,盖完了章后开始算,你看如何?”   “我看行!”   林大全连连点头,便将地契、田契都拿了出来。   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许六月这里给的工钱那么高,还自由,离家也近。虽说到目前为止,他们父子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可光是眼前的条件,比起镇上就不知好多少倍。   拿林大全来说吧!   在镇上的话,一天三十文的工钱。一个月三十天都不休息,也只能拿个九钱而已。   累死累活不说,还得受辱骂,受责打。   要不是因为家里儿子多,需要存钱给他们娶媳妇儿。就镇上那样的待遇,他早就不想干了。   “哦,对了。”   林大全心里头一边乐呵,手上还不忘指着那张田契,道:“这个田契啊,上面写的是一亩。你这里有没有纸笔?咱们写个半亩的出卖协议,我再摁个手印。   到时候让里正去衙门那头走一趟,把这张田地换成两张半亩的。一张写你的名字儿,一张写我们的名字儿就成。”   说罢,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一亩的水田,还得留半亩来种谷子哩。”   “行,有纸笔的。”   许六月知道林大全是不好意思了。   明明有一亩的地,他才卖了半亩。想来,是觉得在许六月面前,有些尴尬吧。   不过许六月不在意这些。   农民以种地为生。   人家肯卖地卖田给她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多多少少呢?   “好在这阵子我妹妹喜欢来工作室识字儿练字儿,所以笔墨纸砚都有,现在就能写!”   说着,许六月突然想起沈清儿来。   那家伙不是闲着吗?世家小姐,应当会写字儿吧?   于是,便喊了句:“清儿?快出来!”   沈清儿一听,都来不及应许六月。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闪到了许六月面前。   “六月,我在!”   沈清儿表面上,叫着许六月‘六月’,可心里,却将许六月当成嫂子了呢。   许六月一叫她,她就高兴。   “识字儿吗?会写字儿吧?”   许六月笑看着沈清儿,道:“帮我写一份田地出卖协议!”   “啊?”   沈清儿一听,连忙挠头:“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儿呢!结果……竟是使唤我来着!”   嘴里碎碎念,可心里头还是不排斥。   四下望了望,又问:“纸笔在哪里?”   说罢,还添了句:“那个……我是识字儿,也会写字儿。不过我写的字儿嘛,不好看。写出来以后,你可莫嫌弃。”   “会写就成,好不好看不重要。”   许六月没想那么多。   应了沈清儿一句后,便喊来了灵儿,让灵儿去寻纸笔,带着沈清儿去另外一张桌子写协议去了。   安排好事情后,她便掏出了七两的银子,打算交到林大全手里。   可谁知,林大全连忙摆手,道:“这银子我可不敢碰!待会儿啊,你直接给我媳妇儿就成。家里头的银钱,都是她管着呢。”   “哦?好!”   许六月微微一笑,竟觉得村子里的人,有着别样可爱的地方。   “那我就先拿着,待会儿给里头的人结算工钱时,再一起给她吧。”   说罢,又看了一眼林豹子,打趣道:“狼子哥马上就要娶新娘子了!现在大全叔他们挣到的银钱,可是要帮豹子哥存媳妇儿钱呢。”   林豹子一听这话,脸立即就红了。   他垂着脑袋没再说话,竟有些坐立不安。   许六月见此,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   不再打趣他,转而朝李大壮和张屠夫望去:“大壮叔,张叔,你们呢?要卖多少田地?”   张屠夫看了一眼李大壮,便率先开了口:“那个……我……我家就一亩旱地能卖,你看你嫌弃不?就在大全家那旱地旁边!”   “不嫌弃!”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道:“一亩地就一亩地吧,我要的呢。”   说罢,又道:“一亩地的话,给你一两三钱银子吧,如何?若你家有人要来上工,只要那人是好的,工钱和大全叔一样。”   “行!那我把地契给你。”   张屠夫也是个爽快的。   一听许六月不嫌弃他卖的地少,立即就将地契拿了出来。银钱呢,也跟林大全一样,直接让许六月给他媳妇儿了。 第413章 :田契地契到手   张屠夫的这一张地契,刚好是一亩的面积。所以倒省了事儿,不用写什么协议了。   地契到手,一两三钱的银子拿出来放在一旁,这件事情就算完了。   李大壮那头呢,卖的也不少。   半亩的旱地,两亩的水田。   还解释道:“这旱地啊,我们家就剩半亩了,也一直没种呢。肥地除了自己要种的外,别的都出租出去了,所以也是没有的。   倒是水田,能卖两亩。不过要真的等到能用时,还得十来天吧。   我那两亩的水田啊,已经租出去给别人了,还有十来天左右就到期。我现在把水田卖给你,到时候那边的日子到了,就不再续租了。   这两亩水田的位置不错,还是连在一起的哩。就在我家后背那里,整整两亩都是我的。”   “好。”   许六月来者不拒,收了田契和地契,就道:“半亩旱地,我算你六钱银子。两亩的水田呢,既然位置好,又是连在一起的,我就算你六两四钱吧。   加在一起,给你七两银子,如何?”   “行,都听你的。”   李大壮笑得眼睛都眯了,又道:“一样的,银子给你荷花婶就是,我不过手。”   “好。”   许六月点点头,对心疼媳妇儿的男人,欣赏极了。   “对了大壮叔,你家可有人要来我这上工的?若有的话,工钱也一样,一个月一两。”   “这……”   李大壮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呢。   许六月见此,只得又道:“怎么了?大壮叔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咳,也没什么。”   李大壮挠了挠头,憨厚得很:“我家里头吧,现在也就只剩下我和我媳妇儿了。我媳妇儿来你这上工以后,家里头能干活的人,就我一个。   我倒是挺想来你这里上工的,就是……就是每到赶集日时,我还得赶牛车呢。   村子里能用来赶车的牛,就我家那一头。我要是不赶牛车了,咱们村赶集日时,连一辆牛车都没有了。”   说罢,想了想又道:“除了没人赶牛车外,这一早一晚的,也着实浪费功夫。   虽说,我可以送人出去后就回来,下午再出去接。中间大把的功夫,能下地干活。   但……但我既然拿了你的工钱,再去干自己的活,就有些不大厚道了。所以……所以我还在寻思着,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言毕,又说起了自家的闺女。   “你是知道的,我和我媳妇儿就荷花这一个闺女。眼瞧着我们两口子的年纪也大了,还不知能活到才几时呢?   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就想多存点银钱,好留给闺女和外孙。你家这工钱给得呀,也是高,大壮叔都动心了!”   “想来就来呗,哪里有那么多的顾虑?”   许六月听完了李大壮的话后,觉得那都不是问题。   “就像你说的,牛车不赶的话,村子就没牛车进出了,怎么都不方便。而你赶牛车呢,只是赶集日才赶。用的时辰,也就早上和下午而已,耽误不了多久。   来我这里上工,也是下地干活。只要把分内的事情干完了,你想再去做什么事儿,我都不会阻拦。”   说罢,又看向林大全几个人,道:“大全叔也是一样的!除了我这里的田地要种以外,等到农忙时,你们自己的田地也是要种的。   要不然一年到头,你们拿什么来交赋税?又拿什么来填饱肚子呢?   只要你们将分内的事情做好,多余的时间,去种自己的田地,干自己的活,都不是问题。我这里多的是人情味儿!   你们待我好,勤勤恳恳干活。我这里头啊,就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这……这当真吗?”   李大壮一听这话,多少有些惊喜。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来了!”   说着,又添了句:“对了,我家姑爷也是个不错的人,他能来不?”   “能。”   许六月点点头:“只要是吃苦耐劳,勤勤恳恳的,都能来。”   “他家姑爷不错的。”   林大全第一个开口帮李大壮说话:“我和老张都见过的哩。老老实实的一个人!看起来有些木讷,但是干活却麻利。”   “对!最重要的是啊,对他家荷花也好哩。”   张屠夫笑嘻嘻道:“逢年过节的时候啊,来得勤快。一来呢,就帮他家干活。那小伙子人不错,手脚利索着呢。”   “那敢情好呀!”   许六月看着李大壮,道:“我现在啊,最缺这样的人了。让他一起来吧,咱们一块干!”   “人都在呢?今日倒是热闹。”   许六月这头,正在跟李大壮几个人说话呢。院门那头,便传来了里正的声音。   里正今日精神还不错。   一看到林大全和李大壮几个人在这里,便笑着问:“怎么?过来卖地来了?”   “卖了卖了!还卖了个好价钱呢。”   李大壮笑得腼腆,道:“多亏里正去我们家传消息哩!得空了一起喝酒啊?”   “好啊!既然卖了个好价钱,那少不得你那顿酒哩!”   里正也不客气,自己搬了一张小板凳坐下,道:“不过这个月啊,倒是喝不上了。初八要喝狼子的喜酒,十八要喝我跟六月的干亲酒。   老李啊,你那杯酒就等到下个月吧!还有老张,十二月算你的。”   “行行行!”   李大壮和张屠夫几个人连连点头:“咱们村子这喜事儿啊,是多得很咧。”   “里正伯伯来得正好。”   许六月让灵儿给里正倒了一杯茶,便道:“收了几张田契地契,还得劳烦你拿去过官道,盖个章呢。”   “行!交给我就是。”   里正粗粗看了一眼那沓田契地契,又连忙问:“收的都是谁家的?没收唐家的吧?”   说罢,又连忙解释了一下:“就是杂货铺谢小梅家,你没收吧?”   “谢小梅?”   许六月蹙眉,疑惑得很:“我没收她家的呀!她说要卖地吗?我今日还没见她呢。”   “没收就好!”   里正听说许六月还没见到谢小梅,连忙松了口气。   “她家里头的情况啊,有些复杂。你要是收她家的地,可得考虑清楚。” 第414章 :当男人开始八卦   “谁家?唐家啊?”   李大壮将脑袋凑近了些,也开始顺着里正的话道:“唐家那是真复杂啊!收唐家的地,是得小心一些。”   “嗯……唐家嘛,不好说。”   张屠夫和林大全先后点了点头,又问:“唐家会卖地吗?他家的地本来就不算多,而且人口又不少。想卖地的话,难吧?”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来提醒六月丫头。”   里正把声音稍稍放低了些,朝林大全道:“昨夜我从你家回来,经过杂货铺时,谢小梅正等着我呢。   跟我打听六月丫头买地的事儿,一看就是上心了!我生怕她跑来卖地,六月丫头不知情,又买了下来。到时候惹一堆的麻烦事儿,也是不好。”   “是是是,谢小梅这人还行。就是她那夫家啊,难说!”   几个大老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八卦时的那个劲儿,可不比女人弱。听得许六月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自己掉进了是非窝里呢。   “怎么回事儿啊?”   许六月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几个大老爷们的谈话,道:“那个唐家,很不好惹吗?”   原主的记忆,许六月是有的。   只是奈何,原主以前的日子过得实在凄惨。她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呢?   离许家近的一些人家,还有时常欺负她的人吧,她的记忆是有的。但离得较远,又鲜少有交集的人家,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以至于,许六月对唐家极为陌生。只知道谢小梅的夫家姓唐,她嫁到唐家后,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没生过一个儿子。   所以一直以来,没少被人嘲笑。   除此以外,再多的事情,许六月就不知了。   “唉!你年纪小,对唐家的事情不知晓,是正常的。反正……反正你记住,谢小梅要是来卖地的话,你可得仔细着些。”   里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道:“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在背后论人长短。显得婆婆妈妈的,不好听,也不好看。   总之,谢小梅跟夫家的关系不怎么样。你一促成买了谢小梅的地,恐怕会有麻烦。”   说罢,里正又转移了话题,道:“还有些人家我没去呢!趁着现在得闲,我再去帮你问问,看看谁家要卖地。   这些田契和地契你收好,等地买得差不多了,我再去镇上走一趟。”   “哟,我也得走了。”   张屠夫一看里正要走,也跟着起身:“明日就是初二了,又是赶集日哩。   我得赶紧回去挑挑猪,再睡上一觉。明天一大早啊,还要杀猪去卖哩!”   “我们也先回去了。”   林大全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家里新砌的那间屋子,还没打好床哩。再过几日狼子就要成亲了,得赶紧将床打了。”   “好,都先回去忙着吧。”   许六月也不挽留。   该办的事儿,她都办得差不多了。既然这些大老爷们要忙别的事儿,她也刚好空闲下去,回堂屋看一看。   唐家的事情,男人们不好说,女人们总能说吧?   抱着这个想法,许六月正要往堂屋里走呢。   谁知,沈清儿一个闪身,就堵住了许六月的去路。   “写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说着,便将那已经风干了的协议递到了许六月面前。   呃……   这字儿,还真是……一!言!难!尽!   “行,写得挺好。”   许六月咽了咽口水,也不忍心打击沈清儿。   反正字儿呢,是没写错的。内容呢,也是对的。只是那字儿写得嘛,让人不敢恭维而已。   什么水平呢?   跟许薇香差……差不多吧?跟狗爪子写出来的一样!   光凭着这字儿,可看不出沈清儿哪里是世家小姐了。   “你觉得好就行!”   沈清儿哪里又看不懂许六月脸上的嫌弃?只是她的字儿就如此了,能怎么办吧?只能当作看不见啊!   要不然,再像家中的那些人一样,要求她重写怎么办?她从小到大,可是最怕拿笔的!   “走吧,咱们进去听故事儿去。”   沈清儿将协议叠好,塞到了许六月手里,便道:“那个什么谢什么梅,还有什么唐家的?故事儿一定很精彩!   里正伯伯不好说,咱们就去问翠花婶子。翠花婶子一定知道的。”   ???   许六月一听这话,险些忍不住要翻白眼。   字儿写得不怎么样,耳朵倒挺灵敏的嘛?   对这种八卦,也挺感兴趣啊?   她这个被提醒的当事人还没说话呢,沈清儿就先开口,说要听是非了?   “走!”   许六月收好协议,一声令下,便跟沈清儿朝堂屋奔去。   二人才堪堪坐下,便开门见山,直接问起了谢小梅和唐家的事情。   一开始,大家伙儿还觉得奇怪呢。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谢小梅了?   于是,纷纷开口关心:“六月啊,你是不是在杂货铺买东西被讹诈了?谢小梅坑你银钱了?”   “没有没有,我那么聪明,谁能坑我银钱呀!”   许六月连忙否认。   见大家伙儿好奇,便又将里正提醒她的话,粗略说了一遍。   这一说呀,大家伙儿也就明白了。   关于谢小梅和夫家的故事儿,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   原来,唐家也是个是非之地啊。   谢小梅的那个婆婆,是个厉害的人。   能生啊!   家里头条件不怎么样,但孩子却一共生了八个。其中,五个儿子,三个女儿。   谢小梅的丈夫呢,在家中排行老三。上头有哥哥,下头有弟弟妹妹。她这一房夹在中间,那是既不受宠,也不受关注。   说句明白点的。   她和她丈夫在家里,那是没有话语权的。   哪怕她开了一个杂货铺,天天在杂货铺里卖些小东小西补贴家用。可在夫家,依旧不受重视。   唐家呢,除了谢小梅的丈夫唐老三外,其余的四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三个小姑子呢,虽说出嫁了,可是也都厉害着呢。   再加上那四个兄弟都娶了媳妇儿,妯娌之间也是暗自较劲。   谢小梅嫁到唐家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生。光凭着这一点,她就比不得她的妯娌们。 第415章 :人口大户唐家   偏偏呢,唐家人口多,房子小,又没分家。   所以啊,三天一大吵,一天三小吵,那是避免不了的。   虽说这么多年来,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儿。可日子过得有多糟心,想也能想得明白。   “不应该呀!”   许六月听着方翠花和众人的话,怎么都想不明白。   “按照你们说的,唐家人口多,房子小,所以矛盾不断。这说明什么?说明唐家的家境并不殷实!也说明了,唐家的那些人,并不勤劳。   要不然的话,他们家那么多口的人,怎么会一直住在小小的房子里?而且那么多年了,都没有扩建的意思?”   许六月想起了谢小梅的杂货铺。   生意虽说不大好,但一个月下来,多少也有些进项吧?   村子里的小孩子闹着要吃糖,或者谁家忘记去镇上买油买盐,不得都去帮衬杂货铺吗?   “既然唐家的人不勤劳,家境也不殷实。那么对待谢小梅这么一个勤劳的儿媳妇儿,应当十分满意才对啊!   至少谢小梅的那间杂货铺,每天都是她去看着的。我路过那么多次,也未见唐家有旁人去帮她一把啊!   再说了,咱们村子里就那么一间杂货铺。一个月到头,怎么说也有一笔进项吧?旁的不提,就光说说我让她帮忙收鹅绒,就已经让她挣了不少差价了。”   “就是!我觉得六月说的话有道理!”   沈清儿也是一个认真的吃瓜群众。   在她的心里,抱有着跟许六月一样的疑惑。   “一个能给家里头挣到银钱,又十分勤劳的人,应当受到尊敬才对!特别是像唐家那样的人家,一大家子的人,开支肯定不少。   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媳妇,他们岂不是上赶着巴结?即便心里不诚,也总得做做样子吧?怎么会整个三房,都不受待见呢?”   说罢,沈清儿又道:“好比我家里头吧,什么事情都是我祖母说了算。因为她精明,懂得管家。所以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人儿,都听她的话。”   “哎哟,按道理来讲啊,是该这样的。”   方翠花许是觉得自己的绣花针钝了,便拿到脑袋上,轻轻磨了两下。   道:“可谁让唐家的人太过分呢?而谢小梅这个人,脾性也大,吃不得亏的。   就她那个杂货铺啊,不说还好。认真说起来,还是他们家不和睦的真正原因呢。”   “这话怎么说?”   许六月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儿了。   特别是那些有可能要跟自己有交集的人。家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人品如何,她都得打听清楚。   “说起来啊,话就长了。”   方翠花看了对面的几个妇人一眼,相视一笑,道:“这唐家呢,在咱们村子里,人缘素来就不好。   一来,是因为唐家的人都懒惰,做什么事情都懒懒散散的。村子里谁家有个什么事儿,他们家都不会出手帮忙。   即便谁家过年要杀猪了,或者谁家要摆个酒席,需要借东西,借人手时,他们也总是有借口。所以啊,日子一久,大家伙儿便都懒得搭理他们了。   二来呢,你别瞧着他家在村子中间,周围都是邻居。可实际上,他们一家人清冷着呢。   就像方才所言,有什么事情他们不仅不会帮忙,就连面对面路过,都不会打一个招呼。活脱脱啊,就像谁家欠了他们家银钱一样。   不过啊,别以为他们家不跟大家伙儿打交道,为人就不泼辣了。这家人哟,平时是懒得跟我们说话,从不来往。   可一旦招惹到了他们,那也是一件麻烦事儿。他们家人口多,打起架或者骂起人来,都牛气得很。关键时刻啊,就连五六岁的孩子都会上阵呢。”   “是了!”   屠夫娘子鲜少爱说人是非。   但说起唐家时,也免不得插嘴:“唐家一家懒惰不说,还偏偏特别能生。谢小梅的那个婆婆生了八个就算了,她的那些妯娌啊,也生得不少。   哎哟,具体生了多少,我还真记不住了!人多的呀,乌泱泱的。就算带出来玩耍,我也记不清哪个孩子是谁生的。”   说罢,又道:“他们家的院子就这么大!除掉堂屋和灶房、柴房外,好像就只有十二间能睡人。”   “可不是吗?十二间睡房,要睡三十来号的人呢。”   方翠花接过屠夫娘子的话,道:“那么多的人,但凡勤快些,这房子早就扩建了。”   “三十来号人!”   沈清儿第一个开始惊呼:“这……这其实一户人家有三四十号人,也不奇怪。可那么多人住十来间屋子,就有些……有些挤了吧?”   “咳!你们是不知道的。唐家人多,又懒。房子小,不好分家。所以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连吃饭都得分两桌。”   提起唐家啊,谁都忍不住摇头:“谢小梅的那三个小姑子都已经嫁人了,平常是不回来的。所以这三个人,我还没给唐家算进去呢。   就说说谢小梅和唐老三吧,为了拼一个儿子,连续生了三个女儿。光是他这一房,就五口人了。   还有唐老四、唐老六,唐老七,都成亲了。   每个兄弟啊,也都生了四个孩子。这孩子加上媳妇儿,如此一算,四房、六房和七房,就是十八口人。   最厉害的是唐老大!他媳妇儿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和二儿子又分别成亲了,娶了媳妇儿!两个儿子呢,又都生了孩子。   哎哟,具体生的是男还是女,我就不清楚了。他们家又不办酒席,我们见都难得见呢。只知道唐老大的大儿子,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二儿子呢,好像是一个吧!   你们谁的脑子比较好?再算算,这光是唐老大这一房,就有多少号人了?”   “十一个人。”   许六月早在方翠花开始给唐家人点名时,就已经默默开始算数了。   “唐老大这房,一起是十一个人。其余的三房,十八个人。谢小梅这里,五个人。再加上她的公公和婆婆,两个人……哦,好像还有一个奶奶是不是?   整个唐家算下来,不算已经出嫁的那三个小姑子,一共是三十七个人。” 第416章 :犟牛一头   许六月将具体的人数说出来时,自己都被惊住了。   ???   三十七口人,住十二间房?这他丫的怎么住啊?   再说了。   三十七个人住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又是婆媳又是兄弟,又有妯娌又有孩子的。说起来是一家人,可每个人心里头藏着的心思,错综复杂。   许六月来到万福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初她还在许家时,就没少见识到许家人心里的那点小把戏。为了一点得失,为了谁多干点活,谁少干点活,这一天到晚是没少撕逼啊!   许家才几个人啊?唐家呢?又是几个人啊?饶是许家,当初就已经闹得够难堪了。更何况,是唐家呢?   方翠花已经连续说了好几次,唐家人懒惰!说起唐家时,大家伙儿的反应,似乎比以前说起许家更头疼。   如此看来,这唐家的人,肯定比许家的人更极品。许六月光是凭着这点,便能想象出,唐家的日子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几十号人挤在一起,这个懒得下地,那个懒得下厨。这一房计较那一房冬天添了一件新衣,那一房再计较下一房吃饭时候多吃了半个红薯?   婆媳之间的矛盾,兄弟之间的不和睦,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有小孩子们的争风吃醋,也许都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而一触即发……   “光听着你们口中的唐家,我便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许六月收回了思绪,还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过话又说回来!唐家人的日子不好过,又不愿意去改变。这平常啊,必定是鸡飞狗跳的。   可我瞧着谢小梅,倒瞧不出来她身上有什么晦气之处。整日在杂货铺里笑嘻嘻的,与村子里的人关系都还不错。”   “哦对!这就是谢小梅跟唐家人不一样的地方。”   方翠花听许六月说起谢小梅,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瞧瞧我?一说起唐家的人,就停不下来。这话赶话的,还说岔了。   咱们今日主要要说的啊,还是这个谢小梅!”   说罢,方翠花便开始娓娓道来:“说起来啊,谢小梅也是个可怜人。   她的娘家呢,虽说是镇上的。但她从小就死了爹娘,一直是跟着舅舅和舅母长大。她那个舅舅,待她还不错。舅母嘛……就那样吧!   她舅舅和舅母两个人,也是有孩子的。据说啊,还是三男两女呢。加上谢小梅这一个外甥,家里头就一共有六个孩子了。   夫妻二人在镇上呢,开了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喏,就是镇上集市口的那家,破旧破旧的小杂货铺。靠着那家杂货铺,两个人硬是拉扯大了六个孩子。   虽说从小吧,也没缺谢小梅吃喝。但亲生的跟外甥,还是有区别的。谢小梅从懂事儿起,就受够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所以长大以后呢,遇到一个愿意对她好的唐老三,她便不顾一切跟了!甚至,为了跟唐老三啊,还不惜和自己的舅母大吵了一架。”   “可不是吗?她舅母原本对她就有意见。觉得谢小梅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所以谢小梅最当听她的话。   然而谁知?这谢小梅长大以后,竟为了一个村子里的男人和她闹翻了脸。一气之下,就嚷嚷着要和谢小梅断绝关系。”   荷花娘也加入到了八卦当中,将自己知晓的消息,通通说了出来。   “一开始呢,谢小梅的舅舅是不同意的。她舅舅就只有她娘一个妹妹,也只有她这一个外甥女。从小养到大,哪里舍得断绝关系呢?   可她舅母不依啊!说是这关系不断,那自己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谢小梅的舅舅没法子了,只好听了自家媳妇儿的话。   只问了谢小梅,是不是真的要嫁给唐老三?一定得嫁的话,那以后就莫要回家里了!谢小梅也是犟牛一头啊!即便她舅舅都说出这番话了,她还是要嫁。   她舅舅见她心意已决,也不逼她。好在她爹娘当初死时,是给她留下过一笔银钱的。那么多年来,她舅舅一直帮她把银钱存在钱庄里,没动过呢。   银钱虽说就那么几两,但十几年来的利息,也有不少了。她舅舅在她出嫁那日,将银钱同利息一并取出来,给她当了嫁妆。   如此,她便算是彻底跟舅舅和舅母决裂,成为唐家的儿媳妇了。”   “是!她啊,这是自己要往火坑里跳啊。”   方翠花顺着荷花娘的话,点来点头,又道:“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呢,唐家人待她也还行。不过那时候大家伙儿都知道,唐家人待她好,是因为她手里有银钱。   你想想啊,像咱们这样的外人,都能知晓她有几两银子的嫁妆,更何况唐家人呢?   可让唐家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谢小梅是个精明的主儿,十分擅长为自己打算。而且她从小就在表兄弟中间争来争去,性子泼辣着呢。   唐家人想让她交出自己的嫁妆,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谁要敢动她的嫁妆,她是能砍菜刀,去跟人拼命的!   所以啊,这日子一久,唐家人对她也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再加上她这么多年来,接连生了三个女儿,而不见一个儿子。   平日里,就算是外头这些好事儿的人,都没少说她的风凉话。更何况,是本就已经不喜她的唐家呢?   好在唐老三这个人不错!老老实实的,人也比其他兄弟勤快。最重要的啊,是他懂得心疼媳妇儿。所以谢小梅和她女儿的日子呢,才不至于太难熬。”   话说到此,方翠花咽了咽口水,又继续道:“说起谢小梅呢,也不是一昧只顾着自己,不顾家里头的人。但她顾着归顾着,却也不会没分寸。   唐家不是还没分家吗?按道理来说,一大家子没分家,每个人,每一天要干什么活,都得她公公婆婆来分配。   每个人所挣到的银钱呢,也都是要上交给她婆婆的,不能私藏的!一旦被发现了谁私藏银钱,那就是天大的不孝。   即便你今年都当爹当娘了,长辈说不让你吃饭,就不让你吃饭。可偏偏啊,谢小梅就不按照唐家的规矩来!” 第417章 :嫁妆本来就是女方的   说起谢小梅的往事儿,大家伙儿都挺来劲儿的。   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色彩。就连做起针线活来,手脚都快了不少。   或许啊,是因为谢小梅敢于跟婆家对着干的性格,太过吸引村子里的这些媳妇儿了吧?   “种田种菜呢,一开始她都让她男人去。唐家人有意见,她就说他男人勤快,一个人顶了三个人的活。   这三个人的活呢,除去她男人要干的量和她要干的量以外,还有得多呢。   她没再让唐家其他几房的人,将她男人那多余干出来的活给分了还回来,就已经是孝顺了!”   方翠花说到这时,连眉眼都跟着一起笑了:“嘿!还真别信!谢小梅那个人啊,真是这么说的。为此,还吵了好几回呢。   虽说那时候,是唐家一家人关着院门吵的,没吵到村子里来。但大家伙儿的耳朵又不聋,听得清楚着哩。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可能吵得多了,唐家人吵不过谢小梅。所以久而久之啊,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从那以后呢,唐老三要干的活一天比一天多。我们经常看到他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   不过呢,那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多久。因为谢小梅精明啊!刚嫁过来没多久,她就用自己的嫁妆钱,在咱们村子里开了这间杂货铺。   以前咱们村子里还没有杂货铺呢。她开了杂货铺以后,大家伙儿懒得去镇上时,或者需要买什么东西应急了,都会帮衬她。   有一阵子,唐家人见她能挣钱,就又开始巴结讨好她。寻思着,要她将杂货铺挣到的银钱交出来。   可谁知,人家谢小梅泼辣着呢!只说这个杂货铺是她用嫁妆钱开的,跟唐家没有任何关系!还说什么……说什么自古以来,女人的嫁妆都是自己的。   谁家要是想吞了儿媳妇的嫁妆,那是要世世代代被戳脊梁骨,直不起腰的!这件事情,当时也闹得很大。   反正啊,谢小梅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谁来了都一样,杂货铺就是她一个人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即便是唐老三呢,也是插手不进来的。”   “她说的没错呀。嫁妆这东西,本来就是女方的嘛。”   沈清儿听完方翠花的这一番话,连忙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莫说夫家不能抢了这嫁妆!就算是女方自己愿意拿出来,补贴夫家。   那么夫家也是没脸要的!因为一旦要了,这夫家就得背上一个惦记媳妇儿嫁妆的名声。怎么听,都不好听吧?   女方用自己的嫁妆来买铺子,做买卖,那也是女方自己的事情。挣到的银钱,也是女方的,跟夫家没有半点关系。”   “道理是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   方阿蝉鲜少说话。   但听到了沈清儿的这番话后,还是忍不住道:“或许在城里头,大家伙儿都得顾着颜面,所以抢夺女方嫁妆的夫家不多。   可像咱们这样的村子,就没有哪家人是不惦记女方嫁妆的。”   说罢,想了想又道:“不过说起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嫁女儿,也是没几个嫁妆的。”   “唐家人愿意吗?”   许六月看了一眼方阿蝉,倒觉得她说的话是常态。只是对于村子里抢夺女方嫁妆的事情,她倒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问起了方翠花,谢小梅后来的事情。   “虽说谢小梅所言有理,但唐家人也不像是那种讲理的人。”   “这话你倒说对了!”   方翠花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便点头道:“对于谢小梅不上交杂货铺进项的事情,唐家人肯定是不愿意的。   光是进项上交不上交的问题,唐家人就闹了有三年之久。他们越闹啊,谢小梅就越横!有一次闹得凶时,唐老大几个人还带着木棍去砸店呢。   谢小梅也是不要命的!店被砸了一次以后,她立即就砍着大柴刀,去唐老大的屋子里,把人家的衣裳啊被子啊,还有桌子椅子 ,全部都砍得稀巴烂。   还放下了狠话。说是谁再敢去她的杂货铺闹事儿,她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这一次砍的是东西,下一次她就敢砍人。”   说到这里,方翠花又笑了笑:“这一点啊,你和谢小梅倒有点像哩!想当初你对付许家时,不也一样狠着嘛?   我想着有一次,谢小梅为你们娘仨说话。应该也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吧?”   言毕,又拍了拍大腿:“哎哟,又说岔了!咱们再说说谢小梅吧?总之啊,自从有了那一次砍东西以后,唐家人倒是被吓住了。   往后的日子呢,虽说也会闹腾闹腾,但终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因为他们一旦有了歪心思,谢小梅便闹着要分家。   唐家人哪里愿意分家啊?本来屋子不多,田地也不多。这一分,又得分出一房的东西出来,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再说了,谢小梅即便没将杂货铺的进项上交给唐家。但每一个月啊,她还是会上交一笔伙食钱的。   刚开始呢,杂货铺挣的银钱不多,她上交的银钱也不多。所以唐老三啊,就得一直为家里头干活。   后来呢,她杂货铺挣得了一些银钱,她上交的银钱也多了。于是,就借口说杂货铺太忙,让唐老三帮忙搬搬抬抬。   因着她上交的银钱比以前多了一些,所以唐家人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啊,还想着让唐老三在杂货铺里,偷偷拿银钱回去补贴家用呢。   唐老三最疼媳妇儿了,自然不肯做这些事情。而谢小梅也不想让自家男人为难,所以一直都不让唐老三靠近银钱。   但凡是收钱和给钱的活儿,都是她自己来。搬搬抬抬的这些体力活呢,就偶尔叫叫唐老三。平时没事儿时,唐老三就带带孩子。”   说着,方翠花又道:“你们别瞧着谢小梅的杂货铺小,挣的不是大钱。可在唐家人眼里,一个月哪怕只有十几二十个铜板,也是一笔大的进项哩!   至于他们给谢小梅和唐老三的吃食?从早到晚,不过就是野菜和红薯罢了!怎么算,都不会亏的。” 第418章 :这是个大麻烦   “如此说来,这唐家和谢小梅的怪异之处,就解释得通了。”   难怪谢小梅身上,总有着一股子泼辣劲儿,人也勤快。明明是唐家的儿媳妇,却跟唐家人有着天壤之别。   而唐家呢?光是听大家伙儿的评论,就知晓这家人不好惹。可偏偏,却干不过谢小梅。   合着这唐家和谢小梅之间,说得通俗点,是谁也拿谁没办法。说得高深点,就是相互制衡啊。   “里正之所以跑过来提醒你,要你小心收谢小梅的地,应当也是怕唐家人会找上门来闹事儿吧?”   方翠花将唐家和谢小梅的事情说清楚以后,便又开始分析起了莫里正的心思。   “唐家和谢小梅的情况,你现在也知晓了。谢小梅眼下看着是挺自由的,可她的自由,是用银钱换来的。   换句话说,她和唐老三只要一天不跟老唐家分家,那么老唐家的田地和房子,她一天都做不得主。   你要买田地的事情,可大可小。大家伙儿都是泥腿子,靠着天和田地吃饭哩。谢小梅能想得明白的事情,唐家人未必能想得明白。”   “是啊六月!里正和翠花嫂子的话,你可得听着。谢小梅家里的田地,收不得!”   福娘听着大家伙儿的话,也开口插了嘴:“谢小梅这个人呢,还算是好相处的,可唐家人不一样。   唐家的人口本来就多,田地又少。想让他们点头卖地,那是比登天还难的。谢小梅要真的拿了田契地契来寻你,恐怕也是她自己的主意。   你一旦买了,那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他们才不会跟你讲道理,觉得卖田地的人,是自家人。更不会自家的事情自家解决。   只会来闹你,跟你拿回田契地契,再把你的银钱给吞了。”   “是!福娘的话没错。”   屠夫娘子在一旁连连点头,接着福娘的话道:“这些事情,唐家人一定能干得出来。   他们会告诉你,谢小梅只是儿媳妇,不能代表他们家。所以买卖田地的事情,是不作数的。可银钱呢?你若想让他们退,那也是难事儿。   毕竟收你银钱的人是谢小梅!哪怕谢小梅是唐老三的媳妇儿,可唐家人要是有心诓你,多的是借口哩。”   言毕,屠夫娘子想了想,又道:“话再说回来!即便谢小梅真的能说通唐家那三十几口的人,分出一些地来卖给你,那你也不能买!   莫要忘了,你将买地的消息散出去时,曾说过什么。唐家那几十口的人,除了唐老三和谢小梅外,没一个是勤快的。   你若真的买了唐家的地,再被唐家给赖上了,那可如何是好?全家几十口的人,都跑到你这里来混吃混喝混工钱。就算不把你给坑穷了,也够让你恶心的!”   “嗯!是很恶心哟!”   沈清儿重重点头,赶在许六月开口之前,发表了她的意见:“六月,你可一定要听长辈们的话,不能买那个谁谁谁的地!”   “知道啦!”   许六月白了沈清儿一眼,便道:“之前是我不知晓其中的故事儿。现如今什么都清楚了,自然不可能摊这麻烦。”   说起来,大家伙儿也是真操心。   从莫里正到方翠花,再到屠夫娘子、福娘这几个绣娘,还有一昧跟风的沈清儿。每一个人,都在为她许六月避雷。   倘若旁人说了那么多,她还是听不进去,那不是傻子吗?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众人见许六月都听明白了,也便不再就着唐家和谢小梅的事儿,唠叨她。   而是开始相互看起了身旁人手中的花样。哪里绣得好,哪里绣得不好,再相互点评点评。   今日已经是十月初一了。   按照许六月之前定下来的规矩,每个人每个月做的绣品,都是轮着来的。   上个月莫锦绣专门绣荷包,这个月她就开始绣手腕兜兜了。而之前负责绣手腕兜兜的方翠花和福娘,这个月则开始绣暖肚袋。   虽说都是针线活,只要会女红的人,都能做。可到底是换了物件儿来绣,在一些细节上,还是得注意的。   好在大家伙儿都不是多事儿的人,一直以来彼此帮助,也帮助习惯了。若是哪里不懂的,或者拿捏不过来的,问问身旁人就好。   许六月看着堂屋里一派和睦,甚感欣慰。   趁此机会,她又将换地方做工的事情提了一次:“今日下工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搭把手。把这些针线啊,布头啊,搬到之前的仓库去。   还有咱们吃饭的这张大桌子和椅子,也都搬过去吧。从明日起,咱们就在隔壁的那间大屋子做工。   至于堂屋这里,就收拾收拾,用来做仓库吧。接下来要绣的绣品,还是很多的。光靠一个屋子的话,恐怕还装不下呢。”   说罢,又想顺便把上个月的工钱给结了。   可谁知,话还没说出口,院门那头便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   “六月在吗?六月丫头在不在?”   那大嗓门,是由远至近的。   可见,来人已经进入了院子,朝堂屋这头走来了。   正在堂屋里做针线活的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忍不住给许六月使眼色。   许六月当然知道大家伙儿这是什么意思。   点点头,便笑着起身,朝外头迎去。   “在呢!是梅婶子啊!”   许六月瞧见谢小梅一脸欣喜朝自己走来,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问道:“梅婶子这么着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收到很多的鹅绒,杂货铺里堆不下了?”   谢小梅今年三十好几了,跟哑娘的年纪差不多。   古代的人成亲早。   一般十六七岁,都能当爹当娘了。那些二十来岁才成亲的,不是哪里有问题,就是家里头太穷。   三十好几的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都能当爷爷奶奶了呢。   许六月今年十二岁,叫谢小梅一声婶子,倒是不为过的。   “哎哟!你这丫头呀,买卖做大了,心思都在买卖上了?”   谢小梅笑着打趣道:“成日里鹅绒长鹅绒短的,也不怕掉到了鹅绒堆里!” 第419章 :是个人精   说罢,又转了转语气,安慰道:“你就放心吧!你给的价不错,大把人愿意把鹅绒送过来哩。等收得差不多了,我再告诉你!   我今日过来啊,是为了别的事儿。”   “别的事儿?”   许六月依旧佯装不知:“还有什么事儿啊?”   “咳,不就是那个……”   谢小梅一边说着,还一边探脑袋,朝堂屋里看了几眼。   见里头人多,又示意许六月走出来一些,到院子中间去说。   “我听说,你现在要买田地哩?只要卖了田地给你,家里头的人就能到你这里来上工,这事儿没假的吧?”   说罢,又认真道:“我方才在来的路上,可都听到张屠夫和李大兄弟他们说了。他们的地啊,卖了不少给你哩。”   “嗯……”   既然谢小梅都已经开门见山了,许六月也不再装傻。   而是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   “哎哟,那可太好了!我家也有地哩!”   谢小梅一见许六月点头,立马就拍了拍手掌,道:“我听说啊,你对田地没什么要求。只要是地,你都买?旱地呢?也要的吧?   我家里头,刚好有半亩的旱地。那旱地就在你这绣坊的对面,离得不是很远。你得空不?要不一起去看看?”   “梅婶子?你说的旱地,可是跟林家、张家,还有李家相邻的那一片地?”   许六月随手搬来了两张板凳,示意谢小梅坐下。   谢小梅也没多想,一屁股坐下后,便应道:“是的哩,就是那一大片旱地!   当年村子里划分土地的时候,那一大片的旱地,按照人口,平均划分给了村子里的每一户人家。所以啊,大家伙儿的地都是连着的。”   “那就不必看了。”   许六月摆摆手,没有直接拒绝谢小梅,也没有寻什么借口。   只道:“那一片地,我已经看过了。李家和张家,还有林家,卖给我的也是那边的地。我知晓那边的地是什么样子,就懒得多跑一趟了。”   “哟,那不就更好了吗?”   谢小梅脸上越发兴奋:“你能买下他们的地,说明你对那边的地,已经有所了解了,也省得我再和你介绍。   我手上的地呢,虽说只有半亩。但胜在跟他们的地相连呀!一块地连着一块地,拼凑起来就是一大片的地。不管你用来做什么,都方便着呢。”   说罢,又试探道:“就是……就是我家男人啊,现在还在家里头闲着呢。我这半亩地卖给你了,你能不能让他来你这上个工?”   谢小梅的看法,和别人一样。   田地是农民之根本,哪里能说卖就卖呢?   在她看来,她能把那半亩旱地卖给许六月,已经是许六月占便宜了。   谢小梅是个人精。   早在当初看许家的热闹时,她就已经看出来,许六月是个厉害的。再加上最近许六月开了绣坊,大量收购鹅绒,还要买田买地。   光凭着这个风向,她就能肯定,眼前的这个小妮子,是个要成大事儿的人。   再瞧瞧那些在她绣坊里上工的绣娘们!已经连续一个月了,都还能保持着喜气洋洋的神色。可见,来她的手底下上工,那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所以啊,谢小梅哪里是想卖地呢?   她是想用那半亩的旱地,来给自家男人换一个前程罢了。   若没了那个前程,莫说半亩旱地了。即便是一分旱地,她都是不会卖的。   “我确实是说过,如果有人愿意卖地给我,我可以让对方来我这里上工。但是这前来上工的人,必须是人品过关,而且勤劳肯干的。”   许六月深深看了谢小梅一眼,道:“那些偷奸耍滑,爱惹是生非的主儿,我可用不起。”   “哎哟,这你就放心咯!”   谢小梅眉飞色舞地,为自家男人说好话:“旁的人我不敢说。但是我家唐老三啊,那人品是一顶一的好!   他在咱们村子里,也是个老实人。平时干起活来,更是勤勤恳恳,没得偷懒的。一个人干三四个人的活,完全没问题。”   说罢,又指了指堂屋里的众人,道:“六月丫头,你要是不信的话,就问问里头的那些人好了。我家唐老三在大家伙儿的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人,一问便知!”   言毕,又指了指自己,道:“你瞧瞧我吧?瞧瞧我就知道了!这附近几个村子里,谁不是重男轻女的?   可我呢?说句难听的。我没有儿子命,一连生了三个,都是闺女。可生闺女那又如何?即便是生了闺女,我家唐老三不也一样疼我吗?   一个懂得疼爱媳妇儿的男人,能差到哪里去?”   “唐叔这里,我自然是放一百个心的。”   许六月当然也知道,谢小梅的话不假。   毕竟方才福娘和荷花娘她们也说了。   唐家那么多的人,也就得了一个唐老三和谢小梅是勤快肯干的。   “你和唐叔两个人,都是勤劳肯干的主儿。要我给唐叔安排一个活,当然没问题。可是……梅婶子啊,你也莫怪我这个当晚辈的说话直。   你这个人是不错,我让你帮我收的鹅绒,你也收得极好。唐叔那头呢,在村子里,也是有美名的。只是你那个夫家啊,实在是……”   许六月话说到此,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谢小梅多精明的一个人啊?   光瞧着许六月为难的样儿,便知晓许六月顾忌什么了。   于是,连忙道:“哎哟,我是我,我家男人是我家男人,跟我夫家有什么关系?”   说罢,又道:“六月啊?其实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不怪谁!谁让我那个夫家,上到公公婆婆,下到兄弟妯娌,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呢?   可话又说回来了!我是让我男人来你这上工,又没让其他人过来。你只管用我家男人就好,旁的人,你就当不认识。”   “那怎么能行?”   许六月连连摆手,道:“据我所知,你们还没分家呢!只要没分家,那么就算说破了天去,你和唐叔都脱离不了那些亲戚。   今天,我用了唐叔。那么明天,我就得用唐叔的兄弟。一旦我拒绝了,那么麻烦事儿便会不断。   毕竟啊,你们没分家。这半亩的地,怎么说,都说不清楚哇!” 第420章 :苦口婆心   许六月的这一番话,虽说不算细,但也表达得十分明白了。谢小梅本就不笨,如何能不懂?   更何况,唐家的人是什么德性,她这个儿媳妇比外人更清楚。说起来啊,也怪不得谁。要怪,就怪自己的夫家不争气。   谢小梅咬着唇,半响没再吭声。   但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尴尬和难堪。   许六月见对方不说话,又不肯离开。于是,又往上头加了一把火,问道:“梅婶子?今日来卖地的事儿,你夫家的人知晓吗?”   “我……”   “若是不知晓的话,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地契从哪里拿来的,就放回哪里去。这事儿呢,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许六月认真看着谢小梅,说了一番苦口婆心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别瞧着我年纪小,就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咱们这村子里的好歹,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的。你是个好人,唐叔也不差。当初我们娘仨还在许家时,也多亏了你帮我们说说话。   这阵子收鹅绒呢,你着实辛苦。在我心里,你这个婶子我是认的。也正是因为认了你这个婶子,所以有些话,我才会敞开了说。   也许听起来不中听,但还望梅婶子能谅解谅解我,莫往心里去才是。”   说罢,又道:“你那个夫家啊,可是咱们村子里的第一人口大户了。即便不算上孩子,光是能干活的劳动力,也比别人家多上许多倍。   倘若那些劳动力,每一个都能像你和唐叔一样,既踏实又勤劳。那么你夫家的日子,又何苦会过成现在这副模样儿?   说句难听的!但凡你夫家的人,有一半人会动正经脑子。那么现在,你们家纵使不是大富大贵,那屋子也能扩建上好几间吧?   偏偏啊,他们总是将脑筋动在自己人身上。成天到晚的,什么正经事儿都不干,就想着如何剥削你和唐叔。   这么多年来,你跟唐叔的日子还不够苦吗?若是没有那一大家子拖累,光凭着你们夫妻二人这么肯干,三个闺女的嫁妆,至少都能攒下两个了吧?”   女儿,就是谢小梅的软肋。   当许六月提起谢小梅的闺女时,明显能感觉到,谢小梅的眼神渐渐变得恍惚。   于是,又接着道:“是!在村子里啊,你梅婶子的名声是挺响的。说你能干,说你勤劳,说你敢跟婆家对抗!总之啊,说什么的都有。   你拼尽全力护住杂货铺的行为,我很欣赏。毕竟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得自己拿着,才能放心。再说了,你夫家的人,着实是不靠谱。   但是梅婶子啊,你能护住杂货铺,不让他们去杂货铺闹事儿。不代表,日子就好过。外头人瞧见的,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内里如何,只有你自己懂。   今天你来卖地的事情,不管是成了,还是没成。只要你夫家的人不曾知晓,那么后果会如何,你想过没有?至少,免不得又是一顿闹吧?”   言毕,瞧着谢小梅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六月再度开口,将对方的话彻底堵在嘴里。   “就算咱们退一万步来讲。这件事情他们知晓,并且也同意。那么……你想过没有?你夫家在村子里是什么名声?他们是什么人?   我一旦买了你的地,就等于彻底跟你夫家牵扯上了。你夫家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口呢。若是都勤快踏实就罢了。可偏偏……”   许六月话说到此,便适时打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而是转了一个话题,惋惜道:“哎!若只用你和唐叔,我是愿意的。毕竟你们夫妻俩啊,都是踏实肯干的人。我手底下,现在正缺这样的人呢。   可惜啊,你们身后还有整个唐家。我这里庙小,也容不得那么多人。如果单单只是你和唐叔的话,那便好办得多。   不仅仅是我得到了可用的人,就连你们夫妻二人,也能轻松一些不是?旁人就不说了,光是林家和李家他们,我一个月就开了一两银子的工钱呢。   你和唐叔有三个闺女,可得早些存好嫁妆。以后不管嫁给谁,都不受欺负。就像梅婶子你一样。若是没有点嫁妆,就凭着你那夫家,恐怕日子更难熬吧?”   若说之前,谢小梅的情绪还能忍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已经忍不住了。   看着精明泼辣的她,此时竟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许六月年纪小小的,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是啊。   她有三个女儿呢。   其中,大女儿年芳十七。   别人家的闺女,十七岁都已经当娘了。可她的大女儿,至今却无人问津。   说起来,她的女儿也不差劲,生得也不丑。可是附近几个村子的男儿郎,硬是没有敢上门提亲的。   毕竟唐家这样的岳家,谁见了都会怕吧?   谢小梅在唐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这么多年来,她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在出嫁时,舅舅给了她一笔嫁妆。而她也够泼辣,吵吵闹闹好几年,终是将这笔嫁妆给保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杂货铺在,她们这一房的日子,才不算格外难熬。   她是女人。   所以对于自家闺女嫁人以后的处境,她是最有资格担忧的。   她每天早出晚归盯着那个杂货铺,宁愿在夫家得罪所有人,也要护住杂货铺,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多攒些钱,好让自己这一房过得好一点?再给三个闺女存上嫁妆?   可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又存了多少呢?   杂货铺是有进项。   但那些进项,微薄得很。   刨去每个月上交给夫家的银钱后,也没剩下多少了。   莫说是给三个女儿都存上嫁妆钱!就是大女儿的嫁妆,她都怕给得不多,以后不够看。   而唐家呢?   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豆腐。   又臭又恶心。   只要他们一天跟唐家绑在一起,那么就休想有好日子过。   就像许六月说的一样。   今日卖地的事情,即便唐家的人都同意了,那又如何?就凭着唐家人的名声儿,许六月也不会买下这半亩的地。   因为一旦买了地,就得兑现承诺,接受唐家的劳动力。而唐家的劳动力,还能算是劳动力吗? 第421章 :好一颗圣母心   虽说人家许六月早就有言在先,只接受人品好,勤劳肯干的人。   但她夫家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她还能不清楚?一旦牵扯上了,哪里又能甩得掉?   “唉!你这小丫头啊,大道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就连我这个做婶子的,都没你想得周到。”   谢小梅垂着脑袋想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夫家的那些人是什么德性,我知道。婶子啊,也不为难你。这就走了,将地契放回去。”   别瞧着谢小梅是个村妇。   可她的觉悟啊,高着呢。   她知晓许六月是要做买卖挣钱的,最忌讳麻烦。所以呢,也明白人家没理由为了半亩地,去牵扯上一堆不该牵扯的人。   她谢小梅是可以花上几年的功夫,去护住自己的嫁妆。可那些行为,都是逼不得已的。   她已经嫁到唐家了,而且她和她的男人,是不可年分开的。所以啊,就只能在一盘烂棋里,尽量输得不那么难看。   许六月不一样。   她跟唐家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不该来蹚浑水。   但话说回来……   许六月今日的那一番言语,倒是让谢小梅感触极深。   一来,是感激许六月能不顾辈分,说出这样真实而体己的话。   二来,也是因为许六月的话,给了她一股冲动和勇气。   大女儿为什么嫁不出去?   他们一家五口的日子,为什么过得紧巴巴?   现在有了那么好的挣钱机会,一个月一两的银子啊。为什么别人可以拿,她的男人却拿不了?   这不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夫家吗?   有唐家扯着后腿,他们一家五口能干得了什么事儿啊?   这一次是错过去许六月那里上工的机会,下一次呢?下一次又会错过什么?   谢小梅不敢想。   她只知道,当断不断,其实也是一种自讨苦吃!   这么多年来,她想分家也不是十次八次了。   可每一次,只要唐家人不同意,她便也只能忍着。因为唐家人提出的分家条件,实在苛刻。她总觉得,一旦分家了,自己就亏了。   然而现在看来……   真正吃亏的人,是她才对啊!   谢小梅带着满腹的心思,离开了工作室。   早在堂屋里听得一清二楚的方翠花出来,嗔了许六月一眼:“你呀,何苦和她说这么多?那半亩地不买就不买,寻个借口打发她走就是了。   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会儿子话,又有什么用?她要是能分家,早就分了,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   说罢,又道:“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一次她回去以后真的分家了,那你也躲不掉一个挑拨离间的骂名。   唐家人不寻你麻烦还好,一旦来寻你麻烦,我看你怎么办!”   “翠花婶子觉得,谢小梅这个人怎么样?”   许六月指了指方才谢小梅坐过的板凳,示意方翠花坐下:“不是你们告诉我,唐家当中,只有她和唐老三勤劳肯干吗?”   方翠花听见许六月的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就连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宠溺了几分。   前些日子,许六月都已经改口叫她姨母了。可后来,工作室的人都开许六月的玩笑。说是真正的姐妹礼还没拜,茶水也没喝。   许六月现在就叫她姨母的话,那日后可不好拿改口费。   好了嘛。   这玩笑话说出来以后,许六月还当真不叫姨母了。一口一句婶子的,可真是个小财迷。   看来啊,等到摆酒席那天。她还得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好听许六月的那一声‘姨母’呢。   “谢小梅和唐老三这两口子啊,确实是不错的。”   方翠花再次肯定了谢小梅和唐老三,道:“只是这么多年来,被唐家给拖累了。”   “既然这两口子不错,那我们能帮一把的时候,为什么不帮一把呢?”   许六月笑看着方翠花,道:“对于婶子来说,我方才的那一番苦口婆心,或许只是浪费口舌。可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改变一生的转折点。   婶子有没有想过?谢小梅和唐老三不傻,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分家?唐家人难缠,分不掉是存在的。   可唐家人是什么德性?对于他们来说,但凡要做一件事情,总免不得存在着某些条件。   以前谢小梅没将分家坚持到底,是不是因为有着什么东西不能割舍?又或者,心里头有什么坎,过不去?   我方才的那一番话,若不起作用就罢了。一旦起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作用,说不定啊,就能救人于水火。”   言毕,又道:“咱们都是外人,有些事情不好管。但是唠家常时说些自己看法,也不算罪过吧?   当然了,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谢小梅是个精明有主意的人,她若能想得通,最好不过。若想不通,咱们就当自己多嘴多舌好了。”   “唉,你呀!”   方翠花听了许六月的这一番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这个丫头!看着风风火火的,像个小老虎。可做出来的事情,总是这么暖心。想得呀,也周到!”   说罢,又道:“你自个儿有主意就好,我就不担心你了。”   言毕,拍拍屁股又回了堂屋,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   而许六月呢?   突然发现自己在村子里生活久了,也开始沾染上烟火气了。以前从不喜欢多管闲事儿的她,竟渐渐被烟火气渗透了许多。   她也知道,想要利用自己的一番话,去救人于水火的想法,多少有些圣母。   人家的家事儿,哪里轮得到她来管?她在唐家人那里,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呢?人家过得好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圣母娘娘啊还是观音菩萨啊?人家来卖个地,她不买就算了,还啰嗦了这么久?   说实话。   许六月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可转念一想……   谢小梅和唐老三既然能得到这么多的好评,而她在平时的观察中,也没发觉谢小梅这个人有什么大的不妥。   她正是用人之际。   就这么放走了可用的人,多少有些可惜。   若能凭着一番话的功夫,就能让别人有另外一种更好的生活,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当然了。   如果这番话不起作用,她也不会失望。有些事情做了,便无愧于心,不是吗? 第422章 :有钱大家一起挣   拿起计件本,再去点了点绣品的数量。   昨日周琛将货拿走以后,方翠花几个人又绣了一些东西出来。   不多,但完全满足了周琛当初要留给周氏布庄的数量。   许六月想,明日去给周掌柜送货的时候,周掌柜一定会感激她吧?毕竟周琛当时说了,每款绣品只给周氏布庄留五个。   可现在……十个都有了!   为了能方便给大家伙儿发工钱,许六月还是准备了一些散的银钱。比方说小面额的银票啦,碎银子啦,还有一吊吊的铜板。   她在屋子里将计件本的数量加好,又核对了全勤奖和多劳多得的奖金。待一切都算清楚以后,这才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银钱,朝堂屋走去。   因着银钱较散,所以装了满满一袋子。那一袋子的银钱抱在怀里,还挺沉的。   大家伙儿此时正在堂屋里做针线活。   坐在外头的李秀珍用余光瞥见许六月抱着东西过来,还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想要搭一把手。   “哎哟,这拿的是什么呀?”   李秀珍一边说着,一边伸过了手。   “你们的血汗钱。”   许六月应着,便直接将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而与此同时,李秀珍也急速收回了手。   下意识说了句:“银钱呀?那我可不敢碰!”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袋子的银钱!谁知道,烫手不烫手哩?   “说得好像待会儿发工钱时,你不领一样?”   许六月搬着板凳过来坐下,便打趣道:“你要是不领啊,我可就拿来买肉,请大家伙儿吃几顿好的了!”   说罢,又拿出了记录全勤的那本簿子,道:“大家伙儿将手中的活放下,歇歇吧。今日是初一了,咱们先把上个月的工钱结掉。”   众人一听要结工钱了,眼中纷纷露出了期盼之色。辛辛苦苦一个月,总算到了要拿工钱的时候。   方翠花和莫锦绣还好。   到底是从许六月手中拿到过银钱的,所以还能沉得住气。   其余的那几个人呢?   从来到工作室上工到现在,还没见过一个铜板哩。如今眼瞧着就要拿到辛苦钱了,如何能不激动?   特别是灵儿。   这孩子年纪尚小,以前又从未帮她娘亲挣到过银钱。母女俩的日子过得有多惨,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现下跟了许六月后,多多少少也绣了几个荷包。   她呀,可是最期盼这一刻的。   “大家伙儿上个月的表现都不错!来上工时,没有一个人是迟到过的。所以这一钱银子的全勤奖,每个人都能拿到。”   许六月看了众人一眼,又继续道:“上个月负责绣荷包的人,是锦绣和灵儿。锦绣的手速还挺快,加上昨日的荷包,一共绣了三百二十个。灵儿也不错!加上昨日的,一共是四十四个。   按照之前说好的奖励,五十件绣品以上,奖励五十文。一百件绣品以上,奖励一百二十文。两百件绣品呢,是两百文。三百件绣品,是三百文。   所以说上个月呢,除了有工钱外,锦绣还有一钱银子的全勤奖和三钱银子的绣品奖金。外加上她是咱们工作室的管事儿,所以还有五钱的辛苦钱。”   说罢,许六月便当众算出了莫锦绣九月份的工钱,道:“锦绣的荷包呢,一个是五十文。三百二十个荷包,是十六两银子。   加上五钱的管事儿辛苦钱,三钱的绣品奖金一钱的全勤奖。她上个月的工钱,一共是十六两九钱。”   许六月说完这话,便直接打开了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紧接着,又分别拿出了一锭五两大小的银子,和一锭一两大小的银子。   最后,再从袋子里抽出了一贯铜板。在铜板中,又取了一钱出来。剩下的,才堆到了银票和银子那头。   道:“我看呀,接下来你们也不必绣绣品了。每个人先去挑两块喜欢的布头,给自己绣一个大的荷包吧!要不然,你们这工钱可装不下了。”   许六月把莫锦绣的工钱拿出来后,还在说笑呢。李秀珍和方阿蝉这几个绣娘,却已经目瞪口呆了。   !!!   这……这可是……可是将近二十两的银子啊!   老天爷啊,这是锦绣丫头一个月挣的工钱吗?   她一个月,就挣了别人家好几年都挣不到的工钱?   二十两啊!   普通人家要是省着点用,能用十来年呢。   就说说当初的许家吧!   许刘氏那个老虔婆,为了二十两银子,都能将许六月打死,卖给杜家的死人儿子做媳妇儿。   现在呢?现在莫说许六月多么有出息了!就是莫锦绣这个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的丫头,都能一个月挣到二十两!   这……这莫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说……六月丫头算错账了?   几个绣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儿。   虽说早在方翠花去寻她们的时候,就已经将工钱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许六月的工钱给得高,她们心里头是明白的。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份工钱,她们才舍得放掉家里头的家务活,跑来工作室上工。   可心里头明白是一回事儿,真正算起了工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如今积累了一个月这么一算吧,好像高得有些离谱了!   就连莫锦绣自己,也有点惊喜和意外。   她以前是拿到过许六月给的绣品钱,而且也不少。可一次拿将近十七两的银子,还是头一回呢。   十七两银子,都够在村子里买一座院子了啊。   “怎么?一个个都傻了?”   许六月见大家伙儿面面相窥,却不说话。即便是莫锦绣,也呆坐着,没上来拿工钱。   于是,便打趣道:“不就是十几两的银子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卖绣品出去,价格卖得好,自然就不会亏待你们。   若绣品的价格卖得不好,给你们的工钱自然就不高。这些事情都是相互的,大家伙儿有银钱一起挣嘛。”   说罢,又朝着莫锦绣道:“你以前在家中做针线活时,还得兼顾着家里的家务活,所以绣品做得不多。   现如今专心在工作室上工,每天除了吃饭外,就是做女红了。绣品的数量上来了,工钱当然会变多,没什么好惊讶的。   来吧,把你的工钱拿走,我还要发灵儿的工钱呢。” 第423章 :下跪磕头   说罢,又叮嘱了莫锦绣几句。   说是让她看好了怎么发工钱!   这一次发工钱,是许六月来。以后发工钱呢,就得让莫锦绣来办了。   莫锦绣在经过了许六月的提醒后,这才喜滋滋上前拿了自己的工钱。   是啊。   她一开始听到十几两的工钱时,也以为许六月算错了账。可后来听许六月这一解释,就什么都明白了。   以前在家里头,虽说也做针线活。可因为琐事儿繁多,所以数量并不多。现在在工作室里,每天都专心干活。数量多了不说,奖金也多。   除去绣品的银钱外,她额外还有九钱的进项呢。比起她那当里正的多,还要能挣了!   “灵儿上个月有些可惜。”   许六月将目光投放到了灵儿那里:“五十件绣品才能拿到奖励,她偏偏还差六个荷包。   不过啊,一个小丫头能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识字儿,还能绣出四十几个出色的荷包,也很厉害了。   但咱们有规定在先!所以呢,不能因为你年纪小,又厉害,就给你破例。只能说这个月,你要好好努力。争取绣够五十个荷包,拿到一笔奖金。”   说罢,许六月便一边从袋子里掏银钱,一边道:“灵儿的工钱,是一个荷包三十文。四十四个荷包,是一两三钱,又二十文银子。   加上全勤奖的一钱银子呢,一共是一两四钱,外加二十个铜板。”   给灵儿的工钱,是一锭一两规格的银锭子,外加四百二十个铜板。   满满当当的一手捧,可把灵儿给乐坏了。   “谢谢六月姐姐!”   灵儿兴冲冲上前,将工钱抱在怀里,和许六月道了个谢。   紧接着,便朝姚娘跑去:“娘!我能给家里头挣银钱了!能挣一两多呢!”   “好!好!真是娘的好闺女!”   姚娘早在看到灵儿去拿工钱时,就已经红了眼眶。现如今见灵儿拿了工钱就朝自己跑来,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   一两多的银子啊!   她们母女二人,愣是见都没见过,就更别说拿在手里了。   灵儿是个懂事儿且孝顺的孩子。   一开始她还挺乐的。   如今看见自家娘亲哭了,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一时之间,堂屋里都是吸鼻子的声音。   “好了!领工钱是大喜事儿,哭什么呢?”   许六月看着喜极而泣的母女俩,心里头也挺闹心的。   这两个人的眼泪,还不知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事儿呢?   “灵儿啊?你这才拿了一两多的银子,可不能骄傲!待会儿啊,你娘亲的工钱,可要比你的多好多倍呢。”   言毕,又道:“接下来算算姚娘嫂子的工钱吧!趁着她们母女俩哭得起劲儿,先把她的工钱给结了。   要不然呀,等一下人家好不容易哭完了,我再发一次工钱,岂不是得让她们又哭上一次?”   许六月的话,风趣得很。   莫说听得众人忍不住笑出声,就连姚娘和灵儿母女俩,也笑出了鼻涕泡泡。   “姚娘嫂子的暖肚袋,是一百六十五个。一个暖肚袋二钱银子,一起是三十三两。加上绣品奖金一百二十文,全勤奖一百文,一共是三十三两二钱,又二十文。”   “什……什么!”   姚娘脑袋‘轰’的一声,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脑海里不断响彻着‘三十三两’这几个字儿,整个人傻坐在板凳上,没半点反应。   “三十三两!”   方阿蝉也惊呼了出来。   紧接着,很快就捂住了嘴:“这……这当真不是在做梦!姚娘,你一个月挣了三十三两银子!”   “三……三十三两?”   姚娘渐渐缓过神来,却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我……我挣了三十三两?”   说话之间,又带了哭腔。   “是!是三十三两,姚娘!”   李秀珍也为姚娘感到高兴,连忙掐了姚娘一把:“你看,你不是在做梦,你挣了三十三两银子哩!”   姚娘吃疼,立即抽回了手,但却没跟李秀珍生气。   而是捂着自己的手,哭道:“是!我没做梦,我挣了三十三两银子!”   说罢,又道:“我……我有三十三两的银子了,我可以买一座小院子了!今年……今年冬天,我们母女俩终于不用再住那个四处漏风的小破屋了!”   言毕,突然一把拉过了灵儿。母女二人,‘噗通’在许六月面前跪下。   “六月!不,东家!东家,我和灵儿谢谢您!谢谢您给了我们这个上工的机会,让我们能过上好日子,谢谢您!谢谢您!”   发工钱发到被人下跪磕头,这场景许六月可没想过。   她连忙扶起了姚娘和灵儿,道:“姚娘嫂子这是做什么?是要折煞六月吗?”   说罢,又道:“能拿到多少工钱,全凭你们自己努力。你们有手艺在,又勤快,当然能挣得多一些,莫说什么谢不谢的。”   言毕,许六月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二十两,和一张十两的银票。又拿出了三锭一两规格的银锭子,外加两百二十个铜板。   瞧着其余几个绣娘的眼睛,一直盯着姚娘的工钱,又道:“你们上个月绣的都是保暖用品。所以工钱这一块,跟姚娘嫂子的差不了多少。   不过锦绣的那点工钱啊,跟你们比可就差远了。所以这轮流绣绣品的规定,谁都不能破。每个人每个月,都要绣不同的东西。   大家伙儿都有绣保暖用品的机会,也都有绣荷包的机会。这个月你们拿的工钱多,锦绣拿得少,她不嫉妒你们。   下个月,你们有些人拿得少,她拿得多,你们也要正常看待。只要勤快肯干,那就不可能没有好日子过!”   言毕,又道:“对了!锦绣和翠花婶子的绣品,价格是比大家伙儿要高一些的。   她们绣一个荷包,是五十文钱。一件保暖用品呢,是三钱银子。这一点儿,我从来不隐瞒。   一来,是因为她们身为管事儿,要管的事情不少。二来,这工作室还没开起来之前,她们两个就跟着我了。   所以啊,每次发工钱时,她们每件绣品的单价,都会比你们高。你们不必觉得有差距,不用灰心。   咱们的工作室以后会越来越大,需要的管事儿也会越来越多。只要你们认真干,总有加工钱的一日!” 第424章 :这可不是画大饼   许六月说这些话,可不是画大饼。   在工作室的人手上,她一直都是觉得不够的。   扩招人手,扩大工作室规模,是势在必行的事儿。   一旦人手多了,工作室规模大了。那么这些跟着她从头开始打拼的元老,自然是要安排妥当,并且提高工钱的。   毕竟她现在搭上的,可是周家这条线。   而周家呢?是宁国首富啊!   他们家在宁国那么多的城池里,都有着产业。这几百件的绣品,着实是不够分的。   若这绣品的数量,长期提不上来的话,岂不是麻烦?   虽说周家不是那等下三滥的家族。   要不然,这一笔银钱哪里还轮得到许六月挣?   无非就是一些新颖一点的花样罢了!人家完全可以直接买断花样,或者找人山寨嘛。哪一样做法,都比从她许六月这里拿货,要挣得多。   要知道,周家是有自己的布庄和绣娘的啊。   但是……   周家人讲信用,不代表没有别的商宦能看着这个香饽饽不啃。   哪怕现在工作室的每一件绣品,都绣上了一个‘周’字儿,相当于有了品牌logo。但若周氏布庄的绣品一直处于缺货状态的话,那么保不齐就有别的商宦,会动起山寨的心思。   山寨是不如正品!   但如果别人绣得好,售价低,那么对周氏布庄的买卖,也是有影响的。   这些绣品的利润太大了。   即便别人降低售价,也总是有得挣的。   嗯……   看来这人手,还是得赶紧安排上才是。   今日许六月发工钱,说这一番话。除了是想稳住众人,让众人继续努力外,也有着扩招人手的想法!   虽说这一番话只是在工作室里头,对着自己人说。但她相信,就凭着这几个绣娘,也能将全村想挣钱的人,都吸引过来。   倒不是说绣娘们嘴巴大,爱说是非。   而是她们喜气洋洋的神色,还有那积极向上的劲儿,就足以说明一切。   当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时,旁人自然会朝她靠近。   “接下来算算翠花婶子的工钱吧?”   许六月只是发了几个人的工钱,就已经让堂屋里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她先让大家伙儿都乐呵了一阵,才又继续道:“翠花婶子的手腕兜兜,一共做了一百二十二个,绣品奖金一百二十文。   每个手腕兜兜是三钱,算起来是三十六两六钱银子。加上全勤奖和绣品奖金,还有五钱银子的管事儿钱,一共是三十七两三钱,又二十文。”   许六月说着,便麻利拿出了银票和银子,递给了方翠花。   “福娘婶子的手腕兜兜,是一百三十三个。嘿,福娘婶子真厉害,比翠花婶子绣得还多呢!”   说起福娘时,许六月还夸了两句。   福娘听言,有些害羞,道:“咳!那还不是因为我能安心刺绣?不像翠花,可忙着呢。   家里头要娶新媳妇儿了,一堆的活要干。工作室这头,还得给咱们检查绣品。哪里绣得不好的,她也会帮忙改改。   要是她没这些琐事儿啊,只怕会绣得更多。”   “是,翠花婶子的能力我还是知晓的。不过啊,她既是管事儿,就得尽到做管事儿的责任,你们也不必内疚。   有什么事情自己搞不定的,尽管找她和锦绣就是了。”   许六月点点头,肯定了方翠花几句,便继续道:“福娘婶子的绣品奖金,也是一百二十文。全勤奖金嘛,一百文。   一个手腕兜兜二钱银子,是二十六两六钱。加上奖金那一块呢,一共是二十六两八钱,又二十文。”   紧接着,又算起了荷花娘和李秀珍的。   荷花娘上个月绣的暖肚袋是一百四十六个,加上奖金,一共是二十九两四钱,又二十文。   李秀珍呢,绣了一百三十五个暖肚袋。所以她前前后后得到的工钱,是二十七两二钱,又二十个铜板。   “阿蝉婶子,你的暖脖帽是一百一十七个,加上奖金呢,工钱一共是二十三两六钱,又二十文。”   许六月的手里,压根就没有算盘。   只是手拿计件本和一张空白纸,再拿着一只细小的黑炭,便将数额算出来了。   “张家婶子是一百三十四个暖脖帽,加上奖金,最后的工钱一共是二十七两,又二十文钱。”   许六月将大家伙儿的工钱一一发放到了她们手里,又道:“工钱都发完了,每个人得到的工钱,都和自己的付出有关。   上个月辛苦大家,这个月还要继续努力。全勤奖和绣品奖你们都是知道的,自己的绣品数量,你们也清楚。   待会儿回去以后呢,可以再算算工钱。若发现我有算错的地方,再来寻我就是。”   言毕,又看了一眼方翠花,道:“我们工作室在刚开始建立的时候就说过了,每个月初一和十五这两天,是给大家伙儿休息的。   今日刚好是初一,大家原本不用来的。可既然都来了,我也刚好要发工钱,所以今日就算上工了!   再加上初八那日,是翠花婶子家娶新媳妇儿的日子。所以我寻思着,咱们这个月就调一下休息日吧。再坚持坚持,初八那日,工作室休息。”   “好的啊!这件事情我没意见。”   福娘第一个开了口。   方翠花这人不错!她儿子要娶媳妇儿,村子里的人都要去的。   福娘之前还为难着呢。   工作室的人初八那日都要上工,该怎么才能去帮林家的忙?   现在不用担心了。   人家许六月早就想清楚了嘛。   “那就初八那日休吧!”   屠夫娘子也开了口,道:“反正咱们每日上工和下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又不辛苦。晚几日休息,有什么打紧的?”   “是啊!初八休息吧。”   方阿蝉点点头,道:“那天是好日子,大家伙儿正好敞开肚皮吃一顿!”   “好。”   许六月见众人都赞同,便又道:“既然大家伙儿都没意见,那么咱们这个月的第一天休息,就调到初八那日。   第二天休息呢,就定在十八吧?你们也知道,吃完翠花婶子家的喜酒后,还要吃我和锦绣家的干亲酒呢。   里正伯伯已经把日子定在这个月十八了!咱们就在十八那日,再休息一天,如何?” 第425章 :被当成骗子   言毕,不等众人答应,她又笑了笑,十分不好意思:“按道理说呢,我认干亲,请大家伙儿吃酒,应当多给大家伙儿放一天假才是。   但昨日周公子来取货的情景,你们也瞧见了。他现在啊,正缺绣品呢,实在耽搁不起。毕竟咱们工作室一天的功夫,也能绣出不少绣品来!   所以便只能调调休息日,将第二次休息,放在十八那天了。”   “哎哟,瞧瞧你这话说的!”   荷花娘嗔了许六月一眼,言语中还带着几分宠溺:“什么多休息一日少休息一日的?这不是把咱们这些婶子嫂子们都当外人吗?   你和里正的干亲酒席能请咱们去,咱们已经很荣幸了,哪里还会来计较什么时候休息?”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初八和十八这两日休息最好!六月丫头安排得不错。”   屠夫娘子也想着安抚道:“再说了,我们也不想多休一日啊,那一日的功夫,可以多挣不少银钱呢。”   “你们呀!都是掉到钱眼里了。”   方翠花见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多离不开工钱。   于是,便也笑着开了口:“以前我只觉得,六月丫头是个小财迷。现如今一看,嘿,不得了!一窝的财迷,都在这里了!”   “你也别说我们。”   许六月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怼了回去:“要让你接连几天休息少拿工钱,你心里头恐怕也痛!”   说罢,又道:“不过话说回来,翠花婶子呀,你这个月还真是得多休息几日。初八那天,狼子哥就要娶亲了。   你身为新婆母,最迟初六那日,就得在家忙活了吧?初九要喝媳妇茶,也是上不得工的。如此一来,你这个月至少得多休三日呢。”   “哎哟!多休三日,那得少多少两的银子啊?”   众人听见许六月回怼方翠花,也跟着闹话。   一个个笑嘻嘻的,气氛十分喜悦。   “笑笑笑,你们就会笑话我!”   方翠花嘴里虽说着‘狠话’,可脸上却扬着笑意:“不就是少绣三天的绣品吗?你们可莫得意!我家这是要娶新媳妇儿的。   等到新媳妇儿一来,可就多一个人挣银钱了。到时候啊,还不把你们一个个给比下去?”   “哟嚯!还得意了!”   福娘眼睛一瞪,便道:“人家新媳妇儿还没嫁过来呢,你就想着让别人来工作室上工了?小心传出去呀,被别人误以为是恶婆婆呢!”   “咳!要怪就怪我没儿子,所以没儿媳妇可用。”   荷花娘‘酸溜溜’道:“偏偏啊,唯一的女儿也嫁出去了。这想多一个人挣家用,都是妄想啊!”   “说起这人手啊,还得劳烦各位婶子嫂子们费费心。”   许六月听众人提起了要给工作室添人的事儿,便顺着话茬道:“咱们工作室的人,还是太少了。这周家那头要的绣品,还是挺多的。   所以还得劳烦大家伙儿想想,自己身边有没有勤劳又靠谱的人?就像你们一样!有手艺,不偷奸耍滑,踏实肯干,还不爱说是非的就行。”   “嗯……我家那新媳妇儿是个好的。”   方翠花一听许六月这么说,连忙先给狼子媳妇儿预个上工岗位。   “虽说她现在还没进门!但凭着媒婆和周围人的说法,肯定错不了。等她过门以后,我就让她来工作室上工。   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我再亲自将她赶走!”   “行,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可没说。”   许六月点了点头,便道:“新嫂子要来,我们是欢迎的。但就如婶子你说的一般,如果她真的不好,那也不能因为她是你儿媳妇儿,便得到一个破例!”   “你放心吧!”   方翠花一脸认真:“我心里头有数着呢。对不起你和工作室的事儿,我不会干!”   “我这头呢……其实倒也是有人选的。那人是我同村的小姐妹,女红不错。人嘛,虽说是个大嘴巴,什么话都说,但人心不坏。”   方阿蝉垂着眸子,想了想,道:“只是我和她说起咱们工作室的工钱时,她夫家人觉得是骗人的,还把我大骂了一顿。   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随便绣点东西,就能拿那么多银钱?还说我……说我就是想帮着我小姐妹偷懒,不让她在家里干农活,所以才去骗人。   不过我那个小姐妹是相信我的!只是她夫家人不同意罢了。   偏偏……偏偏我那个小姐妹是最听她男人话的,所以……所以还反过来劝我,让我莫被骗了。”   方阿蝉话说到此,又转了语气,道:“我之前没拿到工钱,也不好跟别人保证什么。现如今工钱到手了,可容不得他们再说我骗人了!”   “嗯……”   许六月看了一眼方阿蝉,道:“你说的这种事情,很正常。我相信不仅仅是你,就是其他的婶子和嫂子身边,也有这种人。   你们明明是为她们好,想让她们来挣钱。可总有一些人,会觉得你们在骗人。觉得出来上工,还不如在家扫地喂鸡。   对于这种人啊,咱们不必过多理会。挣到钱的是咱们,在一旁眼红的是她们。谁得意,谁损失,这一次过后便都知晓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嘛。   你们说我骗人,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们挣了多少银钱。   你们还在一个月吃两顿肉还是三顿肉纠结不已时,我们每日都能吃肉,吃到腻,甚至吃到吐!   这,就是差距。   许六月把工钱的事情了完以后,便收拾了一下,回独角山了。   除去周琛拿走的货以外,昨日还新添了一些绣品。   荷包十一个,手腕兜兜五个,暖肚带十二个,暖脖帽七个。   算起来,上个月的绣品,许六月一共进账四千一百多两的银子吧。   周氏布庄那里还有一笔钱没结。   等到明日去城里送绣品时,许六月还要和周氏布庄结货款呢。   如此一来,就算四千两的整数吧!   工钱这里,今天一共是发了两百多两的银子。再除去上个月灶房那头的伙食费……嗯,上个月工作室这头,净利润怎么也有三千七百多两啊。 第426章 :你夫君就是我兄长   一个月挣三千七百多两的银子,许六月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这个数额,已经是纯利润了。根本就不包含布料的成本和人工。   布料那头嘛,半买半送。人工呢,虽说两百多两听起来,真的很多。但比起她挣到的钱,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哦……   说起工钱,还真是累啊。   看来下个月发工钱这个活,必须得让莫锦绣来。   今日啊,光是发一个二百多两的工钱,许六月就口干舌燥的,像是干了多少体力活一样。   这等辛苦的事儿,她以后还是别干了。她就适合做做饭,烧烧菜!闻着饭菜香,哼着小曲儿,多幸福啊。   其实关于发工钱这个事儿,若直接算好账,把银钱一给的话,速度是很快的。   只是……许六月不愿意那么干罢了。   她将每个人的工钱都公开,并且当众给每一个人发银钱的做法,其实是有意的。   一来,她是想让莫锦绣学学,以后该如何给大家伙儿发工钱。   二来,也是想让大家伙儿心里头有个数。   倒不是说攀比。   而是能让绣娘们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莫以为自己这个月得了二三十两的工钱,就开始沾沾自喜。   对于外头的那些村民来说,她们是厉害的。一个月二十两、三十两的工钱,可是一个比天还大的数字呢!   可是在她许六月的手底下,一个月几十两工钱,着实不算什么。   许六月不养懒惰之人。   她要让大家伙儿都明白,你能挣二十两,人家就可以挣更多。   若你因为自己挣了个二三十两的银子,就开始懈怠。觉得稍微偷懒一些,拿个十几两的工钱也不错。毕竟,能补贴补贴家用就好。   那么很抱歉,你没有这个机会。   在她许六月的手底下干活,只能彼此激励,相互带动,越来越好。再不济,也得维持住现状不是?   人与人之间啊,即便关系再好,也都还有着一股子劲儿在。   都是一个屋檐下上工的!彼此之间可以有差距,但差距不能太大。   许六月把每一个人的血汗钱都公布出来,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将真金白银实实在在交到大家伙儿手里。   就是因为她知道,这几个关系和睦的绣娘们,一定会相互学习,相互激励。   她要的,是这一股子积极向上的氛围。   而不是得到了几十两的收入后,便开始觉得挣钱容易。   在前世,许六月是研究过人类心理的。   虽说万福村的这些村民,一辈子都穷怕了。突然给了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挣‘大钱’,她们会很兴奋,很激动。   可是别忘了,村民的普遍心理是什么?   她们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想着这一辈子能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所以啊,知足常乐的她们,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失去亢奋心。   二十两一个月的工钱,刚开始拿的时候,会谢天谢地谢神仙。可拿了半年后,一年后呢?   当这些村民家里,有着上百两甚至几百两的银子。院子扩建了,媳妇儿本或者女儿的嫁妆都有了。想着自己做买卖了,或者每日都能喝酒吃肉,直到死。   等到那个时候,知足常乐的她们,还会有今日的上进心吗?   她们会觉得挣钱不挣钱,挣多或挣少,都不重要。   而这些,根本就不是许六月想要看到的。   为了避免以后工作室会出现懒洋洋的状态,许六月从一开始,就要给大家伙打鸡血。尽可能让大家伙儿能够保持着,最初的状态。   她要让大家伙儿明白,工作室里的能人很多。你的这点工钱,当真不是最高的。如果你不努力的话,那么就会被别人超越。   另外呢,村子里的人嘛,好奇心可重了。   即便许六月悄咪咪的发工钱,这些人私底下也一定会相互打探,问询对方得了多少。   与其让她们私底下去问,那倒不如她直接告诉大家伙儿。这样别人方便,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许六月满腹心思。   直到走到了河坝上头,才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你想做什么?”   许六月光听着那轻盈的脚步声,便知晓跟着她的人是谁。   也不回头。   只放缓了脚步,问道:“我后半日还有事情呢,你跟着我没用。”   沈清儿见许六月放慢了脚步,连忙小跑过来:“六月……你现在是不是要回家呀?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跟我回去干什么?”   许六月瞟了一眼沈清儿,道:“我家在一座很邪门的山上,寻常人是不上去的。”   说罢,又添了句:“不信的话,你回去问里正伯伯和锦绣。”   “我又不是寻常人,我可以去!”   沈清儿的脑子转得极快,连忙道:“再说了,为了能找到我兄长,莫说是邪门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去!”   “找你兄长?”   许六月见沈清儿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可不像是开玩笑。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停下脚步,问:“你说的兄长,就是我夫君吧?”   “是!”   沈清儿连忙点头,十分肯定:“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夫君!”   “清儿,你和我夫君以前见过吗?跟他熟不熟悉?你那个兄长,又是什么样子的人?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我夫君是你兄长呢?”   许六月认真盯着沈清儿,向她抛出了好几个问题:“我是我夫君的妻子,按道理来说,我和他最是亲密。   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呢?据我所知,我夫君是我婆母唯一的一个儿子,他可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啊!”   说罢,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夫君是你兄长,是不是因为他和你兄长长得有些相似?所以你认错了人?”   “不……不是这样的!”   沈清儿挡在许六月面前,拦住许六月的去路。生怕许六月和她说着说着,就跑了。   “我……我家里头的情况,有些复杂。我和我兄长之间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但是……但是我总觉得,你夫君就是我兄长。他和我父亲长得很像,而且就连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都一模一样!” 第427章 :这孩子拦不住   你觉得?”   许六月上下打量着沈清儿,用一种十分严肃且认真的语气,道:“清儿!我虽成亲比你早,但你年纪却比我大上几岁。   你应当知晓,你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对于一个家来说,会有多大的影响。”   许六月盯着沈清儿的眼睛,尽量将声音压低:“我们这里是万福村,是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的农村,不是京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也一样。具体的家事儿,我不方便跟你说。但却能告诉你,我们一家人在万福村里生活,早就受够了流言蜚语和另眼相待。   现如今就因为一个你觉得,便要将我们家再送到风口浪尖?我绝不同意!”   “可是……”   “没有可是!”   许六月微微摇头,打断了沈清儿的话:“你知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想法简单却也伤人。   你今日说我夫君是你兄长,那么明日,就会有人说我婆母的闲话。   我婆母自从生下我夫君后,就从未离开过万福村。现如今你突然出现,还带着这番说法。你猜猜,村子里的人会如何说我们家呢?”   许六月知道,自己说的话重了一些。   宗余母子在万福村,虽说背负了二十多年的晦气名声,但也丝毫不惧怕任何人的闲话。就更别提,所谓的风口浪尖了。   她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来,不过是想阻止沈清儿继续去探寻宗余的身份罢了。   哪怕她知道,她根本就阻止不了。甚至,还要和宗余一起,来探寻沈清儿的身份。   可眼下,能往后拖,她便要想着法子往后拖啊。   至少,也得让她先回一趟家,把沈清儿留在万福村住下的事情,告知宗余吧?   毕竟,他们一家就要搬到工作室来住了。而沈清儿呢?恐怕以后也会常常往工作室跑。   宗余这边是好解决的,但宗母那头,却有些难。   “清儿,我理解你想要寻找亲人的心。但也希望,你能理解理解我的苦衷。村子里的人话多,我婆母身子不好,经不起波澜。”   许六月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阻止沈清儿。毕竟沈清儿想要见宗余的决心,实在太坚定了。   于是,只能半试探半哄劝,道:“你自己的兄长是谁,长什么样儿,人会在哪里,你这个妹妹怎么会不知?   与其见一个人,便怀疑他是你兄长。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兄长会在哪里?抑或……先回京都,跟你家里头的人问清楚。”   “我……六月,我不是有意要给你们惹麻烦的,你莫生气!我只是……我只是太着急了。”   沈清儿听完许六月的话后,显得十分为难。   但那张英气的脸蛋上,却依旧充满了坚定和倔强。   她警惕看了看四周,拉着许六月就往路上走去。   直到远离了村口的房子,这才道:“其实……其实你们家在万福村的处境,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若说一开始见到你夫君时,我怀疑他是我兄长,没根没据。可昨夜,当我知晓了你家的情况后,便越发肯定了他的身份。”   说罢,突然一个激灵,又连忙道:“你莫怪锦绣,是我逼着她说的。”   “既然锦绣已经将我家的事情告诉你了,你又何苦再来问我一遍?难不成,你还信不过锦绣吗?”   完犊子。   当许六月听到沈清儿说,她已经了解了宗家的情况时,许六月便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譬如宗余的姓氏,还有宗母一人拉扯大宗余的故事儿。   “锦绣告诉我的,是万福村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可我想问的,却是你们自己才会知道的秘密。”   谈起正经事儿,沈清儿可严肃认真多了。   她紧紧握着许六月的手,生怕许六月会跑一样,道:“我方才与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复杂。具体的事情,我想当面跟兄……跟你夫君说。   眼下我能告诉你的,便是我从未与我兄长见过。甚至,在遇到你夫君之前,我们家都没人知道,流落在外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从小到大,我所知道的,便是我有一个兄长,或者一个长姐。那个孩子,是我父亲惦记了二十来年的宝贝!   我眼瞧着父亲为了那个孩子,日夜伤神。为了能够找到他,更是翻遍了整个宁国, 甚至周围的国家。   六月,我只有一个父亲,我看到他如此,心里头难受!而且……而且那个孩子,也是我的亲人啊。我想早日找到他,一家人团聚!”   话说到此,沈清儿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你知道吗?虽然这二十来年,我们一直都没有确认,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可昨日,当我瞧见你夫君的第一眼起,便认定了他就是那个孩子!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他和我父亲太像了。   除去那几分相似的容貌外,他身上那股寡淡冰冷的气质,以及看人的眼神,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到激动之处,沈清儿还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握得许六月的手腕,都有些发红了。   “六月!我父亲这一生,只得了三个孩子。除去那个孩子外,还有我和弟弟。   可我和弟弟就算容貌上与父亲有相似之处,皮相下的骨子,却未得父亲半分风采。你夫君不同!他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虽说尚还青涩,却已十分难得!   再加上……再加上我已经和锦绣打听清楚了。你夫君没有父亲,他从小就和你婆母相依为命。你婆母来到万福村时,是带着肚子的。   而且……而且你婆母是二十二年前来的万福村!你夫君虽看着像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年纪也有二十一岁了。   六月,我不瞒你。我跟弟弟,与家中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并非同母所生。我的母亲,也不是父亲的意中人。   父亲的意中人,是那个孩子的母亲。据我父亲所说,当年他的意中人离开时,就已怀了他的骨肉。而离开的年头,恰巧就是二十二年!” 第428章 :身份已确认   “六月!女人怀胎十月,方可产下孩子。所以说,不管是你婆母出现在万福村的念头,还是你夫君的年龄,都对得上!   再者,我父亲还说,他的意中人是会武功的。他们相识在蛮夷,那女子曾救过我父亲的性命!而你的婆母,据说武艺高强。   哪怕是人人都惧怕的独角山,她也能一住就住二十来年。虽说她是一个女子带着孩子生活在村里,但这二十多年来,却无一人敢欺负她。   相貌!气质!傲骨!年纪!孤儿寡母!还有武功!这么多能撞得上的事儿,难不成是巧合吗?”   说罢,沈清儿那握着许六月手腕的手,竟微微颤抖:“还有……还有你夫君的姓氏!我听里正伯伯说,你夫家姓宗?我……我家,正是京都宗家!   所以……所以六月,你夫君一定是我兄长!当年我们家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就是他!”   宗余的名字,许六月鲜少和旁人提及。但提起夫家时,以前却没少说出‘宗家’二字儿。   宗余母子姓‘宗’,在万福村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更何况,还是经手过他们族谱和人牌的里正?   单凭着一眼容貌,沈清儿便已经认定了宗余。现如今又打听出来那么多的消息,更不会轻易放弃。   想阻拦她的‘认亲路’,恐怕是不行了。   不过……   在沈清儿认定了宗余身份的同时,许六月和宗余,也一样认定了沈清儿的身份。   如此,对于同样在寻找沈清儿的宗余来说,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六月许久没有说话,再回神时,却瞧见沈清儿正一脸期盼的盯着她。   为了缓解自己走神的尴尬,她终是问了一句自己早已知道的问题。   “你不是姓沈吗?怎么,又是京都宗家的人?”   “我……”   沈清儿一时语塞,但还是很快便跟许六月道歉:“六月,我不是有心骗你的。其实,我的真实名字叫宗清儿。‘沈’这个姓氏,是我外祖的。   我父亲……我父亲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周琛哥哥为了我的安全,就直接给我按上了我外祖的姓……”   “嗯。”   许六月点点头,也没表现出什么疑惑之色:“周琛待你是真好!一个姑娘家家,在外头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你是不怪我吗?”   沈清儿瞪大了眼睛,欣喜看着许六月:“六月,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说罢,便撒娇似的朝许六月张开了双手,要将许六月给抱起来。   许六月见此,连忙往后闪了两步。   开玩笑呢嘛?   我虽说现在的年纪比你小,个子比你小,但也还是要面子的呀!   活了两世的我,若真给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一下子抱起来了,我去哪里找地洞钻啊?   “嘻嘻!”   沈清儿见许六月反应如此之快,动作如此敏捷,不免好笑起来:“没想到你竟也有一些身手呢!不愧是我的好嫂子!”   “别!”   许六月连忙伸手,挡在了自己跟沈清儿中间,道:“什么嫂子不嫂子的?你可莫要乱叫。现如今只是你一个人的说辞,具体如何,还不得而知呢。”   “哟呵?你这是还不信我了?”   沈清儿娇嗔了一下,忙道:“等我见了兄长,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   说着,又要上前拉许六月,想让许六月带她回家。   “你先回工作室吧。”   许六月这一次,并没有躲开沈清儿的手。而是顺势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安抚道:“我答应你,会让你见到我夫君的。   不仅如此,我还会安排你们单独见一面。有什么话,到时候你再慢慢与他说。”   言毕,又道:“我婆母身子不好,受不了刺激。且不说我夫君是不是你的兄长,即便他真的跟你有关系……   那么,我婆母与你父亲之间,一定也不简单。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咱们做晚辈的,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却十分明白。   那边是……你方出现,就要和我婆母抢儿子,她恐怕不能答应。所以,你想证实我夫君的身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我婆母有所察觉。”   “这……行!我答应你!”   沈清儿既然可以知晓她父亲还有一个孩子,也能知晓她父亲的意中人,并非她母亲。   那么对于她父亲与宗母之间的恩怨,她多少也是知晓一些的。   听到许六月的这番话后,沈清儿心里头也能理解。   于是,便点点头,答应先回工作室等着。   “那你……你不能骗我。你说过要带我兄长来见我的,就一定得带来。”   “放心吧。”   许六月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然而,才跨出了两步,又想起待会儿要搬家的事情。   免不得回头,叮嘱道:“山上夜里有些凉,我们一家人已经决定,下午就搬到工作室住。所以到时候,你不仅仅能见到我夫君,还能见到我婆母。   我希望……你能稍微控制一下你的情绪。我婆母是个聪慧的女子!但凡有半点儿的端倪,她都能推敲出许多的事情。”   说罢,又添了几句:“她还是一个有主意,且强势的人。我夫君对于她而言,就是她的命。我夫君若不是你的兄长,倒还好说。   可是……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那么一旦让我婆母知晓了你的心思,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休想再认亲了。”   “好!”   沈清儿重重点头:“你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言毕,又慎重道了句:“六月,谢谢你!”   许六月听着这一句‘谢谢’,眸子微闪,没再说话。   只是转身,便朝独角山飞去。   回到独角山时,家里头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因着宗母还是喜欢山上。   一家人便决定,到了夏天时,还是要回竹屋来住的。   所以啊,他们在工作室待的日子,无非就是秋冬两季罢了。   东西很好收拾。   若论起最贵重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一套正在绣的嫁衣了。   其他的嘛……   日常要用的要穿的,还有厚被褥,都带上。碗筷杯子等物,工作室都有。竹屋上的,就洗干净放在一旁,以免长期不用,布上了灰。   搬家时,一共是五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上一些物件儿,也就差不多了。   再大件一些的,就等宗余和许六月这两个年轻的,自己回来再跑一趟。 第429章 :多出来的面纱   工作室那头,其实该有的东西也都有。   热炕代替了床,擦干净以后,铺上被褥就能睡了。碗筷和水盆等物,后来许六月也置办了一些。   当初赵家离开时,因为路途遥远,所以衣柜子和桌椅等物,是没搬走的。虽说旧是旧了一些,但用的都是好木材。许六月擦好之后,倒也能继续用了。   精致嘛,是比不得竹屋里的家具精致的。但勉强用一阵子,也可以凑合。   以后若想换了,再慢慢换掉就是。   沈清儿那姑娘还挺聪明的。   经过了许六月的‘提醒’后,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得来了一块面纱,直接就将自己的脸蛋给遮住了。   虽说那双眼睛还是露了出来,多多少少能给人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但若不结合其他五官的话,倒也没那么明显了。   “诶?咱们工作室又多了几位漂亮的姐姐!”   最先开始发现沈清儿的,是许薇香。   她见沈清儿穿着漂亮,便不免多看了几眼,道:“姐姐,这是咱们家新来的绣娘吗?为什么还戴着面纱呀!”   许薇香如此一问,哑娘和宗母的目光,便顺着她的手指,朝沈清儿望去。   许六月上前拍了拍许薇香的手,轻声训斥道:“好好说话!怎么能直接用手指着别人呢?这是无礼之行。”   说罢,便朝着宗母和哑娘介绍道:“这位姑娘叫清儿,是我们家绣品拿货商……哦,也就是周家公子的表妹!   她昨日跟着周家公子过来取货,觉得咱们这里的绣娘挺不错的,就留下来,想好好学学针线活。据说啊,她在家里头格外贪玩,可没将女红学好。   现在呢,她就住在锦绣家里,跟锦绣也好有个伴。白日的时候,就来咱们工作室待着了。”   言毕,许六月又看了看沈清儿,道:“至于这面纱……大概是家里头规矩多吧?到底是城里头的姑娘家,总不能像咱们村子里一样,抛头露面的。”   沈清儿一开始只想着要戴面纱,却没想到给自己寻个理由。   只觉得,面纱是好东西啊,可以巧妙的遮住自己的脸蛋儿。   一来呢,能够不让宗母发现自己和宗余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二来呢,若是自己的神情表现出格,也能稍稍遮挡一些。   如今许六月这么一说,无疑是间接帮她想好了理解。   于是,便笑盈盈站了出来,行了个略显生疏的礼,道:“清儿见过两位长辈!这阵子,得多叨扰两位长辈了。”   说罢,又道:“还请两位长辈见谅!清儿家中,确实有着诸多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人在外头,不得露脸。所以,这才会戴上面纱,以示心中惦记家规。”   哑娘是说不得话的,听了沈清儿的解释后,只会笑着点头。   而宗母呢,也是性子冷清之人,不大喜欢与人交际。只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以示礼貌,应了句:“清儿姑娘既来了,那就自便吧。”   “我家里头的人和工作室的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你既然打算留在万福村住一阵,那便不必拘束。”   许六月可见不得沈清儿那副‘大家闺秀’的斯文样儿。   于是,便拍了拍沈清儿的肩膀,道:“平常是什么性子,以后还是什么性子吧!这扭扭捏捏的样儿,着实不像你。”   可不是吗?   沈清儿的性子本就跳脱,而且又是习武之人。光从她那略显生疏的行礼来看,就知晓她这个人,素来不拘小节惯了。   现在在长辈面前,突然变了另外一个样子。莫说是许六月这些人看了不习惯,就连沈清儿自己,都难为得很。   听着许六月打趣她的玩笑话,沈清儿那原本紧绷着的肩膀,突然就放松了下来。连同一起被放松的,还有她的神经。   “哎呀,早说嘛!我就不是那种娴静斯文的主儿!”   沈清儿笑嘻嘻挠头,道:“可偏偏我家里头的人老是教导我,要求我在长辈面前不得这样,不得那样!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说罢,又看了看宗母和哑娘,拍起了马屁:“不过我瞧着两位婶子面善,确实是好相处的!那以后我在两位婶子面前,就不讲那些虚礼啦!”   紧接着,还朝着许薇香挥了挥手:“你就是香儿吧?是六月的妹妹!那你以后叫我清儿姐姐,知道了吗?”   沈清儿在跟许薇香说话时,稍稍往前走了两步。   而就是这两步,立即便吸引了宗母的注意。   “清儿姑娘是习武之人?”   宗母看像沈清儿,问了句。   沈清儿大大方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嗯!我从小就习武,武功虽说不算好,但也还不赖。”   说罢,又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问:“婶子?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习武之人?”   宗母听言,勾唇又笑了笑。   笑容依旧很淡。   “习武之人身上,有着寻常人没有的韧性。”   说罢,便不再多话,转身回了屋。   许薇香呢?   还挺喜欢沈清儿的。   嗯……   也是。   就沈清儿那样的性子,是谁都会喜欢吧?   大人们才回了屋去收拾东西呢。   许薇香便立即朝沈清儿奔去,清儿姐姐长,清儿姐姐短的叫着。最后,还问沈清儿,识字儿不识字儿。   “清儿姐姐, 你若得空的话,就陪我和灵儿一起练字儿吧?以前都是我姐姐陪我练字儿的!可是现在她开了工作室,就越来越忙,顾不得我了。”   许薇香一边说着,还一边跑去翻出了她的笔墨纸砚,道:“姐姐说了,姑娘家要是能写一手漂亮的字儿,那是极好的事情呢!”   呃……   练字儿?   开什么玩笑啊!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喜欢看书,喜欢练字儿的?那简直是最无趣的事情了好吗?   多去找点好吃的不行吗?或者寻人谈谈心,说说话,不可以吗?还有啊!舞刀弄剑,惩奸除恶,难道不快活吗?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看书,练字儿?   !!!   锦绣和灵儿那丫头不是说过吗?说许薇香是个很讨喜的小家伙。   嗯?   讨喜吗?   讨喜是这样的吗?   不!   我不要和她玩耍了!我不要练字儿! 第430章 :一天尴尬好几回   呵呵……   知道什么叫尴尬吗?   ‘尴尬’二字儿最好的诠释,大概就是此时此刻,沈清儿脸上那石化一样的表情,还有许六月那看戏般的眼神吧?   沈清儿的字迹,对于许六月来说,至今还历历在目呢。   就那狗爪子似的……算了吧!莫把她妹妹给的带歪了。   “你找灵儿练字儿去。”   许六月上前拍了拍许薇香的脑袋,道:“实在不行,你找后面的那两个姐姐!看,一个叫碧玉姐姐,一个叫莲花姐姐。   她们若是得空的话,也可以陪你练字儿!你清儿姐姐是来学女红的,可没功夫搭理你。”   言毕,便给沈清儿使了个眼色。   沈清儿见此,如临大赦。   连忙朝许六月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逃荒似的往堂屋去了。   嗯,真好。   既能不练字儿,还能保住面子!   ……   早在独角山上时,许六月就已经将今日自己跟沈清儿的谈话,大致告诉了宗余。   宗余的心里头,已经有数。   他到了工作室后,也曾多看了沈清儿两眼。但对沈清儿这个‘妹妹’,他却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只当自己与她不相识,也不知晓她的身份。该干嘛,还是干嘛去。   而沈清儿呢?   在瞧见宗余的那一刹那,心里头就已经激动极了。但碍于宗母在场,碍于许六月的叮嘱,她还是强忍下了冲动,等待时机。   工作室的屋子,早前就已经打扫过。所以许六月几个人,只需将东西摆放好就行。   不知不觉间,下工的时辰就到了。   哑娘和宗母去灶房里头做晚饭,许六月就带着众人将布头、针线等东西,都搬到了大屋子里头。又将堂屋重新收拾了一下,箩筐、簸箕之类的,一一摆放整齐。   只等着到时候绣品绣好了,可以直接放在上头。   仓库和工作地对换完以后,大家伙儿便纷纷回去了。沈清儿原本还想在工作室赖上一会儿,看能不能寻到什么机会,跟宗余对上话。   许六月看都不用多看一眼,就明白了沈清儿的心思。   于是,道了句:“清儿?你要在这里吃饭吗?要不要我进去跟我母亲她们说,多加一把米啊?”   许六月一边问着这话,还一边指了指沈清儿的面纱。   意在提醒沈清儿,她要是再不走,长辈们就得留她吃饭了。要吃饭的话,那面纱可就得摘了。到时候,麻烦事儿岂不是一堆堆的?   沈清儿是不拘小节,但不代表她傻啊。   一听许六月这么说,连忙就反应了过来:“啊!不用了!里正伯伯今日要杀鸡呢,说是得让我尝尝村子里养的鸡!”   言毕,又看了一眼在堂屋指导许薇香念书的宗余,眼神略微不甘。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留你了。”   许六月将沈清儿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又道:“对了,你都在村子里住两日了,明日要不要和我们进城一趟?   我和我夫君明日要去周氏布庄送剩下的绣品呢!你不如一起跟着去?也好让周琛看看你这两日有没有瘦,让他放心一些。”   “啊?”   沈清儿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立即就笑道:“好啊!我也有两日没见到周琛哥哥了。那明日什么时辰走?我来寻你们吗?”   “早一些走吧?事儿还挺多的。”   许六月见沈清儿那副高兴的样儿,无奈摇头:“总之,你今晚早睡,明日早些起就是了。我们明天路过里正家门口时,顺便把你叫上。”   “得咧!”   沈清儿知晓自己明日就有机会跟宗余说上话了,兴奋得不得了。   她笑嘻嘻朝许六月挥了挥手,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堂屋。   而嘴巴里呢?又喊着:“婶子们,我先回去了!”   紧接着,一溜烟似的,人就没了。   待哑娘拿着锅铲出来,寻思着要留沈清儿吃饭时。连方才地上扬起的灰,都已经重新尘埃落地。   ……   因着又是收拾东西,又是搬家,这一天也挺累的。所以晚饭呢,就稍微吃得简单了一些。   不过有了工作室的这个大灶房后,煮东西就暖和多了。夜里的风再大,也犯不上受冻。   晚饭过后,许六月还特地烧了一大锅的水。一家人该洗澡的洗澡,该泡脚的泡脚,舒服得很。   对于沈清儿的事情,宗余没说话。宗母那头呢,似乎也没有察觉。   这第一面,算是顺利见过了。   ……   次日一早,许六月就带着绣品出发了。   一同前往锦州城的,还有宗余和沈清儿。   三个人没有坐牛车,都是快走加轻功。   一路上,宗余都没说话。沈清儿想寻机会跟宗余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只能将话题放到许六月身上。   这嘴巴一张,说的第一句,竟是质疑许六月的轻功。   “六月?你这轻功哪里学的?什么时候学的?”   她凑到许六月身边,问:“怎么才飞这么小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歇着了?从村子到镇上,咱们都歇了好几回了!   若按照你这个速度,改天碰到了仇人,跑都跑不掉!”   许六月听言,直接就白了沈清儿一眼。   可是……   还没等她说话呢,沈清儿又道:“我瞧着你这个人挺能干挺聪慧的呀!不至于连轻功都学不好吧?要我看呢,一定是你的师父不行!   对!一定是这样的!你拜师拜得不好,所以轻功才会这么差劲儿。”   言毕,沈清儿又问了句:“对了,你师父是谁?在江湖上,有名号吗?要不要我给你引荐一个师父啊?我认识的人,都是很厉害的!”   “呃……呵呵……”   许六月干笑了两声,给沈清儿投去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便道:“多谢你的好意啊!那个……我师父是他!”   说罢,指了指走在前头的宗余,肯定道:“我夫君的武功挺好的。”   啊!   !!!   沈清儿脸都绿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许六月,再十分懊恼地看着宗余的背影。   一时之间,那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最后,整个人都黏了吧唧的,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偏偏…… 第431章 :夸赞别人也翻车   偏偏这还不算完。   就在她不知所措,祈祷着宗余听不到她那番话的时候。   走在前头的宗余,突然来了一句:“她不会有仇人。但凡欺负她的,我都会出面解决。”   声音坚定而冷清。   一下子,就冷得沈清儿直打哆嗦。   !!!   天知道,沈清儿现在有多想扇自己耳光。   而且,一定要连续扇好几个才行!光是一个耳光,根本就不足以弥补她方才的愚蠢!   好了吧?这下满意了吧?让你话多!   旁人说你伶牙俐齿,你还真当成是夸赞了。以前在别人面前放肆就算了,现在都到自己兄长面前了,还管不住嘴。   好印象还没留下呢,就先得罪人。   说什么不好?非要去说自家嫂子轻功不行?还去诋毁嫂子的师父!   这下好玩了嘛。   那不太行的师父,居然是自己眼巴巴想要搭上话的兄长!   沈清儿怎么也没想到啊!   她一心想寻个话头,来跟宗余搭上关系。却不曾想,人家宗余一开口,就直接让她无地自容了。   “我轻功确实不好!不过这个,赖不到我夫君。着实是因为我学轻功学得晚了,人又犯懒。”   许六月见沈清儿那一脸懊恼的样子,着实无奈。再想想宗余方才的那一番话,更觉得这两兄妹挺像的。   至少,傲娇这一块,是一个比一个强。   于是,只得将轻功不好的缘由,往自己身上揽。   揽就揽呗,反正也不冤。   她学轻功,确实是晚了嘛。   “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啊?”   沈清儿见许六月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便也顺着台阶往下走:“为什么要说自己学得晚了呢?”   “才学了几个月呢。”   许六月瞟了沈清儿一眼,便道:“我和我夫君才成亲不久!这轻功啊,就是成亲以后,我才让他教的。   前前后后的话……差不多是三个多月吧?反正是不到四个月的!”   “老天爷啊,才几个月?”   沈清儿一脸夸张,连忙夸赞道:“我还以为你是从小学轻功学到大的呢!所以才会有那番不知轻重的话出来!   毕竟我瞧着你的轻功虽说不熟练,但也不像刚学的样子啊!谁学轻功能几个月就学成你这样?这是旷世奇才吧?”   说罢,又连连竖起大拇指:“哇!六月,你好厉害!还有兄……我是说你夫君!你夫君也好厉害啊!居然能把你的轻功教得那么好!”   “……”   沈清儿这话,着实让许六月不知该怎么接。   孩子?   你太夸张了。   夸张到我没都没脸和你唱这一出戏。   什么老天爷啊,哇啊,厉害啊?就算你要开启夸夸模式,挽回方才的蠢话,那也得切合实际吧?   许六月看向沈清儿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她加快了两步,稍稍离沈清儿远了一点。生怕沈清儿那脑子不够用的毛病,会传到自己身上。   ???   嗯?怎么回事儿?许六月怎么不理人了?   沈清儿在许六月给她台阶下的那一瞬间,就想出了很多夸奖的话。   方才那几句,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更多更好听的话,还在后头呢。   比如说:我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这辈子才能遇到像你们那么厉害,那么能干的人物啊?   又比如说:我以前学轻功的时候,可是用了半年才能飞得起来呢。你这才四个月不到,就能飞了?不行,我得再加把劲儿,以你们为榜样才是。   嗯……   总之,是想出了很多很好听的夸奖话。   可是为什么,许六月不搭茬了?   就算不知道要说什么,哪怕回一句‘过奖’,或着‘多谢’也行啊!   就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沈清儿就能把满肚子的夸赞,都讲出来了。   然而……   她等啊等,等啊又等!许六月这头,就是再也不吭声了。   许六月不吭声,她也不好再赢夸不是?这夸赞人夸得太死板太刻意,也很下不来台呢!   于是……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路程,三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直到沈清儿想起了昨日在工作室里,第一次见到宗母时,许六月引荐的话。   这才又寻到了话茬,问:“六月?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呢。”   “嗯?”   这丫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什么事儿?竟能让你这大大咧咧的人,都觉得奇怪?”   “咳!也没什么。”   沈清儿笑着靠近许六月,趁机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宗余的脸。   嗯!   像!   真是越看,越觉得他像父亲!   “就是昨日在工作室里,你将我引荐给两个婶子时,为什么要说我是周琛哥哥的表妹呀?我又不是他表妹!”   “不说表妹,那说什么?”   许六月眨了眨眼,问:“说你是周琛的妹妹?我那两个母亲实在!别到时候,真以为你姓周,叫你一句周小姐。”   沈清儿一听,脸蛋有些发红。   毕竟她是姓宗的。   一开始,说自己姓沈,就已经够对不住许六月了。仔细算起来,她挺不实在的!   不过……   说她姓沈,也没错嘛。   毕竟以前偷偷溜出去玩的时候,她也总说自己姓沈。宗清儿,沈清儿,不都一样吗?两个都是自己的名字儿,没什么区别嘛。   “怎么就一定得说是妹妹了?就不能说是朋友吗?”   沈清儿咬了咬唇,道:“妹妹这个身份,哪里是能乱说的?只有自己的亲兄长,或者是表兄,才能叫妹妹呢。”   “当然不能说是朋友了!”   许六月白了沈清儿一眼,解释道:“在京都,说你是周琛的朋友,或许并无什么不妥。可是现在,你身处的地方是万福村。   我如果说你是周琛的朋友,那么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是世家小姐,身份不同寻常。你的名声若是坏了,这责任谁来担?   是我?是你?还是周琛?”   许六月很有耐性地朝沈清儿道:“你见过这世上,哪家未出嫁的闺女,能独自一人出远门?这出远门就算了,还来投奔一个朋友!这投奔的朋友,还是个男儿郎!   知晓的,通情达理的,或许会信你清白。可那些爱嚼舌根,爱说是非的呢?难不成,不会以为你是跟周琛私奔到此的吗?” 第432章 :是不是太草率了   “什么私奔!才不是!谁要是敢乱说话,我就撕烂她们的嘴巴!”   沈清儿一听到‘私奔’两个字儿,脸蛋儿就更红了。   “我倒想跟他私奔呢,也得他愿意啊!你不知道,周琛哥哥这个人,奇怪得很。平常待我极好极宽容,可一旦旁人说起男女之情时,他就离我远远的。   不管我追去哪里,他都能逃得极其迅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老虎呢。   你们不知道,为了周琛哥哥,我伤心难过了多少次。想我堂堂一个大……大小姐,难不成还配不上他一个商宦?   我能喜欢他,那是他的福分了!他不娶我,还能娶谁?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和我家联姻,他又不是不知道。”   说罢,沈清儿又下意识看了宗余一眼,道:“算了,咱们不提他了。他现在对我而言,不要紧了!”   “哦?”   许六月好笑:“前两日还黏着人家周琛,恨不得时时刻刻不分开呢。怎么?眼下就不要紧了?”   大小姐这翻脸,何止是比翻书快?   “不要紧!”   沈清儿重重点头,道:“现在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顾不得什么周琛不周琛的呢。”   说着,还偷偷用手指指了指前头的宗余。   许六月一看,秒懂。   正想着,如何去接沈清儿的话时,前头的宗余突然朝一旁的山上走去。   道了句:“就这吧。”   许六月微微一愣。   抬头去看山上时,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小亭山。   小亭山,是清江镇到锦州城路途中的一座小山。小山不高,但却有先人挖好了一条石梯。   石梯弯弯绕绕。   顺着石梯上去,在半山腰处,有一座凉亭。   那凉亭以前许六月去过。   上台挺宽敞的,视线也好,而且凉快,是半路歇息的好去处。   宗余选择在这里‘歇息’,无非就是要给沈清儿一个说正事儿的机会。   于是,许六月也十分上道,示意沈清儿跟上:“走吧,咱们到山上去。”   沈清儿还沉浸在如何找话茬当中呢,一时之间没想到那么多。   傻乎乎问了句:“咱们不是要去锦州城吗?好端端的爬什么山?”   嗯……   这一句话,不问还好。   一问嘛,又免不得被宗余那直男给怼了回来。   “你东拉西扯的,不就是为了寻机会和我说上话吗?”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清儿:“你若没话说了,那就进城去。”   宗余是个明白人。   即便心里头有仇恨,但也不会迁怒于无辜。   对于沈清儿这个‘妹妹’,宗余提不起喜欢,却也不至于厌恶。   只是觉得这丫头聒噪。   再加上,他性子本就寡淡。即便是对待宗母,都不见得会展示出自己柔和的一面。   这么多年来,也就得了一个许六月,能瞧见不一样的他。   所以啊,在沈清儿面前,宗余是无论如何都亲切不起来的。   沈清儿哪里能想到,幸福会来得那么突然?   她绞尽脑汁要搭上的话茬,现在直接就寻上门来了。   于是,连忙张开双手,拦住下山的路:“要说的!我一定要说的!”   宗余见此,没再说话。   只是收回目光,转身上了山。   而沈清儿呢?也兴奋极了。   她连连跟上宗余的脚步,直到入了半山腰的凉亭,面色才开始沉重起来。   对于沈清儿来说,这是她认亲的机会。   那么多年了,她总算等到这一日了!   “你们先谈。”   许六月想起自己答应过沈清儿,会给他们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于是,便往外退了几步,道:“我在外头等你们。”   可谁知,这身都还没转过去呢。   宗余便十分霸道,说了句:“回来。”   紧接着,又朝沈清儿道:“六月是我妻子,没什么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若你有忌讳,就不必说了。”   “兄长!”   沈清儿见宗余对她如此冷淡,便急急喊了一句:“兄长,你误会我了!六月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嫂子。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她都能听。”   “兄长这个称呼,我担不起。”   宗余甩了甩自己的披风,在石凳上坐下。又将自己身旁的位置,用手绢擦了擦,看向许六月。   瞧见许六月乖巧坐下,这才接着道了句:“宗姑娘这句‘兄长’,未免叫得太早了。”   “不!不早的!你是我兄长!你就是我的兄长!”   沈清儿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   如今宗余的话不仅冰冷,还字字句句将她推到十万八千里以外,这不免让她难过。   几句话的功夫,小姑娘就已经红了眼眶。   再开口时,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兄长!我知道,父亲和你母亲之间,是有误会的。你心里头怨着父亲,怨着宗家,我都能理解。可是你到底是宗家的儿子,若是得空的话,回去看看吧?”   沈清儿不敢在宗余身边坐下,只能坐到了他的对面。   她仔仔细细看着宗余,小心翼翼道:“父亲的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了。   他现在唯一惦记的人,就是你和你母亲!如果他能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是谁?从哪里来?你的父亲又是谁?有着什么身份?你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又如何得知,我是你兄长?”   沈清儿一瞧见宗母,便激动得什么都忘了。只知道,要劝宗余跟她回去。   可宗余呢?   却清醒得很。   纵使心中百般猜测,也听许六月在中间传了不少的话。距离真相,可以说只差戳破的距离。   但当着沈清儿的面,他还是要将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清清楚楚。   “呵……就算我与你真的有关系。那么,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会知晓自己的身世?然后,可以很平静地听完你所有的话呢?”   宗余说着这话时,便轻轻握住了许六月的手:“六月昨日回去时,曾将你与她说过的话,都告诉了我。   你所说的那些事情,若要用巧合二字儿来解释,确实有些牵强。但,光凭着那些事情,便认定我是你兄长,是不是太草率了?” 第433章 :好奇之心人人有之   说罢,宗余又问:“你不是说,你们家连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吗?   兴许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又或者,这世上有着比我更像你父亲的人,在等着你。”   “不!不会的!”   沈清儿连连摇头:“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而且,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儿。”   说罢,沈清儿硬是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道:“兄长!是我不对。是我在寻到了你以后,太过激动了。所以根本就来不及考虑,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只一昧想着跟你认亲,然后把你带回去。全然没有顾及过你的疑惑,还有你的想法!   今日……今日既然咱们有机会面对面说话,那么我便要将咱们家里头的事儿,都告诉你。也会把你心里头的疑惑,一一解答清楚!   我只希望,兄长你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听我把话说完。只要你听我把话说完了,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我的直觉是对的,你就是我兄长,我就是你妹妹!”   沈清儿说完这话后,用力咽了咽口水。   然后,才缓缓道:“我的真实名字儿,不叫沈清儿,而是宗清儿。沈清儿,是我外出玩耍时,才会用到的名字儿。   我是无意要骗六月嫂子的!只是周琛哥哥怕我在外头不安全,才会说了我外祖家的姓氏。   我家……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是京都望族,宗家!宗家世代都是将门之家,从祖辈开始,再到父亲,每一个都是将军。   我……我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你,那是因为每一个将士身上,都有着一份傲骨!父亲身为咱们宁国的将军,那股傲骨之气更甚。   而你!你不仅有着跟父亲相似的容貌,还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傲气。你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跟父亲极其相似。   即便父亲久经沙场,身上都是沧桑和煞气。可兄长你的身上,也同样有着历经苦难的气场。你和父亲给我的感觉,太像了!   若一定要说区别……那便是父亲不管待别人多冷,待我,总是宠溺的。可兄长你,却总是把我推得很远很远。”   沈清儿话说到此,倔强地抹了把眼泪:“不过我不怪你!毕竟你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妹妹,也没有与我见过。你与我不亲近,我能理解的。   等以后……等以后你回家了,或者我们相处久了,你一定也会喜欢我这个妹妹的!因为……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说罢,许是见宗余的脸色不大好。   于是,连忙停止了这煽情的话,接着方才的话题,道:“还有……还有后来我所打听到的事情,更让我确定了你的身份。   你的年纪,还有你和你母亲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母亲会不会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一个人的好奇心,是从小便有的。就像我一样!   我小时候看见父亲总是对着月亮出神,看见他视祖母为仇人。看见他对我母亲爱搭不理,甚至对我弟弟,也从来都是不管不问。   我看见他总是私自在书房里,接见一些秘密的人。甚至……我看见他一个大男人落泪!不管我看到什么,我都很好奇。   我好奇一个什么都有的人,为什么会伤感?我好奇,为什么祖母那么关心父亲,父亲还是不愿意和祖母多说几句话?   我好奇……好奇我母亲,明明有着长安公主如此高贵的身份,为什么还是得不到父亲的疼爱?好奇我弟弟,身为宗家唯一的儿子,为何却吸引不来父亲的关注。   我更好奇,像父亲这样一个,上阵杀敌,流血流汗都不怕的人,为什么会哭?   兄长,你知道吗?我只要一好奇,我就会问父亲,为什么?从小到大,父亲能陪我的时候不多。可每一次他陪我,我总要问他许许多多的为什么。   我相信你也是一样的!当你还小的时候,开始慢慢懂事儿的时候,你也一定会好奇过自己的身世。   你会好奇为什么你没有父亲?也会好奇,为什么自己没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更会好奇,你和你母亲为什么住在山上!   你难道不会问吗?你若问的话,你母亲是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还是会像父亲一样,能瞒着就瞒着?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也不清楚你对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我只知道,我寻到了你,我认定你是我兄长。那么,我便不会放开你了!”   沈清儿的这一番话,其实让宗余的心里,产生了很大的触动。   当沈清儿提起长安公主高贵的身份时,他想起了他母亲爱得有多卑微。   当沈清儿说起好奇心,他也想起了当初自己问询起‘父亲’这个人时,母亲是何等的反应。   一开始,母亲会哭,会沉默。   后来,母亲会变得严苛。哪怕连他的命都不要,也得让他吃苦,练功。   再后来,母亲告诉他真相,教会他恨!让他明白,他此生最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报仇!   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   呵……   他没有祖父祖母。   而外祖父外祖母,早就被宗家的人给杀得干干净净了。   沈清儿说,既然寻到了他,那么就不会放过他?呵,他又何尝不是呢?   哪怕打听了许六月,不会伤及沈清儿的性命。可若报仇这件事儿,需要用到沈清儿时,他也依旧不会手软。   放过……亦或不放过?   早在宗家犯下罪孽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谁能放过谁,谁又不放过谁这一说了。   “你就那么认定,你打听到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吗?”   宗余将目光挪开,看向沈清儿身后的蓝天白云,道:“你是京都的人,从没接触过农村里的村民。你不知道,他们的嘴里能说出多少玄乎的事情。”   “旁人我不敢说,但里正伯伯和锦绣,我是信得过的。”   沈清儿深吸了口气,道:“还有六月嫂子,她的表现,也让我更确定了我打听到的事情,是对的!” 第434章 :诡辩   “我?”   许六月有些吃惊,指了指自己:“我的哪些表现,让你更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我这个人的想法是简单了些,可是不傻。”   沈清儿看了一眼许六月,道:“当我和六月嫂子提起,我已经跟锦绣问询过你们家的家事儿时,她并没有反驳我。   若我锦绣的话不可信,或者外界对你们家的传闻,有什么误解之处,六月嫂子一定会纠正的。她没有纠正,说明我打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许六月听言,微微挑眉。   嗯……   这算不算是自己草率了呢?   只是没出言反驳罢了,便让沈清儿寻到了话头,来回应宗余,关于她自己的坚定。   呵呵……可真是个小机灵啊。   不过话说回来,也着实谈不上草率。   许六月若不想被人抓到把柄,那么即便是一根毛,她都不会留下。之所以没反驳沈清儿的话,说到底只是因为懒得开口罢了。   她和宗余早就已经猜到沈清儿的身份了啊。   在沈清儿寻亲,死活要认宗余这个兄长的事情上,许六月是开启了‘上帝视角’的。   迟早都会被认出来的身份,那倒不如由她先默认一些信息。毕竟沈清儿的性子,胡闹着呢。   越是否认,她越是疯。   宗余之所以给沈清儿这个面对面说话的机会,除了要印证自己的猜测外,不也是侧面认了亲吗?没多大差别!   “我母亲确实是二十二年前来的万福村,我今年也确实是二十一岁。我母亲会武功,我也没有父亲。”   宗余见沈清儿连许六月都搬出来了,也不再刻意为难她。   只是在承认的同时,又带着一些否认的疑惑:“但是……这世上会武功的女人,多得是。早年丧夫的遗孀,也不少。而这遗孀带着遗腹子,也不是不能存在。   至于年纪……呵,咱们宁国那么多的人,就这一点巧合,也不见得有问题。”   “是!有一些巧合,不见得有问题。”   沈清儿在冷静下来以后,逻辑比之前清晰多了。   “但是你的容貌如何解释?你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如何解释?我靠近时,莫名其妙生出来的亲切感,又如何解释?”   说罢,沈清儿又道:“我知道兄长是个聪明人!我提出来的问题,你都能回答。可是兄长,如果方才我说的那些话,能解释得清楚。   那么你的姓氏呢?你为什么姓宗?这一点儿,难不成也是巧合吗?”   “旁的问题,咱们先不提。姓氏……确实不能再说‘巧合’了。”   宗余见沈清儿已经将他所有的路都堵住了,不免无奈笑了两声,道:“但……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呵呵……暂且,就当我是你兄长吧。   可你方才不是说,你父亲对你母亲,一直都不疼爱吗。还说你父亲对我们母子,十分惦念。   既然他不爱你母亲,为何要娶她?既然他念着我和我母亲,又为何,要抛弃我母亲?你所说的误会,是什么误会?   你父亲跟我母亲有误会,误会大到,需要我母亲带着大肚子,离开你父亲。呵……你知道一个女人,怀着骨肉,离开心爱的人和亲人,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是何等的辛苦吗?   我母亲宁愿自己苦熬着,也要离开你父亲。如此,不就恰恰证明了,我母亲是怨恨你父亲的吗?   既然她怨恨你父亲,又怎么可能还会让她的儿子,跟随你父亲姓?”   宗余说完这一番话后,又抛给了沈清儿一个置身其中的问题:“若是你呢?你愿意吗?你愿意让你的孩子,去姓一个,你恨之入骨的男人的姓氏吗?   我想,你不会愿意的。既然连你都不愿意,那么我母亲,又怎么会愿意?由此可见,所谓的不可能是巧合的事情,它也有可能是巧合。”   !!!   漂亮!   宗余的这一番‘歪理论证’,当真是说得漂亮极了。   就连一旁的许六月,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不错啊,这小子。   以前瞧着他平淡冷清,沉默寡言。虽说在她面前时,时常也会不正经。但却万万没想到,他的辩解能力这么强!   哦,不!   这不能算辩解了!这根本,就是一场诡辩啊。   胡说八道之中,偏偏还夹着几分道理。而这几分道理,越是回味儿,便越觉得有理。   啧啧……   还好他这一份精力,没有用到她许六月的身上。要不然,两个人还不得互掐起来?   宗余的话说完以后,沈清儿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宗余,眼眶里不断有泪水流出。   就在许六月以为,沈清儿要被宗余说服,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   不曾想,人家沈清儿手里头,还握着‘大小王’,随时等着来一个‘王炸’呢。   只是眼下……   沈清儿的感性,大过于理性。   所以,她才会一直沉默不语,只顾着哭。   好不容易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又开了口:“兄长,你就那么憎恨宗家吗?你难道……难道就不能给宗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我列举了那么多的证据,来证明你是我的兄长。可你为了躲避宗家,却总是能寻出反驳的话来!   我说过了,父亲和你母亲之间是有误会的。你能不能听一听,这其中的误会是什么?在你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能不能不要不认我?   你不认我,我心里头难过。我……我们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   说罢,只见沈清儿又垂下了头。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坚定之色。   咬了咬唇,道了句:“既然你不相信我,总是诸多反驳,不肯接受现实。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想知道,你母亲叫什么?她是不是蛮夷人?她的名字儿,是不是叫扎缇?”   扎缇!   许六月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垂下了睫毛。而宗余,则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沈清儿的脸上。   这一次,宗余没有再否认了。   他勾唇冷笑,只道了一句:“是他告诉你,我母亲的名字。” 第435章 :天大的误会   宗余这一句话,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沈清儿听言,既高兴,又慌乱。   高兴,是因为宗余终于承认了!她真的寻回了自己的兄长!   慌乱……是因为宗余的态度,实在冰冷。那不像是对家人该有的态度,而是对仇人啊!   “是!”   沈清儿咬着唇,应道:“父亲他很思念你和扎缇姨母……”   “他也配?”   宗余瞟了沈清儿一眼,冷冷打断了沈清儿的话:“你们宗家对我母亲做出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怎么还敢提起我母亲的名字儿?   又怎么还敢,来寻我和我母亲?这么多年来,我没寻上门去,已经算是给你们宗家极大的脸面了。”   “兄长!”   沈清儿难过极了。   因为宗余的话在她听来,太过尖锐刺耳。   “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   说罢,沈清儿便开始为她的父亲,宁国大名鼎鼎的威远将军说情。   “父亲其实很爱你和扎缇姨母的!只是他的爱,你们没有机会感受到罢了。   但是……但是我感受到了!我从懵懵懂懂的年纪,就已经能感受到,父亲爱的是你和扎缇姨母啊!”   沈清儿说到此,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不知道扎缇姨母是如何与你提起父亲的。若是言语之间带了恨意,我也能理解。   毕竟父亲和扎缇姨母之间的误会,实在太深了。若我是扎缇姨母的话,我也一定不会原谅父亲的。但是兄长,父亲也苦啊!”   “苦吗?他再苦,能有我母亲苦吗?”   宗余看着沈清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觉得格外平静:“他高高在上当着他的威远将军,成为了皇室的驸马爷,受尽世间百姓的爱戴和赞赏。   他住在偌大的宅院里,跟着亲人一起。迎娶美娇娘,生儿育女,享受天人之乐。他苦?他能有多苦?”   “有些苦,是心里头的苦!兄长,心里头的苦是不能用金银财宝和权势地位来弥补的!”   沈清儿连连摇头,哭着喊道:“更何况,这件事情有误会……”   “误会?”   宗余冷笑:“你年纪比我还小,知晓的难道比我更多吗?你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情有误会!那么对于其中的弯弯绕绕,你能知道多少?”   “是!我年纪是比兄长小,知道的或许也不多。但要紧的事儿,我却一件也没少知道!”   沈清儿是十分崇拜她父亲的。   所以她不容许,任何人说她父亲不好。   即便是她心心念念寻到的兄长,也不行!   “父亲虽是咱们宁国的威远将军,是皇室的驸马爷。在权势和地位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些身外的东西对于父亲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父亲真正想要的,无非就是扎缇姨母和你!没有了你们,他就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他时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夜!   不需要镇守边塞时,抑或没有公务时,他总是一个人喝闷酒!这一喝,就是酩酊大醉。   我对父亲的做法,十分不解。在我还小的时候,他也从不与我说他的心事儿。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我和我弟弟。   可即便如此,素来崇拜父亲的我,还是舔着脸去陪伴父亲。我三岁的时候,就会给父亲拿痰盂。五岁的时候,会给父亲擦脸,擦手。   而父亲呢?知晓我做的一切后,总是一言不发,甚至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感动和欢喜。   直到我母亲离世,我弟弟虽哭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去寻父亲撒娇。偏我不同,我就要哭给父亲看!还大骂父亲,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沈清儿说到这里时,深深看了宗余一眼:“兄长,那一年,我十岁了。我长到了十岁,才因为大骂了父亲,而被父亲多看几眼。   也许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也许,是因为的身为姑娘家,本就比弟弟贴心。所以从那以后,父亲便会多花时间陪我。   我成为了父亲的掌上明珠整整三年,父亲才在一次醉酒后,提起了扎缇姨母。那次后,我又胡搅蛮缠了一年,他才跟我说起了,他和扎缇姨母的故事儿。   我知晓扎缇姨母和你的存在,只有两年。可父亲暗地里寻你们母子,却已经有二十二年之久了。他对你们的愧疚和思念,也有二十二年了啊!”   沈清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偏巧,素来不拘小节的她,连一块手帕都没带。   于是,伸手就用衣袖一抹。抹得那张本就通红的脸上,全是鼻涕泡泡。   许六月看不下去了,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她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泡泡,哭得更凶了。   奶声奶气的,还带着几分奶凶:“还是嫂子疼我!不像某个人!明明是别人的兄长,还非要冷冰冰的,吓死人了。”   一番碎碎念后,也不等宗余和许六月开口说话呢。   沈清儿这丫头,便又无缝连接,将话题归到了‘误会’一事儿上。   “父亲和我说,他跟扎缇姨母是在蛮夷认识的。扎缇姨母是蛮夷人,性子刚烈,却也温柔似水。他当年在蛮夷受人围剿,扎缇姨母救了他。   他说他和扎缇姨母是拜过堂的!按照礼节来说,扎缇姨母也是我的母亲。还说以后要是寻回了扎缇姨母和你,我和弟弟得把扎缇姨母当成自己的嫡母来对待。   父亲说,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有很多。扎缇姨母和你,还有我母亲和我们姐弟。他一生戎马,却唯独没处理好家事儿。   对不起你们母子,是因为他爱你们,却保护不了你们。对不起我母亲,是因为他不爱我母亲,却娶了她回家。   对不起我和弟弟,是因为……我们同样是他的孩子,他却总是逃避。他说,只要一看到我和弟弟衣着华丽,在家里受万千宠爱,便会想起流落在外的你们。   想起你们生死未卜,想起你们受尽苦难。也想着,你们怨他,恨他。   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他就对宗家,对我们,都提不起半点的关心。他说这是他的错,但他没办法去改!” 第436章 :好一个伤人之举   沈清儿将这些年来,她在她父亲那里听到的话,都一五一十转达给了宗余。   “父亲说,他这一辈子,只认扎缇姨母这一个妻子。还说当年,即便是先帝赐婚,他也没想过要放弃扎缇姨母。   只是忠、孝、爱,三难全。他不仅要顾着宗家,顾着祖母,也要顾着皇室的颜面。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直在想办法。   因为他知道,他是个有妻子,有孩子的人!为了能够和你们在一起,他甚至愿意丢掉自己少将的身份,和你们一起回蛮夷。   可是祖母不愿意啊!祖母就父亲这一个儿子,且从小最像祖父。她不愿意父亲为了扎缇姨母,便丢掉前程。   更何况,皇家的赐婚,容不得宗家说不。所以……所以祖母犯了糊涂,做了……做了伤害扎缇姨母之举。   扎缇姨母走后,父亲四处寻她,都寻不得。他为了寻你们,甚至还回了蛮夷。可扎缇姨母的母族和外祖家,都搬走了,所以……”   “搬走了?哈……哈哈哈……”   宗余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忍不住了。   寡淡冰冷得就像一块冷玉的他,竟仰天长笑!   坐在他身旁的许六月,眼睁睁看着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珠。   “搬走了……好一句搬走了。”   宗余撑着手臂,缓缓起身。   他没再看沈清儿一眼,只是神色恍惚,道:“大火烧得那样旺,院子里血流成河。整个蛮夷的人都知道,两大武学世家遭遇横祸。   可到了你们宗家的嘴里,就是轻飘飘一句搬走了!   呵……伤人之举?好一个伤人之举啊!你可知道,你祖母的伤人之举,是什么?   是逼着我母亲喝下落胎的汤药!是一路对我母亲赶尽杀绝!是灭掉了我母亲母族和外祖两大家族!   宗清儿!你告诉我,这是误会吗?这样的伤人之举,你能原谅吗?”   “不!不可能!”   沈清儿不可置信地从石凳上起来。   她拼了命的摇头:“不……不会的!我们宗家……我们宗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说罢,她试图上前抓住宗余的手,却被宗余一个闪身躲过。   “兄长!你信我!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的!父亲这么爱你和扎缇姨母,又怎么舍得这样待你们呢?还有祖母……   祖母这个人虽说严苛,对权势看得很重。可是……可是这样害人的事儿,她也不会做啊!”   “不会吗?你今年才多大?对宗家的人,你又了解多少?”   宗余听着沈清儿哭哭啼啼的声音,缓缓回头:“当年先帝赐婚,赐的还是享有天下美名的长安公主。   宗家若是敢反抗,那么就是不识好歹。很有可能,要面临家族的败落。宗家这样的家族,难道真的不会为了宗家上下着想,而牺牲掉我的母亲和我外祖家吗?   表面上看着光明磊落的人,难道就没有阴暗的一面吗?名门正派,就不会手段狠辣?   小丫头。你是宁国的郡主,是威远大将军的嫡女。从生出起,你就有着无上的地位跟权势。你自然不知道,有些人为了达成目的,会做出怎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而你口中的父亲,他所说的话,就一定能信了吗?他是天下人的将军,是你的父亲。你又怎知,他不会为了自己的颜面,便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诓你?   呵……念着我和我母亲!或许吧?对我母亲,他或许有愧疚和遗憾。但这些愧疚跟遗憾,真的抵得过他所拥有的一切吗?”   “兄长……”   “你说他二十二年来,一直在寻我和我母亲。好!我且问你。这二十二年来,寻我们母子的人,是你父亲,还是整个宗家?”   “我……”   沈清儿被宗余身上的肃杀之气,给惊住了。   面对宗余提出的问题,她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是父亲。父亲这二十二年来,偷偷派了不少的人,在暗中寻找你和扎缇姨母。”   “也就是说,宗家没寻我们?”   宗余看了一眼沈清儿,又问。   “没有……”   沈清儿应了一句后,又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我没有听祖母说过,要寻什么人。父亲寻人的时候,用的也不是府中的人。”   “你说你是两年前,才知晓我和我母亲存在的。”   宗余的心里,自有一把称在。   所以他提出来的问题,总是直奔真相。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宗家,除了你和你父亲外,就再没人提起过我们了?”   面对宗余的问题,沈清儿垂眸想了很久,到底还是道:“是。将军府上上下下,我没听有人提起过扎缇姨母和你。   即便是我母亲,我也没听她说起过这些。第一次知晓你们的存在,还是父亲喝醉酒时说了醉酒的话。   还有……还有周琛哥哥!父亲的心事儿,我只跟周琛哥哥说过。所以……”   “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你来万福村的目的是什么?”   宗余死死盯着沈清儿,一字一句问:“是要来杀我们母子?”   “不!”   沈清儿这一下,彻底被宗余给惊到了。   她惊叫了一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兄长,我怎么会杀你们!我和父亲寻你们寻得多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我……我并不知道你在万福村。这一次离开京都,是因为前一阵子,父亲跟祖母大吵了一架。我瞧着父亲又开始喝酒,还不断喊着扎缇姨母的名字,着实心疼!   再加上……再加上家中对我管束太严,周琛哥哥离开京都太久。所以我冲动之下,便留了家书离家出走。   周琛哥哥离开之前,是说过他要来锦州城的。我离开将军府后,没有地方可去,又怕被家中的人寻到。这才一路南下,来了锦州城。   周琛哥哥素来嫌弃我黏人!他在安置完我以后,人就不见了。我以为他不想见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他来了万福村。   我是来寻周琛哥哥的时候,遇到了六月嫂子和你。我说过,你和父亲很像。我就是因为见到了你,所以才留下来的!” 第437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沈清儿的一番解释,说得言之凿凿,也显得十分委屈。   对于她而言,在偌大的宁国寻找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儿。   再说了,宗余的母亲在她父亲的口中,也是一个十分坚强,且有主意的人。这样的人若想躲起来……寻她,无疑是在大海捞针。   就更别提,当年宗余的母亲离开时,只是怀有身孕,并未生下孩子。那腹中的孩子,最后是否平安落地,是男是女?   他们一概不知!   只知道,不断地投入财力和人力,去寻找宗余的母亲。希望老天爷能眷顾,可以让旧人重逢。   除去沈清儿的父亲二十二年来的苦寻。   这两年来,沈清儿也没少帮着她父亲偷偷寻人。   一来,是因为她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希望能完成父亲的心愿,早日让父亲快乐起来。   哪怕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父亲对她十分疏忽。可她这个小棉袄,还是无限散发着自己的温暖。   二来,从父亲的讲述中,她知道了很多关于扎缇的事儿。   她打心底,心疼那个没能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女子。哪怕自己的母亲,一生都没能得到夫君的爱。可她母亲从小就没教导过她,如何去恨。   在沈清儿的心里,更多的是理解,和对爱的向往。   三来嘛……血浓于水。   即便以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是一个哥哥,还是姐姐。但只要想着她也是别人的妹妹,她也有可能会成为哥哥姐姐疼爱的小丫头。   这心里头啊,就暖烘烘的。   虽说沈清儿的力量不大。   她不像她的父亲,有着将军府的财力和明里暗里的人力可用。她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姑娘家罢了!唯一能求的,便是她的周琛哥哥。   她的周琛哥哥从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着周伯伯云游四海做买卖。在沈清儿看来,周琛去过的地方,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   只要他能离开京都,去往别的地方。那么,就一定有机会,帮她寻到自己的亲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琛才会知晓将军府的那一桩隐晦事儿。   沈清儿是很信任周琛的。   否则,她断然不会告诉周琛,有关于宗余母亲的事情。   只可惜……   两年过去了,周琛一直没给她带回什么好消息。她这次也是因为一时冲动,所以才跑了出来。跑出来后,没地方可去,只能来锦州城寻周琛了。   她哪里能知道,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竟然就在锦州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   当她发现了宗余的存在后,兴奋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她觉得,这是老天爷开了眼,眷顾了她和父亲。   然而……   等待她的是什么呢?   不是认亲的喜悦!   而是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兄长质疑,被他怀疑别有用心。   沈清儿咬着唇,朝许六月望去。   眼下,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许六月身上。   因为她瞧出了宗余对许六月的宠溺!所以,她希望许六月能帮她说几句好话。   她不怕被怀疑,也不怕宗余一次次推开她这个妹妹。甚至,不怕宗余骂她打她。   什么落胎之药?什么赶尽杀绝?什么灭门之说?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宗家当年棒打鸳鸯之举,让宗余母子受了二十来年的苦!光凭着这一点,宗余这个兄长要怨要恨,都是该的。   她既然是宗余的妹妹,那么就理所应当去承受这些东西。   至于宗余口中所说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伤害,若是宗家真的做过,那么她这个妹妹,也不会为宗家说情!   她会站在宗余母子这一头,会为宗家赎罪。   关于宗余母子跟宗家的事儿,许六月是不愿意多嘴的。   很多事情,她都没有经历过,只能听说。所以,她体会不到宗余母子这二十来年的痛苦。也不能够说出,感同身受这样的话来。   只是……   看着沈清儿哭得泪眼婆娑的样子,终究觉得她是个无辜的人。   于是,缓缓站出来,轻声劝道:“ 这事儿……到底是一件大事儿,短时间内也说不清楚。你们两个人,都先冷静冷静吧。”   “你回京都去。”   宗余在许六月的话音落下之际,淡淡开了口:“万福村小,容不得将军府的小姐。”   “兄长!”   沈清儿拼命摇头,极其不甘:“我不!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为什么要回去?要回去,也得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也担不起你这句‘兄长’,你走吧。”   宗余拂袖转身,不再多看沈清儿一眼。   天知道,他让沈清儿回京都,是一个多么大的决定!   饶是许六月听到这话,都不免有些吃惊。   让沈清儿回京都?这不就是等于放她走吗?   宗余等一个机会,已经等很久了。现在沈清儿主动送上门来,他竟让她走?   难不成,宗余心软了?   “你就是我兄长,这辈子都逃不掉的!即便你不认,咱们也是血浓于水的兄妹!”   沈清儿固执。   虽哭得稀里哗啦的,但还是扬起了下巴,倔强道:“兄长,父亲找了你二十多年,我也找了你两年多。   现在好不容易因为机缘巧合,在万福村相遇。对于我来说,这是老天爷的指引。是你和父亲之间,冥冥之中有着尚未斩断的父子情分!   而由我来发现你的存在,也是恰恰说明了,咱们是有缘的一对兄妹啊!如若不然,大千世界,我又怎么能寻到你呢?”   说罢,沈清儿抹了一把眼泪,强颜欢笑的哀求宗余:“所以我求求你,你莫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兄长和姐姐疼。唯一的一个弟弟,还是个捣蛋鬼!我多羡慕……多羡慕别人有兄长啊。   那些有兄长的人,只要犯了错,她们的兄长总是能立马就站出来,保护着她们。我也想有兄长保护我,疼着我。   所以兄长……你不认我没关系,你莫赶我走。我想陪着你和扎缇姨母,还有嫂子。   等到什么时候你们原谅我们了,我们再回去见父亲,好不好?” 第438章 :伤人还要扎把刀   沈清儿的话,说得十分卑微。语气,也放得很低,很轻。   再加上她哭得泣不成声。   让许六月在她身上,压根看不到半点将军府小姐的样儿。   而宗余,一脸平静,却也散发出冰冷之气。   俨然,已经不再想开口跟沈清儿交谈了。   许六月知道。   在宗余的心里,或许已经翻江倒海。   即便他的内心再强大。   可当当年的旧事儿被重提,并且涉及到如此深的仇恨时,没有一个人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吧?   更何况,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沈清儿,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那个被他视为仇人的父亲,跟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而那个女人当年的存在,间接将他母亲害得家破人亡,流浪他乡!   “时辰不早了,还得进城呢。”   许六月一边在中间圆话,一边给沈清儿使了个眼色,示意沈清儿莫要再说了。   宗余的脾性,是很固执的。   有些事情,若非他自己想明白,旁人说再多,也不过是一种逼迫罢了。   许六月生怕沈清儿再继续往下说,会造成更难以控制的局面。   毕竟宗余母子跟宗家之间的事儿,是灭门的血海深仇,而非沈清儿所认为的那么简单。   就目前宗余的反应来看,他是没打算迁怒沈清儿的。可如果沈清儿再不断提起她父亲!那么,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许六月也不好说。   因为那个威远将军对于宗余来说,着实是一个火药。   一点,就能着。   宗余听了许六月的话,一声没吭。   他转身就朝山下走去,连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跟沈清儿说。   沈清儿见此,想往上追,又有些不敢。   倒是许六月,还记着沈清儿这丫头。   她拍了拍沈清儿的手,柔声道:“你先回万福村吧,让他自个儿想想。”   言毕,便追宗余去了。   ……   从小亭山到锦州城,距离并不算远。两个人脚程也快,并肩走了一会儿,便入了城。   从北市前往南市时,正巧碰到了外出办事儿的金言。   金言瞧见许六月,很是激动。   “嫂子!”   他大老远的,就要朝许六月奔来。   最后,又碍于许六月身旁站着的一块大冰块,立即收敛。   从一个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少年,再到一个讲究礼节,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金言,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   “大哥,嫂子,好巧啊!”   他朝宗余和许六月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可招呼刚打完,他就后悔了。   过来干什么呢?好端端的,跑过来打什么招呼?好好活着不行吗?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不安。   看着宗余那张冷漠得没有半点神情的脸,免不得犯怵就算了。寻思着将目光放到许六月身上吧,又生怕宗余会有意见。   于是……   只得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许六月看够了金言的热闹后,终是开了口,缓解了金言的尴尬。   “做什么去?”   她挑了挑眉,看着金言:“前两天让你找的工人,你可找好了?”   “早就找好了!”   金言一听许六月问他正事儿,立即就抬起了头,朝许六月道:“寻几个靠谱的工人来修整商铺罢了,多难的事儿啊?   我从小在锦州城长大,谁好谁歹,难不成还分不清楚吗?现在啊,就等着嫂子你的图……图什么?图纸!”   “嗯!本来还想着晚些时候去寻你呢。既然在这里撞到了,就不必多跑那一趟。”   许六月是有心要放手,让金言去多积攒经验的。   所以当她瞧见金言一脸自信的模样儿,立即便拿出了昨夜连夜画好的图纸,交到了金言手上。   “这是我按照我们那间商铺,所画好的图纸。你瞧瞧,能不能看得懂?”   金言听言,展开图纸。   看到图纸的第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晕眩。   呃……   能不晕吗?   光是第一张不算大的纸,上头画得密密麻麻。就连旁边注释的字儿,都是小小一个的,跟蚂蚁一样。   这让素来不爱念书的金言,顿时头疼不已。   不过嘛……到底是关乎挣钱的大事儿。所以哪怕头晕目眩,他也一样要稳住心神,看个仔细。   说来也奇怪。   就这被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乍一看,挺令人难受的。可等他再仔细看时,竟觉得有些惊艳。   这图纸啊,也太绝了吧?   纸上有着两幅画。   这一副呢,是从商铺大门的位置,往里头看去的方向。另外一副呢,嗯……像是从屋顶上挖了一个洞,然后探出脑袋往下看一样。   不管是哪一个方向,只要认真多看两眼,总能看得明白。   瞧瞧这大门,这里头的桌子架子,还有要重新建起来的墙,多真实啊。   就连那收银子的台桌后面,墙上打的柜子有几个格子,格子上摆放着什么东西,都画得一清二楚。   还有另外一面墙,上头的大书柜,以及挂着的画,也是栩栩如生。   虽说都是简单构画出来的,可是却十分生动。就像那间商铺,已经被修整出来了一样。让想象力素来都不丰富的金言,脑海中都有画面了。   “不是吧?天啊,嫂子?这是你画的?”   金言有些不大相信,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六月,才又道:“这画得也太仔细,太好了吧?我敢保证!就连咱们城里的那些木工师傅,还有建房师傅,都没你画得好!”   “行。”   许六月听金言如此说,也不得意。   而是淡淡点了点头,道了句:“既然你都能看得懂,那么那些工人想必也能看得懂。”   ???   !!!   金言一脸不甘。   “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这么一说,我就不高兴了。整得好像我有多笨一样,非得拿我来验证你这图纸的好坏。”   “我图纸很好啊。”   许六月伤人不怕多扎把刀:“我从来就没怀疑过我画的图纸不好。我啊,只是怀疑你们的理解能力罢了。”   说罢,又道:“不过眼下,既然你都能理解我图纸中的意思了。那么我想,那些靠这等手艺吃饭的人,应当也能理解了吧?”   呃……   金言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这还不是一样吗?   说来说去,还是小瞧我金言呗! 第439章 :懂得放权   “好了!既然人你也找到了,图纸你也看得懂。那么就赶紧动工,争取早日将商铺修整出来。”   许六月前两日在工作室里,听方翠花她们唠家常。说是方翠花家娶儿媳妇儿摆酒席的时候,要寻人做一些包子出来,当喜包。   于是,便寻思着,在年前将商铺开起来。   “这越是接近年底,好日子就越多。咱们可别浪费了这些好日子!早些挣到银钱回了本,才是硬道理。”   “嗯!嫂子放心,我会抓紧去办的。”   金言听许六月说起好日子的时候,还没想那么多呢。只以为,许六月提起这话茬,是想寻个好日子开业。   于是,为了显示自己对许六月的尊重。他又多嘴问了一句:“不知嫂子想在什么时候开业?我认识一个老先生,算日子算得可准了!   要不,咱们开业的时候,也找他算一算?”   “想什么呢?”   许六月白了金言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将商铺修整出来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寻日子开业!金小爷,你还真以为我说好日子,是为了找个日子开业大吉?”   “那不是……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金言挠了挠头,还有几分委屈。   嘿!   许六月这死丫头,跟她男人一样,不好伺候。   “我说了好日子,却没说要开业啊。”   许六月耐着性子,问:“这好日子多了,成亲办喜宴的人,是不是就多了?这人们要办喜宴,是不是得准备喜包啊?”   “啊?”   金言一开始听到‘喜包’二字儿的时候,还有些发愣。可当他渐渐回过神来,脸上竟充满了‘奸商’之气。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这一家人办喜宴,就得需要上百个,甚至几百个喜包。两家人,三家人,就更多了!   咱们若是能早点开业,光是接喜包的活,就够吃好一阵了!哪里还用像别的包子铺一样,一个包子一个馒头的卖?”   金言激动之下,就想伸手拍拍许六月的肩膀。   可那手才伸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一把像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于是,连忙收回了手,死死扣在自己的身后。   他干笑了两声,道:“呵呵……还是嫂子想得周到!嫂子放心,我一定努力干,每日每夜的干!”   “你自己拿主意吧。多余的话呢,我就不说了。”   许六月也懒得多说。   既然已经决定要跟金言一起做买卖,以后在店里待得多的,也是金言。   那么在某些事情的决断上,她还是得让金言自己来拿主意。   懂得放手,才能有所收获。   只要金言能靠谱一些,旁的事情她都不会插手。   “咱们这间商铺呢,其实不算大。总体来说,需要改动的地方也不多。我相信,你一个人可以办得好。   石材和木材的挑选,你自己看着办。总之,都得用好的。监工这一块,也得你上上心。具体的要求,图纸上都写好了,可莫让别人应付了你去。”   说罢,想了想,又道:“对了,你看看最后一张图纸。最后一张图纸,是咱们商铺的牌匾。   这牌匾要用好木,而且尽量用原生的木头形状,不规则也没关系。有些弧度,更能吸引人。那些四四方方的,很刻板的,咱们不要。”   金言顺着许六月的话,翻到了最后一页图纸。   果然,那张图纸上,画了一个十分醒目且有新意的牌匾。   “太和茶点铺?”   金言看着牌匾上的字儿,念出了声。   “对,太和茶点铺。”   许六月点点头,笑道:“这名字儿,是我前两天无意中想起来的。你先瞧瞧,若不满意,咱们再换一个就是了。”   之所以取‘太和’两个字儿,其实是跟前世有关的。   在前世,许六月特别喜欢吃一家包子铺的包子。那家包子铺是个连锁包子铺,名字就叫‘太和包子铺’。   太和包子铺呢,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商铺。后来经过他们家数代人的沉淀,渐渐将分店开到了全国各地。   别人家的产业开了分店,多多少少都会出些问题。或人员服务,跟不上质量。或产品的用料上,有所削减。   可偏偏,这太和包子铺啊,不管分店开了多少家,开到哪里。包出来的包子,都是真材实料的。   许六月喜欢吃他家的包子,更喜欢他家做买卖的那一份心。   现在轮到自己开包子铺了。   她就想借用一下别人的好意头,也将自己的包子铺,开到宁国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城池里。   “这‘太和’两个字儿嘛,倒是挺好的。有意头,也吉利。不过茶点铺……嫂子,为什么不直接叫包子铺?”   金言想了一会儿,道:“咱们卖的是包子!直接叫包子铺的话,不是更容易让旁人明白吗?”   “咱们卖的是包子,却也不仅仅有包子啊。”   许六月笑着解释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咱们的商铺除了要卖包子外,还会卖一些肉粥啊,热茶啊,茶叶蛋啊等等好吃的东西。   大家伙儿可以买了包子,直接用油纸包了带走。也可以坐在咱们商铺里,一边慢慢喝茶,一边慢慢吃吃食嘛。   既是能抄书,能看书,能饮茶,又能果腹的店,自然是叫茶点铺要好一些的。”   言毕,又道:“就‘茶点铺’三个字儿,就比外头的包子铺听起来,不知道高贵了多少。”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金言重重点头,觉得许六月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挺有道理的。   “那就这么定了吧!就叫‘太和茶点铺’了。”   说罢,眸子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那个……呵呵呵……嫂子,有一件事儿,我还得和你说。”   “什么事儿?”   许六月看了金言一眼,顺手就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喏,拿去吧。修整商铺的时候,用得上。若不够的话,下次我再给你一些。”   说罢,又问了一句:“对了,你方才说的什么事儿?要紧事儿?” 第440章 :让人惦记的包子   “没!没事儿了!”   金言拿着那二百两的银票,在许六月面前弹了弹,得意洋洋道:“银票在手,天下我有!”   言毕,又稍稍收敛了一下神色,来了句:“那个……大哥,嫂子,我先走了啊!不打搅你们,你们忙!”   紧接着,一溜烟的功夫。便左手图纸,右手银票,跑得老远了。   嗯?   合着金言这小子,方才所要说的正经事儿,就是问她拿银票吗?   现在银票到手了,他就屁颠屁颠走了?   呵呵……   ‘银票在手,天下我有’?区区二百两的银票,连北市都拥有不了,还拥有天下呢!   许六月笑着摇头,便去了周氏布庄。   这一次进城,她没打算再去张家和济世医馆。   张家那头,是因为嫁衣的进度,如今尚且缓慢。而许绣球呢,腹中有了孩子,是当好好养胎的。   济世医馆嘛,虽说一如既往的缺药材。随身空间里的草药呢,也生长得很茂盛。但许六月在还没开始真正种植药材之前,不想太过高调。   这卖药材的频率若是太高,总免不得会出幺蛾子。所以在一切还没有定数的时候,她得小心谨慎一些行事儿。   周氏布庄的周掌柜,等许六月的绣品,都等疯了。   许六月和宗余来到周氏布庄时,周掌柜正在门口翘首以盼呢。   一瞧见许六月,立即屁颠屁颠出来:“哎哟许姑娘,您可来了!我这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您好久呢!”   “周掌柜,你盼的恐怕不是我吧?”   许六月瞧着周掌柜那狗腿子的模样儿,也是好笑:“放心吧,绣品都给你带来了。”   “咳!瞧许姑娘这话说的!不管是盼什么,最后不还得盼着您来,才能有吗?”   周掌柜笑着接过了许六月的竹筐,道:“让我来看看,这回有多少的货?”   说罢,又道:“您是不知道!莫说保暖用品了,就是咱们的荷包啊,现在也吃香得很呢。这阵子以来,都有好多夫人小姐订下了。”   “能有多少呢?大货都被你们少东家取走了。”   许六月的语气轻轻松松,还带着几分诙谐:“不过啊,我们工作室的绣娘还是争气的!   一听说九月份最后一天绣出来的绣品,都要留在锦州城给周掌柜卖。那是一个比一个卖力,一个比一个勤快啊。   你放心!绣品的数量虽然不多,但绝对超过当初周琛要留给你们的那个数!”   周掌柜才将竹筐放下,正要清点货物呢。   一听许六月这么说,立即笑得眼睛都眯了。   “哎哟,那就得多谢许姑娘和您那头的绣娘了!可真真是善解人意,会为咱们锦州城着想啊。”   周掌柜一边拍着许六月的马屁,一边碎碎念道:“您是不知道!前两日少东家将货运回来的时候,我有多馋?   那么多车的绣品咧,他全部命人运去了别的地方,愣是一个都没给我留。”   说话间的功夫,周掌柜已经将竹筐里的绣品清点完毕了。   似是不敢相信,他清点完一遍后,又清点了一遍。   最后,十分蠢萌问了句:“许姑娘,绣品都在这里了?”   “嗯啊!”   许六月点点头。   她当然瞧出了周掌柜的失落。   毕竟一天的量,确实不大够数。   但她工作室的人就那么几个,能在一天内绣出这么多来,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指了指那些绣品,道:“荷包十一个,手腕兜兜五个,暖肚带十二个,暖脖帽七个。”   说罢,又提醒道:“是不是比当初周琛说要给你留下的数量,多得多了?”   “呃……”   这话该怎么答?周掌柜竟有些无所适从。   “是……是多了不少。”   能说不是吗?   当初周琛给的数目,是每样绣品,只留五个。   可现在呢?   许六月拿来的,除了手腕兜兜外,别的绣品都多了不少。   说起来,人家许六月也没骗他。   罢了!   就这样吧。   总好过没有啊,不是吗?   周掌柜宝贝似的将绣品都收了起来,然后开始给许六月算账。   许六月拿来的绣品,再减掉这些日子她从布庄拿走的布料。最后,只得了张二十两的银票。   二十两的进项,对于现在的许六月来说,其实已经很少了。   不过许六月没有半点失落。   她在看到银票的时候,依旧会两眼泛光,将银票仔细收到怀里。   嘿,有二十两银子也挺好啊!她还以为得添钱呢。毕竟所有的绣品,用的都是好料子。   还有晴儿小姐和她未来夫婿的喜服,那也不是开玩笑的。除了布料外,金丝线也贵着呢。   许六月将账结算好后,便要离开了。   周掌柜在送许六月出门时,笑嘻嘻就问了一句:“许姑娘,夫人最近可安好?”   嗯?   好端端的,问候我老娘是什么意思?   许六月心里头一愣,却没表现出来。   只是笑着应了句:“家中两位母亲身子都好,有劳周掌柜惦记。”   “嘿嘿……夫人身子好就行!”   周掌柜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夫人最近可忙吗?”   嗯?   忙吗?好像不忙。   不忙吗?似乎也忙!   毕竟还得帮着做晴儿小姐的嫁衣呢。   等等!   忙或者不忙……跟周掌柜有关系吗?他问这个做什么?   “周掌柜,有话不妨直说。”   许六月停下脚步,朝周掌柜望去。   周掌柜满脸赔笑,显得很不好意思:“没……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想问问,夫人什么时候再做点……做点包子?”   “噗……”   原谅许六月吧。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周掌柜东扯西扯,最后要问的,竟然是那一个包子。   于是,极力忍着笑,道:“想吃包子了早说嘛,何必兜兜转转的?”   说罢,又道:“这些日子忙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倒还没做包子呢。等再过些日子吧?过些日子做好了,定少不得你那一份!”   言毕,又道:“对了,周掌柜平日里若得闲,记得帮我散一下消息。   我啊,在西市学院那边,正要开一家茶点铺呢。就在‘桃李天下’正门的旁边!” 第441章 :我要的报仇没有那么简单   “茶点铺?”   周掌柜平日里最喜欢品茶,吃小点心了。一旦得闲,那嘴巴是停不下来的。   如今听说许六月要开个‘茶点铺’,立即就来了精神:“什么茶点铺啊?里头是不是各种好茶好点心都有?什么时候开的?”   “我这个茶点铺啊,跟别的茶点铺还有些不一样呢。具体呢,都是卖一些好吃的东西。”   许六月耐着性子,解释道:“比方说,你方才提起的包子。还有一些肉粥啊,豆浆啊,热奶茶啊等等。总之啊,味道肯定不会差。   只是现在呢,茶点铺还没开业,正在修整呢。等开业的时候,一定会请大家伙儿去热闹热闹的。”   “那敢情好啊!”   光是听着许六月这么一说,周掌柜就已经想搓手掌了。只要是关于吃的东西,他从来都是不甘落后的。   别瞧着他是周氏布庄的掌柜,每日都得在布庄里忙活。可实际上,身为掌柜的他,空暇时间还是挺多的。   这一阵子天天盯着布庄,那是因为周琛这个少东家来了。还有一点,便是接近年底,他得盯着布庄的买卖。   若是换了平时啊,他早就遛鸟喝茶去了。   对于许六月的口头‘邀请’,周掌柜应得极其爽快:“许姑娘!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你茶点铺开业时,可一定要叫我啊。”   “那是自然的!还望到时候,周掌柜肯赏脸啊。”   许六月笑着跟周掌柜说完场面话,又提了一次散消息的事儿。   周掌柜依旧爽快得很,道:“放心吧,这消息啊,我一定逢人就说!你们家做的包子那么好吃,别的东西肯定也不赖。”   许六月听言,笑着道谢,便心满意足离开了。   宗余全程都陪伴在许六月左右,没说一句话,也没插手任何事情。   二人把事情办完,就打算回村子里。   到北市时,又采购了不少的东西。   ‘桃李天下’那边的商铺已经开始修整了!做包子的事儿,也要提上日程。   ……   回去的路上,许六月见宗余的情绪十分平静。   于是,这才又问起了早晨在小亭山的事儿。   “对于清儿,你心软了?”   她在问这句话时,没有去看宗余一眼。只是盯着前方的路,道:“你明知道的,她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谈不上心软。”   宗余眸子微闪,没有打算隐瞒许六月。   既然许六月问起来了,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不想牵扯无辜的人。”   “是吗?”   许六月笑了笑,道:“最初的时候,你的想法可不是这样的。”   倒也不是想拆穿宗余。   当然,也不是怀疑宗余在自欺欺人。   像宗余这样从小生活在仇恨中的人,其实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比较难看懂自己的心。   即便真的心软了,恐怕他也不知道,这种乱糟糟的情绪,叫做‘心软’。   “我记得,在你刚刚得知,将军府小姐离家出走的这个消息时,你是要寻这个将军府小姐的。还将这个离家出走的将军府小姐,当成咱们报仇的大好机会。   甚至……在沈清儿刚刚出现的那一天,你都有打算,要将她留在万福村待用。怎么今日,竟会说出让她回京都这样的话?”   说罢,许六月又道:“她对你这个兄长的执念,很深。你明明知道,有着这样的执念,要将她留在身边,加以利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随她去了京都,混到威远将军和那个毒妇身边,也不是难事儿。”   宗余这么多年来无法报仇,不就是因为没有机会吗?   宗家那头重兵把守。   即便是宗余母子武功再高强,也难敌宗家那么多的人手,以及天子脚下的重兵。   可如果有沈清儿带着……   那么,一切就简单多了。   至少,接近宗家的众人,就不再是难事儿。   “六月,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动过要利用沈清儿的心思。”   宗余无奈笑了声,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那一番交谈,让我更加确认了,她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   而她对我的执念,我能感觉得到。也正是因为这个执念,我没办法再利用她。她是个无辜的人,就像当年我的母亲一样。   我若利用了她,或对她下手。那么……我跟宗家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言毕,宗余又叹了口气,道:“我想要的报仇雪恨,不是简简单单杀掉一两个人。   那个毒妇的一条命,根本就抵不上宗家给母亲所带来的伤害。更抵不上,两大家族那么多条的性命!   我要的,是宗家的衰败。是那个毒妇所做的一切,都被世人知晓。要让宗家的人,跪在京都的长安大街上,向死去的人忏悔。   死,多简单啊。人死了以后,是下地狱重新投胎也好,是入油锅坠入畜生道也罢。说到底,都没有活着失去一切,更让人痛快!   那个毒妇在意什么,我便要毁掉什么。她不愿意承认我母亲的身份,我便要带着我母亲风光出现在她面前。她重视脸面,我便要让她名誉扫地。   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和母亲的心头之恨!”   宗余的这一番话,听得许六月又心疼,又辛酸。   说起来……   真正成功的报仇,确实不是杀掉仇人这么简单啊。与其让仇人去死,倒不如慢慢折磨,更为解气。   如此……   沈清儿的作用,便不算大了。   哪怕她的身上,依旧有着利用价值。但那种利用价值,是可以绕道的,并非她不可。   就像宗余一开始,是决定先从沈清儿下手的。可后来,还是决定绕开沈清儿。   宗余心软了。   即便他不承认,或者他读不懂自己的心。   可身为旁观者的许六月,却看得真真的。   沈清儿那一句又一句的‘兄长’,没白叫。两行眼泪,也没白流。   宗余虽说没有认沈清儿,甚至对沈清儿不再搭理。   但光凭着宗余能让沈清儿回京都这一个举动,便足以证明,沈清儿这个姑娘,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 第442章 :可利用之处   呵呵……   仔细想想,其实沈清儿只要不回京都,那么便不算没有利用之处。   哪怕宗余不再利用沈清儿去做别的事儿,但沈清儿对宗余的执念,本身就是对宗家的一种背叛。   假设沈清儿在小亭山上所言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威远将军这个人,对宗余母子还算有情义。   而当年对宗余母子犯下大错的,应当是宗家的老祖宗。也就是威远将军的母亲,宗家后院的掌权人!   威远将军心里念着宗余母子,一直四处打探,找寻宗余母子,也就罢了。宗老夫人是当年事件的经历者,自家儿子是什么心思,会做出什么事儿,她有数着呢。   可沈清儿不同。   沈清儿应当是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晚辈,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将军府嫡出小姐。是宗老夫人高攀上的儿媳妇,所生的闺女。   不管是对沈清儿的疼爱,还是期盼,想来都是很高的。   倘若有一日,让宗老夫人知道。宗余这对母子,竟然是沈清儿寻到的。   呵……   那么,不知宗老夫人会作何感想?她的那一颗老心脏,会不会也发发寒?   但凡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寒和恼怒。   沈清儿的价值,也就体现出来了。   ……   进入到万福村地界,还尚未回到村口时。远远的,许六月就瞧见沈清儿坐在了路旁的一棵树下。   许是因为坐得久了,白天的日头又不错。所以此时,竟开始犯起了瞌睡。   “清儿?”   许六月见此,连忙朝前加快了脚步,喊了句:“醒醒!”   沈清儿是个习武之人。   虽说武功不如宗余这些人好,但也是有警惕之心的。   许六月才轻声喊了她一句,她立即就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是我们!”   许六月看着那双目凌厉的沈清儿。   眼睛还红肿着呢。   但拔出佩剑的那一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端端的,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让你先回村子里吗?”   “兄长,嫂子……”   沈清儿看清楚了来人,忙将剑收好,软糯糯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还是叫我六月吧。”   许六月上前轻轻拍了拍沈清儿的手臂,道:“你若不离开万福村,那么以后去工作室的机会还多着呢。   兄长嫂子这样的称呼若叫习惯了,免不得会出错。到时候若让我婆母听见了,又得徒惹伤悲和麻烦。”   说罢,许六月又回头看了宗余一眼。   见宗余脸上没什么反应,才又道:“你若愿意的话,以后就叫他……宗余大哥,或者宗大哥。叫我呢,直接叫六月就成。叫我婆母和母亲,还是叫婶子。”   “嗯!”   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的沈清儿,在听了许六月的话后,又憋不住想哭的冲动。   一声‘嗯’,满是哭腔。   吓得许六月连忙喊道:“哎哟我的祖宗,你莫哭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道:“跟我们出来的时候,是欢欢喜喜的。现在哭哭啼啼回去,旁人可不得说我们欺负你了?”   “嗯!”   沈清儿又是重重点了点头,将原本想要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我……我就是因为不想旁人问询我,所以才在这里等你们的。   我……我一个人哭着回去,她们肯定会担心着急。到时候问……问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交待。”   说罢,又道:“特别是碧玉和莲花,她们……她们是周琛哥哥留下来的眼睛。如果她们把我哭鼻子的事情告诉周琛哥哥,周琛哥哥肯定要带我走的。   我不想走……所以……所以我等你们!”   “好了好了,等我们就等我们。”   沈清儿噘着嘴说话的样子,那叫一个委屈哟。纵使是素来硬着心肠的许六月,都免不得将她当成孩子来哄。   “莫说了!多漂亮的一个姑娘呀?再哭下去,可就成一个小花猫了。”   说罢,又道:“赶紧擦擦眼泪,把面纱戴好。咱们回去以后,我教你做包子呀!很好吃的包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宗余就跟在许六月和沈清儿后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许六月如此有耐心,说话这般细声细语。   往常,即便是教导许薇香,也总是带着几分清冷和强硬。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宗余竟有那么一瞬间,忘了仇恨。   只想着,若是以后他跟许六月有了孩子。不知,许六月是个慈母,还是母老虎?   明明她的年纪比沈清儿要小,身材也没有沈清儿高大。可怎么站在沈清儿身边时,母性的光辉就那么亮呢?   回到工作室时,已经有人在开始挖井了。   位置,就在灶房旁边。   里正此时也在工作室里,指挥着那些大老爷们干活。   瞧见许六月回来,便说:“我见你们都搬下来住了,用水用得也多。所以就赶紧把挖井师傅请来,好将用水的问题给你们解决咯!   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家。后来也是经过你婆婆和你娘的同意,才开始动工的哩。”   “多谢里正伯伯惦记着呢。”   许六月笑着上前查看挖井的进度,道:“您办事儿啊,我放心!”   “挖井师傅说了,这个位置好。”   里正见许六月开心,自己也开心。   指了指大家伙儿开挖的位置,就道:“院子里啊,就这个位置看起来水会多。要不然,就得到后头,接近后山的那扇门那里去了。”   说罢,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许薇香,道:“香儿说了,到后头太远,还是得挑水。她说她能代表你做决定,就把井挖在这个位置,离灶房近。”   “嗯。”   许六月也看了一眼许薇香,点点头:“香儿倒是个伶俐的!”   说罢,又道:“挖在这个位置,最好不过。”   “是,你也觉得没问题就好。”   里正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许六月跟他往外头走。   直到离挖井那头有了一点距离,才说:“这几个 挖井的,带头的是师傅。我已经替你谈好价钱了!师傅呢,一天是一钱银子。   其余的挖井工,一天是六十文钱。不过啊,早中晚三顿饭,你得包了人家的。” 第443章 :除非你想要我们死   “这挖井呢,具体要挖多少天,现在还不知道。因为不清楚要挖多深才能出水。所以啊,具体的工钱是多少,现在也计算不出来。”   里正是真的操心啊。   虽说在他的心里,许六月是一个很能干的姑娘。但这些大老爷们干的粗活,他还是生怕许六月会弄不明白。   于是,便仔仔细细给许六月解释:“不过你放心!这个挖井师傅叫杨师傅,他在咱们附近这一带,挖井可是挖出了名的。   只要是他说能出水的地方,那就一定能出水!只是挖深挖浅的问题罢了。”   说罢,又道:“对了!今日杨师傅呢,虽说已经开始动工了。但他是吃过午饭以后,才带人过来的。   从看位置到现在动工,再到待会儿收工,也就半日的功夫罢了。所以今天的工钱啊,你就给他们算半天的。不过晚饭啊,你就得包了。”   “行!”   许六月点点头,笑道:“里正伯伯都说好的人,那一定是真的好,我放心。”   说罢,又道:“他们干活干得好,咱们也不小气的。什么半日一日的,我都懒得算了。工钱啊,就从今日开始算吧。   至于吃食那一块,我也不会亏待他们。挖井可都是力气活,一日三顿饭管好管饱,那是应该的。里正伯伯也请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许六月所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总体来说经济条件还是不错的。   虽说算不得多富裕,也实现不了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有荤腥和精米。但也不像一般的剧本和穿越小说里写的那般,整个村子的人都共用一口井。   一来呢,是锦州城一带属于南方。所以水源这一块,倒是充足的。   二来呢,南方夏天酷热,用水量大。家中有井的话,也就省得麻烦了。   所以啊,挖井的成本固然是高。   但至少从附近这几个村子来看,家中能够拥有私井的,还是不少。   旁的不说,光是许刘氏那老虔婆的家,就是挖有水井的。还有里正家、方翠花家、张屠夫家,以及郑大夫家,谁家也没少了水井。   即便还是有大部分的人,家中没有挖井,需要辛苦跑去河边挑水。但眼下宁国的政局稳定,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比起从前,这几年要挖私井的人家,也是越来越多了。   而挖井工呢?他们在附近这一带的活,干得越多,那么积累的经验和名气也就越高。   久而久之,这寻上门的人多了,工钱也就一年比一年高了。   就说说现在这一队挖井工吧。   附近几个村子,乃至镇上的人,都是知晓他们的。由此可见,他们在附近的名气。   据说一开始啊,他们的工钱只有三十文钱一天。就连带头的师傅,也只有五十文钱一天。可后来,经过了多年的努力,这工钱也就渐渐长了。   或许在许六月这些人看来,一天一钱银子,六十文钱的工钱,着实不高。辛辛苦苦撒汗卖力气,一天下来,都抵不过工作室的绣娘绣一件绣品。   可在外头人眼里,能加入挖井队,跟着杨师傅干活,那也是很有脸面的事儿呢。   除了一天能有几十文的进项外,主要还不用受委屈啊!在村子里,给人建房子的,还有给人挖井的,都十分受人尊敬。   因为这两类人,都是村民自己有需要,才会去请回来干活的。   那些工人,除了带头的师傅能有权利骂上几句外,就算是出了银钱的雇主,也是打不得骂不得的。   不像方翠花家的那几个男人!虽说以前在镇上,每天拿着二三十文钱的工钱,也算一笔进项。可要受的窝囊气啊,多着呢。   挖井工和建房子的工人呢,虽说是个卖力气的活,但还得有一番技术在。   若是雇主待他们太过刻薄,那人家干活也就散漫。最后吃亏的,不也还是雇主吗?   里正特地叮嘱许六月,要包这些挖井工一日三顿饭。其实也是在侧面提醒她,莫小瞧了这些干力气活的人。   许六月心里如明镜似的。   即便里正不提醒她,她也能明白。更何况,现在里正还在暗中给了提示?   里正把话说完后,便先回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许六月看了看天,距离工作室绣娘下工,约摸还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绣娘们下工后,许六月一家人也该吃晚饭了。   因着今天要在工作室里吃晚饭的,除了自家人外,还有挖井工。挖井工不多,加上杨师傅在内,也就五个。   但这五个人,都是大老爷们,得吃饱吃好才行。所以许六月也没耽搁,去水缸旁舀水洗了洗手,便要开干。   开干之前,瞟到沈清儿那个爱哭包就在自己身后,紧紧跟着自己呢。   于是,赔罪似的朝沈清儿耸了耸肩,道:“你瞧?有那么多人等着开饭呢。看来这包子,现在是做不成了。”   说罢,又哄道:“你今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吧?心中有什么疑惑是想不明白的,明日我们再谈,如何?”   “我……”   “清儿!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许六月看到沈清儿一脸的委屈,便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劝着:“你们家与我夫君和我婆母之间,没有你听到的那么简单。   你若真的想认亲,那么就得等!除了等,还得看缘分。硬要拗着的话,很容易适得其反。”   说罢,又道:“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尽管交给老天爷好了。就像你们寻了他们多年无果,却在转身的瞬间,柳暗花明。   误会也好,仇恨也罢。若真能摒弃前嫌,那么,那一天或早或晚,都会来的。”   言毕,又突然重重握紧了沈清儿的手,交代道:“还有一点,你得记住!你寻到我们的事儿,不能告诉任何人。   周琛那头,你得想法子让他保密。你这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消息传回京都去!”   “为什么!”   沈清儿不解:“我父亲他……”   “你若想让我们活着,就得这么做!”   许六月的神情十分严肃:“除非,你想要我们死。” 第444章 :她还没吃过猪蹄儿   “不!这怎么可能!”   沈清儿着急证明自己,连连摇头。   若非现在身处工作室中,生怕被宗母瞧出了端倪。恐怕这妮子,又要嚎嚎大哭了。   “嫂……六月,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去死呢?我……”   “既然没有,就乖乖听我的话。”   工作室现如今人多口杂,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许六月不愿意跟沈清儿在这里多谈。   “多余的话莫说,多余的事儿莫做。你心中疑惑的事情,以后自然会明白。”   许六月把这番话说完,便轻轻将沈清儿推出了灶房:“去吧,回去歇着。”   沈清儿本还想说些什么。   可瞧着许六月转身忙活的背影,便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跟莫锦绣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今日太累,先回去睡会儿。莫锦绣这几个绣娘忙着做针线活呢,根本就不会多想。   再加上,沈清儿在她们的眼里,本就是个世家小姐。既是世家小姐,那就没有能吃得了苦的。   沈清儿大清早就去了城里,现在才回来。若说不累,那怎么可能呢?   ……   灶房里,许六月正忙着呢。   因着宗母和哑娘,现在已经开始专心缝制晴儿小姐的嫁衣。所以以后煮饭的活儿,就专门交给许六月了。   许六月是个爱吃的,自然也爱下厨。   煮饭的过程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儿。   譬如现在……   那猪肉摊里怎么卖,都卖不出去的猪下水,到了她的手里,就成了香饽饽。这玩意儿旁人嫌弃得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她却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处理得欢快。   又大又滑的肥肠,洗了一次又一次。猪心、猪肺和猪肝,那也是弄得利利索索,泡在了大水盆里。   要说今日采购的东西,那真是挺多的。   什么大盘子啦,洗脸盆啦,以及各类调料和香料。   就连集市上卖的萝卜干和豆角干,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买。还有张屠夫摊上的猪头、猪蹄儿、猪下水、猪板油,五花肉,更是被许六月直接给包圆了。   有空间在,她倒不怕拿不动,也不怕东西坏了。反正接下来她要用到的东西,可多着呢。能一次性采买完,就懒得分趟了。   猪蹄儿是许薇香说要吃的。   说是昨夜识字儿的时候,正巧学到了‘肉’这个字儿。一想起肉, 就不免想到了以前在许家,经常吃不饱饭,还要挨打的日子。   那时候小丫头每每饿肚子时,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啃上一块大猪蹄儿。肥肥厚厚的,满嘴流油的!只要一想起那大猪蹄儿,她就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所以啊,她今日起得比许六月还早。   许六月才出房门要去洗漱呢,许薇香便道了句:“姐?你去城里的话,买个猪蹄儿回来呗?我好馋哟!”   说罢,还上前摇晃起了许六月的手,撒娇道:“姐姐最好了,姐姐最疼香儿了!”   嗯……   那还能怎么办?买呗!   不过一只猪蹄儿罢了,又不是要金山银山。   再说了,即便是金山银山,她也能给许薇香弄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锦州城里,也有不少的肉摊。但许六月要买肉的时候,还是回了镇上光顾张屠夫。   一来,是张屠夫养的猪,肉质好。二来,大家伙儿是同村的,屠夫娘子又是自己工作室的绣娘。她能帮衬的地方,自然得帮衬。   只是……   今日他们在小亭山上,耗费的时间太多。所以回到镇上时,张屠夫肉摊上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小半边的五花肉,和一些猪板油啊,猪头啊,猪下水这些比较难买的东西。就连猪蹄儿呢?也只剩下一只呢。   一开始呢,许六月是打算焖一锅红烧猪蹄吃的。刚好一家五口人,怎么都管饱了。   可眼下,突然又多了五个大老爷们一起吃晚饭。若是做红烧猪蹄的话,倒显得有些小气。   于是,便直接将砍好的猪蹄丢到了大锅里。又掏出了一斤黄豆子,炖个猪蹄黄豆汤。   至于那盆洗干净的肥肠嘛,就用买回来的各种调料、香料,做了一大锅的卤肥肠。   肥肠才刚刚卤到一半呢,香味就从灶房里飘出去了。那浓郁的香味,飘到尚在做工的绣娘和挖井工鼻子里,惹得大家伙儿肚子咕噜咕噜响。   就连干起活来,都有些飘飘然。   一大锅的卤肥肠,满满当当。许六月目测,怎么也得装两个盆,才能装得完。   是的!是两个盆!不是两个大海碗,也不是两个盘子,而是两个洗脸盆一样的盆子!   她一边用铲子搅动着锅里的卤肥肠,一边庆幸。庆幸自己是多么的机智,买回来了不少的‘容器’。要不然啊,光是这一锅的卤肥肠,她就不知道怎么装才好。   马铃薯这东西,许六月是从来不缺的。   趁着肥肠还在锅里煮的空档,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八个拳头那么大的马铃薯出来。一一削皮,切成不厚不薄的薯片。待肥肠卤好,便直接干锅炒了。   空间里的大白菜长势不错。   一棵棵长得又大又碧玉,许六月直接让初八传送了一棵大的出来。拍碎了两头大蒜头,炒了道蒜蓉白菜。   工作室的绣娘们下工时,许六月的菜刚好炒完。猪蹄黄豆汤呢,也正巧炖好了。   许薇香闻着菜香,就跑了进来:“姐!今晚煮猪蹄儿了吗?”   “你说呢?”   许六月一边切小葱做蘸水,一边应道:“小香儿吩咐下来的事儿,我哪里有不办的道理?”   说罢,又笑了笑:“炖了猪蹄豆子汤,你待会儿多喝两碗。”   “哇!姐姐真好~”   许薇香笑嘻嘻跟许六月撒娇。   她在许六月身旁站了一会儿,才又道:“姐?我能不能……能不能留灵儿和姚娘婶子在家里吃晚饭啊?灵儿说,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猪蹄儿呢。”   许六月一听这话,忙活的手不免顿了顿。   紧接着,又笑道:“当然可以了!香儿,这也是你的家。你想要留小姐妹和长辈下来吃饭也好,过宿也好,我们都欢迎。” 第445章 :名气要打出去   “太好了!我这就去留姚娘婶子和灵儿!”   许薇香见许六月同意了,撒腿就要往外头跑。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就将灵儿当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了。听灵儿说还没吃过猪蹄儿,她想也没想,便跑来寻许六月。   她要让她的好朋友,也吃上猪蹄儿!   许六月见许薇香三两步就跑到了灶房门口,忙喊了句:“留完人就进来收拾碗筷!顺便让外头挖井的大叔们进来洗手洗脸,准备吃晚饭了。”   “好咧!”   许薇香听着许六月的话,连脚步都没停。   一句‘好咧’应出嘴时,人都已经跑到院子中间了。   只听见她应了一句‘好咧’以后,便高声喊道:“杨叔叔!我姐让你们快去洗脸洗手,要开饭啦!”   紧接着,又听许薇香喊起了姚娘母女:“姚娘婶子!姚娘婶子!灵儿!你们等等我……”   许六月听着许薇香那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不免无奈摇头。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啊!   一个猪蹄儿罢了,竟能这么高兴。   “许姑娘?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听到了喊话后,最先进来洗脸洗手的人,便是杨师傅了。   许六月回头看了一眼,便笑道:“杨叔?以后叫我六月就成,不必如此客气。”   说罢,又道:“我这里都忙完了,你们赶紧洗脸洗手吧。”   倒不是许六月故意要和杨师傅套近乎。   若杨师傅只是上门干个一两天的活,平常也碰不上什么面。那么叫她一两句许姑娘,许小姐的,她还能接受。   可眼下,杨师傅几个人要在工作室挖上好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的井。一日三餐呢,也要在工作室里吃。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打一次招呼叫一次许姑娘……呵呵……许六月还真有些不习惯。   姚娘和灵儿在许薇香的邀请下,终是留了下来。   母女二人都是眼里有活的。   既然要留在工作室吃晚饭,自然没有坐下等吃的道理。   她们一前一后进了灶房。   姚娘看到灶台上的菜,便问了句:“六月?菜都好哩?那我端出去。”   “行,端出去吧。”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   再看灵儿时,灵儿已经十分麻利地捡起了碗筷。   于是,免不得又叮嘱道: “十二个人吃饭,你捡十二个海碗,十二双筷子就成。小心着些,让香儿进来帮你,莫伤了自己。”   “六月姐姐,我能行哩!”   灵儿笑嘻嘻应了一声,便直接把碗筷抱在了怀里。路过灶房时,还咽了咽口水,说了句:“好香啊!”   “哈哈……”   许六月把做好的蘸水分成了两碗,端着就跟灵儿一起出去了:“你和香儿一样,都是小馋猫!”   晚饭是分两桌的。   一桌摆在了堂屋,另外一桌则摆在工作间。   工作间就是院子里,除了堂屋外,最大的那一间屋子。以前用来做仓库,现在许六月清空了,拿来给绣娘们冬天时做针线活用。   按道理来说,村子里没那么多顾忌。没有所谓的男女不能同桌,更没有女眷不能见外男的虚礼。一起坐一桌吃饭呢,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宗母和宗余两个人,是不喜欢热闹的。现在让他们搬到工作室来住,已经算是一件为难的事儿了。   哪怕宗母和宗余愿意迁就许六月,但许六月还是不想让他们一再改变自己的习惯。   再说了。   平日里宗母能跟着绣娘们一起吃饭,许六月就很感动了。现在还让她跟一群大老爷们坐一起?那不和规矩。   说到底,宗母也不是村子里的村妇。她是个有傲骨,且讲究的人。   许六月做的饭菜,份量都很足。   猪蹄黄豆汤炖好后,刚好分了两个盆。虽说装得不大满,但每个盆也装了个大半。   卤肥肠呢,许六月留了一盆下来,打算明日再吃。这卤的东西啊,留得越久,味道越香。其余的呢,又分装成了两盘。   还有干锅马铃薯和蒜蓉白菜,以及后来做的蘸水,也都是分两个大海碗装的。   每桌放一份,三菜一汤,刚好够吃了。   “杨叔,这个蘸水是放有辣子的。你们能吃辣的,就把那个猪蹄儿放到蘸水里裹一裹再吃,香着呢。”   许六月把碗筷给挖井工们放好后,便道:“大米就在堂屋门口的走廊上,一大锅,管够!”   说罢,又十分有人情味,道:“你看,你们过来给我们打井,挺辛苦的。我们一家呢,本该跟着你们一起吃饭,唠唠家常,热络热络。   但我家的情况吧,你们也瞧见了。家中没有父亲,我婆母和我娘亲,也都是脸皮儿薄的。所以啊,就不好跟大家伙儿坐到一起了。”   村子里的人呢,其实挺怪的。   说淳朴吧,是淳朴。说刻薄呢,也刻薄。说不拘小节咧,确实都大大咧咧。但要说小气嘛,也会有斤斤计较的人。   许六月是雇主,花银钱寻人过来打井,还给人包了一日三顿饭。这一番安抚似的解释,其实说与不说都不要紧。   但渐渐对人情世故看重的许六月,已经习惯于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   这一番话说出来,无非就是想告诉杨师傅几个人。自己没与他们同桌,并不是瞧不起他们。而是他们家情况不同,需要讲究礼数。   一来,能让杨师傅这些人心里头舒坦一些,吃得开心一些。二来,也能让旁人知晓,她们家是礼数之家。   别瞧着村子里的人随意惯了,做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的。但对于讲礼数的人,还是得另眼相看。   就拿万福村来说吧!   里正家和郑大夫家,在万福村里,算是比较讲礼数的两户人家了。所以他们这两家在村子里的名声,便要好过别人。   许六月现在是要做买卖的人。   她要赶紧将自己的名声和工作室的名气,给打出去。只有名气越来越响,名声越来越好,才能吸引更多的人。   那些人是上门来干活也好,上门来谈买卖也罢。只要是跟许六月这头能挂得上勾的好事儿,许六月都欢迎。   所以啊…… 第446章 :简单的话作用大   所以啊……   许六月现在的每一个举动,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事业攒福气。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不定也能为自己带来不少好的评价。   与人相处嘛,就是这样。   虽说自己舒坦最重要。   但如果能双方都舒坦,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只要那人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极品,那么许六月不介意麻烦一点。   杨师傅这些人呢,虽说是挖井工。但涵养这一块,还是不错的。   他们知晓名声于女人家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对许六月的做法,相当赞成。   见到许六月如此亲切好相处,忙碌了一天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但粗老汉就是粗老汉。   好听的话嘛,他们是不会说的。   只挥了挥手,道:“咳!你们吃你们的去吧,咱们这些大老粗的,没那么多讲究。分开吃啊,我们吃得还自在些哩!”   许六月点点头,便客气道:“那行,你们吃着!若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尽管跟我说。”   ……   工作间里,许薇香和灵儿早已打好了饭。眼睛直勾勾的,正盯着那盆猪蹄汤咽口水呢。   瞧见许六月回来,忙欢呼道:“耶!开饭咯!开饭咯!”   许六月白了许薇香一眼。   坐下的时候,顺手就给两个小丫头一人夹了一小块猪蹄子。   “慢慢吃,饿不着你们。”   说罢,又朝着姚娘道:“就跟咱们平时吃早饭和午饭一样,不用客气。在这里,没有外人。”   这么多年来,姚娘小心翼翼惯了。   以前她公公和丈夫还在时,她算是寄人篱下。后来家中的男人都死了,她又听着世上最难听的话。   这个苦命人,不仅要拉扯大孩子,还得防着那些有坏心的人,着实不易。   在没有来工作室上工之前,她们母女二人的生活状态,仅仅是勉强果腹。   这还只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若是运气差点,刚好被偷了粮食,或是有坏心人寻上门来。那么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常有的。   以往啊,若是半年或者一年能沾上一次荤腥的话,做梦都能笑醒人。由此可见,她们的日子有多惨。   来了工作室上工以后呢,每天都有荤腥吃,对于姚娘母女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事儿了。   早饭和午饭,那是工作室包的。她们干活,工作室给饭吃,吃起来倒不觉得拘谨。   现如今,晚饭也在许六月这里吃了。而且桌子上,还有着猪蹄汤这样的硬菜。一时之间,不免让姚娘有些不知所措。   虽说只是吃这一顿,就当做客一样。但她手中的筷子,还是不大敢往前伸。总觉得,自己是个吃白食的。   许六月最擅长观察。   哪怕姚娘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却能将姚娘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因着许六月就坐在姚娘的对面,距离算起来是比较远的,所以她不好给姚娘夹菜。   于是,便看了一眼坐在姚娘身旁的哑娘,道了句:“你们尝尝这个卤肥肠吧,我觉得味道挺好。煮起来啊,还费了一番功夫呢。   娘,你给灵儿她娘舀一点,让她也尝尝。”   卤肥肠捞出来的时候,许六月就已经切成一丁丁大小了。为了方便,她还特地拿了个勺子过来,放在卤肥肠旁边。   谁要是想大口大口吃卤肥肠了,直接舀上几勺到自己碗里就成。   哑娘虽不会说话,但耳朵和眼睛都好着呢。   姚娘的紧张,她如何会看不出来?   许六月话音方落,哑娘便已经开始动手了。   整整三勺的卤肥肠,每一勺都满满当当,直接就舀到了姚娘的碗里。   紧接着,又给她夹了两块猪腿肉。   姚娘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咬下第一口猪腿肉时,那软软绵绵的口感,竟险些让姚娘落下泪来。   好在姚娘也是个能忍的。   心中虽感触颇多,但还是硬生生将眼泪给逼回去了。   主人家好心请她吃个晚饭,她若是哭哭啼啼,岂不是晦气?   虽说是农妇,但这一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许是因为年纪还小,又许是因为性格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跟许薇香的关系比较好。   相对于姚娘,灵儿就放松多了。   该吃肉就吃肉,该扒拉米饭就扒拉米饭,就连喝汤时,也是咕噜咕噜的,没见半点羞涩之色。   嘴里吃着许六月炒的蒜蓉白菜,还不忘给姚娘提意见:“娘,你快吃吃六月姐姐炒的白菜。怎么你炒的菜,就没有那么好吃呢。”   姚娘听言,瞪了灵儿一眼:“我哪里能跟你六月姐姐比……她做的菜,哪一样不好吃。”   说罢,想了想,又问:“六月?这个卤……卤肥肠,是什么东西?竟能有如此美味。我以前……还真是没吃过哩。”   随着灵儿和许薇香久不久跟姚娘说上几句话,姚娘也渐渐放松了不少。   “这个啊?”   许六月将一口非常送到嘴里,正寻思着该怎么跟姚娘说呢。   生怕说得直白了,姚娘受不了。   “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谁都能买得到。只是这做法嘛,有些讲究。”   “谁都能买得到?”   姚娘是没吃过肥肠的。   她连猪下水都没有买过,如何能得知猪肠子呢?   于是,小心翼翼问了句:“这东西……很贵吧?”   “不贵。”   许六月摇了摇头。   看着姚娘那一脸好奇的模样儿,又道:“这东西其实就是猪下水!是猪肚子里的肠子。”   “猪肠子?”   姚娘一愣,却没任何嫌弃:“这东西,还能吃呢?”   “当然能了!”   许六月瞧见姚娘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色,才继续解释道:“这猪肠子呢,平时因为比较脏,很难处理。   不会煮的人即便白捡了,也煮不好吃。所以啊,大家伙儿嫌弃它,也是正常。   不过这玩意儿啊,一旦清理干净了,那就是人间美味。你不是也说了,这东西好吃吗?”   “好吃!呵呵……我瞧着灵儿也喜欢吃。”   姚娘笑得很淳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能天天都吃的话,恐怕我和灵儿一辈子都不会腻。” 第447章 :彻底脱离关系   “咳,这还不简单?”   许六月见姚娘问得这么清楚,还以为姚娘要干什么呢。结果说到底,就是想以后能吃到肥肠啊?   于是,笑了笑,道:“猪下水又不贵,平常也没什么人买。以往啊,张屠夫自己家若是不吃的话,都是直接剁碎了拿来喂鸡的。   我待会儿得空了,就教你怎么做。以后你若想吃,就自己弄来吃,多简单的事儿!只要你愿意,一日三顿都吃它,也没问题。”   “一日三顿都吃它?这可使不得。”   姚娘想也没想,便摇头道:“我虽不会做这道菜,可光吃着味道,也知晓它需要不少的调料和香料哩。   猪下水是不贵,可香料这些东西贵呀。一年到头,做个三两次就行了,哪里还能天天吃。”   说着,姚娘又红了脸,扒拉了一口饭,道:“今日在这里吃上一顿,够回味好久了。”   “哈哈!灵儿?你娘的话你听见了没?瞧把她小气的。”   许六月无奈摇头,便把目光放到了灵儿的身上:“上个月,你娘拿到的工钱可不少。莫说一天三顿吃卤肥肠了,就是每天都吃猪蹄汤,那也是吃得起的。”   “才不呢!”   灵儿一听,连忙咽下了口中的汤,道:“我娘虽然挣到了不少银钱,但那些银钱是要用来买地,还有砌房子的。   买完地砌完房子,我娘还要送我去读书识字儿呢。猪蹄汤久不久喝一次就好,卤肥肠也不能顿顿吃嘛。”   “嗯?你倒会为你娘着想。”   许六月听着灵儿的话,倒也觉得她说得没错。   于是,便又问询姚娘,道:“你这是打算买地砌房子了?还是直接买一座现成的?”   姚娘听言,连忙放下了筷子:“说起买地,我……我倒还有事情要来烦你呢。”   “你说。”   许六月见姚娘一脸的严肃,便也收起了方才打趣的语气:“我先听听是什么事儿。”   “我……就是……”   姚娘看了看宗余,再看看身旁的宗母和哑娘。踌蹴了许久。   直到宗余说了句‘吃饱了’,轻轻放下碗筷,离开工作间。   姚娘才道出一句:“我想搬到万福村来住!”   说罢,又急忙解释:“六月?我们母女的情况,翠花姐应该和你说过了。我在那个村子里,实在是住得不安稳。   虽说我从小就在那个村子长大,也嫁在了那里。可自从我公公和男人没了以后,我在那个村子,就没半个亲人了。   我夫家的那些亲戚为了吞掉家里头的房子和田地,硬是联合村里头的长老跟里正一起,冤枉……冤枉我是个不干净的人。   甚至,为了能让我彻底回不了夫家,还说灵儿不是我男人的亲生骨肉。我没被浸猪笼,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   姚娘说到这里,眼眶又红了:“这么多年来,我和灵儿一直都住在勤奋村的那间小破茅屋里。冬天冷,夏天热不说。   到了夜里,还总是时不时就有人上门,想要……想要偷东西。   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大家伙儿爱怎么骂,便怎么骂,我都能听,都能受。可是灵儿还小,我不能让她坏了名声啊。”   言毕,姚娘又道:“勤奋村这个村子,只得了个名字儿好听!其余的,那是什么都拿不出手。里头的村民,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以前我们母女二人穷,身上连一个铜板都难得存下时,住哪里都无所谓。被人欺辱呢,也是忍忍就过了。   可是现在……现在我和灵儿都是能拿到工钱的人。这些工钱,是我和灵儿辛辛苦苦挣来的。我还要用它来砌房子,送灵儿去念书,还要给灵儿存嫁妆呢。   我不甘心!不甘心待在勤奋村里,让那些人占了便宜!因为那些人……那些人就跟强盗一样,是不会放过我们孤儿寡母的。   莫说是在勤奋村里买地砌房子了,就是我什么都不做,继续住在破茅屋里。一旦让他们知道了我手里头有银钱。   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夺走我的银钱。不仅仅是我夫家的那些亲戚,就连丝毫没有关系的邻里乡亲,也一定会来横插一脚!   这两天……这两天我都仔细想过了。我要是想和灵儿好好过日子,就一定得离开勤奋村,到别的地方去安家。   否则……否则我和灵儿,就一辈子别想安稳度日了!”   姚娘将这番话说出来以后,饭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莫说是宗母和哑娘这几个大人了。   就连许薇香和灵儿,都放下了碗筷,不再吃饭,也不再说话。   许六月能理解姚娘的想法。   也知道她这一番话,其实说得算是轻了。   什么叫夜里,时不时有人上门偷东西?   那些王八犊子要的,是破屋里的东西吗?恐怕,他们要的是人吧?   光是姚娘这一个寡妇,就已经让勤奋村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惦记了。更何况,随着一年年过去,灵儿这丫头也在渐渐长大。   她们孤女寡母的,手无寸铁之力。没银钱的时候,就已经被别人踩到了泥土里。现在有了银钱,岂不是更容易被人惦记?   所以啊,姚娘想要离开勤奋村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只有离开了勤奋村,才能不用日夜担惊受怕。   可话又说回来。   她的事情,是离开了勤奋村,就能解决的吗?   那些想要欺辱她的人,若真的要纠缠于她。那么不管她去了哪里,只要能寻得到人,恐怕都不会放过她吧?   “按照你的说法,勤奋村确实不能待了。”   许六月垂眸想了许久,终是道:“不过……你若想来万福村买地砌房子,要找的人应该是里正伯伯才对啊。”   “我知道。”   姚娘点了点头,道:“我要买地,要砌房子,自然就得去寻莫里正。不过眼下,我不仅想在万福村买地,砌房子。   我还想将我的人牌,一并迁移到万福村来。我不想做勤奋村的人!我想彻底跟勤奋村脱离。   可要彻底和勤奋村脱离,就得寻勤奋村的里正,给我开一个证明。证明我有了新去处,从此跟勤奋村再无关系。” 第448章 :迁移不是容易事儿   “原来如此。”   许六月对这种村民‘迁移’的事情,了解得并不清楚。   于是,又道:“既然你明白怎么做,为何不去寻勤奋村的里正?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难办的事儿,是你自己办不成的?”   “六月丫头,你果真是聪慧。”   姚娘垂眸,咬了咬唇,为难道:“我要想脱离勤奋村,来到万福村,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罢,姚娘便将其中的难处,娓娓道来。   原来啊……   这古代的村子与村子之间,也是有竞争的。   就像现代的城市和城市之间,会竞争GDP一样。   万福村和附近这几个村子,在上交的赋税,以及人口上,一直都有暗暗较劲儿。   哪个村的人口,还有他们所交的赋税,越来越多了?哪个村子的村民,砌的房子,又比较大了?还有哪个村子的男儿郎,比较有出息?姑娘家,比较贤惠?   这些有的没的,通通都被拿出来比较!   发展得好一些的村子呢,自然会得到镇上,甚至县城,以及州府的肯定。而比较差的村子,免不得就要被瞧不起。   不仅仅是上头的人瞧不起。   就连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会跑出来奚落。   这些年来,万福村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而勤奋村呢?则渐渐衰败。   这种衰败,直接导致了勤奋村的男儿郎娶不到媳妇儿,姑娘家嫁不到如意郎君。也导致了,村子里的人口不断流失。   为了能够保住村子里的人,勤奋村的里正,一直将村民迁移的事情,抓得死死的。   你若有银钱,想去别的地方买地买房子,不想在勤奋村住了,可以啊!你随意。   但是,勤奋村每年需要交的赋税,你是一个铜板都不能少的。   想迁移出去,不想做勤奋村的村民?你想得美!先过了里正这一关再说。   当然了。   姚娘之所以要彻底跟勤奋村脱离关系,不想做勤奋村的村民,并非是舍不得每年回去交那一点赋税。   毕竟现在的姚娘,工钱也不低。   光是一个月的进项,就够买一座房子了。那一点区区的赋税,如果非要交的话,也算不得什么。   她之所以要离开勤奋村,是想要彻底摆脱勤奋村里那些恶心的人。   姚娘太了解勤奋村的那些人了。   她若不跟勤奋村彻底脱离关系,那么即便她搬到了镇上,勤奋村的人,也会寻上门来。   要么打着她夫家亲戚的名义,来打秋风。要么,就说自己和她是同村的,希望借点银钱使。再不然,便是谁家办了酒席,她必须得给个礼。   她若不听话,得到的一定是无休止境的纠缠。   软的不吃,勤奋村的人就会让给她吃硬的。硬的不吃,强塞着也要逼她吃下!   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即便有心要跟勤奋村的人抗衡,也抵不住勤奋村的那些无赖,以后三番四次寻上门来。   届时,哪怕是万福村的人想帮她,也没有名义啊!她是勤奋村的人,她同村的人来寻她,万福村的邻居再好心,也管不了勤奋村的事情。   哪怕她早就被夫家的那些亲戚,逐出了族谱。   哪怕,当初为了坐实她水性杨花的罪名,里正几个人甚至还逼她签下了灵儿并非她丈夫亲生骨肉的认罪书。   可只要勤奋村的人不讲理,那么她又能跟谁讲理去?   按道理来说,姚娘这种情况,是想走就能走的。   因为在勤奋村里,姚娘除了灵儿外,没有任何家人。而灵儿尚小,又是她的女儿。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可以限制她的自由。   她在勤奋村待不下去了,便迁移到别的村子谋生,这再正常不过。   坏就坏在,她们勤奋村的那个里正,不是个好东西。   那个王八犊子,才不会放姚娘母女走呢。   一来,苍蝇再小都是肉。   姚娘母女虽说是孤女寡母,日子过得清贫。但只要在勤奋村一日,那么就得交一日的赋税。   二来呢,勤奋村的人口数量早不如以前了。   对于勤奋村的里正来说,他是能逮住一个就是一个。就算为村子里的贡献不大,可明面上,也好看一些不是?   “按你的说法,你跟你夫家的那些亲戚,早就没了任何关系。”   许六月听完姚娘的话后,便缓缓喝了口汤,压了压惊。   才继续道:“当初你夫家的那些亲戚为了吞掉你夫家的房子和田地,陷害于你不说,还将你赶出了家门,划掉了你族谱上的名字儿。   所以,现如今的你,不仅仅是跟你夫家的那些亲戚没什么关系。就连你的夫家,也都不复存在了。你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自行决定自己的事情,也可以再度婚配。”   许六月将姚娘的话,重新捋了捋,分析道:“至于灵儿呢,她还在你腹中的时候,就已经被所有的人否定了。   整个勤奋村的人都说,灵儿不是你先夫的孩子。她是你与别人,苟且生下的。为了让你坐实这个罪名,他们甚至逼你签下了一个罪状纸。   由此可见,灵儿跟你先夫那一家,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只要你能顺利从勤奋村里迁移出来,那么,便算彻底脱离了勤奋村,以及村子里的那些无赖。”   “是!”   姚娘重重点了点头:“我和灵儿两个人,只有人牌,没有族谱。这么多年来,因为没有银钱,所以也一直没有去建族谱。   只是因为我们在勤奋村住着,所以人牌上,写着我们是勤奋村的人。除此以外,我们跟勤奋村再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人牌离开了勤奋村,那么勤奋村的人就再也欺辱不了我了。可偏偏难就难在,我要离开勤奋村,还得经勤奋村里正的手……”   “那份罪状纸呢?证明灵儿不是你先夫所生的罪状纸。”   许六月是一个想事情,想得特别全面的人。   在姚娘开始说别的事情时,许六月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罪状纸’上。   “当初你被迫签下‘罪状纸’后,罪状纸去了哪里?这罪状纸,你的手上有没有留着一份?” 第449章 :我要把自己卖了   “我没有……那份罪状纸,不在我手上。”   姚娘摇了摇头,道:“当年我被迫签下了罪状纸后,就直接被赶走了。那张罪状纸,应当是在勤奋村里正的手里,或者在那些亲戚的手里。   为了能够留有所谓的证据,去证明灵儿不是我先夫的孩子,预防我回去夺家产。所以……所以这罪状纸,应该会留着。”   说罢,姚娘又疑惑问:“六月,你问这罪状纸做什么?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不是好东西,不代表现在不是。”   许六月微微蹙眉,道:“当年,他们之所以弄出一个罪状纸,就是为了夺你先夫的家产。目的,是为了证明你不干净,证明你先夫一脉,已经无后。   那时候,你是处于要夺家产的人。这个罪状纸,对你来说,自然不是好东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既然要彻底脱离勤奋村,那么灵儿跟你先夫一家,就必须得没有任何瓜葛。而这个罪状纸,就是你以后的护身符。”   “我……我不太明白。”   姚娘摇了摇头:“一个曾经害我害得那么惨的东西,怎么会成为我的护身符呢?”   “我懂了!”   一直在身旁听着的灵儿,突然出了声。   “真正害了我和我娘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罪状纸,而是那些逼我娘签下罪状纸的人。   如果说,罪状纸这个东西,在我娘要夺家产时,对我娘是有害的。那么现在,在我娘要彻底跟勤奋村的人脱离关系时,就成为了一件好东西。   六月姐姐的意思是说,那些无赖都不是人!他们要踢开我娘和我的时候,可以用罪状纸来证明,我不是我爹的孩子,我娘没有资格住在我爹的房子里。   可如果……我娘离开了勤奋村以后,突然过上了好日子。那么那些人,也一定会再度跑出来,跟我娘和我攀扯关系。   哪怕我娘和我不再是勤奋村的人,可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我是我爹的孩子。那么我爹的那些坏亲戚,就会像恶鬼一样,缠着我和我娘。   他们说不定会让我‘认祖归宗’,然后彻底像蚂蟥一样,吸我娘的血!直到把我娘辛苦挣来的银钱,都吸得干干净净为止。   总之,不管我是不是我爹的孩子,都由那些人说了算。他们要说我不是,会有罪状纸作证。他们要说我是,那么我娘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   而那一份罪状纸,在这个时候,就是我和我娘的证据!”   灵儿越往下说,脸上的表情便越是豁达开朗。   “如果我娘手里有那份罪状纸的话,那么,一旦那些人想利用我的身世来吸我娘的血。我娘就可以拿出罪状书,证明我不是我爹的孩子!”   “没错。”   许六月点点头,看向灵儿的眼神,越发赞赏。   “灵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性子大大咧咧的,竟也能有这般清晰的逻辑。你这丫头,一定得去念书!若不念书,倒是可惜了。”   说罢,许六月又朝姚娘望去,道:“方才灵儿所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既然你已经认清楚,勤奋村的人都是无赖。那么,咱们就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得周到才是。不仅仅是要离开勤奋村,还要让对方彻底不来寻你的麻烦。   那份罪状纸的存在,或许会成为你人生中的污点。让别人在提起你时,对你说三道四。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被骂得还少吗?   反正都已经被骂了这么多年,而这份罪状纸,也存在了那么多年。不如,就想法子牢牢将罪状纸握在自己手里吧?   等你过上了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那些人不来寻你麻烦还好,若是来了,想利用灵儿的身世做文章。那么,你好歹也能底气十足的,将那些人赶走。”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拿到那份罪状纸呢?”   姚娘见灵儿能顺着许六月的话,将事情分析得那么清楚,也吃惊得很。   再加上许六月的说法,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于是,这心里头就越发慌了。   她想离开勤奋村啊!   想彻底跟勤奋村,脱离关系。从此,只跟灵儿一起,过上安稳的日子。   倘若一切都像许六月说的那样。   罪状纸拿不回来,对方又来寻她麻烦。那么,她该怎么办?   “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个罪状纸还在不在?如果对方弄丢了,或者撕毁了……”   “即便是弄丢了,撕毁了,你也得让对方重新写出一份来,让你签下!”   许六月认真盯着姚娘,道:“总之,既然决定要离开勤奋村从新过日子。那么,就必须得毫无把柄在别人手里。   至于怎么去拿那个东西……我倒是没什么好的主意。不过,你方才既然说有事儿要烦我。那么我想,你心中已经有了离开勤奋村的主意。   不如,你先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咱们捋一捋?”   不是许六月阴谋论,什么事情都往深处想。   而是自古以来,有一句话存在得十分合理。   ‘穷山僻壤出刁民’!   别以为‘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这种东西,只有大宅院和皇宫里才有。   村子里的人要是作起恶来,也不比谁差劲儿。   许六月是个怕麻烦的人。   她做事情,是必须果断,必须狠,不给对方留后路。   所以当姚娘说起自己的苦恼时,她很快就过滤掉了那些无用的苦命话,直捣问题中心。为姚娘的以后,排雷。   “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就是想了两夜吧,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我且说给你们听听,你们看看可行不可行?”   姚娘对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信心。   所以在说起自己的主意时,声音弱弱的:“我是想着……我自己要是提出迁移的事情,勤奋村的里正肯定不同意。   但是,如果我将自己和灵儿都卖了,他总不能阻止吧?我没有亲人,没有夫家。我家里头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主。   我自己把我,还有我的女儿给卖了。就卖给六月你做丫鬟,你说行不行?” 第450章 :好主意   说罢,生怕许六月误会了。   于是,又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演一场戏,做一个样子!在勤奋村那头,就说我和灵儿要活不下去了。   所以……所以我就自己做主,将我们母女俩都卖了。到时候,你身为我们的主子,一定要拿到我们的卖身契。   人牌,是换取卖身契必须得有的东西。只要我和灵儿成为了你的下人,那么我们的人牌,自然得迁移出勤奋村。   那时候,即便是勤奋村的里正再不愿意,也得同意啊!他们不让我卖自己跟灵儿,难不成要养我们到老吗?”   “呵呵……”   许六月听完这话,竟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这主意不错!”   说罢,看了看姚娘,再看看灵儿,道:“你们母女俩,脑子都机灵!”   言毕,又道:“不过依我看,这远远还不够。要想达到离开勤奋村的目的而不出任何意外,咱们下手就得很。”   “如何个狠法?”   姚娘皱眉,十分不解。   但瞧着许六月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又不免觉得心安。   许六月笑了笑,朝姚娘和灵儿勾了勾手指头。   待她们母女俩靠近了自己,才又将她突然想出来的法子,详细说了一遍。   姚娘和灵儿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从满脸的疑惑,变成满脸的震惊,最后再满脸欣喜。   “六月姐姐,你这主意真是太好了!”   灵儿一个激动,狠狠拍了一巴掌大腿。   可谁知……   众人的耳里,却传来了许薇香的惊呼声。   “哎呀!疼!”   呃……   灵儿打了个激灵,连忙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往后头退了两步。   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看向许薇香,来了句:“我……我拍错了……”   “你!你劲儿可真大!”   许薇香摸了摸自己的腿,十分不甘:“我不管,你得给我打回来!”   “香儿……那个……香儿你放过我吧,你劲儿更大!”   灵儿吓得连连后退,一边喊着,一边往院子跑去了。   许薇香莫名被打了一巴掌,哪里能放过灵儿?闹着笑着,急忙追了上去。   而许六月呢?则朝着姚娘继续道:“你自己将你们母女俩卖了,可是要拿银钱的。那些人如此无赖,岂不是会想尽法子,将你最后的油水也榨干?   可如果你欠了债,那就不一样了。我抓你和你女儿来抵债,让你们成为我的下人,谁敢有意见?他们要是敢有意见,我就报官!或者,直接让有意见的人,替你还债。   到时候,莫说是站出来反对了。只怕,勤奋村的人,会巴不得你赶紧走。”   人啊,就是这样,喜欢权衡利弊。   就算勤奋村的人再无赖,再不愿意放人离开。可一旦遇到了硬茬,也一样会犯怂。   想起了罪名状,许六月又笑了笑:“对了,至于那份罪名状……我也会趁此机会,寻出借口给你拿回来,你不必担心。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明日亲自去寻里正伯伯。你要迁移来万福村的事情,还得他点头答应才是。”   “是……是……”   哑娘连连点头。   在听完许六月的话后,她觉得自己的腰杆子都硬了。就好像多年来,从未有人撑腰的她,现在有了靠山一样。   ……   工作间的事情谈完,堂屋那头的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杨师傅带着人过来跟许六月打招呼,说是已经吃饱,今天要先归家去。明日一早,他们再过来继续挖。   许六月应了一声,再看看天色,确实已经黑了。   如今天气凉了,天也黑得快。   于是,便朝着姚娘道: “天色不早了!你们娘俩这个时候回去,也不安全。今夜就在工作室睡下吧,我让我娘和香儿来我屋子里头睡。”   说罢,又道:“你今夜不回去,明日再回。正巧,也让你们村子里的人猜忌猜忌。   他们的好奇心被勾起了,对我们接下来要演的戏,有帮助。”   姚娘一开始听许六月要留她过宿,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拒绝呢。   可听了后头的话,又觉得有道理。   于是,点了点头,便应下了。   ……   许六月从工作间出来,便去了堂屋,打算收拾碗筷。   可当她走到了堂屋时才发现,堂屋里干干净净的,哪里还有什么剩饭剩菜和用过的碗筷?   再去到灶房一看。   好家伙。   饭菜都已经吃完了。   就连用过的碗筷,也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碗柜里。   原来……   杨师傅那几个人,早在离开之前,便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   不仅如此。   就连灶房里的灶台,现在也是干干净净的。   许六月看着那整洁干净的灶房,心情莫名变得十分亢奋。   就在她哼着小曲儿,想回工作间去收拾里头的碗筷时,又见姚娘已经抱着碗筷过来了。   于是,她没得事情做,就趁着姚娘洗碗的功夫,跑到角落里去拿出了新鲜的豆角。   那豆角是随身空间里种出来了。   每一根豆角都生得光滑而饱满,而且根根青嫩。   她留了一小把出来,打算明天炒个五花肉吃。剩下的一大把呢,就直接洗干净了,放在一旁晾干。打算亲自动手,腌制一些酸豆角出来。   新鲜的豆角弄得差不多了以后,她又开始捣腾她买回来的豆角干。   豆角干跟酸豆角可不一样。   酸豆角是又酸又咸的,吃起来是湿的。而豆角干呢,则是干瘪瘪的,没有任何味道。   许六月把豆角干直接丢到了干净无油的坛子里,然后密封好,避免漏风。这些豆角干,以后用来跟猪油渣炒炒,不知味道有多美哟!   “六月啊,你买那么多豆角干和萝卜干做什么?”   姚娘忙完了手里的活,见许六月正捣腾着坛子啊,菜干啊,便寻思着上来帮忙。   “咱们这里又不是北方,就算冬天会下雪,那也是一阵,用不着吃干菜吧?”   说罢,又笑道:“你若是嘴馋,买一点尝尝就好了,哪里用买那么多?”   “这些菜干啊?我有大用处呢。”   许六月封好了手中的坛子,又去拿起了萝卜干:“你别小瞧了这些菜干!炒得好了,一样美味着呢。” 第451章 :灶房里的琐碎事   萝卜干跟豆角干又不一样了。   这萝卜干虽说也是晒干的东西,但却是加了盐的。即便不煮,平时拿来的好小零嘴吃,也好吃的呢。   不过啊,许六月在集市上买的萝卜干,都是一条条长条的萝卜干。除了咸以外,再没别的味道了。   许六月不喜欢这种干瘪瘪的咸味萝卜干。   于是,便把萝卜干都倒到了大盆子里,重新加了大蒜头和辣椒,又腌制了一番。   姚娘没事情做,就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一开始,许六月还劝她去休息。可劝了一会儿,她也不去。最后,干脆就放弃了,直接指挥起姚娘来。   还喊来了哑娘,让哑娘带着姚娘一起和面。   而她自己呢?   则又跑去捣腾起了猪板油。   这一次买的猪板油,特别大块。   为了能够更快炸出油,也为了捞出来的猪油渣,能更好吃。   许六月硬是在灶房里,点了三盏煤油灯,再加上灶口的火把。耐着性子,一点点将猪板油给切成了小丁状。   等到她好不容易将猪板油切好时,眼睛要瞎了不说,就连腰都要断了。   昂!   看来这种费眼费腰的活,以后只能白天干啊。   夜里干的话,还费煤油呢。   许六月烧火要开始炼油时,哑娘和姚娘的面,早就和好了。   哑娘在灶房里翻出了以前剩下的猪油渣,随便调了一下口味,便开始跟姚娘一起包起了包子,压根就没去管许六月。   许六月呢?好不容易把火烧起来,也全身心投入到了炼油当中。   好在家里头的锅大。   是那种两个耳朵,直径差不多有八十厘米长的大锅。用来烧水也好,用来炒菜也好,都十分方便。   就像现在!   即便用来炼油,也不怕锅不够用。   热了锅以后,把所有的猪板油倒到里头,慢慢翻炒。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加点水和花椒等物,继续炼着。   不出一会儿,灶房里便飘香四溢了。   赵家以前的人口,应该还挺多的。要不然这灶房,怎么会做那么大呢?   除了灶台大,灶口多,放下了几个水缸外,还能堆下不少许六月买回来大盆子和坛子。   大大小小的盆子跟坛子,排了一排排。每一个盆子、坛子里,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食物。   唯一还空着的几个大坛子,在许六月炼完猪板油以后,也被征用了。   可即便如此,灶房里能够让人走动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不仅是哑娘和姚娘可以在里头继续包包子,就连许薇香和灵儿进来打闹时,也还有空余的地方给她们玩耍。   姚娘看到许六月忙活了大半天,整出了一堆的东西,还不免感慨。   说是好在这灶房够大!   要不然啊,也经不起许六月这么造着。   许六月只是笑笑,继续烧火。   哑娘她们一边包包子,她就一边蒸包子。等到所有的面团都用完了以后,以前留下来的猪油渣,也用得差不多了。   好家伙。   海碗底那么大的包子,又包了好几十个。   因为蒸出来以后的味道,实在太香了。所以人手一个,又分了几个来吃。   剩下的包子,哑娘就犯愁了,不知该将它们安置到何处。   最后,还是许六月将哑娘几个人赶了出去。   道:“哎哟,你们可真是瞎操心!赶紧打了水出去洗脚歇着吧!灶房那么大,还怕没地方放这几十个包子?   你们把这事儿交给我。我不仅把包子收好,还能藏得让你们寻也寻不着呢。”   自从许六月能独当一面,处理好许多家里头的事情后,哑娘是越来越放心许六月了。   见许六月那副轻轻松松的模样儿,心中虽无奈,但也十分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唔唔……”   哑娘打了一下手语,示意许六月早点把事情干完,好回屋歇息。   许六月点点头,将人都送出灶房。   等灶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时,她才收了一半的包子回空间。剩下的,就随便收拾到了碗柜里,或拿个竹罩子罩着。   ……   次日一早,许六月才刚刚起床,杨师傅和工作室的绣娘们就一前一后都来了。   恰巧哑娘起得也早。   所以许六月就让哑娘再和点面,今天早上煮肥肠面吃。除此以外,又蒸了二十个包子,预算了人手一个。   面做好后,加入昨天留下来的那一盆卤肥肠,再加一些嫩嫩的红薯叶子。一大锅的肥肠面做好,香得馋虫都出来了。   因着面实在太多,也不方便装了端出来。所以就直接留在了灶房的大锅里,让每个人拿了大海碗,装着自己的量拿出去吃。   杨师傅几个人先让许六月一家人,还有绣娘们把面盛完,这才轮到他们。   因着有一些凳子,已经被许六月拿去垫东西了。所以凳子呢,就有些不够用。   杨师傅等人也没介意,直接端着面坐在了走廊的台阶上。   吃面时,那吸面的‘咻咻’声,还有喝面汤时‘咕噜咕噜’的声音,竟让清早寂静的院子,变得生动了几分。   杨师傅呢,年纪跟李大壮啊,莫里正他们差不多。其余的几个挖井工,年长一些的,应该是比杨师傅小几岁。年轻的呢,也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儿。   许六月煮的东西好吃,年轻的小伙子就没兜住。吃了一碗面后,又去盛了第二碗。吃完了第二碗后,还去装了一碗面汤。   喝完了一碗面汤,打了个饱嗝。   然后,笑嘻嘻道:“许姑娘的手艺真好!这光是面汤,都让人喝了一碗又一碗咧,嗝~”   “去你个小兔崽子!”   杨师傅见那年轻的小伙子这样没有分寸,一脚就踹到了对方的屁股上。   “谁的舌头麻了还是怎么样?能不知道这面好吃?可你看看,谁像你一样,一吃就好几碗?这还是早饭哩!你还要不要干活了!”   “杨叔,你这是做什么呢?”   许六月看着杨师傅动怒,便道:“大家伙儿喜欢吃我煮的东西,那就多吃一些呗。吃饱了以后,才有力气干活嘛。”   “吃饱了就要躲懒了,哪里还想干活哩?”   杨师傅横了一眼那年轻小伙,就朝着许六月道:“你这丫头还小,怪不得你不知道!   咱们这些干力气活的,虽说要吃饱。可如果吃得太饱,也会影响做工咧!” 第452章 :干点什么都有职业精神   杨师傅说着,就开始举例了。   “你看看,这吃太撑了,肚子就不好受。肚子不好受,他的动作就慢啊!久不久打个嗝,放个屁,揉揉肚子,都是小事儿。   但人一旦吃得太饱,开始犯困,再动作笨拙,可就是大事儿了。本来十天能干的活,非要十二天才能干完,你说累人不累人?”   言毕,又踹了那年轻小伙一脚。   那年轻小伙虽不敢和杨师傅对着干,但连续被踹了两脚,还是碎碎念了几句。   “干嘛啊!我不就……不就多喝了一碗面汤吗?有你这样的吗?我跑出来跟你挖井,你连面汤都不让我喝,你还是不是我爹?”   “嘿你个臭小子,你还顶嘴了?”   杨师傅一听这话,伸手就要揍人了。   已经洗完碗出来的两个大叔看到这情形,不免逗乐:“小杨啊,你消停会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你爹揍,可不好看啊!”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碗面汤吗?”   许六月听着众人的话,这才知道,那年轻小伙是杨师傅的儿子,大家伙儿都叫他小杨。   于是,便出来劝道:“我这人对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致。唯独对烧饭啊,还挺喜欢的。小杨哥喜欢吃我做的面,我心里头高兴着呢。”   “哪里是多吃了两碗面的事情?”   杨师傅瞪了小杨一眼,道:“他就是不记教训!这吃多了,干活就干得慢!”   “好好好!不止是两碗面的事情,而是吃多了肚子撑得慌,做工的速度慢!”   许六月笑着道:“慢点就慢点嘛,最重要的是你们吃得饱,吃得开心。挖井的时候呢,注意安全。   我这里离河坝也不远,这井啊,也不急在一天两天的。”   说罢,便又道:“歇会儿吧!歇会儿再开工,父子俩都顺顺气!就为了这点小事儿,再闹得大家伙儿看笑话了。”   其实……   多吃了两碗面,着实不是什么大事儿。   许六月早煮面的时候,都是往多了煮,完全管够的。   杨师傅之所以会骂自己的儿子,其中真正的原因,许六月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一来呢,是因为小杨多吃了面。   大家伙儿 都是一人一碗的,还分了一个香喷喷的包子。可偏偏小杨,吃了一个包子不说,还吃了两碗面,外加一碗面汤。   在外头干活的人,虽说有雇主包吃。但大多数雇主,其实在烧饭的时候,心里头都是有量的。   小杨吃得多了,别人就吃得少。这一顿两顿还好,吃得多了,岂不是得遭人嫌弃?   再说了,许六月这里的伙食,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去镇上和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家里做工,也未必见得有这么可口的饭菜吃。   二来呢,杨师傅有一句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像他们这些做力气活的,可以吃饱,但不能吃撑。一旦吃得撑了,那肚子难受得紧。要做点什么活时,总觉得手脚不灵活,缓慢而笨拙。   这手脚要是不麻利了,干活自然就干得比别人少。拿的都是同样的工钱,人家干活多,小杨干活少,岂不是要让人生意见?   再加上,小杨是他杨师傅的儿子。越是亲近的人,杨师傅越不能惯着。   三来嘛……   杨师傅也是怕许六月这头有意见。   如果今日小杨吃撑了,他没反应。那么明日,就会有别的挖井工吃撑。这一个两个都撑了,挖井的进度肯定就慢了。   这原本七日能干完的活,最后十日才干完。多出来的那三天,雇主得多给多少银钱啊?   就算雇主愿意给这三天的工钱,杨师傅几个人拿得也不安心啊。   所以……   为了避免麻烦事儿,杨师傅素来严格。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挖井队,能在好几个挖井队当众,脱颖而出的原因。   ……   今日已经是十月初三了。   吃完早饭后,工作室的众人便各就各位。   宗母和哑娘在自己的屋子里缝制嫁衣,绣娘们在工作间里开始做女红。宗余去山上看胖虎和花花,顺便砍点柴回来。杨师傅几个人呢,也开始挖井。   许六月一边在灶房里捣腾着她的东西,一边想着以后‘太和茶点铺’的菜单。   各式各样的包子,肯定要有。   肉粥和八宝粥,也得有。   如果八宝粥的食材找不齐全,那就有什么放什么。   还有豆浆。   黄豆磨成浆再兑上适当的水,煮开,加糖。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再配上唇齿留香的包子,那真是太美味了。   哦,还有奶茶呀!   茶叶呢,是有的。   古代人喜好喝茶,所以去茶叶铺买点好的茶叶,简单得很。   就是这鲜奶嘛……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奶牛?奶牛好不好买?养起来麻烦不麻烦?若是容易弄到手的话,再养两头奶牛也是好的。   冬天来了。   她自给自足做点奶茶,随随便便,就能火遍锦州城啊。   还有饺子。   蒸饺、水饺、煎饺。   还有糯米鸡,烧麦。   这些用糯米就能做的东西,简单又好吃,应该也挺受欢迎的吧?   “六月?忙着呢?”   许六月正想得出神,方翠花就来了。   她过来,是特地要来跟许六月请假的。   说是十月初八林狼子就要成亲摆酒席了。   这几日,家里好多事情没忙完。所以她想从明日起,就开始请假。等到十月初十,再回来上工。   对此,许六月自然是同意的。   毕竟是大喜事儿嘛!   而且新媳妇儿进门以后,不也要来工作室上工吗?到时候工作室又多了一个绣娘,绣品的产量又上去了。   许六月高兴还来不及呢。   灶房里头,许六月才跟方翠花把请假的事情说定。外头啊,又传来了郑大夫的声音。   郑大夫一进院子,就问询起了许六月。   许六月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去。   “郑爷爷?”   对于郑大夫过来寻她,许六月还是挺意外的。   毕竟她跟郑家,没多大的交集。   除了福娘是她工作室的绣娘外,她平常也寻不到郑家去。   张大夫瞧见许六月出来,笑嘻嘻问道: “六月啊,你忙着呢?现在得空不?” 第453章 :赤脚大夫老郑头   “得空呢,郑爷爷。”   许六月一边应着,一边请郑大夫去堂屋坐下。   郑大夫的年纪,其实算不上特别老。据说啊,他今年也就四十九岁。   只是古代的人呢,成亲早,寿命短。所以四五十岁的人,已经算很长命了。   他的儿媳妇福娘跟哑娘是同辈人,所以许六月叫他一声郑爷爷,并不为过。   她招呼郑大夫坐下,又叫灵儿去倒了一杯水来,这才问道: “郑爷爷今日不用上山采草药吗?怎么得空来工作室坐坐?”   “咳!咱们宁国药材稀缺,谁不知道?也就是我这老头子不信邪,总想着到山里头采点宝贝回来。”   郑大夫见许六月这小丫头,居然知道他喜欢上山采药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呵呵道:“只可惜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万福村连寻常的草药都不多,就更别提什么宝贝了。   你郑爷爷我现在不比年轻的时候咯!年轻时,我爬起山来,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啊,多爬两步路,就气喘了!”   说罢,又笑道:“我也是寻思着这两天歇一会儿,所以就没再去找什么草药了。”   “郑爷爷是个难得的医者!有着仁心呢。”   别看郑大夫只是个赤脚大夫。   但他在说起药材的时候,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满满都是对医术的热爱。   没能成为镇上、或者城里远近闻名的大夫,不过是因为条件不允许罢了。   “我听村子里的叔婶们说,郑爷爷从年轻时就勤快得很。每日啊,都会进山去寻草药。哪怕咱们宁国药材稀缺,一天到头来,也寻不出几株好草药。   但郑爷爷还是会风雨无阻,抱着能得一株便是一株的心思,将那些山里头为数不多的草药挖回来。”   “咳!你这小丫头,听什么不好,非要听那些犊子们瞎扯?”   郑大夫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这人,哪里有什么勤快不勤快的?村子里就我这么一个懂医术的。   虽说常常被人喊做赤脚大夫,可赤脚大夫也是大夫啊。既当了大夫,就得对咱们村子里的人负责不是?   大的毛病嘛,我是医治不了,但头疼脑热呢,还是可以的。偏偏咱们宁国药材稀缺,每一株药,都贵得很。   村子里有几个是舍得花银钱治病的?你这丫头还不清楚?我就算是开了方子,她们也买不起药啊。   让我去镇上的药铺抓了药回来贴给他们,我也没那多余的银钱。只能盼着自己采点药!遇到村子里谁家有困难时,能帮就帮一些。”   提起治病救人和药材,郑大夫那是根本就停不下来。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时,话题都已经扯得老远了。   “哎哟!你瞧瞧我这老头子,好端端的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这次过来寻你啊,其实是有别的事情。”   “郑爷爷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   许六月并不觉得郑大夫多话。   相反,她对郑大夫多年如一日,坚持上山寻草药的事情,十分钦佩。   “是这样的!”   郑大夫喝了一口水,便道明了来意:“我前两日听千邛他爹说,你要买地是不?就连旱地也要。”   “昂!有这么回事儿。”   许六月听到了这里,才算明白郑大夫的来意。   于是,忙道:“什么地都行,旱地也要的。只要你们舍得卖,我都能买。”   “嗯……旱地嘛,我家倒是有的,就是不多。”   郑大夫问清楚了以后,便问:“半亩的话,你要是不要?”   说罢,又道:“我们家人口多!光是我那个儿媳妇,就生了好几个孩子哩。她现在不是在你们工作室上工吗?你应该知道的。   所以家里头的地啊,实在也没有多余的。就那半亩旱地,可以卖上一卖。”   言毕,又提醒道:“往年呢,我们那半亩旱地,是用来种猪菜的。只是旱地到底是旱地,比不得别的地。   即便是种猪菜这种容易活的东西,收成也不大好。所以啊,以后就不想种了。你要是愿意买呢,我就卖了。   但话说回来,你也得想清楚才是!好端端的,买那么多旱地做什么?”   “咳!又劳郑爷爷操心了。”   许六月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说实话。我既然连旱地都要,那么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我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成功与失败的几率,是一半半的。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能不能成。   所以啊,在没有结果之前,倒也不敢告诉你们,我要那些旱地有何用。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干一番名堂,那就得放开手脚去干。   好在我夫家也支持我,所以在银钱这一块,倒也不紧张。你们肯卖地给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管是多是少,是肥田还是旱地,我都要的。”   说罢,又道:“关于我买地的事情,你既然已经听里正伯伯说过了。那么,想来也知道,我这里还缺人。   郑爷爷家中若是还有人需要寻工来做,只要手脚麻利不偷懒,能吃苦耐劳,我都收了。”   言毕,许六月又仔细将工钱和上工后需要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郑大夫听完,很是惊讶。   许六月花银钱买旱地,他就已经十分不解了。现如今找人来上工,还开这么高的工钱,实在令人费解。   虽说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比不得他家儿媳妇福娘挣的多。   但一两银子啊!   村子里有多少人,半年一年都挣不到这个数哩。   “六月,你的意思啊,我都明白了。”   郑大夫想了想,道:“再加上,我家福娘就在你这里上工。平常回家后,没少夸你呢。来你这里干活,我们都放心。   说起人手,我家大儿子和老幺那两口子,还算能干。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福气,来你这里搭把手。   还有我闺女跟姑爷,也是不错的哩!就是我那个姑爷吧,在镇上有别的活。等过阵子我问清楚了,再来答复你吧。”   言毕,又笑呵呵道:“姑爷姑爷,到底是别人家的儿子,比不得自己家的。我总不好强压着他,让他来咱们村子里干活。” 第454章 :放肆买地当地主   郑大夫家里的人多。   他跟他媳妇儿,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大儿子呢,就是福娘的丈夫。平时村子里的人,都叫他郑老大。郑老大和福娘,一共生了四个孩子。   排行第二的呢,是个闺女。闺女十几年前就已经出嫁了,姑爷还不错。   除此以外,还有个儿子。因着那个儿子是郑大夫家中的老幺,所以大家伙儿都叫他郑老幺。   郑老幺十年前也娶了亲,现在有两个女儿。   或许是因为,郑大夫和他媳妇儿素来懂得以身作则。从年轻的时候开始,不管是对父母尽孝,还是跟兄弟姐妹相处。亦或是夫妻关系,妯娌关系,都很不错。   所以现在的郑家呢,人口虽多,但关系却很和睦。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虽说也有红脸的时候。可大家伙儿从不记仇,也并未闹过分家。   郑老大和福娘也好,郑老幺那小两口也罢。就连堂兄弟姐妹之间,说起话来都是好声好气,相互尊重的。   一家人的心,都拧在了一起,以郑大夫老两口为尊。   对于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能干什么事情,不能干什么事情,郑大夫确实能做主。   所以,当许六月说起自己这头还缺人时,郑大夫立马便说了句:不知他家儿子和小儿媳妇儿,有没有福气?   而对于已经出嫁的女儿和姑爷,他就不敢保证了!毕竟姑爷是别人的儿子,闺女也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   不过啊,对于郑大夫来说,在镇上干活哪里有在许六月这里干活好呢?若是能说服得了女儿和姑爷回来上工,那就再好不过了!   许六月这丫头人好不说,工钱给得也高啊。   郑家一家和睦,没有分家。   所以家里头每一个人挣到的银钱,最后都会上交到郑大夫的手里。   若说一开始,福娘来许六月这里上工时,家里头的人还有些担心。担心福娘拿不到该拿的工钱,白忙活一场。   谁让方翠花当初上门时,把工钱说得那么高呢?放眼望去,这锦州城里,谁家绣娘能有那么高的工钱啊?   只是那时候,碍于方翠花亲自出面了,又拍着胸脯保证。而许六月这丫头,从小也不容易。所以郑家人便点了头,同意福娘先来工作室上工。   可后来啊……   他们亲眼看到福娘在工作室里好吃好喝不说,一个月忙完后,还拿回了那么多的工钱。   那些工钱,他们全家人一年都难挣得到啊!   于是,心里头对许六月这个人,免不得就另眼相看了。   至于卖地的事情嘛……   一开始,郑家的人也是有顾虑的。   毕竟他们家的地不算多,可家里头的人却不少。哪怕现在能干活的劳动力,就这么几个。可郑大夫除了儿子外,不还有孙子吗?   他们家的田地,还得留着给孙子哩!   最后啊,还是福娘给郑老大吹了枕头风。   说是她在许六月的工作室里,干得挺好的。而且李大壮和林大全那几家,现在都已经卖地给许六月了,还给自己找到了活。   区区卖半亩的荒地,就能得到一个上工的机会。从今往后,一个月拿一两的工钱不说,时间上还灵活,能干些自家的事儿。   这么好的活,去哪里找?   郑老大是个疼媳妇儿的人。   再加上,福娘上个月在许六月这里,确实拿了很多的工钱。现如今她在郑家啊,可是最能挣银钱的那一个了。   所以呢,福娘当天夜里跟他提了意见,他第二天就跟郑大夫,还有郑老幺商量去了。   郑老幺只会干活,别的都不懂。自然是家里头的人说什么,他就应什么。而郑大夫呢?瞧见郑老大如此坚持,便只能点头答应,拿着地契来寻许六月。   许六月见郑家确实是不错的人家,所以把该说的事情都说清楚以后,便收下了郑大夫的地契,给了郑大夫一份买地契的银钱。   送走郑大夫后,工作室又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被莫里正带来的,都是村子里头,评价还不错的人。   其中,有一个叫独眼乔的人如其名,是个瞎了一只眼的汉子。   按照古代的说法,独眼乔已经是绝户了。   他上没有父母,下没有儿子。身边呢,也没有女人陪着。只有一个闺女,今年才十岁,跟他相依为命多年。   他家的田地不多,但种种粮食的话,也够父女俩吃了。   另外一个呢,则是谢小梅家的邻居,姓周,叫周强。   与谢小梅家不同,周家人丁稀薄。   上头除了有一个母亲外,下头就只有周强和他媳妇儿了。小两口成亲了五年,至今还没有孩子哩。   因着这两个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平时只会闷头干活,鲜少外出与人交际。所以在许六月脑海中,便没有太深的印象。   若不是莫里正亲自带了人过来,引荐给许六月。那么,即便是这两个人站在许六月面前说要卖地,许六月都还不认识人呢。   “这是打算要卖多少的地?”   许六月依旧是请人到堂屋里坐下,让灵儿给大家伙儿上了茶水。   待听完了莫里正的介绍后,便直接开始谈正事儿。   周强年纪比独眼乔小,性格也比独眼乔开朗一些。   听见许六月问话,下意识看了一眼独眼乔,道:“也……也没多少的地。我这头的话,就只有半亩。”   说罢,又添了一句:“还是旱地。”   “半亩不少了。”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旱地嘛,也没关系。”   说罢,又朝独眼乔望去:“你呢?要卖多少?”   “我……我也是半亩旱地。”   独眼乔有些迟疑。   在说完自己也卖半亩地后,又咬了咬牙,问:“那个……许……许东家。我……我听莫老哥说,给你卖地的这些人,只要是勤快的,你都能给个活干,是不?”   说罢,又为难问:“那……那你看我行不?我干活挺利索的,也能吃苦。就是……就是从小瞎了一只眼,所以……”   所以这么多年来,外出找活路时,要么被人瞧不起,要么被人压榨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455章 :独眼乔   因为从小就瞎了眼,受到了许多不公平的待遇。所以独眼乔十分自卑,生怕许六月也瞧不上他。   于是,还不等许六月开口,又道:“许……许东家!我……我虽然瞎了一只眼,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我另外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是好的!   我能看得见,不影响干活的。平常家里头的活,也都是我干。我能下地,也能上山。什么脏活累活苦活,我都不怕的。   我……我闺女已经十岁了,我还想给她攒点嫁妆哩。所……所以,我想在你手底下,寻个活来干。”   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   在说起自己需要一份活路时,竟连声音都颤抖了。   许六月静静将独眼乔的话听完,便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不偷奸耍滑,是个能好好干活的主儿,我这里都收。”   莫里正亲自带来的人,自然是不会差的。   更何况,方才莫里正在给许六月引荐时。许六月能明显从他的嘴里,听出几分同情的意思来。   虽说她许六月不是圣母。   不会因为谁家过于困难,便出手帮上一把。   但眼下,她既然需要用人,而对方的为人又不错。那么,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达到双赢,也算是各有所需了。   “你呢?”   许六月在答应了独眼乔后,又看向了周强。   周强的年纪不大。   瞧着吧,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吧。   块头挺大的。   只要不懒,干活肯定是一把好手。   “你是光来卖地的,还是顺道也来寻个活路干?”   “嘿嘿……”   周强胆子是比独眼乔大上一些。   但整个人,还是十分憨厚的。   听见许六月突然将话题转向了他,他便害羞得直挠脑袋。   “许东家能瞧得上我不?要是能瞧得上我,我当然要来许东家这里上工的。”   说罢,又笑呵呵道:“谁不知道许东家好说话?来许东家这里上工,那就等于要过好日子哩!   我家隔壁的那个媳妇儿……哦,就是唐家!唐老三的那个媳妇儿谢小梅。现在为了能卖一块地给许东家,好为唐老三寻得一个活路干,那是跟唐家都闹翻天了!”   “哦?”   许六月一听说谢小梅,立即就来了精神:“闹翻天了?这是几个意思?”   “闹分家呗!”   周强见许六月问起,想也没想,便道:“谁不知道唐家人多地少?谢小梅想卖地,唐家的人都不答应。   为了能拿点地出来卖,好给唐老三换个活路。谢小梅这几天啊,天天在家闹分家呢。说是只要能分家,她和唐老三什么东西都不要,就要半亩的旱地!   我家刚好就在他们家隔壁,天天听得耳朵都长毛了。”   周强说着,还用手去掏了掏耳朵,道:“你们是没见?这两天谢小梅的杂货铺,压根就不开门。”   “你们都卖半亩地是吧?”   许六月听完周强的话,心里头也有数了。   于是,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不再去说别人家的是非。   “地契都带来了吗?把地契给我,我给你们结算银钱。”   说罢,又道:“至于上工的事儿,还得再等一阵。等我把地都买得差不多了,再派人去通知你们。”   “好咧好咧,都带来了!”   周强的话,可要比独眼乔多多了。   两个人坐在许六月对面。   除了问清楚有没有活路外,独眼乔便再没有说话。   只是安安静静的,将地契拿出来,再收下许六月的银钱。把事情办好后,便跟着周强回去了。   莫里正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不免重重叹了口气,道:“村子里的人,都以田地为生。舍得给你卖地的人,着实不多。   我虽然不知道你买地想做什么,要那么多人手又是干什么。但你这个丫头啊,年纪虽小,主意却大。”   说罢,又道:“独眼乔和周强这两个人呢,你别瞧着他们是农夫,粗鄙得很。如果论起干活,他们是不差的。   而且在人品这一块,你尽管放心就是了。这两个都是苦命的人,从小就懂事儿,也没什么坏心思。用起来啊,信得过。”   言毕,莫里正喝了口水,才又道:“特别是独眼乔这个人!你可知道,他的眼睛是如何瞎的?”   “如何瞎的?”   许六月是半道杀出来的现代亡魂,哪里能知道万福村那么多的事情?再说了!即便她占着原主的身体,有着原主的记忆。   可原主死的时候,也才十一岁多,不到十二岁嘛。常年受到许家压榨的原主,连自己的事情都整不明白,哪里还能记着别人家的苦难?   总之,许六月在原主的记忆中,可寻不到独眼乔的半点事迹。   “他的眼睛啊,是被他亲娘给戳瞎的!”   莫里正看着许六月,道:“说起来,这也是他爹造的孽。他爹呢,一辈子没什么出息,但却极爱喝酒。喝多以后,就打女人。   有一次啊,他爹去吃酒席,喝了不少的高粱酒。夜里醉醺醺的回来,不知怎么的,又将独眼乔他娘给打了一顿。   这一打,好像是打到了脑袋。把好端端的一个媳妇儿,给打傻打疯了。我记得那年呀,独眼乔好像才四岁不到。   他娘傻了以后呢,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本来嘛,家里头老人就已经没了。那个当爹的呢,又是个不靠谱的。   独眼乔一天吃喝拉撒,都得靠他娘。他娘一傻,他不就苦哈哈吗?按道理来讲,苦点就苦点。等孩子长大了,总能自己过日子。   可偏偏啊,他娘是个傻子!久不久的,还发疯。好像是……是他六岁还是七岁那年吧?有一次他娘发疯,就这么硬生生把他眼睛给戳瞎了。   这一瞎,就治不好了。从此,他就得了一个独眼乔的花名。”   莫里正是万福村里的头头。   对万福村各家各户的故事儿,他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为什么都知晓,所以心中,颇有感触。   在说起独眼乔的事情时,他连连摇头,道:“其实独眼乔生得还不错!为人嘛,又勤快,会过日子。如果没瞎的话,还不知会有多好的姻缘哩。” 第456章 :难得可贵的品质   “可偏偏啊,就是瞎了一只眼。因为瞎了这一只眼睛,再加上他家里头穷苦。所以愿意跟他过日子的女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   好不容易等到二十四五岁的时候,别人给他说了一个寡妇。那寡妇呢,还带着一个两岁大的女儿。不过人家不嫌弃他,他也就把人娶了,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谁知……他安稳,那寡妇不安稳啊。才嫁过来一年,就跟别人跑了。跑就跑了吧,还把自己的闺女给留下了。   独眼乔没得法子,就只能又当爹来又当娘。亲手将那个寡妇的女儿,给拉扯大。到了现在,那小姑娘也有十岁了。”   说着,又免不得叹气:“唉!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你不知道,独眼乔的日子有多难。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细心抚养着那个跟他没有半点血缘的女儿。平时买点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全都给他女儿吃。   好在他女儿也懂事儿,乖巧得很。现在长大些了,做饭洗衣,那是样样都会。他现在着急想挣钱,也是为了她女儿啊!   想着给她女儿存点嫁妆钱,以后才不会被人轻视。”   许六月的同情心,并不算泛滥的。   因为她见过许多的苦难,也听过许多的故事儿。她知道,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所经历的事情,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令人动容之处。   所以在莫里正和她说起独眼乔时,她只安安静静当一个听众。   一来,可多了解独眼乔。毕竟这个人,以后是要给她打工的。   二来呢,莫里正最近应该挺孤独的。他想寻人说话,她就仔细倾听。谁让她把莫锦绣拐来工作室了呢?而莫千邛,又在镇上念书回不来。   听归听。   可话又说回来。   当莫里正讲到独眼乔的那个女儿,并未独眼乔所生的时候,许六月还是挺惊讶。   亲爹不靠谱,亲娘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娶个媳妇儿是个寡妇,寡妇带了个孩子。媳妇儿不安分,第二年就跟人跑了。跑的时候,连孩子都不要。   这种狗血的剧情,许六月听到过不少。虽说并非一模一样,但也都大同小异。   难得就难得在,独眼乔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不仅没有学得他爹的恶习,也没有埋怨这个世界。反而,还得了一颗善良的心。   在那寡妇丢下孩子离开后,他居然还能以德报怨,去好好抚养一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并且只相处了一年的孩子。   嗯……   这样好品质的人,若是真的能吃苦耐劳,勤勤恳恳。那么以后,许六月不介意多提拔提拔他。   “里正伯伯,你放心吧。”   许六月看得出来,莫里正对独眼乔这个人挺同情的。之所以与她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为了能让许六月多看重他。   “只要独眼乔肯干,也能干,我这边不会亏待他。”   “你是个有主意的,自己当有判断。”   莫里正笑了笑,又道:“周强那孩子呢,也不容易。虽说情况比独眼乔好上太多,但家里头也是难的。   他啊,压根就不是周家真正的后人,而是周家抱养回来的。他爹呢,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就没了。   他爹娘在抱养他回来之前,也是有过一个儿子的。只可惜,那个儿子被拍花子拐走了。他爹身子骨差,不好再生。所以两口子这才商量了,抱养一个孩子。   可谁知,周强被抱养回来还没有几年呢,他爹就走了。他娘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又给他娶了媳妇儿。就盼着,他和他媳妇儿能生个孙子出来。   谁知……这成亲都五年了,莫说是大胖小子,就连闺女都没有。他娘着急,就要花钱再给他纳个妾!”   莫里正说到这里的时候,连连摆手:“你说说,这不是开玩笑吗?咱们村子里的人,谁不是只娶一个媳妇儿?又不是大户人家,纳什么妾咧?   再说了,周家本来就没男人。周强他娘一个人将周强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家里头一贫如洗,日子不好过。   现在的这个媳妇儿啊,也是他二十岁那年,才娶上的!再纳个妾,岂不是要了老命?   对于纳妾的事情,周强自然不愿意。可谁知,他娘一气之下,还病倒了!算算日子啊,也病了两年多了。   这两年多,周强他娘一直都躺在床上哩。他媳妇儿要打理家里头的琐事儿,还要照顾他娘。他呢?就负责下田地干活。   日子过起来啊,也是苦哈哈的!不过他这个人不仅肯干,还挺机灵。你以后也多了解了解,看能不能用。”   “得咧。”   许六月点头,答应得十分爽快:“我会好好看着的。”   说罢,想起了昨夜姚娘说的事儿。   于是,又道:“对了里正伯伯!你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就去工作间寻一趟姚娘吧?”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压低了声音:“姚娘说,她在勤奋村待不下去了,想来咱们村子呢。”   “姚娘?”   莫里正皱了皱眉头,问:“可是勤奋村那个带着女儿的寡妇?被吃了绝户的那一个?”   “是呢,正是她。”   许六月点点头,道:“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的。现在难得挣到一些银钱,哪里还想在勤奋村待着呢?   勤奋村的人如何,里正伯伯你也知道。连‘吃绝户’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保不齐不会再干别的。”   “嗯。”   莫里正听言,重重点头:“勤奋村啊,算是毁了!不仅仅是毁了村,就连‘勤奋’这两个字儿,都被亵渎了!”   莫里正既是万福村的头头,那么对附近的几个村子,自然也是了解的。   毕竟大家伙儿比邻而居,既相互扶持,又相互竞争。   而村子里的人闲着没事儿时,总免不得唠唠家常。万福村的事情,别的村子能知道。其他村子的事情,万福村自然也知晓。   再加上,村子与村子之间,多有联姻之喜。   譬如,这个村子的男儿郎娶了那个村子的姑娘。那个村子的婶子,又因缘跟这个村子的孩子结了干亲。   方圆百里,即便不是每个人都认识,那也能攀扯个七七八八。 第457章 :吃绝户   就拿姚娘来说吧。   即便在她还没来工作室上工之前,万福村的人,几乎都没见过她。可对于她的事迹,却是听得不少。   这也是为何,方翠花当初在提起姚娘这个人时,会先问询许六月,介意不介意姚娘的名声儿。   毕竟在众人的眼里,就算他们不认识姚娘,也认定了姚娘是个晦气的主儿!   人人都能知道的事,莫里正当然也知道。   而他这个人呀,能当上万福村的里正,多少也是因为有着一颗善心、慈心!再加上莫锦绣的名声,就是被别人唱坏的。   所以对于姚娘这个人,他素来也同情。   只是……   同情归同情。   以前呢,事情牵扯不上他,他可以坐视不理。顶多啊,不看扁姚娘就是。   但现在……   姚娘既然说了,要来万福村住。就连许六月,也帮忙开了口。那么他这个里正,就没理由当不知道了。   再想想勤奋村的那些人,又连连摇头:“哎!‘吃绝户’这种行为,那放在以前,是要遭天谴的!   就算那些人能侥幸逃过一劫,活着的时候没什么病痛。可死了以后,也得下十八层地狱,受拔舌和下油锅之苦!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啊!姚娘都已经这般不容易了,他们居然还……唉……”   莫里正说着说着,便不愿意再继续往下说了。   人嘛,就是这样的。   承受能力和负荷能力,都有一个限度。   知晓的事情越多,这心里头承受的东西就越多。脑子里存储着太多故事儿的人,往往心里头是最难过的。   莫里正叹完气后,便起身出了堂屋。说是要去工作室找姚娘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许六月也没给莫里正带路。   他对这里,实在太熟悉了。   只是端端正正坐着,一边喝茶水,一边看着外头杨师傅几个人挖井。   想起‘吃绝户’的行为时,又免不得感叹人心凉薄。   在古代,‘吃绝户’的行为,其实十分普遍。   不仅仅是那些显赫世家。   就连像勤奋村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免不得有人为了那一点点的财产,而用尽坏心。   ‘吃绝户’,是指一个家里的男主人去世后,男主人的同宗族人,便会联合起来,一起欺负这家的女人。   当然了。   如果这户人家,家里还有儿子的话,那便好说。   若没有,呵呵……   家里头的女人,就免不得会被欺地霸产。   莫说是像姚娘这样的弱女子!就连那些诰命夫人,也没办法例外。   在这个世界,女儿家生来就是悲哀的。   出嫁前,不被自己的家人珍视。动不动,就会得到一个‘赔钱货’的花名。出嫁后,又不被夫家人认可。不管怎么讨好,都是个外人。   这夫家的公公和丈夫若是不小心没了,夫家同宗族的人,还会觉得是自己这个‘外人’,霸占了他们家族的田地、房产。   所以啊,将田地和房产‘拿回去‘,是一定的事情!   若是家里头留下来的,是个泼辣的遗孀。那么,在有人过来霸占房地时,或许还能凭着自己的性子,留得一个栖身之所。   可像姚娘这样的弱女子……   性子软糯好说话,又容易被人算计。莫说是房子和田地了,就连锅碗瓢盆,还是一辈子的名声,都丢得干干净净。   封建社会,可真是害人!   ……   连续买了几个人的地后,又准备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许六月瞧见宗余扛着柴火回来,手里头还拎着两只野鸡。于是,屁颠屁颠朝宗余跑去。   “你回来啦!”   那飞奔而去的模样儿,像极了娇羞的小媳妇儿,瞧见自家男人归家时,掩饰不住的喜悦。   宗余心里头暖暖的,甜甜的,正要开口应她。   可谁知……   许六月这妮子,直接伸手拿过了他的野鸡。然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再说。   一溜烟似的,就回了灶房。   ???   宗余看着许六月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最后,察觉到了众人看热闹的目光后,才无奈扛着柴火,去了柴房。   能怎么办呢?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宠着呗。   许六月可高兴了。   她好久都没吃野鸡了呢。   养在随身空间里的野鸡,她暂时还舍不得吃,等着人家生野鸡蛋。   现在宗余抓回来的这两只野鸡,正好可以打打牙祭。   哎呀!   农村好啊,农村妙!   生活在农村,不是听着狗叫就是抓着野鸡。不是吃饭睡觉,就是窝在灶房里劈柴烧火煮饭饭。   好空气,原生态。   在这里过上一阵,动手能力超级强!   不是农妇,胜似农妇。   午饭嘛,依旧是煮了一大锅的精米。汤呢,是猪龙骨萝卜汤,整整炖了一锅。   至于刚才得到的野鸡,就留着晚上或者第二天吧!   哦,昨夜留下来的新鲜豆角,滚刀法切了以后,放了猪油渣和辣子来炒。   青菜照常是蒜蓉大白菜!   空间里种出来的大白菜,真是又脆又甜,怎么炒都好吃。   卤肥肠已经全部消灭完了,但许六月还有卤猪头!这是昨天夜里卤的。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卤水浸泡,猪头肉已经十分入味。   许六月将所有的菜都分成两份,像昨夜的晚饭一样,各自摆了两桌吃了。   因着吃饱午饭后,杨师傅几个人还要继续干活。所以这碗筷嘛,许六月就没让他们收拾了。而是交给灵儿和许薇香,让那两个丫头多练练手。   前两天呢,这些琐碎活倒是碧玉和莲花干的。但今日嘛,还没瞧见沈清儿过来。   咳。   沈清儿不来也好。   要不然啊,让她瞧见宗余,她免不得又得哭。   中午歇息的那会儿功夫,杨师傅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说是许六月准备的饭菜,太过丰盛了。让她以后只要准备一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就行。   比如说马铃薯啊,还有红薯啊,芋头啊。   莫要一天到晚就是各种肉汤,各种荤腥!菜式好不说,还烧得那么香。整得这些工人,一个比一个管不住嘴。   这才第二天呢,大家伙儿就敞开肚皮吃了。   往后还有那么多天的活要干,可怎么是好?一个两个的,岂不是得撑得动也动不了? 第458章 :过意不去   虽说帮别人干体力活,是要吃得饱一些。雇主家若是大方的,煮上几顿荤腥,他们也吃得高兴。   可像许六月这样,重荤轻素的,还是少见。   再加上,许六月是个小丫头。   别瞧着她现在这个工作室开得还不错,看起来是个能干的主儿。可在杨师傅这几个人眼里,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吃一个小孩子的饭,吃得那么凶,他们心里头过意不去啊。   “六月啊?你看这样行不行?”   杨师傅一边拿起了铲子,准备开始干活,一边给许六月提意见。   “这两天你做的饭菜,我们都吃得很好。旁的不说,就是那道大白菜,味道也好极了!吃起来清甜可口,还脆得很。   关键啊,是你在里头还加了一点辣子。有了那点辣子,咱们吃起来很是下饭哩!”   说罢,又道:“你连大白菜都做得那么好吃,哪里还需要去做那么多的荤腥菜?两三天能有上一个,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杨师傅这些挖井工,前前后后挖了不少的井。每一次挖井时,工钱都是按照当下开的。一日三顿饭呢,也是雇主们包的。   在雇主家,吃什么东西,一般都是按照雇主的家境,以及为人是否大方来定。   若是家境不好,或者为人小气。那么,一口井挖下来,可能都见不到半丁儿的肉末。   至于那些家境还不错,或者是为人大方的。那么,每隔上三两天,饭桌上必有一顿油腻腻的荤腥菜。   这么来说吧!   杨师傅这几个人,不介意每顿都吃大白菜。当然了,若是雇主家的日子好过。那么,隔两天有一顿肉也是好的。   这个伙食标准呢,已经算是他们行业内的规矩了。   如今许六月突然破了那个规矩,顿顿都是大鱼大肉。这让杨师傅的心里头,颇为不安。   他们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老实人,淳朴着呢。平日里,就挣着一份辛苦钱,好养家糊口。至于旁的,倒也不敢多想。   现如今这吃的嘛,已经吃得这么好了。那工钱这一块,是不是得给人家许六月减上一些?要不然啊,杨师傅总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许六月似的。   “杨叔,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许六月头疼呀!   本来吃了一顿午饭后,开始有些犯困的她,现在竟格外精神。   她怎么也没想到,区区吃一顿饭,还吃出了那么多的事儿来。   “什么荤腥不荤腥的?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你们来帮我打井,我包你们一天三顿饭。这三顿饭,我做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怎么到了现在,还要我少煮荤腥菜呢?”   许六月看了看杨师傅身后的小杨一眼,又道:“是不是我青菜煮少了?若是这样的话,我今天晚上多煮一些青菜就是。   若是因为担心我麻烦,那大可不必。这一日三顿饭啊,你们就算不吃,我们也是要吃的。我煮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同一道菜煮得多一些,然后分成两份,我们坐两桌而已,一点也不麻烦。”   “哎哟……”   杨师傅听许六月这么一说,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了。   只道:“我们就是几个干苦力活的,能填饱肚子就成,哪里能吃那么好的菜?又不是来吃酒席的……”   “什么好不好的?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呗!越是干苦力活的,越是要荤素搭配来吃!”   许六月连连摆手,道:“再说了,我也是贪图方便呀。倘若什么菜我都按照两份菜式来做,那还不把我累死?   若是依旧按照一份菜式来做,每天不是红薯芋头,就是大白菜和马铃薯,我可是会疯的!我这个人啊,无肉不欢。没有荤腥的菜,我是真吃不下饭。”   说罢,又道:“好了!就是一个吃饭的事儿,咱们不要想得那么多嘛。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就行。只要不嫌弃我做的饭菜难吃,就成了!   你们的想法呢,其实我也能猜到一些。放心吧,一天两顿肉而已,吃不穷我的。你们就帮我把井打了,让我早日用上井水吧!”   言毕,看着几个挖井工脸上那过意不去的样子。   许六月又道:“对了,趁着现在有空闲,我还有事情想麻烦你们呢。”   “什么事儿?”   “对啊,什么事情?许姑娘您说!”   “对!您说!只要咱们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您!”   大家伙儿吃了许六月那么好的饭菜,心里头是真挺过意不去的。   如今听说许六月有事情要他们帮忙,他们自然愿意。   “是这样的!你们也瞧见了,我这里啊,是个绣坊。平时呢,就专门接一些绣活来干。”   许六月见挖井工们,一个个探着个脑袋看她,便笑着解释道:“最近这阵子,我这绣活接得有点多。人手啊,就不太够了。   你们家中有没有媳妇儿啊,姐妹啊,女红比较好的?人要勤快,不能偷懒,心也得细。而且啊,还要是那些不惹是生非,不爱说三道四的人才行。”   “缺绣娘啊?”   杨师傅的儿子小杨,第一个开了口:“我娘和我妹妹就不错啊!她们俩的女红,不敢说是一顶一的好。   但是绣点手帕啊荷包啊,做做衣裳什么的,还是拿得出手。”   “对对对!”   其中,有一个挖井工听完了小杨的话后,立即就附和道:“杨家嫂子和杨家小妹还可以的!她们为人老实,又勤快肯干,嘴巴也严实。”   “去去去!”   杨师傅瞪了小杨一眼,又朝那挖井工道:“哪里有这样夸自家人的?王婆卖瓜都没你夸得那么厉害!”   “杨叔?这话能当真不?婶子她们能来不能来?”   许六月眼睛微闪,就笑道:“我这里的绣品,是不能带回家做的。跟其他的绣娘一样,每天早上过来上工,包早饭和午饭。等到了太阳快落山了,再一起下工。   这工钱嘛,是不少的。除此以外,还有年节礼和奖金哩!若是你们有好的人选,可一定要带来给我。” 第459章 :保守秘密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这里呢,平时若有人引荐了绣娘来上工。只要绣娘是好的,我都会给谢礼。   但是你们嘛,我就不给谢礼了!大不了啊,再多给你们熬两次鸡汤,补补身子!”   杨师傅等人一听,连连摆手,道:“哎哟,要什么谢礼啊?你这里缺人的话,我让我们家里的媳妇儿们过来就是!   她们过来上工以后,也能有工钱嘛!于你于我们,都是好事儿。”   说罢,杨师傅又神秘兮兮道:“说是我家媳妇儿和闺女的女红好!   其实啊,村子里的女人,谁不会点针线活呢?他们这几个人的媳妇儿,也都不赖的!”   言毕,又道:“明天吧!明天我们就让家里头的人过来。到时候你看看,若瞧得上眼的,留下就是。”   “得咧!”   许六月笑着应下。   不仅将伙食的事儿,给解决了。说不定啊,还能给工作室多招来几个绣娘呢。   ……   工作间里。   许六月才刚刚进门,打算让姚娘先回去。   方才莫里正还在的时候,姚娘就已经将自己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   莫里正没什么意见。   只说,村子里现在现成能卖能租的房子,是没有的。但能建房子的地嘛,还是有不少。等姚娘真的能把人牌迁出来以后,他再带姚娘去看地。   姚娘的事情,可拖不得。   一来,是因为姚娘已经挣到了一些银钱。那些银钱买一块地,建一座小院子,绰绰有余。   既然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为何还要继续住那个小破屋呢?受苦受罪不说,还不安全。   再说了!现在距离过年,没几个月了。   早点把事情办妥,就早点建房子。如果能在过年前住上新房子,那岂不是美事儿一桩?   二来嘛,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六月的工作室,名气儿只会越来越大。   姚娘就在工作室里上工!   若她的事情拖得久了,免不得就会有麻烦。   到时候,工作室工钱高的事情传到了勤奋村那些无赖的耳里,姚娘再想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啊,许六月就寻思着,让姚娘先带着灵儿回去。剩下的半日呢,就不要上工了。明天一早,也不用过来。   只需要安安心心在家等着,到时候一起打个配合,演一场戏就是。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自从来了工作室上工,认识了许六月这些人后,姚娘便觉得自己也是个有依靠的人了。   特别是在许六月面前。   虽说许六月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孩子。可不知为何,她还是十分听许六月的话。   “六月啊,我和灵儿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注意的?”   想着马上就要有全新的生活了,姚娘和灵儿都十分激动。   她们满目期盼地看着许六月,问道:“就是明天你去勤奋村时,我们具体要怎么做啊?”   “没什么具体的!”   许六月笑了笑,道:“你们啊,也放轻松一点,没那么紧张。到时候我们去了以后呢,你们就随机应变好了。   总之记住,要让事情朝着我们计划好的那个方向去实行就好。”   说罢,想了想,又道:“对了!你们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啊,最好是哭着回去。”   言毕,许六月又看了看灵儿:“灵儿不仅要哭,还要哭得大声!姚娘嫂子呢,要一边走着,一边大骂灵儿。   若是有人在一旁看热闹,你动动手,做做样子也无妨。怎么凄惨,就怎么来吧。”   “六月姐姐是想让我和我娘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演戏了?”   一听说演戏,灵儿这丫头的眼睛都泛光。   就好像,这是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   “我和我娘哭着回去,哭得越大声,就能吸引越多的人。然后我娘当众打我,骂我,好让那些人知道,我们闯了祸。”   灵儿的脑袋瓜,那是十分聪明的。   “勤奋村的人,最好说人是非了。我和我娘在勤奋村里,本来就不受待见。大家伙儿啊,恨不得天天都能看我们的笑话呢。   自从我们母女俩来了工作室以后,就鲜少待在村子里了。那些人许久没能看我们的笑话,心里头不知多失望。   现在好不容易又有笑话给他们看,他们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等明日六月姐姐你们再去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那些人都会更加厌恶我们!”   灵儿话说到此,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厌恶加上赔钱,哈哈!那个臭里正,想不放我们走都难咯!”   “嘘……”   许六月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灵儿莫得意:“知道就好,不必什么事情都说出来。”   说罢,又冲着姚娘道:“你们回去吧,把戏唱得真一些,安心在家等着就是。”   “行。”   姚娘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便牵起了灵儿的手,往外头走去。   方翠花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点空闲来,看了姚娘母女一眼,便又继续绣她的花。   可嘴里,却道:“这么难得的主意,也就只有你这个丫头才能想得出来!这件事情要是真成了,姚娘母女一辈子都得谢你。”   “我不要她们一辈子谢我,她们自己过得好就行。人这一辈子啊,谁都不容易。”   许六月看了一眼面前的荷包。   那是灵儿方才绣到一半,还来不及收拾的。   许六月顺手拿了起来,检查针脚:“这件事情隐秘着呢。她能当着你们的面说出来,你们也得保守秘密才是。   出了这扇门,这件事情就不能提了。至少,在她还没有顺利来到咱们万福村住下之前,谁也不能在外头提起。   就算是自家的男人和孩子,都不能多嘴说了去。以免啊,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六月,你放心吧。”   屠夫娘子用嘴咬断了手中的线,便道:“以后咱们这个工作间如何,我不敢说。但眼下,咱们这几个人,谁不是知根知底的?   我们也不好扯事生非,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啊!姚娘这人过得不容易。”   福娘也跟着点头,道:“她要是能来咱们村子,我们都高兴。” 第460章 :都是苦命人   “是啊,你就放心吧!咱们这几个人,关系都好着呢,谁也不会多嘴的。”   方翠花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道:“你没进来之前啊,我们这几个人还在跟姚娘商讨,说村子里的哪块地,更适合她呢。”   “那么快就开始选地了?”   许六月顺手收拾了一下灵儿留下来的东西,笑道:“还说我这个人操心呢,你们不也一样?”   说罢,又问:“村子里可以砌房子的地可不少,你们帮她挑中了哪块?”   “咳!咱们村子里的地是不少,可也得她喜欢啊。”   方翠花见许六月对这事儿还有些兴趣,便笑道:“她这个人,清净惯了,也就是在工作室里,才会与我们多说几句话。   再加上她不是咱们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所以离大家伙儿比较近的地方,她定是不喜欢的。”   “嗯!正是这个理呢。”   荷花娘点点头,接过方翠花的话,道:“我们方才跟她说,在杂货铺附近有两块地不错。不仅宽敞,周围住的人也多,安全。   可她连想都没想,就连连摆手。嘴上说着,两个人住,不需要太大的地。但我们都知道,她是怕住在人多的地方,会遭人嫌弃。”   “是啊!姚娘的经历特殊。不管是勤奋村也好,咱们村也好,总免不得会有人嫌她晦气儿。”   屠夫娘子叹了口气,道:“咱们工作室的人不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代表旁人不忌讳。”   “旁人忌讳是旁人的事儿。姚娘这头,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许六月当然能明白众人的意思。   只是姚娘这个人,已然是这样了。   从她出生,到被夫家当成童养媳养大,再到死了公公和丈夫,被同村人泼脏水。这一路走来,她带着女儿过得不易。   大家伙儿已经习惯了说她是祸水,也习惯将她跟‘晦气’这两个字儿挂钩。   她能如何?难道要用自己那一张嘴,逢人就解释,逢人就委屈吗?   且不说姚娘不是那等空闲的人。   即便她真的这么做了,又有几个人会信?有几个人愿意站在她这一头,去想她的苦楚?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自强不息,好好挣银钱。   等到她将新院子砌起来,再挣到了大把的银子傍身。曾经那些瞧不起她,觉得她晦气的人,总会对她另眼相待,甚至过来巴结讨好。   “不过有一点,姚娘说得也没错。她和灵儿就两个人,即便要砌房子,那房子也不会砌得太大。   一来呢,树大招风。她原先是个什么处境,你们也知道。日子才刚要平静下来,不必太引人注目。   二来呢,她也才领了一个月的工钱。这又要迁移,又要买地,又要砌房子的,花销太大了。”   许六月说着,突然就想起了她买下的那一大片旱地。那片旱地的斜前方,零零散散的,还坐落着两三户人家。   这两三户人家离得不远不近。   既有一定的距离,可保证彼此的隐私。又不至于太远,尚可保证安全。   最重要的是,那个方位不仅安静,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而且离工作室也不远。   如果那头有地能卖的话,倒是挺适合姚娘的。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顺道问了句:“我们工作室对面的那片旱地,你们知道吧?我这几天才买下来几亩。   前阵子我去看地的时候,发现旱地的斜对面,还有几户人家呢。那些人家中间,好像也有一些地。我瞧着,还被人拿来种了菜。”   “旱地斜对面?”   方翠花听言,垂眸想了想:“你说的,可是有一座破木屋的那里?”   “对!”   许六月连连点头:“那几户人家中,确实是有一户人家的房子,是木头搭建的。”   “你说的那是乔家!”   方翠花对村子里的人,可熟悉了。   忙道:“咱们村子里,除了乔家还是木头房子外,也再没谁家的房子,是木头建的了。”   说罢,又想了想,道:“哎呀!你还真别说。乔家那个位置,还挺适合姚娘的。离村子中心远,离咱们工作室近。不仅不用听那些闲言碎语,还方便上下工哩。”   “对啊!我们刚刚怎么没想到那个位置?”   福娘一听说‘乔家’两个字儿,立即就笑开了:“我记得乔家旁边的那块地,还是没主的呢。那地虽说不算大,但是砌几间屋出来,再留个前院,也是够的。”   “最主要的是乔家人口不多!就独眼乔和他闺女。独眼乔自己的命就不好,自然不会嫌弃别人晦气。”   荷花娘也跟着笑,分析出了利弊:“再说了,那乔妹和灵儿年纪差不多大。姚娘去那边住了,灵儿还能有个伴。   而且那头附近住的人不多!姚娘过去后,连长舌妇都碰不上,心里头免不得就舒畅。”   “独眼乔?”   许六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方才才买下了独眼乔的旱地,听完了独眼乔的故事儿。现在帮姚娘物色一块地皮,竟又撞上了独眼乔。   “嗯,那破木屋啊,就是独眼乔的房子。”   方翠花见许六月疑惑,便道:“独眼乔你不是见过了吗?方才里正过来时,不是还带了他过来?我们几个在屋子里头,还听到独眼乔的声音呢。   他也来卖地吗?是不是想在你手里头,寻个活路干?”   “嗯,来卖了半亩地。”   许六月点点头,随意应了句。   “挺好的。”   方翠花听言,笑着道:“独眼乔这个人还不错,肯干。就是这话嘛,太少了。”   “话少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只要肯干啊,总是好的。”   大家伙儿一起做针线活。虽说不爱扯是非,但也喜欢唠唠家常。   只要有一个人寻了个话题,或者寻了个人。那么工作间里的人,就能顺着一直聊下去。   譬如方才,大家伙儿在聊的是姚娘。现在,又开始聊起了独眼乔。   说来说去,无法就是说独眼乔这个人木讷,话少。但干起活来啊,还是很利索的。   当然了,独眼乔命苦的事儿,她们也没放过。 第461章 :来自手帕交的担忧   而且说着说着啊,又把独眼乔和姚娘扯到了一起。说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过得如此不易。   可怜了许六月哟。   昨夜才听完姚娘诉苦!今天在外头,又听莫里正说了许多独眼乔和周强的事儿。   好不容易莫里正和姚娘都走了!   结果呢?她在自己的工作间里,还得将这些‘新知识’,重新‘复习’一遍。   这……是招谁惹谁了?   “行了!换个话茬吧。”   许六月检查了一遍计件本,终是忍不住打断了众人:“独眼乔也好,姚娘也好,都各有各的不容易。   一个孤男,一个寡女,还是莫要放在一起说的好。”   说罢,想了想又道:“眼下咱们这几个人,自然是不会多想。可从明日起,指不定工作室的绣娘就会增多。   到时候,若一不小心说岔了嘴,岂不是给人家独眼乔和姚娘添麻烦?”   “这……也是这么个理!”   方翠花是这里的头头,大家伙儿除了听许六月的话外,便是听她和莫锦绣的了。   莫锦绣是晚辈,有时候不大好说话。所以,很多事情便都由方翠花说了算。   方翠花听完许六月的话后,也觉得她们欠缺了考虑。   于是,忙道:“这两个人单独拿出来说呢,都足够让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看笑话了。咱们现在还把她们凑到一起,着实是不对。   若让那些长舌妇听了去,指不定还会说他们的闲话呢。还是六月考虑得周到!咱们换个话茬吧。”   言毕,又随意扯了点旁的,将这事儿给盖过去了。   来来回回说的,无非就是谁家的猪养得好,谁家的鸡,又飞到了谁家的院子里。   许六月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一会儿,又把计件本和账簿看了一遍。   瞧见莫锦绣正安安静静绣着自己的东西,便凑了过去,轻声道:“昨天清儿回去后,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吧?今日怎么没瞧见她来?”   “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啊……”   莫锦绣停下手中的活,仔细想了想,道:“她昨日比我回去得早呢!我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歇下了。说是跟你们走路去了一趟城里,累得紧。   我怕她走路走多了,脚丫子受不了,还特地去郑大夫那头给她拿了药膏。不过我没瞧见她,那药膏是碧玉和莲花收下的。”   说罢,又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   许六月笑了笑,道:“我跟你担心的一样呢!昨天她走路走太多了,我怕她身子不舒服。”   “等会儿下工回家后,我瞧瞧她去。”   莫锦绣给许六月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今日出来得早!我起来时,她还在睡着呢。我就是想问她什么,也没机会问。”   说着,又悄悄扯了扯许六月的衣袖。直接就将许六月,给拉到了工作间外头。   方翠花几个妇人,正在做针线活唠家常呢。瞧见莫锦绣和许六月如此,还当是小姐妹之间有什么小秘密要说,还笑话了她们一会儿。   殊不知,莫锦绣将许六月拉出来,是为了谈论沈清儿的事儿。   “六月?那个……那个清儿姑娘的身份,你清楚吗?”   “嗯?怎么了?”   许六月眸子微闪,却依旧佯装不解,道:“好端端的,怎么问起清儿的身份了?她既然是周公子的朋友,那么应该就是京都那头的世家小姐吧?”   许六月无意要撒谎。   但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人,就是不应该知道。   不管莫锦绣跟自己的关系有多好。   有些事儿,不知晓,就是保命符。   “我知道她是周公子的朋友,也知道她的身份一定很尊贵。”   莫锦绣还是有些担心许六月,道:“只是……只是她的家既然远在京都,那跟我们这些人,应该没有多大的联系才是。   咱们能够认识她,也是因为工作室给周家供货。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恐怕我们和清儿小姐,一辈子都不会遇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清儿小姐对你夫家的事情,如此上心呢?从她住到我家的那天起,她就没少跟我和我爹打听宗婶子和宗大哥的事儿。   而且在打听那些事情时,她很是着急。就好像……好像她很迫切,想要了解宗婶子和宗大哥一样。”   说罢,莫锦绣又咬了咬唇。   挣扎了许久,才又道:“六月!我瞧着清儿姑娘为人不错,性子也直爽。虽是世家小姐,却没有半点架子。说实话,我挺喜欢她的。   可是……可是她的行为,也太过怪异了。我不愿意将她往坏处想,更不愿意背地里说她的坏话。   但……但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得不提醒你,莫让旁人钻了空子。”   “此话怎讲?”   许六月越看越懵。   她瞧出了莫锦绣的纠结,也知道莫锦绣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可这‘钻空子’一说,又是何意?   “我……我的意思是……是说宗大哥!”   莫锦绣十分为难地看着许六月,吐吐吞吞了半日,才道:“六月,我若说实话,你可莫要怪我!   宗婶子和宗大哥的名声,在咱们万福村,确实不大好。要说咱们万福村的姑娘们,谁要对宗大哥生了心思,那真不太可能。   但是在外来人的眼里呢?就譬如说……譬如说清儿姑娘!她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对宗大哥那不好的名声,也不了解。   宗大哥生得好看。他什么话都不用说,光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就可以让怀春的少女,动了心思。而你……”   莫锦绣说到此,十分脸红地打量了一下许六月:“你今年才十二岁,还小呢!你跟宗大哥虽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   清儿姑娘不同!她比你大上几岁,又是世家小姐,生得也好看。这人品和性情,很是独特。而且……而且凭着我对她这几日的了解,发现她是一个胆子比天还大的人。   如果她真的对宗大哥有了旁的心思,那一定会放开胆子去缠!就像当初,她追着周公子追到咱们村子里一样。   宗大哥到底是个男儿郎!被一个这样的姑娘追着,难免不会……不会动心……” 第462章 :模仿一下白莲花   莫锦绣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是十分清楚了。若许六月还不明白,岂不是一个傻子?   对于莫锦绣的担忧,许六月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她并不知道,宗余和沈清儿的关系。   虽说沈清儿与宗余的容貌,是有那么一点儿相似之处。可莫锦绣的性子素来内敛,也讲礼数。最重要的是,她从小被人在暗处指指点点惯了,极其没有自信。   她这个人啊,从来就不会,更不敢仔仔细细去端详一个人的长相。   莫说是像宗余这样的冰山男子了。   即便是村子里不大熟悉的婶子嫂子们,她也是不敢多看上两眼的。   莫锦绣对一个人的容貌辨识,不过就是浅浅望上几眼,好让自己识得这个人的长相罢了。   至于其他的嘛……她哪里能想得到?   别瞧着她现在误会了沈清儿的意图。那个小脑袋瓜里,似乎想法还挺多的。   可是说到底,这不也是因为担心许六月吗?   谁让沈清儿毫无遮掩,将企图心表现得如此明显?又谁让宗余那家伙,偏生生得一副好容貌?   许六月是莫锦绣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要好的姐妹。她要是连许六月的事情都不上心,还能对什么事儿上心呢?   再说了……   宗余母子已经在独角山生活二十来年了。   哪怕他们这二十来年,从不合群,但也早就被村子里的人当成泥腿子来看待。   或许这两个泥腿子的日子,过得比村子里的其他人要好。可再怎么好,不也是身居农村的人吗?   沈清儿是从京都来的。   莫说她的一言一行如何。   就光看看她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首饰,还有身后跟着的丫鬟,就能知道,她的家世不简单。   一个京都的世家小姐,一个村子里不合群的农夫,能有什么联系?   亲人?莫开玩笑了!   说是朋友,都没人相信。   唯一能让大家伙儿解释得通的,就是这世家小姐瞧上了俊俏的农夫呗。没法子,谁让宗余的容貌生得如此之好?而许六月这个小媳妇儿,是真真的小啊!   对于莫锦绣的担忧,许六月心里头很是感动。   特别是看见对方为了自己的事情,又着急又委屈,整个人都变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时,她都恨不得能抱住这丫头,给她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许六月活了两世!   这两世,让她感触最深的,便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东西,是真心。   可话又说回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许六月瞧着对方那皱起的眉头,久久不得舒展。骨子里的调皮劲儿,竟又开始蠢蠢欲动。   想起前世演古装戏时,那大宅院里的女配,总是喜欢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样子,矫情又做作。   于是,顿时戏精上身。   只见她微微抬起下巴,挑了挑眉,逗趣道:“锦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在你的眼里,我就这般不堪吗?”   “六月……”   “你才认识清儿多久?满嘴都是她的好话。又说她家世好,又说她生得美。而我呢?到了你这里,就是一根小豆芽菜呗?”   “不!不……不是的。”   莫锦绣一听许六月这么说,吓得连魂都要没了。   她连忙抓住许六月的手,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   “那也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如清儿,处处都比不过她,所以才会让我小心……”   “哪有!”   莫锦绣原本就紧皱不放的眉头,此时皱得更深了。   她着急要解释,又怕声音太大,会让旁人听了去。毕竟这事儿,关乎到很多人的名声。   于是,连忙将许六月拉到了院子门口那头,道:“六月!你……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会撒谎了。   担心你是真,说清儿姑娘好也是真。但是要说我觉得你哪里不好,不如谁,却是天大的冤枉!   我们家六月不仅有一副好容貌,还十分能干呢。而且啊,你心地善良,对村子里的人也好,咱们大家伙儿都瞧得见的!   还有……还有宗大哥,宗大哥人虽冰冷寡言了一些,但对你却是极好的。想来……想来也不会被谁缠了去……”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许六月听着莫锦绣那一番夸赞的话,听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连忙夸张地打了个冷颤,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儿的,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担心我。   你如此为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误会你?方才啊,不过是在逗你玩耍罢了。”   说罢,又道:“至于清儿那里呢,你也莫多想。她这个人挺好的,就如你所说的一般,心思单纯着呢。   我知道,你能让她住到你家里,也是因为喜欢她的性子。既然喜欢她,就放心去和她交朋友吧。她对你啊,也喜欢得紧。   千万不要因为担心我,就误会了她,和她疏离了!她对宗余,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一听说许六月是在逗自己,莫锦绣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了。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道:“许六月!你……你是我的小祖宗哟!下次再这般吓唬我,我可不搭理你了!   我满腹心思都想着你,怕你以后受委屈。你……你倒好,拿着我寻开心!”   “错了错了,我错了。”   许六月连忙认错,那态度好得没边。   “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嘛?就想逗逗你,看看美人震怒是什么模样儿!”   “那你可看到了!”   莫锦绣脸颊微红,嗔了许六月一眼,又道:“对了,你方才说清儿姑娘对宗大哥没那方面的想法?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没有那种想法,那她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打听宗大哥的事情呢?”   “大概是因为我跟周公子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她就想多了解我和宗余吧?”   许六月随意扯了个借口,道:“你那日又不是没瞧见,她对周公子有多上心?一口一句周琛哥哥的,还为了他大老远从京都过来。   清儿对周公子的心思啊,路人皆知。更何况,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又岂会看了两眼宗余,便移情别恋?” 第463章 :打工人   “说起来……也是这么个道理。看来,今日是我多虑了。”   莫锦绣点了点头,对许六月的话,倒是挺赞同的。   不过很快,她又提醒了许六月,道:“不管清儿姑娘心悦谁,这事儿咱们两个人说说就成。关乎姑娘家的名声,传出去了不好。”   “知道了,我的锦绣姐姐!”   许六月点点头,笑话道:“不过才大我几岁而已,怎么就跟翠花婶子一样唠叨了?看来以后啊,可不能让你跟她们混在一起太久!”   “你这妮子……”   “六月!锦绣!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   莫锦绣和许六月正说着话呢。   不远处,便有一个玄衣女子边喊着,边朝她们这边小跑而来。   两个人都不用转头去看。   光凭着那声音,便相视一笑。   说曹操,曹操到。   “刚刚吃午饭的时候吃撑了。”   许六月最先开了口,应了回去:“出来站一会儿,消消食儿。”   莫锦绣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现如今瞧见沈清儿好端端来了工作室,她也就不再杵着。   说了句:“有人陪你消食儿了,我先进去把活干完。”   便笑着回了工作间。   许六月只回头看了莫锦绣一眼,便又朝沈清儿问:“你可吃过午饭了?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   呃……   原谅她吧。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沈清儿,她还能说什么呢?   亘古不变且不会出错的问候,不就是‘你吃了吗’?   “我饿着呢!”   沈清儿压根就不按照套路出牌。   她摸了摸肚子,肚子适时‘咕噜’了一声,像是为了印证沈清儿的话一样。   “我今日起得晚了,早饭都没吃。碧玉她们倒是做了午饭,不过我没什么胃口。”   ???   “嗯?”   许六月上下打量了沈清儿一眼,道:“又说肚子饿,又说没胃口?你可真难伺候。”   “哎哟,我这不是想着你说的包子吗?”   沈清儿瞧见自己的话自相矛盾,便挠了挠头,笑嘻嘻道:“你不是说今天要包包子吗?我还没包过包子呢。”   说罢,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快!教我包包子,包完了我就能吃了!”   “行,包就包!”   许六月瞧着沈清儿的精神头还不错。   虽说昨天哭闹了一天,但今天的眼睛嘛,也还能看得过去,并没有红肿得太夸张。   想着以后茶点铺开业了,需要用到包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于是,许六月也没拒绝沈清儿。   反正她是有随身空间的。   不管那包子什么时候做,是生的还是熟的,都能保证新鲜。   而所谓的做包子,重点就在和面和馅。其余的,都是次要。   只要面和得好,发得好。馅呢,做得够香。那么这包子包出来,就是顶呱呱的。   至于包子的外观嘛……   多包包,猪蹄子都能给包好看咯。   许六月带着沈清儿,还有碧玉、莲花,一起去了灶房。   因着宗母和哑娘在屋子里缝制嫁衣,所以许六月并未打搅她们。而是自己手把手取出了白面,开始教沈清儿她们做包子。   嗯。   除了哑娘外,许六月也是会做包子的。虽说做得没有哑娘那么好,但也是松松软软,好吃得很。   不过嘛……与其说是教众人做包子,不如说是大家伙儿一起做。   因为四个人中,除了沈清儿不会以外,其余的人都会。   特别是碧玉,那手脚麻利的哟。   许六月这头才将猪油渣的馅调好,碧玉那头就已经把面和完了。而且一个个小面团已经分开,就等着馅到,好开工。   “哇!这是什么啊?”   沈清儿从未见过猪油渣,更别说吃了。   瞧见许六月端上来的一盆子猪油渣馅,香喷喷的,立即就凑上了脑袋。   “这东西好香啊!是用来包包子的吗?我以前怎么没吃过啊?”   言毕,还咽了咽口水,馋着呢。   许六月见此,在转身拿东西的功夫,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了几个昨晚蒸好的包子。   “喏,先吃吧。”   她将包子放在桌子上,道:“不是肚子饿吗?你们先吃个包子顶着!吃饱了以后,咱们慢慢包。”   说罢,又道:“这几个包子虽说是昨天夜里包的,但却是中午那会儿才蒸的。又软又香,可好吃了。   这馅啊,用的就是我刚刚调出来的馅,你们先试试。”   碧玉和莲花已经吃过午饭了。   更何况,她们是下人,自然不敢先动手拿包子的。   倒是沈清儿。   她昨天哭了一天。   虽说回莫家回得挺早,也‘歇’得挺早的。但天知道,回屋后的她,哭了有多久?   对于沈清儿来说,她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今日起来时,就连午饭,都没力气吃了。   可现如今瞧着这包子,她竟意外有了食欲。二话不说,便拿了一个包子啃起来。   一边啃着,还一边竖起大拇指。   海碗底那么大的一个包子,她五六口就吃完了。吃完以后,瞧见碗里还有两个包子没动,便分别看了看碧玉和莲花。   于是,又将剩下的两个包子给消磨得干干净净。   !!!   小姑娘胃口挺大啊。   许六月平常吃一个包子,就已经饱了。吃两个,就已经很撑了。   可沈清儿呢?   一口气吃了三个,还意犹未尽。   连忙投入到了包包子的行动中,就等着待会儿包子蒸好了,能有包子吃。   别瞧着沈清儿是个世家小姐。   但习武之人,从不矫情。   这包起包子来,即便不会,也是麻利得很。   不过……   这手脚嘛,麻利是麻利了。就是包出来的包子,有点一言难尽。   好端端的一个包子,总是被她包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圆的、方的、还有四不像的。   而当事人呢?   似乎对自己的手艺,还挺满意。对旁人的侧目,浑然不知。   倒是碧玉。   那家伙不仅和面和得好,包包子也是一流。   速度快不说,包出来的包子,一个个匀称得很,还十分精美漂亮。   许六月在一旁看着,是越看越喜欢。   最后,竟还打起了碧玉这丫头的主意。   寻思着……   若是能让碧玉来给她当个‘打工人’,那就好了。 第464章 :我把她送给你啊   能够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天冷有人送衣裳,睡觉有人递枕头。   这不?   沈清儿很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   因着碧玉的包子,确实包得不错。所以许六月这头呢,就免不得夸了几句。   “嗯……咱们四个人里,就属碧玉的包子包得最好。这模样儿包得呀,比外头包子铺卖的那些包子还好看!”   说罢,又道:“莲花包得也不错,比我包的包子好多了!周琛那家伙可真会挑人。一挑,就给清儿你挑了两个最为能干的。”   许六月说这些话,可没多余的想法。 只是因为对方做的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所以她才单纯的夸奖上一番罢了。   可谁知……   她这头才将夸奖的话说完,沈清儿那头便要将碧玉送给她。   而且言语之间,说得轻轻松,大方至极:“哇!六月,你是在羡慕我吗?夸碧玉和莲花就算了,怎的还把周琛哥哥给夸上了?   嗯……碧玉和莲花嘛,是挺能干的。她们两个什么事情都会做,跟我府中的丫鬟比,也不见得逊色。   不过啊,你也不用羡慕我。我瞧着你们那么多人,也没有一个人跟着伺候。不如……我就送一个丫鬟给你好了啊!”   说罢,还不等众人开口,沈清儿又道:“嗯……我瞧着你似乎比较喜欢碧玉!这样吧,我把碧玉送给你,留莲花就好了。   可不能两个都给你!因为我这回出府,一个丫鬟都没带。这几天用碧玉和莲花也用惯了,怎么都得留一个。   如果你想两个一起要的话,那就等我……等我什么时候回京都了,再把莲花一起给你吧?”   沈清儿的这一决定,惊得许六月都愣住了。   倒是碧玉和莲花,面上并无半点惊讶之色。就好像,被人送来送去,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怎么了?”   沈清儿瞧见许六月久久不说话,便伸出了一只沾满面粉的手,在许六月面前挥了挥。   “高兴傻啦?怎么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许六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笑着应道:“高兴高兴!你待我如此大方,我能不高兴吗?不过啊,我还没傻呢。   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碧玉和莲花可都是周琛千挑万选给你选出来的人,我怎么能要?再说了,她们是人,又不是物件儿,哪里是说送就能送的?”   说罢,又道:“我 过就是瞧着她们能干,夸奖了几句罢了,你莫多想。”   “这有什么的?”   沈清儿的思维,跟许六月的思维可不一样。   一听完许六月的话,她立即就道:“什么君子啊,什么夺人所好啊?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可不喜欢听。   在我心里,你们是我的家人,不是什么君子。碧玉呢,也是我心甘情愿要送给你的,不是你强夺的!”   说罢,沈清儿看了一眼碧玉,又道:“至于什么人不人,物件儿不物件儿的话,以后可莫要再说了!就算我不笑话你,碧玉也要笑话你的。   你莫要忘了,碧玉也是周琛哥哥送给我的。我的手里头,有着碧玉的卖身契呢。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就可以把碧玉的卖身契给你,让她去伺候你啊。   只要你手里有碧玉的卖身契,那么你就是碧玉的主人了。以后碧玉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只会为你着想。”   或许是因为下定了决心。   所以,沈清儿在捏完了一个面团后,便又认真道:“六月,你身边可用的人真是太少……呸,不对!这根本就不叫少,这是毫无可用之人。   你瞧瞧你?整个家里头那么多的人,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一天三顿饭,不是你自己做,就是婶子们做。   除了要照顾好家里头的人外,你这工作室里还有绣娘,还有各种人。光凭着你自己,哪里能行?”   沈清儿说着,又看向了碧玉:“如果你能多一个碧玉,那就不一样了。   碧玉多能干呀!别说是清扫洗衣、端茶倒水了。光是厨艺这一块,她就不逊色于任何人!或许你喜好的口味,她以前不会做。但只要你肯教,她就一定能学会。   这两天在里正伯伯的家里,她可是做了不少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   言毕,又道:“不过呢,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一个人要两个丫鬟,好像有点浪费了。正巧,你喜欢碧玉,身旁又没人伺候。   我把碧玉给你,你高兴,我乐意!”   沈清儿说起这些话时,眉飞色舞的。   整个人就像是个小孩,给人一种十分讨喜的感觉。   许六月一边听沈清儿说话,一边观察着碧玉的神色。   本想着,在碧玉的脸上,瞧瞧当事人是个什么意思。却没料到,人家碧玉全程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平淡脸。   就好像是……认命?   对!   就是认命!   那是一种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控的认命。   因为她是一个丫鬟。   她的卖身契,可以从这个人的手里,转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只要当下的主子愿意!   那么,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直到想到了这里,许六月才幡然醒悟。   是啊。   她现在所处的世界,对于处处讲究人权的现代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封建迷信的古代。   在这里,下人就是下人,哪里能有什么选择?又怎么可能,有自己做主的机会?   一旦成为了奴仆,便意味着要将性命,都交到别人的手里。   若顺利的话,她们便可以伺候一个主子,或者待在一个府邸,一直到老。幸运的呢,也能得到主人家的婚配。   若不顺利的话,便有可能像碧玉和莲花这样。从一个主子的手里,送到另外一个主子的手里。谁也不知道,这种赠送,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身为奴仆的她们,只能尽其所能,伺候好当下的主子。   既是如此,自然就免不得养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儿。   当然了。   沈清儿这种随意将奴仆送人的做法,也没错。   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人。   从出生起到现在,她所接受到的教导,以及周围人的影响,都在告诉她,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第465章 :奴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在她们的眼里,奴仆,就是物品。是她们花了银钱,买回家的东西。   只要卖身契在,而且签下的是死契。那么这个奴仆今后的命运,就由她们说了算。其中,包含了生死。就更别提,转赠给旁人这种稀松平常的事儿了。   说起来,沈清儿能够在如此的大环境下,还养得这样率真的性子,已是十分难得了。许六月又怎么能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沈清儿的做法?   毕竟,沈清儿也是想为她分忧。   而且,主人家能随意转赠、转卖奴仆,是由古至今都有的事儿,更是得到宁国律法认可的事儿。   一时之间转不过弯,那也是她许六月自己的问题。   再说了。   碧玉和莲花才伺候沈清儿不过几日。   即便是沈清儿这个人重感情,这感情也得先培养出来才是啊。   “六月?你是不是瞧不上碧玉啊?”   沈清儿等了半响,也没见许六月说话。于是,又道:“还是说……其实你更想要莲花?你要是想要莲花的话,我就把莲花给你。   或者……或者我让周琛哥哥再给我几个人,然后你再慢慢挑,如何?”   “胡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要我挑人了?光是一个碧玉,我就已经不好意思应下了!”   许六月回过神来,笑了笑:“碧玉很好,莲花也很好,我没有瞧不上谁。不过……你只想着自己乐意,想着我能轻松一些。   又可曾想过,碧玉乐意与否?她是个什么心思,你可问过?或许,她想伺候你呢?亦或……想着以后再回到周琛身边,去伺候周琛?”   许六月认真看着沈清儿,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心疼我呢。瞧见我夸奖了碧玉几句,你便要将碧玉给我。这一份心,我记着了。   只是……碧玉终究不是物件儿。虽说她的卖身契是在你的手里,往后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有血有肉有眼泪,有感情的人。   倘若她愿意来我身边伺候呢,我倒也愿意收了她。就如你所言,我身旁确实缺人。但如果她想继续伺候你,那就还是将她留在你身边为好。   好的丫鬟,也得遇上自己想跟着的主人,才能伺候得更尽心尽力啊。”   许六月这一番话,已经算是说得很明白了。   不仅仅说给沈清儿听,也是说给碧玉听。   她要让碧玉明白,她和沈清儿,以及周琛之间的区别。   沈清儿和周琛,都是京都那边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权力还是财力,都不是她许六月所能及的。   而她许六月呢?以后会如何,谁也说不清。但眼下,她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姑。   是伺候一个世家小姐,还是跟着一个小村姑?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也是两条不一样的路。   许六月是缺人。   就算今日沈清儿不提起将碧玉送给她,她也是要去物色一批人回来的。   毕竟随着自己的事情越来越多,她的精力也就越来越不够用了。若不赶紧培养出一批可用的亲信,那么以后她的事业,后劲儿一定不够。   但话说回来,缺人归缺人。   许六月虽只是一个小村姑,但想来她手下干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像碧玉这样的,至少也得别人心甘情愿吧?强迫别人来为自己卖力,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这……好像也有道理!真奇怪哦!怎么六月你说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觉得那么有道理呢?”   沈清儿一边想着许六月的话,一边用手指头挠了挠自己的鼻头。   只一瞬间。   那鼻头上,就沾惹了面粉,像个小花猫似的,可爱极了。   “行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让碧玉来决定!”   说罢,沈清儿便将目光放到了碧玉的身上:“碧玉,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到名的碧玉,面上看着,并没什么异样。   可素来细心的许六月还是发现,碧玉的眸子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亮,一闪而过。   这一抹光亮,并非第一次在碧玉的眼睛里出现了。   就在方才,当许六月说到碧玉不是个物件儿,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时,碧玉那张‘认命’的脸,就已经有了轻微的变化。   碧玉以为,她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坐在她对面的许六月,早已将一切看穿。   “碧玉,你莫有负担,也无需多虑。”   许六月看着碧玉,便道:“我方才说的话,是算数的。只有你愿意来,我才会收下你。若你不愿,就还是继续伺候着清儿。   你不必担心拒绝了我们,会惹了谁的不快。当下,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又道:“不过呢……若是来了我这边,那么你所要做的事情,可能就跟现在不一样了。   我这里,不需要有人端茶倒水,也不用人伺候。只是还缺一个手艺了得的人,帮我包些包子,做些吃食。”   “做……吃食?”   碧玉眸子微愣,包包子的手,也顿了顿。   许六月见此,又道:“我在锦州城里呢,开了一家茶点铺,这阵子还在修整。不过我估摸着,日子也差不多了。   现在茶点铺那边,暂时只寻到了一个人。距离开业,还远着呢。我瞧着你包子包得不错,手脚也利索。想来,做点其余的吃食,也是可以的。   我手里头,倒有一些不错的吃食方子,暂时不方便交给外人。若你过来跟我的话,我倒也能省心不少。   茶点铺刚开始的时候呢,可能你会辛苦一些,要在茶点铺的小厨房里,为客官们准备吃食。等到以后咱们寻到了值得信任,且有天赋的帮手,再将这些事儿交给他们就成。”   “哇!这是好事儿啊!”   沈清儿一听完许六月的话,立即就笑开了。   还不等碧玉这个当事人开口呢,她就抢先一步,道:“六月,你不知道!碧玉这家伙儿,虽说什么都会干。可最喜欢做的,还是躲在灶房里,烧好吃的!   这几日在里正伯伯那里,饭菜都是她烧的呢。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进到灶房里头,她就浑身都是劲儿!” 第466章 :公私得分明   沈清儿目光灼灼,盯着碧玉:“碧玉?你昨日不是还说,你最喜欢捣腾吃食了吗?现在机会来了!”   碧玉确实是个喜欢待在灶房里,捣腾吃食的人。   这一点,许六月已经从对方的眼神里瞧出来了。   当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并且表示,已经给碧玉安排好了活儿以后。她能从碧玉的眼睛里,看到闪闪发光的期待。   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同,所拥有的天赋,也不一样。   有些人痴迷于武艺,有些人想闯出一番大名堂。而有些人,则偏偏对柴米油盐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就譬如碧玉吧。   烧饭烧菜这种事情,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很累很繁琐,但又不得不做的事儿。可对于碧玉而言,她只要享受这其中的过程。   “碧玉是个大姑娘呢!她年纪比我还长几岁。”   许六月见碧玉虽心动,但却没有主动表态。   于是,又微微瞪了沈清儿一眼,道:“这件事情,就让碧玉自己来做决定,你和我都莫要多嘴。”   说罢,这才看向了碧玉:“碧玉,你觉得如何?”   碧玉一时之间有些哑言。   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被谁如此尊重过。也没有尝试过,真正为自己,去做一次选择,做一回主!   打从她有了记忆的那天起,她就是别人的奴仆了。她能做的,就是忠于自己的主子,听从主子的吩咐。   主子让她往东,她就绝对不会往西!主子要将她送给任何人,她都只能接受。   碧玉的第一个主人,并不是周琛。   说起来,她其实是被别人送给周掌柜的。而周掌柜,前些日子又将她送给了周琛。周琛生怕沈清儿在万福村里,没有人伺候。故而,又将她送给了沈清儿。   按道理来讲,她的卖身契就在沈清儿手里。沈清儿要将她送给谁,她都只能点头。然后,再去服侍新的主子。   可是许六月的做法,处处都是从碧玉的角度上思考问题,着实暖心。若说碧玉不感动,那自然是假的。   只是……   碧玉有碧玉的思量。   当初周琛将她们寻来,并且派送到沈清儿身边时,虽说也曾叮嘱过,让她们好好伺候沈清儿,将沈清儿当成自己的新主子。   为了能够让沈清儿用她们用得安心,更是将卖身契也给到沈清儿的手上。   可实际上……   除了照顾好沈清儿外,她们也充当了一个眼线的身份。   沈清儿在万福村过得好,那倒也罢了。若受了委屈或发生了什么不对劲儿的事情,她和莲花还是要如实禀报给周琛的。   哪怕她们的卖身契不在周琛手上,周琛也不再是她们的主子。可她们打从心底就觉得,沈清儿还是个孩子,周琛才是个大人呢。   她们跟着沈清儿,自然要处处为沈清儿着想。但忠心归忠心,‘孩子’若出了什么事儿,不还是得由‘大人’来做主吗?   碧玉和莲花都知道,周琛是真的疼爱沈清儿,也是真的会为沈清儿着想。所以……身为沈清儿的丫鬟,只要是为了主子好的事儿,她们都愿意做。   哪怕……成为一个眼线,传递一些消息。   但眼下……   说起来还真是为难啊!   一来呢,碧玉是担心莲花一个人,伺候沈清儿伺候不过来。本来两个人好端端的,一起伺候一个主子。现在她说走就走了,莲花一个人能行吗?   不管是在沈清儿这头,还是在周琛那头,莲花一个人能不能周旋得过来?   二来呢,她现在是沈清儿的人,卖身契就在沈清儿身上。沈清儿要把她送给许六月,她又不能忤逆。   偏偏,她心里头将沈清儿当成‘孩子’,将周琛当成一个‘大人’的想法,还不能让沈清儿知道。要不然啊,就凭着沈清儿那个脾性,直接将她们发卖了都能!   “想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沈清儿是个急性子。   比起许六月来,还要急上不知道多少倍。   许六月话音都落下多久了?可碧玉却一直都不吭声。这不免,让沈清儿有些恼火。   “你愿意就说愿意,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多简单的事情,闭嘴不应是几个意思?”   沈清儿说罢,又嗔了许六月一眼:“还有你!你也是不爽快!我把她送给你,你直接收了就是。还谈什么有血有肉有感情啊?   现在好了吧?你瞧瞧?她自己都没法选择!卡在这里,连包个包子都包不好了。”   言毕,沈清儿便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面团放下,道:“她卖身契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人了。我愿意将她送给谁,就送给谁。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我送,你收,她从此跟着你,你怎么用她,都是你的事情。你给她们太多的选择,她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眼瞧着沈清儿火气已经上来了。   莲花轻轻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碧玉。   碧玉朝莲花那边瞥了一眼,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面团,正儿八经朝许六月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主子!以后,甘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六月没说话。   一双小手,正麻利将肉馅塞到面团里,专心包着自己的包子。   直到手中的包子,圆圆满满包好了,才道:“快坐下去包包子,面团还多着呢。”   麻利简单的处理问题,谁不喜欢呢?   只是许六月和沈清儿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清儿觉得自己手握卖身契,想怎么处置碧玉都行。   但对于许六月而言。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要给她送人或送东西,她都没有理由照单全收。   特别是人。   她只要忠心的,要心甘情愿的。勉强别人的事儿,她从来不喜欢干。   丫鬟啊,说起来是奴仆,可却也是伙伴。   而伙伴呢?   一旦不情不愿,就容易身在曹营心在汉。   哪怕周琛和沈清儿,都是她的朋友。她要求碧玉对她绝对忠心,不再想着周琛和沈清儿这两个旧主,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大度。   但朋友与朋友之间,还是要有一条界限的。   毕竟公是公,私是私,得分明嘛! 第467章 :我要的是伙伴   碧玉确实对厨艺这一块,是感兴趣的。也确实因为许六月所说的那一番话,有了触动。   但许六月在碧玉的犹豫中,还是瞧出了碧玉有为难之处。   可偏偏,此时此刻的沈清儿,已经有一丢丢冒火了。许六月也觉得,区区是一个人的去留而已,磨唧了那么久,是挺烦人的。   所以当碧玉来跟她行礼以后,她对碧玉留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再开口反对。   直到夜幕降临,工作室的绣娘和挖井工们都回去了。许六月这才将碧玉叫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道:“你莫要有负担!我这个人,素来不喜欢强求别人。你若不愿意跟着我,那就回去伺候清儿吧。   清儿将你留给我,是好心。她也是瞧着我这头缺人,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你要明白,你是清儿的丫鬟,她的意思,你必须得照办。   但我不一样。我不需要听清儿的话,也不必对她的赠予,照单全收。我要的,是将心比心,是心甘情愿跟我做伙伴的人。”   “小姐!”   碧玉见许六月一脸严肃,再没了白日里,在灶房那头的谈笑。   于是,‘噗通’一声跪下,道:“小姐!您莫要折煞了奴婢!奴婢自幼就是奴仆,从懂事儿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干着伺候别人的活。   奴婢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转送来转送去。周公子也好,沈小姐也罢。在奴婢还是他们的奴仆时,奴婢能做的,只有忠心不二,尽心尽力。   现如今奴婢跟了您,自然也会对您忠心耿耿!之前在灶房里,之所以犹豫,并不是因为不愿意。   而是……而是当时,奴婢还是沈小姐的丫鬟。所以,自然还会担忧着,奴婢走了以后,莲花一个人能不能伺候好沈小姐。   最重要的是……是奴婢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小姐您这样的主子!所以……一时之间既惊讶,又心慌!   您会把奴婢当人看,而不是将奴婢当成一个物件儿。您会考虑奴婢的感受,会尊重奴婢,给奴婢选择的机会!   奴婢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选择。所以……所以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碧玉原本也算是个稳重的人。   可面对着许六月的威严,她竟也难以心安:“后来……后来奴婢是想着,既然当时奴婢还是沈小姐的丫鬟,那么自然就得听沈小姐的。   沈小姐要将奴婢送给您,奴婢就留下来,跟着您。而从奴婢给您行礼,唤您主子的那一刻起,您就是奴婢的主子了。奴婢没有任何不甘愿的地方,还请小姐明鉴!”   “起来吧。”   许六月听言,上前虚扶了碧玉一把。   “我说过了,我要的,是一个将心比心,心甘情愿的伙伴。所以,只要你对我真心,我自然对你实意。”   说罢,又道:“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动不动就下跪。我不是那等刻薄小气之人!方才与你说那番话,也不过是想告诉你,以前的你,或许没有选择。   可是在我这里,你拥有选择的权利。只要你不愿意跟我,我可以将你送回去给清儿。清儿在我面前,还是听得进几句话的。”   “奴婢愿意跟着小姐!”   碧玉虽起身了,可对许六月的态度,依旧十分恭敬。   “从奴婢唤了小姐为主子的那一刻起,奴婢就是小姐的人了。除非……除非小姐不想要奴婢,再将奴婢转送给旁人。   否则,奴婢这一辈子,誓死都会跟在小姐身边!”   碧玉是个可塑之才。   除了在厨艺上,她有着旁人没有的天赋外。武功、女红、也是不在话下的。   再加上她这个人手脚麻利不偷懒,对认定的主子,既尊敬又遵从,是个不错的人。   若她不愿意跟着许六月,许六月自然不强求她。   可现在,既然她已经表明了决心,那么许六月也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宝藏姑娘。   “你这个人呀,能干得很!能有你在我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瞧不上你?”   许六月笑了笑,问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今日在灶房里夸奖你的那番话,都是说着好玩不成?”   说罢,瞧着碧玉那紧绷的样子,又道:“好了!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虽说你今日才跟了我,但却不是第一次认识我。   我这个人如何?好不好相处,你心里头有数。总之,我苛待不了你就是。”   “是!”   碧玉见许六月已经没了方才那副严肃劲儿,渐渐也就放松了下来,道:“奴婢多谢小姐抬爱。”   “嗯。”   许六月点了点头,正想让碧玉先退下。   可瞧着碧玉,又突然想起,家中的屋子就那么几间。   于是,又道:“这几天夜里,就先委屈你住在工作间里了。被褥枕头都还有,待会儿去隔壁屋,找我母亲要就是了。   等过一阵子,城里头的茶点铺开起来了,你就去城里住,方便照看茶点铺。”   工作间的热炕很大。   绣好的绣品呢,现在也都堆到堂屋里去了。工作间里放着的,无非就是绣娘们绣到一半的东西,还有一些针线和布。   把这些东西都挪到一旁,热炕还能留出一大半的位置。铺上被褥和枕头,睡一个人也宽敞。   再加上这两天天凉了,那间屋的热炕,白天就开始烧。到了夜里,热炕上头还是暖烘烘的,让碧玉睡那里正好。   等到绣娘们来上工时,碧玉也该起床了。被褥和枕头一收,又是一间宽敞整洁的工作间。   虽说麻烦了些,但左不过就是几日。   等到茶点铺那头准备开业了,许六月再去城里租一座小院子。   一来,能让碧玉有个住的地方。二来,若是以后太忙的话,许六月等人在城里,也有落脚之处。   卖绣品、卖草药、开茶点铺,管理钱庄和当铺。   产业看起来不多,但需要做的事情,却琐碎得很。   许六月预计,自己以后要进城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需要在城里办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   她就这么一个人,一双手,一双脚。   每一次都是急匆匆去城里,再急匆匆回来,也挺累人了。   若能有个小院,可以暂时过夜,也是好事儿。 第468章 :到底是夫人还是小姐   次日,许六月起得比往常还要早上一些。   只因这一日忙完了手头的活后,还得亲自去勤奋村一趟,彻底将姚娘和灵儿母女给‘解救’出来。   她穿好衣裳梳好头,前往灶房准备洗漱时,发现碧玉早就起来了。此时此刻,正在灶房里头生火,打算做早饭呢。   瞧见许六月进来,碧玉有些许微愣。   虽说她一早就知道,工作室的早饭,以往都是许六月她们自己做的。但也万万没想到,许六月会起这么个大早。   “小……夫人,您怎么就起来了?天还没亮呢。”   碧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烧水锅的大木盖子:“今日的天儿又凉了,还下着蒙蒙雨呢。奴婢给您打点热水出来,您再洗漱。”   ???   许六月听了碧玉的话,皱紧眉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大对劲儿。   夫人?这是什么鬼?   原本碧玉喊她小姐的时候,她就已经很不习惯了。只是想着以后家里总要买奴仆,所以该习惯的地方,还是趁早习惯的好。   总不能有了家丁和丫鬟后,让别人都管她叫六月吧?那多不好立规矩啊!   只是……   这夫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昨天夜里还是小姐呢!今天就成夫人了?   “不用太热,温水就好。”   许六月怀着孤疑的心,一边应着,一边顺手递了个脸盆过去。   碧玉熟练接过脸盆,将水给舀了出来,又将热水兑温。紧接着,还以十分迅速的速度,把烧水锅的大木盖子给盖上了。   最后,又十分稳重地,端着一盆温水,问了许六月一句:“夫人,您是要去里头的沐浴间洗漱,还是要出去外头洗漱?”   碧玉的手脚麻利。   一系列的动作,她做得行云流水。   就连那一句‘夫人’,也叫得比方才更响了。   “你……你把脸盆给我就好。”   许六月伸手就接过了脸盆,嘴里还不忘念叨两句:“这人的称呼怎么怪怪的?说变就变了……”   偏巧,碧玉也是个练家子。她的听力,那也是相当敏觉的。   许六月的这两句念叨,一字不落的全入了碧玉的耳。   而碧玉呢?   也聪慧。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明白了许六月的疑惑。   于是,连忙笑道:“夫人,今日老爷也起得很早呢。说是要上山,趁着天冷下雪之前,把柴房给填满。   离家之前,老爷带了两个包子和一罐热水走。交代说早饭不回来吃了,让老夫人和夫人们别担心。”   说罢,碧玉又道:“老爷……老爷的意思是,主子您已经出嫁了,再叫您小姐,不大合适。还是得叫夫人,才合规矩。”   “……”   许六月听言,嘴角抽了抽。   天知道,她有多无语。   可偏偏,她还是得勾着嘴角,保持微笑,应一句:“我知道了!”   老夫人?这个称呼,用来称呼宗余和哑娘,倒也算说得过去。   虽说老气横秋了一些,但宗母和哑娘的孩子都已经成亲了。叫一声老夫人,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老爷和夫人嘛……   许六月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浮现出第一次与宗余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被困在棺材里。宗余将棺材劈开。   亮光透入黑漆漆的棺材,一双淡漠却宛如星辰的眼,就这么朝自己投射过来。嘴里,还调侃着她,道:“你在里面做什么?家里没床?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救你。”   既一本正经,又带着几分痞气。   所以……就这么一个人,哪里像老爷了?   虽说成亲以后,许六月越发了解宗余了。知道宗余的脾性,也知晓他在不同人面前,有着不同的面孔。   但正因为了解,所以才会越发觉得,‘老爷’这个称呼太过奇葩!   什么老爷?明明就是公子嘛。   性情那一块就不说了!光是年龄和容貌……嗯?谁家的老爷,年纪那么小啊?谁家的老爷,又能有着如此一副年轻且颠倒众生的脸啊?   怎么看……都不配嘛!   许六月端着那一盆热水,就去院子里洗漱了。一边抠着盐巴清洁牙齿,一边想着‘老爷’和宗余。   殊不知,就在她转身离开灶房时,灶房里头的碧玉,也是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这一大早起来就经历了什么?   本想着起早一点,把水烧了,把早饭做了,也好让许六月少辛苦些。可谁知,她才刚刚打着哈欠从工作间出来,就撞上了冰山一样冷的男主人。   那男主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比周琛那个旧主,不知强了多少倍。眼神只要稍稍瞟了一些过来,碧玉便下意识挺直了腰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也说不上为什么。   明明那个男主人也没欺负她,没打没骂的,甚至没对她说上一句话。可碧玉就是觉得,这个男主人很可怕,不好伺候。   哪怕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男主人了。   在之前陪伴着沈清儿的那几天,她可没少撞见他。但那时候……或许她还不是宗家的人,所以便没那么紧张吧。   得咧。   男主人不说话时,她就已经够小心了。偏偏,就在她进灶房烧水的时候,男主人突然朝她开了口。说了句:“我进山砍柴,待六月起身后,你如实告诉她。”   声音淡淡的,凉凉的,没有半点温度。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能应道:“是,奴婢会告知小姐的。”   嗯……是的,告知小姐。   可就这么一句‘小姐’,男主人不乐意了。   淡淡朝她扫了一眼,道:“叫夫人。”   紧接着,随手就拿起了准备好的包子跟热水出去了。   转身的时候,还说了句:“告诉两位老夫人和夫人,我不回来吃早饭。”   碧玉看着那已经出去的背影,忙咽了咽口水,应了句:“是,老爷!”   送走了宗余,碧玉就开始烧水。   在烧水的过程中,碧玉那因为宗余的傲娇,而紧张不已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可平静了才一会儿,许六月就起床了。   碧玉谨记着‘夫人’二字儿,故而便对许六月改了口。偏偏,许六月跟宗余一样,也是个傲娇的主儿。 第469章 :闻闻有没有口气   头天晚上还叫着‘小姐’,次日一早就成了‘夫人’。这称呼上的转换,让傲娇的许六月拧巴得很。   虽说许六月没有直接问碧玉,可碧玉还是能从许六月的碎碎念里,听出了一些纳闷和不满。   没办法。   老爷和夫人,都不能得罪。   身为奴婢的她,只能如实回答。尽可能凭着自己的嘴,用最详细的话,来解释了宗余的三言两语。   好在许六月虽皱紧了眉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洗漱了。所以这老爷和夫人的称呼,也算定了下来。   怕就怕啊,许六月不喜欢这样老气的称呼,非要拧着来。毕竟,许六月成亲是成亲了,可到底只有十二岁啊,还是个小姑娘呢。   这……家里头一旦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意见不统一,那么最后为难的,不还是她这个当奴婢的吗?   虽说她是许六月的人。按道理来讲,只需要听许六月的吩咐就成。   可是……可是谁让宗余的气场那么强呢?强得碧玉有些不敢直视。   如果说,这样强气场的人,是许六月的仇人。那么碧玉即便是豁上性命,也是要和对方对抗的。偏偏啊,人家不是仇人,而是许六月的夫君。   所以……得罪不起啊,得罪不起!   碧玉看着外头的许六月,已经漱完口开始洗脸了。而且脸上,一片平静。   于是,拍了拍胸脯,让自己顺了顺气。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头疼的还是底下人,这果然没错。   碧玉伺候的虽不是新官,但也是新主子。   所以,为了能将新主子伺候好。刚刚开始的这一段时间,怎么也得多观察观察,小心伺候着。   许六月洗漱完毕,将空脸盆又拿了回来。   她一边把脸盆放下,一边将嘴里的气哈在自己的手上,闻了闻。   动作虽粗鄙,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个世界没有像现代那样方便的牙膏和牙刷。即便有一些好用的清洁工具,那也都是富贵人家用的。   像万福村这样的地方,村民们都是用盐水来漱口。再爱干净一些的,会去寻那些没有毒的嫩树叶来嚼,以此达到清新口气的作用。   一开始,许六月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直接用井水来漱口的。   没办法,许家人小气啊!   当时,就连许刘氏那个老虔婆都不舍得用盐水来漱口,更何况丝毫没有地位的许六月娘仨?   能有井水漱口,就已经很不错了。   后来嫁到了独角山,日子总算好过了一些。   宗母和宗余是讲究的。   他们爱干净,又不喜欢嚼嫩树叶。因为嫩树叶虽说没毒,但味道总归不好。   所以啊,便一直用盐巴就着盐水,再加上一条小手巾,来清洁牙齿。   先喝一口盐水,‘咕噜咕噜’几下,把嘴巴打湿,也顺便漱一次口。然后再用小手巾裹着手指,放点盐巴,来回搓洗牙齿。   这盐巴呢,虽说不错,也能将牙齿清洁个大概。可用惯了牙刷牙膏的许六月,还是觉得这样漱口不太干净。   所以每一次漱完口后,总忍不住要哈哈气。   生怕自己荤腥吃多了,牙齿清洁不干净。或者不小心上火了,造成口臭。   碧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又想起自己前几日,刚到莫家住时,莫家那头也是用盐巴来漱口。所以,心里头便有了主意,打算得空时,便去寻一些杨柳枝回来。   “包子热好了?”   许六月看着碧玉正在热包子,便上前道:“再煮一锅红薯粥吧!昨夜剩下了不少剩饭,就拿那些剩饭和红薯煮一锅粥好了。”   说罢,又道:“再水煮一些鸡蛋,按照一个人两个蛋来分,就差不多了。”   “是,夫人。”   碧玉应着,立即就去米缸处拿了鸡蛋。   许六月则从角落里捡出了几个大红薯,开始削皮。   “今天姚娘和灵儿,还有翠花婶子都不来。所以她们的早饭,就不用准备了。”   说罢,又道:“宗余不回来的话,他的早饭也不用准备。”   许六月的手脚也麻利。   说话间,就已经将两个红薯皮削好了。   而碧玉呢?也已经将鸡蛋外壳洗干净,放到了锅里。   瞧着许六月在动手干活,立即就过来接了手。   许六月见碧玉什么活都干了,她也没活干。   于是,便掏出了五十两的银子放到桌子上,道:“听说你的武功不错,轻功也挺好的吧?待会儿吃过了早饭后,你就进城一趟,去租一辆马车回来。”   租马车?   碧玉听言,点了点头,却问道:“是,奴婢知道了!就是不知,那马车要租多大的?租什么模样儿的?”   马车的样式,也是很有多的。   小马车,中等马车,大马车。   简陋的马车,雅致大方的马车,奢靡至极的马车。   这马车的样式不同,面子自然也不同。   许六月好端端就要租马车,肯定是有大事儿要办。按道理来讲,应该是要租能撑得起场面的马车。   可偏偏,这附近都是村子。所面对的,也都是村民。村民们虽有淳朴的,却也有生了坏心的。如果太过张扬的话,会不会给工作室惹来麻烦呢?   所以……一时之间,碧玉倒也拿不准主意,只能问得清楚一些。   “莫要太简陋,也莫要太铺张。”   许六月想了想,道:“就租一辆……大小适中,然后看起来大气一些的马车就是。”   说罢,又道:“对了!你得挑着点人。那驾车的车夫,一定要醒目一些的。莫寻一些歪瓜裂枣,有花花心思的人来赶车。”   “是,奴婢明白了。”   事情交待好以后,许六月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看起来,她是起得太早,有些乏了,所以就着灶口的火暖暖身子,再养养神。可实际上,她的灵魂早已入了随身空间,开始视察空间里的农作物。   待她把空间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出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碧玉已经将早饭做好,挖井工们和绣娘们,也前前后后来到了工作室。   大家伙儿喝着热乎乎的红薯粥,啃着香喷喷的包子,再剥上两个鸡蛋。   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第470章 :分家成功犹如劫后余生   早饭过后,碧玉还想将碗筷收拾了再出发。许六月怕耽误了正事儿,便赶紧催着她上路。   至于碗筷?呵呵……许六月当然不会洗。   她直接丢给许薇香去了!   妹妹这种物种,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要不然呢?光娇滴滴的养着吗?   ……   碧玉前脚刚走,许六月后脚也出了工作室。   她打算去一趟杂货铺,看看那头的鹅绒收得怎么样了。顺便再让谢小梅帮她收一些柴火,省得宗余老要上山去砍柴。   好歹也是一个富贵公子哥儿啊。   就算不谈及他和京都那头的关系。   光是凭着他有几家钱庄和当铺,也不好天天让他去砍柴的。   偏偏工作室里有热炕,现在天又冷了。清晨和下午那会儿,工作间和宗母屋子里的热炕都是烧着的。   再加上吃饭的人口也多,整间工作室要用的柴火不少。   说起来,宗余也不是无事儿可做。他自己的事情,其实也挺多的。   虽说钱庄和当铺那头,宗余都已经交给许六月了。但是那两个佣兵团所涉及到的信息和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能够用银钱解决的事情,许六月便不想辛苦宗余。   万福村不算大。   杂货铺在村子的中间地段,离村尾呢,不算太远。再加上许六月现在的脚程快着呢,只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可谁知,以往还算热闹的杂货铺,今日却大门紧闭。就连门口摆放着的那几把破旧椅子,也没了踪影。   ???   还没开门?   难不成,那唐家分家的事儿,真的没完没了了?   前两日周强就说了。   谢小梅为了能跟唐家分家,闹得死去活来。就连杂货铺,都已经关门了。   许六月还以为,今日自己过来,杂货铺怎么也得开了吧?不管那家是分得了,还是分不了,生意总是要做的嘛。   工作室可用的鹅绒不多了。   随身空间里,虽说初八可以从野鹅的身上弄出一些鹅绒来。但那些鹅绒,顶多也就能对付上几天。   要是杂货铺再不开门帮忙收鹅绒的话,她又得拉上宗余亲自去收了。   旁的还好说。   万一再出一个莫锦绣的表妹,岂不是晦气?   许六月想着,便转了身,打算先回工作室。   就在这时,谢小梅那熟悉的大嗓门,突然从身后传来。   言语之间,颇为兴奋。   “里正大哥啊,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了!大清早就把你拉过来,都没来得及让你吃个早饭。   这样吧,你先别回家。走,我们一起去杂货铺,我给你捡一斤红糖,让你带回去给锦绣补补身子哩!”   “哎哟,不用如此客气!身为里正,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儿。”   莫里正笑呵呵的声音,紧接着谢小梅的声音就传来了。   “倒是你们啊!一家五口的,也没个地方住。我家那头,现在又住着客人,实在腾不出地来。要不我去帮你问问,谁家还能空出两间屋,你们先凑合着住住得了。”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里正大哥。”   谢小梅连连拒绝,道:“只要分了家啊,我们就高兴!至于住嘛,我们直接住杂货铺就好了。也省得麻烦了乡亲们,到时候再扯出点什么鸡毛蒜皮来。   再说了,现在天冷了,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我们住别人家里,总归说不过去。”   “哎!行吧!既然你们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就不瞎掺和了。”   莫里正见谢小梅态度坚决,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分了家,就好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就开口。”   “好咧,谢谢里正大哥了。”   谢小梅喜滋滋的,除了道谢,还是道谢。   就连唐老三,也跟着道:“莫大哥,等忙完了这阵,我请你喝酒!”   “行,忙完再说吧。”   莫里正笑着应了句,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   许六月听到谢小梅的声音后,就没再走了。   而是站在杂货铺旁边等着,打算跟谢小梅交代一些事情。   谢小梅一家五口和莫里正,一边扯开了嗓子客套,一边大步往杂货铺这头走。   每个人的身上,都或挂、或抱着一些东西。   唐老三和谢小梅呢,后头都背着厚被褥,前头抱着薄垫被和枕头。   三个姑娘,最大的那个,背上背着竹筐,也不知装了什么。怀里呢,还抱着一袋粮食。二姑娘跟大姑娘一样,也背着一个竹筐。怀里抱着的,是一沓厚厚的衣裳。   最小的那个姑娘,年纪约摸跟许薇香差不多。抱着两床草席,还有一个枕头。   就连莫里正的手里,也帮忙提着一只老母鸡。   看来,这就是分家以后,分到谢小梅和唐老三手里的东西了。   “哎哟!六月丫头!”   谢小梅因为分家成功,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走起路来,都有点飘然。   若非不是她身旁的闺女提醒她,杂货铺有客人。她恐怕一时之间,也看不到许六月。   “你怎么来了哩?我正想去找你咧!”   本就兴奋不已的谢小梅,在看到许六月以后,就更激动了。   对于她来说,许六月就是他们家以后的衣食父母啊。她费尽心思分家,不就是为了能让她男人去许六月那里上工吗?   谢小梅五步并三步,朝许六月奔来。   脸上的笑容,让许六月瞧着,都免不得跟着高兴。   “梅婶子,你慢着些。”   许六月叮嘱了一句,又朝莫里正望去,甜甜喊了句:“里正伯伯。”   “诶!”   别瞧着许六月还是管莫里正叫伯伯。   但在莫里正心里,许六月早就是他小闺女了。   他一看到许六月啊,心里头就高兴。   什么话都不用说,整个人就笑眯眯的。   “许东家!”   唐老三最听媳妇儿的话。   谢小梅想让他去许六月那里上工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所以在瞧见许六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拘谨,尊敬。   并没有因为许六月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便觉得她好欺负。   唐老三是一个皮肤黝黑,但身材魁梧的男人。   再加上他面相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个没心眼,只懂得卖力干活的人。 第471章 :房子都分不到一间   光凭着这个眼缘,许六月便对唐老三多了几分好感。   于是,客气道: “唐叔,你还没到我那里上工呢,私底下叫我六月就成。”   说罢,又看向浑身都挂满了东西的谢小梅,问:“这是分家成功了?”   “成了!成了!”   谢小梅连连点头,道:“这一次可是多亏了你啊,六月!要不是因为你的那一番话,我们一家人还下不了那么大的决心哩!”   说着,谢小梅又瞪了一眼唐老三和身后的闺女们:“干什么呢?杵着干嘛啊?还不赶紧把杂货铺的门打开,东西放放!   我还有正事儿要和六月丫头谈呢!哪里有你们这样待客的?”   谢小梅的嗓门,那是真的大。   几句话喊下来,凶巴巴的不说,还震得许六月的耳朵都要聋了。   可偏偏,唐老三和那三个闺女,都是笑盈盈的。没有一个人,因为谢小梅这‘凶巴巴’的话,而感觉到恼火和委屈。   可见,平常他们一家五口,也是很和睦的。   莫里正还有事儿,放下老母鸡就走了。唐老三急急忙忙装了一斤红糖出来,却晚了一步。   谢小梅把破旧的桌椅都搬出来,邀许六月坐下。   唐老三十分有眼力见,立即就倒了两杯水出来,放到许六月和谢小梅面前。   然后,笑呵呵道:“六月啊,杂货铺有几天没开门了,没有开水哩。委屈你,先喝口凉水。”   “没事儿的唐叔,你不必忙活了,我坐坐就走。”   许六月客套应了一句,便浅浅喝了一口凉水,表示自己不介意。   等到唐老三进去跟着闺女们一起收拾东西,这才道:“前两日就听说,你为了分家,跟唐家那头闹得很大。   我寻思着都那么多天了,也没个好消息。还以为,这一次你们又分不成了呢。”   “分不成也得分!”   谢小梅笑盈盈看着许六月,越看越喜欢:“这么多年来,我们夫妻俩在唐家受的委屈还少吗?我们俩可以窝囊,但不能让三个女儿也跟着受苦啊。   以前呢,我要忙着看杂货铺,实在没那么多的精力去闹腾这件事儿。我男人呢,又是个老实巴交的。   再加上我生的是三个女儿!我怕闹得太大了,以后会毁了我三个女儿的名声,让她们寻不到好婆家!   所以啊……我虽说一直都想分家,也曾闹过几次。可后来,都因为唐家的人不同意,而以失败告终!   但那日,自从听了你的话后,我这脑子才算是清醒了!放下几天杂货铺的生意不做又怎么样?大吵大闹,吃一点亏又怎么样?   能够分家,真正过上属于自己的小日子,那才叫快活呢!只要能存上点银子,让我家闺女有了丰厚的嫁妆。那么,又怕什么毁名声?   反正唐家早就没好名声了!继续跟他们一起过,那才是真的毁了我女儿的名声呢。”   “你们高兴就好!分了家,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了。以后啊,就好好过日子吧。”   许六月看着谢小梅开心,心里头也喜滋滋的。   不过,瞧了瞧那一只四处转悠的老母鸡,又道:“之前你们提了那么多次分家,唐家都不同意。可见,那一家人是难缠的。   这一次之所以同意你们分家,想必……也吞了你们不少东西吧?”   “咳,别提了!”   一说起这个,谢小梅就来气。   “他们那些人,就跟蚂蟥一样!能放过我们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不吞东西的?你不知道,我们是退让退让再退让,最后,分到手的东西你也瞧见了。   他们家分家可不像别人家,会把田地、房屋都拿出来,然后兄弟几个人平分。他们啊,精着呢!要么不分家,继续死绑着。要么,就得按照他们的分法。   房子呢,我们是没有的。如果要分家的话,就搬出来住,休想再住在唐家那间屋子里了。田地呢,一开始也不打算给我们。   可我分家是为了什么啊?六月,婶子也不瞒你!我分家,就是为了能卖一些地给你,好让我男人有一个活儿干。   倘若他们连地都不给我,那我分家做什么?所以啊,我就跟他们闹!拼命跟他们闹!就算关了杂货铺,也要和他们闹!   最后呢,总算是争到了一点地。就是……就是那个地不多,连半亩都没有……”   谢小梅说到这里,身上的劲儿,渐渐就没有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许六月,道:“那个……六月啊?我……我们只分得了三分地。而且……而且那三分地,还是旱地。   你……你不会嫌少吧?你唐叔的那个活,还能不能……”   “一分地都不嫌少,又怎么会嫌弃三分地呢?”   许六月瞧出了谢小梅的不安,便笑着安慰谢小梅,道:“再说了,我那里也缺人!唐叔既是好的,我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你不嫌弃地少?我男人也有活干?”   谢小梅听了许六月的话,再度变成了那个浑身闪着光的妇女。   “六月,婶子谢谢你!婶子谢谢你了!”   “莫谢莫谢!好好把日子过好吧。”   一亩地,若换成现代人比较熟悉的平方米的话,约摸是六百六十六平方。一亩地分为十分,所以一分地,是六十六平左右。三分地呢,则将近两百平了。   两平米在现代,可以建成大户型的几室几厅,甚至小别墅了。就更别提,用来种植药材。   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   “对了,除了三分地以外,还分到什么了?”   谢小梅不愧是姓谢的啊!道起谢来,没完没了。   为了能够让谢小梅恢复正常,许六月连忙岔开了话题,问道:“不会……就是那只老母鸡了吧?”   “啊!是啊!”   谢小梅看着许六月那好奇的表情,直愣愣点头:“除了那三分地,还有我们一家五口的衣裳,鞋子外,就只剩下那只老母鸡,一袋粗粮,还有一些红薯芋头了。”   说罢,又道:“哦,对了!还有两床草席,四个枕头,两床厚被褥,两床薄垫被。” 第472章 :有意思的家长里短   谢小梅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颇有几分不甘。   “六月,你是不知道呀,那唐家有多欺负人!就好像,我家男人和我家闺女,根本就不姓唐一样。那草席啊,被褥啊,若不是我拼了命的去争,恐怕他们还不肯给呢!   你给我评评理吧?都说女人难当!一旦出嫁以后,在娘家是泼出去的水。在夫家呢,又是个没血缘关系的外人。   我是个嫁过来的外姓人。他们唐家不将我当一家人也就算了,我认!但我男人是唐家的儿子吧?我那三个闺女,也是唐家的孙女吧?   不分家的时候,我们一家五口那就跟牛一样,不知死活不知累,要带着全家人过好日子啊!什么脏活累活,我们都干。我这杂货铺挣的银钱不多,但该给家里头的家用,那是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现在呢?临了临了分家了,他们这样待我们!屋子不分,行!地呢,分给我们最少、最偏的,也可以!锅碗瓢盆和家里头存下来的那些银钱,没有我们的分,也罢了!   但就那两床草席和被褥,我说要带走那会儿,他们家的男人竟还想拿板凳劈我哩!我呸!我谢小梅是那等怕事儿那死的人吗?他们要劈,那就劈呗!   把我劈死了,他们还得掏银钱买棺材。搞不好啊,还要吃牢饭。把我劈瘫了,那就得照顾我吃喝一辈子。我倒要看看,谁吃亏!”   “梅婶子可莫说这些气话!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啊,吃亏的到底是你。没有什么啊,比健康的活着更重要。”   光是听着谢小梅的这番话,许六月就能想象出,唐家那家人的嘴脸了。   再看看谢小梅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又劝道:“好在现在也分家了,就当一切从头来过吧。”   “你放心咯,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哪里还能真让他们打死了哩?”   谢小梅瞧着许六月小小的年纪,倒挺会安慰人。   便笑道:“只是当时的情况啊,你不知道!唐家人瞧着是不爱跟外头的人说话,不像别人家那样爱惹事儿。可那一家人,窝里横着呢。   我要是露出半点胆怯和软弱,那一定会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所以啊,他们在我面前横,我就一定要比他们更横!   这不?我一旦横起来了,他们也就慌了。虽说闹是闹了一出,这心里头挺累的。可最后啊,草席和被褥不还是给我们了吗?   就是旁的东西……我们一家五口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说罢,谢小梅重重叹息了一声,又道:“哎……虽说啊,分家这事儿挺闹心的。想起分到手的那些东西呢,心里头也着实不甘。   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好在这家,是分成了。只要能分家,那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言毕,又道了一句:“现在啊,我们一家五口的生活,才算真正开始呢。我和你唐叔要做的,就是勤勤恳恳挣银钱,给孩子们存嫁妆。   至于唐家那头……除了每年逢年过节要送过去一些肉和粮食,孝敬老人外。每个月啊,只要再给上十文钱给公公和婆婆,就算了事儿了。”   “每个月十文钱?”   许六月听言,微微蹙眉:“梅婶子,你这家究竟是怎么分的?屋子和田地暂且不说,寻常用的东西和粮食,咱们也不算。   逢年过节要送一些肉和粮食去孝敬爹娘,也是正常的。毕竟只是分家,又不是断了关系。但每个月再给十文钱……这又怎么算?”   “咳!还不是我家男人的那些兄弟吗?说什么家中爹娘都老了。我们一家分出来住,以后也照顾不到老人。   还说啊,这两个老人从小把我男人生出来,又养了这么大,也不容易。我和我男人既然照顾不到他们,那每个月给上一些银钱买肉吃,也不过分。”   谢小梅说到这个银钱,又开始来气了。   “哼!不容易?哪里来的不容易哟?我看啊,我公公和婆婆那是容易得很哩!孩子生下来以后,才四五岁,就要开始干农活了。特别是我男人,干的活最多!   现在来跟我们说不容易,不就是为了那点银钱吗?六月啊,你可知道,他们一开始要多少?竟要二十文哩!   嘿!我呸。一个月二十文钱,那干脆去抢呗?我说了,我们家就给十文,爱要不要。为人子女,摊上这样的爹娘,那是没法子了。   我们要孝敬的,就只有我男人的爹娘二人而已,又不是全家老小。一个月十文钱,都够买两斤肥腻腻的肉了。   两斤肉,两个老人吃,难道还不够啊?也不看看,什么样子的家庭,才能每个月每个人都能吃上一斤的肉?就更别提,逢年过节我们还要送东西过去了!”   言毕,谢小梅又想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于是,忙道:“对了,我们答应给银钱的时候,还和唐家的人说清楚了咧!   我说啊,屋子我们可以不要。地呢,也可以给最少、最差的给我们。银钱呢,我们更是不分。还有旁的东西,我们也不要求。   逢年过节该给的,我们也会给。每个月要十文钱,也行!毕竟啊,这是为人子女的本分。   但是呢,以后老人家若是有了什么病痛,需要请大夫,需要买药的时候,可就别来找我们了。那些汤药钱,还有大夫看诊的钱,我们是一分都不会再出的。”   谢小梅分家成功后,心里头激动着呢。   恰巧这时候遇到许六月。   而许六月,又是给了她信心和勇气去分家的人。   故而,一个没忍住,就将心里头的话,都跟许六月说了。   其中,有怨言,也有庆幸。   许六月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生活在万福村里。所接触到的人,还有生活环境,早就让她习惯了这种烟火气息了。   家长里短的,听起来也挺有意思。   她对谢小梅的抱怨,没有半点不耐烦。   反而,在听完了谢小梅的话后,还热心询问:“唐家人恨不得能死死巴着你们呢,怎会同意以后不让你们出汤药费?” 第473章 :未来可期   “咳!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可后来我说啊,这汤药费要给也可以,家得重新分!”   谢小梅见许六月这么一问,连忙摆摆手。脸上,又多了几分得意:“要么,把我们该分的那一部分屋子分给我们。还有家里头的银钱、也得分我们一份。   要么,地多给我们一些也行!实在不行,那每个月十文钱,我们就不出了。等到什么时候老人病了,需要请大夫了,我们再给银钱。   你是不知道呀,唐家人算账算得可精了!他们只要到手的好处。我这么一说以后,他们当然不敢再提汤药费的事情。   只说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月给十文钱就好。这十文钱,都是给家中老人了。爹算五文,娘算五文。   等到以后谁先去了,那我们每个月就只需要给五文钱。若是都去了,也便不必给了。至于看病的银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甚好。”   许六月听着,点了点头。   逢年过节给东西,是该的。每个月给赡养费,也说得过去。   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分家分得公平的基础上。   唐家这家分得本就不公平,可要求却如此之多。谢小梅若是跟个怂包一样,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那许六月就得担心了。   既要分家,就得分得彻底。   别到时候家分了,还脱离不了唐家的纠缠。最后,苦了谢小梅一家人不说,药材地那边,恐怕也不得安宁。   如今瞧着谢小梅这般懂得为自己的一家五口着想,许六月也算放心了。   只是……   想起唐家那一家人,许六月又皱紧了眉头。生怕唐家会跟许家一样,是一窝的臭不要脸之徒。   于是,又问:“对了,你方才说的那些,可都立下字据了?”   “立了立了!哪里敢不立呀?”   谢小梅连忙点头。   “说起这立字据啊,还是得谢谢你咧!当初你跟许家那头闹的事儿,婶子我都看在眼里了。你什么字据都留了,可许家后来呢?不还是找了你好多回的麻烦吗?   留了字据的你,都得受这一份纠缠,更何况我?我要是不立下个字据,以后纠缠不清时,我说话都没底气!   我和你不一样。你家夫君啊,那是护你跟护着什么似的。他一出手,许家人再不敢乱来了。可我呢?我家男人老实巴交的,最容易受欺负。   平常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我说了算的。如果连我都没了底气,那我们也算是完了!所以趁着方才里正过去帮着分家,我就让里正给我们写了字据,双双画押了。   以后唐家人要是再想欺负我们一家五口,可不能够咧!”   说完了这么多的心里话,谢小梅总算松了口气,又道: “哎哟,这分家的感觉啊,可真好!   别瞧着我们最后分得的东西不多,我心里头堵着慌。可只要想到以后我们挣到的每一分银钱,都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心里头就高兴!”   说罢,谢小梅又压低了声音,道:“好在我公公和婆婆年纪也大了!今年得有……得有五十六七了吧?   这老两口都不大会做人,想来老天爷也会早早收了去的。等他们一走,我们跟唐家,那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   “噗……”   许六月听着谢小梅这话,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这家伙,盼着老死不相往来,盼了很久吧?   “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住哪里?就住杂货铺里吗?”   谢小梅心中有怨气,可以在背地里骂着唐家,但许六月不可以。   她看了看正在杂货铺里忙活的唐老人和三个姑娘,便转移了话题:“要不还是寻个好相处的邻居,租上两间屋子来住吧。”   “咳!浪费那银钱干什么?我这杂货铺挺好的。”   谢小梅顺着许六月的目光,朝杂货铺里望去,道:“你别瞧着我这杂货铺不大,但勉强住住,还是可以的。   当初我买下这块地建杂货铺的时候,虽没考虑到有一日会落魄到此。但一应该建的东西,我都建了。   杂货铺外间呢,是不大。除掉摆货的这些货架啊,还有油罐子什么的,也就只剩下一点点空余的地方,够几个人来回走。   但旁边那个侧门进去啊,还有一间屋子!屋子有两个外间那么大呢,我以前是建出来做库房的。开杂货铺嘛,各种桶啊,罐子啊,锅碗瓢盆啊,多得很,总得有地方放!   现在这样刚好。我们把库房里的东西规整规整,然后拿点干草铺上,再铺一床草席。夜里睡睡,也能对付。”   说罢,又道:“还有后头那里,不是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吗?那个木屋,是我平时解决问题的时候用的。   也没挖什么粪坑,就放了一个尿桶而已。所以啊,以后用来洗个身子,也干净!”   谢小梅在说这些话时,眉飞色舞的。   显然,已经对未来的生活,有了详细的规划。   许六月听着,也挺高兴。   四处看了看,笑道:“就是可惜了,没得灶房呢。”   “灶房?那还不简单吗!”   对于灶房,谢小梅也有了打算。   “我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又不是一辈子都住这里!灶房嘛,就不用建了。随便拿几块石头,搭两个小灶就成。   架上锅子,烧个饭炒个菜,能吃饱就行,没那么多的讲究!”   说罢,又道:“你看看,咱们家是开杂货铺的。锅碗瓢盆呢,都有现成的。外头还有那么多空地,烧饭烧水,摆桌子吃饭,都方便!”   言毕,又看了看许六月,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啊……我就等着我家男人去你那里上工了,能有个好工钱。   我们一家几口,就省着点,先存上一些银钱。等有了一定的积蓄后,再在村子里买块地,或者就在这空出来的地方,再砌两间屋子。   总之啊,不管怎么过,都比在唐家那头过得好就是了!”   谢小梅把自己的辛酸和高兴,以及对未来的打算,都说了一遍。   等到自己心里头都痛快了,才想起许六月来找她,是有事儿的。   于是,忙问:“对了六月,你方才说来找我有事儿,是有什么事儿?” 第474章 :一提银子就来劲儿   许六月看到谢小梅分家成功,如此兴奋,也免不得跟着她高兴。这一问一答的,竟忘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了。   若非谢小梅突然提起,她指不定还沉浸在谢小梅的家长里短里呢。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   许六月回过神来,笑道:“就是工作室那头的鹅绒不大多了,想来问问你,你这头收了多少?”   “鹅绒啊?有呢!”   一听到‘鹅绒’两个字儿,谢小梅的眸子又亮了。   许六月来拿鹅绒,便说明又有银钱结了!这银钱一结,自己手里头不就又宽裕些了吗?   “前些日子收了不少的鹅绒,本就想给你送过去的。这不?因为分家的事情,给耽搁了嘛!”   言毕,便见谢小梅朝着里屋喊:“她爹耶!快把那几箩筐的鹅绒拿出来,给六月检查检查。”   “不急。”   许六月看着谢小梅那风风火火的样子,笑道:“待会儿让唐叔送到工作室去就成。”   “没事儿,先挑出来给你检查检查。你觉得行了以后,咱们再往工作室送!这次收的鹅绒啊,有好几家都是隔壁几个村拿来的,你看看比较放心。”   说罢,又道:“再说了,我里头不是在收拾东西吗?把鹅绒先挑出来,也好收拾一些。”   唐老三这个人憨厚老实,话不多。跟脾气泼辣,性子稍急的谢小梅,倒是互补了。   谢小梅在前头打头阵,他在后头做后勤。只要前头一吆喝,他立即就开干。   这不?   谢小梅的话音方落,唐老三便已经挑了两箩筐的鹅绒出来了。   为了避免鹅绒会被弄脏,谢小梅还在上头盖了一块布。   “嘿嘿,还有四箩筐哩!”   唐老三把箩筐放到许六月旁边,笑呵呵道:“你们先用着,不够我们再收!我可以上门去收的。”   许六月揭开上头的布,伸手抓了一把鹅绒。   又白又软。   握在手里没多久,就开始升温了。   “辛苦唐叔和梅婶子了,待会儿还要劳烦唐叔把这些鹅绒都送到工作室去。”   许六月笑着将鹅绒放好,重新盖上了布。   都是村子里的人,许六月也不怕谢小梅夫妇在鹅绒里做手脚。除非,她们不想再挣这一笔差价。   看完了鹅绒,许六月又想起了柴火的事儿:“对了!除了鹅绒外,这阵子恐怕还得劳烦你们再帮我收一样东西。”   “收什么?”   谢小梅也是一个十足的财迷了。   一听说许六月要收东西,立即便坐直了身子,等着许六月示下。   许六月见此,不免好笑:“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就是收些柴火罢了!”   “柴火?”   这一下,谢小梅和唐老三都惊呆了。   “六月,你要柴火作甚?家里头没人砍柴啊?”   镇上和城里头的人要买柴火,他们是知道的。   毕竟住在镇上和城里的人,也没地方砍柴啊。即便有,那也没几个人会去做那累活。   可村子里就不一样了。   村子旁边四处都是山。没主儿的山,更是数不胜数。只要自己肯干,随便操起一把柴刀,就不怕家里没柴做饭。   这住在村子里还要卖柴的,谢小梅夫妇是第一次见到。   “咳,我这不是怕冷吗?平日除了烧饭烧水外,还要烧个热坑呢。”   许六月笑着解释:“工作室那头每间屋子都有热炕,想来你们也知道。我留着那热炕不烧,岂不是浪费?   不瞒你们说!我那头啊,现在早晨和晚上,都已经烧起热炕了。再加上工作室的人多,柴火用得快!   我婆母和我娘都不容易,现在也该享清福了。我和我夫君忙着做买卖,也没时间去砍柴。再有我家小妹,现在在识字儿呢,实在腾不开人手。”   “哟,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个理!”   谢小梅点点头,道:“柴火用得多,砍柴的人手又没有,就只能买了。”   说罢,谢小梅想了想,又道:“行吧!咱们村子里什么都不多,柴火还是多的。想买柴火,那还不容易?只要消息放出去,恐怕一堆人抢着要卖呢。”   “是!”   唐老三在一旁,也跟着应道:“即便没有人卖,我也能上山去给你砍!你要多少,给你砍多少。”   “对嘛,我家男人力气大着呢。”   谢小梅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就是不知,你要买多少?”   “嗯……”   许六月想了想自己柴房那头的面积,便道:“你先放开了收,三四十担的柴,应该是要的。如果到时候不够,再继续收就是。”   说罢,又问:“对了,我也没卖过柴。不知这柴火,一般是卖多少银钱的?”   “柴火啊,也要看是什么柴了。”   谢小梅对许六月,那是没有半点隐瞒的。   “一般柴火分为碎柴和实柴!那碎柴啊,就是细小细小一根的小干柴,容易着的,但烧不了多久。这种柴火轻,看着一捆捆,可实在没多少,不经烧。   所以啊,这种柴火就便宜,在镇上卖的话,一捆才三文钱。如果是一担起买,还能更便宜呢。   那些大块的柴火,就要贵一些。大块的木头都是一整棵树,砍出来的。又重,又经烧!烧红烧透的红炭,还能用坛子焖了做水炭呢。冬天取暖,也是不错的。   这种柴火,就要十二文或者十三文一捆了。一担起买的话,也能便宜一些。这是镇上的价格,城里的,恐怕又要贵一点。”   说罢,谢小梅又道:“不过咱们村子里啊,多的是柴火。买起来呢,肯定没有在镇上买的贵。每一捆少上一文几文的,应该不成问题。也省得他们麻烦,扛着柴火出去不是?”   “嗯,你看着办吧。”   许六月点点头,心里也算有数了:“柴火这头呢,就劳烦你们帮我收了。还是像鹅绒一样,你们可以挣些差价。”   说罢,许六月又道:“不管是碎柴还是实柴,我都要。碎柴呢,我给你三文钱一捆。实柴,就十五文钱一捆吧。   具体怎么收,你花多少银钱来收,是你的事情。我只管最后给你银钱,拿柴火就是。” 第475章 :这姑娘长得膘   谢小梅见许六月如此关照她,心中很是感动。   她本是要拒绝的。   毕竟,许六月已经帮她很多了。柴火这种东西,又不是多难收的玩意儿,哪里还能挣差价呢?   可还没等她开口,许六月又道:“那三担的鹅绒多少斤?称过了没有?”   说罢,又道:“还有你那块旱地的地契,拿来给我吧,我一并给你算钱。”   谢小梅被许六月这两件事这么一打岔,瞬间就顾不得柴火的价钱了。   毕竟她现在才分家,身上的银钱不多。   而这三担的鹅绒钱,还是她先帮许六月垫付的呢。   因着第一次帮许六月收完鹅绒,许六月给钱给得很爽快以后。谢小梅再收鹅绒时,就不问许六月拿定金了。   只自己先收着,先把银钱给了。待许六月来取货时,她再跟许六月拿银子。   整整三担的鹅绒,可不少哩。若不将这笔账给结了,她又哪里有银子再去帮许六月收柴火?   于是,连忙道:“这三担鹅绒啊,一共六十斤。刚好每个箩筐,压实装满了,是十斤。”   说罢,又急急掏出了一张地契,道:“地契在这呢!我忘了什么,都不敢忘了它!”   “好。”   许六月点点头,笑道:“附近村子旱地的价格,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一亩地是八钱到一两银子。我就算一两银子一亩吧?你这里有三分地,我给你三钱银子。”   说罢,又道:“一斤鹅绒二十五文,六十斤是一两半的银子。”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荷包。   “鹅绒加上旱地的钱,一共是一两八钱,你数数。”   “得咧得咧,还数什么?难不成我还放心不过你吗?”   谢小梅看着那一两多的银子,眼睛都笑眯了。   “晚些时候,我和你唐叔把鹅绒给你送去!”   “行。”   许六月应了一声,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回去。   正巧这时,谢小梅的大闺女从杂货铺里头出来,直奔着外头的那一堆石头去了。   那石头可不小。   她一手抱着一个,就寻了个地方开始砌‘灶’。   谢小梅见许六月看得出神,便笑道:“大丫从小力气就大,搬搬抬抬是没问题的。你看她那个身板就知道了,多膘啊?”   说罢,又开始碎碎念:“不过这力气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吃起饭来,都比别人多吃两碗。好在她自己会烧饭,也喜欢烧饭。   烧出来的饭菜呢,味道也好吃。要不然啊,就凭着她的那个饭量,哪里能活到现在?指不定啊,早被唐家人给打死了!”   许六月一直保持着微笑,听谢小梅的碎碎念。   这越往下听,越觉得谢小梅是个亲娘无疑了。   呃……   大丫是吧?   这个大丫的身材嘛,是挺大块头的。在女子中,属于比较魁梧的那种类型。   可再怎么魁梧,也用不上‘膘’这个字儿啊!人家又不是猪!   再说了,这饭量嘛……干活干得多的人,饭量哪里会小呢。瞧着大丫刚才一手抱着一块大石头的劲儿,可不就是平常干活干多了,练出来的吗?   嗯?等等!   方才谢小梅说什么来着?说大丫做饭做得不错?   “大丫姐烧饭烧得很好吗?”   许六月看着忙碌不已的大丫,突然朝谢小梅问了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刚巧也让一旁的大丫听到了。   还没等到谢小梅回话呢。   大丫就回过头来,笑嘻嘻道:“说不上多好,但保证让你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哩!”   因为劳作,所以大丫的额头上和鼻头上,都冒了汗珠。小麦色的肌肤,看着有些糙。五官呢,生得也普普通通,算不得漂亮。   但那笑嘻嘻的模样儿,再配上脸上的汗珠,总有一种讨喜的美感。   “去去去!好好砌你的灶,中午不用吃饭了?”   谢小梅瞪了大丫一眼,便又笑道:“姑娘家家的,夸起自己来一点儿也不害臊!你就算是好,也得别人来说嘛!”   言毕,便直接朝着许六月道:“六月啊,可不是我跟你吹牛哩!我们家大丫那厨艺啊,可不是寻常姑娘家能比的。   别瞧着咱们家以前没吃什么好的!但就是一棵大白菜,一个红薯。她煮出来的,就比别人煮出来的好吃!”   “……”   许六月嘴角抽了抽,保持微笑。   自己不能夸,要别人夸?合着这别人,就是她老母亲自己啊!   “你不信啊?”   谢小梅看着许六月,明明是一张极其漂亮的笑脸,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   于是,连忙证明道:“要不你中午在这里吃一顿饭吧?我让大丫把那老母鸡给杀……”   “别别别!”   许六月一听到‘老母鸡’三个字儿,吓得连忙摆手。   “我马上就得回去了!工作室一堆人还等着我做饭给他们吃呢。”   “啊?不在这吃啊?”   谢小梅见许六月起身要走,脸上还有几分失落。   许六月忙道:“都一个村子里住着,大丫的手艺以后再试吧!你们先忙,我也得回去忙活起来了。”   说罢,许六月就像跑路一样,急急离去。   哪里能吃谢小梅的老母鸡?   人家分家分得那么辛苦,就得了一只老母鸡。这老母鸡留着,还能下蛋呢。吃了它,就等于吃了它千千万万的子孙!   罪孽啊,罪孽。   离开杂货铺要回工作室时,还得路过莫里正的家。   想起自己的地也收得差不多了。   所以在经过莫里正的院门口时,便进去了一趟。将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田契和地契,都交给了莫里正,让他去过个明道。   除此以外,又拿了二两银子给莫里正。   这跑前跑后的路费,还有官府那头需要缴纳的各种费用,加起来也是笔支出。许六月可没理由,让莫里正给她垫钱。   莫里正为许六月跑了几回事儿了,早已了解了许六月的性子。故而,也没拒绝许六月,笑笑就把银子收下。   顺道,还说起了后山和赵家院子的事情。   说是过两日去镇上时,就顺便把赵家院子和后山的事情,也给办了。   到时候,许六月就是后山和赵家院子真正的主人了。 第476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古代没有各种电子产品以作消遣,所以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这往谢小梅家跑了一趟,又在莫里正家逗留了一会儿。再回到工作室时,瞧瞧天色,竟还有一个半时辰才到吃午饭的时候。   咳。   也难怪了。   怪不得村子里的女人们,那么爱说别人家的是非。没法子啊,实在是没得东西消遣。   有钱人家嘛,还有丝竹乐器。再不然,还可以下下棋,看看书,写写字儿,画点山水画仕女图。   没钱怎么办?没钱就干干活,唠唠家常,扯扯是非咯!   譬如许六月。   她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窝在灶房里,做各种好吃的。   享受做饭的乐趣,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消遣。   这不?   估摸着碧玉在午时前是回不来了。   许六月二话不说,进灶房扛起了菜刀,就把宗余带回来的两只野山鸡给宰了。   动作麻利至极。   手起刀落。   两只野山鸡,刚好放了两碗的鸡血。   烧开了水,把鸡丢到盆子里过了一会儿。再拿出来时,干脆就把许薇香给叫了过来。   许薇香正在屋子里看书呢。   听到许六月的叫唤,立即放下书就过来了。   “姐,你找我?”   小小丫头,在灶房门外探着个脑袋,往里头看。可那一双脚,就是不跨进灶房一步。   开玩笑!   她还要继续回屋,去看她的新书呢!那书,可是她姐夫前几日给她带回来的,有趣极了。   这一旦入了灶房,岂不是就得帮忙?这帮忙了吧,就不能回去看书了。这不帮忙呢,又显得自己不懂事儿。   嘿!还是不要进去了,就在门口探探风。   “中午咱们喝野鸡汤怎么样?”   许薇香鬼精灵,许六月也不好糊弄。   她回头瞥了一眼。   瞧见许薇香那随时想要跑路的模样儿,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说:“待会儿砍鸡肉的时候,再给你留个大鸡腿。”   “好哇!”   一听说有大鸡腿吃,许薇香那叫一个兴奋。   “姐夫把野鸡拿回来的时候我可瞧见了,那野鸡还挺肥呢!”   说着,便想也没想,就蹦蹦跳跳进了灶房:“姐,让我来看看野鸡,我好久没啃鸡腿了。”   “喏,在盆子旁边。”   许六月勾起一个得逞的笑,指着一旁的野山鸡,道:“现在应该不烫手了,把毛拔了吧。”   “……”   许薇香刚刚蹲到两只野山鸡面前,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   还能有这种玩法?   “我……我只是进来看看鸡……鸡腿……”   许薇香咽了咽口水,用小手指戳了戳已经死翘翘的野山鸡。言语之间,带着几分郁闷和撒娇。   “你瞧瞧那野鸡毛,是不是很好看?”   许六月可不吃许薇香这一套。   反而,瞧着许薇香那入坑的样子,她还觉得格外有趣呢。   于是,随意寻了个理由,道:“那么好看的野鸡毛,用来做毽子最好不过了。我瞧着你和小伙伴的那几个毽子,都踢得差不多了嘛?   你姐姐我大方,就把这些野鸡毛都送给你了。你拔了带走吧,做几个新毽子。”   “……”   许薇香听言,悄悄白了许六月一眼。   道:“我觉得我们那个毽子挺好的,还可以踢好长一段时间呢。这新毽子,就不着急……”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许六月一个转头,眼里充满了‘你得听话’的意味:“为了能把鸡毛留给你,我自己都没动手。我都还没嫌弃你拔鸡毛拔得慢呢,你还懒得拔了?”   “不不不,我拔!我拔还不行吗!”   许薇香打了冷颤,连忙动手拔起了鸡毛,不带半点含糊。   “那么好的鸡毛,不拿来做毽子的话,真是可惜了。还是我姐对我好啊,我真感动!”   许薇香一边拔着鸡毛,一边开始拍马屁。嘴上的话,那是说得比什么都动听。   但心里头,却对许六月这个姐姐,无奈至极。   哎哟,可真是我亲姐呀!   你想让我来拔鸡毛,就直说嘛。   还得寻个什么做毽子的借口……   我做什么毽子啊我!我这几天躲着那些小伙伴还来不及呢,我还做毽子!   真是个傲……对,傲娇的姐姐。   许薇香如此想着,那拔鸡毛的动作,就越发快了。每一次拔毛,还带着一点点的狠劲儿。   再加上这丫头的眼睛不藏事儿。   她心里头腹议许六月的话,许六月都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个七七八八了。   瞧着许薇香这模样儿,许六月又觉得好笑。   自从家里头的人越来越多以后,许薇香已经鲜少再做家务事儿了。   一来呢,是因为她年纪最小,又喜欢读书,所以大家伙儿都宠着她。二来嘛,家里头能干的人太多了,也实在用不上她啊。   再加上许六月是一个开明的姐姐,性子也皮得很。所以久而久之,就将许薇香养得越发跳脱了。   倒不是不愿意干家务活,就是比起以前,更会撒娇了一些。   不过啊……   许六月发现,当许薇香没有了那种可怜巴巴的,超出年龄范围内的懂事儿以后,整个人反而更讨人喜欢了。   当然了,现在的许薇香,也不仅仅是家里头的人喜欢。就连外头的那些孩子,也都开始以她为首了。   人家许薇香啊,现如今认识了不少的字儿。在万福村的这些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是个小‘才女’了。   再加上工作室越办越好,连周琛和沈清儿这样有身份的人,都愿意屈尊来工作室走动。   而宗余母子呢?虽下了山住,可除了上次对付许家人外,倒也没再对付过任何人。   所以啊,渐渐的,就有胆大的人,开始让自己的孩子来跟许薇香套近乎。寻思着,现在的哑娘娘仨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若能走得近些,定有好处。   哑娘天天和宗母待在一起,那些女人们自然不敢靠近。而许六月呢?也不容易讨好。思来想去,只有许薇香这孩子,比较容易下手。   故而,便总是交待自家的孩子。说是以后遇到了许薇香,一定要多跟许薇香玩耍,和许薇香交朋友…… 第477章 :熟悉的人   换作以前许薇香的性格来说,她是不常出门的。   而那些想要讨好许六月的人,即便胆子大是大了些,但也不敢来工作室这种地方刷存在感啊。   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得到了家人的偏爱和温暖,许薇香的性格越来越活泼。这胆子,也越来越大。   再加上工作室的绣娘们,都有孩子。   譬如方翠花的小儿子林虎子,还有福娘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是挺不错的。   他们偶尔会因为家里头有事情,来工作室寻娘亲。这一来二去的,跟许薇香的关系也就熟悉起来了。   许薇香到底还是个孩子,哪里有不爱玩耍的?所以啊,若是有小伙伴来叫,她还是会出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或去溪水旁捉捉鱼,或是在门口踢踢毽子。有时候,也会教几个小伙伴们识识字儿。   每一次去玩耍回来,她都会和家里头的人说起自己的小伙伴。   比如说林虎子,浑身都是劲儿,力气也大。他想做武侠,要行侠仗义,但不爱读书。一看到许薇香要教大家伙儿识字儿,他就头疼。   不过福娘的那两个孩子就不错。   聪慧,可爱。   识字儿比较快,还喜欢抱着许薇香的大腿,讨喜欢开心。   每一次许薇香提起自己的小伙伴时,都眉飞色舞的。而许六月,也能从中更了解村子里的这些孩子们。   别瞧着孩子年纪小,尚不能帮忙。   可一旦顺着他们的天赋,将他们培养好了。那么以后啊,指不定就是一批可用之人。   许六月每天做的事情,看起来似乎都有些枯燥。   打理工作室,买地,做饭。   可谁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未来二十年的设想。   ……   午饭做得很简单。   一大锅的米饭,还有两盆野鸡汤。   除此以外,就只剩下几碗又香又辣的蘸水了。   野鸡汤里加了野山薯和松树菌。   这野山薯跟松树菌,还是以前在独角山上存起来的。若非今日要炖汤,突然想起了这两样东西。那么许六月自己恐怕也忘了,她的空间里还存放着那么久远的食材。   好在随身空间的保鲜效果,那是杠杠滴!所以这野山薯和松树菌再拿出来时,就跟才从山上挖回来的一样。放在野鸡汤里,又香又鲜,别提多美味了。   ……   大家伙儿的午饭刚刚吃完,碧玉便带着一个车夫,驾着马车回来了。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马车后那一群喜好看热闹的村民。   许是想来瞧瞧,许六月的工作室,又来了什么要紧人物吧?   那马车算是中等大小,不奢靡,也不寒酸。但整体看上去,还挺宽敞大气的。最重要的是,外观十分雅致,一看就不是寻常小户人家能买的。   “小姐,奴婢已经将马车寻回来了。”   碧玉瞧见许六月亲自到院门口接她,便连忙行礼回了个话。   “嗯,就停外头吧。”   许六月看了马车一眼,点点头,又道:“碧玉,你先回来把饭吃了吧。”   说罢,瞥了一眼围观的众人。瞧见那些人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又道了句:“今天中午顿了野鸡汤,给你留了一份。”   言毕,再朝那个老熟人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转身回院子里了。   难得呀!   那混在人群中跑来看热闹的,不就是许家早早嫁出去的女儿,许牡丹吗?   许家都成这样子了。   这阵子在村子里,俨然销声匿迹了一般。可这许牡丹,竟还愿意回万福村?回许家?   呵……   想来,这万福村就算是不刮妖风。许家那头,也要内院起火了。   行吧!   难得人家回万福村,又难得跑来看了自己的热闹。既然如此,那就再往你们的心里头添添堵咯。   你们不是恨不得弄死我们娘仨吗?不是天天想着如何吸我们的血吗?不是不让我们过好日子吗?   好啊。   那我就大方一回,让你们看看我们过得有多好咯。   旁的不用说。   就告诉你们,我们家中午吃了什么,就够让你们掉一升的血了。   哼!   吃了鸡肉呢!怎么样?羡慕嫉妒恨吧?   许六月跟碧玉一前一后回了院子。   主仆二人的身姿都十分挺拔,没有半点乡下人的模样儿。光是看着背影,就能看出一身高贵的气质。   素来在众人眼里还算不错的‘赵家院子’,此时竟让人觉得,有些配不上许六月了。   而碧玉对许六月毕恭毕敬的那一幕,也让马车旁边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都惊呆了。   ???   什么情况?   那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不是沈小姐的丫鬟吗?前几日,大家伙儿还瞧见她在莫里正的家里,伺候那个沈小姐呢。   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就管许六月叫小姐了?   难不成许六月的这个工作……工作室,真的那么挣钱?就连沈小姐那样的人物,都要讨好许六月,把丫鬟给许六月了?不至于吧?   等等!   野鸡汤!   方才许六月好像说……说是给那个丫鬟留了饭?留的还是野鸡汤?   不是吧?   一个丫鬟而已!   就算是伺候过沈小姐的丫鬟,那现在也得叫许六月一声小姐啊,有必要吃得那么好吗?许六月这是银子多了,没地方花吧?要不然就是脑子傻掉了!   一个丫鬟,随便给填饱肚子就成。   什么红薯啊,芋头啊,什么不能吃?还喝野鸡汤哩!真是……真是浪费了!   围观的人们,心里头五味杂陈。   许六月的变化,他们是一点一点看在眼里的啊。   从最初不受许家人待见,天天被打被骂开始。到许刘氏那老虔婆将许六月打死,卖给了杜举人。再到许六月‘死而复生’,回来后性情大变。   他们眼睁睁看着许六月和许家,闹出一场又一场的事儿。又眼睁睁看着许六月,年纪轻轻,就开了绣坊。   这短短半年的功夫,大家伙儿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唯独许六月,带着哑娘和许招……哦不,是许薇香!   唯独他们娘仨,日子是越来越红火。   可真真是……真真是让人羡慕啊! 第478章 :村妇都有一张开过光的嘴   碧玉吃饭的速度很快。   她虽不知许六月租马车是要做什么,但也生怕自己会耽误了许六月的正事儿。   所以,三下两除二的,便把许六月留给她的鸡汤和米饭给扒完了。   主仆二人正要出发呢,碰巧又遇到了沈清儿和莲花。于是,许六月灵机一动,便把沈清儿主仆二人也给叫上了。   沈清儿这次过来,是要给许六月送碧玉的卖身契。谁知?这卖身契还没送出去呢,倒把自己给‘送’出去了。   万福村距离勤奋村不算远。   顺着村尾的这条泥路一直往下走,约摸五六里的路吧,也就能到了。   许六月趁着路上的那点儿功夫,将自己的打算尽数告诉了沈清儿和碧玉、莲花三人。这三个人都是聪慧的,一听完许六月的计划,立即便知晓自己该怎么做了,根本就不用许六月担心。   出了万福村的地界,泥路就不大宽敞了。坑坑洼洼的,十分不平整。为了不颠簸到贵人,车夫的车,赶得并不急。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两刻钟的功夫,才到了勤奋村的地界。   这距离村口还有一段路程呢,碧玉和莲花便叫停了车夫,先下了马车。   她们一左一右跟着马车走,就像大户人家里的丫鬟那般,仿若根本没有坐马车的资格。而那车夫,也是个懂事儿的。瞧见碧玉和莲花都下来了,他便也下地步行,牵着马儿走。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才算看到了勤奋村的村口。   还没等碧玉和莲花去问路呢,便已经听到了勤奋村里的那些长舌妇,在嚼舌根了。   “昨天晌午那一出,你们瞧见了没?哭得那叫一个勾人魂!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故意想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来勾引咱们的男人哩!”   “昨天晌午?你说的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和她的野种吧?”   “除了她还有谁?咱们村子里,还有谁能像她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就能散发出那种勾搭人的气味?”   “别提她了,提起她啊,我就来气!你们是不知道,前两个月下大雨,她在路上走着路,走着走着就摔倒了!还倒在我和我男人面前!   我男人好心,上前去问了她一句。她倒好?说是脚扭了!这不就明摆着,要我男人送她回家吗?   哼!村子里的路就是这样咯,下了雨是不好走。可这路再不好走,大家伙儿也都是要走的。怎么别人不摔,偏她摔呢?”   “哎哟!我说梨花呀,你家那男人你可看紧些!我说句不中听的,你可莫生气!你家男人打从年轻那会儿起啊,就见不得女人。   但凡让他看到个模样不错的女人,他就挪不动脚。老老实实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能流哈喇子。更何况,是那个狐狸精呢?   那个狐狸精都当寡妇当多少年了?年纪轻轻的,我就不信她能守得住?白日里看着挺正经的,发生点什么事情,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但到了夜里,谁知道是什么样儿?她们母女俩住的那个破屋,一到天黑,不就总有男人去外头游荡吗?这游荡得久了,那狐狸精还能忍得住不开门?要我说啊,直接张开腿都有可能!”   “哟?你们可又扯远了!咱们说的不是昨日的事儿吗?我昨天晌午在家里忙着煮猪食儿呢,倒没瞧见。   不过我听说了,她和她那个野种,是一路哭着回来的!好像还骂人了?骂得挺大声!你们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哭得挺凶的,骂得也挺凶的。好像是在说,那野种闯祸了,要赔什么银子?也不知闯了什么祸,竟值得哭成这样!”   农村里的女人,大多粗鄙。说起话来,完全不知臊,难听得很。   几个女人一边在路旁割猪草,一边扯是非。一会儿笑,一会儿骂。   沈清儿是个急性子。   虽说她才到万福村没几天,但对工作室里的绣娘,印象都不错。眼下听着外头的村妇这样羞辱姚娘,她自然不高兴。   握紧了拳头,就想冲下马车去理论。   好在许六月眼疾手快,一把将沈清儿给拦住了。要不然,这还没进村呢,就得跟人先干上。   对于外头那几个村妇的话,许六月气归气,但却一点儿也不意外。   毕竟,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她让姚娘和灵儿一边哭喊着回村,不就是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吗?大家伙儿议论得越来劲儿,对接下来她们所要做的事情,就越有利。   相反。   如果她们今日来到勤奋村,没能见到大家伙儿对昨日姚娘哭喊着回村的事情产生好奇。那么,许六月才要担心呢。   马车很快就入了村。   天气渐渐变凉,高挂在空中的太阳,也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大家伙儿吃完午饭后,要么在自家院子里晒着太阳歇息。要么,则跑出来跟邻里乡亲侃大山。   马车进村时,马蹄声加上车轮子的声音,很快就吸引来了诸多村民的注意。   大家伙儿看着那雅致大气的马车,纷纷起身,朝这头走来。   其中,一些胆大的孩子,更是直接将马车围住。这个瞪大了眼睛,近距离看着马车上的雕花。那个伸手摸摸,想借此沾沾福气。   碧玉见大家伙儿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过来了,便挺直腰杆子,稍稍抬起下巴。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她和莲花一边拿出了早早就准备好的糖饼,分发了一些给围观的孩子,一边问:“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妇人叫姚娘的?还带着一个闺女?约摸七八岁的模样儿?”   其中,一个刚刚拿完糖饼的孩子听言,立即就高喊了声:“有有有!你说的是那个没爹的野种!”   那孩子的声音又高昂又尖细,一下就划破了天际。   不远处的一个妇女见此,连忙上前拉了那孩子一把。然后,一脸赔笑道:“这位姑娘,您要找的人确实是咱们村子里的。就是不知……您寻她有什么事儿?” 第479章 :欺软怕硬   那妇女一边问着,一边用眼睛不断往马车里头瞄。就好像,她能有一双透视眼,可以瞧得见车帘后坐着什么人一样。   “有就行了,具体因为什么事儿,用不着跟你们交代。”   碧玉瞥了那妇女一眼,身子便稍稍往马车这头挪。   虽说有厚厚的车帘挡着,谁也瞧不见马车里坐着什么人。但碧玉的这个动作,对于那些心里头有想法的村民来说,无疑是一种警告。   她伸手又抓了一把糖饼,塞到那个妇女手中。   紧接着,又道:“劳烦这位大姐给指条路,我们家主子还等着寻那位姚娘,讨个说法呢。”   碧玉这两句话,说得极有水平。   既端着自己这边的身份,给了这些多事儿的村民一个下马威。又有意无意间,透露出她们是来寻姚娘麻烦的。   村子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欺软怕硬。   别看着他们往常欺负姚娘时,那叫一个嚣张。可现在,瞧着碧玉那一副高高在上不好惹的样子,还是免不得犯怂。   要知道,一个婢女尚且如此,那里头坐着的人,该是如何的了不得啊?   再说了,这婢女言语之间,不是还透露出了姚娘闯祸的事儿吗?看来,今日是有好戏看了!   那妇女的眼珠子十分精明地转了转,跟身后的几个村妇交换了一下眼神。与此同时,还不忘把糖饼小心翼翼地收好。   再转过身时,已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儿。   道:“她家好找着哩,正巧我也要过去,就在前头给几位带路吧!”   说罢,屁颠屁颠跑到了车夫旁边。一边示意车夫跟着她走,一边想套车夫的话:“大哥,你这马车看着挺不错的呀,得花不少银钱吧?”   碧玉和莲花在后头听了这话,双方眼神交流了一番,就要上前警告那个妇女。   不曾想,车夫也是个精明的。   他只专心牵着马,目不斜视,应了句:“我家主子最不喜欢旁人通过下人的嘴,来打听关于她的消息。我劝你,还是好好带路的好。”   车夫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带着几分抗拒。   那妇女听了,心中虽不大爽快。但转念一想,连婢女和车夫都这么嚣张。可见马车里坐着的,绝对不是善茬。   能让人家主人家亲自寻上门来……哼!那狐狸精,好日子也到头了吧?   福娘在勤奋村住的那间破烂茅草屋,也在村尾。   马车从村口到村尾,又行驶了一刻钟的功夫,才算彻底停下。   带路的妇女很像一条哈巴狗。   前脚才在碧玉面前点头哈腰,道:“姑娘,你们要找的那个姚娘,就住在这里了!她啊,在我们村子里可是一个不祥的人。所以,就只能住在这里了。”   紧接着,还不等碧玉开口。又见那妇女扬起了下巴,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儿,冲着茅草屋那头喊道:“大扫把星小扫把星,快出来吧!别躲着了。   你们母女俩究竟在外头闯了什么祸?竟能让贵人寻上门来!可别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再丢了咱们村子人的脸面!”   妇女那叫嚣的声音,刺耳极了。   若非是怕误了许六月的正事儿,暴脾气的沈清儿,早就冲下去先将人打一顿了!   碧玉和莲花懒得搭理那妇女,只朝着马车里的二人道:“主子,咱们到了。”   那车夫呢?也是个有眼力见的。   刚瞧见碧玉和莲花朝着马车低头弯腰,立即就跟着垂下了脑袋,伸手将马车的车帘给掀了起来,做出一副恭迎主子下车的模样儿。   许六月见此,不免多看了那车夫一眼。   三十多岁的年纪。   因为日晒雨淋,所以皮肤很是黝黑。   身材健硕。   虽然穿了一身麻衣,很是普通。但身上那股沉着冷静的气质,着实不像一个车夫。   而他那微微垂着的脑袋,更透露出他是一个懂礼数的人。   这样的人,即便不是家道中落的落魄子弟,也该是在大户人家里伺候过的。气质这东西,真真是骗不了人。   许六月和沈清儿,各自扶着碧玉和莲花的手,下了马车。   这双脚落地以后,她们才发现,此番跟着来看热闹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眼扫过去,怎么也得有二三十个吧?   呵……   都说勤奋村的人懒惰,看来不假。   这村子里肯干会想的人,都已经纷纷出逃了。在人数上,勤奋村本就不如其他村子。可现如今出来看热闹的人,却有几十个之多。   可见,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没什么正事儿干的主呀!   许六月在心里头偷偷腹议着别人,别人也在光明正大的打量她和沈清儿。   马车和婢女,都是扎眼的。   这些村民一路跟着过来看热闹,除了是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外,更想看看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现如今瞧见马车上只下来了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免纷纷皱眉,小声议论了起来。   “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合着就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   “可不是吗?右边那个年纪看着还大一些,有十六七岁吧?左边这小小一个的,恐怕都还没及笄呢?”   “嘘……你们小声些,人家能听得见!”   “听得见又怎么样?我那么大个人,还怕两个小姑娘不成?年纪小小的不在家里待着,跑来咱们村做什么?就方才那口气,还真是挺大!”   “你糊涂了呀!人家年纪小怎么了?你们看看人家的穿着,再看看这马车?还有那个车夫和两个丫鬟,都不像吃素的。   指不定啊,这两个是哪家大户人家家里的千金小姐呢!有钱人,咱们得罪不起。”   “有钱就有钱呗!我又没对她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们能将我怎么样?嘴长在我身上,她们还能管得住我的嘴不成?”   “你们还真别说!这两个丫头年纪小是小了些,但模样儿的倒是生得不错。虽说戴着面纱,可那一双眼睛哦,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亮亮的。   也不知这样好看的人儿,来找姚娘母女是为了什么事儿?” 第480章 :今时不同往日   “为了什么事儿?你方才没听到那丫鬟说的吗?那丫鬟说啊,她家主子是来寻姚娘讨说法的!既是讨说法,那还能有好事儿吗?”   “我瞧着这两位姑娘像姐妹!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狐狸精出去以后,就勾搭上了这两位姑娘的爹?或是旁的什么家人?现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可有好戏看呢!”   “哎哟,还真有可能!你们忘了吗?那狐狸精从上个月起,就带着她家的那个小野种天天出门,说是去上工?   我呸!上什么工呀?就她那样的,重活干不了多少,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能有人请她?”   二三十号围观的人,一开始倒还有些顾忌,小声议论着许六月和沈清儿的身份。可后来,在说到姚娘的时候,声音就越来越大了。   而且所说的话,越发难听,就好像她们自个儿不是个女人一样!   许六月听着这些话,一双眼睛缓缓朝众人扫去。   众人看不到她的容貌,只能瞧得见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可就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   此时此刻,竟像是刀子一样。让人多看两眼,就觉得心慌。   于是,连忙将目光挪开。就连骂起姚娘来,都不敢再如方才一样气势汹汹了。   许六月在出发前,特地给自己准备了一块面纱。在下马车的时候,她还叮嘱了沈清儿,一块将面纱戴上。   一来,是古代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在大家伙儿的眼里,越是将容貌藏得深的人,就越不容许旁人轻视。   二来嘛,也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勤奋村的这些村民。老娘这样好看的模样儿,还能让你们白白看了去?你们又不付钱!   特别是那些不正经的,天天夜里想着往姚娘家跑,变着法子要欺负姚娘的臭男人们。他们瞧见一个女人就迈不开腿,好像是到了交配时期的公狗一样。   这种人,许六月光是想想就恶心。更别提,将容貌露出来,供别人观赏了。   戴着面纱的许六月,气场全凭着那一双眼睛散发出来。眼神看似寡淡,可实则却凌厉得很。目光所到之处,皆能让人心肝颤上那么一颤。   一时之间,倒使得那些原本有些欺负她们年纪小的人,闭上了嘴巴。   正巧这时,姚娘带着灵儿从外头回来了。   一瞧见这么多人,她们母女二人立即表现得十分惊慌。甚至,还有了要逃跑的意思。   “站住!”   给许六月几个人带路的那个妇女,不仅仅是嘴巴厉害,就连眼睛也挺尖的。   她发现了姚娘母女后,立即便从茅草屋的门口冲了过去。   一把抓住姚娘的手,骂骂咧咧道:“我就说呢,怎么拍门拍了半天,都没人应我!合着,你们母女俩是外出了啊?   外出干嘛去了呀?又想去勾搭谁家的男人,来给你们擦屁股啊?哼!你们母女俩也真是臭不要脸!在咱们村子里丢人丢不够,居然还丢外头去了!现在好了吧?人家都寻上门来了!”   “你这个丑女人给我住嘴!我不许你骂我娘!”   灵儿不似姚娘那般柔弱。   谁若是骂了她们,她是一定要骂回去的。   以前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她还有许六月等人撑腰呢?   “我和我娘出不出门,关你什么事儿?你是给了我们吃啊?还是给了我们喝啊?我们母女俩的事儿,轮得到你管吗?   我劝你啊,要是吃饱了撑着难受,那就赶紧找一床草席裹着,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别在这里跟一条疯狗似的,见了谁都咬!”   说罢,灵儿又指着姚娘的手,气呼呼道:“你抓着我娘的手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放开!”   “哎哟?你这丫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小小年纪,嘴皮子那么厉害,不愧是有爹生没爹养的野种!”   那妇女也不是吃素的。   灵儿骂她,她也一样骂回去。   “哼!你们母女俩在外头闯了祸,现在都被人寻上门来了。老娘这是好心,才提醒你们一句。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老娘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呸!”   灵儿直接朝着那妇女吐了一口唾沫,小小的丫头片子,竟十分泼辣:“满口都是有爹生没爹养,说我是野种!   那你呢?你有爹生有爹养,也没见你好到哪里去!该犯贱的时候,你比谁都贱。”   “你……”   “我再说一次,放开我娘的手!”   灵儿再度指着姚娘的手,朝那妇女喊道。   “老娘就是不放,你能怎么着?”   那妇女也像个孩子似的。   灵儿越是生气,她越是要跟灵儿叫板。   到了最后,甚至还朝着姚娘喊了句:“我说扫把星,你还管不管你这个小野种了?说话这么难听?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可就要帮你管了!”   姚娘听言,悄悄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对于灵儿的做法,她虽有些为难,但却不打算插手。   今时不同往日了!   若是往常,她一定会劝灵儿,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可今天,她还就不想劝了。   灵儿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反正过了今日,她们母女俩也不再是勤奋村的人。不用再为了那一点点的平静日子,就委屈了自己。   “好啊你,你不说话是吧?纵容着这个小野种是吧?”   那妇女见姚娘不语,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开口继续骂呢。   只见灵儿冲上前去,一口就咬住了那个妇女的手。   紧接着,只听到杀猪般的叫声,刺破了众人的耳膜。   “啊!你个小贱人,快松嘴!松嘴!”   说着,那妇女便抬起了手,要给灵儿一个巴掌。   许六月见此,连忙朝碧玉和莲花使了个眼色。   两个丫鬟以鬼魅一样的速度,瞬间闪到了灵儿身边,直接就把那妇女的手给挡住了。还顺着那力道,推了妇女一把。   那妇女没得任何防备,直接摔了一个大屁股墩。原先收得好好的糖饼,也随着这一摔,撒了一地。   碧玉和莲花呢?丝毫没去管那妇人。而是一人‘拽’着姚娘,一人‘扯’着灵儿,直接把人给带到了许六月面前…… 第481章 :丢人丢到外头去了   这一动作,虽没用什么力,不至于让姚娘母女受伤。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姚娘母女摊上大事儿了。   这是什么人啊?   怎么连身边的婢女,都是有武功在身的?   那两个婢女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从那边过来了?再一眨眼的功夫,人又从这头过去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六月和姚娘母女身上。根本就没人,再去管地上的那个妇女。   那妇女摔得疼啊!   骂骂咧咧起身,正要发难呢。转眼瞧着姚娘和灵儿已经被带到了许六月面前,又顿时高兴了。   哼!   大贱人,小贱人!   老娘对付不了你们,自有人对付你们!   “昨日,为何不告而别?今日,又为何不去上工?”   许六月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和姚娘,便也不浪费时间。   还不等姚娘母女说话呢,她就先开了口:“难不成,你们以为自己犯了错后,就能逃之夭夭?以为我手底下的活儿多,就顾不上你们?”   “不……不是的东家!”   灵儿的反应,比姚娘要快多了。   瞧见许六月已经开始‘发难’,立即就跟着入戏。   “我……我们犯下的错,我们一定会认的!昨天……昨天提前下工,是因为我娘的心里实在太……太着急了。   我们想……想先回家,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我们犯下的错。”   说罢,灵儿又扯了扯姚娘手里的菜篮子,道:“东家,您看!我们……这是我们一大早出去挖的野菜。   您放心,我们欠下的银钱,是一定会还的。就算是天天挖野菜,我们也一定会把欠您的银钱给还上的……”   “是……是啊东家!”   姚娘被灵儿这么一扯,也回了神,连忙跟着演起了戏。   “东家,您就……您就宽限我们母女一段时间吧!我们欠您的银钱,一定会还的!”   说罢,只见姚娘‘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苦苦哀求:“还望东家看在我们孤女寡母的份上,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凑……会凑够银钱的!”   言毕,姚娘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众人,道:“东家您看……这些……这些都是我们村的乡亲。我们乡亲人都不错的!   您给我们一点时间,容我们去跟乡亲们谈谈。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您把银钱凑出来……”   姚娘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了。   灵儿见自己的娘亲如此动容,也硬挤出了几滴眼泪。看起来,是又倔强又可怜。   而那些所谓的‘好乡亲’呢?则在听到了姚娘的话后,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离得太近,会被姚娘‘凑’了银钱去。   有好事儿者,更是指着姚娘大喊:“我说扫把星啊,你在外头究竟惹了什么事儿?竟劳累得人家富家小姐亲自找上门来讨钱?   我……我可告诉你啊,我们家可没钱给你凑!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就是!你要是解决不了,就干脆带着你的小野种去死吧。咱们村子里,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可没闲钱帮你!”   “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呢……”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啊?”   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略带威严,但怎么听都觉得耳朵不舒服的声音。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不用下地干活,就回去歇着!都围在寡妇门前做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身材肥硕,矮得像冬瓜。所穿的衣裳,在一群人中,算是扎眼的了。   “哎哟,里正你可来了?”   最开始带路的那个妇女,好像是跟姚娘有什么仇似的。一逮着机会儿,就要寻姚娘的麻烦。   “你看看这两个贱人,又给咱们村子惹事儿了!这一次啊,丢人都直接丢到外头去了。像是欠了人家不少银钱呢,现在人家都追上门来了。”   那妇女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许六月和沈清儿。   而姚娘呢?   则哭着爬到了那个肥硕的男人脚边,哀求道:“里正……呜呜呜……里正,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你……你借我一些银子,让我把这笔债还了。只要你肯借我银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里正……里正啊……”   肥硕男人听到姚娘这话,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泛光,猥琐极了。   “哎哟,你莫哭呀!”   那男人想伸手去把姚娘扶起来,又碍于大家伙儿都盯着他。   于是,只能又将手收了回来。用带着色彩的眼神,看着姚娘:“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嘛?欠了多少银钱,你说!”   “我……”   “你就是勤奋村的里正?”   许六月可见不得那个所谓的里正如此盯着姚娘。就好像姚娘是他手中的肉一样,只等着寻个没人的地方,给生吞了。   她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勤奋村里正道:“你来了也好。这事儿,恐怕光凭着她一个女人家,也解决不了。”   勤奋村里正听到了许六月的声音后,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四个年轻的姑娘呢。   这四个年轻的姑娘,有两个没戴面纱的,看着像丫鬟。另外两个戴面纱的,则是千金小姐?   哎哟,不得了了!   先不说那两个戴着面纱的吧?就光是身旁的两个丫鬟,容貌也清秀得很啊!   再看看她们身后的马车。   嘿!好家伙。   这马车,可值不少钱呢吧?   “您是……”   勤奋村里正眸子一闪,也顾不得姚娘了。   直接朝许六月这头快步走了几步。   好在那车夫反应快。   三两步就小跑到了许六月跟前,彻底将勤奋村里正挡住,道:“有什么话就站在这里说!我家主子是个女子,还望你自重。”   “你……”   勤奋村里正本是想走得近些,好看看许六月和沈清儿的面纱下,究竟藏着一副什么样的容貌。   毕竟光瞧着两个人的眉眼,那可都是小美人儿啊。   哪怕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但多看几眼,总是可以的吧?   然而谁知……   自己堂堂一村里正,最后竟会被一个车夫给呵斥了!可真真是丢人! 第482章 :她要是跑路了怎么办   情急之下,勤奋村里正正想摆起自己‘一村里正’的威风,直接将那车夫给骂回去。   但转眼一瞥,刚巧就瞥到许六月那凌厉的眼神。   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竟没由来的慌了一下。   也就是那么一下,让他顿时冷静了不少。   来人的身份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呢,岂能冲动?   人家气质不凡,有马车有丫鬟的。就算没权势,那也有财力啊。再看看姚娘?一个克父克夫的扫把星!生过孩子的黄花菜。   为了她去得罪一个非富即贵的人?不值当!   如此一想,勤奋村里正便话锋一转,道:“是我唐突了!还望两位小姐海涵。   我也只是着急想了解清楚,我们村子里的人,究竟怎么招惹到了你们?竟让你们亲自寻上门来,闹这么一出事儿?”   那车夫见勤奋村里正不再继续往前,便立即往旁边挪了挪,好让许六月方便跟那里正对话。   许六月见此,朝那车夫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紧接着,便直奔主题,道:“也没多大的事儿!只是事情发生以后,姚娘就带着她闺女不告而别。今日一整日,也没瞧见她和她闺女再去上工。   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便亲自过来看上一看。毕竟……这三百两的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我是个做买卖的人,最不愿意吃亏。她既欠下了我的,我自然有资格前来讨要。”   “什么!三百两!”   许六月话音方落,人群中便炸开了锅。   “老天爷呀,姚娘……姚娘这扫把星,怎么会欠别人三百两啊?三百两银子,我们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哩!”   “可不是吗?那贱人可真是长本事儿了!”   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连连摇头。看向姚娘母女的眼神,越发嫌弃了。   就连勤奋村的里正,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哪怕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可那略带颤抖的语调,还是让他露出了破绽。   “什……什么?她欠你们三百两?这……这怎么可能!”   说罢,只见他连忙朝姚娘望去,问:“姚娘,你来说!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姚娘咬着唇,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   她吞吞吐吐尝试着说了几个‘我’字儿,可到了最后,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关键时刻,还是灵儿爬了出来,点了头道:“里正……里正伯伯,这事儿……这事儿是真的。我们……我们是欠了东家三百两银子。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故意的。我……是我在给东家清扫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东家的玉镯。那……那玉镯贵……贵重,所以……”   “什么玉镯?竟值三百两那么多?”   勤奋村里正的那一颗心啊,可真是凉飕飕的。   “还有……你们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了东家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是……是我和我娘,日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连肚子都填不饱。”   灵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听……听外村的人说,东家的绣坊在招人,工钱给得高。所以……所以我娘便带着我,去东家那头上工。   我娘给东家做针线活,我……我就给东家清扫打杂。东家……东家人挺好的,待我们也不错。可谁能想到,我就这么笨,竟打碎了东家的玉镯……”   灵儿说到此,连忙朝着勤奋村里正扒拉了过去:“我……我知道错了……里正伯伯,我真的知道错了!   您……您有没有银钱?您借我们一些吧!我们会还给您的,真的会还的!”   勤奋村里正见此,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躲得不及时,会被灵儿给缠上。   “这是三百两!你以为是三两银子,还是三钱银子啊!”   勤奋村里正狠狠瞪了灵儿一眼,便朝着许六月道:“这位小姐,姚娘母女在我们村子里,那可谓是最穷的了。三百两银子,她们铁定是还不起的。   她们啊,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连这间茅草屋,都还是咱们村子里发善心,给她们暂住的呢。   你们看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要不然,就给她们一些时间,让她们慢慢挣了银钱还给你们,如何?”   说罢,又道:“我身为勤奋村的里正呢,也一定会帮你盯着她们,让她们早些把钱给还清的。”   勤奋村里正可算是老狐狸了。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仁德呢。   表面上看,人人都在嫌弃姚娘,恨不得看姚娘的笑话。只他一个人,为姚娘说话,给姚娘争取时间。   可实际上?   他无非就是想告诉许六月,姚娘是没钱还的。   许六月爱怎么着都行,但不许打这间茅草屋的主意!因为这间茅草屋,是村子里的,不可能拿来抵债。   呵……   可真真是一个好里正啊!   许六月冷笑了声儿,并没有说话。   只是饶有意味地盯着勤奋村里正,想从心理上,给他施加一些压力。看看能不能让他说出一些什么有用的话来。   譬如……   直接将姚娘母女赶出村去?   若是能这样的话,那么倒也算省了一些事儿,可以直接进行下一步。   许六月想得极好,却偏偏漏算了沈清儿。   她能忍,沈清儿不能呀!   那个丫头急性子,早就想把自己对勤奋村的火气,给发出来了。   如今见许六月不说话,她立即便站了出来:“你说什么?给她们时间?呵……我们给了她们时间,她们就能还得了银钱?   你自己都会说了,那是三百两银子,不是三十两,更不是三两!我们能给她们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可你问问她们,她们敢要这个时间吗?   就凭着她们母女俩?她们能在十年内,或者二十年内,挣够三百两银子,拿来还给我们吗?   别到时候我们前脚离开勤奋村,她们娘俩后脚就跑了!宁国那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们?这一笔银钱,又该算到谁的头上?   呵……这位里正,你话说得倒是轻巧!反正那个被打碎的镯子,又不是你家的。她欠的三百两,又不是欠了你的。” 第483章 :把假的说成真的   “这……”   “别废话!”   沈清儿有些咄咄逼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十分傲气和高不可攀;‘她们穷是吧?你们不穷啊!   你们村子里的人有的是善心!这不是连住处都给她们安排了吗?再给她们凑一些银子,不成问题吧?   反正她们是你们村子里的人,你们就该帮帮她!特别是你!你既然是里正,就更该出钱出力了。”   “不可能!”   “就是,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围观人群,又因为沈清儿的话,再度沸腾了起来。   “她们自己闯的祸,凭什么让我们跟着倒霉?我们可没钱!”   “就是!我们没钱!”   “要我说啊,这种祸害留不得!直接赶出村去,或者将她们沉河算了!省得在这里连累我们!”   “对!我们是跟她们同村,但是我们不是她们的祖宗,不是她们的爹娘!她们自己造的孽,关我们什么事儿!”   “好了!吵什么吵?都安静一些!”   说到要跟着一起还钱,勤奋村里正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要说放弃姚娘母女,让自己的村子再少两个人,他也不甘心。   更何况,他窥视姚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姚娘生得柔美,比起自家那个母老虎来,更让他心痒痒呢。   以前他想和姚娘偷偷发生点什么,总是不得逞。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让姚娘主动点头的机会儿,他如何能放过?   这到嘴的肉,就在自己身边呢,自己若是吃不到,岂不是可惜?   他连忙将自己的威严摆出来,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儿,护着姚娘母女。   瞧着沈清儿的眼神,没有许六月的可怕。又直接冲着沈清儿道:“这位小姐!你口口声声说镯子,说三百两。   那么我敢问一句,那被打碎的镯子,现在何处?你又如何能证明,那只镯子价值三百两?而不是三两?   姚娘母女俩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你们要唬她,再容易不过。莫是拿了几两银子的东西,说成了几百两,专门欺负人家孤女寡母吧?   呵……几两或者几十两的镯子,我是见过的。但几百两的东西,我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既然两位小姐提起来了,那我身为姚娘的里正,自然是想要见一见那镯子的!”   姚娘母女听说勤奋村里正要看镯子,脸都吓白了。   倒是许六月,依旧沉稳得很。   应道:“玉镯就在我绣坊里!你若想看的话,随时都能去看,我绝对不拦着。   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没见过几百两的玉镯,不代表这玉镯不存在。只能说……你和你的村民一样,都是见识短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罢了。”   “就是!几十两和几两银子的那些镯子,算是什么镯子?放在我们家,我们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沈清儿一开始倒还真险些被勤奋村的里正给吓住了。   可后来,瞧见许六月云淡风轻,还在口头上占了上风。   于是,又立马得意起来,道:“你们知不知道,她打碎的是什么镯子?那镯子,可是我们祖辈,世代相传下来的,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东西!   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人肯定不知道吧?皇宫里出来的物件儿,那是不允许专卖、典当的,更别提让它受到损坏了!   正是因为它的珍贵之处,所以我们家的人,一直将那只玉镯仔细珍藏。就怕一个不小心,将玉镯弄坏了,再背上一个不敬圣上的罪名。   可现在呢?好端端的一个玉镯,还是放在匣子里的呢,就这么被她们娘俩弄坏了!你们说,这个罪名,是我们背呢,还是她背呢?”   说罢,沈清儿又道:“皇宫里头出来的东西,可都是上乘之物。我们要她三百两,不多吧?不将她直接扭送到官府里,就很不错了!”   “宫……宫里头的东西!”   这一下,勤奋村的里正在不敢轻易说话了。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姚娘一眼。   而那些围观的人群呢?   更是喊着:“那就将她扭送到官府里去得了!官府那头要怎么判,是官府的事儿!”   “就是!只要不来问我们要银钱就好。我们与她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她兜着?”   “好啊。”   许六月见此,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   大家伙儿为了能够不让自己惹上麻烦,那是恨不得能将姚娘娘俩给推出去。就更别提,等到许六月提出要求时,他们会跑出来阻拦了。   “报官那条路,其实我们早就想过了。毕竟打碎的东西,是宫里头出来的物件儿,非同小可。   只是……我念在姚娘娘俩以前上工时,也算尽心尽力。更念着你们勤奋村的村民,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过得不容易。   所以,便想便宜便宜你们,给你们留一些脸面!要知道,一旦我们将她们娘俩送到了官府。那么你们村子的名声,肯定也得跟着受损。   你们以为,打碎了宫里头赏赐下来的玉镯,那是镇上官府能处置的?我告诉你们,就算是州府那头,都处置不了这一桩事儿,就更别提县城和镇上了。   宫里头赏赐下来的物件儿啊,都是记录在案的。一旦有了损坏,直接就得上报到京都那头去。京都那头得到了消息,再派人下来调查。   从京都到州府,再到县城,然后是镇上。一封封任命书下来,你们勤奋村想不出名都难。这一点儿,我相信里正你很清楚吧?   若你连这点事儿都弄不明白,也妄为一村里正了。”   说起瞎掰扯,谁又能比得过许六月呢?   她不仅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假的说成真的。还能拉着自己的对手一起,心甘情愿认同她的说法。   这不?   勤奋村里正听完许六月的话后,不仅整个人都懵了,还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该怎么回答许六月呢?   若说不知道,那他这个里正的脸面还要不要?岂不是真的应了许六月的话,妄为一个里正?   要说他知道……   呃!   他偏偏不知道啊! 第484章 :火候差不多了   什么宫里头的东西要记录在案?什么要上报到京都那头去?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程序。   但许六月和沈清儿说得头头是道,又不像是假的。   再加上周围围观的村民,每一个人都在指责姚娘。那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若是他这个里正还没有反应的话,只怕很快就会惹起众怒了。   于是,思前想后,勤奋村的里正终是问了一句:“那么敢问一句,你们现在是想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若是报官,就一定会连累我们勤奋村。我身为勤奋村的里正,自然不愿意看到我们整个村子,因为她而受到影响。   但如果是要她还三百两银子,她肯定也是还不起的。”   说罢,勤奋村的里正又道:“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她现在住的这间茅草屋,是属于我们村子所有人共有的。所以这间茅草屋还有地契,肯定不能用来抵债。   另外……我们村子里的人,各有各的难处。大家伙儿能填饱肚子就差不多了,哪里还有闲钱呢?所以啊,你们也莫想着我们能帮她们。”   “里正……里正您帮帮我们吧,您不能这样啊!”   姚娘听见勤奋村里正这么说,忍着心头的恶心,连忙又哀求了起来。   可她越是哀求,勤奋村里正就越是躲着她。   许六月见此,只好当众问了句:“既然里正都这么说了,那么我是不是能理解为,这件事情你们村子管不了了?   所有的一切,都由我自己看着办。是要她们一命抵债也好,或是旁的也罢,都由我说了算?”   勤奋村里正听言,一脸的纠结。   他既不想被人说闲话,又想保住姚娘,以此来间接来保持村子里的村民数量。可对于许六月这头,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于是,在一番权衡利弊下,只能咬了咬牙,道:“我们又不是她们的亲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再说了,我们自己的日子都难过。对于她们,实在是爱莫能助了!既然那镯子,是她们打碎了,那么就让她们自己去承担吧。   你们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即便是杀了她们,我们也不带求情的!只一点儿,希望……希望你们莫要报官。毕竟咱们勤奋村的人,都不容易啊。   若是你们报了官,那咱们村子的名声岂不是……岂不是要受影响?虽说……虽说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但还请你们……你们看在我们村子那么多村民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勤奋村里正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   姚娘的事情,他不管了。只要许六月不报官,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至于姚娘母女嘛,究竟是死是活,都由许六月说了算。   既然连死活他们都没意见了。   那么,她将姚娘母女带离勤奋村,就更不成问题了。   只是眼下啊,许六月还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以免勤奋村的这些无赖察觉出不对劲儿,再反悔了去。   于是,想了想,道:“里正啊,你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让我为难啊。按道理来讲,三百两银子和报官,你们至少选择一样吧?   可现在,你们是明摆着告诉我,三百两我是拿不到了。报官呢,又会连累了你们。明明是我的镯子碎了,我受了损失。但到头来,又是我里外不是人。”   说罢,许六月又无奈笑了笑:“其实……三百两银子对我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可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们家能有今日这份家业,也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你们这报官也不让报,银钱也还不起,岂不是想让我吃哑巴亏?   呵……若是如此,这个亏,我可吃不起啊。”   “咳!这位小姐啊,您瞧您说的什么话?”   勤奋村里正见许六月还在犹豫,便连忙开始冲许六月说好话:“我们并没有想为难您的意思,更不会让您吃亏。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是她们娘俩惹下来的。我们与她们非亲非故,也没理由替她们善后不是?   若是咱们家境殷实嘛,也就算了。可您瞧瞧?在场的诸位,哪一个不是泥腿子?都是靠着血汗,来挣一口吃的。   咱们自己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实在是顾不上她。再说了,她……她在咱们村子里,也不算什么好人家。”   勤奋村里正权衡了利弊后,就打算彻底放弃姚娘娘俩了。   所以在说起姚娘时,那个态度来了一个天大的转变:“这姚娘啊,克父克夫就算了,还水性杨花,不清不白。   她这个女儿啊,至今都还不知道生父是谁呢。就这样的一个人,您让我们自己不吃不喝去帮她,我们岂不是憋屈?   至于报官……那也不能行啊!我知道您委屈,但您再委屈,也不能因为她这样的一个人,就连累了咱们整个村子吧?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如何?说起来,我们村有她这么一个人,也是倒霉着呢。若是再因为她受到了什么牵连啊,影响啊,那……那我们村子真的是不用过日子了!”   “这……”   许六月听完勤奋村里正的话后,便表现出了一副十分犹豫、为难的模样儿。   沈清儿聪明着呢。   瞧着眼下这局面,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便假意上前来劝:“我觉得吧……虽说这个里正的话,不太中听。凭什么别人犯的错,咱们就得啃下这委屈?   可仔细想想呢,他们勤奋村也是无辜得很。不管是我们报官,还是强逼着他们帮姚娘还债,其实都是一种连累。他们啊,也怪可怜的。   要不然……要不然这样吧?银钱既然我们拿不到了,我们就要人呗?我看着她们母女,手脚也挺利索的。而且灵儿那丫头,长得也不错。   咱们就让她们签下卖身契吧?直接签死契,卖身到咱们府上。以后,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为咱们卖命。   姚娘还不完的债,让灵儿接着还。灵儿还不完的债,还有她的孩子,孙子呢。” 第485章 :我只相信死人和我自己   沈清儿一边看着姚娘和灵儿,一边道:“反正咱们也不缺那三百两银子花!这一辈的人还不完,就让下一辈的人接着还。   总好过咱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连累了勤奋村的人要强。也好过直接给她们娘俩时间,又怕她们跑了的强。”   言毕,沈清儿便朝着姚娘和灵儿问道:“你们那三百两,暂时不用还了。但从今日起,要把卖身契签给我们,世世代代都做我们家的奴仆,你们可愿意?   我们会给你们地方住,给你们吃喝。但你们,也得尽职尽忠,伺候好我们一家。每个月的月钱,我们就不发了,直接用来抵债。   等到什么时候凑够了三百两,你们的子孙什么时候就能有月钱拿,你们可愿意?”   “我……我们愿意……”   姚娘一边哭着,一边应了下来。   而勤奋村的里正和周围围观的人,则一句话反对的话都没说。   “嗯……”   许六月见此,便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大家伙儿皆大欢喜。”   说罢,又为难道:“可是……可是咱们家的奴仆,都要求身世清白。这姚娘嘛……连孩子的生父是谁都不知道。   若咱们就这样把姚娘的卖身契拿了,回去以后被母亲知道,母亲定是要责骂我们的。”   言毕,许六月便开始了下一步计划。   她朝着勤奋村里正道:“不瞒你说!方才啊,就算你不将姚娘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们对她也是十分了解的。   我们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在请工人的时候,早就已经调查过工人的家世背景了。只是工人归工人,又不是奴仆。   她的卖身契不在我们手里,随时都能说不干就不干。所以我们对她的那些腌臜事儿,并不在意。只要能好好干活,也就足够了。   可现在……既然我们要让她卖身到我们府上。那么她这个人清白与否,就十分重要了。”   “您的意思……”   勤奋村里正皱紧了眉头,猜不透许六月的想法:“您的意思,我不大明白。”   “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我管不着。她的名声如何,我也不在意。毕竟这三百两银子,除了以这种方式来还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我在意的,是从此以后,任何人都寻不出她名声上的错处来!否则,到了最后,丢人的还是我们家。”   许六月不再绕弯子。   而是开门见山,道:“我听说,她在克死了自己的公公和丈夫后没多久,就有了身孕。生孩子前,更是和你们签下了一份罪名书?   那份罪名书明确写着,她与别人珠胎暗结,怀有孽子,对不起她的夫家人。这事儿,有是没有?”   言毕,还不等勤奋村里正开口,许六月又道:“我希望里正能说实话。毕竟,这件事情若解决不了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报官。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勤奋村。而我呢?大不了就不要那三百两银子,也不要别人来伺候我们。只图心里头一个痛快,图一个公道就行。”   勤奋村里正听言,哪里还敢犹豫?   连忙就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份罪名书上,明确写着她腹中的孩子,与她夫家没有半点关系。那孩子,是她和奸夫的孩子……”   “那份罪名书,现在在何处?”   “呃……早就已经销毁了。”   勤奋村里正想了想,又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东西,她认罪后就算了,哪里还留得那么久?”   “既然是签了名字儿画了押的东西,那么不管过去多少年,都得留着才是。”   许六月盯着勤奋村里正,缓缓开口,道:“里正若是想让我毫无后顾之忧的收下姚娘母女,不再选择报官。   那么,就劳请里正去将当年的那份罪名书找出来,交到我的手上。若是真的销毁了,实在找不到,重新书写一份,再让她画个押就好。”   “这……这又是何意?”   勤奋村里正十分不解。   “那份罪名书,我确实是销毁了。现在您让我拿出来,我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既然我拿不出来,那么您这头,也不该再有所担忧才对啊!   您担心的,不就是她的名声吗?若有物证证明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么对你们府上的影响也不好。   可现在……现在那份物证已经不在了,您就更应该放心才对啊!”   “我只信得过我自己,信不过你。”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直接怼了回去。   这一怼,就将勤奋村的里正给怼得面红耳赤。   “在这世上,我只相信死人和我自己。你说销毁了,那就真的销毁了吗?若是有朝一日,那份罪名书又出现了呢?我找谁说理去?   罪名书这种东西,要么从来就不存在。一旦存在了,就只能握在我自己的手里。哪怕旧的那一份没了,我也得重新弄一份新的出来。”   许六月说到此,便缓缓将目光朝姚娘望去。   然后,一字一句道:“我的奴仆,即便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罪名,那也只能由我来掌握。别的人,没那资格。”   说罢,眸子一转,又看向了勤奋村里正,道:“里正,你是想尽快协助我,将这件事情解决呢?还是让我去报官呢?这都取决于你。   只要你将那罪名书交到我手里,让我断了后顾之忧。确信姚娘的事情,无法影响到我在我家族里的威信。   那么,我也能保证,立即就带她们母女离开。从此,再不提那三百两的事儿,也不可能去报官。”   “这……”   勤奋村里正听言,想了许久。   最后,终是点了点头,道:“旧的那一份,真是没了。这样吧,你既然想要,那我就再写一份。只是……还得姚娘重新签字画押才行。”   勤奋村里正说完,便赶忙带着许六月和姚娘等人,去了他家。   在他家里,众人将那所谓的罪名书,重新书写了一份出来,双方签字画押。   紧接着,许六月又和勤奋村的里正多签了一份协议。证明以后,姚娘的事情,按照新的罪名书来算。旧的那一份,不作数了。   除了这两份东西以外,人牌的迁移,也顺便搞定了。只要许六月等人拿着勤奋村里正开的迁移书去镇上的衙门走一趟,过个程序。   那么,姚娘母女二人,就彻底脱离勤奋村了。 第486章 :本村人和外来人   把一切事情搞定以后,天也要黑了。   许六月直接带着姚娘和灵儿就走,连那间茅草屋,都没再踏入一步。   按照许六月的话来说。   姚娘母女俩去了她家以后,虽说是做奴仆,但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不少的。茅草屋里的那些破烂东西,不要也罢。   而姚娘和灵儿呢?心里头也正是这个想法。   以前的那些东西,她们都不想要了!从此时此刻起,她们母女俩,要彻底跟过去告别,开始新生活了。   马车渐渐驶离了勤奋村里正的家。   勤奋村里正和那群无赖村民,看着跟在马车下头一边哭一边跑的姚娘和灵儿,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直到马车和人都不见了踪影,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套。而是不断庆幸,他们村子总算送走了两个瘟神。   虽说就这么白白送走了两个人,一点儿好处都没捞到,是有些遗憾。   按照以前的做法,就算姚娘母女要自己把自己卖了,那他们也得想法子从她身上榨出点什么东西来。   谁让姚娘母女二人好欺负呢?不榨白不榨!   可现在……   就凭着姚娘母女欠下的那笔债,还有来势汹汹的许六月等人,他们也不敢再起贪念。   只要姚娘母女不连累村子里的乡亲,就已心满意足了。   ……   做戏做全套。   从勤奋村回万福村的路上,姚娘跟灵儿心里头虽高兴,但却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   她们哭哭啼啼的,跟在马车旁边走着。直到入了万福村的地界,才算松了口气。   “不用停了。”   许六月掀开车帘,瞧见马车就要到工作室门口了。于是,连忙吩咐道:“直接去莫家。”   说罢,又看了一眼沈清儿,道:“天色不早了,先送你回去。顺便,也将姚娘嫂子的事情跟里正伯伯说清楚。”   “嗯!”   沈清儿听言,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姚娘嫂子的事情拖不得!   那个勤奋村的里正虽说还挺唬弄的,但也有着小聪明呢。怕就怕他改天回过神,跑来寻姚娘嫂子的麻烦。”   ……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车夫是个有夜路经验的。   早早就打开了火折子,将马车前头的两个小灯笼点亮了不说,还额外拿出了一个火把。   他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举着火把,给众人照路。直到把所有人都送到了莫家门口,这才将火把熄灭,打算就着马车前头那两个小灯笼的光,自行离开。   若按照往常,许六月是不会多嘴,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可今日那车夫的一言一行,倒是在她面前攒了不少的好感。   只见许六月才往莫家院子走了几步,便又折了回来,道:“夜路不好走,师傅可要在村子里留宿一宿?”   车夫听言,微微一愣。   他是实在没想到,许六月会开口留他。   毕竟宁国人,对自己的地盘是很看重的。特别是村子里,一般都不欢迎外人。   大家伙儿养的猪、鸡、鸭、鹅那么多。   今日这个外来人留一宿,明日那个外来人留一宿。搞不好啊,留着留着,村子里的东西就都不见了。   若是本村的村民,有什么亲戚朋友来拜访,最后留宿于此,倒还说得过去。可像他这种赶马车的,素来不受人待见。   说句难听的。   他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入了夜后,若非有本村人担保,留他下来过夜。那么,哪怕他没有打扰到任何人。而是随意找了一块大石头睡下,也会被村民给赶出去。   除非,村民们瞧不见他。否则啊,是一定不会让他在村子里逗留的。   说起来,他也是给马车行当车夫的。一个月呢,挣的就是那几十文的辛苦钱。   这个时辰,锦州城的城门早已经关了。   他即便是赶了夜路回锦州城,那也只能在城外睡一宿。   所以啊,他早早就有了打算。   寻思着,先将马车驾驶到村口。然后再找一个宽敞些的地方,将马拴住。今夜,就在马车上对付一宿得了。等到明天天亮了,再驾驶马车回城里。   一来,省了住宿的银钱。二来,也省得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和麻烦事儿。   许六月突然开口留他,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他当车夫,也当了五六年了。这五六年来,他替人赶车,不下百次。因为雇主的事儿,耽误了回城时辰的这种事儿,也是常有的。   可却从来没有一个雇主,会开口留他,说上一句‘夜路不好走’。   三十好几的男人了。   就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一句话,竟感动得浑身都暖暖的。半响,也不知如何回应。   许六月最能读懂旁人的眼神。   瞧着那车夫如此,她立即便道:“还有两个多月便要过年了,外头的强盗猖狂着呢。为了安全起见,你今夜还是别回去了。”   说罢,又道:“只是……我家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屋子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家中的堂屋对付一宿。   如今天冷,夜里有个地方落脚,总好过你在外头挨冷受冻,还要担心受怕。”   “诶!”   面对着许六月的这一番话,车夫竟无从拒绝。   只懵懵懂懂‘诶’了一声,便算应下了。   “那行!”   许六月见车夫点了头,便又交待道:“先在外头等着我们,等我们把事情办好了,再一块回去。”   说罢,便转身进了莫家院子。   莫家刚刚吃完晚饭不久,才把碗筷洗干净。   莫里正瞧见沈清儿她们回来了,又连忙让莫锦绣去热饭菜。   许六月还着急回家呢,便也不跟莫里正寒暄。   她直接将姚娘和灵儿的迁移书和人牌,交给了莫里正。   道:“里正伯伯,这是勤奋村那头给姚娘和灵儿写的迁移书,还有她们的人牌。明日一早,就劳烦您去一趟镇上,把她们的事情先解决了。”   说罢,又道:“勤奋村那头的人可不好对付!我怕夜长梦多,所以还是要早些将她们母女俩彻底变成咱们村子里的人才行。”   言毕,又将自己留了马车车夫在村子里过宿的事儿,说了一遍。   更交待了莫里正,明日一早去镇上时,可直接乘坐车夫的马车出去。   既方便了别人,也方便了自己。 第487章 :古代的租车行   莫里正这两天本来就是要去镇上的。   不管是赵家院子和后山,还是许六月买下的那些地,都需要到镇上的官府过个明道。   所以,对于许六月要求他明日就去镇上的事儿,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晚去不如早去。   反正明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   许六月婉拒了莫里正和莫锦绣,并未在莫家吃晚饭。事情办完以后,她立即就带着姚娘母女回工作室了。   宗母和哑娘二人,十分清楚今日许六月的去向。所以在做晚饭时,便多做了几个人的饭菜。   许六月等人回到工作室时,锅里的饭菜都还热着呢。就连洗澡要用的水,也已经烧好了。   小半锅的米饭。   一盘猪油渣炒大白菜,一盘五花肉炒马铃薯片,一盘叉烧肉,还有一小锅的鱼虾汤。   宗母的厨艺,那是不敢恭维的。除了原汁原味的烤肉外,她就不大会做别的吃食了。   所以今夜的晚饭,一看就是哑娘的手笔。   哑娘虽说厨艺不错,烧出来的饭菜也挺好吃的,但那也仅仅只限于农村的大锅菜。许六月的烧法,她是学不会的。   晚饭之所以能有叉烧肉吃,无非是因为中午时,许六月顺手腌制了一盆五花肉。离开工作室去勤奋村之前,还特地交待哑娘,说是那五花肉可蒸可煎。   要不然啊,这夜里哪里还能有叉烧肉吃?   至于那鱼虾汤嘛……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了。都是一些小鱼小虾!里头放了姜片和小葱段。除此以外,再没别的东西。   许六月怕那车夫饿了一天,饭菜不够。所以在入桌吃饭前,还特地让碧玉拿了盘子出来,装了几个包子,放到热水面上蒸了蒸。   待包子蒸得差不多了,才招呼姚娘和灵儿,还有那个车夫,一起到灶房里的小桌子吃饭。   姚娘和灵儿早饭和午饭都是在工作室吃的,所以早就习惯了。倒是那车夫!与许六月等人的关系,就像陌生人一样,所以拘谨得很。   他入了灶房后,就跟一个傻大个似的。想要帮忙嘛,又插不上手。直接坐下嘛,又显得失礼。于是,就只能一动不动的杵着。   直到碧玉将众人的饭都盛了出来,放到桌子上。许六月招呼了他,他才惴惴不安地坐下。   “莫要客气。”   许六月坐在车夫的对面,十分随意:“都饿了一天了,快吃饭吧!在我们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   说罢,又问了句:“马拴好了吗?”   “诶!”   车夫有些紧张,没了在勤奋村里的那般自在。   “都拴好了,就在院门口的那棵大树旁。”   “怎么拴到外头去了?”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朝众人指了指蒸好的包子,继续道:“我瞧着你那马车也不算特别大,院门应该是能进来的。   待会儿吃完了饭,还是把马车拉到院子里来,放心一些。”   “这……多谢小姐了。”   车夫听完许六月的话,心里头暖暖的。   “我夜里在马车上睡就好,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在马车上睡?”   许六月看了车夫一眼,道:“这里四周都是山,到了夜里还是很冷的。睡在堂屋里,好歹能给你生个火盆。”   “我有被褥哩!小姐不必担心。”   车夫听出了许六月的关心,笑了笑,很是腼腆。   “被褥?”   姚娘听了车夫的话,不免有些好奇。   顺利离开了勤奋村的她,现在身心都十分轻松,倒也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儿了。   “你们在外头赶马车,还带被褥呢?”   “嘿嘿……那可不得有吗?”   车夫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应道: “我做车夫也做了好些年了,时常要在外头留宿。所以那马车的暗格里,常年都备着被褥,以防万一。”   “我听碧玉说,她是在马车行里租到的马车?”   许六月今晚的胃口不大好。   许是因为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所以便不大想吃东西了。   只随手拿起了一个包子,慢悠悠吃着。   她一边手撕着包子皮,一边道:“你是一直都在马车行里当车夫吗?瞧着你的言行,倒与一般的车夫不大一样。   今日在勤奋村,还得多谢你。要不然啊,那些人瞧着我们几个女子,恐怕也没那么尊敬。”   “咳,这话怎么说的?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   车夫笑了笑,应道:“今日碧玉姑娘去马车行租马车时,我正因为犯了错,被上头责骂哩。   马车行那么多的车夫,碧玉姑娘谁都没挑,独独挑了我。让我免了一顿骂不说,还能挣到银钱。碧玉姑娘的恩德,我可记着了。   不瞒小姐!今日去勤奋村时,小姐在马车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知晓你们去勤奋村,是为了救人。   小姐的善心,我十分佩服。所以能帮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多帮一些的。再说了,小姐本事儿虽大,但年纪尚小。我也是怕那些人欺负小姐年轻,所以才多事儿了。”   说罢,那车夫又道:“这不?我也不是白白帮小姐的。在勤奋村时,我帮了小姐说话。现在呢?小姐不就留我吃饭,给了我一个落脚之处吗?”   言毕,车夫又有些害羞了。   他低头扒了两口饭,才继续道:“我们马车行的车夫啊,看着光鲜亮丽。每天都能驾驶着漂亮的马车,在周围的州府和县城跑来跑去。   可实际上呢?其中的辛苦,只有我们这些当车夫的自己知道。风吹日晒的不说,还经常回不了城。   这一旦错过了回城的时辰,就得在外头风餐露宿了。所以啊,睡在马车里,是常有的事情。身上带一些干粮,也是必要的。”   “经常要风餐露宿?”   许六月见车夫的话匣子打开了,便又继续套话:“我瞧着镇上的客栈也不少。虽说小是小了点,但打个尖住个宿,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们外出干活,若耽搁了时辰回不去,应当是可以去客栈对付一夜的吧?”   “哪里能去客栈哟?”   车夫一听许六月这话,立即就摇了摇头:“这跑一趟才挣几个银钱?去了客栈,岂不是白干了?”   “你们不是马车行的车夫吗?难不成……车行那头还不管你们的吃住了?   按道理来说,你们因公事儿回不去,要在外头过宿。马车行那头,应该给你们一些银钱,让你们能吃住得好一些吧?” 第488章 :车夫马奎   许六月虽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算太长,约摸也就半年左右。可对于古代的事儿,她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这里可不是现代,没有那么多的人性化。   什么餐补啊,住房补贴啊,在古代根本就不存在。   许六月明明就知道,马车行那头是不会额外再给车夫补贴银钱,让车夫去住客栈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开口,留车夫在村子里过宿了。   她之所以朝着车夫问出那么天真的问题,无非就是因为,她瞧上了车夫这个人。   咳咳。   当然了,此瞧上,非彼瞧上。   她只是觉得这个车夫的秉性还不错,能收为己用,可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而要想将车夫收为己用,就必须得了解车夫的过往和现状。只有了解清楚了这些,她才好开口跟车夫谈条件,让车夫成为自己手底下的人。   车夫呢?也没让许六月失望。   或许是因为许六月太过亲切,所做的事儿,所说的话,都让车夫很暖心。   所以对于许六月的问题,车夫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在他的回答中,许六月知道,这个车夫姓马,名奎,是家中独子,今年三十六岁。家里除了有一个五十来岁的母亲外,还有妻子和三个闺女,两个儿子。   据说啊,马奎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的。只是他签的是活契,不是死契。   好巧不巧,他在老东家那里当差时,伺候的是老东家的小儿子。那小儿子跟大儿子呢,在抢夺家产。抢夺失败以后,连同着马奎一起,都受到了连累。   所以啊,活契到期以后,马奎第一个就被赶了出来。   离开了老东家,马奎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最后,凭借着自己的驾驶本领,投身到了马车行里。   马车行那头呢,哪里有什么多余的银钱给啊?不让他们这些车夫再补钱回去,就算很不错了。   吃和住呢,马车行是包了的。   在马车行里,有一个屋子,是专门给车夫们住的。还有一个烧饭的伙夫,每天都会将一日三顿给烧好。   没有外出的车夫,或者是能够按时回去的车夫,就能在马车行里吃饭和睡觉。那些不能按时回去的呢,则需要自己解决吃喝和住宿的问题。   他们是睡路边也好,是住在客栈里也好,马车行都不会管。就更别提,给些银子当补贴了。   所以啊,车夫们为了能够省钱,一般都是睡在马车里的。马车里有个柜子,不大也不小。但是装下一条薄被褥,却是绰绰有余。   呵……   说到这马车里的薄被褥啊,也还有故事儿呢。   并不是每一个车夫,都能够在随行的马车里,放一床薄被褥的。   因为马车行那头说了,马车是租给雇主的。身为车夫,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驾车。至于驾车以外的事情,马车行可不管。   车夫们有没有地方住,夜里有没有被褥盖,那是车夫自己的事情。   当然了!如果一定要在随行的马车里,放一床薄被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人家马车行说了,这种行为会有损马车行的名声。所以啊,但凡是要带薄被褥的车夫,每个月除了要被马车行抽走一半的‘车夫钱’外,还要额外给马车行上缴十文钱的名声受损金。   只有每个月月初,按时上缴了这十文钱。那么车夫们才能将自己的薄被褥,放到马车上。   车夫们对马车行的这种行为,很是不满。但不满又能如何?这十文钱,该掏的时候还是得掏!   夏天天气热,用不上被褥,这十文钱倒还能省。可到了秋天过后,若是没有薄被褥的话,夜里可怎么熬?   一个月十文钱,总好过住客栈了。   毕竟他们这些做车夫的,一个月要在外头风餐露宿的次数,还是挺多的。而工钱呢?也就是十文钱打底而已,实在住不起客栈。   当然了,除了那十文打底的工钱外,还有其余的进项。   这有点像现代的底薪加提成。   马车行给出的底薪,是十文钱。提成呢,就得看车夫们的出车次数,还有驾驶马车的路程长短。   这路程长的,自然银钱就多。路程短的呢,银钱便少。   就拿马奎来说吧。   这一次碧玉挑中了他,让他来赶马车,他是有进项的。   但是因为锦州城距离万福村不远,而碧玉租马车,又只租了一天,次日便将送回去。所以,马奎这一次出车的‘车夫钱’,就只有十二文。   没法子呀。   马车行根本就不靠这些车夫来挣钱。   他们靠的,是出租马车的钱。   至于车夫钱嘛,不过就是小雨点罢了。有进项呢,自然是好。没进项,人家马车行也不心疼啊。   为了能够吸引客人上门租马车,马车行自然是能压车夫的价,就压车夫的价。反正出卖劳动力的,又不是马车行的东家。   说起这十二文钱,还真别嫌弃少。因为啊,这十二文钱还不是马奎完全挣到的呢。   他还要拿出一半来,交给马车行,算是抽成。最后到手的,就只剩下六文钱了。   按照一趟车平均六文钱来算,十趟车,也才六十文。哪怕每天都能出一趟车,一个月到头,也才两钱银子不到。   这两钱银子,够住几次客栈?说到底啊,还是额外多花十文钱,缴一个名声受损金比较划算。   哦,对了。   马车行,就是古代的租车行了。   古代的马车呢,是很贵的。   毕竟马车不仅仅有车,还有马啊!   车是死物,马却是活物,需要喂养的。   马车买回来得花一笔大的银钱不说,这以后喂养那匹马,也是不小的花销。所以,除了那些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外,几乎是没人会愿意去买马车的。   若实在到了要用马车的时候,就只能花一些银钱去租了。   所以啊,古代和现代一样,都有租车行。   只是现代的租车行,有各式各样,各种品牌的车。而古代的租车行,就只有马车而已。   当然了。   除了马车外,马车行里还配了车夫。   喏,就是马奎这样的了。 第489章 :套话   若雇主在租马车时,有需要用到车夫的地方。就直接再多给一些银子,将车夫给包了就是。   有着车夫跟随的马车,只需要给足租马车的银钱和包车夫的银钱就好,不需要押金。   因为车夫在送完雇主以后,自然会驾驶着马车回去。   而没有车夫跟随的马车,则是需要交付押金的。押金之重,都可以买上一匹好马了。   马车行在古代,算是盈利很大的营生了。   虽说许六月一开始就有料到,马车行给车夫的待遇应该不算太好。毕竟无奸不商嘛,特别是古代这种地方和大环境,压榨百姓更是寻常。   但说实话,她也实在没想到,他们竟会待车夫这般刻薄。   车夫钱收得便宜不说,就连车夫因公事耽搁在外,要带一床被褥随身跟着,都得缴纳所谓的名声受损金。   “哎哟,这包子真不错!”   马奎连续吃了两碗米饭后,又吃起了许六月等人留给他的包子。   许是因为众人随和,又许是因为话匣子已经打开了。现在的马奎,不再像方才那般拘束。   而是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笑呵呵道:“自从我到马车行做车夫后,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和包子了。今夜能饱餐一顿,还得多谢小姐哩!”   “莫说这些客套话。”   许六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便道:“什么谢不谢的?你今日不也帮了我们吗?若是换了别的车夫,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哪里又会像你这般尽心尽力?”   说罢,许六月又想起了马奎的家人,问:“对了!我方才听你说,你家中还有老母亲和妻儿。她们见你终日如此忙活,还得风餐露宿,一定很心疼吧?”   “咳!在外头谋生路,家里人肯定是心疼的。再怎么说啊,我老娘就我一个儿子,我媳妇儿跟我,感情也很是要好哩。”   马奎说到此,黝黑的脸上竟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暗红:“不过啊,她们都不知道我在做车夫。   我一年也就回家一趟两趟,还是给雇主赶路时,经过家里头的方向,就顺道回去看上一眼,送点家用回去。   家里头的人都以为,我现在还在旧东家那里谋生呢。”   说罢,马奎又叹了口气,道:“哎!也没必要告诉她们。她们要是知道我时常得在外头过夜,指不定要担心成什么样儿。   我家老大和老二都已经出嫁了,平常在夫家的日子,也不大好过。若还因为我的事情闹了心,岂不是更难熬?   我家老三啊,现在在读书呢,最不能分心了。我娘年纪也大了,我媳妇儿天天就在家绣花,这眼睛一年不如一年。   老四和老幺年纪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当年我出门去旧东家那里谋生时,家里头的人就已经很担心了。就更别提,现在的这份活路咯。”   马奎说完这一番话,又重重咬了一口包子。   眼睛里,充满了对家的思念之情。   “家里头离锦州城远吗?”   许六月很满意马奎的坦诚相待。   毕竟她问出的每一个问题,其实都带着套话的目的。   “嗯……离得不近,但还是在锦州城的管辖之下。”   马奎对许六月问的问题,从无隐瞒:“不过啊,我家的方向在临安县那头,叫桂花村,离县里头还有三十多里的路呢。距离锦州城的话,有近百里的路了。”   万福村隶属清江镇。   清江镇,在临安县和锦州城的中间。不管是距离城里还是县里,都是二十里的路。   而桂花村呢,距离临安县是三十里。所以,离城里,怎么也得有九十里以上。也就是说,相当于五十公里左右。   五十公里对于交通发达的现代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可对于古代,却算得上是出远门了。   有多少人,这一辈子都没去过几次镇上。就更别提,百里之外的地方。   “一百里的路程,确实挺远了。”   许六月没有半点架子,而是跟马奎唠起了家常:“你就没想过,回桂花村附近寻个活路?听说临安县不错,离你家也近些。”   说罢,又道:“或者……把你家人接过来。一家人嘛,还是得在一起才行。”   “咳,我又何尝不想跟家里头的人团圆?”   马奎听了许六月的话,连连摇头:“上回我回家啊,我家老幺都认不出我,把我当坏人了。”   他的语气极其无奈,每一个字儿,都充满了生活的艰辛:“只是一家团聚,谈何容易?我家虽在村子里,可却连一块地都没有。   家里头吃的粮食,都得花银钱买。就连寻常要吃的叶子菜,还得种在院子里。临安县是不错,但工钱少啊。若是我在县里头干活,那整个家就养不起了!   至于让家里头的人来锦州城,更不可能!就我这点工钱,够干什么啊?租了个房子后,也剩不下多少了。   不比我一个人在城里,吃住有马车行,能省则省。一年到头来存下的银钱,拿回家后,刚好够一家人吃喝。   再加上我媳妇儿的女红不错,在我们那附近几个村啊,她的手艺也是出了名的。闲暇时接些缝缝补补的活,也能挣点银钱给孩子读书。”   言毕,马奎失笑:“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趁着我还能干,就多挣些。等到我儿子能给家里头挣银钱了,我也干不动了,我再回去跟他们团聚也不迟。”   “这生活上所有的烦恼,都来源于工钱不够多。”   许六月看了一眼马奎,笑道:“咱们人呢,是活物。进项不够的话,就想想别的法子。譬如……换一个活路。”   “换一个活路?”   马奎听言,笑得更无奈了:“哈哈……小姐,您可真会说笑。您别瞧着我在马车行里当车夫,风餐露宿的。可就这一份工,还不知被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呢。   虽说工钱不高,我一个月顶破了天,也只拿过一钱多的银子。但这一钱的银子,可是实打实的哩。除了需要自己掏钱买点干粮外,平常的吃住,都不需要花银钱了。” 第490章 :人与人的苦楚大多相同   说罢,又道:“再说了,我这年纪啊,不好找活了。想去大院子里当个家丁吧,人家要么签死契,要么就嫌弃我不是个小伙子。   去搬运货物呢,工钱是比现在高。但除掉吃喝和住宿,也没剩下多少。比不得我现在!若是运气好,接个临安县那头的活,还能顺道回趟家。”   言毕,马奎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家里头的情况啊,是少一个月的进项都不成。我要是断了马车行的活,再重新去寻个事儿来干,岂不是麻烦?   更何况……这年头的活路不好找。就我这样的人,不在马车行里干了,也未必能寻得到更好的活。”   马奎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伙儿都是穷过的。   特别是姚娘。   她最能体会家里头断了进项,连粮食都没有,是何等的绝望。   而许六月呢?   现在的她,若遇到了感兴趣的事儿,倒也挺喜欢听别人唠家常。   因为在唠家常的时候,她能看到最寻常的老百姓,有着各式各样的烦恼和无奈。   马奎现在的现状,其实还挺像现代那些,为了家庭而背负着工作压力的中年人群。   他们大多背井离乡。   上有老,下有小,找工作难。   一年到头挣的钱,刚好够家里头的花销,存不了多少。即便对眼下的工作不满,也没有再换一份工作的勇气。   因为重新开始,太难了。而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他们承担不起一点点的空档期!因为空档,意味着没有收入。而没了收入,家庭就会陷入混沌。   许六月穿越到古代,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了。   虽说她在现代时,也是个能吃苦的人。时常因为任务,而出现在各种无人区里。   但要说她已经在这个此生都没有电、没有网的地方完全习惯,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   不能完全习惯,又能如何呢?   她能做的,除了好好生活外,便是尽更多的可能,去寻找古代和现代的相同点。以此,来填补因为不习惯,而给自己心里头带来的那一点点空虚。   譬如……人与人啊,原来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该有的苦楚,一样还是会有。   唯一不同的,就是现代人比古代人,有更多的选择罢了。   ……   马奎在一片沉默中,自觉起身收拾了碗筷。   他是最后一个吃饱晚饭的人。   许六月允他留宿,又让他吃了一顿如此可口的饱饭。他不知该如何感谢,就只能多干点活了。   姚娘和碧玉见此,连忙起身打算帮忙。   许六月听到动静,回过神来,用眼神阻止了二人。   虽说才跟马奎相识。   但从马奎的言行举止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本分人。   光是一顿饭的功夫,马奎就已经道谢了无数次。若是现在还不让他干点活的话,恐怕他今晚都睡得不踏实。   马奎将碗筷收到了水盆里,又打了一些水出来,开始洗碗。   许六月瞧着他手脚利索,便又问:“都说洗碗扫地是女人的活。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洗碗还洗得不错。   不知你以前在你旧东家那头,是干什么活的?难不成,是灶房里的大师傅?”   “咳!就是洗个碗罢了,没多难。”   马奎见许六月竟然连洗碗也要夸赞自己几句,不免有些害羞:“我以前在家时,没少帮我娘和我媳妇儿洗碗。   都是一家人,谁有空谁就多干呗,哪里还分什么男人的活,女人的活?”   说罢,又道:“不过我出来谋生后,就很少有机会帮家里头的人干活了。偶尔回去,她们也舍不得我动手。   我在旧东家那边,几乎什么活都干,但就是不干灶房里的活。总之啊,就是跟在主人家身边。主人家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呢,我就去办。   出门时,我就驾马车。收账时,我就帮忙拿东西。若是主人家想躲个懒,我还能帮忙算个账哩。”   “你还会算账?”   许六月有些惊讶。   因为光瞧着马奎的身材,只能联想着,他是个卖体力的。没想到,这家伙还会算账呢?   “嘿嘿!”   马奎听出了许六月的惊叹,笑嘻嘻应道:“不算特别精!但如果慢慢算的话,还是不会出错的。   我爹生前啊,是个账房先生。所以我从小呢,也会算一些账。只是因为算得不快,所以不能跟我爹一样,与银钱打交道。”   “算账这种事儿,熟能生巧。你若有机会天天算的话,这算账的速度自然不会慢。”   许六月说着,又道:“你这个人啊,挺本分的。我倒想问问你,若现在有一份活,工钱比你当车夫要高一些。吃和住呢,也都不用你担心。   就是有可能……你以后要做的事情,会多一点。就像当初你在你旧东家那里一样!哪里有需要,你就得上哪里去。这样的活,你可愿意干?”   马奎干活的手,在听到许六月的这番话后,稍稍顿了顿。   紧接着,只见他连忙洗干净了手中的筷子。这才回过头来,朝许六月问道:“小姐?您可是有什么活路能给我引荐引荐?”   “你都叫了我一晚上的小姐了!我想不给你寻个活干,都有点难啊。”   说罢,许六月又笑了笑,道:“好了,也不闹你。旁的活路没有,倒是我手底下,还缺一些踏实肯干的人。   你呢,虽说刚刚与我相识。但我这个人,特别信眼缘。从你今日在勤奋村护着我们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觉得,你适合在我手底下干活。”   许六月说着,便示意马奎过来坐下。   “一开始呢,倒还担心着你有活路干。突然开口问你,怕唐突了你。可方才听着你的意思,那马车行也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我这里呢,或许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至少,我为人不刻薄。只要你踏实肯干,解决一家温饱,甚至将家里头的人接来这边一块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我呢,也不要你签什么死契。咱们以心交心!你忠诚不二,我不薄待你。工钱这一块,自然也会给得比马车行高。”   言毕,又看着马奎问了句:“就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第491章 :农村里忙不完的琐事儿   “我愿意!我愿意的!”   马奎听完许六月的话,连连点头,激动得很。   他坐也坐不住,连忙起身,朝着许六月道:“小姐是个好心人,我哪里还有不愿意的道理呢?莫说工钱比马车行高!   只要包吃包住,再给一个和马车行一样的工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马车行虽好。   偶尔接个临安县的雇主,还能顺道回趟家。   可话又说回来,马车行里的东家,实在刻薄。和马奎一起干活的车夫,也有很多。   他在马车行里,不仅要顶着东家的骂,还得跟一部分车夫抢生意。抢生意时,经常吵得面红耳赤的不说,还有可能会动手。   若非是因为包吃包住,还有家里头的情况,不允许他丢掉那一笔进项,他早就不想干了。   现如今能到许六月这里干活,他自然是欢喜的。   就如同许六月所言。   二人虽刚刚相识,但却格外相信眼缘。   许六月觉得他马奎是个安分的人,他也一样觉得许六月,是个心善的东家。   许六月看着马奎那高兴的劲儿,心里头竟滋生出了一股成就感。   原来,能给他人提供‘就业岗位’,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呢。   “工钱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许六月缓缓起身,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给你的工钱再少,也不可能比马车行那头少。”   说罢,又道:“天色不早了,大家伙儿该洗漱的洗漱,该歇息的歇息。明日一大早,还得干活呢。”   “我……”   马奎见许六月就要离开,高兴劲儿也过了。   想起了现实问题,他连忙喊道:“小姐!我……我自然是愿意来您手底下干活的。就是……就是马车行那头,我恐怕还得去打声招呼。   按照马车行的惯例,我至少也得干完这个月,他们才会将工钱结给我。所以……我能不能下个月……下个月再……”   马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大合理。   所以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并不利索。   许六月哪里能不知晓马奎的意思呢?   笑了笑,便道:“我这个月也还没开始忙呢,不着急的。你明日回去,先将马车行的事情处理妥当,下个月再过来就是。”   许六月又不是那些蛮横不讲理的人。   再说了,挖墙角的事情,本来就突然。她总得留一些时间,让别人去处理好自己的事儿吧?   所以啊,对于马奎的要求,她满口答应。   马奎见许六月如此好说话,心里头更感动了。也越发认定,许六月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东家!   ……   夜里。   马奎还是睡在了马车上。   他将马车赶到了工作室的院子里,直接将马绑在院子的门柱上。既能帮着看看大门,又可以离主人家的屋子远些,省得吵到了主人家。   姚娘和灵儿呢?则跟着碧玉一起,暂时睡在了工作间里。   在她们的房子还没有砌起来之前,就只能暂居在许六月这里了。   ……   次日,天刚蒙蒙亮,马奎就要走。   说是回去得晚了,马车行那头会责问。   许六月也没留他。   只拿了两个包子给他,让他在路上吃。还交待了他,路过莫家时,把莫里正给捎上。   灶房里头,碧玉已经开始忙活,在做早饭。姚娘和灵儿呢,也已经起床,帮忙整理东西,清扫院子。   许六月难得空闲,便又进了随身空间,捯饬她的灵地。再出来时,绣娘和挖井工们都到了。   今日工作室里,多来了两个绣娘。   这两个绣娘,都是挖井工家里头的人。昨日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来见过工了,是莫锦绣接待的。   莫锦绣亲自盯着她们绣完了一个完整的绣品,觉得她们的女红不错,手脚也麻利,就应了下来,让她们今日过来上工。   其中一个呢,是杨师傅的媳妇儿。她姓柳,名字也叫翠花。为了不将她和方翠花叫混了,工作室里的人就管她叫小杨他娘。   另外一个,则是杨师傅带出来的一个年轻挖井工的妹妹,叫林小妮。今年十九岁,刚成亲三年,孩子才一岁多。   两个新绣娘来到工作室后,先是见了许六月。许六月对这两个人还挺满意的,随意交待了几句,就让她们去干活了。   方翠花已经请假。   姚娘呢?待晌午莫里正回来以后,肯定还要去看地买地。   这一个两个的,耽误的活儿可不少。   这个时候有新绣娘进来,是件好事儿。   ……   工作室的一切运作,都井然有序。   工作间里,绣娘们正在马不停蹄地绣着绣品。院子里呢,挖井工们也已经将井挖到了地下四五米,用上了长绳梯。   泥土渐渐变得湿润。   按照杨师傅的说法,这个地方可能是水脉。再往下挖一些,就能见到水了。   灶房里头,哑娘跟碧玉正在包包子呢。   十月初八林家娶新媳妇儿,是要有‘喜包’的。   方翠花吃过哑娘包的包子,喜欢得紧。非得退了之前定的‘喜包’,要哑娘给她包。这一包,就得包两百个。   两百个包子,光靠家里头现有的猪油渣,自然是不够的。许六月只得又去张屠夫家,定了不少的猪板油回来,一点点炼出油。最后,再拿猪油渣去包包子。   这猪油渣是够了,猪油又多了,多得灶房根本放不下。   许六月只得跑去跟宗余撒娇卖萌,让宗余给她寻回来了不少的油坛子。一点点将猪油装到油坛子里,再趁着没人注意时,把油坛子装到了空间里。   寻思着,等得空了再去一趟城里,问问酒楼那头收不收猪油。   反正现在呢,她是没空了。   除了要给方翠花的包子做馅以外,她还要调制出不少的叉烧酱。   当初答应过方翠花的。   要在十月初七的时候,就把叉烧酱给她送过去,好让她提前腌制猪肉。   许六月就是这么个人。   要么不答应。   一旦答应了,就绝对不能食言。   于是,好几日的功夫,她们几个女人一直都窝在灶房里。   除了准备一日三餐外,就是准备林家酒席要用的东西。   最后,终于在十月初七那天下午,将叉烧酱弄好了。也将所有的包子都染上了一点红,并且蒸熟,给林家送去。 第492章 :热闹的万福村   十月初八这日,万福村格外热闹。   林家的大儿子娶媳妇儿,整整摆了二十桌。那桌子,直接摆到了院子外头的空地上。从林家院门口,一直到村口的大榕树,排了两排。   就连灶口,也临时砌了三个出来。每个灶口前,都站了个师傅,在卖力地煮着大锅菜。   整个万福村的人,除了隔壁许家和不愿意走人情的老唐家外,所有的乡亲都来了。   农村里办喜宴,图的就是热闹,就是喜庆。   老人们早早过来,围坐在一起唠嗑,吃瓜子,看着自家的孙子孙女们在不远处追赶玩闹。   有力气的男人们,则帮忙搬搬抬抬,杀鸡宰鸭。妇女们呢,就洗洗碗筷洗洗青菜。   虽说是一家在办喜事儿,但村子里空闲的人,都会过来帮忙。   譬如今日负责烧菜的,除了有林家从外头请来的两个大师傅外,还有几个本村的人呢。就连谢小梅的大闺女大丫,也在其中。   林狼子已经带着自己的二弟林豹子,还有迎亲队伍一起,去迎接新娘子了。   林大全和方翠花忙着待客,在院子门外收着乡亲们的礼金。   而莫里正呢?也早早就过来,帮着林家做登记。   这村子里摆酒席啊,真是送什么的都有。   有送老母鸡过来的,也有送一篮子鸡蛋过来的。有送两条新鲜活鱼的、有送几挂腊肉的,还有送花生红枣,以及年糕的。   甚至,有的人还送了一窝的小鸭子、小鸡崽。   像屠夫娘子啊,福娘啊这些关系比较好的呢,就送了自己做的小孩鞋子、帽子、以及衣裳,寓意林狼子和新娘子早生贵子。   而像唐老三和谢小梅呢,家中本就是开杂货铺的。所以就送了一个木脸盆和一个木桶。   总而言之啊,大家伙儿送的,都是自己能给得起,并且十分实用的东西。林大全和方翠花收着,心里头也欢喜。   工作室那头,绣娘们是统一放假的。但挖井工们,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许六月因为要安排好工作室的事儿,所以就来得晚了些。待她跟哑娘、许薇香,以及碧玉、灵儿来到林家时,那二十桌的桌子,都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   唯有两张靠近院门的桌子还空着,留给比较亲近的人。   许六月如今在万福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不说她现在开了个绣坊,挣没挣到银钱。光凭着她敢带着哑娘和许薇香嫁到宗余家,以及她现在的脾气。村子里的人对她,就不得不另眼相待。   这不?   许六月等人才刚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人都还没走到林家门口呢。大家伙儿便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瞧瞧,许家丫头带着她的哑巴娘和妹妹来了哩!”   “嘘!小声些!”   一个曾经亲眼目睹过,宗余出手教训许家众人的妇女,在一旁赶紧纠正:“什么许家丫头?六月和哑娘她们,早就跟许家没关系了。   你若再将她跟许家联系在一起,仔细她家男人来割了你的舌头,扒了你的皮。”   “哎哟,瞧瞧我这嘴巴!”   最开始吭声的妇女,连忙作势打了打自己的嘴:“我何尝不知道她跟许家断绝关系了?不就一时嘴快,说岔了嘛。”   “诶?六月丫头后面跟着的人是谁?”   又有一个同桌的女人,敲了敲桌子,转移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问:“怎么除了她们娘仨外,还多了两个人呢?”   “是啊!多了个年轻的姑娘,还有个孩子。”   隔壁桌的妇女也凑了过来,道:“那两个人,我还从来没见过哩!”   “噢~你们说后头的那两个人啊?是六月丫头的婢女吧?”   有比较了解工作室的人,插嘴道:“人家六月丫头现在能干着呢。不仅绣坊开得好,就连丫鬟都用上了。”   “什么!连丫鬟都用上了?这妮子,厉害呀!我怎么不知道,她用上了丫鬟?”   “咳!用就用呗,人家家里头有银钱,用一两个丫鬟怎么了?我跟你们讲啊,她开的那个绣坊,好像还挺挣钱的。”   “那么有银钱,也不知道她今日会送什么礼?据说林家嫂子在她的绣坊里,还是个管事儿呢。管事儿的儿子娶媳妇儿,她这个当东家的,总不好太小气吧?”   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嘴。   喜好看热闹的妇女们,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朝许六月那头望去。   “哎哟,那丫鬟手里头抱的是花布哩!整整一匹的花布呀!”   “可不是吗?那花布真好看。我前两日去镇上的时候,都没发现布行里有呢。”   “镇上的布行哪里能有那么好看的花布?要我说啊,肯定是在锦州城里买的!而且啊,应该花了不少银钱。”   “哟嚯,还有鸭……不对,是鹅哟!大丫鬟手上,还拿着两只大肥鹅哩!”   “啧啧……这六月丫头,可真舍得!”   “谁说不是呢?莫说那匹花布了。就光那两只大肥鹅,也够有面儿了。”   在众人的低声议论中,许六月等人已经来到了林大全和方翠花面前。   林大全夫妻俩瞧见许六月她们过来,高兴得眼睛都眯了。   “哑娘!六月,你们可算来了。”   “唔唔……”   哑娘笑眯眯打着手语,又拍了拍方翠花的手背,算是表达了自己的祝福。   许六月见此,忙道:“我娘说,恭喜大全叔和翠花婶子。还要祝狼子哥和新嫂子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呢。”   说罢,便朝身后的碧玉看了一眼。   碧玉见此,忙将自己手中的两只大肥鹅放到了一旁。灵儿呢?也十分机灵的,将怀中的布匹放到了莫里正登记的桌子上。   “这两只鹅是野鹅,烧起来格外好吃。是我夫君上山时捉到的,今日借花献佛了。你们先养着,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再烧了它,尝尝鲜。”   许六月笑着道:“那匹布呢,是前些日子进城时,我给新嫂子挑的。花色虽艳丽了些,但图个喜庆。等新嫂子来了,不管是做被褥套还是做衣裳,都好看着呢。” 第493章 :我们认识吗   林大全和方翠花都是实诚至极的人。   瞧见许六月送这么贵重的贺礼来,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村子里的人送礼,都是捡实用且点到为止的东西来送。而许六月的这一匹布,可不便宜哩!   虽说还没上手去摸。   可光瞧着那色彩和光泽度,就能知晓这是一匹好布。   要说到送布啊,村子里也不是没有人送过。   只是旁人送布,大多是送一块。刚好够做一个人的衣裳,或者两个枕套。哪里会像许六月这样?直接一整匹的送?   林大全和方翠花满脸感动,想告诉许六月,这礼太过贵重,他们收得不安心。可偏偏,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身为举办酒席的主人家,他们又不能将礼给拒了。   于是,不免有些为难。   许六月瞧出了林大全和方翠花的意思,便笑着安抚道:“大全叔,翠花婶子。这还是我嫁做他妇,当家做主以后,第一次来吃喜酒呢。   我年纪尚小,很多人情往来都不大懂。所准备的贺礼,也不知合不合规矩。只想着,新嫂子既然也是个懂女红的,那便干脆给她准备一匹花布,让她自个儿捣腾去。   这一来嘛,也让我讨讨新嫂子的喜欢。好等着她过门后,去工作室上工。   二来呢,新娘子刚离开了自己的娘家,嫁到夫家,一切都是新开始。有匹好看的花布做几件新东西,不仅喜庆,还吉利。”   许六月再次提起了新娘子。   这让林大全和方翠花,稍稍安心了一些。   是啊。   今日是儿子跟儿媳妇的大好日子。   这花布是送给新娘子的,又不是给他们的。他们为人公婆,哪里能在新娘子还没进门之前,就替新娘子做主呢?   再说了。   工作室是缺绣娘,但也没缺到需要东家亲自来求人上工的地步。许六月将话说得那么好听,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安心罢了。   若他们夫妻俩收个礼,都收得如此沉重的话,那岂不是落了许六月的面子?   如此想着,方翠花便笑开了,道:“难得六月如此贴心!婶子我啊,就先替你狼子哥和你嫂子,先谢过你了。   等喜事儿忙完了,我一定让他们小两口亲自上门去跟你道谢。”   说罢,又看向了哑娘:“妹子,你可真是好福气!生得两个姑娘,一个稳重能干,一个乖巧伶俐,越看越让人喜欢!”   “唔唔……唔……”   哑娘听着方翠花的话,嫣然一笑。   两只手比划着,指了指林大全和方翠花,再指指身后摆满了糖饼瓜子的桌子。   意思是说,这林家娶了媳妇儿,也算是有闺女了。   紧接着,又将方翠花和许六月的手拉到了一起,‘唔唔’了两声。   大致是说,以后许六月就是方翠花的外甥女了。外甥女跟姨母亲,也算半个闺女。   方翠花跟哑娘的关系不错,自然明白哑娘想表达什么意思。   于是,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妹子!你的心思,姐姐我明白着呢。”   以前哑娘娘仨还没脱离许家时,方翠花就很照顾哑娘。经常暗地里帮着哑娘,给哑娘娘仨送去了不少的温暖。   哑娘呢?   在这个万福村里,同情哑娘的人是有,但看笑话的,也不少。而愿意跟哑娘打交道,做朋友的,更是屈指可数。   方翠花住得离哑娘比较近,心地又善良。再加上后来许六月开了工作室,方翠花又是那头的管事儿。所以啊,她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哑娘在万福村里最好的朋友。   许六月在一旁看着这两个‘老宝贝’欢喜的样儿,要说她们二人惺惺相惜,也不为过了。   “对了,宗夫人和宗余公子怎么没来?”   方翠花引着哑娘几个人到一旁的空桌子坐下,道:“我可是留了你们全家人的位置呢。”   因着宗母喜欢自己待着,平常又不在万福村里生活,所以跟工作室的绣娘们,并不亲近。   再加上宗余也是个清冷的性子,平时不苟言笑。   所以对于宗余母子,方翠花等人是怀抱着钦佩和尊敬的。   “我婆母和我夫君都不喜热闹,就不来了。”   鉴于大家伙儿都知道宗余母子的性格,所以许六月也懒得找借口:“不过我婆母说了,让我祝狼子哥和新嫂子百年好合呢。”   “好好好!那就多谢宗夫人了。”   方翠花说着,又看向了灵儿:“姚娘呢?姚娘怎么也没来?”   “姚娘在工作室里,负责给杨师傅几个人做饭呢,就不过来了。”   许六月看了一眼灵儿,摸摸她的头,道:“这不?她把灵儿派来了,说是让灵儿来沾沾喜气。”   “嗯!翠花婶子,我是跟着六月姐姐来看新嫂子的。”   灵儿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湾,格外讨喜。   还不等方翠花应她了,又见她拉着许薇香,问:“翠花婶子,虎子哥呢?”   方翠花挺喜欢灵儿的。还想让灵儿长大后,做她家虎子的媳妇儿呢。   现如今瞧见灵儿要找虎子,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连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孩子,道:“在那头呢,你们找他玩耍去吧。”   许六月坐下以后,便开始四下打量起前来吃酒的村民。   没法子呀。   谁让那些村民总是盯着她们这桌,嘴巴还吧啦吧啦个不停呢?偏偏许六月的耳力还那么好,大家伙儿说点什么,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别人都差不多要谈论完她家祖宗十八代了,还不允许她循着声音,多看几眼?   这眼神一扫过去,那些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村民,便立即停了嘴,满脸赔笑。   甚至,还有两个胆大的,抓起一把瓜子就过来了。   “六月呀?最后好着呢吧?”   一个穿着粉色布衣的农妇率先开了口。   一脸子谄媚,在许六月的对面坐下。   “我听说你家那绣坊,开得不错呀?还缺人不?工钱怎么算?你看看我成不?我平时在家啊,可没少干针线活。”   许六月微微蹙眉,对眼前的农妇,倒是没得半点印象。   于是,也懒得周旋。   只径直问了句:“我们认识吗?” 第494章 :喜宴上遇奇葩   许六月问这话时,并不刻意。   可清丽的声音,还是落到了众人的耳里。   喜好看热闹的人,纷纷憋着一股子笑,等着看粉衣农妇出糗。   可那粉衣农妇,却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道:“哎哟,你这丫头,可真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这绣坊才开了几日,就连你田娥姑子都不认识了?”   说罢,又话锋一转,道:“哎!也不怪你不记得我。我都嫁出去二十来年了,平常也就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你见我见得少,自然就不熟悉。   不过啊,我们可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小时候你娘背着你出去捡麦穗,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我叫了你家里头的人过来扶你娘起身哩!   所以啊,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呀。你那个绣坊里要是还缺人,可一定得找我啊!”   田娥姑姑?   许六月微微挑眉,朝粉衣农妇看了一眼。   整个万福村里,只有一户姓田的人家。   她自称自己是田娥姑姑。   也就是说,她是田家人。   呵……   果然啊。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这田家,还真是蛇鼠一窝。   喜欢惹是生非的田小甜和她那个嘴巴刻薄的娘,就已经够让许六月印象深刻了。   好了嘛。   现在又来了一个田小甜她姑姑?   一张嘴,就先套个近乎,拉拉关系。再张嘴,又说起了不知多少年前的‘恩惠’。   好一个帮忙叫人啊。   既然是捡麦穗,那自然是在田里。   哑娘背着孩子摔了一跤,正常人瞧见了,都会上前扶一把吧?   田里头又没深水又没野兽的,扶一把也没什么危险。哪里还需要去叫许家人,让许家人来扶?   哑娘在许家是个什么地位,过的什么日子,万福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家人可不会因为哑娘摔跤了,便心疼上几分。   怕只怕,还会嫌弃哑娘笨手笨脚,当场非打即骂吧?   田娥这副鬼模样儿,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许六月猜测,对方当年之所以叫来许家人,要么是想看热闹,要么就是嫌弃哑娘,不愿意扶罢了。   当然了。   许六月这个人啊,记仇归记仇。   可是像这种……年代已经久远到让她完全没有印象的小事儿,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要怪就怪这个田娥。   自己主动提起旧事儿不说,还将她许六月当成傻子。试图用当年那些压根就不怀好意的事儿来邀功,以此达到开后门的目的。   许六月不喜欢没头没脑的亲近,更讨厌别人‘道德绑架’。可偏偏,这个田娥两样都占了。   莫名其妙说自己是她姑姑就算了,竟还能拿着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儿,来跟许六月谈什么绣坊上工?   为了能够达成目的,就连‘忘恩负义’这样词都用上了?   天了咯。   哪里来的恩,哪里来的义?   真真是不要脸极了。   面对着这样不要脸的人,许六月即便是再顾着林家的大喜之日,也没办法对着田娥好声好气。   只见她静静喝着自己手里的茶,先是将田娥当成了空气,对她不理不睬。   直到一杯热茶见了底,才淡淡开口,道:“抱歉。我想了许久,依旧想不起你这号人物。至于工作室那头?确实缺人……”   “哎哟,缺人就对了!至于你记不记得我,不重要!”   田娥早些年,就是个出了名的厚脸皮。现在年纪大了,本性依旧没改。   一听说许六月的工作室还缺人,就连话都不让人家说完了。   直接就道:“你只需要知道,咱们是同村的。我会针线活,你缺绣娘,刚刚好!”   “不打断别人说话,让人把话说完,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许六月勾唇而笑,却笑得十分冷漠。   她盯着田娥,道:“这位婶子瞧着也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田娥微微一愣,依旧不觉得难堪。   只摸了摸自己那简单的发髻,想将这尴尬的气氛给破了:“咳!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你还有话没说完呢吧?你说!你继续,我听着呢。”   “工作室是缺人。”   许六月看着田娥那一脸高兴的劲儿,稍稍提高了音调,道:“但是,不缺你这样的人。”   说罢,眼瞧着田娥的脸色变了变,又道:“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跟我攀关系。我没有姑姑,更不会在意什么同村之情。   今日是林家的大喜之日,我们跟翠花婶子还有许多话要说。还请这位婶子行个方便,如何?”   “你……你这人……”   田娥本以为,哑娘是个软柿子。而许六月呢?年纪尚小,也是个好拿捏的。再加上今日是林家的大喜之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要她开口,就不怕许六月不答应。   可谁知……   许六月不仅当众拒绝了她,还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刺耳。   一时之间,倒让占惯了别人便宜的田娥,有些气恼。   偏偏这时,那素来与她不大对付的弟媳妇儿又走了过来,道: “哎哟,我说大姐这嗑瓜子磕得好好的,突然离席是干嘛呢?原来,是着急要讨好一个丫头片子呀?”   田小甜她娘对许六月,意见可大了。对田娥这个姑姐呢,也从来都是不喜的。   现如今瞧见两个人在口头上有了些许不愉快,心里头高兴着呢,哪里又能不来掺一脚?   只见她瞟了一眼许六月,便开始挑拨离间,道:“要我说啊,大姐你也别求人家。人家年纪虽小,但眼光却高着呢。   你娘家跟她是本村又怎么样?你曾经帮过她娘,那又怎么样?人家就是瞧不起你,就是不用你,你能如何?”   说罢,又笑了两声:“虽说这做人呢,不争馒头争口气。可是大姐,人家现在本事儿大着呢。才不会因为你是长辈,就给你好脸色看。   我要是你啊,丢人丢到了这种地步,就干脆连喜酒都不喝了,赶紧回夫家去。留在这里干什么?给别人看笑话吗?   人家摆明了就是不用你,瞧不上你,你能怎么办?还能打她两个耳光,给她一个教训吗?能烧了她的绣坊,让她挣不着银钱吗?   算了吧!你什么都不能做。你呀,没那胆子,也没那本事儿!” 第495章 :老茶了   田小甜她娘最擅长拱事儿了。   知道的,说她是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头野猪呢。   表面上,是在劝自家的姑姐,好让自家姑姐赶紧回座位坐下。可实际上呢?却是两头踩!   万福村的村民,还没蠢到家呢。   田小甜她娘话里话外的意思,谁又能听不明白呢?她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话说出口后,一旁看戏的众人都愣住不笑了。   没法子啊。   谁让田小甜她娘的话,说得这般重呢?   且不说今日是林家的大喜之日,大家伙儿都喜气洋洋的。即便是平时,村子里有人发生了口角。那也没有教唆别人去打架,或是烧房子的道理呀!   更何况,人家许六月也没招惹她们不是?   是田娥先死气白赖上去,跟人家攀关系的嘛。而且田娥那人,谁还能不知道呢?就她?当年还能帮哑娘的忙?得了吧!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也不怕臊得慌。   村子里的人爱看热闹。   若有好戏看的话,他们也乐得自在。   可再喜欢看热闹的人,也懂得一个分寸。   林家今天是要娶新媳妇儿的。   大家伙儿若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拿出来笑笑也就过了。但如果像田小甜她娘这样的,有意挑拨离间,还较了真,那就晦气了。   所以啊,还不等许六月这头开口呢,原先那些低声议论许六月的人,便出了声,道:“哎哟,田家嫂子可真会说笑。   人家六月丫头哪里是那种瞧不起人的主儿?你啊,可莫要吓唬你家姑姐了!   你家姑姐嫁出去那么多年,不了解六月丫头的脾性,是正常的。可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六月丫头好说话着呢。   只是公归公,私归私。绣坊是六月丫头开的,里头需要什么样子的绣娘,她最清楚。你家姑姐不适合,那还不能拒了吗?”   “可不是吗?”   一开始跟着田娥一起,朝许六月这桌走的另外一个妇女,也在一旁打着哈哈,道:“人家六月丫头在跟你家姑姐说话呢。你家姑姐都还没啃声,你倒是多话。   这大喜的日子,大家伙儿开开玩笑是可以的。但如果玩笑开过头了,难免伤了和气!”   说罢,那妇女又道:“再说了,今日的酒席又不是只有咱们村子里的人来喝。翠花她娘家人,可就在旁边那桌哩。待会儿新娘子到了,也还有送亲的人。   你方才那一番话啊,咱们听了倒没什么。顶多就是觉得你心疼你家姑姐,护着你家姑姐呢。可要是让外村的人听到,不仅得说你挑拨离间,还得说你欺负人家小姑娘哩!”   那妇女将话说完,便轻轻捏了捏田娥的手臂。   这一举动,让原本火冒三丈,打算要跟许六月算账的田娥,冷静了不少。   田娥是个市侩的人,也是个冲动的人。   若没有人在一旁拦着,指不定真着了田小甜她娘的道。   可眼下,听着众人的话,再看看不怀好意的弟媳妇,她瞬间就明白了!   许六月这个小丫头是不好对付,可她那个弟媳妇,哪里又是省心的?   什么护着她?心疼她?打从这个弟媳妇嫁到田家的那天起,就没少给她田娥寻晦气。今天,弟媳妇突然站出来劝她,难道是转性了?   呸!说到底,还不是不安好心吗?   田娥心里头憋着气。   不管是对田小甜她娘,还是对许六月,她都有意见。   明明很想开口,将‘不识好歹’的许六月和那个搅事情的弟媳妇都骂一顿,可又怕着了弟媳妇的道,让自己更难堪。   特别是看着众人都盯着她们这边,一时之间面子上也有些下不去。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为难极了。   至于许六月呢?   任凭旁人怎么说,她都稳稳坐在凳子上,喝着她的茶。   在许六月看来……   眼前这几个妇女,真是各有各的意思。   田娥呢,敢怒不敢言,一脸的憋屈。明明最开始,就是她先过来给人惹不痛快的。可现在,好像被冒犯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田娥身边那个站出来圆话的妇女嘛,倒是挺有主见的,会说话,一看就是见过些世面。许六月虽没见过她,但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田小甜她娘呢?比许六月手中的茶还要茶。   许六月自问,这茶里茶气的姑娘嘛,她是见过不少。但这都长成妇女了,还这么茶的,她是第一次见。   难不成……   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老茶’?   嘿!   这老茶可厉害了。   除了会借‘劝解’的美名,让田娥在众人面前出糗以外,还会‘悄咪咪’给人家田娥出解气的主意呢。   最重要的是,两个她瞧不上眼的人,都能收拾了不说,还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手段,那是使得相当漂亮啊。   又一杯茶喝完了。   许六月见田小甜她娘和田娥,竟还杵在自己面前不肯走。   于是,眸子一抬,便来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倒说嘛,咱们村子里姓田的人不多,也就田家那一户。怎么莫名其妙的,又出来一个田娥姑姑?”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保持着微笑:“方才一听到田娥姑姑的名字,我心里头立即就打了个颤。也不管这田娥姑姑是好是坏,我认识还是不认识,先拒了再说。   有什么法子呢?大家伙儿都知道,田家这位婶子对我,一直都是有成见的。平常啊,即便我不招惹她,她也总是对我恶言相向。   整得我现在一听到‘田’这个姓啊,就有些心慌!下意识的,也就将所有姓‘田’的人,都归为一家人了。”   许六月佯装害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哎!我这年纪小是小,但直觉还是很准的。你们看?一个姑姐,一个弟媳妇,不就是一家人吗?   也好在我是拒了!要不然啊,就凭着田娥姑姑跟田家这位婶子的关系,也免不得让我头疼!”   说罢,许六月又道:“田娥姑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嘛,我尚不了解,不好说。可就凭着田家这位婶子的人品和作派,我是不敢恭维的。” 第496章 :以牙还牙   呵……   田小甜她娘不是喜欢挑拨关系吗?   不是想凭着自己说上一番话,就让田娥跟她许六月对上吗?   好啊。   那她许六月也效仿效仿呗!   切~   挑拨离间这种手段,谁还不会啊?   对呀。   她不认识田娥,但就是不用她,这是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她姓田,因为她是田小甜她娘的姑姐吗!   许六月就是要向田娥传递出这么一个讯息。   田娥之所以被许六月拒了,都是因为田小甜她娘!要是没有田小甜她娘呢,指不定田娥还能如愿进到工作室里挣银子呢。   果然。   许六月这话说完以后,田娥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看向田小甜她娘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气。   “哎!”   许六月见此,还不嫌事儿大,又添了几句:“为了不让工作室惹麻烦,还是保守一些比较好。宁愿错失一个好绣娘,也不能招来一个大麻烦呀!”   言毕,寻思着目的也达到了,就不再在这件事情上啰嗦。   而是朝着方翠花问了句:“时辰也差不多了,狼子哥他们该回来了吧?”   方翠花听言,连忙笑了笑:“看着天色,也该回来了!”   说罢,又看向了田娥几个人,问:“你们那桌瓜子可还够?我再让虎子给你们添点!”   意思就是说,你们赶紧嗑瓜子去吧,莫要杵着了。   帮忙圆话的那个妇女心里最有数。   一听方翠花的这话,立即便扯了扯田小甜她娘和田娥,道:“来,咱们赶紧坐好,等着看新娘子哩!”   田娥现在满腹心思,都在田小甜她娘身上,哪里还想着许六月的事儿?圆话的妇女一拉她,她就跟着回去了。   至于田小甜她娘嘛,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在林家的酒席上,她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只狠狠瞪了一眼许六月,便也回去了。   方翠花见此,叹了口气,小声道:“田家的女人就这样,你莫与她们计较。婶子我呢,也是不喜欢她们的。可奈何田家的男人以前帮过你大全叔,所以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说罢,又道:“那田娥啊,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这么个性子,喜欢拿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当令箭!莫说是对你了,就是对我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但凡有了什么事儿要求人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个死德性。就好像我们不答应她,还真是忘恩负义,对不起她一样。可事实上,她哪里有帮过我们什么呢?”   方翠花说着,又摇了摇头,道:“今日的酒席,我本是没请她的。就怕她死性不改,给我们惹了麻烦。   可谁知道,她昨日突然就回来了。今日一大早啊,还跟着她家弟弟过来一起吃酒!我们家办的是喜事儿,有人来,自然是不能赶的……”   “翠花婶子,我都明白的。我又不委屈,你不用安慰我。”   许六月看着方翠花那满脸担忧的模样儿,笑道:“倒是你!你没怪我当众怼了她们,已是十分包容我了。   要换了旁人摆喜酒,被我这么一闹,指不定早翻脸了呢。”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方翠花被许六月这么一说,倒笑出了声:“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跟你翻脸呢?   再说了,这主动挑事儿的人,又不是你!就算真的闹大了,我也会站在你这头的。”   “是呢,翠花婶子最疼我了。”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又问:“对了,方才那个跟田娥一起过来的妇女,是什么人?就是最后开口圆话的那一个。我瞧着,她倒是个明白人。”   “她啊?她叫郑秀啊!”   方翠花顺着许六月的目光望去,小声解释:“她是郑大夫的女儿,排行老三,早些年嫁去了清江镇另外一头的一个村子里。   这些年,她男人去镇上干活了,据说干得还不错。她为了能跟她男人在一块,也搬到了镇上住。平时在镇上,就接一些浆洗的活。”   说罢,方翠花又道:“你别看着人家在镇上是租房子住的,也别瞧着她是个给人洗衣裳的主儿。到底是在镇上生活了几年的,说话和做事儿,就是跟咱们村子里的人不一样。”   言毕,还笑了笑:“就连衣裳啊,也穿得比咱们村子里的人好哩。”   “郑大夫的女儿……”   许六月垂眸想了想,道:“那她岂不是福娘的小姑子?”   前阵子郑大夫来卖地的时候,还提起过他这个女儿跟姑爷呢。   “可不是吗?”   方翠花应着:“不过福娘的这个小姑子啊,可跟别的小姑子不一样。福娘和阿秀的关系,亲着呢。”   “嗯……”   许六月轻轻应了一声:“看出来了!这个阿秀姑姑,应当是个好相处的人。”   说罢,一个转眼,正巧瞧见谢小梅急匆匆跑到了一个灶口旁边。   她亲手剥了一个花生,将花生米喂到了掌勺的大丫嘴里,还笑问大丫,好吃不好吃?   大丫忙得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哪里还有空回答谢小梅的话?只点了点头,就把谢小梅支开了。   “那不是大丫吗?”   许六月用下巴朝大丫的方向抬了抬,道:“前几日才听梅婶子说,大丫的厨艺不错。没想到今天,就瞧见她在这里掌勺了。”   “哟?大丫厨艺了得的事情,连你都知道了?看来谢小梅那婆娘,没少到处夸奖她闺女啊!”   方翠花见许六月提起大丫,也是觉得好笑:“你可不知道!今日原本要掌勺的人,是你大全叔自己咧。   咱们一开始啊,是请了三个师傅的。可后来,有一个师傅临时来不了了。你大全叔一下子也找不到人帮忙,就打算自己上。   可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就被谢小梅知道了。她昨夜连夜寻上门来,说大丫的厨艺不错,要让大丫来帮帮我们。   你大全叔刚开始可不愿意!大丫一个姑娘家家,年纪也不大,哪里能让她来干这种累活?但谢小梅不听劝,一再坚持。还跑回家去,拿来了大丫做的一道菜,给我们尝着。   我们吃了大丫做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再加上,你大全叔是个当公爹的,亲自掌勺确实不大好。所以啊,也就应了下来,让大丫今日过来试试。” 第497章 :热闹的喜酒   方翠花一边说着,一边朝大丫那头望去:“你们瞧瞧这大丫,手脚还真是麻利。烧那么大的一锅菜,也没见她比谁逊色了去。   虽说以前唐老三还没跟老唐家那边分家时,我们就已经知道,大丫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是个能干的。可万万没想到,她烧起菜来,也这般老练。”   “嗯……看着是有两下子。”   许六月见方翠花对大丫赞不绝口,也点了点头,道:“难怪前些日子,梅婶子就一直在说大丫的厨艺好。今日,倒是有机会尝尝了。”   正说着话,虎子和灵儿,还有许薇香几个孩子,便撒腿从路口那头往这边跑。   一边跑着,还一边喊道:“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要去看热闹。   方翠花也激动得很,连忙往路口那边迎了几步。最后,还是在同村人的提醒下,才笑嘻嘻跟林大全一起,回到了堂屋里坐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听到一阵锣鼓唢呐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听得大家伙儿的心情,是越发激动。   特别是小孩子们,早就跑到路上迎接去了。一个个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一路撒欢。   随着锣鼓唢呐声渐近,迎亲队伍的影子,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   村子不比城里。   虽说也讲究旧俗,但村民们的家境就摆在这里。马匹这种东西,实在太贵。所以林狼子迎亲时,是坐着李大壮家的牛去的。   今日的林狼子,身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头发梳得又整齐又光滑,还难得戴上了一个黑红相间的束发冠,看起来精神极了。   他坐在李大壮牵的牛上,面色红润,喜气洋洋。瞧见大家伙儿出来迎他们,便一路拱手道谢。   身后是四个人抬着的花轿。   花轿不大,但也喜庆精致得很。   媒人一路跟在花轿旁边,久不久再撒上一把的花生瓜子。   花轿后头,跟着新娘子那边的送亲人。   人不多,也就六个。   但每个人的手上,都没空着。   走在最前头的那两个,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木锦盒。木锦盒是打开的,里头装着一些针线、铜镜、梳子、绢花、胭脂水粉和一些小小的银首饰。   中间的那两个人呢,则抬着一个大箱子。那大箱子里头,装的都是一些喜庆的枕头套、被褥套、还有衣裳。   最后的两个人,则担着一个大箩筐。大箩筐里,装着点了红的发糕、糍粑,以及年糕。   花轿一路穿过两旁的桌子,在众人的祝贺声中,停在了院子面前。院门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烧起了一盆火盆。   林狼子满脸喜气从牛的身上下来,在媒人的指引下,朝花轿头踢了踢。   新娘子扶着媒人的手,从花轿里出来。   因着头上有红盖头,所以大家伙儿瞧不见新娘子的模样儿。   但那身材呢,却还是不错的。   不算高挑,也不娇小。不胖,亦不瘦。   生得十分匀称。   媒人将花球的两端红绸,分别交到了新人的手里。   跨火盆,入院门,拜天地。   待新娘子被送到新房里,这酒席,也就正式开始了。   每桌的菜式,都是一样的。   鸡、鸭、鱼、肉、样样齐全。红鸡蛋、喜包、还有饺子,更是必不可少。就连烧酒,也都是管够的。   大鱼大肉呢,工作室那头从来不缺。所以在吃这一方面,哑娘和许六月几个人,倒是斯文得很。   只是挑了几道大丫烧的菜试了试,味道确实不错。   再看看大丫。   此时此刻的她,依旧在灶口前善后。手脚麻利,不曾有半丝懈怠。于是这心里头,免不得就多了几分心上。   嗯……   看来大丫这人,倒是可用的。   ……   万福村已经太久没人办过这样大的酒席了。   所以在今日的酒席上,大家伙儿都是敞开了肚皮吃喝,放开了心情划拳说笑。   周遭闹哄哄的,热闹得很。   林狼子一桌一桌的敬酒。   遇到关系比较亲近的男长辈,更是每个人都敬了一碗。   等来到许六月面前时,他早已满脸通红,有了几分醉意。   “六月妹妹!”   林狼子亲自将自己手中的碗给满上,一字一句,道:“你狼子哥我!谢、谢、你!谢谢你对我们家的照顾,让我能如此风光的迎娶新媳妇儿!”   说罢,又十分坚定道:“妹子你放心!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妹子!以后,不管你有什么需要,你狼子哥我都不会推托!   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狼子哥我一定冲在最前头!”   言毕,直接就将酒碗撞了过来,与许六月来了一次‘碰杯’:“来!喝!”   许六月也不是矫情的人。   瞧见林狼子兴致如此之高,便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好待嫂子!以后啊,日子过得红火着呢。”   “行!听你的!我一定好好待她。”   林狼子连连应是,又说了一些主人家招待的话,便去了下一桌。   许六月见林狼子红光满面,笑着摇摇头,一脸的欣慰。   那模样儿,就好像她是个姐姐,哪里又是妹妹呢?   ……   穿越到古代这些日子以来,许六月虽渐渐沾惹上了烟火气息。但对这些过于热闹的场面,到底还是不大习惯的。   她在喝完了林狼子敬的酒后,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林大全和方翠花知道工作室那头还有人在,所以也不好挽留。连忙去装了一篮子的红鸡蛋,还有一篮子的糖饼瓜子,说是让许六月带回去给姚娘和杨师傅几个人粘粘喜气。   许六月笑着让碧玉收下,又说了一些恭喜的话,才带着家里头的人离开。   走了几步,总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她一样。   眸子微垂,猛然转过头去。   只见许家的院子门口,正站着两个倒胃口的‘老熟人’。   那两个人,此时此刻,用着一种十分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许六月。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变成利箭,将许六月给射死了才痛快。 第498章 :细微末节   因着许六月转头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那两个人想躲,都躲不及。最后,只能咬着牙,鼓足了勇气,继续死瞪着许六月。   许六月见此,微微挑眉。   呵……   有意思。   她傲慢地抬起下巴,勾起了唇角。用一种十分平淡的眼神,与许家门口的那两个老熟人对视。   然后,在那两个人的怒视中,缓缓抬起了手。往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那动作干脆利落,潇洒至极。   明明是一个轻松得像开玩笑的举动,可配上许六月那饶有意味的眼神和笑容后,却变得鬼魅得很。   吓得两个老熟人呀,身子顿时一僵。连那蜡黄的脸,都又暗沉了几分。   ???   嗯?   什么意思?   这是害怕了吗?   都多大的人了?   敢在别人后头用‘眼神杀’,就得有本事儿承担后果啊。   我只不过是笑了笑,做了个动作而已,你们就怂了?   是不是玩不起!   “姐?”   许薇香原本正跟灵儿打闹呢。   突然一个回头,瞧见许六月没跟上来,便又跑过来扯了扯许六月的衣袖:“你在看什么呢?”   许六月伸手拍了拍许薇香的脑袋,道:“没什么!看两只秋后蚂蚱罢了。”   “蚂蚱?在哪里?”   许薇香顺着许六月方才的目光,也瞅了瞅,可却什么也没看到。   许六月笑笑:“在许家院子里呢!”   许牡丹和许芬芳。   呵。   说她们是蚂蚱,倒也有些羞辱蚂蚱了。   ……   小孩子在遇到有新鲜东西的时候,最是喜欢表现了。   瞧见哑娘和许六月等人走得慢,许薇香和灵儿便一人抱走了一篮子的东西,先往工作室的方向跑。   说是要赶紧把喜气带回去,给家里头的人都沾沾。   碧玉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想起了方才在林家吃喜酒的场景,不由感慨:“翠花婶子家今日的酒席,真是挺风光的。   奴婢听说送亲来的那一伙人,其中有一个笑得最高兴的,正是新娘子的兄长呢。可见,这新娘子家对翠花婶子这边的酒席,还是很满意的。”   说罢,又道:“就是新郎去迎亲时,坐了一头牛,有些遗憾了。如果能换成马的话,新娘子家肯定就更高兴了。”   许六月听言,笑看了碧玉一眼:“即便是坐了一头牛去迎亲,却也十分难得了。村子里的人不比城里,哪里能租得起马?   就是今日这酒席,指不定都花光了林家的积蓄。你在村子里待着不久,所以不懂。放眼望去,附近这些村子,谁家娶媳妇儿又有林家这么舍得呢?   别人家,即便是将村子里的每一户人都请了,那也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留位置。一户人家,最终能来两三个人吃酒席,就已是十分体面了。更不要提,那些摆了酒席,却只请部分乡亲的人家。   像林家这样摆酒席的,还是少见。但凡是来了人,都给安排了位置坐下。哪怕是田家那出嫁了二十来年的女儿,也能跟着过来蹭吃蹭喝。”   说罢,又道:“林家的家境,新娘子那头肯定是知道的。若了解得不清楚,也不可能让自家的闺女嫁过来。   毕竟,咱们今天这一位新娘子,跟别人家的新娘子,也有些不同。别人家的女儿,大多是赔钱货。可这一位新娘子在娘家,却是受着疼爱长大的。   新娘子的兄长高兴,并非取决于迎亲时林家是坐着牛去,还是骑着马去。也不是取决于,林家的家境是好是坏。   而是林家的态度,让他看见了自家妹妹以后能幸福。”   “态度……”   碧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夫人的意思是说,林家今日的酒席摆得如此风光,正巧让新娘子家瞧出了林家对新娘子的重视。”   “是啊……”   许六月拍了拍碧玉,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要嫁呢,就得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嫁一个明白事理的婆家。   林家呢,在咱们万福村里,虽算不上多穷,但也并不富裕。至少,就目前而言,并没有富裕到可以大操大办的地步。   谁都知道,林家是有三个儿子的。这每一个儿子娶亲,都免不得要花一笔聘金。大儿子娶了媳妇儿,还有二儿子和小儿子呢。   可即便是这样,林家还是没有在酒席上,敷衍了事。该守的旧习,他们守了。该有的东西,也没得缺的。   林家将喜事儿办得热热闹闹,大大方方,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银子多了没地方花吗?他们啊,是想让新娘子的家人知道。新娘子嫁过来,是不会受委屈的。   这大概就是……”   许六月说到此,又笑了笑:“大概就是,穷和敷衍,从来都是两码事儿吧?一个人有没有心,都是体现在细微末节里的。”   用现代话来说……   穷和仪式感,其实根本就不起冲突。   有钱人,有有钱人的仪式感。穷人,也有穷人表达在意的方式。   “一个人有没有心,都表现在细微末节里……”   碧玉喃喃自语,默默点了点头:“夫人这话,说得真有道理,就像老爷跟夫人一样!”   “嗯?”   ???   此话怎讲?   许六月一个激灵,满脑袋的问号。   而碧玉,则像是没发现许六月的神色一般,自顾自道:“老爷这几天,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在咱们家里头,他永远起得最早。   可身为大老爷们的他,洗漱的动静居然比奴婢的还轻。而且啊,他自己蹑手蹑脚的也就罢了,还得盯着奴婢!让奴婢干活的时候莫将动静弄太大了,小心吵醒夫人。”   说罢,碧玉又道:“对了!老爷话也少。可哪怕话再少,在涉及到夫人的事情时,也总是免不得多言。   就像有好几次,老爷预计自己会回来得晚。所以为了不让夫人担心,便会交待奴婢,跟夫人报备一二。   而夫人您呢?虽说每一次都像不在意一样。但您对老爷啊,也是心疼得很。一听说老爷去砍柴了,您就去杂货铺找人要买柴。老爷回来得晚呢,您还会事先给老爷留出饭菜来。”   碧玉说到此,满脸了然:“嗯……这些细微末节,就是有心了!” 第499章 :我们给你把关   ???   !!!   好端端说着林家的事情呢,怎么就绕到自己身上了?   抛开自己跟宗余的‘夫妻’关系,他们还是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啊。   谁要是早出晚归不能按时回来吃饭,交待一声不是正常吗?家里头的人给留上一些没被动过筷的饭菜,也是应该的吧?总不能给在外辛苦的人吃剩饭剩菜呀!   至于买柴火,就更寻常了!   家里人口那么多,需要用柴火的地方可不少。自己没空去捡柴,光凭着宗余一个人,怎么能够?   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可不得赶在下冰雹或下雪之前,把柴火给囤上吗?   碧玉这家伙,想什么呢?给她一个点,她还要撬动地球不成?   许六月看着碧玉那一副‘明白’样儿,彻底郁闷了。   偏巧这时,哑娘又‘唔唔’了两声。   她一边拍着许六月的手背,一边用十分赞同的眼神,看着碧玉。   就好像是在说:碧玉那丫头说得对,有道理!   许六月见此,半眯着眼睛,干笑了两声。   再看碧玉时,便已将话题给引到了对方的身上。   “嗯!细微末节真的很重要。”   她一本正经,盯着碧玉:“所以啊,以后你要嫁人,也得嫁一个有心的人!那个人必须得重视你,尊重你,懂得为你着想才行。”   碧玉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虽说她从小就是富贵人家培养出来的丫鬟,见过不少世面。可谈到这种男女之情的事时,多少也会害羞。   如今听到许六月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免不得慌张。   只一瞬间的功夫,脸颊便微微红了。   “不不不,夫人!”   碧玉连连摆手,开始表忠心:“奴婢可是要一直伺候在夫人身边的,这一辈子都不嫁人!”   “紧张什么呀?陪在我身边跟寻得如意郎君嫁人,根本就是两码事儿,不冲突的。”   许六月调皮地朝碧玉眨了眨眼,道:“你放心吧!对待不识好歹的人呢,我或许蛮横霸道了些。可对自己人,我素来是最贴心的。   你等着吧!以后我会为你物色一个好夫君。你呢,若是自己有瞧上了的,也跟我说说。我和我娘给你把关就是。”   说罢,还不等碧玉再反应过来呢,许六月就扶着哑娘的手,加快速度往前走。   嘴里,还吹起了愉悦的口哨。   那小样儿,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只留下碧玉一个人在后头,一脸发懵。   ???   怎么回事儿?   我是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了吗?我怎么觉得夫人的话,是故意在打趣我?   ……   回到工作室,天色还早。   姚娘才将午饭时的碗筷洗干净,正打算收拾收拾堂屋呢。堂屋里头,实在是有些乱了。许六月早就说过,得寻个时间来将里头的东西整理一下。   这些日子,虽说因为方翠花和姚娘都请了一些假。可大家伙儿绣出来的绣品,还是挺多的。   特别是姚娘。   自从来到工作室住下以后,夜里也时常挑灯赶工。   一开始,许六月倒也劝过她,让她仔细着眼睛,注意身体。可后来,瞧着姚娘夜里除了绣点东西外,也没什么事情做,便由着她去了。   反正当初定下不能将绣品带回家做的规定,也是为了统一管理。   一来,是防止绣娘们将工作室的布料和七彩线挪作它用,以次充好。二来,也是怕绣娘们把这一份工作当成了兼职。   毕竟一边做家务一边做针线活的话,终究会耽误了交货的进度。   现如今好了。   姚娘母女就住在工作室里。   平常吃完晚饭没什么事儿干,又暂时睡不着时,多绣些绣品也是好事儿。   ……   堂屋内,许六月带着姚娘和碧玉,将所有的绣品都重新清点了一次。清点完毕的绣品,全部一件件叠好,再用布条捆上,装在了箩筐里头。   一个箩筐装满了,再拿来另外一个箩筐。最后,箩筐叠着箩筐,摞得比许六月还高。为了防潮,这箩筐还不能直接放在地上。得抬到桌子上摞着。   整理完毕后的堂屋,的确宽敞了很多。但由于没有储物的东西,所以看着还是不大舒服。再加上以后要是拿货清点的话,还得重新抬箩筐下来,也着实麻烦。   所以……许六月便想着,得赶紧寻人来打两排柜子才行。   正巧这时,姚娘见许六月空闲了一些,便过来道:“六月?我……我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嗯?”   许六月看着姚娘那一副为难的模样儿,笑问:“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你尽管说。”   “是……是这样的。”   姚娘咬了咬唇,道:“我前几天不是买了一块地吗?本来是说,买了地以后,立马就寻人砌房子的。这房子砌好以后,我和灵儿也就有地方住了。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砌房子的师傅,下半年活儿都比较多。莫里正那头给我寻了两队人,都得等到开春以后才有空了。   勤奋村那头倒是有几个人会砌房子,现下应当也空着。但是……但是我不想再跟勤奋村的人有瓜葛,所以……”   姚娘吞吞吐吐说着,又看了看外头正在忙活的挖井工们,道:“方才吃午饭时,我顺口问了问杨师傅他们。   杨师傅这几个人,也是能砌房子的。只是到了月底呢,他们也要去镇上给别人扩建后院哩。等那后院扩建好了,都得十二月了。   就算紧着时间给我砌房子,也不知年底以前能不能砌好。所以……所以我和灵儿,可能要多打扰你们一阵……”   “咳,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   许六月听完姚娘的话,连忙笑道:“工作室虽然不大,但住你们娘俩也是够的。再说了,碧玉过几日就要去城里忙活茶点铺了。   到时候她一走,我还担心家里头的人手不够呢。你和灵儿都能帮得上忙,在工作室里住着,我也轻松些。”   说罢,又道:“你安心住,莫有负担!砌新房子是好事儿,也是大事儿,急不来的。什么时候砌好了,什么时候再搬吧。” 第500章 :技多好傍身   许六月怕姚娘住得不安心,所以便特地拿工作室人手不够来说事儿。   除此以外,又叮嘱姚娘,道:“勤奋村那头的人,你可莫要想了!即便他们有空闲来砌房子,咱们也不能用!   且不说他们会不会来寻你麻烦,光是砌出来的房子能不能住,都说不定呢。你在勤奋村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难道还不够吗?”   说罢,又道:“既然杨师傅那头忙完以后能空出时间来给你,那你就等着杨师傅吧。至少杨师傅他们的为人,咱们心里头有数。   再加上他们的媳妇儿也在工作室里当绣娘了,都是自己人。用起来啊,放心!”   许六月说完这一番话后,脑子突然一个激灵。   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于是,话锋一转,连忙又问:“等等!你方才说,杨师傅他们会砌房子?”   “昂……”   姚娘被许六月这么一个反转,给问懵了。   呆呆应了一句,又道:“会砌房子啊。”   “他们不是挖井工吗?”   许六月看了看外头正在运泥土的大老爷们,道:“里正伯伯把他们带来的时候,只说了他们会挖井,是我们这边远近闻名的挖井工啊!可没说他们会砌房……子……吧?”   话问到最后,许六月自己也有些疑惑了。   只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姚娘,希望姚娘能给她一个答案。   毕竟,她也想寻个靠谱的人,来给她扩建一下房子呢。   只是……杨师傅会砌房子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难不成,是她自己忘了?人家莫里正有跟她说过,杨师傅几个人有这技能?   “我也不知道呢。”   姚娘看着许六月疑惑的小脸蛋,笑道:“这事情,之前都没听说过。只知道杨师傅他们几个挖井挖得好,是附近出了名的挖井工。   也就是方才吃午饭时,我提了这么一嘴,正好让杨师傅给听到了。要不然,我又如何得知他们会干那活儿?”   “好个杨师傅,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便跑出去寻杨师傅了。   她刚刚走到井口旁边,正巧碰到杨师傅从井底爬上来。   杨师傅见许六月过来,还以为是要问询井的情况。   于是,便道:“出水了,出水了!这井啊,挖得差不多了。等我们明日去运些泥沙和石子来,把旁边都糊上。   再把井口做高,给你打上两条结实的木桩子,最后绑麻绳和水桶就好。”   “好咧。”   许六月看了一眼井,底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有多深。   “井的事情你们看着办,我放心着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杨师傅跟她到一旁说话。   “杨师傅?你们不是专门挖井的吗?怎么我方才听姚娘嫂子说,你们还会砌房子呢?”   “哈哈哈……”   杨师傅一听许六月这话,立即大笑出声:“六月丫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挖井工会砌房子,再正常不过了。   你莫忘了,这一口井挖好以后,还得糊井边,砌井口咧!再说了,咱们都是卖力气的。只要是力气活儿,我们都干。”   说罢,杨师傅又道:“这些年来,虽说大家伙儿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可需要打井的人,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多。   我手底下,除了有这几个人外,还有另外两个人,现在正在镇上给人做木工呢。光靠着接打井的活儿,怎么能让大家伙儿养得起家呢?   我们啊,除了挖井外,还会做木工活儿,会砌房子。有人要打井的时候,我们就挖井。没有人打井呢,我们就接一些木工活儿,或者给人砌房子。   若是连这两样活儿都没有,那我们就接一些搬搬抬抬的活路。总之啊,能靠力气挣银钱的,我们都干。”   言毕,又道:“都是挣血汗钱!不多学一些本领,哪里能活得下去哟?”   “那也是你们肯学,能吃苦,够勤快。”   许六月听了杨师傅的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要是换了旁人,哪里会有你们这样的悟性?”   说罢,又道:“我只是奇怪!你们挖井都挖出名了,怎么砌房子和做木工的事儿,里正伯伯却没跟我说过?   我最近啊,正想打一些大柜子呢。就连这工作室,也想寻个机会扩建了。”   “哟,这可怪不得莫里正!”   杨师傅一听许六月这话,连连摆手,道:“我们挖井是挖出名了,可砌房子和做木工,却是顺带干的活。   实在是人手不够啊!你瞧瞧我们这里,再加上做木工的那两个,也才七个人 。如果同一时间接到了两口井要挖,那还得分散成两拨人哩。   砌房子呢,要的人多。我们就算全部上阵,也就这么几个人。又要打地基啦,要采买材料啦,要拉运砂土啦,还得砌墙铺地!有时候呢,要做木工,打家具。   虽说我们干起活来挺精细的,但人手不够,工期就长。大家伙儿不管是扩建院子还是砌新房,都是满怀期待的,哪里能等呢?   找别人砌房子,可能一个月就砌好了。找我们,就得两个月!所以啊,我们接的砌房子的活儿,就不多。   久不久接那么一次两次,还砌得慢。所以啊,知道我们会砌房子的人,就不多。”   说罢,杨师傅又道:“你要是不嫌我们工期长,干得慢,那么不管是打柜子还是扩建房子,我们都能接。这话啊,我今日也是这么跟姚娘妹子说的。   不过……姚娘妹子可排在你前头了!你要打打柜子的话,还能先给你办了。再过两日,镇上那两个爷们就可以收工了。   但扩建房子这事儿嘛……怎么也得排在姚娘妹子后头了。”   “行啊!”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扩建房子我不急的,你们先给姚娘嫂子砌呗。至于打柜子嘛,倒可以先安排。   我这两天得空,就把柜子的样式给画出来。到时候你们看看能不能打?能打的话,赶紧给我打了。”   言毕,又指了指堂屋里头,道:“我还等着把那些绣好的绣品给装起来了!老是这么装在箩筐里,不是个事儿。即便不受潮,也避不了老鼠啊!” 第501章 :打脸来得真快   “哟,那是的。”   杨师傅一听,连忙点头:“前些日子刚来的时候,瞧着你们这样放绣品,我就想提醒你来着。只是后来一忙,就给忙忘了。   你那些绣品啊,我远远瞧着,可都是好料子啊。要真是被老鼠祸害了,岂不是可惜?你若是自己会画柜子样式的话,就赶紧画出来。等那两个爷们回来了,我就让他们过来。”   说罢,杨师傅又道:“不过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你这些绣品不能受潮。那些用来打柜子的木材,也得选好的。好木材呢,要价是不一样的。”   “这些你们看着办就行。”   许六月摆了摆手,道:“我要的,就是好柜子。其余的事情,你们帮我安排。我信不过别人,难不成还信不过你们吗?”   “有你这话啊,我也就放心了。”   杨师傅点点头,便道:“木材那边呢,我们会给你选最适合的。至于要多少银钱,到时候也会先跟你说。   工钱这一块呢,跟挖井一样,也是要包三顿饭。就是这木工啊,除了每天的基本工钱外,还要多给一个手艺钱。   这个手艺钱具体是多是少,得看你们最后满意与否。它没那么多讲究,不是由我们开价的。一般来说啊,也就是东西打好以后,你们看着给。   给几文钱,或者十几文钱,意思意思就成。主要是图个吉利,也图个对手艺的尊重。”   说着,杨师傅又笑了笑:“虽说这木工活儿跟挖井一样都是力气活儿,但到底伤神。做什么样的东西,是否涉及雕花?精细的活儿多不多?复杂不复杂?说起来,是要比挖井麻烦些!”   杨师傅干这一行干了那么多年,什么样子的雇主都见过。   其中,想要好货,却又舍不得花银钱的人,数不胜数。   虽说在杨师傅的眼里,许六月并非那种抠抠搜搜的人。但有些事情,还是提早沟通清楚为好,这是做这一行的规矩!   “行,都不成问题!”   许六月依旧笑脸盈盈,道:“咱们虽说关系好,但在工钱这一块,该怎么算还怎么算。”   说起来,许六月真挺佩服杨师傅的。   据她所知,杨师傅这几个人的家境,在他们的村子里,那算是不错的了。   以前,因着莫里正只说他们挖井挖得好。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们这几个人,都是靠挖井养的家。   现如今听完了杨师傅的话才明白,原来除了挖井外,人家还干这么多活呢。   也正是因为会的东西多。再加上踏实肯干,不怕苦不怕累,所以才能让家里头的人过上不错的日子。   在没有科技和网络的时代,挣快钱的路,几乎是没有的。   在现代,炒股炒房也好,买基金投资也罢。若自己是个草根,没创业资金,那么开个直播都有可能割韭菜。   而古代呢?   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得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去干!   真真是应了那句,勤能致富。   再想想勤奋村那头的人?   莫说是一整个村子了。   但凡有十个二十个青年,能像杨师傅这伙人一样,勤快肯干。那么,勤奋村的名声,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地步。   ……   宗余是天黑以后才回来的。   那会儿,挖井工们都已经吃完晚饭,回家去了。   许六月跟碧玉两个人,正在灶房里忙着包芝麻糖包。   宗余肩膀上扛着一捆柴火,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直接就往灶房里来了。就连柴火,都没放到柴房去。   “老爷,您回来了。”   碧玉瞧见宗余回来,立即起身:“奴婢这就去给老爷热饭。”   “吃过了。”   宗余淡淡应了一句,便将那捆柴火放到角落里。   许六月示意碧玉坐下,不必伺候宗余。   她知道,宗余这个大冰块,气场太强了。碧玉对他,素来都是又尊敬,又害怕的。   “你去哪里吃的晚饭?往常不是都回来吃的吗?”   许六月包包子的手并未停下,可嘴里的话,却直接朝宗余抛去:“以后要是不回家吃饭,提前说一声,省得我们还先给你留。”   “我今日去看胖虎跟花花了。”   面对着许六月,宗余可就冷不起来了。   虽说他依旧保持着自己冷面公子的表情,但再次开口时,声音和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它们逮了不少的野兔,吃不完。我……就随意在山上烤了一只野兔吃。”   许六月听言,斜眼瞟了瞟宗余。   眸子里,皆是无奈。   吃不完?   你以为你家胖虎和花花真的是小宠呢?   一个老虎,一个花豹,还能吃不完一只兔子?   做个人好吗?   不要连它们的食物都抢。   “来,这给你。”   宗余见许六月不说话,便将自己带回来的包袱放到了灶台上。   许六月趁着舀芝麻的功夫,快速看了一眼:“那是什么?”   难道是死兔子?   哼!   算你有良心,没吃独食。   若是兔子的话,明日工作室也能加餐了。   许六月想得可美了。   丝毫忘记自己前一秒,是怎么嘲笑人家宗余的。   呃……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打脸吧?   当然了。   宗余也不可能将兔子带回来。   毕竟他今日,压根就没吃什么兔子。   之所以寻了这个借口,无非是为了节省下吃饭的功夫,好早点上路罢了。   宗余一边去架子上寻出了自己的水壶,一边应道: “你种在竹屋后头的青菜长势不错,我给你摘了一些回来。”   ???   青菜?   许六月一愣,立即便想起来了。   是了。   在搬来工作室住下之前,她可是运了好一些泥土出来的。   那些泥土都被她铺到了竹屋后头的菜地上。   为了能够知晓这灵地的泥土,在离开随身空间后,还能有多少的‘灵力’。许六月特地把空间里的一些菜苗子,给挪了出来。   嗯。   也只是……挪了出来而已。   因为自从搬到了工作室以后,她每天都在忙。根本就没功夫上山,去看看她的菜地。   甚至,说她已经将那片菜地给忘了,都不为过。   没想到啊。   这才几天的功夫?   那些菜就已经能摘了?   这长势,未免也太快了吧! 第502章 :怎么受的伤?   短短几天的功夫,菜苗子就长大能吃了。这速度,跟随身空间有得一拼啊!   看来这灵地的土,不管是去到哪里,都能发挥其最大的‘灵力’!   嗯……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很快就能成为宁国最大的供药商?   哎哟~   这距离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恐怕不远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许六月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包子包好,小跑过去拿起了包袱。   她笑嘻嘻的,喜悦之情无法掩饰。   就连一旁接开水的宗余,在看到她的笑容后,都有些恍惚。   然而……   谁又能想到。   前一刻还笑颜如花的许六月,在打开包袱的那一瞬间,立即就僵住了脸。   “这!是!什!么!”   她拿起了一根半大的苗子,朝宗余望去:“这就是你说的长势喜人?”   是!   长得是挺好的。   可比起她刚从随身空间里挪出来那会儿,也就长了那么……那么一厘米左右吧?   若说比起普通的泥土,这灵地的土,确实要好上一些。可就这么个长法,哪里就能摘了?   “不好吗?”   宗余依旧是一脸的淡漠,但眼神却露出了几分无辜:“从撒种子到长那么高,才用了几天的功夫。我今日瞧见时,都有些惊讶。”   !!!   撒种子?   我撒你个仙人球呀!   人家被种到菜地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根又肥又壮的苗子了!   “那……那也不能吃啊!”   许六月忍着要赏宗余爆炒栗子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看它,像是能摘的样子吗?”   “你不是说过,越早摘的青菜越嫩吗?”   宗余缓缓上前,拿着一根苗子就掐。   “嗯?挺好的。”   那随意的模样儿,就好像是在说:你看,多嫩啊,吃起来肯定好吃。   “嗯……越嫩越好吃!”   许六月白了宗余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倒是摘点能吃的青菜呗?你把我花生苗给摘了,算哪门子的事儿?”   虽说花生叶没毒,也能吃。   可现在家里头又不是吃不起饭,好端端的吃什么花生叶啊?让人家好好活着,以后吃花生不行吗?   宗余有些尴尬。   蔬菜这种东西,他是认不太全的。   一听说自己摘的是花生苗,立即就哑言了。   许六月看着宗余那一副糗样儿,再看看一包袱的花生苗,心里头也觉得好笑。   这男人,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正想开口,再打趣他几句。   转眼,却瞧见宗余的手腕上,似有伤口。   只是那伤口被包在衣袖里,不仔细看倒看不见。只有宗余在拿东西时,衣袖往上滑,伤口才若隐若现。   “大晚上的,你打开水做什么?”   许六月察觉出不对,就连语气也严肃了许多。   她拉着宗余的另一只手,出了灶房,一路往堂屋走去。   这个时辰,哑娘还在宗母的屋子里绣嫁衣。   许六月若想跟宗余谈点事儿,还不能回各自的屋子。只怕路过时,会让宗母看到二人的影子,从而生了怀疑。   只能到距离灶房最近的堂屋。   堂屋已经被当成了仓库,这个时辰倒不会有人来。   “怎么回事儿?”   许六月点燃了一盏煤油灯,直接就将宗余的衣袖给掀了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小伤罢了,没什么大碍。”   宗余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带着些许温柔。   特别是当他瞧见许六月对他的担心时,心里头竟觉得甜丝丝的。   “小伤?”   许六月握着宗余的手,嗔了他一眼:“皮开肉绽若是小伤,那什么才叫大伤?”   她的语气有些着急。   几分责备之中,又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   其实……   类似宗余身上的伤,许六月曾经也受过无数次。每一次受伤,她也跟宗余一样,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对于以前的她来说,只要不死,总是无碍的。皮肉之躯,但凡还能愈合,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喊疼,只会显得自己矫情罢了。   可如今呢?   当伤受在了宗余的身上,她成为了一个目睹者。这一切,就再也不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了。   “过来坐下!”   此时此刻的许六月,显得尤为霸道。   她拉着宗余的手走到桌子旁,用力将他摁下。   然后,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止血消炎的草药,碾碎给宗余敷上。   “自己那么大个人了,身上又不是没有带药。伤口已经深得见骨,也不知晓自己包扎。”   许六月一边熟练地给宗余包扎伤口,一边碎碎念:“好在这伤口没恶化,要不然有你罪受的。”   说话之间,包扎的程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只见她快速将布条交叉,用力扎了个结。   直到发现宗余因为吃疼,而稍稍颤了颤睫毛,这才作罢。   “说吧?怎么受的伤?”   许六月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宗余。   而是在帮宗余包扎好了伤口后,再度开口询问:“是不是宗家那头的人……”   “不是。”   宗余说过,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许六月。   如今见许六月再次询问自己,便笑了笑,道:“是佣兵团那头出了点事儿,下头的人来寻我。不曾想,小尾巴没甩掉。”   “跟来的小尾巴很多?是什么来头?竟能将你给伤了。”   许六月蹙眉,问道:“佣兵团那头,还好吧?”   对于许六月来说,宗余的身手极好。   能让他受伤的人,应当不多。   “人数不多,也就几个。只是他们招数狠毒怪异,又会布阵,不好对付。我一时失神,才不慎受了伤。   不过你放心,这几个人都被解决了。胖虎和花花,又有几顿饱餐。”   对于追到了万福村的人,宗余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因为在这个村子里,还住着他的家人。对敌人手软,便是对自家人的不负责。   “那些人是英武团的人,在宁国的众佣兵团里,排前三。这一次与我们的人起冲突,完全是因为我们的人接到了他们先盯上的任务。”   许六月提出的问题,宗余都一五一十的回答:“这个任务,对于他们来说,是佣金丰厚。但对于我们而言,却牵扯到了宗家。   六月,我得离开村子一阵,去将这件事情处理好。光凭着我们佣兵团的人,恐怕没法对抗英武团。” 第503章 :五个月没毒发   “要去多久?”   许六月并不拦着宗余。   只是又低头看了一眼他的伤口,道:“止血消炎的药,随身多带一些。”   “嗯。”   宗余淡笑着应了声,道:“具体归期未定,我会尽快回来。”   说罢,又稍稍皱了眉头,交待道:“母亲那边,还得劳你多费心。我算了算日子,她这段时间恐会毒发。若是在工作室不方便,那就让她回山上去吧。”   许六月听言,微微一愣。   她嘴巴张了张,终是只应了一声:“好。”   ……   宗余跟许六月交待完事情后,又去了宗母的屋子里,和两位母亲道别。   随后,收拾了一些随身要带的东西,便连夜启程了。   次日。   许六月端着‘仙水’去寻宗母时,想起了宗余交待的事儿。   于是,便问道:“娘?您最近觉得身子如何?”   宗母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在忙着。   不是教许薇香一些规矩,就是跟哑娘一起缝制嫁衣,日子充实着呢。再加上工作室的人多,她也难得静下来细细感受。   直到许六月主动问起,她才微微一愣,垂下眸子想了许久。   “这阵子以来……身子倒是轻松了许多。夜里头,好像也鲜少做梦了……”   宗母细细回忆着,道:“奇怪!竟也不头晕,不咳嗽了。就连胸口,也不似以前那么闷了。”   说罢,眸子一抬,又道:“估摸着日子,我也该毒发了。以往越是接近毒发,我这身子就越酸痛。头晕目眩不说,还总是咳嗽。   胸口呢,好像总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而且浑身没劲儿,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最可怕的是,我会产生幻觉。我时常会觉得,自己面前是一片火海,有成群恶鬼!   可现在……我竟还有精神头在这里绣花……”   宗母话说到这时,眸子里渐渐溢出了几分欣喜:“六月?难不成……难不成是你给我煮的板蓝根,起了作用?”   许六月一听到‘板蓝根’这三个字儿,差点就想将自己给拍晕。   起什么名不好?非要叫人家板蓝根?   自己叫的时候呢,倒不觉得奇怪。可当别人说起来时,许六月就去觉得有些奇葩了。   “娘……”   许六月在宗母身旁坐下,直接跳过了‘板蓝根’带来的阴霾,道:“你以前是多久毒发一次?”   “一开始是一年,后来就半年。”   宗母看着许六月,道:“到了前几次毒发时,已经频繁到三四个月,或两三个月……”   话说到这,宗母便不再吭声了。   显然,她已经想到,现如今距离上次发病,已经超过了四个月之久。   于是,脸上渐渐有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是一种对生死,早已没有期待,却又慢慢看到了一丝丝希望的神色。   明明自己正在感受着一切。   可是,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只能愣愣地看着许六月,想在许六月那里,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娘上一次毒发……是五月份。若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五月中旬。”   许六月认真看着宗母,道:“从五月中旬到现在……已是十月上旬了。”   因为怕宗母不信,许六月还特地当着宗母的面,伸出了手掌。   一个月一根手指地数着,整整五个月。   “娘,您已经五个月没毒发了!”   许六月平日里就算琐事儿再多,对于重要的事件,还是记得挺清楚的。   譬如……   原主是五月初八死的,而她,则是那天来的。   第一次遇到宗余母子,就是在五月初八那天。   而救下宗母,是在她带着许薇香上独角山寻物资的时候。那个时候,宗母毒发,被误食了迷药的花花所伤。   许六月救下了宗母,将宗母送到宗余手里。再后来,她上独角山给宗母做饭,当起了小厨娘。从那时候开始,到嫁给宗余,再到现在,她几乎每天都跟宗母相处。   她能保证,宗母在此期间,再没毒发过。   也就是说……   从前两三个月就毒发一次的宗母,现在已经五个月没毒发过了!不仅如此,她身上的一些症状,也在渐渐减轻,甚至消失。   “娘!”   许六月想到此,心里头也高兴得很:“那仙水有用的!果真是有用的!您看看?您喝了仙水以后,都已经五个月没毒发了。   即便身体里的毒素未完全清除干净,可至少也在慢慢变好。而且变好的速度,是咱们肉眼可见的。”   “怎……怎么可能!”   宗母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强烈的喜怒哀乐。   “那仙水……那仙水竟能有如此神奇的药效?即便是中毒多年的我……眼瞧着就要赴黄泉的我,竟也能有被治好的可能!   六月!我以为……我以为我已是活一天,便挣到一天的人了。我以为那仙水,不可能将我救活。可谁知……   我明明才喝了那仙水不过十来日!它竟然就能……”   “娘,您莫激动!”   许六月见宗母说话吞吐,怕她乐极生悲。   于是,连忙安抚道:“仙水之所以叫仙水,大概就是因为它的药效太过神奇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罕见了。   要我说啊,您这一次之所以五个月都没毒发,除了有仙水的功劳外,还有您自己的功劳呢。   自从上次毒发以后,再到现在,您吃得好睡得早。面对我和我娘,还有香儿时,又时常面容带笑。如此生活作息和心态,对身体也有益处啊。   而仙水呢……兴许就是来得及时。在您准备要毒发时,它好巧不巧,入了您的体内,压制住了您的毒素。”   除了如此解释外,许六月倒也寻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毕竟宗母是个聪明人。   太过胡扯的理由,许六月现在也不敢用。只能从生活作息和心态上下手,让它们来分分仙水的功劳。   对于宗母来说,她只是喝了十来天的仙水。但许六月却知道,除了那十来天的仙水外,她可没少给宗母煮鱼煮虾炒水笋。   那些鱼虾和水笋,都是在仙水池里养着的。   即便没有早早就让宗母喝上仙水。   可那些鱼虾和水笋,在经过了仙水池的滋养后,怎么都比普通的鱼虾水笋要好吧? 第504章 :讨人喜欢的丫头   许六月瞧着那仙水对宗母的身体,确实有很大的用处。所以在伺候完宗母喝‘药’以后,便特地拿了个木桶,背了个竹篓,单独去了一趟河坝。   趁着没人时,悄悄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几条大肥鱼不说,还装了满满一竹篓的大虾,假装那是自己在河坝里捞上来的。   中午做饭时,许六月杀了两条鱼,给大家伙儿做了一顿麻辣可口的水煮鱼吃。至于大虾嘛,就直接用来白灼了。额外准备了几碗蘸料,好吃得很。   除此以外,又照例炒了两盘马铃薯和两盘大白菜。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许六月总怕自己煮的量不够,饿着他们。   仙水池里养的鱼虾,自然是跟外头的不一样。不管是怎么个煮法,都比普通的鱼虾好吃。   这不?   午饭刚刚吃完,大家伙儿趁着休息的功夫,又开始夸赞起了许六月的厨艺。   特别是新来的那两个绣娘,从未吃过水煮鱼。所以夸起许六月来,也就最卖力。   “东家!你今日做的鱼,可太好吃了。肥美不腥,嫩滑可口,香辣下饭!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鱼哩!”   林小妮一边夸着,一边回想起了方才水煮鱼的美味:“不瞒你们说!我家男人的厨艺啊,那也是不错的。特别是做鱼,做得好着呢。   以前我总以为,我家男人做的清蒸鱼,是世间美味了。可今日吃完东家的这个……这个什么水煮鱼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更好吃的鱼哩!”   “是啊是啊!还有那个虾,也鲜美得很。就算不配着蘸水吃,也好吃着呢。”   小杨他娘也在一旁凑热闹,道:“前几天我还没来工作室上工时,就老听我家男人说,东家这里的伙食好,手艺也好。   那时候啊,我还说他有福气呢。没想到,现在我也有福气了。”   小杨他娘和杨师傅一样,都是情商不错的人。说起话来,叫人听得那是一个舒服。   许六月做鱼做虾,主要是想让宗母和哑娘她们吃上一些。   瞧着两个母亲今日吃得也挺开心,于是便笑着冲绣娘们道:“你们喜欢吃就好。这鱼啊,我捉了好几条回来呢,就在灶房里养着。   等到明天中午,咱们换个做法,再做一顿好了。你们吃得开心,我也高兴。”   仙水池的面积,是会随着它的等级,慢慢变大的。而随着仙水池的面积越来越大,里头的鱼和虾,也越来越多。   许六月看着仙水池里不断繁殖的鱼虾,根本就不怕被大家伙儿吃光咯。   ……   接下来的几天,许六月一直都待在工作室里忙活。白天呢,她就教碧玉做小吃,给工作室的众人做饭。晚上呢,就画画绣品的卡通花样,或是需要打造的家具样式。   沈清儿每天都会来工作室。   或陪在许六月身边,看许六月和碧玉做好吃的。或跑去宗母跟哑娘的屋子里,看两位长辈做嫁衣。实在无聊了,还会去工作间跟绣娘们唠唠嗑。   总之,只要能在工作室里待着,她做什么都行。   呃……   当然了。   陪灵儿看书识字儿除外!   沈清儿性子虽马虎,但在长辈和许六月面前,却还是乖巧的。所以,久而久之,倒讨得宗母和哑娘不少的喜欢。   喜欢到……   纵使沈清儿不在工作室,宗母也会问上一两句的地步。   只有许六月知道。   沈清儿往工作室跑得如此勤快,无非是想多见见宗余罢了。这丫头想跟宗余培养兄妹感情,化解宗余对宗家的仇恨。   十月十一那天,工作室的水井总算是完工了。杨师傅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放了一个水桶下去,吊了大半桶的水上来。   那水干净透彻,入口微甜,不见半点脏污的东西。   而与此同时,杨师傅口中的两个‘木工’也来了。   许六月拿出了自己的图纸,又带着那两个木工入了堂屋。   她指着堂屋的三面墙,道:“柜子的大小呢,就按照这三面墙来。高度是从地面到屋顶的高度,长度是从这头墙,到那头墙。   至于柜子的深度,就做两尺(66厘米左右)吧!做得浅了,东西放不多。做得深了,又怕不好拿。”   说罢,又指了指图纸,道:“样式呢,就如这图上画的一样。里头得有隔断,外头得有门。竖直的隔断,得做死的,要固定好。横着的隔断,直接给我一些木板就好。   到时候在竖直的隔断板上,分一尺、两尺、三尺的距离,给我留上一些木槽,方便我调整隔断板的高度。   对了,木材要用好的,得防腐,防潮。而且那门呢,也得做得紧密工整,不能让害虫和老鼠进去。”   言毕,又交代道:“高度是不能变的,但长度若是有困难的话,也不一定要做一个柜子。我们可以分成好几个柜子来做,拼凑到一起以后,总长度刚好契合这三面墙就成。   门的高度呢,就不要跟柜子的高度一样了。拿取东西开开关关的,也不方便。就分成几扇门来做吧?这样拿上面的东西时,下面的门不用来,也省些力气。”   那两个木工看着不小的堂屋,再看看许六月的图纸和许六月的要求,稍稍有些惊讶。   一开始杨师傅让他们过来打柜子时,他们还以为是要打装衣服的那种箱柜呢。   没想到,竟是要打立起来的这种柜子!   最难得的是,许六月看着年纪不大。可想事情,却想得十分周到。   图纸上画的柜子样式,其实并不复杂。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雕花。只是简简单单的大柜子,用来储存东西而已。   可这柜子不管是高度还是长度,亦或她要求的柜子深度,其实都十分实用。   一来,那柜子的尺寸做得刚好契合三面墙,不仅看起来简洁大方,而且还给堂屋留下了更多的位置,让堂屋看起来更宽敞。   二来,就如同许六月所言一般。两尺的深度,刚刚好。不深不浅,既能储存更多的东西,也方便拿取。 第505章 :加把劲挣钱啊   三来嘛,就是柜门那一块。   许六月要求做的柜子太高了!如果从上到下只做一个高度的门,确实挺费劲。   莫说拿取物件时,容易让脏东西进到柜子里。就是开门关门的时候,都得花上不少的力气。   当然了,以上的三个原因,即便许六月不提醒他们。他们身为木工,也会给许六月提出建议。   只是……   许六月不是木工啊!   她能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全,在两个木工看来,着实是难得了。   最重要的是,那灵活的隔断板!   那是一个极其好的主意。   他们主要接的活虽说是挖井,但这些年来,给人打柜子也打得不少。可打了那么多柜子的他们,却从未想过,要做什么灵活不固定的隔断板。   如今听到许六月的要求,他们如何能不惊讶?   灵活的隔断板啊!   意味着,随时都能根据储物的需求,来自行更改柜子隔断的高度。   “许东家,这柜子的样式,我们能做。”   其中一个木工仔细看完图纸后,便指着柜脚,朝着许六月道:“就是高度太高了,承受的重量也大。   所以柜脚的话,如果能不做,就尽量不做。直接让柜子底着地,或许会更好。倘若害怕受潮,咱们可以把着地的这块木板加厚。   就是……以后若是挪动的话,恐怕有些不大方便。”   说罢,又指了指墙的长度,道:“您这堂屋挺大的,三面墙的长度都不短。柜子的高度呢,没问题。就是长度的话,一面墙做一个柜子,肯定是不行的。   就按照您说的那般,我们分几个柜子来做。到时候,再排成一排放好就成。至于灵活的隔断板……我们以前从未做过。   不过您这图纸已经画得很清楚了,我们应当能做得出来。就怕做得不精细,到时候……”   “能做出来就行。”   许六月也没那么多的要求,她还赶着用柜子来装东西呢。   “这灵活的隔断板,不过就是我的一个想法罢了。你们能做就做,如果实在做不了的话,做死的也成。这东西,不强求的。”   说罢,又道:“到时候再说吧!我这柜子主要是用来放绣品和布匹的,高度不一,所以要求不同罢了。”   “行!那咱们尽管试试。”   两个木工听到许六月这么一说,顿时就没那么紧张了。反而,心里头还多了几分兴奋。   反正他们也没做过这灵活的隔断板。   现在既然有机会能试试,自然是要尽全力去试的!   许六月并不懂世面上木材的价格。   可既然她要求防腐防潮,要用好的木材。那么在材料这一块的银钱,她就没想过要省。   直接拿出了十两银子,交到两个木工手里,让两个木工用这银钱去买木材。   随后,又去将挖井工们的工钱给结了。   水井已经挖好。   从明日起,杨师傅几个人就不用来了。   他们在工作室里,一共挖了十天的井。   按照杨师傅一钱银子一天,其余四个挖井工,六十文钱一天来算。这一次挖井,工钱一共是一两六钱银子。   泥沙和石子,都是河边挑回来的,倒没用什么银钱。巩固石子的糯米灰浆所用到的糯米,也是许六月提供的。   按道理来说,许六月只需支付工钱就好。可最后,她还是给了杨师傅二两的银子,作为报酬。   杨师傅瞧着那二两银子,着实想不明白,连连摆手:“六月啊,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就挖了十天……不,就九天半!哪里就用二两银子了?”   挖井工们心里头有数。   第一天来工作室时,已经是晌午过后了。所以工钱,是只算半天的。   再加上其余的地方,他们也没垫付什么银钱。所以二两银子,着实是给多了。   “什么一天半天的?咱们不必算得如此精细。”   许六月笑了笑,道:“我是按照十天的工钱来结算的,方便一些。”   “十天也没有二两银子啊!”   杨师傅是个老实人。   在许六月这里挖井,吃好喝好不说,还没人催,轻松得很。若在工钱这里还占了人家小丫头的便宜,那还是个人吗?   “给个整数吧,大家伙儿这些日子也辛苦了。”   许六月看了一眼众人,道:“多出来的银钱,你们自个儿分了,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整整十天早出晚归的,家里头也没法照顾得到。我的心意虽说不多,但拿来补贴补贴家用,或是给家中的媳妇儿孩子买点小东西,还是够的。   再说了,我工作室里还缺绣娘呢。你们若是有合意的人选,别忘了给我引荐。”   言毕,许六月又看了一眼杨师傅,小声道:“杨师傅,你可得加把劲儿啊!你家媳妇儿这两天做针线活,可卖力了。   等到下个月结算工钱时,一定能压你一筹!你若不加把劲儿挣钱,可就得在家给她洗衣做饭了,哈哈!”   “哈哈哈!你这丫头!”   许六月半认真半玩笑,倒是让杨师傅不再纠结自己的那点工钱了。   只道:“既然是你给大家伙儿的心意,那我们就谢谢你了!你放心,以后不管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都给你办了。”   “是!都给你办了!”   小杨和几个挖井工也在一旁喊着。   许六月笑着点头,算是记下了。   众人笑呵呵又说了一些人情客套话,便也就散了。   两个木工要趁着天还没黑,去镇上挑选木材。杨师傅几个人呢,也得各自回家,先歇上两日。   按照杨师傅的意思……   接下来也没接什么挖井的活。而镇上的那个院子扩建,又安排到了月底。   所以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打算先回家休息两日,就去将姚娘的那一块地,给动上一动。   姚娘的买的那块地,他们已经去看过了。   因为常年没人管,杂草丛生。   他们得提前去将草割了,再看看那块地究竟有多大。   该如何去砌那屋子,才能让姚娘住得舒服?而将整座小院砌起来,需要多少的材料?大致得花多少银两?总得有个数。   若是老天爷赏脸,一连几日都是好天气,他们还能先把地基给打了呢。 第506章 :去找个厨娘   下午的时候,许六月就不再教碧玉做小吃了。   首先呢,是因为每个人的接受能力有限。与其一股脑门的将这些新鲜的东西都丢出来,倒不如慢慢推出。   不管是在一旁学习的碧玉,还是以后茶点铺需要面临的客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碧玉在学东西时,虽说因为有基础,所以学得快。但也不宜让她学太多,以免造成压力。   至于茶点铺那边呢?新鲜的食物,自然是要推出的。可这些东西,有那么几道招牌的,就已经够拿得住场面了。   与其眼花缭乱,不知让人挑选什么,倒不如先将几样小东西做精,做出名气。等以后渐渐不上了正规,再久不久推出新的东西。   以此,保持客人们的黏度和新鲜感。   其次嘛,许六月打算第二天就带碧玉去城里了。所以便先让碧玉休息半日,收拾收拾东西,或是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半个月过去,金言那头应该都搞定得差不多了。   许六月得去看看,再安排他跟碧玉学习学习,相互磨合一番。   只有店里的人都磨合好了,这一家店才能开得有声有色不是?   碧玉得了半日的假,老早就出去了。   许六月在工作室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便去了一趟杂货铺。   杂货铺这头,谢小梅和唐老三夫妻俩,正在门口清点柴火呢。   大老远瞧见许六月过来了,便笑道:“哟,六月怎么来了?可是缺柴火烧了?”   说罢,引着许六月在门口的桌子旁坐下,又道:“我跟我家男人正在收拾柴火呢,寻思着下午就给你送去。   你瞧瞧,这柴火收得还挺多的。再不给你送去啊,我这杂货铺可就没地方放了!”   言毕,又小声道:“这几天天冷了,柴火放在外头,我家男人总怕被别人偷了去。这不?连续几夜都没睡好觉了!”   “那就清点了,赶紧送到工作室去。省得你们夫妻俩为了几捆柴火,担惊受怕的。”   许六月看着谢小梅的气色不错,脸上的笑容也柔和了不少。整个人瞧着,轻松自在。比起以前没分家时,又年轻了一些。   于是,不免问道:“最近过得如何?分家以后,老唐家没后悔吧?住在杂货铺里,住得可习惯?”   “好着呢!有什么不习惯的?到底是自己家的杂货铺。”   谢小梅笑着看向许六月,道:“老唐家那边倒没表现出什么后悔的。就是隔三差五啊,总想来我的杂货铺占便宜。   今日要拿糖,明日要拿盐,还不想给银子!哼!我又不是傻子,能让他们如意?不给银子的,连门都不想让他们进。”   说罢,又神经兮兮问:“对了,我听说你们工作室里那个带孩子的寡妇,现在就住在你们工作室里呢?还在村尾买了一块地,准备砌房子是不是?她不在勤奋啦?跑来咱们村了?”   许六月一脸嫌弃地看着谢小梅:“梅婶子?你还好这口呢?对别人的事儿倒了解得挺多。”   “咳!我主要就是好奇!”   谢小梅瞧见许六月不大愿意和她说,便摆了摆手作罢:“你说她买了地,不得砌房子啊?她能寻得到人砌房子吗?   现在离过年没几个月了,砌房子的人都忙着呢。我在想寻人砌两间屋子,这不是寻不到嘛!”   “你要砌房子呀?”   许六月不愿意在背后跟别人讨论姚娘的事情。   特别是谢小梅。   她可是杂货铺的老板娘呀!   跟她一个人说了什么事儿,就等于跟全村的人说了。   于是,只得将话题死死锁在谢小梅的身上,道:“前些日子分家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没银钱吗?怎么也得存上一阵才够吧?”   许六月的话,半询问,半打趣,听得谢小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本是没什么银钱……”   她挠了挠头,道:“可后来你不是结了一次鹅绒的账给我吗?再加上给你收柴火,我也能挣到一点差价。   而且啊,这几天我的杂货铺,也挣到了几十文钱哩。就连我家大丫去林家帮烧了一顿饭,也得了三十文钱的红包。   七七八八的进项加起来,虽说不多,但先找人过来打个地基,应当也是够的。更何况,这砌房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等到需要花银钱买更多材料的时候,我家男人不也开始上工了吗?杂货铺里,也会多一些进项啊。”   谢小梅无非就是打个时间差。   手里头有了一丢丢的银钱,就想先开工干着。后续的银钱呢,后期挣上了再填。   对于她这个主意,许六月倒也是赞成的。   只要后期资金能到位,怕什么前期先动工?与其慢慢攒银钱,倒不如走一步是一步呢。   再说了,旱地那头,都已经过明道了。只要许六月一声令下,大家伙儿就能开工。   “你若能找到人动工的话,就先动吧。若银钱不够,就跟我讲。我先给你预支一些收鹅绒的钱,或是唐叔的工钱,都可以。”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一眼唐老三,喊道:“唐叔啊!旱地那头准备可以开工了,十月十五到工作室集合。”   唐老三正在弄柴火呢,听到许六月这么一喊,连忙笑嘻嘻应道:“得咧东家!我知晓咧!”   “六月,你的地要开种啦?”   谢小梅最八了,对新消息格外上心:“这天都冷了,你还要种什么啊?”   “先不种。”   许六月应道:“那些旱地我看过了,有好些都荒废,长了杂草,我先让他们去把那些旱地的草给除了再说。”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看杂货铺里头,问:“大丫呢?怎么今日没瞧见她?”   “哦,她啊?”   谢小梅微微一愣,又笑道:“她带着二丫和三丫去田埂旁捞小鱼小虾去了。我都说了,天那么冷,莫去了。可她偏偏不听,还说今晚要吃炒小虾咧!”   “大丫的厨艺是不错。那天林家办酒席,我还特地吃了她烧的菜。”   许六月见谢小梅一说起大丫,就满脸骄傲。于是,也不再扯别的。   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工作室那头呢,现下正巧缺一个厨娘。瞧着大丫挺合适的,不知你和唐叔意下如何?” 第507章 :挣得太多了吧   “什……什么?缺……缺厨娘?”   许六月的话,让唐老三和谢小梅着实惊讶了一番。   他们早就知道,许六月那头是包吃喝的。但工作室开了那么久,也没听谁说里头缺厨娘啊!   “往常呢,都是我自己烧的饭菜。可最近事情比较多,我一个人顾不过来,又不想让我娘辛苦。所以便想着,找一个厨娘过去做饭。”   许六月见唐老三和谢小梅有些疑惑,便解释道:“上次你们不是跟我说,大丫的厨艺好吗?从那时候起,我就有想法了。   恰巧前些日子在林家,我又吃了大丫做的饭菜。味道挺好的,我还蛮喜欢。只是那会儿怕你们觉得辛苦,不同意,所以才没开口。   但眼下……我事情实在是多,忙不过来了。明日啊,还得进城一趟。你们说,我走了可以,但工作室不能没人做饭啊。”   “不辛苦!不辛苦的!”   谢小梅反应过来,连忙笑呵呵道:“不就是烧菜做饭吗?这有什么辛苦的?大丫在家里头,也总是做这些事情。你能瞧得上她啊,是她的福气!”   说罢,又试探问了句:“那……大丫什么时候过去?我让她明日就去工作室?你先试试,看她行不行!”   “这事儿不急。”   许六月看着谢小梅两眼泛光的财迷样儿,便道:“还是等大丫回来,先问问她吧。她愿意了呢,就明天过去。她要是不愿意,这事儿就算了。”   毕竟,许六月要找的是长期厨娘。   倘若大丫不想去工作室干活。那么即便去了,也干不长久。   如此想着,许六月又道:“大丫要是去了我那里,就得早早过去。我那头是包绣娘早饭和中饭的,所以她得比绣娘去得还早,先把早饭做了。   当然了,她去了以后,我也一样包她的早饭和中饭。她的活呢,除了做饭烧菜外,就是收拾碗筷,清洗碗筷。   每天,等到她跟众人一起吃完午饭以后,把碗筷清洗好,就可以走了。第二天早上,再去工作室就成。   跟唐叔一样,逢年过节我会给她年节礼。工钱呢,一个月给她五钱。”   “多……多少?”   谢小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五钱?”   不是吧?   逢年过节有年节礼不说,还每天包吃早饭午饭。然后……一个月再给五钱的工钱?   一个月五钱啊!比杂货铺挣得还多。   莫说是大丫了,就连她自己都想去了!   “五钱。”   许六月笑了笑,再次肯定道:“姑娘家家的,还没出嫁呢。每天烧饭烧菜,都是油烟。这个工钱,是她该拿的。”   话说到此,唐老三那头刚好将柴火清点完毕。   许六月见了,又问一共收到了多少柴火。   唐老三笑嘻嘻答道:“碎柴有二十捆,实柴有三十捆哩。”   “送到工作室去吧。”   许六月点点头,将柴火的钱交到了谢小梅手上,又道了句:“这些柴火应该够过冬了,暂时先收到这。”   言毕,又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便回了工作室。   二十捆碎柴,是六十文钱。三十捆实柴,是四百五十文钱。加起来,一共是五钱又十个铜板。   谢小梅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钱,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她收别人的柴火,是两文钱一捆碎柴,十二文钱一捆实柴。   这些日子,又是捆柴火,又是清点,又是担惊受怕,得防着柴火被偷。最后,还得将这些柴火送到工作室。   忙活一场下来,挣到的差价是一钱多一点的银子。不包吃,也没有年节礼。   比不得唐老三和她那大闺女。   两个人都有年节礼不说!其中一个,每个月能拿一两银子。另外一个呢,每个月拿五钱。前者干完农活就能干自己的事儿,后者还包吃两顿饭。晌午过后,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她倒好。   守着一个杂货铺,一天到晚,都不及自家男人和自家闺女挣的多。   唐老三见又有进项,本来是乐呵呵的。   可瞧见谢小梅一脸的恍惚,不禁有些担心:“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谢小梅回过神,瞪了唐老三一眼,酸溜溜道:“哪里有什么不舒服?要有啊,也是心里头不舒服!”   这一下,可把唐老三吓坏了。   “怎么哩!”   他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跑过来询问:“不是收到银钱了吗?人家六月也没少给啊!”   说罢,又道:“大丫现在也有活干了,进项也不少,你怎么还心里不舒服哩?”   唐老三不提这事儿还好。   一提起来,谢小梅倒还觉得有些委屈了。   酸溜溜说了一大通,大致意思就是:以前是我最能挣银钱!现在你们父女俩都比我能挣了,以后岂不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这一番话,说得唐老三哭笑不得。   原来啊,在他们家,一直都是谢小梅说了算。不管是唐老三还是下头的三个闺女,都以谢小梅为首。谢小梅说一,他们绝对不敢说二。   谢小梅一直觉得,她之所以能在家有如此地位,都是因为自己会挣银钱。现在她挣的银钱不如唐老三和大丫了,心里头自然不是滋味。   唐老三也就算了。   反正她那爷们,就算不去许六月那里上工,每天也总少不得要干活。现在许六月那里有好活,她自然巴不得唐老三能去。   可是大丫嘛……   哎!   也不是说不希望大丫能挣钱。就是一下子挣得太多了,让谢小梅心里乱糟糟的。   一来呢,是高兴自家人能挣钱。凭着唐老三和大丫,还有她的进项,肯定就能过上好日子。   二来呢,又怕这父女俩挣得多了,再回头瞧不上她。   总之啊,心中的感觉难以言说。最后,只能用‘不舒服’三个字儿来概括。   唐老三为此,可是安慰了好一阵。   为了能让谢小梅笑,更是说起了油腻腻的心里话。   譬如:我们听你的话,可不是因为你会挣银钱,而是我们心里头有你。   再譬如:我们挣再多的银钱,不都得上交给你吗?你才是咱们家当家的哩!   最后,更是提起了三个女儿的嫁妆。   说是不管谁挣得多,谁挣得少,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了给闺女们存上一笔丰厚的嫁妆。   谢小梅听到此,才算彻底清醒了过来。   脸上笑眯眯的,再不见方才的失落了。 第508章 :杨柳枝是个宝贝啊   碧玉是在太阳下了山以后,才回到工作室的。   回来时,手里头还抱着一大捧的绿叶子。   待她走近,许六月瞧了个仔细,才问道: “这是柳枝?你拿它做什么?”   “回夫人话,这是杨柳枝。”   碧玉将杨柳枝放下,一边笑着打水,一边给许六月解释:“杨柳枝用水泡着,可拿来清洁牙齿。”   说罢,碧玉又道:“奴婢瞧着咱们家里素来都是用盐水漱口,而夫人似乎不大喜欢。便想着,给夫人寻些杨柳枝来试试。   奈何咱们村子里没有杨柳树,所以奴婢一直都没能把杨柳枝给您带回来。上次去城里租马车时,奴婢在镇上瞧见了镇河边有许多杨柳树。   寻思着明日就要进城了,怕以后不能时常伺候在夫人身边。所以赶紧趁着得闲,去镇上给夫人折些杨柳枝回来。”   碧玉动作麻利。   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将杨柳枝都清洗干净,并放在了一个大盆里泡着。   “夫人,杨柳枝就这么泡着吧,不用动它。等到需要刷牙时,您再取一小根出。把这杨柳枝咬断,就可以用来刷牙了。”   许六月看着那一大盆的杨柳枝,心里头有一股暖意正在流动。   “你有心了。”   许六月笑看着碧玉,道:“那么冷的天,你倒还能出一身的汗。赶紧去洗洗吧,灶头烧了水。”   碧玉听言,咧嘴笑了笑。   她丝毫不矫情,拿着木桶就打水去了。   而许六月呢?则随手拿起了一小根的杨柳枝,看了又看。   是啊。   杨柳枝似乎是有洁齿功效的。   以前,她在演一个穿越剧的时候,剧本里似乎就写过。   最早的牙齿洁具是杨柳枝。   在晚唐时期,人们会把杨柳枝泡在水里。要用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里面的杨柳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   用这样的杨柳枝来刷牙,牙齿清新又干净。   古语“晨嚼齿木”,就是如此来的。   天啊。   她都穿越到这里多久了?居然连这一点都记不起来!还傻乎乎用盐巴来抠……   好在碧玉是个有心的。   要不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抠牙生涯。   一想起自己拿手绢沾了盐巴扣牙齿,许六月就觉得有点恶心。于   是,甩了甩头,自我安慰道:“不不不,不是我没想起!是因为村子里没杨柳树……是的,一定是这样!”   ……   入夜。   许六月在宗母的屋子里头,看宗母和哑娘做的嫁衣。   那嫁衣已经在收尾了。   只剩下最后的金纱布,尚未缝制上去。   按照宗母和哑娘的进度,距离这件嫁衣完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   许六月算了算时间。只要两个老母亲不生病,那么指定能完成任务。   毕竟,新郎的喜服比较容易。只要将新娘子的嫁衣做好,再把新郎的喜服做了。什么面纱啊,头纱啊,赠送的床单啊,都是小意思。   许六月不懂针线活,所以也帮不上忙。   只能看着热炕里的火不够了,便动手添点柴火。   就在这时,碧玉在外头敲了敲门,道: “夫人?奴婢这里有事儿需要请教一二。”   “去吧。”   宗母听见碧玉的话,忙道:“我们这里用不上你帮忙。”   许六月点点头,将最后一根柴火加了进去,道:“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再绣一会儿也歇着吧。夜里不比白天,莫熬坏了眼睛。”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外头走去。   碧玉就站在门口,候着她。   她瞧出碧玉的神色,有些严肃。于是,便带着碧玉去了自己的屋子。   “出什么事儿了?”   许六月朝碧玉问道。   碧玉恭恭敬敬递上来一封书信,道:“回夫人话,这是今日奴婢在镇上拦截到的书信。”   “书信?”   许六月微微蹙眉,将那封书信接了过去。   低头一看,信封清奇的字迹,不正是沈清儿所写吗?前些日子许六月让沈清儿帮忙书写东西时,曾见过沈清儿的笔迹。   那字儿写得一言难尽,许六月印象尤为深刻。   “夫人,这封书信是沈小姐让莲花亲自送到镇上去的。奴婢今日刚到镇上时,正巧遇到莲花在驿站门口,将信交给驿站的人。   一开始,奴婢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沈小姐初次离家千里,想给家里头的人寄一封信,再正常不过。只是……”   碧玉说到此,稍稍有些迟疑:“只是今日莲花瞧见奴婢时,神色有些慌张。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咱们知道的一样。   奴婢跟莲花自幼一起为奴,一起长大。二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得跟姐妹一样。即便后来奴婢跟在了夫人的身边,可与莲花的关系,却从未疏离。   今日莲花行为怪异,奴婢很是疑惑。想起……想起沈小姐留在万福村的目的,再想起当初沈小姐与奴婢等人说过,老爷和夫人不愿意跟她回京都的事儿……   奴婢觉得心里不安,所以便多了个心眼。在莲花离开以后,便使了点计谋,把书信要到手了。”   说罢,碧玉突然‘噗通’跪下,道:“夫人!奴婢知道,奴婢此等行为有些上不得台面。可老爷和沈小姐的事情,奴婢和莲花是知道的。   沈小姐藏不住事儿!当初奴婢还伺候在她身边时,也曾帮她打听过不少事情。奴婢还知道,老爷不愿意认沈小姐,夫人也不让沈小姐将老爷的事情,告诉京都那头。   虽说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奴婢尚不清楚。但奴婢现在是夫人的人,就得为夫人分忧。夫人不让沈小姐告诉京都那头,关于老爷的事儿,自有夫人的道理。   所以……所以当奴婢瞧见莲花去驿站送信,并且一看到奴婢就慌张时,奴婢不得不对此上心。特别是当奴婢得到了书信,发现这封书信就是寄往京都的时候,奴婢就更为不安了。   生怕沈小姐一时糊涂,将老爷的事儿告诉了京都那头,再给老爷和夫人惹了麻烦。”   言毕,碧玉咬了咬唇,又道:“方才回来的时候,奴婢就想将书信交给夫人了。只是天色尚早,大家伙儿都没歇着。奴婢怕太多人知晓,所以……” 第509章 :寄往京都的信   碧玉是个会看人眼色的。   关于宗余和沈清儿的事情,她知晓得并不具体。   只知道,宗余是沈清儿的哥哥,以及宗余跟许六月的态度。就连许六月不让沈清儿通知京都的事儿,她也曾听沈清儿哭诉过。   而在私底下呢?   沈清儿当着她和莲花的面,管宗余叫哥哥时,也是从不避讳的。   宗余和许六月跟沈清儿的家中,有什么恩怨或者误会,碧玉不知道。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即是她现在的身份。   她是许六月的人。   不管曾经伺候过谁。现在的她,都只能对许六月忠心不二。   许六月不让沈清儿跟京都那头联系,自有许六月的道理。她身为许六月手底下的人,若是没撞见莲花和这封书信,也就罢了。   既然撞见了,她就有责任为许六月规避风险。   “起来吧。”   许六月并没有责怪碧玉,而是叹了口气,道:“虽说半路拦截了清儿的书信,是不大光磊明磊。可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一眼道:“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是!”   碧玉听言,恭恭敬敬起身退下。   而许六月,则在碧玉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便将信封给打开了。   信封还是完好无损的。   可见,碧玉并没有私自看过。   许六月想过了。   眼下的她,容不得一点点的冒险。   所以对于这封书信,她一定要看。   倘若里头的内容,并无半点涉及到宗余。那么,她会将书信重新寄出去。   可如果里头,写的是宗余的事儿。那么,她就得重新找沈清儿谈谈了。   信奉打开,里头的内容很长。   整整三页的信笺,写得满满当当。   许六月越是往下看去,心里头就越是无奈。   三页的信笺啊。   除了最开头的那句‘父亲大人,展信安’以及最后的落款外,其余的内容,皆是宗余和宗母。   她写了自己遇到宗余,写了宗余不肯和她相认。写了宗余已经成亲,还写了宗母的近况。甚至,还要求她的父亲,亲自前往万福村一趟。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父亲来了,将误会解清。那么宗母和宗余,就一定会原谅他们。   呵!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清儿啊清儿,你就如此沉不住气吗?   ……   因为书信的事儿,许六月几乎一宿未眠。   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去跟沈清儿讲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说得直白了,害怕沈清儿难过。说得婉转一些,又怕沈清儿不知晓其中的严重性。   果然啊。   人与人之间,一旦牵扯上了交情。那么很多事儿,就没办法随心所欲去处理了。   倘若沈清儿不是个天真单纯的主儿,而是跟宗家其他的人一样,是个蛇蝎心肠的人。那么许六月在处理起这件事情时,或许就简单得多了。   天色还灰蒙蒙的时候,大丫就过来了。   许六月听到动静,从炕上爬起来。简单穿好了衣裳出去,却见大丫已经开始淘米了。   今日的大丫,穿着得还挺喜庆。   一身花花的薄袄子虽有些旧了,但比起初见见到她时,不知精神了多少倍。   瞧见许六月过来,连忙道:“东家,早啊!”   说罢,又小声道:“我听碧玉姑娘说,工作室的早饭一般是喝粥煮鸡蛋。所以我就先把米洗了,准备熬一锅粥。”   大丫跟谢小梅的性子有些像,都是话多不怕生的。   “好。”   许六月瞧着大丫手脚麻利,便道:“水缸里头还有肉,别忘了剁成肉泥,加到粥里。”   说罢,进灶房去挑了一根杨柳枝出来,又交待道:“咱们工作室除了我婆母和我娘,我妹妹要吃饭外,还有十个绣娘跟你。   最近家中在打木柜子,所以你还得算上两个木工。早饭一般是粥跟鸡蛋,还有包子。粥里得加点肉,或是加点红薯芋头。鸡蛋按照每人两个来煮,可别饿着了。”   言毕,想了想午饭,又道:“中午呢,都是吃白米饭。要有汤,有肉,有青菜。具体怎么烧,你自己看着办。灶房里什么食材都有,我会给你准备好。   实在有不懂的,就去问我娘。总之有一点,量可多不可少。一旦煮少了,大家伙儿吃不饱,就干不好活。”   “好咧!”   大丫连连应道:“东家您放心,我一定把工作室的人都喂得白白胖胖的!”   !!!   喂……?   白白胖胖?   许六月眉骨上的肌肉跳了跳,无奈得很。   行吧。   这大丫跟谢小梅一样,说起话来真彪悍。   谢小梅说自己的女儿长得膘。这女儿呢?又说要把工作室里的人喂得白白胖胖。   这形容,跟猪是脱不开关系了。   ……   许六月跟碧玉吃完早饭后,就赶紧进城去了。   虽说今日是赶集日,可两个人依旧是靠着‘步行’,一路从万福村到了城里。   最先去的地方,自然是济世医馆。   一来,是想去看看金老大夫最近过得如何。二来,也顺道去寻金言了。   由于天气转冷,城中染上风寒的人,渐渐变多。   但凡是看得起病,且舍得看病的人,此时都挤到济世医馆来了。   金老大夫忙着很。   虽然瞧见许六月来了医馆,心里头高兴,也想着跟她寒暄几句。可奈何后头排队开方子的人太多,他实在走不开。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六月跟着他的孙子金言,一路谈笑风生地离开了医馆。   一阵日子没见,金言还是跟以前一样,跟他爷爷不大对付。   前脚才离开医馆,这后脚就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瞧见了没?我家老头方才的脸色多难看啊?那胡子啊,都快翘上天去了!”   金言一脸得意,浑身都洋溢着兴奋:“你不知道!这阵子他有多念着你。每每见我回去,总问我,你现在在忙什么?为什么都不去医馆了?   咳,我哪里知道啊?我想见你一面,不也一样难吗?要是你不来找我,我都见不上你。可他倒好,隔山差五的问,有时候一天问三回,可够累人的。   现在呢?好不容易盼到你来了。结果,他还得给病人看诊,哈哈哈……笑死小爷我了!” 第510章 :太和茶点铺   金言一边说着,一边捧腹大笑。   笑声响彻街道,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许六月白了他一眼,淡淡问道:“这些日子如何?金爷爷看你,还是那么不顺眼吗?”   浅浅的两句话,彻底将金言打回了原形。   他哀怨地看了许六月一眼,道:“我说嫂子,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看我不顺眼?他那是看我经商,看不顺眼!”   “有区别?”   看你,和看你经商,不都是你?不顺眼就是不顺眼,还能开出一朵花来?   “当然……算了,你别管这有没有区别了。反正你开了金口以后,他至少没拦着我了。”   金言是说不过许六月的。   所以,只得转移了话题,以免让自己尴尬。   只见他脑袋往前一伸,越过许六月,看向了碧玉:“对了,这一位姑娘是谁?嫂子,你还没给我引荐呢。”   “她叫碧玉,是我手底下的人。”   许六月瞟了金言一眼,介绍道:“从今天开始,她会跟你一起打理茶点铺。”   “啊?”   金言皱了皱眉头,问:“不是说好了茶点铺就你跟我吗?现在怎么又带了一个人进来玩?你还是不信我呗?”   “你会包包子吗?”   这一次,许六月看也没看金言一眼,直接道:“会做糯米鸡吗?知道煮茶叶蛋和卤鸡蛋吗?她都会。   我已经把茶点的方子都给她了,以后茶点铺的吃食,她会带着你做。”   说罢,又开口安慰了金言几句:“当然了,茶点铺的掌柜依旧是你。碧玉来茶点铺,不过是暂时来当师傅的。你平时不忙的时候,也跟她学学。   等到你学得差不多了,或者我们寻到了另一个可靠有天赋的人,碧玉自然会离开。”   言毕,许六月又意味深长道:“她的本事儿大着呢,一直留在茶点铺里,我也舍不得。”   “哟呵?”   金言一听,顿时挑了挑眉:“听嫂子这意思,我本事儿就不大呗!所以我就得一直在茶点铺……”   “碧玉会做各种吃食,而且做得很好吃。”   许六月毫不客气打断了金言的话,道:“她的武功也不赖,若有人来茶点铺闹事儿,她一个人就可以解决。通晓琴棋书画,可帮你接待不少的读书人。   你要做的,就是谦虚一些,好好跟人家学。若让我知晓你这个二世祖欺负她,有你好看的。”   金言瞧着许六月那眼神,不免打了个冷颤。   嘴里喃喃自语:“你都把她说得那么厉害了,我能怎么欺负她?再说了,这不还有你给她撑腰呢嘛!”   几番话下来,二人就已经到了‘桃李天下’。   ‘太和茶点铺’的牌匾,已经挂上了。   金言屁颠屁颠上前将门打开。   然后,张开双臂,兴奋道:“看看!这铺子修整得不错吧?”   说罢,还敲了敲一旁的桌子:“看看这桌子,做得多好看啊?还有这一大排的书架,又气派又文雅。还有……”   “嗯,跟图纸上的差不多,还原得不错。”   许六月看着茶点铺里雅致的风格,笑着点了点头。   她懒得听金言的自夸,绕到了后头的厨房里。瞧见里头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才又出去。   只是……   店里店外看了一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仔细想了想,才道:“石磨呢?我不是说了,要在铺子里准备一个石磨吗?”   “石磨?那玩意儿要来干什么?”   金言挠了挠头,道:“我觉得这样就已经挺好了。再加一个石磨的话,总觉得有些多余。”   许六月听完金言的话,险些没被他气着。   抬手就是一个拳头,充满了威胁:“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罢,又道:“现在嫌石磨多余,等到挣银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一个石磨根本不够。”   言毕,许六月便朝着碧玉道:“这家伙儿不靠谱!碧玉,你明日去弄一个石磨回来,好磨豆浆。”   “是,夫人。”   碧玉点点头,便应下了。   而金言呢?则像个孩子一样,嘟起了嘴:“我觉得我挺可靠的啊……”   “除了一个石磨外,我觉得咱们茶点铺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许六月寻了一张桌子坐下,道:“接下来呢,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比较琐碎。比方说我们的菜牌,还有我们的定价,以及我们茶点铺要请的伙计。”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着茶点铺。   最后,终是决定,要将菜牌放到门口去。   瞧着收银台那里还有纸笔,许六月立即便取了过来,随手画了个‘木板’,道:“金言?你明日去找木工,再做一个这样的木板出来。   尽量做得雅致好看一些,雕刻了吃食名和价钱,到时候放在门口显眼的地方。只要路过的人,就能看到我们铺子里有什么东西吃。”   说罢,又道:“另外,再制一些小木片出来。然后每片木片都钻个小孔,把它串起来。到时候写上了吃食名,每张桌子放一份。”   言毕,又见许六月朝着碧玉道:“来,把我们的吃食都拿出来,让金言试试,我们一起定个价。”   早在出门的时候,许六月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吃食,让碧玉带上。   为的,就是能让金言试试她们的手艺,好一起将售价给定下来。   “现在就能吃了?”   金言眼睁睁看着碧玉掀开了竹篮上的盖布。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碧玉从竹篮里,拿出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   “这个用竹叶包的,是糯米鸡。里头有糯米,有香菇,还有鸡肉。”   碧玉将所有的吃食摆好,一一介绍:“这个带壳的鸡蛋,叫茶叶蛋,是用上好的茶叶煮出来的。这个不带壳的,叫卤水蛋。看着跟茶叶蛋一个颜色,可是味道却大不一样。   夫人的意思是,这两个鸡蛋,我们暂时只需要卖一种就好。你先吃着,觉得哪个好吃,咱们就卖哪个。”   说罢,又指了指一旁的东西,继续道:“这个饺子,叫虾饺。它跟普通饺子最大的区别,除了它里头包着嫩滑可口的虾肉外,还有这晶莹剔透的饺子皮。   吃起来,口感极佳不说,还特别容易让人上瘾。这吃了第一个,就会想吃第二个。接二连三,一碟虾饺就光盘了。” 第511章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碧玉跟在许六月身边几日,倒也学了不少许六月的用词。   其中,‘光盘’两个字儿,是碧玉最喜欢的。   因为对于动手做食物的人来说,吃食物的人能够‘光盘’,便是最大的安慰。   “还有这些包子。”   碧玉一样接着一样,给金言介绍过去:“这个是芝麻糖包,这个是花生糖包。这个,叫叉烧包。还有这个,油渣包!这个,是豆角肉末包。”   说着,又道:“夫人的意思是,这些包子不必每天都做。咱们茶点铺呢,就换着来。每天,只需要包三种包子就好。有荤的,有素的,有甜的。   至于什么时候包什么包子,看咱们的心情来。用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就是……咱们得让客人的口味跟着咱们走,而不是一昧的去迎合客人。   只要客人对咱们茶点铺有了黏……黏度?那么,以后不管咱们茶点铺推出什么新鲜的东西,客人们都会买。这样,对咱们的生意有好处。”   言毕,碧玉又道:“至于粥呢,不太方便带,所以就不让你品尝了。还有一种东西,叫油条。夫人已经 教会我了,过两日再做给你尝尝。   油条那个东西,刚刚炸出来的时候最好吃。出锅的时间久了,反而失了那美味。还有豆浆,也简单得很。什么时候石磨安排好了,再给你试试。”   金言看着桌子上这满满当当的吃食,听着碧玉的那一番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   最后,带着满腹的疑惑,问:“这……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要卖的吗?卖……卖那么多?”   “这叫多吗?”   许六月看了金言一眼,道:“若不是因为想早点开业,我还能捣腾出更多的吃食来。”   说罢,又道:“我说过,咱们虽然也卖包子。但咱们要做的,是茶点铺,而不是包子铺。早在我说出那番话时,你就该想到的。”   言毕,只见许六月瞥了一眼桌上的吃食,道:“愣着干嘛?快尝尝!”   “这……这包子也太大了吧?”   金言在医馆的时候,可是吃过早饭的。   现如今瞧着满桌子的吃食,不禁有些害怕:“一个包子,就有一个海碗底……不,是比海碗底还大!我说嫂子,你是不是存心想撑死我?   那么多的东西要我品尝,也不知道分两趟!”   “你也可以不吃。”   许六月从来都不喜欢强迫别人。   今日进城,她要办的事情多着呢。   眼下,只想赶紧将价格给定了,然后再去给碧玉租一座院子。   “这些吃食,都是我跟碧玉做出来的,味道我们也试过了,都不差。你若不想吃的话,就不吃吧。”   说罢,许六月便朝碧玉望去:“来,咱们俩定价。”   “是,夫人。”   “别啊!我吃!我吃就是了。”   金言瞧见许六月跟碧玉真要撇下他,开始定价了。于是,连忙拿起了面前的包子,大口啃起来。   这不吃还好。   一吃嘛,就有点停不下来了。   “娘耶!这包子的味道,也太好了。”   金言拿的,正巧是一个油渣包。   这一次的油渣包,许六月还特地加了一点点的辣椒面。入口虽有些香辣,但就连孩子吃了,都拒绝不了。   金言咬了一口又一口。   皮薄肉厚,肥而不腻,香中还带着一点点的辣,跟世面上的那些包子,有着天壤之别。   “娘耶!吃了咱们自家的包子我才知道,原来包子还能做得如此美味!想想前面那十几年,我金小爷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许六月听言,瞥了金言一眼,淡淡道了句:“我可没你这样的儿子。”   说罢,还未等金言反应过来呢,又问:“这包子,你们觉得应该卖多少?”   “不管卖多少,反正不能卖便宜了!”   金言一听到要定价了,便也没再多想那句‘儿子’的事儿。   只是拼命咽下了口中的吃食,道:“咱们这个包子,可都是白面做的。   现在锦州城里的白面肉包子呢,卖一文钱两个。白面素包子呢,一文钱3个。白面馒头,一文钱4个。至于粗面……”   “咱们不卖粗面的。”   不等金言将外头的售价说完,许六月便道:“粗面做出来的包子馒头,着实不好吃。别到时候浪费了肉馅不说,还浪费了人工。   咱们茶点铺既然开在了‘桃李天下’的旁边,那么便不能做得跟其他包子铺一样。要不然,只怕连铺租都交不起。”   “是,我也觉得咱们不必做粗面的。另外,价格这一块,也必须定高一些。”   金言听言,连连点头:“反正咱们的茶点铺都已经开在西市了!西市是什么地方,大家伙儿都知道。想在西市用北市的价格来买东西,自然是不行的。   再加上咱们的包子做得如此好。份量足不说,肉馅也多。如此好的东西,一定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跟别人区分开来。我们要让锦州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的茶点铺跟那些包子铺,是不一样的。”   说罢,金言又道:“北市那头的肉包子,虽说一文钱就能买到两个。可那些包子,不仅做得小,而且还没多少肉馅。   吃十个那样的包子,还不如吃一个咱们家的包子呢!”   言毕,金言又拿起了另外一个包子。   只见他当着许六月跟碧玉的面,将包子分成了两半。   好巧不巧,这一次他拿的,刚好就是叉烧包。   那满满当当的肉,险些都要流出来了。   金言咬了一口叉烧包,毫不夸张道:“你们看!咱们家的包子,这馅多足啊。外头那些包子铺啊,莫说十个包子了!就是二十个包子,用到的馅都未必有我们一个包子用到的馅多。”   金言在跟许六月二人说话时,表现出了满满的自豪感。还有那说话的语气,以及吃包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儿,也像极了一个带货的吃播。   仿佛,此时坐在他对面的许六月,根本就不是一起开店的伙伴,而是刚刚进入到店里的客人。   他在不留余力的,跟客人们介绍,他家的包子有多好,好在了哪里…… 第512章 :打脸来得太快像龙卷风   许六月看着金言那并不美观的吃相,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将包子吃完再说话。   可谁知……   金言那家伙,吃完了叉烧包,又开始吃芝麻糖包。吃完了芝麻糖包呢,又剥了一个茶叶蛋。   好不容易把茶叶蛋都咽下去了吧,又开始夹起了虾饺!一开始,是一个一个的吃。后来,是两个两个的吃。   一碟虾饺本来就没几个!三下两除二的,就被他干完了。   许六月和碧玉对视了一眼,正要开口打断金言,让他歇歇。   然而……   人家金言拿起一个糯米鸡就开扒。   行吧。   许六月见此,干脆就不拦着了。   只示意碧玉坐下。   两个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金言将桌子的东西一扫而空。最后,打了个饱嗝,说了句:“真好吃啊!特别是那个虾饺,应该再多给我带几碟才是。”   许六月听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碧玉。二人眼神交汇到一起,勾唇而笑。   她们很想问问金言。   打脸不打脸?   方才说带来的东西太多,会把他撑死的人,是谁呢?现在将桌上的吃食一扫而空,却还嫌弃带得不够的人,又是谁呢?   “你悠着点吧!”   许六月怕金言噎着。   所以,特地等他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今日不过是让你试试味道,咱们好定价。你如此大吃特吃,也不怕撑着自己。”   “金掌柜家中开的可是医馆,夫人莫担心了。”   碧玉在一旁笑了笑,打趣道:“若真是撑坏了,直接回医馆煎两副药就是。”   “我呸!你们俩可别咒我。”   金言白了许六月跟碧玉一眼,道:“我……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都吃完,你们心里不清楚吗?咱们是要打开门做生意的,对吧?   只有清楚的了解自家的商品是什么样子,才能在售卖时,更有底气。不管咱们卖的是吃食,还是其他用品。只有自己吃得放心,用得开心,才能说服于别人啊。   你们看!连我这个嘴挑的人,都能吃得如此满足。可见,咱们的茶点铺开业以后,一定能客似云来,日进斗金的!”   说罢,金言又轻咳了两声,道:“咳……所以啊,我压根就不是贪吃。我这叫……我这叫为了茶点铺,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吃撑了,我也不喊一个‘苦’字儿!   再说了,你们辛辛苦苦带来了那么多的吃食。我要是不把它们吃光光,岂不是伤了你们的心?罢了罢了!我这个人啊,能吃苦,能受委屈!为了不让你们难过,我就多吃点吧。”   金言寻的这个借口,特别欠揍。   许六月稍稍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才能忍住打他的冲动。   “你这样的‘苦’,以后可少吃些。别到时候吃食没卖出去几份,最后都进你肚子里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好了!现在东西你也吃了。咱们茶点铺以后要卖的吃食,是个什么水平,你也清楚了。莫要浪费时间,直接定价吧。”   “行!那就先说说虾饺吧?”   金言一看许六月认真起来,也不再玩闹:“我觉得虾饺这玩意儿,一定好卖!它可比一般的饺子好吃多了,得卖贵一些。”   “虾饺的价格,自然是要定高一些的。”   许六月跟碧玉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金言的意思:“这个虾饺,做起来其实十分麻烦。   莫说里头的馅,得用到新鲜的大虾肉。就连它的皮,也不是普通面粉能做的。要想达到晶莹剔透,口感软糯,可不容易。”   说罢,许六月又道:“今日给你带来的虾饺,一碟是装了八个。每一个,都像鸡蛋那么大。你觉得这个数量和大小凑一碟,可还合适?”   “我觉着……”   金言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碟子,道:“对于我一个男子而言,吃完八个以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对于女子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了?   再者!如果茶点铺要用的,也是这样的碟子。那么八个装一碟的话,就有些太满了。看起来……不大好看。   依我所见,放六个刚刚好!大不了啊,就把虾饺做得再大一点。六个一碟,既不会显得咱们小气,也不会有失雅致。”   “行。”   许六月看了一眼碧玉,道:“记住了,以后把虾饺稍微再包大一些,一个碟子放六个虾饺。”   说罢,又道:“这虾饺呢,是咱们宁国独一份的。所以我觉得,它的定价应该在二十文到三十文钱之间。”   “三十文吧。”   碧玉开口,道:“反正咱们的茶点铺,也不打算做普通老百姓的生意。那倒还不如,直接把价格做高。再说了,整个宁国,也就咱们会做虾饺。   只要咱们能把方子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就不怕别人偷了我们的手艺去。”   “嗯,三十文一碟,甚好。”   金言跟着点了点头,道:“咱们的铺子,是设立了书架和桌子的。那些文人雅士,指不定以后一来,就是坐一天。价格定高些,咱们也不亏。   别到时候随随便便的,是个人花上五六文钱,就能在咱们这里占上一天的座位。”   “好,虾饺,三十文。”   许六月在纸上写上价格,又道:“包子呢?你们有什么想法?”   “咱们的包子货真价实,肯定不能卖便宜了。”   金言最先开口,应了许六月:“你自个儿想想!现在外头的猪肉,是五文钱到六文钱一斤。   咱们做一个包子虽说用不上半斤八两的猪肉,可咱们还得添上白面和调味料、香料啊。再有下头人的工钱呢?茶点铺的铺租呢?蒸包子的柴火炭火呢?都得算进去。”   要说到算钱啊,金言算得可精细了。就差没把和面要加的水给算进去!   “别人卖一文钱两个,咱们至少得卖五文钱一个。谁叫我们的包子味道好,份量足呢?一个,就能顶它们十个了!”   “五文钱?”   许六月听言,微微蹙眉:“我瞧着你算账算的那么精,还当你有多大的出息呢。五文钱一个包子,你倒也说得出口。” 第513章 :价格往高的定   “包子这头呢,我觉得咱们也别分太多价格。肉和糖都比较贵,所以定一个价。素的呢,则是另外一个价。”   许六月看着金言,道:“这样吧!包子馅但凡是纯肉的……   譬如叉烧包,油渣包,还有以后的灌汤包,咱们都卖十文钱。还有糖馅的,咱们也卖十文钱一个。其余的嘛,就卖六文钱吧。   比方说豆角肉沫包,还有以后可能会包的萝卜干肉沫包,酸豆角肉沫包,豆腐汤肉沫包。以及一些软绵绵的白面馒头,还有参杂了红糖的红糖馒头,都卖六文。   咱们茶点铺,没有真正的素包子。除了馒头外,都是带有荤腥的。既然决定要把这家店开好,咱们就得做得别具一格。”   “那……那两种蛋呢?”   金言又问道:“茶叶蛋和卤鸡蛋,咱们卖多少?还有糯米鸡。”   “茶叶蛋和卤水蛋,暂时只挑一种来卖。一个茶叶蛋五文钱,买两个,送一个。相当于十文钱,三个蛋。”   说罢,又道:“糯米鸡也是五文钱一个吧!豆浆呢,两文钱一碗,如何?”   “行。”   金言和碧玉见许六月定价定得如此之快,便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只是……   想起自己没能喝到的肉粥,金言又免不得问:“肉粥呢?你打算卖多少银钱一碗?”   “粥这个东西,我打算来个新玩法。”   许六月笑了笑,道:“咱们的粥,可以做很多种。譬如说……大骨头粥,肉沫粥。鱼片粥,鸡蛋粥。还有红薯粥,青菜粥等等。   但每一种粥,不管是荤还是素,价格都一样。咱们都卖两文钱一碗。”   说罢,许六月又道:“但咱们茶点铺呢,每天只会做一种粥。而且,只会煮两大锅。两大锅的粥卖完以后,不管后头还有多少客人想喝粥,咱们都不煮了。   至于每天煮什么粥呢,都由客人来决定。只要是在咱们茶点铺花了银钱买了吃食的客人,都能参与一次抽签。   咱们的签上,平均写了各种粥的名字。客人们来抽签,抽到什么粥,咱们记上就是。到时候,我会在收银台后头,给你准备一块木板,方便你记录。   等到关门的时候,再看看那记录板。被抽到最多的是什么粥,咱们第二天就煮什么粥。”   “妙啊!这一招真是妙啊!”   金言听了许六月的话,连连竖起了大拇指。   “嫂子不愧是嫂子!就连想一个卖粥的注意,都能想得如此清奇!所有的粥,不管荤素,都是一个价钱。第二天煮什么粥,由头一天的客人抽签决定。   如此……不仅能让客人们吃得满足,还能玩得开心。最重要的是,咱们其余的吃食都已经卖上了高价。唯有那粥,只卖两文钱。   若客人们抽到了肉粥或者骨头粥,那么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第二天还来。即便大家伙儿不知晓最后累积抽签的结果,那么心里头也一定会惦记着。   第二日若得闲的话,指不定还想来看看呢。这一来,再闻闻茶点铺里的香味,哪里又能挪得动脚?”   说罢,金言又笑道:“咱们再退一步来说!如果客人们抽到了红薯粥,那也不打紧。反正才两文钱嘛,比起包子和虾饺,可便宜太多了,就当玩玩呗。主要啊,是这一招有意思。”   “如果你也觉得可行,那我就安排下去。”   许六月见金言没有反对,又继续道:“对了碧玉?蒸排骨和卤鸡爪,咱们就定价为二十文吧。用装虾饺的碟子来装,装满了就是。   得空的时候,你也做来给金言尝尝,他必定会喜欢。”   “是,夫人。”   碧玉垂头,乖巧应着。   “对了,还有水煮青菜。”   说完了各种带肉的东西,许六月又想起了在现代时,她若是去喝广式早茶,必定会点一份菜心解腻。   于是,又道:“包子也好,虾饺也罢,吃多了都会腻。所以咱们茶点铺里,还得再准备一道水煮青菜。那青菜用什么都行,主要是煮得好吃。   也莫管一开始,有没有客人会买。咱们准备好,总没有错。那水煮青菜呢,就卖三文钱一份吧。”   许六月一开始,是想定价为两文钱的。   可后来想了想,粥那一块已经是两文了。既然决定了要用粥来做噱头,玩个新花样。那么店里同等价格的吃食,就不宜过多。   以免,让大家伙儿心生了比较,最后失去兴趣。   再说了,豆浆已经定为两文钱了。   若水煮青菜还是两文的话,岂不是会让那些客人下意识的,将肉粥和青菜做比较?   这没往深处想,倒还好。若是想得多了,觉得肉粥的价格就值一碟青菜,那岂不是抓瞎?   许六月想要的,就是客人花着最多的钱,却还能心生一种‘物有所值’的感觉啊!   不管那些客人有钱还是没钱,舍得还是不舍得。但凡是个人,就一定会喜欢那种‘超值’的感觉。   只有让客人有了‘超值’的心理,那么茶点铺的回头客,才会越来越多。   “茶水也是要的。”   说完了青菜,许六月又想起了茶水的事儿。   “既然咱们这家店叫茶点铺,那么自然不能少了茶。茶叶这一块,咱们尽量挑好茶。但凡是在店里点了茶水的客人,咱们就给他们续茶吧。   也别一壶一壶茶的算价格了!点了茶的,一律收二十文钱一桌。接下来,不管那桌客人坐多久,需要添多少的开水。也不管他们要不要换新茶叶,换多少次,咱们都只收一次钱。”   许六月已经仔细算过了,亏不了。   反而,还能用这种看似大方的手段,赢来不少的好感呢。   金言和碧玉两个人,对许六月的决策,是没有意见的。许六月说什么,他们都只顾着点头。   所以在定价这一块,三个人几乎没有产生任何的分歧。   价格定完以后,许六月又开始说分红的事情了。   毕竟一开始她就说过,这家茶点铺,她是要跟金言一起做的。   如今茶点铺也修整好了,是时候谈分红了。 第514章 :不会亏待身边人   “关于茶点铺以后的分红问题,我是这样安排的。”   许六月随手将定好价格的纸放到一旁,道:“一开始我要开茶点铺的时候,就是因为人手不够,我自己没办法看铺。所以,这才需要一个机灵能干的掌柜,来打理这家铺子。   若是换了旁人,我一定会以雇佣的关系,随便开个工钱。可金言呢,你不一样。你完全值得我的信任,也完全有能力,打理好咱们的茶点铺。”   许六月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了!一家店若想经营得好,光有擅于交际的掌柜,是不够的。   特别是咱们做吃食生意的,必须得有一个好大厨。碧玉呢,不仅机灵,也能吃苦。生得一双巧手,做得一手的好菜。   你们两个以后若是能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的话,那么一定也能相互进步,将咱们的茶点铺,做大做强。”   “夫人,您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碧玉垂着头,恭恭敬敬应道。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既选了你们,自然就会信你们。我说过,我是把你们当成伙伴的。所以以后,只要是咱们这家茶点铺挣了银钱,咱们都有份。”   说罢,许六月便看向了金言,道:“我以前跟你讲过,你表面虽是掌柜,但其实也是东家。   这家茶点铺最开始需要支出的银钱,从我身上拿。   吃食的方子,以及以后茶点铺的经营方向,由我来想。你呢,则需要每天来到茶点铺里,招待好客人。   一开始,关于分红的事情,我是打算跟你一人一半的。咱们每个月算一次账!一个月到头,进项减去各种支出后,还剩下多少盈利,咱们一人拿一半。   可现在……多了一个碧玉。碧玉是负责做吃食的,按理来说最辛苦不过。若是给她工钱,我怕委屈了她。   毕竟,我没空每天都来。而你,暂时也不知晓如何去做这些吃食。除了碧玉外,我们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话说到此,许六月又转了转话锋,道:“但由于她是我的丫鬟,又是后来才进的茶点铺。若是跟我们一起平着分,也不大合理。   所以我寻思着,不如就这样?我们俩,都从各自的分红里,拿出一成来给碧玉。每个月的盈利分十成!你和我都拿四成,碧玉拿两成。   茶点铺里,大的事情和决策,由我说了算。前厅招待客人的事儿,还有收钱,记账,你来管。后厨里的人员支配和大大小小的食物,碧玉一手抓。   咱们各司其职,将这家茶点铺做起来。”   “夫人……奴婢……奴婢不要什么分红!只要夫人不嫌弃奴婢手笨,奴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碧玉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拿分红。   从她将卖身契给了别人开始,她就是一个奴仆了。每个月能穿得暖吃得饱,不受苛待,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如今许六月突然告诉她,她以后也能有分红拿。这一点儿,让碧玉有些失措。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既觉得感动,又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男儿郎还是姑娘家。”   许六月看了碧玉一眼,道:“只要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就不会亏待你。”   许六月从来没想过,要将碧玉留在自己身边,当一辈子的小丫鬟。   她知道碧玉有能力。   所以,要把碧玉培养成一个在商场上,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再者……   无论碧玉以后嫁人与否。   只要她活着一天,身上就得有银钱傍身。   若是不嫁的话,至少给自己存一笔养老的银钱。若是嫁了,就当是给自己留一份保障呗。   许六月虽贪财,但也不是抠抠搜搜的人。   别人该得到的辛苦钱,她是绝对不会吞的。   “夫人……”   听完许六月的话,碧玉已经有些鼻音了:“奴婢何德何能,竟……”   “好了。”   许六月不大习惯这些细腻的交际。   于是,连忙喊停了碧玉,朝金言望去:“你觉得呢?我这样分配如何?”   “我没有意见。”   金言立即应道:“就按照嫂子说的来办吧。”   “好。”   许六月点点头,又道:“那么从今日起,碧玉就会在城里住下。你对锦州城熟悉!待会儿,就带着我们去找一座小院吧。   今日是十月十二……若来得及的话,咱们就定在十月二十八开业。在开业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个人要去置办不少的东西。   锅碗瓢盆,茶壶茶杯,都挑最好的买,莫失了礼。咱们既然将吃食的价格开到了这厮地步,那么便不能随随便便应付了客人。”   说罢,又道:“除了一应的用具外,还有伙计!那些伙计,最好能买下来,签死契。避免以后偷学了咱们的吃食方子,再跑去给别人卖命。   后厨至少得要两个人,前厅呢,怎么说也得四个。到时候,你们自个儿看着办。总之,条件要给别人开好了。   除了把别人买下来以后,每个月能发多少的月钱,春夏秋冬能补贴多少的衣物?你们自个儿去商量。只一点,莫苛待了旁人。   人与人都是将心比心的。要想别人对咱们忠心,咱们就得对别人用心。”   “是,夫人。”   “嫂子,你就放心吧,这点小事儿,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帖帖。”   “不是给我。”   许六月深深看了金言一眼,纠正道:“是给咱们,办得妥妥贴贴。”   说罢,又看向碧玉,道:“得闲的时候,你也要教教金言。若遇到有天赋,又肯吃苦的人,也可稍作培养。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个茶点铺的后厨里当厨娘,还是得走出来。等咱们茶点铺开好了,一切都稳定了,能离得开你了。   你还是回到我身边,陪着我再去开第二间、第三间铺子。我啊,可舍不得将你这么大尊佛,放在一个小小的茶点铺里。”   言毕,许六月又笑了笑,冲着金言道:“等到你出师了,后厨那头也有人能顶替碧玉了,碧玉就会走。   到了那时候,碧玉的这两成分红,就不必给了。她会有新的去处,也会有新的分红。至于以后茶点铺这头的新大厨,是给工钱还是给分红,咱们以后再谈。” 第515章 :围观的看客   茶点铺的事情定下来以后,许六月便让金言带着她和碧玉,一起去寻房子。   关门离开的那会儿,她就已经注意到,门口旁边有人在对茶点铺指指点点。   那几个人身穿着淡蓝色或白色的衣袍,手中不是拿着一本书,就是拿着一把折扇。一看,便知他们是‘桃李天下’的学生。   于是,许六月勾唇,朝那几个人笑了笑,问:“不知几位公子在谈什么?可否是我们家铺子哪里做得不够好?”   说罢,又笑道:“好在我们家铺子尚未开业,若是几个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咱们再修整修整,以免到时候出了差错。”   那几个学生没想到,许六月会突然朝他们开口。   于是,略显惊讶:“没……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说罢,再看看许六月年纪不大,可方才那一番问话,却显得十分有礼。听起来,还挺让人舒服的。   故而,又笑着道:“我们是‘桃李天下’的学生,每天都得出入这学院门口。我们瞧着,你们这铺子也修整了好一阵。正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开业呢。”   “没错了!”   一伙人中,又一个学生开了口:“自从那折扇店的先生回去以后,你们就来了。我们每天出来吃面或买东西,都能看见你们铺子的人在忙里忙外。   虽说我们还没进去过,却也瞧见里头修整得不错,挺雅致的。这两天啊,你们铺子也闲下来了。想来,是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吧?”   “对啊!是不是修整得差不多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又一个学生插了嘴,满目期待:“哦,还没问清楚呢!你们铺子是做什么的?我瞧着你们里头有桌子有椅子的,看着像是卖吃食。   可偏偏,除了桌子椅子外,又好像有一个很高很大的书架子。所以……所以我们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学院门口新开了个什么店呢。”   许六月听完众人的话,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茶点铺的牌匾。只见那早已挂好的牌匾,此时正被一块红绸给包住了。而且还包得严严实实,即便吹来一阵风,旁人也看不到里头的字儿。   难怪!   难怪别人到了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家铺子是经营什么的呢。   “我们这家铺子啊,是做茶点铺的。”   许六月笑着跟眼前的几位学生解释:“里头呢,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比方说虾饺啊,肉粥啊,豆浆啊,还有包子啊,糯米鸡啊,茶叶蛋啊等等。除此以外,还有上好的茶叶,可供大家伙儿品茗。”   说罢,又道:“至于你们看到的书架,那是我们打算用来放书的。   等到开业了以后,我们会在书架上放一些书,你们若得闲的话,可一边来我们铺子里喝茶吃东西,一边看书做文章。当然了,也可约上三五好友,谈天说地。   我们茶点铺啊,不赶客。只要是有客人进来吃东西,哪怕只点了一壶茶。那么即便他从早上坐到晚上,我们也会欢迎。”   “哦?”   几个学生一听,纷纷扭头,相互看了几眼:“这种铺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是啊!咱们锦州城里,要么,就是专门卖吃食的酒楼和小店。要么,就是专门卖书和笔墨纸砚的书肆。两者结合到一起,既有书,又有吃食,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可不是吗?”   方才最先开口跟许六月搭上话的那个学生,也连连点头:“放眼整个锦州城,还真没有这样的铺子呢。再说了,随便点上一壶茶水,就能坐一天。这样的魄力,哪家铺子能做得到啊?”   “是啊是啊!”   “这个铺子我喜欢!还没开业呢,我就已经很期待了。”   几个学生光听着许六月的那一番话,就兴奋得两眼放光。   而许六月这三个人呢?   面上露着微笑,十分亲切。可心里头,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能挣多少银钱了。   一壶茶就能坐一天,高兴吧?很想捧场吧?好的咧!希望到时候,你们千万不要被那壶茶的价格给吓到啊!   毕竟我们茶点铺的茶叶,可是上好的茶叶。你们到时候来光临时,好歹也得先点上一壶茶,试试咱们的茶叶,可千万莫光看价格。   “对了!你们这里看书的话,要不要额外付钱啊?”   几个学生兴奋了一会儿,便又立即想起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于是,眼巴巴看着许六月,等着许六月的回答。   “不用。”   许六月笑了笑,道:“在我们的铺子里,书,是额外提供给客人们翻阅的。客人们进来吃东西,就已经花过钱了。不过是翻看几本书罢了,不需要另外付钱。”   “那太好了!”   学生们一听完许六月的回答,立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兴奋:“要知道,咱们锦州城啊,只有书肆才有书呢。而这书肆的书,是不能随意翻看的。要想看书肆里的书啊,要么花银钱买,要么花银钱租。   若你这铺子,真的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随意看书。那么,待会儿我回到了学院后,一定帮你广而告之!”   “对对对,我也会帮你们的!”   “我也是!我也会把你们传扬出去的。”   几个学生,谁都不肯落后,道:“像你们这样好的铺子,咱们锦州城就该多几家才是。既有东西吃,能填饱肚子。又有书看,能喂饱脑子。   不像别的酒楼和小店!不仅吵吵嚷嚷的,还到处都是油烟味。”   说罢,似乎脑子一个激灵,又问了句:“哎呀!这但凡是做吃食买卖的,铺子都免不得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你们这家铺子,以后不会……不会也很吵吧?若是跟别的酒楼和小店一样,吵吵嚷嚷的,那大家伙儿哪里还能看得下书?”   “先谢谢几位公子的好意,愿意帮咱们铺子说好话。”   许六月一点儿也不见着急,而是笑着道:“其实啊,方才这位公子的话,是有些道理的。   莫说是做吃食生意了!但凡是开铺子的,都指望人来人往,客似云来。毕竟咱们开个铺子,也是为了营生。若是进进出出的人少了,那咱们这家铺子也开不长久。” 第516章 :口气真大   许六月话说到此,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啊,人来人往咱们避免不了,但咱们可以避免人声鼎沸啊。这一点儿,还得靠诸位公子了!”   “靠我们?”   几个学生听了这话,极其不解:“姑娘,咱们兄弟几个,是在这方面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能啊!当然能了!”   许六月应道:“咱们茶点铺现在还没开业呢,几位公子就如此上心了。想来,等到茶点铺开业了以后,你们一定会是咱们这里的常客。   到时候,只要几位公子吟诗作对,谈天说地时,能稍稍放低一点儿声音即可。   我们茶点铺,也会对进来的客人们提出要求,不允许大家伙儿在茶点铺里大呼小叫。大家伙儿彼此谦让一些,茶点铺里就会安静一些。”   “那若遇到一些不讲理的人呢?”   其中一个学生用折扇轻轻点了点茶点铺的位置,问:“这世上,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彬彬有礼的。也有一些霸道的主儿,非就喜欢扯着大嗓门,不讲规矩。届时,你们又当如何?”   “那就直接轰出去好了。”   许六月压根就没将这种事情,当成多头疼的事儿。   而是淡淡笑了笑,道:“我们之所以将茶点铺开在西市,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安静优雅的环境。若是还有人不守规矩,那他的生意,咱们不做就是。   多做了那些人的买卖,咱们未必能发得了财。但是,一定能让大家伙儿在咱们茶点铺里,吃得开心,待得安心。你们觉得,我这个处理方式如何?”   “好啊!”   几个学生一听,连连点头称赞:“就该这样做!没想到姑娘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骨气。不像其他的商人,为了挣点银钱,什么客人都要讨好。”   说罢,又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们,这铺子什么时候开业呢!”   “这个月二十八开业。”   许六月应道:“到时候,还希望几位公子能来捧场。”   说罢,又笑道:“我们呢,也算有缘了。届时你们过来,我一定给你们优惠!”   言毕,想了想那空着的书架,继续道:“不过啊,说到开业,我这里倒还有些事情想麻烦几位公子呢。”   “何事儿?你但说无妨!”   “是啊!你先说来听听。只要是咱们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你!”   “那就先谢谢几位公子了。”   许六月又道了一次谢,说:“茶点铺里的大书架,不是还空着吗?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将书架给填上啊。一开始呢,倒是想去书肆买书的。毕竟方便嘛,也能一下就把书给凑齐。   可后来我听说,学院里有一些学生,经常会给书肆那头抄书。可由于抄书的学生太多,书肆那头也不是什么书都收。以至于,有很多学生没书抄,或是抄好了书,却没人收。   所以……我想了想。与其让书肆把这笔生意做完,倒还不如分出一些来,给学院里的学生。反正我们铺子开业以后,也是收抄书的。   只要是书法不错,字体工整的,我们这边都能收。届时,是帮学生们代卖也可,是直接收了放在咱们铺子里,以供大家伙儿翻阅也可,都是一件好事儿。   开业前找学生们抄抄书,也算是先把咱们铺子里能收抄书的事儿,给传扬出去了。你们是学院里的学生,认识的同窗肯定很多。若是得闲的话,不知能不能帮我们传传消息?”   学院里的学生,功课也有繁重和轻松之分。   只要是赶考之后,大家伙儿轻松之余,都喜欢抄抄书。一来,挣些零用钱。二来,也能练练字儿。   所以啊,当几个学生一听说即将开业的铺子能收抄书时,立即就开始毛遂自荐:“这……这确实好事儿啊!莫说帮你们传消息了!即便是让我们自己来抄书,我们也是愿意的!”   说罢,又问:“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书?我们回去就给你们抄。”   “书呢,当然是品类越多越好。”   许六月见有人愿意帮自己扩散消息,心里头自然也高兴。   “各种你们读书人喜欢看的圣贤书,绝对不能少。还有可供玩乐和消遣的话本呢,也得有一些。以及可钻研书法和画作、还有棋艺等技艺的书,最好也能有。”   说罢,又道:“这样吧!晚些时候,我会先去一趟书肆。将书肆里有的书,都买一本回来。反正以后要看书的客人也多,总不能一本书,咱们铺子只有一份。   嗯……就明天吧?明天如何?明天你们带人过来。各自想抄什么书,就领什么书回去。等把书抄好了,再将两本书都拿回来,我好给大家伙儿付辛苦钱。”   言毕,又道:“当然了!你们学院里,若有学生手中还有未曾卖出的手抄书,也可拿过来给我们看看。只要是好的,我们都收了。”   几个学生听完许六月的话后,纷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嘴巴啊!毫不夸张的说,都能塞下一个茶叶蛋了。   “书肆里所……所有的书,你……你都要买回来?”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六月。   这姑娘,年纪也不大啊。看起来是挺有本事儿的,可也不像是如此豪气之人!   她知道书肆里的书,有多贵吗?   所有的书都买一本回来……口气真大!   那买书的钱,都够她再开几间铺子了吧?   寻常的书也就算了,若是那些孤本呢?书肆里珍藏的好书呢?也能买吗?   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许六月稍稍有些疑惑。   碧玉在这时,轻轻扯了扯许六月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低喃了几句。   许六月听言,笑了笑,才又道:“我尽量吧!只要是书肆那头舍得卖的,我就买。若是人家死活不卖,我也没法子。”   说罢,又各自询问了那几个学生的姓名。   然后,再将抄书的事情敲定,这才跟那几个学生道别,目送他们进了学院。   直到几个学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许六月又才指了指茶点铺的牌匾,道:“谁把牌匾给盖住了?待会儿回来以后,立马把红绸给揭了。” 第517章 :像是在教孩子   “揭了?”   金言有些疑惑:“咱们都还没开业呢,怎么能揭牌匾呢?人家挂牌匾的师傅都说了,那一块红绸,是等到开业当天才揭的。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   许六月看了一眼金言,道:“谁规定了,这牌匾就必须得遮着?开业之前不能让旁人看到?你这牌匾遮得严严实实的,谁知道咱们是做什么买卖?   今日也就赶巧了,碰到这么几个学生,还能跟他们解释一番。往日呢?谁来解释?”   许六月说着,又道:“这西市看着不热闹,但平时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但凡是经过咱们铺子门口的人,瞧见有新铺子要开业,哪个不会下意识地抬头看看牌匾?   咱们将牌匾露出来一天,便相当于多宣传了一天。宣传,知道吗?就是广而告之,让大家伙儿都知道,西市的‘桃李天下’门口,有一家茶点铺要开业了。   这一个人知晓了,不算什么。那几个人知晓呢?十几个人知晓呢?再口口相传呢?咱们的牌匾早些露出来,就相当于早点告诉大家伙儿,我们的铺子是做什么的。   与其等到开业那天才揭牌匾,让大家伙儿慢慢知道‘桃李天下’有一个茶点铺。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的脑子有印象!然后,赶紧来给咱们送钱。”   金言虽有些经商的头脑,人也机灵。但在一些小细节上,却是不如许六月的。   许六月既然选了他当掌柜,自然就要把自己的做法和想法,倾力告诉对方。好让对方明白,如此去做的利弊在哪里。   “金言,碧玉?你们想想啊!这牌匾若一直盖着,大家伙儿顶多觉得这家铺子很神秘。讨论起来时,也只会随意讨论几句,咱们这家铺子是卖什么的。   可如果咱们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这家铺子是茶点铺。那么感兴趣的人,就会在我们开业那天跑过来凑热闹,给我们增加一些人气。”   说罢,许六月又道:“西市嘛,来的人大多是读书人,还有非富即贵的,附庸风雅的人。有的人,每天都会出现在这条街道。   对于这种人,咱们的牌匾揭得是早是晚,都不要紧。因为他们今天看不见,明天也能看见。一旦看见了,脑子里就有印象了。以后呢,在需要买吃食的时候,自然就会想到咱们。   但有的人呢?兴许十天半月,也就只经过一趟。如果他们经过的时候,没有看到咱们的牌匾,不知晓咱们是卖什么的。   那么,当他们第二天想买包子的时候,就不会绕路来光顾我们。要想等到第二次他们经过,就得再等上十天半月,甚至更久!而这段日子里,人家兴许每天都会买包子。   对于这种人,我们早早把牌匾露出来,让旁人瞧见。就等于,早早先挣了一部分的银钱。”   许六月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思维,能不能让金言和碧玉听得明白。   虽说她并不认为金言跟碧玉蠢笨。   但是这两个人,到底是古代人。   在古代,大家伙儿要是开铺子做买卖,也确实是要盖住牌匾的。所以啊,许六月在解释她的做法时,倒有些像是在教孩子。   “我……我听嫂子这话,虽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是总觉得,还挺有道理。”   金言挠了挠脸,便朝碧玉望去:“碧玉,你呢?”   碧玉看了金言一眼,点了点头:“是有道理!”   说罢,又接了句:“夫人说的话,都有道理!”   “嘿……你这丫头!”   金言一脸嫌弃地看着碧玉:“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当什么不好?非要当狗腿子!”   这话说完,眼瞧着碧玉就要抬手教训他了。他又连忙道:“嫂子?你方才那番话呢,我是听得懂的。   反正意思就是说,早点让大家伙儿看到牌匾呢,知道咱们茶点铺的人,就越多。这知晓的人多了,生意肯定就更好!   不过……这牌匾嘛,我是真没瞧见谁会在开业之前就揭的。嫂子!这铺子开业的时候,得放个鞭炮吧?得请人来打锣鼓吧?还得请人来舞狮子呢。   这牌匾上的红绸呢,一般都是放鞭炮的时候,才将它扯下来的。一来,象征着吉祥如意。二来,有了这个步骤,也喜庆。   大家伙儿瞧着我们将红绸揭下来,就是亲眼见证了咱们茶点铺从开业当日起,就会风生水起一样。”   “吉祥如意……”   许六月听着,点了点头:“咱们的铺子啊,只要上上下下的人齐心协力。那么,自然能够吉祥如意。至于所谓的喜庆,咱们也可以换一个法子。”   金言口中的喜庆,其实就相当于现代人所说的仪式感。开业的时候,需要什么流程,都是有讲究的。   “红绸呢,先揭开。咱们就得让大家伙儿都知道,我们开的是茶点铺。这做买卖啊,宣传做得好,就事半功倍了。”   许六月说着,又道:“开业时揭红绸的那一步呢,咱们就用剪彩来代替吧!”   “剪彩?那是什么?”   金言跟碧玉纷纷看向许六月,一脸的不解。   “就是红花球!”   许六月笑道:“咱们到时候准备两个红花球,一个 呢,挂在牌匾上,让牌匾看起来喜庆一些。你们若觉得不够,还可以再挂两个好看的红灯笼。   另外一个红花球呢,则拿在咱们的手里。到时候啊,我们每个人拿一把剪刀。放鞭炮的时候,就把手中的红绸带给剪了。好让咱们每个人,都能沾沾喜气。”   说罢,又道:“说不定啊,我们还能再想个新鲜的玩法。就……就把那剪下来的红花球,随便丢到人群里。谁能抢到红花球,谁就能不花银钱,在咱们茶点铺吃上一顿。   届时,这喜庆也够喜庆了,热闹大家伙儿也看了。咱们的茶点铺呢?也早就被更多人知晓了!一举三得,岂不是妙哉?”   言毕,许六月又回头,拍了拍金言和碧玉的肩膀,道:“咱们做生意,能够将自家的铺子广而告之,传扬出去,才是要紧的。   接下来,再通过自己的双手,踏踏实实挣银钱,更是重中之重。要不然,咱们开一家铺子来做什么?开来好玩吗?还是开着好看?” 第518章 :调皮的合伙人   许六月的‘灵魂发问’,彻底让金言哑口无言。   再加上,她口中的‘剪彩’,听起来也颇为有趣。金言只稍稍理了一会儿她话中的意思,便决定按照许六月的想法来办。   金言这个人呢,虽每天都在自称‘金小爷’,看起来既自负又不好相处。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外表所看起来的那么顽劣。而是一个能听得进建议,会用脑子思考的小伙子。   “嫂子?你打算租一个什么样的院子?租在哪里?南市还是西市?亦或北市?”   几个人离开了‘桃李天下’的这条街,金言便开始问询许六月找房的要求了。   他从小在锦州城长大,前些日子为了寻商铺,又将城里上上下下的地方都跑遍了。对于哪里有房子出租,哪个牙子最靠谱,他心里头清楚着呢。   于是,还不等许六月开口应他,他又道:“南市那头,都是大宅院。一般啊,以四进院、六进院居多。在那边,像一进院啊二进院啊这样的院子,基本上是没有的。   即便是有,那也早早被显赫的大户前后买下,给打通成了一座院落。如果你不需要太大的院子,倒不用考虑西市了。   一来是因为那头的院子大,用不上。二来呢,西市那头鲜少有院子放出。莫说是租了,即便是要花重金买,也未必能买得着。”   说罢,迟疑了一会儿,又道:“但……如果你一定要在西市租院子的话,咱们也可以去问问周牙子。前些时日我找商铺的时候,就是周牙子带我去找的。   那会儿西市没有院落出租,不代表现在也没有。咱们去问问,兴许还能听到好消息。”   许六月见自己还没说话呢,金言就已经把西市那头的情况给分析完了。   于是,心中不免好笑。   这家伙,现在办起事儿来,考虑得越发细致了。   “用不着西市的。”   许六月笑着看了金言一眼,道:“我虽不是锦州城城里的人,但也知晓西市那头什么都贵。住西市?你看我们像住得起的人吗?”   说罢,还拿出了自己的荷包。   荷包有些干瘪,不像前两次进城时,总是装得鼓鼓的:“一穷二白这个词儿,听过吗?”   “这……”   金言瞄了一眼许六月的荷包,有些为难。   他挠了挠头,试探性问道:“那要不然……住北市?北市那边不仅小院子多,而且还能跟别人合租呢!”   说罢,又看向了碧玉,问:“合租知道吗?就是一座院子,两户人家,或者三户人家一起租。每户人家住一两个屋子,按照屋子的大小来收租金。   这样子的话,租金会便宜很多。不过……北市那边人最多,也最乱,最吵。那头的小院子呢,可能也比较破败。”   言毕,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转了转,又道:“要不然住我们医馆吧?住北市的话,我怕你们姑娘家家的不习惯。   我们医馆后院,还有两间空屋子呢。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租给你们?大不了,我就按照北市的价格来收你们的租金好了,保证便宜!”   说到收租金,金言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要我说啊,大家伙儿住在一起才好照应嘛!更何况,我家老头子还挺喜欢嫂子你的。所以我觉得……”   “想什么呢?”   许六月看着金言那一副满脸憧憬的模样儿,立即便打断了他的幻想:“金言啊金言,你长本事儿了?   我满腹心思带着你挣钱!你倒好,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挣我的钱?把医馆后院的两间屋子出租给我们,你是想自己收租金呢,还是将租金上交给金爷爷呢?”   “嘿嘿……”   金言见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拆穿了,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觉得吧……既然要做商人了,那就得商到底!不放过任何一个挣钱的机会!   再说了,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你们也是要租房子给租金的,对吧?给谁不是给呀?”   “得了吧!就这点儿出息?”   许六月白了金言一眼,道:“你跟碧玉一起,好好把咱们的茶点铺经营好。到时候,每天都有银子收,那才叫快乐。”   说罢,又拍了拍自己的荷包,道:“我的荷包是干瘪了不少,但也没穷到要住北市的地步。你就带我们去找那个周牙子吧,我们住南市。”   “住南市?”   金言有些不甘心,道:“南市的租金也不便宜呢!住南市的话,还不如住我们医……”   金言越往下说,许六月看他的眼神,就越发嫌弃。   以至于到了后头,他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连忙道:“好好好!就住南市!南市好!”   说罢,又像个狗腿子似的,自己打自己的脸:“南市的租金虽说……虽说也不便宜,但是南市安静啊!   而且住在南市的人,都是文雅之人。姑娘家家住在这里,安全!再说了,住南市的话,离咱们茶点铺也近,方……”便!   “闭嘴吧你!”   许六月实在受不了金言了。   一个又凶又冷的眼神扫射过去,便问:“周牙子在哪里?”   金言捂着嘴,‘唔唔’了两声,半个字儿都不敢说。然后,用下巴指了一个方向。   许六月瞧着金言这副样子,险些没灵魂出窍,飞上天去:“说话!”   “呼~”   金言得到了许六月的吩咐,连忙将手拿开,念叨了句:“是你让我闭嘴的。”   “你……”   许六月握紧了拳头,有些哑言。   “我很听话的!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你让我说话我就说话!”   金言瞧着许六月气急的模样儿,急急从她身边走过,跑到前头带路去了。   “走!我带你们找周牙子去。”   紧接着,又加快了脚步,丝毫不给许六月任何教训他的机会。   许六月无奈至极。   她跟身旁的碧玉对视了一眼。   半响,只说了一句:“碧玉,以后就辛苦你了。”   而碧玉呢?   看着金言的背影,露出了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重重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第519章 :城里还不如乡下呢   许六月在金言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他口中的‘周牙人’。   周压人看起来有四十出头,是个徐娘半老的妇女。   长得一张樱桃小嘴,可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利索。   听说许六月要寻‘桃李天下’附近的屋子住下,便立即拿上了一串钥匙,急匆匆在前头带路。   这一边带路,还一边道:“哎哟,你们现在来找房子啊,那是来对了!特别是南市这头,现在的房子还算多。等再过上十天半月,可就没有了。”   说罢,又道:“过一阵啊,这‘桃李天下’就要开设考试了。但凡是考试通过的,明年开春,就能到‘桃李天下’来读书。   ‘桃李天下’里面的床位,肯定是不够住的。很多学子为了能够住得舒服些啊,都会选择在外头租房。按照往年的形势来看,一般大家伙儿考试通过后,就开始找房子了。以免到了明年开春,就没有地方住。”   “学院要考试?”   许六月听了周牙人的话,眸子微闪:“什么时候考试啊?具体的日期定下来没有?”   “哟?这日期哪里还用定啊?”   周牙人笑了笑,道:“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桃李天下’便开始考试招新人,这都是规矩了。”   说着,周牙人又开始卖弄消息,道:“而每年的九月初一到十一月初一这两个月期间呢,都是报名时间。很多外来人啊,都会赶过来报名的。   毕竟‘桃李天下’出的状元多啊!谁都想来‘桃李天下’读书,好金榜题名。”   言毕,又道了句:“你们知道现在南市为什么有空房子不?那还不是因为‘桃李天下’有不少的学子,都赴京赶考去了嘛!他们去赶考了,这房子就多了。”   几个人听着周牙人的消息,再转了两个弯,就开始看房子了。   那周牙人也是个会看人的。   因着早些时候,金言就找她租过商铺。而今日呢,瞧着许六月也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所以那些太小太差的房子,她就没带许六月等人去看了。   合租的房子呢,也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这带去看的,大多都是保养得极其干净的一进院,二进院。   因着不是买房,所以二进院以上的房子,许六月是不考虑的。地理位置不够好,或保养得不如预期的房子,她也不要。   所以啊,许六月几个人跟着周牙人转了好几间院子。一开始去看的每间院子,许六月都只随意看了一下,便走人了。   直到最后,才在一间离茶点铺最近的一进院里,停下了脚步。   这间一进院,跟茶点铺只隔了一条街。茶点铺在‘桃李天下’正门的旁边。而一进院,则在另外一条街的街尾。   中间没有什么小巷,都是大道,安全。周围的院子,住的也都是读书人,安静。   从一进院走到茶点铺,也就半刻钟到一刻钟的功夫,看脚程吧。   小院子不算大。   若用现代的面积来看呢,除去屋子外,院子也就八十平方左右。   正中央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还有假山和荷花,以及几条红鲤鱼。两边回廊下头,分别种植了一排四季桂,开得正欢,满院飘香。   左右两边的回廊后,分别是三间屋子。正对大门那头,除了一个大堂屋外,还有两间耳房。   大门的两旁,一边是柴房,一边是灶房。灶房旁边,还有一个水井。   “怎么没看到茅房跟沐浴间?”   许六月将一进院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颇为满意。但人有三急!对于解决三急和沐浴的事儿,许六月一直都有执念。   “哎哟姑娘!您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周牙子听完许六月的话,笑得眼睛都眯了:“这院子本来就不大,若是再建个茅房,岂不是得熏坏了?城中的房子,除了三进院四进院这些大宅子外,一般都是没有茅房的。   要想那个啥啊,就出去解决。南市的茅房,都挺干净的。平时夜里呢,用也夜壶就好。”   说罢,又指了指堂屋,道:“堂屋那里啊,有一个后门。后门出去,往右手边走上一会儿,便是茅房了。以后你们的夜壶可拿去那里倒,每天都会有人去清扫的。”   言毕,又笑着说:“只不过啊,每个月要上交几个铜板罢了。”   说到此,又想起了方才说的沐浴间。   于是,又解释道:“至于沐浴嘛,每间屋子里都是有沐浴桶的。那沐浴桶大得很,我再带您去看看?莫说一个人了,两个人都能同时坐下去呢。”   ???   沐浴桶?   坐一个人?坐两个人?   许六月嘴角的肌肉抽了抽。   脑子也没那么多的色彩啊!可为什么,听着周牙人的话,许六月总觉得怪怪的?   呃……   周大娘!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许六月斜眼瞥了瞥金言,朝他挑了挑眉。   意思是问:城里头都这样?家里头没茅房的?   金言接收到许六月的信号,连忙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许六月的疑问。   许六月心态有些崩了。   她是没在城里头住过的。   还以为,这城里头有多高大上呢?   合着,跟村子里一样,茅房都建立在家外头。   不过……   这没茅房就没茅房嘛,还连个沐浴间都没有。这一点,就比不得工作室了。   人家工作室那头,还知道在灶房里头留一个沐浴间呢。热水烧好,直接提一桶到沐浴间里。洗刷刷又方便,又快乐。   哪里像城里?   一桶桶水提回屋子,倒到沐浴大盆里。泡完澡后,再把水舀出来倒掉。   嘶……   想想都麻烦。   “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茅房吧?”   周牙人知道许六月才是话事人,所以特别紧张许六月的看法。   瞧着许六月蹙眉,连忙引着她,要带她去看茅房。   许六月无法,毕竟租房子要紧。   于是,便只能跟着周牙人走。   好在那后门结实,还有雕花呢。所以安全这一块,应当不成问题了。   出了后门,按照周牙人的说法,往右边走了走。不过百来米的距离,便瞧见了两间茅房…… 第520章 :城里的茅房都收费   嘿。   那两间茅房,砌得还挺好。青砖青瓦的,看着还挺干净。   许六月几个人走近时才发现,两间茅房门口的青砖上,还是湿漉漉的。有一个老妇人,正拿着一把湿了水的扫把,在门口做清洁。   这茅房旁边呢,还有一个小屋子。小屋子不大,看起来比茅房还小。但里头啊,却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小桌子,以及两把同样破旧的小板凳。   周牙人常年做着‘中介’,跟谁都熟悉得很。   还不等许六月开口问她呢,便听见她笑嘻嘻喊了那老妇人一声:“阿香嫂啊?忙着呢?”   说罢,又问:“平常不是早晨和太阳落山后才清扫的吗?怎么今日这大晌午的,竟也不歇着?”   那位阿香嫂抬头,见来人是周牙人。   立即便明白,这周牙人肯定是带人来看院子,顺道来看看茅房。   “咳!这清扫不清扫的,哪里还分时候啊?方才有个书生过来。也不知怎么的,青天白日,竟喝得醉醺醺的。用完茅房后,还在门口吐了一地。   我这要是不清扫的话,谁再踩到了怎么办?再说了,那些污物的味道,也不比茅房里强。”   说罢,又看向了许六月等人,问:“怎么的?今日又带客来看房子啊?大晌午的,你也是勤快。”   “都是老客人了!”   周牙人笑了笑,道:“这几个年轻人啊,前些日子才经我的手,租了一家铺子。现在呢,又想来租一间院子,方便吃住。   这不?我将刘员外那间院子开了给她们看,顺道带她们来看看茅房。”   说罢,又笑着朝许六月道:“许姑娘?您可要进去瞧瞧?这里的茅房,可是阿香嫂子负责的,干净得很。”   言毕,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进院的方向:“而且啊,这茅房跟那一进院,距离刚刚好。不远也不近!既方便,又闻不到臭味。   最重要的是啊,阿香嫂子记人记得清楚哩。可不像别的地方那些茅房管事儿!别的管事儿啊,那叫一个糊涂。你们家今日才交了茅房钱,她们明日就能忘记你们是谁。   阿香嫂子不同!只要是你们家交了钱的,她都能记得。不管是来倒夜壶还是中途来上个茅房,那都不会再问你们要银钱的。”   “那可不!别瞧着我这老妇人头发都白了。可记性啊,却是一等一的好。”   阿香嫂一听周牙人夸她,立马就来了劲儿,道:“特别是像你们这几个娃娃!长得白白净净的,既精神,又好看。我这老妇人啊,就记得更清楚了。”   说罢,便放下了扫把,直接去隔壁小屋取出了纸笔,问:“怎么样?可要先交个月钱?咱们这里交月钱的话,是很划得来的!”   言毕,又帮着周牙人说话:“刘员外的那间一进院啊,我以前也是看过的。里头宽敞又干净,最适合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阿香嫂跟周牙人一唱一和,不是推销茅房,就是推销院子。   听得许六月一行人,满脸发懵。   就连土生土长的古代城里人金言和碧玉,都略显失措。更别提,许六月这个现代来的孤魂了。   ???   这是什么?   古代的……公共厕所?   收费的那种?   听着阿香嫂的意思……还能包月?   碧玉见许六月有些呆愣,也不吭声。于是,便朝着阿香嫂笑了笑,率先去看了看那茅房。   再回来时,只听她在许六月耳旁轻声道了句:“夫人,茅房挺干净的。”   “啊!”   许六月回过神,看了碧玉两眼:“既然你看过了,那就租下吧。”   “哎哟!这就对了嘛!”   许六月话音方落,阿香嫂便先周牙人一步,挤到了许六月面前:“怎么样?你们是要交月钱呢,还是交年钱呢?   人有三急嘛!就算不出来茅房解决,也总要有一个倒夜壶的地方。既然都决定租刘员外那间院子了,你们人呢,也都来了。那就正巧,把三急的事儿给解决了!也省得啊,你们再多跑一趟。”   说罢,也不等许六月开口,阿香嫂便开始介绍道:“我们茅房呢,收钱还是收得很公道的。每个月呢,都按户来收钱。   只要你们这户人家的人口,不超过二十个人。那么一个月要交的月钱,就是二十文。如果超过了二十个人 ,那么多出一个人,就多交一文钱。   年交呢,就更划得来了。一年十二个月,你们要是一次性交齐的话,就免收一个月的钱。也就是说,原本月钱是二百四十文,年钱的话,只收二百二十文!”   许是害怕许六月说她收钱收得贵,所以在说完月钱和年钱后,阿香嫂又急急解释道:“我们这里啊,最划得来的就是按户按年交了。其次,就是月交。   要不然啊,你若是按照一次一次的来,那可贵着呢!一次次来给银钱的话,那就是一个铜板三次。”   阿香嫂一边说着,一边又小跑回去,拿了两种小竹牌过来。两种小竹牌大小一致,但上头的缺口却不同。   “看到这个没?这种竹牌呢,就是按次的。你们给我一文钱,我给你们三片竹牌。每来一次呢,你们就还一片给我。用完了,再来买。   而另外这种竹牌呢,就是交了月钱或年钱后,我一次给你二十片。这二十片,你们一家人都能用。每次来的时候啊,只需要出示一下竹牌就行了,还有啊……”   “行行行,你不必说了。”   许六月听出了个大概,稍稍有些头疼。   于是,连忙打断了阿香嫂的话,道:“我们就交个年钱吧!”   说罢,朝碧玉使了个眼色。   碧玉见此,忙上前跟阿香嫂做登记去了。   阿香嫂带着碧玉去了她的小屋,喜滋滋的。一番记录后,当场就数了二十片的小竹牌出来,交到碧玉手上。   再出来时,又忍不住叮嘱了众人一番。   说是这茅房啊,开放的时间是早晨卯时初,到下午的申时末。在这段时间内,许六月她们可以过来倒夜壶,解决三急。   这段时间以外呢,茅房就锁门了。再急的事情,也得等到第二天开锁。 第521章 :城里头真讲究   许六月听言,连连点头。   简单道了一声谢后,便赶紧带着碧玉和金言离开了。   她可不想站在两个茅房面前,再听阿香嫂夸赞她那茅房有多好多干净。哪怕那两个茅房的味道,确实没有村子里的那些茅房重。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不想谈论茅房是一回事儿,佩服这古代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乡下嘛,暂且不提。但这城里,就是讲究。   即便是一个茅房,都能有正规的管理。   青砖青瓦的茅房,还得配间小屋。有了小屋,再配个管理员。这管理员负责茅房的卫生和收费,还有严谨上下班时间。   如此一来,整个锦州城的粪水有了统一的去处不说,还保持了城内的环境。更避免大家伙儿夜里随便出门蹭茅房,而引起的安全事故。   最重要的是……   在多方面的问题得到解决后,管理员的工钱有了不说,城里官府那头,也多了一笔进项。   锦州城的人,那可不少。   只要是活人,就得解决三急问题。每户人家每个月都要交钱,那可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了。   ……   这一晌午,周牙人带着许六月几个人看了好几处地方了。   虽说走得脚有些累,但她却不敢怠慢了许六月。   许六月的眼光高,她一早就知道。接连看了几处院子不满意后,对这最后一间小院,周牙人可谓是铆足了劲儿介绍。   哪怕是将人带去看茅房时,都充满了热情。   眼瞧着许六月将茅房的年钱都给了,周牙人心里头那叫一个激动啊。茅房的银子都付了,这刘员外的一进院,就是租出去咯!   于是,只见她屁颠屁颠跑到前头,将后门的锁给开了,等着许六月几个人跟上。   待许六月几个人从后门进到了院子里,她才又试探道:“这院子,可还要再看看吗?”   “不看了,就这间吧。”   许六月的魂,仿佛还在‘茅房’里走不出来呢。   随意摆了摆手,便问:“租赁协议去哪里签?”   问完后,才又想起来,这间院子的租金是多少还不知道呢。于是,又道:“租金多少?”   “哎哟!瞧瞧我这脑袋!”   周牙人听言,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壳,道:“这一进院保养得不错,地段也好。所以啊,房主那头是要求一个月二两银子的租金。   由于房主全家都去城外的庄子里住了,平时不常进城。所以啊,就要求租户每半年或者一年交一次租金。”   说罢,又道:“这除了租金外呢,还要给半年的押金。我这头呢,就收半个月的租金,做辛苦钱。”   言毕,又带着几分讨好,道:“二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呢,其实是稍稍有些贵的。这样的租金啊,如果是在北市,那可以租上半年,甚至一年了。   即便是在南市离‘桃李天下’远一点的地方,那也能租上两三个月。只是……您也知道,这间院子干净,又宽敞。而且离‘桃李天下’也近。   往年啊,都是租给那些学子的。租给商人,那还是第一次呢!”   “半年的押金跟半年的租金,是二十四两。再加上你的辛苦钱,一共是二十五两。”   许六月知晓周牙人在担心什么。   她也没跟周牙人讲价,直接就开始算钱:“待会儿,让他们两个跟你去签协议就成。”   城里头本就跟乡下不一样。   再加上这院子不错,该有的东西都有,也够干净整洁。一个月二两银子,自然是值的。   周牙人见许六月如此爽快, 立即笑嘻嘻应了下来。   因着许六月待会儿还有事儿,所以租房的事情搞定后,她便让周牙人锁门走人。   可谁知,几个人才将这一进院的门给锁上,走了没两步。   许六月便听到周牙人骂了句:“哎哟!哪个挨千刀的?尽丢些烂菜帮子在人家门口!缺德不缺德?”   说着,便小跑了两步。在一进院隔壁的那间院子门口,将烂菜帮子给捡了起来。   许六月见此,笑着道了句:“你倒是挺热心。”   周牙人听言,嘿嘿笑了两声,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咳!什么好心不好心的?这间院子的钥匙啊,也在我手里呢。房主托我帮他出租,我自然是要看着点的。   别改天带人来看房子时,再发现门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平白无故的,把租客给吓走的。”   “哦?这间院子也出租?”   许六月微微惊讶,眼中倒露出了几分兴趣。   周牙人见此,忙道:“是出租呢!不过啊,这间院子可比不得你们方才看的那间。虽说里头也挺干净的,但大小嘛,您肯定不满意。   它啊,原先也是一进院。跟你们方才看到的那间院子,是一样的。可房主为了能够出租方便,活生生在院子中间砌了一道高墙。把一间院子,隔成了两间。   这下好了!高墙就在正中央!左边那一半院子呢,从后门进。右边这一半院子,从前门进。就连堂屋呢,也是一边一半。”   说着,周牙人摇了摇头,便要带着许六月几个人离开。   而许六月呢?   在听完周牙人的话后,却站着不动了。   “钥匙带了吗?打开给我瞧瞧。”   说罢,怕周牙人误会自己不想租方才那间院子。于是,又道:“我还想多租一间!”   咿?   再多租一间?   这一下,周牙人可高兴了。   “带了带了!”   她笑嘻嘻的,一边将方才捡起来的烂菜帮子丢到旁边,一边找钥匙给许六月开门。   果然。   里头的院子,被一堵高墙给隔开了。   那一半堂屋被做成了灶房,旁边的耳房成了柴房。靠近隔壁那间院子方向的三间屋子,倒还没有被改动。   大门这边的围墙呢,就是单独的围墙,没有做成屋子。所以,又少了一间屋子可用。   长条的院子约摸有四十平方那么大。除了中间有一口水井外,别的景观是没有的。莫说什么桂花啊,荷花啊。就连一颗野草,都没见。   可纵使如此,许六月还是看上了。   只朝着周牙人问道:“这院子租多少?” 第522章 :感觉比以前还穷了   周牙人见生意又来了,笑得牙齿都要掉咯。   连忙一边捂嘴笑,一边甩了甩自己的手绢,道:“哎哟,要不然怎么说许姑娘有眼光呢?这挑房子啊,一条一个准。”   说罢,又道:“眼下您看的这院子呢,虽说是隔出来的。但中间这堵墙呀,又高又厚。您住进来以后,完全不需要担心隔壁吵闹,更不用担心进贼。   最重要的是,就这半间的院子,还挖了个水井呢。平常要用水,方便得很!”   周牙人一听说许六月看上了这半间院子,立即又开始夸夸模式。仿佛,方才在外头说这半间院子不适合许六月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再加上她甩手绢那姿势,搭配上浮夸的笑容。   嗯……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中介’。   反而,更像勾栏院里的老……鸨!   “我们夫人问你,这院子租多少银钱?”   一旁的碧玉瞧见许六月微微蹙了眉,立即便上前打断了周牙人的话。   要不然啊,那周牙人指不定还能说到明天去。   周牙人瞧着客人有些许不耐烦了,这才连忙收声,道:“哎哟,租金比隔壁便宜。   这院子嘛,到底只有半间。而且整体看起来,也没有方才您租的那间干净。所以啊,它一个月只需要九钱银子。就是押金和租金跟方才那间一样,都是半年。”   “九钱一个月,半年的押金跟租金,一起是十两八钱。再加上你的辛苦钱四百五十文,这半间院子,一共是十一两二钱又五十文。   方才那间院子,是要给你二十五两。所以待会儿签协议的时候,是三十六两二钱,又五十文。”   许六月脑子一闪,嘴巴一动,便将银钱都算好了。   这算账的速度,莫说是周牙人。   就连一旁的金言和碧玉,都吃惊不已。   “就这样吧!”   许六月又环顾了一眼小院的四周,道:“这两间院子,我们都租了。”   说罢,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吩咐身旁的碧玉,道:“隔壁那间大院子,我们住。待会儿把房子租好后,就去置办一些必要的用品。天气渐渐凉了!这被子跟木炭,都不能少。”   紧接着,又道:“至于这半间小院,就留给茶点铺的伙计住吧。你们去挑选伙计时,尽量挑选一些力气大,能吃苦耐劳的人。   若是有特别好的婆子或丫鬟,也可买回来。女子统一安排到大院子,男子就安排在小院子这头。”   言毕,想了想,又道:“置办被褥的时候,多置办几床。等茶点铺的人都寻好了,就可以直接带过来住。省得再麻烦,多跑几趟。”   许六月叮嘱完这些琐碎的事情后,又掏出了五百两的银票,交到碧玉手上。   “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你们把房子的事情处理好后,就去把人给买了。还有茶点铺的锅碗瓢盆,菜牌子什么的,都别落下。”   说罢,想了想,又交待了句:“书肆那边我去就好,你们不用担心。”   言毕,再看看金言:“你手里可还有银钱?”   金言跟许六月一样,是个财迷。   一听许六月这样问他,连忙下意识退了一步:“问……问这么私密的问题作甚?”   “紧张什么?”   许六月挑了挑眉,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手头没银钱去办事儿了,就先问碧玉要。”   金言听言,忙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是要再给我添钱,而不是问我拿钱。   金言这小子,抠搜得很。   虽说许六月前前后后给他的银子不少,他至今也还没花完。可对于财迷而言,这不管是谁的银子,只要进了自己的腰包,自己就得死死守着。   想再让他还回去,可就有些难了!   所以啊,许六月一开始问到银钱时,也难怪金言紧张。后来听见许六月是担心他银钱不够,这才放松下来。   可谁知……   这还没高兴多少呢。   就听许六月再度开口,道了句:“你手里头为茶点铺花出去的银钱,等忙完了我再慢慢跟你算。”   呃……   金言僵住。   只觉得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轰隆’的巨响!   合着,还是要把焐热的银钱给退回去呗?   ……   跟金言、碧玉分开后,许六月便去了百香楼。   百香楼那头,水煮鱼的分成,她还没拿呢。   按道理来讲,许六月早在九月底或十月初时,就该来结账的。   可由于那几天事情比较多!即便她进了城,也抽不开身来。所以一拖二拖的,便拖到了这个时候。   虽说宗余已经把钱庄跟当铺都交给她了。算起来,许六月现在也算是‘有钱人’。   但不管是钱庄也好,当铺也罢。都是需要大量资金来运转,才能维持得下去的。   刨去钱庄里,别人存进来的银钱,刨去每日要生出的利息,再刨去当铺那头积压的货物。   剩下的嘛……罢了!也没剩下多少了。   许六月是个精于算账的人。   她早就已经算清楚了。   自从有了钱庄和当铺后,她变得更穷了。手里头真正属于自己的银钱,还不如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呢。   百香楼这里的分成钱,她本是打算到十月底再一起拿的。可是茶点铺那边,方才又给出去了几百两银子。   虽说几百两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不算多。但不知道为什么,给银票的时候爽快是爽快了。给完以后呢?又有点肉疼……   算了!   还是去百香楼走一趟吧。   看看水煮鱼的分成能拿多少?哪怕得个几百两,也算是一个安慰了。   说起来,许六月也有好一阵没来百香楼了。   所以当她出现在百香楼后门时,正在洗菜的刘婶,竟还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待揉完了眼睛以后,定眼一看。   嘿!许六月还站在自己面前呢。   于是,连忙一边起身,一边喊道:“哎哟哎哟!六月丫头啊,你可算是来了!”   紧接着,还朝着里头喊道:“大林啊!大林!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快点了咧?你的大救星可算是出现了!” 第523章 :盼星星盼月亮   刘婶的嗓门很大。   兴许,是怕院子里头太嘈杂,听不到她的叫唤吧。   可许六月就苦了。   她离刘婶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刘婶一叫唤,许六月的耳膜,就像被穿刺了一般。   “刘婶刘婶!你这是做什么呢?”   只见许六月的笑容有些僵硬,连忙喊住了激动的刘婶,道:“整得咱们好像是十几二十年没见了似的!”   “哎哟?还十几二十年呢?”   刘婶一听许六月的话,忙摆着手笑道:“你若十几二十年不来,且看看还能不能见得到我?到时候啊,只怕我已经老得干不动咯!”   说罢,又神秘兮兮道:“不过你还真别说!这阵子你没来咱们百香楼,大林那头啊,可真真是度日如年了。   对于他来讲,何止是十几二十年没见你?说是三生三世,都不为过!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没瞧见你啊,大林可担心坏了。”   “咳,你这说法就有些夸大了。”   许六月笑着跟刘婶唠家常,道:“我不过是最近比较忙罢了,所以就没空出来。”   说罢,又问:“大林叔担心什么呢?我都那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能出点什么事儿?”   “那可不是吗?”   刘婶瞧见许六月一副谈笑的模样儿,便也跟着大笑起来:“我啊,也是这么跟大林说的!可你猜大林说什么了?   他说你这个丫头,是个十足的财迷。水煮鱼的菜方子钱,百香楼还没结清给你呢。说好的月底一盘账,第二个月月初立马给你结。   而你呢?上一次过来,也来得及时。可现在倒好!平常没见你来卖个山货野味就罢了,就连收钱时,也不见你露面。   若是迟个三两天的,倒也没什么。偏偏啊,你超过了十天半月都没来。你说说,大林急是不急?”   “呃……这……”   许六月听着刘婶的话,不禁有些好笑:“也不知是我隐藏得不好,还是大林叔太会看人。怎么几番相处下来,我是个财迷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言毕,又问道:“最近百香楼的生意如何?水煮鱼那头,还受客人喜欢吗?”   “生意还成!要不然啊,我能洗菜洗到这个时候?”   刘婶觉得许六月这丫头不错,也愿意和她说实话:“水煮鱼呢,卖得也挺好,大家伙儿都很喜欢吃。   就是最近吧,好像吃得有些腻了。听前头的人说,客人们还是会点这道菜。但也总有人问,有没有什么新菜式出来……”   “是六月丫头来了吗?啊?”   院子外头,刘婶正跟许六月说话呢。   院子里头,便传来了焦急而又兴奋的声音。   许六月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林大厨小跑着朝这头奔来。脸上圆嘟嘟的肉,竟还一颤一颤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来了!”   看清了门口的人后,林大厨便急急道:“你不知道,我们等你等得头发都白咯!”   说罢,又探着脑袋看了看许六月的身后。瞧着她身后空空如也,略显失望:“这一次……没带什么好东西过来?”   “最近事情比较多,今日出来也匆忙,便没拉东西出来。”   许六月笑着应道:“下次吧?下次再出来,就给大林叔来一些好货来。到时候,大林叔可要帮我都收下才是。”   “收收收!你送来的东西,我们百香楼能不收吗?”   说罢,又自顾自低喃了一句:“怎么连大鹅也没有了……”   “大林叔说什么?”   许六月将林大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为了不让大家伙儿尴尬,只能当做没听见。   而林大厨呢,嘿嘿笑了两声,也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只道:“我是说啊,没带东西就没带东西吧!你人能来,也是好的!”   说罢,引着许六月就往里头去了。   一边走着,还一边问:“你今日是来拿水煮鱼的分红吧?上个月啊,水煮鱼卖得不错。不过这个月嘛,就不像上个月那么好了。   今天到了这时辰,也才卖出去八份。若是按照上个月来算,都能卖二十份了。”   言毕,又道:“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水煮鱼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辛辣。这些日子,客人们总问有没有新菜式。对水煮鱼的那股新鲜劲儿,倒是慢慢退下来了。”   “无碍的,大林叔。”   许六月笑着了一眼林大厨,安慰道:“不管是什么菜,有多好吃。这天天吃,也总是会腻。新鲜劲儿这种东西,不可能一直都停留在一道菜上。   只要客人们的那股子新鲜劲儿过了,那么这道菜,也就到平稳期了。它只是没有以前卖得好而已,并不意味着它卖不出去,或者不好卖了。   咱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有客人点水煮鱼时,咱们就把水煮鱼煮得好吃一些。没人点的时候,咱们就卖别的菜。”   说罢,又道:“这个月大家伙儿觉得腻了,不打紧。等到下个月,大家伙儿嘴巴一馋,便又来了。   再说了,天气一冷,谁都想吃口热乎的。这水煮鱼啊,就再适合不过。”   “是……”   林大厨听言,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话中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啊,咱们在酒楼里做大厨,就得负责烧出好菜。   现如今前头的客人老问起新菜式,咱们后厨的人,也不好过。今日难得你来了,倒也想问问你。你这手里头,可还有什么方子没有?”   说罢,又急急道:“也未必是要像水煮鱼这样的大菜!哪怕只是一道新奇的小炒,或者旁人没吃过的点心,都成。   主要啊,是给我们救救急。省得前头老在催,催得多了,我心里头没底。”   “新方子……”   许六月低喃了一句,便侧头去想那些好吃的东西。   偏巧这时,两个帮工抬了一箩筐的大芋头出来,交代门口的刘婶,待会儿要把芋头皮给削了。   许六月见此,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简单而又有特色的菜。   于是,忙看着那些芋头,问:“那些芋头,打算用来做什么?” 第524章 :反沙芋头   林大厨顺着许六月的目光望去,笑了笑,道:“那些芋头啊?是打算用来做扣肉的。”   说罢,又解释道:“明日啊,城中有个员外要来百香楼设宴,得摆上十来桌。那员外特别喜欢吃扣肉,又嫌都放肉,太腻了些。所以便放点芋头,又香又解腻。”   “平常酒楼里,吃芋头的人多不多?”   许六月如此问着,又朝刘婶喊道:“刘婶?给我个芋头呗?”   林大厨一听许六月这话,便知晓许六月是有方子了。于是,还不等刘婶拿了芋头过来,他就亲自跑过去,给许六月挑了一个最大的。   回来时,整张脸都笑呵呵的,问:“六月丫头?你打算用这芋头做什么菜?”   “做一道……能当点心单独吃,又能当菜的‘晶莹芋条’吧?”   许六月随口说了那么两句,就抱着芋头进了灶房。   林大厨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小细节。这一边跟着,还一边询问:“六月丫头,你需要什么食材?”   “糖和小葱就好,别的都不要。”   许六月将芋头放好,走到放调料的地方看了看。很快,就从琳琅满目的调料里,找到了水晶糖块。   所谓的水晶糖块,其实有些像现代的冰糖。   只是由于条件不允许,所以这冰块有些黄黄的,而且每一块都像拳头那么大块。许六月管它叫‘水晶糖块’,也不过是为了好听。   它的样子,比起现代的冰糖来,就像次等的莫桑钻和上等的真钻石。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水晶糖块,在古代却尤为贵重。   这个世界里,是没有白砂糖的。   除了杂货铺里常见的红糖外,就只剩下这水晶糖块了。水晶糖块的售价,至少是红糖的十倍。一般人家,可舍不得买。只有做酒楼生意的,还有城中的大户人家家中,才会备上一些。   就连许六月这样大方,热衷于美食的人。在需要用糖时,也会优先挑选红糖。   她从糖罐子里,随意取了一块糖出来,又去捡了几根小葱。然后,把芋头皮一削。先对半切开,再慢慢切成手指般大小的芋头条。   林大厨叫来了一个帮工,给许六月烧火。   许六月见锅热了,便往锅里头放油。油热以后,直倒入芋头条油炸。待那芋头条变成了金黄色,又拿筷子轻轻戳了戳。   瞧着芋头条一戳就断,便直接捞起来,待用。   “这‘晶莹芋条’的做法,其实不难。主要啊,就是要掌握火候。芋条不能切得太大,以免到时候味道不够。也不能切得太小,怕小了容易断。”   许六月一边将炸好的芋头条捞出,一边道:“一般呢,就切成现在这样,跟咱们的手指差不多大小就行。”   说罢,又道:“炸芋头条的火候呢,也要仔细些。这火候不够,夹了生,会将人吃出毛病。火候太过,这芋头条焦了,又影响口感。两面金黄,能戳断,就要立即捞出。”   言毕,又让下头的人来抬锅,换了个新锅过来。   “锅里加糖,加水,烧开。”   许六月一边放东西,一边道:“一直烧着,等到糖融化,冒大泡泡。”   说着,许六月看了林大厨一眼,道:“不知大林叔有没有做过拔丝红薯?这个煮糖的过程,跟做拔丝红薯是差不多的。   一旦这糖煮得过了,就做不成‘晶莹芋条’,反而变成了拔丝芋条了。”   许六月打来了一碗冷水,让林大厨端着。   “如果一开始,这火候不知该如何控制的时候,咱们可以借用这碗冷水。把煮好的糖水,滴两滴到冷水里。如果糖水在冷水里能凝固成糖晶,那么火候就是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铲子勾了点糖水滴到冷水中。果然,只一瞬间的功夫,那糖水便凝固起来了。   “火候到了!”   许六月说着,便直接用抹布,抱住锅的两边耳朵,将锅端到了另外一个没有起火的灶口上。   “糖水的火候到了立候,就得立即把锅拿走,不能让锅继续加热。这个时候,倒入方才炸好的芋头条,反复翻炒。   如果是夏天做这道菜,人手允许的话,还可在翻炒的同时,找两个人拿扇子来扇风,进行降温。”   许六月不断翻炒着锅中的芋头条。   一开始,芋头条在糖水里,就像是拔丝一样。可后来,渐渐的,那些糖水就变成了砂。一粒一粒地,包裹在芋头条上。   “这芋头,竟还有如此做法?”   林大厨看着那被砂糖包裹起来的芋头条,惊讶不已:“难怪叫晶莹芋条!这名字儿,取得着实不错!”   “晶莹芋条是用糖做的。”   许六月翻炒得差不多了,便将下头人切好的葱花,给撒到了里头,继续翻炒:“光吃这芋条呢,吃得多了,不免有些腻。   所以,我们在炒得差不多的时候,可以撒入一点小葱。甜味中,带着小葱的葱香。味道独特,入口难忘。”   随着许六月的话音一落,一盘‘晶莹芋条’,就炒出来了。   她将那芋条端到林大厨面前,让林大厨先试。   林大厨看着盘子里又是糖,又是葱,一开始还有些难以相信。可当他将第一条芋条放到嘴里时,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   果真是味道独特!果真是入口难忘啊!   “好!好!”   林大厨连喊了两声‘好’,便立即让人去前头请了掌柜过来。   “好一个‘晶莹芋条’啊!这道菜,看着没有水煮鱼那么硬,可却有它的独特之处。不错,不错!”   许六月见林大厨评价如此之高,不免也动起了筷子,自己尝了尝。   嗯……   味道确实不错。   所谓的‘晶莹芋条’,其实不过是现代的一道地方特色小吃,叫‘反沙芋头’。   这道‘反沙芋头’,许六月很喜欢吃。   她曾经有一个经纪人,是这道菜来源地的本地姑娘。那丫头休假时,最喜欢给许六月做‘反沙芋头’。许六月看了几次,便也学会了。   方才在院子里,瞧见那一箩筐的芋头。下意识的,也就想起了这道菜来…… 第525章 :学精了   百香楼的掌柜脚底一定是抹了油。   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快,就从前头跑到后厨来了呢?   许六月这口中的芋头条才咽下肚没多久呢,那掌柜便笑呵呵入了灶房。   “哟呵!这又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才进门啊,就闻到香味了。”   林大厨一听到掌柜的声音,立即将自己的筷子递了过去:“可是好东西咧!快,你快来尝尝!包你吃了一根,还想吃第二根!”   百香楼掌柜见此,也不避嫌。顺手就接过了林大厨的筷子,夹了一根芋头条。   甜甜的,香香的,还有一股子的小葱味。那小葱味说重不重,说轻嘛,还有一点点冲鼻。可就是那股子冲鼻的劲儿,搭配上砂糖,更显得回味无穷。   “这……这东西不错啊!”   百香楼的掌柜一边吃,一边朝林大厨和许六月点头,表示着自己的肯定。   点完头后,又紧接着吃第二根。   就这么接二连三的,几乎吃掉了小半盘的芋头条,这才听到他道:“不错!这一道菜,真不错。”   说罢,又朝许六月望去:“丫头?这是你的方子?”   “是,掌柜叔叔喜欢就好。”   许六月没有半点矫情,笑着道:“接下来……咱们来谈谈价格吧?”   她的话题转得极快,而且在提起‘价格’这两个字儿时,丝毫没有客气。   整得百香楼的掌柜,一下子倒有些懵了。   最后,还是在林大厨的提醒下,那掌柜才回过神来,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个财迷啊!这么久没见,连半点寒暄客套的话都不与我说,便直接要开价?   难怪啊!难怪你才晚了几天来拿分红,大林就已经急得要跳墙,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咳!大家伙儿都是熟人了,有什么好寒暄,好客套的?”   许六月摆了摆手,笑道:“咱们之间,谁跟谁呀?是吧?”   开玩笑呢?   我这方子的价钱谈好后,还得去算分红钱。分红的钱拿完了,我还得去当铺和钱庄刷刷存在感。顺便,再去周氏布庄一趟。   最后呢,还得赶去书肆那边选书。   我的时间多宝贵啊?还寒暄什么哟?   既然你们当掌柜的跟当大厨的,都觉得这道菜可行,那还不赶紧敲定价格?等什么呢?   百香楼掌柜见许六月年纪轻轻,便如此会说话。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充满了认真。   于是,便也不再多言其他。只笑了笑,道:“行,那咱们就把价格定下来吧。”   这一次,百香楼掌柜学精了。   毕竟已经有了水煮鱼的先例在前,所以到了‘晶莹芋条’的时候,他便‘大方’多了。   先给几十两,再每个月给许六月拿分红?拿上一年两年的?不可能!   经过上一次买方子的事情后,百香楼掌柜早就已经仔细盘算过了。这许六月的方子啊,还是一次性付清比较划得来。   这每个月给分红,给得他心都痛了。   与其每个月几百两银子的往外给,给上那么一年两年,倒不如一次性给许六月几百上千两,将菜方子买断。   纵使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这新的菜方子,不一定能像水煮鱼那样,卖得好。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卖得再差,也总不至于会亏本吧?   相反。   倘若好卖呢?甚至……比水煮鱼更好卖呢?那不就是赚大发了吗?   百香楼掌柜心里头打定了主意,便直接伸出了五个手指,道:“五百两,如何?”   说罢,又添了句:“我一次给你五百两,你将这张方子彻彻底底卖给我们百香楼。”   “一次付清,彻底卖给你们?”   许六月对百香楼掌柜给出的价格,并不满意。   不过,她也没有直说。   而是挑了挑眉,调皮问道:“掌柜叔叔不担心这道菜不好卖吗?要不,还是像上次一样,咱们拿分红?一来,对你有保障。二来,我也有个盼头。”   “哎哟,瞧瞧你这话说的。”   百香楼掌柜可不傻。   许六月越是这么问他,他越是想一次性买断这张菜方子。   于是,嘴巴一张一合,便说出了好多夸奖的话:“你那道水煮鱼的菜方子有多受客人们的喜欢,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我现在啊,对你给出的方子,那是十分放心啊!更何况,这芋头条那么好吃,又怎么会不好卖呢?要我说啊,它一定能超过水煮鱼,成为咱们店的招牌菜!”   “能不能超过水煮鱼成为招牌菜,我们谁都不敢打保票。”   许六月见百香楼掌柜上套了,立即笑道:“不过有一点,掌柜叔叔说对了。这芋头条好吃,味道特殊。所以啊,根本就不愁不好卖。”   说罢,眸子转了转,颇为狡黠:“既然……掌柜叔叔看得如此明白,都已经将这道菜的前景,也瞧得一清二楚了。   那么,一次付清银钱,买断菜方子,也是对的。毕竟啊,没有亏本的担忧嘛。”   言毕,突然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分红有分红的价格。一次买断,有一次买断的价格,可不能混为一谈。   就拿水煮鱼来说吧?我每个月拿上几百两的银子,一年下来,可有几千两呢。百香楼是咱们锦州城的老字号了,往后定也会屹立不倒。   光是水煮鱼这一道菜,一年就能给我拿几千两的分红。那么往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你们酒楼能通过这道菜获得的盈利呢?那是多少?想想都吓人啊!   所以……按照水煮鱼分红的算法,我手上的方子,还是挺值钱的。要想彻底买断的话,价钱可不便宜。掌柜叔叔,你可想好了?”   许六月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不’字儿。可一番话下来,却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了‘五百两’这个价格,是不可能的事儿。   百香楼的掌柜,也是听完了许六月的话后,才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好端端的,他将这方子抬的那么高做什么?东西还是别人的呢!抬得越高,价格不就越难谈了吗?   失策!真真是失策啊! 第526章 :在商言商   不过……   这好话不能说,也已经说出口了。他一个那么大的人,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出尔反尔,再去说人家的菜方子有问题吧?   于是,左思右想后,又往上加了加。   “那……就给八百两,如何?”   百香楼掌柜又伸出了三个手指,试探性地看向许六月。   许六月见此,不免笑道:“想当初掌柜叔叔担心水煮鱼卖不出去的时候,我可是二话不说,便给出了分分红的法子。除了后续的分红外,给方子的当天,我只拿了几十两的银子。   由此可见,我不仅对自己的方子极有信心,也为百香楼上新新菜,承担了一部分的风险。”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本以为,有着水煮鱼在前头做样子,掌柜叔叔怎么着也能大胆一些。不管是对菜方子,还是对我的信任,都该比上一次要多。   只是……万万没想到,掌柜叔叔还是一点儿也没变啊。也不知,是这胆子,到底小了一些?还是掌柜叔叔觉得,我这菜方子不值钱?”   显然。   八百两,也是不能够的。   “瞧你这丫头说的?我若不信任你,又何苦眼巴巴等着问你要方子?”   百香楼的掌柜听完这话,神色稍稍有些尴尬。   “你的那道水煮鱼啊,在咱们酒楼确实卖得不错。今日的这一道‘芋头’,也别有一番风味。在我心里头,你的菜方子,自然是极好的。要不然,我方才也不会如此夸赞于你。   只是……咱们抛去私人交情,在商言商。菜式这种东西,我和后厨的人觉得好吃,不代表客人们也觉得好吃。水煮鱼是水煮鱼,芋头是芋头,谁也不能保证,这道芋头就好卖了。你说,是与不是?”   “这……掌柜叔叔的话,倒有些让人听不懂了。”   许六月看着百香楼掌柜为了谈菜方子的价钱,自我打脸,心里头觉得好笑。   但明面上,她还是开着玩笑,道:“明明最开始的时候,掌柜叔叔还与我说,这芋头好吃,肯定能让客人们喜欢。所以啊,你打算彻底买断菜方子。   可是现在……怎么才几番话的功夫,掌柜叔叔口中的话,又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我年纪尚小,有些事情啊,看得确实不大明白。对于掌柜叔叔的前言跟后语,着实疑惑得很。”   说罢,又道:“不过有一句话呢,我倒是很能理解。在商言商嘛,对不对?于掌柜叔叔而言,你是百香楼的掌柜,自然得为百香楼考虑。而对于我来说,我卖菜方子,也是一种买卖。谁做买卖,不是想多挣一些银钱呢?   我啊,还是那个意思。如果掌柜叔叔实在害怕,怕这道‘晶莹芋头’不好卖的话,那么咱们还可以像上次的水煮鱼那样,继续分红。   若是不分红,一次给清方子钱,彻底买断。那么这个方子钱,就必须得值得这道菜方子。”   许六月说完这些话后,深深看了百香楼的掌柜一眼。   眼中,虽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可眸子里的肯定,却足以让百香楼的掌柜生出几分心虚来。   百香楼的掌柜没想到,许六月这么小年纪的一个姑娘,竟如此有野心。还以为,上一次水煮鱼的‘分红’法,是许六月急需卖菜方子挣银钱,所以才逼不得已的妥协。   而后来,水煮鱼爆火,许六月能拿到那么多的分红,也不过是仗着运气好罢了。   可现在……   当他发现,自己都给出八百两的银子,竟还是没法填满许六月的胃口时,才幡然醒悟。   原来,所谓的‘分红法’,根本就不是什么妥协。而是另外一条,满足野心的道路啊。   想清楚这一事实后,百香楼的掌柜便再也不敢小瞧许六月了。   虽说早在水煮鱼开始爆火挣钱时,他就觉得许六月这丫头有点本事儿。可那会儿,他赞赏归赞赏。心里头啊,却依旧还是将许六月当作小孩子看的。   既是小孩子,那么仔细哄着就是了,好对付。   然而事实上呢?   许六月哪里是小孩啊?她的那个脑子,比谁都精哟。她的那张嘴啊,‘绵里藏针’。说话时,好像给你留足了脸面。可偏偏,又没有给你任何回旋的余地。   “一千两吧!”   百香楼掌柜脑子飞快转动了一会儿,便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再度给许六月报价:“咱们就拿个整数,讨个吉利,如何?一千两,一次付清。”   许六月听言,缓缓朝一旁的林大厨看了一眼。   说实话。   她早就看出来,百香楼的掌柜跟林大厨,是不一样的。   林大厨热衷于美食,对待自己厨子的工作,十分热情。但,却也保留着浓浓的人情味。   而百香楼的掌柜呢?更多的,是精明。他沾惹上了太多商人身上的东西。即便对着你笑呵呵,与你套近乎,那也不过是客套客套罢了。   哪怕这些客套当中,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可真正算起来,也不过一分两分而已。其余的,皆是利益。   特别是他将许六月当成小孩子来哄的那种招数,许六月早就看透了。   于是,也不再啰嗦。   直接开口,便道:“三千两,一次付清。”   她可是连续给了对方三次开价的机会。   可对方呢?加起价来,就像便秘一样。挤一下,就出一点。   她实在没功夫跟对方慢慢来。   只好将心里头的预设价,给报了出来。   “三……三千两!”   百香楼的掌柜吃惊得有些结巴:“就这么……这么一张方子,要三千两!”   “或者,一年的分红。”   许六月见百香楼掌柜那样儿,又添了句:“就像水煮鱼一样,我每个月来拿取银钱。”   “这是芋头,不是水煮鱼!”   百香楼掌柜连连摇头,道:“六月丫头,你可不能处处拿芋头来和水煮鱼做比较啊。这芋头……”   “差不多得了!”   一旁的林大厨见此,终于忍不住了。   他小声朝百香楼掌柜道:“这道菜,三千两,不亏!” 第527章 :做人不能这么做的   百香楼的掌柜听言,连忙瞪了林大厨一眼。??那张不算年轻的脸上,满是对‘猪队友’的嫌弃。   林大厨呢?,看是看见了,但他不听啊。   而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人掌柜留,直接道:“你也别怪我说你!你虽说不是厨子,但人家六月的菜如何,你总能吃出个好歹来吧?   咱们俩,一个做大厨,一个做掌柜,都多少年了?什么菜好卖什么菜不好卖,难道还分不清楚吗?六月开的价,已经十分公道了。   你可不能因为人家六月还是个孩子,就哄别人玩啊!三千两,可是一分都没多要咱们的。”   说罢,还反瞪了百香楼掌柜一眼,道:“我不为任何人说话,只以一个厨子的身份来看这件事儿。要我说啊,三千两,还要少了咧。”   “嘿!你这人……”   百香楼的掌柜被林大厨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可一千两到三千两,价格的跨度实在有些大。要想让他爽快答应,他也着实做不到。   于是,只见他扯了扯林大厨的衣袖,将林大厨往后拉了几步,压低声音,道:“老林!你这是做什么?咱们酒楼素来是你管后厨我管前厅的!你自己研究不出新菜,要买菜方子,我应下了。但是价格这一块,得我说了算!”   说罢,又道:“她现在这道菜是不错,但也不能跟水煮鱼比。水煮鱼是荤菜,又是大菜,能卖得上价钱。但芋头呢?芋头能卖什么价钱?你自己想想!”   百香楼的掌柜,将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就连林大厨,都觉得有些含糊不清……   可偏偏,耳朵灵敏的许六月,却听得一清二楚。   百香楼是一个管理‘奇特’的酒楼。   它的东家常年不在锦州城。   一整个酒楼,都是交给下头人来打理的。   只是……   别人若不能亲自看店,一般都是将店交给掌柜。可百香楼呢?却是将酒楼分成了两个部分。前厅是掌柜说了算,后头是林大厨说了算。两个人在酒楼里的地位,是一样的。   他们二人,相互帮助,又相互制衡。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一人独大,做错决策。   后厨要买菜方子,这事儿由林大厨决定。但价格这一块,确实得让那掌柜松口。   “芋头怎么了?别人的芋头卖不上好价钱,那是因为别人不会做,做得不好吃。可是六月的这道芋头,就连我都喜欢,更何况那些客人?”   林大厨除了看重许六月的菜方子外,还挺护着许六月的。   百香楼掌柜的话音方落,林大厨便道:“你以为这道芋头简单?我告诉你!这道芋头的火候,可不好控制。再说了,这道菜要想卖个好价钱,一点儿都不难!   光是我们的用料,就足以让我们定个高价了。是!水煮鱼是大菜,是荤菜,可以卖高价。但难道糖就便宜吗?这芋头上,裹着的可都是糖啊。   谁人不知道糖是好东西?是贵东西?这一盘芋头,用了那么多的糖,才做出那么好的味道,能便宜吗?要我说啊,它完全就可以跟水煮鱼一个价!”   说罢,林大厨又道:“水煮鱼那头,给咱们酒楼带来多少利润了?光是六月丫头那边,上个月就得有好几百两银子吧?一年下来的分红,没有五千两,也得有三千两,四千两!   当初,你担心水煮鱼不好卖时,人家六月丫头二话没说,就提出了分红的法子。若水煮鱼好卖,酒楼挣钱,她也挣钱。若水煮鱼不好卖,酒楼不亏,她也认了。   人家在你不知前路如何的时候,主动退让,给了你一个更好的选择。你呢?却在瞧见有利可图时,算计人家姑娘?我说兄弟,做人可不是这么做的!   你别看六月丫头年纪小,可人家是个有主意的。而且啊,她也是成了亲,有夫家撑腰的。既然分红能拿到那么多的银子,人家为什么要一千两就卖给你?你真当她是小孩子,好糊弄了?”   言毕,林大厨又道:“我可告诉你!六月丫头的脑子里,一定不止这一两个菜方子。她啊,多的是好东西。你今日若不厚道,她下次定不会再卖菜方子给咱们。   水煮鱼有多好卖,你是知道的。若没有了她的菜方子,你且想想,咱们……”   “她不卖便算了!”   许是林大厨的话太急了,所以百香楼的掌柜,也有了些情绪:“她的菜方子是好,可价格也贵啊!即便好卖,能给酒楼挣钱。可花那么多银钱去买一道菜的方子,我还是觉得贵了。”   “你……你可真是个老糊涂了!亏东家以前还常常夸你,说你做事儿有分寸!”   林大厨被百香楼的掌柜气得有些结巴:“好的菜方子难得!贵,自……自有贵的道理!你……你和我,只要能让酒楼挣更多的银钱,东家那头自会高兴。到时候,莫说三千两,即便是六千两买一道菜方子,他也不会多言。   倒是你!你方才的话,可真真是欠缺考虑。咱们可以不买六月丫头的菜方子,但六月丫头的菜方子,却可以卖给别的酒楼。一旦别的酒楼有了她的菜方子,那咱们酒楼的生意,还用做吗?”   说罢,直接拍了拍百香楼掌柜的背,道:“就这样,三千两!”   言毕,半点开口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一个转身,便笑呵呵道:“六月丫头啊?我们商量好了!三千两,一次给清。”   百香楼掌柜听了,连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至极。   但林大厨都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他也不能再反悔不是?   只能跟着林大厨一样,笑呵呵转过头来,道:“三千两……三千两!”   许六月听言,勾唇一笑。   只当她从未听到过二人的对话,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紧接着,又私下对林大厨重复说了一下‘晶莹芋条’的做法和注意事项。然后,才又随着百香楼的掌柜,去了前厅。   一来,是要去结上个月的分红。二来,也是要拿‘晶莹芋条’的方子钱。 第528章 :富的富死,穷的穷死   因着当初说好了,是一个月一结。所以这一次许六月结分红时,只结了九月份的账。十月的分红,留着下次结。   九月的水煮鱼,卖得很是火爆。   许六月翻了翻账本,竟足足卖了九百六十份。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九月份,百香楼卖出了九百六十条鱼。平均每天,都能卖三十条左右。光是许六月的分红,就能拿四百八十两。   谁都知道,百香楼是锦州城里最好的酒楼。这里头的菜价,自然不低。特别是像水煮鱼这样一推出就卖火的菜式,价格更是寻常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可纵使如此,它的销量还是不低。由此可见,锦州城里舍得花钱的有钱人,还真是不少。   真真是应了那句。   富的富死,穷的穷死。   四百八十两的分红钱,再加上三千两的菜方子钱。许六月进一趟百香楼,便带了将近三千五百两的银子出来。   原本,她还想将空间里头的包子,拿出来给林大厨尝尝。看看能不能再和百香楼谈谈包子、小吃的业务。   可今日,经过自己跟百香楼掌柜的一番‘较量’后,她倒是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一来,是觉得百香楼不是长期可合作的伙伴。   虽说身为百香楼的掌柜,处处为百香楼着想,并没有错。而许六月卖菜方子想多挣点银钱,也没问题。她与百香楼掌柜两个人,在这一方面上,只能说是立场不同而已。   但就如同林大厨说的那句话一样。   ——做人,要厚道。   做生意,谁都想挣钱,讲究进财。可如果因为对方是‘弱势’,便想尽办法算计对方,将对方当成傻子,那大可不必。   做买卖嘛,除了要挣钱外,还得挣个好名声,好人缘。   许六月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但却可以选择,和什么样的人,长期合作。   百香楼的东家是个什么人,许六月不知道。林大厨呢,也挺好。但就是这个掌柜嘛……有些自作聪明了。   离开了百香楼后,许六月便去了一趟周氏布庄。   周掌柜刚刚忙完,瞧见许六月过来,自然高兴。   许六月把事先准备好的包子、虾饺等吃食,都分给了大家伙儿。然后,又将茶点铺开业的日期,给说了一次。   恰巧这时,周琛从外头回来。   看到许六月后,眼中先是闪过了一抹欣喜。随后,才又恢复如常,笑问:“今日是吹的什么风?竟把你给吹来了。”   “你回来得正好。”   许六月也不接周琛的话茬,只道:“上次拿来的包子,你好像也吃了吧?觉得如何?”   说罢,还不等周琛回答了,又开了口:“我在西市那边开了一家茶点铺,就在‘桃李天下’大门口旁边。那茶点铺,这个月二十八就要开业了。到时候,你可莫忘了去捧场。”   周琛听言,眼中又是一抹惊讶:“茶点铺?你居然还开了个茶点铺?”   呵呵……可真是妙人啊。   自古以来,刚刚开始经商的人,都讲究一个‘专’字儿。要么,开茶叶庄。要么,开绣坊。要么,开酒肆。   等这买卖做起来了,手里头有了余钱,自己的经验也丰富了,才会考虑去做别的买卖。届时,挣了银钱,自是好事儿。若不慎亏了,损伤也不大。   可存余钱,攒经验,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许六月的年纪才多大?她开始开绣坊,才多久?怎么那么快,就涉及到吃食这一块的买卖了?   哪怕她成为了周家的供货商,得到了一个不错的价格。可那些价格,应该还不足以支撑她去捣腾别的生意吧?毕竟,做买卖都是有亏有挣的。   若一不小心亏了,岂不是大伤?   她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无权无势的,也没有雄厚的银钱做支撑。她……怎么能敢?   要知道,这开绣坊和开茶点铺,可不是一回事儿。   更何况,能够做到所有的买卖都涉及,又都能挣到一些银钱的,几乎都是百年世家。   可即便是这样的百年世家,那也有专攻的买卖。   譬如他们周家!   他们周家,现如今已经是皇商了,也是宁国的首富。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富可敌国。   但在经营买卖上,专攻的是布庄。每年周家的进项,有大半,都是来源于布庄。其余的一些产业,都是附带的。   “我开茶点铺怎么了?”   在周琛开始用探寻的眼神,看着许六月时,许六月就已经回瞪了他几眼:“我的包子你又不是没吃过。难不成,那样好味道的东西,还卖不上价钱了?”   说罢,又道:“你只说到时候,你来不来吧?我那茶点铺小是小了些,但容你这尊大佛,还是够的。”   周琛听着许六月的话,有些好笑:“去!怎么能不去!你能邀我前去,是我的荣幸。”   说罢,看了一眼布庄里的人,又示意许六月跟他出去。   许六月一看,就知道周琛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于是,忙朝周掌柜几个人道了别,这才跟上周琛。   “清儿可还好?”   许六月才刚刚站定,周琛便问道:“我这几日忙,也知晓她是个不听劝的。所以,便没多余往你们村子里跑。只能靠着你,多照顾照顾她了。”   “她挺好的。”   许六月老实回答,道:“吃得饱,睡得香。跟我们工作室里的那些绣娘,都快处成好友了。”   说罢,怕周琛担心,又道:“你放心!我工作室里的那些绣娘,性情淳朴,没有什么坏心思。清儿跟她们谈天说地,也能解解闷。”   “她好就行。”   周琛点了点头,没对沈清儿交友的事儿,有什么想法。倒是转了个话题,问:“只是……有一事儿,我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现在,既然碰上了,你也莫怪我多事儿。   我想问问,你家夫君是怎么回事儿?他与清儿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言毕,又道:“清儿对你夫君的容貌,有些执念。因为你的夫君,跟她父亲很像。也正是如此,她才会住在万福村,死活不肯回来。” 第529章 :会有什么下场   “你对清儿家里头的人和事儿,了解多少?”   许六月见周琛问起她宗余的事儿,便反问了句:“且不说我夫君的身份如何,与清儿之间有没有关系。你就告诉我,按照你对宗家的了解……   若清儿认定了我夫君是她的兄长,那么,我夫君,会是个什么下场?”   许六月的话,让周琛的后颈脖突然一凉。   特别是‘宗家’两个字儿,更是让他不能小瞧了许六月。   宗家!   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宗家?   明明清儿的身份,他保护得极好。就连姓氏,也用了她外祖家的姓氏。可六月……为何会如此肯定的提起宗家?   是她自己察觉出了清儿的身份,还是清儿犯了糊涂,说漏了嘴?   周琛想到此,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   他没有去否认许六月口中的那一句‘宗家’,也没有着急先回答许六月的问题。   而是看了看四周,道:“若你不着急走的话,咱们找个隐秘的地方再谈。”   “不必了。”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周琛:“茶点铺开业在即,我还赶着去办事儿呢。”   说罢,又道:“至于宗家的事儿,我也不是很感兴趣。也奉劝你,莫要掺和到这里头来。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周家,可马虎不得。”   说到此,稍稍想了想,又道:“清儿在万福村挺好的,你也不必担心。她在那里,多的是人照顾她。不过……她什么时候愿意走,我就不知道了。”   言毕,便又指了指布庄里头:“我给你们带了一些包子和虾饺,还热乎着呢。赶紧进去尝尝吧,味道不错。”   周琛听言,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许六月却已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宗家的情况,许六月即便知晓得不多,也用不着跟周琛打听。而周琛呢?即便对宗家的事情一清二楚,也未必会什么都告诉许六月。   所以啊,许六月根本就没想过,要从周琛的嘴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在告诉周琛,莫要有太重的好奇心罢了。   周琛站在原地,看着许六月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儿。   宗家,以及六月夫君的下场……   许六月的那一番话对于周琛来说,无疑是间接承认了她夫君与清儿,是有关系的。   只是……   这一种关系,对于六月的夫君来说,未必是好事儿。   京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天子脚下,权势滔天。   几乎所有的勋贵世家,都有着一些隐晦而不可告人的秘密。   宗家虽是将门之家,弯弯绕绕比不得那些文人出身的家族多。但要说到名声干净,却也未必见得。   再加上……   周琛家在宁国,虽说富可敌国,跟不少的权贵都有来往。但要说到真正的尊重,却是得不到多少的。   周家之所以能跟宗家搭上线,从而让他们这些做晚辈的,能玩到一起。无非,就是因为周家的老夫人与那宗家的老夫人,能聊得上几句话罢了。   所以啊,这宗家私底下那不可见人的事儿,周琛知晓得不多。   只是……   有关于当年宗家少将为心中所爱,想要拒绝先帝赐婚的事儿,不仅仅京都有传言。就连沈清儿那头,也曾与他说过。   传言说,少将爱上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并且私自将那年轻的女子,带回了京都,想与之成亲。可偏偏,当他班师回朝时,先帝却要将公主赐给他为妻。他为了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不惜要违抗圣旨。   当时的将军夫人生怕自己的儿子会因此而毁掉了整个宗家,于是,趁着少将不在,便将那年轻女子赶走了。   有人说,那年轻女子走的时候,很是决绝。有人说,那年轻女子离开时,泣不成声。也有人说,年轻女子已经被害死了。更有人说,年轻女子已身怀有孕。走的时候,胎死腹中。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只不过……这些传言,最终还是随着少将迎娶公主,而渐渐被压下去了。   宗家的势力,本就不容小视。更何况,迎娶了公主后,他们还成了皇亲国戚。   而沈清儿那头的说法呢?其实与传言有五分的重叠。只是对于一些坊间的猜测,她给出了更具体的答案罢了。   当年,少将是爱上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并非无名无分,而是早已与少将在蛮夷成了亲。那女子是被当年的将军夫人给赶走的,离开时,肚子已有了骨肉。   可不管是传言也好,沈清儿的倾诉也罢。都指明了,当年的将军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宗家老夫人,是不喜那名女子的。就更不必提,那个女子腹中的孩子了。   所以……   即便六月的夫君真是清儿的兄长。   那么,他的出现对于宗家来说,未必是好事儿。而清儿的执念,对于六月的夫君,也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危险。   周琛想到此,渐渐也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   原来,许六月不与他细谈宗家的事儿,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是因为,她想要保护她夫君。因为,她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想通了这一点后,周琛的心,便渐渐安了一些。   对于沈清儿的担忧,以及许六月她夫君的身份,也渐渐淡了许多。   只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他不插手,不掺和。那么,对于众人而言,便也算是一种帮忙了。   ……   许六月离开了布庄后,便一路去了书肆。   书肆里的书,着实是多。   许六月翻看了一会儿,便没兴趣了。   只朝著书肆的掌柜道:“你们这里的书,有哪些是可以卖的?给我各自来一本!”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怎么听,都是财大气粗。   那掌柜看着许六月这小丫头片子的模样儿,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所有的书?都来一本?   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啊。   书肆里那么多的书,若都来上一本,那得多少银钱?   眼前的小姑娘嘛……气质是不错,穿着也干净讲究。可这书贵呀!小豆芽真的能买得起吗? 第530章 :书肆的掌柜   书肆的掌柜上下打量着许六月。   既不相信她能买得起那么多书,又不能得罪她。   于是,想了想,终是道:“这位姑娘,书都在书架上了。您可先去瞧瞧,瞧中了哪本,再来询价就是。”   说罢,又道:“只有一点!我们书肆的书啊,原版书是不卖的。摆出来,只是为了给大家伙儿当个版。手抄书呢,倒是可以卖。”   言毕,那掌柜又伸手指了指比较通俗易懂的一些书,想引着许六月过去。   就在这时。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并且十分机灵的伙计,从外头回来了。   他一瞧见许六月,便笑着喊了句:“许姑娘来了!”   这一喊,倒是让书肆的掌柜微微有些惊讶。   许姑娘?   难不成,这丫头还是书肆的常客?   要不然,下头的伙计怎么会认识她?并且,还对她笑脸相迎?   唯一的解释啊,便是这丫头出手大方。   西市的这家书肆,盈利性还是很重的。哪怕在那些文人的眼里,最瞧不起铜臭味。可书肆这头,却不见得有多清高。   他们跟所有做买卖的商铺一样,会看人来下菜碟。出手大方的,他们自然对其热络。出手小气的,一般都不大会去招呼。   许六月算不得书肆的常客。   但也曾来过三四次,给许薇香买笔墨纸砚。   或许,是因为当掌柜的比较忙。所以,每一次许六月过来,掌柜要么不在,要么就是招呼别的客人。故而,对许六月的熟悉程度,便不如下头当伙计的。   如今瞧见下头的伙计与许六月还算熟悉,便悄悄退了下去,将许六月交给伙计。   那伙计见了,便连忙问道:“许姑娘又来给妹妹买纸墨了?”   说罢,还笑了笑:“许姑娘的妹妹可真真是好学!这纸墨,用得比学院里的学生们还快。”   “今天不买纸墨,想买点书。”   许六月看了一眼四周,道:“劳烦你把你们书肆里能卖的书,各自拿一本出来给我。最好要读书人喜欢看的书,还有一些有趣的话本。”   说罢,又道:“平时珍藏起来,鲜少能让人看到的书,若能出售的,也都各自拿上一本来,我买回去摆着。”   “啊?”   那伙计一听许六月这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您……您是认真的吗?”   许六月听言,没开口应他。   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问: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得咧!”   伙计看着许六月的眼神,秒懂:“小的现在就去给您搬书,您且稍等片刻。”   说罢,便急急朝后头的仓库跑去。跑到一半,又折了回来,问:“珍藏的书也要吗?那些书比较贵,所以……”   “都要。”   许六月再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只要是你们能卖的,我都买。”   “好咧!小的立即去!”   伙计急急丢下了这么一句,便又朝后头跑去。   这个时辰的书肆,是没什么客人的。   整个书肆里,除了许六月外,就还剩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学生,在前台那里挑选毛笔。   他挑选得仔细,并且那些毛笔都很平价。掌柜在一旁看着,也不打算催促。   反而,还趁着空闲的时间,跑来跟许六月搭话。   “许姑娘?”   他先试探地叫了一声,又笑问:“冒昧问一句。不知许姑娘买那么多书,是想做什么?”   说罢,又解释道:“您莫要误会,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瞧着许姑娘年纪不大,又是个姑娘家。一下子买那么多的书,有些好奇罢了。”   许六月听言,微微蹙眉。   她不大喜欢跟别人交待,自己做事情的原由。特别是,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   再说了……   许六月开的虽是茶点铺,可到底也涉及到了一些抄书、卖书的业务。再加上,以后茶点铺的书都可免费翻阅。   如此一来,书肆的生意,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许六月无心要跟书肆形成对立面。   但以后……   书肆会不会对茶点铺有什么看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对于书肆这头,许六月并不想花费什么心思去交好。   更何况,这位掌柜说出口的话,也着实好笑。好笑到,许六月都想当一个杠精,好好将他杠上一杠。   冒昧?   知道冒昧,还问什么问?   年纪小?   年纪小又怎么了?年纪小,就不能多买一些书了?   姑娘家?   哦!   合着这世上,就男子读书才是正常的呗?女子来买几本书,就能让你这么好奇了?   买那么多书干嘛?   当然是看啊!   能不成,我还能告诉你,我是为了装13?或者……我是为了做买卖时,吸引来更多的客人?   当然了,这些杠话,许六月是不能说出口的。   她虽不想花费心思去与书肆这头客套,但也不代表她要立敌啊。   只能淡淡勾唇,道了四个字儿:“无可奉告。”   既表达了自己不方便告知对方原由,又十分自然地揭过了书肆掌柜的问题。   “来了来了!”   就在这时,伙计捧着两摞书,疾步从后头出来。   “许姑娘,您先看看这些书如何?这些书啊,都是咱们书肆珍藏的好书。平常啊,可不轻易示人。”   那伙计确实机灵。   将两摞书放下,便开始道:“也就是许姑娘您!每次过来买笔墨纸砚,都如此爽快。咱们掌柜说了,对待像您这样的客人啊,可不能怠慢。”   言毕,又道:“您先瞧着,看上了什么就放在一旁。小的再去给您寻一些有趣的话本来,让您看个热闹。”   “嗯。”   许六月点点头,便随手翻阅起了那两摞书来。   珍藏不珍藏,罕见不罕见,许六月是瞧不出来的。她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哪里能知晓这个世界那么多的事儿?   只能看着那些书的书名,猜一个大概。   有写历史的,有写古人事迹的,也有写权谋和礼仪的。总之,光凭着那些书名,就能知晓,这些书都是一些‘正向’的书。   于是,想也没想,便都推到了一旁,打算拿下。   就连价格,也不曾问过一句。 第531章 :态度的转变   书肆那掌柜见此,心中既欣喜,又震撼。   欣喜的是,许六月要买的那些书,价格都不便宜。震撼的是,他从未想过,像许六月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还能买得起那么多的书。   瞧着那伙计一个人搬书,急急忙忙的。于是,掌柜又招呼来了两个伙计,帮着那伙计一起。   不出一会儿,便将书肆里的书,各一本,摆在了前台。那些书被高高摞起,直接将前台外头的许六月,和前台里头的掌柜,隔得只能听其声,不能见其人。   “许姑娘,书都在这里了。”   为首的伙计一边擦汗,一边朝许六月这头走来:“您可要看看,有什么书是不要的?”   许六月笑着应了句:“辛苦了。”   言毕,又道:“就这些吧,应当也够了。还请掌柜算算价,再给我列一张清单。这些书一共有多少本,每本书的书名是什么,单本书的价格是多少?都帮我记录清楚。   然后,再把书和清单一起,送到‘桃李天下’正门旁边,那家新开的茶点铺。”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五百两的银子:“我也不知这些书的总价是多少,就先给五百两吧。剩下的银钱,等你们计算好了价格,把书送过去了,我再结清给你们。”   说罢,又问道:“今天天黑以前,把书都运过去,应该能做到吧?”   那掌柜看著书的另外一头,递过来的五百两银子,顿时便清醒了过来。   哟呵。   这丫头,还当真有点银子呢?   于是,扫了一眼眼前的书,道:“能!您就放心吧。”   说罢,恭敬将银票收下。整个人的态度,已与方才截然不同。   “是送去‘桃李天下’正门口旁边的茶点铺是吧?”   他收好了银票,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道:“那茶点铺叫什么名字儿?刚刚开的吗?”   “太和茶点铺。”   许六月轻轻应道:“还没正式开业,但牌匾已经挂上了。我今晚会那头等你们,你们尽管送过去就是。”   说罢,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务必把清单记录好,这才离开。   离开了书肆后,许六月便去了一趟驿站。   她在驿站那里手写了一封书信,让得闲的人立即跑一趟万福村。为的,便是告诉家里头的人,她今夜回不去了。   以免,家中的人担心。   ……   再到茶点铺时,碧玉跟金言已经率先回去了。   此时,金言正跟着一个师傅模样儿的人,在交待着什么。而茶点铺里里外外,也堆了不少的东西。   “嫂子?来来来,你回来得正好。”   瞧见许六月回来,金言立即便将自己的活推给了她:“这个是木工师傅,咱们铺子里的书架,就是他做的。   你方才跟我说的什么牌子?我一下又给忘了。还是你来说吧,清楚一些!”   言毕,为了避免许六月骂他,他又连忙道:“碧玉已经把锅碗瓢盆那些东西都置办好了,我得先去帮帮她。”   果然。   金言此话一出,许六月也没理由再念叨他了。   只点了点头,道:“去吧!早点把铺子里清干净,晚一些书肆那头还要过来送书呢。”   说罢,便再也不搭理金言,专心跟木工师傅商量起门口的‘大菜牌’了。‘大菜牌’商量好后,又开始说起小的菜牌。就连那些细小的,需要用到木工师傅的地方,也都额外再交待了一遍。   待她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而对方也完全明白了以后。铺子里,也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又恢复了宽敞。   许六月进小厨房里查看了一下。   碧玉买回来的锅碗瓢盆,还真是别致。就连筷子,都精致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夫人,您看这些盘子碗筷如何?”   碧玉见许六月看得仔细,便开口问询她的意见。   许六月点点头,笑道:“挑选得极好,很符合咱们茶点铺的风格。”   “风格?”   碧玉微微蹙眉。   那是什么东西?   许六月微微挑眉:“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跟我们茶点铺很相配。”   “哦!夫人觉得相配就好。”   碧玉得到了许六月的肯定,心里头也欢喜:“夫人,今日太匆忙了,所以牙行那头我们还没去。只去看了锅碗瓢盆,寻常要用的一些东西,还有石磨。”   说罢,又道:“石磨已经买好了,就是还没送过来,说是要后天才能送。至于被褥脸盆什么的,也都已经搬到小院那头去了。”   “嗯,石磨不急。”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明天,你不必跟着我回去。就在城里头,和金言一起准备开业之前的东西吧。”   “是,夫人。”   “好了,赶紧歇歇。”   许六月见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喊着碧玉停下:“书我都已经买好了,书肆那头待会儿就会送过来。我们今晚,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好咧。”   碧玉见自己的主子体恤她,笑得甜甜的。将手洗洗干净,便跟着许六月出去坐下了。   金言见许六月和碧玉不走,自然也没有回去的道理。而是跑到碧玉身旁坐下,开始打听起了‘豆浆’的事儿。   ——那石磨磨出来的豆汁儿,当真那么好喝?你可莫骗我。   ——黄豆磨出来的汁儿,不就是豆腐吗?为什么要叫豆浆呢?   ——等石磨回来了,你给我磨上一碗,我先尝尝。   也不知三人分开的那几个时辰,碧玉都跟金言说了什么?竟能让金言这个二世祖,变成了一个‘小迷弟’?   那黏着碧玉问东问西的样子,可真真是……让许六月没眼看!   ……   天黑之前,书肆的书总算送来了。   直接用一辆没有棚的马车拉来的。满满一车,堆得还挺高。   送书来的人,是书肆的掌柜和那个机灵的伙计。   掌柜才看到许六月,便立即奉承道:“哎呀!原来许姑娘的茶点铺,就在‘桃李天下’的正门旁边啊!这个位置不错,真真是好极了。”   说罢,又道:“我前些日子看到你们茶点铺在修整时,就曾羡慕过。还说啊,这么好位置的铺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如今看来,可不是缘分?” 第532章 :危机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书肆的掌柜一进来,就挑了如此好听的话来说,许六月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在面子上过不去。   只见她笑着上前,冲着那掌柜道:“多谢掌柜谬赞了。这商铺好是不好,还得看日后的生意呢。不过是做点小买卖罢了,能勉强糊口就成。”   “哎哟!许姑娘?这就是您谦虚了。”   书肆掌柜命人开始卸货后,便在茶点铺打量了起来:“谁人不知晓,这‘桃李天下’的商铺,只租不卖。每个月的租金啊,都不便宜呢。   您能将‘桃李天下’旁边的商铺租下来,把它修整得如此雅致,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啊?又怎么会,只是做点小买卖呢?”   说罢,那掌柜又朝里头走了几步,仔细盯着那一面墙的大书架,道:“哎哟!您这书架子做得不错呀。比起我们书肆里头的货架,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来……许姑娘买了那么多书,就是为了填满这一面书架吧?”   书肆掌柜话中有话。   表面上,是在夸赞许六月的眼光以及魄力。可实际上,不过是在试探许六月。想套许六月的话,看看许六月弄这么大一面书架,是为了做什么。   许六月瞧着对方那看似好奇,实则探究的眼睛,哪里又有不明白的的道理?   于是,也不隐瞒。   她笑了笑,道:“可不是吗?这一大面的书架,花费了我不少银钱呢。找木工打书架得给银子就算了,现在填满这面书架,又买了不少的书。”   说罢,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虽说我们开的是茶点铺,可到底还是开在了‘桃李天下’的门口。   既然想借着‘桃李天下’的地段来做买卖,那么就免不得要附庸风雅,做出一个样子来。否则,锦州城的茶庄和包子铺那么多,人家凭什么要来我的茶点铺呢?”   言毕,许六月还朝那掌柜反问了一句:“掌柜的?你说是与不是?”   “这……倒是有道理!只不过,许姑娘的这一番投入,似乎有些大了啊。”   书肆掌柜听完许六月的话后,心中虽还担忧着许六月做买卖的方式,会影响到自己的书肆。可到底,还是没有理由,继续试探下去。   只是瞧着许六月年纪小,便猜想着,她或许也没那么足的底气?   于是,试图用另外一种法子,来扰乱许六月的心:“且不说这家茶点铺,被您修整得如此雅致,需要花费多少的银钱。光是您方才在我们书肆拿下的书,那价格也都不便宜。   许姑娘这家铺子的地段,是不错。只是用来开茶点铺的话,似乎有些小了。   再者……虽说人人都道‘民以食为天’。做吃食买卖,定然不会亏。可是吃食这种东西,卖不上什么价格。   除非,您能将这茶点铺开得跟‘百香楼’那种酒楼一样好。要不然啊,这累死累活的,也不知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将您投入进去的银钱,给挣回来了。”   书肆的掌柜尽量放缓了语气,像一个长辈给晚辈规避风险一样,来给许六月分析‘茶点铺’的前景。希望许六月能听得进去几句话,从而变的收敛些,莫将那么多的书摆放出来。   又或者,能通过这种‘谈心’的方式,撬开许六月的嘴巴,听听许六月之所以买那么多书的真心话。   倒不是因为书肆的掌柜不想挣许六月的银钱。   突然有一个大方的客人,一口气买下那么多的书,让书肆大赚了一笔,他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   这些书,毕竟不少啊!所有类别的书,几乎都齐全了。   而且每一本书,都将放在茶点铺的书架上。这茶点铺呢?又跟‘桃李天下’离得如此之近。要做的,也是‘桃李天下’学子们的生意。   虽然许六月说了,买这些书摆着,是为了附庸风雅。但这茶点铺距离‘桃李天下’,可比书肆近多了。保不齐,以后大家伙儿来了茶点铺后,就懒得再去书肆。   说不定……有钱人家的孩子,喝着茶吃着点心,看到了自己想要买的书。或许,就会就近从茶点铺这头买。哪怕,价格要比书肆贵上一些。   再说不定,这茶点铺为了多挣些银钱,就顺道做了提供出借书籍的买卖……   茶点铺看起来,跟书肆没多大的关系。一个卖吃食,一个卖笔墨纸砚书和画。但当茶点铺多了一面书架的书,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书肆掌柜如此想着,心中不免还是担忧。   见许六月不曾开口应他,又道:“许姑娘?您也莫怪我方才多嘴。或许许姑娘这茶点铺,还真能做得像‘百香楼’那样好呢。   我只是瞧着这里的铺子不大,您又买了那么多的书回来,怕您一下投入太多,以后日子难熬。再加上您这年纪,确实不大。我啊,做为比你年长的人,所以才想着提醒您几句。”   言毕,又试探地问了句:“您这……书……可还要拿这么多吗?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觉得,若能想清楚了,需要退点书回去的话,咱们也能退的。”   “多谢掌柜好意了。”   许六月的脸上,全程都挂着一抹乖巧淡定的笑容:“我这家茶点铺,确实是投入不少。不过啊,倒也不是我一个人投了银钱。   茶点铺的东家,一共有好几个人呢。大家伙儿你出点银钱,我出点银钱,共同分担着,也就不难熬了。”   说罢,又假装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道:“至于这些书,掌柜就放心吧。我们既然已经让你们拉来了,就不会再退回去。”   话说到此,一个转眼,便朝着那正在卸货的伙计喊道了句:“辛苦了!待会儿卸完货,就在这里喝杯茶再走吧。”   言毕,再度转过头来,朝书肆掌柜道:咱们先把书都卸到前边的桌子上,双方先按照清单来清点一下货物,把剩余的尾款给结清。   尾款结清后,我们自己再把这些书摆放到书架上就好。”   许六月的话,已经算是彻底将‘退书’的路给封死了。   书肆掌柜听言,只得点了点头,道:“行,许姑娘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第533章 :梦魇   一马车的书,卸起来并不难。只是要一本一本书的去对清单,就有些费时了。   许六月在跟书肆掌柜闲聊期间,碧玉就已经跟书肆的伙计对清单,核算价钱了。   在交谈中,许六月知道了,书肆掌柜姓蔡,是那书肆东家的大舅子。他唯一的妹妹嫁给了书肆的东家后,他便去书肆当掌柜了。   他那妹夫也挺会做买卖的。   为了激励下头人,一样实施了‘提成’工钱制。一年到头来,掌柜和下头的伙计能拿到多少工钱,都得看书肆的业绩。   再加上蔡掌柜是书肆东家的亲戚。即便不为了以后的工钱,也得多为自家妹子和妹夫,多操着一份心。所以啊,也难怪他在看到了茶点铺的那面大书架后,会如此试探许六月了。   书肆里那个机灵的伙计,叫小北。   他年纪小是小,却在书肆里干了三年。这三年里,他虽算不得书肆最好的‘销售员’,可他却是最受人喜欢的一个伙计。   据蔡掌柜说,小北不挑人。   但凡是有客人进来,只要他得闲,就一定会去招呼。他招呼的客人最多,人缘最好。但是呢,也因为他不挑客人,所以,他的业绩总提高不了。   别人卖一单的业绩,他可能得卖十单,甚至二十单,才能赶得上。   今日许六月这一单,可让小北激动极了。   在书肆那会儿,当着许六月的面,他还能忍得住。可许六月一走,那家伙儿立马就跑去灌了好几瓢的凉水,还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生怕,这一单大买卖,是一场梦。   三年?   呵……   莫说是三年了。   即便是在书肆里当了近二十年头儿的蔡掌柜,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他只能一边看着小北忙里忙完,一边和许六月说,小北的运气真真不错。还说,许六月是小北的贵人。毕竟这一单买卖,能让小北拿到不少的工钱。   许六月听着蔡掌柜的话,只是笑笑,并没回应。   是运气吗?   未必吧?   或许……   她今日去书肆,去得是急了一些。就算没遇到小北,她也一样会买下这些书。   可在她看来,小北这三年来的业绩虽不如别人,但却挣到了人脉。   就算没有今天她这一单买卖,也会有明天,后天的买卖。只要他能够待人真诚,总有一天,会得到福报。   许六月对小北的印象挺好的。   从第一次去书肆里给许薇香买笔墨纸砚开始,她就觉得小北这人不错。   性格外向活泼,嘴巴能说会道。整个人都很机灵,反应很快。但难得的是,他不抖机灵,不狡猾。这一点,十分可贵。   若不是因为小北在书肆那头干得好好的,她都想把人给挖过来呢。   约摸一个时辰的功夫,碧玉跟小北他们,才将清单核对完毕。   除了一开始给出的五百两,许六月还需要再给蔡掌柜二千零三十两的尾款。   书虽说都是手抄的,但也不便宜。特别是那些被珍藏起来的书,更是卖出了一个新高度。   总价格报出来以后,蔡掌柜试图在许六月的脸上,找到一些心疼,或者反悔的表情。只要发现一丝丝!哪怕只有一丝丝!他也会再开一次口,劝许六月退一部分书回去,做最后一次挣扎。   然而……   许六月让他失望了。   她的脸上,没有半丝的懊悔跟心疼。甚至,在掏银票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蔡掌柜见此,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在收下银票后,笑着跟许六月道别。顺便,还提前恭祝许六月生意兴隆。   许六月客套回了几句话,便转身投入到了忙碌当中。   她跟碧玉、金言一起,开始按照书的分类,来上架。   珍藏的书,放在最上头。有趣的话本,则放在最下头。至于学子们常常要看的书,自然放在了中间容易拿的位置。并且,由易到难,从左到右排得整整齐齐。   待这些书都上架了以后,碧玉才去小厨房里做了一些吃的。三个人就在茶点铺,将就着吃了一顿晚饭。   回到租住的小院子时,已经是戌时末了。   好在碧玉早早就采买了各种生活用品,这才不至于在入住时,出现‘要啥没啥’的窘况。   天黑了,就点煤油灯。想沐浴,就生火烧水。要歇息,直接就可以上床榻。生活上所需要用到的东西,碧玉那头一应都买了。   二人回到小院子后,将灯火点亮。许六月去查看屋子里置办的东西,碧玉便去灶房里,给许六月烧热水。   她跟在许六月身边的日子不长,但对许六月的生活习惯,却已经一清二楚。   许六月是个爱干净的。   她从来……就没有隔天沐浴的习惯。不管白天多闲,夜里多凉,总是要沐浴完毕才歇息的。   这一个习惯,对于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来说,极其奢侈。要知道,莫说什么大户人家,即便是皇宫里的娘娘们,也不可能每天都沐浴。   可对于许六月来说……   一天不洗澡,浑身上下就难受得很。   刚来到这里时,因为还没脱离许家,所以没有条件,只能忍着。现如今日子好过了,自己也不缺那点水那点柴。那么对于能让自己舒服的事儿,她自然不会落下。   许六月查看完了院子里的东西,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偷偷去了一趟随身空间。她将空间里的仓库清点了一遍,再出来时,水也热了。   一番洗漱后,已是亥时末。   用古代的话来说,也是三更天了。   小院子外头传来了更夫报更的声音。   ‘咚……咚咚。’   那打更声由远至近,又由近变远。   许六月躺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榻上,竟也渐渐进入了梦乡。可见,这一天下来,她累得够呛。   不过说到安稳,倒也不见得。   天快亮时,迷迷糊糊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正在空间里睡得舒坦。空间精灵初八,却一直在她耳边叫嚷。大致意思,是让她快醒醒,回村子里看看。   她在梦中的梦境里醒来,急匆匆赶回万福村。却见工作室那头,不知被谁放了一把火。那把火,烧掉了好些绣好的绣品…… 第534章 :抄书人   梦里的那一场火,烧得太真实了。   许六月很快惊醒,便再也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等到辰时初,瞧着天色大亮了,这才麻利起床。   到了茶点铺后,简单吃了个早饭,便又兵分两路,开始干活。   碧玉和金言一起,去找了牙行,挑选可用的奴仆。而许六月,则留在茶点铺里。一边盯着木工师傅干活,一边收拾着茶点铺。   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   待‘桃李天下’的学子们下课,许六月才算真正忙活起来。   昨日跟许六月交谈甚欢的那三个学生,果真带着不少人过来了。   才踏入茶点铺,瞧见那昨日还空空荡荡的大书架,今日竟被填满了一半,不禁惊叹:“这……这些书……这些书以后都可以随便翻阅吗?”   说罢,再看看上头那些珍藏的书,又道:“居然连如此珍贵的书都有!许姑娘,你这是……你这是真舍得啊!”   为首的那个学生,叫刘丰。   他是昨日那三个学生里,话最多,也最会带头的人。   他看着大书架上那些珍藏的书,眼里皆是求知的渴望。恨不得,能立即拿一本书到手里,仔细啃读。   要知道,那些珍藏的书,书肆是不会摆放出来,供大家伙儿挑选的。除非,你能买得起。要不然,莫说是摸了!即便是看,都不会让你看上一眼。   刘丰的家境一般。   家中虽不像村子里的农夫一样,需要为了一日三顿饭而辛苦劳作。可供他读书,却依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为了不增添家里头的负担,刘丰鲜少去书肆买书,就更别提,能看到那些珍藏的书了。   实在遇到想看的书时,他就跟同窗们一起合着买。这几天你看看,那几天我看看。若得闲了,就再手抄一本。   故而,当他瞧见茶点铺的书架上,竟摆放着那么多大家伙儿想看而舍不得买的书时,不免有些失了读书人的姿态。   “既然是摆放出来了,那么自然是可以随意翻阅的。要不然,我摆它出来做什么?光为了好看吗?”   许六月并没有因为刘丰的失态,瞧不起他。   反而,还耐心解释,道:“我们茶点铺啊,不来那些虚的。说了可让客人们随意翻阅书架上的书,自然就会做到。   不过……这些书的数量不多。每一本书,我只买了一本。要想大家伙儿都能有书看,恐怕还得辛苦你们,趁着空闲时间,手抄出一些来。”   “许姑娘,你这话说得就客气了!”   刘丰回过神来,笑盈盈道:“你能提供那么多的书给我们抄,我们该感谢你才是,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再说了,抄书的过程中,我们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不是?”   说罢,刘丰便伸手介绍起了自己身后的人,道:“你瞧瞧,我们把人都给你寻来了。这几个人,都是我们的同窗。在学院里,可都是品学兼优的。   他们做人踏实,不浮躁,做事情呢,也细心。写得一手工整漂亮的字儿,也曾抄过不少书。这一本书下来,一个错字儿漏字儿都没有!”   言毕,还特地小声添了句:“最重要的是,他们抄的书,都卖得便宜。许姑娘你这茶点铺还没开业呢,能省着就省着点吧。”   “噗呲……”   许六月听言,不免觉得好笑。   “倒劳烦刘兄操心了。”   说罢,又道:“不过啊,价格这一块,你们也莫要担心。我要的,不是省钱,而是能抄出一字不漏,一字不错的书来。   毕竟这些书,终究是给大家伙儿看的。若是字迹潦草,错字连篇,或动不动就少字儿漏字儿。那么到时候,误学的人,还是你们。”   言毕,便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道:“我算准了你们下课后会过来,所以早早就准备了笔墨纸砚。   我们茶点铺呢,是本月二十八开业。那么最迟,在本月的二十七晌午,就得将手抄书交上来了。时间有些赶,但书的质量,却容不得受影响。   所以……这活儿,接与不接,都在你们。有兴趣要接抄书这个活的,可到那头试写几行小字儿。等我看过以后,咱们再开始去选书,谈价钱。”   刘丰找来的这几个人,家中的家境都不殷实。平常啊,也没少给人抄书。这一次随着刘丰过来,除了是对刘丰几个人口中的茶点铺好奇外,也是为了想挣一些银钱。   许六月的要求不高。   字迹工整,无错字儿,无漏字儿。   她提出的这几个点,已经是最基本的了。   至于时间……   确实是急了一些。   不过,只要不挑选那些很厚的书,那么也能抄完。   所以啊,当许六月说完了那一番话,让大家伙儿自己做选择时。他们这一行人,是想也没想,便过去试写了。   试写的内容不定,主要是为了看看众人的字儿,写得如何。   于是,大家伙儿便自由发挥。   有人写自己学过的古诗词,有人当场就作起了诗。   许六月在众人写字儿的时候,朝着那一张张的纸望去。   不错!   不愧是刘丰几个人介绍来的。   这字儿啊,是一个写得比一个好。   选书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挑选了一些不厚不薄的书。既能保证自己能在二十七那日完成,又能抄写到自己感兴趣的书。   许六月就坐在桌子旁,仔细给众人进行登记。   抄书人叫什么名字儿?带走的书是什么书?抄写完成后,这本书大概会给多少银钱?许六月都记录得一清二楚。并且,也会一再跟抄书人说明情况。   譬如,这本书最迟什么时候要拿来茶点铺?若超过了时间,又当如何处理?   譬如,这大概的银钱,并非具体数额。最后会给多少,还得看上交的书来定。   若是抄写的书,抄写得一般般,那么价格自然就低一些。当然了,如果写得十分工整,出彩,那么价格就会适当高一些。   但……   如果字迹潦草,错字儿连篇。那么,那一本手抄书,茶点铺不仅不要,还会问抄写人拿一笔‘借书款’。   为的,便是避免有人借抄书的名义,来茶点铺白嫖…… 第535章 :中毒了   所谓白嫖,就是以抄书之名,在茶点铺拿取一本自己想看的书。书拿回去以后,又不好好抄写。等到时日差不多了,再拿一本潦草的手抄书,或随便寻一个借口来应付。   许六月这里还等着手抄书充门面呢,可是一日都耽搁不起的。所以啊,这抄书的要求,哪怕不高,但也免不得细致了一些。   对于许六月提出的‘借书款’这一要求,众人自然能理解。毕竟,大家伙儿都有抄书的经验。   不管是自己借了书回来抄,待抄好了以后,再拿去外头卖。还是直接在书肆那头接活,再等书肆回收,这都需要提前支付一笔银钱。   要么,是要先花钱借书或买书。要么,就得给书肆那头交付一定数额的押金。总之啊,想要像许六月这里一样,随便登记一下信息,就能将书领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别提,许六月这里还派发统一的纸墨。   给许六月抄书,那是连纸跟墨,都能省了。   按照刘丰的话来说,人家茶点铺都不怕他们弄丢或损坏了原书。难道,他们还怕人家收一笔‘借书款’吗?   再说了!   他们若是能好好抄书,不糊弄人,那‘借书款’自然也是不用给的。   都是读书人,脑袋瓜是通透的。只稍稍想一想,便能想通了。所以啊,这登记起信息来,也是毫不犹豫的。   当然了。   许六月这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刘丰这几个人带过来的学生,她比较信得过。所以在登记的时候,不仅手脚麻利,而且对于原书的押金,那是分文不取。   可后头听到消息过来的学子,就没那么容易拿到书了。   想抄书?可以。   除了要字迹工整,字体好看,按时交书以外,还得交付原书的押金。押金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抄书人所挑选的那本书,买的时候是多少银钱,那么押金就是多少银钱。   如果实在给不了押金,又想靠着抄书挣点银钱,也可每天来茶点铺抄写。只要原书不带离茶点铺!只要抄书人有空闲的时间。那么即便是从早到晚,都在茶点铺里待着,许六月也一样欢迎。   一来,没破了规矩。二来,也能给茶点铺增添点人气。   刘丰这几个人的宣传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不仅在最开始的时候,亲自给许六月带来了五六个人。就连回到了学院以后,还在给许六月散播消息。   以至于茶点铺这头,源源不断有人进来询问抄书的事儿。只一会儿的功夫,许六月的书架上,便少了五分之一的书。   她一直在茶点铺里,忙到了晌午后。   待金言跟碧玉从牙行那头买了人回来,这才将茶点铺的事儿交给了二人,开始往万福村那头赶。   也不知怎么的,只要一想起昨夜的梦,她心里头总有些不安。   以往也不是没做过噩梦。   但每一次醒来后不久,那些梦的具体内容,便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只这一次!竟记得越发清晰了。   在忙着登记抄书信息时,许六月的脑海里,就不止一次跳出了昨夜做过的噩梦。整得她一个白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金言和碧玉回来了,她自然是要赶紧回家的。   ……   回到万福村时,已经是申时了。   整个村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六月从村口走到村子中央,家家大门紧闭。一路上,竟没瞧见一个人。   就连谢小梅的杂货铺,此时都已经上了门锁。   许六月见此,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于是,加快了脚步,朝工作室那头奔去。   眼瞧着,距离工作室没多远距离了。突然,迎面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瞧见许六月,立即喊道:“哎哟!六月丫头,你可回来了!”   “梅婶!”   许六月看到来人是谢小梅,连忙问了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来不及说了!我还得去郑家拿药呢。”   谢小梅急匆匆上前,道:“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工作室出大事儿了!”   言毕,也不等许六月再开口,谢小梅便跑远了。   许六月心下不安,连忙运起了轻功。   没一会儿,便瞧见工作室门口,围着一大堆的人。   好家伙儿!   倒说呢?   怎么家家户户都关了门,路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合着,这是跑来工作室看热闹了?   许六月来不及让大家伙儿让路。   脚尖一点,便直接飞到了墙的另一头。   工作室里,乱成一团。   不管是前来打木柜的两个木工,还是那几个绣娘,都躺在热炕上,捂着肚子打滚。   他们疼得浑身都是汗,脸色也惨白得很。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热炕下头,是一堆堆的呕吐物。   郑大夫忙着给这个喂药,又忙着给那个喂药。慌忙之下,满脚都踩到了呕吐物上。   热炕旁,还围着不少绣娘们的家人。   那些家人一个个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能替自己的妻子受苦。   “发生什么事儿了?”   许六月一边询问,一边朝里头挤去。   众人听到许六月的声音,就仿佛是瞧见了定海神针,连忙松了口气。   “六月!你可算回来了!”   李大壮最先迎了上来,开口道:“你要是再不回来,这工作室可就乱套了。”   “噗……”   李大壮的话刚刚说完,热炕上便传来了巨响的屁声。紧接着,只听到那放屁的人忍着痛,喊了句:“我……我不……不行了!我又要去……去茅房了。”   放屁的人,正是其中的一个木工。   他额头上都是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说起话来,气息极弱。就连挣扎着要起身,都得有人去扶。可见,此时的他,有多痛苦。   “怎么会这样?”   许六月示意一旁空闲的人,赶紧将那木工扶去茅房,道:“上吐下泻的,瞧着倒像中毒了。”   “是中毒了。”   郑大夫的额头上,也一样布满了汗珠。   他头也没抬,继续给热炕上的人诊治。但嘴里,却应道:“所有人的症状,都是一样的。” 第536章 :午饭有问题   许六月听言,忙朝着郑大夫问:“郑爷爷?他们现在的状况如何?算是严重的吗?”   说罢,又叮嘱道:“需要用什么药,咱们就用,用最好的。一定要确保大家伙儿相安无事才行。”   “你放心吧,六月丫头。”   郑大夫依旧没有抬头。   他给众人喂下了药丸后,又拿出了银针。他一边找准穴位,给众人施针,一边道:“这毒虽说发得有些急,但还不算太严重。   我方才已经给她们吃下清热解毒的药丸,现在再用银针封住她们的穴位,先延缓毒素蔓延,让她们不必这么受罪。大丫她娘已经帮我回去拿药了,等药到了以后,再试试那些药吧。”   郑大夫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手中施针的动作,也已经停了。   他直起腰杆子,抹了一把汗,这才朝许六月望去:“上吐下泻,腹痛不止,这确实是中毒的迹象。只是她们中的究竟是什么毒,我倒是没能瞧得出来。   只能用一般的解毒法子,先给她们医治。若待会儿喝下了大丫她娘带过来的药,还是无用。那么,就得去镇上,或者城里,再请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回来了。”   言毕,郑大夫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放心!她们的症状瞧着是急了一些,眼下也很是痛苦。但从脉象上来看,毒不至死。   只要咱们待会儿能对症下药,将毒给解了,便无大碍了。”   “既要对症下药,自然就得知道她们中的是什么毒。”   许六月将目光放到了围观的人群身上,问:“有没有人是来得比较早的?”   一旁的李大壮等人听言,连连摇头:“我们来得倒是不晚!不过,也都是听到了消息,说工作室出了事儿,才急匆匆赶过来的。   赶到工作室时,她们已经这样了。有心要问她们,她们也没力气答啊!”   “六月……”   李大壮话音方落,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女声。   许六月循声望去,只见宗母扶着房门,正想往里头挤。   “母亲!”   许六月见此,连忙跑上前搀扶着宗母,问:“母亲,您怎么样?没事儿吧?”   宗母的体内,本身就有余毒未清。   纵使她身怀武艺,也免不得让许六月担心。   “我……我没事儿。”   宗母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情况要比那些绣娘好上许多。   她拍了拍许六月的手背,道:“我有武功在身,身子本就比……比大家伙儿要强健。再加上我午饭吃得比较少,所以……所以没什么大碍。   倒是你娘和香儿,还有这些绣娘们,受了不少……不少罪。”   说罢,为了不让许六月担心,宗母又添了句:“不过……不过你放心。你娘和香儿的情况虽比我严重些,却也比这些绣娘要好。   她们吃过了大夫的药后,现下已经好多了。”   许六月听到哑娘和许薇香也中毒后,心下不免慌张。好在她们的情况还算稳定,便也能安心先处理众人中毒的事儿。   她抓住了宗母话中的重点,问:“母亲方才说,您午饭吃得比较少,所以中毒的症状比较轻?”   “是啊。”   宗母点了点头,应道:“今日,大家伙儿原本都是好好的。我跟你娘在屋子里缝制……缝制嫁衣时,还曾听到工作间这头,有说有笑。   可谁知……才吃了午饭不久,便开始有人说头晕。紧接着,又有人开始腹痛,作呕。仅仅只是一刻钟的功夫,大家伙儿便都倒下了。   不仅仅……不仅仅是绣娘,就连院子里给咱们打木柜的木工,也没能幸免……”   “能够在同一时间放倒那么多人,只能是食物或者水源出了问题。”   许六月通过宗母的话,很快便有了方向。   而宗母呢?也道了句:“我和香儿,今日都不曾喝水。你先去看看灶房里头的剩饭剩菜,兴许能寻到原因。”   说罢,宗母便立即捂住了嘴,一副想要呕吐的模样儿。   许六月见此,连忙将宗母扶回了她的屋子。   先是伺候完宗母呕吐,再去看了看哑娘和许薇香。最后,才带着郑大夫一起,朝着灶房走去。   大丫是昨日才来工作室上工的。   对于工作室众人的饭量,她拿捏得不准。所以午饭,便多出了不少。   这些剩下的饭菜,都被大丫装盘摆好,盖上了竹罩子。许六月和郑大夫一道菜一道菜闻过去,并未闻出什么异味。直到上了银针,这才在其中一道菜里,检查出了问题。   那是一道鸡肉焖马铃薯。   卖相不错,闻着也香。   再加上里头放了不少的鸡肉,可谓是今日饭桌上的主菜。吃饭的人,没一个人会绕过它。   郑大夫为了能查出这道菜里,究竟被下了什么毒。不惜亲自夹起了一块马铃薯,放到嘴里咀嚼。   许六月见此,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只能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担忧问了句:“郑爷爷,您没事儿吧?”   郑大夫咀嚼了几口后,便连忙将马铃薯吐出。许六月手快,立即舀了一瓢水,给郑大夫递了过去。   郑大夫接过水瓢,漱了漱口,才说:“菜的味道不错,没什么变化。就是吃完以后,舌头有些微微的发麻。”   说罢,又道:“不过……这道菜加了一些辣子。我一时之间也不好断定,这舌头微麻,是因为辣子的原故,还是因为旁的什么东西。”   郑大夫说到此,又拿起筷子翻动了一下那盘鸡肉焖马铃薯,道:“抛开辣子不说……在咱们村子里,若还能寻出一些什么东西可让人吃后舌头发麻,上吐下泻,腹痛不止的话……那就只有一些毒草药和毒蘑菇了。   毒草药嘛,不大有可能。一来,是草药本就难寻。不管是毒草药,还是好草药,都不易得。二来,精通药理的人,咱们村子除了我以外,应该就再没有了。   再说了!但凡是草药,都会有味道。这道鸡肉焖马铃薯虽说做得味道重了一些,可却不见得能盖住草药的味。至于毒蘑菇嘛……几率倒是大一些。” 第537章 :夺命菇   毒蘑菇……   许六月听言,微微蹙眉。   锦州城位于宁国的南边,天气暖和。这田里跟山里,确实长了不少蘑菇。那么多的蘑菇中,可食用的很多,但带毒的也常见。   只是……眼下又不是菌类生长的旺季。   天气逐渐冷了。   山间和田野里,早已难见到野生的蘑菇。   再加上这道菜里,也不曾有半点菌类的影子。若是掺了毒蘑菇的话,那蘑菇去哪儿了?都被吃掉了吗?   毒蘑菇加入了菜里,究竟是有人蓄意,还是一个意外?   这两天,灶房里的事儿都是由大丫一手安排的。   若说有人蓄意的话,那么大丫便是头号嫌疑人。   可大丫跟她许六月,以及工作室的其他人,都没有恩怨。再者,这家伙十分珍惜眼下的上工机会。所以,必定不会在菜里动手。   至于意外……   大丫做事儿认真细心,不像是马虎之人。   她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   对于山里的那些蘑菇,应当能有最基本的分辨能力才是。即便是她采了蘑菇带来工作室,想给大家伙儿尝尝鲜,那采到毒蘑菇的几率,也不大。   许六月一边在心里头分析着众人的中毒事件,一边在灶房里仔细观察。 墙面上、灶台上、水缸旁、地面上,她都不肯放过。   直到,在灶口旁边的地上,发现了一些红色的粉末,这才喊了郑大夫过来。   “郑爷爷?快来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说罢,只见许六月小心翼翼将地上那些红色粉末铲到手心里,朝郑大夫递去。   郑大夫用手指捏起那些红色粉末,仔细看了看,又放到嘴里尝了尝。最后,脸色大变,连忙‘呸’了两口。   “郑爷爷?怎么了?”   许六月一看这架势,便知晓红色粉末有问题。   于是,连忙上前扶着郑大夫。生怕郑大夫会因为试毒,而试出毛病来。   “六月丫头!你快看看,看看郑爷爷的舌头,有没有变青?”   郑大夫‘呸’完了口中的唾沫后,忙朝许六月吐了吐舌头。   许六月一看。   不得了!   郑大夫那舌头,可不就是青色的吗?   于是,连连点头,道:“是青色的!”   “这……若我没猜错的话,这红色的粉末,应该是‘夺命菇’的蘑菇粉。”   郑大夫得到了许六月的回答后,脸色很是难看。   他先是去水缸旁,舀了一些水来漱口。随后,才指着那些红色粉末,道:“这‘夺命菇’,我再清楚不过了。   它长得像灵芝,颜色血红。在一应的蘑菇中,最为显眼。是个人看了,都免不得喜欢。它与别的蘑菇不同,并不生长在山里或田间。反而,是生长在小溪里。喜水、喜潮。”   郑大夫将手中剩余的红色粉末拍到了灶房的‘垃圾桶’里,还极其小心地洗了洗手:“以前,在咱们万福村里,这种毒蘑菇很多。   特别是几十年前,也就是我年轻的时候。万福村村后的那条小溪里,长满了‘夺命菇’。而我,也曾有一次误服过它。   它颜色鲜红,可闻起来和吃起来,却没什么味道。只是在入口以后,舌头会变成青色,而且有轻微的发麻症状。食用了这种蘑菇后,一开始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至少,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中毒者的身体状况,刚开始会跟寻常无异。可一般过了半个时辰后,就会渐渐感觉到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再到后来,便会发展成上吐下泻,腹痛不止。这跟工作室众人的状况,十分吻合。”   说罢,郑大夫又道:“这‘夺命菇’之所以被人唤作‘夺命菇’,便是因为它的毒,可致使中毒者丢失性命。中毒者上吐下泻,腹痛不止以后,还会有呕血和拉血的症状。   一旦到达了那一步,那么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都再难将人给救回来咯!”   郑大夫说完这话,又继续道:“想当年,我误食了这蘑菇之后,也曾受了不少的罪。若不是恰巧有一老医者路过咱们村,将我及时救下。恐怕,我早已死于非命。   不过你放心,六月丫头!‘夺命菇’再厉害,也有解毒之法。它的毒能致死,却也好解。只要救治得及时,不将中毒者拖延到呕血和拉血的那一步,便还有救。   我方才,已给众人吃下了药丸。那药丸虽说主治清热解毒,对‘夺命菇’,并没有太大的解毒作用。可用来抑制毒素蔓延,还是有效的。   再加上我已用银针封住了众人的穴位,使得那毒素不能继续蔓延。在药丸和银针的双重压制下,众人已没有大碍。   只需等大丫她娘将我平日珍藏的草药取来,再熬制成汤,喂众人喝下。那么,众人体内的毒素,也就迎刃而解了。”   许六月听言,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她轻轻点头,道:“能解就好!今日,辛苦郑爷爷了。”   “诶!大家伙儿都是同村的,何必说这些见外话?再说了,你们虽叫我赤脚大夫,但赤脚大夫,也是行医之人。医者仁心,哪里能见死不救呢?”   郑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摆手,道:“不过……工作室今日的这一桩事儿,倒是让我很是疑惑啊。   当年,我因为误食‘夺命菇’险些丢了性命的事儿,可是惊动了不少人。那时,莫说是咱们万福村了。就连附近几个村子,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家的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儿,会在贪玩贪吃之际,食用了这害人的东西。   大家伙儿难得一心,自查村庄。但凡是看到了‘夺命菇’的,都将它铲除得一干二净。旁的不说,就说说咱们万福村!村后的那条小溪,早已没了‘夺命菇’的影子。   这么多年过去,我没少在附近寻药。可要说起‘夺命菇’,却是一次也没再瞧见。好端端的,工作室里怎么会有‘夺命菇’的蘑菇粉末?”   说罢,郑大夫又看向了许六月,试探地问道:“难不成……是咱们村子里,又出现了‘夺命菇’?而大丫年轻尚轻,根本就不知晓这蘑菇有毒?所以,才会在菜里加了这害人的东西?” 第538章 :敌在暗我在明   “不!”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否认了郑大夫的猜测:“郑爷爷难道忘了,咱们寻到的是蘑菇粉末,而非新鲜的‘夺命菇’。   如果大丫真的采摘了‘夺命菇’来给大家伙儿尝鲜,那么出现在菜里头的,应当是蘑菇才对,又怎么会是粉末呢?既然我们寻到的是粉末,那么便证明,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是啊!”   郑大夫听完了许六月的话,赞赏地点了点头:“不知晓‘夺命菇’的人,自然不明白它的厉害。知晓的,也当清楚它的害处。   如果‘夺命菇’真的是大丫不小心加错到菜里的。那么,菜里头即便没有剩下的‘夺命菇’,灶房里也不该出现蘑菇粉末。   既然出现了蘑菇粉末,那便证明,那将蘑菇粉末添加到菜里头的人,一定知晓‘夺命菇’的厉害之处。毕竟,这‘夺命菇’没有任何味道,更起不到调香、调味的作用。好端端的,谁会往菜里头加它的粉末呢?   只有想害工作室的人,才会有如此心思!”   说罢,郑大夫又道:“六月啊!我这老头子,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书呢?读得也不多。但有一个词,我一直都记着。那便是,树大招风。   你年纪那么小,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绣坊开得有声有色。可见,暗地里嫉妒你的人,一定不少。今日,工作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着实凶险。   若非大家伙儿赶来及时,我们救治得及时。恐怕,终将酿成大祸。届时,那么多条人命,都得背到你的身上,你可能担得起?”   言毕,郑大夫又叹了口气,道:“哎……你啊,还是得防着点啊。”   “郑爷爷所言极是。”   许六月点点头,将郑大夫的话听到了心里。   “这防,是一定要防的。可那背后捣鬼的人,也一定得找出来!要不然,敌在暗我在明,何时才是个头?”   “找!一定得找!”   里正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灶房门外。   他浑身怒气,朝灶房里走路。可见,方才许六月跟郑大夫的话,他已尽数听去。   “那‘夺命菇’是何等厉害的东西?几十年前就已经除掉的毒物,现在竟然还有人拿它来害人?这一害,还是十几条人命!   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后头这样出阴招!若是旁村的人,我们就告到官府去。若是咱们自己村的人,直接浸猪笼或火烧了,才能泄愤!”   “里正伯伯莫急。”   许六月瞧着里正就差往脑袋上点火了,连忙安抚道:“咱们村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家伙儿都心慌。再加上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工作室,我也气得很。   可再气,也得先将工作室的众人给救回来,安顿好。等她们的状况稳定下来了,咱们再慢慢问话。她们从早到晚都在工作室里,知道的肯定比咱们多。”   说罢,又看向了郑大夫,道:“郑爷爷,接下来的事儿,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郑大夫点了点头,让许六月宽心。   正巧这时,前往郑家取药的谢小梅,也赶回来了。   她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麻布袋,满头都是汗。   一冲进来,就先问自家闺女的情况。   “郑大夫啊!怎么……怎么样了?我家大丫她……”   “快拿草药来!”   郑大夫瞧见谢小梅回来了,也来不及听她把话说完。只道:“你放心吧!大丫她们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了。只需再喝几服药,便无大碍。”   “唉哟喂,那就好!”   谢小梅听言,连忙将肩膀上那大大的麻布袋放到了地上:“我……我说郑大夫?你家的草药,也太多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只能看到草药就往里头装,生怕给装漏咯!”   言毕,又连忙打开了麻布袋的口子,问:“你……你看看!这些草药拿得对不对?”   “你……”   郑大夫看着那一大袋的草药,头疼不已。   他指着麻布袋半响,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麻布袋里的草药,都给倒出来。然后,细细挑选。   末了,还喃喃自语,道:“让你回我屋子里,拿我珍藏在木盒子里的草药。你倒好,把我家里所有的草药都拿来了。   拿就拿吧,你直接把木盒子捡进来就好。我一看到木盒子,就能找到那草药了。何苦啊何苦!何苦再将这草药从木盒子里取出来?”   郑大夫就这么半跪在地上,一边摇头,一边挑拣着自己需要的草药。   许六月光看着他这副模样儿,就能体会到他老人家有多郁闷。   嗯……   梅婶啊梅婶!你放心吧!你没拿错药。   你都把郑大夫家里所有的草药都装来了,还能拿错吗?一百种药材,让你拿一样,你或许拿不来。但如果一百样药材,你都拿来了。那么,至少有一样,是拿对的吧?   顶多……顶多就是多费些功夫,慢慢挑拣罢了。   许六月暗自摇了摇头,也跟着蹲下身。   她瞧着郑大夫的手里,已经挑拣出部分草药了。便也照着那草药的模样儿,开始帮忙挑拣。   谢小梅是没心思在灶房里待着的。   才把草药放下,她就已经跑去工作间陪着大丫了。倒是里正。还能留下来帮帮忙,一起挑拣可用的药材。   三个人就这么挑挑拣拣,竟也挑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才将可用的药材挑拣出来。   趁着郑大夫和里正收拾其他草药的功夫,许六月连忙洗锅,生火。而郑大夫在收拾完别的草药后,便也立即开始煎药。   如此,又是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将汤药煎好,一一喂众人喝下。   而中毒的人呢?她们已经疼了一个下午,早已筋疲力尽。那一碗药喝下去才没多久,堪堪止了呕吐止了痛,众人便昏昏睡去。   许六月见此,便对一旁担忧的家属们道:“今夜,就先让她们在工作室里睡一晚吧。受了一天的罪,就莫要再挪动了。” 第539章 :你婆母可是有什么大症?   大家伙儿对许六月,还是挺放心的。   别看许六月的年纪小,可她靠谱啊。说的话做的事儿,都能让人踏实安心。所以,当她提出让绣娘们都在工作室里过夜时,众人并没有意见。   反而,还冲许六月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听得许六月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因着工作室里中毒的,大多是女子。而为了方便照顾,许六月将所有的绣娘,都安排在了工作间里睡下。至于那两个木工,则暂时抬到了宗余的屋子。   为了避免夜里,中毒者会有突发状况。所以,郑大夫并没离开。而是选择留下,以免出现紧急情况时,救治不及时。   谢小梅也没走。   一来,她实在放心不下大丫。即便是回去了,恐怕也难以入睡。二来,木工那头有郑大夫时刻照看着。绣娘这头,也缺个人手。   哑娘和宗母她们的情况,虽说轻一些,但到底也中了毒。整个工作室那么多的人要照顾,光靠着许六月一个人,如何能够?   所以,当谢小梅提出要留下来时,许六月便点头答应了。   至于旁的家属。   要么不方便留下,要么家中还有老小需要照看,只能先暂时离开。   其余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呢,瞧见中毒者的家属都走了,也再没理由留下来看热闹。只能一边低声讨论,一边往家的方向赶。   乱糟糟的工作室,直到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总算安静下来。   绣娘们喝了药睡下以后,便开始发冷,浑身颤抖。   许六月跟谢小梅忙前忙后,又是抱被褥,又是烧热炕。待绣娘们渐渐感觉到暖和,安稳下来,这才又去隔壁屋,看了宗母、哑娘和许薇香。   哑娘和许薇香,已经睡过一觉,又醒来了。   她们中毒的状况要比宗母重一些,却又比那些绣娘轻许多。经过了郑大夫的救治后,身体已明显好转。瞧见许六月进来,都能笑着安慰许六月,让许六月莫要着急了。   郑大夫见许六月回了宗母的屋子,便也跟着进来,再度给宗母和哑娘三人把脉。   把脉期间,只见他连连点头,一脸欣慰,道:“嗯……不错!脉象逐渐平稳了!”   说罢,又让她们吐了吐舌头。   “好好好!舌头的颜色如常,看来这‘夺命菇’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言毕,又叮嘱了几句:“不过啊,你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夺命菇’的毒虽然解了,可这毒素对身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人的身体,都有元气。而每每病上一次,或累上一次,这元气都会大损。更何况,你们今日中的,还是‘夺命菇’的毒。   最近这段时日啊,你们得好生养着身体,切忌过度劳累。平日里的吃喝,也得以温补为主。”   宗母和哑娘听言,连连点头。   而许六月呢?也笑着应道:“是,我们会注意的,多谢郑爷爷了。”   “莫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责任。”   郑大夫朝许六月望去,道:“倒是隔壁屋那头,我还有事儿要与你交代。六月丫头啊,你跟我来。”   许六月听言,点点头,连忙关上房门,随着郑大夫出去。   郑大夫在前头走着,直接将许六月带到了堂屋那头,才停下了脚步,道:“你家婆母的身子,平日可好?”   “我婆母?”   许六月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过来。   郑大夫虽说是‘赤脚大夫’,可医术还是有的。他帮宗母把过脉,想诊出宗母的异常,并非难事儿。   于是,许六月也不瞒着,只道:“我婆母是个习武之人,身体还挺强健的。只是前段日子,不慎伤了身体,中了毒。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都在喝药。”   “原来如此!”   郑大夫听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儿:“我倒说呢!你婆母脉象时而平稳,时而虚浮混乱,一看就是有大症之人。   只可惜,我医术浅薄。只能诊断出她身体有异,却不能明确,她脉象奇异的原因。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不觉得奇怪了。”   说罢,又道:“只是不知……你婆母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毒之法?中毒多久了?平常有什么症状没有?”   “我婆母的毒,是在山上打猎的时候,不慎染上的。至于是什么毒,我并不清楚。她中毒的时候,我还尚未嫁给我夫君呢。”   宗母中的,并非普通的毒。   再加上,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仙水解毒,那么许六月便不打算多此一举,再让郑大夫劳心了。   只随意寻了个借口,道:“我嫁到宗家以后,虽侍奉在我婆母左右,但抓药一事儿,还是由我夫君负责的。他毕竟是男子,比我懂得多。所以,对于我婆母的身子,我知晓得甚少。   只知道……我婆母自从中毒以来,一直都是在锦州城的医馆抓药。看病呢,也是在锦州城看的。”   郑大夫的医术,自然比不得城里的大夫。   更何况,他这几十年来,没少被人唤作‘赤脚大夫’。所以,这心里头到底也有几分自卑。   现在一听说宗母的药,是在锦州城里抓的。郑大夫便立即点头,不再多问。   只道:“既是在城里抓的药,那想来,应当是会慢慢好转的。”   说罢,又面带疑惑:“只是有一事儿,我甚是不解。”   “何事儿?”   “关于今日工作室众人中毒的事儿。”   郑大夫想了想,终是朝许六月开口:“既然那蘑菇粉末,是被加到菜里头的。那么……但凡吃过那道菜的人,中毒后的状况应当都差不多才对。   可为什么,木工和绣娘们发作时,会如此痛苦?而你婆母跟你娘她们,却稍微要好受一些?”   说罢,郑大夫又道:“倘若只是你婆母的状况轻些,那倒还能解释。毕竟,抛开你婆母身上本就有毒一事儿不提,她身为习武之人,身体状况自当好些。   可是你娘和你妹妹呢?一个是柔弱的妇女,一个是瘦小的孩子。她们中毒以后,状况理应比别人更厉害才是。怎么会……怎么会比其他人还轻呢?” 第540章 :救命的仙水   郑大夫将话说到此,又生怕许六月会误会。于是,连忙道:“六月丫头,郑爷爷没有别的意思。并非是想要你家里头的人,中毒更深。   只是……在你照顾那些绣娘的时候,我已经去问过你娘和你妹妹了。她们仨吃午饭的时候,除了你婆母吃得少一些以外,你娘和你妹妹,可都是吃了两碗米饭的。   特别是你妹妹!她对那道鸡肉焖土豆,很是喜欢。据说,今日夹菜时,她夹得最多的,就是那道菜了。既然如此……那她的症状这般轻,就有些不应该了。”   郑大夫的话,让许六月想起了‘仙水’。   同样都是中了‘夺命菇’的毒,自家人的症状,却比别人要轻。特别是宗母,她似乎只是难受了一下,虚弱了一些。除此以外,便再也没什么症状了。   而‘仙水’呢?本就是治百病,解百毒的。若是没有中毒的人喝了,还能百毒不侵呢。   这些日子日子以来,宗母每天都在喝‘仙水’。今日中毒,她的症状最轻。想来,便是那‘仙水’的作用了。   至于哑娘和许薇香,同样也是得了‘仙水’的庇护。   她们虽说没有直接饮用‘仙水’,但却没少吃仙水池里养着的鱼和虾。那些鱼虾有了‘仙水’的滋养,怎么都比普通鱼虾要好吧?   即便吃了那些鱼虾,功效依旧比不上喝‘仙水’,却也总好过没吃。   所以……   对于毒物的抵抗力,哑娘和许薇香,自然也比其他人要强。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寻了个借口,道:“这会不会……跟我家里人平常常吃药膳有关?”   许六月认真看着郑大夫,道:“我夫君每每去锦州城里给我婆母抓药时,总会顺便买一些滋补的药材回来,给家里头的人做药膳。   我娘和我妹妹自从跟着我来了宗家后,平常可没少吃那些好东西。郑爷爷难道没有发现,她们这段时间的面色很是红润?比起以前在许家,整个人也都圆润了不少。   兴许……就是因为平常吃药膳吃多了,所以身体要比翠花婶子她们好。中毒后,症状自然就会轻一些。”   “这……也有可能!”   郑大夫听了许六月的话,仔细想了想,道:“经常吃药膳养着身子的人,跟寻常人肯定不一样。或许……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罢,又笑了笑,道:“罢了罢了!症状轻,是好事儿。只要能解毒,就比什么都重要。”   “谁说不是呢?”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今日,还真是辛苦郑爷爷了。”   说罢,又道:“郑爷爷先回屋歇着去吧?天马上就黑了,我且先将晚饭做了,顺道再熬一锅肉粥出来。莫等到她们待会儿醒了,肚子却空着。”   “行!你且先忙。”   郑大夫年纪大了,折腾了一天,也挺累的。   他知晓许六月不会让他去灶房帮忙,便也懒得去开那个口。只缓缓朝屋子那头走去,打算再给众人把把脉。   许六月看着郑大夫进了屋,这才转身去了灶房。   才一进到灶房,便先将有毒的鸡肉焖马铃薯,收到了碗柜里。那一道菜,可是物证,万万不能丢。   至于剩下的菜……虽说没什么问题,但许六月却觉得晦气,一并倒了。   她先淘米煮上一锅米饭,再剁了一些肉糜,额外熬了一锅肉粥。   工作室的人,上吐下泻了一天,肚子肯定都空了。再加上她们受了那么久的罪,一定没什么胃口。所以那一锅肉粥,便是给她们准备的。   而郑大夫和谢小梅呢?忙了一天。光靠喝几碗粥的话,肯定填不饱肚子。故而,米饭还是不能少。   就是菜式,简单了些。   因着天色已经黑了,许六月也懒得弄太复杂的东西。所以,便进了一趟随身空间,抓了一条大鱼、一碗大虾,顺道再带了一把红薯叶出来。   大虾用来白灼,简单方便。   随意再剁点葱姜蒜,加点辣椒面和调料,热油一浇,做出个蘸水,便是极美味的了。   鱼杀好以后,加点姜和葱丝,放到架子上清蒸。   蒸熟了再淋一把热油,浇点酱油,就鲜美得很。   至于那把红薯叶,直接放了猪油,再加上蒜头,来一个清炒。   简简单单的三个菜,并不耗时。郑大夫跟谢小梅,也吃得十分满足。   晚饭过后,谢小梅便将洗碗的活给包揽下来了。   许六月拿上了一个小壶子。   壶子里,装着今日和昨日,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仙水’。   也好在昨日去城里去得急,所以便忘了给宗母留下当天的‘仙水’。再加上今日取出来的那一小碗,正巧凑够了一个壶子。   她借口大家伙儿需要喝水,将那一壶的‘仙水’,分别喂给了众人。   虽说‘仙水’不多,每个人喂到嘴里,也就只得了那么一小口,但这一小口的‘仙水’对于中毒者而言,却是极好的解药了。   从工作间的绣娘们,再到那两个木工。最后,才轮到自家人。   “来,母亲,咱们先把药喝了。”   许六月将壶子里剩下的‘仙水’倒了出来,只有小半碗。她将那小半碗的‘仙水’分成了三份,分别让宗母和哑娘,还有许薇香喝下。   “今日太晚了,所以只熬了两碗的药。方才经过工作间的时候,想起‘板蓝根’能解百毒。所以,便分了一些给绣娘们。希望她们能早些痊愈,我们也能早些查清事情的真相。   剩下的药不多,你们仨先分着喝。或多或少,总能让你们好受些。”   “真相……”   宗母垂眸,想了一会儿:“或许,只能问那个新来的丫头了。”   说罢,又道:“这几日天气逐渐变冷,大家伙儿在干活的时候,总习惯把屋子的门关上。屋子外头的事儿,竟是一概不……”   宗母话说到此,又突然顿了顿。   只见她一口将自己手中的‘仙水’饮下,才又道:“不对!今日咱们的院子里,是有人来过的。我在屋子里与香儿说话的时候,能听到院子外头有脚步声。   声音很轻,也并非来回走动。倒像是从外头进来,又从里头出去……” 第541章 :老实人的愧疚感   宗母细细想着今日自己听到的动静,道:“咱们工作室,平日里虽说来的人不多。但绣娘们的那几个孩子,却是常常过来寻他们的娘亲。   所以……今日听到有脚步声时,便没多想。还以为,是哪个孩子又悄悄来找自家娘亲撒娇了。”   说罢,宗母又道:“两个木工今日是在堂屋里干活的!而绣娘们,则跟我们一样,都关了门在屋子里。新来的丫头呢,也总是待在灶房。   从大家伙儿毒发到现在,更没听说谁家孩子今日来过工作室。既然如此……我听到的脚步声,说不定就是那下毒的歹人。”   “可是……可是大丫姐姐在灶房呀。”   许薇香醒后,喝了一碗粥,又喝了两口‘仙水’,精神多了。   她年纪虽小,可却能听得懂宗母跟许六月的对话。   于是,小声插嘴,道:“姐?那个什么蘑菇毒,不是下到了菜里吗?既然下到了菜里,那么……那么那个下毒的人,肯定进过灶房。   大丫姐姐就在灶房里头!她……她应该见过那个人吧?”   “大丫还没醒。”   许六月从许薇香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安和害怕。   于是,伸手摸了摸许薇香的脑袋,轻声道:“咱们香儿分析得有道理!等大丫醒了以后,我们去问问大丫就便知。”   说罢,转头朝哑娘望去,正想开口再安慰哑娘几句。   谁知,就在这时,又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我出去瞧瞧,看是谁来了。”   许六月拍了拍哑娘的手,便起身开了房门。   昏暗的院子里,只见两个女子的身影,一前一后,渐渐靠近。   “六月?”   走在前头的女子远远瞧见许六月,便开口喊道:“怎么样了?大家伙儿都没事儿了吧?”   许六月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颗心稍稍放松了下来。   原来,来人正是沈清儿和莲花。   “没什么大碍了。”   她关上房门,往沈清儿的方向迎了两步,问:“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过来?”   “我早就该来的!”   沈清儿一上前,便抓住了许六月的手,道:“你昨日带碧玉去了城里,忙得一夜未归。按理来说,工作室这头,就该我给你盯着。   可是……可是今日工作室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我不仅没能过来帮忙,反而还是最迟知道消息的那一个人!六月,我对不起你。”   说罢,又见沈清儿瞪了莲花一眼,道:“都怪莲花!她明明早就听到了消息,知晓工作室这头有事儿发生,可却什么都没跟我说,将我瞒得好苦!   若不是我瞧见锦绣至今未归,里正伯伯的神色也不对,起了疑心。这擅自做主的丫头,还不知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小姐!”   莲花一听沈清儿责怪于她,连忙‘噗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这也是为了小姐好啊。小姐虽是习武之身,可最近这些日子,实在太过劳累。   以至于来了小日子后,腹痛难忍。奴婢瞧着小姐难受,这才想让小姐安心歇息,不愿意让旁的事儿,扰了小姐的清净。”   说罢,莲花又朝许六月道:“六月小姐,奴婢是……是知晓了工作室出事儿。但却万万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还以为……还以为只是有人闹事儿那般简单。奴婢寻思着,工作室里人多,应当没什么大碍的,可谁曾想……”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吧!”   兴许是小日子来了,沈清儿的脾气格外暴躁。   她瞧见莲花如此大的‘阵仗’,真真是丢人极了。   “前阵子刚来跟我时,倒没发现你的话这般多!好在六月也不是外人。要不然,就你这一张嘴,我还不知得找个多大的洞,才能钻得进去!”   来葵水就来葵水,还能往外说的吗?   没过来帮忙,就是没过来帮忙!腹痛难忍又如何?能用来当借口吗?   六月可是自己的亲嫂子啊!   这家工作室,是兄长和嫂子的产业。兄长跟嫂子都不在,她这个当妹妹的,就该帮忙盯着的。   眼下,她没帮着照看好工作室就罢了,怎么还能拿身子不舒服来当借口呢?   莫说是来个葵水!即便是外头下了刀子,她也得赶过来才是!   “好了,你也莫怪莲花。”   许六月盯着沈清儿那一张气嘟嘟的脸,不由得叹了口气:“碧玉已经被我要走了。莲花一个人照顾你,自然得处处小心谨慎。”   说罢,又小声问:“来小日子了?不舒服吧?”   她一边拉着沈清儿往灶房走,一边道:“来!趁着灶里的炭火还没完全灭,我给你煮一碗红糖姜水。”   沈清儿本就因为自己来得迟,心生内疚。   如今瞧着许六月不仅没怪她,反而还如此轻声轻语地跟她说话,要给她煮红糖水喝。这心里头强忍着的某些东西,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眼眶有些红红的,乖乖让许六月牵着。   明明年纪比许六月大,长得也比许六月高。可眼下,被许六月牵着的她,竟像个孩子一样。   脑袋拉耸着,脚步很缓慢。   嘴里,小声问了句:“六月……你怎么不怪我……”   “毒是你下的吗?”   许六月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声问道:“还是莲花下的?”   “不!不是我!”   沈清儿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你们是我的亲人啊,我怎么会下毒呢!”   说罢,又急忙道:“也不是莲花!莲花这两天一直都在我身边,几乎没有离开过!更何况,她也没有理由要下毒啊。”   “既然不是你们下的毒,那我为何要怪你?”   许六月将沈清儿带到灶房里,将她摁到了凳子上坐着,有些好笑:“难道……就因为你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因为你没能赶过来帮忙吗?”   “是……”   沈清儿听言,咬了咬唇,应道:“我……我是你和兄长的妹妹,我应该……”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没有那么多的‘应该’。”   许六月微微摇头,拍了拍沈清儿的肩膀,道:“再说了,即便你早早就知道了消息,也未必能帮得上忙,不是吗?” 第542章 :只是想一家团聚   许六月安慰了沈清儿几句,便转身去灶台处,将方才埋到炭火上的灰,给扒拉了下来。然后,又就着还未完全熄灭的炭,手脚麻利生了火。   小锅里装上一些水,切几片姜,再拿出了红糖,丢到里头一块煮着。   余光瞥到沈清儿,发现那家伙的情绪有些失落。   看到那曾经明媚的少女,如今为了留在万福村跟宗余相认,总是小心翼翼的,许六月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她在心底重重叹息了几声,盘算着该如何跟沈清儿提起那一封‘家书’。   很快,小锅里的红糖姜水便煮开了。   许六月拿来两个小碗,分别给沈清儿和莲花装上。   “来,趁热喝了。”   她将红糖姜水端到桌子上,轻声说:“姑娘家来小日子,喝红糖姜水最好不过。”   说罢,又冲着莲花道:“你也喝一些!如今夜里越发凉了。你们这个时辰出来,还穿得如此单薄,岂不是要染风寒?”   莲花听言,心中微暖。嘴上跟许六月道了谢,可手上却没得任何动作。   许六月知道,这丫头是怕沈清儿还没消气呢。   瞧着沈清儿不断用勺子搅动着红糖姜水,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而她呢?今夜也是睡不着的。   于是,便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沈清儿谈谈。   “莲花。”   许六月敲了敲桌子,朝莲花道:“你把红糖姜水端出去喝吧,顺便把小锅一起带出去,让梅婶也喝一些。我与你家小姐,有些话要说。”   莲花听言,下意识朝沈清儿望去。   只见沈清儿抬起一张略微发懵的脸,点了点头:“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靠近灶房半步。”   沈清儿性子是跳脱,为人是马虎,但脑袋还是伶俐的。   以往许六月与她说话,从未有过什么避讳。今日既支开了莲花,那么想必是有大事儿要说。   沈清儿整个人都清醒了些,也正经了起来。   她下令让莲花出去,急忙朝许六月问道:“六月?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与我说?是不是事关兄长?兄长都已经出去好几日了,可还好吗?有没有书信寄回来?   今日工作室这么多人中毒,不会是有人要害兄长吧?兄长他……”   “你兄长没事儿!你放心吧。”   宗余可谓算得上沈清儿的软肋了。   只要触及到‘宗余’二字儿,沈清儿便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一样。   “不过……”   许六月认真看着沈清儿,一边转了话锋,一边从怀里掏出了沈清儿写的家书,道:“你的这一封‘家书’,一旦寄到了京都,那就说不准了。”   许六月将那封书信展开,缓缓递到了沈清儿的面前。   沈清儿看着自己亲手写的书信,竟到了许六月的手里,脸色不免大变。   “六……六月!”   她惊得有些结巴:“这封……这封家书,我不是已经让莲花拿到驿站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说罢,又想起了自己曾答应过许六月,不将寻到宗余的事儿,告知京都那头。   于是,不免有些慌张:“六……嫂子!我……是我失信于你了!我答应过你,不会将你们的行踪告诉家里头的人。可是……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啊。   我只要一想到父亲还在京都苦苦等着兄长的消息,想到父亲这些年来,对兄长他们的思念,就忍不住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父亲。   父亲若是知晓了兄长还活着,看到他有你这么一个贤内助,一定会十分高兴,十分欣慰的。我想咱们一家人早些团聚,可以不再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清儿,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你想一家团聚,想让你父亲高兴,我能理解。但是……你的兄长呢?你可曾为你兄长想过?”   许六月不忍对沈清儿说重话。也没有资格,去责怪沈清儿的冲动。   只能轻声轻语,去跟沈清儿分析利弊:“你兄长从与你相遇以后,已经不止一次表达过,他不愿意回宗家,也不愿意跟你们相认。   他和我婆母二人,与你们宗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仇恨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反而,还像一把刀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们。”   “我……我管不了上一辈的仇恨!我只知道,我想要咱们一家团聚!”   沈清儿不愧是宗余的妹妹,执念跟宗余一样深。   “哪怕……哪怕兄长不想回宗家,我也希望父亲能知晓他还活着。哪怕……哪怕他不愿意认父亲,我也想要父亲能看他一眼。即便只是……只是远远瞧上一眼!”   说罢,沈清儿又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向许六月:“嫂子?你能明白一个当父亲的人,骨肉分离了二十年,是一种什么心情吗?   他每天都在苦寻,每天都在强撑,也每天都在期待啊!现在既然他的儿子还活着,他所爱的人还在。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知晓呢?他有知晓的权利啊!   再说了,兄长或许……或许只是嘴硬呢?他嘴上说着不想回宗家,不想跟我们相认,可心里未必这么想啊。这世上,哪一个人不想有父亲有母亲?   还有我!兄长前些日子不是说不认我,要赶我走吗?可这么多日过去了,我依旧能自由出入工作室,依旧可以黏在你们身边,不是吗?   兄长虽说没给我笑脸,也没与我说话。但是……但是他没有因为你所说的仇恨,便对我下手!也没有骂我,没有赶我啊!”   沈清儿说到这时,眼里都是希望。   就仿佛,宗余没有打她骂她,便是接受她了一样。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许六月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兄长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既说了不想相认,那么就不可能跟你们相认。   之所以没再赶你走,没在你身上报仇,是因为他是一个明智的人。你是无辜的,他怎会将仇恨架到你的身上?你不愿意走,他拿你没办法。但他不想与你们有牵扯,你也奈何不了他。” 第543章 :想法太简单   “再说你父亲!呵……你认为,他真的有权利知晓你兄长的消息吗?”   许六月没资格去责怪沈清儿,却能对她父亲说上几句不满的话。   “你自幼在将军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簇拥着长大。当然不可能体会,我婆母跟我夫君这二十来年受了多少苦。对于上一辈的仇恨,你身为晚辈,自然也能当个局外人。可是清儿,你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你父亲与我婆母,虽说是在蛮夷成的亲,但却也是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身为宗家的儿媳妇,她在怀上了孩子后,被宗家强行灌下落胎药。   她为了保住骨肉,一路逃亡。回到了母族后,却发现自己的母族和外祖家,都被宗家灭门!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一边逃命,一边寻找落脚之处。   生下孩子后,她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二十来年,不仅要一个人对抗所有的苦难,还要日夜承受着害死家族的愧疚之痛。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你们宗家。而你父亲,他身为将军,能号令千军万马,能匡护整个国家。却唯独,没保护好我婆母和我夫君。   所有的苦难,都是我婆母和我夫君在受。死掉的那几百号人,也不是他的亲人。我婆母和我夫君在苟延残喘时,他坐拥兵权,迎娶公主,锦衣玉食!   现如今二十来年过去了,突然跳出来说,他经受了二十年的相思之苦,骨肉分离?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嫂子……”   “相思之苦?我婆母所受的,何止是相思之苦?她心寒,甚至绝望!骨肉分离?你父亲跟自己的儿子未曾谋面,叫作骨肉分离。难道我婆母跟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与她的外祖,就不是骨肉分离了吗?   要我说,你们宗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知晓我婆母和我夫君的消息。更别提,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即便是我,也不能!   他们的事儿,只能随我婆母和我夫君的心。若有朝一日,婆母和夫君打算一笑泯恩仇,那么咱们大家伙儿,皆大欢喜。   可如果……他们一辈子都要记这个仇,甚至要去报仇。我能做的,也只是让他们莫牵连无辜罢了。至于你的这封家书,还有你心底里的想法,都该一并化成灰才好。”   许六月说着,便直接拿起了那封书信,丢到了灶口里。   灶口的炭火还烧着。   只一眨眼的功夫,书信便被烧得一干二净。   “我……我知道兄长他们受了很多苦。所以……所以现在寻到了,才想要弥补!我……我没有什么坏心思……”   沈清儿知道,宗家跟宗余母子是有恩怨的。但那些恩怨,她一直都当作是误会。   哪怕前些日子在半山亭时,宗余也曾提过所谓的‘不共戴天之仇’。可宗余的那些话,只是道了个大概,并未细说。   再加上沈清儿那时候只顾着要相认,哭得一塌糊涂,脑袋发昏。只觉得,宗余的话中,多少有一些气话。而宗家,也确实对不起宗余母子。却从未细想过,误会之外的事儿。   如今听见许六月的一字一句中,皆是宗余母子的血泪,这心里头,竟一时没底了。   “清儿,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坏心思。可这世上,多的是好心办坏事儿。”   许六月将沈清儿面前的红糖姜水挪了挪,示意沈清儿先喝一些。   “我说过,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夫君虽说不认你,但也一定会以有你这样好的妹妹为荣。所以……你莫要担心,我们都知道你没有坏心。”   说罢,许六月又道:“不过……你们宗家跟我婆母他们的事儿,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不让你将消息传回京都,除了因为我婆母和我夫君不想与你父亲相认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什么原因?”   沈清儿喝了一口红糖姜水,觉得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她渐渐变得冷静。   想起了最开始时,许六月的那一句‘你兄长没事儿,但如果这封家书送到了京都,就说不定了’,心中越发不安。   “难道……难道父亲知晓了兄长的消息后,会对兄长有什么不利吗?”   说罢,又连连摇头:“不……不会的!父亲是个情深义重的人。他虽娶了我母亲,可却从未爱过她。他的心里,只有扎缇姨母一人……”   “你父亲不会对你兄长不利,那别人呢?”   许六月见沈清儿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感情用事,便开始分析道:“有些话我说出口后,你心里头兴许会不痛快。但是这事关我婆母和我夫君的性命,我不得不说。”   许六月极其认真地盯着沈清儿,道:“你们宗家是一个大家族,所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   名利场上扎根的人,要脸面,怕丑闻。而你兄长的存在,以及发生在他们母子身上的事儿,对于宗家来说,就是最见不得光的。”   “是!嫂子所言有理。”   沈清儿听言,点了点头:“不仅仅是我们宗家!京都任何一个世家,其实都一样。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一旦脸面受损,那么便会受其余世家嘲讽。   特别是我们宗家!我们宗家世代都是武将,为宁国征战沙场。对于宗家而言,好的名声就是威信!有了足够的威信,才能让士兵信服,让百姓爱戴。所以我们宗家,是不允许有任何丑闻传出来的。   但是……但是嫂子,父亲与扎缇姨母和兄长,是有误会的。他们明明是相爱的,不是吗?如若他们心里没有对方,父亲怎会二十多年,苦苦寻找?扎缇姨母又怎会让兄长,跟随父亲的姓氏?   既然是误会,那么便没有‘丑闻’一说。一旦误会解清了,兄长就是宗家的嫡长子。对于宗家来说,是好事儿啊。至于其他的恩怨……我相信,也一定会随着误会的解清,而渐渐被放心!”   “清儿,你想得太简单了。”   许六月无奈摇头,道:“你父亲与我婆母之间有没有误会,咱们暂且不提。别的恩怨能不能被放下,我们也先不谈。你只告诉我。你们宗家,究竟是谁当家?” 第544章 :名声比命重要   ——你们宗家,究竟是谁当家?   许六月的这一句话,彻底将沈清儿问懵了。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许久没有开口答话。   宗家……谁当家?   宗家是将军府。   而父亲,不仅是驸马爷,更是皇家亲封的威远大将军。   从明面上看,宗家应当是父亲这个威远大将军说了算。可实际上,打从她记事儿以来,偌大的将军府,就是祖母在管着。   哪怕以前母亲还在世时,后院的事儿由母亲掌管。可身为公主的母亲,一旦遇到了什么大事儿,还是得听从祖母的建议。   祖母是个强势的人。   在她的眼里,宗家的名利和名声,比一切都重要。   她掌管宗家,不仅仅是掌管后院。甚至,就连前头的事儿,她也会插手。   “是你祖母在当家,对吧?”   许六月见沈清儿久久没有应她,便又开了口,道:“整个宗家,其实都是你祖母说了算。大到宗家的每一个决策,小到宗家的吃穿用度,应当花多少银钱才合适,都得听你祖母的意思。   所以……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你父亲的意愿,根本就不重要。换句话来说,他依旧保护不了我婆母和我夫君。   咱们暂且不提我婆母跟我夫君,愿不愿意跟你们相认。即便他们愿意,也希望能够回到宗家认祖归宗。那么请问,宗家的大门,真的就能让他们进去吗?”   许六月的话,着实诛心。   这一字一句说出口后,就彻底将沈清儿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清儿!你虽是晚辈,很多旧事儿知晓得并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你父亲与你说起往事儿时,说了几分?但我想……你自幼在京都长大,应当也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你父亲和我婆母成了亲,拜了天地,有了孩子。这事儿,当时在蛮夷,可有不少人知道。就连班师回朝的那些将士们,心里头也都一清二楚。   可即便如此,先帝还是要赐婚。你的祖母,因为担心你父亲会为了我婆母而抗旨不尊,致使整个宗家陷入危险之中,不惜亲手给我婆母准备了落胎药。   我婆母的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祖母的孙子啊。然,你祖母为了保住宗家,将宗家的地位再推上一层楼,还是下了杀心!”   许六月虽没亲身经历过这些事儿,可每每提起宗母和宗余所受的罪,她总是格外痛心。   “你总说,你父亲和我婆母之间有误会。他即便娶了你的母亲,却依旧只爱我婆母一人。但是清儿,你母亲是公主,我婆母只是蛮夷的一个小姑娘。   先帝要赐婚,拉拢臣子,我婆母就得给你母亲让位。你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当也清楚。一个公主,一个蛮夷姑娘,她自然很快就有了选择。   一旦有了选择,那么为了保住宗家的名声,为了不损伤皇家的脸面,就必须得牺牲掉我婆母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兄长。   因为,一旦我婆母生下了孩子。那么宗家跟皇家的婚事儿,便只能作罢!你母亲是最得宠爱的公主,仰慕者众多。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嫁给一个早已娶亲,并且有了孩子的男人。   一来,是皇家的脸面过不去。二来,是不能作践了你母亲!”   许六月话说到此,顿了顿,又道:“你祖母将宗家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没有先帝的赐婚,或许她还能留下我婆母。   可偏偏,先帝看重了你父亲。你祖母想要公主做儿媳妇,也只能接受公主为宗家生下的孩子。公主的孩子,有皇家的血统,高贵。而我婆母的孩子,对她来说,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根草罢了。   世家嘛,哪个男人没有一两个通房?再加上我婆母跟你父亲,只是在蛮夷拜了堂。京都那头,压根就没有办过喜宴。   所以……只要你祖母一口咬定,你父亲没娶过我婆母。那么,我婆母就没有任何身份!你父亲,也就可以接下圣旨,与你母亲完婚了。   祖母不可能让外人知晓,她的儿子已经跟蛮夷姑娘有了骨肉。落胎药,是一定要灌我婆母喝下的。我婆母不从,抵抗成功后,逃离宗家。你祖母派人一路追杀,灭了我婆母满门!”   许六月说到灭门之灾时,眼睛都红了。   “蛮夷的两大武学世家,那么多条人命啊,说没就没了。你祖母为了不让世人知晓我婆母有了宗家的骨肉,先是灌药,赶人。   后来,为了不让自己恶毒的行径暴露在世人面前,又一路追杀,灭门。她所犯下的罪孽,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想要瞒着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时间虽说过去了二十来年!可有些事情,却是一直不变的。就像你们宗家,二十年前,是你祖母说了算。二十年后,依旧是她当家。   她想要隐藏起来的丑事儿,也一样。二十年前,为了不让自己恶毒的行径暴露出来,她可以杀人灭口。那么二十年后,她一样也可以!   因为在这二十年间,宗家的地位和权势,比当年更盛了!她想要护住宗家的心,自然也比当年更浓烈。你祖母活了一辈子,在京都也是个人物。更何况,她还是先帝封的诰命夫人。   除了宗家外,她自己的名声,恐怕也被看得比命还重要!受了一辈子追捧和赞扬的她,又怎么会容许有人威胁她的名声呢?   而我婆母和我夫君的存在,足以毁掉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即便我婆母和夫君想好好过日子,不去揭发她的罪行。恐怕,她也不会让我们活。”   话说到此,许六月又意味深长看了沈清儿一眼,一字一句道:“只有死人的嘴,才最是牢靠。   你祖母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才有了二十年前犯下的罪孽。如果……你一定要将我婆母和我夫君的行踪,告知京都。那么,便是把我们往死路上推。   你祖母不会放过我们的!她要保住宗家的脸面和她自己的名声。而你的家书,一旦送往了京都。那么最后是交到你祖母手里,还是交到你父亲手里,谁又能得知呢?” 第545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许六月的这一番话,就像是一轮滑石,彻底压垮了沈清儿心里所有的期盼。   身为将军府的小姐,沈清儿太清楚宗家老夫人的脾性了。   作为晚辈,她或许不知道自家祖母以前做过什么。但她祖母的霸道、强势、以及将自己的喜悦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诸多做法,她从小就有所领教。   “是我太冲动了……”   沈清儿垂眸想了很久,很久。   再次抬起头时,眼眶已经有些红肿:“嫂子,你说得对!我们家,当家的根本就不是父亲。父亲虽说是咱们宁国的威远大将军,可以号令千军万马。但在将军府里,却只是一个空架子。   将军府的人,永远都是先听祖母的话,再听父亲的话。一件事情,无论大小。倘若父亲跟祖母能够统一意见,自然是好事儿。若不能,那么那些人,便永远以祖母为尊。   不管他们表面上,是多么的尊敬父亲。可暗地里,却只听从祖母的意思。而祖母,从未对父亲放过心。将军府,明明是我们的家。但祖母却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院子,都安插了她的耳目。   我那一封家书,好在是落在了嫂子手里。要不然……一旦书信去了京都,转交到了门房那里。那么,门房最后是会将书信给父亲,还是给祖母,我也说不准。   嫂子,我知道错了!这件事情,到底是我太冲动,欠缺了考虑。”   有些事情,是细思极恐的。   之前的沈清儿,有多么期盼将宗余的消息传回京都。现在,就有多么的恐惧。   那一封家书,确实会成为伤害扎缇姨母和兄长的利器啊!   家书送到了京都后,如果是被门房先拿给了祖母过目。那么,祖母必定会顺藤摸瓜,派刺客来万福村杀人灭口。   二十年前,祖母为了宗家的利益和名声能做的事儿。二十年后,也依旧能做!对于祖母来说,扎缇姨母和兄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的。   若门房将家书拿给了父亲,又会如何呢?   父亲指不定会因为兴奋过度,急匆匆撇下京都的一切,跑来万福村。祖母心思缜密,耳目众多。瞧见父亲突然离开京都,必定生疑。   届时,指不定也会派人跟着父亲。一旦父亲寻到了扎缇姨母和兄长,那么祖母那头,也会知晓兄长他们的下落。   如此一来,书信送到谁的手里,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该给扎缇姨母和兄长惹的麻烦,一样都不会少!   沈清儿好不容易才找到宗余,又怎么舍得让宗余涉险?   于是,咬着牙道:“我……我以后不会再给京都去家书了!即便是写,也定然不会提到扎缇姨母和兄长。嫂子,你信我。”   “你能想明白就好。也不枉费我今夜,与你说了这许多的话。”   许六月瞧见沈清儿想通了,便道:“我呢,倒也没有挑拨你和你祖母的意思。只是你祖母的脾性,你自个儿应当也知晓。   莫说二十年前的事儿,她现在一样会做。就说说这二十年间,在暗处,谁又能保证,她没派人寻找过我婆母和我夫君呢?   都说只有死人才能信得过。她既灭得了两大家族,有如此残忍的手段。那么对我婆母这个威胁,必定也是要活见人死见尸的。   一日没寻到我婆母的尸首,你祖母便一日都睡不上一个踏实觉。所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希望你能谨记于心。我们的行踪,是绝对不能向京都那头透露的。”   “我明白了。”   沈清儿听言,点了点头。   可想起京都那头的父亲,心中多少还是酸楚的。   “可是……难道我们一家人,真的再无团聚的时候了吗?父亲他……他是真的很期盼能见到扎缇姨母和兄长啊!”   “一家人团聚……”   许六月笑了笑,无奈道:“清儿,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婆母和我夫君的家。对于二十年前的扎缇而言,她的家早就在大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了。而二十年后,她的家,就在这万福村里。   京都的宗家,以及你口中的团聚,皆不可强求。且不说宗家那边,有着你祖母这头拦路虎。就光想想这二十年来的恩怨仇恨,便注定不能如你的愿。”   说罢,许六月又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美好的姑娘。不管什么事情,你都会往好的方向去设想。但是清儿,必要的时候,你也当站在我婆母和我夫君这头想一想。   若当年……被灌下落胎药的人,是你母亲。母族和外祖家都被灭门的人,也是你母亲。而你,则是那在外受苦了二十来年的宗余。   那么,你扪心自问,你可愿意原谅宗家?就当作,当初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我……”   沈清儿语塞了。   她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根本说不出原谅的话。   也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的想法很简单。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这世上,没有什么仇恨和误会,是可以在经过二十年的光阴后,还不能消散的。   她总觉得……   只要能再次相遇,那就是缘分。既然缘分还在,为什么要去计较曾经的得失和恩恩怨怨呢?大家伙儿一笑泯恩仇,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她企图用自己的想法,将别人架到一个无可奈何的位置上。然后,再让别人遂她愿,以此圆了她这几年来,对那未曾谋面的‘兄长’或‘长姐’,所抱着的美好幻想。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自以为是,竟险些害了自己的兄长,让家人们互相残杀!   “嫂子,我都明白了。”   沈清儿在经过许六月的一阵‘分析’后,总算清醒了过来。   她朝着许六月重重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守着你们的行踪和消息,不再向外透露半分!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说罢,又极其认真地看着许六月:“嫂子,你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失信于你了。” 第546章 :不幸中的万幸   沈清儿这个人,是没什么坏心思的。   她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做法,不过都是太着急罢了。   许六月也曾换位思考过。   如果她是沈清儿……   如果,她就是眼前这个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自幼就受众人拥簇着长大的沈清儿。是这个想要风便得风,要雨便得雨的沈清儿。那么,她又会如何呢?   在面对着好不容易寻到的亲人时,或许她也会跟沈清儿一样激动吧?会想马上相认,想立即一家团聚,想让家中的父亲安心。   所以啊,沈清儿有什么错呢?   她无非就是被眼前的兴奋给冲昏了头脑!在做事儿的时候,就像丢了脑子一样,欠缺考虑罢了。   好在许六月半路拦截得快。   故而,才避免了更多麻烦事儿的发生。   现如今,该说的话,许六月都说了。沈清儿虽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想法简单。但经过了许六月的这一番话后,她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既明白了这件事的厉害关系,那么以后,自然便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我信你。”   许六月笑着拍了拍沈清儿的手背,整个人温暖极了。   “从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你对夫君是真心的。既然你真心将夫君当成了自己的兄长,那么,我便信你不会害他。   以后啊,你若再有忍不住的时候,就想想你兄长的生死,想想他们母子过去所受过的苦难!一旦你想明白了,便知晓自己该怎么做。”   说罢,看了看沈清儿手中的红糖姜水,又道:“这红糖姜水都凉了吧?来,我给你再热热。”   “还温着呢。”   沈清儿瞧着许六月将手伸了过来,立即就把碗里的红糖姜水一饮而尽。生怕,会麻烦了许六月,让许六月受累。   “嫂子你瞧,我都喝完了。”   说罢,又强颜欢笑,道:“嫂子的红糖姜水真有用!清儿喝了一碗后,小肚子真的就不疼了。”   “瞧你说的!不过就是一碗红糖姜水罢了,怎么还像是灵丹妙药一样?”   许六月无奈摇头,便将那个空碗收到了一旁。   沈清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瞧着灶口里的灰,终是开口问道:“嫂子?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封家书,是如何到你手里的?”   我明明将家书亲手交到了莲花的手里。   难不成……   是莲花背叛了我吗?   许六月擅长揣度人心。   她连看都不用看沈清儿一眼,光听着这一番问话,便能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于是,轻轻应了句,道:“是我从驿站那头截下来的。”   说罢,又给沈清儿倒了一碗温水,继续解释:“我前两日外出时,瞧见莲花去了驿站。驿站那地方,要么住着远方过来做买卖的异族商人。要么,就是有书信往来。   莲花自从来村子里服侍你以后,便鲜少外出了。更何况,那天我只瞧见了她,并未见你。所以,我便斗胆猜测,是你有书信要寄出。”   许六月并未道出碧玉来。   哪怕碧玉现在是她的人,可以前到底也服侍过沈清儿。   倘若让沈清儿知道,这一次书信落到许六月手里,是因为碧玉的话。只怕以后碧玉在沈清儿面前,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我花了些银钱,买通了驿站里驿使。你的字迹,我是识得的。在驿使那里,我发现了你的那封家书。因着瞧见书信是寄往京都的,所以便免不得多了个心眼。   对我来说,我婆母也好,我夫君也罢,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不容许任何人,做出威胁到他们性命的事儿。所以……我擅自打开了那封书信,看完了里头的内容。   在确定了你所写的内容,会对我们不利以后,我便再没将那封家书还回去了。只想着,待忙完了以后,定要与你好好谈谈。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咱们那么快就能开诚布公地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言毕,许六月想了想,又道:“清儿。对于我私自拿走你家书的事儿,我得给你道歉。”   “嫂子!你千万莫说这些话。”   沈清儿听着许六月的道歉,多少有些慌张:“家书一事儿,是不幸中的万幸。若非嫂子发现了我的糊涂行径,那么现在,我恐怕早已闯下大祸。”   “还是叫我六月吧。”   许六月看着沈清儿那一脸懊悔的模样儿,笑道:“这一口一句嫂子的,若让我婆母听了去,免不得多想。”   说罢,又随意扯了几句旁的话题。无非,就是问问沈清儿的小肚子,还痛不痛?红糖姜水,还要不要喝?   待沈清儿老老实实对许六月的问题,有答必问时。许六月又才借口天色太晚,让沈清儿跟莲花回里正家去了。   送走了沈清儿和莲花,许六月又重新烧了一锅热水,好好洗漱了一番。再回到自己屋子时,已是子时末了。   因着预感到明日的事儿多,所以许六月便趁着自己睡觉前,进了一趟随身空间,打算将今日的‘仙水’给取出来。   随身空间的计日方式,跟现代是一样的。   一旦过了零点,便是第二日了。   子时末,已是凌晨一点。   许六月想要取‘仙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闪身进了随身空间,迎面就飞来一个‘小肉团’。   “喵~喵~”   那小肉球一边喵喵叫了两声,一边往许六月的怀里钻。它用自己的脑袋,不断在磨蹭着许六月的手臂和脖子。   许六月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笑问:“怎么了小初八?整得跟几辈子没见了似的。”   空间精灵初八听言,又撒娇地‘喵’了几声,才道:“宿主……您的工作室没事儿吧?”   说罢,只见初八一个跳跃,又从许六月的怀里,跳到了仙水池旁:“昨天你进来拿东西,急匆匆的。人家都没来得及细问你,你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你的!”   言毕,又贼兮兮问了句:“怎么样?工作室没事儿了吧?会不会耽误你挣银钱呀?”   “担心我?我看着可不像!”   许六月听言,有些好笑:“你啊,是担心你自己吧?要不然,就是担心我挣不到银钱进来升级空间!” 第547章 :能够感知未来的危险   空间精灵除了跟宿主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以外,就连银钱的多少与日子的好坏,都是有所联系的。   初八还等着从许六月的身上榨取银钱,去升级自己的等级,然后好跑出空间去玩耍呢。   若是许六月的工作室出了什么问题,耽误了挣钱。那么,它的升级之路,岂不是就被拖后腿了?   初八在随身空间里天天种田养鹅,都快闷坏了。   它做梦都想快一点升级,可以自由出入随身空间。   “宿主……您瞧瞧您这话说的,多不留情面呀!人家虽说是一只猫,但也是有心的猫嘛。咱们都相处那么久了,是有感情的。您的工作室若是出了事儿,人家也会难过呢。”   初八跟许六月相处得久了,这说起话来,也有了几分戏精的意思。   “宿主?我瞧着您的脸色还不错呀?又有心思在这里跟初八拌嘴。想来……那一场火,没烧掉多少东西吧?有没有人受伤啊?会不会耽误挣钱呀?”   “干嘛?你一个小猫咪,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说罢,又点了点初八的小鼻子,道:“还说你难过呢!我可没从你这张猫脸上,看到半点难过的表情。”   许六月十分‘不屑’地怼了初八一句,便直接拿过了一旁的迷你碗,舀上一碗仙水装到壶子里。   壶子的塞刚刚扭紧,许六月便突然一个激灵。总觉得,初八的话有些许不对!   “你方才说什么?”   她转过身去,朝初八确认:“什么火?火烧了什么东西?”   “就……就工作室的那场大火啊!”   初八被许六月这么一问,也有些变成小呆猫了。   它下意识舔了舔鼻子,道:“宿主?您不会不知道吧?昨天夜里您睡觉的时候,可是我给您托的梦!   我感觉到工作室要出事儿了,而且被人放了一把大火。所以,便赶紧在梦里将您叫醒。为的,就是让您回工作室瞧瞧。”   说罢,初八又道:“怎么样?我厉害吧?您要明白,您的空间精灵本事儿大着呢,可不仅仅只会种田养鹅哟!我还会感知危险,并且想尽办法通知您。   而且这一点,会随着以后我的等级不断提升,而有所改良。所以宿主呀,您一定要好好挣钱,快点来升级空间哟!”   “呵……呵呵……”   许六月干笑了两声,伸手就往初八的大PP上拍了一巴掌。   “不错呀?有能耐呀?都能感知到危险,会给我托梦了?”   说罢,又似笑非笑,道:“你托梦倒是托得准一些啊?明明是工作室被人投了毒,你托梦托个火烧工作室,是几个意思?   梦里的那把火,还烧掉了我不少的绣品呢?可实际上呢?火在哪里?”   许六月倒是希望工作室被火烧了,也不愿意绣娘们中毒。   屋子被烧了,还能花银钱修缮。绣品被烧了,就多绣一些回来。可大家伙儿中毒后受的罪,却是真真实实的痛苦啊。   “哈?宿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初八用爪子抹了抹自己的脸,十分不解:“难道我的感知错了吗?工作室没被火烧吗?不对啊!我明明能感觉到,中午的时候工作室会出事儿的啊。”   “你的感知……一半对一半错吧。”   许六月叹了口气,道:“工作室是出了事儿,但并不是被火烧。而是有人在中午的饭菜里动了手脚,致使工作室的人纷纷中毒。”   说罢,许六月又道:“对了,你方才说你能感知到工作室中午会出事儿?可火烧工作室的梦,明明是我昨夜做的……”   “没错啊。”   初八十分认真,解释道:“宿主,我能感知到危险呢。只要是跟宿主有关的人或者物,我这里都能感知。一旦危险靠近,我的脑海里便会有出事儿的地点和出事儿的方式。   就像工作室一样!我就是因为脑海里出现了工作室在中午的时候,会被别人放火。所以,这才提前给宿主您托梦呀!”   说罢,初八又有些吞吐,道:“至于……至于您方才说,工作室没被火烧,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可能是因为我的等级太低,所以感知有误吧!   只要等我升了级,那我的感知就会越来越准。并且,也能更早的感知到危险!现在呢,我只能提前一天或者半天给您透露消息。   若是您恰巧头一天不睡觉,又不进随身空间。然后,还不主动寻我的话。那么,您就很有可能会错过我锁感知到的危险。   可如果我的等级变高了,我就可以提前三日,七日,甚至半个月感知到危险,并且给您提醒!如此的话,您就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烦哟。   所以……宿主呀,您还是赶紧挣钱,来把空间升级了吧?”   哟?   提前一日半日就算了,还能提前三日甚至半个月?   合着初八这个小猫,比神算子还神呢?居然能够预知半个月后,所要发生的危险事儿?   这……也太邪门了吧?   “银钱是要挣的!升级空间呢,也没问题!”   许六月听见初八句句话不离挣钱,不免又拍了它一巴掌:“不过……你这只猫,究竟靠谱不靠谱啊?明明是投毒嘛,托什么火烧?   你这梦一托,倒把我对你的信任,给托低了。谁知道我让你升了级后,你会不会再犯错啊?”   “不不不,绝对不会!”   初八明明是一只猫,可眼下却想像个狗腿子似的:“我脑海里的画面出错,那完全是因为等级不够的原故嘛。只要等级上去了,就不会再出错了。”   说罢,初八又道:“要不然这样……我……我给您补偿好了!今日,您可以带两碗‘仙水’出去,您说好不好?”   初八眨着自己那双大大的猫眼,哪里还有半点‘猫主子’的模样儿?   她讨好似地看着许六月,道:“两碗‘仙水’哟!以前,您一天只能带一碗出去。今日,可以带两碗呢。我是不是对宿主很好呀?那宿主能不能……”   “你的意思是说,我带多少‘仙水’出去,你能说得算!”   许六月的反应极快:“除了升级仙水池这一条路外,的还能通过你的手,多带一些‘仙水’出去,是这样吗?” 第548章 :真是失策了   “啊!”   初八一听许六月这话,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它猛然朝后头跳了几米。   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失策了!   真真是失策了!   “啊什么啊?跑什么跑?”   许六月一脸威胁地看着初八,道:“你还想不想升级了?快回来,回答我的问题!”   小猫崽子!藏得还挺深啊?   以前和她解说的时候,总说必须要升级仙水池。只有升级到了五级,才能将‘仙水’带出去。等到升级了五级后,又说要继续升级,才能带出去更多的‘水仙’。   可现在呢?嗯?   就因为托梦托错了,这小猫崽子就能随意补偿她一碗‘仙水’?   这不就意味着,她许六月能带多少‘仙水’出去,其实是取决于空间精灵的?   “呵呵……宿主,您冷静!您听我解释!”   初八瞧着许六月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儿,也不敢再逃了。   毕竟,两个人要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我是可以让您多带一些‘仙水’出去。但……但也带不了多少,顶多呢,就是多带两碗而已。加上仙水池现在的等级,您一天最多只能带出去三碗!”   说罢,眼瞧着许六月的眸子都发了光,初八又急急道:“不过宿主,您别高兴得太早!毕竟空间有空间的规矩,我的等级也摆在这里了。   要动用我的力量,去破了仙水池的规矩,给您多拿一些‘仙水’出去,就势必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许六月现在正着急要用‘仙水’呢,自然对这所谓的‘代价’感兴趣。   只听初八道:“每一个空间精灵,都是有灵力的。这灵力,就相当于宿主你们人类的精力。每个人的精力有限,一点用完,就得好好休息,才能再干别的活了。”   “这我知道。”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你之前还没升级的时候,每天能干的活,并没有现在多。你的灵力点,也没有现在这么高。”   “是。”   初八听了句,道:“我之所以能在空间里,给宿主您打理空间,都仰仗着身上的这点灵力。一旦灵力耗尽,我就必须得睡下了。   仙水池五级,只能带一碗‘仙水’出去,是空间的规矩。我虽能帮宿主多带一些,却得耗掉不少的灵力。以我现在的级别和灵力点,最多只能给宿主多带两碗的‘仙水’。   一旦这两碗的‘仙水’带出去了,那么我的灵力条就会被清空。这一整天,我都不能再为宿主做其他事情了。只能躲在空间里睡着,直到灵力条再度填满。”   说罢,初八又道:“除此以外,还得消耗掉我一部分的银钱。宿主是知道的,我的银钱都是宿主您花在空间里的银钱。我就靠着这些银钱续满经验条,然后好升级呢。   我给您多带一碗‘仙水’,这银钱便会少上一千两。两碗‘仙水’,就是两千两了。”   说到灵力点,初八还没那么心疼。   可一说到银钱,它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天知道……这一只喵咪,是有多想升级,多想去外头的世界看看啊。   只见它一脸委屈,可怜巴巴地在许六月面前撒娇,卖萌。为的,便是能让许六月手下留情,莫要太狠了。   可谁知……   许六月虽伸手撸了初八两把,嘴里却还是道:“那就多给我拿两碗‘仙水’吧!今日,空间里的事儿,你就莫管了。给我拿完‘仙水’后,就好好歇着,明日再干活。”   这一番话,可谓是让初八绝望至极。   它试探性地开口,问:“两……两碗吗?一碗不行吗?”   “别小气巴扎的!”   许六月白了初八一眼,道:“工作室里中毒的人不少,我正是需要‘仙水’的时候。再说了,她们早些喝了‘仙水’,身体才能早些康复。   这身体康复了,才能继续给工作室绣绣品,让工作室挣钱啊!工作室挣了钱,我立马就回空间来升级。我一升级,你的手里不就有银钱了吗?   两千两而已,算不得多大的数。大不了,以后我多给你一些就是了。”   言毕,许六月再没给初八开口的机会。只自己动手,又装了两碗‘仙水’到壶子里。   然后,一脸微笑地盯着初八,询问初八是否要作个什么法?   初八见此,知晓已无回旋的余地。   于是,便整只猫飞升到了空中,绕着许六月转了几圈。   许六月能看到,初八的身上,有金光在闪。随着它转的圈数越来越多,那些金光便渐渐没入了许六月的壶子里。以至于到最后,初八身上的金光,消失殆尽。   初八的身体,在没有了金光以后,缓缓往下坠去。   许六月眼疾手快,立即将初八抱到了怀里。   小猫咪耗尽了灵力,已经疲惫得睡着了。   身子软软的,睡得十分安稳。甚至,还打了几声呼噜。   许六月将初八抱到了福屋,慢慢将它放到一个垫有软垫的竹筐里,让它在里头歇着。   看着初八的睡颜,许六月竟有几分心疼。   她摸了摸初八的小鼻子,道:“小东西……关键时候,还挺有用。”   说罢,又揪了揪初八的耳朵。晃眼瞧见初八的耳朵里,有些脏。于是,强迫症复发的许六月,又一边寻来了掏耳朵的东西,一边念叨:“看着挺漂亮的一只小猫,怎么耳朵还这么脏呢?”   换成以前,初八恐怕早已溜走,以此来表达对许六月嫌弃它的不满。   可现在……   灵力耗尽的初八,竟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儿。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瞧见熟睡得醒不过来的初八,觉得它实在可爱乖巧。又或许……是因为初八给她这个宿主,帮了不少的忙。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相处得久了,渐渐有了感情。   总之,今日的许六月对初八,是越看越喜欢。   即便忙碌了一天,身体很是疲惫。可她依旧趁着这个机会,给初八掏了耳朵,剪了指甲。   在许六月看来,她今夜还是蛮有耐心的呀。   至少在照顾初八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第549章 :恨极了下毒者   嗯……   空间精灵的能耐,是挺大的。   只可惜啊,身为猫咪,还是没办法照顾好自己。   你看看?   耳朵那么脏,不掏怎么行?指甲那么长,都弯得勾起来了!不剪的话,多不方便啊?   许六月给初八翻了个身。   看着初八那光秃秃的爪子,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想来,是对自己的‘照顾’结果,很是满意。   她完全没想过,初八醒来以后看到自己的‘利器’没了,会作何感想?只觉得,自己这个‘铲屎官’,可真真是棒棒哒!   ……   次日,天才蒙蒙亮,许六月便听到院子外头有了动静。   她挣扎着起身,出了屋子。   却见谢小梅跟唐老三夫妻二人,在灶房那头忙开了。   他们一个负责打水,一个负责刷锅洗碗。许是怕吵醒了众人,所以动作放得很轻。   “怎的那么早?”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朝灶房那头走去:“唐叔也来了?”   “诶!”   唐老三瞧见许六月突然就起来了,还有些无措。   他跟个二愣子似的,站在水井旁,动都不敢动了。   最后,还是谢小梅站了起来,赔笑道:“哎哟,可是吵醒你了?唉……我也是看你昨日累了,想先将早饭给做好。”   说罢,又看了看一旁的唐老三,小声道:“你唐叔是刚刚才到的,昨夜没在这留宿哩!也是怕工作室需要照顾的地方多,咱们两个人忙不过来。”   言毕,又瞪了唐老三一眼:“我都说了,不用他帮忙!可他偏偏不听,非要留下来碍手碍脚的!”   在谢小梅看来……   许六月虽是从小就在万福村长大的,但现在的她,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小丫头了。工作室有工作室的规矩,谢小梅自然得守着。   这工作室里,不仅仅留宿了那么多的绣娘,还有许六月的家人哩。再加上,许六月的夫君外出不在家,这家里可谓是一个男人都没有。   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招惹是非!   许六月昨日之所以将众人的家属遣走,便是因为工作室不方便留外男。省得莫名被人传了流言,毁了工作室众人的名声。   郑大夫身为医者,倒是不怕。   可旁人嘛,就未必了。   这也是为何,谢小梅会如此着急地解释唐老三过来的时辰。   “来就来了吧,梅婶还怪他做什么?”   许六月的工作室虽说也是有着规矩的,但也没刻薄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她笑了笑,道:“人家唐叔那么早过来,不也是因为担心大丫?心疼你吗?”   说罢,又看了看天色:“天马上就要亮了!用不了多久,其他绣娘的家人们,也会赶过来的。唐叔只是来得早了一些,无碍的。”   唐老三夫妻俩听了这话,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只见谢小梅看了看许六月的脸色,问:“六月啊?你昨夜没睡好吧?可要再去睡一会儿?”   “不睡了。”   许六月摇了摇头:“以往也都是这个时辰起来的。”   说罢,又道:“昨天熬的肉粥还有吧?先热热。然后……再煮一些鸡蛋和红薯。   翠花婶子她们受了那么大的罪,家里人肯定是急坏了。待会儿他们过来,指不定都没吃早饭呢。我们这头先准备着,也不至于让他们饿了肚子。”   “是这个理咧。”   谢小梅点点头,道:“昨夜她们一个都没醒,那个肉粥啊,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现在天气凉,肉粥也不会坏。待会儿上锅一热,便能喝了。”   说罢,又朝着许六月道:“热水都已经烧好了,你赶紧去洗漱一番,精神精神。”   “行。”   许六月看着唐老三和谢小梅憔悴的脸,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唐叔和梅婶了。”   “咳,辛苦什么呀!”   谢小梅摇了摇头,道:“这灶房里头的活,本就该是我家大丫做的。可谁知,她才刚刚来了两天,就闹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不怪她啊,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现在工作室人手不够,我和她爹不来搭把手,那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言毕,又连忙示意许六月进去洗漱:“哎哟,我这话又多了!快去洗漱吧!今日啊,恐怕还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你来处理呢。”   唐老三和谢小梅虽将工作室众人中毒的事儿,暂且归咎到大丫身上。可实际上,他们知道,大丫是绝对不可能下毒的。那真正在背后下毒的人,待大丫醒来以后,他们一定得找出来!   否则,莫说是整个万福村不让人放心。就是大丫的名声,也都会跟着受损。   许六月当然也知道,今日的事儿多。   故而,也没再跟谢小梅多言。   她手脚麻利地洗漱了一番,便开始跟谢小梅一起准备早饭。   肉粥热上了,病人醒来后就能喝。   鸡蛋一口气煮了四十来个,红薯和芋头,也水煮了一大锅。粗糙是粗糙了些,但总好过饿肚子。   郑大夫在许六月起床后,便也醒了。   他老人家顾不得洗漱,才一醒来,就先给众人一一把了脉。直到确认众人的脉象已逐渐平稳,这才去了灶房打水洗漱。   杨柳枝是现成的,用完就能丢。洗脸的手巾呢,工作室也不缺。随意挑几块既柔和又吸水的大布头,便能对付了。   许六月给郑大夫盛了一大碗肉粥,捞了两个鸡蛋,让郑大夫先用早饭。   郑大夫这头还在吃着呢,院子外头便陆续来了人。   张屠夫、李大壮、还有林大全和莫里正,纷纷都来了。就连杨师傅,也急匆匆赶来。先是询问了自家媳妇儿的情况,后又去看了看那两个木工。   许六月一边招呼大家伙儿用早饭,一边儿安抚着众人。   再加上大家伙儿都是中毒者的亲朋好友,有权利知晓工作室食物被下毒的详情。   所以,趁着吃早饭的功夫,许六月跟郑大夫也将昨日二人分析出来的结果,仔细告知了众人。   因着许六月平时待人不错,大家伙儿也知晓她的为人。故而,对许六月和工作室,并未发难。只是对那幕后下毒的人,真真是恨极了。 第550章 :一个个都充满了血性   那可是‘夺命菇’啊!   这玩意儿一旦进了肚子,能活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郑大夫来得早,并且自己也曾中过‘夺命菇’的毒,知晓该如何救治。那么他们这些人,就只能给自家亲人收尸了!   李大壮手里紧紧捏着一个鸡蛋,却丝毫想不起来要吃。   他怒气冲冲,道:“究竟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能把这么毒的东西,加到菜里头!那么多条人命啊,那下毒的人能背得起吗!”   “如此恶毒的事儿,那个人做都能做得出来,难道还在乎几条人命吗?”   林大全也是气得浑身发抖,道:“能将‘夺命菇’磨成粉末,然后再加到菜里头去害人的,绝对不是个简单玩意儿!他这是故意要杀人啊!”   昨日事情刚刚发生时,大家伙儿是又着急又上火。满腹心思,都在自家亲人身上,生怕自己的亲人会因此而离开他们。   现如今中毒的人都已经度过了危险时期,他们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自然,就免不得要声讨那下毒之人。   “也不知道那个歹毒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若这件事情,是咱们万福村的人干的。那么……可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林家刚刚办完喜事儿,正是最高兴的时候。   更何况,方翠花昨日才带了儿媳妇来工作室上工。林大全和两个儿子,也在等着荒地那头开工。   一家人,原可以喜滋滋的过日子。可眼下,一个‘夺命菇’,竟让家中两个女人都中了毒。   虽说在郑大夫的救治下,方翠花和新媳妇儿都没事儿。可无端端中了一次毒受了一次罪,谁又能不心疼呢?   “哼!那下毒的人,最好不是咱们村的。要不然,这村子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家给淹死了!”   里正也是气得很。   一来,他唯一的女儿莫锦绣,也中了毒。二来,他乃万福村的里正。万福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也是有责任的。   “大家伙儿先吃早饭吧?”   许六月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能立即将那下毒的人给揪出来。就连桌上的早饭,都顾不得吃了。   于是,开口劝道:“不管那人是谁,也不管他是旁村的,还是咱们村的。只要他做了这等恶毒的事儿,就必有报应!   你们放心!这件事儿,我一定追究到底,不会白白让各位婶子和嫂子们受罪的!”   说罢,又道:“各位婶子、嫂子们,都是良善之人。平时与人相处时,也十分亲厚,想来并不曾有过仇人。特别是最近两天才来工作室干活的两个木工,更是无辜至极。   我昨夜仔细想过了!下毒的人,应当是冲着我来的。那人,要么是我的仇家。要么,就是嫉妒我的工作室。他之所以在工作室里下毒,无非就是想害我,想让工作室背上人命官司。   所以这一次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连累了大家伙儿。”   “六月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林大全一听许六月这么说,即便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免不得消了一半。   “你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娘仨一步步走到今日,历经了那么多的苦难,是多么的不容易啊?现如今工作室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也是受害者。   莫说那些连累不连累的话了!你也不许自责。咱们要怪,就怪那歹毒的下毒人!”   “就是这个理!”   里正也看向了许六月,道:“不管那下毒的人,是冲着谁来的。他只要做了这件事儿,那我们就断断容不得他。”   “对!”   李大壮也跟着点头,道:“六月,你莫怕!就算那下毒的人,是要害你,我们也不会放过他!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们!”   许六月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个都如此血性。心中,不免感动。   她点了点头,感触颇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诸位还能如此为我着想,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六月在这里,多谢大家伙儿的厚爱了!”   说罢,又道:“不过……眼下诸位婶子、嫂子们都还没醒过来。所以昨日工作室具体来了什么人,咱们都还不清楚。   与其大家伙儿在这里费尽心思地猜测,倒不如先将早饭吃了!填饱了肚子,待会儿才好将真相查清啊。”   言毕,又说:“那人既能将‘夺命菇’的粉末下到菜里头,那么便说明,他是进过灶房的。工作室的围墙那么高,外人若想来灶房,必得从院门进来。   一个大活人从院门口到灶房,目标不小。即便在工作间里干活的绣娘们关了门,瞧不见。那么在堂屋里的那两个木工,总不至于也看不见。   只要咱们知晓谁来过工作室,事情就好办了。顺着进过工作室的人查下去,总能查出个水落石出。”   “是啊!六月的话有理!”   里正听言,点了点头:“咱们现在再多的猜测,都是无用的。倒不如等中毒的人醒来,再好好询问一番。”   “六月……六月?”   里正的话音方落,灶房外头便传来了宗母的声音。   许六月连忙起身:“母亲?您醒了?”   “快去……去瞧瞧绣娘们。”   宗母的身子,依旧有些虚弱。   她瞧见许六月出来,立即便扶上了许六月的手腕:“方才经过工作间时,瞧见……瞧见锦绣醒了。”   “锦绣醒了!”   里正听到了宗母的话,连忙冲了出来。紧跟着的,还有林大全等人。   许六月见此,也忙道:“郑爷爷,劳烦您快去看看。”   说罢,瞧见那一双双担心的眼睛,又说:“都去瞧瞧吧!眼下在工作室里的,都是自己人,也用不着顾全什么礼仪了。”   许六月知道,大家伙儿心里头着急着呢。   之所以没立即冲到工作间,无非是因为那一句‘男女有别’。   虽说工作间里躺着自己的亲人。可同样,也躺着别人的亲人啊。   昨日情况紧急,大家伙儿倒顾不得那许多。今日,事态既然已经平稳。那么他们身为男子,自然是要守着规矩的。 第551章 :是谁进过灶房?   这规矩一守,即便是再担心,也不好往工作间里头冲。   直到许六月开了口,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最后,终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纷纷朝自家媳妇儿奔去。   而许六月呢?   则扶着宗母先回了屋。   然后,又重新跑了一趟灶房,将自己的小壶子取了出来,给宗母倒上一碗‘仙水’。   剩下的两碗,依旧像昨日一样,拿去给了绣娘们和木工们喝。   因着今日的‘仙水’比昨日要多。故而,每个人能分上两小口。   ……   工作间里,醒来的人只有莫锦绣。   其余的几个绣娘,还在睡着。   莫锦绣醒来后,一看到里正和许六月都在身边,立即就开始流眼泪。   她一只手抓着自己的爹,一只手抓着许六月。即便身子虚弱,可手中的力道,却还是很大。由此可见,莫锦绣有多激动!   “来,再喝点水。”   许六月拍了拍莫锦绣的手,又让谢小梅去倒了一些温水来:“你这嘴唇都裂开了,可难受吧?”   莫锦绣听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好半响,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我已经我要……要死了……”   “傻孩子!”   里正听着自家闺女的话,连忙安慰道:“爹那么大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死。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可能走在爹的前头?”   说罢,又忍不住红了眼眶,道:“丫头?你有没有哪里……哪里不舒服?趁着你郑爷爷在,让他再给你看看。”   “没……没有……”   莫锦绣虚弱地摇了摇头,道:“就是……就是头晕,好困。”   “困就再睡会儿。”   一旁的郑大夫听见了莫锦绣的话,忙道:“昨日是苦了你了,孩子。你们元气大伤,身子自然是虚的。感觉到困乏,很正常。”   “不……我不睡……”   莫锦绣努力睁大了眼睛。一不小心,又落下了两颗‘珍珠’。   “我怕我……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话说到此,莫锦绣总算哭出了声:“爹……我梦到了一个婶子,她说她是……是我娘。我娘要来带我走,她要……要带我走。”   莫锦绣的话,一下子就击中了里正的心。   对于莫锦绣这个女儿,他从小就觉得亏欠啊!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顺着里正的脸颊流了下来。   “傻孩子,尽说胡话。你娘她……你娘她心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带你走呢?一定是你认错人了。”   说着,里正又道:“罢了!你若不想睡,那就不睡吧。等什么时候你顶不住了,咱们再睡。”   言毕,瞧着莫锦绣还是沉浸在‘噩梦’之中,又忙转移了话题,问:“锦绣?你昨日在工作室里,可曾瞧见有谁进来过这院子?”   莫锦绣困极了。   哪怕她努力想要睁开眼,可意识却还是逐渐模糊。   只见她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我在屋……屋里……”   说完这话后,方才还喊着不想睡的莫锦绣,又睡过去了。   里正见此,重重叹了口气。再看看热炕上的其他人,依旧没有醒来的痕迹。不免,又摇了摇头。   看来想要调查真相,急不得啊。   “先让她睡吧。”   郑大夫在一旁劝道:“那‘夺命菇’的毒虽然解了,但却将人折腾得不轻。她们现在身子虚,得好生养着。”   “水……水……”   这一头,郑大夫的话音方落。   那一头,便又听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紧接着,只见唐老三和谢小梅都惊喜无比,喊道:“大丫?大丫!大丫你没事儿了吧?醒醒!快醒醒!”   “水……”   “快给她喂点水!”   许六月端了小半碗水过去,谢小梅立即将水接了。   她一点点把水喂到了大丫嘴里,眼泪也跟里正一样,忍不住地流。   “郑大夫?郑大夫你快来瞧瞧,大丫是不是没事儿了?”   “莫急!莫急!”   郑大夫一边给大丫把脉,一边道:“大丫只是有了意识,她还没醒呢。”   说罢,又说:“她的脉象已经逐渐平稳,你们莫要担心。”   经过了郑大夫的这一番话,唐老三和谢小梅这才发现,大丫的眼睛还闭着呢。   于是,又免不得难过:“大丫……我可怜的大丫啊……”   “娘……娘……”   大丫许是能听得到谢小梅的声音。   虽说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可只要谢小梅在她耳边喊一句,她就喃喃应上一句:“我……我没……没事儿。”   “大丫?”   谢小梅见此,面上露出几分惊讶。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大丫,又抬头看了看许六月等人。   最后,终是决定试上一试,问:“大丫?你能听到娘说话,对不对?大丫……大丫?”   “嗯……”   大丫的嘴里,发出了轻轻的一个‘嗯’字儿。像是特地回应谢小梅,又像是梦呓。   谢小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趁着这轻轻的一句‘嗯’,立马问道:“大丫?你昨日做午饭的时候,有谁进过灶房吗?有没有人进过灶房,碰过你做的菜?”   “嗯……”   大丫又‘嗯’了一声。紧接着,还皱紧了眉头,却再不吭声了。   “大丫?”   谢小梅见此,立马又问:“你能听到娘在问你话吗?是不是有人进过灶房?那人是谁?你认得吗?大丫?”   “嗯……”   “好了梅婶!”   许六月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轻轻拍了拍谢小梅的手臂:“大丫还没醒过来呢,莫要问了。先让她好好睡着,等清醒以后再说吧。”   “姑姑……”   突然,连续‘嗯’了几声的大丫,迷迷糊糊中又开了口:“是姑……”   “什么?”   这一下,屋子里所有清醒的人,都不免竖起了耳朵。   “什么姑姑?大丫?你是在说谁?”   谢小梅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她轻轻拍了拍大丫的脸蛋儿,问:“大丫?你快告诉娘,那个人是谁?”   “灶……灶房……姑姑……”   “灶房!姑姑?是姑姑进了灶房,是吗?”   谢小梅还有些不死心,想要继续追问。   而大丫呢?却吧唧了一下嘴,又睡过去了…… 第552章 :姑姑是谁?   谢小梅见此,心有不甘:“大丫,你……”   “梅婶,差不多了!”   许六月在一旁拉住了谢小梅,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事儿急不得的,先让她睡吧。”   谢小梅瞧着大丫已经再度睡着,而许六月又在一旁劝她,终是作罢。   只是对于自家闺女口中的话,她却是上了心的。   “姑姑?大丫说,进灶房的人,是姑姑?”   谢小梅转过头去,看着唐老三:“难不成……是你家哪个妹子回来了?”   “没有啊!”   唐老三被谢小梅这么一问,也是疑惑得很:“我们终日都在杂货铺!莫说是老唐家那边回来人了,即便是村子里有个外人进来,也该瞧得见才对。   再说了,咱爹咱娘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如果真的有哪个妹妹回来了,他们还不赶紧来杂货铺讨东西?还能让我们清净了去?”   “可是大丫说了,是姑姑!”   谢小梅着急啊!   虽说村子里,压根就没有人怀疑过大丫。可是工作室的午饭,是大丫准备的。大丫烧的菜有毒,害了那么多的人,总该给大家伙儿一个说法吧?   她想要赶紧寻出那下毒的人,不仅仅是为自家闺女洗清嫌疑,也是想为自家闺女报仇啊。   “唐老三!你那三个妹妹虽说早就出嫁了,可却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以往还没分家时,你那三个妹妹就格外瞧不起咱们。每每逢年过节回来的话,也免不得挖苦咱们家孩子。   谁知道这一次,她们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我们分家的消息,所以就偷偷摸摸回来了?谁又能保证,她们在发现我们大丫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好活儿后,不会起嫉妒之心?”   谢小梅对老唐家的人,那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的。   以前没有分家,就只能忍着。   现在分了家,她自然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了。   “要我说啊,你那三个妹妹,指定是有人回来了!要不然,我们大丫不会提起姑姑的。”   说罢,谢小梅又道:“更何况,大家伙儿中的是‘夺命菇’的毒。近几十年来,那‘夺命菇’在我们万福村,可曾出现过吗?我嫁到万福村那么久了,就没见过‘夺命菇’!   说明……说明那害人的玩意儿,一定是从外头带进来的!大丫说灶房里进了姑姑,那指定就是你哪个妹子来过!”   “我……”   唐老三也是冤枉。   他素来怕媳妇儿,不敢跟媳妇儿顶撞。对于老唐家那头,他也同样不喜欢。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分家前还是分家后,他都是站在媳妇儿这一头的。   可现如今呢?   谢小梅一发火,竟是把他都给连累了。   “我哪里知道谁回来谁没回来啊?自从分家以后,我就再没回过老唐家了。”   唐老三一边解释,一边道:“再说了,我那三个妹妹,平常也不回来啊。除了逢年过节必须要有的走动外,你见过谁这般勤快,会跑回来看爹看娘?”   “是啊!大丫她娘,你冷静一些,莫激动。”   一旁的人瞧见谢小梅这副模样儿,免不得劝道:“咱们先不说老唐家那边有没有外嫁女回来!即便是有,那也未必是下毒的人啊。   老唐家的那几个外嫁女,跟咱们六月丫头又没什么仇没什么恨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来工作室下毒呢?”   说罢,又分析道:“难不成,还真如你说的那样?她们见不得大丫好?嫉妒大丫找了个好活儿?所以,便要来工作室动手脚,好陷害大丫?   咳!大丫她娘啊,你未免也太紧张了。这一次大家伙儿中的毒,是‘夺命菇’的毒。这种毒一旦处理不好,是会让人丢性命的。   如果大丫她那几个姑姑真的见不得大丫好,想陷害大丫,那么直接放点巴豆不就行了吗?随意让人拉几次稀,总好过杀人吧?这杀人啊,是要偿命的!难不成,她们不怕?”   “是啊!我那几个妹子厉害是厉害了些,但胆子怂啊。”   唐老三也跟着劝道:“你让她们杀个鸡杀个鸭还成!杀人?她们可不敢啊。”   “可是……可是大丫说了,是姑姑啊!我的大丫不会扯谎的。”   谢小梅急得直跺脚:“再说了……老唐家跟六月丫头,也并非不是没有恩怨的!当初我下定决心要分家,还是因为听了六月丫头的劝呢。   虽说……虽说我从未将这件事儿告知过谁。但是……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我说万一!万一老唐家就知道了呢?   你们说……老唐家知晓了这件事情后,会不会记恨上六月?然后……然后寻准了机会,来找六月麻烦?”   “这……”   众人一听到这话,倒不敢再发表意见了。   毕竟老唐家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这样吧!咱们都先别急。”   里正想了想,终是开口:“大丫呢,虽说能说上几句话,但到底还没清醒。所以她口中的‘姑姑’,咱们只当是个线索,莫要太早下定论。”   说罢,又朝着林狼子道:“狼子啊?你年纪轻,腿脚快。现在跑一趟,去老唐家打探打探消息。看看老唐家那三个外嫁女,回来过没有?”   言毕,又吩咐道:“去老唐家打听完以后,莫忘了再跟村子里其他的人打听打听。切记,不能光听信老唐家一家人的片面之词。”   “好咧!”   林狼子听了这话,立即应了一声,出去打探消息了。   许六月见那么多人都挤在工作间里,乌泱泱的,不利于空气流通。于是,便开口让大家伙儿都到外头去,莫扰了绣娘们歇息。   就在这时,隔壁屋子的两个木工也醒了。   众人去看那两个木工时,不免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其中一个木工在听了众人的问话后,摇了摇头。表示昨日,他一直都是背对着堂屋门口的。所以有没有陌生人来过,他根本就不清楚。   只是在午饭之前,隐约听到灶房那头有女子谈话的声音。   但由于工作室的绣娘本来就多。   再加上,这两个木工来的时日不长。所以也说不清楚,灶房里谈话的人是谁。 第553章 :姑姑未必是亲姑姑   至于另外一个木工呢?倒是说了点有用的。   “有人……有人来过,是一个女人。”   那木工刚刚醒来,气息还有些不稳。   他被人扶起,半靠在枕头上,道:“那个女人我……我不认识,不是院子里我见过的绣娘。但……但她应当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来工作室。   她来的时候,我……我正巧去灶房打水喝。我看到她从院门进来,直接就……直接就奔灶房去了。看到我时,她也没有……没有打招呼。”   说罢,又道:“不过……不过那个女人认识……认识烧饭的小妹。她进去灶房的时候,我正要走。我听到……听到她喊了小妹的名字。”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儿?”   谢小梅一听说来人认识大丫,立即便问:“她年龄有多大?是不是特别瘦?面色特别黄的那种?还有……她脸上有没有麻子?”   老唐家的那三个外嫁女,嫁得都不怎么好!她们身材瘦小,并且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长满了斑点。   木工见谢小梅一下子提了这么多的问题,不免皱起眉头,仔细回想。   “不瘦啊……还挺胖的。”   他垂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年龄看起来,约摸二三十岁吧?至于脸上的麻子……我没……没仔细看。我一个大男人,哪里能……能盯着别人的脸一直看呢?”   “二三十来岁,身材很胖……”   谢小梅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泄气。   先不提脸上有没有麻子吧。   单单是身型这一块,就对不上号了。   大家伙儿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有了点新线索,可旧的线索,却又被新线索推翻了一半。而这新线索,含糊不清。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有一个认识大丫的女人来过,并且进过灶房。至于那来人是谁,依旧没有头绪。   众人安抚了木工几句,便又出了屋。   许六月看着那虚掩的院门,真是恨不得能有个摄像头,对工作室进行实时监控。   人啊!总是在得不到的时候,容易产生一些奢求。   以前在现代,她可从来没觉得摄像头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反而还认为,那些监控设备,给她带来了诸多的不便利。   现在呢?   可想而不可求啊!   ……   林狼子的腿脚,确实很快。   他出去打探了一次消息再回来,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功夫。   “我打听清楚了!”   林狼子回来后,连一口水都没喝上,便急急道:“老唐家的那三个姑姑,并没有回来过。咱们村子里这阵子回来过的外嫁女,几乎都在吃完我的喜酒后,便回去了。只剩下田家的那个姑姑,还在村子里。”   “姑姑?”   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的许六月,在听到林狼子对那些‘外嫁女’的称呼时,瞬间打了个激灵。   “是了!姑姑,未必就是自己的亲姑姑!大丫口中的姑姑,还有可能是咱们村子里嫁出去的女儿!”   许六月说到此,立即朝林狼子望去:“就像狼子哥方才对老唐家那三个外嫁女,还有田家那个外嫁女的称呼一样!   大家伙儿都是同村的!晚辈对长辈的称呼,几乎都是尊称。遇到村子里嫁出去的人,我们叫姑姑,叫姐姐。遇到外村嫁进来的,我们叫婶子,叫嫂子!   大丫方才迷迷糊糊之间提起的姑姑,兴许就是咱们村子里嫁出去的女长辈!”   “对!咱们村的孩子们,确实都喜欢这么叫!”   许六月的话,就像是一盏灯。彻底照亮了,每个人眼前的那一片漆黑。   “如此说来,老唐家那三个外嫁女,就没了嫌疑。毕竟人家压根就没回来过!近期回来吃过喜酒的,也早就离开了。”   “会不会是田家的那个田娥?”   李大壮垂头想了一会儿,终是开口:“田娥是外嫁女,自从前些日子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走。再加上……她在狼子的酒席上,曾跟六月丫头发生过口角。指不定这一次工作室的事儿,就与她有关!”   说罢,只见他又接着道:“对了!田家跟六月丫头,一直都是不对付的。田小甜跟田小甜她娘,总是寻六月丫头的麻烦。光我瞧见的,就不止三两次了!”   “田家那对母女跟六月,确实不大对付。田娥呢,也的确和六月发生过口角。”   里正先是点了点头,对李大壮的猜测表示赞同。   但很快,当他仔细想了想方才那木工的描述后,便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方才那兄弟也说了,来人很胖,约摸二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这……不管是身型还是年龄,跟田娥都对不上啊!   田娥虽说不瘦,但也不算很胖。二三十岁的年纪用来形容她,就更为过分了。”   “会不会是那兄弟看错了?”   李大壮皱起了川字眉,问:“兴许……他对胖瘦和年龄的看法,跟我们不大一样?”   说罢,又朝着林狼子道:“狼子啊,你可打听清楚了?咱们村子里除了田娥外,别的外嫁女都走了吗?”   “都走了啊!”   林狼子点了点头:“我方才几乎都把村子跑遍了,应当没有漏下的。再说了,这一次回来的外嫁女,大多都是回来喝喜酒的。我在酒席上都见过,不会漏的。”   “不,你兴许还真的漏了一个人。”   许六月听到林狼子提起‘喜酒’这两个字儿,脑子里的记忆,也跟着回到了十月初八那一天。   那一天,她所见到的人,所发生的事儿,就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猛然朝她袭来。   众人一听许六月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每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盯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只见许六月缓缓朝林狼子望去,一字一句问道:“许家,你可去了?”   “许家!”   林狼子一惊,下意识就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对啊!许家我还没去!我怎么能漏了许家呢?   许家的那个外嫁女,早几日就回来了。我摆喜酒那天虽没请她,但也瞧见她在许家门口徘徊。好端端的,她回村子里做什么?” 第554章 :凶手呼之欲出   林狼子这话问出来以后,众人都不敢轻易吭声。   只是纷纷看向许六月,等许六月开口。   因为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许家是怎样的人家。也明白,许家和许六月之间的恩怨,就像裹脚布那么长。三言两语的,还真是说不清楚。   “许牡丹不是一个孝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回许家。她这一次回来,一待就是这么久。想必,不是有所图,便是有事儿要办。”   提起许牡丹,许六月的脑子里,倒有不少的记忆。   虽说自从她出嫁以后,回娘家打秋风是常有的事儿。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以前了。   以前的许家,日子即便不那么好过,但也不像现在这样难熬。   许牡丹是个没脸没皮的!哪怕许刘氏她们的脸色再难看,她也总能说上几句好话,从许家抠出一点儿东西来。   现在呢?   许家要银钱没银钱,要劳动力没劳动力。许牡丹即便说上再多的好话,也不可能有好处拿。   再说了,以往的她之所以能得逞,那是因为许刘氏当家。她身为许刘氏最‘听话’的女儿,当然能忽悠来东西。   可现如今,许刘氏已经被割了舌,挑了脚筋。整个许家,都是她那个二嫂许金氏说了算。许刘氏想要活下去,还得看许金氏的脸色呢。   许金氏这个人呢,以前虽没有许刘氏那么厉害,也不如许牡丹那般泼辣。但许家出事儿那么久以来,都靠她撑着。公公婆婆已经不顶用了,男人又不是个男人。   除了公公婆婆和自家男人、孩子外,她还要照顾大伯和小叔。因着家里头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每个人的心里,都烧着一把火。   许金氏在照顾这个家的同时,免不得还要受气。这女人一受气,就会委屈。一委屈,便也跟着闹脾气。脾气闹得多了,性情自然大变。   故而,许牡丹想要再像以前一样欺负许金氏,想再从娘家得到好处,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外……   许牡丹也不是个好东西。   一个为了银钱,就能从中牵线,把自己的亲妹妹卖给别人当小妾的人,能是好人吗?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有目的的。   不可能因为许家现在难熬,便丢下自己的男人跟孩子,跑回来照顾娘家人。   许家,现在就像是一个‘化粪池’,讨嫌得很。   但凡是经过许家门口的人,都恨不得加快脚步,以免沾惹了晦气。   更何况,是许牡丹呢?   这个道理,许六月看得清,旁人也看得清。   所以……   当许六月说许牡丹这次回来,一定是有所图的时候,众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再加上许家跟许六月的恩怨,这许牡丹的嫌疑,还真是大!   “许牡丹也是外嫁女。按照辈分,大丫喊她一句姑姑,并不过分。”   里正想了很久,终是开口,道:“她身材肥硕,现在也有二十多岁了。这两点,与木工兄弟的描述,也相符。”   “没错。”   李大壮也点了头,道:“如果工作室被人投毒的事儿,真是冲着六月丫头来的。那么这许牡丹的嫌疑,可就大了。   毕竟……只要提起仇人,这村子里没人比许家,更恨六月丫头了。”   “我再出去一趟。”   林狼子听到这,立即又站了起来。还不等众人开口,便瞧见他往院门口走去了。   众人见此,没有阻拦。因为大家伙儿都知道,林狼子这是去许家打探消息去了。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   林狼子再回来时,一脸的怒气。   “看来,还真是许家那个外嫁女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大口大口喝着。直到喝完了半壶,才又道:“我方才去过许家了!许家所有的人都在,唯独不见许牡丹。   我侧面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许牡丹昨天夜里就走了!夜里走的啊!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连夜离开?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   说罢,又道:“谁不知道,这夜路最是危险。她这么着急要走,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言毕,林狼子又提起了许家其他的人。   “还有许家的叔叔婶子和妹子,也好生奇怪!我方才过去时,怕唐突了他们,还特地回家拿了一些喜糖喜饼过去。说是前些日子忙着摆酒席太忙了,顾不上把喜糖喜饼拿给他们。   可谁知,他们喜糖喜饼是收下了,却压根不想我在许家多待。我和他们说话时,他们的眼睛飘来飘去的,说话时也不敢看我。   等我问到许牡丹时,他们更是开始赶人。说什么家里头忙,接待不了我。”   “接待?咱们两家做了那么久的邻居,他们许家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懂礼数了?还能说出‘接待’这两个字儿?”   林大全一听完自家儿子的话,立即便不屑道:“要我看,他们全家人都是做贼心虚!”   众人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答案,在众人得到的碎片线索中,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就在大家伙儿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时,沈清儿正巧带了莲花过来。莲花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瓷瓶。   “今天早晨一起来,我就命莲花去了一趟城里,找周琛哥哥拿了上好的解毒丸。   据说这解毒丸,是用雪山上的鹿衔草和雪莲花,搭配着各种滋补药材炼制而成。不管中的是什么毒,只要吃了解毒丸,就能有奇效。”   沈清儿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莲花将小瓷瓶交到郑大夫手里:“劳烦郑大夫帮忙看看,这解毒丸能不能让诸位婶子嫂子们吃下?它与郑大夫昨日开的药,有没有冲突之处?”   “我瞧瞧。”   郑大夫是个医者,对‘药’这东西,上心得很。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莲花手中的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仔细研究着成分。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听他道:“不错!确实是好药!里头不仅有能解毒的草药,还添了许多补身子的珍稀药材。与我昨日所开的药,并不起冲突,可喂大家伙儿吃下。” 第555章 :抓住她   说罢,郑大夫又道:“如此珍贵的药丸,倒多谢沈小姐了!我昨日所开的药与这药丸比起来,简直入不得眼!众人若吃了这解毒丸,至少能提前半个月痊愈。”   ‘夺命菇’的毒,是很厉害的。   虽说这一次郑大夫救治及时,帮大家伙儿解了毒。可大家伙儿的身子,依旧需要仔细调养。   按照郑大夫的意思,倘若大家伙儿每天都喝他开的药方。那么至少得连续喝上一个月,再多吃些滋补的东西,才能将身体给养回来。   可如果吃了沈清儿带来的解毒丸,那就不一样了。   前前后后,再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彻底痊愈。   “郑大夫何须说这些客气的话?”   沈清儿见那解毒丸能帮到大家伙儿,心里头也高兴。   只是听到郑大夫和她道谢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头,看向许六月。可嘴里的话,却是冲着众人说的:“我家中没有兄长,也没有姐妹。   来到万福村后,便觉得宗余哥哥跟六月十分亲近。早在初来乍到之时,我就已经将他们夫妇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现在工作室有难,我又怎么能不帮呢?区区几颗解毒丸 罢了,算不得什么!只要能让大家伙儿早些康复,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罢,又道:“再说了,我一直都住在里正伯伯家中,与锦绣也是好姐妹。工作室里的诸位婶子和嫂子对我,也十分照顾。看到她们出事儿,我也想尽一份力。   这解毒丸,你们莫省着!周琛哥哥说,它能在解毒的同时,滋养身体,现在让大家伙儿吃下,最好不过了。大不了啊,等吃完了以后,我再去城里找周琛哥哥讨要就是了!”   “嗯,周琛那家伙儿,倒是大方。”   沈清儿在众人眼里,毕竟是个世家小姐。   所以大家伙儿在她面前,不免有些拘束。   许六月瞧得真真的,便从中调节了一下气氛,来了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不知……他这么大方,是为了你这个小妹妹呢,还是怕我们工作室耽误了上交绣品的时间?”   “唉?”   沈清儿一听,顿时听出了不对劲儿。   于是,连忙道:“六月,你可不能这么看周琛哥哥!周琛哥哥早就把你当朋友了。要不然啊,他才舍不得拿出那么好的药呢。”   说罢,又连忙朝一旁的莲花挤眉弄眼:“莲花?我说得对不对?”   “昂~”   莲花也是迷迷糊糊的,连忙点头:“对!小姐说什么都对!”   “好了,我不逗你们了。”   许六月见此,笑着道:“正巧你们过来,我倒还有事儿要找你们帮忙呢。”   “什么事儿?”   一听说许六月要帮忙,沈清儿浑身都是劲儿。   可谁知,许六月却直接忽视了她,朝着莲花道:“我需要莲花帮我个忙!”   “她?她能帮你什么?”   沈清儿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不受重视,而开始争风吃醋的小孩子:“她身上的银钱没我多,武功也我好。就连嘴巴,都没我能说会道……”   “是是是,你最能干,最厉害了。”   许六月听着沈清儿的话,不免有些好笑。   可自己想办的事儿,却依旧交给了莲花:“我想让莲花帮我去逮一个人回来!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此次在我们工作室下毒的凶手。”   “找到凶手了!”   沈清儿很是激动,连忙道:“那该死的凶手是谁?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抓吧!这么重要的事儿,莫让莲花给办砸了。”   “你冷静些。”   许六月见沈清儿如此,连忙拉她坐下:“我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所以,还不能将这件事情张扬开。只能让莲花先去将人给稳住,以免那人逃了。”   说罢,又道:“你这咋呼咋呼的性子,不适合去干这事儿。别到时候人还没抓住,你的声音就已经先把她吓跑了!”   在许六月看来,许牡丹已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嫌疑了。要不然,她的身型跟年纪,也不可能和木工的描述如此吻合。   再加上,她回来万福村那么久,却在昨夜连夜离开。若说许牡丹心里头没鬼,谁又会信呢?   所以……   为了避免许牡丹出逃避风,许六月必须得赶快将人给控制了。只奈何,她现在抽不开身。而抓许牡丹的事儿,又不能大张旗鼓。   思前想后,只有莲花最为合适。   一来,莲花这人不张扬,不扎眼,不容易引起旁人的瞩目。二来,她有功夫在身,对付许牡丹轻而易举。三来呢,她做事儿踏实缜密,能让人放心。   沈清儿很想为许六月分忧。   可听完许六月的话后,也只能点了点头,‘认命’了。   毕竟许六月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她的话字字句句在理,沈清儿总不能添乱啊。   于是,便特地吩咐了莲花,一定要把许六月的事儿办好。而莲花呢?在得到了许牡丹的信息后,便立即离了工作室,去抓许牡丹了。   ……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一转眼的功夫,又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大家伙儿都在工作室眼巴巴地守着自己的亲朋好友,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因着吃午饭的人太多,所以许六月便跟谢小梅一起,在灶房里忙活。   因着害怕肉粥坏了,所以便让大家伙儿把肉粥先喝掉,重新熬了一锅出来给绣娘们。   马铃薯和红薯、芋头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做起来也方便。所以,便炒了两盘马铃薯,还有反沙的芋头、红薯。   青菜依旧是红薯叶。   鱼和虾呢,也没少做。   鱼做了水煮鱼,虾做成麻辣虾,方便下饭。   午饭做好后,直接就在堂屋里摆了两桌。大家伙儿分别坐开,先将肚子填饱了。   这午饭刚刚吃到一半,工作间那头就传来了动静。   众人纷纷停筷过去,发现绣娘们竟已相继醒来。   其中,最为清醒的,当属方翠花了。   她瞧见家人和许六月都在,连忙道:“快!快去……去许家,把许牡丹给……给抓来!” 第556章 :凶手竟是她   许牡丹!   众人一听,面面相窥。   紧接着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燃起了熊熊怒火。   是她!   果然是她!   “翠花婶子?你是瞧见什么了吗?”   许六月心中虽早就有了数。   可由于她跟许家有恩怨,所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而不好太武断。   只见她上前,轻声问道:“昨日出事儿前,是不是许牡丹来过?”   “来……来过……”   方翠花努力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没见到她,但是大丫说……大丫说许牡丹来过,还进过灶房。”   说罢,方翠花用力抓住了许六月的手,道:“六……六月!许家跟你,素来……素来恩怨已深。   自从上次……自从上次她们被你夫君教训了以后,就再也不敢……不敢来工作室了。这一次许牡丹突然来工作室,一定……一定是来报仇的!”   方翠花的话,断断续续,却说得咬牙切齿:“昨天我开门去……去茅房,听到灶房那头有人跟大丫说话。   吃午饭的时候,我开玩笑,打趣大丫……问她,是不是她娘不放心她,跑过来看她烧饭?可是大丫说……大丫说,她娘没来,来的是许牡丹。   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许牡丹她怎么会来?难道……难道她不害怕落得跟……跟她爹娘一样的下场吗?”   言毕,方翠花又内疚道:“六月啊,我……我有罪啊!我明明知道许牡丹不是好人,却……却没有警惕心。我明明知道,知道她来工作室没安好心,居然还……还忘了提醒大丫。   我们……我们那么多人,都是吃完了午饭后没多久,就开始呕吐,腹泻!许牡丹去过灶房,一定是她……是她动了手脚!”   “好了好了,翠花婶子。”   许六月见方翠花说话如此吃力,却还是一字一句,想要将昨日的事儿给表达清楚。   于是,不免有些心疼:“你刚刚醒来,还是先歇着吧。许牡丹那头,我们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让大家伙儿白白受罪。”   说罢,她又轻轻拍了拍方翠花的背,问:“饿不饿?灶房里熬了肉粥,我去给你打一碗来。”   “不……不饿……”   方翠花摇了摇头:“我就是……就是气!我睡得迷迷糊糊那会儿,好像听郑大夫说……说我们中的是‘夺命菇’的毒。那毒……那毒厉害,许牡丹她……她好生心狠啊!”   说罢,又见她朝里正伸了伸手:“里……里正啊!这种人……这种人一定不能留!不能留啊!”   “诶!”   里正听见,连忙应道:“虎子他娘,你就放心吧!咱们村子里,容不得这样恶毒的人!六月丫头已经派人去抓许牡丹了,一旦抓回来,咱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于公于私,里正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何尝不想早点将下毒的人抓过来,好还大家伙儿一个公道?莫忘了,他除了是万福村的里正外,还是一个父亲啊!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此番投毒事件的受害者!   绣娘们陆续都醒了,可莫锦绣还没醒呢。   许牡丹居然敢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当儿戏,里正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翠花婶子,先喝完肉粥吧?”   沈清儿不知什么时候去了一趟灶房,打了几碗肉粥过来,分别分给了已经清醒的绣娘们。   到方翠花这里时,她还特地放轻了声音,道:“大家伙儿的毒都已经解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就是要好好歇着,调养身体。   至于那害人的东西,就交给我们。我相信,不仅仅是各位叔伯和六月,即便是村子里其余不相干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许牡丹的!”   方翠花在众人的安慰下,总算没那么激动了。   她跟着其余的那几个绣娘一起,在自家人的照顾下,慢慢喝完了一碗肉粥。   待她们把肉粥喝完后,姚娘和灵儿也醒了。   因着姚娘母女在万福村,并没有亲人,所以许六月跟沈清儿便一人负责了一个。又是擦脸擦手,又是喂水喂粥的。直到将二人的肚子填饱,瞧着她们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这才放心。   大丫这个关键人物,是最后醒过来的。   她醒来后,连肉粥都来不及喝,便被众人围着,追问事情的经过。   原来……   昨日在做午饭的时候,许牡丹确实来过。并且,一进到灶房,就开始跟大丫扯一些闲话。   先是打听大丫在工作室上工,有没有受气?一个月,能得到多少工钱?后来听完了大丫的回答,又夸奖大丫能干!年纪轻轻的,就能寻到这么好的活。   紧接着,又问询大丫有没有心上人?要不要她这个做姑姑的,帮忙牵个线?   大丫在谢小梅还没跟老唐家分家以前,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压根就没功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儿。   所以,哪怕她听说了许家跟许六月不对付,但也没想到许牡丹会这么大胆,敢在菜里头下毒!   大丫年纪尚轻,很多事情并不像村子里的那些长辈,知晓得那么清楚。更何况她刚刚来工作室上工,待人接物都十分小心,生怕得罪了谁去。   许牡丹这人的名声虽不好,可到底还是姓许。大丫压根就没有胆子,将许牡丹给赶出去。只能在心里头期盼着,对方赶紧离开。   再加上,大丫一个人要准备那么多人的饭菜,忙得手脚不停,哪里有功夫去管许牡丹啊?能够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一边应付许牡丹几句,就很不错了。   至于许牡丹在灶房里做了什么,大丫更是没瞧见的。   直到众人吃完午饭没多久,集体毒发。直到她醒来,面对着众人的追问。这才彻底明白,自己的‘疏忽’,可是闯了大祸的!   于是,一时之间,也不免有些吓到了。   村子里的小姑娘嘛,从未见过什么大阵仗。   还以为,即便谁家跟谁家不交好,有了矛盾,那也不过是骂上几句,打个一架。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谁又能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大胆?竟然做出了往的吃食里投毒的举动!   这一举动,好在是没酿成大祸。要不然,她们那么多人的性命,岂不是都丢了? 第557章 :安置受害的工人   众人醒来以后,先是喝了温热的肉粥暖了胃,后又吃下了沈清儿带来的解毒丸。   那解毒丸的药效,还真是不错。   众人吞下药丸没多久,只是跟大家伙儿聊聊天的功夫,便觉得身子不像刚醒来的那般疲惫了。   郑大夫又一次给众人把了脉。   这一次把脉后,他直接就将药方给改了。   “解毒的药,已不必再喝了。沈小姐给的这瓶解毒丸,剩余的量刚好够每个人再吃上两次。这两次吃完以后,身体里的余毒也应该清干净了。”   说罢,又道:“我现在再包一些比较养身,而且比较常见的药。待会儿你们从我这里把药领了,回去后给她们煎好,一日两次服用。   按照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们再服用个十天七天的,也就差不多了。”   言毕,又交代道:“平日吃饭的话,也多吃一些滋补的。鸡肉啊,鸡蛋啊,红糖啊,都多准备些。这吃得好,身体才能早些康复。”   “郑爷爷。需要用到什么药,你尽管给她们拿。只要你那头有的,都装上,不用在意价钱。主要是要对她们的身体好!”   说罢,许六月又冲着绣娘们道:“既然都醒了,身子也有力气了。待会儿,就跟着家里头的人先回去吧。在工作室里住着,到底不如回家方便。回家以后,有家里头的人照顾,也能仔细些。   这几日,就暂时不用来上工了,先将身体养好再说。我这头呢,也要好好处理一下跟许家的恩怨。”   言毕,许六月又朝着绣娘们的家属道:“她们回去以后,就得你们多费心照顾了。煎药也好,做饭也罢,我这头怕是空不出手来。   晚些时候,我会给你们送一些肉过去。吃食这一块,是一定不能省的!她们这次受了那么大的罪,还等着养身体呢。”   “六月啊!你这话说着,岂不是见外了?”   众人能够看到自家人醒来,已经十分高兴了。更何况,许六月还让郑大夫开了好药,给了休假?   如今听到许六月还要给他们送肉,他们哪里能收?只觉得,这一次工作室的事儿,许六月也挺造孽的。   “你放心吧!她们也是我们的家人啊!我们接她们回去后,疼她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亏待了她们?”   “可不是吗?我都想好了。回家后啊,这一日三餐就算没肉,那鸡蛋也是绝对不能断的。”   “好了,你们就莫要跟我客气了。”   许六月听着众人的话,不免笑着摇头:“诸位叔伯都是贴心的,我岂能不知道?你们啊,自然是不会亏待了她们。   只是我的这几个婶子和嫂子,都是节省惯了的。只怕,她们补了三两日的身体后,就开始心疼了呢。”   说罢,许六月又将杨师傅给叫到了外头,仔细询问那两个木工家中,是否有人照顾他们?   在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许六月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家中有人照顾,那么我便不留他们。待会儿,我让大壮叔用牛车将你们都送回去。”   言毕,转身回了工作间。   先是跟李大壮商量了一番送人的事儿,后又去灶房里,准备了好几份的东西。   两个木工和两个绣娘,都得跟李大壮的牛车走。   因为不是本村的人,所以来回一趟也不容易。许六月不方便上门探望,只能先将东西准备好。   许六月给这四个人,都准备了二十斤的精米、十斤的白面、两斤红糖,还有三十颗鸡蛋。   除此以外,又进了一趟随身空间,给每个人都抓了两条鱼跟两只大肥鹅。   还特地叫走了张屠夫,让张屠夫回家给割了二十斤的肉。每个人,又分了五斤。   李大壮家的牛车,还是挺宽敞的。可谁知,坐上了几个人,再堆上了一些东西后,竟也满了。由此可见,许六月给准备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   眼瞧着天色就要暗了。   绣娘们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便也都在自家人的搀扶下,离开了工作室。郑大夫呢,也跟着一起走了。   一时间,原本乌泱泱的院子,立即就冷清了下来。整个工作室,只剩下宗母和哑娘娘仨,以及姚娘母女。   就连沈清儿,也早早随着里正和莫锦绣回了莫家。生怕待会儿到了晚饭的时辰,宗母会留她下来吃晚饭。届时,这脸上的面纱,可就不能继续遮了。   晚饭还是以肉粥为主。   郑大夫特地交待了,饮食得清淡,易消化。   只是这一次的肉粥,不再是猪肉粥,而是鱼片粥。鱼片粥里,还加了一些虾肉制成的虾滑,十分鲜美可口。   鱼和虾自然还是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   那仙水池也真是神奇了。   以往丢进去的一些小鱼小虾会随着时间慢慢长大不说,就连繁衍子孙的本事儿,也如此之强!这鱼虾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完似的?   许六月的想法很简单。   宗母她们最需要的,就是调养身子。既然‘仙水’是好东西,那么受到‘仙水’滋养的鱼虾,自然也是好东西。   这个时候多吃鱼虾,总没有错。   ……   工作室发生的事儿,在万福村里可算是激起了千层浪。   别以为今日一整天,都没几个人跑来工作室看热闹,这事儿就不引人注目了。实际上啊,大家伙儿虽说没来,可那一张嘴却没闲着呢。   有人说,工作室之所以一下子倒了那么多人,都是因为里头有不干净的人!   这一个莫锦绣就够晦气了,偏巧还来了一个姚娘?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晦气,工作室能好才怪!   这下知道错了吧?   闹了那么大的事儿,还不知该怎么处理呢。   也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许六月太不谦虚了。年纪小小的开个绣坊就算了,做事儿还如此嚣张!这世上多的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啊!不整她,又整谁呢?   还有人说,工作室出事儿,是大丫的错。   大丫年轻,哪里能当得好一个厨娘呢?指不定这次啊,就是因为大丫做的东西有问题,所以才害了那么多人呢。   甚至……   还有人扯上了老天爷!   说老天爷有眼啊,不会让一个人一直落魄,也不会让一个人一直过得太好。   这不?   许六月以前的日子,虽说难熬。但她最后不是因祸得福,嫁了个不错的人家吗?这宗家虽说奇怪了些,可也算是有银钱的人家。   都嫁得这么好了,还不安分守己,开什么绣坊嘛?这下好玩了吧?绣坊开着开着,都险些开出人命了!   以后啊,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银钱呢! 第558章 :莫不是死了吧?   大家伙儿闲着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喜欢聚在一起说别人家的是非。   特别是亲眼目睹了工作室众人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又瞧见方翠花和屠夫娘子这几个人,一宿都没有归家。而她们的男人,第二天又在工作室里头待了一天。   这流言啊,不免就传得更甚了。   “你们今日谁去过村尾了?”   村子里的人,晚饭吃得早。   这天还没黑呢,大家伙儿就已经把晚饭吃好,跑出来扯是非了。   要换作往常呢,倒也没那么好的精神。大多数人为了省点煤油钱,吃完晚饭后就赶紧洗漱躺下了。一天到头,都在跟时间斗争。   可这两日不同。   村子里毕竟发生了大事儿,谁也不想落了单,成为消息不灵通的那一个人。   “村尾?去村尾做什么?如此不吉利的地方,我还怕去了以后会招惹晦气呢。”   “说得也是!”   众人一边搓着手,一边道:“你们看看?以前赵家住在里头时,那日子过得多好啊?风生水起的,都搬到邻城去住了!   起初六月丫头在那里开绣坊时,我还以为她也能干出一番大名堂来呢。谁知,这才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谁说不是呢?你们还记得吗?虎子他娘刚领到绣坊那头的工钱时,是怎么跟我们说的?说六月丫头的工作室好啊!不仅有年节礼,还包一日两顿饭。这工钱,也给得高!   不瞒你们说,我险些就跟她一起去了!我的绣工虽说不好,那也不差吧?去六月丫头的工作室上个工,还是能行的。   可现在呢?我就不敢去了。我怕死呀!别到时候为了挣点银钱,就连命都丢了!”   “是啊!也不知道虎子他娘那几个人怎么样了?昨天夜里,她们几个人好像就没回家!就连郑家的那个老头,都在工作室那头看着呢。   今天一大早,我又瞧见她们家的男人往工作室那头赶了。直到现在,也没见出来。”   “老天爷啊!莫不是……莫不是都……都死了吧?”   其中,一个比较胆小的妇女,突然惊呼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村岂不是……”   “我呸!”   另一个跟方翠花关系比较的大婶连忙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人家虎子娘也没招惹你,你能不能盼着点别人好?”   “我……我这不是害怕嘛!”   “莫吵了,你们看那是谁?”   几个妇女正说着话呢,远远就瞧见几个人从村尾的方向走了过来。   定眼一看……   哟嚯?   那不就是方翠花几个人吗?   方才还被别人误以为已经没了的人,现在正缓缓朝众人走来。   好事儿的妇女们连忙往前迎去。   你一眼我一语地,问询几个人的情况。   “虎子娘?你没事儿了吧?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屠夫娘子,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我看你昨天都吐得不行了,可受罪呢吧?”   “哎哟!没事儿了就好!看到你们能好好地回家,我们也就放心了。要我说啊,那工作室不吉利,以后你们还是别去!”   “就是就是!银钱这种东西,饿不着肚子就行了,别老想着挣那么多。咱们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多保重身体吧!   特别是虎子娘!你家狼子刚刚成亲,你就不想当奶奶,抱孙子啊?”   众人的话从表面上听,好像是为了方翠花几个人着想。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听到方翠花几个人的耳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别人就是见不得她们好,恨不得她们能跟以前一样,天天脸朝黄土背朝天,却只能图个温饱。   特别是方翠花。   她大小也是工作室的一个管事儿!而且许六月对于她而言,可不仅仅是东家或者同村的小姑娘,更是以后的外甥女!   旁人说谁都行,怎么说都没问题!唯独,不能说许六月的不好。   只见方翠花咽了咽口水,道:“多谢你们关心了,我们都没事儿。有六月丫头和郑大夫在,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也不敢收我们!”   说罢,又道:“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等时候到了,里正来告诉大家吧。我们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言毕,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脚步添了句:“六月的工作室特别好,我们就是死在工作室里,也心甘情愿。”   方翠花这话一出,惊得众人都呆了。   她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最后,十分默契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魔怔了!工作室的那几个绣娘,都疯了!   方翠花心里头憋着气呢。   天知道,她看见那么多长舌妇在议论工作室时,是有多想告诉她们,这一切都是许家造的孽。   可由于许牡丹还没抓回来,许家的人又还在村子里。所以,她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忍着!   这一忍,就把脾气都给‘忍’出来了。   回到家后,看哪哪都不顺眼。吓得林大全和她那三个儿子,都当起了缩头乌龟,不敢吭声。   就连她的婆婆,和那新入门的媳妇儿,也都躲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生怕不一小心招惹了方翠花,再把方翠花给气着了,伤了她的身子!   没办法呀!   方翠花自从去了工作室上工以后,挣的银钱就多了。在家里头的地位呢,也是迅速攀升。   再加上林家本来就和睦。   林家老婆婆体恤儿媳妇,林大全也心疼自己的女人。三个儿子呢?也孝顺得很。   如今瞧着方翠花气不顺,又哄不好,自然只能躲了。   女人的情绪,素来奇怪。   方翠花瞧见家里人都躲着她,心下更来气了。可这火气一上来吧,肚子又开始疼。肚子一疼,又想起可恶的许家。想起了许家,更是火冒三丈。   方翠花的情绪,就这么不断反复着,环环相扣,将她折磨得不轻。   最后啊,还是许六月连夜送了东西过来,安慰了她几句。她这心里头,才算好受。   是啊。   旁人说什么,由旁人说去!   工作室如何,许六月如何,她们这些人知道就好。   与其跟那些不相干的人置气,倒不如把身子养好。   至少,身子养好以后,还能赶紧去上工。上了工,就能挣银钱了。   自己挣到手的银钱,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买肉吃!扩建房子!给儿子们存聘礼!给儿媳妇买布匹和首饰!   谁又能管得着呢? 第559章 :下毒的人倒睡得安稳   许六月吃完了晚饭后,便开始一家一家送东西了。   因为大家伙儿都是同村的,又是长辈。所以临走的时候,压根就不好意思拿许六月的东西。   许六月无法,只得一家家亲自去送。   这送出去的东西,跟那两个木工是一样的。   精米、白面、红糖、肉、大鹅、鸡蛋、鱼,是一样都不少。   待东西一一送完以后,在回家的路上,正巧撞到了莲花。   莲花的脚步很密很快!肩膀上,还扛了一个麻布袋。   远远瞧着许六月,便喊了声:“夫人!”   “回来了?”   许六月将目光放到莲花的肩膀上:“人抓到了。”   “回夫人话,抓到了!”   莲花一边应着,还一边抡起了手,往麻布袋上打了一巴掌。   许六月瞧见莲花的手掌落到麻布袋上,又轻轻被弹开了。   于是,不免皱眉。   嗯……Q弹Q弹的,肥胖的人果然不一样?就连抡巴掌时,好像手感都不错?   “这个大姐可泼辣了!奴婢寻到她时,她正收拾好了包袱出村呢。还跟她们村子里的人说,她要回万福村的娘家住一阵。   咳!我看着她包袱里,有衣物有银子,哪里像是回娘家啊?分明就是要逃亡的。所以啊,就一路跟着她。   果然!她出了村子后,根本就没往万福村的方向走,而是往北去了。我半道上逮她时,她还想打我。嘴巴也厉害,骂骂咧咧的,还会咬人。”   说罢,莲花又抡起了巴掌,用力打了一下:“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点了她的穴道,喂她吃了一颗‘安睡丸’。这不……她现在还睡着呢,不到明日恐怕是醒不来了。”   “辛苦你了。”   许六月将目光从那麻布袋挪开,道:“先把她送去工作室吧!你家小姐,已经回莫家了。”   “是,夫人。”   莲花听了许六月的吩咐,越发加快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工作室,直接就把许牡丹给丢到柴房了。还特地寻了麻绳把她的手脚捆在柱子上,用一块臭抹布,塞住了她的嘴。   “好了,你先回去吧。”   待一切都处理好后,许六月又冲着莲花道:“回去后告诉里正伯伯,人已经抓到了。等到了明日,还得劳烦他将村子里的人都请出来,好好审问审问这个女人。”   “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   这一夜,许六月睡得很安稳。   次日醒来时,照例是做了早饭,跟宗母几个人填饱了肚子,这才去了村口的榕树头。   太阳已经升起,各家各户的琐事儿,也忙得差不多了。   里正早早就命人就传了消息,将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召集到了大榕树下。   许六月拖着尚未‘睡’醒的许牡丹,从村尾一路到了村口。路上的石子,磨坏了许牡丹的脚,许牡丹也只是皱皱眉头,并未醒来。   可见,莲花喂她吃下的那颗‘安睡丸’,药效极大。   村子里的人,已经有一阵子没被里正叫到一起了。今日一大清早就被叫来,大家伙儿不免议论纷纷。   上一次被召集到大榕树下,也是因为许家跟许六月的事儿。这一次,自然更不必说。   众人叽叽喳喳的。   或明目张胆,或小声议论。所谈及的,都是工作室。   当他们瞧见许六月拖着许牡丹过来时,一个个的脸上,都显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或惊讶、或疑惑、或厌恶、或幸灾乐祸!   总之,什么表情都有。   “你们快瞧瞧,那不是许家的那个大女儿许牡丹吗?”   人群中,有人开了口,道:“她怎么了?怎么是被拖着来的?”   “哟?还真是被拖着来的。难不成,她已经遇害了?”   “瞎说八道!许牡丹那么泼辣的人,能遇什么害啊?她要是遇害了,许六月也不会拖着她。你们难道忘了,许六月跟许家是有仇的吗?   如果真是许牡丹出了事儿,许六月恐怕还嫌脏哩,哪里会管她?”   “嗯……这话说得有道理!”   有人带了头,自然就有人应和:“里正今天将我们召集在这里,一定是为了许六月的工作室。现在许六月又拖着许牡丹过来……要我说啊,一定是许牡丹捣了什么鬼,让许六月发现了!”   “好了好了,大家伙儿安静!安静!”   里正瞧见许六月已经到了,立即就站到大榕树旁的石头上,开始讲话:“听到没有?安静!先听我说!”   他的声音很大,也很有威严。   原本叽叽喳喳十分吵闹的人群,在里正开始说话后,渐渐就安静了。   “好!今天召集大家伙儿过来呢,是为了前天的事儿!前天啊,咱们村子里发生了一桩大事儿,大家伙儿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六月丫头工作室里的工人,突然在吃完午饭后,全部倒下。每一个人的症状都一样!头晕目眩,上吐下泻,腹痛不止!”   里正一字一句,将前天工作室所发生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重复了一次:“经过郑大夫的诊断,工作室里的人,是因为中了毒,所以才会有此症状。”   “中毒?”   众人听言,又议论开了:“果真是中毒啊!”   “可不是吗?那么多的人都有了同样的症状,不是中毒是什么?看来,我们前天猜测得没错。”   “里正,她们中的是什么毒啊?”   人群中,有村民开始发问:“那天我去过工作室,瞧见虎子他娘的症状可不轻。看起来,是受了大罪了。”   “是啊!中的什么毒啊?竟这般厉害!”   “中的什么毒?哼!这个问题问得好!依我看,得由下毒的人来回答才行!”   里正冷哼了一声,便将目光朝那软瘫在地上,依旧没有醒来的许牡丹望去:“怎么?这么多人看着,她竟还能睡得着?”   “怕是得用些特殊的手段,才能让她醒来了。”   许六月嫌弃地往旁边站了站,道:“昨日莲花去抓她时,正巧撞到她收拾了包袱要逃跑。许牡丹泼辣,对莲花又骂又打,莲花无法,便给她喂了一颗‘安睡丸’。   那‘安睡丸’还挺厉害,竟让她睡了一个安稳觉,从昨天睡到了现在!即便我这一路上拖着她过来,将她的脚腕都给磨破了,也未曾见她苏醒。想来,是得多见些血,才能让她清醒了。” 第560章 :你很失望吧?   许六月的话,说得轻描淡写。   可一字一句,却听得众人心跳加速。   还不等大家伙儿反应过来,许六月便又朝莲花开了口:“带匕首了吗?”   “回夫人话,带了。”   莲花带着一抹淡笑上前,道:“不仅带了匕首,还带了盐水。就怕那药效太猛,她醒不来。”   说罢,莲花便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交到了许六月手上。嘴里呢,还不忘添了句:“匕首锋利,夫人可要小心。”   许六月把玩匕首时,莲花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对于莲花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直接转动手指,让匕首在她的指尖上跳了那么一会儿的舞,这才将匕首套给弹到一旁。   紧接着,她没有丝毫犹豫。   一边抬起脚踩住了许牡丹的小腿,一边将匕首朝许牡丹的脚腕处‘钉’去。   ‘咻’的一声。   匕首以眨眼的速度,没入了许牡丹的脚上。   而许六月呢?她连腰都没弯。   整个人站得笔直,高高在上不可攀。   “嘶……”   众人见此,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几个胆子小的,更是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啊……”   受了伤的许牡丹,迷迷糊糊喊了一声,总算是睁开了眼。   因着‘安睡丸’的药效还没过,所以许牡丹的痛感,并不那么强烈。只是觉得脚下有些不对劲儿,头也晕乎乎的。   特别是恍惚间睁开眼睛时,瞧见身旁有一大堆的人围着她。这心里头一慌张,就更顾不得脚上了。   许六月可不心软。   瞧见许牡丹这个人虽然醒了,却脑子还迷糊着呢。于是,便又接过了莲花手中端着的盐水,径直往许牡丹的伤口上淋去。   “啊!啊……”   这一次,许牡丹总算是感觉到痛了。   她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奋力挣扎。   奈何,许六月狠狠踩着她。即便她再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许六月。反而,那被匕首‘钉’着的小腿肚,还因为她的发力,流出了更多的血。   她又疼又气。   看着那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竟是嚎嚎大哭了起来。   “哇……啊!杀……杀人了!杀人了!”   许牡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一边捶打许六月的脚,一边大声喊叫:“许……许六月,你这个贱骨头!你……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说着,还抱住了许六月的腿,企图将那条腿给挪开。   可许六月是谁啊?   别瞧着人家现在年纪小,身材清瘦,就以为人家没力气,好欺负。   这些日子以来,许六月没少锻炼身体。   再加上勤练古代的武功和现代的格斗术,饶是跟好几个大老爷们拔河,都不一定会输。更何况,区区一个许牡丹?   “别嚎了!”   里正对许六月‘故意伤人’的行为,视而不见。   对他来说,这都是许牡丹该受的!   只见他一脸严肃地冲到许牡丹面前,道:“既然人都醒了,就别在这里装疯卖傻!”   说罢,又问:“你可知道,我今日将那么多人召集在此,是为了何事儿?”   里正的声音很是冰冷。   他脸色凶巴巴的,十分难看。   一下子,就将许牡丹给震慑住了。   “我……我怎么知道!”   许牡丹心中虽虚,但还是忍着痛,嘴硬道:“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究竟……究竟想做什么?我在我家好端端……好端端吃着饭呢,怎么突然到万福村来了!   你们……你们是不是想害我?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围着我!我男人呢?我男人在哪里?我要见我男人!”   “见你男人是不可能了,见阎王爷还差不多!”   莲花身为一个婢女,本不该开口说话。   可许牡丹是她抓回来的。   她见不得许牡丹装疯卖傻:“我告诉你,你少胡说八道了!什么叫你在你家好好的?我见到你时,你都收拾好了包袱要逃亡了!要不是我把你抓到万福村来,你现在人影都没了!”   “是你!”   许牡丹被莲花抓的时候,也曾闹腾过一会儿。   所以,对于莲花的容貌,许牡丹自然是见过的。   “好你个……好你个死丫头!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抓我呢,你倒先骂上我了?我好端端在路上走着,你抓我做什么?”   说罢,又看了看依旧踩着自己的许六月,阴阳怪气道:“噢~我知道了!一定是许六月对不对?是许六月让你来抓我的!许六月想杀我!”   “怎么?现在不说自己在家里头吃饭了?终于肯承认,你是在路上被抓来的?”   许六月看着许牡丹自我打脸,极其不屑:“杀你?呵……我为什么要杀你?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若不是你招惹了我们,我们连多看你一眼都懒得,又怎么会对付你?”   说罢,许六月又道:“从你醒来到现在,口口声声喊着‘杀人’。也不知,是我要杀你,还是你想杀我呢?”   许六月的话,问得句句诛心。   可语调,却慵懒至极。   就仿佛,她现在在问的,是别人的事儿,与她无关。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许六月的声音太让人心慌了。   再加上她的那一双眼睛,此时正高挑着看向许牡丹。以至于,许牡丹脑袋发麻,心虚不已。   “说什么?我想说什么,你心里头还不清楚吗?当着全村人的面,你莫不是还想抵赖?”   许六月也懒得再跟许牡丹废话了,直接就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只要将那‘夺命菇’磨成粉末加到菜里头,就可以杀人于无形,做到天衣无缝?   呵……你睁大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什么人?”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朝站在前头的那几个人指去:“怎么?很失望吧?我工作室的人,一个不落,全都救回来了!   她们没死,你也没得逞。相反,你投毒杀人的事儿,现在全村都知道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她们没死,你也没得逞。你投毒杀人的事儿,现在全村都知道了。   许六月的话,就像巨石一样,狠狠砸向了许牡丹的脑袋…… 第561章 :她是恶鬼不是人   许牡丹从醒来到现在,都只顾着吵闹。   虽说知晓自己正被一群人围着,却没仔细去看,围着她的人都有谁。   现如今经过许六月的提醒,她才发现,站在最前头的那几个,竟都是许六月工作室里的绣娘。   方翠花!屠夫娘子!福娘!莫锦绣……   这些人看向她时,眼神里就像是住着毒蛇,恨不得能将她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许牡丹的脸色,突然就惨白惨白的。   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头皮发麻。就连牙齿,都不受控制地开始上下打架。   而围观的村民,此时也是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六月丫头说什么?   什么菇?   是‘夺命菇’吗?   许家和六月丫头有恩怨,全村的人都知道!现在整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把许牡丹给抓来。而且,就连里正跟村子里的长老都出面了。可见,许牡丹投毒一事儿,假不了!   但要说投的是‘夺命菇’的毒,众人就有些疑惑了。   一来,是‘夺命菇’的毒太过凶猛。许牡丹区区一个村妇,即便全家上下都是狠毒的,也不见得会那么大胆吧?   二来,是‘夺命菇’难寻。   自从几十年前,郑大夫误食了一次‘夺命菇’险些丧命后,这附近几个村子的‘夺命菇’,就都已经被除掉了。   虽说后来几年也陆续发现过几朵‘夺命菇’,但那些‘夺命菇’一旦被发现,村民们就立即动手,将它们除了个干净。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哪里又来的‘夺命菇’呢?   因着‘夺命菇’这三个字儿,许六月只提了一次。所以大家伙儿虽震惊,却不敢开口议论。只是在心里头分析着,继续看戏。   许六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许牡丹狡辩。   于是,不免再次开口:“怎么?没话说了?我以为,你至少会试图狡辩几句。”   说罢,又道:“既然你没话说,那我就继续了。许牡丹?我与许家虽说有恩怨,但与你这个外嫁女,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吧?   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竟值得你动用‘夺命菇’那等害人的东西,来对付我?你可知道,‘夺命菇’一旦入了肚,那么就极有可能会夺人性命。   这一次,若不是郑爷爷救治及时。恐怕,工作室里的那些人,就会因你而丧命。”   许六月说到此,脸色开始变得阴郁:“你如果对我不满,想找我麻烦,尽管冲我来。若是能杀得了我,那也是我命薄。可你暗戳戳的投毒,为了对付我,不惜赔上那么多条人命,就是你的不对了。”   “许牡丹,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里正不仅生气,还痛心得很。   他一步步走上前,道:“就算你自己摊不上一对好父母,不在意你爹你娘以后会如何被人戳脊梁骨。那么,也当想想你的丈夫和孩子吧?   你怎么就不想想,东窗事发以后,你的丈夫跟孩子该如何见人?”   说罢,又道:“你怎么就不想想,倘若这一次因为你,翠花她们都死了。那么,她们的父母跟孩子,又该怎么过啊?你如此狠心,连投毒杀人的事儿都敢做,还是不是人啊!”   “她怎么可能是人啊!她就是个恶鬼!”   许六月口中的那一句句‘夺命菇’,以及里正后来的这一番‘灵魂拷问’,可算是引起了众怒。   只听人群中,有人开始喊道:“许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她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哪里还会顾及别人的性命?”   “就是!连‘夺命菇’这种害人的东西都敢拿出来用!但凡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事儿!”   “哼!要我说啊,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难道忘了吗?当初许家那老太婆为了一点儿银钱,不就险些打死了六月丫头吗?还把六月丫头往棺材里装,卖给别人结阴亲。   现在,那老太婆的女儿有样学样!直接用‘夺命菇’,就要杀死整个绣坊的人,多让人害怕啊。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许牡丹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是为了什么呢?反正许家人真是恶事儿做尽了!本以为,经过上次六月丫头他夫君的那一场教训后,他们就会安分下来。毕竟,不管落得什么结果,也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可谁知……这才消停了多久?又开始了!而且这一次,可不比往常啊。她要害的,是十几条性命咧!”   “老天爷啊,这可真真是恶毒极了!这样的人,就该直接让她沉河才痛快!”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直接去寻块大石头来,把她绑了,丢到河里去就行!”   村民们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将许牡丹跟许家骂得狗血淋头。   听得许牡丹越来越怕,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缓了很久,才拼了命地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做这些事情!你们……你们休想诬……诬陷我!”   说罢,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腿伤,顾不得许六月还踩着她。只用力往前爬了爬,道:“我是被冤枉的!你们胡说!胡说!   我没有杀人,什么‘夺命菇’?什么工作室?我……我不知道!我没有去过工作室,我没有下毒!”   “没去过工作室?呵……”   许六月一听,竟笑开了:“许牡丹啊许牡丹!你纵使要狡辩,也当狡辩得认真些。你以为事到如今,一句‘没有去过工作室’,就能证明你是无辜的吗?   难不成你忘了,你在工作室里可是撞见过人的!倘若这一次真的让你得逞,我工作室里的人都死绝了。那么,你可以来一个死无对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也奈何不了你。   可是……你瞧瞧,她们都还活着呢。你进工作室的灶房时,跟大丫说过什么话,大丫还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要不要大丫将你的话重复一遍,给大家伙儿听听?   好让大家伙儿仔细想想,你这么一个与我不对付的人,为何会突然跑到我工作室去,跟大丫扯家常?” 第562章 :前言不搭后语   “你去过工作室的!你不要再扯谎了!”   一旁的大丫见许牡丹不肯承认,连忙站了出来,道:“你不仅去了工作室,你还进了灶房!在灶房里,你总是和我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往常我与你,也没怎么碰面。就连我爹我娘,我家中的叔叔婶子们,跟你都没什么来往。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去工作室寻我了?寻了我后,怎么又那么多的话,停都停不下来?   如今想想,你就是故意的!你去工作室,去灶房,就是为了投毒!以前工作室是东家做饭,所以你没有机会。现在听说我去了工作室当厨娘,就赶忙过去了。   你就是觉得,在我面前比较好下手!如果是东家的话,恐怕你连工作室的院门都进不去!”   大丫这两天都在睡着,精神可好多了。   说起话来,那也是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可恨我那时候手忙脚乱,只顾着烧饭烧菜,没多一双眼睛盯着你!你在灶房里逗留了那么久,什么事儿都做完了。   我们那么多人,吃完了午饭后没多久,就开始毒发。如果不是因为郑爷爷来得及时,我们现在连命都没了!”   “你胡说!”   许牡丹不敢吼里正,不敢吼许六月。   前者威严太盛,后者气场太强。   可对于大丫呢?她却是不怕的。   听着大丫一字一句拆穿了她,她心里极其恼火:“我根本就没有……没有去过什么工作室!更没进过你们工作室的灶房!   你是许六月那贱人请的厨娘,肯定是……是站在许六月那边的!你看到许六月想对付我,所以就跟着许六月一起来诬陷我!   要不然……要不然就是你想找一个替罪羊!对!一定是这样的!什么‘夺命菇’啊?那个毒……那个毒是你下的吧?你下完了毒后,就想把罪名摁到我的头上!你……”   “不是我!明明就是你!”   大丫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   眼瞧着许牡丹反咬了一口,立马就有些急了。   “我怎么可能下毒?我跟东家无冤无仇的,又没见过那‘夺命菇’!我……我根本就没有理由下毒!”   “那你凭什么说是我!”   许牡丹看到大丫被她吓住了,不免叫嚷得更大声了些:“我一个外嫁女,平常回万福村的次数都少。许家跟她许六月有仇恨,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丈夫有孩子,日子不知过得多有滋味。好端端的,我去害她做什么?你……你倒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反正你一口咬定你见过我,还和我说过话。我又没有证据证明我没见过你!你们要诬陷我,我是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但是……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样……这样联合起来害我,老天爷会收了你们的!”   “好啊!”   天知道,许六月是多能忍,才能在听了许牡丹的话后,没有笑出声来。   “我倒要看看,老天爷会收了谁?许牡丹!你这贼喊捉贼的本事儿,倒不小嘛?   你以为,当天在工作室里看到你的人,只有大丫一个吗?你莫不是忘了,在你刚刚进工作室院子的时候,灶房门口还蹲着一个大老爷们呢?   既然你说大丫的话不可信,那要不要我将那大老爷们寻来,与你对质一番?”   说罢,许六月又道:“那个大老爷们,是我请来的木工。他在我那里,也就干几天的活,不必听令于我。再加上,他是其他村子的人,与你也不相识。跟你没什么交情不说,也没什么恩怨。   我想,他若来跟你对质,你应当就没话说了吧?”   许六月此言一出,许牡丹就更慌了。   许牡丹为人泼辣是泼辣,干的坏事儿也不少。   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村妇。   小打小闹干一些损人利己的事儿,倒是熟门熟路。可杀人这样的事儿,她也是第一次干。   眼瞧着许六月等人步步紧逼,将她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她岂能不慌?   “呵……怕了?”   许六月见许牡丹不吭声,便冷笑道:“我还当你有多嘴硬呢?一听说要对质,就开始犯怂?”   说罢,又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可最后呢?却破绽百出。即便我不寻人来与你对质,你也休想将罪名推给别人。   大家伙儿都不傻,他们有自己的判断。你说你没有投毒杀人,那你跑什么?   回万福村的娘家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走。怎么工作室才一出事儿,你当天夜里,摸黑着就离开了?难不成,这是凑巧?”   “我……我家里头有急事儿!”   许牡丹还在狡辩:“我回……回自己的家,难道还要挑时候吗!”   “你家有急事儿?什么急事儿啊?不仅能让你连夜从娘家回去,还能让你第二天就收拾上包袱,急急外出?”   许六月盯着许牡丹,道:“我听说,你那包袱东西可不少。不仅有四季要穿的衣物,还有好几两的银子呢。带那么多衣物和银子出门,难道不是因为心虚,所以逃命去了吗?”   说罢,又道:“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方才醒来时,还质问过我们呢。质问我们,为什么要把在家吃饭的你,给带到万福村来。   吃饭?呵……你当时明明就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离开了村子,不是吗?‘吃饭’二字儿,又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真的是被诬陷了,那么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扯谎呢?”   “我……”   “不必再问了!我看她这个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大全的媳妇儿跟儿媳妇都中了毒,心里头正有怒火没地儿撒呢。瞧见许牡丹前言不搭后语,却还要诡辩,不免失了耐性。   “工作室投毒的事儿,大家伙儿早就看得明明白白了,也用不着她承认!咱们是不是冤枉了她,她心里头清楚!既然她死鸭子嘴硬,不肯认罪,那么咱们就让她去阎王爷那里喊冤吧!   我倒要看看,阎王爷见了她以后,会不会信了她的鬼话!她见了阎王爷,还有没有胆子继续扯谎!” 第563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是!不要再跟她废话了!直接把她捆了,放火烧死就是!咱们万福村里,可容不得这样害人的东西!”   “烧死会不会太便宜她了?不如,先把她的肉给片下来喂狗,然后再把她丢到河里,浸一浸。等她知道错了以后,再放火来烧!总不能她对别人狠毒,我们还让她好过吧?”   “得了吧!就她的肉?片下来狗都不吃!要我说啊,直接浸猪笼就好了。咱们也莫脏了手,免得后半辈子恶心!”   万福村的村民们,虽说祖宗几代,甚至十几代都是农民,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但农民,他也不傻啊!   这是非黑白,大家伙儿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   一个人说许牡丹投毒害人,或许有假。两个人说呢,也有可能是商量好了,陷害于她。   可现在,那么多人都咬定了许牡丹有罪不说,还有证人在!那么,他们这些围观的人,总不能因为许牡丹喊几句‘冤枉’,就真的相信她是无辜的吧?   再说了,许牡丹那前言不搭后语的狡辩,根本就是心虚,是扯谎!   所以啊,说许牡丹狠毒,那是半点儿都没冤枉她。   再加上许牡丹投的毒,还是‘夺命菇’。而这‘夺命菇’呢,又是附近几个村子人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村民们要想轻饶了许牡丹,都过不了自己心里头这一关。   多可怕啊?   那可是‘夺命菇’啊!   许牡丹用‘夺命菇’来害人。一害,就是十几条性命,想要一锅端。   如此狠辣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还是自己这个村子嫁出去的人!众人只要仔细想一想,便觉得毛骨悚然。想要许牡丹偿命,那是自然的事儿。   许牡丹这一次,是惹了众怒的。   不仅仅绣娘们的家人想要她死,就连其他的村民,也容不得她。   有人开始出了主意,便有人争先恐后去实施。   这不?   一番讨论之下,大家伙儿终是决定,先将许牡丹给捆起来再说。   许牡丹看到那么多人在讨伐自己,还有人回家去拿了麻绳,不免吓得裤裆一湿。   凉风吹过,一阵尿骚味在人群里散开,更是惹人嫌弃。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许牡丹怕了。   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她不敢再狡辩,只能一边哭着,一边摇头:“我……我不是万福村的人,我已经……已经出嫁了!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自然……自然有我夫家来罚我!   你们……你们私下对我动手的话,要是让我男人知道了,他……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又道:“再……再说了,你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下毒的人!你们只是猜测而已,只是猜测啊!只要……只要我不亲口承认,那你们就是告到官府去,也没有用!”   “我呸!许牡丹,你要脸不要?”   谢小梅忍许牡丹已经忍了很久了。   她一直没有啃声,是因为昨夜照顾大丫时,哭了一宿。所以今日这嗓子,就有些废了。   再加上有里正和许六月在,她便觉得自己不需要开口,也好养养嗓子。   可谁知?这许牡丹是真的不要脸啊!那不要脸的程度,都让谢小梅不想要嗓子了!   “嫁了又怎么样?嫁出去以后,就可以恶事儿做尽,不用受罚了?嫁出去了,就有夫家护着,我们拿你没办法了?   现在说自己不是万福村的人,我们奈何不了你。那你回万福村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外人?你来我们万福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去里正那里打声招呼?   你连投毒杀人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我们还不能找你算账了?这是什么理?”   说罢,谢小梅又道:“姓许的,我告诉你!你这一次投毒杀人,杀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几个人!像你这样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你莫拿什么证据不证据来说事儿,也别拿官府来压我们。就你这样的人,去了官府以后,也一样逃不过要偿命!就算……就算官老爷瞎了眼,让你逃过一劫,我也不会放过你!”   谢小梅越说越激动,险些就要上脚去踹人了。   唐老三见此,生怕谢小梅会坏了大事儿。于是,连忙上前把谢小梅抱住:“媳妇儿?好了好了!你今天嗓子不好,少说两句。”   “我呸!”   谢小梅被唐老三抱着,踹是踹不到了。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冲着许牡丹吐了一口唾沫:“我就是把嗓子给骂废了,我也不后悔!贱人!她就是个贱人!   她害我们大丫中了毒不说,还要贼喊捉贼诬陷我们大丫,她……她个不要脸的,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该死的人,阎王爷总会带她走。梅婶,稍安勿躁。”   许六月朝谢小梅看了一眼,道:“她不是说咱们没有证据吗?大丫的证词,她可以说不可信。那木工呢,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般嚣张,不肯认罪。   我们……不如就成全她,给她一个证据好了!”   许六月早就知道,谢小梅是不会承认的。   而她们这头,除了大丫和木工那两个人证,以及她们的推断外,确实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   想要处置许六月,很简单。直接把她交到官府那头,也不是难事儿。   但……   要想在处置完许牡丹后,还能让许家人和许牡丹的夫家彻底闭嘴,避免后续的麻烦,光有这一些推测和人证,是不够的。   甚至,许六月有一种预感。   她预感,这一次工作室投毒的事儿,许家还有人参与了。   要不然,现在的许家,不会如此安静。就连出来看热闹,替许牡丹喊冤的人,都没有一个。   许家的人是什么德性啊?一旦发现有机会可以讹上一些银钱,或者发现有机会能让许六月不好过,她们就绝对不会错过!   今日许牡丹的事儿那么大,许家人怎么能沉得住气?   除非……   她们心虚,想要自保!   而许牡丹呢?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若不拿出一些说服力强的东西来,她一定不会认罪!更别提,能让她供出别人了。 第564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许六月决定跟许牡丹来一次‘心理战’!   毕竟,要想实打实地拿到什么物证,是几乎不可能的了。但如果通过‘心理战’,让许牡丹自行招供,几率还是挺大的。   “许牡丹,你想要证据,我给你就是。只希望到时候,你莫说我不给你机会!”   许六月冲许牡丹说完这话,便又朝大家伙儿望去:“诸位乡亲们!我方才也说过了,我们工作室这次被人投的毒,是‘夺命菇’的毒。   那‘夺命菇’呢,是被下毒人磨成了粉末,然后掺和到菜里头的。工作室的人吃到了有‘夺命菇’粉末的菜,自然就会中毒!”   说罢,许六月又朝郑大夫望去:“我年纪尚轻,对‘夺命菇’了解得不多。但郑爷爷曾经中过‘夺命菇’的毒,所以对这种蘑菇,极其了解。   郑爷爷前两日与我说过,这一整朵完好的‘夺命菇’跟‘夺命菇’粉末,其实是有一些区别的。   完好的‘夺命菇’拿在手里,不会对人的皮肤造成伤害。但如果磨成了粉末,再沾到人的皮肤,那么或多或少,都会对人的皮肤有影响。   只要是碰过‘夺命菇’粉末的人,她的手一个月内,都会沾惹上‘夺命菇’的味道!那味道啊,咱们闻不出来。就这么肉眼来看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可它有个神奇的地方,就是不能碰到墨汁。一旦碰到了墨汁,就会变色!   我们打个比方吧?正常人的手,如果没有碰过‘夺命菇’的粉末,那么他触碰到墨汁时,手自然是黑的。可如果他曾经触碰过那害人的东西,那么……他的手在碰到墨汁后,就会变成红色。”   许六月在说这话时,一直盯着郑大夫,给郑大夫眼神暗示。   因为这个‘说法’,郑大夫压根就没说过。从头到尾啊,都是许六月一个人在胡诌罢了。   “工作室出事儿那天,我跟郑爷爷曾在灶房里寻到过‘夺命菇’粉末。那粉末,应该是下毒者太过慌张,不慎撒下来的。   所以,我跟郑爷爷如果碰到了墨汁的话,手一定是红的。而其他人没有接触过‘夺命菇’粉末的人,若是碰到了墨汁,手也是黑的。   下毒者既然要下毒,那么自然就免不得会碰到‘夺命菇’的粉末。许牡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我们便给她一次机会。   只要让她碰一碰墨汁,再看看她手上的颜色,便能知晓,她究竟是不是凶手。”   言毕,许六月还朝郑大夫问了句:“郑爷爷,你觉得如何?”   郑大夫老是老了,但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   他一听许六月这么说,就知晓许六月有自己的主意。   于是,便顺着许六月的话,道:“这主意不错!我建议啊,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试试。万一凶手另有其人,我们也算有了新的收获。”   “好!”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既然郑爷爷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那么我便去寻坛子和墨汁来。”   说罢,根本不给别人帮忙的机会儿,转身就走了。   因着大家伙儿是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所以离方翠花家格外近。   许六月哪也没去,直接就进了林家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坛子。   “就用这个坛子吧!我翻了翻大全叔的家,就这个坛子比较顺眼。”   说罢,又道:“墨汁我已经加进去了,只要大家伙儿伸手进去,就能自证清白!”   言毕,还特地将坛子递到了林大全面前,道:“大全叔?要不你先来?”   林大全有些恍惚。   直到鼻间闻到了一股墨汁的味道,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伸了进去。   一只手在坛子里摸了摸,再拿出来时,整只手掌就已经黑了。为了公平起见,他又换了另外一只手放进去。待那只手拿出来时,同样也是黑的。   ???   这是什么?   方翠花和林狼子、林豹子几个人见此,面面相窥。   倒不是惊讶于林大全的‘清白’。   而是不明白,坛子跟墨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坛子……是从他们家拿出来的?   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坛子了?   还有墨汁!   他们家连一个读书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墨汁呢?   说起来,林大全一家人还挺懵的。   当他们看到许六月往自家院子走时,还想提醒许六月,他们家有盆子可用,却没有墨汁呢。   谁知……   许六月进去一趟,就什么都有了!   “大家伙儿瞧见了吧?”   许六月当然看到了林大全一家人的疑惑。   不过,这些事情眼下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将许牡丹打倒!   “大全叔没有碰过那害人的东西,所以,他的手是黑的!”   说罢,又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我记得,我那天碰‘夺命菇’粉末的时候,是右手。所以,我现在把我的右手放进去!”   话刚说完,许六月便已经将放进去的右手给拿出去了。手掌上,红了一片。   “瞧?我碰过‘夺命菇’粉末!所以,我的手是红色的。”   言毕,又看向了对面的郑大夫,道:“为了公平起见,表示我没有捣鬼。现在,我们让郑爷爷来试一试。”   许六月抱着坛子,一步步朝郑大夫走去。   就在郑大夫撩起衣袖,打算伸手进坛子时,许六月突然握住郑大夫的手腕,道:“郑爷爷,我帮你。”   说罢,还笑着叮嘱:“这坛子口有点缺,你别磕到手了。”   郑大夫见此,有片刻的疑惑。   虽不明白许六月想做什么,却依旧选择了配合。他一动不动,由着许六月捏住他的手腕。靠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轻轻将手放到了坛子里。   坛子还挺深的。   但郑大夫却能感觉到,许六月没让他把手伸到坛子底。只是进到了一半,便挪动了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往坛子的内壁摸去。   再将手拿出来时,他的手就已经跟许六月的一样了。   整个巴掌都是红色的,根本不见半点墨汁。   “大家伙儿瞧瞧!这是郑爷爷的手!他和我一样,都是触碰过‘夺命菇’粉末的。所以,他的手在碰到墨汁后,一样是红色的。” 第565章 :我招,我什么都招   许六月一边朝着大家伙儿展示自己跟郑大夫的手,一边道:“从我跟郑爷爷,还有大全叔现在的手来看,一旦皮肤碰到过‘夺命菇’粉末,那么再遇到了墨汁时就会变红色的说法,是不假的。   所以,接下来还得劳请大家伙儿配合配合,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双手,放到坛子里过过墨汁。一来,是为了咱们能早日找到那害人的凶手。二来,也能自证清白。”   言毕,许六月又用余光瞟了一眼还在瑟瑟发抖的许牡丹,加重了语气,道:“一旦谁的手触碰到了墨汁会立即变红,便说明,她就是下毒者!”   许六月说完这话,便捧着坛子朝众人走去。   大家伙儿本就没做过那害人的事儿,自然不会心虚。面对着许六月捧过来的坛子,二话不说就伸手进去了。   而郑大夫呢?   趁着给众人展示‘红手’的空档,仔细观察了自己的手。   嘿!   六月这丫头,可真有办法。   他手掌沾上的红,不就是女人用的红唇脂吗?   直到这个时候,郑大夫才明白,这坛子内有乾坤。   坛子深,下头装的是墨汁。所以别人的手进去后再出来,自然是黑的。而上面一点的内壁,早就被许六月涂抹上了红色的唇脂。所以,许六月和他的手,就是红色的。   万福村的村民不多。   但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有一百多,近两百号人。   最重要的环节已经完了,许六月也不怕再出什么差错。于是,为了能快点解决完这件事儿,她便让沈清儿又去准备了一个脸盆来。   两个姑娘一起给村民们‘验手’,一个从左到右,一个从右到左。很快,整个村子的人就都验完了。最后,只剩下许牡丹一个人,瘫坐在地上。   许六月拿着坛子,缓缓朝许牡丹走去。   明明是那么明媚好看的一个姑娘啊!可在许牡丹的眼里,许六月却像极了前来夺命的黑白无常!   她脸色由白至青,牙齿‘咯咯’作响。   许六月每朝她靠近一步,她便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说起来……许牡丹在众人‘验手’的时候,倒是想逃的。奈何,她的腿受了伤,身子又软弱无力。再加上,身旁还有个莲花守着她。   哪怕是稍稍挪动了一点儿的位置,莲花便能将匕首架到她的脖子上。以至于,她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机。   “来吧!”   许六月走到许牡丹跟前,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自己冤枉吗?把你的两只手伸进去试一试?我倒要看看,你的手在碰到墨汁后,究竟是黑色,还是红色。”   “对!快让她试试。”   人群中,又有人开始喊话了:“咱们全村的人都已经验过了!除了郑大夫和六月丫头外,就只剩下这个许牡丹还没验!”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验!”   众人的耐心,早已被消磨得差不多。瞧见许牡丹一脸惊恐的样子,不免厌恶:“验完以后,若证明你不是凶手,那我们就跟你道歉!   但如果你就是凶手的话……哼!那就用命来偿!到时候,是火烧还是沉河,随你挑!”   “不……不……”   许牡丹的心,已经不能用‘慌乱’二字儿来形容了。   她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要想活,就绝对不能验手!   “我不验!我不……不验!”   “不验?”   许六月微微蹙眉,抱着坛子蹲了下来:“要证据的是你,不敢验手的,也是你。我说许牡丹啊?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事儿还这么多呢?”   说罢,又将坛子往前推了推:“来,伸手!”   “不!我不要!”   许牡丹连连摇头,拒绝验手。   此时的她,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口中的‘做贼心虚’?只知道,她不能让自己的手变红!   于是,一边喊着,一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许六月手中的坛子推开。   许六月顺势,假装拿不稳坛子,让坛子滑到了地上。   黑漆漆的墨汁,顺着坛子口流了出来。   许牡丹看着那已经被打翻的摊子,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真真是给脸不要脸!”   沈清儿纵使教养再好,也没法忍了。   她亲自端了脸盆上来:+“你以为打翻了个坛子,就不用验了?我这里还有个脸盆呢!”   说着,便要强行给许牡丹‘验手’。   “清儿,算了吧。”   许六月拦得及时,道:“既然她不愿意主动‘验手’,我们就先将墨汁拿得远一些。别到时候她挣扎起来,再让墨汁染脏了你的衣裳。”   说罢,又道:“不过……为了能够给许牡丹一个证据,我们全村的人都在配合她。眼下,所有的人都验了,她却不验,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如这样吧?我们要的,只是她的手而已。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把她的手砍下来,再丢到墨汁里就是了。何须抱着一个脸盆到她面前,跟个丫鬟一样伺候她呢?”   许六月的声音很是冰冷,并且说到做到。   话音方落,她便直接起身,从莲花手中拿过了那把锋利的匕首。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匕首架到了许牡丹的手腕上。   匕首锋利至极。   才轻轻碰到了许牡丹的手腕,那手腕便被割破,冒出了鲜血来。   许牡丹本就被吓破了胆,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鲜血,就知道许六月是要来真的了。   “啊!”   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彻底崩溃,瓦解。   “不……不要砍我的手!不要!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许牡丹是亲眼目睹过许刘氏被割舌,挑脚筋的。   虽说当时动手的人是宗余,不是许六月。   可眼下,许六月看起来,就跟她那个男人一样可怕!   “求你了!六月!我求求你,你别砍我的手,我认了!我什么都认!”   为了不让许六月将她的手活活砍下来,许牡丹总算松了口,道:“你……你工作室的毒,是我下的!是我去了工作室,趁着大丫……趁着大丫在忙,所以就把‘夺命菇’的粉末加到菜里了。   六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时糊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求你了,求你了!” 第566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许牡丹一边认罪,一边磕头。   那求饶的模样儿,与方才狡辩的嘴脸,全然不同。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全都流到了嘴巴里。腿上的伤,也因为扯动,而导致鲜血直流。   这头求完了许六月,那头又去求里正和方翠花等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并非故意想要害人。   大家伙儿听到她亲口认罪以后,都恨不得能立即将她处死菜甘心!‘一时糊涂’和‘并非故意’这几个字儿,非但没能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反而还加重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一时糊涂?”   里正握紧了拳头,气得连脖子都冒了青筋:“许牡丹!你也是个当娘的人了!再糊涂,能糊涂到这种地步吗?你见过谁犯糊涂时,能糊涂到要害死十几条的人命!   工作室里那么多的人啊!就算你不念着六月丫头曾是你们许家的人,不念着翠花是你的邻居,也不念着其他的绣娘,曾与你同村!那么,也当想想那可怜的孩子们啊!   你可知道!工作室里除了有大人们在以外,还有香儿和灵儿!她们才八岁左右的年纪,正是乖巧懂事儿的时候不说,又何曾招惹过你?”   说罢,里正又痛心疾首,道:“并非故意……哼!你以为东窗事发以后,一句不是故意,就能抵消掉你犯下的罪孽吗?   你心生了恶念,去工作室投毒时,难不成是被人逼着去的?你带去的‘夺命菇’粉末,难不成也是别人塞给你的?哼!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里正说完这话后,深深吸了口气。   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胸口舒服了些。   “乡亲们!”   他不再看着许牡丹,而是转身朝全村的村民望去:“许牡丹投毒的事儿,眼下已经真相大白了。   虽说出了事情的是六月的工作室,而因此次事件中毒的人,也是工作室的绣娘们。看起来,与大家伙儿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啊,我们是同一个村子的人。读书人喜欢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用在咱们村子里,大致意思就是,不管是谁家出了事儿,都是咱们村子的事儿。与咱们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   咱们的村子今日发生了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出现了一个如此歹毒的人,想想都让人心惊!倘若我们不团结起来,将这件事情解决清楚,而是像一个看客一样,来瞧热闹。   那么这等可怕的事儿,一定还会出现第二次!甚至第三次!这种恶毒的人,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今日险些丧命的,是在工作室里上工的人。明日,指不定就到谁了。”   言毕,里正又道:“投毒的许牡丹虽然是个外嫁女,已经嫁到了别的村子。但她既然在我们的村子里造了孽,那么我们就有权选择如何去处置她!   今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便要问问大家伙儿的意见!对于这个恶女,我们是自己私下处置了,还是直接扭送到官府里去?”   既然是全村人的事儿,那么就得全村人来一起解决。   “扭送到官府去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如此恶毒的人,还是让官老爷去治她!到时候是打板子还是夹手指,是砍脑袋还是把牢底坐穿,都听官府那头的!”   “对!送到官府里去。”   有人带头说了自己的看法,自然就有人附和:“我这活了一辈子的老太婆,连孙子都娶媳妇儿了!可却从来没见过那么恶毒,还那么不要脸的人!   能用‘夺命菇’这种东西来下毒,险些害死了那么多人不算,居然还能在事情败露以后,说自己并非故意?我呸!   要我说啊,这样的人咱们自己人还是别碰了,送去官府吧!我们这些黄泥土都盖到脖子的人,倒是无所谓了。可你们这些后生啊,还是莫要脏了自己的手!以免到时候,薄了自己的福!”   “我倒觉得不必送去官府。”   李大壮身为中毒者的家属,又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拉牛车的。故而,说起话来也有几分威严。   “反正许牡丹投毒杀人的罪,是如何抹都抹不掉了。这投毒杀人,致使那么多人中毒,怎么说都是死罪。即便送到官府,官府也是会拉她去斩首示众的。   左不过都是死,不如就咱们自己处置了!脏手不脏手的,我是不怕。福厚福薄的,我也不在乎。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那嫁出去的女儿!”   李大壮此言一出,大家伙儿便有些慌了。   特别是有女儿嫁到外头村子或者镇上的,更是连连赞同,道:“是啊是啊,还是咱们自己解决吧?反正不是火烧就是沉河,总逃不掉的!   与其惊动了官府那头,再传扬出去,坏了咱们村子的名声,影响了咱们闺女在外头的小日子,倒不如脏脏自己的手。”   “对,是这个道理。我也赞成不去官府,咱们自己解决。”   郑大夫也是有闺女嫁到外头去的。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但他的那个女儿,还算孝顺。与娘家的关系,也极好。   姑爷呢,虽说也是个不错的人。可人家那头有人家那头的规矩,哪里能事事如意?   孩子嫁了以后,很多事情都由不得父母。为人父母的,不求能帮上孩子多大的忙。但至少,不要再让旁的事物,去给孩子添乱。   自古以来,女子出嫁后在夫家的地位是高是低,多多少少都与娘家有关系。这里的‘娘家’,不单单指女子的父母兄弟家,也指女子从小出生长大的‘村子’!   若是嫁出去的女子,她的娘家或者村子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致使名声受损了。那么夫家那头,自然就会轻看这个女子几分。   不说婆婆会在大事儿小事儿上刁难自己的儿媳妇,以儿媳妇娘家村子里的那些不良秉性的人为由,怀疑儿媳妇的秉性。就连妯娌之间,恐怕都免不得阴阳怪气几分。   相反。   如果娘家和娘子村子那头,发生的是好事儿。那么,夫家的婆婆和妯娌们,也会对这位女子多上几分尊敬。 第567章 :我是被逼的   由此可见,一个村子的名声是好是坏,可是极其重要的。   这名声好的村子呢,就讨人喜欢。   莫说是尚未婚配的男儿郎和姑娘家会更受欢迎,能说上更好的亲事儿。也不提嫁出去的女儿,日子能好过一些。光是那外出找工来做的大老爷们,也都更容易被人瞧上。也更容易,得到高的工钱。   至于名声差的……呵,勤奋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别说后生人娶媳妇儿难了。   即便是别人要找长工或短工时,都不会考虑勤奋村的村民。   许牡丹这一次投毒杀人,对于州府那头而言,都算得上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儿了。更何况,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镇子小村子?   倘若真闹到了官府去,官府再来一个‘斩首示众’。那么,这周围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万福村出了一个毒妇了!   如此,谁还敢用万福村的人来干活?   谁又敢,让自己的女儿嫁到万福村?或让自己的儿子,娶万福村的闺女?   搞不好啊,一个不小心就碰上到了另外一个恶毒的人。到时候,连小命是怎么丢的,恐怕都不知道哟?   万福村的人虽说都是村民,整日都跟黄泥土打交道。可对于这种事关利益的好歹事儿,他们还是能想得明白的。   哪怕一开始,有一部分人反应得慢了一些。但经过别人的提醒后,也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不能报官!千万不能报官啊!”   谢小梅也站了出来,开了口:“许牡丹虽然已经嫁出去了,算起来不再是咱们村子的人。可她从小出生在我们万福村,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一旦她投毒杀人的事情传到别的村子里去,那么人家也只会说万福村的姑娘不好,不会说谁家的媳妇儿不对。毕竟这许牡丹,终究是从我们万福村嫁出去的!”   说罢,谢小梅又看向了里正,道:“里正大哥啊,可不能报官啊!我和唐老三可是有三个闺女的!我还盼着我这三个闺女,都能找到自己的好归宿呢。   若是村子的名声真被许牡丹这颗耗子屎给毁了,那我这三个闺女怎么办啊!谁还会相信我们万福村的闺女,是好闺女啊!”   谢小梅心里头苦啊。   以前没分家时,自己很多事情只能忍着。辛辛苦苦挣到的钱,总是要被老唐家那帮蚂蟥给吸走大半。现在好不容易分家了!自己的男人和大闺女,也都能拿一份工钱了。   眼瞧着日子越来越好过,她就等着给女儿们置办嫁妆,好给她们寻个好归宿呢。   许牡丹这事情一旦传了出去,那还能落得了好吗?   “不能报官!”   方翠花顺着谢小梅的话,也开了口:“莫说大丫她娘担心大丫她们的亲事儿!就连我,也担心以后豹子娶不到好的媳妇儿呢。   我家豹子这两年若是遇到合适的,也该成亲了。狼子娶了一个那么好的媳妇儿回来,我们没理由让他弟弟在娶亲这件事儿上卡住啊。”   “对!我们家也还有待嫁的闺女呢。虽说咱们村的男儿郎都不错,但万一外头村子也有好的男儿郎呢?我们不能因为许牡丹这个贱人,就毁了万福村的名声!”   “对对对,不报官,我们不报官了!”   大家伙儿一经想通,便立即统一了意见。   人人都喊着不能报官,要私下处置许牡丹。   至于怎么处置?   就如同先前村民们所说的一般。   无非就是绑了,放火活活烧死。或是让她背一块石头,直接丢到河里去。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处置方法,许牡丹都得死。   许牡丹在众人讨论期间,又被吓尿了两次。   站在她周围守着她的人,都快被她熏吐了。   许牡丹不想死!她想活啊!   眼瞧着众人在如何处置她这一件事儿上,统一了意见。她那胆子,都快碎成粉末了。   “不……不要烧我!不要……不要把我丢到河里!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许牡丹哭得太久了。   以至于,她的嗓子开始变得沙哑。即便是求情,那声音也像是锯子在锯树木一般,折磨着众人的耳朵。   “我错了,各位叔伯嫂子们,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们绕了我一次吧?饶了我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听信了别人的挑唆!   对!我是被人挑唆的!投毒杀人不是我想做的,我是被逼的!”   许牡丹求饶求了很久。   直到最后,才想起了受人‘挑唆’这个理由。   而顺着‘挑唆’这两个字儿,她又想起了里正方才骂她时,所说的‘逼迫’。   于是,连忙道:“六月!你……你信我,我真的是被人挑唆,被人逼的啊!要不然……要不然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要害你的工作室?”   许牡丹知道,自己是惹了众怒。   可在这众怒中,很久没再说话的许六月,才是最后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毕竟她害的是许六月的工作室。   哪怕村子里有不少的人因此中毒,可那些人都听许六月的。   许牡丹单纯的以为,只要她把话跟许六月说清楚,让许六月明白害工作室的,另有其人。那么,许六月一定不会再抓着她不放!   “是!我承认,许家跟你是不对付。许家……许家的人只爱银钱。为了银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们娘仨还没离开许家以前,许家什么事情都是你们干。   但自从你们走了以后,许家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可你们……可你们呢?日子越来越好不说,就连一个铜板,都不肯接济许家。   许家的人心里嫉恨,自然就免不得去招惹你。但是……但是六月啊,许家是许家,我是我啊!我已经嫁出去了,平常跟你们也没什么恩怨。   你仔细想想,我有……我有什么理由去害你们?我不过是……不过是被我娘逼迫了,所以才会做下这糊涂事儿!”   许牡丹这时候,倒还有点小聪明。   一口一句‘许家’,试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第568章 :相互撇关系   许六月又不傻,哪里会真的着了她的道,认为她无辜?   只是瞧见许牡丹总算要供出许家的人了,便开口问了几句:“哦?按照你这话的意思,你还真是一时糊涂了?你去我工作室投毒,果真是被人逼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也罢!反正今日大家伙儿都聚在一起了,也不怕再耽搁上一会儿功夫。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逼的!那么,就劳请你将事情的经过,都一一说出来吧。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逼你?也很想知道,我如何招惹了人,竟能惹来那么大的祸事儿。”   “是……是许家的人!”   许牡丹瞧见许六月肯给她说话的机会,连忙道:“我去工作室投毒,都是许家人指示的!要不然就凭着我,如何敢跟你作对啊!”   说罢,许牡丹又道:“六月,你要相信我啊!我……我当初可是亲眼目睹过你夫君的厉害,我……我就是有一百个胆,也不敢去招惹你啊!   都是许家的人!我爹!我娘!还有……还有我那个嫂子!就连我的侄女许芬芳,她都有份的!”   “你……你胡说!”   许牡丹话音方落,许家院门那头,便传来了一道急急的女声。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许金氏跟许芬芳,正气急败坏地盯着许牡丹。   许金氏母女二人,原本是不敢出来的。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们都躲在院子里,听着外头的动静。   可谁知,许牡丹越说越过分。最后,竟连许金氏和许芬芳两个人,都不放过。   于是,便再忍不了,急急出了声。   眼下,瞧见大家伙儿被她们的声音吸引,也不好再退回去。   便顺着方才的气势,冲过来大骂:“好你个许牡丹!你……你前些日子跑回家里来打秋风,天天欺负我娘,我就不说你了!   现在你自己犯了错,还跑来诬陷我们,你安的什么心啊?我娘每天那么辛苦照顾一家老小!你回来以后不说帮个忙,还天天坐着等吃。现在……现在你自己闯了祸,还非要赖到我们身上。你……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芬芳!芬芳!”   许金氏看到许芬芳如此激动,生怕许芬芳会说错了什么话。   于是,连忙阻止了她,自己亲自出马。   “牡丹啊,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别以为你二哥现在不比以前了,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们娘仨。我告诉你,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担,别扯上我们!   我……我一个女人当家,照顾着公婆不说,还要照顾大伯和幺叔,我容易吗?眼下,我们二房什么都没做,你却非要冤枉我们,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些日子你回娘家来吃的饭,都是白吃了吗?”   许金氏的嘴巴,比起以前来,更加厉害了。   特别是她冲着许牡丹说话时的样子,都比以前有底气多了。   她喊住了许芬芳后,便二话不说,先将许牡丹骂了一顿。骂完以后,才又朝着众人道:“诸位乡亲,你们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   这个女人一定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离死不远了,所以才会像发了疯的狗一样,乱咬一通!   我们……我们跟许六月是有恩怨!但是……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上次在绣坊那头,被许六月的夫君教训了一次以后,我……我和我女儿,就都怕了。   平常……平常我们就连听到许六月的名字,都会害怕。又怎么会再去害她呢?   我男人他……他自从伤了身子以后,就再也振作不起来了。天天不是在家睡懒觉,就是躲在角落里不啃声。平日里,他连房门都不愿意出,更别提去管外头的事情了!”   “我胡说?你个贱人,胡说的是你们!”   许牡丹听到许金氏和许芬芳连连否认,气得都想跳脚。   “给我出主意的时候,你们倒挺勤快的。怎么?现在出了事情,就想撇开我了?我告诉你们,没门!”   许牡丹面目狰狞,道:“我为什么会回万福村?哼!我也不怕告诉大家伙儿!我许牡丹可没那么孝顺。许家得罪了许六月,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我躲还来不及呢,回来做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我都已经嫁出去了,早就不是你们许家的人了。往常我来许家打秋风,那是因为爹娘身子骨还硬朗。   可是……可是现在呢?你也不看看你们许家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以为你们许家现在好得很吗?我上杆着要过来吗?   我告诉你!就你们许家这院子,臭气熏天的,比人家的茅房还恶心!还有你们许家的人,一个个都脏兮兮的,丧着一张脸,我看了都嫌晦气!   要不是你们找人去叫我过来,说什么爹跟娘快不行了,给我留了一份银钱,我才懒得来呢!我……我就是为了那一份银钱,才来的万福村!”   许牡丹说到这,又道:“可谁知道,你们……你们许家居然是骗我的!你们叫我来,就是因为想报仇!   你们看到人家许六月的绣坊越来越好,就嫉妒!你们听到隔壁林家的人在说绣坊的工钱高,吃得好,喝得好,就觉得许六月没良心!   你们说……说许六月忘本,有那么多银钱不补贴你们家就算了,还把你们家的人都伤成这样。你们……你们平时没什么动作,但心里头……心里头却恨死许六月了!   你们就是觉得,我是个外嫁女,就算干了什么坏事儿,也能跑得远远的。所以……所以才把我骗回来!你们想……想毒死的,不仅仅是工作室的那些绣娘,还有许六月一家人!   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好极了!只要许六月一家人死了,那么那间绣坊,还有许六月的银钱,就都是你们的了。而绣坊里死掉的绣娘,也会由死去的许六月一家人来承担。   你们还说,许六月虽然和你们断绝了关系,但还有血缘在。她们一家人不死,你们没办法。可一旦她们都死绝了,那么……那么那些银钱,就一定会到你们手里。到时候……到时候你们拿到了银钱,就分我一些!” 第569章 :杀手锏   许牡丹一边哭,一边控诉着许家人:“是……是我傻啊!是我一时糊涂,这才相信了你们的鬼话,帮着你们去害人!   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对于你们来讲,就是一把刀子。你们让我往哪里砍,我就往哪里砍!现在砍伤了人,你们就当缩头乌龟,把所有的罪都给我一个人扛!   我告诉……告诉你们,这不可能!就算是死,我也得拉着你们一起!”   死?   许牡丹哪里会舍得死啊?   她之所以将话说得那么重,不过是为了吓唬许家的人,好让许家的人也出来认罪!在她看来,只有许家的人站出来了,才有人跟她一起分着这罪名,她才能活!   “你胡说!”   许金氏连连否认,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事儿啊?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谁叫人去喊你回来了?谁又让你去害人了?都是瞎说八道!   自从我们家出了事儿以后,我们一日三餐都难吃饱,又怎么可能会找人叫你回来?你以为你好伺候啊?不仅要吃得好,还不能吃少。我们寻人叫你回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再说了,你……你这害人的东西,可是‘夺命菇’啊!这种玩意儿,我们许家怎么会有?你……你自己犯下了大罪,就自己担着,别妄想我们会帮你扛!”   “去你丫的胡说八道!”   许牡丹听完许金氏的话,想都没想,便怼了回去:“我都已经被抓了,那么多人围着我,我有什么理由扯谎?明明就是……明明就是你们让我这么做的!”   说罢,许牡丹转了转眼珠子,道:“我奉劝你们,你们要是还有良心,就自己站出来把事情认了!反正去工作室下毒的事儿,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我都是被你们指使的!   你们要是……要是这般无情,非要推我一个人出来挡刀子。那么……那么就别怪我拿出杀手锏了!”   “没有就是没有!你说破了天,我们也不能认!”   许金氏的眸子里,有一抹慌乱,一闪而过。   但是很快,她就别过了头,道:“你……你别以为你是我的小姑子,我们就得受你冤枉!”   “冤枉?到了这地步,你还说我冤枉你们!”   许牡丹的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腿受了伤,她恐怕都能站起来,狠狠抡许金氏几个巴掌。   “我……我告诉你,我男人的手里,握着一份……一份分钱的协议!今日,你们许家人若是不认罪,想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   那么……那么你就休怪我把那份分钱的协议拿出来了!”   “什么协议?”   许六月看着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看得都有些困乏了。   好在最后,让她抓到了有用的字眼。   于是,连忙站出来问道:“许牡丹。你口中的分钱协议,是怎么回事儿?”   “六……六月啊!我没扯谎的,你要信我啊!”   许牡丹瞧见许六月开了口,又扭头过来跟许六月继续求情:“我对工作室下毒的事儿,真是许家人挑唆的!那份……那份分钱协议,是我和幺弟签的!   幺弟……幺弟说了,只要我将事情办好了,那么到时候你工作室里的银钱,他就分成十份。其中,有四份,是要给我的!”   说罢,许牡丹又道:“我……我知道幺弟是念过书的人,素来……素来心眼最多。所以……所以为了防止他反悔,我特地要求他写了一份分钱的协议。   那份协议,现在就收在我男人手里。你们……你们若是不信,就去找我男人,让我男人把协议拿出来。到时候……到时候你们看到了协议,就什么都清楚了!   许家的人……许家的人,没一个能脱得了身。他们……他们都是帮凶啊!”   “我呸!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许芬芳的脾气,素来就不好。   她瞧见许牡丹到了这种地步,还要把许家的人牵扯进来。这心里头啊,就像是埋了火药又被炸开一般,怒火熊熊。   她也顾不得许金氏拦着她了。   快速几步冲上前去,朝许牡丹的脸上吐了口唾沫:“要么别人说你是个贱骨头不要脸呢?‘夺命菇’的粉末,是谁带回来的?又是谁跟奶和幺叔说,那东西能把人杀死的?   现在好了!你去人家工作室里下了毒就算了!人没杀死,还被别人抓了。抓就抓吧,你罪有应得!可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非要攀咬我们许家?”   许芬芳口中的话,虽说还是在否认许家的人罪行。但话里话外,无处不在透露着,她知晓许牡丹下毒的事儿。   许六月抓住了这些讯息,连忙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许牡丹和许家人,虽吵吵嚷嚷,相互推卸责任。但眼下,事情也已经十分明朗了。   去工作室下毒的人,是许牡丹。这一点儿,咱们有证据。而许牡丹自己呢,也承认了。现在咱们所要调查清楚的,便是那下毒的事儿,究竟是许牡丹一个人干的,还是整个许家干的?   依照许牡丹方才的话来看,她是有证据的。那一份分钱协议,便能证明许家脱不了关系。而许芬芳呢?她方才也说了。这‘夺命菇’的粉末,是许牡丹带来的。也是许牡丹跟许家老婆子和许青天说,‘夺命菇’粉末可杀人。   由此可见,许家对许牡丹去工作室下毒的事儿,并非一无所知。相反,这一件事情,还是整个许家商量出来的结果。”   说罢,许六月便朝着里正道:“里正伯伯?既然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整个许家,那就不是只处置许牡丹那么简单的事儿了。一旦证明了许家的人参与其中,那么,谁都别想逃!”   ——谁都别想逃!   短短的一句话,许六月却说得极其锋利。   使得一旁的许金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她急急上前,将许芬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许……许牡丹,你在说什么?什么分钱协议?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你究竟背着我们,跟幺叔搞了什么幺蛾子?” 第570章 :这个女人变厉害了   现在的许金氏比起以前,可要聪明多了。   一开始,她极力否认许家的人跟许牡丹一起做了投毒害人的事儿。并且,反驳许牡丹的时候,反驳得十分嚣张。   可现下呢?   瞧见风向变了,就立即以退为进。   这一次,她不再说许家的人清白。而是直接将许青天等人推了出去,只保全自己这一房。   “哦!我倒说呢!我倒说你这一次回来,怎么怪怪的。平常你在家时,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恨不得全家人能知道。哪怕是洗个菜,也要闹得全家上上下下都知晓。   但是这一次……你总是偷偷钻进公公和婆婆的屋子不说,还偷偷跑去大伯和幺叔的屋子!是我们二房傻啊,是我们二房没脑子啊!   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们关着房门,是要偷偷说我们二房的坏话!所以……所以也懒得管你们。毕竟你们一家人对我们二房,也不待见。   哪怕我辛辛苦苦操持着这个家,给你们洗衣做饭,也依旧换不来半点儿的好!我……我们早就习惯你们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了!   所以……所以我们一看到你们关上了房门,便也自己回屋,懒得讨你们的嫌。可谁知……谁知你们居然是在做如此害人的事儿啊!”   说罢,许金氏又道:“既然你们在商讨如何害人的时候,是关上房门,不让我们知晓的。那么现在出了事儿,你们也休想牵扯我们二房!   至于那两个老人和我家大伯、幺叔,你们要如何处置,也与我们二房无关!”   许金氏这一招,可谓是高啊。   既然保不住整个许家,那就只保自己的小家好了。   将许刘氏跟许老头那两个老东西和许天宝、许青天这两兄弟给推出来,最好不过。   一来可挡灾,能让自己这一房置身事外。   二来,也能借刀杀人。顺着许六月她们的手,把许家多余的‘废物’给干掉。   没了那些拖累,日子才能过得好啊。   果然。   许金氏这话才刚刚说完,村民们便开始叫嚷了起来。   “来!大家伙儿搭把手,去许家把许家的人都给弄出来!我们倒要看看,这害人的东西,究竟是一个,还是一群!”   “就是!让许家其余的人出来!别躲在里头不啃声!”   几个身材强壮的男人,一边怒骂着许家人没出息,一边快速朝许家的院子走去。   许六月看着大家伙儿那阵仗,一脸淡漠。   许家,呵……   以前没杀你们,是因为我觉得,死,太简单了。   我想留着你们的性命,让你们亲身体会到这世间的险恶。我要慢慢折磨你们!摧毁你们的希望和意志,让你们叫苦连天。   现在……   是时候了。   你们许家的人,有的变成了哑巴,被挑了脚筋。有的,失去了手掌,连吃饭都得别人去喂。而有的呢?不再是个男人也就罢了,还就此意志消沉,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要我许六月说啊,活着的罪,你们也都受过的。   既然你们不知死活,一再来招惹我。那么,便在受完了活罪以后,去受死罪吧。   ……   众人在等许家的其他人出来时,许金氏倒是松了口气。看起来,没方才那么紧张了。   许六月见此,浅浅勾唇,冷笑了声。   呵……   这个许金氏,真是自以为是的聪明啊。   看来,苦难确实能让人成长。   经过这段时间的‘挑大梁’,许金氏比起以前来,可真真是厉害了不少呢。都晓得把所有的目光,转到许牡丹和许家其他人身上了!   只不过……   她到底还是大意了。   或许对于别人而言,眼下更重要的,是审问许刘氏那几个人。可在许六月看来,许金氏这一房,一定也不干净!   因为,许六月亲眼目睹了许金氏的一个小小举动。   那便是,许金氏在说完那一番推脱的话后,轻轻捏了一把许芬芳的腰。   许芬芳被许金氏这么一捏,立即会意,也喊了句:“就是!你们把房门关起来商量大事儿的时候,我们连靠近都靠近不得!现在……现在你们出了事儿,可莫要牵扯我们!”   只可惜,许芬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开始暴躁了。大家伙儿各说各的,倒没几个人注意到许芬芳的话。   唯有许六月,将这细小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许金氏捏许芬芳,无非就是在提醒。   一来,提醒许芬芳要顺着自己的话来辩驳。   二来,也是在告诉许芬芳,不能随意开口了。   ……   冲进许家院子的那几个男人,很快就出来了。   基本上,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拖着一个许家人。   就连许老头和许刘氏那两个老东西,都是被拖出来的。   “许家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躺在床榻上动不得嘛!”   李大壮手里拽着的,正是那‘不可一世’的许青天。   他将许青天拉到众人面前,狠狠往里头踹了一脚:“我们进去抓人时,这小子正躲在墙角里偷听哩!哼!偷偷摸摸的事儿,他倒干得挺顺溜。这要担罪的时候,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来来来,快让个地儿!”   另一个比较魁梧的男人,拖着许刘氏就开始喊:“这许家老婆子臭得不行了哟!赶紧给我条路,我丢了她好去冲冲手!”   说罢,趁着自己面前的人让开了,立即就把许刘氏那老虔婆给丢到了地上。   然后,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呢,一溜烟就跑了。   一边跑着,还一边喊:“大全啊,借你家水使使!”   当然了。   许老头和许天宝,还有许老二,也都过得不怎么样。   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脏兮兮,臭烘烘的。   特别是许老二。   整个人的状态,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傻子一样。目光呆滞,反应迟缓。   不过……   这些人再怎么说,都还是能走能拿东西的。比起处处得让人照顾的许刘氏,已经好上许多了。   至少,除了许天宝外,这些男人的舌头,都还在。腿脚呢,也还利索。   不仅能行动自如,还能开口说话呢。   哪里像许刘氏啊?自从被宗余教训了以后,每一天都活得憋屈且痛苦! 第571章 :双方各执一词   许家人出来以后,自然又免不得吵上一番。   许牡丹一口咬定,自己去工作室下毒的事儿,是跟许家的人商量好的,还提起了那一份分钱协议来为自己证明!   而许家的众人呢?不能说话的,就唔唔呀呀,用眼神指责许牡丹。能说话的,就怒骂许牡丹没良心,冤枉了娘家人。   总而言之,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了,也莫忘了许金氏和许芬芳。   两方人马吵架时,许金氏母女久不久也会插上几句话。   但她们所说的话,却没有一星半点儿地偏帮!   除了口口声声说许牡丹泼脏水外,还不忘将自己这一房摘得干干净净。   言下之意就是:许牡丹有没有跟许家的其他人串通一气去害许六月等人,她们是不清楚的。因为她们这一房,从头到尾就是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只能说,她们看到许牡丹跟许老头、许刘氏、以及许天宝跟许青天这几个人,经常关起门来说小话。至于说什么嘛,她们也听不见。   总而言之,她们这一房是无辜的。大家伙儿若是想处置许家,那就处置别人好了。她们这一房早就分家了,也没参与其中。自然,是不能受到牵连的。   许老二全程都没有说话。   他从刚刚被人拖出来,丢到众人面前开始,就已经被许金氏给拉到身后了。   接下来,他就一直躲在许金氏和许芬芳的后头。别说是不啃声了,就是抬头看一眼热闹,都不曾有过。   关于她们这一房有没有害人,该如何处置,都是许金氏跟许芬芳在争取。至于她们的宝贝疙瘩许元宝,此时也像是吓傻了。   一副要哭却不敢哭的模样儿,死死抱着许金氏的大腿。   对于许金氏母女二人的话,许牡丹和许家的其他人,都是不认同的。这两方人马在相互争执时,还不忘集中炮火,偶尔对准许金氏开上一炮。   大有一副‘玉石俱焚’的势头。   只可惜,一家人分成了三派来吵,实在是吵不清楚。再加上许牡丹和许青天那些人咬得比较凶,所以渐渐的,也就懒得去理许金氏这一房了。   而许六月呢?   早在许家的人吵得热火朝天时,她就已经让莲花出村去了。   分钱协议吗?   既然许牡丹提到了这个东西,那她许六月又怎么能错过呢?   自当命人去寻许牡丹的男人,找到那一份分钱协议才是啊。   ……   许家人嘴硬,许牡丹嘴也硬。   双方为了能活着,即便是吵破了嘴皮儿,都不肯放过对方。   于是,这一桩投毒事件,就成了刘姥姥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直到莲花带回来了一个男人,以及一封分钱协议。这桩事儿,才算真正的‘水落石出’了。   许牡丹所言,半真半假吧。   工作室投毒的事儿,是许家人一起商量好的。为的,便是报仇的同时,贪掉许六月一家的银钱。   这一点儿,许牡丹倒是没撒谎。   只是关于许家人找人叫她回来,还用银钱来蛊惑她一事儿,倒是她自己编的。   许家的人,可没让她回来。   只是她无意中发现了‘夺命菇’这玩意儿,并且在自家男人那里知道‘夺命菇’不是好东西。所以,便擅自将‘夺命菇’磨成了粉末,带回了娘家。   一开始,许牡丹倒也不想用‘夺命菇’的粉末来害谁。只是想拿着这害人的玩意儿,来跟娘家的人讨个喜。毕竟,娘家的仇人多啊。   自己没有害别人的心,娘家人未必没有!倘若娘家人看上了她手里的‘夺命菇’粉末,她也能拿这粉末,来换点粮食不是?   可谁知……   这‘夺命菇’的事儿说出口以后,许家人上心了不说,还要将她也给拖下水。而她呢?最终没能抵住银钱的诱惑,到底还是点了头。   特别是当她瞧见许六月的工作室开得风生水起,连马车都用上了。这心里头的嫉妒,可想而知。   许牡丹和许家的那些人,在证据面前,可算是都招了。   唯有许金氏这一房,还在喊着冤枉。   偏巧,那分钱的协议,只写了许家跟许牡丹这个外嫁女该如何分钱。并没有具体写到,许家这一头每一房人,分几成的钱。   所以,许金氏不肯承认,大家伙儿也拿她无法。   哪怕许牡丹一口咬定了,许金氏和许芬芳也曾参与其中。就连大丫去工作室当厨娘的消息,都还是许芬芳给提供的。可许金氏母女二人不认,许牡丹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将她们拉下水。   许青天呢?对许金氏这一房的‘叛徒’,也是恨得牙痒痒。   瞧见许金氏母女二人不肯承认,许老二又装疯卖傻。   于是,不免骂道:“都到这地步了,还立什么牌子,当什么婊~子!都是一家人,要死就一起死!谈什么冤枉?   唐家那个丫头去工作室上工的事儿,还是你们说的!就连让许牡丹去跟唐家丫头套近乎,趁机下毒的主意,也是你们出的!现在在这里喊冤枉,也真喊得出口!”   “小叔子!”   许金氏听见许青天也冲她发难,便连忙喊道:“你……你是个读书人,我说不过你。但是……但是你也别欺负我跟你侄子、侄女!   你二哥他……他现在是被吓破了胆,护不了我们了。可是……可是我们娘仨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你要非说我们做了,你的良心过意得去吗?   你……你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该为你的侄子想啊!他……他可是你们家唯一的男丁了!”   许金氏这女人,现如今还挺会攻心的。   眼瞧着那两方人吵到最后,又要将炮火对准自己了。于是,想也没想,便狠狠掐了一把许元宝。这要放在从前,她怎么舍得啊?   许元宝从小就被惯坏了,哪里能受得了疼?   被掐以后,他‘哇呜’一声,就大哭起来。   紧接着,直接就弃了许金氏,朝许老头和许刘氏二人跑去。   “爷……奶……”   他一边哭,一边往许老头跟许刘氏怀里钻。   “宝儿痛!痛痛……” 第572章 :你们自找的   许老头跟许刘氏见此,浑浊的泪水哗哗直流。   这是自己的孙子啊!   是自己家唯一一个健全的男丁啊!   他们两个老的,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可眼下,这三个儿子都不能再生了。只有这唯一的孙子,长大以后还能给许家留一条血脉!   是!   这是自己家唯一的血脉了!   许家以后能不能有后,都得靠这个孙子了。   所以……所以孙子不能有事儿,不能有事儿啊!   许老头跟许刘氏对望了一眼,立即便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意思。   想要保住孙子,就得保住许金氏。   而想要许金氏以后能不改嫁,一直留在许家,待他们的孙子好,给他们家照顾好后嗣,就得保住整个二房!   要不然,许金氏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如此想着,许老头终是开了口:“我认了!我们什么都认了!投毒这件事情,是我们几个糊涂了,跟二房无关。   老二两口子和芬芳,元宝,都是无辜的。他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做的恶事儿。”   “爹!你说什么!”   许青天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老头,喊道:“你这是……”   “住嘴!”   许刘氏说不出话。   所以,许老头也难得威风了一把:“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攀咬……攀咬谁都没用!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难不成,还真的要应了那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我……我这一生,是过得糊涂!但是……但是现在,我就想清醒一把!”   “爹!”   许牡丹听言,也不乐意了。   明明是全家人都参与的事儿,凭什么要保住许老二一家?   “你别叫我爹!”   许老头瞪了许牡丹一眼,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赔钱货,害人精!要不是……要不是你带回来了那害人的东西,我们一家……我们一家也不至于迷了心窍,去报什么仇!”   嘿。   这锅甩得?   村民们相互看着对方,眼里都是不屑的意味。   瞧瞧?   许家都是什么人啊?   许牡丹纵使有错,可你们许家的人也不冤啊。   想要贪墨人家许六月银钱的人,是你们吧?怎么到头来,还变成别人的错了?   你们一家人要是心术够正的话,还怕迷了心窍吗?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也是真相大白了。既然咱们不报官,那就私下处置了吧。也省得吵吵嚷嚷的,大家伙儿脑袋都疼!”   许牡丹投毒事件,可谓是处理了一天。   从清晨到太阳下山,全村的人都陪着,就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现在事情也调查得七七八八,里正便也不再拖着。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终是站出来主持公道:“古语有言,杀人偿命!许家这一次的投毒事件,虽说没有害死人,但也致使了十几个人中毒,险些丢了性命。所以,他们的行为,跟杀人无异!   既是杀人,那就得重罚。要不然,以后被别人有样学样,咱们村子可就没有太平日子可过了!”   “对!必须重罚!”   “沉河吧!”   村民里,有人喊道:“直接捆了石头,丢到河里去。让水鬼勾走他们的魂,来世再不能投胎做人!”   “对!沉河!”   “还是火烧吧?沉河的话,岂不是得脏了咱们的河坝?”   “火烧得浪费柴火啊!”   “说得也是……”   “六月,你说呢?”   里正见村民们争执不下,便开口朝许六月问道:“许家人要害的是你。你说,该怎么处置?”   “六月!六月!”   许牡丹瞧见里正竟开口询问许六月,立即便喊道:“六月?姑姑知道错了,你饶了姑姑吧!姑姑虽……虽说犯下了大错,但是……但是你们工作室的人不也没死吗?   她们现在好端端的活着,我……我不用偿命吧!再……再说了,我可是把许家的人也供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为你除掉了一群的祸害。   你……你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姑姑去死啊!”   “许六月!”   许青天见许牡丹开口求情,也免不得喊道:“你……你最好有点分寸!要不然……要不然我们许家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次,是我们许家错了。你……你只要答应放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不招惹你就是。再说了,你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都没死!   人都没有,哪里来的偿命一说?你们要想杀我们,没门!”   “没门?呵……即便没门,我也要开出一扇窗来!你们这些人,该偿命的,一个都逃不掉!”   许六月觉得好笑,看向许家众人的眼神,冰冷而不屑:“呵……也不知这是什么世道啊?犯了错的人,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啊!   你们犯下的,是投毒杀人的罪。十几条人命,被你们玩弄在手掌之间。这一次我们没死,是因为我们幸运,得到了郑爷爷所救,并非你们心慈手软!   倘若没有郑爷爷,我们十几个人,早已下了黄泉。而你们呢?恐怕正笑嘻嘻地跑去里正伯伯那里,试图吞掉我的银钱吧?   呵……我没那么心善!你们既要杀我,就该知晓,自己得承担什么后果。总不能因为杀人未遂,就要求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们吧?”   说罢,许六月又剜了许家众人一眼:“我想,你们心里头清楚得很。我许六月,早就已经跟许家断绝了关系。   这么多年来,只有你们许家对不住我们娘仨,没有我们娘仨对不住你们许家的!当着全村人的面,我也敢说,我从不主动招惹你们许家。   即便是与你们有了冲突,对你们动了手,那也是你们许家先不要脸,跑来寻我们的麻烦。我相信,是非黑白,大家伙儿都看得清楚。公道,也自在人心。   我已经放过你们很多次了!可惜,你们不感恩啊。你们许家之所以有今日的下场,都是你们自找的。莫说是将你们带去火烧或者沉河了,即便是我一刀刀将你们的肉给片下来,拿去喂狗!   我想,村子里的人,也不会觉得我狠心。反而,还会大声叫好呢。” 第573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   果然。   许六月的话音方落,林大全等人,便先带头喊了几声‘好’。   紧接着,村子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六月丫头这主意不错!什么火烧啊,沉河啊,都太过痛快了。要我说啊,就该按照六月丫头说的那般,将他们的肉一刀刀给片下来喂狗!”   “就是!就该如此的!”   张屠夫也跟着喊道:“有一句怎么说来着?叫……叫杀鸡给猴子看!我倒要看看,经过了许家这一桩事儿,以后谁还敢这么恶毒,乱来害人!”   “对!把肉给片了,拿去喂狗!”   “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这狗吃不吃这么恶心的肉?”   “你管人家狗吃不吃哩?先把人处置了再说!”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许青天看着众人那吃人的目光,也开始慌了。   他丢掉了自己那一副‘读书人’的左派,慌张道:“你们……你们这是私下处置!要是被官府那头知晓了,是要……是要受刑的!”   说罢,想了想又道:“就算……就算官府那头不知道你们的行径,你们也会……也会因为太过恶毒,而遭到天谴!”   “恶毒?”   沈清儿在一旁站都站困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要处置犯人,刚刚清醒了几分,就听到了如此恶心人的话。   于是,快速往前走了几步,一脚就踹到了许青天的肚子上:“你们投毒要贪墨人家家产的时候,就不恶毒了?现在来说恶毒,你们也配!”   “清儿。”   许六月上前,轻轻扯了扯沈清儿的衣袖:“为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鞋,实在犯不上。”   说罢,又道:“诸位乡亲们!能看到大家伙儿如此团结地为我出气,我这心里头着实感动。   不过话又说回来!用刀来片肉喂狗的话,实属气话。咱们呢,也不能那么做。一来,脏了自己的刀和手,不划算。二来,也别恶心了狗不是?   所以啊,这一个处置法子,大家伙儿就当我从未说过。我们呢,只需按照村子里的规矩来处置他们就好。   若是要火烧,我出柴火和煤油。若是要沉河,那我就去找最大最重的石头!总之啊,一切按照村子里的意思来办。我呢,只有一个要求。”   许六月说着,便竖起一根手指,道:“处置他们的时候,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先把年纪小的处置了,再让年纪老的跟上。”   说罢,又看了一眼许金氏几个人,道:“对了!许家二房那头,也不能回避。每一个人,都得亲眼瞧着!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心术不正,是个什么下场!”   “你……许六月!你好狠毒的心!”   许老头光是听着许六月的话,就已经捂住了心脏,开始心痛了。   对于黄泥土都盖到脖子根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人痛心的事儿。   如果有。   那就是接连送掉三个黑发人。   许六月这一个要求,着实不多。但是,却诛心得很。   ……   大家伙儿忙了一天,也累了。   最后由里正跟几个长老商量了一番,终是觉得用火烧的法子,来处置许家的人。   只是因为今日天色渐晚,阴气太重。所以,不大适合行刑。   在征求了众人的意见后,里正决定,先将许家的人都捆起来,关到工作室那头去。等到明日午时,太阳最烈,阳气最足的时候,再一一将这些人给处置了。   捆绑许家人时,许家人倒是上演了一番‘苦情戏’。   譬如,许老头和许刘氏看向许元宝时,那满脸的不舍和不放心。   譬如,他们对许金氏说的那一句‘许家的后,不能断’,也是可歌可泣。   又譬如,许牡丹的男人,跪下来抱着许牡丹痛苦。   言语之间,皆是后悔。   ——牡丹!牡丹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你‘夺命菇’的作用啊。如果你不知晓‘夺命菇’的用处,那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不会走错路,我和孩子……我和孩子也不会失去你啊!你如今这一走,我跟孩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媳妇儿啊!我……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你觉得我长得丑,又没什么本事儿。但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我早已将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   你……你现在要走了,我舍不得啊!我后悔啊!后悔当初让你回了娘家,后悔没拦得住你啊!   ——媳妇儿,你放心!黄泉路上,你只……你只需要孤独几年。等我……等我看到咱们的孩子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确认她不会被人欺负以后,我就来找你!   咱们……咱们要敢作敢当!既然做错了事情,害得别人险些丢了性命。那么……那么咱们就得认!明日……明日可能会很痛。不过你忍忍,忍忍就过了!   ……   许牡丹嫁的男人,长得确实不怎么样。   可是这为人,明显比许牡丹好上太多了。   至少,他能分得清是非黑白,明白犯错就得认的道理。并不会因为被火烧的人是他媳妇儿,便大吵大闹,为许牡丹求情。反而,还安抚着许牡丹,让许牡丹好生上路。   你说他心里头没有许牡丹嘛,那一字一句,又说得诚恳真切。脸上的泪痕和眼里那舍不得目光,皆透露着柔情。   你要说他有多爱许牡丹,多舍不得对方。他又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出口过。甚至,连万福村众人要私下处置他媳妇儿,他都没有意见,更不曾提过‘官府’二字儿。   也不知,他是真的想得那么透彻。还是怕许牡丹所犯下的错,会传扬出去。最后,毁了自己闺女在夫家的生活。   总之,这一夜,他没有走。   而是在许家住下,等着第二日送许牡丹上路。   至于许六月呢?   她把许家的众人带回工作室后,便将他们都关在了柴房里。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还特地让人将这几个人都绑在柱子上。嘴巴呢,还是拿臭抹布堵住了。 第574章 :你相信她们是无辜的吗   沈清儿怕许六月一个人搞不定,也跟着回了工作室。   在帮忙将许家人都捆上以后,她悄悄问了许六月一句:“还有那两个女人呢?你打算怎么办?”   说罢,怕许六月不懂,又道:“就是许家没被抓来的那两个女人!难不成你真的相信,她们是无辜的?”   “你看呢?”   许六月没有着急给答案,而是将问题抛回去给了沈清儿。   沈清儿听言,撇撇嘴,道:“当然是不可能啦!她们那一房的人要是无辜的,我沈清儿把脑袋给你劈下来,当凳子坐!”   说罢,沈清儿又道:“别人糊涂,我可不糊涂。一开始那几条疯狗相互咬着,咬得多厉害啊?不管是许家那个幺子,还是许牡丹,都说那一房人参与其中了。   两个老家伙虽说没开口承认,但也一直没否认啊!只有那对母女,一直在喊冤。最后啊,还是那个胖嘟嘟的小子哭了以后,两个老东西才开的口。   可是六月,你不觉得,那两个老东西开口说话时,太过突然了吗?而且他们认了罪以后,就不再让许牡丹跟许青天说话了。   要我看啊,那两个老东西分明就是想保住他们家唯一的孙子!”   “嗯。”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甚是欣慰:“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看来我们俩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啊?”   沈清儿有些高兴。   高兴她跟许六月有了相同的看法。   “要不这样吧?我们去问问那个许牡丹,你觉得如何?许牡丹现在在柴房里,肯定是被许家其他人给‘瞪’死了!心里头的怨气,还不知有多深呢。   我们去问她,也好知道那对母女具体做了什么可恶的事儿,你觉得可好?”   “嗯!有点儿意思。”   许六月又是点了点头,道:“不过……许家的人太臭了,我可不想再进柴房。你要是好奇的话,你去问。”   反正问不问都一样。   许金氏母女以前就不是省油的灯。   现如今经过了一番‘历练’后,更是升级了呢。   许六月这一次,可不打算再放过许家的任何人。   所以,问与不问,都无所谓。   倒是沈清儿,心里头好奇。   许六月不愿意进去,那么她去。   当然了。   沈清儿也不傻。   柴房里臭气熏天的,她才不在里头待呢。   而是将许牡丹给带了出来,又在对方的耳旁说了一些什么话?然后,两个人你问我答。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吧,沈清儿才将许牡丹交给莲花,吩咐莲花带许牡丹去灶房。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许六月在走廊这头等着。   瞧见沈清儿的眼睛,笑得月牙弯弯。   便问:“她都死到临头了,还肯告知你什么消息?”   “原本是不肯的。”   沈清儿满眼得意,道:“可她闹了一天,肚子都咕噜咕噜响了。我允诺她,只要她将那对母女做过的事儿告诉我,我今晚便让她吃一顿饱饭。   别人都是饿死鬼,她能做饱死鬼,不愿意才怪呢!三两下的功夫,她就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说罢,沈清儿又道:“你猜怎么着?据许牡丹说啊,那个许……许金氏,还有许芬芳,都不是什么好人。就连许老二,也是装的。   她说……那个许老二平日里在家时,虽然不常出房门,但是也不像今日这般,跟傻子一样。往常在家,若是有人说了他们的坏话,许老二也是会打会骂的。   今天什么话也没说,就躲在媳妇儿后头,一定是为了活命,特地装出这样的!”   言毕,沈清儿又道:“许牡丹还说,这一次工作室投毒的事儿,许老二一家都是知道的,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一无所知。   什么关起门来商讨?都是假的!即便是关起门,那也是关起许家的堂屋门,一家人老老少少挤在一起,商量着害你的事儿。   许金氏嘛,不简单。不过最会拱事儿的,是她那个女儿许芬芳!这一次许牡丹来工作室投毒,就是许芬芳的主意。大家伙儿最后之所以能统一意见,也都是因为许芬芳在挑唆。   许芬芳说了你好多的坏话,还知晓如何挑起众人对你怨恨。所以啊,许家人对工作室投毒,可以说都是许芬芳的功劳。”   沈清儿一口气将自己打听到的事儿,都告知了许六月。   然后,整个人就像一个狗腿子似的,黏着许六月,等着许六月的下文。   可谁知,许六月什么都没说。只问了沈清儿一句,肚子饿不饿?   沈清儿一个激灵,连忙跑去寻了莲花。她跟莲花一起,把刚刚吃饱的许牡丹重新捆了起来,便逃之夭夭了。   晚饭的时间要到了,能不跑吗?   再不跑,那张与宗余相似的容貌,就要露出来了。   ……   由于灶房里的剩饭剩菜被许牡丹动过了。   所以,许六月想都没想,便直接将剩余的饭菜倒掉,开始煮新的。   姚娘休息了两日后,精神已经不错了。   她瞧见碧玉不在家,许六月又一个人在灶房里忙活。便连忙披了件外衣过来,要帮许六月的忙。   许六月拒绝了两次,无果。最后,便也由着姚娘。   只叮嘱道:“你得看着你的身子骨来!若困乏或晕眩了,就赶紧回去歇着,莫勉强。”   姚娘笑嘻嘻点了点头,应道:“放心吧!都是干农活出身的人,哪里有那么娇气了?”   说罢,又道:“再说了,我这两日吃了清儿姑娘的药。总觉得啊,这身子有力气了哩。”   “有力气了就好。”   许六月听言,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着姚娘现在脸上的笑容,不禁想起了当初,去勤奋村带她脱离苦海的情景。   于是,又问了句:“你在勤奋村那么多年,对那村子里头的人,很是熟悉吧?”   “熟……”   姚娘不知许六月为何会提起勤奋村。   心中虽有些酸楚,但还是应道:“我对那个村子里的人,印象太深了。即便是化成灰,我也都能认识。”   “既然熟悉,那就再好不过了。”   许六月打完了碗里的鸡蛋,突然问了句:“你帮我仔细想想,勤奋村里,有没有哪个男人,是想娶妻,却一直娶不到的?” 第575章 :请给我找一个恶棍   “勤奋村的人?”   姚娘听到许六月的话,不免有些惊慌:“六月,你这是……你这是想做什么?旁人都恨不得要离开勤奋村,你怎么还要问勤奋村的男人哩?”   说罢,姚娘又紧张道:“勤奋村的人,在方圆百里内是出了名的懒惰、无赖。里头还没娶上媳妇儿的,大有人在。但凡是个好姑娘,都不能往勤奋村里扎啊。”   姚娘不知道许六月为何会问起勤奋村尚未婚配的男人。   只知道,她有责任将勤奋村的情况,都告知许六月。   对于勤奋村,姚娘是又恨又怕的。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出来,可不愿意再瞧见谁往里头钻了。   当然了,姚娘也清楚。许六月已经成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去勤奋村的。但……许六月身边的那些人呢?   要知道,许六月身边的人可不少。   光是沈清儿和莫锦绣,就是极其不错的姑娘。   这两个姑娘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   姚娘生怕许六月会一时糊涂,给好姑娘牵错了线。   “好姑娘当然不能往勤奋村里扎。可坏姑娘呢?不是挺适合嫁去里头的吗?”   姚娘的想法,在许六月看来又暖心,又好笑。   “我虽没在勤奋村里生活过,但也曾听说过里头的人与事儿。更亲眼目睹了,勤奋村全村人欺负你的情景。我没瞎,心也还在。那个村子是个什么模样儿,我清楚着呢。”   “那……”   姚娘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大明白:“那你是想……想给谁牵线啊?”   “仇人。”   许六月调皮地朝姚娘眨了眨眼,道:“旁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总之啊,我不会把任何一个好姑娘推入火坑就是。   你只需要告诉我,勤奋村里尚未娶妻的人,约摸有多少?这些人中,谁又是最难娶上媳妇儿的?”   说罢,许六月又想了想:“嗯……他最好得有浑身的恶习!好赌啦,懒惰啦,无赖啦,会打人啦,好色啦,怎么都行。如果能将所有的恶习都集于一身,那就再好不过了。”   姚娘听着许六月的话,渐渐张大了嘴巴。   这……这六月的仇人,下场会很惨吧?   身为女人,若是所嫁的男人,有以上的一种到两种恶习,那么她将来的日子,就够苦的了。现如今,还要嫁给一个几乎将所有恶习都集在一身的人,那岂不是得苦过黄连?   不过……   转念一想,谁让对方是六月的仇人呢?   像六月这样好的姑娘,本就难得。   与之有仇的,谁知道坏成什么样儿?   “你说的这种人,勤奋村还真有。”   姚娘垂下眸子想了想,道:“勤奋村里,有一个人叫郝老四。这个郝老四,是勤奋村里出了名的恶棍!”   “恶棍?”   许六月听言,眸子微微闪烁:“勤奋村的人,好的本就没几个。能在里头被称之为恶棍的,那得恶得多让人惊喜啊?”   “蛇鼠堆里,没有最恶,只有更恶。”   说起那个郝老四,姚娘也是恨得牙痒痒的。   “我先与你说说这个郝老四吧!郝老四呢,是勤奋村老郝家的第四个儿子。以前,他们郝家在村子里,也算是人丁兴旺的。这一点,你光看看郝老四的排行就知道了!   郝老四的爹娘能生,一辈子生了五个,都是儿子。只可惜啊,他们会生,却不会教。纵得那五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坏,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所娶的媳妇儿呢,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再加上两个老人家心软,也管不住自己的儿子跟儿媳妇。所以啊,老郝家渐渐的,就散了。”   说罢,姚娘还压低了语气,急切道:“我说的这个散,可不是分家那么简单。是……是他们读书人口中说的,什么妻子散,什么家破……人亡!”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许六月听了姚娘的话,帮她把成语补齐。   “是是是,就是这两个词儿!”   姚娘连连点头,道:“你别瞧着现在郝老四是勤奋村里出了名的恶棍!往前推几年啊,他还排不上号呢。但凡他的那几个兄弟,还有一个活着,他都当不成村里的第一恶棍!”   说罢,姚娘便开始给许六月细数那老郝家的奇事儿。   “郝老四的大哥,郝老大,是因为分家的时候,觉得两个老人家分得不公平,所以心生了怨恨,对郝老幺下了毒手。所以啊,郝老幺死了,郝老大也被沉河了。   郝老二跟郝老三呢?是因为相互……相互跟对方的媳妇儿,那个……做了些事儿,所以结了仇。最后,在一次争执中,郝老三把郝老二给杀了,就连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相互跟对方的媳妇儿做了些事儿?”   许六月微微蹙眉。   怎么听,都觉得姚娘这话有些拗口。   于是,眸子一转,便道:“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就是郝老二跟郝老三相互把对方的女人给睡了呗!”   “啊……”   姚娘瞧着许六月居然能将这件事情说得如此坦荡,不免有些呆了。   她方才还顾及着自己是个女人,顾及着许六月是个孩子,所以不好意思将那等事情说出口呢。   可谁知……   到头来,竟是她多虑了。   偏偏,许六月的坦荡还不止如此。   就在姚娘一脸发懵的时候,许六月又开始点评起了郝老二跟郝老三这两兄弟:“说起来……他们也不亏嘛!你睡了我媳妇儿,我睡了你媳妇儿,对吧?两个人都是一丘之貉,何必动气呢?整得好像谁还受了委屈一样。”   又不是单一的被戴绿帽。   别人给你戴绿帽的时候,你不也给别人戴了吗?一个人两个媳妇儿,而且媳妇儿还都挺高兴的。   关起门来过日子呗,指不定还能让老郝家继续‘人丁兴旺’下去!   许六月在嘴上和心里,都‘损’了老郝家一次。   瞧见姚娘在一旁都呆了,连手中干活的动作,都没再继续。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现代嘲讽思维,实在有些逆天。   于是,便自己开始化解尴尬,问:“你说……他们老郝家死去的那几个兄弟,都是这个德性。那么……那个郝老四,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第576章 :造孽一样的恶人   失望?   那倒要看看,你希望人家是什么样儿的了。   姚娘看了看许六月,终是道:“你若是想给他跟你的仇人牵线,那自然是不会失望的。”   说罢,又道:“自从郝老二跟郝老三也出了事儿以后,五个兄弟中,就剩下郝老四一个人了!再加上他的那些嫂子啊,还有弟媳妇儿,要么改嫁,要么跟他也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   所以,在最初那几年,他倒是把其余四兄弟的家产,都夺了过来。只可惜啊,他的手缝大,握不住!才一年不到的功夫,那些从兄弟手里夺过来的家产,就都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姚娘说着,又给许六月细数了郝老四当年的‘财富’:“我给你算算咧!郝老大跟最小的那一个兄弟,因为分家不均而出事儿以后,就把自己的亲爹给气坏了。   这一点儿,我方才倒忘了跟你说!那郝老大跟郝老幺的事儿啊,可把兄弟几人的亲爹气得不轻。这一气,就直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郝老二跟郝老三,以及郝老四,这三兄弟,就以郝老大、郝老幺气坏了亲爹为由,大骂他们不孝,没资格留着亲爹给分的家产。   所以啊,这三个兄弟就跟强盗一样,把人家家里的猪啊,鸡啊,银钱啊,田地啊,全部都分了!若不是因为郝老大和郝老幺的媳妇儿也不是省油的灯,恐怕,连房子都能给别人端走呢。”   姚娘一边说着,一边直摇头:“到了郝老二跟郝老三这里,郝老四又效仿了以前的做法。只是这一次,他吞的就是郝老二跟郝老三的东西,自然不用再跟别人分了!   更何况,郝老二跟郝老三的媳妇儿,不是相互都跟对方的家里头,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吗?所以啊,他就以那两个嫂子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为由,把人家赶出郝家了。就连自己的侄子侄女,他都没手下留情!   你说说,这人的心,得有多狠啊?”   “嗯……不错。”   许六月听到此,不禁点了点头:“是挺狠的!不过……也挺配的!”   郝老四狠,许家也不差啊。   都是恶人。   谁配谁,都配得上。   “按道理来说,这四个兄弟都死了。即便郝老大跟郝老幺的房子,郝老四没能拿到手。可光是那些分到手里的田地和银钱,也都不少啊。   再加上郝老二与郝老三的家当,他可是全部都占为己有的。哪怕再懒的人,只要好好守着这些东西过日子,总能过得有滋有味吧?   可偏偏,人家郝老四不愿意啊!就一年的功夫!不,一年还不到呢!他就因为烂赌,而将手里头的东西都输出去了。最后,只剩下自己现在住着的那个院子,还保留着。   不过啊,那院子也不大。除去堂屋跟灶房柴房,也就只剩下两间屋子。”   说罢,姚娘又急急道:“喔!对了。他还有个儿子呢!他儿子跟他一样不争气。今年好像都十六岁还是十七岁了吧?天天什么正事儿也不干,就会跟着郝老四一起,不是去赌钱,就是盯着人家小姑娘!   就连自己的亲娘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也完全不在意。而是在镇上的赌坊里,跟着他爹郝老四一起,赌得连白天还是晚上,都分不清楚呢!”   “郝老四已经有儿子了?而且那儿子,都这般大了?”   许六月微微蹙眉,对那个郝老四的年纪,有些不大满意。   毕竟,她是想给许芬芳牵线啊!   许家人挺不好糊弄的。   特别是那个许芬芳,心比天高。   以前许家的人还那么多的时候,许芬芳就觉得自己是个‘千金小姐’了。现如今许家其他的人都要死了,整个许家,只剩下他们那一房。   她不将自己当成一个公主的话,都对不起那么多条人命!让她去嫁一个跟她爹一样年纪的人,恐怕有些难。   于是,想了想,又将目光放到了郝老四的儿子身上:“对了!郝老四的儿子怎么样?方才听你说起他儿子,似乎也挺浑蛋的。就是不知……跟郝老四比起来,有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什么蓝啊绿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郝老四的那个儿子,也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好吃懒做不说,还烂赌、好色、喜欢打人哩!   虽说他的恶名,现在还比不上郝老四。但他是郝老四的儿子啊!郝老四是大恶棍,他就是小恶棍!”   说罢,姚娘又问了句:“六月啊?你究竟是想给谁牵线啊?”   “还能有谁?”   许六月见姚娘好奇,也便不瞒着她:“前两日,究竟是谁害了我们工作室,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个人啊,有仇必报!更何况,这也不是她们第一次招惹我了。”   “许……许家?”   姚娘微微瞪大了眼睛:“许家的人,明天不就得上路了吗?哪里还用你牵线,去做这些事儿?”   说罢,又想起了昨日没被抓走的许金氏和许芬芳。   特别是那个许芬芳。   年纪不大,心气儿却挺高的。   于是,不免问道:“难不成……你这一条线,是想给那个没了手掌的姑娘牵的?”   “不然呢?”   许六月笑着看了姚娘一眼:“除了许家的人外,我也没几个仇人了。”   说罢,又道:“昨日榕树头的事儿,你从头到尾都看见了吧?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许家的人中,有无辜的吗?”   “我……我倒不认为那家人有谁无辜!”   姚娘本是不想就着许六月和许家的事儿多嘴的。   可听到许六月如此问她,便咬了咬牙,道:“昨天在村口,我虽没有站出来说话,但却将整件事情都看得真真的。   哪怕那个许牡丹的嫂子,打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有份害人。可一个人干没干坏事儿,她的眼睛里早就有答案了。更何况,她女儿在最开始的时候,说漏嘴了不少。”   说罢,姚娘又道:“最后之所以没能将她们那一房给扯进来,无非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而许家的那两个老人呢?偏偏还突然改了口。” 第577章 :那么厚的礼,总要还的   “呵……能不改口吗?”   许六月挑了挑眉:“许家的男人,都不中用了。唯一一个还能给许家留下血脉的,也就只有那个孙子了。他们若一口咬死了许老二那一房,不就等同于让许家断子绝孙吗?”   说罢,又道:“这万福村里,每一个人都知道,许家的人贪财。贪财到,可以为了一些碎银,便将自己的亲女儿卖给别人当小妾。将自己的亲孙女,活活打死,好去配阴婚。   可大家伙儿似乎忘了,除了银钱外,他们还有一样在意的东西。那便是,许家的血脉!许家重男轻女,把姑娘家当成赔钱货,贱骨头。   不管那姑娘,有多能干,多懂事儿!在许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但男儿郎呢?即便再无能,再平庸,也是许家所有的希望。   眼瞧着许家东窗事发,再也无从狡辩。许家的那两个老东西,自然是要先紧张着自己的孙子。”   言毕,许六月又道:“再加上今日,大家伙儿从早到晚,都在审问许牡丹和许家的人。吵吵嚷嚷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早就困乏不已。   到了太阳要落山那会儿,村子里的人都想着赶紧将这桩事儿给解决了,好回家吃晚饭呢,哪里又还顾得上多想?   反正被拿出来的那些证据里,并不能证明许老二那一房参与其中。而许家的那两个老东西,也否认了许老二那一房是同伙。如此,自然就没人再多事儿,揪着许老二他们不放了。”   许六月想起了今日许老头和许刘氏那个老虔婆紧张孙子的模样儿,心里头不禁作呕。   人啊,有时候还真是贱兮兮的。   就拿许家那两个老东西来说吧?   任劳任怨,乖巧懂事儿的人,他们瞧不上。可心里头满是算计,嘴上都是忤逆的人,却又能忍受。   到头来呢?得到了什么?   难不成,他们还真以为,自己的改口,能保得住许家的后?呵……别逗了。   纵使许老二那一房,明日不用跟着一起死。   但他们的报应,随后就来,不会太远的。   “今日这事儿,既已有了结果,若再想翻盘,让许老二那一房得到应有的惩罚,恐怕就是难事儿了。”   姚娘的想法,有时候或许不如年轻人那么周全。   可一旦有人提醒了她,给她开了个头。那么,很多事情她也能想得明白。   “也难怪……难怪你会想通过别的法子,来报这个仇!”   “人长了一个脑袋,可不是白长的。报仇的手段千千万!若能让对方偿命,自然是好事儿。若不能……那么受些活罪,体会体会生不如死,也是可以泄愤的。”   许六月说着,又道:“许芬芳现在,虽说还没及笄,但到底没了一双手掌,可不能再跟正常的姑娘家比。再加上,许家的名声本就不好。现如今,更是有了‘投毒杀人’的恶名!   不管这恶名有没有传扬出去,许家的亲事儿,都是不好说的。毕竟,谁家要娶媳妇儿,都得找个媒人不是?这媒人啊,可不仅仅是牵线搭桥那么简单!她还得负责摸清楚男女双方的底细,避免嫁娶有错,受人蒙骗。”   “是啊!这媒人呢,素来也看重自己的名声。因为自己的名声好了,才能有更多的人相信她。倘若她保的媒,都是好媒。那么以后,来寻她说媒的人,自然是一个接着一个!”   姚娘听着许六月的话,也顺着道:“可如果她自己的名声不好,说的媒也都是一些烂媒。那么日子久了,她自然也没饭吃。”   说罢,姚娘又道:“媒人要上门说亲时,必得先了解这家的儿子,以及那家的姑娘,是个什么秉性。既要了解清楚,自然就得找人询问。   那时候,哪怕许家的丑事儿没被传扬出去。可村子里,也一定不会有人说他们家的好话。媒人既能做媒,那肯定个个都是顶精的。只要她多问上几个人,立马就能明白其中有事儿。   再加上那个许芬芳,连手掌都没了。这一辈子,恐怕也干不了什么活。除了生儿育女外,别的活计是指望不上了。如此,要想寻个好人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啊,许家那头恐怕比谁都着急呢。毕竟……以许芬芳现在的状况,要是等到及笄了再开始去寻归宿,可就晚了。”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看向了姚娘:“许家人大方,送了咱们工作室那么厚的一份礼。险些,害得咱们工作室上上下下的人,都去见了阎王爷。   那么咱们工作室呢?也不是小气的。别人给我们什么,我们还回去就好。而且,必须得每一个人,都照顾周全,不能顾此失彼啊。”   说罢,许六月又笑了笑。那一张漂亮的脸蛋,有着几分邪魅的坏:“许家其他的人,明日就该上路了。咱们让全村的人来送他们去见阎王爷,也算大排场,已不是薄待。   至于许老二那一房嘛……既然他家女儿的亲事儿,如此难办。那不如,咱们就在暗地里,给他家闺女安排一个好人家。”   言毕,又添了句:“只是……他家闺女的脾气儿不好。嫁过去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可就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了。”   许六月的话,明明说得很轻淡。而且光是听字面上的意思,还挺热心肠。   可那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呀,却让姚娘看出了狠厉。   不过……   再狠厉,那也是应该的!   在姚娘看来,对付许家这样的人,就不能心软!   关于许家和许六月这头的恩怨,姚娘知道得并不具体。   只是平时做针线活,有本村的绣娘提起许家时,顺带说了那么几嘴,让她知晓了许六月娘仨曾经受过的苦,不比她和灵儿少。   再加上她亲眼目睹了许家人来工作室闹事儿,又亲身经历了许家人投毒。险些丧命!   所以,她不仅瞧不起许家,憎恨许家。还打从心底里,就心疼许六月!   于她而言。   不管许六月对许家做出什么事儿,都是不过分的。而许家呢?无论受了多大的罪,也都是应得的! 第578章 :古代人真会玩   如此想着,姚娘便放下了手中的活,道:“我一开始没想到你是要给那个人牵线。再加上你问我勤奋村有没有‘恶棍’时,我头一个就想到了郝老四,倒没仔细考虑过年纪。   如今知晓了你是要给许芬芳‘回礼’,那么,郝老四倒是不适合的!毕竟他的年纪,都能当许芬芳她爹了。”   说罢,又道:“许芬芳那个人啊,我虽然只见过两次。但这两次里,光从她的神情和谈吐,我就能瞧出来,她心气儿高着呢。   哪怕现在的她啊,已经没了手掌。说出去,还未必有人瞧得上她。但她心气儿高啊!要是让她去接受一个可以当爹的人,来当她的丈夫。恐怕,这条线就很难牵得起来了。   所以……倒不如试试郝老四的儿子?至少,那个‘小恶棍’的年纪,大不了许芬芳几岁,正是年轻。若是给他们牵线的话,或许许家人还能同意得爽快一些。”   言毕,姚娘想了想,又道:“而且……‘小恶棍’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大恶棍’。你回给许芬芳的这一份礼,总不会白回。”   姚娘说着,又咬了咬唇。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朝许六月凑近。   然后,用十分小声的声音,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儿,我得告诉你。待你知晓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报这个仇。”   说罢,姚娘还下意识望了望灶房门口。确认了门口那头没人,才道:“这郝家啊,混乱着呢。不仅仅是郝老二跟郝老三相互与对方的媳妇儿牵扯不清。   就连郝老幺的遗孀,自郝老幺没了以后,也偷偷跟郝老四有着首尾呢。特别是这两年,听说她的生活更加混乱了呢。”   “此话当真?”   许六月听着,眸子又是一亮:“这郝家的人,竟如此混乱吗?”   “是不是真的,我倒也不敢保证。毕竟,我也没亲眼看到过。只是那郝老四跟他弟媳妇儿的事情,早几年就在勤奋村里传开了。而那两个人啊,也从来没否认过。   即便是有人骂郝老四不要脸,郝老四也只是笑嘻嘻的,从不反驳。至于他那弟媳妇儿呢?被骂了以后不仅没有半分的害臊和羞愧,反而还会骂回去。这骂出口的话啊,那叫一个难听!   总之,就是说别人嫉妒她。嫉妒她到了这年纪,死了丈夫,还能有男人照顾!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她口中的男人是谁,谁还能不清楚呢?”   说罢,又道:“还有更热闹了的事儿。我记得,那是前两年开春,大家伙儿挖野菜挖到一半,就听到不远处在割猪草的人惊叫了一声。   村民们还以为,谁运气那么好,碰上野货了。所以纷纷扛着锄头和镰刀,就往那头跑去!可谁知,当众人去到了那头以后才发现,茂盛的猪草后头,哪里有什么野货啊?   倒是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正抱在一起呢!其中一个,就是郝老四的弟媳妇儿。   我那时候,带着灵儿去挖野菜呢。又因为大家伙儿觉得我晦气儿,所以离得比较远,并没有去凑热闹。后来听众人对那两个人指指点点,骂的话既难听又脸红,就急急带着灵儿回去了。   而且打那以后呢,郝家不仅没因此事儿闹起来,反而在往后的日子里,越发没脸没皮儿了。”   姚娘话说到此,先是顿了顿,又道:“所以……不管是郝老四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若是他们真的都跟郝老幺的遗孀有首尾,并且彼此都没有怨言的话。   那么……那么嫁去郝家的姑娘,恐怕……恐怕就……”   姚娘说到最后,有些吞吐。   倒不是她故意卖关子,想勾起许六月的好气人。而是那些话,实在让人羞于开口。   许六月知晓姚娘要表达什么。   所以,也不等对方将话完完全全说出口,便冷笑道:“呵……如此,甚好!倘若许芬芳嫁到郝家,结局都会和那个郝老四的弟媳妇相同。   虽然许芬芳这个人,着实不怎么样。但她,胜在年轻啊。不管怎么说,许芬芳都会比生过孩子的中年女人,要讨人喜欢一些吧?   一旦她嫁去了郝家,我就不信,郝家那些好色的人,能忍得住不去碰她?届时,只怕她不仅要受郝家人的气,还得再受郝老幺他那个遗孀的气!   毕竟,郝老幺的遗孀没了男人。这些年来,恐怕也是受郝家其他男人照拂的。要不然,就凭着她一个寡妇,日子恐怕会比你以前还要辛苦。   既是如此,她又怎么能甘心,有人跟她抢男人呢?哪怕她阻止不了郝家的亲事儿,也自不会给许芬芳好脸色看。”   到那时候……   呵呵!   这明里给脸色,暗地里再吹吹枕头风。   许芬芳嫁过去,明明就是当郝老四的儿媳妇,当‘小恶棍’的正妻。可实际上却不一定。   光是想想,许六月心里都觉得痛快啊!   嗯!   这一门亲事儿,她撮合定了!   也莫说她狠毒。   对付许芬芳这种臭狗屎,手段若是不狠一些,还未必能将她制服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勤奋村的人,还真是会玩啊?   自古以来,这当哥哥的跟弟媳妇儿有首尾,倒是常有的事儿。哪怕这种事情,违背了道德和伦理。可总有一些无德的人,爱干这等无德的事儿。   然而……   若是再有点什么别的事儿,就有点重口味了。   偏巧。   在这重口味之中,还夹了个心!   明明都知道有人和自己睡了同一个女人,居然还能和谐相处? 第579章 :她有知情权   呃……   这像什么呢?   就像你玩游戏要过任务,必须得炸开一坨牛粪,寻找一个任务碎片!然后,你忍着臭把牛粪炸开了,却发现牛粪里,还包着一坨烂狗屎。   嗯……   这就叫‘臭上加臭’!   “六月?你没事儿吧?”   姚娘看着许六月的神色,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嫌弃的。   于是,不免开口问道:“是不是我说得太直白,把你吓到了?”   哎呀!   早知道是这样,就该说得再含蓄些!   六月丫头虽说通透懂事儿,但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嘛。若不是她早早就被卖给了宗家,成为了宗家的媳妇儿。那么就凭着她现在的年纪,说是个孩子也不过分。   勤奋村的那些腌臜事儿,任谁听了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呢?   如此想着,姚娘便有些愧疚,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可谁知……   许六月回过神来,直接道了句:“我很好啊!并且,我为我今晚听到的话,感觉到十分的愉快!”   她一本正经,道:“我想找的,就是郝家父子这样的人!因为这世上,只有这种人,才配得上许芬芳啊。但凡郝家父子‘差’了那么一点儿,我都得为许芬芳可惜!”   说罢,许六月看出了姚娘的愧疚,又安慰道:“你莫多想!这才多大点的事儿啊?能把我吓着吗?   我可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连鬼神和独角山我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一些‘恶棍事迹’吗?再说了,你忘了当初去勤奋村将你给捞出来的人是谁了?”   许六月问完这话,便开始调皮地朝姚娘挤眉弄眼。   那漂亮的眼睛里,皆是小得意。   姚娘见此,这才想起许六月是个胆大的人。   于是,连忙笑了笑,道:“是!是我多想了!你瞧瞧我,成日就会瞎操心。”   说罢,又问:“我听你方才的意思,是决定要干那么一件事儿了?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在姚娘的心里,许六月对她有大恩。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仅仅是一个让她有银钱挣,让她能吃得饱饭的绣坊东家。更是给了她机会儿,救她出苦难的大恩人。   从许六月帮她出主意,带她出勤奋村。再到来万福村买地,正是成为万福村的村民,暂住在工作室。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论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姚娘都记在心里。   只要是许六月决定要去干的事儿,她便想帮帮忙。如此,也能表表自己的心意。   “难得这世上,能有跟许芬芳如此相配的人。所以这条线,我一定得牵!”   许六月认真应道:“不过……这线具体什么时候牵,如何去牵,还不着急。先把柴房那头的人送上路,把工作室的事儿顺顺再说吧。   总之,咱们只能暗地里来操作,绝对不能见了光。要不然,许老二和许金氏即便是将许芬芳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也不会遂了咱们的愿。”   说罢,又道:“你放心吧!到时候若真牵起了线,定有要你帮忙的时候。”   姚娘听言,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嗯!只要她能帮得上忙就好。   ……   次日,天还没亮。   约摸是卯时初吧,许六月就已经醒了。   她手脚利索地穿衣洗漱,随口又交代了跟她一样早醒的宗母,说是要去一趟城里,便急匆匆出了门。   去锦州城,是昨天夜里睡觉前临时决定的。   因为想着城里的许绣球,所以必须要亲自进城。   不管怎么说,许绣球到底还是许家的女儿。   哪怕许家待她不好,她自己心里头也一清二楚。哪怕,现如今的许绣球,已经是张府里最受宠的姨娘,不大有可能再回万福村。但对于许家众人即将上路的消息,许绣球还是有资格知晓的。   若她心里头还想见许家人最后一面,那么,便得在午时之前,回万福村一趟。   若是不愿意再见……   那么,至少以后想起来这桩事儿时,不至于太过遗憾。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许六月一样爱憎分明。一旦决定远离的人,便永远不会再亲近。   许绣球心地善良,又格外心软。   纵使她记恨许家卖了她,在入张府后,也十分坚定地不再给许家银钱。可现如今,事关她亲生爹娘的生死。许六月拿不准许绣球的心思,也不能再为许绣球做决定。   更何况……   这一次许家人要被活活烧死的事儿,跟许六月有关。   许六月和许绣球的关系如此之好,哪里又能忍心瞒她?   别瞒到最后,还瞒出了嫌隙,就不值当了。   ……   因着许六月要赶在午时之前回万福村。   所以从家里头离开后,她便用轻功半飞半跑,尽可能缩短着路上的时间。   待她来到锦州城城门外时,城门刚刚打开。   她交了进城的银钱,匆匆登记了一番,便‘咻’地一声朝里头奔去。   当她一路赶到张府时,张府偏门的两个门房,此时正打着瞌睡呢。   许六月快步走上石阶,轻轻咳了两声:“咳!咳咳!醒醒,莫睡了!”   那两个门房听到许六月的声音,立马打了个激灵,还以为是府中的管事儿要出门呢。   从迷糊到清醒的那一瞬间,背后竟冒了一身的冷汗。   待看清来人后,不免松了口气。   其中,有一个人面生,应当是换岗的时候换过来的。   他不认识许六月,所以立即便开口骂道:“怎么回事儿?你什么人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大清早的,要闹事儿去别的地方闹去!”   “哎哟!这不是许姑娘吗?”   另外一个门房,是老面孔了。   每一次许六月过来时,他都守在门外呢。   瞧见许六月站在面前时,本是想立即跟许六月打招呼的。可谁知,身旁的人比他更快。二话不说,先把人家许六月给骂了一顿。   这一骂,可把自己给吓坏了。   连忙赔着笑,道:“许姑娘,您莫见怪!我这个兄弟啊,一直都是守夜的。您每次过来呢,都是白天。所以啊,他没见过您,也就不认识您。” 第580章 :越发聪明的姨娘   “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说罢,那门房又笑嘻嘻道:“他这个人啊,记性好!今日见了您一次后,下次一定不会再冒犯您了。”   一开始就把许六月给骂了一顿的门房,此时有些发懵。   特别是瞧见自己的兄弟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如此客气以后,那一颗心就更慌了。   好在许六月也不是计较的人。   她摆了摆手,就道:“咳!没多大的事儿!本也是我今日来得早,扰了你们打盹。”   “哪里是您扰了我们呢?这……这分明就是我们兄弟俩太乏了,没能忍住,犯了错。您将我们兄弟俩叫醒,是救了我们呢。”   认识许六月的那个门房,嘴可甜了。   “对了,有一阵子没瞧见您了?最近很忙吧?今日……怎么会来那么早?”   “是挺忙的,琐事儿比较多。”   许六月随口应了两句,便道:“不知我小姑这个时辰可醒了?我有急事儿要寻她,还望小哥儿你帮我跑一趟。”   说罢,手里便已经多了一块碎银子,急急朝那门房塞去。   许六月不是个小气的。   她每一次过来找许绣球,都会给门房塞好处。而且所塞的好处,还不小呢。   可像今日这般,直接给碎银子的,还是第一次。   莫说是那个面生的门房瞪大了眼睛,就连熟悉许六月的门房,都有些惊了。   再加上许六月的语气有些着急。   所以,那门房立即就道:“许姑娘,您莫急!我现在就进去,帮您看一看。若是昨夜老爷没歇在许姨娘院子里的话,那倒是能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说罢,又道:“可是……可是如果老爷在许姨娘的院中,那这话……我恐怕就传不进去了。”   “好!”   许六月点点头,道:“有劳了!”   “行,那我这就进去给您传个话。”   熟悉的门房说着,便又将许六月给引到了门里:“您随我来,先在门里头坐坐。”   许六月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张府了,更不是第一次进张府偏门来等人。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别人交待,便轻车熟路地在石桌上坐下。   如此,约摸又等了两刻钟的功夫。   熟悉的那个门房,总算带着许绣球身旁的丫鬟出来了。   出来的丫鬟叫阿苓。   她一看到许六月,便想要行礼。   许六月急急从石桌上起来,拦住了阿苓的动作,道:“怎么样?小姑她现在方便见我吗?”   “嗯。”   阿苓点点头,道:“姨娘已经醒了,您随奴婢进去吧。”   说罢,又朝那门房道了谢,才带着许六月往后院走:“方才门房过来时,是跑着来的,一身的汗。还与奴婢说,您有急事儿要见姨娘。   姨娘现如今带着肚子,走不了快路。所以,只能让奴婢先来接您了。”   “小姑最近的身子如何?”   许六月考虑到许家的事情可能会惊扰许绣球的胎气儿。所以,便事先问清楚许绣球现在的情况。   “她的胎,可还稳吗?”   “许姑娘,您放心。姨娘最近吐得少了,能吃不少东西。除了有些嗜睡外,旁的都没什么。肚子里的孩子,脉象也平稳。就连大夫都说,小家伙健壮着呢。”   说罢,又道:“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姨娘没事儿就会在院子里走走。走得多了,身子也就轻了。说是以后临盆时,能更顺利些。”   “好。”   许六月听言,心中有了分寸:“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除了说说许绣球的身体和胎儿外,也顺道说了说许绣球近日的宠爱。   说是张老爷自许绣球有孕以后,便对许绣球格外宠溺。他不仅没有因为许绣球身怀有孕不能伺候,而冷落了许绣球。反而,还总是隔三差五过来陪着。   就连许绣球平日里吃的饭菜,穿的衣裳,盖的被褥,他都得自己检查一遍。   哪怕自己忙着没得空闲,也会让张夫人过来,亲自盯着许绣球这一胎。可见,张家上下对许绣球腹中的孩子,格外重视。   因着上一次,许六月曾仔细跟许绣球主仆分析过张家后院的情况。并且,还给许绣球出过一些不错的主意。所以阿苓对许六月的话,十分在意,也十分信任。   趁着二人走在路上的这会儿功夫,阿苓还说了许绣球前几日做出的新决定。   许绣球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所以,便跟张老爷和张夫人说,这一胎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将孩子交给张夫人抚养。   借口很简单。   无非就是自己出身低微,也没念过什么书,不知道怎么教养孩子。若是把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倒误了孩子的前程。   张老爷听了许绣球的话,越发觉得许绣球懂事儿可人。   而张夫人呢?心里头也高兴!   不仅觉得许绣球会做人,还确定了许绣球没有越过她的野心。   所以啊,高兴之余,便也决定,若许绣球生的是儿子,那么她便抱去自己院子里养着。若是女儿的话,就留给许绣球作伴。   许绣球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这几日来的心情,都十分愉快。只盼着自己这一胎,能生个女儿才好。   而张夫人那头呢?也因为许绣球的懂事儿,对她越加照顾。其余的那些姨娘,即便是想来许绣球这头作妖,也得顾忌着张老爷和张夫人那头。   ……   几番话说下来,许六月便已经来到了许绣球的院子。   许绣球早已洗漱完毕,在阿春的搀扶下,在小院门口等着许六月。   远远瞧见许六月的身影,便已有些按捺不住,往前迎了几步:“六月!你可算是来了!”   “你慢着些!”   许六月疾步上前,扶住了许绣球,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小心。”   说罢,看了看四周,又道:“来,咱们先进去!”   许六月的面上,依旧表现沉稳。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还算平淡。   可许绣球呢?却从许六月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着急。   于是,什么也没问,便由阿春跟许六月一起,扶着她回屋坐下…… 第581章 :我不怪你   这屁股刚刚挨着凳子,许绣球就忍不住了:“你今日怎么会来这么早?我听说你有急事儿要见我?是什么事儿?竟这般急?”   说罢,又握住了许六月的手,急忙问:“是不是谁让你受委屈了?是你那个夫君吗?他欺负你了?”   “不不不,都不是。”   许六月听言,连忙摇头:“这件事情,虽说跟我有关。但是与我夫家,却没多大的关系。”   说罢,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道:“不过,与许家、与你的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们,倒有着莫大联系。”   “许家?”   许绣球听了这话,连忙道:“她们又怎么了?这一次,又闯了什么祸?”   说罢,还朝阿苓跟阿春吩咐:“你们去门口守着,莫让旁人偷听了我跟六月的对话。省得传到老爷和夫人那里,我再难做了去。”   “是,姨娘。”   阿苓跟阿春领了命,连忙退了下去。   出去以后,还顺道把门给关上了。   许六月见此,便先给许绣球倒了一杯水,问:“你现在的身子如何?胎儿都好吧?”   “都好!”   许绣球瞧见许六月先问了自己的身体,便猜到许家是出大事儿了。所以,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先稳住了情绪。   道:“你放心,我能顶得住!倒是许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你快快告诉我!”   “好。”   许六月赶着时间呢,也不墨迹。   只道:“既然你有了心理准备,那我就不瞒你了。这一次,许家恐怕是保不住了。”   说罢,还不等许绣球问她,她又道:“许家的人,因为对我怀恨在心,又因想贪墨我的家产。所以,便寻来了一种叫‘夺命菇’的毒蘑菇,磨成了粉末,偷偷加到了绣坊做好的菜里。   这一举动,直接导致绣坊上上下下,十几个人中毒,险些丢了性命。东窗事发以后,全村的人决定,为了保住万福村的名声,所以这事儿不能见官,只能私下处理。   我绣坊里的人,虽说因为救治及时,得以解毒。但许家人投毒杀人的事儿,却是真真存在的。故而,村子里决定,要在今日午时,将她们处置了。”   “投……投毒!用的还是……还是‘夺命菇’那种害人的东西?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许绣球的心,‘咯噔’响了一下。   她素来知道许家人心狠手辣,而且不顾亲情。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能敢对十几条的人命下手!   于是,这痛心的同时,又不免寒心。   “六月!投毒的人是谁?他怎么那么糊涂啊!”   “投毒的人,是许牡丹。”   许六月见许绣球脸色还行,并没有承受不住的样子。   于是,便老老实实回答,道:“不过……决定要对绣坊下手的,是许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为了能够分赃均匀,他们甚至在投毒之前,就已经签好了一份分钱协议。   协议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事成以后,我的家产,他们将如何分配。”   说罢,许六月又道:“其中,你爹你娘,还有许天宝,许青天和许牡丹,都已经认罪了。只有你二哥那一房,打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参与其中。   即便许牡丹和许青天都站出来指控他们了,他们还是硬撑着。最后,因为你爹你娘想要保住唯一的孙子。所以,便将所有的罪,都揽到了他们几个人身上。   以至于,你二哥那一房四口的人,还能活命。至于其他的人……我即便不说,你也能猜到下场。”   “糊涂!他们当真是糊涂啊!”   许绣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痛心道:“这一家的人,莫不是都魔怔了吗?为了一些银钱,不仅不要亲人,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这么多年来,她们卖女儿,压榨媳妇儿和孙女所得来的银钱,难道还不够吗?你都跟许家脱离关系了,他们怎么还能肖想你的家产啊!”   说罢,许绣球又重重叹息了一声,问:“还有大姐,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当年的她,不也是被卖出去的吗?既然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许家,为什么还要跟许家的人为伍呢?   据我所知,大姐夫待她不错。她的日子虽说不富贵,但也不差啊。你说说……你说说她怎么能那么不满足?”   “小姑,你莫激动。”   许六月瞧着许绣球眼眶发红,连忙安慰道:“人各有命!这世上,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选择做好人,也有人想要当坏人。   别人如何选择,做了什么事儿,咱们没法管。我们能做的,只是莫让自己同流合污,也莫让自己受委屈!”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知道你难过!不管许家的人如何待你,他们终究是你的亲人。你与我不同,你心地善良,还特别心软。所以……这件事儿对你而言,打击一定很大。   但是小姑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的肚子里,还有着你的孩子。他是你的亲生骨肉,是流着你血脉的另一个亲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莫要激动。”   言毕,叹了口气,继续道:“小姑……你也莫怪我心狠。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深知活着有多重要。我不能容许别人一次又一次来害我,来夺我的性命。   更何况,这一次许家的人,还害了村里不少的乡亲。他们已经惹了众怒,没有回头路。   我今日之所以赶来见你,告诉你这个消息。一来,是怕你错过见他们最后一面的机会儿,以后会有遗憾。二来,也是不想你怪我。”   “我不怪你,六月。”   许绣球微微摇了摇头,便再度握住了许六月的手,道:“虽说我是你的小姑,但咱们也没相差几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过的什么日子,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更何况,你也有你的难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许家……许家人是我的亲人没错,但他们也是恶人啊!他们犯下了这么大的罪,我都替他们臊得慌,哪里还有资格去怪谁?” 第582章 :火烧之刑   许绣球自从进了张府后,这头脑可比以前清醒多了。   短短半年的功夫,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遇事儿只会哭的怂蛋。而是一个有主意,有思想的人。   “不过……我与你确实不同。不管许家人怎么对我,我的心里依旧当他们是亲人。虽说我知道,他们犯下大罪就该受到惩罚。我能分得清是非黑白,可以接受他们有任何的下场。但我这心里头啊……多少还是难受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我心里头的滋味儿!既痛心,又心寒。既愧疚,又无可奈何。我……我真是……”   许绣球不仅仅是把许六月当成自己的侄女,更是当成了‘姐妹’。所以在许六月面前,她不会撒谎。   就如同她话中说的那样。   她知道谁对谁错,她能接受许家受到任何惩罚,她不责怪谁。但是,她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心。   许六月没再开口。   只是静静坐着,听许绣球诉说自己的不安。   直到最后,许绣球问了一句:村子里那头,打算如此处置许家的人?   许六月这才重新开口,道:“除了你二哥那一房四口人,其他的人,全部处死。”   说罢,又添了句:“火烧。”   许绣球听言,身子微微一顿。   不过很快,她便点了点头,道:“挺好的!对于他们来说,不管受到什么处置,都是最有应得。我不能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便为他们开罪。”   说罢,又见她垂头想了想,道:“最后一面,我就不去见了。一来,我已是张家的人,多的是身不由己。想要出一趟门,着实不易。   二来,我腹中已有骨肉。带着孩子去送他们上路,惹了他们伤心不说,还容易冲撞了孩子。   三来……我与他们的亲情,其实早在他们将我卖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只是世俗困住人们的东西太多,所以一直不能说清楚,也放不下。   现如今,他们也落得了应得的下场。那么,也省得我再多余跑一趟。有机会儿的话,我偷偷给他们烧点纸钱就是。也算尽了我这一世,身为他们许家女儿的孝。”   说罢,许绣球便落下了两行清泪,道:“他们死了也挺好的!至少以后,我不会再有被人笑话的娘家了。也不会再有人,总隔三差五就到偏门找我,让我拿钱!   我呢,也不用害怕娘家人捣乱,会惹得老爷和夫人不快,终日夹着尾巴过日子!”   言毕,她渐渐将眸子转向许六月,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许家那么多的人。这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儿,便是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做得最对的事儿,也是这些。   正是因为他们作孽颇多,所以才会被老天爷收了去。也正是因为老天爷开了眼,我们这些受尽委屈的人,以后才能迎来真正的自由。才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许绣球真是变了。   她的想法,以及她说的话,都在告诉许六月,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了。   娘家靠不住,她就不靠。   娘家爱惹事儿,她就躲得远远的。   现在,娘家没了。   她难受之余,却也保持着头脑清醒。   痛心之际,也有几分庆幸。   ……   许绣球选择不回万福村,许六月还挺高兴的。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许绣球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儿,彻底跟许家断了联系。否则许老二那一房,一定会死死黏着许绣球。   一旦让他们看到许绣球的肚子,那还不得将许绣球的皮给剥下来一层?   好在许绣球清醒,也懂得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以及她眼下的身份,这才少了许六月的担忧!   不过……   早在前往张府给许绣球送消息时,许六月就想了好一些安慰的话。本以为,以许绣球那柔和软弱的性子,一定是要好好安慰一番的。   可谁知,那些安慰的话,大部分都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压根没派上用场!   ……   许六月回到万福村时,时辰刚刚好。   里正已经再次召集了全村的村民,带走了许家的人,打算开始行刑。   这一次,大家伙儿聚集的地方,不是村口。而是村尾的一座荒山上!   据说,村子里但凡有人犯了大罪,需要执行火烧的时候,都是在这座荒山上行刑的。   村口那边嘛,自然不能去。   一来,是村口那头住的人多。在那头行刑,容易增了阴气。二来,就风水来说,村口是进财的。把人带去村口行刑的话,岂不是冲撞了财神爷?   再说了,村口经过的人多。偶尔啊,还会有外村的人呢。跑去村口行刑,就等于将村子里的丑事儿,自己传扬出去一般!   村尾就不一样了。   村尾住的人不多,来往的人少。而且荒山那头,位置也大,大家伙儿行刑起来,也方便。   行刑的具体位置,就在荒山的山顶。   那座荒山不高。   荒山的周围,还围着好几座高山呢。   所以啊,即便是在山顶烧人,也不会被外村的人发现。   ……   万福村全村的人,除了老得不能动的,还有小孩子怕惊吓的没去以外,旁的人都去了。   李大壮和林大全、张屠夫这几个力气大的,更是帮忙堆火堆。   因着许六月要求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那火堆也是堆得有讲究。   五个人,五个火堆,围成了一个圈。   不管是谁,都能清楚地看到另外四个人。   一长一短的两根木头,捆成了十字架,死死地镶嵌在地里。要被火烧的人,则被绑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十字架的下头,堆着好多的柴火。   那些柴火,都是浇了煤油的。就连许家那几个人的身上,也都被浇了煤油。   煤油味很重!但凡靠近一些,都有些作呕。更别提,待会儿遇到火以后,会发挥怎么样的作用。   里正跟村子里的长老,早已在那五堆火堆的外头,围上一圈的纸钱,还有香和蜡烛。   据说,那是用来镇压亡魂的。是为了避免亡魂心有不甘,在村子里游荡。   鬼神这东西,信则有,不信…… 第583章 :做个饱死鬼   不信则……则无吗?   咳!也不能说无吧。   毕竟许六月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当里正和长老们在摆纸钱的时候,许六月并没有提出意见。   人家都要死了。   这一死,还险些死了全家。   虽说许家人以前犯下的错,很多很多。他们所做的事儿,也让人恨得牙痒痒。   但许六月还不至于连一些纸钱,都不让他们带上路。   ……   今日天气不错。   太阳很暖,无风。   里正和长老们的纸钱很快就摆好,并且不用担心那些纸钱被风吹走。   因着里正太了解村子里的人了。   特别是许家!   哪怕许老二那一房,以前没少吹牛自己的孝顺。可里正还是能猜到,许金氏等人不会给许老头他们做最后的一顿饭。   所以,他早早就在家里,给许老头几个人准备了一碗饭,好让他们当一个饱死鬼。   眼瞧着时辰快到了,他便急忙将大海碗拿了出来,冲着许老二和许金氏喊道:“还杵着做什么?要被烧死的不是你们的爹娘对吧?最后一顿饭不给做就罢了!还得我来帮你们喂啊?”   说罢,又把筷子从一旁拿了出来,冷冷喊道:“过来!赶紧喂他们吃!吃饱了好上路,莫耽搁了时辰,坏了咱们村子的运道!”   许金氏恨不得许老头他们早点死呢。   这些年她在许家的日子,虽说过得比哑娘她们好,但也受了不少委屈。特别是最近这一阵,许金氏上上下下要照顾不少人,早就受够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儿,将这些拖后腿的人给弄死,她心里头开心极了!巴不得大家伙儿立即放火,把人烧了才干净,哪里又愿意耽误功夫,去给他们喂饭?   可偏偏,她不喂还不行!   许芬芳没了手掌,自然是喂不了的。许元宝呢?年纪尚小,她根本就舍不得让孩子去碰那将死之人。更何况,要不是因为许六月早早有交代,得让他们一家亲自来看着。那么许金氏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许元宝来沾惹晦气儿的。   至于许老二,就更不必提了。   在外人面前,他整个人都跟个傻子一样,又呆又蠢,哪里能动得了手?   于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说了句:“里正啊?这有五个人呢?我一个人喂,恐怕来不得吧?要不……你找几个人帮帮我?别耽误了时辰。”   “一个人喂不了啊?”   沈清儿在一旁听着,眼珠子都要翻到地上了。   “那你问问你的公公婆婆和兄弟们,若是吃不饱的话,午夜梦回时,会不会来找你索命啊!”   “你……你胡说什么!”   太阳虽大,但许金氏在听到‘索命’这两个字儿时,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什么索命不索命的?害死她们的人又不是我!”   “嗯,确实不是你。”   沈清儿听言,又白了一眼,道:“他们的死,顶多算罪有应多,怪不得谁。   但是……如果有些人,明明跟他们一样做了坏事儿,而且做的还是同一件事儿。可最后呢?却能好好活着。你说,他们的心里会不会意难平啊?   这心有不甘呢,就容易死不瞑目。这死不瞑目,呵……就好玩了!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回来……”   “你……你少胡说八道了!”   许金氏心中既害怕,又不想让别人瞧出端倪来。   于是,连忙打断了沈清儿的话,便急匆匆拿起了一个大海碗,朝许老头走去。   而此时,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拿起了第二碗饭。   那个人,正是许牡丹的男人。   他拿起大海碗后,先是朝许牡丹望去,道:“媳妇儿,你再等等。我先给娘喂完了饭,再给你喂。”   说罢,就朝许刘氏走去。   里正煮的饭,还挺丰盛的。   米饭是精米,装了大半碗。那米饭上头,铺了满满的菜。   有肥腻腻的五花肉,有剁得很大块的鸡肉块,还有两个鸡蛋。这米饭上头呢,还浇了油啧啧的肉菜汤。   那五个人在许金氏和许牡丹她男人的投喂下,吃得满嘴流油。   再加上五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所以脸上很脏。根本就分不清楚,哪里是油,哪里是泪,哪里是鼻涕。   里正见此,又让许金氏那两个人,去帮许老头他们擦脸。   等到脸也擦好了,这才开口问道:“马上就午时了!午时一到,立马就烧火送你们上路。眼下,还有一些时间。你们若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后事儿,赶紧交代了。”   “元宝!宝儿啊!”   许老头最先开了口。   他满目浑浊,朝许元宝望去:“你……你得平平安安长大啊!知道吗?宝儿啊!”   “唔唔……唔唔……”   许刘氏似乎也想说些什么。   可由于她被割了舌头,所以就连唔唔呀呀,都小声得很。   至于许天宝呢?也一样。   舌头没了的他,连唔唔呀呀都懒得!只是恶狠狠盯着哑娘和许六月娘仨,好像他能有今日的下场,都是拜她们娘仨所赐。   许青天呢?呵……白读了几年书了。   后事儿没怎么交代,但骂骂咧咧的难听话,倒是说了不少。   唯一一个还算认真交代后事儿的人,恐怕就是许牡丹了。   她这个人平时又刻薄又泼辣,对待自家的男人也不好。   可到了最后时刻,倒也能好好说上几番话。   ——我死了以后,你要是能再娶,就再娶一个吧。不过,你要是再娶的话,那人可不能欺负我闺女和我孙儿啊。   ——女儿那头,你得帮我瞒着。我不想……不想让她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死。   ——我……我在我们家鸡圈里头,还藏了一些银钱。不多,只有五六两。但是你省着点花,也能花一阵子。   几番话下来,说得她男人痛哭流涕。   大概,是因为夫妻多年,从未在许牡丹身上感受过这一番‘柔情’吧?   很快,午时就到了。   送人上路这种事情,素来耽搁不得。   更何况,许家的这五个人,还不是寿终就寝。   所以,里正一刻都没有耽搁。   只见他举起了右手,喊了句:“时辰已到,行刑!” 第584章 :一次次激起众怒   随着里正的话音方落,李大壮等人便已经纷纷点燃了火把,朝许家的人丢去。   当然了。   为了能够满足许六月的条件,许天宝跟许牡丹,还有许青天的火,是最早点燃的。   而许老头和许刘氏呢?则是在许天宝等人的火,彻底燃烧起来以后,才开始点燃。   至于许老二那一家四口,以及许牡丹的男人。则被推去了圆圈的中间,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去。   火,烧得很大,很旺盛。   许老头等人在大火中,惨叫连连。   一开始,许青天还能再骂上几句。   可后来,由于实在太痛了,只能顾着尖叫。   最后,当火势彻底烧到了他们的头顶。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半焦的时候,那痛苦的惨叫声,便渐渐弱了。   众人知道,这是被烧得不行了。只待大火继续烧着,将他们烧成一具焦尸为止!   许老二一房人呢?   在许老头他们由生到死的过程中,许老二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儿,好像不知眼前发生了何事儿。许金氏跟许芬芳,除了有些害怕外,并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   许元宝年纪还小,显然是吓到了。   他抱着许金氏的大腿哭得一抽一抽的。   哭到最后,竟直接昏倒过去了。   许家那么多的人,只有一个姑爷,是真的为死去的人伤心难受。只可惜,这一份伤心难受,给的只是许牡丹。跟许家其他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火堆从火势旺盛,渐渐弱了下来。   许老头那五个人,也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黑黢黢的焦尸。   里正带头,将蜡烛和香点燃,把纸钱全部烧了。   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管你们生前做过什么错事儿,这去了地底下以后,都得洗心革面,争取早日投胎为人。等下辈子再做人时,切记要心地善良,莫怀了恶念。   今日所有的下场,皆是你们罪有应得,怪不得任何人。我们乡亲一场,送你们上路,给你们烧纸钱,望你们在黄泉之下,能不再为了银钱而烦心。   你们好生去吧!莫要回头!跟着黑白无常,顺着黄泉路一直往下走!喝了孟婆汤,忘却这一世的所有爱恨情仇,才能从新开始啊。”   ……   许家的那五具焦尸,是丢给许家人自己处置的。村子里的人都不闲,可没那功夫去帮着埋人。   再说了,许家人又不是什么好人。死去的那五个,是犯罪而死,不是正常仙逝。所以,得按照横死来处理,压根就不能埋在村子里。   因此,就更没有谁会眼巴巴去帮忙了!别平白无故,再添了晦气儿。   许牡丹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挺有福气的。   至少,她嫁了一个不错的男人。   那男人不仅来送了她最后一程,喂她吃了饱饭。最后,还将她的尸首给背走了。   而剩下的四具尸首呢?   谁也不知道许老二那一房是如何处理的。   毕竟,村子里是不能埋了。独角山呢?也已经被许六月买下,更不能去!   一开始,许金氏是有意见的。   为了如何处置那些尸首,她和许芬芳甚至还当着村民们的面,跟里正和几个长老吵了几句。   大致意思,就是说里正他们欺负人。   明明知道许老二已经痴傻了,帮不上什么忙。她那儿子呢,也哭昏过去了,需要人照顾。许芬芳年纪是大些,但又没有手掌,根本帮不了忙!   整个许家,现在就只剩下她许金氏一个人能干活。   大家伙儿把四具尸首都丢给了她,让她一个人去处理。埋也不能埋,丢也不能丢,根本就是在要她的命!   情急之下,还说里正和长老们不是人,根本就不会村民们着想。又说那些不帮忙的乡亲们没良心!别人家的女人若有什么事儿处理不过来,乡亲们多少都会帮忙!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没人肯站出来了呢?   总之啊,一番番埋怨的话,说得一点儿头脑都没有。   最后,免不得又激起了一场众怒。   ——你家这几个人是为什么死的,你不知道啊?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们家都干出来了,还好意思让我们来帮你安葬他们?我们能用村子里的银钱,来给你家的这些罪人买纸钱,就已经十分大方了!   ——你家男人为什么痴傻?你家女儿为什么没了手掌?你忘了吗?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家欺人太甚,总是去找别人的麻烦吗?你们要是老老实实的做人,谁会去教训你们?   现在好了!自己干不了活,怨气儿还挺深!整得好像是我们把你家男人逼疯了?是我们把你女儿的手给砍断了?   ——这是你们家死去的人,凭什么要我们帮你?我们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你就别吭声!还好意思跟别人家去比?   别人家是什么样儿的?人家勤勤恳恳干活,踏踏实实做人。待人亲近有礼,还没有恶毒心肠!你们呢?你们家是什么样儿的?   ——还好意思说别人要你的命?你们许家要人家的命时,怎么不见你的嗓门这般大?骂我们没良心!我呸!你们许家的人,知道良心为何物吗?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就将许金氏给骂得没声了。   里正和长老们呢?更是下了个死命令!   ——我不管你男人是疯了也好,痴了也罢。也不管你女儿能不能干活,你儿子是昏着的,还是醒着的。   这些尸首,既是你们家的,那你就得将他们处理好。否则,就莫要在万福村待了。   ——你公公婆婆好歹也是有后的!你不给他们收尸,谁给他们收尸?难不成,你想跟他们一起去?若是你有那个胆子,带着你们一家人跟着去见阎王爷。那么,我们无话可说。   没人给你们收尸时,我们乡亲一场,自然会帮你们收!可现在,既然你们还活着,就得把自己分内的事儿给干了。   谁也不是傻子,能够任由你们许家人去使唤!像收尸这种尽孝的事儿,你们都要架着别人帮忙。那你公公婆婆留下来的房子和田地,怎么不见你给大家伙儿分上一分? 第585章 :认干亲   里正和几位长老的话,说得极其直白、凌厉,丝毫没给许金氏他们留情面。   而村子里的村民呢?嘴巴也是毒的。   不过……   再怎么毒,也比不得许家的人毒啊!   许家干的事儿,那就不叫人事儿。   以前,许刘氏那老虔婆只是对自己家的人下手。要么卖自己的闺女和孙女,要么打骂自己家的儿媳妇和孩子。对外人嘛,顶多就是骂骂咧咧拉个仇恨,再占占便宜而已,没有什么威胁性的伤害。   所以,大家伙儿也就看看热闹,并不出手去多管闲事儿。   可最近发生的这一桩事儿呢?   却是将村子里很多无辜者的性命,都牵扯其中了!如此,谁又能不心慌呢?   像许家这样恶毒的人,大家伙儿不在行刑的时候,给他们丢丢臭狗屎臭菜叶,就已经够宽恕了。临了临了,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去收尸?这不是开玩笑嘛!   大家伙儿骂完许金氏几个人以后,便开始陆续下山,往回走了。荒山这地方,多少还是晦气儿,不宜久待。只留下许金氏一家人,气急败坏地在原地处理后事儿。   至于那些尸首,最后去了哪里?没人过问。   只知道,许金氏几个人,竟是第二天才回的家。   回到家后,他们就将院门紧闭,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出过门。   ……   与此同时,许六月这头也忙开了。   原本计划十月十五就让壮汉们集合,开始去旱地那边动工。可谁知,十月十三的时候,工作室就出了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抓人又是行刑的,万福村乱作一团。于是,这旱地的事儿,便只能往后拖了。   除此以外,认干亲的事情,也只能从简。   一来,是宗余前些日子突然有事儿,急急离开了。到了原定的日子,并没能及时回来。   二来呢,也是因为工作室被投毒的事儿,闹得太大。许六月等人身心疲惫,便也懒得再大办。   只是在问询了大家伙儿的身体状况后,随意在工作室的院子里,摆了几桌。所请的人,也都是工作室的工人和家属。   至于村子里其他的乡亲们,则每家发了几个红鸡蛋,图个喜庆。   当然了。   别以为认干亲的事儿一切从简,便不用费心了。   这该拜的神,还是要拜。该点的香,还是得点。该敬的茶呢,也必须得敬。   认干亲这日,是十月十八。   天刚蒙蒙亮呢,里正一家人就抓来了几只活鸡活鸭。   紧接着,张屠夫也拉了刚刚杀好的一头猪过来,在水井旁边卸下。林大全则跟林狼子兄弟几个一起,又是借来了桌子椅子,又是挑来了两箩筐的鸡蛋。   李大壮和荷花娘一人挑着一担柴火,说是怕工作室的柴火不够用。郑大夫那头,挑来了两箩筐的馒头。每一个馒头上面,都点了一抹红,十分喜庆。谢小梅一家,挑的是两箩筐的蔬菜。马铃薯、芋头、大白菜、白瓜等等,应有尽有。   就连大丫,也换上了方便干活的衣裳,要来工作室烧大锅饭。   许六月看着大家伙儿都来帮忙,心里暖暖的。   但瞧见大丫和姚娘几个也要动手干活时,立即就阻止了:“干什么呢?赶紧歇着去!你们忘了郑爷爷的话了?得好好歇息,养着身子!”   说罢,便指了指工作间,道:“去里头坐着取取暖!热炕的火还没熄呢,里头暖和。”   “东家,我没事儿了。”   大丫本就因为自己的失职而内疚不已,想寻个机会儿好好表现一番。现如今瞧见工作室那么忙,她自然也想动手。   “这几天在家,我的身体都养好了!再加上吃了那么多的补药,浑身都是劲儿。您要不让我干点活,我倒觉得不舒服呢。”   说罢, 还在许六月面前打了个转,道:“东家您看,我是不是又胖了一圈?”   “胖没胖嘛,我没瞧出来。”   许六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大丫,道:“不过你这气色……倒不如刚来工作室那天好了!”   说罢,继续指了指工作间,道:“去吧,歇着去。等什么时候能吃饭了,什么时候再叫你。”   言毕,又转而看向了姚娘:“你也去!顺便守着灵儿。我瞧着那丫头这两天身子还是有些弱,嗜睡得很。”   “我留下来帮忙吧。”   姚娘轻轻笑了笑,道:“都已经歇好多日了!平常喝的药,吃的饭菜,也都是温补的。就如大丫说的一样,浑身都是劲儿呢。”   说罢,又道:“再说了,我前两日不也在灶房里打下手了吗?没事儿的。”   言毕,看了看工作间里头,道:“灵儿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天冷,她躲懒而已,用不着守着。”   “六月啊?你就让大丫她们干干活。”   谢小梅在一旁听着,也站出来帮忙说话:“天天在家躺着,不是吃就是睡,这骨头都躺疼了!既然她们觉得自己身上有劲儿,那你就让她们干。就当啊,是练练筋骨。”   说罢,又安慰许六月,道:“放心吧,有我看着她们呢。若是她们累了,我立马就让她们去歇着。”   “你就让她们干点活吧!”   林大全在一旁摆桌子,也喊了起来:“郑大夫和清儿姑娘的药,都是好药。这几天下来,大家伙儿的身子都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莫说是大丫她们了!稍晚一点啊,你婶子和你那新嫂子,也要过来帮忙的。”   “哎哟,什么婶子哟?”   里正亲自动手杀了几只鸡,正在拔毛呢。   “你家媳妇儿不是也要跟哑娘结拜成姐妹了吗?以后啊,六月丫头得叫你媳妇儿姨母了!”   “哈哈哈!对对对!姨母!是姨母了!”   说罢,林大全也打趣了一下里正:“你啊,可就是义父了!”   “那可不是吗?哈哈哈!”   里正傲娇地抬起了下巴,整个人就跟个孩子似的。   “哈哈……喜事儿,喜事儿啊!”   众人心中欢喜,纷纷大笑起来。   整个院子,都是欢声笑语。   许六月被大家伙儿这一打岔,也没再阻止大丫她们干活。只是叮嘱了两句,让她们累了就赶紧歇下。 第586章 :谁也不吃亏   太阳,渐渐爬上了山头,挂在半空中。   方翠花和狼子媳妇儿,还有屠夫娘子她们,也都纷纷到场了。   大家伙儿不是偷懒的人,与许六月也不生份。   她们这脚才刚刚踏入院门,手就已经开始挽起了衣袖。看到哪里有活,便往哪里钻。速度快得呀,连让许六月叮嘱的机会儿都没给。   小小的院子里,此时满满当当的。   桌子椅子被摆放得很整齐,忙碌的人穿插其中,有说有笑。   哑娘和许薇香,早早就换上了喜庆的衣裳,梳了个精神的头。时不时的,也会搭一把手。就连素来不喜欢热闹的宗母,今日也面带微笑。想来,是真真感觉到了喜悦。   大家伙儿一边说笑,一边忙活。   有人砍肉,有人煮蛋。有人蒸鸡蒸鱼蒸馒头,有人开始分香摆神台。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在大家伙儿的帮忙下,所有的菜式,总算在午时来临之前,全部被准备妥当。   郑大夫今日,是来当见证人的。   他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始让当事人过来拜神仙。   因为最开始要认干亲的,是许六月和莫里正。所以拜神仙时,便先让许六月她们跟莫家的人拜了。   又由于哑娘跟莫家这头,都是有孩子的。   许六月和莫里正认了干亲,那么自然而然就得叫莫千邛和莫锦绣为哥哥姐姐了。而许薇香呢?又是许六月的妹妹。故而,她也成了莫家兄妹的小妹。   说得直白些,便是许六月姐妹多了一个哥哥和姐姐。莫家兄妹呢?多了两个妹妹!   再加上许六月是认莫里正当义父的,所以在叫莫家兄妹为哥哥姐姐的同时,还能叫莫里正一声义父。可许薇香呢?明明多了哥哥姐姐,却还要叫莫里正为伯伯,就免不得有些生份。   更何况,莫家都已经把哑娘的两个女儿‘拐’到自家做干亲了!若是还叫哑娘一声婶子,便显得占了人家哑娘的便宜。   虽说哑娘很乐意多几个人疼自家的孩子,不会计较这些虚的东西。但传出去以后,旁人免不得要多说闲话。   于是,为了能够让彼此再亲一些,郑大夫直接提议了一个‘礼尚往来’,让莫家兄妹也认哑娘当义母。   如此,谁也不吃亏。   孩子们多了疼爱自己的长辈不说,长辈们也多了贴心的孩子陪着。   这不?   莫家多了两个女儿,哑娘多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大闺女。   你是我闺女义父,我是你儿女的义母。   两家人认了干亲后,变成一家人不说,还能避免旁人说闲话。   郑大夫的建议,得到了大家伙儿的一致认同。于是,这拜神认干亲的仪式,便走起来了。   先是许六月带着灵儿,跟在莫里正的后头,拜神,上香,撒酒。然后是莫千邛带着莫锦绣,跟在哑娘的后头,重复着莫里正他们的动作。紧接着,又由莫千邛、莫锦绣、许六月和许薇香四个晚辈,一起拜了一次神。   最后,两家的孩子再分别给各自的‘义父’和‘义母’敬茶。   当然了。   这给长辈们敬完茶后,还得和兄弟姐妹们相互敬茶,以表和谐之意。   敬完茶以后,就要改口了。   许六月姐妹从‘里正伯伯’,改成了‘义父’。而莫家兄妹,也十分高兴地唤哑娘为‘义母’。   莫里正那头呢,早有准备。   身为长辈啊,在晚辈敬完茶改完口以后,是要给改口红包的。这一点,倒跟别人成亲时办喜事儿差不多。   虽说一开始,莫里正是要认许六月为义女。   但他当了那么多年的里正,在人情世故上,早就拿捏好了分寸。   他知道许薇香是个讲礼的懂事儿孩子,以后一定会跟着许六月管自家儿女叫哥哥和姐姐!所以在准备改口红包时,便准备了两份。   许薇香比许六月的年纪还小呢。   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姐姐红包,却不给妹妹吧?   只见他笑呵呵从衣袖里掏出了两个红色的荷包,分别塞到了许六月和许薇香手里,道:“来来来!两个乖孩子,快把红包收下。”   说罢,又道:“义父啊,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们。只希望你们几个孩子以后都平安喜乐,兄弟姐妹们和睦相处。”   许六月和许薇香十分乖巧地将莫里正给的红包握紧。   荷包鼓鼓的,还挺重。   可见,莫里正往里头塞了不少的铜板。   “谢义父!”   许薇香嘴甜。   她十分高兴地将改口红包放好,笑嘻嘻道:“我和姐姐也祝义父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好!好好好!”   莫里正听言,连连笑着点头。   看向许六月和许薇香时,眼眶竟红了。   特别是当他瞧见莫千邛跟莫锦绣上前给许六月她们送‘兄弟姐妹礼’时,心中感慨万分。   好啊!   他今日多了两个女儿,可真真是好啊。   六月行事果断,旁人欺负不得。香儿聪明伶俐,是个小棉袄。这两姐妹比起自家的儿子和女儿来,有很多过人之处啊。   倒不是说莫千邛和莫锦绣不好。   只是……   莫千邛是个读书人,太过斯文。他做事情总是彬彬有礼的,容易被粗鲁人占便宜。而莫锦绣呢?因着从小到大的‘克星’名声,使得她性子软弱,处处小心翼翼。所以,免不得就受人欺负。   现如今,多了两个姐妹挺好的。   至少以许六月的性子,她断不会让谁欺负了莫千邛和莫锦绣去!   莫里正在心里头感慨万分时,莫千邛兄妹已经将‘兄弟姐妹礼’都给到许六月姐妹的手里了。   莫千邛给了两本自己亲手抄的书,说:“我听说六月妹妹和香儿妹妹正在识字儿。所以,便亲自抄了两本比较简单的书,还望你们莫要嫌弃。”   “呀!不嫌弃不嫌弃!”   许薇香最喜欢看书了。   一瞧见莫千邛将手抄书给她,立马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千邛哥哥!这是你的字儿吗?哇哇哇~你的字儿也太好看了吧?”   说罢,又皱起眉头去翻了翻两页纸,道:“嗯……有些字儿嘛,是我认识它,它也认识我。但有些字儿呢,呵呵……它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 第587章 :新亲戚的厚待   许薇香自我调侃的方式,着实可爱。   一时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莫千邛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许薇香翻到的那一页纸,道:“这书里呢,确实有一些字儿是比较难的。你且先看着,若遇到不认识的,就做个记号。等哥哥学院放假了回来,再教你。”   “好!”   许薇香一听,连连点头。然后,又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那本书,连同许六月的书,一起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那紧张的模样儿,好像旁人会跟她抢似的。   特别是她在收书时,那看向许六月的眼神,还带了几分提防。   嗯……   合着这小妮子,是想两本书都占了啊?   所谓的旁人,就是许六月咯?   咳!   不至于吧?   平时瞧着挺聪明的一丫头,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犯傻呢?许六月是她姐姐!是她亲姐姐啊!她要是想看书,许六月还会藏着不给吗?   再说了……   像许六月这等知识渊博的高级分子,哪里还用看这些书?要看,也得看言情话本,霸道侯爷爱上我吧?   对了!   许六月在锦州城里,还有一整个书架的书呢。   若是这件事情让许薇香知道了。   哈哈?不知那丫头会作何感想?   再说说莫锦绣。   莫锦绣真是一个心思敏感且细腻的人。   她送给许六月姐妹的东西,是两块亲手绣的手帕。   为了避免许六月和许薇香会同时喜欢上一块手帕,所以莫锦绣在绣那两块手帕时,绣了同样的花样。   又因为害怕别人说她敷衍,给自己的妹妹们送同样的东西。所以,便又拿出了自己现在用的手帕,给许六月二人瞧。   三块手帕放在一起,绣的都是芙蓉花。   就连花的颜色,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说是姐妹仨用一样的手帕,才能体现她们姐妹情深。   莫锦绣的针线活极好。   她绣的手帕,许六月和许薇香都十分喜欢。   只是……   对于莫锦绣的仔细和小心,许六月多少有些心疼。   想着,以后得慢慢寻个法子,让这家伙儿自信起来。   处处都考虑周全,虽说是一件好事儿。可若总是讨好别人,难免会委屈自己。   哑娘这头呢?一开始倒是没准备莫家兄妹的改口红包。   毕竟大家伙儿一直说的,都是许六月和莫里正要认干亲。而她呢?虽说是要和方翠花结拜成姐妹,变成林狼子等人的姨母,怎么都免不得要给改口红包。但那改口红包,也只是准备了四份而已。   好在有宗母。   宗母虽然一直躲在稍远的地方,没有凑近去看热闹。但当她听到郑大夫的建议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于是,悄悄回屋翻出了两个红色的荷包,分别往里头装了银票。一个荷包,是二十两。   哑娘在给林家那三个小子和新媳妇儿装改口红包时,宗母就在她身旁。所以,她很清楚哑娘给林家的人装了多少。   为了不厚此薄彼,让旁人说闲话。宗母在装改口红包时,特地装了一样的数。   宗母不是个擅长人情世故的。   所以,林家和莫家对这个改口红包满意与否,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这一头守了礼数,做到问心无愧就成。   因为宗母的细心,哑娘在喝完茶后,倒也能顺利给出了改口红包。只是由于这认亲认得突然,所以莫家兄妹那头,并未来得及给哑娘准备‘敬礼’。   所以……   当莫锦绣收下了哑娘的改口红包后,稍稍觉得尴尬。   于是,便小声朝着莫千邛道:“哥……我们没有……没有给义母准备敬礼。”   许六月就站在莫家兄妹身边。   莫锦绣的无措,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里。   只见她突然拍了拍哑娘的肩膀,笑问:“娘?多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高兴吧?”   “唔……唔唔……”   哑娘听言,一边唔唔呀呀,一边点头。   “高兴就好!”   许六月握紧了哑娘的手,道:“高兴的话,待会儿吃饭时,把鸡腿跟鸭腿都吃了,不能让给我和香儿,知道了吗?   今天的鸡和鸭,可是千邛哥哥跟锦绣姐姐特地带过来孝敬您的。其中那一道鸡汤,还是锦绣姐姐亲自炖的呢。他们的这一份敬礼啊,实在太贴心了,您必须得多吃点!”   说罢,又朝姚娘望去。   姚娘见此,连忙跟着灵儿一起,将许六月早些时候准备的两匹布匹抬了出来,放在一旁。   许六月摸了摸那布匹,继续道:“说起贴心,我和香儿就比不得千邛哥哥跟锦绣姐姐了。他们的敬礼,是用心准备的。我这一份嘛……就是贪图方便。”   说罢,又道:“前些日子去城里时,觉得这两匹布挺好的,素雅大方。不管是用来做衣裳,还是做被褥套,都很合适。而且啊,它也耐磨,经用。   我一想,好东西呀!准备一份礼,义父和义兄义姐都能用!省得我再费心了。”   有了许六月这么一‘掺和’,大家伙儿的目光,便都放在了那两匹布上,哪里还会想着别的事情?   所以啊,小小的一个举动,莫千邛和莫锦绣的‘敬礼’也有了,尴尬也散了……   许六月和莫家的干亲认完了,又轮到哑娘和方翠花。   结拜姐妹呢,倒比认义父义母要简单些,只需要哑娘跟方翠花一起烧个香,拜个神就好。   等结拜的礼仪走完了以后,两家的孩子再相互给‘姨母’敬茶,改一个口,便算完事儿了。   敬茶的时候,一开始只是林狼子、林豹子、还有林虎子站了出来。   可谁知,哑娘看了一眼三兄弟后,又朝缩在一旁的狼子媳妇儿招了招手。   这一举动,可让大家伙儿都微微惊讶了一番。   毕竟,在众人的眼里,儿子才是自家人。媳妇儿嘛,是外人。   哪怕今日前来吃酒席的,都是良善之人。对待自家的儿媳妇,自不会苛待。   但……   在认干亲时,能够受到新亲戚如此的厚待,大家伙儿倒还是头一次见。   就连狼子媳妇儿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林狼子喊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第588章 :我不会是外人的   狼子媳妇儿快步来到林狼子的身边后,还是有些局促的。她紧张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裳,都不敢抬头去看哑娘。   方翠花见此,便在一旁解围,道:“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快,赶紧改口,先喊一声姨母,沾沾你们姨母的福气儿!”   林虎子年纪小,最不害臊。   一听到方翠花的话,立马就响响地喊了句:“姨母好!”   林狼子和林豹子呢?看到自己的幺弟喊得如此大方,便也笑着跟上:“姨母好!”   喊完后,还悄悄扯了扯自家媳妇儿的手。   狼子媳妇儿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脸都红了,赶忙小声喊了句:“姨母……姨母好。”   新媳妇儿总是格外害羞些的。   再加上,林狼子的媳妇儿过门后,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儿跟村子里的人走动。   刚成亲那两天,她忙着在林家给奶奶和公婆敬茶,忙着跟熟悉婆家。第三天呢,忙着跟林狼子回门。回完门后,好不容易让方翠花带到了工作室,打算一起上工了。可偏偏,又撞上了许牡丹投毒。   这中毒以后,又闷在家里头养了几天的身子。   狼子媳妇儿的脸皮儿呢,本就有些薄。   现如今一出来,便又被拉到众人面前,跟着自家的丈夫和小叔子们改口喊新认的亲戚。   这……   如何能不让她羞红了脸?   好在今日前来吃酒席的,都是村子里比较好相处的人家。大家伙儿对狼子媳妇儿的表现,十分理解。并未有人觉得她扭捏了一下,便上不得台面儿。   再加上哑娘的改口红包,很快就给到了诸位晚辈的手里。   大家伙儿一看,那改口红包整整四份,每个人都不少。   于是,便知晓了哑娘这头早有准备。   对于狼子媳妇儿跟着一起改口的事儿,人家哑娘是一开始就有此想法的。   她啊,是要告诉众人,既然她成了林家几个孩子的姨母。那么不管是外甥子,还是外甥媳妇儿,她都会一视同仁,一并疼爱。   并不会因为外甥媳妇儿是外头嫁进来的,便不把她当成自家孩子。   说实话,哑娘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挺暖心的。   特别是林家人。   这一个两个的脸上,皆是动容。   其中,又以狼子媳妇儿的反应最大。   她在收下了哑娘的改口红包后,脑袋就垂得更低了。   豆大的眼泪,一粒粒往下掉,竟是将刚刚拿到手上的改口红包,浸湿了一片。   “哎哟!你们快瞧瞧?瞧瞧狼子媳妇儿?这怎么就哭了呢?莫不是因为认了一个好姨母,便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谢小梅最好‘八’事儿。   旁人瞧见狼子媳妇儿落泪,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自己开口以后,会让这新嫁到万福村的媳妇儿,越发尴尬。   可谢小梅偏不!   她扯开了嗓子,一边笑一边喊道:“好姑娘,快别哭了!今日可是三家人的大好日子呢,该笑呵呵的才对!”   说罢,又安慰道:“你要是实在高兴,觉得你家姨母好。那就上前去握握你家姨母的手,让她沾沾你这个新外甥媳妇儿的喜气儿!”   众人听言,连连笑着点头,表示对谢小梅的这一番安慰,还是赞同。   整个院子里,气氛都十分和谐、友爱。   一旁的许六月见此,笑着嗔了谢小梅一眼,便率先走上前去,牵起了狼子媳妇儿的手。   “莫说是我娘了!就连我啊,也得沾沾新嫂子的喜气儿!”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狼子媳妇儿的手交到了哑娘手里:“我听说,这刚刚成亲的新媳妇儿,最是受神明眷顾。谁要是能沾上她的喜气儿啊,这一整年都能顺顺利利呢。”   说罢,又调皮儿地朝狼子媳妇儿道:“嫂子,你看看?你现在在咱们村子里,可是个吉祥人呢,千万莫哭了!若再哭下去,狼子哥就得心疼了。   这狼子哥一心疼,指不定还得怪他的新姨母、新妹妹们不懂事儿,尽做一些惹嫂子哭的事儿。”   许六月的话,再次让狼子媳妇儿羞红了脸。   而周围的人呢?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时间,工作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好生欢快。   “六……六月妹妹,你莫打趣我了。”   狼子媳妇儿将自己的改口红包塞到了林狼子手里,好让自己空出一只手来,擦了擦眼泪。   然后,又一手握着哑娘,一手握着许六月,小声道:“夫君他……他才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他见到姨母和六月妹妹们待我如此好,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又吞吐道:“我……我哭,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只是心里头暖暖的,觉得很感动。”   狼子媳妇儿说着,便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方翠花,继续道:“我……我娘说,女儿家最怕的,就是嫁错郎。一旦嫁的婆家不好,这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所以我在出嫁前,一直……一直都很不安。因为在我们村子里,我经常能看到不少外嫁女哭着回娘家,说……说自己在婆家那头过得不好。还说婆家那头的村子,一直把她们当外人。   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嫁对了!我娘她……她没帮我挑错婆家。”   狼子媳妇儿越说越激动。   这刚刚被擦干净的眼泪,又哗啦啦流了起来。   “我……我虽然才刚刚嫁到了万福村没几天,但是……但是我发现,我夫君是个知冷知热的人。爹和娘,还有奶,二叔、幺叔,都待我很好。   姨母和妹妹们,也很亲切。还有咱们村子里的叔伯婶子们,都是很好的人。我觉得……我觉得我以后在万福村里,不会是外人的。   我……我没事儿,我就是高兴!太……太高兴……”   在场的媳妇儿中,大多数都是外村嫁过来的。   她们听完了狼子媳妇儿的话后,感触颇深。   更有几个,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了。   大家伙儿都是当过新媳妇儿的。   这刚刚从自己的家里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是什么感受,大家伙儿都知道。   所以,她们瞧见狼子媳妇儿哭得停不下来以后,竟也开始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刚成亲的那会儿…… 第589章 :结个亲吧   特别是谢小梅。   她也是从外头嫁过来的。   再加上,她的运气儿可没有狼子媳妇儿那么好,可以遇到像林家这样的婆家!   所以,当狼子媳妇儿哭着说出那些话时,她不免想起了这些年来,自己所受的委屈。   于是,便抹着眼泪上前,道:“好了好了,真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吧,嫁到了林家啊,有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咱们万福村的人谁不知道,林家是出了名的勤快!你公公婆婆啊,也都是好相处的人。他们三兄弟呢?更是从小就被教得很好的!”   说罢,又道:“还有我们万福村的乡亲们啊!我虽不敢说,每家人都好。但在场的这些人家,都是人心善良好相处的!以后你在村子里,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尽管找我们。   只要嫁到了万福村的,就都是万福村的人,没有外人这一说!你看看你梅婶我?再看看其他的几个婶子嫂子?哪个的娘家,又是万福村本村的呢?   咱们啊,都一样!都是从外头嫁进来的!这大半辈子过去了,虽说磕磕碰碰的事儿也难免。但日子,不也都过得有滋有味吗?”   谢小梅跟狼子媳妇儿说完这些话以后,又朝林大全和方翠花望去:“虎子他爹,虎子他娘啊?你们也是真真有福气儿的,竟能娶得这样好的儿媳妇!   ”   “那还用说?我们家儿媳妇,自然是顶好的!”   方翠花瞧见自家儿媳妇哭得眼睛都肿了,便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再看看跟着一起哭的谢小梅,免不得又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出来安慰我家儿媳妇的吗?怎么眼下,你哭得倒比她还凶了?”   “我……我这不是……不是嫉妒你吗!我嫉妒你家有三个儿子,行了吧?”   谢小梅哭,是因为内心被触动了。   可她不愿意承认。   便随意扯了个理由,道:“我……我都不跟你吹牛!我和我家老三,这就是没有儿子的命!但凡我们有儿子,那你们狼子娶媳妇儿之前,我们家是一定要争上一争的!”   谢小梅不愧是在村子里开杂货铺的。   这往来交道,人情世故,她处理得极好。   经过了她这一番话后,大家伙儿原本那因为动容,而引起的低落情绪,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堂哄笑。   “我说大丫她娘啊?你也莫嫉妒!”   里正在一众笑声中,最先开了口:“你家没有儿子,但有闺女啊!我瞧着大丫那姑娘不错,也该说亲事了!要不然,你们家就跟林家结成亲家好啦?”   “哎哟,那敢情好呀!”   郑大夫也在一旁打趣,道:“林家有豹子,唐家有大丫,都是可以说亲的年纪。再加上大家伙儿都是同村的,知根知底,以后婆家娘家的,来回也方便。”   “就是!我觉得豹子跟大丫要是能凑成一对的话,也挺好。”   荷花娘也站了出来,笑呵呵道:“虎子他娘啊?唐老三他们夫妻俩,也挺会教孩子的。家里那三个姑娘,一个比一个勤快。而且大丫那丫头呢,能吃苦!   再加上唐老三他们也不是那等刁钻的人,做亲家的话,合适!”   言毕,又朝着谢小梅道:“方才狼子媳妇儿的话,你也听见了?林家多好的婆家啊,你还不赶紧着呢?再说了,狼子媳妇儿这人不错!以后啊,是个好嫂子。   你家大丫嫁过去以后,还避免了妯娌之间的争风吃醋呢。”   “何止是这些啊?这林家跟唐家要是能结亲的话,好处可是多多的呢。”   福娘也是个好热闹的。   她笑着看向了方翠花和谢小梅,道:“大丫她娘啊?你仔细想想!你家大丫要是嫁去了林家的话,就凭着林家人的性子,那以后,不仅仅是婆媳关系好,妯娌关系好,就连夫妻关系,也一定不差!   再加上两家离得近,大丫回娘家方便不说,豹子那头也断不敢让大丫受委屈。”   说罢,又道:“虎子他娘?你家豹子要是娶了大丫的话,那以后你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就不用愁咯!家里头前脚缺点什么,大丫后脚就回娘家搬去!就算搬空了杂货铺,大丫她娘也不好说话呀!   自家的闺女和姑爷,她不补贴着,谁补贴着?”   “哈哈哈……”   “福娘啊福娘,你这可真真是想得妙啊!”   “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啊!”   里正的那一番‘结亲话’,就像是一块石头被丢到了平静的湖面上。   瞬间,就激起了层层涟漪。   而接下来,乡亲们的打趣,又像是一块石头接着一块石头往布起了涟漪的湖里丢。   你‘咚’一下,他‘咚’一下,这原本平静的湖,便热闹起来了。   就连林大全夫妇,还有唐老三夫妻二人,都动了心思。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八目’相对!   最后,方翠花竟开口问了句:“大丫她娘,你觉得可行不?”   说罢,又道:“我家豹子不错的!大丫呢,也是好姑娘!更何况,咱们是同村的,这两个孩子从小就一起长大。不如……你考虑考虑?”   谢小梅听言,看了看唐老三一眼。   然后,挑着一双试探性地眼睛,冲着方翠花道:“我……看……行!”   “娘!”   大丫全程就在旁边看着呢。   她是个姑娘家,脸皮儿薄。   一开始大家伙儿开玩笑的时候,她就埋着头,当没听见。   可现在呢?   连谢小梅都开口了,她哪里还能稳稳当当地站着?   急急喊了一声‘娘’,再一跺脚,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众人见大丫撒腿就跑,笑得更欢了。   林大全也是个识趣儿的。   一看到谢小梅那头有结亲的意思,再看看大丫一个人往外跑,便连忙喊了狼子媳妇儿一句:“儿媳妇啊!你快去看看你大丫妹子,莫一个人跑远了,再出了什么事儿。”   紧接着,又朝林狼子道:“老二!你远远跟着你嫂子和大丫,莫让她们出事儿了!” 第590章 :开席了   林豹子此时的脸,也红着呢。   原本肤色就黝黑的他,红了脸以后,显得更黑了。   他听着众人取笑他和大丫时,其实也害羞,早就想寻借口开溜了。只是,人家大丫那时都没跑,他跑了,岂不是打大丫的脸吗?   于是,只能先忍着,看看大家伙儿能取笑他们到何种地步?   眼下,瞧着大丫跑了,他便也按捺不住。   刚刚得到林大全指示的他,立即就挠着脑袋,跟上了狼子媳妇儿的脚步。   乡亲们见此,更是笑声不停。   这林豹子和大丫的事儿,看来有戏啊!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林大全夫妻俩跟唐老三夫妻俩都有意了,难道离喝喜酒的日子,还远吗?   什么怕大丫出事儿?还不都是借口嘛!   都在村子里,都出什么事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若是大丫真能嫁给林豹子,那也是一段美极了的姻缘。   林家人做事儿,还是很讲礼仪的。   就拿方才大丫跑出去的事情来说吧?   即便是要给林豹子和大丫一个机会儿,林家人也懂得避嫌,让新媳妇儿先去。   一来呢,是怕有人对大丫说三道四,坏了大丫的名声。   二来呢,也体现出了林家人的教养。   小小的院子里,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特别是‘罪魁祸首’莫里正!   他瞧着孩子们都出去了,便笑呵呵道:“哎哟?瞧我这一张嘴,还真是开了光的?随口一说,便要促成一段好姻缘了?”   紧接着,又双手抱拳,朝着林大全和唐老三几个人道:“恭喜啊?恭喜恭喜!”   “哈哈哈!”   大家伙儿一听,也急忙有样学样:“恭喜了!恭喜了!”   林大全见此,也不墨迹,直接抱了拳,一一‘回礼’:“多谢!多谢!”   说罢,又道:“各位乡亲们,多谢你们美言了!我家老二要是真能娶到了大丫这样好的媳妇儿,那么改天,我们林家一定一家一家登门道谢!感谢诸位媒人!”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将目光放到了唐老三和谢小梅的身上。   唐老三和谢小梅呢?其实心里头也高兴着呢。   大丫早就及笄了!   按照正常人家的姑娘来说,她也早就该成亲了。   只是以前,因为一直没能跟老唐家那头分家,所以受到了老唐家那头不少的连累。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家上门提亲。   现在家也分了,日子也有奔头了。夫妻俩最大的心愿,就是给三个闺女,分别找到好规律。   林家是出了名的好相处。   若是大丫能嫁去林家,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夫妻二人用眼神短暂交流了一会儿,便松了口:“那……那就得看看他们林家什么时候找媒人来我们杂货铺了!   我们家大丫能干又勤快,还懂得孝顺长辈,当儿媳妇自然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啊,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哎哟,亲家啊,你就放心吧!”   方翠花一听到谢小梅松了口,那是直接连亲家都叫上了。   她亲热地上前握住了谢小梅的手,道:“你放心!大丫是个好姑娘,我们林家不会亏待她的。   今日啊,我就当着诸位乡亲的面,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们家老二娶媳妇儿呢,规格就按照老大娶媳妇儿来办!只有比到大更好的,没有比老大差的!”   “好!我们听着呢!”   众人一边应着,一边拍起了手掌。   最后,郑大夫还笑呵呵道:“好啊好啊!如此一来,倒算是三喜临门了!”   说罢,赶紧摸了摸肚子,阻了大家伙儿的热闹劲儿:“行了吧?灶房里的菜可还热乎吗?老头子我的肚子啊,都开始咕咕叫了!”   “哎哟!都是我们的错!”   谢小梅一听郑大夫的话,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今日是六月丫头认干亲呢,怎么还说起了大丫的亲事儿了?怪我!怪我!我这就带头,去给大家伙儿上菜!”   说罢,便连忙转身跑回了灶房。   这一边跑着,还一边喊道:“开席咯!开席咯!”   几个万福村的媳妇儿们见此,也都纷纷笑着跟上,帮忙一起上菜。   许六月见此,便喊了林狼子一句:“狼子哥?还不赶紧去将嫂子她们叫回来?开席了!”   “诶!”   林狼子憨厚应了一声,立即跑去外头叫人。   男人们纷纷寻了位置坐下,等着女人们上菜。   至此,这认干亲的酒席,总算是开席了。   当然了。   这座位如何分配,也是有讲究的。   因着认干亲的人,是莫家、林家,还有宗家。而见证人呢,又是郑大夫。所以这三家的人和郑大夫,自然是坐一桌的。   宗家这头,有宗母、哑娘、许六月姐妹。   莫家那头呢,有莫里正、莫千邛、莫锦绣。   林家的人就多了。   除了有林大全夫妻俩和三个儿子、一个儿媳妇以外,还有一个奶奶呢。   郑大夫那头就他一个人。   其余的郑家人,都在别桌坐着。   又因为古代的桌子比较小,四四方方的。   所以大家伙儿便将两桌拼成了一桌,给刚认了干亲的三家人坐下。满满当当的,挤是挤了些,但却热闹亲近得很。   至于沈清儿呢?今日也来了。   按照哑娘和宗母的意思,是要搞一搞特殊,叫沈清儿来她们这一桌吃饭的。   可沈清儿自从被林小七点醒了以后,便小心谨慎了很多。   她明白,自己不仅不能透露宗母和宗余的消息,还不能让宗母瞧见自己的脸,以免宗母生疑。   所以,她早早就拒绝了哑娘和宗母的好意,跑去跟姚娘、福娘等人坐一桌去了。   说起来,沈清儿也是难啊。   为了不让宗母瞧出端倪,以往的时候,一到了饭点,她立马就回去了。   但今日呢?   实在是不能回避。   一来,她和许六月交好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二来,她现在又住在莫家。   若是连这两家人认干亲,她都躲着不来的话,岂不是失了礼?   好在沈清儿坐的那一桌,离许六月这头还有些远。   沈清儿坐的时候,特地挑选好了位置,背对着宗母。所以,即便是吃饭的时候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宗母也完全瞧不见。   如此,便又算躲过了一劫啊! 第591章 :旱地长工   十月十八那一日的小酒席,除了是庆贺几家人相互认了干亲外,也算是去去工作室的晦气儿了。   许六月借着那一次酒席,不仅再次给郑大夫道了谢,也朝着诸位中毒者和她们的家属们,道了一次歉。   说是工作室被投毒一事儿,虽是一次意外,谁也不能有所预料。但许家人之所以对工作室下手,无非就是冲着她许六月来的。   所以这一次,大家伙儿受了那么大的罪,她责无旁贷。   众人听了许六月的话,纷纷感动不已。   都是险些丢了性命的人啊!   要说心中没有怨恨,那自然是假的。只是……即便要恨,她们恨的人,也只有许家。   许六月身为大家伙儿的东家,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又怎么忍心去责怪她?   所以,在许六月道完歉后,众人都纷纷安慰她,让她莫要多想。还说,他们绝对不会去听旁人的闲言碎语,不会受旁人的挑唆。只要许六月需要他们,他们就会一直跟着许六月干。   除此以外,林大全父子还带头开了口。问许六月,他们这些‘壮丁’,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工?说是每天看着自家媳妇儿有工钱拿,这心里头都痒痒了。   许六月见此,便趁着当下的势头,将开工的日期定在了十月二十日。   ……   十月二十这一天,工作室一早就忙开了。   不仅仅是壮丁们聚集到了工作室,等着开工。就连绣娘们,也都返回工作室,开始干活。即便是负责做饭的大丫,还有小杨他娘她们,也都来了。   许六月瞧着绣娘们这么快便回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奈何,她劝阻无果,最后只能让大家伙儿开了工。   不过……在伙食这一块,她还是吩咐了大丫,尽量将早饭和午饭做得温补一些,好给大家伙儿补补身子。   至于壮丁那头,今日来的人可不少。   许六月在院子里放了一张圆桌子和十几把凳子,竟都被大家伙儿坐得满满当当。   林家那边,有林大全、林狼子、林豹子,一共三个人。   李家那头呢,有李大壮,还有他的女婿,一共两个人。   郑家,来了福娘的丈夫郑老大,还有郑大夫的姑爷,以及郑老幺。跟林家一样,也是三个人。   谢小梅那边呢,有唐老三。莫里正介绍过来的周强和独眼乔,也都到了。   如此,前前后后加起来,竟有了十一个人。   许六月在找工人这一块,是个讲究的。   既然要的是长工,那么就得先签一份协议。一来,能让工人们踏踏实实干活。二来,也能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让旁人都知道,她这里不是谁想来就能来,谁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所以,为了能够让大家伙儿顺利签下协议,许六月还特地让人去请来了莫里正。   协议的内容,许六月是早早就写好了的。   莫里正刚刚到工作室坐下,她就将协议递了过去。   然后,冲着大家伙儿道:“茶都喝得差不多了吧?那咱们就开始吧!”   说罢,看了看莫里正,道:“首先呢,有一些话,我必须得说在前头!我寻大家伙儿过来,是来干活的。只要大家伙儿活干得好,我自不会亏待大家伙儿。   虽说咱们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大家伙儿也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其中,不乏有几个还是我的干亲。但是,咱们公是公,私是私,这一点儿得分清楚。   私底下,咱们怎么着都行。大家伙儿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心里头清楚,也懂得记恩。来我这里上工以后,你们家里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但凡是我能帮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可一旦涉及到了上工的事儿,那我的眼里,也是揉不得沙子的。若是大家伙儿在做工的时候,偷奸耍滑,或是出了纰漏。那么,自然也免不得会受到问责。   当然了,我希望大家伙儿永远都没有被问责的时候。但若真有了那一日,还希望诸位叔伯大哥们,能够理解理解我。在公事儿上,莫要与我谈及私人的交情。”   许六月说这些话时,渐渐收起了笑容。   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年纪,但身上,却散发出比莫里正还要强的气场:“我买地的时候,曾与大家伙儿说过。我之所以买这些地,是为了种植东西。至于是种什么?过几日等旱地那头整理出来以后,自会告诉你们。   现如今,我能说的便是,我们所要种植的东西,还算金贵,并不是普通的白菜马铃薯那么简单。   所以……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谁,只要选择了在我的手底下干活。那么,就必须得忠于我。谁以后要是想在地里头动点手脚,一经发现,绝不轻饶!”   许六月年纪虽小,但却颇具威严。   大家伙儿听着她这一番话时,不禁都挺直了腰杆子,生怕自己不够精神,会失去了这次上工的机会。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或许在你们看来,有些不近情面。但俗话说得好!难听的话说在前头,总比拖到出了问题以后再说的强。   你们都知道,我在买地的时候,是很谨慎的。因为我曾经承诺过,但凡是卖地给我的,都能到我这里来上工。所以,那些言行失德、偷奸耍滑、以及顽固无赖的人,即便是求着我,要将十亩地都卖给我,我也不要。   由此可见,我对工人的要求,还是很高的。我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总是为了一些不识好歹的工人们烦心。   虽说……你们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在为人这一块呢,我也是信得过的。但是……我们毕竟是要做工的,所以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该有的规矩,也一定得有!   一来,这规矩立起来了,不仅能免了日后我的麻烦,也能免了大家伙儿的麻烦。二来呢,咱们也可以通过这些规矩去告诉外人,村尾的旱地,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种的!这一份工钱,也只有你们在座的众人,才能挣得起!” 第592章 :务工协议   许六月的话,虽说严苛了些,让大家伙儿不免紧张。   可事实上,听到了众人的心里以后,还挺能激起斗志的。   毕竟啊,这要求越多,就越能说明,大家伙儿能到许六月的手底下来干活,是一件极其荣幸的事儿啊。要不然,怎么别人就不能来呢?怎么别人就没那么高的工钱呢?   “我不知道大家伙儿外出寻活儿干的时候,都有什么样的规矩?但在我这里呢,我希望你们能跟我签一份‘务工协议’。”   许六月说着,便指了指莫里正手中的几页纸,道:“不过,你们不必紧张。这所谓的‘务工协议’,只是一份对你我双方都有益的东西,并不是城里头大户人家的卖身协议!   签了它,只能证明你们是我许六月的长工。我身为你们的东家,需要每个月按时给你们发放工钱,不得拖延。而你们呢?既然到了我这里干活,就得尽心尽责,不可偷懒懈怠。   除此以外,协议里还写了咱们双方应该要做的事儿,尽的责。譬如,我身为东家,不能无缘无故将你们赶走。除非,你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或是在犯错后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让我这头受到损失。   而你们身为长工,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得说走就走,留下一堆的活儿跟烂摊子给我。否则,就得按照‘务工协议’里写的一样,给我交付赔偿金。”   许六月话说到此,便又看向了莫里正,道:“大家伙儿也看到了!今日呢,除了要来上工的诸位,我还特地请了莫里正过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虽说……他现在是我的义父,我请他过来当见证的话,似乎有些不避嫌。但是我义父这个人呢,素来公私分明。而且,他不仅能识文断字儿,为人也十分公正。   在座的各位,要么是咱们万福村的人。要么,就是咱们万福村的女婿。想来,你们对我义父的为人,也是十分了解的。所以啊,思前想后,还是他最合适。   我们‘务工协议’的内容呢,我早就拟好了。现在,那‘务工协议’就在莫里正的手里。接下来,就由莫里正仔细将‘务工协议’里的内容,一一告知你们。   你们听完了‘务工协议’的内容后,若觉得没有问题,咱们就将它签了。等签完之后呢,趁着天色还早,就赶紧开工。若是认为‘务工协议’里,有哪些条款是不合适的,咱们也能商量商量。”   言毕,许六月又指了指工作间那头,道:“我们工作室的绣娘们在来工作室上工前,也是签了协议的。所以,大家伙儿尽管放心。我许六月,绝对不会做坑人的事儿。”   “东家说的哪里话?不管是莫里正也好,东家也好,我们都是信得过的!”   林大全听完许六月的话后,最先开了口:“东家之所以让我们签协议,也是为了大家伙儿以后好,避免以后出了什么事儿,扯不清楚。   我们虽是泥腿子,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今日啊,莫说是让我们签协议了。就是让我们吞刀子,我们也吞!”   “没错!咱们东家不仅心地善良好说话,而且对咱们啊,也十分厚待!像这样好的东家,咱们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李大壮也跟着林大全的话,拍起了许六月的彩虹屁:“虽说现在啊,咱们还没开工呢!但咱们家的媳妇儿,不都在工作室里干了一阵吗?   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家媳妇儿,那是每天高高兴兴来上工,高高兴兴归家去。若是遇到的东家不好,她能这么乐呵?”   说罢,李大壮又扯了扯自己身旁的姑爷,道:“东家,这就是我家姑爷了,叫张茂。以后啊,他和我一起,就跟在东家身边挣口饭吃了!”   “东家好!”   张茂被李大壮这么一扯,连忙朝许六月打了个招呼。   许六月听言,笑着点了点头:“张茂?我记下了。”   张茂这个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二十三岁的年纪。身材挺高大的,长得也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东家,这是我二妹夫!”   郑大夫今日没来。   所以,这介绍郑家姑爷的事儿,就落到了郑老大这个大舅哥的身上。   他看到李大壮笑呵呵介绍了张茂,便也赶紧推了推自己身边的中年男子,道:“我二妹夫叫邓荃!您别看着他身材有些消瘦,但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邓荃?好名字儿。”   “东家好。”   邓荃被郑老大推了一推以后,便朝着许六月望去。   那眼神中,丝毫不掩他的探究。或许,是没有想过,自己接下来要跟着的东家,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吧?   所以,好奇的同时,不免还有些质疑。   邓荃三十来岁左右吧。   身高挺高的,就是没有张茂那么魁梧。再加上他穿的衣服有些宽松,所以反倒显得他有点骨感。   相较于张茂他们的憨厚样儿,邓荃便有些精明。但那种精明,并不是惹人反感的小聪明,而是一种见过世面后,所积累在身上的智慧。   “好了!人呢,我也认全了。”   许六月扫了一眼众人,道:“郑爷爷的姑爷,叫邓荃。大壮叔的姑爷,是张茂。除此以外,那头坐着的人是周强和独眼乔。不错!看起来,都是勤劳肯干的主儿。”   说罢,又道:“接下来呢,我就不打搅你们。你们先听听‘务工协议’的内容,我呢,去工作间瞧瞧。等你们这头听得差不多了,我再出来和你们签协议。”   许六月说着,便果真起身回了工作间。将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了莫里正。   工作间里,今日又多了人。   狼子媳妇儿自然是要来的!   上次她来的时候,许六月在城里,所以没能欢迎她。后来她回到村子,工作室又出了事儿,大家伙儿养了好几日的身子。   对于狼子媳妇儿这个人,许六月还是蛮喜欢的。   不仅仅是因为媒人来说亲时,说遍了她的好话。更因为,许六月亲眼瞧见了对方的家人是如何的有礼…… 第593章 :再得人手   再加上前两日在工作室里,狼子媳妇儿的那一番表现,更是让许六月瞧出了那姑娘是个好姑娘。   只要好姑娘,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才会如此容易动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真诚的话来。   而坏姑娘呢?恐怕还没嫁过来呢,就已经开始算计着,以后该如何在夫家拿乔,立足了!   除了狼子媳妇儿外,郑大夫的小儿媳妇儿芊芊娘,还有他的二女儿桂花,也跟着福娘一起来了。   这一次郑大夫将女婿邓荃叫来万福村上工,可是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都叫了回来。   在邓家那头,就说是自己年纪大了,想着自家闺女和外孙呢。又说太久没看到她们,这脑子里都快忘记她们长什么样儿了。   眼下,既然姑爷要来万福村上工,那不如就让女儿和外孙跟着一起回来好了!就先短住一阵嘛,又不是常年都在娘家待着。   一来,可让他这个老头子,跟闺女和外孙多亲近亲近。二来呢,这孩子突然离开了爹,也是会闹的。先一起回娘家住一阵,是好事儿。   邓家那头也是好说话的。   虽说儿子跟儿媳妇,还有孙子一块离开了,他们有些不大习惯。但万福村这头给的工钱,也着实是高,邓家的人没理由拦着。   如此,郑大夫可就高兴了。   等到福娘来工作室上工时,他就直接让福娘把小儿媳妇跟闺女带上。说是让她们来绣坊里先绣几件东西给许六月看!若是许六月瞧上了,她们也能有一份活儿干。   这不?一大早的。   大家伙儿才吃完早饭,芊芊娘跟桂花就进到了工作间里,开始绣绣品了。   许六月正是缺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嫌弃人多。   再加上郑家也是好人家,她放心。所以,便特地交待了方翠花跟莫锦绣,让她们给这两个人寻个花样出来,先绣着。   许六月走到工作间门口时,工作间里正一片欢声笑语。   可等到她推门而入,却又见众人纷纷噘了嘴,忍了笑。   于是,不免问道:“可是咱们村子又出了什么新奇的事儿?竟惹得你们的笑声,都传到河坝那头去了!”   “噗呲……”   方翠花率先破功,应道:“哪里就那么夸张哩?咱们工作室离河坝,可还有一些距离咧!”   说罢,又宠溺地看了许六月一眼,道:“我们啊,是笑话你呢!”   “笑话我?”   许六月一脸郁闷,挑眉道:“我有什么好笑话的?”   “那就得问问你狼子嫂子呀!”   福娘笑着插话,道:“问问你狼子嫂子,方才说了你什么?”   “哦?嫂子说我什么了?”   许六月走到狼子媳妇儿身边坐下,随手就拿起了她刚刚绣好的一个荷包,仔细端详。   狼子媳妇儿见此,不免有些紧张:“没……没说什么。”   “你嫂子说你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起狠话来竟跟变了个人一样!”   荷花娘一边用绣花针往头皮上磨了磨,一边帮着给许六月解惑:“还说,咱们当绣娘真好!若跟外头的男人们一样跑去种地了,这还没开工呢,就先被东家吓破了胆儿!”   说罢,荷花娘又看向了方翠花,道:“紧接着呢,你姨母就说:咳,这有什么的?别瞧着六月丫头年纪轻,待人好,就以为她好欺负。她要发起狠来,那手里的柴刀可都是会飞的!”   言毕,荷花娘又笑了两声,才继续道:“结果你猜怎么着?你狼子嫂子可真是个实在人!一听说你手里的柴刀会飞,还以为你砍柴砍得很厉害呢。   只说了句:哦,难怪我看到柴房那头有很多的柴火。原来,六月妹妹砍柴的功夫,竟如此了得!”   “哈哈哈……”   众人听完荷花娘的话后,又没能忍住,捧腹大笑。   就连许六月,也掩了嘴,直呼狼子媳妇儿是个单纯人。   柴刀啊?它的用处,可不仅仅是砍柴呢。譬如,砍砍许家的人,也是蛮好玩的。   “绣得不错。”   许六月笑了一会儿,便将那荷包放了回去。   为了不让狼子媳妇儿紧张,她又起身,朝桂花和芊芊娘走去:“桂花姑姑,你们绣得怎么样?”   “还没绣完哩,只得了一半。”   桂花笑着将自己手中的绣品拿起来,交到许六月手里。   许六月看了看那绣品,还真是绣得不赖。   于是,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后就这么绣着吧。”   说罢,又看向了芊芊娘。   芊芊娘的名字儿,其实还挺好听的,叫月娇。   只是后来嫁了人,生了个闺女,取名叫芊芊。所以,大家伙儿便一直管她叫芊芊娘。   芊芊娘看到许六月朝自己望来,便也赶紧把手中的绣品递了过来:“六月,你看看还行不?”   许六月接过绣品,见那花样绣得工工整整。于是,伸手一摸,手感顺滑,竟没有一针的高低不平。   虽说比起她的嫂子福娘来,这绣工还有待进步。但比起一般外头的绣娘来说,却是很不错了。   “嗯……挺好的!以后你们就一起来工作室上工吧。”   这古代的人,还真是了不得啊?   但凡是个女人,就多多少少都懂针线活。   呃……   她自己除外。   原主也除外!   ……   在许六月离开的那一会儿功夫,莫里正已经将‘务工协议’的内容,都跟大家伙儿讲得清清楚楚了。   那协议里,不仅将彼此需要尽的责写得一清二楚。就连工钱的多少,以及什么时候发年节礼,都写得仔仔细细。   大家伙儿对‘务工协议’没有意见,反而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于是,待许六月再出来时,众人便果断和许六月签下了协议。   十一个人,一个不少。   协议签完后,许六月便开始给大家伙儿安排活儿干了。   经过几天的收地,许六月一共收到了六亩三分的旱地,两亩半的水田,还有三分的肥地。   水田和肥地那头呢,许六月暂时先留着,打算以后用来种更贵重的药材。   所以,眼下需要先整理出来的,便是那六亩三分的旱地了! 第594章 :茶点铺开业   六亩三分的旱地,听起来不多,但却着实不少。   按照一亩地六百多平方来算,这六亩三分的地,足足有四千多平方!   而这四千多平方的旱地,有一大半都长满了荒草。   不将那些荒草铲除干净,这些地压根就不能用。   “大家伙儿都知道!旱地那头,到处都是荒草和石头。所以我们这几天的任务,就是先将旱地收拾出来。那些荒草,该割的割了。地里的石头呢,该铲走的都铲走。还有那些硬泥啊,也得松松。”   许六月说着,又道:“不过……因为这阵子工作室的事儿比较多,锄头和镰刀这些农具呢,我也没来得及去买。想着大家伙儿的家里,也都是有农具的。   所以啊,就先各自用着自己的农具吧。我这头,就先不给大家伙儿派发了!一来呢,实在来不及。二来,用自己常用的农具,也会顺手一些。”   言毕,许六月又道:“但是农具这东西,到底是会坏的。既然你们是帮我做事儿,那么以后你们家里的农具,我都包了。   锄头也好,柴刀也好,镰刀也罢!但凡是农具这东西,只要你们去买了。花了多少银钱,都上报上来。我这里啊,会在第二个月发工钱时,给你们加上。”   众人签‘务工协议’而兴奋起来的劲儿还没散去,‘农具’补贴的事儿,又将大家伙儿推上了一个新的兴奋点。   本来,这一个月一两的工钱,年节发放年节礼,再加上不需要每日去地里干活,还能照顾家里头的大小事物,就已是顶好顶好的活儿。   现如今,就连家里头买农具东家都给包了!   如此,谁又能不激动呢?   要知道,农具这东西可不便宜!而且家家户户,谁不需要用到它?   哪怕一件农具能用好多年!哪怕,大家伙儿根本就不在意,拿自己家的农具去干东家地里的活。   但许六月的那一番话和做法,却算得上十分细心了。   小小的一个举动,足以收归所有的人心。让大家伙儿明白,跟着她干,一定没错!   ……   从十月二十那日开始,林大全等人就一直在旱地那头干活。   十一个人,早出晚归,足足干了五天,才将旱地里的石头啊、荒草啊,还有枯木等等,全部清除干净。   接下来,许六月又让大家开始挖泥。就着旱地挖出来的那点泥,开始砌泥墙。   砌泥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村子里的大老爷们都会干。故而,倒也用不上杨师傅那些好手。   六亩三分的地。   按照许六月的计划,是都要圈起来的。   但凡是属于许六月的地盘,都得保护起来,以免以后出什么差池。   许六月交待了林大全几个人,说是泥墙要砌得有三米那么高,绕着那些地,砌一圈。然后,在靠近泥路的地方,留一个大门。大门进去的那几亩地,就是许六月以后的‘药田’了。   旱地开始砌泥墙的时候,城里的包子铺也要开业了。   在包子铺开业的前两天,许六月就已经进了城。   从十月二十六开始,她便在包子铺里坐着,等‘桃李天下’的学生出来交手抄书。   因着大家伙儿是第一次帮许六月抄书,交书的时间呢,也比较仓促。大部分人在选择书的时候,都选了一些比较薄,比较容易抄写的书。   所以当包子铺这头开始回收手抄书时,立即就有不少人拿着抄写好的手抄书过来登记。   许六月和金言、碧玉三人,一共摆了三张桌子。分别给前来交书的学生们,检查手抄书,并结账。   这结账呢,倒是很快的事儿。   只要找到之前的登记簿,再对着上头记录好的银钱给付便好。但检查手抄书嘛,却是一件费眼睛的活。不仅要看字体工整与否,还要大致看看有没有大范围的错字和漏抄。   就怕有人浑水摸鱼,偷奸耍滑,将不好的手抄书拿来充数。   这骗走了银钱不要紧。   关键是,不能让出了错的手抄书放在包子铺里啊!   包子铺本就是开在学院旁边,以后前来帮衬的人,也都是有学识的人。若在书架上拿到了抄写有误的书,那岂不是自砸招牌吗?   ……   包子铺的手抄书,整整用了两日,才算回收完毕。   而在开业的头一天晚上,大家伙儿几乎整宿都没睡。   许六月忙着将手抄书上架,碧玉和金言,还有新买来的伙计,则忙着准备第二天开业需要用的东西。   石磨早就已经运过来了,就放在店里呢。   所以黄豆那东西,就得提前泡上。   除此以外,还有糯米啊,鸡肉啊,以及各式各样的包子,都得提前准备着。   许六月不在城里的这段时间,金言和碧玉也没闲着。这‘广而告之’四个字儿,他们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有周氏布行和‘桃李天下’的学生们帮忙宣传,这‘太和茶点铺’在锦州城里,可谓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为了能在开业当天,给‘太和茶点铺’聚聚人气。金言和碧玉还放言,给所以前来买东西的客人,都送上一些小吃。而且这买得多呢,送的东西也多。   譬如……   买一个两个包子的,就送豆浆。买了十个的,再加送卤蛋。买了二十个的,还能送点肉粥啊,糯米鸡之类的东西。   总之,怎么大方怎么来。   为了避免开业当天吃食不够,大家伙儿都是卯足了劲儿在干活。哪怕熬了整整一宿,也未见半点疲惫。   ……   次日一早,约摸辰时初的样子,许六月就将大家伙儿赶回去歇着了。说是回去睡两个时辰,等到午时再过来开业。一来,就着吉时。二来,大家伙儿也精神一些。   虽说茶点铺以后是要做早饭生意的,但开业当天嘛,倒也不用大清早就开卖。   毕竟茶点铺就在‘桃李天下’旁边,不宜过早喧哗。而且大早上的,出来的人也不多。   更何况,开业总免不得要舞龙舞狮子,还得剪彩放鞭炮,可不得选个吉时?   在人少寂静的清晨开业,那不就是开了个寂寞吗? 第595章 :失小得大   说到‘太和茶点铺’的宣传,倒还有一件趣事儿。   ‘太和茶点铺’将在十月二十八的午时开业的消息,早就已经散播出去了。   许是金言和碧玉在宣传时,太过注重卖包子。所以有不少的人,都以为许六月的茶点铺,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包子铺。   就连金言口中那句‘除了包子外,茶点铺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在别人的理解里,也不过就是几个饺子或是几个馒头罢了。   锦州城的人在得知‘太和茶点铺’要在午时开业的时候,还曾在背后里议论过。   说是这个即将开业的茶点铺,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人家包子铺都是天还没亮,就开门做生意的。   特别是开业这一天,更恨不得能多卖些东西,多聚集一些人气,讨个好彩头。   可‘太和茶点铺’倒好?开业当天,就有半天不开门。好端端的,非要等到午时才开始做生意。也不知是东家太过自信,怕自己的包子不够卖,还是早就预计了自己的生意不好,所以不敢开太长时间?   也有人嘲笑‘太和茶点铺’的位置不行。好奇这家茶点铺的东家,究竟是什么样儿的人?有没有做过买卖?   毕竟在锦州城里,还没有人胆子如此之大。敢将一个包子铺,开到南市这样的地方去!而且啊,还开在了‘桃李天下’的旁边!   这一个包子能卖几个银钱呢?又能挣几个银钱呢?   南市那头的人,本就比不得北市的多。再加上南市的商铺,租金极贵。开包子铺的话,也不知要卖多少个包子,才能抵得过铺租哦?   人嘛,大多数都是好热闹的。   听说居然有人如此大胆,敢将包子铺开到南市‘桃李天下’的旁边,这好奇心就不免被勾起来了。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会忍不住去打听。打听的过程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自然就能一传十,十传百。   所以……很快的,‘太和茶点铺’就被大家伙儿传成了包子铺。而且,在这家店被传开的时候,大家伙儿的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在店里有什么东西可买,有什么东西可送?   他们更多关注的,是包子铺能不能挣钱?包子铺是谁家开的?开包子铺的人有多大胆?多好笑?   对于宣传上的失误,金言和碧玉一开始也挺着急的。   哪怕在后来的宣传里,这两个人费了不少的口舌去解释。可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而许六月呢?在得知了城中人对‘太和茶点铺’的误解后,反倒挺高兴的。   茶点铺也好,包子铺也罢。   既然选择开在了南市,那么在人流量这一块,自然是比不得北市的。开业的时候,也未必会有北市的小店那么热闹。   如今……   大家伙儿都将茶点铺当成了包子铺,对其生起了很大的好奇心,其实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人在好奇的时候,总会想一探究竟。   他们不是想知道,茶点铺的东家是谁吗?不是想知道,这家店的包子好不好卖,会不会亏钱吗?简单!开业的时候,直接过来瞅瞅不就行了?   只要大家伙儿来凑热闹,那么当茶点铺开业时,自然就不用担心人气。   许六月呢,也不要求每一个前来看热闹的人,都在茶点铺里消费。她要的,是开业时的人气。是每个人在离开后的一两天,甚至更长的时间里,都能谈论起她的茶点铺。是茶点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名气传到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不管知晓茶点铺的人,能不能买得起茶点铺的吃食。只要大家伙儿知道茶点铺是个什么地方,那就足够了!   至于茶点铺是不是包子铺?别人又如何看待她的这家小店?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别人的口,把‘太和茶点铺’带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以在许六月看来,金言和碧玉的‘宣传失误’,其实是失小得大的。   ……   忙了一宿没睡的众人,回到小院后,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巳时中。   大家伙儿瞧着时辰差不多,便赶紧换上了统一的工作服,前往‘太和包子铺’开业。   工作服这东西,是许六月一早就吩咐过碧玉的。   早到什么程度呢?   在许六月刚刚开始教碧玉做虾饺的时候,就已经随口去交代过她了。   碧玉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对于许六月说过的话,她都能记得。所以,哪怕后来到了城里,许六月再没单独跟她提起过工作服一事儿,她却还是能将工作服给安排妥当。   工作服都是统一的。   统一的颜色,统一的样式。   男伙计穿的工作服,是宝蓝色。姑娘们穿的工作服,则是嫩粉色。   样式简单,方便干活。胸口和袖口,都绣有‘太和’二字儿。   因为惦记着许六月说过,她也需要买几个奴仆在身边分担一些琐碎的事儿。所以这一次金言和碧玉买回来的人,一共有八个。   其中,三个是小伙子,五个是姑娘。   在许六月没有过来挑人之前,金言跟碧玉就把这八个人一道培训了。无论男女,个个都是利索能干的主儿。   一伙人睡醒后,再次来到‘太和茶点铺’时,茶点铺外头已经围了一些人了。   其中,还不乏当初给茶点铺抄书的学生。   那些学生在抄书时,早就已经跟许六月这几个人打过照面了。所以一瞧见许六月等人过来,连忙拱手道喜:“许东家!恭喜恭喜啊!”   说罢,又朝着金言和碧玉道:“金掌柜跟碧玉姑娘,今日着实精神!”   “多谢!多谢各位过来捧场了!”   许六月瞧着那些还算熟悉,却又叫不上名字儿的脸庞,一一道谢。   又说:“午时一到,咱们准备开业!到时候,在场的人都有吃食送!”   许六月说话期间,下头的人已经将茶点铺的大门打开了。就连金言和碧玉,也已经去到铺子里帮忙。   十来个人,各司其职。   有人忙着支起了那块许六月特地让木工做的‘价格牌子’,有人忙着重新生火,热吃食。而有的人,则进进出出,开始拿炮竹,拿大红花球。 第596章 :酸熘熘的话真难听   除了前来捧场的一些学生外,还有很多城中的老百姓。   那些老百姓过来,都是来看热闹的。平常啊,也鲜少往南市这头走。所以,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茶点铺是个什么样子。还以为,这就是一个稍微开得大一点的包子铺。里头呢,摆放的也无非就是一屉屉的包子。   可谁知……   当茶点铺的大门被打开以后,映入眼帘的,竟是雅致得让人高不可攀的装饰。与平常他们所看到的那些又脏又小又乱的包子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莫说是干净整洁了!也莫说那摆放着的桌椅,有多能彰显身份。光是靠墙的那一大面书架,还有书架上的书,就足以让普通老百姓望而止步。   “这……这真的是包子铺吗?”   人群中,议论声开始越来越大。   “谁知道呢?牌匾上写的是茶点铺!而且最近城中人也都在说,这里是卖包子的。”   “卖包子?恐怕是传言有误吧?就这个地方,哪里像是卖包子的啊?要我看啊,分明就是一个酒楼!”   “不不不,倒也是真的有包子卖的。”   其中,有识字儿的人开了口,道:“你们看看那块木牌子,上头写着呢。有红糖馒头,有油渣包,叉……叉烧包?叉烧包是什么东西?”   说罢,又看了看后头的价钱,连忙摆手:“哎哟!这包子卖得好生贵哟!一个包子十文钱,都赶得上两斤猪肉了!”   “什么?一个包子要花两斤猪肉的钱?哟!这莫不是发了疯,来抢钱的吧?”   周围的人听到了价格后,议论得更开了:“我呸!卖个包子而已,还真当自己卖的东西有多金贵呢?一个包子要花两斤肉的钱,谁买了谁是冤大头。”   “可不是吗?不过就是包子而已,谁还没吃过呢?把包子卖得那么贵,还真当谁稀罕了似的!”   “就是!要我看啊,这家店也开不了多久。”   因为价格的问题,这茶点铺还没正式开业呢,就已经受到了不少人的非议。   其中说话说得最难听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前来看热闹,却不打算掏银钱来消费的人。   “去去去,让路让路!你们不买,就别挡着道啊?好似说得谁要求着你们买一样。”   突然,人群的议论中,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人家开的店,想卖什么卖什么,爱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怎么?你们买不起,还要咒人家铺子开不下去?这世上,有没有像你们这样恶毒的人啊?真真是晦气儿!”   说罢,还不等众人开口,来人就喊了句:“掌柜的!本小姐饿了。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不少的吃食,每样都给我上一份。我啊,要好好吃个够!”   言毕,在抬脚要进茶点铺时,又回头冲着那些人怼了句:“你们吃过人家‘太和茶点铺’的东西吗?就说人家不稀罕?要我说啊,这个价格,定得还低了呢!”   许六月就站在茶点铺门口。   对于大家伙儿所说的话,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所以,当急匆匆赶来的沈清儿开始为茶点铺说话时,她半点儿都没有阻拦。   只是看着沈清儿那满脸的避嫌,一副‘我是客人,我不认识你’的模样儿,着实有些好笑。   特别是当沈清儿在怼完众人,高高扬起下巴从许六月身边经过时,许六月竟有了一种‘护犊子’的感觉。   呃……   当然了,她是犊子。   “哟?那姑娘谁啊?口气真大!”   随着沈清儿进了茶点铺,成为了茶点铺的第一个客人后,那些看热闹的人,又炸开了。   “你管人家是谁呢?人家家里头有银钱,自然愿意当冤大头!不像咱们。咱们可都是要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哪里有银钱丢给别人啊。”   “诶!各位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就在众人依旧酸溜溜议论着茶点铺时,一个笑呵呵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世间万物,都有其价格。人家‘太和包子铺’的包子,既能卖到十文钱一个,那自有它值钱的道理。   大家伙儿可不能因为价钱高,就对人家茶点铺有偏见不是?再说了,这也不是普通的包子铺啊!你们谁见过,这包子铺能修整得这么干净雅致的?谁又见过,包子铺里还摆着那么多的书,以供客人翻阅的?   这‘太和茶点铺’啊,本就是吃点心喝茶的地方。更何况人家茶点铺的吃食,那是真的好吃!寻常的包子,哪里能比得上哟?”   来人是许六月的老熟人周掌柜!   周掌柜对许六月的包子,那不是一般的喜欢。在这样大好的日子里,听到别人在骂许六月的茶点铺,他自然要帮忙说上几句好话。   不过啊,他的语气倒比沈清儿温和得多,所以,更容易被人接受。   “这……这不是周氏布庄的周掌柜吗?”   “哎哟,还真是!怎么周掌柜也到这里来了?”   周掌柜在锦州城里,还是挺有名气挺有威望的。   大家伙儿瞧见周掌柜也来了,而且处处向着‘太和茶点铺’。于是,便也纷纷收起了那酸溜溜的话,将目光放到周掌柜身上。   周掌柜见此,忙笑道:“诶!看来大家伙儿都认识我,平常没少去我们周氏布庄买布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得多说几句了!   咱们锦州城里那么多的布庄,唯有我们周氏布庄卖的东西,是同行中最贵的吧?可是为什么,大家伙儿还是喜欢到我们周氏布庄来买布呢?为什么不去那些更便宜的小布庄呢?   因为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明白,城里的布庄虽多,但所卖的布,质量不一。这绣娘们的绣工呢,也都是有差别的。我们周氏布庄之所以敢开这个价钱,那就一定能拿得出对得起这个价钱的东西来。   同样,太和茶点铺也是如此。一个包子卖十文钱,乍一听,好像挺贵的。但你们吃过人家的包子吗?你们知道人家的包子有多大吗?瞧见里头的肉馅有多少吗?品尝过味道有多好吃吗?” 第597章 :茶点铺吃食遭质疑   周掌柜看着众人,发出一个又一个来自灵魂的提问:“既然没吃过,那为何不先吃了以后,再下定论?毕竟今日也是人家开业的大好日子嘛,还没尝过鲜呢,就先说了别人的晦气儿话。这……似乎有些不大厚道了!”   说罢,周掌柜又道:“不瞒各位啊!我周某人与这太和茶点铺的许东家,是旧识了。她家的包子,我吃了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包子究竟好不好吃呢?这么跟你们说吧!每每吃完,都嫌自己吃得不够。恨不得,能一日三顿饭都吃上她家的包子!   只可惜,这许东家还没开茶点铺之前,所做的包子都不多。她每次去周氏布庄时能给上我几个,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又怎么敢开口,提出一日吃三顿的这种无理要求?哈哈!”   周掌柜话说到此,自己先笑了两声,才又继续道:“好在许东家很快就开了茶点铺,以后我想吃包子啊,随时都能来买!要不然,这茶不思饭不想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到几时咧!”   “周掌柜,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众人听完周掌柜的话,纷纷提出了质疑:“不过就是一个包子罢了!再好吃,又能好吃到什么地步啊?”   “就是啊!再大再好吃的包子,也没理由比得上两斤猪肉啊。周掌柜,你莫不是因为与这茶点铺的东家相识,就故意来诓我们吧?”   “诶!你这小老儿,怎么能如此冤枉人咧!”   周掌柜逮着一个小老头,就道:“你都叫我周掌柜了,那说明也是知晓我周某人身份的!我周某人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周氏布庄咧。   我就算不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还得想着布庄不是?好端端的,我诓你们做什么?人家许东家的吃食,就是好吃咧!”   说罢,又道:“要不然,我眼巴巴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周氏布庄这个时辰是不用做买卖的咧?”   “这……”   “谁不知道我周某人平时就好一口吃的?只要有好吃的东西,我总是格外上心。今日赶来茶点铺,说到底也就是为了一饱口福!你们啊,爱信不信!”   周掌柜用食指点了点众人,便不再多言。   转身,就朝许六月喊道:“哎哟!许东家?恭喜恭喜啊!”   “多谢周掌柜过来捧场。”   许六月笑着迎上前去,道:“还费了那么多心思,来帮我解释。”   “咳!我也是见不得别人说你家包子不好。”   周掌柜笑呵呵的。   嘴上还在跟许六月说话,可那一双眼睛,早就已经朝茶点铺里头瞟了:“你家的包子啊,那可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莫说十文钱了,就是五十文钱一个,我也不觉得贵!”   说罢,又问:“对了,什么时候能开吃啊?现在能吃了吗?”   “正式开业,是要等到舞了龙以后。不过,周掌柜要是等不及了,也可先进去垫垫肚子。”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朝已经赶到的舞龙队看了一眼:“舞龙队已经到了,马上就能……”   “我等不及了!”   周掌柜就像个老小孩,连忙打断了许六月的话:“这样吧,我先进去。你这茶点铺挺大的,在里头坐着也能看到外头舞龙。我啊……我就进去一边吃,一边瞧热闹!”   言毕,也不等许六月回应,便急急朝里头奔去。   人群中看热闹的人见此,惊讶不已:“这……这周掌柜看着,也不像是演戏啊。难不成,这家包子铺的包子真那么好吃?”   “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是周掌柜这个人呢,嘴巴确实挺刁的。”   “这里的包子,十文钱一个咧!就算是好吃,也不是咱们这等寻常人能买得起的。”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几句!”   许六月瞧着众人议论不断,终是站了出来,道:“今日呢,是咱们‘太和茶点铺’正式开业的大好日子!大家伙儿能前来给我们茶点铺添人气,我许某人感激不尽。   方才啊,我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听到不少人对我们茶点铺呢,还是有一些误解。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儿,我想好好跟大家伙儿解释一番。   这第一个要说的呢,就是咱们‘太和茶点铺’啊,它虽然有包子卖,但却不是包子铺。   因为除了各式各样的包子外,我们还有馅的肠粉啊、卤蛋啊、虾饺啊、豆浆啊、糯米鸡啊、肉粥啊等等好吃的吃食。就连油炸的油条,还有上等的好茶,也都是不缺的。   我相信,大家伙儿都瞧见了。我们茶点铺里,除了有足够的桌椅外,还有一排长长的书架。书架上,什么书都有。只要你们得闲,随时可以过来谈谈天,说说地,看看书。”   说罢,许六月又道:“这第二呢,就是关于包子的价钱问题。我方才听大家伙儿说,包子的价格太贵了。但事实上,就如同周掌柜所言。这世间万物,都有它的价格。   我们茶点铺那么多的吃食,不仅仅是包子。就连其余的东西,也都是物超所值的。我们既然定了这个价,那么就绝对不会糊弄客人。这一点,还请大家伙儿放心!”   言毕,许六月又笑了笑:“当然了!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一个人说我的东西值这个价也没用,对吧?所以啊,我决定。待会儿呢,我会让伙计们拿一些我们铺子里的吃食出来。到时候,还望大家伙儿能够帮我品尝品尝。   若觉得好吃呢,以后旁人问起时,帮我美言几句就成。若觉得不好吃,也可给我们提提建议。有了大家伙儿的建议我们铺子才能越开越好嘛。”   许六月站出来说话时,众人都惊呆了。   哪怕先后目睹了沈清儿和周掌柜,都跟许六月寒暄过。但由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包子的价钱上。所以,倒也没将许六月放在心上。   可如今,瞧着许六月年纪轻轻,就以‘主人家’的姿态站出来说话。且说的话,流畅而有气场。   这不仅,让原本多嘴多舌的百姓们顿时哑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更让大家伙儿对‘太和茶点铺’的吃食,起了好奇之心。 第598章 :开业大吉   正巧这时,人群外又来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奢靡至极。   一块写了‘张’字儿的木牌,高高吊在马车的车门上头。   紧接着,马车里下来了两个贵妇人。   其中一个,是大家伙儿所熟悉的张家夫人。另外一个挺着肚子的,倒面生得很。   众人瞧着张家来人了,连忙下意识往一旁退去,给张家夫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这一边退着,还一边跟身旁的人小声嘀咕:“这不是张家的人吗?你说,‘太和茶点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连张家的人,都来给他们捧场了?”   “谁说不是呢?张家财大气粗,可不是普通人能随意攀附的。看来这个‘太和茶点铺’的东家,还真有两下子啊!”   “你们这话说得也是好笑!没点本事儿的人,怎么开得了茶点铺?就更别提,能结实周掌柜和张家夫人了。”   “我瞧着这个许东家年纪不大,莫不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这一头,大家伙儿低声议论着,对许六月的身份,越发好奇。另一头,许六月却早已往前迎了几步,道:“张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说罢,笑盈盈朝许绣球望去。   她见许绣球气色不错,似乎没再受许家那桩事儿的影响。于是,便调皮地冲许绣球眨了眨眼。   “别人开业我们不来也就罢了,你开业,我们总是要来的。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不是?”   张家夫人只当没瞧见许六月的小动作,笑道:“不过你这丫头啊,也藏得太深了。茶点铺都开到南市了,也不知派人去张家说一声!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听周掌柜说了几嘴子。那么我跟许姨娘,恐怕就得被蒙在鼓里了。”   许六月听言,不免笑着赔罪:“是我欠缺考虑了!我原是想,张夫人掌管着那么大的后院,琐事儿繁多。所以啊,便没敢打搅。只想着待会儿命人给张府送一些吃食去,也好让大家伙儿尝尝。   再加上我小姑素来疼我,一旦让她知晓了我开茶点铺,那么以她的性子,恐怕也坐不住。这茶点铺开业,必定嘈杂得很。她如今有了身孕,不得好好养着吗?   可谁知……我这千瞒万瞒的,竟还是没能瞒得住啊。”   “你这话一说,倒显得生份了不是?”   张家夫人抬头看了看茶点铺的牌匾,便道:“咱们不提你与许姨娘的关系,就光是你接下了我那外甥女的嫁衣活儿,那咱们的交情,就与一般人不同了。   你的茶点铺要开业,我即便事情再多,也得来走上一趟!谁让你如此能干?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魄力。我啊,是当真喜欢你。”   说罢,张家夫人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许绣球,道:“许姨娘这头呢,你倒不必担心。大夫说了,她腹中胎儿强健得很,多走动走动,以后临盆了才能顺利。   你这个小姑啊,平日总是闷在府里,也没机会儿出来走走。正巧,今天你这茶点铺开业,我便带她出来凑凑热闹。”   “行!有你们二位大驾光临,我这茶点铺真真是蓬荜生辉了。”   许六月听着张夫人的话,连忙笑着在前头引路,道:“来,外头人多,咱们里头坐坐。”   她一边引着张家夫人和许绣球进了茶点铺,一边道:“我这茶点铺有些小,没有设下雅间。所以啊,就得辛苦你们在堂里头坐着了。”   言毕,往里瞧了瞧。   见周掌柜就坐在最里头的角落,又道:“张夫人,不如往里头坐些?就坐周掌柜隔壁吧?安静一些,也省得待会儿被人打扰。”   “嗯……”   张家夫人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说罢,便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菜单’。   许六月见此,便不再说话。只朝许绣球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去寻来了一个伙计。   “周掌柜旁边的那一桌,也是贵客。咱们店里现有的吃食,每一种都给她们上一份。”   说罢,转而又朝碧玉问:“时辰到了吗?”   碧玉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东家,差不多了,舞龙队那头也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莫耽搁。”   许六月说着,便随手又拉过了一个伙计,道:“多准备几个大盘,每个大盘子里,装上一些试吃的吃食。待会儿放完了炮竹后,就给外头看热闹的人都试试。”   说罢,又道:“像包子和油条那些大的东西,咱们就切成几块小块。每个人意思意思,能吃上一两块就行了,不用管他们饱。”   几番交代下来,外头的舞龙队已经开始打起锣鼓,舞起长龙。素来冷清的南市,今日因为‘太和茶点铺’的开业,倒着着实实热闹了一把。   大家伙儿都是喜欢喜庆的。   瞧见舞龙队开始舞龙,便纷纷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抱着孩子的人,更是拿起了孩子的手,跑上前去摸了摸龙头或龙身子,据说能沾喜气儿,让孩子们得到真龙的庇佑,健康长大。   而那些舞龙的人,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早有准备。一瞧见有人抱着孩子上来,便喊起了口号,放慢了速度,避免动作太大,伤到了孩子。   舞龙队一共舞了半刻钟左右,便退下了。   紧接着,店里的伙计便跑出来放炮竹。   那炮竹是直接绑在长长的竹竿上的。   两根竹竿,两条炮竹,分别被插在大门的左右两旁。   舞龙队刚刚一退下,这头的炮竹就被点燃了。   炮竹点完以后,许六月跟金言、还有碧玉三人,便拉着一条长长的红绸出来。那红绸上,还连着三朵大红花球。   “诸位乡亲们!这龙也舞了,炮竹也放了,咱们这‘太和茶点铺’啊,也算是正式开业了。为了感谢大家伙儿今日来给我们茶点铺增添人气,我们决定,再给大家伙儿来一个有意思的小游戏。”   许六月举起了手中的红绸,道:“大家伙儿也瞧见了!在我们的手上,有一条红绸。红绸上头,正巧有三朵大红花球。我们待会儿呢,会在大家伙儿的见证下,剪个彩。   剪彩完毕后,这三个大红花球,就会抛给大家伙儿。谁要是接到了大红花球,那么今日就能在我们茶点铺免费吃上一桌。吃什么都可以,都不收银钱!” 第599章 :剪了个彩   大家伙儿都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哪里知道剪彩是什么东西?只听见许六月说,谁能接到大红花球,谁就能在茶点铺里白吃上一桌。   一桌啊!   那得有多少的东西吃?   不是一两个包子,也不是一碗粥啊!   别瞧着大家伙儿对茶点铺不大看好,对里头吃食的定价,意见也很高。可一旦到了不花钱就能白吃的时候,谁还不是铆足了劲儿,想往前冲呢?   只见大家伙儿听完许六月的话后,一个个都做足了准备。就连怀里抱着孩子的人,也都想试试运气。   这能把孩子放下的,都放下了。不能放下的,就用一只手夹着孩子、至于另一只手,则被空了下来,打算抢大红花球。   许六月见此,又道:“大家伙儿莫急!虽说大红花球只有三个,但是我方才也说了,每一朵大红花球,都能免费在我们茶点铺开一桌。   所以啊,这一个人抢到了大红花球,是可以带着好几个人来吃的。譬如亲朋好友,又譬如你们身边现在站着的人。只要抢到大红花球的人愿意,那么不管是相识的,还是不相识的,都能进去一块儿吃。”   说罢,许六月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呢,咱们茶点铺到底是做买卖的。在大红花球还没送出去之前,有些话啊,咱们还是得说清楚,以免到时候生了什么误会。”   言毕,许六月又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大红花球,道:“这第一呢,抢到大红花球的人,只能在今天,凭着大红花球来咱们茶点铺开桌。   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家里头的人齐不齐。咱们大红花球免费开桌的优惠,就只在今天。过了今天以后,再来就不行了。   所以啊,待会儿抢到大红花球的人,可一定要赶紧来跟我们的伙计们登记、开桌。可千万啊,莫错过了优惠。”   “只能今日啊?”   人群中站得比较靠前的人,还是挺有信心的。   一听到许六月说只能今日来吃,立即就问:“那……能带回家去吃吗?还是只能堂食啊?”   “这位大哥的问题问得好!”   许六月听言,笑道:“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儿,就是关于堂食和打包的问题。拿到大红花球的人,只能在今天之内,来咱们茶点铺开桌,不能打包食物带走。要想打包带走的话,就只能自己花银钱来买了。”   说罢,又接着道:“第三呢,就是吃食问题。既说了是免费开一桌,那这一桌究竟会给大家伙儿上什么吃食呢?也得提前说清楚。   我们这一桌啊,是不能让你们自己点菜的。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会将茶点铺里现有的吃食,都给你们上一份。也就是说,那一桌的吃食,就是我们茶点铺所有的吃食。   我们茶点铺虽说刚刚开业,但吃食还是挺多的。你们不用担心吃不饱,也不用担心吃不全。”   言毕,又说了最后一个注意事项:“这第四个问题呢,就是关于人数。我相信大家伙儿也瞧见了!我们茶点铺里,一张桌子,最多只配有六张椅子。   所以,待会儿大家伙儿开的桌呢,最多也只能坐六个人。六个人以下,咱们都可以正常开桌。但如果来了七个人,这个优惠就不作数了。”   许六月一口气将优惠的注意事项都说得清清楚楚。   毕竟茶点铺还是要做买卖的。   可别到时候遇到了一些钻空子的人,非要带着几十号人来吃流水席,闹了不愉快。也别遇到一些放肆点菜,拿着箩筐来打包的奇葩客人。   要不然啊,这个优惠活动就没有意思了。   “好!咱们废话也不多说了,直接开始剪彩吧!”   许六月说着,给一旁的伙计递上了眼色。   伙计见此,连忙将放有剪刀的托盘,给端了上来。   许六月和金言、碧玉三人,各自拿起了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在众人的见证下,剪了个彩。   三个人分别拿着一个大红花球,面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在丢大红花球时,金言还特地喊了句:“大家伙儿注意脚下,可莫摔着了。”   言毕,大红花球一抛,便直接飞向了人群之中。   “快抢!”   “哎哟,那是我的!我的!”   “哈哈哈,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为了抢大红花球,人群中倒是混乱了一会儿。   不过很快,便有人欢喜有人忧。三朵大红花球,都寻到了自己的‘主人’。   其中,一个是‘桃李天下’的学生,一个是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则是看着瘦瘦小小,但却十分机灵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只手抓着大红花球,死死不放。另外一只手,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那姑娘手中的大红花球,高兴得又蹦又跳:“姐姐好厉害!我们有大红花球咯!我们有好吃的咯!”   那个姑娘呢?也十分惊喜。   她牵着自己的弟弟跑出来,直接就冲许六月道:“许……许东家?我……我抢到大红花球了!”   “嗯,恭喜你。”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便摸了摸她弟弟的脑袋,亲切地很。   这对姐弟,虽说穿的是一身被洗得发白的麻布衣。一看,就知道家境不好。   可难得的是,她们并不邋遢,身上十分干净整洁。那一张脸上的笑容,也很是阳光,未见半点窘迫和自卑。   “我……我待会儿再过来行吗?”   小姑娘认真看着许六月,道:“我家中还有爷奶跟爹娘,一家人加起来刚好六口人!我……我想回去把我爷奶跟爹娘叫来。”   说罢,又赶紧道:“很快的!我家就在北市,我将人都找齐,顶多半个时辰就回来。”   “行,去吧。”   许六月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今日之内,只要你们过来,就都可以开桌。”   说罢,又吩咐了一旁的伙计,道:“记住这位小姑娘,给她留一桌。”   “是,东家。”   “哎哟!我也得回家叫人去。”   魁梧的中年男人见那对姐弟在许六月面前混了个脸熟,也赶紧上前:“许东家,你可记得给我留一桌啊!” 第600章 :还望美言   至于那个学生呢?因着自己是外来人,家人都不在身边。故而,便直接请了周围的同学一起,当场就开了桌。   随着三朵大红花球都送出去以后,茶点铺的开业仪式,也算是完毕了。   伙计们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出来,一一分给了外头围观的人试吃。   而围观的人,一开始只抱着‘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接过了伙计们手中的吃食。可谁知,这小小一块的吃食送到嘴里后,大家伙儿竟滋生出了一种‘没白来’的惊喜之感。   因着许六月想借着这一次开业的试吃,让更多人把‘太和茶点铺’的名气打出去。所以在让下头人准备试吃的吃食时,几乎是将所有的吃食种类,都端出去了。   以至于,大家伙儿最后所吃到的吃食,大多都不相同。   这个人,吃的可能是叉烧包和油炸包。那么那个人,吃的可能就是油条和虾饺。每个人吃完了自己手中的点心后,便又开始盯着身边的人。   这不?   最开始分到了一块叉烧包的中年妇女,此时就直勾勾瞅着身旁人手里的那块油条,问:“你吃的是什么?怎么闻着那么香?”   “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还挺好吃!香香的,软软的,却又还有几分酥脆。”   吃着油条的男子尽可能和身旁的人解释自己手中的吃食,道:“入嘴有油,可是油也不算多,不会太腻。说起来,我还从未吃过这东西呢。”   说罢,又问:“我瞧着你方才吃的好像是肉包子?皮薄馅厚的,看着不错。”   “是肉包,但是……但是又跟平常吃的肉包不一样。”   中年妇女舔了舔嘴巴,努力回味着那包子的味道:“那包子的馅是多,入嘴都是肉。有很浓的肉味,还带了一点甜。吃在嘴里绵绵的,好吃!”   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又扭头问身后的人:“你吃的是什么?我瞧着那伙计拿给你的,像是鸡蛋!”   “是鸡蛋,但是却是我从未吃过的鸡蛋。”   被中年妇女问起的人,显然很兴奋:“那鸡蛋又香又糯,实在好吃!”   “你们这算什么?我吃的那个才好吃!”   又一个凑了过来,谈论起自己方才所吃的吃食:“看起来像饺子,可里头包的却是大虾的肉!皮是晶莹剔透的,吃进嘴里……那味道,我都不知该怎么形容!   总而言之,我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看来这‘太和茶点铺’有点儿东西啊!难怪他们敢把价格定得这么高!且不说他们拿出来的吃食,我们大多数没见过。就光凭着他们的手艺,就值这个价!”   “嗯……确实值!我方才可是仔细看了的。他们伙计拿出来的那些吃食,都是用足了料的。就说说那包子吧!虽说我们只分到了一块,但是整个包子,做得跟海碗底那么大。   而且那包子皮薄馅厚,里头塞了满满当当的肉啊!哎哟……我不知道你们吃的包子是什么馅。反正我那一个,肥瘦相间,吃起来好吃极了,跟以前吃过的包子,完全不同!”   大家伙儿试吃过吃食后,便彻底议论开了。   前一刻,才有老人说起自己吃肉包的感受。后一刻,便又多了一个中年男子来插话。   “我刚才吃的也是包子!不过我那个包子啊,跟你那个好像还不一样。我那个包子的肉馅,酥脆酥脆的,好像还夹了一些萝卜干?吃起来特别香!”   “这位大哥,您方才吃的包子,是油渣包。”   伙计们派发完试吃的吃食后,就都回茶点铺里忙着了。而金言呢?身为掌柜,自要在店外招揽客人。   他瞧见大家伙儿对方才的吃食,十分好奇。于是,便笑着上前,道:“油渣包里除了有猪油渣外,确实还加了一些萝卜干。吃起来不仅香酥可口,还解腻。”   说罢,又冲着一旁的老人,道:“大爷,您吃的包子是叉烧包。叉烧包里的肉馅,用的都是上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   至于其余的一些吃食,分别是糯米鸡、虾饺、油条等等。我们茶点铺的点心,种类是很多的。虽说价格比起其他的点心铺,确实是有些高。但是我们茶点铺的吃食,货真价实,物有所值。   不仅仅是份量足,肉馅多,味道好吃。就连我们挑选的食材,都是最干净最好的。若大家伙儿不信,还请多加监督。时日还长着呢,我们茶点铺一定不会让大家伙儿失望!”   言毕,金言又道:“大家伙儿能来我们茶点铺,也是缘分。按照我们开业的优惠呢,今日但凡在我们茶点铺买了吃食的,我们都有东西送。只望日后,若有人问起我们茶点铺时,诸位能多美言几句啊。”   “买包子送豆浆是不是?我记得前几日,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豆浆是何物?”   吃了油渣包的那个中年男子,在听完金言的话后,立即就问道:“我以前,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东西呢?”   “这位大哥,您往茶点铺里看。”   金言笑着上前,指了指茶点铺里的石磨。   石磨那头,此时还有一个伙计在磨豆浆呢。   “您可看到那个石磨了?豆浆啊,就是用那个石磨做的。把上好的黄豆放到石磨里磨,然后再把磨好的浆拿到后厨去煮。”   说罢,金言又道:“这豆浆可是好东西啊!长期喝的话,对身体好不说,还能美容养颜呢。特别是双脚无力,经常抽筋的人,常喝豆浆的话,就会变得强健一些。”   “此话当真?这豆浆还有如此奇效?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中年男子远远看着茶点铺里的石磨,又看了看金言,脸上皆是怀疑之色。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金言笑道:“虽说我不知道,这人群中有多少人是认识我的。但你们大可去打听打听,我金言是何许人也?除了‘太和茶点铺’掌柜的身份,我还是‘济世医馆’的小公子!我们家可是医药世家,总不至于在这种事儿上骗你们。” 第601章 :年轻公子   金言不主动提起‘济世医馆’时,大家伙儿倒还没认出他来。现在一摆弄起了自己的身份,人群中立马就有人惊叹:“这位掌柜是‘济世医馆’的公子?哎哟!我就说嘛,小伙子看起来怎么那么面熟!”   “医馆的公子?那岂不是金老大夫的独苗苗孙子?”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啊,金老大夫的孙子,竟然会从商,来茶点铺当了一个掌柜?”   “金老大夫是个好人啊!你既然是他的孙子,那铁定是不会骗我们的了。”   最开始提出质疑的中年男子,笑着道:“这样吧!我想买两个包子。一个刚刚吃的油渣包,一个叉烧包。你看看,能送我一碗豆浆不?”   “没问题!来,这位大哥,您往里头走。”   金言给中年男子让开了一条路,将中年男子引到了伙计面前。   紧接着,又出来喊道:“开业大优惠啊!只要买吃食,就送豆浆!堂食和打包都行。若是不想要豆浆的,也可以换成其他东西。   大家伙儿心动不如行动啊!优惠这种事儿,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金言机灵着呢。   他只听见许六月喊过一次客,便立即将许六月的‘话术’给套了过来。   由于茶点铺给出的那些试吃,确实挺好吃的,让人意犹未尽。再加上金言搬出了‘济世医馆’,所以但凡身上有点银钱的,家里头日子比较好过的,都开始往茶点铺里钻。   他们买的东西或许不多。   这个买一个包子,那个拿一根油条。   但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在素来冷清的南市,也算是头一次见了。   张家夫人那头,因为顾及着许绣球的肚子,所以在茶点铺里待的时间不长。她们过来意思意思,给许六月撑了个场面后,便先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特地叫来了许六月,道:“你这包子果真不错!不知有没有时间,再给我那外甥女做做喜包?”   “张夫人都开口了,我们茶点铺哪有拒绝的道理?”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问:“就是不知,张夫人想订多少的喜包?那喜包,又做成哪一种比较好?要甜的,还是咸的?”   “要甜的吧。”   张夫人想了想,道:“我瞧着你那个芝麻糖包就不错,就要芝麻糖包。”   说罢,又道:“订六百个。只当是我这个做姨母的,一点点心意。”   “行,我记下了。”   许六月笑着将张家夫人和许绣球送到了门口。   那张家夫人呢?也是个会来事儿的。   什么时候都不谈价钱,唯独等走到了人多的地方,才又道:“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喜包的定金我先不给你。等到你把他们的喜服送来,我给你结尾款的时候,再一并把喜包的银钱给你结了。”   言毕,又道:“不过是六百个喜包的成本,对你来说也是小意思。”   果然。   众人一听到张家夫人的话,立即又议论开了。   不仅仅是惊讶于张家夫人会找‘太和茶点铺’订喜包,更诧异于那喜包的数量。   六百个啊!   一个喜包是十文钱,六百个喜包,岂不是六两银子?   当然了。   六两银子对于张家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谁也不会认为,张家花六两银子,就是大出血。   但是一个刚刚开业的茶点铺,竟能接下六百个喜包。而且预定喜包的人,还是张家这样的人家!可见,这‘太和茶点铺’的点心,是真真的不错。   如此,原本还在外头围观,不打算下手的人,就再也忍不住了。   没钱呢,那就没办法。   有银钱的,哪里又不想凑个热闹,吃个新鲜?   ……   才刚刚送走了张家夫人和许绣球,茶点铺又来了一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儿。   那公子哥儿看起来,约摸十六七岁的模样儿。   他身材清瘦高挑,身上散发著书生之气,一看,就是个常年读书的人。   可偏偏,这读书人生得白白净净不说,还长了一双桃花眼。不说话时,瞧着倒还挺正经的。一开口,那浅薄的调调,还有微微上挑的眼睛,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轻浮。   “呵……‘太和茶点铺’?有意思。”   那位年轻的公子就站在茶点铺的门口,抬起头来打量着茶点铺的牌匾:“像锦州城这种小地方,倒鲜少能瞧见这么热闹的铺子。虽说比不得京都的茶楼,但这一圈走下来,倒也只有这一家铺子的生意,看起来还行。”   “公子,这家铺子今日才开业,自然是热闹些。”   跟在年轻公子后头的小厮,一脸讨好:“像这种小铺子,一旦过了开业的新鲜劲儿,生意好是不好,还说不准呢。”   说罢,又劝道:“公子?奴才瞧着里头也没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一些包子和点心而已。不如……咱们再去寻一家大一点儿的酒楼?”   言毕,看着自家公子不说话。于是,又试探道:“这茶点铺修整得倒不错,看着挺雅致的。可里头的人未免太多了,而且大多都是一些粗鄙之人。若是不小心让那些人冲撞了公子,岂不是扰了公子的兴致?”   “嗯……还是你这小子说得有理!”   年轻公子听到这,竟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粗鄙之人确实多,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便拍打着自己的折扇,打算调头离开。   可谁知?那位年轻公子跟其小厮的对话,偏巧不巧,就被刚刚赶来的刘丰等人给听见了。   刘丰等人可是在‘太和茶点铺’刚刚修整完毕之际,就已经跟许六月相识的人。   许六月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来那么多‘桃李天下’的学子们帮忙抄书,也有刘丰等人的功劳。若不是因为刘丰那几个人帮忙在学院里宣传,许六月又怎么能在开业之前,将书架都给填满呢?   而在许六月有人帮忙抄书的同时,刘丰几个人也因为抄书,挣到了一笔银钱,补贴了生活。   所以啊,刘丰这几个人跟茶点铺,早已是朋友,而不是客人了。如今听到有人瞧不起茶点铺,刘丰等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第602章 :粗鄙之人惹众怒   只见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堵住了那年轻公子的去路,道:“不知这位兄台是哪家的公子?怎么说起话来,口气竟如此之大?满嘴都是‘粗鄙之人’,到底是瞧不起谁呢?”   说罢,还不等那年轻公子开口,刘丰又道:“常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王土之上,所有的人,都是宁国的子民,不分贵贱!   倘若公子方才在这里,受到了不尊敬和侮辱,遇到了真正的粗鄙无赖,那说出这一番话来,倒无可厚非。可偏偏,那么多的人中,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冲撞过公子。   公子在人家茶点铺开业的大喜日子里,说出如此不知分寸的话也就罢了。又何必,还要把茶点铺所有的客人,都贬低一遍?”   “你是什么人?竟也敢这样跟我们家公子说话!”   年轻公子身旁的小厮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挡在了年轻公子的前边:“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怕是没见过厉害的吧?”   “哎哟,这就恼羞成怒了?”   刘丰等人在‘桃李天下’念书,已经念了两年。   整个锦州城里不好说。   但南市嘛,却是他们的地盘。   在自己的地盘里,‘桃李天下’的学生怕过谁?   瞧着那小厮如此嚣张,刘丰便加大了嗓门,道:“怎么?你们家公子身份尊贵呗?身份尊贵的人,就可以胡乱说话,为所欲为了?   你们进过这家茶点铺吗?吃过里头的吃食吗?看清楚人家菜牌上的种类有多少了吗?进都没进去过,就说人家茶点铺除了包子外,就没别的东西卖?你们是瞎啊?还是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说罢,刘丰又指了指周围的人,道:“还有这些乡亲们,他们招惹你们了?你们跟别人说过话了吗?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就说大家伙儿都是粗鄙之人。我倒想问问你们,什么是粗鄙?   你们高贵?你们干净?你们不粗鄙?你们要真跟看起来的一样文质彬彬,那也不至于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   “对!这位小哥儿说得有理。”   因着刘丰的嗓门实在太大。   所以这原本在茶点铺里吃着点心的客人,纷纷都被吸引了出来。   这些客人了解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便开口为刘丰说话:“咱们一没招惹你们,二没聚众闹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成粗鄙之人了?   我瞧着这位公子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说出口的话,就这般羞辱人?”   “可不是吗?仗着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就如此嚣张?这算是什么道理!”   大家伙儿到底还是有些仇富心理的。   莫名其妙听到有人说自己是‘粗鄙之人’,心里头自然不痛快。   “有钱人家?这是哪家的公子,你们可见过吗?要说到有钱,人家张家也有钱!怎么方才张家夫人过来的时候,就没嫌弃我们是粗鄙之人呢?”   “你……你们……”   那小厮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番话,竟会惹来众怒。   于是,气得满脸通红:“你们……你们这些人,还真真是乡野村夫,粗鄙之人!我们说什么了?不过就是不想在这家茶点铺吃东西罢了,难不成还招惹你们了?”   说罢,那小厮便上前推了刘丰一把,冲着那年轻公子道:“公子,咱们走!莫要搭理这些人。”   “干什么呢?干什么啊?推我做什么?”   刘丰被那小厮推了一把,也急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罢了,还动起手了?你们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吃,没人管得着!但你们说我们是粗鄙之人,就是你们不对,应当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那年轻公子终是忍不住了。   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小厮的肩膀,便道:“我们是说了‘粗鄙之人’这四个字儿,可那又怎么样呢?一没点名二没道姓的,这位兄台何苦咄咄逼人?   难不成,是你们对号入座,觉得自己粗鄙?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受了冒犯?”   “就是!我们都没点名道姓!你们凭什么说我们在骂你们?”   年轻公子身旁的小厮,在瞧见自己的主子终于站出来说话以后,也就硬气了。   “我们家公子身份尊贵,就不乐意在这家茶点铺吃喝,你们能如何?难不成,你们这是一家黑店?我家公子不进去坐坐,还成了我们家公子的错了?”   说罢,又道:“我劝你们,把心放宽一些。既然都开门做生意了,那就莫要太小气!谁愿意来就来,谁愿意走就走,别欺人太甚了!”   “黑店?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开的是一家黑店啊?”   许六月在茶点铺里听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拨开了人群,道:“这位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想来应该读过不少圣贤书吧?身旁有小厮使唤,这家境应当也不错。   按道理来说,公子不是出生富贵之家,也当是权势之族。怎么的呢?一个如此高贵的公子,竟连自家的狗都看不好?容他在外头这般乱吠?”   说罢,许六月又道:“今日是我‘太和茶点铺’开业的大喜之日,本不该与公子计较。可公子这从头到尾的话,未免说得也太欺负人了。”   “你是……”   年轻公子瞧见茶点铺里走出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不免有些惊讶。   “我是这家茶点铺的东家。”   许六月应得十分爽快:“我出来是想告诉公子,我们茶点铺虽小,但也不是什么客人的生意都做的。特别是粗鄙之人的生意,我们连碰都不愿意碰。   今日在我们茶点铺里喝茶的客人,每一个都是有礼之人,淳朴且可爱。至少,在在场所有人的眼里,他们没一个是粗鄙的。   所以,你们主仆二人口口声声说我们茶点铺里的客人都是‘粗鄙之人’,是‘乡野村夫’,着实是失了身份。我们茶点铺的客人不高兴,那也是情理之中,你们怪不得谁。”   言毕,许六月又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众人,才又问道:“我听公子的口音,倒像是外地人?” 第603章 :你家的狗总乱吠   许六月的话题转得太快,一时之间,倒让那个年轻公子发了愣。   再加上,她的年纪比较小,又是个可人儿,与大老爷们不同。   所以,纵使那年轻公子觉得许六月伶牙俐齿,却也配合地点了点头,应道:“本公子确实不是锦州城人。”   “那就难怪了!”   许六月听着年轻公子的话,立即便往下顺着道:“公子不是我们锦州城的人,自然是不知道我们锦州城的规矩!我们锦州城的人啊,素来团结且有骨气。   一个人受了欺负,那么几十上百号的人,都不会罢休,所以……”   许六月话说到此,特地顿了顿。   言下之意很简单。   我不管你是一时失言也好,是故意为之也罢。   我们锦州城的人,可不好欺负。   你今日既说出那番话得罪了人,就得道了歉才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公子的小厮性子较为冲动,可不像自家主子那么能忍。   他一听出许六月的弦外之音,立即就道:“仗着你们人多,就欺负我们外来人呗?我告诉你们!我家公子脾气好,不与你们计较,那是我家公子的事儿。但你们若是有谁想欺负我家公子,我头一个不答应!”   许六月本着尽快解决事情的心,出来与那年轻公子交谈。   一来,是想借此机会儿告诉大家伙儿,‘太和茶点铺’虽然刚刚开业,但也不是谁都能说三道四的。二来嘛,也是出于一种‘护短’心理,想让客人们都明白,谁若是在茶点铺的地盘上让她的客人们不爽快,那她就一定得为客人们讨个说法。   可谁知?   从头到尾,她还没跟那年轻公子说上几句话呢,对方身旁的小厮,就开始叽叽歪歪,喧宾夺主?真真是聒噪!   “这位公子,你还当真是管不好自家的狗啊?”   许六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她淡淡瞥了那小厮一眼,道:“我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但好歹也是这家茶点铺的东家。我与你家主子在谈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我瞧着你家公子的衣着,也不像小门小户出生的。怎么?你们大户人家就这般没得规矩吗?胡乱嚼舌根就算了,怎么还会有奴才比自己的主子还要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你家公子是奴才呢。”   说罢,许六月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年轻公子,道:“这位公子?你说我们是黑店也好,说我们配不上你尊贵的身份也罢。嘴长在你的身上,你爱怎么叨叨就怎么叨叨。   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一个从未在我铺子里花过一文钱的人,来说我的铺子是黑店,这简直可笑至极。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你们的话。所以,就‘黑店’的这一说法,我不与你们计较。   但我们铺子里的客人嘛,他们今日过来喝茶,就是图个乐呵。你与他们素不相识,也不曾有过任何言语与肢体上的冲突,便直接说他们粗鄙。这一点儿,咱们怎么都得掰扯清楚!   毕竟,这件事儿发生在我的地盘上,牵扯到的是我的客人。”   短短的一句‘粗鄙之人’,其实算不上多么严重的事儿。倘若这件事情,不曾被刘丰挑起,只是那对主仆悄咪咪的一番谈话,那么许六月也不会闲得没事儿干,出来与别人争执。   要知道,古往今来,狗眼看人低的人数不胜数。若是每一个人自诩高贵的人出现,许六月都得计较一番的话,那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偏偏……   眼下的这一桩事儿,刘丰已经挑起了。   如此,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不再是那对主仆轻飘飘的几句对话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了茶点铺和在场众人的尊严。   即便许六月不出来解决,那么在场的客人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对主仆。   既然如此,那许六月还不如出来走一趟。   不仅能让大家伙儿看到她茶点铺不好惹,还能借此机会,赢得一些人的好感。   “呵……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这说起话来,还挺膈应人啊。”   那年轻公子在经过许六月的一番‘攻击’后,总算是往前走了两步,将那小厮给推到一旁。   “我家的奴才好是不好,似乎还轮不到姑娘来说吧?毕竟常言有道,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呢。姑娘这几番话下来,竟连我的家族都辱了。看来,你是真真不怕死啊。”   “就是!你……你这个臭丫头死定了!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冲撞我家公子!我告诉你……”   “告什么告?诉什么诉?本小姐好端端出来吃个点心,还没完没了?”   沈清儿早就知晓外头出了事儿。   但由于茶点铺的吃食实在太好吃了,她压根就舍不得出来凑热闹。   一直到听着外头这两个男子越发嚣张,她才忍不住起身,跑出来支援。   “外头的人是谁啊?听着还是京都口音呢?来!你们赶紧让让,让本小姐出去瞧瞧,谁家的公子这般大的本事儿?丢人都丢到锦州城来了!”   沈清儿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挤。   可谁知……她才刚刚挤出人群,还没站稳脚咧,就有了要往脚底抹油的冲动!   而那对嚣张至极的主仆呢?   在瞧见沈清儿后,立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公……公子!那不是……那不是郡主吗!”   小厮推了推身旁的年轻公子,道:“我们……我们找到郡主了!”   年轻公子打了个激灵,立即丢下许六月,狗腿子似的往沈清儿那头奔:“清……清儿?你果真在锦州城!”   沈清儿双手捂脸,只从手指缝中,露出了两只眼睛。   老天爷啊。   谁来救救我?我为什么要跑出来逞能?我行事儿怎么如此多余?我该怎么办?我能不能把这两个人给敲晕了,然后丢到河里去?   “清儿?你没事儿吧?”   年轻公子看着沈清儿那副懊恼的样子,连忙问道:“你这段时日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第604章 :段家公子   “你……你离老娘远一点!”   沈清儿几乎是以光速弹跳到许六月身后,离那年轻公子远远的。   “什么清儿清儿的?叫那么亲热做什么?我与你又不熟,别平白无故让人误会儿了!”   “郡主……您……您怎么就跟我们家公子不熟了呀,您明明……明明就跟我们家公子青梅竹马嘛!”   “你闭嘴!”   沈清儿瞪了那说话的小厮一眼,凶巴巴道:“你是谁呀?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郡……本姑娘说话?”   说罢,又瞪了一眼那年轻公子,道:“我警告你,姓段的!你最好管好你的人,别在这里瞎说八道。否则,有你好看的!”   沈清儿一边说着,一边抡起了拳头。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像极了独角山上的胖虎。   “去你的!闭嘴!不许惹清儿生气!”   年轻公子听到了沈清儿的话,连忙踹了自家小厮一脚。   紧接着,又冲着沈清儿道:“清儿,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不会再乱说话。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啊?”   年轻公子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太和茶点铺’的牌匾,试探性问道:“你在里头喝……喝茶?”   “不然呢?”   沈清儿白了年轻公子一眼,就道:“像我这样的粗鄙之人,也只能来这里喝茶了。哪里像段公子啊?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的。   这看不上人家茶点铺就算了,还说别人是黑店。如此大的派头,就继续在京都待着啊,来锦州城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来寻你来了嘛!”   那位被沈清儿唤作段公子的人,在沈清儿的面前,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反而,还唯唯诺诺的,一副怂样儿。   “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说她这是黑店。就是话赶话的,一时失言了。”   说罢,段公子许是瞧出了沈清儿对许六月的依赖。于是,又踹了一脚自家小厮,道:“都是这奴才的错!是他嘴多舌长,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啊,这就跟茶点铺的东家道歉。”   言毕,还真就朝着许六月拱手,鞠了一躬:“这位东家,你大人有大量,莫与我这奴才计较。我这奴才啊,素来被我惯坏了。这一次回去,我定好好教训他,不让他再出来丢人。”   那小厮呢?到了关键时刻,也算是个识趣儿的。   一听到自家公子服了软,立即就变了脸色,道:“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多嘴,是奴才该死!奴才现在就自扇耳光,给这位东家赔罪!”   说罢,便试探性地扬起了手,要往自己的脸上打。   许六月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小厮表演。   那小厮本以为许六月会喊停呢。   可谁知,磨磨叽叽了一会儿,却见人家一声不吭。于是,只能咬着牙,往脸上呼去。   不过……   这打是打了,就是打得假模假样的。说他是当众抚摸自己的脸,一点儿都不过分。   “你脸上有脏东西呢?在摸脸啊?”   沈清儿可是个小魔女啊,哪里会如此轻易地放过那小厮?欺负许六月的人,她一个都不会轻饶!   “既要道歉,就该有点诚意。软绵绵的,是没吃饭吗?”   那小厮听言,脸色微白,下意识朝段公子望去。   段公子呢?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依旧一脸笑意,看着沈清儿。   小厮无法,只能用力朝脸上打去。   “啪……啪……”   声音清脆悦耳,几个巴掌下来,脸都开始红肿了。一看,就是用了劲儿的。   而此时,段公子的脸色也渐渐开始不自然了。   小厮是他的小厮,打小厮的脸,其实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他一开始服软跟许六月道歉时,不过是为了讨沈清儿的欢心。他打定了主意,觉得许六月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根本不敢得罪他。所以,哪怕他道歉了,许六月也会给他搬来一个台阶。   可谁知……   人家许六月钢着呢。   你要道歉,她就受着。反正,错的又不是她。   段公子在京都,那也是有名的望族之子。现如今在锦州城里出了那么大的糗,他的脸面实在挂不住。更何况,还当着沈清儿的面?   眼瞧着,那段公子的脸色渐渐收了起来,越发难看。   许六月这头,总算是开了口,道:“够了,莫打了。今日是我们‘太和茶点铺’开业的大喜之日。大家伙儿来这里,是要喝茶寻开心,不是来看你们主仆二人表演的。   你们要道歉,不必跟我道。我说过,所谓的‘黑店’之言,对我‘太和茶点铺’根本就构不成威胁。你们真正得罪的,是在场的乡亲们。要道歉,跟他们道歉去。”   “是,说得没错!”   沈清儿对许六月的话,无条件赞同。   这许六月的话音方落,沈清儿立即就附和,道:“段征轩,你要真想道歉的话,就跟锦州城的这些百姓们道歉吧!好歹也是段家的公子,莫在外头丢了段家的脸。”   段征轩听言,脸色微红。   但对于沈清儿的话,他又不好不从。   于是,便十分自恋道了句:“好好好!我就知道,清儿还是会为我,为段家着想的!既然清儿要我道歉,那我道歉就是!”   言毕,只见段征轩果然放下了身段。   他先是跟刘丰等人拱手道了歉,又是跟围观的众人拱手示意。这伏小做低的样儿,跟方才判若两人。   沈清儿对段征轩没什么好感。   瞧见段征轩道了歉后,便立即朝着人群喊道:“好了好了!今日是许东家开业的大喜之日,咱们就当给许东家一个面子,这件事儿就这么过了吧?   里头还有很多好吃的呢,不如咱们继续进去品尝!开业有不少的优惠,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说罢,便朝许六月眨了眨眼,开始讨赏。   围观的人群也不是聋子。   方才段征轩主仆那一口一句的‘郡主’,众人也不是没听见。   只是因为‘郡主’这个词儿,实在太过高贵。他们心中虽然震惊,但也不敢私下议论。   如今瞧着沈清儿发了话,那自然不会再计较。   只见他们纷纷应是,便又往茶点铺里挤…… 第605章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沈清儿的桌子上,还有很多没吃完的美食呢。   她摸了摸肚子。   嗯,还能吃得下。   于是,便拉起了许六月的手,想要回茶点铺。   段征轩瞧见了,自然也想跟上。   只见他笑嘻嘻地,手腕一转,就打开了自己的折扇。一边信步向前,一边轻轻扇着扇子,好生潇洒。   “等等。”   许六月察觉到了段征轩的意图,缓缓开口,拦住了他的去路:“段公子是吧?你这是要……进我们茶点铺?”   段征轩眉毛一挑,脸色有几分不耐。   毕竟,他压根就没想到,许六月竟会在这个时候,冲他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清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段征轩将目光挪到沈清儿的身上,言语轻缓:“既然清儿如此喜欢吃你们茶点铺的吃食,那么我身为清儿的……朋友,自然也得进去尝尝。”   说罢,又道:“如若不然,我怎么能知道,你们茶点铺的吃食究竟合不合我们家清儿的胃口?”   ???   你们家?   你不姓宗也不姓沈的,清儿怎么就成你们家的了?   我这个当嫂子的都还没敢冲外头人说她是我们家的,你一个姓段的,话说得倒挺顺溜。   许六月瞟了一眼段征轩,又看了看沈清儿。   那充满着探究和看热闹的眼神,吓得沈清儿连忙摇头摆手。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清儿急急跟许六月解释了一番,又朝段征轩瞪去:“姓段的!你说话给老娘注意一些。老娘的名声要是被你给毁了,我要你们段家好看!”   “我……”   段征轩有些委屈:“我这不是……”   “段公子且慢!”   许六月才不管段征轩委屈不委屈呢。   像这种二世祖,从一开始出场就挺不讨喜的。   她直接开口,打断了段征轩的话,道:“既然清儿和段公子没什么关系,那么段公子就不必跟着来了。我相信段公子也瞧见了,今日是咱们茶点铺开业的日子,挺忙的。里头座无虚座,恐怠慢了段公子。”   说罢,许六月又朝外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不送,慢走。”   “你……”   这一下,段征轩被气得不轻。   他再也难以在沈清儿面前保持住他的风度了。   只见他气得直指许六月的鼻子,道:“你这个乡野村姑,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像我这样身份的人,肯来你们这个小小的茶点铺喝茶,那是你们莫大的荣幸!你如此赶客,算什么商人!”   “我管你是什么身份?你的身份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许六月厌恶被人指着鼻子。   于是,脸色也稍稍沉了下来,道:“你当你的富家公子,我开我的小铺子,互不相干。你来我这里喝口茶,我不会一夜暴富。你不来,我也不会后悔莫及。   什么荣幸不荣幸的?你想给这一份荣幸给我的时候,也得问问,我想不想要吧?”   说罢,许六月又用手背拍了拍沈清儿的手臂,道:“再说了,难道清儿的身份,还不够高贵吗?就连她这种身份的人到了我的茶点铺,我也不曾觉得荣幸。更何况,是段公子你呢?   你凭什么认为,你来我的茶点铺,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把你捧上天去?呵……要我说啊,你这张脸还真真是让人羡慕呢!养得真厚。”   许六月怼人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   就连骂别人脸皮厚,都别具一格。   原本围观的人,虽然大多数都往回走了,但瞧见段征轩跟许六月还有话说,不免又重新走了出来。   如今听到许六月怼人怼得如此爽快,更是跟着欢喜。   这一个两个的,谁也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段征轩是个好面子的富家公子。   眼瞧着大家伙儿都在看他笑话,他胸腔处的火气儿,就燃烧得更盛了。   “倘若我一定要进去呢?你又能奈我何?”   段征轩的眼神,此时已经开始有了戾气。   他死死盯着许六月,一字一句道:“莫以为这里是锦州城,我就拿你没办法。就你这家茶点铺?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将其毁了!”   “你毁了试试?”   许六月丝毫不怂。   对方散发出多少的冷气压,她就双倍还回去。   “怎么?不做你的生意,你就恼羞成怒了?这宁国的王法里,哪一条规定了,商人必须得做你段公子的生意?”   说罢,许六月又道:“段公子是记性不好吧?若我没记错的话,我方才早就说过,我们茶点铺不是什么客人的生意都做的。至少,这粗鄙之人的生意,我不做!”   “你骂我是粗鄙之人?”   段征轩还不算蠢。   许六月此言一出,他立即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不!这顶多算是一种提醒吧?哪里算是骂呀?我顾及你的面子,给你找了个茶点铺‘座无虚座’的借口,你不接呀!那怎么办呢?我就只能明着提醒了!”   许六月口齿伶俐,道:“要说粗鄙呢,对我来说,你是挺粗鄙的。如此粗鄙之人,着实不好进我茶点铺的大门。毕竟我茶点铺的客人,也不喜欢粗鄙之人。   但是……但是你要说我骂你嘛,我倒也冤枉!要知道,我就算骂,也只是骂人,又怎么会骂你呢?”   许六月眨了眨眼,看起来有几分俏皮儿。   可说出来的话呢?却能将人气得半死。   ——我只骂人,但不骂你。   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   人嘛,我是骂的。但你又不是人,我骂你做什么?   “呵……果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段家在京都,那也是权势之家,名门望族。   段征轩是府中的小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只见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威胁道:“看来,我段小爷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   “你想做什么?”   这一次,开口的是沈清儿。   她还没等段征轩将话说完呢,立即就挡在了许六月的跟前,道:“段征轩,你究竟闹够了没有?好端端的京都你不待,非要来锦州城发什么病?   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朋友?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郡主吗!” 第606章 :委屈还气愤   沈清儿平时就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儿。   现如今泼辣起来,更是跟世家里的那些千金小姐不搭边了。   只见她挡在许六月面前还不够,双手竟是叉上了腰,冲着那段征轩道:“你们段家在京都,那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但凡你家祖父说上一句重话,京都的百姓都得抖三抖!   怎么的?非要来锦州城欺负一个小姑娘呗?人家开一间茶点铺容易吗?不想做你的生意又没什么错,你凶人家做什么?”   “我……我凶她?”   段征轩是又气又委屈。   他有苦难言,颤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许六月,道:“清儿,她……她先凶的我!”   那模样儿,像极了一个被冤枉的小孩,正在大人面前据理力争。   “我没看到!”   沈清儿也是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主儿。   下巴微微一抬,傲娇得像个孔雀。   “我只看到你威胁她了,倒没瞧见她怎么对你!段征轩,你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说罢,又道:“莫以为这里离京都远,你的事儿就不会传回段家。你要是真的惹了我家六月,那我立即就修书一封,告诉你家祖父,你在锦州城干了什么好事儿!   你家祖父最怕你们这些后辈惹事儿了,你可长点心吧?”   言毕,还不忘再扎一次段征轩的心:“再说了,你方才不是瞧不上人家六月的茶点铺吗?不仅你,就连你的小厮,都说人家的茶点铺不好。   既然这间茶点铺那么配不上你的身份,那你赶紧去别家吧,啊?别在这唱大戏了,打搅我们喝茶!”   沈清儿说完这话,立即就拉着许六月回茶点铺了。   她转身转得潇洒,压根就没回头看那段征轩一眼。   而段征轩呢?   委屈!   很委屈!   特别委屈!   除了委屈,还生气!   他堂堂一个段家公子,不远千里来寻找沈清儿。一路上,不知有多辛苦。可沈清儿呢?竟帮着一个……帮着一个外人!   气死了!真真是气死他了!   “公子……”   段征轩的小厮还是很了解自家主子的。   眼瞧着自家公子已经被气得不行了,也不敢再擅自做主。   只能小心翼翼询问:“咱们……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闭嘴!”   段征轩猛然转头,‘怒视’着那小厮,道:“怎么办?被郡主嫌弃到了这地步,你说怎么办?回客栈!”   说罢,只见段征轩气呼呼挤出了人群,等都没等那小厮一下。   那小厮身子一颤,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像过街老鼠似的离开了茶点铺。滑稽且怂的样子,竟还有几分可爱。   段征轩脚底像抹了油一般,跑得可快了。   而他的脸色,也是离开了这一条巷子后,才逐渐有些好转。   小厮瞧见自家主子脸色好看了不少,才又开了口:“公子?您莫要灰心!郡主那人就是这样。她的脾气儿,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烈的。   您瞧瞧她对她那弟弟,不也一样吗?还有京都的其他公子,也没有在郡主面前讨到过好处啊!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本公子跟郡主从小就认识,难不成还不了解她的脾性?还用你这个奴才来帮我了解她?”   段征轩的脸色是好看了,但心里头还气着呢。   小厮这个时候开口,无疑就是送上前给段征轩出气的。   “我早就说过了,郡主在锦州城!因为周家那小子,这段时间就在锦州城里待着。郡主从小就对那小子不同,若是离开了京都,肯定是来找他的。   可你呢?你个死奴才,非要拦着本公子。带着本公子足足绕了一大圈的远路,这里走走停停,那里玩来耍去,硬是耽搁到了现在!   要是本公子能早点到锦州城,就不会遇到那个该死的茶点铺开业。没有茶点铺,我就不会得罪茶点铺的东家。不得罪那个劳什子东家,我就不会在郡主面前如此丢人!”   段征轩也是个人才。   他自诩身份高贵,面子大过一些,可偏偏,却没将今日所受到的耻辱,记在许六月身上。反而,怪起了自家小厮。   他一心认为,如果早一些来到锦州城的话,就能早一点遇到沈清儿。倘若早点遇到沈清儿,那么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公子……奴才这……这也是没想到那么多呀。”   那小厮摇了摇头,也委屈得不行。   可委屈又能如何呢?   他是奴才,只能哄着自家主子啊。   “郡主离家出走的消息,虽说一直都被将军府那头保守得很好。但据将军府的公子所言,郡主离家出走的日子,已经不短了。   奴才是想着,如果郡主真的来寻周家公子了,那将军府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郡主才对。毕竟郡主喜欢周家公子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将军府的人在发现郡主不见以后,肯定立马就派人来锦州城了,怎么会……”   小厮正在为自己辩解,解释着前些日子,他为何会引着段征轩去别的州府。   可谁知,说着说着,他突然就觉得,自家主子的眼神,好像能杀人一般。   于是,连忙‘悬崖勒马’,改口道:“不不不……公子!奴才的意思是说,那周家公子上不得什么台面。   他不过区区一介商贾之子,如何能配得上郡主?公子您就不一样了!您可是当今丞相的嫡出孙子啊。您容貌俊朗,才华横溢,对郡主一片真心。不管是身份还是旁的东西,您都是不二人选!”   说罢,那小厮又开始拍起了马屁,道:“再说了,郡主的脾性,是真的烈。除了公子您这样的人中龙凤以外,怕也没别人能受得住了。   郡主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太后娘娘跟皇上,还有将军府那头,都着急着呢。他们啊,一定会看到公子您的好,撮合这一段姻缘的。”   至于周家那公子,除了有点银钱外,还有什么?一身的铜臭味,哪里能配得上身份高贵的郡主啊?郡主也就是把他当成了兄长,多了几分依赖罢了!” 第607章 :身份暴露了   段征轩正气头上呢。   不仅气许六月让自己在沈清儿面前丢了脸,也气沈清儿跑来锦州城找周琛。   所以,当他听到自己的小厮在言语上如此羞辱周琛时,他的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哼?   你周琛不是厉害着吗?现在好了吧?连一个小厮都瞧不起你!   在段征轩看来,那个周琛处处都不如自己。   要说家世嘛,他是当今丞相的孙子,还是嫡出!比起只会打算盘做买卖的周家,不知高贵了多少!   要说年纪嘛,他还比周琛年轻几岁,和沈清儿更为般配。   说起真心呢,他对沈清儿百般宠溺,言听计从。只要能让沈清儿高兴,哪怕要他放低身段,他也毫无怨言。   哪里像那个周琛?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儿。成日就会让沈清儿跟在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恶心!小小的一介商贾,也敢跟堂堂郡主走这么近,真真是没脸没皮的主儿!   ……   ‘太和茶点铺’的开业之日虽有一些小闹剧,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但凡是品尝过茶点铺点心的人,无一不对里头的吃食赞不绝口。   再加上有了沈清儿这个‘郡主’和张家夫人、周掌柜等人的光顾。这‘太和茶点铺’才刚刚开业,就已经跟其余的小茶楼小客栈拉开了差距。   许六月敢肯定。   经过了今日所发生的事儿,未来的几日里,锦州城上上下下的人,茶余饭后所谈论的,一定都跟‘太和茶点铺’有关。并且,大多也会是一些赞赏的话。   而在大家伙儿的‘宣传’下,茶点铺的名气儿,也会越来越大。接下来的日子里,‘广告’这一块儿,倒不必再多费心了。   虽说今日送出去的吃食挺多的,这使得金言那个抠搜货在后厨里,心疼得面目都险些狰狞了。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   好在后来,不仅多了一个张家夫人的喜包订单,又多了沈清儿这个‘贵人’光顾,使得金言喜笑颜开。要不然啊,还不知他得多拧巴。   ……   因着沈清儿要跟许六月一起回村子里,所以许六月倒也没在茶点铺待得太晚。   约摸申时末这样,她便跟着沈清儿一起,坐着周琛安排的马车回去了。   在马车上,沈清儿还是气鼓鼓的。并且,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有几分忧愁。   许六月看在眼里,问:“还在为方才茶点铺的事儿恼着?”   沈清儿可怜兮兮抬起眼,点了点头:“我方才被段征轩气坏了,一不小心就认了自己的身份。   眼下,锦州城有好多人都知道我是郡主。消息一旦传了出去,搞不好我祖母那头就知道了。到时候,岂不是得派人来捉我回去?”   说罢,沈清儿又道:“都怪那个段征轩!好端端的,来寻我做什么?我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啊?老天爷要派这家伙儿来折磨我!   来就来吧,干嘛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郡主?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身份似的!”   言毕,沈清儿又提起了周琛:“你瞧瞧人家周琛哥哥?不也是与我从小就相识了吗?怎么不见他把我的身份到处扬啊?   我素来依赖周琛哥哥。这一次离家出走,直接来锦州城寻了他,本就是件冒险的事儿。祖母和父亲若想找我,一定会派人来锦州城打探消息的。哪怕明面上没有去打搅周琛哥哥,可暗地里,也一样会派人盯着他。   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万福村,倒也没什么事儿。毕竟以我祖母和父亲对我的了解,怎么也想不到我会住到村子里头。但是现在……”   沈清儿发泄了几句,又委屈巴扎地朝许六月道:“六月……现在情况似乎不大一样了。段征轩来寻了我,我又承认了自己是郡主。   如果祖母跟父亲真的派了人在锦州城守着,那么我在锦州城出现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传回京都。到时候,我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说到此,沈清儿顿了顿,又道:“再加上段征轩在京都那头,也是个出了名的人物。他出现在锦州城,也挺引人注目的。有那个混蛋在,我的行踪就更难保密了。”   “你也出来一阵时日了,该回去就回去吧。”   许六月笑了笑,道:“到底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莫让家里人太担心。”   “可是我舍不得你们……”   只一会儿的功夫,沈清儿就眼泪汪汪了。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锦绣,舍不得村子里的婶子嫂子们。还有……还有兄长。自从上次他离开了村子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来日方长。”   许六月能理解沈清儿的心情。   于是,开口安慰道:“有缘人,总能再聚。你回去以后,好好跟你祖母和父亲服个软。若实在想我们了,找个机会儿再出来。或者乖乖在京都等着,我们总有一日会在京都再会。”   对于沈清儿想要离开的想法,许六月并未挽留。   因为她知道,沈清儿说的都是实话。   沈清儿对周琛的‘喜欢’,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不仅仅是在许六月等人面前,即便是在京都,恐怕也如此。   将军府的人既知晓沈清儿对周琛的依赖,那么在发现沈清儿不见时,肯定会第一时间打听周琛的下落。一旦他们知道周琛身在锦州城,势必就会派人来锦州城寻找沈清儿。   沈清儿这个人,古灵精怪的。既是离家出走,那自然不肯乖乖回家。所以将军府那头的人,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找她。只会偷偷盯着周琛,试图从周琛那里,找到沈清儿的下落。   就如同沈清儿方才所言。   搞不好啊,这锦州城里,早就已经有了将军府的耳目。   这段时间沈清儿之所以没被找出来,或许就是因为她住在万福村而已。   谁能想到,堂堂的一个将军府小姐,宁国尊贵的郡主,会住在一个村子里,终日跟村妇们混迹在一起?谁又能想到,她放着自己最喜欢黏的周琛不黏,开始去黏着一个十二岁多的小丫头?   咳!   纵使将军府的人脑洞再大,再聪明,那也不敢想吧? 第608章 :又是一个大家族   再加上素来喜欢玩闹的沈清儿,自从到了万福村以后,就彻底被宗余这个兄长给绊住了。她忙着做宗余和许六月的小尾巴都来不及,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在锦州城冒头。   而周琛呢?   也不知是真的忙得没半点空闲,还是心中早已有数,想要避免耳目。总之,打从他将碧玉和莲花指派给了沈清儿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去过万福村。也没有派人传过消息,让沈清儿来锦州城见他。   “总听你说那个段征轩在京都十分扎眼,我倒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官道上。   许六月安抚完沈清儿后,便开始问起了段征轩的事儿。   她对京都那头的势力并不清楚。   就连宗家跟沈家这两大家族,也是从宗余的口中听来的。   段家?   她倒从未听说过。   “你不知道段家?”   沈清儿听到许六月的问题后,先是微微惊讶。   不过,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哦,也对!你不是京都那头的人,也没有去过京都,自然不知晓段家。”   说罢,又道:“段家在京都那头呢,可谓是百年的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往前数上几代,代代有人在朝为官。这其中,爬得最高的,就是段征轩的祖父,段天意。   段天意以前是太子太傅,后来随着我舅舅登基,他就成了当今的丞相。段丞相这个人挺和蔼可亲的,而且学识十分渊博。他不仅深得圣意,在百官之中,也极其得人心。   据说,上一任丞相退下来的时候,还曾亲自向我舅舅举荐,说段丞相是个难得一见的贤臣,见识长远,可任丞相之职!”   沈清儿话说到此,又突然问了许六月一句:“对了,上一任丞相是谁,你可知晓?”   “是谁?”   许六月当然知晓。   上一任丞相,不就是沈家的太老爷吗?   这一点儿,宗余以前和她说过。   只是眼下,在沈清儿面前,许六月假装不知道罢了。   “是我的太外祖!也就是我皇祖母的父亲!”   沈清儿看着许六月,没有半点隐瞒:“我皇祖母是当今皇太后,这点儿你是知道的。当年我皇祖父的后宫,那真真是佳丽三千,争奇斗艳。   我皇祖母能顺利为我皇祖父生下一儿一女,牢牢在后宫里扎根,少不得有我太外祖的功劳。后来我母亲……成为了宫里头最受宠的公主,我的舅舅成为太子,登基继承大统,也免不得仰仗了我太外祖的势力。   所以……由此可见,我太外祖在宁国上下,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那位段丞相,他竟得我太外祖的亲自举荐。如此,你且放开胆子去想想,段丞相是个何等了不得的人物?段家在京都那头,又是何等了不得的地位?”   说罢,沈清儿又叹息道:“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不知道段家是造了什么孽?且不说段家以前的祖先如何,就光是段丞相,一路爬到丞相的位置,也是着实不易。   偏偏,像段丞相这般好的人,他的儿子跟孙子,竟都是不争气的主儿……”   沈清儿说到这,干脆用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起了腮。   “段征轩他爹我就不说了。我们是晚辈,说长辈的坏话好像不大好。但是段征轩这个人,你也瞧见了吧?没一点儿正经!他的身上,但凡有一根头发丝像段丞相的话,我也不至于如此厌烦他。”   对于段征轩,沈清儿充满了抗拒:“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德性,从来就没改变过!骄傲自负就不说了,还总喜欢挑事儿。这挑了事儿后,又怂得跟个鸡崽子似的。   都是个及冠的大老爷们了,一点本事儿都没有。就会仗着自己是段家的公子,成日在外头吃喝玩乐。这欺软怕硬的,什么麻烦都让段家给他兜着,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   说罢,沈清儿又激动地拍了拍许六月的手,小声八卦道:“你知道吗?就他这样的,竟然还敢瞧不起周琛哥哥!总说周琛哥哥的家世不如他,不配与我交朋友。   哼!我交什么朋友,用得着他管吗?要不是因为他家老夫人跟我祖母以前是手帕交,两家常有往来,我连认识都不想认识他。”   言毕,沈清儿又转了转眼睛,道:“不过啊……他这个人烦是烦了点,惹的麻烦事儿也不少。但要说他有多坏嘛,也不至于。   至少,那种杀人放火的歹毒事儿,他从来不做。就是嘴碎得很,而且喜欢捉弄人。整个人跟个孩子一样,除了玩乐外,什么都不上心,一点儿都不上进!”   “嗯,确实不够正经。”   许六月安安静静听完沈清儿的这一番描述,再联想起今日茶点铺的事儿,笑道:“不过……他对你,倒还是挺上心的。”   “别!我宁愿他从此厌恶我,厌恶到见了我就吃不下饭的地步!”   提起段征轩的上心,沈清儿面目惊恐:“要不然啊,我还得抽出精力来躲着他,多难受啊?”   说罢,许是怕许六月误会。   于是,又连连跟许六月解释,道:“我和段征轩真的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就是两家人都认识,而且年龄相仿罢了。   京都那头的人,喜欢设宴。小时候,一旦有了宴席,我父亲就喜欢带着我去。他呢,也常常跟着段家人出席。这见得多了,自然就比别人要熟一些。熟悉起来以后,段征轩就成了我们的小尾巴,时常跟在我和周琛哥哥后头玩耍。   嗯……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两家人曾开过玩笑,说是段家跟宗家门当户对。若以后能结亲的话,倒也是一桩好事儿。不过,那都是十来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呢!我性子冲动,他性子顽劣,是京都之中出了名的两个小魔头。所以,大家伙儿才会拿我们说笑。   要说现在……虽说我依旧没养成贤良淑德的模样儿,但他什么德性你也看到了。他对我上心有什么用?我对他无意!我家里头,对他也无意!” 第609章 :黏糊的小姑子   许六月掩嘴笑了笑。   说起来,她还真是喜欢沈清儿的性子。   毕竟啊,能直面自己的性格,将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养成贤良淑德这样的话,说得如此大方且没有半分惭愧的人,她也就只遇到沈清儿这一个了。   至于那段征轩?   确实不是个正经人。   莫说沈清儿和宗家那头瞧不上了!就连许六月,也觉得他配不上沈清儿。   莫提什么门当户对,也莫说段家有多威风。   光是段征轩这个人,就不是沈清儿的良配。   ……   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了,所以沈清儿变得越发黏许六月。   从锦州城回到万福村以后,她接连两天都到工作室报到。   早晨天还没大亮呢,许六月才刚刚起床,沈清儿就已经来敲院门了。紧接着,从早饭到午饭再到晚饭,她都在工作室待着。   那丫头也是聪明。   以前嘛,还顾忌着宗母。生怕当着宗母的面吃饭,会让宗母看到她的容貌。可这两天呢?倒是让她想出了一个奇葩的理由。   一到吃饭的时候,她就让莲花将饭菜单独装出一份来,自己跑到灶房里吃。   面对着众人的疑惑,更是大言不惭,道:“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脸上生了好多红疙瘩,怪吓人的。就连我自己瞧了,都觉得有些害怕。我就不在这里跟你们一块儿吃了,我去灶房去。等什么时候脸好了,我再出来跟大家伙儿一起吃。”   说罢,还不忘夸夸大丫,道:“大丫做的饭菜最好吃了,我可是要天天来这里蹭吃蹭喝的。”   由于沈清儿这个人素来古灵精怪。   所以当她寻出了这么一个借口时,大家伙儿也没有多想。哪怕是素来善于观察的宗母,也只是疑惑了一会儿,便交待许六月,带沈清儿去寻个大夫瞧瞧。   说是年纪轻轻的,莫因为生了东西而毁了容貌。   宗母是个人情淡薄的人。   用现代话来说,她不善交际,甚至有些社交恐惧。   她能够如此交待一句,也算是十分喜欢沈清儿了。   ……   回到村子的这两天,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又是一个月的月底。   绣娘们忙着赶绣品,连相互的调侃都少了许多。   其中,最忙的人就是莫锦绣了。   她不仅要赶着自己的绣品,还要计算十月的工钱。毕竟从这个月开始,许六月就不负责计算工钱和发放工钱这一块的事儿了。莫锦绣需要自己将大家伙儿的工钱算好,然后直接报给许六月一个总数,找许六月拿银钱就是。   随着大家伙儿的身体渐渐康复,那两个木工也回来干活了。   堂屋里的大柜子,已经完完整整打好了一排。   许六月在清点十月的绣品时,顺道就将绣品给放到了柜子里头。   别瞧着十月不太平,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但由于绣娘们肯干,肯吃苦。所以绣品的数量相较于上个月,倒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许六月看着一排柜子里,满满当当都是绣品,心里头松了口气儿。   嗯。   按照这个进度,总算能在交货的时候,给周琛一个交代了。   “唉!也就是我针线活不好。我针线活要是做得好的话,指不定还能帮你绣一些东西呢。也不至于让你现在如此忧愁,恨不得能将这一柜子的绣品,凭空多数出百八十个的。”   说沈清儿黏着许六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两天在工作室里,她早来晚走。除了吃饭那会儿在灶房里头以外,是半点儿也不离开许六月的视线。   不管许六月走到哪里,她都跟着。   许六月整理绣品,她在一旁帮忙。许六月点数,她就记数。就连许六月去一趟茅厕,她都得在外头守着,跟许六月说话。   说实话,黏得有点烦人。   但许六月知道,沈清儿这是要走了,心里头舍不得。   毕竟回到京都后,沈清儿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说心里话了。   所以,对于沈清儿的黏糊劲儿,许六月只能安然接受。   “针线活就算了吧?你得空的时候,将你那鸡爪子一样的字儿给练练就不错哦。”   可不是许六月瞧不起沈清儿啊。   而是沈清儿这样拿刀子握长枪的人,还是别整那些精细的活儿。   “再过一阵子,恐怕香儿和灵儿的字儿,都写得比你的好看。”   “嘿!你怎么又取笑我?我这不是想为你分忧吗?”   沈清儿哪里能听不出许六月的调侃?   漂亮的眸子微微一瞪,便道:“你看看你自己?方才那眉头,都皱成‘川’字儿了!”   说罢,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会交待周琛哥哥,让他别给你那么多的活儿。要不然把你们给累坏了,那可怎么办?”   “你可别!”   许六月刚听完沈清儿的话,立即就回瞪了她一眼,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可别坏了我的财路。”   说罢,又道:“我这一整个工作室的人,都指着你周琛哥哥的订单吃饭呢。你让他不给我们下单,那我们吃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说,让他减少一点点的……呵呵……”   沈清儿自己也有些尴尬。   她光想着减轻许六月的压力,可没想到这样会断了工作室的财路呀。   于是,吞吐了一会儿,立马就转移了话题,道:“我说周琛哥哥这个人呀,哪里都好,就是掉进钱眼里了!这单子下得大一些,没什么问题。他有银钱挣,你也有嘛。但是时间这一块,他给得确实是少了。”   说罢,又叹息地摇了摇头,道:“唉……要是旁人啊,我就不忧心了。偏偏你和周琛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看着你们俩为了银钱如此忙碌,这心里头也不好受啊。   你嘛,是刚刚开始做买卖。想要多挣银钱,辛苦一些倒也能解释得过去。但是周琛哥哥为什么呀?   他们周家都是皇商了,买卖遍布宁国各地。即便是歇上那么几日,也不会饿死个谁。可是……他挣得越多,偏偏还越来越忙,就连陪我玩耍的功夫都没有了。”   沈清儿话说到此,言语之间不免有些失落。   许六月听着,正想回怼她几句,好赶走她身上的低落情绪。   可谁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欠扁的声音,道:“他心里又没你,怎么可能会陪你玩耍?” 第610章 :寻上门的富家公子   许六月听到这声音,不免挑了挑眉。   而沈清儿呢?整个脸色都变了!   也就是身边没有大砍刀吧?要是有的话,指不定就那一瞬间的功夫,来人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段!征!轩!”   沈清儿看着那潇洒走来的男子,气得咬牙切齿:“我看你是太久没有挨揍了,皮痒得很吧?”   说罢,箭步上前,抬起拳头就威胁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跟踪我!”   “没没没,清儿,你莫误会了。”   段征轩潇洒不过一会儿,便彻底在沈清儿面前露出了怂样儿。   他满脸赔笑,哄道:“我不过就是担心你罢了,哪里敢跟踪你啊。再说了,你我从小就认识。我在你面前是什么胆子,你还不清楚吗?”   说罢,又讨赏似的跟沈清儿说:“清儿,你方才不是说周琛那小子不陪你玩耍吗?我来陪你玩!你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谁要你陪了!”   沈清儿都快被段征轩给气疯了。   “我告诉你,我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压根就不需要人陪。你赶紧给我离开这里,别在这碍眼。”   “清儿……你别急着赶我走啊。”   段征轩听着沈清儿的话,稍稍有些受伤:“我一路从京都过来寻你,好生辛苦。前两日好不容易找到你,也没来得及多说一会儿话,便又分开了。   你不想去玩耍没关系,咱们不去。我就陪你说说话,行不?京都最近发生了不少趣事儿呢,你要不要听?或者你跟我说说锦州城的事儿?”   说罢,段征轩又笑嘻嘻道:“要不……说说这个村子里的事儿也成!这个村子究竟有什么有趣的地方,竟能让你这个郡主在此住下?”   段征轩一边讨好着沈清儿,一边朝四周瞄去。   许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有沈清儿吧?所以从外头进到堂屋这么久,眼里就只看到了沈清儿一个人。   等到他发现沈清儿身后,还有一个许六月时,嘴角的肌肉,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征轩看了看许六月,再看看沈清儿,连忙就将背锅抛到了许六月的身上,道:“噢!我明白了!我倒是说呢,我与清儿从小一块长大,感情颇深。怎么现在,她竟哪哪都看我不顺眼?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在她耳朵旁挑拨离间了啊?   你说!是不是你记着仇,在我们家清儿面前说什么了?要不然清儿怎么会那么久没见我,还总叫我滚呢?”   “段公子?你没毛病吧?”   许六月上下瞟了瞟段征轩,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   “你未经我的同意,就擅自闯入了我的绣坊。我还没问你为何出现在这,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说罢,挑了挑眉,又问:“再说说挑拨离间的事儿!你自己方才都说了,你跟清儿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的为人她最清楚。既然如此,还用得着我挑拨离间吗?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还要我来告诉清儿吗?她又不傻,难道自己看不见?   段公子,你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理应明白事理才对。质问别人之前,劳烦你问问自己,平时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吧?”   “你……你个死丫头!年纪轻轻的,倒管起本公子的事儿来了?”   段征轩从小就是段家的宝贝疙瘩。   他从未受过任何苦,也几乎没被任何人忤逆过。   这么说吧。   长那么大以来,除了沈清儿能给他脸色看以外,就鲜少再有旁人有这本事儿了。   当然了。   类似于周琛这样的人,也从来没讨好巴结过段征轩。   但是在段征轩这里,只要周琛敢出手对付他,或是言语上得罪了他, 他立即就会反击。哪怕,反击的手段再无赖,再幼稚,也绝对不可能白白吃了别人的亏。   可许六月呢?   她的口齿实在太犀利了。   段征轩听着不舒服,却也很难找到话来回怼她。   特别是许六月还跟沈清儿是好姐妹!   一旦得罪了许六月,就等同于得罪了沈清儿。段征轩忍让沈清儿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得罪她?   于是,吞吞吐吐了半天,只能将气往自己的肚子里咽。然后,再不搭理许六月,只想和沈清儿搭话。   然而……   许六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段征轩都给她寻不痛快了,她还能让他在她的绣坊里,如愿以偿的跟沈清儿相处?   没门!   “喂?你离清儿远点。”   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挡在沈清儿和段征轩中间。   “清儿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要脸面,要名声!你与清儿是什么关系啊?大老远从京都跑来寻她就罢了,竟然还能口口声声说清儿是你家的?   你是她什么人?兄长?还是表亲?咳!什么都不是,就不要整得那么亲近好吗?从小一起长大就了不起啦?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许六月一边怼着段征轩,一边把沈清儿往后推了推:“我说段公子,你自己是个男儿郎,不在意名声也就罢了。可是清儿不一样呀!你若是真喜欢她,想陪着她一起玩耍,那你就回京都去,让你家里头到清儿家提亲呀。   倘若你与清儿真有缘分,成为了一家人。那么到了那时候,你再说清儿是你家的,也不迟。现在这样算什么?你想害她呀?”   “你……我……我怎么会害清儿呢?你这个……这个刁蛮的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段征轩被许六月这么一怼,气得脸一阵红又一阵白。   可偏偏,人家许六月的话句句在理,他又实在无法反驳。   最后,只能气得握紧了拳头,道:“果……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你这丫头,简直有辱斯文!”   言毕,许是心中太过恼火,需要发泄。只见段征轩长袖子一甩,竟直接把桌子上的茶具给甩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一顿响。   惹得宗母和哑娘二人,急急放下手中的活,从屋子里赶来:“六月?发生什么事儿了?” 第611章 :奇怪的眼神   “没事儿,母亲。”   许六月的脸色有些冰冷。   一来,她不希望家里头的人担心。二来,能在她面前摔东西的人,还真没几个。   段征轩不请自来,已是十分失礼了。现在又在许六月的地盘上,摔了她的东西。这,着实让人恼火。   不过……   当着宗母和哑娘的面,许六月倒不好对段征轩出手。   只是冷冷道了句:“不过是来了一条疯狗,不小心打碎了我们家的茶杯罢了,不碍事儿。”   说罢,许六月又冲着宗母二人笑了笑,道:“母亲,你们先回屋去吧。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   “唔唔……”   哑娘有些不放心。   一来,她从未见过段征轩,不知晓对方是何人,何等身份。二来,许六月的脾性,她最了解的。现在的她,倒不担心许六月会受委屈。反而,还担心许六月会闯祸呢。   她看了看许六月,又看看段征轩,唔唔了几声,还打上了手语。   意思是让许六月悠着点,莫与人结仇了。   可谁知……   她这几声‘唔唔呀呀’,未能让许六月消气,倒吸引来了段征轩的注意。   也不知是怎么的。   段征轩竟盯着哑娘看了很久。   看得毫无顾忌,看得极其认真。   并且,那一张白净的脸上,神色十分复杂。就好像,他与哑娘曾经相识一般。   哑娘被段征轩这么盯着,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就往宗母的身后躲了躲。   宗母瞧出了端倪,又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才冲许六月开了口:“你好好处理,我们先回去赶工。”   随后,便牵着哑娘的手,离开了堂屋。   段征轩呢?   就像是忘记了沈清儿的存在,也忘记了自己方才与许六月的冲突。   他的目光随着哑娘而去,一直到哑娘的背影看也看不见,这才回过神来。   许六月的洞察能力,是很强的。   她将段征轩的异常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也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   哑娘跟段征轩,有着什么渊源?这段征轩,是认识哑娘吗?   嗯……不像!   段征轩的年纪不大。   看起来,不像是跟哑娘有过交集的人。而且,哑娘看向段征轩的时候,也是一副素未谋面的样子。可见,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   但是段征轩的反应,又为何如此奇怪呢?沈清儿还在他面前呢!好端端的,倒是对哑娘好奇了?   “你……”   许六月垂下眸子想了想,终是朝段征轩问道:“认识我母亲?”   在她看来,哑娘是个识字儿的人,且是被拐卖到村子里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再加上经过了这阵子的调养,哑娘的身子越发好了,脸色越发红润。使得她出众的容貌和优雅的气质,再也无法遮掩。   段征轩盯着哑娘看了这么久,脸色还如此复杂。   这不得不让许六月多了一个心眼,暂时放下自己对段征轩的‘成见’。   她本以为,自己主动岔开了话题,无视段征轩方才的脾气,也算是给了段征轩一个台阶下。段征轩就算再不识趣,也应当多多少少透露出一些消息来给她。   可谁知?这富家公子是真真让人气恼!   只见他直接白了许六月一眼,就道:“认识谁?认识你母亲?那个哑巴?呵……开什么玩笑!”   他表情十分不屑,就仿佛方才那个死盯着哑娘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我堂堂京都段家的公子,怎么会认识一个村妇?还是一个哑巴村妇?我说死丫头,你不会是想跟我攀什么关系吧?”   “哑巴?呵……”   许六月听着段征轩的话,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紧接着,还不等沈清儿和段征轩反应过来呢,就见她以鬼魅般的速度,来到了段征轩面前。   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抵到了段征轩的喉咙处,道:“段家?很了不起吗?你家里头的人,没人教过你好好说话是吧?哑巴怎么了?哑巴就不是人了?得让你这般瞧不起?   你方才死命盯着我母亲看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哑巴?怎么不想想自己有多失礼?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教养都没有,真真是可悲啊!”   “你……你想……想做什么!”   段征轩是个半吊子文人,可不懂舞刀弄剑。   现如今被许六月拿着匕首威胁,吓得脸都白了。   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只是嘴里不断喊着:“清儿……清儿快救我!救救我!”   “我救你个鬼呀!”   沈清儿最瞧不起窝囊人。   特别是那种没有半点儿功夫在身,还特别喜欢挑事儿的人。   譬如……段征轩!   明明怂得跟个什么似的,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许六月,真是活该!   “清儿……你……你救我呀,别……别那么狠心!”   “别叫我!我可不救你。”   沈清儿瞪了段征轩一眼,便搬来了椅子,坐到一旁看戏:“段征轩!你瞅瞅你自己干的都是什么事儿?我不跟着六月一起教训你就不错了,你还想我救你?”   说罢,又道:“我素来知道你这个人不正经!但却没想到,你连哑娘婶子都不放过。我承认!哑娘婶子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在这村子里,像她这样容貌的人着实难见。   但是你一个大男人,如此盯着一个女子看,成何体统!你们段家教儿子,就是这样教的吗?盯着人家看也就罢了,这看完以后还嫌哑娘婶子是个哑巴!你……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   沈清儿的脑回路,实在是有些清奇。   听得许六月既无奈,又尴尬。   段征轩方才确实是瞅着哑娘不眨眼了!   但那种‘瞅’,是带着疑惑的‘瞅’,而不是带着颜色的‘瞅’啊!   怎么到了沈清儿这里,段征轩就变成了一个色胚子呢?   呃……   一个十几岁的男儿郎连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婶子都不放过,这想法不仅清奇,还有点重口味呢。   最可恶的是,段征轩也跟沈清儿一样,脑回路不大正常。   他在听完了沈清儿的那番话后,不仅没有及时否认沈清儿的说法。   反而,还来了句:“清……清儿!你这是……你这是吃味儿了?” 第612章 :跟段家的姑姑长得相似   !!!   吃……吃味儿?   吃你祖宗的味儿啊!   人家小姑娘都误会你对我娘有想法了,你他娘的不解释清楚,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段家的儿子,真真是好样的!   “住嘴!吃什么味儿!你这个无赖!”   沈清儿气得张牙舞爪,恨不得能夺过许六月手中的匕首,给段征轩一刀:“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再戳瞎你的眼睛!”   “清儿……”   段征轩瞧见沈清儿生气,连忙又开口,想哄沈清儿高兴。   许六月直接将匕首往段征轩的脖子上又抵了抵:“再动?再动我可就下手了!”   “哎哟……”   段征轩脖子一疼,这才想起自己的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匕首呢。   于是,又气又无奈。   许是瞧见沈清儿不会救他,便开始朝许六月服了个软:“我说……我说丫头,我没招你惹你吧?就是言语上有些……有些得罪罢了,也用不着动刀子啊!你……你快将匕首放下,咱们有话……有话好好说。”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认识我母亲?”   许六月可没心思跟段征轩嘴贫,她一心想弄明白哑娘的身份。   毕竟,在许六月看来,哑娘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可偏偏,哑娘不能说话。   这么久以来,许六月也从未从哑娘的身上,打听到半分有关于哑娘身份的事儿。   如今瞧见段征轩的行为如此怪异,免不得起了疑心。   “我……我真不认识那位婶子。”   有了匕首的‘帮助’,段征轩的嘴可算是老实多了。   他不再喊哑娘为哑巴,而是一口一句婶子的叫着。   “我今日也……也是第一次见到婶子啊!怎么可能认识她呢?我……我可是京都那头来……来的!”   “那你为何总盯着我母亲看?”   许六月不甘心,死死盯着段征轩的眼睛,问:“难不成清儿所言都是真的?你这个段家公子,当真是个无赖?”   “你才是无……无赖!”   段征轩的言行是不正经,但却不能接受旁人说他无赖。   只见他瞪了许六月一眼,有气又不敢出。   只是小心翼翼用余光撇着许六月手中的匕首,道:“我……我段征轩心中可是有……有人的,少给我扣帽子!我……我是不认识那位婶子,但却觉得那位婶子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在哪见过?”   许六月趁机又问:“是京都,还是锦州城?”   “京……京都……”   段征轩的心里,怕极了。   因为许六月每问一个问题,这手中的匕首便会跟着抖一抖。   他心里头明明气得想将许六月给掐死,却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回答许六月的问题。   “你……你母亲,跟我家中的几个姑姑,有……有那么几分相似……”   “跟你姑姑?”   “你姑姑?”   段征轩的话,不仅让许六月略微惊讶。就连一旁的沈清儿,也意外得很。   她发出了疑惑以后,立即就不管堂屋这头的事儿了。急匆匆跑到一旁的屋子里,瞅了瞅哑娘几眼。   再回来时,许六月已经收起了匕首,不再威胁段征轩。而段征轩呢?也在小厮的搀扶下,远离了许六月。   呃……   至少离了好几米远。   “咿?六月?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沈清儿像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回了堂屋。瞧见许六月跟段征轩一人站在一边,立即就问:“我这戏都还没看够呢!”   说罢,也不等段征轩和许六月开口说话,便又听她道:“不过他方才的那话,也不假!哑娘婶子跟段家那几个姑姑,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呢。”   “当真?”   许六月听言,不免蹙眉。   总觉得,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一样。   “嗯……我也不敢完全确定。但经过段征轩这么一提,我这印象中嘛……也觉得哑娘婶子跟段家的几个姑姑长得有点像。”   说罢,沈清儿又稍稍偏了偏脑袋,道:“奇怪……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哑娘婶子了。可是以前,我怎么就没觉得哑娘婶子熟悉呢?就单单觉得她面善,是个好人。”   言毕,漂亮的眸子一转,看了看段征轩,才又继续低喃:“难不成……是因为我不常见到段征轩的那几位姑姑吗?”   “嗯?”   许六月蹙眉,凑近了沈清儿几分:“你说什么?”   沈清儿低喃的声音太小了,许六月虽能听见,却听不真切。   “段家的那几个姑姑,我是见过的。不过……也并不常见。”   沈清儿见许六月问她,便坚定看着对方,道:“因为她们都已经各自嫁人了,所嫁的夫家,跟我们将军府也不亲近。所以……除了偶尔在宴席上能远远瞧上几面外,倒也没什么交情。我对她们的印象,也不算深。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没发现哑娘婶子跟段家那几位姑姑长得像的原因吧?今日段征轩一提,我就突然觉得哑娘婶子好熟悉啊!好像……好像真的跟段家那几个姑姑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说罢,想了想,便冲着段征轩道:“嗯……眼睛!眼睛像你家那个大姑姑,气质呢,像你家三姑姑!”   “咳,像就像吧!”   段征轩好不容易远离了许六月的匕首,现在正怂着呢。   他才顾不上什么像不像,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古语有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兴许,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生得有些相似呢?”   说罢,段征轩又朝许六月望去,满脸赔笑:“今日是……是我失礼了!我不该盯着婶子看。那个……那个六月妹子啊?我在这里给你……给你赔礼道歉。你……你就看在清儿的份上,别与我计较了。”   言毕,目光投向了许六月的匕首,下意识还咽了咽口水:“我……我不请自来,也是混账。我走!我立马就走,绝对不碍你的眼!”   段征轩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小厮的手,就要跑路。   那怂样儿,跟刚刚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判若两人。 第613章 :赔钱   许六月见此,什么都没说。   只是动了动手指,转动了一下手中匕首的柄。   紧接着,只见那匕首脱手而出,‘咻’的一下,就直接钉在了门框上,挡住了段征轩的去路。   段征轩险些被吓尿了。   原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显苍白。   他甚至不敢发出半点儿的声音。   只是愣愣地转过头,抬起发颤的手,指了指那门框上的匕首。   意思是在问许六月,你想作甚?   就一点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锋利的匕首从段征轩的面前飞过,还带来了一阵风。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凉飕飕的。   他敢肯定。   倘若方才他的步数再跨得大一点儿,那么现在,他这一条命也就交代咯!   “这就想跑?”   许六月傲娇地抬起下巴,眼睛朝地上的一片狼藉扫去。   言下之意很简单。   她是要开始算账了!   段征轩顺着许六月的目光,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干的‘蠢事儿’。   于是,哆嗦道:“那个……我……我让我家小厮给你……给你把地扫干净!”   说罢,立即又收回目光,瞪了身旁的小厮一眼。   那小厮方才也被吓坏了。   没办法。   谁让许六月不声不响的,就玩飞刀呢?那匕首飞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今听到自家主子要他去扫地,他想也没想,撒腿就跑。   这一边跑着,还一边丢下一句:“找……找扫帚!奴才去找扫帚!”   段征轩见此,气得牙痒痒。   该死的!   本公子都还没跑呢,你竟还跑上了?   他小心翼翼看着许六月,又瞅了瞅沈清儿。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沈清儿能开口帮他?   可偏偏……   此时的沈清儿,早已寻了板凳坐下。对于段征轩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简直是视而不见。   希望破灭。   段征轩只能嘿嘿笑了两声,吞吐道:“去……去找扫帚了!”   “扫了就完事儿了?”   许六月白了段征轩一眼,直接就开怼:“你们段家教儿子,就是这样的教的啊?莫名其妙把别人家的茶壶茶杯给摔了,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这绣坊不是你的吧?茶壶茶杯也不是你的吧?你不请自来就算了,还在我的地盘上闹事儿。闹完事儿以后,随口道个歉就想走?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我……我不是帮你收拾了……”   段征轩的话,说得十分小心谨慎。   他一边看着许六月,一边试探道:“你……你还想怎么样?”   “哟呵?帮我收拾完就行了?茶壶茶杯是你打碎的,堂屋里的一片狼藉,是你一手造成的。将它们清扫干净,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怎么会觉得,清扫一下地面,是在帮我的忙呢?”   许六月上下打量着段征轩,又道:“你地面清扫完了,我的茶壶和茶杯就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你将这堂屋恢复成原状,我们绣坊今天就没被你打扰过?我说段公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至于跟个孩子一样,如此天真吧?”   说罢,许六月也懒得再废话。   她指了指地上的茶壶碎片,道:“赔钱!茶壶和茶杯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还有你不请自来,打搅了我们绣坊的正常工作,也得赔钱!”   “赔……赔钱?”   段征轩有那么一会儿的诧异。   毕竟他活了那么久,闯了那么多次的祸,都没见过谁敢主动开口让他赔钱的。   就算是最后要赔钱,那也是他大手一挥,权当施舍。   如今许六月主动开口让他赔钱,怎能不让他意外?   不过……   意外归意外,心里头倒是不气的。   因为在段征轩看来,但凡是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给点银钱出去,总好过再被许六月拿着匕首架脖子吧?   “赔!这破茶壶破茶杯的,能值几个银钱?你想让本公子赔钱,就早点说嘛。本公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银钱多!”   段征轩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掏袖口。   不一会儿,就瞧见他掏出了一锭五两规格的银子来。   “喏,可别说本公子小气。”   他拿着那锭银子在许六月面前扬了扬,道:“这是五两银子!像你这样的茶具,够买好几套了。”   言毕,也不将银子交到许六月手里。而是调皮地瞄准了一旁的桌子,直接就往桌子上丢。   现在的段征轩,浑身上下都是放松的。   银钱嘛,他有。   许六月想要,他给就是了。   只要银钱给到位,难道还怕许六月杀他?   再说了,那一套茶具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嘛。集市上随便找个摊子,就能买到无数套一模一样的。他给许六月五两的银子,着实是大方极了。   可谁知……   许六月才不吃这一套。   她连看也没看那银子一眼,就道:“五两?打发叫花子呢?段公子,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许六月了!   我许六月既能开得了茶点铺,开得了绣坊,能够与当今郡主结交成朋友,就说明我不是普通的村妇。你用对付普通村妇的伎俩来应付我,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你……你这话是何意?”   刚刚轻松了没一会儿的段征轩,又因为许六月的话,再度绷直了神经:“就你那破茶壶破茶杯,五两银子都给多了!”   “破茶壶破茶杯?段公子,你好歹也是京都段家的嫡孙呀!怎么能在毁坏了别人的东西后,还能说出这样轻松的话来呢?”   许六月微微蹙眉,一副十分费解的模样儿:“你可知道,我这茶壶跟茶杯是什么来历?”   许六月当然知道,自己的茶壶和茶杯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它们啊,不过就是集市上随处可见,随处可买的农村常用物品罢了。莫说是许六月家,就连村子里最穷的一户人家,也能用得起这样的茶具。   只是……   许六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段征轩吗?   答案显而易见。   呵。   好不容易才碰上了这么一个冤大头二世主,她还不讹上一番?不将他宰得皮都掉下一层,她就不叫许六月! 第614章 :讹点银子花花   “或许对于段公子来说,你方才打碎的茶壶跟茶杯,不过就是这世间最寻常的东西。只要随便花点银钱,就能买上无数套一模一样的。可是于我而言,那套茶具的意义,实在太过重大了。莫说是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了,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也不如那套茶具重要。”   许六月认真看着段征轩,身上的冰冷之气,已经散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知从哪里滋生出来的伤感。   看起来,怪可怜的。   “这一套茶具,是我夫君的太太太祖父传下来的。也就是我的公公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给传下来的。你别看着它普通,就觉得它不值钱。它身上的故事儿,对于我们家来说,可是值万金的!”   许六月一边说着,还一边搬来了小板凳,示意段征轩坐下。   段征轩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紧张极了。   他既不想坐,又不敢不坐。   只能颤颤巍巍将小板凳挪了挪,挪到离许六月稍稍远一点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坐下。   许六月呢?压根就不在意那些细节。   而是像个戏精一样,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片,道:“我夫家往前数几辈,都很穷。家里头,没几件完整的东西。唯有这一套茶具,是保存得最好的。   它是我夫君的太太太祖母的嫁妆!太太太祖母的娘家,家境也不大好。她嫁给太太太祖父的时候,唯一的嫁妆,就是这么一套茶具。因着太太太祖父跟太太太祖母成亲以后,感情一直很好。所以这套茶具,就被保存得完好无损,当成了传家宝一样,一代传了一代。   祖辈们的本意,是想让自己的后辈,能跟他们一样。夫妻感情和睦,白头偕老过一辈子。而事实上,我夫家的每一代人,也确实都过得跟祖辈们所期盼的一样。   不管是我的公公和婆母,还是祖父祖母,太祖父太祖母,感情都很好。他们恩爱两不疑,一生一世一双人,连拌嘴都少。因此,我夫家的人更认为,这套茶具就是感情和睦的吉祥物。   所以……自打我嫁给我夫君以后,我婆母便将这套茶具传给了我们,说是希望这套茶具能保佑我们夫妻二人长长久久。可是眼下……你自己瞧瞧吧?我们家的传家宝、吉祥物,就这么被你打碎了!”   许六月可怜兮兮的语气,突然又有了转变。变得既痛心,又激动。   “你说你要打碎的是别的东西,我就不为难你了。哪怕是灶房里的锅碗瓢盆,你都打得稀巴烂,我也能由着你去。但你偏偏就挑了我们家的传家宝来摔,我有什么办法?   就算我能接受得了吉祥物一去不复返,我的婆母呢?她能接受吗?这茶具,可是她亲手交给我们的。她还指望着这套茶具能保佑我们夫妻俩恩爱和睦,早日给她生下孙子呢。   还有我们家的祖宗,他们能接受吗?你莫以为我家祖宗们都仙逝了,就不知道阳间的事儿。这举头三尺有神明,九泉之下有鬼魂。别到时候午夜梦回了,再跑来指责我们这些后辈不孝顺,连一个传家宝都护不住!”   说罢,许六月又道:“还有我家夫君!我家夫君对这套茶具,可是极为看重的。若是等他回来以后,发现传了几代的传家宝竟坏在了他手里,他不取你性命,我头都拧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我家夫君的脾气暴,不好惹。这一点儿,你问清儿就知道了。若是信不过清儿,也可去问问村子里其他的人。这万福村中谁不知道,我家夫君是个什么脾性?   他一身的好功夫,连老虎都能打得死。才不会在意你段公子是个什么身份!他只知道,你毁坏了他的传家宝,他要你拿命来赔!”   “对对对,六月的夫君太可怕了!”   沈清儿简直就是一个神仙队友。   虽说一开始听到许六月编故事儿的时候,她在一旁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可到了后头,听到许六月将她扯了出来,又立马从吃瓜状态,转变成了一个证人。   她冲着段征轩连连点头,整个人紧张兮兮的:“你别瞧着六月好说话,就以为她夫君是个好欺负的人!   这么跟你说吧?我堂堂一个郡主,不管是身份还是武功,都不差。可在六月的夫君面前,我照样还是不敢大声说话!不为别的,就因为六月的夫君压根不惧怕权势。而且,他出手狠辣,几乎无人能敌!   我曾亲眼看到过六月的夫君打老虎!一条好几百斤大的老虎啊,叫一叫地都抖!可是六月的夫君呢?就一个人,就一双拳头,连把匕首都没有啊!活活的,就将那头老虎给打死了!”   沈清儿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夸张。   就仿佛,她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厉害,这么嚣张的人。   夸张到什么程度呢?   就连许六月本人,都觉得沈清儿的戏有点过了。恨不得能立即捂住沈清儿的嘴,别适得其反,神队友变成猪队友。   不过……   好在对手的智商也不高。   她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段征轩,发现段征轩整个人都傻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段征轩是傻了。   他直愣愣看着沈清儿,脸色越发苍白。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沈清儿的话。   什么?   赤手空拳的,就能打死一只老虎?那是什么人物啊?   还有……   这个许六月,明明就是个小魔头好吗?她都将匕首架到我段征轩的脖子上了!要不是因为我认错认得快,我脑袋恐怕都搬家了吧?就这样,清儿还说她相处?她哪里好相处了?   如果在清儿的眼里,许六月这个小魔头算是一个好相处的人。那么……那个能让清儿心生惧意的许六月的夫君,该厉害到何等地步啊?   段征轩想到此,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咽了咽口水,冲着沈清儿艰难开口:“那……那该怎么办啊?我也……我也不知道那破茶具是个传家宝啊!   再……再说了!谁家的传家宝,会像他家这样?不好好藏着,还摆在桌子上拿来装茶!” 第615章 :这个公子是个恋爱脑   “我……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在府中摔东西是摔惯了的。方才她这么气……气我,我看到桌上有东西,一下就没能忍住。所以……所以……”   段征轩说着说着,声音就越发小了。   只眼巴巴看着沈清儿,希望沈清儿能帮他说几句好话。   毕竟他这个人,还是挺惜命的。   虽说平时嚣张了一点,喜欢挑事儿,还死好面子。可一旦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他就立马怂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看得我发怵。”   沈清儿都已经帮许六月‘作证’了,哪里又会再帮段征轩说话?   她跟许六月可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呢。   只见她一边往后挪凳子,一边摇头,道:“段征轩,你也莫怪我。别的事儿嘛,也就罢了。但这一次,你真的闯了大祸,我爱莫能助!”   说罢,沈清儿又稍稍放软了语气,道:“你说说你,爱摔东西就爱摔东西呗。在丞相府里,你乐意怎么摔就怎么摔。那是你的家,谁也管不着你。   可是现在……你都摔到别人家里了。这一摔,还摔个传家宝。偏偏,这传家宝是六月她夫君最看重的东西。她夫君真不好惹,你……你要么多赔点银子吧?就当花钱消灾了!   谁让你运气这般不好呢?六月的这套茶具,平常都是守着的。只是按照她家的规矩,每个月都要拿出来用上一次,才能将茶具的魂保住,把茶具保留得更久一些。可就是每个月只用这么一天,都被你给撞上了……”   沈清儿话说到此,语气稍稍有些可惜。   就好像,她在同情段征轩一般。   “唉……要我说啊,还是赔钱吧!多赔一些银钱,保个平安!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待会儿她夫君回来以后,你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你……你要是真出了事儿,我回去以后也不好跟你家里人交代啊。毕竟你这次出门,也是为了寻我。”   段征轩心里头感动极了。   在听完沈清儿的话后,他竟一时忘了自己的‘危险’。心下暖洋洋的,觉得沈清儿可在乎他了。   嗯。   鉴定完毕,是个恋爱脑无疑!   再看看许六月。   此时此刻的她,就差拍手叫好了。   不为别的,实在是沈清儿的表现太过出众。   原来,这世上的戏精并不止她许六月一个。即便是来到了古代,她许六月也不孤独啊。   看看沈清儿吧?   多会打配合?   不仅能顺着许六月的话,去将段征轩的心搅弄得乱七八糟,还能顺势帮许六月解释段征轩的疑惑。最后,更是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直接帮着许六月说服段征轩拿银钱。   嗯……   如此神仙队友,真真是可遇不可求!   “听你的!清儿,我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段征轩双目迷离地看了沈清儿很久。   再回过神时,立即就道:“不就是银钱吗?我赔!不管要赔多少,我给就是了。我……我还得跟清儿你一起回京都呢,可不能让你回去以后没得交代。”   说罢,还不等沈清儿变脸色去骂他,他又朝着许六月道:“既然这套茶具对你们家来说如此重要,那你就开个价吧!我……我赔给你就是。”   其实,段征轩也并非蠢得无可救药。   对于许六月的说法,他心里头是生了怀疑的。   如若不然,也不会说出‘传家宝为何不好好藏着’的话。   只是,他太信任沈清儿了。   在他看来,沈清儿即便再讨厌他,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十几年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村妇吗?   既然沈清儿都说了,那套茶具是人家的传家宝。那他作为一个男人,就不该再拿五两银子来敷衍了事儿。至少在沈清儿面前,他不能丢了这个脸面!   呃……   当然了。   怕死,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许六月的夫君那么厉害,他想想都打寒颤。还是赶紧将事情解决完,赶紧跑路吧!   “这……该开个什么价呢?”   许六月见事情如此顺利,便假装为难,挠了挠头:“我这套茶具,说起来是不贵的。毕竟集市上,哪哪都能买得到。可偏偏,它的意义太重大了。我这价嘛,也不好开啊。   开得高了,段公子你又不同意。开得低了,我又不好跟家里头的人交代!茶具这东西是死物,可一旦附加上了感情,它就变得十分可贵了。到底是好几辈人的期盼啊,我这……还真是为难!”   言毕,许六月便朝沈清儿望去。   沈清儿接收到许六月的眼神信号后,立马就道:“哎呀,你为难什么?那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是吉祥物!摔坏了东西的人是他,他都没为难呢,你倒先为难了?   就如你方才所言!那传家宝,是你们家好几代人的期盼。不管是寓意还是意义,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你呀,就把价格往高了开。咱们段公子又不是赔不起!他可是段家的嫡孙,一定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   段公子这个人,最不能受拱。   一旦有人拱他,他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不?   沈清儿的话音方落,只见段公子立即就接了话,道:“对!你尽管开价!我段征轩又不是赔不起!”   段征轩这话一出,许六月跟沈清儿心里都乐了。   许是怕许六月开价开低了,沈清儿还偷偷在后头打了个手势。   一个巴掌,五根手指。   也不知是五千两?还是五万两?   反正总不可能是五百两。   毕竟,区区五百两的银子,还不值得许六月跟沈清儿如此劳神。   许六月收回了目光,缓缓朝段征轩望去。   此时的段征轩,正在努力维持着自己在沈清儿面前的形象呢。   他傲娇地抬着下巴,像是一个昂首挺胸的鸭子。   那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立即让许六月心中有了数。   她挑了挑眉,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两万五千两吧。”   说罢,又添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我也不多拿你的!随便给个两万五千两意思意思就成,也好让我跟我婆母和夫君有个交代。 第616章 :歪理也挺有道理的   ???   !!!   听完许六月开的价,段征轩那张苍白的脸,顿时就被气得通红。   什么?   他没听错吧?   多少银钱?   两万五千两?   就那一套破茶具,两万五千两?还说没多要,只是意思意思?   这死丫头,莫不是穷疯了吧?   纵使那套茶具真是她们家的传家宝,那也不值这个价吧?   呵!   我去你&*%#@&*#……   “怎么了?两万五千两而已,段公子是给不起吗?”   许六月全程都在关注段征轩的表情。   哪怕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方才不是段公子跟我说,让我尽管开价的吗?我也没开多高的价钱啊,就……就开了个中规中矩的数。难不成,段公子还恼上了?”   “你……”   段征轩前一口气还堵着出不来呢,这许六月又给他送了一口。   气得他恨不得能捶胸捣足。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堂堂段家的公子,还会拿不出几万两的银子?”   段征轩气归气,可面子还是要的。   他用力咽了咽口水,道:“我告诉你,两万五千两我能给得起!但是……但是你这个价,开得未免也太离谱了。我家里头有银钱,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啊”   说罢,又嘀咕了句:“你这丫头,看起来又小又柔弱,怎么还是头狮子呢!”   “狮子?”   许六月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我狮子大开口了?我坑你了?我这两万五千两的价,开得不合理了?”   “你……”   合理不合理,你自己心里头不清楚?   段征轩委屈极了。   他一边瞪着许六月,一边又盯着门框上的匕首。   既想宣泄一下火气,又怕被许六月干掉。   偏巧,这沈清儿就像个状况外的人一样,谁也不‘偏’帮。   于是,很多心里头的话,他都只能憋着。   嘴巴里,小心翼翼道:“你……你倒是给我算算,这两万五千两的银子,是怎么来的?你要是能说服我,莫说两万五千两,三万两我都给你!”   “好!”   许六月哪里会怕算账?   她既能开得起这个价钱,就说明她心里头,早就有了一笔账。   “两万五千两是怎么来的?段公子,你可要听清楚了。”   许六月将小板凳挪了挪,挺直了腰杆子,认真道:“咱们尚且不说这套茶具吧!就说说段公子不请自来,在我的绣坊里闹了这么一出。并且,闹到现在也没将事情掰扯清楚。   我这个院子,不仅仅是家,还是绣坊呢。绣坊是用来干嘛的?用来挣银钱的呀!挣银钱的地方,最忌讳别人来闹事儿了。我们做买卖的,讲究和气,讲究吉利。   您莫名其妙冲进来闹事儿,不仅触了我绣坊的霉头,还打搅了我们绣坊挣钱呢。”   “我……我哪里打搅你们挣钱了?”   段征轩被许六月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儿吓得又咽了咽口水,道:“要说我今日触了你们绣坊的霉头,我也就认了。可是说我打搅你们绣坊挣钱,岂不是冤枉?   我从进来你们绣坊到现在,就只在这个地方待着,可哪里都没去啊!”   “在堂屋待着,就不是打搅了?”   许六月可不怕段征轩的反驳。   对方反驳什么,她就再‘反弹’回去。   “你在堂屋里闹事儿,隔壁的绣娘们就听不见了?连我婆母和我母亲都能听到动静赶过来,绣娘们自然不例外!   她们听到了动静以后,是不是就得心慌?这心一慌,手里的动作是不是就慢了?这动作慢了,绣品是不是就做得少了?绣品做得少了,我凑不够数量交给拿货商,是不是就得赔钱?   你别看着我这绣坊小,又建在了村子里,就可以不将它当回事儿。我们绣坊绣出来的绣品,那在锦州城可是有钱都很难买得到的。我们早就跟拿货商签订了协议,日期一到,就得交上一定的数量。若交不上去,赔偿的银子可不少。”   说罢,许六月又道:“再说了,我难道不用干活吗?今日可是十月最后的一日,绣坊里的活儿多了去了。你没来之前,就连清儿都得帮我的忙。现在你一过来,就耽搁了我那么多的时间,让我压根不能再做别的事儿。你且说说,这前前后后加起来,算不算打搅了我们绣坊挣钱?”   “这……”   “我这还只是说绣坊里的事儿呢,没往大了的说。毕竟你耽搁的是我的时间,而我的手底下,也不仅仅只有绣坊这一个产业。我还有茶点铺,还有一大片的田地。等着我去干的活儿,我连数都数不清。   现在我只是跟你算绣坊的损失,已经是十分大度了。若是连其他产业的一起算上,肯定不止两万五千两。”   许六月压根就不给段征轩开口的机会,只自顾自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啊,天生就是劳碌命,什么活都得忙。偏偏,这忙来忙去,还能忙出点银钱来。要说我的时间值千金,那也是不夸张的。   你耽误了我的时间,那就是耽误的挣钱。既耽误了我挣钱,我怎么都得从你身上拿回来吧?要不然,我不就成了一个傻子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五根手指,道:“绣坊这头和我被耽搁的时间,一共算你五千两,这不过分吧?”   “你……行!算你这笔账是对的!”   段征轩也是无奈啊。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许六月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歪理。可偏偏,这些歪理听起来,又好像挺有道理的。   在许六月跟他算账的时候,他的身体里就好像住了两个小小的人儿。   这其中一个呢,不断在告诉他,许六月是个骗子,是个无赖。她就是想坑他的银钱,所说的话,完全都是强词夺理。   而另外一个,则劝他赶紧息事宁人。不过就是两万五千两罢了,又不是给不起!而且……人家口中的话,不也挺有道理的吗?确实是他不请自来,也确实是他打搅到了人家啊。   再说了,沈清儿还在这里了!   当着沈清儿的面,难道他真的要去跟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讨价还价吗? 第617章 :逞口舌之快的后果   这先做错事儿的人,是他。   说对方可以随便开价的人,也是他。   倘若在这个时候,他还去跟许六月讨价还价的话,那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好!既然段公子觉得,这五千两的账已经算明白了,那么我们接下来算剩下的两万两。”   许六月瞧着段征轩熄火了,便趁机又道:“这剩下的两万两呢,我分成了三份来跟你算。其中一份,是这套茶具的价钱。这套茶具本身是不贵,但它历经了那么多代的人,有了如此好的寓意,就该是最值钱的。   说句不好听的!莫说是被我们注入了感情的一整套茶具了。即便是一坨狗屎,它若是能历经上几代人,那也是一坨值得被人提起的狗屎。   就更别提,它还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于我们家而言,它是有银钱都难以买到的宝物。所以,我给这套茶具开的价,是一万两。”   “五千两加一万两,是一万五千两。”   段征轩生怕许六月不会算数,便帮着她算了一下:“剩下的一万两呢?又被你加在了哪里?”   “段公子,你别急呀!”   许六月依旧是不急不躁,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两万两银子,是被我分成三份的。现在,我才刚刚说了第一份而已。至于剩下的两份,每份都是五千两。   这第一个五千两,算是我婆母的汤药钱。我婆母身子骨不好,常年都得用药吊着。在我们宁国,这药材有多贵,段公子心里头应该清楚吧?   您打碎了我们的传家宝,我婆母的心里肯定不好受。虽说传家宝是碎在了我和我夫君这一代,但不管怎么说,我婆母她也还活着呢。眼睁睁看到自己传下来的传家宝就这么被摔碎了,她不痛心才怪!   这一痛心,难免就会伤及身子。她一个常年汤药不断的人,再经受这么一次打击,身子岂不是更垮了?你是外人,自然不心疼。但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却是心疼得紧!   所以啊,简单来说,这五千两银子呢,就是我婆母的精神损失金吧。谁让你打碎的是传家宝呢?那可是我婆母的感情寄托啊!她守着那套茶具,可是守了大半辈子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再说说剩下的五千两吧?最后的这五千两,就简单得多了。往小了说,是用来顺毛的。顺谁的毛呢?自然是我夫君的毛。往大了说啊,就是救你的性命!   我夫君的脾性,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清儿那头呢,也为我证明过了。他那脾气一上来啊,可是谁都拦不住的。你打碎了他的传家宝,他能放过你才怪。   所以啊,我就寻思着,让你拿出五千两来。一来呢,给个认错的态度,好让我夫君消气。二来,也能拿那些银钱买点蜡烛香钱,给祖宗们赔个罪。毕竟,有了银钱在,我就算帮你说话,也有底气不是?”   许六月说到此,又稍稍加重了语气,问道:“难不成……在段公子看来,你的这一条性命,还不值五千两吗?”   “当然值!”   许六月一下子说得太多了,段征轩还没来得及消化呢。   可即便如此,当对方说出他的性命不值五千两时,他还是很快就进行了反驳。   “本公子的命值万金,哪里是区区五千两的事儿?”   说罢,只见他大手一挥,便道:“你这账算得不错,这银钱确实该赔给你。这样吧,就两万五千两,给你就是!”   言毕,再不多说,又开始掏银钱了。   许六月见此,十分腹黑地勾了勾唇,吐出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不是三万两吗?”   语气既天真,又认真。   听得一旁看戏的沈清儿,一下没能忍住,竟喷笑出声。   “噗……咳咳……”   她笑得被口水呛了呛,还咳嗽了几声:“三……三万两,没错!”   段征轩听言,一脸发懵。   他看了看许六月,再看看沈清儿,头疼极了。   “不是……不是两万五千两吗?”   “昂~”   沈清儿点了点头,笑道:“一开始是两万五千两啊!可是后来你不是又说了吗?只要人家六月能把这两万五千两的账给你算明白了,你就给人家三万两嘛。   这……大男人的,说话也不能不算话呀。再说了,人家六月算一次账也不容易,你说是不?”   “我……”   我能说什么?   清儿啊清儿,你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此时此刻,段征轩恨不得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好端端的,逞什么口舌之快?   两万五千两就够多的了,还自己说个三万两出来!   平常嘛,也就罢了。   可现在,他面对的人可是许六月啊。许六月就是个小魔头,想想都可怕,他可不想再被对方拿着匕首架脖子了!   再加上,沈清儿就这么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连眼睛都不眨。   就好像是在说:见证你是不是男人的时候,到了!   嗯?   他段征轩当然是男人!   所以,这亏……他不想吃,也还是得吃。   “行!三万两就三万两,我段征轩说到做到。”   段征轩咬了咬牙,便开始给许六月数银钱。   这越往下数,心就越疼。   一千两,两千两,三千两,三千五百两……   数来数去,数到最后,也就只有九千六百多两。   呃……   尴尬了。   这可怎么是好?   段征轩手里拿着那九千六百两的银子,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就这么看着许六月和沈清儿,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来回扫动。   “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银钱借给你!”   沈清儿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小凳子,道:“我这一次出来,银钱都用光了。现在这吃吃喝喝的,还得靠周琛哥哥和六月呢。”   沈清儿不提周琛还好。   这一提周琛,段征轩就更不能开口了。   于是,只能咽了咽口水,道:“那个……我出来是带了一些银钱。但那些银钱吧,大头都在我家小厮身上。我身上呢,就只有这九千多两。   要不……我先把我身上的银钱给你?剩下的,我明日再给你送来!” 第618章 :这对主仆是来搞笑的   说罢,段征轩又道:“那该死的臭小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让他去找个扫帚回来扫地,他倒去得没影儿了!”   段征轩一边说着,一边缓慢起身。   他将手中的九千六百两银票放到了凳子上,便想往外走:“我这就去找找他!等我找到他以后,非把他的皮给扒……昂……怎么回来了?”   ???   段征轩刚刚走到门槛处,看着那院门口小跑进来的身影,险些没气得背过去。   就在这时,来人还十分配合地喊了一句:“公子!公子!奴才回来救您了!”   说罢,也不等段征轩开口,那小厮便冲了进来。   进来的那一瞬,还顺带拿起了门口的扫帚,道:“公子!奴才有罪!奴才方才眼瞎了,竟没瞧见扫帚就在门口,出去找了好大一圈。您没事儿吧?她没为难您吧?”   说着,来了一个猛转身,做出一副十分忠心的模样儿:“你想做什么?没欺负我家公子吧?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我家公子,我让你好看!”   言毕,又上演了一个秒变脸。   只一瞬间的功夫,便瞧见他换上了一张狗腿子似的笑脸,冲着许六月道:“您小心脚下,劳烦让一让,我给您把地扫了。”   呵……   这叫什么?   物似主人形吗?   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养宠爱的人们,还能毫无违和地用在段征轩跟他这个小厮的身上。   果然啊。   有什么样儿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儿的奴才。   没一个正经的。   许六月稍稍挪了挪脚,却不说话。   只是笑着看向了段征轩,朝他挑了挑眉,等着段征轩自己开口。   你不是说大头都在你家小厮身上吗?你不是要跑去找你家小厮吗?现在你家小厮回来啦!还愣着做什么?要钱呀!   段征轩瞧着许六月的表情,心里跟明镜似的。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能寻一块豆腐来撞撞头,以表自己‘想死’的决心。   气啊!   你说说这该死的奴才,是不是脑子不好?   跑都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回来拖后腿吗?   若不是这该死的奴才突然跑回来,他段征轩自己都能回去了!   逃不过啊!逃不过!   “你别扫了。”   段征轩心里有气,又不敢当着许六月跟沈清儿的面撒。   于是,只能闷着声,冲那小厮道:“你身上带银钱了没?把你身上的银钱都给我。”   那小厮扫地都扫到一半了,突然听到段征轩要银钱。   心中虽然疑惑,但也还是停下动作,老老实实掏出了一个荷包。   “带了带了,跟公子出门,身上怎么能不带银子呢?”   说罢,还特地道了句:“公子给奴才的银钱,奴才可一个子儿都没乱花,都放在荷包里呢。”   段征轩听言,气急败坏地瞪了那小厮一眼:“多什么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言毕,便气呼呼将荷包里的银钱都倒了出来。   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   加上方才那九千多两,一起也就一万两出头。   “钱呢?”   段征轩不敢去看许六月跟沈清儿的眼睛,只是冲着那小厮问:“我给你拿了那么多的银钱,你怎么就剩这点儿了?说!是不是你偷偷乱买了东西,还是弄丢了?”   “没有啊!奴才……奴才没有……”   “还说没有!”   段征轩可没给小厮说话的机会,直接就骂道:“我们离开京都的时候,明明就拿了五万两出来。我身上只有九千多两,你身上就几百两。那还有四万两呢?被你吃了吗?”   “奴才……奴才……”   那小厮也是可怜。   他看着段征轩发火,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又偏偏看到段征轩在挤眉弄眼。   于是,一番吞吐之后,硬是闭了嘴,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而段征轩呢?哪里是有心要骂自家小厮?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小厮身上没有银钱。所有的银钱,其实都在这里了!   五万两?   哪里来的五万两?   他们段家权势是大,但也不是财主啊。   这一次出来,他统共就带了一万一千多两的银子。之所以大言不惭地说五万两,都是为了保住面子罢了。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都给不了许六月三万两银钱的。所以,干脆就演个戏,来个银钱弄丢了,或是被小厮花光了?虽说借口有点俗气,但也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吧?   段征轩当着许六月和沈清儿的面,把‘火气’都撒到了小厮身上。待撒得差不多,才‘冷静’下来,道了句:“丫头,我给你写个欠条吧?”   “欠条?”   许六月蹙眉,道:“哦!你没银钱啊?”   “这……这原本是有的!”   段征轩脸一红,连忙道:“可是现在……现在你也瞧见了不是?银钱都被这小子给弄丢了。我们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一万两银票。所以……要不这样吧?咱们好商量!   我先给你一万两,然后再给你写一张欠条,你放我们走。以后,等你去了京都,随时都可以拿着欠条来寻我,如何?到时候,我绝对一分不少,把银钱都还给你!”   说罢,生怕许六月不同意,他还搬出了沈清儿,道:“我家跟宗家是世交,有清儿为我作证,总不会赖你的。”   说是不会赖。   但实际上,段征轩都已经想好了。   京都距离锦州城,千远万远。   许六月在锦州城里虽说做了点小买卖,可想要去京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只要他回了京都,许六月再想追他要钱,那就难了!   退一万步说吧。   即便有朝一日,许六月真的去了京都,那又能如何?   京都是他段征轩的地盘!   许六月一个小小村妇,难不成还能在京都闹翻天去?   所以啊,写欠条的话,是最好不过的处理方法了!   “嗯……也行吧。”   许六月看得真真的呢。   段征轩没钱。   今日,不管再怎么逼他,他也拿不出三万两。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依了他去。   不过…… 第619章 :账不是这么算的   不过……   若是写欠条的话,那这笔账,就得重新算了。   至少,那张欠条不可能是一张两万两的欠条。   整整两万两的银子呢。   放在钱庄里一日,利息都有不少。   许六月打定了主意,便先从段征轩的手中拿来了整整一万两的银票。紧接着,又叫来了许薇香,让许薇香准备笔墨纸砚。   许薇香的动作可快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自己的屋子里,将该拿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段征轩看着那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笔墨,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只要能写欠条,就能脱身。一旦让他脱了身,这该死的万福村,哦不,是这该死的锦州城,他一辈子都不会来了。   段征轩故作潇洒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袍,在桌子旁坐下。   不得不承认,段征轩到底是世家子弟。这提笔蘸墨的动作,极有派头。与他先前那不正经的模样儿,截然不同。   当然了。   许六月也从他那‘淡定自若’的表情中看出,此时此刻的段征轩,可谓是身心轻松。想来,是为自己即将解决掉一个大麻烦,而感到高兴吧。   嗯……   高兴?   还是别了吧?   做人,哪里能高兴那么快呀!   这不?   眼瞧着段征轩蘸完了墨汁,正打算下笔呢。   许六月突然开口,喊了句:“等等。”   段征轩听言,身子微微一颤。当他抬头看到许六月那满脸带笑的表情时,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干……干嘛……”   他握紧了手中的笔,战战巍巍:“本……本公子正要给你写欠条呢。”   “嗯,欠条是要写的。”   许六月点点头,一脸认真地盯着段征轩:“不过……这欠条上的数额,段公子可别写错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这还能写错?”   段征轩听言,不免白了许六月一眼。   他稍稍扬起了下巴,十分自信道:“刚刚给了你一万两,现在欠条写两万两嘛!你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说罢,便又要提笔继续。   可谁知,这一次,许六月直接将手拍到了纸上:“不,应该写五万两。”   “咳……咳咳……”   许六月说出的数字,实在有些惊骇。惊得段征轩连连被口水呛出了咳嗽声,竟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倒是段征轩那个半道又回来的小厮,开始护主了。   “许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一边给段征轩拍着背,一边质问许六月:“我们家公子好说话是好说话,但你也不能欺负他吧?明明说好的三万两银子,怎么给了你一万两,这欠条还得写五万两呢?   我就是个奴才,再不懂算账,那也知晓我们家主子还欠你两万两啊!你大小是个茶点铺的东家,还能算不明白这数?”   “正是因为我会算账,所以才算出了五万两的数啊!”   纵使段征轩那小厮的语气不大好,可许六月还是没跟他置气。   只是耸耸肩,一脸无辜道:“一开始呢,你们是欠我三万两。给了一万两后,确实还剩两万两。如果你们现在身上有银钱,直接再给我两万两就可以了。咱们之间,也算两清。   可偏偏,你们没有银钱呀。就两万两的事儿,非要写欠条。这写欠条就写欠条嘛,我也不是不答应,对吧?但我好说话,你们也不能让我亏吧?   什么是欠条呢?欠条,那就是无法立即兑现的一笔银钱。既是无法兑现,那我收点利息总是应该的吧?要知道,这银钱放在钱庄里,也都是有利息的啊呀。   按道理来说,你们要赔偿给我的这三万两银子,是要给现钱的。一开始算账的时候,段公子可没说过写欠条。这现钱是现钱的算法,欠条是欠条的算法。   且不说我拿着欠条,不大好安抚我夫君的情绪。就是能安抚得了我夫君的情绪,那利息是不是该算清楚?你可知道,在我们宁国,这存钱的利息有多高?   咱们就按照锦州城这头最低的利息来算吧?二两银子存一天,能拿一文钱。这两万两银子存一天,可就有十两的利息呢。一天是十两,一个月是三十两。一年呢?就得有三千六百多两。   如果这两万两生出的利息,我一直不花。一得空就去钱庄取出来,再重新存进去。那么这一年下来,可就不止三千六百多两的利息了。嗯……怎么也得有五千两吧?而且这五千两的利息,还是一年的。   五千两的利息我继续不花,不断取出来,再存进去,将利息变成自己的本金。那么两年,三年,利息又是多少呢?怎么说,也得差不多两万两了吧?两万两的利息加本金,就是四万两了。这个数,还只是三年内,一个大概的数。”   许六月逻辑清晰得很。   她盯着段征轩,不断跟段征轩算账:“按照方才段公子所言,你给我写一张欠条。等到我以后去了京都,便可拿这张欠条去段家寻你,对吧?   那么我倒想问问段公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京都呢?京都离锦州城可不近啊!我小小一个村妇,总不能你前脚离开锦州城,我后脚就追去京都了吧?   且不说我这辈子能不能去京都。即便能去,没个三五年的功夫,也去不成啊。如此,我让你写五万两的欠条,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你……”   那小厮原本还一口咬定许六月是要欺负段征轩。   可如今,听着许六月的这一笔账,他真是吓得浑身冒冷汗。   吞吞吐吐了半响,终是说了句:“你就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   许六月听言,脸色稍稍有些变了:“我不过是在跟你们算一直账罢了,怎么就是强词夺理了?要写欠条的人,是你们吧?既然要写欠条,那就得按照我的说法来。”   说罢,她又看了一眼沈清儿,道:“如若不然,就想想办法凑银子,给现钱吧。毕竟……你们让我拿着一万两的银票跟一张两万两的欠条去跟我夫君说情,我也真是做不到。” 第620章 :瞎编乱造谁不会呀   言毕,许六月还添了几句:“银钱是能直接花的,欠条呢?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张纸罢了!虽说我能凭着那张纸去讨债,但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许六月最后的这几句话,稍稍触动了段征轩的心。   是啊。   欠条就是一张纸而已,怕什么?   眼下能脱身才是要紧的,谁还顾得上以后啊?   再说了,锦州城离京都那么远。许六月能不能去京都尚且不提!即便去了,谁知道是几年后还是十几年后的事儿?到时候,他再寻个理由给打发了不就成了?   段征轩心里正在权衡着五万两欠条的利弊。   偏巧这时,沈清儿又道:“五万两的话……好像确实挺多的。要不……还是别写欠条了吧?段征轩,你让你家小厮去锦州城求求周琛哥哥吧?周琛哥哥有的是银钱!兴许求求他,他还能帮帮你呢?两万两而已,周琛哥哥一定不会小气的。”   得咧。   这一下,利弊也不用权衡了。   当沈清儿提起周琛的名字时,段征轩的脑袋,就‘轰’的一下,又开始上头了。   “不必!我写欠条!”   说罢,他便大手一挥,开始洋洋洒洒地写起了欠条。   “不就是五万两吗?谁还没有似的?还用得着去找周琛那小子?”   呵!   打死都不能去找周琛。   从小到大,周琛那家伙儿就格外让人看不顺眼。   明明只是个皇商的儿子而已,却偏要处处与他段征轩作对。这作对也就罢了,还勾得清儿的魂都没了,真真是气死人!   要他段征轩去求周琛?开什么玩笑!那还不如让许六月她夫君把他头给拧了!   段征轩一边气恼,一边写着欠条。   这越往下写,心就越痛。   五万两啊!   整整五万两的银子啊!   哪怕写的是一张欠条,可段征轩的手,还是止不住发颤。   天知道,五万两对于他来说,是多大的一个数?   虽说他是段家的嫡孙,在家的地位不低,平常能得到的银钱也比其他的兄弟姐妹要多。但是五万两……着实是天文数字了。   这一次出门来找沈清儿,他一共带了一万一千多两的银票。可就这一万一千多两,已经是他所有的家当了。他把银钱都给了许六月,也意味着,从锦州城回到京都后的他,将成为一个穷光蛋。   以后想要再花银子,就只能等着每个月的月钱,或是哄骗哄骗家中的长辈,看看能不能要点零花?   很快,段征轩的欠条,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写好了。   许六月拿起那张写好的欠条,仔细看了看。   嗯。   名字没错,数额也没错。字儿呢?写得也清晰好看。   于是,又看了看沈清儿,道:“清儿?你是见证人。就劳烦你在欠条上,也写上你的名字儿。”   言毕,她自己还率先动了手,在右下角段征轩的名字儿旁,写了‘见证人’三个字儿。   沈清儿跟许六月就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自然积极得很。   她二话不说,就接过了许六月手中的笔,留下了狗爪子一样的名字儿。   名字儿写的是‘宗清儿’。   紧接着,还去取出了门框上的匕首,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往那欠条上摁了个手印。   沈清儿的做法,让段征轩惊呆了。   当然。   他也没能呆上多久。   因为很快,沈清儿就把匕首丢到了他的面前,道:“该你了。”   “啊?”   段征轩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我……我也要?”   别了吧?   摁手印他是不怕的。   可是让自己的手指见血嘛,就有些可怕了。   “我一个见证人都摁手印了,你能不摁吗?欠钱的人是你!”   沈清儿奶凶奶凶的,朝段征轩道:“你赶紧动手,别拖拖拉拉的,跟个娘们一样!”   “我……我要不去找点……找点胭脂?”   段征轩是个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人,平生最怕痛了。要他割手指,简直比登天还难。   只见他吞吐了半响,终是朝着许六月问道:“喂!你有没有胭脂?拿来给我的手抹……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段征轩的手指就传来了一阵痛意,惊得他连忙大叫了一声。   低头一看。   原来,是沈清儿将他的手给扯了过去,狠狠划了一道口子。待他反应过来时,手印都已经摁上了。   “搞定!”   沈清儿甩开段征轩的手,直接把欠条递给了许六月。   许六月又仔细看了看,终是点头,将那欠条给收了起来。   段征轩觉得,许六月的这间绣坊可怕极了。   当他瞧见许六月终于满意了以后,便连个招呼都没打,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可能……是赶紧回锦州城收拾东西,好连夜回京都吧?   “哈哈~真有你的!”   沈清儿看着那怎么赶都赶不走的段征轩,总算落荒而逃了。这心里头,也高兴得很。   她用手肘撞了撞许六月的手臂,道:“这个段征轩平时嚣张惯了!没想到到头来,竟折在你的手里。六月,你可真有本事儿!”   “过奖过奖,彼此彼此。”   许六月笑看着沈清儿:“今日若没有你的助攻,这六万两银子还拿不下来呢。”   “助攻?是什么意思?”   沈清儿像个好奇宝宝,朝着许六月眨眼。   许六月挑挑眉:“嗯……就是帮忙的意思。”   “那必须啊!你是我嫂子嘛,我不帮你,还能帮一个外人不成?”   沈清儿一脸的小得意:“不过今日呀,咱们俩也算有默契。就是辛苦兄长了!人都没出现呢,就被我们形容成那般。”   说罢,又看了看地上只扫到一半的碎片,又道:“嗯……还有这套茶具的故事儿,你说得那是真的好!若不是因为亲耳所听,我都还不知道你如此能编呢。”   “咳!瞎编乱造的,谁不会呀?”   许六月笑着拿过了扫帚,开始扫地:“我本也不想坑他!谁让他跟个牛皮糖似的,总是往上黏呢?黏就罢了,还出言不逊。”   “哈哈哈~这一下,可有他一壶子吃了。”   沈清儿越想,便越觉得开心:“五万两的欠条呢,我倒要看他怎么还!” 第621章 :我要走了   说起来,沈清儿跟段征轩也没什么仇。   只是段征轩太烦人了。   沈清儿明明对他无意,可他还是总往上黏。   黏就算了,还总是在沈清儿面前说周琛的坏话。周琛是谁呀?那在沈清儿的心里,可是阳光一样的存在。她不容许任何人说周琛的不好!   这一次跟许六月一唱一和,也是想给段征轩一次厉害瞧瞧。好让段征轩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人,他都能得罪的。   五万两啊。   莫说是段征轩了,就是对于丞相府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现如今段征轩主仆走是走了,但恐怕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心里都不会好受。   “五万两,对段征轩来说很多吗?”   许六月对京都的事儿,并不了解。又因为自己现在手中有点银钱,所以对银钱的概念,也不是特别深。   只知道,京都是天子脚下,勋贵世家极多。在那里,几乎每个人都是有钱人。   而段征轩呢?虽然怂是怂了点,但口气却不小。   看起来,也不像没银钱的样子啊?   “五万两啊?我觉得……能让他掉好几层皮吧?”   沈清儿一边说着,一边朝许六月眨巴眼:“你别看段家是京都中的勋贵世家,但其实府上的银钱,还没有一个商贾之家多呢。   为官者,不能经商。再加上段丞相清廉,段家能挣钱的法子,着实不多。除了家中男子的俸禄和皇上赏赐的一些田地和庄子可收租外,就只剩下他们段家自己置办的一些产业了。   据我所知,段家买的大多是庄子。商铺呢,也就那么几间吧。即便全部都出租了,租金也有限。”   说罢,沈清儿又道:“后院里的女人们,倒是有嫁妆。可她们的嫁妆,段家也用不上啊。若是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嫁妆来补贴段家的话,那倒也是一笔进项。但事实上,后院里的女人都精着呢,哪里会愿意拿银钱出来补贴大家伙儿?   所以啊,这段家的财力嘛,其实也就那样!不算差,但也绝对不算好。哪怕段征轩是段家的嫡孙,深得段家人宠爱。但他手里的银钱,应该也没有五万两那么多。”   言毕,沈清儿又笑了笑,道:“再说了,他以前在京都里,可没少闯祸。每一次闯祸需要赔偿的时候,都是段家出面去搞定的。段家人虽宠爱他,但也知晓他的德性,哪里又敢多给他银钱呢?   若我没猜错的话,方才给你的那一万两,就已经是他所有的家当了!至于欠条上的五万两,嘿嘿……他只能自求多福咯!指不定啊,他这一路回去,还得一路祈祷呢。祈祷你莫要去京都找他讨债,让他能过过安生日子。”   “噗……”   许六月听了沈清儿最后的那一番话,觉得好笑极了。   一下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而这时,沈清儿也起身要告辞了:“六月,我得走了。”   这一个走,可不是回里正家那么简单。而是离开万福村,离开锦州城,回京都去了。   “段征轩这么蠢的人,都能顺藤摸瓜寻到万福村来。可见,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不知道我祖母有没有派人潜伏在锦州城里,但为了你们,我不能冒险。   再加上,段征轩被我们这么一坑以后,一定会选择回京都的。他身上没多少银钱了,不回京都就只能饿死。段征轩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一旦回了京都,就一定会去寻我祖母讨赏,告发我的下落。   到时候,就算锦州城里没有我祖母的人。我祖母也一定会在得到消息以后,派人来抓我。一旦等她派人过来,就麻烦了!我被抓了不打紧,可你们的下落,一定不能败露。”   “什么时候走?”   沈清儿要走,这是迟早的事儿。   段征轩的到来,只是加快了沈清儿离开的步伐而已。   许六月在上一世时,就已经习惯了离别,习惯了接受现实。所以到了这一世,她也没有太多的伤感。   只是理智的询问沈清儿,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就现在吧。”   沈清儿牵强笑了笑,道:“我也等不了兄长了!先回里正伯伯家收拾收拾,立即就去锦州城。要回京都,怎么都得跟周琛哥哥说一声。”   “让他派人护送你。”   许六月叮嘱道:“你功夫再好,也终究是姑娘家。出门在外,有人护着比较安心。”   说罢,又将方才得到的一万两银票塞到了沈清儿手里,道:“这点钱你拿着,好傍身。”   “不用!真不用!”   沈清儿哪里肯拿许六月的钱?连忙推了回来,道:“我有银钱花。”   “拿着!”   许六月给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再收回来。   她拍了拍沈清儿的肩膀,道:“我就是一个小村妇,从来就没有在大户人家家里生活过。所以……对于你们家家里头的事儿,我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儿,我多少能明白。深宅大院啊,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你这一次离家出走,也是坏了家中规矩的。此番回去以后,还不知得受多少责罚呢。我所能帮你的不多,都在这了。”   对于许六月来说,沈清儿即便再受宠,也是个姑娘家。   勋贵世家里,姑娘家素来没有什么财政自由。   她离家出走已是犯错。   再回去,恐怕连门都出不了了,哪里又还能有银钱傍身呢?   “六月……我……”   许六月的话,让沈清儿很是感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银票,吞吞吐吐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可是我……”   “别可是了!你既在私底下叫我一声嫂嫂,那这些银钱,便当是嫂嫂给你的吧。”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沈清儿往外推:“去吧,时辰不早了。”   沈清儿眼睛涩涩的。   她回头看了看许六月,目光十分坚定:“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在京都等你们。”   说罢,又道:“我会守口如瓶,等着你们来寻我。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会说。六月,你要早点来,莫让我等太久。” 第622章 :守时的马奎   沈清儿已经离开许久了。   她的身影,早已看不到分毫。   可离别时所说的一字一句,依旧不断响彻在许六月的脑海里。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在京都等你们。   --你要早点来,莫让我等太久。   这两句话,让许六月有些难过。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很低落。   京都,是一定要去的。   不仅仅是自己不想枉过一生,想要将买卖做到京都去。更是因为,她知晓宗余的心思在哪里,也清楚宗余的本事儿。   撇开她个人的事儿不说,宗余母子的仇恨,是永不会被磨灭的。   她们前往京都的那一日,便是宗余找宗家报仇的时候。   沈清儿眼巴巴等着的,兴许不是一家团聚,也不是好友重聚。而是宗家的鸡飞狗跳,甚至身败名裂。   ……   古代的人,就是勤快啊。   许六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   天才蒙蒙亮呢。   大丫就已经来到了工作室,开始给许六月等人烧洗漱要用的水。   这一边干活,还一边低声说着话。   由于声音压得太低,灶房离许六月的屋子又有些距离。所以她也听不清,大丫是在和谁说话,更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   只是扭头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哈欠,慢悠悠从热炕上爬起来。   说起来,烧洗脸水并不是大丫的工作。她只需要把每天的早饭和午饭做好,就足够了。   但由于天气越来越冷,起早的人若不用温水来洗漱的话,容易被冻着。大丫心细,也不计较多干一些活儿。所以,她便在做早饭之前,顺道把洗脸水给大家伙儿烧了。   许六月穿好了衣裳出去后,才发现是车夫马奎来了。   嘿。   好家伙儿,倒还挺守信用。   说是十一月初来,就一天都不耽搁。   此时的马奎,正有些无措地站在灶房门口,想帮大丫干点活儿。   可偏偏,大丫也是个眼里有活儿不偷懒的。   无论是什么活儿,都不假以人手。整得马奎傻愣愣站着,还挺尴尬。   瞧见许六月出来,立即就挺直了腰杆子,喊了句:“小姐,您起来了!”   “起来了。”   许六月刚刚出房门,又打了一个哈欠:“你们俩可真能折腾。大丫就算了,要给工作室的人做早饭。马奎你呢?怎么也这般早?”   “嘿嘿……”   马奎听言,腼腆地挠了挠头,道:“这不是答应了小姐,十一月要来这头上工的吗?我怕耽误了小姐用人,所以就来得早了些。”   “哪里是来得早呀?我看啊,马奎叔是昨夜就来了吧?”   大丫是个直爽的人。   面对着马奎,她可是半点面子也没给,直接就说了实话:“东家是不知道,我方才来工作室时,远远就看到院门口的树底下,有一个黑影。   走近一瞧,还会打呼噜哩,可把我吓了一跳。若不是因为上次见过马奎叔,我都得把他当贼了。”   “昨夜就到了?”   许六月听完大丫的话,转头便问马奎:“为何不进院子里来?”   刚刚睡醒的许六月,脑子还有些迷糊。所以当她瞧见马奎的时候,只觉得马奎来得太早,并未多想。   现如今听了大丫的话,她仔细一合计,这才想起来,夜里城门是要关的。   马奎这个时辰出现在工作室,只能说明一件事儿!他呀,一定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出了城的。   “我……我是后半夜才到的,怕打搅了大家伙儿睡觉。”   马奎第一次见许六月时,就看出许六月是个好东家。   所以,对于许六月的关怀,他并未觉得是客套,而是当了真的。   “再说了,我一个糙汉子,常年风餐露宿的,也不怕危险。无非就是在院门口睡了半宿,没多大的事儿。”   “还没多大的事儿呢。”   大丫简直就是一个拆台机。   马奎说什么,她就拆什么。   “我走近的时候,你都冻得直打哆嗦。要不是我叫醒你,你现在还在外头挨冷受冻呢。”   马奎被大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伸手挠了挠头。   许六月听说马奎冻了半宿,便道:“既然都来了,就别闲着,进去帮大丫看火吧。”   与其站在灶房门口继续受冻,倒不如进去添添柴火,也能暖暖身子。   “说了十一月初来,也没说你一定要这么早到。”   许六月看着锅里的水有些热了,便打水出来洗漱。   这一边打水,就一边念叨:“即便是要守时,也得等天亮啊。锦州城离万福村也不近呢,夜路就这么好走?”   “咳,早到晚到都是到,我就不在城里头赖着了。”   马奎已经开始往灶口里添柴了。   有了火烤,他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我不在马车行干了,也不好再住在马车行里。马车行的人把工钱结给我以后,我就收拾包袱走了。再加上没有马车可用,我得走好些时候才到村子里哩。早点动身,就能早点到。早点到啊,还能多为小姐干些活儿。”   说着,马奎又搓了搓自己的手,哈了口气。   许六月打完水,用余光瞥了马奎一眼。这才发现,马奎的手上,竟还有一些伤口。他的衣裳呢,也有些脏兮兮的,像是刚跟谁干过架一样。   只是当下,她也不方便多问。端着水盆出去洗漱,想着今日要吩咐马奎去做些什么。   天气越发冷了,这天也亮得晚。   许六月才洗漱完没多久,便瞧见莫锦绣来了。   那妮子一来,就朝许六月勾了勾手指,喊着许六月去了堂屋:“六月,快来,我有事儿与你说。”   “嗯?”   许六月从未见过莫锦绣这般神经兮兮的模样儿,赶忙跟了过去:“怎么了?一大清早就神神叨叨的。”   “喏,给你!”   莫锦绣拉了许六月一把,把许六月拉到角落里。   她什么话也不多说,就直接往许六月的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许六月捏了捏,手感有些熟悉。心中,也渐渐有了猜测。   “这是……”   “这是清儿昨天临走前交给我,让我拿给你的。”   莫锦绣小声道:“里头是八千两的银票,她说一定得亲自交到你手上。” 第623章 :毫无顾忌的信任   莫锦绣长那么大,从未拿过这么多的银钱。   这八千两的银票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烫手的山芋。   自从沈清儿将银票交到她手里以后,她就浑身不对劲儿。吃也吃下,睡也睡不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将银票给弄丢了。   这不?   一宿没睡好的她,天才蒙蒙亮,就爬起来了。只想着赶紧到工作室,把手中的烫山芋给交出去。   “她可说什么了?”   许六月也没打开荷包来看,直接就将荷包收到了怀里。   莫锦绣摇了摇头,道:“其余的倒是没说什么,就让我将银票拿给你。她说你看到银票以后,一定能懂。”   “嗯……”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   此番一别,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了。   一万两的银票,沈清儿还了八千两回来,只带了两千两走。   想来,也是担心许六月以后会缺银钱花。   而沈清儿自己呢?就不一样了。   从锦州城回京都,有周琛的人护航,自然不怕饿着冻着。回到了京都后,即便因为离家出走的事儿受了责罚,也不会受太多委屈。   所以银钱这东西,她实属用不上。   拿了两千两走,也是为了让许六月放心。   银钱这东西,许六月可不会嫌多。   既然沈清儿将银钱留下来了,她收好就是。   ……   许六月吩咐马奎去办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他进城去,亲自挑选一匹好马和一辆适合的车棚子。   随着茶点铺开业,以后需要进城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即便许六月现在的轻功不错,那也没有将自己的双脚当成车轮子使的道理。太耗精力了!   以前没人赶马车,她倒还没去想马车的事儿。   一来,是因为马买回来后需要饲养。她没那么多的功夫,工作室里的人,也不见得会养。二来,买马车是想让自己在赶路的时候歇歇,可不是为了当车夫的。   所以,在没有车夫的时候,她宁愿多练练脚。   现如今马奎来了,那又不一样。   工作室早晚都得需要一辆马车,早买早享受。   在古代,马和车棚子都很贵。   这也就是为什么,马车行的租车买卖能做得这么好。村子里呢,能看到的也都是为数不多的牛车。   置办马车太耗银钱了。   不仅仅是前期买马和买车棚子需要花银钱,后期养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莫说是村子里的普通老百姓了,就连城中住着一二进院的‘小康家庭’,也鲜少有买马车的。   许六月拿不准马和车棚子的价格,所以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将马奎吓得不轻。   “小……小姐,用不上这么多。”   他抹了把汗,还不敢接银票呢:“若是买上次咱们租的那种车棚子和马,差不多百来两就够了。”   “上次你赶来的马车也挺好,不过我觉得还是小了些。”   许六月没将银票收回来,而是继续塞到马奎手里:“马呢,要买一匹好马。要健硕,要耐跑,还得跑得快。车棚子,就买比上次那个大一些的吧。咱们工作室的活儿多,以后拉人拉货都方便。   外观不需要太张扬,雅致一些或普通一些都行,切忌奢靡。不过马车里头呢,就一定要舒服宽敞。”   说罢,又道:“这些银钱你先拿着,我估摸着也够了。若是有剩下的,你再拿回来就是。”   许六月话都说到这了,马奎便不再推脱。   他颤抖地握紧了手中的五百两银票,郑重道:“是,小姐!小姐放心,我会好好挑,一定给咱们工作室挑一匹最好的骏马回来!”   说实话,马奎是感动的。   这五百两的银票,虽说给了他一定的压力,可也让他心里头暖洋洋的。   五百两啊。   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五百两意味着此生无忧。   这五百两,不仅可以买上一座又大又宽敞的院子,可以买田地,买奴仆。还可以全家人都不用干活,却能吃香喝辣过一辈子。   马奎活到现在,连看都没看到过那么多的银钱,就更别提摸了。   可偏偏眼下,他手里就攥着这些银票。   银票像是会发烫一样,烧得他的心既兴奋,又感动。   他才是第二次来工作室啊!才见了许六月这个主子,第二面而已。严格来说,这是他真正成为许六月的下人的第一天!   而许六月呢?   不仅将买马车这样重大的任务给了他,还将如此多的银钱交到他手里。   这种毫无猜忌的信任,让马奎暗暗下了决心。   此生此世,只要许六月不嫌弃他,不赶他走。那么,他就会一直留在许六月身边,为许六月卖命!   ……   上次中毒的时候,因为灵儿年纪小,又常年营养不良,所以这身体拖拖沓沓的,半好不好。   现如今经过了半个月的调养,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   不仅能跟着许薇香一起看书识字儿,还能帮着大家伙儿打打下下手。整个人生龙活虎的,半点儿也瞧不出她中过大毒。   由于工作室的众人都在忙,所以许六月便使唤了灵儿和许薇香一起,往旱地那头走了一趟,当了一次传话筒。让旱地里正在干活的十一个壮丁,中午回去吃饭之前,先来工作室集合。   大家伙儿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儿,但对许六月的吩咐,素来都是最积极的。所以,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便结伴而行,集体出现在了工作室的院子里。   许六月早就有了准备。   瞧见大家伙儿来了,便扛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布袋子打开,露出了一串串的铜板,道:“这些日子,大家伙儿都辛苦了。今日是初一,按照规定,该是我们发工钱的日子。”   “发工钱?”   李大壮等人意外极了。   他们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铜板,想也没想,便道:“六……东家,你不会是要给我们发工钱吧?我们才刚刚干了几天,都还没有一个月哩。”   “是呀!这都还没干到一个月,怎么就发工钱了?”   常年在外头做工的林大全也跟着道:“人家去外头做长工,还得押上半个月的工钱哩。” 第624章 一群老婆奴   “外头是外头,我这里规矩不同。”   许六月笑道:“为了不记错日子,以后每个月初一,都是咱们发放工钱的日子。”   说罢,便开始细细给大家伙儿算账:“我之前给大家伙儿开的工钱,是一个月一两的银子。平摊下来,一天差不多是三十四文钱。你们是上个月二十过来上工的,到昨天为止,一共干了十天。   所以,待会儿每个人可以从我这里,领到三钱四十文的工钱。下一次再发工钱,就是十二月初一了。届时,每个人就能拿到一两银子的完整工钱。”   言毕,许六月还特别贴心地问了一句:“我这个算法,大家伙儿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异议!”   众人纷纷开口,脸上都是喜气。   哪里还有异议啊?   他们想都没有想过,许六月不仅没压他们工钱,反而还将十月的那十天工钱给结了。   如此好的事儿,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有异议?   “没异议就好。”   许六月看着众人高兴,便也笑道:“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发工钱了。每个人的工钱都是一样的,三钱四十文,一文不少。”   许六月将三钱四十文一共串成了四串钱串子。   其中,有三串是一百文的,一串是四十文的。   所以在发工钱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拿到沉甸甸的四串铜板。提在手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最先拿到工钱的,是李大壮。   他也不去数铜板,而是直接拿到鼻子间嗅了嗅,道:“哟,这铜板的味儿可真香,我得多闻闻。”   旁人见此,不免打趣他:“大壮啊,你怎么整得跟没见过银钱似的?你家那牛车,每逢赶集日就要出来拉客,哪次少收铜板了?”   “可不是?虽说收得少了些,不如东家给的工钱多,但好歹也是银钱啊!”   “你们懂什么?”   李大壮将四串钱串子抱在胸口,满脸带笑地瞪了众人一眼:“一个个跟二愣子似的!我劝你们啊,能早点闻闻这铜钱味儿,就早点闻闻吧。待会儿那群娘们出来,这些工钱可都是要上交的。”   说罢,还指了指林大全,道:“特别是你家媳妇儿,管你管得可紧哩。”   言毕,又冲着自家女婿道:“你也别瞧我的热闹!荷花那头,难不成会放过你?”   “哈哈哈……”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了李大壮的意思。   于是,不免哄堂而笑,一个比一个笑得快活。   工作间的绣娘们,早就听到外头的动静了。   其中,性子泼辣的方翠花第一个开了门冲出来,道:“你们就把心给放到肚子里去哟!我们这群娘们啊,没一个挣得比你们少。就你们手里头的工钱,我们还瞧不上呢。”   “嗯~瞧不上!”   荷花娘也出来嗔了李大壮一眼,道:“你给我等着!回家以后,让你看看什么叫娘们挣的工钱!”   “就是!娘们也是能挣钱的,谁会老盯着你们手里的那几个铜板?”   绣娘们说完,又‘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男人们见此,也不恼火。   他们没一个人觉得丢面儿,不会因为自家媳妇儿挣的银钱比自己挣的多,便下不来台。   相反,还因为女人们的可爱举动,而笑得更欢了。   其中,最不怕死的李大壮一边笑着,还一边说了句:“现在是说瞧不上咱们的银钱!可回到家以后啊,咱们身上哪怕是一个铜板,她们都得抠得干干净净。”   “哈哈哈~就你胆子肥!”   郑家的那几兄弟,也笑得不行了:“看破不说破啊!这句话的意思,你还得再悟悟。”   “悟?悟就不必了!”   李大壮在男人堆里,那也是十分开得起玩笑的:“我连一个铜板都捂不住,还去悟什么大道理?唉!也就是个帮媳妇儿挣银钱的命哟!”   “哈哈哈……”   众人听了李大壮的话,又是好一阵笑:“莫说你了,在场的人,谁还不是呢?”   许六月瞧着众人这般高兴,心里头也挺欣慰的。   毕竟在发工钱以前,她从没想过,这发一次工钱,还能发出这么多的欢声笑语来。如今见大家伙儿的脸上,都挂着淳朴至真的笑容。她突然就觉得,原本再寻常不过的事儿,竟也变得有滋有味了。   大家伙儿领完了工钱后,也该回去吃午饭了。   在众人离开之前,许六月特地将独眼乔给留了下来。   “我记得……你家中只住着你和你闺女两个人?”   她请独眼乔坐下,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解渴。   “诶!”   独眼乔老实。   听到许六月问他,便重重点了点头,应道:“回东家话,我家中……家中确实只有两口人。”   “闺女多大了?”   许六月又问:“是十岁,还是九岁来着?”   “回东家话,十……十岁了。”   独眼乔还是跟第一次见到许六月一样,说话有些吞吐。   许六月察觉出独眼乔的紧张,便笑了笑,道:“十岁,嗯……跟我家妹妹的年纪,倒差不多。”   说罢,又看了一眼独眼乔,道:“是这样的,我将你留下来,是有一件事儿想与你商量。”   “东家,您……您说。”   “我想问一问你,你家中可还有多余的屋子?我想租一间。”   许六月的语气软软的,并不会让人觉得为难:“是这样的,我雇了一个老大叔当长工。可偏偏,我这头房间不够。杨师傅呢,也还没空出时间来给我扩建。所以,我就想先在村子里租一间屋子,将他给安置下来。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家最为合适。一来,你家离工作室近,来回方便。二来,那长工是个男人。村子里其他的人家,都有女人,颇为不便。只有你家,人口最少,你闺女又还是个孩子,所以也不打紧。   我那长工呢,白天都得在工作室里干活,也不会在家里待着。就夜里吃完晚饭后,过去睡着。”   说罢,许六月看着独眼乔的神色,又道:“你也不必有压力,我是在与你商量。若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再……” 第625章 :培养小学徒   “方便!方便!”   还不等许六月将话说完,独眼乔便连连点头,道:“我家虽小,但是……但是能住人的空屋子,还是有一间的。只要东家不……不嫌弃,我那里什么时候都方便。就是……就是我家比不得别人家宽敞,也没有别人家透亮,所以……”   独眼乔还是有些担心的。   倒不是担心有人去他家住,会打扰他们。而是担心自己家太过狭小破败,会让别人住得不舒服。   “这些都不打紧。”   许六月一眼便看穿了独眼乔的想法,笑道:“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只要有个地方睡就成。”   说罢,又道:“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莫要觉得自家不好。好好干,按照现在的工钱,只要你努力个一年半载的,这房子总能重新砌。到时候,砌个宽敞透亮的就是。”   独眼乔听着许六月的话,心里好生激动。   他说不上来原由。   明明许六月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半分亢奋。   可那一番话听在独眼乔的耳里,却是莫大的鼓励,让独眼乔浑身都充满了劲儿。   他重重点了点头,重复着许六月的话,道:“是!东家说得对!只要……只要跟着……跟着东家好好干,就一定能砌宽敞透亮的好房子住!”   说罢,瞧见许六月并不难相处,又壮了壮胆,问道:“东家要不要……要不要先去瞧瞧我那间屋子?看看合适不合适?”   到底还是怕许六月不满意。   所以,想许六月先去看看。   可谁知,许六月摆了摆手:“不用瞧了,你那头方便就成。”   说罢,又问:“对了,你家闺女现在在家可有什么活计做?”   村子里的孩子,可跟城里的孩子不一样。   城里的孩子有条件,从小就学琴棋书画。再不济,也能去学堂识个字儿。可村子里的孩子呢?自打会走路起,就得帮着家里头的人分担活计。   要么打打猪草,捡捡柴。要么到菜地里种种菜,铲铲草。总之,只要有手有脚,那就是劳动力。谁家也不会‘白养’一个大活人就是了。   “回……回东家话,也没什么活计做。”   独眼乔不知许六月为何会问起自家闺女,但还是老老实实应道:“就是在家帮忙烧个饭,洗个衣裳。得空的时候,挖挖野菜打打猪草。”   提起闺女,独眼乔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我们家……我们家人不多,就我们爷俩。所以吃的用的,也都简单。我也……我也不要求她能为家里做多少的事儿,她……她自个儿高兴就成。”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   许六月点了点头,对独眼乔的说法极其赞成:“做人嘛,当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这丫头能做你闺女,也是她的福分了。”   说罢,笑了笑又道:“我是这么想的,你现在在旱地那头上工,也挺忙。特别是最开始的这段时间,活儿也多。想必,家里那头多少会有所忽视。所以……你考虑考虑,要不要把你闺女送到工作室来?”   “把花花送到工作室来?”   独眼乔听到许六月的想法,很是吃惊。   他微微张着嘴,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就……挺突然的。   “东……东家!花花虽然已经十岁了,但是……但是由于她从小就没有娘亲在身边教着,所以……所以针线活并不好。她来工作室的话,会不会给东家添……添麻烦?”   “你闺女叫花花?这名儿不错!”   许六月挑了挑眉,并不着急回答独眼乔的问题。   而是笑着夸了夸他闺女的名字儿,这才道:“我让花花过来,一是为了让你安心上工。毕竟你家里头除了你以外,就没个大人了。你去上工后,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家,也闷得慌。   二来呢,是听工作室的婶婶嫂子们说,你家闺女是个懂事儿的。所以,便想让她来工作室跟着大家伙儿学学。花花已经十岁了,再不学点东西,以后可怎么是好?”   说罢,许六月又道:“你方才不是说她没人教,所以针线活不行吗?让她到工作室来,多的是人教她。等她学得差不多了,就让她直接在工作室里上工。   像前些日子刚刚到我们村子里的姚娘一样,她闺女跟你闺女……也就是花花,她们俩差不多大的年纪。可现在呢?人家都能帮着她绣荷包挣银钱了。”   由于独眼乔这对父女住得离大家伙儿远,平时又鲜少扎堆。所以许六月这头,之前都不知道他女儿叫什么。直到听独眼乔主动提起,这才算知晓了那小姑娘的名字儿。   只是……   花花?   还真是充满了乡土气息啊!   “可……可以吗?东家!花花她……她真的可以来工作室学针线活吗?”   听说能让自家闺女来工作室学做针线活,独眼乔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毕竟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糙汉子,耽误了花花。   花花是个聪明的孩子。   但凡有人教,她肯定能学好!   可偏偏,他什么都不会也就罢了,还窝囊得很。这么多年来,连一些多余的银钱都挣不到,更不必说让花花去跟谁学点本事儿了。   至于花花挣钱不挣钱的,不重要。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指望让自家闺女为家里头挣钱。   但若是能让花花学一项本领,那以后等她嫁人了,至少不会被婆家人瞧不起啊。   如此想着,独眼乔又问:“东家?我……我需要准备什么?要不要交银钱?或者……或者是粮食?还有那些针和线,我得买……买什么样儿的?”   许六月看着独眼乔那高兴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既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什么都不需要准备,让她直接过来就成。针线和布头,我这里都有。每日大丫都会过来烧饭,也不差花花这一口吃的。   工作室里的绣娘,都是村子里的婶子嫂嫂们,待人亲切得很。这个教她一些东西,那个指点她一句,总比让她一个人在家待着要强。唯一一点要求,就是让她好好学,莫犯懒。 第626章 :重点培养对象   许六月认真看着独眼乔,希望独眼乔能明白她的用心:“有心学本领的人,即便是没人教她,只让她在一旁看着,她也能学到东西。若是无心,那么就算特地给她请一个师父,她也未必能学得进去。”   说罢,许六月又道:“这事儿啊,光靠着咱们有想法也不行。你待会儿回去以后,好好跟花花商量商量。问问她是个什么意思?想不想学?若是想学,明日一早就过来。咱们这里是辰时上工,上工之前,有早饭吃。”   言毕,许六月想了想,又稍稍压低了声音,冲独眼乔道:“乔大叔,我是这么想的。这花花若是能来呢,就好好用心学。   这学会了一项技能,即便不在我这里上工,以后也能凭着手艺,混一口饭吃。倘若手艺精湛,能挣多一些银钱,那么倒也不用嫁出去做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有本事儿的姑娘,直接找个赘婿。如此,你闺女还在,又多了个儿子。老了以后啊,也有人能在身旁伺候着不是?”   许六月此时,正是用人的时候,谁都不想错过。   独眼乔这人还挺踏实的,他那便宜闺女呢,听说也不错。   再加上,独眼乔跟周强这两家人,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   因着有里正在前头交代过,所以许六月对他们格外关注了一些。   一来,是想着重培养,好让自己以后能轻松一些。   二来,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争取早点让他们脱贫致富。   既是重点培养,方便日后重用。那么人心这一块,自然也是要注意的。   许六月的话,让独眼乔这个糙汉子,直接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了,除了他的闺女花花外,还没有人能让他如此暖心。   许六月年纪不大。   光是她能成为众人的东家,打下这些家业,就已经够让独眼乔震惊了。可偏偏,她除了有做买卖的头脑和魄力外,就连心也如此之细,如此之善,真是难得!   独眼乔跟花花相依为命多年。   可以说,他的软肋只有一个,那就是花花。   花花好,他就好。   哪怕二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是当亲生女儿来养的。只要一想到花花以后要嫁出去,他的心就忍不住痛。特别是看到别人家的闺女出嫁后,在夫家处处受委屈,他就恨不得能养着花花一辈子。   可是他终究是要死在前头的,又怎么能照顾花花一生呢?   只期盼着自己能跟时间赛跑,在能干得动的时候,多给花花挣一些嫁妆。也好让花花以后出嫁了,能有点儿底气,不受太多委屈。   所以,当许六月提起花花‘出嫁’的事儿时,独眼乔的反应特别大。他甚至觉得,许六月根本就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而是上天派来人间历劫的神仙!要不然,她怎么能这般懂得他的心思?   不过……   话又说回来。   让花花不出嫁而招赘婿的这种想法,独眼乔倒从来没有想过。   但经过许六月今日这么一提醒,他心里头也有数了。   嗯。   就这么一个闺女,不能嫁!得招赘婿!   对。   挣钱!   要好好挣钱。   “东家,你放心!”   独眼乔激动了很久,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再度开口:“花花是个好学的孩子,就是这么多年来,没人教她而已。现在有机会儿来学东西,她一定会好好学的!我……我现在就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花花。”   说罢,只见他猛然起身,就要回家去。   这走到一半,又突然回头,问了句:“东家?我……我能让她今天晌午后就过来不?”   这着急的模样儿,显然是等不及了。   “行。”   许六月点点头:“那就让她晌午后过来吧。”   独眼乔听言,连忙应下,兴冲冲回家去了。   正巧这时,方翠花从工作间出去,要去蹲坑。   听到许六月和独眼乔的谈话后,不免笑道:“好在人家独眼乔要把女儿晌午后就送来!要不然真等到明天,恐怕工作室里就没几个人教她了。”   “昂?”   许六月听言,微微一愣。   瞧着方翠花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是了。   都忙糊涂了。   明日是初二,工作室要休息的。   工作室休息了,自然就没有绣娘过来。到时候,即便是花花来了,那也没几个人能教她。   说起休息日,一开始是定在初一的。   只是后来,许六月又把初一定成了发工钱的日子。所以,这休息日便挪到了初二。   毕竟大家伙儿辛苦一个月,就等着第二个月能早点拿工钱呢。   许六月深知众人的心思,自然不会让众人久等。   哪怕,只等一日,也挺熬人的。   ……   晌午过后,花花果然来了。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独眼乔。   独眼乔扛着一把锄头,亲自送着花花过来。   许是因为平常花花鲜少出门见人,他怕花花胆怯。所以,便一路带着花花来到许六月面前,笑道:“东家,这……这就是我闺女乔花花。”   说罢,又拍了拍乔花花的脑袋,道:“快见过许东家!以后啊,你就在许东家这里学手艺了,一定不能偷懒,知道不?要对许东家客气,要尊敬。如果没有许东家的话,你还学不到东西哩。”   独眼乔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咧开了嘴。   他笑起来憨憨的,十分敦厚,让人觉得很舒服。   “许……许东家好。”   乔花花的性格,跟独眼乔有些相似。   害羞、内敛、看起来怯生生的。   独眼乔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若不是因为独眼乔拽着她的手臂,恐怕她都要躲到独眼乔身后去了。   “叫什么东家?叫我六月姐姐就成。”   许六月笑着拍了拍乔花花的头,道:“你们以后的新邻居灵儿,也是叫我六月姐姐的。”   乔花花面黄肌瘦的,长得很是矮小。   情况跟以前的许六月和许薇香差不多,身高跟年龄极其不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若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乔花花有十岁,许六月还以为她只有七八岁呢。 第627章 :带着卖身契送上门的老熟人   说起灵儿,许六月很快就将人给叫来了。   她当着独眼乔的面,给乔花花介绍了新伙伴:“这是灵儿,这是香儿,她们年纪都比你小些,你管她们叫妹妹就成。灵儿和她娘呢,以后会是你的新邻居。她们家的房子啊,明年初应该就能砌好了。   你刚到工作室,就先跟着她们俩玩耍。香儿识得几个字儿,你跟她学学。灵儿的针线活很好,你也多看看。”   “好……”   乔花花点点头,把头埋得很低。   除了应一声‘好’外,就再也不说话了。   好在灵儿跟许薇香的性子活泼,瞧见又有了新伙伴,立即凑上了前。   她们一人拉起了乔花花的一只手,兴冲冲问道:“这位新来的姐姐叫什么名字儿呀?以后我们一起玩呀!”   “我……我叫花花,乔花花。”   乔花花看到了同龄人,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特别是发现灵儿和许薇香都冲着她笑,十分亲切的样子,那原本不安的心,也渐渐稳了不少。   乔花花仔细看着灵儿和许薇香,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了何方。   嗯……   这两个妹妹不像六月姐姐那样,会让人害怕。   她们笑嘻嘻的,也愿意跟自己亲近,不会嫌弃自己。在她们面前,自己好像更像轻松呢。   呃!   也不是说六月姐姐不好。   六月姐姐说话好温柔,而且笑得很美哩。   不过……就是太美了,所以总觉得不好接近。   再加上阿爹说了,六月姐姐厉害得很。   就比我大两岁,却能成为一个东家,掌管着好些人哩。阿爹让我在六月姐姐面前听话,不能闯祸。所以……对!我不能惹六月姐姐不开心!   如此想着,乔花花又紧张了起来。   她咬了咬唇,朝面前的两个伙伴道:“我……我是来学女红的……”   “学呗!灵儿的女红可好了。还有姚婶子,她的女红也好。”   许薇香听完乔花花的话,也不会觉得对方无趣。反而觉得,这小姐姐怯生生的样子,很招人心疼。   于是,便做了一个鬼脸,哄乔花花开心:“不像我,我绣出来的东西就是四不像!”   说罢,许薇香也不乐意站在外头受冻。   只拉着乔花花的手,道:“来,快进来,我给你看看我的女红。”   灵儿听言,跟着说了句:“也给你看看我的!”   三个小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朝屋子里去了。   许六月看着目光追随着乔花花而去的独眼乔,道:“放心吧,有香儿跟灵儿在呢,让她习惯习惯就好。”   “诶!”   独眼乔听言,立马回神,朝许六月点了点头。   “那……那就有劳东家了!我……我这就去上工去。”   说罢,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空出来的屋子我已经……已经收拾好了,今晚就能住人哩。”   “好!”   许六月点点头:“我让他今晚就过去睡。”   ……   这一天天的,许六月的琐事儿是真多。   刚刚在独眼乔这里安排好了马奎的住处,工作室又来人了。   来的,还是一个老熟人。   那老熟人刚刚进到工作室,便直接朝许六月跪下,呈上了一张卖身契,喊道:“奴婢见过夫人。”   许六月惊得眼皮儿跳了一跳,问道:“莲花,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还能有自己拿着卖身契送上门的?   嗯……   莲花是周琛在锦州城里安排给沈清儿的人。   看这样子,是沈清儿走的时候,没把莲花给带上吧?   可她不带莲花走,莲花也理应回到周琛那头去啊,跑来找她做什么?   “回夫人话!清儿姑娘已于今日一早,由周琛公子亲自护送着回京都了。由于夫人这头人手不足,清儿姑娘担心夫人会忙不过来。所以,便特地将奴婢留下,让奴婢近身伺候着夫人。”   说罢,莲花又往前挪了挪,道:“夫人,这是奴婢的卖身契。从今日起,奴婢就是夫人的人了。奴婢会跟碧玉一样,对夫人忠心不二,愿为夫人排忧解难。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还请夫人莫要嫌弃,能收下奴婢。否则,这天下之大,奴婢都不知哪里还能有奴婢的容身之处了!”   言毕,只见莲花朝许六月狠狠磕了个头。   ‘咚’的一声,倒是一点儿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许六月见此,微微叹了口气:“行吧!既然清儿如此为我着想,我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还能如何?   人家都已经拿着卖身契找上门了!   话呢,也说到了这份上。   她若还是拒绝,将人赶了出去,那岂不是不近人情?   再说了,她确实是挺缺人手的。   ……   留下了莲花后,许六月本还想继续让莲花去莫锦绣家住着。   一来,是因为工作室的房间不够。二来呢,莲花自从来到了万福村后,就一直住在莫锦绣家,跟莫家人也熟悉。   可后来,由于莲花是要近身伺候的人,难免需要早起和晚睡。这走来走去,到底麻烦。所以啊,最后还是决定,让她跟着姚娘母女一起,先在工作间凑合凑合。   至于工作室这头,迟早是要扩建的。   只是杨师傅那头还没空出人手,年底了想去寻别的工人,也是一件极难的事儿。所以,就只能先等着了。   待杨师傅那边得空以后,许六月是一定要将工作室再扩建出几间来的。毕竟除了做绣品的买卖外,许六月还想捣腾点叉烧酱来卖。特别是现在天气冷了,叉烧酱最容易保存。   加上古代压根就没有叉烧这种吃法,也没有人能做出叉烧酱这种东西。许六月总觉得,若是自己有了这一手艺而不加以利用,多少有些暴天谴物。   ……   天气越发冷了。   这天黑得快,亮得晚。   这一日,大家伙儿下工之前,许六月便交待了众人,从十一月初三开始,这上工的时间稍稍变动一下。   每天晚半个时辰上工,早半个时辰下工。   一来,是为了不让大家伙儿走‘黑路’,避免危险。二来,也是怕众人会受冻,影响了工作室的工作进度。 第628章 :就怕贼惦记   马奎是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的。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辆马车。   马是一匹雪白雪白的骏马,身上的肉可结实了。马奎对那匹马极为热爱,还给人家取了个名字儿,叫小雪。   车棚子也是他精挑细选的。   外表看起来还挺雅致,并不华贵奢靡。但车棚子所用到的木材,却都是极好的。耐腐,且结实。   马车里头,十分宽敞。   若是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坐着,至少能坐八个人。稍微挤一挤,十个人也是可以的。   马车的左右两旁,分别是比较长的软长凳。正对着马车门那头,则是稍微短一点儿的软凳子。这三条软凳子下面,都是空着的柜子。外出时,柜子里头可以放不少的细软。   马车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小木柜。   那圆形的木柜直径,约摸是六十公分左右吧?打开盖子,里头可以放一些被褥啊,袄子之类的大件儿。合上盖子,那木柜又成了一个小桌子。   小桌子可以用来放水壶和食物,坐马车的人可以在车上喝茶进食,很是方便。   马车外头的延伸板,也挺宽敞的。   除了正中央的位置,可以坐着车夫方便他驾车以外,左右两边还可以坐人或是放点东西呢。   若想舒服一些,两边各自再坐一个人,是最好不过的。可如果人多的话,多坐两个挤一挤,也完全没有问题。   马车延伸板是有矮栏的。   但那矮栏,可以随时放下或支起。   没人坐的时候,将矮栏支起来。放东西的时候,东西不容易因为颠簸而掉落。有人要坐外头的时候呢,就把矮栏放下来,可以让人坐得舒服些。   当然了。   就这一匹马。   谁也不忍心让它去拉十几个人。   只是这马车的容量大,到了关键时刻能用得上罢了。   许六月对马奎带回来的马车十分满意。   刚看完那辆马车,便忍不住夸道:“我就说了,你是最适合去买马的。”   马奎被夸得有些脸红。   他挠了挠头,道:“小姐谬赞了,我不过……不过是当了几年车夫,所以比别人懂一些罢了。”   说罢,又连忙掏出了银票,道:“小姐,这是剩下的银票。这车棚子和马都是极好的,所以花的银钱有点多,一共是两百三十两。这还剩下一百七十两,我都带回来了。”   “不急。”   许六月摆了摆手,也没去拿那银票。   只道:“你除了驾马车外,还会做什么?砌围栏会不会?”   说实话,许六月就只是这么一问,倒也不指望马奎会干这活儿。   她也是有些急了。   后山买下来这么久,她都还没动呢。   虽说工作室就在村尾,四周都没什么邻居居住。赵家呢?以前也在后山上建了猪圈和鸡圈。那后山即便没有围起来,也能用着。   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这赵家别院经过许六月的手,已经成为了一个热闹的绣坊。整个村子里的人,可都是盯着这里的。   所以,哪怕后山已经被她买了下来,她依旧不敢太过放心。   特别是出了工作室的中毒事件后,许六月就变得更谨慎了。   后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旦有人对工作室动了什么歪心思,想要从后山混进来,那也是很难让人发现的。   再加上,许六月一家人住进来以后,并没有用过那猪圈和鸡圈。故而,也从不担心有人会去后山偷猪或偷鸡。   她们只是在需要用茅房的时候,才会往后山的方向走。一旦用完了茅房回来,这通往后山的门,就会被栓得牢牢的。   但现在呢?   家里多了一匹马。   这马车不用的时候,车棚子还能卸下来,放在院子中。但马是活物,必须得安置好。   偏巧,工作室里没有马厩。   所以,许六月便打算把马安置到猪圈里。   那猪圈虽说经年未用,但还是挺结实的。遮风避雨,完全不成问题。   另外,这赵家以前建房子的时候,挺舍得花钱。   从院子到后山的这条路,也是精心铺过的。   马从院子去到后山的猪圈,十分方便。   但问题就在于,马太贵重。   工作室能发展得这么好,就已经够扎眼了。倘若再加上一匹马,那岂不是更容易招贼惦记?   思前想后,许六月还是觉得,应该早点将后山给围起来。   只有把整座后山围了起来,她这夜里才能睡得香呢。   可是……   眼下的杨师傅忙得很。   村子里的那些爷们,不放心的不敢用。放心的,又都去砌旱地的围墙了。许六月没得法子,只能试着问问马奎。   哪怕不抱什么希望,可总比一句话不问要好。   然而谁知?   马奎的回答,竟如此出乎意料。   他憨憨地点了点头,道:“我会啊!小姐,咱们要砌围墙吗?您想砌哪里?我以前年轻的时候,曾跟过我爷和我爹砌过几次房屋。我们家的房屋扩建时,都是我们自己动手的。   砌围墙这种活儿,虽说我干得不如那些师傅们好,但也算是简单事儿。您要砌哪里,尽管跟我说,我直接开干就是!”   !!!   许六月惊喜极了好吗?   她从没想过,马奎竟还砌过房子?   于是,连忙引着马奎去了后山,道:“这一整座后山,都是咱们家买下来的。我们院子里没有马厩,小雪呢,得放在猪圈里养着。小雪可是一匹骏马,我担心它招贼惦记。   再加上这座山不错,我想空下来以后,就在山里再砌几间屋子。所以啊,这座山得围起来。绕着这座山的山脚,咱们给它围上一圈。”   说罢,又带着马奎往另一头的山脚走去,查看地形。   “我对砌围墙这种事儿是个门外汉,也不知这种地方能不能用泥或石头给砌起来。若是有难度,做不成围墙的话,那咱们围一圈的围栏也是好的。   用高高的竹子或耐腐的木头,或者一些带刺的东西,直接围着这座山的山脚绕一圈。但凡是有人能进来的地方,咱们都围上。如此,不管是养马还是养鸡,都不用担惊受怕了。” 第629章 :没脸没皮的母女   马奎虽不是专业的砌房队,但到底还是有经验的。   他随着许六月在山脚查看地形,赶在天完全黑下以前,把这座不大不小的山绕了一圈。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山脚的地形呢,倒是能砌围墙的。用大石头的话,牢固且安全。   就是要将整座山围起来的话,工程有些大。   再加上山脚长满了灌木和野草,想要把围墙砌上,还得先把那些杂草树木清除干净。然后再往下挖出一条沟来,方便巩固围墙。毕竟山脚都是泥,而且那些泥又软又潮湿。想直接就开砌,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儿。   但问题来了。   砌一座山的围墙,工程不亚于砌房子。光靠着马奎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要想将这活儿早点干好,许六月还得再寻一些有力气的人来。   眼瞧着天色不早了,许六月也没再纠结着砌围墙的事儿。   只让马奎吃饱了晚饭,就跟着乔花花回去。   乔花花今日的晚饭,是在工作室吃的。   因为许六月惦记着马奎初来乍到,不知乔家在何处。所以,便特地留了乔花花下来。一来是给马奎带带路,二来也能多跟许薇香和灵儿增进感情。   至于独眼乔那头,许六月早就让莲花去传过话了。所以他也能安心,并未早早就来工作室等着。   ……   次日一早,许六月就去莫家寻了莫里正。   在没认干亲之前,莫里正对许六月就格外亲切。现在认了干亲,就更不必说了。   哪怕手里还有事儿在忙活着,可一看到许六月过来,立即就停了手。   “六月来了?”   他笑眯眯喊着,又问:“可用过早饭了?千邛和锦绣正在灶房里吃早饭哩!”   “我吃过了,义父。”   许六月的嘴甜。   一口一句‘义父’的,可讨莫里正欢心了。   “千邛哥回来了?他不是在镇上念书吗?”   “唉!莫提了!”   莫里正重重叹息,摇了摇头,便将话题给岔开了。   他看着许六月,问:“你是来寻我的,还是寻锦绣的?”   “先寻义父。”   许六月一边应着,一边朝灶房望去。   只见莫千邛和莫锦绣已经端着碗出来了,正站在灶房门口看着许六月呢。两兄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儿,眼眶都是红红的,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他们瞧见许六月望了过来,连忙扯起了一抹微笑。   嗯。   强颜欢笑的,更让人担心。   不过,当着莫里正的面,许六月也没跟莫千邛兄妹二人说话。   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冲着莫里正道:“义父,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您,咱们村子里可还有靠得住的劳动力不?要踏实肯干的,而且得有力气。”   说罢,也不等莫里正问她,她便自己先解释了:“我们工作室的那座后山,我想围起来,绕着山脚砌一圈围墙。杨师傅他们是不得空的,好在我新雇的车夫马奎,有砌房子的经验。   那人你也见过,就是当初跟着我们一起去勤奋村接姚娘母女的那个大叔。我想抓紧时间将围墙砌好,所以需要一些人手。懂不懂砌围墙不要紧,只要肯干,能听马奎安排就行。工钱这一块儿,好商量。”   “嗯……你那座后山啊,确实是要砌个围墙的。”   莫里正虽没问许六月原由,但也能想明白许六月为何会有此做法。   于是,垂头想了想,便道:“可靠的人手嘛,有倒是有。就是不知你想要多少人?工钱这一块儿,开到多少?”   “人越多越好。我也想赶紧将后山给围起来,这样比较放心。”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应道:“至于工钱,我也大清楚该开多少。就在正常工钱的基础上,每天再加上五文钱吧?然后一天包吃两顿,早饭和午饭,您觉得如何?”   “嗯,不错。”   莫里正点点头,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要人?”   “越快越好。”   许六月道:“您先看着您的安排来!若您有事儿要忙,就先忙自己的事儿。”   “我不忙!最近村子太平得很,我有什么可忙的?”   莫里正说着,便起了身。   对于许六月的事儿,他素来是很上心的。   随意交代了莫千邛和莫锦绣两句,让他们在家把柴给劈了,就出门为许六月走动去了。   许六月并不着急离开。   瞧见莫里正出门以后,便赶紧朝莫锦绣勾了勾手,十分八卦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千邛哥怎么会在家里啊?”   这个时候,莫千邛应该在镇上念书才对啊?像他这么喜好念书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跑回家来呢?   莫锦绣听着许六月问话,不禁回头瞅了瞅莫千邛。   见莫千邛正一脸失魂的看着自己的碗,并未注意到这头二人的对话,才拉着许六月出了院子,道:“还不是怪我那个小姨和表妹吗?”   “小姨……表妹?”   许六月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   这才想起来,莫锦绣那胡搅蛮缠的小姨章氏,还有那个曾经试图在半道上勾搭宗余的花姑娘——娇儿!   “她们怎么了?那对没脸没皮儿的母女,又跑来家里头闹了?”   许六月脸色稍稍有些难看。   没办法。   她对那章氏母女,实在是没有好印象。   莫说是见她们一面了。   就连听到莫锦绣提起那两个人,许六月的肚子就来了火气。   “你们怎么不叫我啊?那对母女蛮不讲理,你们仨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只有我!能让她们好看。”   “若是来了家里头,我定会叫你。”   莫锦绣看着许六月,一脸愁容:“可偏偏那两个人,自从上次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后,就再也不敢来了。反而,去镇上去上了瘾。这隔三差五的,就跑去逐鹿学院寻我哥。   逐鹿学院都是一心求学的学子,鲜少有姑娘家过去。那娇儿差不多每个赶集日都往学院里去,一去就点名要见我哥。娇儿那个人,你是见过的。家里头没什么银钱,却总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像见了谁都要把人家的魂给勾掉一样!” 第630章 :两个害人精   说起章氏母女,莫锦绣这斯斯文文的姑娘,也是气得紧。   她奶凶奶凶的,说起话来咬牙切齿:“她去了逐鹿学院以后,什么话都不用说呢。光往那一站,就够吸引人了。更何况,每一次去都点名要见我哥呢?   我哥是个斯文人,虽说知晓那对母女不好惹,但碍于亲戚关系,头几次还是出来见了几面。你可知,那对母女寻我哥是为了什么?哼!我从未见过像她们这样的,主动将人往我哥这头送。   我哥都说了,他一心求学,不想提及男女之事儿。但那对母女啊,非是不听。总说一些亲上加亲的话,非要我哥去她家提亲,把娇儿给娶过来。   六月,你听说过这样离谱的事儿吗?且不说男婚女嫁,应该先请个媒人,一步一步来办。就是自己私下定个什么亲事儿,那也得男女双方都愿意啊!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她们不懂吗?哪里还有牛不喝水,强行摁着牛喝的啊?”   莫锦绣说到此,语气稍稍有些激动。   为了不让莫千邛听到,许六月特地拍了拍莫锦绣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一些。然后,又拉着莫锦绣远离了莫家的院子。   莫锦绣平静了一会儿,才又道:“我哥年纪是大了些,但也绝对瞧不上娇儿表妹啊。他出去见了那对母女几次,发现每一次所谈的事儿,都是一样的。于是,便也没了耐性。   以至于,后来那对母女再去学院的时候,我哥干脆就不见她们了。不管她们如何央求人去传话,我哥只当不认识这两个人。可是那对母女,还真是半点儿都不害臊啊!她们见我哥不搭理她们,就直接开始在学院门口哭闹。   不是说我哥没良心,就是说我哥薄情。还说娇儿是我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现在却被我哥抛弃了。你说……你说这气不气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说什么娇儿是我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这事儿传出去,她们也没脸啊!所以……所以她们这是要毁掉我哥啊!   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供我哥念一个书不容易。这些年来,他在学院里头本就挺难熬的。现在被那对母女这么一闹,就更……六月,我哥没书念了。”   莫锦绣说到此,忍不住哭了起来。   “呜呜……六月,我好难受。逐鹿学院那头……那头以我哥道德败坏为由,将我哥撵出来了。哪怕我哥说破了口舌,去解释……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学院那头,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说是……说是这件事儿,即便是假的。可那对母女这么一闹,却也毁了学院名声。还说……还说学院不是我哥一个人的,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学子,等着有一个好前程。   若是因为我哥和娇儿的事儿,让那些人的名声也因此受损,那这责任谁也负不起。所以……所以他们就将我哥给撵了出来,再不让我哥回去念书了。   我……我哥冤啊!他跟娇儿,根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我小姨和娇儿惹出来的。我哥……我哥现在灰心极了。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虽用功至极,却依旧连一个童生都考不上。   特别是前几个月,他本来很有信……很有信心的。可最后,却还是没考好。那件事儿,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我爹他……他费了很大的口舌,才说服我哥回去念书。可这一次……这一次那对母女的事儿,又将我哥给……呜呜……”   莫锦绣一边哽咽,一边说着自家的委屈。   许六月看着那哭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姑娘,心里头恼火极了。   倒不是恼火莫锦绣只会哭。   她性子本就如此。   这种糟心的事儿,任谁遇到了都会难受。   许六月恼火,是恼火章氏母女的所作所为。   当真是恶心她娘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就如同莫锦绣所言一般。   这世上,还没见过谁会像她们母女一样。眼巴巴将自己送到男人的面前,三番五次都不死心。   这下好了?   自己的目的没达到,还害得莫千邛失去了读书的机会儿。   当真是害人精。   当然了。   像章氏母女这样没脸没皮儿的自私之人,自然不会考虑到莫千邛的难处。也不会因为莫千邛所受到的委屈,而有任何的愧疚。   她们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为此,不择手段。   若是得不到的话,那就毁掉他。总之,她们不会有半分的心疼就是了。   许六月从莫锦绣的话中,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除了章氏母女的害人行为外,还有莫千邛的心思。   一个人啊,要想做成点什么事儿。最要紧的,就是有信心。   一旦丧失了自信,那么这个人也就只能得过且过了。   想起第一次见莫千邛时,他是如此的文质彬彬,意气风发。再想起认干亲的时候,他笑得如沐春风,对她这个义妹,亲切且柔和。   可如今呢?   他整个人憔悴不已,就像是没了魂一样。半点儿,也没有当初的模样儿了。   许六月柔声安慰了莫锦绣几句,便牵着莫锦绣回了莫家。   回到莫家时,莫千邛还是跟方才她们离开时一样。拿着一个碗站在门边,傻愣愣的。   许六月叹了口气,便上前拿走莫千邛手里的碗筷,问:“怎么的?这碗里是有花啊?还是有金元宝啊?能让千邛哥哥看那么久!”   莫千邛总算回过神来了。   在许六月夺走了他的碗筷后,他双手一空,便打了个激灵。   瞧见许六月就站在自己面前,便又强颜欢笑,喊了句:“六月妹妹。”   “可别叫我妹妹。”   许六月嗔了莫千邛一眼,便将手中的碗筷交给了莫锦绣。   然后,拉着莫千邛到一旁坐下,道:“我的千邛哥哥在我的心里,可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主儿。不像你这样没出息。遇到点事儿,就开始失魂落魄。” 第631章 :人最怕丧失了斗志   莫千邛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再看看从灶房里走出来的莫锦绣,瞬间便明白,许六月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也不再强撑。   只苦笑道:“你也觉得我很没出息,是不是?可我能如何呢?对于现下的局面,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   “谁说没有办法了?”   许六月瞪了莫千邛一眼,便道:“咱们暂且抛开章氏母女不谈!像她们那样的亲戚,谁摊上了都得倒霉。人作孽,自有天收。就算天不收,那咱们也该先处理完自己的事儿。等空出手来,再想法子去对付她们,是不是?   咱们现在啊,就先说说你念书的事情!逐鹿学院那头不肯收你,那是他们的损失。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学院。这家学院不收,咱们就换一家。我就不信,还有学院是瞎的,连一个这么好的学子都不要。   再说了,章氏母女在逐鹿学院闹事儿的原因,你又不是没跟学院那头说明。对于这件事情,你已经尽力了!章氏母女的所作所为,不是你能控制的。逐鹿学院那头的决定,你也无法更改。   不管他们撵你走的原因,是错信章氏母女,还是明知你冤枉,却依旧为了保住所谓的名声,而牺牲掉你。他们的决定,只能证明一件事儿。那就是这个学院,远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好。   我不相信一个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的学院,能教出多好的学生来。所以,你也不必为你离开逐鹿学院的事儿,而感到痛心。”   许六月一边安慰着莫千邛,一边想起了当初在锦州城租小院时,那牙人所说的事儿。   于是,又道:“你去锦州城去吧。锦州城不是有一个‘桃李天下’吗?我瞧着那个学院的学子,都挺不错的。想来,那个学院一定比逐鹿学院要好得多。”   “锦州城……的学院,‘桃李天下’?”   莫千邛被许六月的这番话,给吓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对逐鹿学院所做的事儿,怀着如此不屑的心思。更是因为,她让他去‘桃李天下’念书。   那可是‘桃李天下’啊!   身为学子,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那个学院?   只是对于他这样的寒门而言,‘桃李天下’压根就是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地方。   一来,是因为学院的名声太盛。想要进那个学院念书,必须得有很好的基础。二来,也是因为那个学院在城里。   村子里的人,或许经常去镇上,但却鲜少能去城里。让他去城里念书,这……光是吃和住,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啊。   “怎么?让你去‘桃李天下’,你就怂了?”   许六月看着莫千邛,问道:“你不是很爱念书吗?没有书读,跟去‘桃李天下’试一试,你更怕哪一样?”   “我……我想念书!”   莫千邛被许六月这么一激,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可是……可是‘桃李天下’那头,是不随便收新学生的。据我所知,他们学院也是要考试才能进去的。而且……而且考试的内容,比逐鹿学院更深。”   “那又如何?”   许六月压根就没将这点事儿放在心上:“深或浅,都得试一试才知道,不是吗?你连试都没去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万一!我说万一,你就考上了。那到时候,不就有地方读书了吗?   再说了,当初你考逐鹿学院时,难道就没有过类似的担忧吗?但最后呢?你不也一样考进去了?这些年你在逐鹿学院里如此用功,难道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吗?还怕这区区的考试?”   “我……我听说,‘桃李天下’里头,有很多的童生。可是……可是我连童生都不是。”   莫千邛对于自己上一次考试失利,还是有心结的。   面对着许六月接二连三的提问,他苦笑摇了摇头,道:“或许……真的是我没出息吧。念了那么多年的书,花了家里头那么多的银钱,却连一个童生都没考下来。   我……我还是莫念书了。就在家里帮我爹干点活儿,照顾照顾锦绣,也挺好。”   说罢,又冲着许六月问:“六月?你那里……你那里可还需要人手?我有力气的,可以……”   “不要。”   许六月想也没想,就冷冰冰应了回去:“我瞧不出你哪里有力气,别去我那里添乱了。你这种人,文质彬彬的,就适合念书!”   说罢,又问:“你总说你读了几年的书,连个童生都考不上。那我且问问你,你学院里的那些同窗,可是每个人都比你先考上童生了?”   “这……这倒没有。”   虽说童生是科举之路的门票,听起来容易得很。但实际上,对于他们这些并非从小就读书的人而言,还是有难度的。   每一次考试,能考取童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人,还是以失望收场。   “那不就行了?”   许六月白了莫千邛一眼,说话是半点儿都不留情面:“既然别人也是念了几年没考上,那你又怕什么?怕个锤子啊?”   说罢,又问:“太久远的事情,咱们不提。就说说前几个月的那场考试吧!虽然你没有考中童生,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觉得你的文章写得如何?”   莫千邛听到此,缓缓抬起头来,跟许六月对视了一眼。   直到他瞧见许六月神色认真,这才应道:“不怕你笑话我自负,我觉得我的文章写得不错。但是……”   “没有但是。”   许六月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莫千邛‘但是’后面的话,究竟是什么。   所以,她直接打断了他,道:“既然觉得自己的文章不错,那便说明你对自己的见解,是很有信心的。如此,为何不去试试呢?这‘桃李天下’比起逐鹿学院,可好上太多了。   难道,你不想去更好的学院里学习吗?你不想读书了吗?你就不想证明给你以前的同窗还有逐鹿学院看看,你是一个读书的料子吗?千邛哥,你真的甘心,回村子里当个泥腿子?” 第632章 :莫家的救星   许六月的问题,每一个都问到了莫千邛的伤疤上。   去更好的学院读书?他莫千邛做梦都没法拒绝。   证明给那些取笑他,不相信他的人看,争这一口气?他当然也想。   回村子里当个泥腿子?不!他不甘心!   莫千邛失魂落魄的脸上,渐渐有了一股不服气的劲儿。   许六月一直都在观察他的神色。   瞧见他神色有了变化,不再像方才那样死气沉沉的,这才继续道:“据我所知。‘桃李天下’会在这个月的中旬,开始举办招生考试。你要是下定了决心,我明日就跟你去一趟城里,陪你去报名。”   若是许六月没记错的话,‘桃李天下’报名的时间,是九月初一到十一月初一。所以,截止昨日,报名时间已经结束了。   光是靠着莫千邛的话,即便他去了‘桃李天下’,恐怕也没办法报名成功。这个时候,许六月便想走一走后门。   虽说她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帮莫千邛报上名。但至少,她租了学院的商铺,可以见得到院长。   “我真的……真的可以吗?”   莫千邛已经动心了。   但想起锦州城那样繁华的地方,他还是有些怯意。   “我听说,‘桃李天下’里大多数都是童生,我……”   “大多数是什么意思?”   许六月可不喜欢莫千邛磨磨唧唧的。   直接就道:“大多数都是童生,就意味着,有小部分人还不是童生。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呢?若每一个人都是考取了童生以后,才去的‘桃李天下’,那你去‘桃李天下’做什么?还不如直接去京都得了。   指不定啊,去了京都以后,能结识更多的文人,念更好的学院呢。之所以要去‘桃李天下’,不就是因为自己还有需要进步的地步吗?”   说罢,为了能够打消莫千邛更多的顾虑,许六月又道:“千邛哥哥?我可告诉你啊,这‘桃李天下’月中就要考试了,报名时间可不等人。你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儿,又得等明年。   光阴一去不复返,人这一辈子活着,有多少个一年又一年?与其等着浪费时间,倒不如先去试一试呢。若是考不过,那么你再回来看书就是。看足它一年,明年再考。   若是考过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儿。一来呢,你可以完全避开章氏那对母女。那对母女既然这么爱往逐鹿学院跑,那么一定能打听到你被撵走的消息。若是死心了倒还好!若是不死心,继续跑来村子里缠着你,你也能躲开不是?   再说了,只要咱们消息封锁得好,她们母女也不会知道你的去向。届时,你就能在‘桃李天下’好好读书,而不受到任何影响了。”   言毕,许六月又设想了一下,说:“就算咱们退一万步吧!倘若我们真的没能封锁住消息,让章氏母女知晓了你身处何处。那么,她们也未必能去城里闹你。   这去一趟镇里容易,去城里可不容易吧?至少每每进城一次,都得交个进城费啊。她们母女什么正事儿都不干,还能有那闲钱?”   许六月的说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莫千邛和莫锦绣在听完了这话后,眸子都纷纷亮了起来。   许六月见此,又趁机道:“至于花销这一块儿,千邛哥哥也不必担心。锦州城里的花销,虽说比镇上的大。但是以咱们家今时今日的情况,也不是出不起那个银钱。   你莫忘了,你们还有我呢。即便不想靠我,那锦绣姐姐在工作室,大小也是个管事儿。她一个月,能挣不少的银钱。还有千邛哥哥你自己,不也写得一手好字儿吗?抄书挣钱,替人写书信,哪一样你做不得了?”   许六月的眼睛,一直盯着莫千邛。   她目光灼灼,十分坚定:“不瞒千邛哥哥!我在城里头,开了一家茶点铺。那茶点铺的位置,刚好就在‘桃李天下’大门口的旁边。茶点铺里,有无数的书,可供学院里的学子们翻阅。学子们若是缺银子花,也可过来抄书。抄好的书,我们茶点铺是直接能收的。   你的字儿啊,我可见过,写得漂亮极了。你若是来抄书的话,我们茶点铺全都收了!”   言毕,又道:“至于住宿嘛,你若不嫌弃的话,也可住我那里。我在城里租了两间小院,专门给茶点铺的伙计们住。距离‘桃李天下’,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你住在那里,既能帮我看着那些伙计,又方便读书,最好不过了。   若是你不嫌脏不嫌累的话,空闲之余,还可去茶点铺里帮帮忙。工钱嘛,我可能就不给你了。但一日三顿的饱饭呢,完全不在话下!”   许六月说到最后,语气竟变得有些俏皮儿了。   莫千邛和莫锦绣听在耳里,也越发激动。   对于莫锦绣来说,许六月就是他们的救星。总能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给予他们帮助。   而莫千邛呢?   也被许六月给说服了。   于他而言,他是忏愧的。   忏愧自己还没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有魄力。   许六月方才的那一番话,可谓是帮莫千邛将所有的顾虑,都解决好了。   其中,不仅罗列了他去到锦州城后的好处。就连考上与没考上后该如何,许六月都已经有了安排。   这去到锦州城,不仅能避开章氏母女,还有机会儿重新读书。   考不上,那就看一年书,来年再考。   考上了,那就好好读书。   这吃的,住的,以及以后要花的,许六月也都考虑到了。并且,给他提供了十分周到的帮助。   且不管莫千邛能不能考上‘桃李天下’。   也不管他考上以后,会不会真的住到许六月租的小院里。会不会,真的去茶点铺蹭那一日三顿饭。   总之,许六月能有如此心思,可以说出这样无私的话来,真是极其难得。   而这难得的做法,对于整个莫家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啊。   至少,能够让心灰意冷得不知该怎么办的莫家人,一下子就有了方向,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第633章 :这个后门走得6   许六月帮莫千邛重新点燃了自信后,便哼着小曲儿回家去了。   她也没等莫里正回来。   毕竟工作室里,还有许多事儿等着她去干呢。   倒是莫家那头。   当莫里正帮着许六月跑了一圈回来后,发现早晨还失魂落魄的兄妹俩,此时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免有些意外。   嗯……   生机勃勃?   用这个词儿的话,也不知道对不对?   总之啊,他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是劲儿。   这莫千邛呢,不知为何,突然又抱起书,在院子里看得入迷。而莫锦绣,则忙着给莫千邛那破损的衣裳,缝缝补补。   二人专心致志,就连莫里正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莫里正在桌子旁坐下,敲了敲桌子,问:“怎么的?这是又着了什么魔?”   突如其来的反差,其实多少有些骇人。   莫里正什么都不怕,就怕莫千邛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把自己给逼疯了。   所以,他一颗心紧紧悬着,担心极了。   莫锦绣被吓了一跳,险些戳到了手指。   待她瞧见来人是自己的亲爹后,才笑嘻嘻道:“爹!你回来了!”   说罢,便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衣裳,高兴得摇起了莫里正的手指,道:“爹,我和哥哥明天要跟着六月进城去!”   “进城?进城做什么?”   莫里正有些意外。   毕竟,这村子里的人去一趟城里,可不容易。   “去报名。”   这一次,还不等莫锦绣开口,莫千邛便先交待了:“爹,我想去‘桃李天下’试试。六月妹妹说得对!这天底下,不仅仅只有逐鹿学院这一家学院。他们不要我,我就去别的地方念书。”   说罢,莫千邛生怕莫里正不同意。   于是,咽了咽口水,继续搬出了许六月,道:“六月妹妹说,‘桃李天下’那头,这个月月中有招生考试。所以她让我去报名,试试能不能考中。若是考中了,我就去城里读书去。六月妹妹还说……”   “好!你六月妹妹说得对!”   莫里正激动极了。   天知道,他有多怕自己的儿子想不开啊。   现如今瞧见莫千邛眼里又有了光,这心里头不知有多高兴。   他也不等莫千邛把话说完,直接就夸赞起许六月来:“千邛啊,锦绣啊!你们莫看着你六月妹妹年纪小,可她的想法大着呢。以后,但凡是她说的话,你们都得听!”   言毕,又激动站起身,搓了搓手,道:“明天要进城是吧?那今天我可得给你们杀一只鸡,好好补补。这明天进城以后啊,也好壮壮胆,别怯了去,丢了你六月妹妹的脸。”   莫里正对许六月这个义女,越发喜欢了。   就抓鸡的那一会儿功夫,他暗地里问了自己无数次。   ——我这是何德何能,才能认了六月这么一个闺女啊。   ……   十一月初三这天,许六月跟莫千邛、莫锦绣,还有莲花几个人,早早就乘坐着马奎赶的马车,去了城里。   因着自家就是开茶点铺的,所以他们也没吃早饭。而是一路坐着马车,直奔锦州城。到了茶点铺后,在茶点铺里开了一桌,安安心心吃了早饭。   好巧不巧。   早饭刚刚吃完,又遇到刘丰了。   据金言说,刘丰已经有好几日没来了。   今日,也不知刮的什么风。怎么许六月前脚刚到,刘丰后脚就来买包子呢?   对于金言调侃,刘丰也是从容。   只道:“这几日忙着呢,哪里有功夫出来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桃李天下’十一月十五就要举办招生考试了。这九月初一到十一月初一,都是报名的日子。   整整两个月啊,前来报名的人多得不行。我们这些老学子,最近都被捉去统计名单了。这不?昨夜刚刚统计好了名单,我今日就出来了。好几天没吃你们茶点铺的点心,我馋得很啊!   你们看看?我这统计好的名单还没来得及去上交呢,就先出来光顾你们。只等着满足完我的胃,再慢悠悠去把名单交上。”   许六月一听,嘿,有戏!   这一下,恐怕连院长都不用见了。   只见她笑嘻嘻去了后厨,从后厨里又端了一盘虾饺出来,直接就开始收买刘丰。   没办法。   谁让刘丰跟他们茶点铺的关系好呢?好到许六月都懒得跟他迂回。   虾饺一放,来意一说,就等着刘丰点头。   嗯。   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义兄想报名考你们学院,但是来得晚了。   现在你手中有统计簿,有权利。所以……你看着办吧?   这名字儿,加还是不加?   你若加呢,我就省得麻烦了。你若不加,那我还得去见一见你们院长。   你看看我?   我一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若你能加的话,就帮帮我们呗?   刘丰那人也爽快。   一听完许六月的话,立即就道:“不就是加个名字儿吗?这有何难?反正我们‘桃李天下’招新生,又没有什么限制。不像别的学院,还规定了人数。   我们这里啊,只要你有本事儿,有独到的见解和长远的目光,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那么,你就能成为‘桃李天下’的学生!”   言毕,这家伙儿连早饭都不吃了。   他直接去了最里头那张桌子坐下,让伙计们拿来了笔墨,在那原先统计好的簿子里,添上了莫千邛的信息。   名字,年龄,家中住址,以及家中有几口人,都记得一清二楚。并且,由于那统计簿上留着的空白地方很多。所以,压根就看不出来,莫千邛的信息,是最后才加进去的。   如此,莫千邛报名考试的事儿,倒是顺顺利利完成了。   当然。   许六月也不是小气的人。   为了答谢刘丰,她不仅送了刘丰虾饺,免了刘丰当下的这一单。就连往后一整个月的饭钱,她都包了。   刘丰高兴得很。   他还不知,自己这简简单单写上几个字儿,竟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一整个月的饭钱啊,那可真是太美了。   也丝毫不知,这宁国啊,正是因为他今日所为,才在几年以后,得到了一个大好的人才。 第634章 :红得发黑的红线   茶点铺那头开业以后,买卖做得还不错。沈清儿跟段征轩这两个冤家,也已经走了。   莫千邛顺利报上名,只等着十来日后,直接去‘桃李天下’考试。   为了避免那没脸没皮儿的章氏母女在逐鹿学院寻不到莫千邛后,会跑去万福村。所以,许六月便将莫千邛带到了小院里,在小院里给他收拾了一个屋子。还给他准备了笔墨纸砚和不少的书。   由于茶点铺的经营时间,是卯时初到申时末(早晨六点到下午五点),所以小院那头白天十分安静,最适合看书。   回到万福村以后,莫里正已经帮许六月把人都找齐全了。   包含莫里正自己在内,一共找了九个人。再加上马奎的话,就有十个了。   这十个人都是手脚利索的主儿,没一个是拖沓的。   所以在十一月初四那天,后山的围墙便开始动工了。   许六月忙完了这些琐碎的事儿后,便开始腾出手来,打算对付许家剩下的那几口人。   毕竟,许老二那一家人,也是不消停的主儿。   倘若他们只是瞧不起哑娘娘仨,并未对她们下死手。那么,许六月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在他们身上下功夫,着实也是浪费时间。所以那么久以来,不管许老二那一房说出来的话有多难听,做出来的事儿有多恶心,许六月也都点到为止,不殃及他们的性命。   可偏偏……他们不懂适可而止,非要掺和到工作室的中毒事件里来,对许六月等人下死手。如此,许六月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许老二已经不能人道,许六月暂不对他下手。   许元宝呢?哪怕不是个好苗子,但也到底是个孩子,许六月也能饶了他。   至于许金氏,留着她一条性命,让她终身当个活寡妇,也算是惩罚了,用不着许六月动手。   但许芬芳嘛……   这个姑娘,小小年纪的,却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许六月若是连她也能饶恕,那就白瞎了自己娘仨受过的委屈!   许六月顺着从姚娘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暗中牵了一条红得发黑的红线。   因着许芬芳在万福村算不上什么好姑娘,而那郝家呢?在勤奋村,也是臭名远扬。所以,乐意为她们牵红线的媒人,极其难找。   至少,这万福村的媒婆,是不愿意干这糟心事儿的。   至于勤奋村那头,以前倒是有几个媒婆相互争口饭吃。可后来,由于勤奋村的名声不好,所以村子里的亲事儿,就越发难说了。到了如今,只剩下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时不时的,还在帮村子里的男儿郎跟姑娘家说亲。   但那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   许是因为黄泥土已经盖到了脖子,对银钱看得不重。又许是因为,害怕天道轮回,不敢给郝家那样的人家说亲。故而,哪怕许六月这头允诺了她重金,她也没有应下许六月的要求。   对此,许六月多少有些头疼。   若不是因为她并非勤奋村的人,又与许家人相识。那么这一桩亲事儿,她铁定要亲自出马的。   姚娘已经观察许六月多日了。   瞧见许六月为了许芬芳的亲事儿犯愁,便在一旁提醒道:“不如,你去找找勤奋村的刘家。”   “刘家?”   许六月眸子一闪。   虽说她并不知道刘家是什么人家。但只要姚娘开了口,那就一定有突破口。   “哪个刘家?是做什么的?”   “刘家就在勤奋村的村口,正面数着,右手边的第三家。”   姚娘虽然已经离开了勤奋村,但到底在那里生活多年。所以对勤奋的地形和人,还是十分了解的。   “这刘家老二的媳妇儿,以前就是个媒人。可后来,由于她不大会做人,什么亲事儿都敢说。由她保下来的媒,十对有九对,这日子是过得不好的。所以渐渐的,也就没人去找她说媒了。”   说罢,姚娘又道:“这没人找她保媒,她就没了进项。可日子还是得过不是?时间一长,她干脆就不说媒了,天天跟着自家男人刨地呢。   要说起刘家啊,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马马虎虎吧!你若允她一些甜头,指不定能让她重新出山,把你心头的事儿给办了。”   “有这样的人物在,必定得试试。”   许六月笑着谢过姚娘,便赶忙吩咐莲花去走一趟。   还特地交待了莲花,只要能让那刘老二的媳妇儿点头答应下来,那么再多的甜头,给得也值。   莲花前脚刚走,许六月后脚就带着大丫和三个小妹妹去了后山。   一来,是看看后山大家伙儿的活做得怎么样。二来,也是对后山那片竹林动了心思。   如今已是冬季了。   初冬的笋,笋体肥大,又嫩又脆,最适合用来做菜。   特别是冬月过后,冬至以前的冬笋。虽说还埋在地上,没有冒尖儿,但若能挖出来的话,却是最为鲜美好吃的。   许六月嘴馋着呢。   正巧这段时间她要盯着后山的围墙和药地那边的围墙,也不打算再进城去。所以趁着空闲时间,便开始惦记着冬笋了。   她和大丫各自扛着一把大锄头,乔花花和灵儿、许薇香呢?则扛着小锄头和镰刀。   几个姑娘去大家伙儿开始砌围墙的地方看了看,便直接到竹林去了。   后山的这片竹林,几乎占了半座山的面积。   竹子长得又高又壮,有些年头了。   若是夏天过来的话,一定十分凉爽。   只可惜,现如今是冬季。   虽说锦州城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样冷得不能出门。但寒风一吹,却也让人打了个寒颤。   “六月姐姐,这冬笋怎么挖啊?”   灵儿看着眼前一大片的竹林,既兴奋,又无奈。   以前饿极的时候,她也跟娘亲去挖过笋子。只是她们挖的,都是冒了尖尖儿的春笋。像深埋在地底下,还没来得及冒尖儿的冬笋,她们娘俩鲜少会挖。   没办法啊。   冬笋太难挖了。   都没冒尖尖儿呢,谁知道冬笋长在哪里?胡乱一阵挖,挖上半天,也没多少收获。 第635章 :一片竹林的冬笋   许六月听出了灵儿的无奈,便停下来打量着眼前的竹子。   然后,寻了一棵竹叶比较深的竹子,和一棵竹叶颜色比较浅的竹子,道:“冬笋跟春笋不一样,它不会冒尖尖儿,长到地上来。所以我们在找冬笋的时候啊,就得多看看竹子。   像前面那两棵主子呢,左边的这棵,叶子颜色比较深,所以很有可能就有冬笋。右边的那棵颜色浅,咱们就不必挖了。”   说罢,又道:“还有那些竹叶都枯黄了的竹子,咱们也不必浪费时间。下面啊,肯定是没有冬笋的。要想挖到冬笋,咱们就得找一些年长的竹子。像去年刚刚长出来的竹子,一般也不会有冬笋。而长出来好几年的竹子呢,冬笋就会比较多。”   “噢!”   灵儿听得入迷,问:“老竹子才有冬笋,新竹子没有。那六月姐姐,是不是竹子长得越大,冬笋就越多啊?”   “不……不是。”   这一次,是乔花花开了口。   她今日扎着两个小啾啾,脸蛋儿被冻得红扑扑的。   虽说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怯意,但比前两天刚来的时候,可要好多了。   由于她以前经常跟着独眼乔去挖笋。   不管是春笋还是冬笋,都不放过。   所以对于怎么找冬笋,她比灵儿有经验:“灵儿!不是竹子越大,冬笋就越多。我们要看看小竹子!有时候,小竹子的冬笋,才是最多的呢。”   说罢,乔花花又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许六月。   见许六月赞赏地看向自己,才又大胆道:“除了看竹子外,咱们还可以……可以看脚下的地。如果地面有很显眼的裂纹,那么下头就一定有冬笋!   特别是我们脚踩上去的时候,如果觉得地面有凸起,而且泥土松软,那就肯定没错了!”   “嗯,花花说得对。”   许六月朝乔花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其实掌握了诀窍,找冬笋并不难。咱们除了判断竹子外,还得多看看地上。但凡发现脚下的泥土微微隆起,并且踩起来感觉松软,那么就差不多了。”   说罢,许六月先带头在附近转了转,最后找准了一个目标,道:“看,这下头一定有冬笋。”   言毕,只见许六月用锄头轻轻将周围的枯叶清理干净,然后慢慢把泥土刨开。   道:“不会挖冬笋的,都学着些。咱们把位置找准后,就慢慢将泥土刨开。瞧,刨得差不多了,就能看到冬笋的尖尖儿了。咱们顺着这尖尖儿,把周围的泥土再扒拉开。最后,用锄头把它挖出来就是。”   许六月在教妹妹们挖冬笋的时候,就已经顺利把第一个冬笋给挖出来了。那冬笋不大不小,但却挖得很完整,很漂亮。   一时之间,惹得小妹妹们惊呼不已。   特别是许薇香。   许薇香以前虽然经常跟着许六月去打猪草,挖野菜。但是挖冬笋这样高难度的事儿,还是第一次干。   她一边欢呼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镰刀,问:“姐!我没有锄头呀!”   “没有锄头,你就用镰刀。”   许六月摸了摸许薇香的脑袋,道:“咱们分成几组,不要走太远。你和灵儿就跟着花花吧!花花的任务,就是找到有可能长冬笋的地方。你和灵儿的任务,就是用镰刀去刨泥土。   等到泥土刨得差不多了,你们再叫我和大丫。我们俩力气大一些,直接过来挖就成了。”   “好!”   乔花花乖巧点点头,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毕竟挖冬笋是体力活。   她们手中虽然有一把小锄头,但若真的去挖冬笋的话,还未必能挖得完好无损呢。   到时候整得稀巴烂的,也不好保存呀。   五个姑娘就这么分成了三组,各自开始寻找冬笋。   这后山的竹林大,平常又没人来。再加上冬笋难挖,所以收获还真不小。   一个上午的功夫,五个人的空竹筐就全部被装满了。   可纵使如此,这竹林还有着好多地方,都埋着冬笋呢。   “今日就这么着吧。”   许六月瞧着天色差不多了,便开口让大家伙儿停手。   哪怕她空间里还有大把的位置能装冬笋,但大丫却是不得空的。   大丫还得赶回去做午饭呢。   现在的早饭和午饭,可没之前那么简单了。以前只需要顾好工作室的绣娘和那两个木工就成,现在却要多做十个大老爷们的量。   吃饭的人多了,这做饭的时间,也就多了。   若再按照之前的做法,那一定是来不及的。   只能每顿饭提前半个时辰准备着,才能让大家伙儿按时填饱肚子。   莲花去勤奋村了。   灶房这头,也没个多余的帮手。   许六月舍不得让哑娘和许薇香几个人动手,便只能自己去帮大丫的忙。   五个姑娘背着沉甸甸的冬笋,一路有说有笑回了工作室。   绣娘们听到动静,纷纷探出个脑袋来看热闹。   就连以前跟个闷葫芦似的姚娘,现在也开朗了不少,学会打趣人了。   “哟?瞧着你们这高兴劲儿,是在山里找到宝贝了?”   “是冬笋哩!”   灵儿得意洋洋应了句:“六月姐姐和花花,还有香儿可厉害了!就一个上午的功夫,我们挖到了五个竹筐的冬笋咧。”   说罢,还不忘损她娘几句:“不像娘!我跟着娘去挖冬笋,就总是挖不到。”   姚娘听着这话,脸一下就红了。   她从窗户伸出个手,作势要教训灵儿:“你这丫头!跟着你六月姐姐久了,倒长能耐了。”   “长能耐是好事儿呀!”   许六月拉了灵儿一把,笑道:“灵儿越有能耐,你这个当娘的,以后日子就越好过。”   说罢,又喊了句:“今天中午吃冬笋宴咯!”   她将冬笋放在水井旁,便吩咐着眼前的四个姑娘,道:“大丫,你先煮一锅白米饭出来。记得往米饭里丢一些红薯,别到时候大家伙儿吃不饱。   灵儿和花花,还有香儿,你们就负责剥冬笋的壳。也别剥多了,就剥一竹筐吧。我去山里打两只野鸡回来,炖个野鸡冬笋汤,给你们解解馋。” 第636章 :日子过得真奢侈   野鸡!   乔花花在听到这两个字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铜铃。   好像根本就没法想象,野鸡冬笋汤,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她就这么盯着许六月,悄咪咪咽了咽口水。   那可是鸡啊!   今天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六月姐姐是要杀鸡吗?   这……这日子过得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虽说前两天,她在工作室里吃得也挺好的。   工作室的伙食,不是鸡蛋就是鱼肉虾肉。又或者,是各种煮法的猪肉。   可这非年非节的,要炖鸡汤喝,就有点……有点让乔花花不知所措了。   毕竟,乔花花跟独眼乔相依为命的这些年,过得挺苦的。   虽说独眼乔十分疼爱这个女儿,舍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但家里头的条件就摆在这里,想要隔三差五吃上一顿肉,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连吃一个鸡蛋,那也得挑着日子来。   要么,过节了!   要么,过生辰了!   要么,谁生病了?   又或者,独眼乔挣到了一些银钱,父女俩高兴。   否则,寻常的日子里,她们家是不可能加菜的。就吃些红薯啊,芋头啊,再煮个野菜汤,能对付就行。莫说是添点荤腥了,就连鸡蛋,也珍贵得很。   所以,这小姑娘压根就不能想象。怎么世上,还有许六月这样过日子的人?每天大鱼大肉的,可吓死个人哩!   许六月忙着寻借口去拿野鸡呢,可不知道乔花花心里头的想法。   她出了工作室后,特地去药田那头走了一趟,看看大家伙儿的进度。再回来时,手里就已经多了三只精神抖擞的野鸡。   野鸡不大。   每只约摸就两斤多这样吧。   许六月怕不够吃,所以特地多拿了一只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斤多的野鸡,在野鸡中也算是重的了。若不是因为放在随身空间里养着,汲取了空间的灵气,它们还未必能有两斤呢。   就像之前在独角山抓到的那些野鸡一样。   每只一斤多,瘦骨如柴的。   ……   许六月回到工作室时,大丫已经把米饭做上了。   就连灶房里堆放着的茄子和豆角,以及南瓜苗苗,也都被大丫处理妥当,准备下锅呢。   瞧见许六月带了三只野鸡回来,姑娘们都兴奋极了。   大丫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扛着菜刀就出来,打算把野鸡给杀了。   而许薇香和灵儿呢?则等着拿漂亮的野鸡毛,再做几个毽子好玩耍。   三只鸡,一只都不留,全都让大丫杀了。   把鸡肉剁成一块一块的,再加上新鲜挖出来的冬笋,炖了一大锅的鸡汤。那炖好的鸡汤,足足装了两个大脸盆都还装不完呢。   装不完的鸡汤,被许六月单独收起来,留给莲花了。   趁着大丫做豆角焖茄子和南瓜苗苗的功夫,许六月又做了两大碗的蘸水。那野鸡肉和炖出来的冬笋,得蘸着蘸水吃才下饭呢。   豆角焖茄子的份量也挺大的,做出来后,装了满满两大盘。   可南瓜苗苗呢?炒出来后,就有些缩水了。铲出来的时候,勉勉强强只装了两个海碗。并且,还装不满。   许六月见此,又切了一些新鲜的辣子,就着剩下的冬笋炒了两盘清炒冬笋。虽说那清炒冬笋没加肉,但由于用的是猪油,所以味道也挺不错。   吃午饭的时候,就跟以前杨师傅他们在时一样,摆了两桌。   不管是绣娘们还是短工们,都吃得很香了。   工作室的伙食好,于绣娘们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但对那些第一次来给许六月干活的短工们而言,简直就像在过年一样。   鸡汤鸡肉和白米饭就不说了。   光是那新鲜的冬笋,就很难得!   莫里正无时无刻不在为许六月着想。   他瞧着众人吃饭吃得这样香,还不忘给许六月说好话。   说是许六月这人啊,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给她干活的人。无论是工钱还是伙食,一定都比外头那些人要好。   所以啊,大家伙儿莫以为许六月年纪小,就对她有偏见。也莫因为前些日子她跟许家的事儿,就对她有了看法。她是个爱憎分明的小姑娘!只要不害她,不在她这里惹事儿,那她就不会主动去招惹谁。   ……   上午挖来的冬笋还挺多的。   除去中午煮掉的那些,还剩下四个竹筐那么多呢。   由于冬笋这东西,就得新鲜着吃才好吃。而此次挖冬笋,也有大丫和乔花花的功劳。   所以等到工作室下工的时候,许六月便给每个人都发了冬笋。这大根的,就发两根。小根一些的,发了三四根。这一举动,让工作室的绣娘们乐开了花。   一边往回走,还一边得意洋洋道:“瞧瞧?我们家的男人又要沾我们这群女人的光了!要没有我们,他们还想吃上冬笋?门都没有!”   “六……六月姐姐……”   乔花花磨磨蹭蹭的,等众人都离开以后,她才吭了声:“我……我家就两个人,用不着这么多冬笋。我就要……就要一根就好了。”   说罢,小心翼翼的,就要把怀里的冬笋还回来。   “你做什么?既给你了,你就拿着!”   许六月给乔花花拿了四根冬笋。   那四根冬笋不大不小,中等的个头,足够独眼乔吃好几顿了。   “今日挖冬笋,你可出了不少的力。这几根冬笋啊,是你应得的。”   “可……可是……”   乔花花有些无措,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我爹说了,我来工作室,是……是来帮忙和学习的。我们家都没给六月姐姐交……交钱,六月姐姐就让我在这里学女红,还留我吃饭。我……我怎么能再拿六月姐姐的东……东西?”   说罢,咽了咽口水,又壮起了胆子,道:“我爹他……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再……再说了,我家就两个人。我早饭和午饭都不在家吃,马奎叔叔也不跟我们一块儿。这好几根冬笋呢,我爹得吃……吃多久啊。”   “傻姑娘,莫多想。”   许六月看见乔花花眼眶有些微红,便赶紧安慰道:“几根冬笋而已,大家伙儿都拿了!你爹要是骂你,你就让他来找我。” 第637章 :琐事儿缠身   “可是……”   说到底,乔花花还是自卑的。   她觉得自己能来到工作室学女红,能有灵儿和许薇香作伴,已是十分幸运的事儿了。若是还将工作室的东西拿回家,那岂不是太贪心了吗?   虽说冬笋她有份一起挖,可也没挖到多少。大多数的冬笋,都是许六月和大丫挖出来的。   更何况,那竹林还是许六月的竹林。   乔花花每天在工作室里学绣花,吃米饭和肉,却压根没能为工作室做点儿什么,这让她很是不安。   再加上家里头的爹,也是絮絮叨叨地,提醒她要懂事儿要听许六月的话。所以……虽是区区几根冬笋,但对于乔花花来说,却是十分值钱的东西了。   “莫要可是了。”   许六月将紧了紧乔花花的冬笋,道:“这冬笋又不是只给你家,你爹能有多大的话说?难道你没瞧见,大家伙儿都拿了冬笋回去吗?”   说罢,又安慰道:“我不管你是工作室的绣娘,还是徒弟。只要你在咱们工作室一日,我便不会另眼相待。旁人有的东西,你也一定会有。若你觉得不好意思拿这冬笋,明日过来咱们再去挖就是。或者多用心学学女红,争取早日能绣出好看的花样来。”   言毕,看着那要哭又极力忍着的乔花花,道:“天都要黑了,快回去吧!再磨蹭一下,你爹又该来工作室要人了。”   “嗯……”   乔花花听言,用鼻腔应了一声。   紧接着着,又道:“那……那我回去了,谢谢六月姐姐。”   乔花花一边说着,一边朝许六月鞠了个躬。   她抱着冬笋出院门时,正巧莲花也回来了。   那妮子一回来,便笑道:“夫人交待的事儿,奴婢已经办好了。刘家那头答应得还挺爽快的,想来不出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说罢,又道:“好处那一块,奴婢应允了十两银子。刘家的人并未讲价,反而还挺欢喜的。”   “嗯。”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十两银子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已经很多了。勤奋村那头的日子,可不比咱们万福村。再说了,又不是每一个人,都跟咱们工作室的绣娘一样能干,能靠着女红挣钱。”   说起十两银子,许六月倒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事情。   当初许刘氏那老虔婆,为了二十两银子,就能亲手打死了自家的孙女。可见,二十两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多大的数。   如今随便说一个媒搭一条线,就能让刘家多出十两银子来。像刘家这样不在意名声的人,不答应才怪呢。   ……   次日,许六月又去后山了。   这一次,她没带着三个小妹妹来,只带了大丫一人。   毕竟灵儿是能够帮工作室做绣品的人,每日在外头野着,着实不合适。一来,工作室这头的绣品,得赶紧赶出来。二来,姚娘那头也挺着急用银钱的。   许薇香呢?更不必说了。   即便不学着做些女红,也得多看看书,练练字儿。   现在又不是以前了。   以前家里头没条件,许薇香只能拼了命的被压榨。如今呢?家里头不缺劳动力,也不缺猪草跟野菜。像许薇香这样的年纪,就该无忧无虑才对。   至于乔花花,当然是得留下来学女红啦。   许六月让她来工作室,又不是为了让她干一些体力活。   更何况,她今天是打算多挖些冬笋放到随身空间里的。如果带的人太多,难免不方便。   许六月跟大丫各自扛了一把锄头,兵分两路,开始挖起了冬笋。   由于许六月挖冬笋的经验挺丰富的,所以动作很快。   她将冬笋挖出了一小堆堆着以后,便不再把其余的冬笋留在外头了。而是挖到一根,就往随身空间里丢一根。   不知不觉的,一个上午又过去了。   许六月也不知自己挖了多少冬笋,只觉得手臂酸酸的,像是做了不少瘦手臂的运动一样。   大丫呢?前前后后一共挖了两个竹筐的冬笋出来。   当她过来帮许六月装冬笋时,发现许六月只挖了一小堆,也并不疑惑。只以为,是许六月昨日挖得累了,所以今天动作慢了不少。   许六月见大丫不问,也不解释。两个人满载而归,又做起了新一天的午饭。   而接下来的两天,许六月每天都会去挖冬笋。   挖回来的冬笋,要么直接丢到随身空间里。要么,就寻来了坛子,开始腌制‘酸笋’。   ……   接连挖了几天的冬笋后,许六月终于打算进城走一趟。   在进城的前一天,她先做了一小批的‘叉烧酱’,打算带到百香楼去试一试。   百香楼那头,还有菜方子的分红没拿呢。   这一次进城,除了要看看茶点铺那头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外,还要顺道去一趟百香楼,把分红给取了。   取分红的时候,若是能顺带销销‘叉烧酱’的话,也是一桩美事儿。   茶点铺那头,一切运作如常。   自从这茶点铺开业以后,里头的生意就没淡过。   虽说茶点铺里的人气,不如开业的那天热闹。但由于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所以茶点铺每天的营业额还是挺多的。   再加上茶点铺里的吃食,价格定得都比较高。无形中,就已经过滤掉了大部分低质量的客人,只留下一些家境殷实,舍得花钱的客人光顾。   而那些客人,要么都是打包不堂食。要么,就是静静坐下来看书喝茶,极少有大声喧哗的。   因此,哪怕茶点铺里的桌子坐满了人,也不觉得这家铺子热闹。反而,还安静得可怕。   许六月见茶点铺没什么事儿需要她解决,便打算带着‘叉烧酱’去百香楼。   金言看见许六月要离开,连忙先放下手中的活,朝许六月道:“你今日若得空的话,就去医馆走一趟。我家老爷子念叨你很久了,还说有事儿要寻你。”   “行。”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忙完了手头的活,我就去看金爷爷。”   说起来,许六月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医馆了。   她最近的琐事儿有点多,并且还在为种药做准备。所以,一时之间倒顾不得医馆那头。 第638章 :推销叉烧酱   虽说随身空间里的药材,最近长势大好。但由于许六月想打造出一片药田来,所以空间里的那些药材,她倒也舍不得卖。   只想着等药田弄好以后,就将空间里的药材都挪出来。让一株药材变成十株,甚至上百株药材。   毕竟随身空间的灵地面积有限,而她想种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光靠着那一点点的灵地面积,何时才能实现她富甲一方的远大抱负?   当然了。   她也想过升级灵地的。   可是升级灵地的话,得花不少的银钱。以她现在的财力,暂时还做不到让灵地满级。如此,就只能多费点劲儿了。   好在灵地的土,是可以每天往外运的。   虽说可运的泥土不多,但一天天积累下来,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这在外头打造一片药田,不仅解决了种药材的面积问题,还能掩人耳目。   说到底,许六月以后可是要做药材商的。这大批大批的药材往外运,总得有一个出处吧?没有药田的话,岂不是得让旁人疑心?   呃!   扯远了。   总之啊,许六月暂时没药可卖。   这没药卖了,自然就想不起要去‘济世医馆’。   ……   出了茶点铺的门,许六月直接就往百香楼那头去了。   百香楼最近这段日子,生意还真不错。   许六月过来时,刘婶正忙着洗菜呢。   这一堆堆的菜,洗得她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就别提能发现许六月了。   许六月主动上前打了招呼,问:“刘婶?辛苦了!”   说罢,又道:“最近这酒楼的生意不错啊?”   刘婶听到许六月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   一看到许六月,立即笑盈盈道:“哎哟,是六月丫头来啦?”   说罢,也不跟许六月多寒暄,直接道:“大林在里头忙活呢,你赶紧寻大林去吧!他等你都等老久了。”   许六月见刘婶确实忙着呢。   于是,也不打搅她。   只笑着点了点头,便去寻林大厨了。   找到林大厨时,他正在做‘反沙芋头’,并且做得十分认真。   许六月也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站在他身后。直到他把那道‘反沙芋头’给做完,这才笑着喊了句:“大林叔,忙着呢?”   林大厨烧菜的时候,是很专注的,压根就没察觉到后头有人。   如今许六月突然发声,愣是没把他吓死。手中的勺子掂了掂,着实滑稽。   “哎哟,是六月丫头啊!”   直到看清楚了来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你这丫头,来无影去无踪的,可吓人!”   说罢,看了看许六月手中提着一个木桶。   于是,眸子顿时变得闪晶晶的:“手里拿着什么好东西呢?快来给叔瞧瞧!”   “你又知晓我拿的是好东西?”   许六月见林大厨那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儿,不免有些好笑:“万一我手里拿的是潲水,我看你怎么办!”   “咳!就算拿的是潲水,也是好潲水。”   林大厨对许六月的喜欢,那是不用说的。只要许六月来了,他整个人都来劲儿。   “再说了,你哪次带来的东西不是好东西啊?说句不怕东家生气的话!若不是因为你,咱们百香楼哪里有这样好的生意?”   说罢,林大厨又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莫要卖关子了,快让我看看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今日啊,咱们酒楼里可是来了几个京都那头的贵客,难伺候着呢。我现下,真是愁得很!”   “是酱料。”   许六月瞧着林大厨着急得很,也不跟他闹着玩了。   只见她直接掀开了木桶上盖着的白纱布,道:“最近新研究出来的玩意儿,叫‘叉烧酱’。用来腌制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最好吃不过了。”   “什……什么酱?”   林大厨有些疑惑。   毕竟‘叉烧’这两个字儿对于古代人来说,确实有些拗口。   “叫‘叉烧酱’!”   许六月又重复了一遍,道:“你若是不忙,我就拿着这‘叉烧酱’给你做一道菜如何?你也好看看,这酱料适不适合你们酒楼?”   “好啊!”   林大厨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他一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子的‘叉烧酱’出来闻,一边吩咐下头的二厨和三厨把他手里的单子分走。   “嗯……这酱料还挺笑的!闻着似乎有点……有点蒜味?还有点甜味?”   说罢,取了一双筷子过来,蘸了蘸‘叉烧酱’,就往嘴里送。   这一尝,尝得林大厨脸都皱了。   他吐了吐舌头,道:“奇怪!明明闻到的是甜味,怎么吃到嘴里竟是咸的?”   说罢,还不忘加了句:“好咸!”   许六月见此,掩嘴笑道:“大林叔,这是酱料,又不是菜!哪里能直接这么吃呢?”   说罢,四下看了看,便去挑拣出一块漂亮的五花肉来。   “这个‘叉烧酱’啊,就是用来做肉的。做出来的肉呢,我取名为‘叉烧肉’,味道还不错。”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叉烧切成了几段。   然后,寻了个尖锐的签子,在上头扎起了小孔:“叉烧肉的做法呢,其实很简单。想要口感好的话,就找这种肥瘦相宜的肉。这种肉做出来的叉烧肉,既不会太腻,也不会太柴。   在做之前呢,咱们先用小签子,在肉上扎孔孔。这个步骤,是为了方便入味。扎完了孔孔后,取适量的‘叉烧酱’来腌制它。一般情况下,能提前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腌制的话,最好不过。”   许六月将‘叉烧酱’均匀抹到了五花肉上,又用手抓了抓,道:“想要入味得均匀,最好用手抓抓。抓完后,就放到一旁去,让它腌制一会儿。”   说罢,便洗干净了手,道:“大林叔,你先等着,我现在去找一下掌柜。等我把事情办好了,再回来继续教你。”   林大厨听言,连忙点头。   他知道,许六月是要去前头找掌柜的结账哩。   于是,不免笑道:“快去吧!上个月卖出的水煮鱼还挺多的。这水煮鱼啊,真是怎么吃都不腻。再加上现在天气儿冷了,吃水煮鱼的人也多。你待会儿,可别数钱数到手软了。” 第639章 :我不卖方子   林大厨还是挺俏皮的。   一边打趣着许六月,还一边眨眼睛。   许六月见此,笑嘻嘻道:“只要有银钱挣,莫说是手软,就是手抽了筋,我也愿意呀!”   丢下这么一句话,许六月就直接去前厅了。   由于百香楼的生意火爆,所以掌柜的还挺忙。   许六月到前厅时,掌柜的正在二楼忙活。   百香楼的伙计都认识许六月了。   瞧见许六月过来,还说要上楼去帮她叫人。   但她到底是来要钱的,也不好太麻烦人。   于是,便喊住了那伙计,只单独站在前台前等着。   就这样,约摸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百香楼的掌柜才从二楼下来。   他一看到许六月,立即就明白许六月的来意。   只见他笑盈盈下楼,道了句:“小丫头?这一次,又晚了几天啊。”   “这不是信得过百香楼吗?”   许六月也一样笑着,说一些客套话:“晚几天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罢,又看了看前厅那座无虚座的景象,道:“再说了,你们百香楼这样忙,我就是每个月初一过来,你们也未必来得及算账吧?”   “那倒是的!”   百香楼掌柜点了点头,十分赞同许六月的话:“我们百香楼现在啊,可是每天都忙得脚不着地啊。你要真是初一初二过来,我还真就结不了银子给你呢。”   说罢,掌柜的直接走到了前台里,打开了抽屉的锁,拿出一沓的账簿来:“现在过来刚刚好!这账啊,我昨天夜里才算好,你过过目?”   “不必了。”   许六月只瞄了一眼那账簿的厚度,便道:“还得去后厨教大林叔做菜呢!上个月一共多少银子,你直接给我结了就是。”   “教大林做菜?”   百香楼掌柜一听许六月这话,眼睛就闪闪发亮。   又有新菜了?   老天爷啊!这是让百香楼重新再开一家分号的意思吧?   “小丫头?你这是又有新花样了?”   掌柜的一边翻动着账簿的最后一页,一边嘀咕:“小小年纪的,怎么那么多菜方子?”   言毕,看了看最后一页上的数字,又道了句:“上个月,一共是六百四十两。”   “好咧。”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数额,还是很满意的。   而对于百香楼掌柜的问话,则道:“倒不是我菜方子多,而是我这个人就喜欢捣腾点吃的,也算不上什么本事儿。”   说话期间,百香楼掌柜已经把银钱给递上来了。   全部都是银票。   六张一百两的,四张十两的。   许六月压根就不用数到手软,更别说手抽筋了。   ……   再回到后厨时,林大厨还在五花肉面前站着呢。   他双手在腌制了五花肉的盆里抓来抓去,试图让五花肉更入味些。   由于比较赶时间,所以许六月也没等上一个时辰。瞧着那五花肉颜色变了,便开始动手。   “这叉烧肉啊,既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煎着吃。具体怎么做,到时候看你自己乐意。”   许六月把那几段五花肉分成了两份,一份用来蒸,一份用来煎。   “这蒸出来的叉烧肉,会比较绵,吃起来不容易有火气。煎出来的叉烧肉呢,则香一些,酥脆一些,但吃多了容易上火。咱们今日腌制的肉不少,就用两种做法吧。”   接下来的程序,都很简单。   但凡是个厨子,都会做。   毕竟叉烧肉这种东西,重点是在酱料上。只要有了酱油,是个傻子都会做。   很快。   两种不同做法的叉烧肉,就做好了。   许六月将成段的叉烧肉拿出来,再用菜刀切成一片一片的,摆盘放好。   林大厨着急坏了。   还闻都没闻呢,直接就动起了筷子。   嗯?   味道还真不错!   吃起来有点甜甜的,又很香。最重要的是,口感格外好。比起普通炒出来的肉,可新鲜多了。   林大厨显然很喜欢叉烧肉。   他从一口一块地吃着,发展到了一口吃两块,再一口吃三块,压根就不带停的。   许六月见此,连忙去食材那头走了一圈。   再回来时,手里不仅拿着一棵白菜,还拿了一根白瓜和几粒蒜头。   “大林叔?光吃肉的话太腻,也可以配点瓜果蔬菜。”   说着,便先将白瓜切成小条。   然后夹起了一块五花肉和几根白瓜条包在白菜叶子里。顺手地,还加了一颗蒜头进去。   就像在现代吃生菜烤五花肉那样,直接包成了一个小包,递给林大厨。   林大厨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   好奇之下,连忙接过来尝了一口。   嗯。   这一口吃下去以后,便又着魔了。   他轻轻推开许六月,自己动起手来。   一边包一边吃,直到把剩下那盘叉烧肉也干了个精光,这才打起饱嗝。   “嗝~好吃。”   说罢,顺了顺胸口,道:“解腻,又有肉香,着实不错!”   许六月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当然不错了。   你一个人都干掉两盘的叉烧肉了!   “六月丫头啊,这酱料的方子,你打算怎么卖?”   林大厨吃得是挺开心挺满足的。   但正事儿嘛,人家也没忘。   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桶‘叉烧酱’,直接就问起了价钱。   而这一次,许六月摇了摇头,并没有开价。   “大林叔,酱料的方子,我不打算卖。”   开玩笑。   一本万利的事儿,她若是没精力,那自然不会包揽着。能变现的话,肯定想法子去变现。   但若是有精力能自己干的活儿,她也不会将挣钱的机会儿,拱手让人。   “不卖方子!”   林大厨震惊极了。   毕竟每一次许六月过来,都是会大方卖菜方子的。所以他这一次,也理所应当地认为,百香楼能将酱料的方子给买下。   可谁知,人家许六月这一次不卖了。   只道:“大林叔,是这样的。酱料的方子呢,我不买。但是酱料这东西,我可以供应给你们。它啊,其实就像酱油和盐巴一样。我给了你们方子,你们的用处也不大。除了用它来做叉烧肉或者别的肉以外,似乎也做不成什么东西了。所以啊,买方子不划算。   倒不如直接跟我买酱料!需要多少,就买多少。再说了,这一桶的酱料,够你们用蛮久了。我们方才做那两盘的叉烧肉,不也才用了小半勺吗?” 第640章 :想做供货商   “这……说得也有道理。”   林大厨听完许六月的话后,仔细想了想,终是没再执着于酱料的方子了。   只问:“那这‘叉烧酱’,你打算怎么卖?”   “卖得不贵,就看你们要怎么买吧。”   许六月笑道:“按照正常的买法,这一桶呢,也就约摸二两银子吧?但这种买法,是不买断的买法。也就是说,我可以把这个酱料卖给你们,也可以买给别人。   如果你们要买断的话,那可能就得另外算钱了。比方说,你们只买断锦州城。要求我除了供应酱料给你们以外,不能再供应给锦州城城内的任何一家酒楼和任何一个人。那么,这酱料怎么都得卖到五十两一桶。   如果是要求酱料不能在锦州城管辖的所有县城和镇上、村子里售卖的话,那就得卖到二百两一桶。当然了,这种买法,是要签协议的。咱们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后也好说话。”   说罢,许六月又道:“不过现在这桶酱料,我不收你们的钱,给送给你们送。等下次你们需要用酱料的时候,再算钱就好。”   许六月是打算做酱料生意的。   只是由于现在才刚刚开始试水,所以并没有去做装酱料的小罐子,只能一桶一桶来算价格。   她估算过了。   这一桶的酱料呢,差不多能分成十几罐来卖吧?以后这一罐的价格,零售价定在二钱银子这样。既不会太便宜,又能保证大家伙儿都买得起,能够解解馋。   林大厨听了许六月的话后,既心中大喜,又佩服许六月的经商能力。   大喜,是因为不管二两银子还是二百两银子,对于百香楼来说,简直就像洒洒水一样。毕竟许六月拿来的酱料,是真的不错。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讨喜。   佩服,则是因为许六月给买酱料的买法进行了划分。   普通买法是普通价格。   虽然这种买法便宜,但却能避免同行做出相同的菜来,与百香楼抢生意。   买断买断贵是贵,但贵得也值!   毕竟这种买法,就相当于直接断了许六月的其他销路。   只是……   如何去买,他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跟掌柜的商量。   于是,只能先打听许六月卖酱料的地点:“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具体如何去买,我们酒楼也得商量商量。眼下啊,就是想问清楚……我这桶酱料若是用完了,该去哪里找你买呢?去你们村吗?”   “西市有一家茶点铺,叫‘太和茶点铺’,就在学院旁边。你若是要买酱料了,直接去那里找掌柜就好。”   许六月已经把后头的路都想好了。   在还没有找到新商铺卖酱料以前,她就先把酱料放在茶点铺里卖。反正卖得也不多,暂且先供应百香楼嘛。等到以后什么事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慢慢开卖也不迟。   毕竟这小作坊,还是要建起来。   “西市的那家茶点铺……”   林大厨听到‘茶点铺’这三个字儿,微微皱眉。   “是不是生意特别好的那家?能卖出很多新鲜点心的?”   “对,正是那家。”   许六月点点头,应道。   “还真是那家!”   林大厨有些惊讶,又问:“六月丫头,你跟那家茶点铺是什么关系?”   说罢,也不瞒着许六月:“那家茶点铺的东家,还挺厉害的。不仅敢将茶点铺开在西市那地方,还能一下子就将名气打响,成为了咱们锦州城最炙手可热的茶点铺。   自从那家茶点铺开业以后,我们酒楼的招牌包子啊,都不好卖了。这不?以前一天要卖一两百个。现在,就做个十来个,应付应付了事儿就成。   做得多了,卖不出去。不做嘛,又怕哪个客人脑子抽了筋,非要吃包子!”   “哎哟,那可真对不住了。”   许六月笑盈盈的,话语间并没有半分的自满和骄傲。   只是用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那家茶点铺啊,是我和济世医馆的金公子开的。生意确实不错,但比起你们百香楼,可就差远了。”   “你……竟是你们开的!”   林大厨对许六月,本就佩服得很。   如今瞧见许六月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茶点铺。   这下,就差五体投地了。   毕竟他都这把年纪了,都还在给别人掌勺呢。许六月才多大?十几岁的样子,怎的就那么厉害?   还有济世医馆的金公子,及冠了没?   平日总听说他吊儿郎当的,却没想到摇身一变,跟许六月开上茶点铺了?   后生可畏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没错,是我们开的。”   许六月笑得很从容:“以后大林叔要想吃我们家点心了,直接过去就成。提我的名字儿,让他们多给你捡两个包子。”   说罢,看了看天色,也不浪费功夫:“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儿呢。大林叔,我先回去了。”   “诶!好!”   林大厨还在状况外呢,傻愣愣点了点头。   直到发现许六月已走到院子中间,这才回过神来,喊道:“六月丫头啊!鹅毛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追了出来:“给你留了不少鹅毛哩,就在柴房里。”   “好咧。”   许六月听言,立即停了脚:“多谢林大叔了,我去瞧瞧。”   说罢,便自个儿去了柴房。   嘿,好家伙儿。   百香楼的柴房,还真是挺大的。   这一整个柴房,都快赶上工作室的堂屋了。   柴房里,堆放着不少的柴火。那柴火,约摸占了整个柴房的一大半位置。剩下的一小半,堆的都是鹅毛。   鹅毛用大布袋装着,虽押得严严实实了,但提起来还是轻飘飘的。   一袋!两袋!三袋!   许六月数了数,竟足足有十六个袋子。   !!!   那么多的鹅毛,这得杀多少鹅啊?   看来这百香楼里,鹅肉还挺好卖嘛。   只是……这些鹅毛该怎么拿出去呢?许六月有些犯难了。   总不至于出去拿个拖车再回来,然后分几次运走吧?浪费时间不说,还累人。   可如果只拿一部分,再留一部分在人家的柴房里,又占了别人的位置,怪不好意思的。 第641章 :你说,难不难?   毕竟,人家也没收她鹅毛钱。   所有的鹅毛,都是看在情分上留给她的。   并且,这个情分是她跟林大厨和刘婶的情分。而百香楼呢,又不是林大厨他们的。说到底,林大厨也只是在这里帮工罢了。   所以,还是不好让他们太为难。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又走到柴房门口,打算用最笨的法子,来运鹅毛。耗时就耗时些吧,总比给别人添麻烦要好。   可谁知。   当她走到门口时,竟意外发现,大家伙儿都忙得好。   林大厨和那些二厨啊,三厨啊,小帮工啊,都忙得站不住脚,压根没人会注意到柴房这头。   至于刘婶,早就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洗完了手头的菜,把菜拿到里头放了。   总之,宽敞的院子里,愣是没人空闲呢。   许六月暗叫了声‘好’,便连忙把那些鹅毛都装到随身空间里。紧接着,一溜烟似的,就逃离了百香楼。   那模样儿,活脱脱就像一个小贼!这偷东西得了手,跑得比谁都快。   十六袋子的鹅毛,可让许六月高兴坏了。   毕竟她现在做的保暖用品,最缺的就是鹅绒。   可有人欢喜有喵愁啊。   许六月在外头为得到鹅毛而兴奋不已,初八则在里头为了要整出鹅绒而伤神。   苦。   好苦。   命真苦。   精力条就这么一丢丢,每天要干的活又这样多。   宿主何时才能存够钱,让本精灵升升级?   哪怕不为了让我出空间,也得让我有足够的精力去卖命啊。   ……   济世医馆里,今日还挺闲的。   除了有两三个人在抓药外,就再没别的人了。   就连把脉台那里,也是空荡荡的。并不像前几次一样,有那么多人排队把脉。   正在抓药的药童见过许六月几次。   瞧见许六月进来,立即就打起了招呼:“许姑娘来啦?可是来找金老大夫的?”   说罢,还不等许六月应答,又道:“金老大夫在后院呢,您自个儿进去吧。”   一番话说得顺溜又轻松,俨然没将许六月当外人了。   许六月见此,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忙,我先进去。”   来到后院,正巧碰到金老大夫从他的‘药材宝库’里出来。   金老大夫瞧见许六月,那叫一个激动。   一个原本稳重内敛的老人,竟直接拍起了大腿:“哎呀!六月丫头啊,你可算是来了!”   说罢,一个转身,又打开了房门,道:“来来来,咱们进来说话。”   许六月瞧着金老大夫可爱得很,不免笑得眼睛都眯了。   “金爷爷,距离上次我来医馆,也没隔多久啊。瞧您那样儿,好像遇到了不孝的孙女终于回家了似的!”   “哎哟?你这丫头!”   金老大夫亲自给许六月倒了一杯茶,说:“你要真是我孙女啊,即便不孝,我也高兴!”   说罢,又念起了金言:“不像金言那臭小子!我看着他就来气。”   “怎么?金言哥哥又招惹您了?”   许六月今日忙活了一天,也挺累的。   金老大夫把茶倒好后,她也不矫情,直接就喝了。   嗯。   野菊花茶,清热解毒。   “他还用做什么事儿招惹我?”   金老大夫微微瞪了许六月一眼,说了句让许六月哭笑不得的话:“他只要一在我面前出现,哪怕不说话不干坏事儿,我都想掐死他!”   言毕,又添了句:“还是我唯一的孙子呢!这一天到头的不着家也就罢了,三天两头就住在外头,也不知道我担心他!”   呃……   这话,许六月该怎么接?   难怪金言常常在许六月面前说自己为难。   以前许六月倒不理解。   现如今,却也明明白白了。   金老大夫这人啊,就像个老顽童。   他对金言的期待太高了,所以就会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前一句话才说:哪怕他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儿都不干,只要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想掐死他。   后一句话,又开始埋怨:一天天不回家,三天两头就住外头。   emmm~   难不难?你说难不难?   “茶点铺那头刚刚开业不久,比较忙。金言哥哥身为二东家跟掌柜,事儿也多。”   许六月思前想后,终是道:“您啊,不必担心他。他现在做事儿可有章法了!一家茶点铺,被他打理得有声有色的。大家伙儿去茶点铺喝茶,都快跟他成朋友了。   再加上我们茶点铺在附近也租了两间小院,以供大家伙儿住宿。金言哥哥在小院里,有一间单独的屋子。他之所以不回来,想来也是太累了,所以想就近歇息吧。”   说罢,又道:“金爷爷若是有空闲的话,也可过去喝喝茶,吃点点心。咱们茶点铺的点心,味道还是不错的。”   言毕,看着金老大夫的神色渐渐好看了一些,才又道:“其实……金言哥哥现在比起以前,可好太多了。他说话做事儿都稳重了不少,可不像一个十几岁的男儿郎呢。   我与百香楼那头的掌柜跟大厨都挺熟的,今日也才去过百香楼。提起金言哥哥,那两个大叔也是赞不绝口。说是没想到,金爷爷的孙子,竟如此懂得经商之道。”   (两位百香楼的大叔表示:我没说过。)   “这……他确实是改变了不少。”   听到许六月如此夸赞金言,金老大夫也不好再说自家孙子不行。   只能勉强点了点头,道:“不过啊,他现在能有这样的改变,还都是因为你。若不是有你带着他,他哪里会有今日?   唉!我也不是真的怪他。就是……就是我老了,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总想多见他几面。他老不回来,我心里头发慌。”   说罢,金老大夫便冲着许六月道:“六月丫头啊?你能不能帮金爷爷一个忙?得空的时候,多跟你金言哥哥谈谈。让他空下来就多回家,我不逼他学医了。”   言毕,面露几分失落:“你的话,他兴许会听。”   “好咧。”   许六月笑着点点头,压根就没有拒绝的道理:“您放心吧,我自会说他。”   言毕,便又喝了口茶,才直奔主题:“金爷爷?我听金言哥哥说,你找我有事儿?不知,是有何事儿?” 第642章 :药仙   “哎哟,瞧瞧我这脑子!”   一听许六月主动问他,金老大夫这才想起了自己找许六月,是有正事儿的。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还是你贴心呀!我一看到你啊,就总想跟你说说心里话。这一说,还没完没了了。”   说罢,只见金老大夫缓缓起身,去小抽屉里翻了翻。   再转身回来时,手里头竟多了一沓银票。   “来,这里是三万八千两,你数数。”   金老大夫笑盈盈将那一沓银票递给许六月。   三张一万两的,八张一千两的。   “金爷爷,这是……”   “这是你上次留在我这里的紫芝。”   金老大夫见许六月似乎忘了,便提醒道:“怎么?你忘了?上次你一共给了我六朵紫芝呀!大朵的紫芝我收了,银钱也给了。剩下的五朵比较小的,不是帮你代卖吗?   你走后,我立马就把消息放出去了。这些日子以来,一共卖了四朵。其中,有三朵卖了一万两,还有一朵比较小的,卖了八千两。”   言毕,还十分得意,道:“你可不知道!有一朵紫芝啊,我还是卖给了大姜国那头的人呢。大姜国盛产药材,却没想到,有一天还需要在我们的手中买紫芝!”   “呀,金爷爷真厉害。”   许六月最近都忙糊涂了,还真是忘了紫芝的事儿。   如今瞧见金老大夫那得意洋洋的样儿,不免夸道:“那么多的紫芝,竟一下就卖得差不多了。就连大姜国那头,恐怕都得对咱们另眼相看呢。”   说罢,她便从中抽出了两千两的银票,道:“金爷爷,这两千两您留着,就当我感谢您。”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收。”   金老大夫看到许六月把银票递过来,连忙摆手:“六月丫头,你赶紧把它收回去!”   “金爷爷,这是我孝敬您的。”   许六月笑道:“您帮我代卖紫芝,还卖得一个如此好的价钱,我心里头高兴。这银钱也不多,就是个意思。”   “不行!说了不收就不收!”   金老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   瞧见许六月依旧没将银票收回来,便开始黑脸了:“六月丫头!代卖药材,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我想看到的,是咱们宁国能有自己的药材!再说了,你能将紫芝这么重要的药材放在我的医馆里,我比谁都荣幸。若你非要拿着银票来给我,那就是瞧不起我老头子了。”   说罢,他又道:“我可是一直将你当成孙女来看的!你若执意如此,真真是与我见外了。”   “金爷爷,莫气。”   许六月察觉出金老大夫话语中的认真,便赶忙将银票收好:“是我糊涂了,再不会有下次。”   她本是想给金老大夫一些辛苦钱的。   医馆虽说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但也需要银钱经营啊。   更何况,现在宁国的药材这么贵,想要将医馆经营好,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可谁知……   这小老头,竟如此执拗。   只能连忙转移了话题,问:“对了,您方才说到大姜国的人来买紫芝,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大姜国盛产药材,总不会连紫芝都买不到吧?”   金老大夫变脸,那真真是极快的。   前一刻,他还在为了许六月给出的两千两而不高兴呢。这一刻,听到许六月的问话后,又立即笑开了。   “大姜国当然能买到紫芝!但那紫芝,也不多见啊。更何况,像你那样质量和大小的紫芝,更是难得。”   说起自己把紫芝卖给大姜国的人,金老大夫是一脸的骄傲:“你可知道,那前来买紫芝的是什么人?是大姜国的药商咧。他过来给我们医馆送药材,瞧见了我的那一朵紫芝,愣是缠着我,要我让给他。   我这一辈子,是多难得才得到一朵紫芝啊?怎么可能让给他?可他一直缠着我,我也没办法。只能退了一步,把小一点的紫芝拿给他看,还开了一万两的价格。   可谁知,他竟不还价,还直接夸赞咱们的紫芝好!说是那样好的紫芝,在大姜国里也鲜少能见。这一万两,他花得值!”   说罢,金老大夫又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他那朵紫芝拿回了大姜国,还能翻倍卖呢。你别瞧着大姜国药材多,就以为药材真不值钱!像紫芝这样好的东西,那头也是很贵的。”   言毕,金老大夫又激动道:“对了!这些日子前来买紫芝的人,除了那大姜国的药商外,还有京都的人,以及其他州府的人。   每个人来买紫芝时,都问我,这紫芝的来处。我没将你的名字儿说出去,只说是一个小姑娘拿来找我代卖的。那些人问不出你的名字儿跟住址,就给你娶了个名号,叫‘药仙’。   还说啊,以后但凡你再拿了什么好药材来代卖的话,他们一定都买!另外,他们也都为咱们宁国能有自己的药材而兴奋不已呢。所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得抓紧去干啊。   这名号都有了,名气也会渐渐传出去。到时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咱们宁国的药材可以自给自足。也会跟随着你的名号,纷纷找到锦州城来。”   呃!   药仙?   这名号,可真是有仙气啊。   “呵呵……”   许六月干笑了两声,道:“金爷爷为了咱们宁国,还真是用心良苦了。”   说罢,又道:“您放心,药材这一块,我会记在心上的。只是……这时间嘛,也着实急不来。”   “我明白。”   金老大夫点点头,道:“与你说这些,也不是要逼你。就是想告诉你,你是咱们这些医者的希望,也是宁国众多病患的希望。我们啊,都得靠你了。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可是从来没有人在咱们宁国,找到过如此罕见且珍贵的药材啊。你既得到了神仙的庇佑,那就一定得为宁国着想啊!”   “金爷爷言重了。”   许六月被金老大夫这么一拱,还真是变得有点热血了。   她连连点头,保证道:“金爷爷放心吧!药材这一块,我是绝对不会落下的。即便不为自己,也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第643章 :柴虫也叫木参   许六月进一趟城,可谓是收获满满。   她不仅拿到了百香楼那头的分红,得到了十几袋的鹅毛,更收到了紫芝的几万两药钱。   喜滋滋回到万福村时,瞧见莫里正又在砍柴。   柴火堆旁,依旧跟前段时间一样,放着一个小碗。   小碗里,已经装了小半碗的柴虫了。   “义父?”   许六月远远瞧着,便凑近看了看:“又砍柴火呢?”   “是六月回来啦!”   莫里正看到许六月,永远都在是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模样儿。   他笑嘻嘻道:“这不天冷了吗?过阵子就不打算再进山捡柴了。紧着现在多码一些柴火,也好过冬。”   “那是的。”   许六月点点头,道:“今年的天儿还挺冷,也不知会不会下雪呢。多码些柴火在家放着,也能安心。”   说罢,又问:“这木头的柴虫可真多啊?义父,你又去上次那座山里了?是……是北山?”   “咳,可不是吗?”   莫里正说这话,又挑出了一条柴虫来:“最近村子里没什么事儿,锦绣又在你那里好好的。你千邛哥啊,也不在家。我没什么事儿需要操心,就进山瞧瞧。”   说罢,又拿起了地上的碗,晃动了一下:“你还别说!除了北山外,别的地方的柴火啊,可都没这么多柴虫哩。”   言毕,瞧见许六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柴虫,便道:“吃得惯这东西不?等我把这条树木劈完,你就把柴虫都带回去。”   “不不不,我就是看看。”   许六月瞧见莫里正要把柴虫给她,连连摆手:“这东西,我家婆母不吃,我就别带回去了。”   倒不是许六月害怕那些柴虫,不敢吃了它们。   而是柴虫这东西,还挺珍贵的,有着木参之称。   即便是在农村里,村民们也很难发现它的身影。它寄居于枯死但尚未来得及腐烂的树木枝干中,靠汲取树木的养分存活。   别看着这一条条的柴虫都是乳白色肥嘟嘟的,并不美味的样子。可一旦烤熟了或者油炸了以后再放入嘴里,却也是令人回味的乡野美味。用来当下酒菜,再好不过。   最绝的是,它蛋白质很丰富,营养很高。村子里的人若是吃不上几顿肉,却又刚好运气儿不错时,也能靠它来补补营养。   这些柴虫,是莫里正劈了多少的柴,才攒起来的?许六月可不好意思拿。   再说了,莫里正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在夜里喝上两口。这些柴虫啊,刚好可以当他的下酒菜。   为了避免莫里正非要给她塞东西,许六月又赶紧转移了话题,道:“对了,千邛哥哥好着呢,你莫惦记。他现在啊,满脑子都是读书。”   言毕,赶紧寒暄了几句,便先跑回工作室了。   ……   次日。   许六月一早就起身了。   她打算去莫里正口中的北山看看。   也不是惦记着北山树木里的柴虫,而是通过莫里正带回来的柴,许六月有了新的猜测。   北山的柴,柴虫多。而柴虫,又是寄居在枯死的树木当中。   由此可推断,北山一定有很多的死树。   而那些死树,未必每一棵都会被村民们拖回来。毕竟北山对于众人来说,也是一座比较危险的山。   论深山嘛,它算不上。可要说没有危险,却也不现实。   这一点儿,早在上次莫里正提起北山时,就已经仔细跟许六月说过了。   所以许六月认为,这村子里,应该鲜少有人会去北山。   既然北山的死树多,又鲜少有人去。那么,在经过了大自然的福泽后,里头腐烂的树木,应该也不少。   指不定,北山里能寻到什么珍贵的药材呢?   许六月打定了主意,便想立即去看看。   再加上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胖虎跟花花了,心里头也惦记着。   故而,才刚刚吃完早饭,便赶紧往独角山上走。   从独角山山脚一路往上爬,也有了不少的收获。   其中,光是药材,她就踩到了六七种。   虽说不是什么珍贵罕见的药材,但至少也能种植一番,让它大规模生长。   许六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就能如此容易的碰到药材,而别人就这么难?难到,竟能让这整个天下的人都认为,宁国是个没有药材的国家。   要说她采到的,都是这个世界的人没见过的药材,那倒也罢了。可偏偏,除了尚未被众人认识的药材外,她也发现了很多这个世界众所周知的药材啊。   就拿这座独角山来说吧。   在整个爬山的过程中,只一次她稍微细心一些,多看看地下,多走走偏路,总能找到药材。可是为什么,别人就看不见呢?   难不成,是因为这座山叫‘独角山’,天生邪门?   得了吧!   许六月可不信,别的山里就没药。   不过……   这世上多的是不能解释清楚的事儿,许六月也见怪不怪了。   她自问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后,便也懒得去钻牛角尖。   毕竟她能从现代穿越到这里,也是一件说不清楚的邪门事儿。   许六月一路挖着草药,一路往胖虎跟花花住的山洞爬去。   这还没到山洞呢,就听到了一前一后的奔跑声,从远处传来。   那速度极快,脚步落到地上,很是厚重。许六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胖虎跟花花来了。   果然。   才一会儿的功夫,灌木丛中,便飞跃来了一只花豹。   那花豹看到许六月,稍稍偏了偏飞跃的方向,避免冲撞到她。   而就在花花飞跃过许六月的头顶时,许六月能清楚地听到花花叫了一声:“喵~”   动作敏捷,身形高大的花豹,突然‘喵’了一声。这反差萌,直接决定了许六月一整日的心情。   紧接着,还没等她去抱抱花花呢,胖虎便冲出来了。   嗯。   胖虎又胖了。   他凶猛归凶猛,却没有花花那般敏捷。   灌木丛嘛,它是无法飞跃的。但直接横冲直撞过来,人家也没在怕!   管那灌木丛会不会划伤皮肤呢,先奔过去撒娇再说。   “嗷呜~”   胖虎嗷嗷叫着,恨不得直接扑到许六月怀里。   薄情的人啊!   还记得我们呢? 第644章 :把老虎和花豹带到空间里   许六月真真是左拥右抱了。   她左手摸着一只打老虎的下巴,右手摸着一只花豹的脑袋。   脸上笑嘻嘻地,问:“怎么啦?想我了没?”   “喵~”   “嗷呜!”   想没想你,你自己感受不到吗?薄情的人!   胖虎是个撒娇怪,但也责怪宗余和许六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它们。   于是,嗷叫的时候,不免带了情绪。嗓音里,还加了一些克制的嘶吼。   “哎哟哎哟,还有小脾气了?”   许六月听出了胖虎的‘凶狠’,却丝毫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是有灵性的。   它们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想我了,我也想你们嘛。不过呀,我最近比较忙,所以就没能经常回来看你们。”   说罢,许六月直接就抱着胖虎和花花的脑袋,各自‘吧唧’了一口,然后道:“我今日不是来了吗?特地来带你们出去玩呢。”   “喵!喵!”   “嗷呜~”   一听说要出去玩,花花和胖虎都激动极了。   特别是胖虎。   明明是一只大老虎啊。   此时,却像一条被关在家中很久,终于可以放风的狗狗一样,在原地打起了转。   还有花花。   此时此刻的它,还真是一只猫啊。   整只花豹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不断用脖子蹭着许六月的脚丫,以来来表达自己的欢快。   胖虎跟花花确实是野兽没错。   但由于它们从小就被宗余养大,已经认了宗余做主人,也可以说是认了他当‘父亲’。所以这么多年来,在没有宗余的同意下,它们是不会私自离开独角山的。平日若要猎守或‘散步’,就都在这座山里。   宗余久不久的,也会带它们进深山。就像上一次,他带着胖虎跟花花,还有许六月进山一样。让它们可以在山里肆意奔跑和猎杀,以此来满足满足它们的弑杀本性。   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胖虎和花花才可以既乖巧懂事儿,又能在关键时候,露出自己的本性。并没有因为有人圈养,却成为人类的‘小宠’。   这一次,宗余离开了这么久,许六月也没有来看过它们。它们俩在独角山相互作伴,早就闷坏了。心里头不渴求着外出玩耍弄几只好吃的猎物,也希望能见见‘家人’呀。   现如今,许六月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说,还要带它们去玩?这一下,可把两个家伙儿给乐坏了。   嗯……   虽说宗余不在,并没有明确它们能不能离开独角山。但许六月是宗余的妻子,那也是它们的‘母亲’啊。   更何况,相较于宗余,胖虎和花花更喜欢跟许六月待在一起呢。   所以,两个家伙儿欢喜得忘了形,只等着许六月带它们去整点好吃的。   可谁知,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呢,许六月便开始谈条件了。   “玩呢,是肯定要带你们出去玩的。不过啊,你们的目标太大了,容易招人注意,引起恐慌。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什么都得听我的。”   许六月看着胖虎和花花高兴,便蹲下身来,摸着两个家伙的额门头,道:“我们这一次呢,是要去一个叫‘北山’的地方。那座山我之前也没去过,所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们去到北山后,不能跑太远。至少,得在我的附近活动。不仅仅是因为我担心你们会出事儿,更因为这一次宗余不在,你们得保护我,明白了吗?”   “喵~”   “嗷呜~”   “有回应,我就当你们听懂了!”   若换作以前,许六月根本就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跟一只老虎和一只花豹长篇大论。更不可能相信,这两个大家伙竟还能听得懂。   可如今呢?   她不仅这么做了,人家胖虎和花花,也确实听懂了。   “北山在距离独角山的另外一个方向,不能直接从独角山过去,得走大路。”   许六月看着两个‘大孩子’认真等着她的模样儿,又道:“所以在到达北山之前,我会先带把你们放到一个小地方里。在那个地方,有一只可爱的小猫,还有很多的鱼虾和野鸡、野鹅,以及蔬菜、药材。   你们进去了,可以寻一个舒服的地方先歇着,等我到了目的地以后,再把你们带出来。但是,你们不能咬里头的小东西,不能踩踏我的田地,听到没?”   说罢,还十分认真道:“若是谁弄坏了里头的东西,那我下次就再也不带它出去玩了!”   言毕,直接又问:“听明白了,就叫一声。”   “喵!”   花豹率先开口。   短短的、急急的、浅浅的,‘喵’了一声。   而胖虎呢?   则扭头看了看花豹,才又蹭了蹭许六月的小手掌:“嗷呜~”   这一蹭,蹭得许六月满手的哈喇子。   不过……   也不打紧。   不就是哈喇子嘛?   再擦到胖虎的毛发上就是了。   只见许六月缓缓起身,先是轻轻拍了拍胖虎的背,然后又顺着它的毛,一直往下撸。   这毛撸得差不多了,手上的哈喇子也擦干净了。   看着已经爬上半空中的太阳,许六月没有再浪费时间。她再度跟胖虎和花豹重申了一下进空间后需要注意的事儿,便直接联系了空间精灵初八。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家人朋友’带到空间里,多少也有些紧张。再加上初八终究是一只猫,她担心它会害怕。所以,还是提前跟它打了招呼。   可谁知?人家初八可不害怕。   听说了许六月的意图后,反而兴奋极了,让许六月赶紧把胖虎和花花丢进去。   嗯。   初八用的是‘丢’这个字儿。   不知为什么……   许六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甩了甩头,深深看了胖虎和花花一眼,便把它们弄到空间里了。   而她自己?   则赶紧下了独角山,往北山那头走去。   北山在工作室那头的方向。   也就是经过工作室,往勤奋村那条路走去。只是还没到勤奋村,约摸就一半的路程吧,会有一条三岔路。   顺着最右边的那条路一直往下走,就是北山了。 第645章 :北山   因着许六月存了心要遛老虎遛花豹,所以身边并没有带任何人。   她就这么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快走到岔路口时,突然发现迎面走来了一个妇女和一个孩子。   那妇女看着约摸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吧,长相尖酸刻薄的,一看就不好相处。   而那个孩子呢,约摸八九岁,是个男孩。   他哭哭啼啼的,似乎是闹着要买什么东西?   妇女嘴里虽骂骂咧咧,可却少不了疼爱:“买买买!成日的就知道买糖吃,好像家里头有多少银钱似的!哎哟,我的祖宗啊,你莫哭!顶多娘答应你,等到眼下这门亲事儿说成了以后,娘立马就带你去买糖吃,行不行?”   说罢,又添了句:“行了!不能再哭了!咱们刘家的孩子,可不兴哭成这样的。”   许六月从她们身旁走过,清楚听到了那妇女的一字一句。   说亲。   刘家。   难不成,这就是勤奋村刘家的那个媳妇儿?   她这是……要去万福村?去找许家说媒?   想到此,许六月微微挑了挑眉。   这心里头,竟出奇地兴奋。脚下的步伐,也越发轻松。走起路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在三岔路口顺着右边的小道一直走,不出一会儿,便到了北山。   按照之前莫里正的说法,北山外头确实是有不少人来过的。许六月往山上爬了一会儿,也没发现几棵死树。   于是,便一直往深处去。   走了又约摸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吧,终于瞧见了一条河。想来,就是莫里正说的北山河了。   那北山河可真是清澈啊。   河还挺深,目测有两米多的深度吧。可偏偏,这水清澈见底。就连河底的小石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附近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山很陡,树很高。   许六月在河边洗了一把脸,还能听到四周幽幽的鸟叫声。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但却丝毫晒不到许六月的身上。   许六月见四周无人,便将胖虎和花花给放了出来。   那两个家伙啊,也不知在随身空间里搞什么幺蛾子。   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状况外。爪子里,还有黑乎乎的泥土。   “你们……干什么了?”   许六月心下一凉,总觉得胖虎跟花花捣蛋了。   可偏偏,这两个大家伙还不会说话。许六月想从它们身上问出点什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于是,便蹲下身来,打算检查检查它们的爪子。   然而,胖虎和花花也是真聪明。   眼瞧着许六月就要过来了,立马就往河里跳。   那河可不是浅河呀!   胖虎和花花的举动,一下就让许六月的心‘咯噔’了一声。   好在那两个家伙比较奇特,游起泳来还算熟练。   相互在河里游了一下,直到把爪子都清洗干净了,这才又上了岸。   许六月看着胖虎和花花的举动,简直要奔溃了。   众所周知,老虎虽然会游泳,但却鲜少去游泳。因为游泳和爬树,会让老虎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一直以来,老虎都十分明白如何去避开危险。不会轻易游泳跟爬树。   特别是像北山河这样比较深的地方,更是不好战斗。   而花豹呢?也一样。   游泳这东西,会是会的,但却极不喜欢。   能够让它们下水也要躲开检查的事儿……许六月总觉得,不是什么小事儿。   于是,趁着胖虎跟花花还在舔爪子的时候,许六月连忙利用媒介,跟初八取得了联系。   好家伙。   初八的语气,可真够平淡的。   “宿主,您别紧张!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就是我们仨一见如故,一下就成好朋友了。然后在躲猫猫的时候,不小心踩死了几只鹅,几只鸡,还有几株草药而已。”   说罢,初八又道:“不过您放心啊,那鹅都鸡都没浪费。它们俩吃得可香了,还打嗝了呢。”   ???   !!!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也就几只鸡几只鹅?   好嘛。   我不计较,我大气。   但是那几株草药,是怎么回事儿?   许六月一边想着,一边朝胖虎跟花花的脚丫子望去。   就它们的脚?那么大一只!若是踩到了灵地的草药的话,能用几株来形容吗?那简直就是大型死亡现场好吗?   “嗷呜~”   “喵喵~”   胖虎和花花察觉到许六月的郁闷,便又开始撒娇了。   它们一边抖着身上的水,一边朝许六月走来。   眼睛没有半分的凶光,反而还水汪汪的。就好像是在告诉许六月,不要生气了。   许六月拿它们没办法,只能伸手拍了拍它们的额门头,道:“去吧,在附近活动活动,看看谁抓到的猎物比较多。”   说罢,又道:“不过待会儿,我要进前面那座山。你们不能离我太远,必须得听得到我的叫声,明白了吗?”   “喵~”   “嗷呜!”   胖虎和花花又是回应了一声儿,便开始撒欢去了。   许六月呢?   则跑到河边开始找草药。   很多草药,其实都是长在河岸旁的。看起来不扎眼,可是用途倒挺大。就像上次跟宗余进山时,不也寻到了好药材吗?   莫里正说过,这山里的野货多,所以危险。   可野货嘛,许六月倒是不感兴趣的。她主要要找的,就是药材。   所以,当胖虎和花花离开后,许六月立即就投入到了找药的状态中。   很快,她就在河岸边找到了一簇簇的水蕨。   想也没想,许六月就把水蕨都拔了,收到空间里。   这些水蕨啊,最适合养在仙水池里。   既能发挥它原本的药效,又能将药效加倍,让它们比其他地方长出来的水蕨,更好用一些。   就像大家伙儿都是高中生。   可有些高中生,就是普通学生。而有一些呢,则是尖子班的学生。   河岸边的水蕨,还挺多的。   许六月刚刚拔完了几簇,又发现不远处还有几簇。   于是,便顺着河岸边一路大丰收。   这挖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山林中传来了几声惊叫!那几声惊叫,一下就把许六月从挖药的状态中拉出来了。   紧接着,还不等她冲到山林去一看究竟,便又听到了一前一后奔跑的脚步声,朝自己而来。 第646章 :宝物堆一堆   许六月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立马就不着急了。   果然,才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瞧见胖虎和花花各自叼着一个大家伙冲下了山。   哦,不。   只有花花是叼着的。   它的嘴里,叼着一头野猪幼崽。看起来,也就几十斤左右吧。   而胖虎呢?则是用拖的。   它嘴里咬着野猪的一只腿,一路拖行着野猪。由于奔跑得太快,那头野猪的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好家伙。   这刚刚出手,就捕获了两头野猪?   大的暂且不说,小野猪都不放过?这是被限制自由太久,憋足了一股劲儿吧?   “喵~”   花花率先回到许六月跟前。   它将那被咬死的野猪崽放到地上,讨赏似地‘喵’了一声。   紧接着,胖虎也赶回来了。   同样的,它才刚刚来到许六月面前,便把那头大野猪给丢下了。   然后,一边蹭着许六月的大腿,一边:“嗷呜~嗷呜~”   “好好好,我知道了!”   许六月看着这两个跟小孩一样软萌的家伙时,一颗心都软了。   特别是那种反差萌,让许六月觉得格外难得。   她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胖虎跟花花,道:“我知道你们俩厉害,有能耐着呢。瞧瞧这两头野猪,可真是倒霉蛋啊。”   说罢,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了填填肚子?”   “喵~”   “嗷呜~”   胖虎和花花听见许六月的问话,一边撒娇叫着,一边往后退。   显然,是不想吃那两头野猪的。   许六月见此,心下了然。   是啊。   老虎和花豹的饭量虽然大,但也不至于大到如此夸张的地步。刚刚才在空间里灭掉了几只鸡几只鹅,哪里又能再吞得下野猪?   于是,只能上前摸了摸胖虎和花花的脑袋,又夸了一番。紧接着,就先将那两头野猪给收到空间里了。   胖虎跟花花看到许六月收好了野猪,便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往山里头去。   许六月也不拘着它们,只道:“行!趁着天色还早,咱们一起进山走走。”   言毕,便跟着胖虎和花花,一起绕过了北山河,往对面的山走去。   话说这北山啊,也能算得上是深山了。   虽然它离周围的村子比较近,但却也是鲜少有人踏足的。   这上山的路不仅陡峭,还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十分难行。   好在许六月早有准备。   出发之前,特地去宗余的屋子里拿了个铁爪牙来。   那铁爪牙是一个用铁打造出来的爪子,五个铁钩子又锋利又深,抓力很强。爪牙的另一头,系着一根粗粗的麻绳,十分结实。   走到了比较危险的地方,许六月就把那铁爪牙拿了出来。她把绳子紧紧系在腰间,然后用力把爪牙插到结实的泥土或能勾得住的山石上,借力往上爬。   由于这一次是单独一个人出来,也没打算在外头过夜。所以许六月并不敢往太深的地方走。只是在到达了莫里正所说的位置后,又往里走了半个时辰。   可即便这样,许六月还是从中寻获了不少的宝贝。   这北山啊,还真是跟预想中的一样。   越往里头走,腐朽的树木就越多。   而山里头的野货呢,也不少。   于是,许六月跟胖虎、花花,开始忙的不亦乐乎。   许六月忙着采摘木耳、银耳、以及各路药材。就连上一次找到的紫芝,这次竟也意外得到了四朵之多。   虽说这四朵紫芝,都长得差不多品质。就像金老大夫卖价一万两的那几朵一样吧,并没有长得特别大的。但这几朵紫芝对于许六月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至少,也值好几万两呢?   若是能够全部卖出去的话,加上之前得到的银钱,刚好凑够十万两,再把仙水池升上一级。   胖虎和花花在山林里窜来窜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活物。   这大的,有野猪和山鹿。小的呢?有野兔跟野鸡。   就连上窜下跳的猴子,都抓到了一个。   它们把自己抓到的东西,都堆在了许六月寻药材的附近的草堆里。   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那草堆就被堆成一座小山了。   胖虎和花花看着自己的成果,还算满意。   于是,便直接卧倒在‘成果’的旁边,等着许六月,哪儿也不去了。   或许,是方才太兴奋,所以开始犯困。   或者,是因为许六月一个人在山里,它们担心许六月会出事儿。   总之,两个大家伙自从卧倒休息后,那眼睛就没离开过许六月。不管许六月去哪里,它们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   许六月挖完了手中的一株草药,突然意识到周围安静了。不免抬起头来,朝身后望去。   当她瞧见胖虎跟花花都在等她时,这才想起天色差不多了。   按照古代的时间来算,此时应该是申时中(现代的下午4点)。   由于从北山出去,还得走至少一个半时辰的路。所以许六月不敢耽搁,赶忙收好手中的小锄头和铁爪牙,回到了胖虎和花花身边。   瞧见胖虎跟花花的战利品后,免不得又是一番夸赞。夸赞完了,才又将那些野货,都放到随身空间里。   一人两兽满载而归,往来时的路走。   走到比较陡峭的下坡路时,还不等许六月再次动用爪牙,花花便直接把许六月给拱到了自己的背上,带着许六月轻轻一跃。   花豹的跳跃性,是真的强啊。   这一跳,就能跳好几米远,大大减少了许六月下山难的麻烦。   呃……   早知道这样,上山的时候就该抱住花花的脖子呀?整得她还挺难受,又是捆又是绑的,浪费了不少时间。   由于有了花花的帮助,这下山的速度还挺快。   瞧着时间还富余,‘一家三口’快下到山时,许六月又运了好多的干枯的树木到空间里。   嗯……有多少呢?   也就十几二十根……差不多三十根吧。   每一根,都是成年树啊。最小的呢,也有碗口那么大,三四米那么长。总之啊,这一个冬天,是不用再买柴了。   如果碰到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不少的‘木参’呢。 第647章 :受伤的男人   回去的路跟来时的路一样。   绕过了北山河后,便好走多了。   为了避免北山外头有村民,许六月刚绕过北山河,便想将胖虎和花花放到空间里。   可谁知,就在这时……   原本还算平静乖巧的胖虎和花花,突然就暴躁了起来,有了情绪。   它们甚至都没跟许六月打招呼,直接就往回去的那座山冲去。   速度之快,让许六月根本无从招架。   特别是花花。   感觉就一眨眼的功夫,许六月便瞧不见它了。   “!!!”   许六月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朝两个大家伙追去。   可即便有轻功在,她的速度依旧不敌胖虎和花花。   好不容易进了山,听到了胖虎和花花的动静后,还没来得及叫唤它们,它们便又自己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胖虎的嘴里,又叼了个东西。   噢,不。   那不是个东西,那是个人!   呃……   也算是个东西吧?   被胖虎叼着的人,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蓬头垢面的,很是狼狈。   最重要的是,那人还活着。   他喘着粗气,连眼睛都还是睁开的。可在那一双睁开的眼睛里,却看不到半点儿对大老虎的惧意。   “你们在做什么!”   许六月一脸严肃,语气冰冷:“不是让你们老实待着吗!”   “喵~”   花豹‘喵’了一声,有些心虚。   但它的眼神里,依旧有对人肉的渴望。   而胖虎呢?   也是个小聪明。   它瞧见许六月生气了,立马把嘴一松。   然后,赶忙‘嗷呜’着过来,朝许六月撒娇。   但……   胖虎和花花一样。   闪着精光的眼睛里,透露出了野性和贪婪。   就是可怜了那个被突然松开的人。   他原本就伤得不轻!如今又被胖虎这么一丢,更是痛得叫出了声。   许六月横扫了胖虎和花花一眼,用眼神震慑着它们。待它们开始拉耸脑袋,这才朝那受伤的人走去。   受伤的男人,约摸三十来岁的年纪。   他皮肤黝黑,身材健硕,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   身上的伤虽然多,但都是一些刀伤和剑伤。许六月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胖虎和花花的犯罪证据。   嗯……那就好。   只要不是它们无缘无故把一个大活人给咬成这样,心里头就还能过得去。   如此想着,又瞟了一眼那男人身上的伤。   伤口很多,血流不止,惨不忍睹。   呃。   想来,胖虎和花花就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给吸引过来的吧?   人血的味道激起了胖虎和花花的兽性,两个家伙秉承着不捡白不捡的原则,捡了一个‘尸’。   男人身上的伤虽多,但最重的伤,是尚还插在胸口的利箭。   那箭伤很深,直接穿透了男人的身体。但好在射得稍稍有些偏了,所以没有射中心脏。如若不然,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丫……丫头……”   男人从第一眼见到许六月开始,就知道许六月不简单。   深山之中,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竟能管得住一头老虎和一头花豹!并且,在看到了如此血迹斑斑的自己后,还能这般淡定,未曾露出半点怯意。   这样的人,若说她是个普通人,他不信。   于是,秉着求生的欲望,男人艰难开了口:“救……救我!”   她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许六月淡漠的眸子闪了闪,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短短的一句‘丫头,救救我’,虽说得吞吞吐吐,但还是让许六月听出了熟悉的感觉。   是京都的口音!   眼前这个男人,他说话的口音,跟沈清儿和段征轩很像。   许六月并不想多管闲事儿。   毕竟京都那头的人,她是能少惹就少惹。   谁让她家男人跟京都那边有仇呢?   本来自家就不是安全的,若再救了个仇人,岂不是自寻麻烦?   再说了,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还能谁都救啊?   不过话说回来,直接丢下这个男人,她又有些不忍。   倒不是同情心作祟。   而是这个男人,到底是被胖虎和花花给叼回来的。   哪怕胖虎和花花没让他受伤,他也没多大的惧意。可胖虎和花花名其妙叼着人家跑,还把人直接丢到地上,怎么都算是她教不好孩子。   于是,只能淡淡问了对方一句:“理由。”   “我……”   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弱弱的,还带着几分颤抖:“我不是……不是坏人。”   说罢,便一手抓住了许六月的衣袖。   紧紧的。   仿佛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许六月见此,挑了挑眉。   不是坏人?   这年头,谁还会说自己是坏人呢?   想是这么想,但许六月已经开始掏药了。   她掏出了随身空间里药效最好的止血草药,放在嘴里咬碎。然后,一点儿也不矫情,直接撕开了对方的衣裳,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来。   她把咬碎的草药吐出,敷到了那男人的伤口上。又扯了没有血迹的衣布条,给那男人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家老虎和花豹惊扰了你,终究是我管教无方。”   说罢,许六月看着那男人的眼皮子开始打架,有些支撑不住的迹象。   于是,稍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那男人给刺激了一下。   男人被这么一刺激,立即痛吟了一声,强打着精神,将眼皮子睁开。   许六月偷摸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片参片来,塞到那男人的嘴里,吊着他的精气神:“你身上的这些伤,其实都不麻烦。养好它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麻烦的是你胸口的箭伤!这箭是有倒钩的,而且直接穿透了你的身体。我若强行帮你拔出来,不仅会带出你的血肉,还很有可能会让你血流不止。”   言毕,顿了顿,又道:“我不是大夫,能帮的有限。只能用草药给你包扎好伤口,止止血。至于这箭,我怕是不能拔的。能不能活下去,还得靠你自己。”   许六月包扎伤口的动作,十分熟练。就连那说话的语气,也很是平稳,没有任何波澜。   受伤的男人见此,心中越发惊讶,也越发疑惑。   这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第648章 :景王爷的人   这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也就十来岁的模样儿,但说话做事儿却十分干练、利索。   她说她不是大夫,可对包扎伤口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陌生。   不仅能管束得了老虎和花豹,还能拿得出止血草药和参片这样贵重的东西。   小小年纪,目光坚定,遇事儿冷静,实在难得!   受伤的男人可不是附近村子里的农夫,不至于连参片都分辨不出来。   许六月往他嘴里扔东西时,虽没告诉他那是什么,但他只咬了咬,心里便有了一个大概。   所以,对于许六月这个小丫头,他倒是好奇得很。   只可惜,他现在身负重伤,连说话都困难。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多……多谢。”   就更别提,去套出许六月的身份了。   说实话。   眼下这种情况,能有人帮着止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至于别的,受伤男人也不敢想。   特别是他遇到的人,还是许六月这样寡淡的人。她能出手,也无非是因为那头老虎和花豹犯了错而已。   受伤的男人伤口很多。   手臂、腹部、大腿、小腿,到处都是。   许六月前前后后包扎了很多次,就差把对方包扎成木乃伊了。   一番折腾,消耗了许六月不少体力不说,还消耗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眼瞧着这山里越来越暗了,许六月也有些着急。   倒不是怕遇到危险。   而是她出来前,曾答应过两位老母亲,会赶回去吃晚饭。若是回家回得晚了,那两个老母亲又该担心了。   可看着那受伤的男人,许六月又有几分犹豫。   带他走,是不现实的。   且不说随身空间的事儿,不能让外人知晓。即便把他弄晕了带走,也不能确定他对自家有没有威胁。毕竟出现在附近的会武功的人,许六月都有防备之心。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一看就是得罪了很厉害的角色。万福村都是村民,她若将这人救回去了,指不定还会给万福村添麻烦。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决定要走了。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让初八帮她把今日份的‘仙水’装到了水壶里。   由于今日着急进北山,所以许六月一时就忘了将仙水取出。没想到,倒还便宜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她将仙水拿出来,往那男人的嘴里倒了一点儿。   也不多。   一小口吧。   多了也没有。   毕竟家里头还有一个老母亲等着呢,她可舍不得全给了外人。   但能喝上一小口‘仙水’,也已经是万幸了。   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吧?   “我的水不多,只能给你喝这么点儿了。”   许六月喂完对方喝了一小口‘仙水’后,便扭紧了水壶的盖子。然后,又‘凭空’掏出了两个肉包子,还有一片干参片,放到了那男人的身边。   道:“这两个包子你留着,饿了还能果腹。至于这片参片,也留着应急吧。到了关键时刻,指不定能吊着你一条性命。”   言毕,又说:“你自个儿歇会儿!等下若有了力气能走路的话,最好赶紧离开这片山林。谁也不能保证,这山林里没有别的野货。”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算离开。   可谁知,就在这时,那受伤的男人再度拉住了许六月,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许六月皱眉,低头一看。   只见手心里,多了一块小小的,圆圆的玉佩。   那玉佩的两面,都雕刻了字儿,十分显眼。   一面,是‘景’字儿。另外一面,则是‘易’字儿。   “丫……丫头!”   受伤的男人开口:“我……我是景王爷……的……的护卫,叫英易。这……这是我身份的……的象征!你今……今日,救了我。我自当……自当报恩。   以后,你……你若有……若有机会去京都,可凭着……凭着这枚玉佩,去景王府寻我。   若我……我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一定亲自报恩。若……若我没能……没能逃过这劫,那么……那么景王爷,也一定会帮我……帮我还了这份人情!”   景王爷?   许六月听言,还挺好奇。   看着英易坚定的眼睛,她也没拒绝。   只点了点头,道:“行,我记下了。”   言毕,直接把那块小玉佩丢到了空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林。   嗯。   走得很干净、很利索,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并且,也没有生出任何的内疚之心。   帮他包扎伤口,算是赔了胖虎和花花的不是。   而那口‘仙水’和参片,也配得上他的这个人情。   ……   由于天已渐渐黑了,山林里也不会再出现别人。所以许六月并没有马上把胖虎跟花花放到空间里,而是直接爬上了花花的背,抱紧了花花的脖子,任由花花带她离开山林。   没办法。   天黑了以后,她的视力不如胖虎跟花花。走起路来,十分艰难。   反而是这两个大家伙,一路奔跑跳跃。很快,就把许六月带出了北山。   一出了北山,许六月立即就把花花跟胖虎放回了空间。   然后,一路狂奔,终于在一刻钟后,回到了工作室。   工作室里,众人还没吃晚饭呢,都在等着许六月回来。   哪怕晚饭已经做好摆上了桌,热了一次又一次。可两位老母亲和姚娘等人,还是没有动筷子。   理由很简单。   ——六月说过会回来跟我们一起用晚饭,就绝对不会食言。若是食言,那一定是出事儿了。   毕竟,这一次许六月是要进深山啊。   纵使哑娘知道,现在的许六月已跟过去不同。可身为母亲,每每许六月外出时,她还是免不得操心。   而宗母呢?   虽说宗余经常离家,并且总是许久不归,她早已习惯。   但对于许六月,她还是担心得很。   只想着,若是在等上一个时辰不见许六月回来,那就得自己出门去寻了。   呃……   这大概就是,儿子跟闺女在母亲心中的区别吧。   “夫人回来了?”   莲花就守在院门口。   远远瞧见许六月回来,立即就叫喊了起来:“老夫人!老夫人!夫人回来了!” 第649章 :她才十二岁   宗母跟哑娘听到了动静,赶紧从屋子里出来。   瞧着许六月完好无损的站在众人面前,除了有些疲惫以外,并没有受伤。这两位老母亲的心啊,才算是安定了。   “回来了就好。”   宗母的面上,虽说依旧保持着清冷和淡然。可她暗暗松一口气的样子,还是让许六月给捕捉到了。   她没有问许六月,为何这般晚才回来。言语间,也没有任何的责备。   只是轻声道:“赶紧去洗把脸,把晚饭吃了。”   “好咧。”   许六月乖巧点头,便要去灶房洗脸。   路过宗母身边时,为了能够让宗母心里头不存疑惑,她还是快速且小声的交代了几句:“母亲,我没事儿,带了胖虎和花花一起去呢。就是因为要送胖虎跟花花去独角山,所以才回来晚了。”   言毕,俏皮地眨了眨眼,便洗脸洗手去了。   宗母看着许六月的背景,竟勾起了淡淡的微笑。   这孩子,倒是聪明。   早知道她会去带胖虎和花花,那咱们在家里头,也不必这般担心了。   ……   晚饭过后,许六月正想进空间里瞧瞧胖虎和花花的杰作呢。   可谁知,许薇香那个小不点儿,竟鬼鬼祟祟潜入许六月的屋子。   “姐?姐!”   她先是用脑袋撑开了一条门缝,然后往里头探了探。   瞧见许六月正在床榻上半躺着,看似没什么事儿要做,这才钻了身子进来:“姐,我有话要和你说。”   一本正经的语气,还有一张严肃的小脸。   “何事儿?”   许六月翻身坐了起来,朝许薇香招招手:“又遇到了看不懂的字儿了?”   “才不是。”   许薇香像个小大人似的,来到许六月身旁坐下:“我最近常常去义父家玩耍,跟着他也认识好些字儿,不怕你考我了。但我来找你,可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自从一家人搬到了工作室来住以后,许薇香的玩伴也多了。再加上许六月比较忙,所以她这个妹妹,倒也鲜少会来打搅她。只自己看书识字儿,或跟着玩伴一块玩耍。   如今突然过来寻她,还严肃得跟个小老头似的,真是挺好笑。   “还不是因为你?”   许薇香微微瞪了许六月一眼,道:“你可知道,你现在越来越不孝顺了!我身为你妹妹,要是再不来找你谈谈,那……那我就枉为你妹妹了!”   ???   !!!   不孝顺?   哪里不孝顺了?   许六月一脸的问号,对许薇香的话中的意思,十分不解。   她微微挑眉,拉长了声音:“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何为孝顺?何为不孝顺?”   “姐?你这是瞧不起我呢?”   许薇香挺直了腰杆子,道:“你别忘了,我下个月就要满八岁了!我能不知道什么叫孝顺吗?”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自由生长,许薇香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再无当初怯生生的模样儿。   “孝顺就是……有好吃的东西,要给长辈吃。有好玩的东西呢,也要给……给长辈玩。不惹长辈生气,不让长辈担心,更不能让长辈流眼泪!”   说罢,许薇香又道:“香儿可是很孝顺的,这段时间不管是……不管是娘亲,还是姨姨,都被我逗得可开心了。但是……但是姐姐你嘛,不行!”   言毕,许是怕自家姐姐听不明白似的,又着重添了句:“你不行!”   !!!   我不行?   我真想抡起个拳头让你看看,你姐姐我行不行!   “我怎么了?”   许六月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盘起来的大腿,问:“你倒是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了?”   “你……你哪里都做得很好。就是……就是……你总让娘亲和姨姨担心。”   许六月的气场太强了。   哪怕她没有因为许薇香的话而恼怒,但那轻轻瞟过来的眼神,还是让许薇香的喉咙,有些发干。   “旁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吧,就今天,娘亲都要哭了。就连姨姨那张百年不变的脸,都能看出几分焦急呢。”   许薇香磨磨唧唧了半天,总算说明了她口中的‘不孝顺’。   “你明明答应了她们,会早点回来吃晚饭的。可是你看看,天都黑了,你都不归家。”   说罢,许薇香又道:“以前知道你在城里,有地方住,有碧玉姐姐照顾,她们倒还能安心些。但是今天,你是独自一个人进山里。山里什么野兽没有?若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情怎么办?   你早晨出的门,姨姨和娘亲晌午后就开始挂心了。我跟灵儿看着她们担心你,心里头也不好受……”   “年纪小小的,哪里学得这般啰嗦?念念叨叨个没完,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许六月总算听明白了许薇香的意思。   合着这小东西进来说她不孝顺,就是因为她今天回来晚了,惹了长辈担心呗。   于是,笑着弹了弹了许薇香的额门头,道:“你姐姐我已经是个大人了,都成亲了。我的脾性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再说了,你姐夫在暗地里,可教会了我不少功夫。这世上啊,能欺负得了我的人,又有几个?   不过就是进一次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可捡罢了,能出什么事儿?更何况,我只是晚回来了一会儿,又没在外头过夜。”   “过夜?你还想在外头过夜呀?”   许薇香也不知跟谁学的,这捡字眼的功夫,简直到家了。   呃……   可能是跟许六月寻的吧?   总之,当她听完许六月的话后,立即就瞪大了眼睛,道:“我可不骗你!你今日若是再晚回来一两个时辰的话,姨姨跟娘亲铁定会去寻你。就……就不要说,你在外头过夜了。”   言毕,又道:“再……再说了,成亲了又如何?你觉得你是个大人了,但是在姨姨和娘亲的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呢。姐,你才十二岁多耶?别老把自己说得那么老成好不好!”   ——你才十二岁多耶。   许薇香的话,像是一下子就把许六月给点醒了。   十二岁……   是啊,她才十二岁啊。 第650章 :受批评了   来到这个世界,进入了原主的身体时,原主才十一岁多未满十二岁。   如今半年过去,她所占有的这副身体,也才十二岁多而已。   可是……   由于她在上一世,已经是一个十分成熟且独立的成年人了。所以在这一世,不管是在家人还是朋友面前,她都当自己是一个成年人。以成年人的三观、思想、以及社交方式来生活。   就像看到年纪比她大的金言,她会觉得对方是弟弟。看到只比自己小几岁的灵儿、花花,她会把对方当成孩子。   她没有那么多的意识。   反而,还因为日子一长,就自然而然地忘了自己只有十二岁。   俗话说,孩子在母亲的眼里,不管长到多大,都是一个孩子。哪怕今日的许六月,已经三十岁、四十岁。可只要哑娘和宗母还活着,就依旧会把她当成小孩。   更何况,此时的她在这两位老母亲眼里,实打实也就十二岁多?   一个在众人眼里,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即便她再能干再厉害,再能改变众人的生活,那么大家伙儿也只会钦佩她,而不是将她当成一个大人来看待。   旁人尚且如此,就更别提自家人了。   她一个小丫头进了深山,并未按照规定的时间回家,自然会引起家人的担心。更何况,此时的她距离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张板凳就能打死的时期,也不过才大半年而已。   许六月越往下想,便越发能理解哑娘跟宗母的担忧了。也十分忏愧,自己竟会被一个八岁的小家伙给‘批评’了一番。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番批评,许六月才发现,这些时日以来,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因为意识不到自己的‘年纪’,所以才在行事儿的时候,如此没有顾忌。面对着家人和身边人的担心,也总觉得大题小做。   “好了,我明白了。”   许六月垂头想了想,终是笑着摸了摸许薇香的头:“我们香儿说得对,这件事儿是姐姐做得不好。姐姐保证,下一次一定会按时回来,不让家里头的人担心。”   说罢,又夸赞许薇香:“我们香儿现在当真是越发懂事儿了。小小的年纪,竟比姐姐想得还周全。   嗯……好久没给你买糖葫芦了,想吃糖葫芦吗?明日姐姐进了城,给你带糖葫芦回来。”   到底是小丫头片子。   这大道理说得再响,一听到糖葫芦,还是立即就睁大了眼,眸子闪闪发光。   “要要要!最想吃糖葫芦了!”   她连连点头,目光皎洁得像月亮:“姐,多给我带几串,我要分给灵儿和花花。哦,还有虎子!我也想分一串给虎子!”   说罢,才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看向许六月,道:“姐……我给伙伴们分糖葫芦,你不会觉得我浪费……浪费家里头的钱吧?”   “怎么会呀?”   许六月白了许薇香一眼,便道:“灵儿和花花还有虎子,可都是你最好的伙伴。你有好吃的好玩的,懂得分享给她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做人啊,要学会看人。   对身边那些待我们好的人,我们该大方的时候大方。对那些得寸进尺,总觉得我们欠了她们的,那就另当别论。”   说罢,许六月悠悠打了个哈欠,道:“好了,我到时候多给你带几串回来就是。时辰已经不早,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嗯嗯嗯,姐姐最好了。”   许薇香的目光,成功从‘孝顺与不孝顺’,转移到了‘糖葫芦’身上。   她见许六月不反对她将糖葫芦分给别人,便连忙朝许六月道谢,然后屁颠屁颠出去了。   许六月看着许薇香离开后,又下了热炕,把门栓给栓好。   然后,这才进了一趟随身空间。   呃……   进到随身空间时,胖虎和花花正跟空间精灵初八在睡大觉呢。   福屋的门口,老虎和花豹挨着彼此卧在地上。而它们的中间呢?则躺着一个四脚朝天的初八!   初八的脑袋枕在花花的前腿上,屁股却直接搭到了胖虎的脑袋上。   许六月走近一些,甚至还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   ???   这是什么情况?   相识的第一天,就已经相处得如此融洽了?融洽到……可以让一头大老虎去容忍臭猫屁屁的地步?   许六月看那三个家伙睡得正香,也不打算叫醒它们。反正胖虎跟花花呢,是要明天才回独角山的。   所以,她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   嗯。   灵地里的农作物,确实被糟蹋得挺惨。但好在,药材受伤还比较轻。明日等初八睡醒后,让它用灵力重新修复一下就成。   至于那些野鹅和野鸡,吃了也就吃了吧。就是带血的毛还在地上呢,看着不免有些惨。   还好。   损失不算太大,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就是随身空间里各个区域的等级还没升上去,所以面积有些小。以前只有初八在的时候,倒不觉得。现在多了胖虎和花花,立马就觉得空间位置不够用了。   至少,对于这两个大家伙儿而言,想在空间里散散步都有点困难,更何况是奔跑撒欢呢?   咳!   挣钱吧。   多挣点钱来升级,把空间的面积给扩大一些。到时候,胖虎和花花若是不想在独角山里待着了,还能来空间里度度假。   反正它们和初八也处得来,不是吗?   最主要的是,她也方便。   ……   次日。   许六月吃完早饭后,便独自出门,说要进城去。   离家之前,还特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两只肥肥的野兔丢给大丫,让大丫今日给大家伙儿烧烧野味。   大丫看着那两只大肥兔,如获至宝。   好家伙。   这一只野兔,就有六七斤重哩。两只野兔加在一起,岂不是十几斤的肉?   十几斤肉再加上一些大土豆,至少能烧出两大盆的红烧兔肉来。   都还不用吃,光想想就美味极了。   嘿。   大家伙儿跟着东家干活,可真是有口福了。   平常吃点猪肉米饭也就罢了,这野鸡和野兔,也没少了谁的。 第651章 :订一批坛子   许六月出了万福村,就往独角山去了。   她打算回竹屋看看。   前些日子万福村有下过秋雨,也不知竹屋那头如何。   更何况,屋子后头的菜地,也该去瞧瞧。没人疼没人爱的,也不知那块菜地怎么样?   因着空间里还带着胖虎和花花呢。   所以,刚刚爬到半山腰,她就停下了脚步,先把胖虎和花花放出来了。   在空间里睡了一宿的两个大家伙,精神抖擞。   出来的时候,嘴里还不忘叼上它们昨日打到的部分猎物。   野猪嘛,是没动的。   但死掉的野鸡和野兔,它们倒是一口叼了好几只。   许六月只叮嘱了它们,在山里要注意安全,莫因为自己厉害,就大意了。至于猎物的事儿,她只字不提。   胖虎和花花虽有些舍不得许六月,但瞧着许六月还有事儿要办,也不敢腻着她。只撒娇叫了几声,便慢悠悠回了山洞。   而许六月呢?   她在目送走了胖虎和花花后,立即就上了山。   竹屋还是之前的竹屋,没因为那几场秋雨便有所损坏。只是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添上了几分荒凉罢了。   后院里菜地的菜,长得出奇的好。   不管是应季的还是不应季的。   只要是种在灵地泥土里的菜,都长得十分喜人。   哪怕是素有‘短命鬼’之称的豆角,也依旧生机勃勃。   那些瓜果蔬菜,长得比鲜花还讨许六月喜欢。   先说说茄子吧?   矮矮的一棵茄子树,却能结上十七八个茄子。大大小小挂满了枝头,使得茄子树有些不堪重负。   豆角呢?长得也是出奇的多。   一排的豆角藤都爬得高高的,许六月摘了好一会儿,竟装了至少两个箩筐那么多。   还有南瓜,更是长得好。   因为那南瓜是种在最里头的地方,所以南瓜藤直接攀上了陡坡,蔓延到了后头的灌木上。一棵南瓜藤,长了七八个南瓜。每一个南瓜,都跟现代的石头西瓜那么大。   哦,也可以说,跟冬瓜那么大。   虽然说出来呢,有些夸张,但那就是事实。   除了长大了的南瓜外,还有很多小小的嫩南瓜和南瓜花还在生长呢。   由于许六月喜欢吃嫩南瓜,所以在摘完了那些黄了皮的成熟南瓜后,便把嫩南瓜也摘了。   顺手,还把毛秀才(一种很小的西红柿)也摘了。   毛秀才炒嫩南瓜丝,酸酸甜甜的,又清香又开胃。   许六月怕这些瓜果蔬菜再不收的话,会长过了头。所以,便埋头苦干,将菜地里能摘的东西,都摘完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活干完,再直起腰时,已是巳时中了。   于是,运起了内力,半飞半跑地,就朝锦州城奔去。   这一次要办的事儿,不多。   先送了一些药材去济世医馆。   特别是那几朵新得到的紫芝,能换成银钱的话,最好还是换成银钱。谁让许六月穷呢?她现在就等着那些银钱来升级空间呢。   当然了。   紫芝那东西,济世医馆也吃不下太多。   毕竟药材本来就贵,更何况紫芝这种东西?   所以啊,还是跟上次一样。许六月先将紫芝留在济世医馆里代卖,什么时候卖出去了,什么时候再来拿钱。   而其他的药材呢,虽说不多,但也挺珍贵挺罕见的。   七七八八加下来,金老大夫一共给了一千二百两。   出了济世医馆,许六月又找了找城里的陶瓷铺。   陶瓷铺有自己专属的窑窖,可以烧制出一些不错的坛子。   许六月找陶瓷铺定制了一批小坛子和一批大坛子。   因为要卖叉烧酱的话,需要用到的坛子很多。再去杂货铺几个几个的买,显然不划算。只有直接找到拥有窑窖的陶瓷铺,与它下订单,才能解决成本问题。   这小坛子呢,许六月先定了两百个。   坛子不大,每个坛子的容量,差不多就是一斤左右的酱料吧。适合家里人少,而且又想尝尝鲜的客人。   大坛子呢,定了五十个。   刚刚好够装十二斤的酱料,也就是一桶的量。适合酒楼啊、客栈啊,以及人口特别多的大户人家购买。   由于许六月订的量对于陶瓷铺来说,还算大。所以价格那一块,人家给得倒还挺漂亮。   小坛子二十文钱一个,大坛子六十文一个。   这二百五十个坛子下来,也就花了七两的银子。   当然了,许六月在订坛子的时候,也是提出了要求的。如若不然,这每一个坛子,至少还能再省下两到三文钱呢。   许六月要求,每一个坛子的坛身和坛盖,都得分别刻上一个‘余’字儿。有了这个‘余’字儿,她才能更好更快地,将自己的招牌打出去。   至于为什么要刻‘余’呢?许六月倒没想太多。   只是单纯的因为,她不想用‘许’字儿,也不想用‘月’字儿。   偏偏,这往坛子上刻字儿的想法,也是她在路上才滋生的。所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好名来。   直到入了城,经过了自家的钱庄,许六月突然就想起了宗余。   宗余。   余。   这个‘余’字儿,就很好。   一来,取了宗余的名,也算是跟自家有了些挂钩。二来,富余、年年有余,也是好意头。   陶瓷铺的掌柜表示,刻字儿自然可以。但是这刻字儿的话,价格不一样。   许六月要在古代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自然不会心疼那一点儿银钱。所以,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了。   并且,当场就让陶瓷铺的掌柜取来了纸笔,画了一个简易的‘漏狗’。   一个圆圈。   圆圈里有一个‘余’字儿。   ‘余’的最后一个比划,直接连接到圆圈上。看起来,既有几分特别,又十分简单大方。   许六月交付了银子,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便离开了。   路过北市,顺手买了一扎糖葫芦。   嗯。   是一扎。   整个扎着糖葫芦的棒子,许六月都买回去了。   没细数有多少。   但目测,怎么也有个五六十串吧?   买回去以后,爱怎么分就怎么分。   莫说是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们也都有份。   尝尝鲜,甜甜嘴。 第652章 :你是不是要砌房子?   今日的事儿不多,所以回到村子里时,天色还早呢。   刚刚扛着冰糖葫芦走到工作室外头,就看到杨师傅从院子里出来。这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交代着里头的那两个木工,让他们把院子给清扫干净。   “杨叔?”   许六月估摸着,应该是柜子都做好了。早晨出去时,那两个木工就说过,今天应该能把最后一个木柜搞定。   果然。   杨师傅听到许六月的声音后,立即转身望过来,笑道:“哎哟,是六月回来啦?我正想找你哩!”   说罢,指了指院子里头,道:“木柜全部都打好了,也已经给你搬到堂屋里摆上了。你赶紧去瞧瞧,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你们的手艺极好,我满意还来不及呢,哪里又需要改?”   许六月笑着说:“今日出门前,我大致都瞧过了,做得挺好。”   “你喜欢就成。”   杨师傅听到许六月这么说,立即笑眯眯地,道:“只要能让你满意啊,我心里这块大石头也就落下了。”   说罢,又道:“就是他们这一次做工啊,花费的时日有些长了,耽搁了你不少功夫,还望你见谅。”   “杨叔,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许六月摆了摆手,客套道:“那两位师傅过来我这里做几个木柜,都险些把性命给搭上了。我还希望啊,你们能见谅呢。再说了,若不是因为工作室前阵子出了事儿,他们俩早就把活干完,能去下一家了。”   “你呀,是个好姑娘。能够在你家做上几天工,着实是我们的福气。”   杨师傅听着许六月的话,心里着实感动。   毕竟他们做这一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什么样子的雇主,他们都见过。可像许六月这样明事理的,倒还是极少。   于是,想了想,又道:“咱们呢,也莫要相互内疚了。只要你满意我们打出来的木柜,我们呢,也有了银钱挣。如此,就是最好不过的事儿。”   言毕,又顿了顿,才问:“我听说……你们后山最近在砌围墙哩?”   “昂?对。”   许六月点点头,笑道:“这不是买了一辆马车吗?院子里没有地方建马厩,就只能把马放到山上的猪圈里了。想起那后山我已花银钱买下,所以便干脆砌道围墙。一来方便我家妹子和伙伴们玩耍,二来也安全一些。”   说罢,又道:“本是要等你们来砌的!但你们忙得很,我又有些着急。正巧啊,我家那个长工以前也砌过围墙。所以我便让我义父帮忙寻了几个人来,先干上了。”   “那是的!”   杨师傅一听,连忙点头,表示赞同:“你们院子后头的那座山啊,还挺大。若是要把猪啊马啊养在后山的话,还是围起来比较放心。”   说罢,一脸抱歉:“我这头啊,确实是抽不开身了。你别瞧着姚娘那块地,我们已经动工有一阵了。但过两日呢,还是得先去把之前谈好的活儿给干了。等到那活儿干完以后,才能再回来给姚娘砌房子哩。”   言毕,杨师傅还摇了摇头,道:“按照眼下的这个速度啊,她想在年前就住到新房子里,怕是不行了。”   “不着急。”   许六月看着杨师傅头疼的模样儿,便安慰他道:“姚娘母女又不是没地儿住,她们在我这里住着,彼此也有个伴。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她们这里啊,你不必担心。”   “是……”   杨师傅点点头,笑道:“要我说啊,姚娘她们能遇到你,也是她们的福气。”   说罢,又问:“哦,对了!我想起你之前和我说过,你想扩建一下房子?可找到人了?”   “找人?找什么人呀?我这不是在等你嘛!”   许六月笑道:“这建房子可不是砌围墙,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旁人我不放心。”   “咳!瞧你这话说的?我心里头暖极了!”   杨师傅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不过啊,我们手里头的活儿还真是不少。当下这一桩干完,还得去干姚娘那一桩。轮到你这里的时候,恐怕就很迟了。   我听说,你家长工都已经住到那个谁……独眼乔那里去了?那多不方便啊?你看看这样成不成?我给你介绍个人,保准你满意!”   说罢,又道:“他啊,干这一行的年头比我还长哩。手底下搭建起来的房子,数都数不清了。把扩建那活儿交给他,你放心!”   许六月早就想扩建房子了。   只是因为要等杨师傅,所以一直拖着。   如今听到杨师傅主动给他介绍工人,还把那人说得如此之好,许六月哪里又不乐意?   只见她眸子一闪,便笑道:“成!既然是杨叔都夸赞的人,那一定不差。若是差了,我就找杨叔你来给我翻修。”   “诶!”   杨师傅见许六月同意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六月啊,你放心,一定不差的!人是我介绍的,若是不好的话,你直接找我,我来担着。”   说罢,又面露了几分难色,道:“不过……有这么一个情况吧,我还得跟你提前说说。”   “嗯?杨叔,你说。”   “是这样的!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呢,其实是我的师父。当年我刚刚开始做这一行的时候啊,还是他带的我。所以我才能这么有底气的跟你保证,他手艺一定了得。   只是有个问题啊,就是我师父这个人呢,他家离这里离得远,将近有一百五十里的路程。所以他不能像我们一样,白日在你这里干活,夜里就回家去。   再加上他手底下的人,情况也都跟他差不多。几乎每一个工人,都是背井离乡的主儿。一年到头呢,都是在外头挣钱的。只有每年年底的时候,才会赶回去跟家里人团聚。等过完了年,再出来干活。”   杨师傅要给许六月介绍的人,在他们这一行里,算是比较特殊的。   毕竟这一行的人啊,大多数都是在附近的镇上,或者是周围的村子里挣点银钱。鲜少有背井离乡走那么远的。   所以,他害怕许六月介意,便提前将话给说明白。 第653章 :杨师傅的师父   “我们这一行啊,你也知道,都是挣血汗钱的。像我跟我手底下这几个人呢,家离得近,倒还不觉得有多辛苦。毕竟在外头干活再苦再累,回到家以后,看着家人能吃饱穿暖,这心里头也是欣慰的。   而我师父那群人呢?离家太远了!什么苦都要自己扛,压根不敢和家里头说。这每个月挣到了多少银钱,都抠着存下来,等到年底再拿回去养家糊口。所以啊,他们根本就舍不得在外头租房子住。   只看着哪家人需要搭建房子了,需要砌院墙了,便赶紧去接活儿。一日三顿饭由雇主包着,住呢,也简单。就在雇主的院子里,或是院子外头的空地上,随便搭建几个建议棚子,能睡觉就成。   这一个活儿快干完了,立马就得寻第二个活儿。只有保证一直都有活儿干,才能有地方住。要不然啊,他们就连搭棚子的地方都没有,还得去山里头住着呢。”   话说到此,杨师傅也很是无奈:“按道理说,我师父那群人啊,加起来有十几个。一起在附近的村子里或是镇上租一间小院子,平摊着下来也花不了几个银钱。   可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愿意。说是有活儿干的时候,每个月花上一些租房钱,还能接受。但没活儿干的时候,那银钱就比心头肉还珍贵了。倒不如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逼着自己多去找一些活儿来干。   运气好的话,活儿有了,租房钱也省了。运气不好呢,就寻一个破庙或者没人管的荒地、山林,随便搭个棚子住着,天地为家。你说说,这像什么话?   偏偏,他还是个老顽固。让他去我家住着吧,他也不情愿。一来是打搅我,二来呢,也不能丢了手底下的人。面对他这样的老顽童,我也无法呀!”   说罢,杨师傅又叹了口气。   瞧见许六月依旧十分有耐心地看着自己,连忙赔笑道:“哎哟!你瞧瞧我,一说起我师父,这话就扯得远了,你见谅!   反正啊,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师父他们若是来给你扩建房子的话,可能就得需要你包一日三餐了。一日两顿饭的话,怕是顶不住!毕竟都是干力气活的,你看呢?”   言毕,还不等许六月开口说话,杨师傅又道:“至于住的地方……你这里到底是绣坊,在院子里搭棚子也难看。所以啊,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在后山里搭棚子?或者是……或者是你这院子旁边的荒地?”   杨师傅问完这话,便满脸期待地盯着许六月,想听听许六月的意思。   许六月呢,前前后后听了这么久,也总算听明白杨师傅想表达的意思了。   无非就是那伙人没地方住,所以想在‘施工现场’住下。另外,再多包一顿饭而已。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毕竟在现代,也有很多装修工人是这么干的。   于是,许六月点了点头,道:“杨叔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这样吧,你让他们过来就是。一日三餐嘛,不是问题。住的地方……院子里确实不方便。而旁边的荒地,我也没买下来,最好就莫住了。   倒是后山上,有一个跟院子差不多大的鸡圈。虽说是鸡圈,但多年没养过鸡了,里头还算干净。若是不嫌弃的话,把鸡圈清扫清扫,打个地铺就能住人,也省得再搭什么棚子。”   说罢,又道:“至少那鸡圈啊,有屋顶有围栏。围栏虽说是木头做的,也没有封死。但比起直接搭个棚顶,还是暖和不少。”   言毕,想了想,添了句:“至于工钱……就跟你们一样吧?你去问问,这样可行?”   “行啊!真是太行了!”   杨师傅没想到许六月会如此爽快,立即就道:“六月啊!我……我代替我师父谢谢你!”   说罢,又激动道:“你是不知啊!我师父原本手里头也是有活儿的。只等干完了这一桩活儿,便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去。可谁知,就在前两天,那原本谈好了的活儿,突然就黄了。   说是雇主家中用来建房子的银钱,被儿子拿去赌光了。没了银钱,房子自然就建不起来。我师父他们呢?因为早早就谈好了这一桩活儿,所以也没再去找别的活儿干。以至于到了最后,竟为难了自己。   说回家,又太早!不回家嘛,吃和住都是问题。正巧,我昨日去镇上买材料的时候,碰到了他们。又想起你这里可能需要早点扩建,所以啊,便想从中牵一条线……”   杨师傅喜滋滋的。   话说到此,又连忙挠了挠脑袋,道:“咳……有活儿干就是好事儿。趁着天色还早,我这就去走一趟,让他们明儿一早就过来。”   “行。”   许六月知道,大家伙儿出来挣点钱都不容易。   所以,当她看到杨师傅这般高兴时,心里头也挺高兴的。   只道:“那就让他们明天早上过来吧!来早些,正巧吃早饭。吃完早饭后,才有力气干活。”   “诶!好!”   杨师傅听言,眸子一闪,欢喜极了:“那我就先替我师父他们谢谢你了。”   言毕,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就连那两个木工的工钱,他都没问许六月拿。   或许,是根本没想到,许六月会让那些人早点过来吃早饭,所以兴奋过头了吧?   ……   走进院子里时,那两个木工已经把院子里的木屑都清扫得干干净净了。看到许六月回来,立即就引着许六月去了堂屋,让许六月验收成果。   许六月对他们做出来的木柜十分满意,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于是,便当场结了他们二人的工钱,还给他们分了两串糖葫芦。   工钱那头,都是按天结的。   从他们第一次来到工作室那天算起,再到今日。该给多少,许六月就给多少。就连当初中毒后他们回家休息的那几日,许六月也算在里头了。   除此之外,她还多给了每个人一钱的银子,说是补偿他们前些日子中毒时,所受到的惊吓。 第654章 :积累好名声   一开始,那两个木工死活不肯收。   高个子先开了口,道:“许东家,您待我们已经很好了!这多出来的银钱,我们不能收!”   紧接着,矮一点儿的那个木工,也跟着附和:“是啊,许东家!在您这里干活,我们吃得好喝得好。一段时间下来,人都肥了不少哩。   再说了,工作室中毒的事儿,又不是您愿意的。您不也放我们回去休息了吗?还给我们送去了那么多的粮食和鱼肉。有了您的那些粮食跟鱼肉啊,什么惊吓都没了。”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道理咧!”   高个子继续笑道:“您啊,都已经把我们休息的那几日的工钱都算给我们了。若我们再拿这一钱银子,岂不是太贪心?”   言毕,还举了举手中的糖葫芦:“更何况,您还给了我们糖葫芦。就这糖葫芦啊,拿回去以后,还不知我闺女多高兴咧!”   “对!这一钱银子,我们不能拿。”   许六月看着眼前这两个淳朴的人,越发觉得该给他们多一些银钱的。   毕竟,谁都不容易。   这干个活干着干着还中个毒,多晦气儿啊?哪怕前些日子给过粮食和鱼肉,但也没有银钱好用不是?   于是,笑道:“两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快拿着!”   说罢,便直接把银钱塞到了二人手里,道:“粮食跟鱼肉,是给你们补身子的。这一钱银子,是给你们压惊的。你们若是觉得不该拿,那就当它是……是完工的红包吧?   我记得杨师傅说过,你们做木工的,在完工以后,都要拿一个红包。这红包不求多少,就意思意思,图个吉利,是不?”   “这……是有这么个事儿。”   高个子看了看手中的银钱,道:“但……但您这完工红包给得也……也太多了。更何况,您也没给荷……荷包啊!”   “那怎么了?完工红包给多少,不都是我来决定的吗?我瞧着你们木工打得不错,心里头高兴,就多给点。”   许六月自有自己的理由:“至于荷包嘛……没想到你们完工这么快,所以还没缝呢。”   ???   没缝?   两个木工一脸疑惑,面面相窥。   旁人说没缝嘛,也就罢了。   可许六月这里是绣坊啊,竟也没有红布缝制的荷包?   他们看了看对方,又转头看了看许六月。   “咳咳……”   许六月瞧着他们那怀疑的眼神,轻轻咳了两声,便直接赶人:“好了,别在这里杵着了,赶紧回去吧。我还得把绣品都放到木柜里呢,莫在这打搅我。”   言毕,转身就去忙活了。   两个木工又是一阵疑惑。   呃……   行吧。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于是,也不再磨唧,只能将多余的银钱收下,道:“那就多谢许东家了!许东家以后若还有活儿的话,记得寻杨师傅。”   说罢,又谢了谢许六月的糖葫芦,这才出了堂屋。   然而……   让那两个木工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才刚刚出堂屋,又撞上了宗母和哑娘。   只见哑娘拿着两个红色的荷包过来,笑着塞到了他们的手里。   !!!   还有些重量?明显不是空的。   “不不不,老夫人。”   哑娘这一举动,吓得那两个木工连连摇头:“完工红包许东家已经给了,我们可不能再拿。”   说罢,掏出了许六月给的那一串铜板,道:“您瞧,在这里呢。”   “拿着吧。”   哑娘不会说话,就只能由宗母开口了。   宗母看着那两个木工手中的银钱,立马就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   于是,道:“那一钱银子,应该是六月给你们压惊的。你们前些日子跟着我们一起中毒,受苦了。”   说罢,又道:“没有红荷包装着的银钱,可不算完工红包。我们给你们的这两个,才是大吉大利。”   “可是……”   “唔唔唔……”   不等木工们再开口,哑娘便连忙点头。   她一边‘唔唔’,一边笑着打起了手势。意思是说,这完工红包他们该拿。   两个木工见此,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想回堂屋去找许六月吧,又怕被许六月赶出来。   最后,眼神一交换,便决定先回去找杨师傅。具体该怎么办,由杨师傅来拿主意。   不过啊,许六月等人的做法,着实是暖心。   以至于到了很久以后,大家伙儿在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依旧感动不已。而许六月的名声呢?也因此越来越好,越来越响。   ……   那两个木工前脚刚走,许薇香和灵儿那几个孩子,后脚便回来了。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方翠花的小儿子林虎子。   林虎子今日是来寻方翠花的,却被许薇香给留下了。   四个小朋友结伴去了后山挖冬笋,挖得还不少哩。整整两竹筐的冬笋,又鲜又嫩。   她们刚刚进院子,就听说许六月回来了。于是,便飞奔似地朝堂屋跑来,要问许六月拿糖葫芦吃。   许薇香可是早早就把话放出去了。   说:我姐答应我,她这次去城里会给我们买糖葫芦。虎子哥?花花姐,你们都没走,等我姐回来!   这不?   孩子嘛,谁不馋呀?   许薇香这话放出来后,大家伙儿的口水都流一下午了。   如今一听说许六月回来了,那自然是满目期待。   对于许六月说的话,孩子们从来不会质疑。她既说了有糖葫芦吃,就一定会有。   可让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糖葫芦好多啊!   当几个孩子冲进堂屋,发现靠在墙上的糖葫芦棒子后,立马就呆了。   她们一个个围着那糖葫芦棒子猛咽口水,却连碰都不敢去碰一下。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手一伸出去,糖葫芦就不见了。   许六月见此,不免打趣道:“看什么呢?都傻了?还不赶紧拿去吃?”   “六……六月姐?你……你确定,这些糖葫芦能吃?”   林虎子最先开口。   他指着糖葫芦,一脸不敢相信:“好多……好多糖葫芦啊!”   “我是下毒了还是怎么的?好端端的糖葫芦,为什么不能吃?”   许六月嗔了林虎子一眼,便伸手取出了一串糖葫芦,塞到他手里:“拿着吧,不够还有!”   说罢,又分别取了几串下来,塞到三个丫头手里,道:“这一棒子的糖葫芦,都是你们的。你们自己拿出去分了,莫忘了给大人们分一些。” 第655章 :彭师傅   次日一早,约摸辰时。   杨师傅果然带着十几个人,如约出现在工作室门口。   其中,走在他身边的,便是一个有了白发的老人。   那老人约摸五六十岁的年纪,身材虽瘦,但却有着发达的肌肉。皮肤黝黑,老当益壮。   杨师傅看到许六月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便笑呵呵跟许六月介绍,道:“六月啊,这位就是我师父,彭老。你以后,叫他彭师傅就好。你这房子要怎么扩建,具体是个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师父说。   你别看着我师父年纪有些大了,但干起活来还是很利索的。而且他这个人啊,一点就透,最能理解雇主了。”   “好。”   许六月听言,笑了笑,便朝着那头发已起了银霜的老人望去:“彭师傅,接下来就得麻烦你们了。”   彭师傅许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雇主竟是一个小丫头。   于是,惊讶之余,不免也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罢,便立即环顾着院子,问:“姑娘?你这房子,打算往哪儿扩建啊?我瞧着你这院子也不大,若是再多建几间屋子的话,恐怕院子就没了。”   “不建在这里。”   许六月见彭师傅还挺上心,一来就想干活。   于是,笑着应道:“我后门出去,还有一座后山。后山里有一片竹林,还算不错。我打算在竹林里头再建个小院,方便住人。”   说罢,又道:“彭师傅,咱们不急,先把早饭吃了。吃完早饭后,我再带你们去后山瞧瞧。”   许六月的话音方落,灶房里头的大丫和灵儿就已经端着两大盆的包子出来了。   大丫一边往堂屋里走,还一边喊道:“东家,可以吃早饭了。”   “好。”   许六月应了大丫一声,便招呼着彭师傅和杨师傅他们往堂屋里坐。   依旧跟以前一样,摆了两桌。   工人们坐在堂屋里吃,绣娘们则在工作间里吃。   至于宗母和哑娘她们,如今也已经跟大家伙儿分开了。由莲花另外端了一份到屋子里,让她们自己用饭。   工作室的人越发多了,宗母又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以前没人伺候着,倒也就将就了一下。现如今工作室多了一个莲花,凡事儿倒有规矩多了。   早饭不算丰盛。   红薯粥和包子,再每个人配上一个水煮鸡蛋。   可饶是如此,彭师傅那一行人还是惊呆了。   说实话。   昨夜杨师傅找到他们,说给他们寻了个好活儿时,他们还是半信半疑的。   毕竟像他们这样需要雇主包一日三顿饭,还得住在雇主家的人,一般都不大好找活儿干。这些年来,他们的活儿虽然不少,但也都是靠着好名声和老雇主介绍。并且,每接一个活儿的时候,都得谈挺久的。   这么说吧!   没个十天半月,他们这一伙人还真不一定能跟雇主达成共识。所以啊,他们这十几个人里,还有一个嘴皮子格外厉害的人,专门负责出去谈活儿哩。   现如今杨师傅在短短两日的功夫里,不仅给他们寻到了活儿干,还说那雇主是个极好的雇主。甚至,还让他们今天来早一些,好过来吃早饭?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砸得他们脑袋直晕乎啊!   杨师傅是彭师傅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对于这个徒弟,彭师傅还是挺了解的。   杨师傅跟他们说,已经帮他们寻到活儿干时,他们自然相信。只是要说到雇主有多好?这还没开始干活,便先让他们过去吃早饭?就有些难以置信了。   只以为,这些话都是杨师傅善意的谎言,是为了让他们能放宽心哩。   所以……   当他们真正到了工作室,见到了满桌的早饭后,没有一个人是不惊讶的。红薯粥那东西,他们倒是常见。但水煮鸡蛋和那香喷喷的包子,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拿来招待工人。   于是,众人纷纷愣住。即便手足无措地坐下了,却也不敢动筷。   好在杨师傅没走,正陪着他们呢。   相较于彭师傅他们拘束的样儿,杨师傅倒是熟练多的。   他先去舀了一海碗的红薯粥端给彭师傅,才道:“别愣着了,赶紧来把早饭吃了!待会儿啊,你们还得去后山瞧瞧呢。”   说罢,又自己舀了一碗红薯粥,趁热喝了一口:“这许东家家里的伙食啊,一向都是这么好的,你们迟早得习惯。”   言毕,更是剥了一个鸡蛋递给彭师傅:“她这个人好相处,不像别的雇主那样刻薄。只要咱们好好干,不欺瞒她,不把她当孩子一样糊弄,她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那可不?我们家夫人是天底下最好不过的人了。”   跟着彭师傅杨师傅他们一起吃早饭的,还有马奎。   “只要咱们用心干好自己手里头的活儿,她是绝对不会对咱们小气的。”   说罢,马奎又道:“光拿伙食来说吧?每顿饭桌上的鱼肉,都已是家常便饭了。”   “夫人?”   彭师傅微微有些惊讶:“大兄弟,你是说方才那个小丫头,是你们家夫人?”   “对!就是她。”   马奎点了点头,道:“这位老大哥,你别瞧着我们家夫人年纪小啊。她的本事儿,可大着呢。”   “本事儿……倒看出来了。”   彭师傅若有所思,道:“但若说她成了亲,我还是有些意外啊。瞧着她那年纪,也就跟我家中的孙女差不多大。”   看到许六月,彭师傅就会想起家中的孙女。   他家里的孙女,跟许六月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可爱得紧哩。   只可惜,他一年只能跟孙女待几天,心里想念得很。   “这其中的事儿,我们身为下人,就不好议论了。”   马奎很聪明。   他对许六月身上的事儿,知晓得并不多。也明白,主人家是不喜欢有人在后头嚼舌根的。   所以,他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但我家夫人确实已经成了亲,而且跟我家老爷,那是男才女貌,十分登对咧。”   说罢,身为‘主人家’的他,又立即招呼道:“来来来,赶紧趁热把早饭吃了。待会儿啊,还有你们忙的时候。” 第656章 :又来闹事儿了   早在昨天夜里,许六月就已经把自己想要建的小院的图纸给画好了。   所以当彭师傅他们吃完早饭后,许六月便立即拿上了图纸,带着彭师傅等人上了后山。   由于一大家子不一定会在万福村住一辈子,所以许六月并没有打算建太大的房子。只是画了一张二进院的图纸,将自己的想法和细节都标注清楚,然后跟彭师傅等人讨论了一番。   要说起二进院啊,这在农村里也是鲜少有人建的。   至少在万福村,许六月这还是头一家呢。   毕竟二进院若要严格建立起来,那真是太气派了,得花不少银钱。而且占地面积这一块儿,也不大好解决。所以大家伙儿建屋子的时候,都是胡乱建的。   没银钱呢,就随便建个三两间房屋。有银钱了,再在旁边空余的地方扩建上几间就是。若再想在院子里堆放些什么东西,心里头又不放心,那就再砌个院墙。   什么一进院二进院?什么雕花啊朝向啊?那大家伙儿都是不讲究的。   彭师傅等人也是头一次在农村里建二进院,还建在了半山腰上。所以在划地形和看图纸时,都格外小心谨慎。对于许六月想要的效果,也是一问再问。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许六月想要建的院子呢,彭师傅等人自然是可以建得出来的。而后山的竹林也很大,位置完全够用。可这二进院不比一进院,也不是随随便便建几间屋子那么简单。   更何况,许六月的要求可不低啊。木材、石材都得用最好的不说,每个屋子里,还要砌上热炕。院子在半山的竹林里!要想动工,还得先把竹林里的竹子先清除一部分。除此以外,还要铺出一条大路来。   如此,这工期就得往后拉了。   按照彭师傅的话来说,就是:“你这院子啊,若想完完全全建好的话,年前怕是不行了。一来,是现在距离过年只剩一个多月。二来啊,今年比去年冷,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雪哩?若是下雪的话,咱们这房子也建不了几天了。”   关于工期的问题,许六月也曾考虑过。   所以当彭师傅告诉她,年前没法入住的时候,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道:“没关系,你们尽量去做就是,能干到什么时候,咱们就干到什么时候。干不完的话,等你们年后回来了再继续干。”   总之,早一日动工,就早一日能腾出山下的屋子来。   至于那二进院,许六月是这么想的。   既然要做酱料的生意,那么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忙。想要再回独角山去住,着实不方便。   而宗母呢?虽说渐渐有了烟火气息,慢慢融入到了人群里。但实际上,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少受旁人的打搅。   将院子建立在后山的竹林中,不仅安静,也自有一番清雅。到时候,即便不回独角山的竹屋,宗母也能住得舒服一些。   只要那二进院建好了,那么山下的这几间屋子,许六月就彻底拿来做作坊,不住人了。即便要住,那也是给马奎他们住住。宗母和哑娘几个人,自然是要住在二进院里的。   而一进院呢?太小了。   对于许六月一家人来说,虽然勉强够住,但多少有些‘蜗居’的意思。三进院,又太大。耗时耗材不说,还耗银钱。   唯有二进院的格局跟面积,最适合许六月一家人。   等院子建好了以后,她们一家人就住在回廊后的院子里。前院呢,就是堂屋啊、灶房啊、还有莲花她们的住所,以及客房。   如此,不仅在必要的时候,有了自己的空间,也能让一家人住得舒坦些。   ……   许六月对彭师傅也是挺信任的。   图纸一经说明白后,她便立即掏出了两百两的银票,交到了彭师傅手里,让他们去置办石材木材等物。   对于建院子的事儿,她可没那么多的精力管了。银钱一给出去,就打算当甩手掌柜,好好去琢磨自己的事儿。   可谁知……   这建房子的事儿,她暂时不需要操心了。但莫锦绣的家里头呢?又起了幺蛾子!   这不?   许六月才松了一口气,从后山上下来呢。便听到谢小梅咋咋呼呼地,喊道:“锦绣!锦绣!你快回家去看看吧,你家出事儿了!”   莫锦绣正在工作间里绣绣品呢。   听到外头谢小梅的声音,立即便丢下了手头的活儿,冲了出去:“梅婶!我家……我家出什么事儿了?”   “咳,还不是你那个小姨跟你表妹来了吗?正在你家里头闹着呢。”   谢小梅看到莫锦绣出来,拉起她就要走:“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那亲戚啊,可真是厉害,我瞧着你爹都快招架不住了。”   “怎么回事儿?”   许六月看着急匆匆要走的二人,忙喊住了她们:“谁来了?是不是章氏母女?”   莫锦绣原本还挺心慌呢。   在听到‘小姨’和‘表妹’这两个词儿时,她的心跳都加速了不少,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今听到许六月的声音,立即像看到了救星。   “是!是她们来了。”   她急急跑上前拉住了许六月的手,道:“六月,梅婶说章氏母女过来闹事儿了,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莫怕。”   许六月感受到了莫锦绣的颤抖,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她们做什么?再说了,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该害怕的,是她们才对。”   说罢,又道:“上次她们在镇上如此胡闹,我们还没找她们算账呢。她们倒好,竟又寻上门来了!”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莫锦绣的手,急步朝莫家奔去。   这还没走到莫家呢。   远远的,就听到莫家院子里传出了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没良心啊没良心!我姐怎么就嫁给了你这样的男人啊?你……你还是一村里正呢,怎么能教自己的儿子如此不负责任啊。我姐当初嫁给你,真真是……真真是瞎了眼啊。” 第657章 :试图混淆视听   “我……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啊,都被你们家儿子给毁了!我不管!莫千邛在哪里,你赶紧让他出来!我……我们家娇儿,此生非你们家莫千邛不嫁了!”   莫家的门口,此时围了不少的人。   这一个二个的,都像长颈鹿一样,伸着脖子探着脑袋,在瞧院子里的热闹。   莫锦绣的身子,越发颤抖得厉害。   她紧紧抓着许六月的手,生怕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会被自己弄丢了一样。   许六月胸腔处的怒火,都已经燃烧到头顶了。   她根本不用去看章氏母女的嘴脸。   光听着她们那不着调的话,就气得够够的。   她拉着莫锦绣三步当两步地冲到了莫家门口,一把扒拉开门口看热闹的人,便喊道:“哭什么哭?哭丧呢?要哭丧回你们家哭去,跑来我们家做什么?”   许六月冲到了院子里,连看都没看章氏母女半眼,便带着莫锦绣径直跑到了莫里正身边。   莫里正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他是真的拿章氏母女没得办法了!   毕竟是个讲理的人啊,又好脸面,哪里能斗得过没脸没皮的章氏母女?   在章氏母女的咄咄逼人下,莫里正只能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章氏母女原本还得意着呢,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可如今瞧着许六月后,脸色立即就变了。   “怎么……怎么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许六月给了莫里正一个坚定的眼神,便朝章氏母女投去了凌厉的目光:“你们这样没脸没皮的外人都能出现在这座院子里胡搅蛮缠。怎么?我一个义女,还来不得自家义父这里了?”   “什么外人?你说谁是外人呢?”   章氏嚣张得很。   大抵是因为看到院子外头,围满了瞧热闹的人。所以,便想趁着此次机会,好好出一口恶气。   “我们可是莫家的娘家人,跟莫千邛和莫锦绣,那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你说我们是外人?真是不要脸!”   章氏说到此,还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要我说呀,你才是外人咧!不过就是一个义女罢了,又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从小养大的,在我面前装什么一家人?   我可是莫千邛和莫锦绣的小姨,我家娇儿是他们的表妹!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确实只是个义女。跟莫家,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所以……我跟莫家究竟算不算一家人,暂且不提。”   许六月挑了挑眉,笑得十分冷漠:“倒是你们?呵……你们说,你们是莫家的家人?这一点儿,我还真不敢认同。毕竟,谁家的家人会跟个仇人一样,恨不得毁掉别人家的名声呢?”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朝章氏母女靠近。   她先是冷冷瞥了章氏一眼,道:“你说你是我义兄和义姐的小姨?好啊!那我倒要问问你,这么多年来,你这个小姨都做了什么?逢年过节的时候,可曾给过我义兄和义姐压岁钱?   我义兄跟义姐生病的时候,你可来看过一眼?莫家需要人来帮忙的时候,你又来在哪里?你什么都没做!身为小姨,你没有尽到小姨的责任。身为一个亲戚,你没有半点儿亲戚的样子。   即便把你当成我义父和死去的义母的一个妹妹,你也从来没有宽过他们的心!”   “你……”   “让我来告诉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吧?你这个小姨,从头到尾做的坏事儿可不少啊。”   许六月可没让对方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直接就道:“先是散播我义姐是个‘扫把星’,唱衰了我义姐的名声,让我义姐这么多年来,没过上一天踏实的日子。后是打着亲戚的名义,不断上门缠着我义兄,想让我义兄娶你家闺女。   呵……我呸!你也不看看你家闺女是个什么货色?就她这样的?配得上我义兄吗?你这个小姨,又算哪门子的小姨呢?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在我义父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就跑到我义兄的学院去闹事儿,非要将我义兄的前程给毁了!   一家人?呵……若真的是一家人,你何至于做到这等地步?”   言毕,许六月看向了一旁的花姑娘,道:“还有你!怎么说都是个黄花大闺女吧?怎么就能这么恨嫁,这么不要脸呢?你是有多差劲儿啊?非要缠着我义兄不放?怎么?错过了我义兄,你就嫁不出去了呗?”   许六月也是个毒舌的。   看着那死活甩不掉的章氏母女,她心里就来气:“我说姑娘,你不至于吧?我瞧着你这人……虽说长得不怎么样,身段也一般般。这心地呢,也不善良。秉性吧,更是一言难尽。   但有一点儿,嗯……是个女人,屁股挺大,给夫家传宗接代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啊,你应该也不愁嫁才对啊?只要你能不断生孩子,那总能有男人愿意娶你吧?你又何苦总盯着我义兄不放?”   许六月三言两语之间,不仅将对方贬得一无是处。更不断透露出,对方为了缠住莫千邛,是如何的不要脸面。   当然。   这还不够。   章氏母女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来万福村闹事儿,便是看中了莫里正的身份。她们哭天喊地要莫家负责,无非就是想吸引来万福村的村民,然后混淆视听,借着村民的力量,来逼莫家答应她们的条件罢了。   毕竟,莫里正可是一村的里正啊。想要继续让村民们信服他,他就一定会有所顾忌。   而许六月呢?偏偏就要见招拆招。   对方倚仗着什么,她就击碎什么。   只见许六月骂完了章氏母女后,便立即朝着外头看热闹的人喊道:“来啊,站在外头做什么?大家伙儿都是一个村的,要看热闹就进来看,没什么顾忌的。”   说罢,又道:“再说了!外村人都欺负到咱们村的里正头上了,你们还不硬气一点儿?畏畏缩缩躲在后头看热闹,能看到什么?”   嗯?   你们母女俩不是想混淆视听,拉拢人心,逼迫莫家吗?   那我就来一个行得正坐得端,打得你们措手不及! 第658章 :你们还有名声吗   许六月现在在万福村,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威严的人了。   谁让她是万福村的首富呢?   但凡能去她那里寻一份活路干的人,往后的日子都能吃香喝辣,什么都不愁。村子里啊,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讨好许六月呢。   再加上她跟莫里正又认了干亲,与之交好的,也都是村子里比较好相处的人。所以渐渐的,村民们对许六月这个小丫头,也就另眼相看了。   在他们的眼里,许六月不再是那个可怜巴巴,可以任意欺负,连头都不敢抬的小造孽了。而是这村子里,最有胆量和魄力,最懂得挣银钱的小姑娘。   她让大家伙儿进来看热闹,大家伙儿自然不会离开。   只见围在门口的十来二十个人,争先恐后往莫家的院子里挤。   而许六月呢?还招呼着大家伙儿随便坐,莫客气!   她的这一举动,显然让章氏母女出乎意料之外。   两个没脸没皮的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神色既震惊,又无措。   “怎么?傻眼了?”   许六月搬来了一张小板凳,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朝那章氏母女道:“你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就是想让村子里的人瞧热闹吗?好啊,我满足你们!   现在我把人都请进来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清楚!要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言毕,许六月又冷冰冰添了几句:“俗话说,事不过三。以前你们怎么对我义父义兄和义姐,我不管。但现在,我许六月既然已经跟莫家认了干亲。那么,谁再想来欺负我义父他们,就绝对不行。   不算前阵子逐鹿学院的事情,这一次,已经是你们第二次寻上门来闹事儿了。有什么话,就今天说清楚。过了今天以后,我保证,你们休想再进我们万福村的地界!”   “你……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章氏被许六月的气场吓得咽了咽口水。   但瞧着众人那看戏的眼神,还是倔强道:“万福村又不是……不是你说了算,凭什么你说不让我们来,就不让我们来?我们非要来,你又能如何?”   “就……就是……”   花姑娘见自家娘亲支棱起来了,也不再躲着。   而是开始演戏,装起了柔弱:“我……我来的可是我姨夫家。这家里,不仅有我姨夫,还有我表哥和表姐。你……你虽是这个家的义女,但也不能……不能阻止我来找我表哥啊!”   “得了得了,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套。”   许六月看着花姑娘那模样儿,连连摆手,强忍着胃部的酸:“你是个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在场的,除了女人就是大叔大爷,没一个青年才俊。所以啊,你也莫在这里装模作样扮演柔弱,没人心疼你。”   说罢,又朝着章氏望去,道:“还有你!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大可以试试?待会儿咱们把眼下的事情掰扯清楚了,你就立马离开万福村。等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我许六月能将你们如何了。”   “你……你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一颗心怎么这般歹毒?”   章氏见许六月嘴巴厉害得很,自己讨不得什么好处。所以,干脆就顺着她女儿那般,开始装柔弱:“且不说我们母女二人与莫家之间的事儿,轮不到你来插手。就是……就是我女儿的名声,也容不得你这般诋毁啊!   我……我家娇儿本来就温柔可人,胆小如鼠。她被你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还能说出那样难听的话,说我女儿……说我女儿是为了勾搭……勾搭男人呢!”   “名声?呵……你女儿还有名声吗?”   许六月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想在她这里讨到便宜,简直是痴人说梦。   “章氏?我们本也是要给你们留脸面的。但奈何,你们自己不要啊。既然你主动提起了名声,那咱们就从名声说起吧?如何?”   “你……”   “你女儿的名声,不是早就被你们母女给玩烂了吗?还轮得到我来动手?呵……”   许六月冷笑了声,便开始将章氏母女的丑事儿往外曝:“说起来啊,你们母女二人的名声是从何时开始腐臭的,我也不清楚。但你女儿当初跑到官道中间,挡住了我和我夫君的去路,非要勾搭我夫君的事儿,你们应该没忘吧?”   “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   “哎哟?看起来是忘了呀?还忘得挺干净?”   许六月哪里肯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胡说八道?呵!胡说八道的人,是她们吧?   “行呀!谁让我好心呢?既然你们忘了,那我就帮你们回忆回忆?以免,大家伙儿觉得我冤枉了你们。”   说罢,只见许六月朝众人望去,道:“你们是不知道呀,这位娇滴滴的娇儿姑娘看起来年轻,但会的花样,还真是挺多的。   我家开了个绣坊,每天都需要用到鹅绒,你们是知道的吧?那一次啊,我跟我夫君亲自去附近几个村收鹅绒。因着想多收些鹅绒存着,所以那价格就给得高了一些。可谁知,就收个鹅绒而已,竟被眼前的这位娇儿姑娘给盯上了。”   许六月这人,平时清冷归清冷。可到了要说故事儿的时候,脸上的小表情可丰富了。再加上语气有起有伏,一下子竟将所有的人,都带到了故事儿里。   “我夫君你们是见过的吧?年纪长我一些,生得俊俏不说,还高大魁梧。我呢?又是个小豆芽菜,站在他身边就像是他妹妹一样。娇儿姑娘咧?大概是误会了我和我夫君的关系,所以便想当我嫂子。   为了能够引起我夫君的注意,她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官道上,假装摔跤受了伤。瞧见我跟我夫君收完了鹅绒要回去,还冲着我夫君撒娇发嗲,想让我夫君抱她,送她回家!   哎哟,你们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哪里能让男人随便抱呀?这真抱了她送了她回去,我们还能出得了她们村吗?” 第659章 :你们干的好事   “好在啊,我夫君是个怕麻烦的。除了我以外,任何女子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碰了。所以,这娇儿姑娘的计谋,才没有得逞。   要不然啊,一旦我夫君多管闲事儿了,那她们村里的人,不把我夫君绑起来逼婚才怪!”   说罢,许六月还特地跟人群互动了一下,道:“这位婶子,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男女授受不亲,这未嫁的姑娘,如何能提出这样不要脸的要求?   而且啊,她当初穿得花花绿绿的,打扮得比今日还妖艳呢。那说话的语气,做作的表情,扭捏的身姿,怎么看都像勾栏院里的姑娘,可把我吓得不轻。”   “你……你说什么!谁是勾栏院的!”   章氏听到许六月这般说她家闺女,还来脾气了。   直接就冲到许六月面前,指着许六月骂道:“你……你这死丫头,究竟是怀着什么居心?怎么总想着毁我女儿名声呢?我……我女儿那次,是真的扭伤了脚,又不是装的。   她……她扭伤了脚回不了家,恰巧又碰上了你们,所以才会开口让你们帮忙。你们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能……还能颠倒是非黑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喂喂喂,你往后退,别靠这么近。”   被许六月问到的那位大婶瞧见章氏如此激动,立即就冲了上来,道:“怎么的?指着六月丫头做什么?还想打人哩?   我告诉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想动手!这里是我们万福村,还轮不到你来撒野哩!”   “就是。”   另外一个大婶也开口帮腔:“勾搭不勾搭的先不说,即便你家闺女真扭伤了脚,需要人帮忙,那也没有直接叫别人的丈夫去抱她的道理!六月丫头不是人呀?她不可以扶着你闺女走?不可以帮你闺女去叫个你们村的人?   跟人家的男人撒娇发嗲,点名要人家抱着回去?你闺女还真是年纪小,不懂事儿?”   “你……你们欺负人……”   花姑娘看着自家娘亲败下阵来,立马就揉起了眼睛,要哭不哭的。   “你们根本就……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会欺负我们外村人。我们……我们娘俩……”   “要说欺负人,也是你们欺负人吧?”   许六月可见不得花姑娘装柔弱了。   这多看一眼,就作呕!   “我方才所说的那件事儿,还只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呢。接下来,咱们再说说你们对莫家人干的事儿如何?   太久远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就说说你想将你家闺女塞给我义兄的事儿吧?还记得吗?你们母女俩第一次上门来跟我义父谈亲事儿的时候,我也在场呢。   你带着女儿亲自上门,先是诋毁了我义姐一番,说她是扫把星、是克星,命不好。紧接着,就说要给我义兄讲一门亲事儿。而这门亲事儿的姑娘家,就是你闺女。   你想要把你闺女嫁给我义兄,说是亲上加亲。还说什么……不嫌弃我义父家没婆婆,不嫌弃我义兄年纪大了还在念书不会干农活,还不嫌弃我义姐是个克星!”   说到这,许六月自己都笑了:“哎哟我去,我也就不明白了。既然在你心里头,我们莫家哪哪都不好,那你干嘛还把你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啊?你这是亲娘吗?   我义父都再三拒绝了,不赞同这门亲事儿。可你呢?怎么就不知道‘死心’二字儿的意思呢?这姑娘家主动上门说亲,就已经够丢人了。你倒好!上赶着往这边凑啊?   瞧着在我义父这里说不通,就带着你女儿去逐鹿学院门口闹事儿。每个赶集日都去,去了就点名要见我义兄。一见到我义兄,就要我义兄娶你家闺女?凭什么呀?   我义兄一心只求学,不想成亲,这有错吗?莫家这头,也没欠你们娘俩的吧?你们娘俩主动来我义父这头说亲事儿也就算了!毕竟你和我义父都是长辈,谈不妥的话,嘴巴一闭,谁家都不丢人。   可你们呢?几次三番去逐鹿学院,非逼着我义兄娶你家闺女,这算怎么回事儿?我义兄脸皮薄,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胡闹?见了你们几次后,就只能寻借口躲开了。   好了嘛!你们不避嫌就罢了,还泼脏水?连指腹为婚这样的事儿都能往外说?说什么我义兄跟你家闺女从小指腹为婚,现在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我义兄悔婚了?我呸!这样的话,你们也说得出口?”   许六月越说就越气啊。   她死死盯着章氏,道:“你们可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可把我义兄害得不轻!因为你们不断闹事儿,让逐鹿学院被人看了笑话。以至于学院那边,直接把我义兄给赶走了。我义兄名声难听了,书也没得念了!这一笔账,我们还没跟你们算呢,你们竟还能找上门来?   我说章氏啊!我义兄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可你闺女,是你亲生的吧?为了能把她嫁过来,你是连她的名声都不顾了啊?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们莫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吧?更何况,你对莫家也是诸多嫌弃。既然如此,又是何必?”   “什么!千邛被逐鹿学院赶出来了?”   坐在后头看戏的村民们,开始沸腾了。   毕竟这整个万福村里,能去镇上读书的人就莫千邛一个。   并且,莫千邛从小就讲礼懂事儿,最得村子里众人的喜欢。所以啊,大家伙儿都盼着他有出息。   如今一听了许六月的话,众人的心突然就被揪起来了。   想要插手管这件事儿的心,比看热闹的心更大。   “逐鹿学院怎么能赶千邛出来呢?千邛那孩子念书多用功啊!”   “就是啊!千邛不仅读书用功,这待人也好啊。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竟被学院给赶走了。如此,岂不是前程都毁了吗?”   “我就说嘛,前几天看到千邛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憔悴。叫他吧,他还傻愣愣的,连应都不应。合着,是被学院那头赶出来?造孽哟!” 第660章 :说谎话都如此敷衍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再看向章氏母女时,眼神都变了。   特别是一些泼辣的婶子们,直接就骂道:“你们娘俩也是很好笑的咧?我们千邛多好的一个孩子?他要想娶媳妇儿的话,还愁娶不到吗?怎么到了你们的眼里,莫家就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了?   还说人家锦绣是扫把星?我呸!你们见过像锦绣那么能干的扫把星吗?说话之前,也不觉得自己恶心!”   “对啊!既然觉得人家莫家不好,干嘛还非要缠着人家千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里正都说了不同意这门亲事儿,人家千邛那孩子也不想娶你闺女,你还老往前凑做什么?   别忘了,莫家没有婆婆,千邛不会干农活。你不怕你闺女嫁过来就当家,要累死累活啊?锦绣是扫把星哩!你不怕你女儿嫁过来了,会被她克死?”   “可不是吗?一边跟莫家人说莫家不好,一边又拼命把自家闺女往人家莫家塞,这算什么?再蠢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吧?不是那姑娘人不行,寻不到婆家。就是她们母女俩觉得莫家好,想高攀莫家。但又怕莫家不同意,所以才抬高自己的身份哩!”   “要我说啊,是那姑娘有问题!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谁会愁嫁呐?还愁嫁到了这个地步?人家男方本人和当爹的都瞧不上她们,她们还要死死缠着。为此,不惜毁掉双方的名声,啧啧啧……可真是够狠啊!”   “有道理!只有名声烂掉臭掉的姑娘,在本村都没人问津了,才会这样着急寻上门吧?”   “你们……你们休要胡说!”   章氏母女这一次上门,本就是想博取大家伙儿的同情,好逼迫莫里正就范。   反正她们娘俩的名声,她们是不想要了。但莫千邛的名声,莫家人总还是要的吧?   所以,她们早早就打定了主意。哪怕再丢人现眼,也一定要让莫家人点头答应这门亲事儿。要不然,她们娘俩就闹得万福村人尽皆知!闹得莫里正连里正的位置,都没得坐!   没办法啊。   谁让她们娘俩的名声早就坏了呢?这多坏几分少坏几分,没什么差别。最重要的,是将闺女嫁到莫家。只有这样,这娘俩以后的日子,才好过不是?   然而谁知……   她们的运气也太差了!   不仅再一次遇到了上次的小魔女,还事与愿违,成为了众人的靶子。   一时之间,章氏母女是又气又怕。   她们也不装了,直接就喊道:“什么叫我们主动送上门来?你们知晓什么?你们……你们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了你们的嘴!”   “哎哟,叫得比我们还凶呢?”   也不等许六月开口,后头的那些婶子们就先骂起来了。   “你们跑到逐鹿学院去闹事儿,害得千邛没书念,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撕烂我们的嘴?好啊!来啊!老娘倒要看看,是你的手厉害,还是老娘手里的镰刀厉害!”   那大婶方才还在外头割猪草呢。   听到了动静,连镰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过来看热闹了。   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镰刀,泼辣得很:“跑来万福村闹事儿,也不掂量掂量后果!”   “千邛可是我们万福村唯一一个在镇上读书的孩子!你们娘俩……你们娘俩害他丢了前程,还敢跑来我们村闹事儿?滚出去!赶紧滚出去!以后莫再来了!”   “你们……你们知道什么!”   章氏母女见大家伙儿发狠了,急忙道:“我……我也是个当娘的,哪里能这样毁自己女儿的名声?根本就是……根本就是他们莫家说话不算话!莫千邛能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活该!   他跟我女儿指腹为婚,本就该娶我女儿的!我就是因为念着这桩婚事儿,所以才拒绝了众多上门求亲的男儿郎,将我家女儿拖到了现在。可是……可是莫家倒好,说不娶就不娶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言毕,章氏直接就耍起了赖,道:“我不管!他们莫家负我们娘俩在先,怎么都得把话说清楚。今日,莫家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要么,把房子和田地赔给我们,要么,就让我女儿嫁到莫家来!”   指腹为婚?还真敢说啊?   许六月听言,稍稍朝莫里正和莫锦绣望去。   只见那父女二人同时摇了摇头,甚是疲惫。   许六月见此,心中有了答案。   于是,直接就问:“好一个指腹为婚!既是指腹为婚,那我倒想问问你,当初与你指腹为婚的人,是谁?你敢不敢跟他对质?”   说罢,又特地引导,道:“总不至于是我义父吧?我义父的为人,莫说是万福村了。即便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是知晓的。他要是亲口跟你说了指腹为婚的话,一定不会反悔!”   “不是他,是我姐!”   章氏见许六月的语气稍软了些,便顺势而上,扯了一个死人出来。   甚至,为了能让自己的说法站得住脚,她连最简单的年头推算,都给忘了。   直接就道:“当年我怀我闺女时,我姐曾亲口说过。她说若我肚子里的这一胎是个闺女,那么就让她嫁给千邛,亲上加亲!”   说罢,又得意洋洋道:“虽说我姐现在已经死了,不能站出来为我作证。但莫家的人,也休想悔婚!”   章氏这话一出,莫里正和莫锦绣就有些激动了。   特别是莫锦绣,直接就冲了过来,想反驳章氏。   好在许六月眼疾手快,拉了莫锦绣一把,再度朝章氏问道:“你确定,是你姐跟你说的吗?”   章氏神色微愣,但还是很快应道:“是!是我姐亲口跟我说的!”   “哦~原来如此!”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越发不屑:“原来,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就连说大话,都说得如此敷衍!   你女儿今年几岁?她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锦绣呢?锦绣身为你女儿的表姐,又是几岁?还有你口中的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你还记得吗?你姐姐她为何而死?难道,不是因为生锦绣的时候,难产吗?” 第661章 :我与你们再无瓜葛   许六月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来,顿时就将章氏给问懵了。   而就在这时,许六月松开了莫锦绣的手。   莫锦绣往前走了几步,道:“这么多年来,我爹念你是妻妹,对你诸多容忍。我和我哥敬你是小姨,惹不起就只能躲。可你们……你们母女也太过分了!   你们自己的名声不要就罢,何苦还要连累我们家?这村子里谁不知道,我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为此,你还散播过不少流言,说我是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娘。而娇儿表妹,她比我还要小两岁啊!”   “小两岁?”   村子里的婶子们听了这话,立即就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这位娇儿姑娘比锦绣小两岁,那何来的‘指腹为婚’啊?”   “谁说不是呢?锦绣她娘早在锦绣出生的那会儿就离开人世了。若是这姑娘真比锦绣小两岁,那锦绣她娘又是如何能看得到自家妹妹怀有身孕的?呵……难不成,是托梦吗?”   “托梦?托的什么梦啊?即便要托梦,那也是托给莫里正呀!莫里正不仅是锦绣她娘的男人,还是千邛的亲爹哩。若真是托梦要来一个亲上加亲,那也该托给莫里正才对。”   “可不是吗?还托梦呢?简直就是笑话!人家方才都说了,是她妹妹在她怀上了女儿后,亲口对她说的!亲口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托梦’啊,‘亲口’啊这些字眼儿,咬得极重。听得章氏母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花姑娘顾不上哭哭啼啼扮演娇弱了,章氏也彻底哑了火,不敢再轻易开口。   她既懊悔,又憎恨。   懊悔自己着了许六月的道,说话时太过冲动,让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的同时,也断了自己的后路。憎恨许六月每一次都能出来横插一脚,让她们母女占不到半点儿便宜。   而许六月呢?   她看着章氏母女那既不甘心,却又没了后招的样儿,微微挑了挑眉。   哼!   知道我们万福村的厉害了吧?下次还敢来挑事儿不?   想随随便便用三言两语,就往莫家人身上泼脏水?想掐头去尾,让外人的人听得不清不楚,再回过头来指责莫家人?想都别想。   我许六月就是个拆谎专家!   不仅能识别贱人的谎言,还专治各种不服气和茶里茶气。   ……   莫家的院子,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许六月没再开口。   莫里正和莫锦绣,也不愿意再多看那两个极品亲戚一眼。   章氏母女或许是还在想对策吧?虽然无话可说,但也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最后,倒是一个大爷看不过眼,说了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吧?等我们赶你哩?”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道:“就是!快走快走!我们万福村可不是你们随随便便胡闹的地儿。”   “走不走?再不走,我们可就要拿扫帚来轰了!”   那些村民说着,还真去角落找起了武器。   有人拿了扫帚,有人拿了扁担,还有人连簸箕都拿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开始轰人,言行举止着实可爱。   “你……你们莫要太欺负……欺负人了!”   章氏见状,急忙把花姑娘给护住。憋了半响,终是憋了句:“这……这是我们的家事儿,轮不到你们……轮不到你们来管!”   至于花姑娘呢?也是挺好笑的。   她娘不说话的时候,她就缩在她娘后头,屁都不敢崩一个。她娘一说话,她也耐不住寂寞,跑出来蹦跶。   “就是!这……这是我们母女俩跟我姨夫他们家的事儿,与你们……与你们无关!要走的人是你们才对!”   “你们给我走!”   莫里正是个极其有涵养的人。   他之所以能成为一村的里正,可不仅仅是因为识得几个字儿,能有几个好人缘那么简单。   从许六月出现到现在,他一直都没开口说话,无非就是因为‘好男不跟女斗’,不想让章氏母女太难堪。   可谁知……   章氏母女越发过分。甚至,都已经发展到了听不懂人话的地步。   如此,莫里正便再不想忍了。   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冲着章氏母女道:“章氏!这么多年来,我念着你是锦绣她娘的妹妹,所以对你们素来包容。哪怕你多管闲事儿,多嘴多舌,害得锦绣背负了十来年的‘扫把星’骂名,我也依旧没有跟你撕破脸皮。   可你呢?对你姐,你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妹妹。她死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为了她伤心难过过,更没见你来给她上一炷香,烧半点儿的纸钱!对千邛和锦绣,你也根本不像一个小姨。你对他们兄妹俩,不仅没有半点儿身为小姨的疼爱和关心,反而,还造谣生事儿,坏他们的名声。   你拿着你姐姐为我生儿育女的那点功劳,拿着你姐姐难产而死的事儿,骑在了我们莫家的头顶上,已骑了十几年!   我且不说你这十几年来,隔三差五的打秋风,拿走了我家多少的粮食。就光凭着你用一张嘴将我女儿的名声唱坏,甚至,还毁了我儿子的前程,让我儿子被赶出学院这两件事儿,我就能告诉你,我莫家欠你们家的,早已经还得干干净净!   所以,不管是你也好,是千邛和锦绣的外祖家也好。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了!我与你们,再无半点儿瓜葛。千邛和锦绣与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就连我妻子,也是我莫家的魂。   你们若是胆敢再借着我亡妻的名义来闹事儿,试图毁我儿子和我闺女的名声。那么,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拉着你们全家人陪葬!”   莫里正说这些话时,十分激动。   他语气冰冷而严厉,跟章氏以往所瞧见的那个‘好说话’的姐夫,截然不同。   “还有!对于你女儿跟我家千邛的亲事儿,我不同意!我儿子莫千邛,也不同意!我们莫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但莫家的儿媳妇,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当的。   今日,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我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你们娘俩若是识趣,就赶紧给我走!莫要我亲自动手,把你们给赶出去。” 第662章 :你们母女就是害人精   对于莫里正来说,这番话已是说得十分狠了。   莫说是素来在他面前嚣张得意惯了的章氏母女,就连院子中的那些乡亲,都不免有些心惊。   不过……   莫里正的话,大家伙儿还是很赞同的。   毕竟章氏母女所做的事儿,实在太过分了。就算是吃人骨头喝人人血,也没有像她们这样的啊。   就因为自己的姐姐给姐夫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便十几年如一日过来讨债?活脱脱的,就像莫家欠了她们几辈子都还不清一样?还得用儿子的终生幸福来还?   你说你打打秋风,扛点粮食走,倒也能理解。毕竟莫里正这么多年也没再续弦,自个儿也愿意代替亡妻孝敬孝敬娘家。   你说你多嘴多舌,将人家莫锦绣的名声给唱坏了,那也能解释为,你们是失去了亲人,所以一时失言。毕竟,对于莫锦绣是扫把星,是克星的这些话,她们多多少少也传了一些,并且深信不疑。   当然了,那也是在莫锦绣没有去工作室上工之前的事儿了。现如今莫锦绣不仅上工上得好好的,还特别能挣银钱!而且啊,人家许六月的工作室也没有因为莫锦绣变得晦气。工作室里的那些人呢?更没有被莫锦绣克到!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再没人说她是克星了   但……   章氏为了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莫千邛,就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害得莫千邛连书都没得读。这,着实歹毒了。   试问天底下,有多少个男人,会在死了妻子后,一生都不再续弦的?即便不为了自己,就为了两个孩子能有个娘照顾着,也得让这个家有个女人吧?   再试问一下,又有哪个男人,会在妻子死了以后,还能对妻子的娘家人如此容忍?特别是像章氏母女这样,得寸进尺的人?   没了!   真的没了!   莫里正这十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够对得起章氏她们了。   要不然,换个人试试?   但凡章氏她们换一家人来欺负,早就被打得连爹娘都不认识咯。更别提,还去毁坏别人儿女的名声。   莫里正在万福村,那是人人都敬佩的主儿。   如今连他这个当事人都发声了,乡亲们更不会对章氏母女客气。   “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们万福村!”   手中拿着扁担的婶子挥了挥手中的长扁担,便开始帮着莫里正赶人:“像你们这样恶毒的人,来一次我们打一次!”   “就是,快走!”   另外一个手拿扫帚的人,也像赶鸡崽子似的,朝地方打了几下:“再不走,我们可就要跟你算千邛的那笔账了!”   “哎哟!要说到算账,那她们还真不能走了。她们害千邛没得书读,毁了人家的前程,怎么都得赔点银钱!”   “对!赔钱!”   一说起赔钱,大家伙儿更来劲儿了。   “莫家送千邛去读书读了这些年,花了多少银钱?你们害得人家千邛没得书读,那之前莫家送他读书花的那些银子,可不就白瞎了吗?赔回来!赶紧把钱赔回来!”   “就是!不赔钱休想走!”   这一下,章氏母女彻底懵了。   她们听到莫里正开口说两家再没瓜葛时,还在心里头组织着语言,想骂莫里正没良心呢。   然而现在……   ‘赔钱’这两个字儿,直接打乱了她们的节奏。   赔钱?   不可能!   她们没脸没皮的做了那么多事儿,不就是为了莫家的钱吗?现在目的没达到,反而要她们赔钱?想得美!   只见章氏母女彼此搀扶着起身,步步往后退去。那两张原本伶俐的嘴,此时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莫里正见此,伸手示意大家伙儿安静:“诸位乡亲们莫恼!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说起来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若非我一再容忍,助长了她们的火焰,她们也不敢这样嚣张。   事已至此,我也不巴望着她们能赔银钱。只希望从此以后,她们能吸取教训,好好做人。而我们莫家与她们,也再无任何关系!”   说罢,莫里正又冷冷看了章氏母女一眼,道:“你们走吧,以后莫要再来万福村了。我们莫家与你们不再是亲戚关系,你们也没有理由再来万福村。   我以万福村里正的身份来告诉你们,我们万福村不欢迎你们。以后,若是再看到你们踏入万福村一步,就直接当成贼来处理。”   “姐夫……你……”   “还不走?还叫姐夫?”   许六月看着章氏母女明明步步往后退去,却依旧有些不死心。   于是,冷不丁来了句:“我看,你们是想留下来算账吧?想赔钱是吧?”   “娘……娘!我们走吧,快走吧!”   花姑娘被吓得不轻。   她扯了扯她娘的衣袖,道:“这破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整得谁非他们莫家不可似的!”   “诶,这就对了。早有这觉悟,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不是?”   许六月听着花姑娘的话,直接就夺过了乡亲手中的镰刀,挥了挥:“快走吧你们!谁家男儿郎好嚯嚯,赶紧去嚯嚯别家!”   “就是,赶紧走吧!”   “快走!”   众人跟着许六月一起,拿着手中的‘武器’开始轰人。   章氏母女见套不着便宜,便只能恶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仓皇而逃。   她们俩前脚刚走,乡亲们立即就将莫里正给围了起来。   每个人问的,都是莫千邛的事儿。   ——千邛那孩子呢?怎么这两日没瞧见了?   ——他被学院赶出来以后该怎么办哟?那孩子念书可用功咧!   ——千邛从小就爱读书,如今被学院赶出来了,心里头可能受得了?   ——那挨千刀的!还是千邛的小姨呢,怎么能这样害人?千邛可是咱们村子里唯一一个读书读得好的啊。   ——老莫啊,你也莫急。千邛若是真的不能读书了,那回来寻个好姑娘成亲了也行。他年纪也大了,是时候成亲了。   ——是啊!不管能不能考取功名,千邛跟咱们这些泥腿子终究是不一样的。他要是想娶媳妇儿,咱们都帮着找。 第663章 :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莫里正刚刚被章氏母女气得脸都青了。   现如今看到乡亲们这样暖心,总算有了些安慰。   他十分感激,笑道:“谢谢你们了,真是谢谢你们了。千邛有你们这些大爷大叔,婶子嫂子们关心,是他的福气。   不过啊,千邛那头你们不用担心。逐鹿学院不收他,自还有别的学院在。他这几日不在家,去别的学院寻夫子了,就看看有没有学院能让他继续读书。   若是能继续读书的话,自然是好事儿。他能读,我就能送他去读。若是真的因为名声被毁了,就没有地方再读书的话,那就回来干干农活吧。他又不是真的不会干农活,还怕饿着不成?”   说罢,又道:“只要你们相信他,没被章氏母女给蒙蔽过去,他的心就不会寒!”   “那是自然的!”   众人听莫里正如此说,连忙道:“千邛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不信他信谁?还真能去信那两个外村来的人不成?我们没那么蠢!”   说罢,又道:“但愿啊,真有学院能让千邛继续读书吧。要不然,这好苗子就可惜咯。”   ……   大家伙儿在莫家寒暄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   许六月工作室还有事儿,自也不能多留。只跟在乡亲们的后头,一起离开了莫家。   没曾想?一路上就这么跟着别人的尾巴,却能听到另一宗八卦。   那些婶子嫂子们在说起章氏母女时,十分不解。   道:“你说那章氏母女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女儿家嘛,都是不愁嫁的。哪怕名声再差,总会寻到婆家,何苦这样来逼迫莫家呢?这下好了,害了别人不说,连亲戚都没得做。”   “可不是吗?这年头姑娘家虽是赔钱货,但也有大把男儿郎娶不到媳妇儿。章氏那个女儿,虽说不怎么出挑,但也没残啊。想嫁人的话,那还不简单?   就许家那个许芬芳,品行都如此败坏了,还没了手掌,不也一样有人来求亲吗?”   “有人来跟许家求亲?你说的,莫不是勤奋村那头?”   “正是那头呢!你别瞧着勤奋村这些年混得不怎么样,但听许芬芳她娘说,前来说亲的那户人家,家里头还不错哩。有屋子有田地的,年纪也相当。”   “咳!这年头,谁家没屋子没田地啊?没屋子,住路上?没田地,吃泥土啊?”   “你知道什么?人家媒婆给说的那户人家啊,可不仅只有一座院子,也不止那一点点儿的田地啊。那个男儿郎,不仅有祖父祖母留下来的房子跟田地,还有死去的叔伯留下来的房子和田地哩。   而且,那户人家除了公公外,就只有那男儿郎一个儿子。家中呢,也没有婆婆,更没有小姑子。女方一旦嫁出去,直接当家不说,还不用照顾兄弟,也不用跟妯娌和小姑子相处,不知有多舒服哩。   那么多的房子,想住就住,不想住就租出去。田地也一样,种不过来就收租呗。家里头人少,光是靠着那些租金啊,就够生活了。”   “当真有那么好的人家?不会有什么猫腻吧?这么好的男儿郎,娶谁不行?为什么非要娶许芬芳啊?许芬芳连手掌都没有了,过去以后连吃饭还得人伺候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说,是因为那男儿郎从小就没了娘,家里没个女人。而且啊,那男儿郎又是独子。所以他爹就想让他赶紧娶媳妇儿传宗接代吧?   更何况,他们家的叔伯们都去世了,家里头的风水有些不好。再加上勤奋村现在的名声不行,所以这媳妇儿也不好找。   不过要我说啊,什么风水不风水的?家里头能有这么多房子和田地的人,风水能不好吗?指不定啊,都是因为别人嫉妒,所以才开口中伤他们哩!”   “那也是!若是家境不错,只想寻个媳妇儿传宗接代的,有没有手掌都不打紧啦。许芬芳人虽不行,但那个屁股啊,还是很大的。生几个孩子,没问题!”   “嗯,是这么个理!反正啊,这一桩亲事儿,可把许家给得意坏了。莫说是许金氏那娘们跑出来炫耀,就连她那个儿子,也说自己要有一个好姐夫哩。”   “咳!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这就开始得意了?”   “那可不?许芬芳的名声都烂成什么样儿了?能嫁出去就不错了!更何况,这男方的条件还这般好。据说我,人家给出了二十两的聘金呢,还不要求带嫁妆。”   “哟!那可真是好事儿了。我就说嘛!他们许家啊,自从出了事儿以后就一直大门紧闭的,也不跟人打交道。可昨天我路过他们院子门口时,却瞧见院门大开。那许金氏,还在里头唱小曲儿呢。原来,是因为家中有喜事儿,准备嫁闺女了?   “管她嫁不嫁呢?许家都成这样了,难不成嫁女儿还敢摆酒不成?”   “就算摆了,你敢去不?也不怕晦气!”   “哈哈哈,是晦气!走了走了,回家劈柴去。我家那男人,懒得跟条蛇似的。”   “……”   扎在女人堆里,就是有无限的惊喜。   什么问题都不用问,就能知道无数的信息。   就像现在……   许六月跟那几个婶子嫂子们走了一小段路,立即就将许芬芳的事儿,都听到耳朵里了。   看来,勤奋村的那个刘家媳妇儿还有几分本事儿啊?   连郝家那样的人家,都能被她说得天花乱坠的。最重要的是,许家还真动心了?   嗯。   不仅动心了,还挺骄傲?   骄傲到,连‘难’都不避了,直接打开大门,开始分享自己家的喜悦?   嗯……   分享一下,也没毛病。   毕竟,自家闺女都烂成这样了,还能有如此好的人家来求娶,确实是一件意料之外,并且值得高兴很久的事儿。   只要许芬芳顺利嫁过去了,许家就不用愁咯!   且不说逢年过节的娘家礼会比别人重,就光是二两的聘金,就足以让许老二和许金氏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昂~   许芬芳有人求娶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第664章 :气死我好找山头拜   转眼,又过了几日。   说起最近村子里的喜事儿,倒也不单单是许家那一桩。   至少林大全家跟唐老三家,那是真真的喜事儿。   村子里的媒婆,都已经开始上门合八字儿了。   林豹子跟大丫的亲事儿呢,也算是铁板钉钉子。只要八字儿不冲突,便可以立马定日子。以至于,这阵子的林大全跟方翠花都格外有劲儿,恨不得可以白天夜里都干活,多挣些银钱才是。   谁让他们家当初在给林狼子娶亲时,花光了手头所有的积蓄呢?   当然了,这几日许六月比较忙,倒没太关注这些事儿。   毕竟旱地那头的围墙已经砌好了,许六月正忙着指挥大家伙儿松土和分界呢。对工作室绣娘们的事情,没太顾得上。   直到这一日,许六月瞧见方翠花的脸色有些难看,正想去工作间问问她,是否家中出现了什么难事儿?   可谁知,竟意外听到了其他绣娘在安慰方翠花。   “我说翠花呀?你跟那种人较什么劲儿?都当了一辈子的邻居了,他们家是什么德性,你还不清楚吗?”   开口安慰方翠花的人,是屠夫娘子。   她语气略显关怀,却又有几分无奈:“前些日子许家出事儿的时候,他们这一房就跟过街老鼠似的,压根不敢出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来跟他们家闺女提亲了,据说对方家里头条件还不错?如此,他们肯定要出来晃荡几日。   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做了什么难入眼的事儿,你就当没听到没看到。这样的人,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   “可不是吗?”   福娘听着屠夫娘子的话,也跟着道:“现在的好婆家可不容易找!普通姑娘家能嫁个好男儿,有个好婆家,就已是极其幸运的事儿了,更何况是许家?   他们家现在的这种情况,能有人看得上就不错了。特别是那个许芬芳,不仅双手是残的,心眼也颇坏!像她这样的人,还能有好男儿上门提亲,是多难得的事儿啊?这样大的便宜,谁捡了都得疯。”   “唉……这道理,我如何不懂?我可不是一直躲着吗?”   方翠花叹了口气,道:“像他们家那样的,我平时看着都会绕道,又怎么会去招惹他们?实在是他们太过分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罢,方翠花便将自己生气的原因娓娓道来:“你们也知道,我们家豹子跟大丫的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这老大娶媳妇儿的时候,我们扩建了两间屋子。现在老二要娶媳妇儿,自然还得扩建屋子。   昨天吃完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就在院子里商量,给老二的那两间屋子,应该扩建在何处比较好?最后,经过一番商讨,决定把靠近许家的那面墙给拆了,然后往外建两间屋子。   也不会建得太过,毕竟我们家也怕晦气,不想跟许家挨得太近。再说了,许家的院墙跟我们家的院子,不是还有一段距离吗?没有一丈(三米三左右),也有八尺(两米四左右)吧?而且那块地,还是我们家的哩!   当初我们家在村头买地建房,买的可是一块大地。隔壁许家呢,也一样。只不过后来建房子的时候,许家把自家的那块地用得一寸都不剩。前后左右,能建房子的建了房子,不建房子的地方,都用围墙围起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许家买的地,早就被他们圈得干干净净,没半点儿多余!而我们家呢?由于他们家比我们家建得早,所以等到我们家再建的时候,就特地留了七八尺的地出来空着,没用。   因为我家祖辈们也知道,许家那头不好相处,所以不愿意挨得太近。哪怕自己吃点亏,院子建得小一些,也要留出一点儿地来,让两家离得远一些。   这一次呢,也实在是没法了。除了老二要成亲以外,以后还有老三哩?要扩建的房子,何止一间两间啊?我们就是想将院墙拆了,然后把屋子往外建。   就往外建个四尺或五尺吧?怎么说,都能让屋子宽敞一些,也不必占用太多院子里的地儿。剩下的地呢,依旧空着,也省了招惹晦气。   可谁知,这才刚刚商量好哩,就听到隔壁在骂了!骂得可难听咧!说我们家欺负人,还说我们家贪心,非要霸占两家之间的那点儿地。说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们林家有儿子,他们许家也有儿子!   中间的那块地啊,我们休想动。就算要往外扩建,也得量清楚。我们家一半,他们许家一半!你们说说,这是什么话?凭什么嘛!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地,凭什么分他们一半?”   方翠花真是一肚子的气啊。   长篇大论叙述完了事情的原由后,又道:“昨夜他们骂完以后,我们也懒得理他们。只当他们是疯狗乱吠,我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可谁知,今日一早起来,可把老娘气坏了!你们猜怎么着?许家人是真过分啊!竟然连夜就把自家的柴火啊,还有不用的一些鸡笼鸭笼给抬出来,丢到我们那块空地上了!   我去与他们理论,他们居然……居然还威胁我,说什么他们家的女儿现在了不得了,未来的姑爷不仅一表人才,家中还有权有财哩!光是聘金,就谈了二十两。   还说他们家现在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若是惹恼了他们许家,他们许家的姑爷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林家!甚至……甚至还说许芬芳现在金贵,听不得我大喊大叫。要是我再继续跟他们闹,吵到了他们家闺女,他们家就跟我们家没完?   嘿!这不是想气死我,让我儿子们找山头拜吗?他们霸占我们家的地,还要来威胁我们?这都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再说了,就许芬芳那样的,还金贵?八字儿还没合好呢,就胡咧咧的,嚣张得很!也不知是哪家的倒霉蛋被媒婆给蒙蔽了眼睛,当了这个冤大头!   二十两的聘金?我呸!主动送上门,都未必有人收!” 第665章 :图有个祖宗来伺候   方翠花这一番话说完,众人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这一下,可没人再让方翠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是纷纷指责许家的人太过分。   特别是莫锦绣,她身为莫里正的女儿,对谁家的田谁家的地,记得可清楚了。   她想了想,道:“翠花婶子,你也不必气恼。许家的人要闹,你就让他们闹吧。等到什么时候需要砌房子了,你再跟他们说清楚就是。你手中握着地契呢,怕什么?   我记得你们家院子旁边的那块地,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在我七八岁的时候,你们还在那块地种过菜呢。”   “可不是吗?我们家以前啊,常年都在那块地种菜!”   方翠花顺着莫锦绣的话,道:“只是后来许家的鸡老是不看好,把我家的菜啄得要死不活的。我们家也懒得跟他们吵,渐渐就不种了。谁知道,这地空了几年后,反倒要成他们的了?什么道理!”   言毕,又道:“我们手中当然有地契!那块地是我们的,谁也夺不走。再说了,就算不用地契来证明那块地的主人是谁,不还有乡亲们吗?我也不怕他们许家!只是许家这样做,难免让我这心里头啊,气不顺!”   “好了好了,你就莫气了!”   屠夫娘子听言,又安慰道:“恶人自有天收!现在你们家不是还没砌房子吗?就算要砌,也得年后了。年后的事儿,年后再操心。到时候啊,要是许家的人还这么胡咧咧的,我们大家伙儿也会帮你。”   “对,莫多想了。”   荷花娘也开了口,道:“就许家那样的人家?以前家中没有喜事儿时,也没见多好相处。现在人家家里好不容易有了喜事儿,自然是嚣张一些。你呀,再怎么生气也没用,别回头再气坏了身子。”   “说起许家的喜事儿,我倒挺好奇的。”   福娘看了一眼众人,问:“你们说,哪家的男儿郎会这样眼拙?既然家中有财有权的,娶什么姑娘不好,非要娶许芬芳?”   “谁知道呢?”   福娘的妯娌应了一句:“兴许是那个媒婆会说亲吧?许芬芳那姑娘啊,撇开坏心眼不说,这手掌都没了。平常干活嘛,自然是干不了的。就连吃饭,还得要人喂呢。   也不知那男方的家里图什么?难不成,就图有个祖宗来伺候?”   “诶?这事儿得问问姚娘,姚娘可能知道些什么?”   方翠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连忙道:“今早我跟许家那婆娘吵架时,好像听她说了那么一嘴子。她说她家未来的姑爷啊,离咱们万福村不远,就在勤奋村!想要回来收拾我们林家,就一眨眼的功夫。”   说罢,方翠花果然朝姚娘望去,问:“姚娘啊?你在勤奋村过了那么多年,可知道那边村子里谁家比较有财有权啊?”   姚娘安安静静绣着自己的绣品,突然就被扯进来了。   于是,笑了笑:“这我哪知道咧?勤奋村是有几户人家家境还不错,但我也猜测不出来啊。”   “也是!你都离开勤奋村有一阵了,应该是不知晓的。”   方翠花有几分失落,但很快又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勤奋村还有什么好人家?就算有点银钱,那为人应该也是不大好的。我倒要看看,许家那金贵的姑娘,能嫁个多了不得的夫家。”   “咳,等着看戏就是。”   ……   许六月在门口听完了整件事儿的前因后果,便离开了。   她没有再进去打搅众人,毕竟这点儿小事儿,也用不着她去安慰。   而是直接转身去了宗母的屋子,查看两位老母亲做的喜服。   经过了两个多月快三个月的赶工,宗母和哑娘总算是把张家定的两套喜服给做好了。   除了喜服外,事先答应的那些‘赠品’,也都准备妥当。   许六月仔细将它们都检查了一番后,便打包放好,打算明日进城去。   宗母和哑娘的绣工,真是好极了。   那两套喜服虽说样式新颖,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所以做起来时,于绣娘而言,也是一种挑战。但两个老母亲从头到尾都没喊过一个‘难’,一个‘累’字儿。只闷声干大事儿,在约定的日期里,把成品做了出来。   许六月看着那两套喜服,对宗母和哑娘的敬佩之情,那是如三千流水,滔滔不绝。   只觉得,这古代的女人还真是厉害,什么都会!   会武功!也会针线活!会下厨,还会种田种地。   不怕苦来不怕累,难怪家家户户都不能缺了女人。这女人能顶半边天!谁家若没个女人操持着,那日子还真是难过。   ……   这日一大早,许六月就进城去了。   与她一块进城的,还有莫里正。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十一了,距离莫千邛考试,也不过只有几天的功夫。莫里正不太放心,所以便想跟许六月一起去看看莫千邛。   一来,是给莫千邛送点银钱,怕他在城里给许六月添太多麻烦。二来,也是想将自己和章氏母女决裂的事儿,告诉莫千邛,让莫千邛安心备考。   由于有莫里正跟着,许六月也不方便再步行。   恰巧后山的围墙,此时已经砌了一小段。那些砌围墙的人,也都不是偷懒的。再加上有彭师傅他们在,能帮忙盯着,不会出什么错。所以,许六月便十分放心的叫上了马奎一起,赶着马车进城。   进城以后,许六月便跟马奎和莫里正分开了。   她让马奎带着莫里正去了租住的小院。   不出意外的话,莫千邛此时就在小院里奋笔驰书作文章。把莫里正送到小院去,最合适不过。   而许六月自己呢?则先就近去了一趟茶点铺,把这些日子做好的‘叉烧酱’放到了茶点铺的后厨里。还特地交待了碧玉,这些叉烧酱是留给‘百香楼’的。就连售价是多少,都说得清清楚楚。   ‘叉烧酱’不多,也就两桶。   前些日子定制的坛子还没送过来,许六月也不敢留太多‘叉烧酱’在茶点铺里。   怕坏。   也怕有脏东西进去。 第666章 :村姑奔亲戚   离开了茶点铺,许六月立即就去了张府。   一来,是去交付做好的喜服。二来,也顺道给许绣球送点瓜果蔬菜。   喜服这一头,张家夫人惊艳极了。   当她看到丫鬟们把许六月做好的喜服摊开架到了衣架子上,满眼都是星光。   “这……这喜服太妙了!竟比你上次画在纸上的还好看。”   张家夫人到底是意外的。   虽说她对许六月那头的手艺,早就有了数。知晓许六月做出来的喜服,不会有差的。   但事实上,她原先让许六月做喜服,无非就是想讨好许六月,与许六月套个近乎。谁让许六月是周家的供货商呢?而他们张家,一直都想跟周家攀扯上关系。   所以,对于眼下这让人惊喜不已的喜服,张家夫人诧异极了。   “六月丫头,我们果真没信错你!这锦州城,能把实物做得比画出来的还好看,恐怕只你一人了!”   说罢,又上前摸了摸那喜服,越发满意:“嗯……料子也是极好的,想必穿起来也很舒坦。看来这一次,我家那外甥女是要在喜宴上大放异彩了。”   “瞧张夫人这话说的。”   许六月笑道:“这新人成亲,本就是新娘子大放异彩的时候。再加上新郎新娘郎才女貌,谁又能抢了他们的风头?我这喜服啊,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最重要的呀,还是张夫人对外甥女的这一片心意。”   “对对对,是这么个意思。你这个丫头,就是会说话!”   张家夫人听了许六月的这一番话,心里头都乐开花了:“我就说嘛,我一定没有看错人!喜服这事儿啊,交给你办,肯定没错。”   说罢,又问:“对了,喜包那头怎么样了?你们可得抓紧啊。我家那外甥女,十八就得成亲了。”   “张夫人放心,喜包那头耽搁不了,我们都记着呢。只等着接近了大喜之日再连夜赶制出来!这样的包子,新鲜。”   许六月依旧是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甜甜的,暖暖的,既乖巧又有风骨。   “眼下啊,最重要的事儿,还是这两套喜服。喜服虽然做好了,但两位新人还没试过呢。要不,先将喜服送去给晴儿小姐试试?若有哪里不合适的,也能赶忙赶出来。”   “哦!对!”   张家夫人一听这话,立即就笑道:“你瞧瞧我?真是高兴得糊涂了,竟忘了这茬事儿!”   言毕,只见她先是命人将新郎的喜服叠好,送去了男方家。紧接着,又要派人去晴儿小姐那头传话,说是让晴儿小姐过来试喜服。   许六月知道,这试喜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所以,便跟张家夫人约定,明日再来张府走一趟。   反正今日,许六月是不打算回村子了。怎么都得将喜服的事情搞定,把尾款收了再说。   张家夫人听说许六月会在城里住下,便点了点头,也没那么着急了。   只道:“行!那就明日,还是这个时辰,你再来一趟。”   说罢,又试探问了问:“要不要去看看你小姑?她应该挺念着你的。这些日子啊,总让人去你茶点铺买包子呢。”   “若是不打搅的话,倒想去看看的。”   许六月也不拒绝,只说笑着说起了客套话:“这些日子,我也念着小姑呢。”   张家夫人一听,哪里还不知道许六月的意思?   笑了笑,道:“行!知道你们姑侄感情好。去吧,去瞧瞧她。”   ……   为了不让许六月走错路,张家夫人特地派了大丫鬟送她。   许六月记性虽不错,对张府的地形已十分熟悉。但对于主人家的好意,她也没拒绝。   只是等到能瞧得见许绣球的院子时,才说了几句好话,将那大丫鬟给支开了。   就在进院子的那一瞬,她总算找到了空隙,把准备好的瓜果蔬菜取了出来。   左手一个篮子,右手一个篮子。背上,还背上了一个竹筐。   远远瞧着,像极了农村村姑走亲戚。   稍稍走近了一些后,若不是她主动喊起了回廊下的阿春,阿春还认不出她呢。   “哎哟!这是……这是许姑娘啊!”   阿春看着许六月满手的东西,连忙跑过来接手。   许绣球正在屋子里给孩子做衣裳呢。   听到阿春的话,立即就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出来。   “六月!你来了!”   看到许六月,许绣球比看到谁都高兴。   许六月一边卸下竹筐,一边看向屋内。   当她看到桌子上的衣裳时,笑着问了句:“小姑在做什么?做针线活吗?”   “嗯!”   许绣球点了点头,笑容已经呈现出了母性的光辉:“闲着没事儿,就想给孩子准备一些小衣裳小鞋子。”   “胡闹。”   许六月微微瞪了许绣球一眼,便道:“有孕者最忌讳劳累,也最忌讳做针线活了。你要想给孩子做小衣裳小鞋子,直接告诉我就是。我绣坊里的绣娘多,你想做几件都行。”   说罢,看着许绣球那满脸笑意盈盈的样儿,又道:“记住了!这件衣裳做好了,就不能再做了。人家都说了,有孕者动针,那是要扎到孩子身上的。”   “咳,这都是有钱人家的说法。”   许绣球一边盯着许六月带来的瓜果蔬菜,一边道:“在我们万福村,不也是有大多的人怀了孩子,还在做针线活吗?也没见人家的孩子哪哪不好了。”   说罢,怕许六月担心,又道:“好了好了!做好这件衣裳后,我就不做了。”   “嗯。”   许六月点点头,便将话题转到了瓜果蔬菜上:“这些瓜果蔬菜都是我自己种的,你放心吃。南瓜有老的,甜糯。有嫩的,清新爽口。还有毛秀才,酸酸甜甜的,你洗干净后生吃了都行。   茄子和豆角也嫩!但我带得不多,怕你吃不完。其余的东西都耐放,你慢慢吃。”   说罢,又指了指竹筐:“哦,对了!还有那个冬笋,也是我去挖的,新鲜得很。你让阿春和阿苓拿来给你炖鸡汤喝,味道不错。   唯有那个豆角,吃的时候要小心些,一定得煮熟了才能吃。豆角生吃是会中毒的,你肚子里有着孩子,千万不能大意。” 第667章 :骗人的鬼话   许绣球虽说是从村子里出来的姑娘,在张家也只是个妾。但由于足够乖巧听话,又有了身孕。所以在张府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一应的吃穿,许绣球是从来都不缺的。   可不知怎么的,她还是格外惦记着许六月送来的东西。   每每许六月给她带了点儿什么,哪怕只是一个红薯,一个冬瓜,她都能高兴好几天。就更别提,这一次许六月给她带来的种类,竟如此之多。   只见许绣球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道:“就这么巧了!也不知怎么的,我最近这阵子嘴特别挑,吃什么都没味道。老爷和夫人那头怕我营养跟不上,还特地去寻了猎户,给我找了几只野山鸡回来。   说是用野山鸡炖汤,味道鲜,营养好!这不?那几只野山鸡就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圈着呢。我寻思着单炖会太腻了,总想添点什么进去。如今有了你的冬笋,倒也不用愁了。”   言毕,又连忙吩咐了阿春和阿苓,道:“诶!你们快去杀只野山鸡来炖汤,就用六月带来的冬笋一起炖。还有这几个茄子,跟着豆角一起烧。我好不容易见六月一次,得留她下来吃顿饭。”   “好咧,姨娘。”   “姨娘放心吧,奴婢们这就去炖汤。”   阿春和阿苓可喜欢许绣球这个拎得清又懂事儿的侄女了!听完许绣球的吩咐后,两个丫头立即笑嘻嘻拿起了那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就要往小厨房去。   许六月见此,忙道:“慢慢来,不用着急!你们把饭菜给小姑做了就是,我待会儿就得走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留在张府吃饭。   许绣球听言,微微有些失落。   但看着日子越过越红火的许六月,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如今的许六月,早已跟过去不同了。她手底下啊,必定有还多琐事儿要忙。   于是,只能遗憾道:“那就下次吧!你先把你的事儿忙完,咱们姑侄俩有的是机会。”   说罢,又问:“你今日过来,可是来送喜服的?”   对于许六月的事儿,许绣球记得可清楚了。   当初接下张家的这单生意时,许绣球就在旁边。她估摸着日子,也该到了。   “嗯,是来送喜服的。”   许六月一边拿过了桌上的小孩衣服看了又看,一边道:“先去了张夫人那头,把喜服交付了以后才过来的。”   “怎么样?”   许绣球关怀问道:“夫人那边对你做的喜服,可还满意?”   “嗯……看着倒满意的。”   许六月想了想,便笑道:“就差晴儿小姐那头了!等晴儿小姐试过了以后,若没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这笔买卖就算做成了。”   “嗯,那就好。”   许绣球点点头,道:“只要夫人这头满意,晴儿小姐那边就不成问题。即便要改,也只是哪里不够合身,需要改几针罢了。样式和绣花,一定是不会动的。”   说罢,又下意识看了看外头,见外头没人,才继续道:“你别看着晴儿小姐只是夫人的外甥女,并非亲生女儿。可喜服这一桩事儿,从头到尾还是得听夫人的。”   “嗯。”   许六月轻轻应了一声,就当知道了。   毕竟这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她虽看得清,却不愿意牵扯其中。   许绣球见许六月心里头有数,便松了口气。   顿了顿,又问了另外一个话题:“对了,许家那边怎么样?新房子,可砌起来了?”   “许家?新房子?”   许六月听了许绣球的话,微微挑了挑眉:“什么新房子?怎么回事儿?”   “许家没砌新房子吗?”   许绣球神色一变,立马道:“上个月,二嫂跟芬芳来寻过我。我本是不想搭理她们的,可她们在外头哭哭啼啼,说爹娘他们都走了,家里头的屋子又塌了。   二哥神志不清,元宝年纪又还小。芬芳呢,手掌……手掌也没了,干不了农活。她一个女人撑起一个家,十分艰难。   我听着这些话,于心不忍,便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先砌两三间屋子住下。怎么……她……她没有砌新屋子吗?”   “奴婢就说了,她们都是骗人精,只想着骗姨娘您的银子呢。”   刚刚从小厨房那头过来的阿春听了一耳朵,便埋怨道:“许姑娘?您是不知道!当初那对母女过来哭闹要银子的时候,奴婢就不信她们的鬼话!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儿?家中老人前脚刚走,房子后脚就塌了?而且还塌得彻彻底底,连个人都住不了?咱们锦州城最近又没大风又没大雨的,好端端的房子怎么会塌?”   说罢,阿春又道:“奴婢虽说没去过万福村,但也曾听姨娘说过,许家那头的屋子不少。以前人多的时候,那屋子尚且够用。现在只剩下一家四口了,怎么住不行啊?   就算真塌了房子,还能所有的屋子都塌了不成?不好好守孝,还能跑来城里问姨娘要银子使!也就姨娘,心善心软,信了她们的鬼话。”   言毕,心中还是有些忿忿不平,道:“姨娘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多少啊?就只有五钱!也亏得老爷和夫人疼爱姨娘,平常补贴了不少。所以才让姨娘攒下了十来两银子。   可就这十来两银子,给到那对母女手里时,人家还嫌少呢。说我们姨娘小气,不孝,连买纸钱的银子,都不舍得多给一些。”   “阿春!你在那头嘀嘀咕咕什么?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姨娘还等着喝鸡汤呢。”   阿苓在小厨房那头,远远就听到了阿春愤怒的埋怨声。于是,连忙开始喊人,生怕阿春冲撞了主子。   阿春听到阿苓的叫喊,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多言了。   于是,连忙跑到一旁拿了东西,就往小厨房奔。   许绣球也没责怪阿春。   只是一直盯着许六月,问:“当真……当真没砌新房?”   “没有。”   许六月如实相告:“没砌新房,也没瞧见老房子坍塌。相反,许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兴许用不了多久,还能好过你呢。” 第668章 :心里的那道亲情坎   可不得比许绣球好过吗?   如果……   她一直这么傻白甜,心甘情愿被许家当成摇钱树的话。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对于自己被骗一事儿,许绣球心寒至极。   “我本以为,这世上只有我爹我娘会利用我,会骗我!却没想到,连二嫂和芬芳都一样。”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许家的那些人。”   许六月对许绣球被骗的事儿,并没有半分同情。   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一切本可以避免。   “不管是你爹你娘,还是你的兄弟姐妹。这些人,没一个善茬。”   “是啊!我从出生起就在许家,怎么能忘?”   许绣球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我一直觉得,我爹我娘要从我身上榨取银钱,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生了我,养了我。而二嫂,她凭什么?   她不是一心巴望着芬芳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即便要榨取好处,也该从她女儿身上下手。怎么还能……还能想起我来呢?”   “傻瓜。”   许六月听着许绣球那单纯的想法,说了句:“这些不劳而获的人一旦想要榨取好处,还会分人吗?只要能拿到银钱,她管你是谁呢。”   说罢,又道:“你呀,就是太天真了。我早就提醒过你,许家的人,能远离就尽量远离。你能在张府里安稳度日不容易,可莫要因为许家的事儿,惹恼了张家老爷和张家夫人。   你知道的!许家的人,从来都是贪得无厌的。莫说许家的房子没塌。即便真塌了,你这十两银子给出去,人家也不会感激你。反而,还会变本加厉,把你当成一个小钱庄。”   言毕,许六月又叹了口气,道:“唉……也实在不知如何说你!当初你爹你娘还活着的时候,你都能狠下心来,不与许家的人牵扯。怎么现在他们走了,你反而还心软了?   难不成你还对许老二那一家有什么期望?想着他们能当你的娘家人,给你撑腰?小姑,你莫天真了!”   自古以来,人情凉薄。   一个家的父母若是没了,那个家便算散了。   哪怕兄弟姐妹再多,他们也有自己的家。   更何况,许家与普通的人家,本就不同。   因为别人那叫家,而许家,只是一个地狱!   对于一个地狱,一旦逃离了,能做的只有远离!而不是,慢慢往回走。   “我……我倒也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期盼。”   听着许六月的话,许绣球又稍稍有些心虚。   毕竟对于许家的事儿,许六月确实提醒过她几次。   如今自己再度心软,确实是自己活该。   “只是爹娘走的时候,我没有回去送一程,心中多少有些……咳!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诉说心中的感受。对于许家,对于我的爹娘和兄弟姐妹,我心里头是恨的。   可浓浓的恨意后头,多少又带着几分同情。所以……当二嫂和芬芳寻过来,说家里头房子塌了,她们没地方住的时候,我便想着帮一把。   一来,也算是对我爹我娘一个交代。二来,也算我对得起许家了!只愿以后,我与她们再无瓜葛。可谁能想,她们竟是骗我的?”   “骗就骗吧,无非就十两银子。已经发生的事儿,也无法再回头了。你莫要多想,下次注意些就是。”   对于许绣球的想法,许六月颇为无奈。   但她并非许绣球本人,自然不能代替许绣球去做选择。   只能中规中矩道:“至于以后的事儿,你心里头多一把称。凡事儿多为自己和孩子想想,别犯糊涂!”   说罢,继续道:“阿春和阿苓那两个丫头,我看着不错,都是真心实意为你好的。你心里头若有拎不清的时候,就听听她们的意见吧。”   言毕,想了想,添了句:“到底是个大肚婆了,多点忌讳吧!不该见的人,少见为妙。一来,怕起了冲突伤到你。二来,也怕过了晦气给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许家那头,也不是多吉利。”   “嗯……”   许绣球点了点头,就像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   “我小心着呢!上一次也是怕冲撞到孩子,所以没出去见她们,只是让阿春传了个话。”   “你心里头有数就好。”   对于许绣球和许家的事儿,许六月不愿多说。   该懂的,许绣球都会懂。   若她自己无法过了心中的那道‘亲情坎’,那么谁也帮不了她。   只是……   在结束许家的话题之前,许六月还是多嘴说了几句:“许芬芳要嫁人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亲事儿很快就会说定。   据说,男方家还不错,有好几座小院,也有挺多田地的。家中有一个公公,没有婆母。只男方一个独生子,也没有兄弟姐妹。对方开出了二十两的聘金,要许芬芳嫁过去。   这些日子,你二哥二嫂得意坏了。平常不愿意出门的他们,现在逢人就要说他们家闺女金贵。所以……你也不必害怕许家人的日子过不好。他们既能如此炫耀,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   许绣球听言,神色一愣。   跟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她十分诧异。   只觉得,像许芬芳那样的姑娘,应该没什么好人家能瞧得上才对。   于是,又仔细问了问那桩亲事儿的细节。   许六月没打算跟许绣球细说。   随意扯了几句,就说自己也不大清楚。有关于许芬芳的亲事儿的消息,她也是听来的。   许绣球见此,也不好再问。毕竟她也知道,许六月跟许家可是有仇的。   如此,姑侄二人又随意说了一些别的话题。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许六月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张府。   ……   好巧不巧。   许六月这刚刚走出张府偏门的那条巷子,转弯就撞上了金老大夫。   金老大夫看到许六月后,很是激动:“哎哟!六月丫头!我正想寻你呢!”   “金爷爷!”   许六月甜甜叫了句,便问:“您今日怎么得空出来走动?医馆里不忙吗?”   说罢,又乖巧问道:“金爷爷要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儿?难得咱们在外头碰上,不如去茶点铺坐坐?” 第669章 :有人想见你   金言这段时间越发成熟稳重了。   他跟碧玉一起,把茶点铺打理得很好。茶点铺的客人对金言这个掌柜,也十分喜欢。这混着混着,都快成朋友了。   许六月敢肯定,金老大夫从未见过金言如此认真稳重的样子。所以,也想让他去瞧瞧他那宝贝孙子。   可谁知,金老大夫摆摆手,竟拒绝了:“我倒是想去茶点铺坐坐呢,但实在没空啊。”   说罢,还拍了拍自己的药箱,道:“今日出门,是出诊去了。这不?刚刚给人家把完脉,正要回医馆呢。”   经过金老大夫一提醒,许六月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药箱。   于是,不免笑道:“怎么一个人出诊了?也不带个药童!”   年纪不小了,也不知道注意些!   当然了。   后面的这一句话,许六月只是在心里头嘀咕而已,可不敢说出口。   “常常带在身边的药童今日染了风寒,我让他歇着了。”   金老大夫笑着应道:“反正这里离医馆也不远,看的也是小病,我一个能行!”   说罢,便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怎么样?跟金爷爷回一趟医馆?医馆里,有人想见见你。”   “好。”   许六月瞧着金老大夫那神秘兮兮的样子,点了点头。也不问那想见她的人是谁,直接就跟金老大夫去了。   一老一小走在街上,也闲聊了几句。   无非就是药材的种植、茶点铺的买卖,以及金言最近的表现。   顺道,还问了问宗母的病情。   二人脚步不急不缓,直到步入了医馆的大门门槛,金老大夫才道:“你的那几朵紫芝,全部都卖出去了,卖给了一个来自京都的贵人。”   说罢,又道:“那贵人身上还有伤,现在就住在我的医馆里养伤呢。据他所说,他这次离开京都,就是想经过锦州城,去大姜国买药的。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姜国还没去成,就先在咱们锦州城寻到了那么好的紫芝。   所以啊,他便跟我打听了紫芝的来处。想从你的手中,再买点珍贵的药材。我本想着,若是你这几天还没进城的话,我就派人去万福村寻你。但没想到,咱们俩还算有缘,大街上的都能碰上。”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医馆的后院。   金老大夫看到院子中正在切药的药童,便指了指其中的一间房,问:“易公子怎么样?可醒了?”   药童听言,连忙点头:“已经醒了好半日了!刚刚喝下了一碗肉粥,正等着待会儿换药咧。”   “好。”   金老大夫应了声,便先让许六月去自己的宝贝‘药房’待着。而他呢?则敲响了那位易公子的门,先去看看易公子的病情。   ……   许六月在药房里只等了一会儿,金老大夫便带着那位易公子过来了。   他走在前头,笑呵呵给二人引荐:“来来来,易公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小药仙,许姑娘。六月啊,这位就是……”   “许姑娘?”   “英易?”   许六月跟英易都没让金老大夫把话说完,便叫了对方一声。   英易见许六月还能认出他,便笑道:“原来,你这丫头就是金老爷子说的小药仙,许姑娘?”   若是如此,那她能拿得出参片,就不意外了。   “你命还挺大嘛。”   许六月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熟不已。   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北山里,被胖虎叼住往下丢的倒霉蛋吗?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济世医馆相遇。   “有许姑娘出手相救在先,金老爷子搭救在后,英易自然命大!”   英易瞧见药仙是曾经救过自己的人,这心情越发愉悦。   而金老爷子呢?   瞧见二人如此,便也笑道:“原来,你们二人竟认识?”   “认识!”   “不认识。”   英易跟许六月同时开口,说的却是两个意思。   一下子,药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其实也不算认识。”   英易到底是个大男人,年纪都能当许六月的叔叔了。   所以对于许六月的小姑娘心性,他自然是不在意的。   更何况,许六月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只听他道:“那天我受了伤,险些死在山林里。是许姑娘路过,给我止了血,留了水和食物,才让我能养精蓄锐,活着走出深山。若没有许姑娘的话,英易也寻不到金老爷子的医馆。”   说罢,又道:“只是让英易没想到的是,英易跟许姑娘竟如此有缘分,能在医馆里相见。”   “原来如此!”   金老大夫听完英易的话,看向许六月的眼神,越发闪光:“我倒说呢,咱们锦州城里,究竟是谁这般厉害,能将易公子的伤口处理得这样好?   不仅用药用得精准,用量也恰到好处。就连那包扎好的伤口,都十分有讲究。并且啊,还知道用参片吊着他一口气!合着,我这心里头暗赞了好几日的人,竟然就是六月丫头你呀?”   说罢,金老大夫又道:“你这丫头,可真真能让人惊喜!不仅精通药理,能为咱们宁国寻到好药材,还懂得医治伤患。不错!着实不错啊!”   “金爷爷过奖了。”   许六月在金老大夫面前,乖巧得很。   她垂头笑着道谢:“我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可没那么厉害。至少,他身上的箭伤我就治不了。”   “已经很好,很难得了。”   金老大夫笑看着许六月,道:“你若得闲啊,就多来我医馆坐坐。我空下来以后,就教教你医术!”   说罢,再看看英易,抱歉得很:“哎哟,我又扯远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说说易公子的事儿。”   许六月见金老大夫将话题转了回来,便也望向了英易,道:“听说你买下了好几朵的紫芝不够,还要买其他的药材?那些药材,医馆里没有吗?为何非要寻我?”   ——你是药仙啊,不找你找谁?   英易听着许六月的话,在心底暗自应了一声。   不过嘴上,却道:“那几朵紫芝确实是我买下的!不过,还远远不够。除了紫芝这种珍贵罕见的滋补药材外,我还需要不少的,难得一见的药材。甚至,需要众人从未见过的药材!” 第670章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难得一见的药材?还有……众人从未见过的药材?   许六月听了英易的话,目光一转,便朝金老大夫看去。   毕竟,这世上尚未被大家伙儿用过的药材,她只给过济世医馆。   果然。   金老大夫瞧见了许六月的眼神,忙道:“易公子要寻一种古籍上才有的药材,可那种药材,咱们从未见过。即便是大姜国那头,也没有!   那药材啊,于我们而言,就像是一个传说一样。莫说没人见过了,就连画像都没有。只有一个小故事儿,记载在古籍医书上。所以啊,咱们都不清楚,这种药材在世上,是否真的存在?即便存在,又该去何处寻它?”   说罢,金老大夫又道:“原本呢,我在听到了那个小故事儿后,是爱莫能助的。可后来给病人开方子时,突然想起了之前你给我带来的卷柏!便寻思着,兴许你知道那种药材呢?   卷柏那东西,到底是你带出来的。在你将它交给我之前,这世上根本就没人知道,卷柏是何物?药效是什么?具体用法又是什么?所以……当我瞧见易公子如此着急时,便把你给供出来了。”   金老大夫话说到此,还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做错了什么事儿一样。   “什么药材?”   说起来,金老大夫也是没有坏心的。   他无非就是想多救几个人,想让宁国从此再也不缺药材罢了。   所以,对于金老大夫的擅作主张,许六月并未放在心上。   而是问道:“你们方才提到的古籍医书上的小故事儿,能否与我说一遍?”   许六月在前世,并不是什么医生护士。   她之所以能记住那么多的药材,知晓那些药材的用处和用法,并且懂得给人包扎伤口,做一些简单的治疗。无非是因为她在前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又曾熟读过不少的药材书。再加上她前世的身份颇多,没少受伤。所以对各类的药材以及医治,多少也知道一些。   金老大夫说,英易所要寻的药材,这世上没人拿出来过。并且,那药材连画像都没有,只有一段小故事儿,被记载在古籍医书里。   如此,药材能不能找得到,还真就看缘分了。   只能先听听那所谓的小故事儿,说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再根据自己脑中的记忆去搜寻一番,看看里头有没有记载。   “那段小故事儿倒也不长。”   对于许六月,英易可不敢小瞧。   一来,是因为对方乃自己的救命恩人。二来,是因为他亲眼瞧见了金老大夫对许六月的看重。   于是,当他听见许六月问起了小故事儿时,连忙就道:“古籍中记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役小角’的人,在一次上山中发现,有一只漂亮的大肥兔,正在努力挖掘着草根。   ‘役小角’好奇,便上前去询问那大肥兔,想知道大肥兔为何要在这里挖草根?那大肥兔说,挖草根是因为家中的主人生病了,只有这种草才能够把主人的病治好。   ‘役小角’听言,心中大为感动。觉得这世界万物,皆有灵,皆感恩。于是,便留了下来,帮着大肥兔一块采药。并跟着那只大肥兔一起,回去见了它的主人。   大肥兔的主人吃下了草根后,身上的病,神奇般的就好了!‘役小角’见此,大为惊叹。连忙去问那大肥兔,那草根究竟是何物?大肥兔也不瞒着‘役小角’。   只说,自己原本是一个山神。因为触犯了天规,所以才需要历劫,成为了一只兔子。草根呢,也不是普通的草根,而叫‘灵草’。‘灵草’的药效,十分神奇,可治百病。所以,它的主人才会在吃完‘灵草’后,立即就能痊愈。”   英易讲完了这个小传说后,便满脸期盼地盯着许六月。试图从许六月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信息来。   而许六月呢?   早在英易开始讲小故事儿的时候,就已经缓缓闭上了眼,开始搜寻自己的记忆了。   身为有两世记忆的人,许六月的脑袋瓜,就像是一个内存无限大的储存器。很多事情,平常若是不主动去调取的话,是很难想得起来的。可一旦有了需要,开始搜寻起了记忆。   那么那些被储存在脑子里的东西,就会像百度出来的答案一样。不仅靠谱度极高,而且清晰详细。   此时此刻,许六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若身旁再没有其他人一般。   关键词:役小角、草根、兔子、山神、灵草。   有了!   是龙胆!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许六月猛然睁开了眼。   还未来得及说话呢,金老大夫便凑上了前,问道:“怎么样?六月丫头?你可知道这‘灵草’是什么东西?”   语气十分急切,一双充满老态却不混浊的眼,皆是求知的欲望。   “知道。”   许六月也不瞒着他们,直接就说了句:“是龙胆。”   “龙胆!”   “龙胆?”   金老大夫和英易异口同声,对‘龙胆’这个名字儿,很是不解。   特别是英易这个门外汉。   他想了一会儿,才道:“不是说……那是草根,是‘灵草’吗?怎么会是龙的胆子呢?”   说罢,又为难了起来:“若是龙胆的话,我该去哪里找一条龙出来?人人都道这世上有龙,但谁又曾见过?难不成……”   难不成老夫人的病,真的治不了了吗?   许六月听着英易的话,微微皱了皱眉。   ???   这大叔,莫不是个傻子吧?   “找到龙又怎么样?就你那身后,还能真的取出龙胆不成?”   她瞥了英易一眼,道:“此‘龙胆’,是一种植物,也可以说是一种花卉,并不是神龙身上的‘胆子’。由于它叶如龙葵,味苦如胆,所以得此一名。”   说罢,许六月又道:“至于能医治百病的说法,倒也不全对。它啊,只是药效比较多而已。不仅可以保护肝和胆,以及肠胃。还能起到镇静、降温、杀菌消炎、杀疟等等作用。” 第671章 :灵草   “当真?”   金老大夫还是跟以前一样,痴迷得很。   一听说‘龙胆’能有这么多的效果,立马就追问了起来:“这龙胆……真的如此了不得吗?”   “嗯……虽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能医治百病,但也确实是了不得的药材。”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它气味苦涩,无毒却大寒。主治骨间寒热,惊痫邪气。续绝伤,定五脏,杀蛊毒。可除胃中伏热、时气温热、热泄下痢。可去肠中小虫,益肝胆气,止惊惕。   长期服用,可益智不忘,轻身耐老。就连孩童骨热,惊痫入心,时疾热黄,痛痈口干,也可用它。”   说罢,许六月又道:“龙胆草对人的五脏而言,就像是战士的盔甲,保护着我们的五脏。其中,对肝脏的作用尤为明显。可在保护肝脏的同时,让我们的体内滋生出更多的胆汁,从而保护着我们的胆。又可滋生出更多胃部的汁液,保护着我们的胃。   不好消化的人,可靠它来消化。狂躁或疼痛时,也可用它来起到镇静的作用。它甚至可以让人失去一部分的知觉,使得病患没那么痛苦。当然了,人在发热时,它也可降温。”   言毕,许六月便看向了英易,问:“大叔,你要‘龙胆草’做什么?若是救人的话,我奉劝你考虑清楚。这东西虽好,但确实大寒之物,并非每一个病患都适合用。   再说了,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它能医治百病?可眼下,我也告诉了你,它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能医治百病。”   “能不能医治百病,已经不重要了。”   英易早在听完了许六月对‘龙胆草’的解释后,就已经激动不已了。   他急急道:“只要它能治肝病,定五脏,那我就没寻错它!”   说罢,又问:“许……六月丫头!你手里有没有龙胆草?我等着它救人!救很重要的人!”   许是瞧见了金老大夫一直叫许六月‘丫头’,所以英易便也跟着套近乎,不再叫她‘许姑娘’了。   “你放心!只要你手中有‘龙胆草’,那么不管开价多高,我都能买!不……除了银子外,我还能再欠你人情!只要你能把药材卖给我,让我能回去救人。那么今生今世,不管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去做,我都能做!”   “六月丫头……”   金老大夫听到英易的话,也开了口:“这‘龙胆草’,你有是没有?若有的话,不如就……”   “有。”   许六月看着二人如此着急,便也不卖关子。   只点了点头,道:“好巧不巧,前些日子就寻得了几株‘龙胆草’。不过……不多!若是需要治肝病的话,恐怕还不够。因为这东西,得长期服用。”   说罢,想了想,便朝着英易道:“你若不急的话,可稍等上一段时日。待我将手中的‘龙胆草’种出来,兴许还能够你那位重要的人吃上一段日子。”   “等多久?”   英易挺着急的。   他此番出现在锦州城,是奉了景王爷的命令,去大姜国打听‘灵草’的下落。而寻得‘灵草’,则是为了给太妃娘娘治病!   太妃娘娘已经被病痛折磨了十来年了。   宫中的太医也好,民间的‘神医’也罢,都束手无策。   只说,除非能找到‘灵草’。否则,太妃娘娘的病,就算是华佗转世,都不可能医治得了。   于是,英易认真看向了许六月,道:“六月丫头,我与你说实话。我拿这‘龙胆草’,是为了救我家老夫人。我家老夫人,已经得了肝病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来,前前后后有上百号的医者都曾给她看过病。但最终,都没能根除!那些医者说,除了‘龙胆草’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医治得了我家老夫人的病了。所以,我迫切得到‘龙胆草’。   你说要我等,我可以等!但我不知道,我家老夫人能等多久!”   英易的意思很简单。   短暂的等待,是可以的。   但如果时间太长的话,恐怕不行。   许六月听言,不免有些为难。   ‘龙胆草’那东西,她前些日子去北山时,确实得到了几株,现在已经种到灵地里了。可灵地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几夜之间就疯长出一大片吧?   再说了!   哪怕她不想留着那‘龙胆草’的种,把它们全部都拔出来交给英易,那也不够啊。‘龙胆草’又不是什么神仙妙用,喝上几天就能好。它得长期服用,慢慢来。   所以啊,还真不是她小气。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你具体需要等多久。”   许六月想了一会儿,用同样认真的神情,看向了英易,道:“但除了等,你也没有其余的法子。”   “可是太……我家老夫人,她恐怕等不了太久!”   英易听说许六月要从现在开始种植‘龙胆草’,这一颗心都有些慌了。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所有需要种植的东西,都得经过一场漫长的等待。   一年半载,是小事儿。   三年五载,是常事儿。   十年八载,那也是有的!   “你又不是老夫人,怎么就能肯定,她熬不了那么久呢?‘龙胆草’虽说还需要等,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等‘龙胆草’的时候,咱们用点别的药材将老夫人的身子养着不就行了?”   许六月看着英易着急的模样儿,眸子一转,便生出了一个主意。   嗯?   英易,他是景王爷的人呀!   景王爷既然是个王爷,那应该很有钱吧?   所谓的老夫人,肯定就是太妃娘娘了?   太妃娘娘得了十来年的肝病,看了上百号的大夫,景王爷都没有放弃。可见,那景王爷是个孝顺的。   另外……宁国的药材多贵啊?十来年下来,花费也不小吧?   既然景王爷如此舍得,那为什么不从他这里多拿一些银子?一来,方便自己。二来,也能救人一命!   “英易大叔?若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就给你出个主意。让老夫人那头,可以顺顺利利等到‘龙胆草’丰收,如何?” 第672章 :我还有仙水呢   “你说!”   对于英易来说,许六月现在就是他们景王府的救命稻草。   除了牢牢抓紧她,他没有别的选择。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将是我们老夫人的恩人!你说的话,我都信!”   “好。”   许六月听言,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大胆的说了。”   说罢,她先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才继续道:“关于‘龙胆草’,即便能种植出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若要等着‘龙胆草’的量种出来以后,再去治疗老夫人的肝病,老夫人那头恐有性命之忧。   所以依我之见,倒不如先用点别的药给老夫人服下,养着老夫人的五脏,吊着老夫人的精气神,再慢慢等‘龙胆草’。‘龙胆草’一旦种活,长出了量,那么不管有多少,都可以先挖出一半的数量,给老夫人送去,让老夫人先吃着。   等到老夫人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一半‘龙胆草”,自然又长出了新的量来。关键啊,就是在于那‘龙胆草’必须得先种下去,才能有所繁衍。”   “你的意思我明白。”   英易听言,点了点头,道:“可是……我们又能用什么东西来吊着老夫人呢?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养着老夫人的身体。除了给老夫人吃一些滋补养身的药材外,也吃一些治疗肝脏的汤药。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没法根除。”   说罢,他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又道:“以前老夫人的身子还算不错,所以倒也能这么吊着。但最近这一两年,老夫人的身体大不如前了。恐怕,鲜少再有药材能吊得住她了。”   “咳,年轻人,你莫急。”   金老大夫还是蛮了解许六月的。   他看到许六月主动提起了这个主意,便知道她好药。   于是,连忙安慰着英易,道:“六月丫头既能开这个口,就一定有法子能拖得了老夫人的身体!”   言毕,缓缓朝许六月望去,等着许六月开口。   英易呢?也不说话了。跟金老大夫一样,一直盯着许六月看。   许六月感受着两道炙热的目光,突然就觉得现在好像是夏天一样,热烘烘的。   看啥?我脸上有花啊?还是有‘龙胆草’啊?   无聊!   “我手中确实有一种药,十分神奇。”   许六月收回了思绪,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十分坚定:“它名为‘板蓝根’,也叫‘仙水’。”   说罢,看着二人好奇的神情,又道:“这‘仙水’不仅能解百毒,也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用来给老夫人吊着身体,最好不过。而且,解百毒,也包含了五脏各种的寒毒跟热毒。对老夫人而言,有百益而无一害。”   言毕,又将目光挪到了金老大夫身上,道:“就连我婆母身上的毒,现如今也被它解了一半。自从喝了‘仙水’后,我婆母的毒就再没发作过了。”   “当真!”   金老大夫听到这里的时候,竟拍案而起,激动不已。   “你婆母她……她的毒,当真没有再发作过了?”   对于宗母的毒,金老大夫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宗余一直都在济世医馆抓药。   而金大夫呢?   除了给宗余提供药材外,便帮不上什么忙了。实在是那毒太过厉害,他束手无策。   可如今,他听到了什么?   他竟然听到许六月说,那毒再没发作过了?   若真是如此,‘仙水’可真是好东西!   “自然是真的。”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婆母身上的毒,金爷爷你是知晓的。当初,我夫君翻遍了古籍医书,都没能给我婆母解毒。可现在,单单凭着每日一碗的‘仙水’,她的毒就得到了控制,并且慢慢溶解了。可见,那‘仙水’药如其名,着实不赖。”   “那敢情好啊!有了这么好的东西,易公子可就不用担心了。”   金老大夫满脸惊喜,道:“易公子啊!旁的我不敢说。但六月丫头的婆母,那是真真中了剧毒的。倘若连她婆母都能被‘仙水’所救,那么老夫人的肝病,也一定不成问题!”   言毕,又赶忙朝许六月问:“六月?你说的那个‘仙水’,具体又是个什么名堂?快跟我说说!”   “这……其实也是一种草药。”   面对着金老大夫的求知欲,许六月打算长话短说,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仙水’又叫‘板蓝根’!它啊,其实就是一种‘板蓝根’熬制出来的汤药。   只是这‘板蓝根’难得,比你那朵大朵的紫芝更珍贵。它熬制汤药的手法呢,也极为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让汤药失去药效。所以到目前为止,关于‘板蓝根’的熬制手法,也就我一个人会。   再加上这种汤药十分神奇!熬制出来以后,无色无味,跟清水无异。故而,我也就没有把‘仙水’拿出来给你研究了。”   说罢,许六月又看向了英易,道:“英易大叔?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喂你喝下的那一口水吗?那就是‘仙水’。正是因为有了那一口‘仙水’,你才能保住性命,走出山林。   否则,即便是我包扎伤口包扎得再好,你的血止得再及时,也不可能让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养好精气神。”   “那竟然是‘仙水’……”   英易听许六月这么一说,顿时就愣住了。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我喝下了那口水后,整个人就舒服多了。原本冰冷的身子变得暖和不说,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当时我还以为,是参片起的作用,却没想到……”   英易话说到此,立马转了话锋,道:“六月丫头,你随我去一趟京都吧!既然那‘板蓝根’熬制的手法,只你一个人会。那么,我拿了‘板蓝根’也无用。还得你跟我亲自走一趟,才能救得了我家老夫人啊。”   “不必。”   许六月摆了摆手,道:“我手里头也有不少的活儿要干呢,哪里有功夫跟你去京都啊?你稍等我十天半月就是。我把‘仙水’熬制出来装到水壶里,你带着水壶回去。” 第673章 :挣个外快   熬制什么熬制?   瞎说八道的她,去哪里找‘板蓝根’来熬制?   还跟着去京都呢?   去干嘛?去露馅呀?   “其实‘仙水’那东西,是可以一直保存的,并不会因为天气的原因便有所损坏,所以你不必有过多的担心。”   看着英易那微微疑惑的脸,许六月便道:“把‘仙水’拿回去以后,每日让老夫人像喝水一样,喝下一小碗,便也差不多了。虽说不能保证她药到病除,但若坚持喝下去的话,至少也能滋养着她的身体。   搞不好啊,日子一长以后,就连‘龙胆草’都不需要了,直接就能靠着‘仙水’痊愈。只是……”   话说到此,许六月开始抓重点了。   “只是那‘仙水’十分难得,比起紫芝和‘龙胆草’更为珍贵。且不说用来熬制它的‘板蓝根’生长在凶险之处,就连熬制汤药的过程,也异常耗费精力。所以,‘仙水’在价格这一块,是绝对不低的。”   “还请你开个价。”   英易见许六月说到了正题上,越发来了精神:“只要那‘仙水’真能救我家老夫人的性命,不管多少银子,我们都给得起!”   说罢,为了能让许六月放心,还额外添了句:“六月丫头,你尽管开价就是。”   英易又不是不知道行情。   这么多年来,景王府为了给太妃娘娘治病,都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多少精力。   药材这东西,本来就贵得很。   哪怕是寻常能见到的草药都不便宜,更何况是如此难得的东西?   再说了,许六月曾救过他的性命,又得金老大夫如此看重。故而,英易想不相信她都不行。   许六月本就想趁此机会挣个外快!   如今听到英易这么爽快,更是不见扭捏了。   直接就道:“两万两。”   言毕,又添了两个字儿:“一壶!”   关于这个价钱,许六月是仔细推算过的。   ‘仙水’比起紫芝,不知得好上多少倍。一朵紫芝能卖一万两,那一壶‘仙水’若不卖上个双倍,得多掉价啊?   再说了,对方是王爷呢,有的是钱。   果然。   两万两的价格,并未吓退英易。   只见他双眸发亮,急急开口:“能给我多少壶!”   说罢,又道:“锦州城距离京都,路途遥远。往返一次,即便快马加鞭,也得二十来天的功夫。若是能多给我一些的话,还望六月丫头你莫小气!”   许六月听言,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王爷的亲信。   这两万两一壶的水,旁人恐怕连看都不敢看。英易倒好?没讲价就算了,还生怕许六月给得不够多?   于是,微微垂眸,在心里推算了一番。   仙水池那头,现在一天只能取一碗的‘仙水’出来。五级以后,每升一级,得五万两。也就是说,若想将仙水池升级到十级,还得二十五万两。再加上锦州城到京都,往返一次得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而一壶仙水,只够吃两天。   如此……   英易要拿的‘仙水’,最少也是十五壶以上。   “我手里头的‘板蓝根’,约摸还能熬制出三四十壶的‘仙水’。我最多能给你二十壶!剩下的,得留下来给我婆母解毒。”   说罢,又道:“一壶‘仙水’可以喝两天,二十壶的话,刚好四十天。就是得辛苦你,回去以后得掰着手指算日子。约摸只剩下十壶‘仙水’的时候,就得再来一趟锦州城了。   我争取在你离开后,再找找‘板蓝根’。等你再来锦州城时,能有‘仙水’带回去。”   言毕,又添了句:“而且到了那时候,指不定‘龙胆草’也有了。”   “好!”   英易应得十分爽快,对许六月的说法没有任何意见。   而是急匆匆问道:“你要熬制多久?我什么时候能拿到‘仙水’?”   “嗯……七日后吧。”   许六月想了想,道:“不过,你要先给我银子。至少,得给我一半的定金。”   “我都给你。”   英易的爽快,可不仅仅是嘴上的,更是行动上的。   只见他一边和许六月说话,一边掏出了银票,道:“二十壶‘仙水’,一共是四十万两。这张银票是五十万两的,你收好。”   说罢,又道:“除了‘仙水’外,我还想要卷柏。金老大夫说,他的卷柏是从你那里拿的。”   “要卷柏,你直接找金爷爷要就好了,干嘛还找我?那东西又不像‘仙水’又不像‘龙胆草’的,还算常见吧。”   许六月接过了那张五十万两的银票,拿在半空中甩了甩。   就好像在现代时,那些小卖部的老板好不容易见到了大面额的钞票,得看看真假一般。   “卷柏啊?我可没有了!”   金老大夫一听许六月的话,连忙就摆起了手。   别找我!别找我!   药材本就难得,我手里就那么一点点儿的卷柏,可不想再被这位年轻人全部搜刮干净。   于是,可怜兮兮道:“我还想问问你,你手里头有没有卷柏呢?若有多余的话,再给我拿点过来?”   许六月一看金老大夫那样儿,便知晓他是舍不得了。   只能点了点头,道:“卷柏倒还有一些,下次拿给你吧。”   说罢,又看了看英易,问:“卷柏你想要多少?若是拿得不多,我送一些给你就是。”   言毕,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道:“不过……这剩下的十万两银票,我暂时还找不开给你。若你信得过我的话,七日后你去万福村寻我拿‘仙水’时,我再给你,如何?”   “不碍事儿,你留着吧。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还能信不过你吗?”   英易听着许六月的话,竟有些好笑。   他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   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相互矛盾的人。   年纪很小,却很成熟。   有胆识有魄力的同时,又有着小孩子的真诚。看起来狡黠得像狐狸,可做人却实实在在。说起话来口气很大,却能让人信服。   这样的丫头片子,还真是一个宝啊。   也不知她的父母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才能养出如此玲珑之女。 第674章 :拥有一片森林   许六月没在医馆多留。   跟英易约定好了十一月十七在万福村交付‘仙水’后,便起身告辞了。   离开之前,金老大夫又拿了五万两的银票过来交给许六月,说是英易之前买紫芝的钱。五朵紫芝,每朵一万两,一共是五万两。   许六月笑着收下,道了谢。   这一次,她没再往金老大夫的手里塞钱。因为已经知晓了金老大夫的脾性!与其塞钱给他,倒不如多给他一些卷柏呢。   ……   早在来锦州城的时候,许六月就跟马奎交代过,她要在城里过夜。所以等到她回小院时,马奎已经带着莫里正走了。   其余的人还在茶点铺那头忙活,尚未回来。   许六月关上了自己屋子的房门,便进了随身空间。   “小初八~小初八~”   她扬着手中的一沓银票,得瑟地朝空间精灵初八走去。   咳。   没办法。   谁让她许六月现在是大富婆了呢?   英易给的五十万两,再加上金老大夫分两次给的紫芝钱。许六月的手里头,已经有六十万两银票,简直不要太豪哟!   “喵~”   初八是个见钱眼开的喵!   原本正在打瞌睡的它,一看到许六月手中的银票,立即就‘喵’了一声,飞奔过来,直接扑进了许六月的怀里。   然后,不断用脑袋蹭着银票,道:“哇~好香好香呀!宿主,您发大财啦!”   “嗯哼~”   许六月挑挑眉,趁机就将银票从初八的脑袋下抽了出来:“小心点儿,别给我弄坏咯!”   言毕,又笑嘻嘻拿着银票拍了拍初八的小脑门,道:“这一次可不止是你宿主我发大财了,你也要发大财咯!”   “哇!”   初八听言,那原本如同琉璃一样的眸子,越发闪亮:“宿主,您要来个‘大……保健’吗?”   ???   !!!   “什么?大……大什么?”   大保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儿?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宿主要不要来一次全套升级?”   初八一边跟许六月撒娇,一边道:“把神圈跟福屋也升到五级……哦不,升到六级!全部升到六级!六六大顺,好意头!”   “哦!”   许六月听言,总算明白了初八的意思。   于是,免不得又拍了拍它的小脑门:“全套升级就全套升级,好好说话不行吗?大什么大?保什么保?健什么健?小小年纪不学好!”   教训完初八,许六月也不再废话。   她直接指着仙水池,十分豪横:“先把仙水池升级到十级。”   紧接着,又指了指灵地:“再把灵地升级到十级。”   最后,五十万两的银票一抽,便塞到了初八的爪子里:“这五十万两的银票,就是你的了。”   “喵!喵喵!喵喵喵!”   初八的瞳孔瞪得跟铜铃一样,说不清是受了惊吓,还是太过惊喜。   五十万两!   娘呀!   好多好多的钱啊!   多得让初八有些不敢相信,就连猫话都说不利索了。   毕竟方才它看到许六月拿着银票过来时,虽说很是激动和高兴,但也没仔细看那银票的面额啊。只觉得,这一沓的银票还挺多的,应该有不少的钱吧?却没曾想,许六月手指轻轻一抽,就抽了个五十万两的给它。   有了这五十万两,它岂不是又可以升级了?还可以升好多个等级呢!   “喵什么喵呀?”   许六月等了半响,也没见初八有所行动。   于是,直接赏了它一个爆炒栗子,道:“还不快给我升级!”   “诶!”   初八被许六月敲了敲脑袋,立即就清醒过来了。   连忙道:“宿主!从五级开始,每升一级是五万两。升到十级,是二十五万两钱。仙水池和灵地一起升级,刚好是五十万两呢。”   言毕,也不等许六月再说话,便急忙跑去施法了。   那着急的模样儿,就好像是害怕许六月会突然反悔一样。   由于空间升级,是需要一级一级往上升的。所以从五级升到十级,就稍稍有些耗费时间。   许六月也不催初八。   只是坐到了仙水池旁,开始给自己舀‘仙水’喝。   忙活了一天,可把她累坏了。   一碗接着一碗的‘仙水’往嘴里灌,等到她喝得差不多时,仙水池跟灵地也刚刚升级好。   好家伙!   十级的仙水池和灵地,也太大了吧?   先说说仙水池!   一级一级往上升,升到十级的时候,竟变成了一个大湖。   嗯……有多大呢?   没有一亩大小,也有半亩吧。   至于灵地,就更不用说了,它直接变成了一片望无边际的土地!许六月根本就无法形容,它究竟有多大。   兴许,有好几座大山那么大吧?总之,想在里头种点树种点竹子,把它变成一个大森林,完全不在话下。   就连以后胖虎和花花再进来,也不用担心位置不够了。   只要它们愿意,一辈子都生活在随身空间里,都不成问题。   ……   许六月还在震惊呢,初八就回来了。   小东西升级完了仙水池跟灵地后,脚丫子都有点打飘。   可因为有银钱挣,所以它持续兴奋。   只见它回到许六月身边,蹭着许六月的脚,语气十分讨好:“宿主呀?初八已经把仙水池和灵地都升级到十级了呢!从今天开始,您可以每天都带一桶的‘仙水’出去。灵土那边,现在是每天可以带六十四筐的灵土哦。   宿主……您高兴不高兴?我的表现好不好?棒不棒?您……”   “虽然你是猫,但我希望你说人话。”   许六月可受不了初八的黏糊劲儿。   于是,直接把初八的爪子掰开,将它抱到了怀里,挑着眉盯着它的眼睛。   初八被许六月这么一盯着,多少有些心虚。   不过好在它还没化成人形,所以即便脸红了,也没人看得见。   如此,倒也可以厚脸皮一些。   只见它突然伸出舌头,朝许六月的脸上舔了舔。舌头上的倒刺,舔得许六月的脸麻麻的。   “宿主……咱们得全方面发展呀,不能单单只升级仙水池和灵地是不?您的福屋和神圈,现在都还是两级呢。” 第675章 :点亮招财猫技能   “宿主?您看看,神圈里的野鹅野鸡越来越多了。您要是再不升级的话,可就养不下了。还有福屋,它可是个仓库呀!”   初八可怜兮兮地,给许六月做思想工作:“您的灵地有那么多农作物,野鸡野鹅有那么多的蛋蛋。平常您丢进来的各种东西,也多得数不胜数。倘若再不升级福屋的话,可就装不下了。   您这仓库跟不上,我也不好帮着宿主把药材和粮食种得太多呀!毕竟种好了以后仓库放不下,也挺闹心的!”   “我看你是想升你自己的级吧?”   许六月耐心听完了初八的话后,便径直点破了初八的想法。   道:“以前没有银钱,也就忍了。现在手里攥着五十万两银子呢,可不得先升级吗?只可惜呀,空间的等级没升上去,你这个精灵的等级也没法升,所以……”   “哎呀!看破不说破,宿主懂不懂!”   初八见许六月已经识破了它的‘计谋’,便也不瞒着了。   直接跳离了许六月的怀抱,在地上又是蹦跶又是打滚,控诉道:“宿主,您不可爱!   您也不想想,我现在才是二级。精力条里的精力点,一下子就用完了!仙水池咱们不说,就光说说灵地吧?您都把它升级到十级了!十级呀,面积得多大呀?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您不把我的精力点升上去,我怎么给您种植东西呀?您……您就是想让牛干活,也得给牛吃饱饭吧?”   言毕,还小声嘀咕道:“我这干一次活睡一天两天的,也耽误您不是?”   “升升升!”   许六月实在受不了初八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啰嗦的猫?   “我又没说不升级,你话还挺多。”   说罢,许六月便道:“我还有十万两,就……先把神圈和福屋都升级到五级吧!一共是两万两千二百两,是不?给你给你!都给你!”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就给初八拿银票。   初八见此,高兴得飞起。   接下银票后,急急道了句:“宿主真好,么么哒!”   紧接着,‘咻’的一声,就跑去升级神圈跟福屋了。   与之前的仙水池和灵地一样。   升级以后,面积都变大了不少。   神圈像是一个大型的养猪场,福屋也成了三层楼的小别墅。   “好啦好啦,都升级到五级啦!”   初八兴奋跳了过来,邀请许六月进福屋看看:“宿主?您去福屋里看看吧?现在的福屋,可不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仓库啦!”   说罢,便先跑到前头带路。   许六月见此,笑着跟了上去。   好家伙!   五级的福屋,哪里还有半点儿仓库的模样儿?   它分明,就是一栋现代中式的小别墅啊。   有客厅、有厨房、有洗手间、有卧室!而且那厨房里,还有太阳能的炉灶,能直接架锅子炒菜!天了咯,活脱脱就是住人的地方嘛。   “宿主,您对福屋还满意吗?”   初八看出了许六月眼中的惊讶,赶忙道:“现在的福屋,除了有储存的功能外,还能住人呢。”   说罢,便开始给许六月介绍:“仓库的货架,已经搬到地下室去了。整个地下室,都可以当仓库放东西。一楼除了有客厅、饭厅、厨房和洗手间外,还有一间小卧室。   那间小卧室……嘻嘻,能不能给我睡呀?您往里头给我丢点玩具呀,软绵绵垫呀,让我也舒服舒服呗?”   初八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许六月,还不等许六月回答,便又道:“二楼有四个卧室,每个卧室都有洗手间哦。那四个卧室现在都是空的,如果宿主不需要住的话,也可以做仓库呢。   三楼有两个卧室,两个洗手间,还有一个大露台。那两个卧室呢,都是有家具的,宿主可以随时在里头休息。”   言毕,还十分直白道:“里头的床软绵绵的,可比你外头的热炕和木头床好多了!”   “我只关心厨房。”   许六月拍了拍初八的背,径直就朝那太阳能炉灶走去:“这个炉灶,是可以用的吧?”   “可以呀!”   初八立马回答,道:“不用烧火不用电,直接摁下开关就能用了。而且烧出来的东西,也很好吃哟。”   说罢,又贼兮兮问道:“宿主,您要不要试试?要不……咱们先煎一条鱼?再煮几只虾?”   “美的你?”   许六月听言,白了初八一眼:“小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嘴馋,想吃煎鱼和大虾了。”   “嘻嘻……”   “少嘻嘻嘻!”   许六月瞪了一眼初八,便催着初八去升级:“我已经算过了,加上今天的五十二万多两银子和你以前升级所剩下的银钱,你现在身上一共有五十三万三千三百多两,足够你升级了!快去把自己升到五级,然后明天开始干活。”   “咿?宿主记得好清楚哟!”   许六月的记性,着实把初八惊讶了一把。   不过,也正是因为许六月记得清楚,初八的心里更高兴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宿主把我放在心上呗!   如此想着,初八便高高兴兴道:“真好!我从二级升级到五级,需要三十万两银子。这一次升级完以后,我还有得剩呢!剩二十来万两,好有钱哟!”   说罢,丢下一句‘么么哒’,便跑去升级了。   对于初八‘自作多情’的想法,许六月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记得如此清楚,不过是因为那些银钱,都是从她手里头花出去的。   钱啊!   白花花的银子啊!   香喷喷的银票呀!   她能记得不清楚吗?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便朝初八抛去了一记白眼。   因着有些困了,她也没等初八升级出来。   而是说了句:“升级完好好休息,咱们明天挣钱去!”   她可没忘记初八当初与她说的话。   只要升级到五级,小东西就能出空间了,还附带了一个‘招财猫’技能。   只要是涉及到挣钱的活儿,都可以带上初八。有了初八的‘招财猫’技能傍身,一两银子变二两。多挣一倍的钱,它不香吗? 第676章 :张家夫人的心思   许六月舒舒服服在小院里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碧玉她们出发去茶点铺时,她也跟着去了。   与她一起的,还有一只睡眼朦胧的三花猫。   “喵~喵~”   初八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一个有口臭的哈欠。紧接着,便十分不满地朝许六月喵了几声。   大致意思,是控诉许六月扰了它的清梦吧。   许六月看着初八笑了笑,用媒介给它传话:“你以为那么多银子是白拿的?既然升级了,就得出来挣钱。”   说罢,许六月还拍了拍初八的脑袋,道:“清醒一些,咱们今日可是要去茶点铺坐镇的。”   “喵~”   ……   就如同许六月所说的一般,她跟初八来茶点铺,就是来收钱的。其余的活儿,一概不干。   只见她刚刚来到茶点铺,就直接往收银台里头坐下了。   接下来,不管茶点铺有多忙,她都雷打不动。只抱着三花猫,在收银台里战战兢兢地收钱。   而初八呢?此时也精神了。   别看着它懒懒散散躲在许六月的怀里,像是在享受一样。可那一双如琉璃般漂亮的眼睛啊,却炯炯有神盯着每一个客人递过来的银钱。   “哇~钱钱~好多的钱钱~”   它‘喵喵’叫了几声,朝许六月传达着它对金钱的渴望和喜爱:“我开始帮宿主挣钱钱咯!”   许六月听着初八俏皮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勾了勾。   小样儿?这还只是小头呢。   嗯。   可不是小头吗?   十文钱,变成了二十文。五十文,变成一百文。一两银子,变成二两银子。   这一切,果真就像初八说的一样。   不管对方给了许六月多少钱,当许六月收下那些钱时,那些钱都会变成双倍。   哟呵!   还真是招财猫呀?   这个技能,简直胜过任何金手指啊!   ……   许六月在茶点铺里待了两个多时辰便离开了。   她跟张家那头约好,今日要试喜服的。   由于去的是张家,所以离开之前,还特地交待了金言和碧玉等人,莫忘了张家的喜包。人家十八那日要成亲,包子怎么也得十七那日就做好。   去到张府时,晴儿小姐还没到。   于是,许六月便先陪着张家夫人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块点心。   茶叶是上好的碧螺春,点心是茶点铺那头买回来的虾饺、春卷。以及新推出的地瓜丸。   用张家夫人的话来说,自从许六月的茶点铺开业以后,她就再也瞧不上自家厨子的手艺了。平常吃个饭还能对付着,吃茶点的话,就一定得让下头的人去茶点铺打包。   对于张家夫人的‘厚爱’,许六月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一些感谢的话外,便只能客套道:“难得夫人喜欢我们茶点铺的点心!以后啊,只要我们茶点铺出了新吃食,我一定让她们第一时间给夫人送来。”   许六月的话,对张家夫人很受用。   对方高兴极了,连连点头:“要的!要的!你们家的点心啊,我是百吃不腻,每天都得吃。这一天不吃,就馋得慌。”   说完了茶点铺,张家夫人又开始把话题往其他的事情上引:“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能干?小小的年纪,不仅开了一家这么好的茶点铺,还开了一间绣坊!   那间绣坊,一定也开得很好吧?如若不然,怎么能成为周家的供货商呢?还是长期的!”   说罢,又羡慕道:“你父母可真有福气,能养出你这么一个能干有本事儿的女儿。不像我!我家那几个臭小子啊,都是成亲当父亲的人了,还没你一半的会做买卖。”   “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我一个小丫头,如何能跟贵府的公子们相较?不过是小打小闹,挣点银钱补贴家用罢了。”   许六月一听张家夫人的话,就知道她是想问询周家的事儿了。   所以,看似谦虚也不谦虚,直接先撇开了关系,道:“至于周家那头,也算是误打误撞吧?你也瞧见了,我就是一个村姑,跟周家那头呢,是一点儿交情都没有的。   在跟周家做买卖以前,莫说周家的少东家了,即便是周掌柜,我也不认识。思来想去,恐怕就只是运气好了点。”   “运气?周家人找供货商,哪里是看对方的运气呀?”   张家夫人还是不死心,继续道:“我们张家跟周家虽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对周家那头,也还算了解。若没有点真本事儿,周家可是瞧不上的。   再说了,我是没有去过你们绣坊,但也没少看到你们绣坊的绣品啊。莫说周氏布庄那头的小玩意儿了,光是眼前的喜服,就足以证明你们绣坊是极好的。”   说罢,张家夫人又笑了笑,道:“当然了,咱们做买卖的,除了自己的东西好以外,也得找到销路才行。你们绣坊能做出这样好的绣品,又搭上了周家那头,以后这大好的前程,可就不愁了。”   “以后的前程如何,我现在可不敢说。但要说起销路,何止是周家?现如今,不也遇到了夫人你吗?”   许六月依旧油盐不进,假装听不明白张家夫人的意思。   “夫人能放心把晴儿小姐的喜服交给我们绣坊来做,那是我们绣坊的荣幸。”   张家夫人打的什么主意,许六月可太清楚了。   不就是想通过她,搭上周家的那一条线吗?   可是……   这件事情,许六月爱莫能助啊。   毕竟周家那头,她也是真的不熟。   一开始在知晓张家夫人的心思后,许六月棱模两可,那是因为顾及着许绣球。怕自己若是直接拒绝了张家后,许绣球的日子会不好过。   可现在呢?局势不同了。   先不说许绣球有了身孕,平常也乖巧,深得张家老爷和张家夫人的喜欢。在张家,虽不算扎稳了脚跟,但也渐渐有了站脚了地儿。   就说说许六月吧?   现在的许六月,哪怕不靠着周家供货商的身份,也有了茶点铺东家身份的加持。   别看着茶点铺才刚刚开业没多久,店面也不大,乍一听有些上不得台面。但短短的一段时间,却已经跻身成为了锦州城最有名气,也最受富贵人家欢迎的茶点铺。 第677章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最重要的是,张家的产业虽不少,但最重要的,便是卖茶叶。   而茶点铺的茶叶,则是从张家的茶叶店里采购的。   这事儿,一开始许六月并不知情。还是前一阵看账簿的时候,在账簿上发现的。   如此一来,这茶点铺和张家,也算是有生意往来的。   再加上茶点铺的生意好,茶叶消耗得快。而且许六月这个人做买卖,也有一些手段。对于张家而已,以后的许六月,很有可能会是他们家的大客。   所以,不管是许绣球本身,还是许绣球的这个‘娘家’侄女,现在都越发有了底气。   再说了,许绣球比起以前,已经改变了不少。她性子乖巧,讨人喜欢。跟其他的小妾比起来,既让人省心又让人放心。哪怕许六月在周家这件事儿上,真的帮不了张家,张家也不会怪到许绣球的身上。   至于许六月嘛……张家就更不敢拿她如何了。   要知道,许六月只是一个年仅十二岁多的小姑娘啊。   从一无所有的村姑到拥有绣坊和茶点铺,许六月只用了短短半年的功夫。说是运气也好,说是有本事儿也罢!放眼望去,整个锦州城,谁又能比得上她?   张家在锦州城的名声虽然不大好,经常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以供众人消遣。但对于那些对自己家族有利的人,他们还是十分看重和尊重的。   这么说吧。   张家老爷若是心情不好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打老婆,打儿女。但对许六月呢,却一定是笑嘻嘻的。   一来,是因为许六月的产业在锦州城,最近也算是有了名气。二来,也因为许六月跟张家有了利益往来。   正因为许六月看清了这一点,所以现在,她才能放心装傻,只当自己完全听不懂张家夫人的话外之音。   张家夫人说了老半天,却瞧见许六月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样子。   于是,干脆挑明了话中的意思,试探性地朝许六月问道:“那日茶点铺开业,我遇到了周掌柜。周掌柜说,你家绣品是周家少东家亲眼瞧上的。也是周家少东家亲自寻的你,与你签订的供应协议?   我听说,周家的那个少东家,还挺难接近的。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罢了,还不大好相处。能让他亲自寻到你,邀你做他们周家的长期供应商。可见,你与他也是投缘。”   “夫人,话可不敢这么说。”   许六月见张家夫人硬要把自己跟周琛扯到一起,非得逼她承认自己跟周琛有交情。   于是,连忙压低了声音,道:“我虽然还没及笄,但却已经成亲,是一个有夫之妇了。男女有别,投缘不投缘这种话,说出来容易让人误会儿。   这世上,女子出来做买卖,本就容易受人非议。若这些话再传了出去,岂不是平白添了麻烦?我自个儿倒也罢了,既决定走上经商这一条道,就得什么都受着。   只是……周家少东家与我,到底不大熟悉。若因我而坏了周家少东家的名声,岂不是对人家不住?”   许六月用最柔和的声音,说出了最让张家夫人难堪的话。   毕竟,跟许六月相比,张家夫人都是一个当奶奶的人了。   都这把年纪了,说出来的话还这般没谱,让人家小姑娘如此为难,着实不该。   只见她那张急于求成的脸上,微微红了几分。   正想着如何将话给圆回来呢,又听许六月道:“至于周掌柜啊,他可真是谦虚了。虽说当初找我签订长期供货商协议的人,是周家少东家没错。但周家布庄那头,一开始跟我对接的,其实正是周掌柜。   我家绣品好不好,究竟是否适合周家布庄?这些事儿,他可比周家少东家清楚。若没有他在中间说好话,就凭着我一个小丫头,如何能得周家少东家的另眼相看?”   言毕,许六月又道:“其实……关于我跟周家少东家的事儿,还真是有挺多人误会儿的。都以为啊,我之所以能成为周家的长期供货商,一定是因为我跟周家少东家有交情。   但事实上,我跟他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能有什么交情?光凭着人家周家少东家亲自来跟我签订供货商协议,便下了如此定论,岂不是草率?   毕竟,这供货商的协议,他周掌柜也签不了啊!除了东家和少东家能签外,又还能有谁有这个权利呢?”   许六月说完这话,便再不多言了。   只是喝了口茶,笑盈盈看向了张家夫人。   张家夫人神色好生尴尬。   最后,只能跟着一起抿了一口茶,问道:“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嗯……不错。”   许六月凭着良心,应道:“汤色浅碧新嫩,香气清雅,口味凉甜。一口喝下去,余香较远,回味甘厚,是碧螺春中的极品。”   说罢,又添了两句:“张家的茶叶,在咱们锦州城也是出了名的。我家茶点铺现在所用的茶叶,可都是从你们的茶叶店里采购的。如此好的茶叶,销路一定了不得!”   言下之意很简单。   张家的茶叶不错。   若想跟周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最好能走正道。   直接带着茶叶去找周家少东家也好,寻周氏布庄的掌柜牵一条线也罢。总之,不管找谁,都比找她这个外人要强。毕竟,她许六月在周家那头,也只是众多供货商的其中之一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另外,张家的茶叶在锦州城这个地方来说,确实是不错。   但以许六月前世多年喝茶的经验来看,还并非是顶尖儿的。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整个宁国那么大。   茶叶比他家好的茶商,应该不少。   像周家那样的人家,大抵是看不上张家的茶叶。所以,许六月也不会去蹚这趟浑水。   一来,省得浪费精力。二来,也怕两头得罪,吃力不讨好。   毕竟做买卖这种事情,跟说亲也差不多。   谈得好了,皆大欢喜。   谈得不好,也免不得脸红。   身为中间人,总是免不得要为难的。 第678章 :这是要发财呀   张家夫人本是想着先将话题转移开,等气氛渐渐没那么尴尬后,再重新去提周家的事儿。   可谁知,许六月竟反其道而行之,主动顺着茶叶的好坏,说到了销路的问题上。并且,将话说得格外好听。使得她即便再不甘心,也不好继续开口,让许六月从中牵线。   正巧这时,她那庶妹已经带着晴儿小姐来到张府了。   于是,二人便将目光都放到了晴儿小姐身上。   晴儿小姐在丫鬟的服侍下,终是将那套喜服换上。   许六月亲自给对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再把头纱戴上。   如此,一个漂漂亮亮,夺人眼球的新娘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美!当真是美!”   张家夫人看着晴儿小姐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不免惊叹:“嗯……这喜服的样式,确实是好看。跟寻常的喜服比起来,既别出心裁,又少不了喜庆。   颜色很称晴儿,上头的绣花也精细。这薄薄的头纱戴上,既简单又大方。没了其他新娘子繁琐的头饰,却也优雅端庄得很。”   说罢,张家夫人忍不住点头,又道:“这面纱配得也不错!戴上以后,晴儿的美貌若隐若现。既能不抛头露面,又能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咱们家新娘子容貌出众,简直一举两得!”   言毕,还缓缓朝自家庶出的妹妹望去,问:“你觉得呢?”   “挺好的。”   纵使张家夫人的庶妹对这个嫡姐有意见,但此时此刻,也一样被许六月做出的喜服给惊艳到了。   只笑着点点头,道:“这喜服的大小和长短也合适,腰身特别贴合。”   “嗯,是挺合适的。”   张家夫人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正巧男方那头今日早晨也传来了消息,说新郎的喜服也很是合身。所以啊,这两件喜服看来是都不用改了。”   “喜服本就是按照两位新人的尺寸做的,自然没有太大出入。”   许六月听着姐妹二人的话,笑道:“最重要的,是晴儿小姐穿得是否舒服?这喜服啊,到底是要穿一整日的。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得赶紧说出来,我好拿回去再改改。”   “很舒服,辛苦了。”   晴儿小姐的性格,并不像她的姨母,也不像她母亲。   反而斯斯文文的,十分讲礼。   她对许六月做出来的喜服,很是喜欢。故而,对许六月这个人,也很是亲和。   许六月见对方将喜服穿得挺好,并没有哪里不舒服,也没有哪里不合身。于是,便又笑着将晴儿小姐引去看了枕头套跟被套。   按照当初说好的,被套和枕头套,都是两套。   只是许六月的这两套,可不是古代常见的那种被套和枕头套,而是标准的‘四件套’!   床单、被套、两个枕头套,为一套。   而且那被套跟枕套啊,也不像古代传统的被套枕套一样,需要每次都用针线来缝。而是直接做成了一个袋子的样式!要套被子或者枕头的时候,直接装进去就成。   在被套和枕套的里面,许六月还分别在四个角都留了两条长布绳,可用来帮助被子和枕头芯的四个角,避免走位。   两套四件套呢,其中的一套是大红色的。枕套和被套上头,都用金丝线绣上了‘囍’字儿和朵朵盛开的牡丹。   另外一套,则是米色和金色相间的。上头,绣的是荷花跟鸳鸯。   不管哪一套,寓意都很好。   布料都是一等一的,绣功也极其精细,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莫说是晴儿小姐了,就连张家夫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这喜服的尾款还没给呢,又冲着许六月道:“你这枕套和被套不错,再给我来几套。”   说罢,想了想,道:“就……再做个六套吧!具体的样式,你自己看着办。”   “不知夫人要这么多的被套,是要自己用,还是……”   “我自己留两套,再给我那几个儿子,还有你小姑,各自一套。”   张家夫人也不瞒着,道:“六套,刚好够了。”   说罢,又道:“这银钱呢,我都结给你,也不兴着给定金了。你做的东西,我放心!待会儿啊,你就跟着丫鬟去账房,找账房先生把银钱给结了。”   言毕,又添了句:“哦,对了!喜包的银子,也一道结了吧。省得到时候我忙起来,再将这事儿给忘了。”   许六月听言,心里一阵窃喜。   毕竟,她随身带着的竹篓篓里,还装着一只招财猫呢。   如今尾款未收,又有新生意来了,岂不是能挣好大一笔?   于是,想了想便道:“给晴儿小姐做的被套和枕头套呢,其实俗称‘四件套’。四件套虽不像喜服一样,需要做成衣裳,但被面和枕头面上的绣花,却比喜服还多。   所以这四件套的,价格也不低。我给别人做的话,一套是收三百六十两的银子。如今给张家做,就一套三百两吧,算个整数。”   说罢,见张家夫人神色依旧,并没什么意见,又道:“六套的话,一共是一千八百两。加上之前喜服的尾款两千二百七十六两,一共是四千零七十六两。”   张家夫人听到许六月报出来的总价格,稍稍抬起了下巴。   一双瞧不起人的眼睛,还瞥了瞥一旁的晴儿小姐母女。   意味,再明显不过。   只听她勾唇,笑道:“就让账房那头给你拿四千一百两吧!剩下的那几十两,就当是喜包的银钱了。”   “呀!那可用不了那么多。”   许六月笑了笑,道:“喜包一共是六百个,才六两银子呢。”   “无碍。”   张家夫人看了许六月一眼,依旧笑得很是大方:“多出来的,就当是我请你喝茶了。   这阵子为了给我们赶喜服,你着实是辛苦。多拿上几两银子,也是应该的。”   说罢,又想起了自家老爷前几日念叨的事儿。于是,又道:“对了!你家夫君近来可好?可有上山打猎?   我们家老爷啊,还惦记着你口中的大熊呢。若是你家夫君去打猎时,真打到了大熊回来,可一定要送来我们张府。我家老爷啊,都念叨很久了。” 第679章 :双倍挣钱的快乐   大熊自然是有的。   上次跟宗余进深山时,早就将大熊打下来了。   这么久以来,那头大熊一直都放在空间里,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售卖。   眼瞧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许六月也不好再藏着。   既然张家夫人主动提起,她便应道:“记着呢!下个月初吧?昨天我夫君还说,要趁着年前再进一趟深山呢。若是真能打到一头大熊,一定立马给你们送来。”   说罢,又添了句:“大熊那东西,凶猛得很。想要打下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且看看运气吧。”   “行!你记着就行。”   张家夫人听了许六月的话,便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你心里头记着这件事儿,我也就放心了!待会儿我家老爷回来,我也算有个交代。”   言毕,还允诺许六月,只要许六月真能把大熊给他们张家送来。那么银钱方面,好商量。   许六月听言,自然是笑眯眯的。   顺着张家夫人的话,又拍了个彩虹屁。   无非,就是说张家财力强,也大方,她不担心自己吃亏。   张家夫人几次三番表现出自己‘不差钱’,其实就是为了在自家庶妹和外甥女面前威风一把。许六月早就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自然就顺着对方的心意去了。   人家姐妹二人之间的事儿,她许六月可管不着。但身为一个财迷,谁是真正掏钱的人,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有奶就是娘。   既然张家夫人想威风一把,那她就来一个推波助澜吧。   让人高兴的话,谁还不会说呢?   果然。   张家夫人听完许六月的话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也不再唠叨了,直接喊来了身边的大丫鬟,让大丫鬟带着许六月去账房。   许六月道了谢,便跟着大丫鬟往账房那头走。   如此,八千二百两的银票,就这么到手了。   当然。   账房先生给的,只有四千一百两而已。   多出来的那一半,是许六月接过了银票收好后,凭着‘招财喵’技能出现的。   嗯。   初八的这个技能,可真香啊。   怀里揣着新挣到了银票,许六月心里头美滋滋的。   想起前些日子许绣球被许金氏母女骗掉的那十两银子,她又掏出了二百两的银票来。在离开张府之前,特地去了一趟许绣球的小院。   由于许绣球正在午休,所以许六月也没惊动她。只是将那二百两银票交到了阿苓的手里。   一开始,阿苓还不敢收。   虽说她知道许六月是好心,但还是怕许绣球醒来以后,会怪她擅自做主。   直到许六月说:“这些银票你们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小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以后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呢,莫省着。”   阿苓这才点了点头,将银票收到怀里。   一来,是她觉得许六月所言有道理。二来,是因为许绣球的身上,真没什么银钱了。   她们家这个姨娘啊,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五钱。虽说老爷和夫人挺心疼姨娘的,没少给姨娘一些额外的补贴。可那些补贴,大部分都是首饰。即便有一些银子,最后也被姨娘的娘家给骗走了。   深宅大院里的日子,本就不像外头那么简单。   如今姨娘身怀有孕,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呢,确实不能大意。   ……   离开了张府,这喜服的买卖,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想着新接了六套的四件套,许六月转身又去了周氏布庄。在布庄里,挑选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后,又跟周掌柜商量好了上门取绣品的时间。   由于周琛已经护送沈清儿回京都去了,所以这一次收绣品的活儿,就落到了周掌柜的身上。   周掌柜还挺乐呵的,全然不觉得这是一件辛苦事儿。   只笑嘻嘻道:“这一次少东家不在,绣品都得先过我的手。如此,我怎么也得多留些绣品在咱们锦州城才对。要不然啊,我这布庄可比不上别人咯!”   二人商量好了,十一月十五那天,周掌柜就去万福村拉货。   并且,他还特地交待了许六月,保暖用品那东西,可以停了。   这一次拿货,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拿货。   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而过完年后,各地的气温也会慢慢回暖。保暖用品那东西,暂时就不好卖了。   再加上这保暖用品从锦州城到各州府,都需要一定的运输时间。   他们布庄十五那天开始收货,回来后还得分货。分完货以后,再兵分几路把保暖用品运到别的州府去。   等到其他州府的布庄都能收到货,开始上架售卖时,差不多也是十二月了。   十二月距离过年,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个月里,布庄的生意是很好的。不管是衣裳还是保暖用品,都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毕竟大家伙儿都喜欢在年前置办新东西,图个新鲜和喜庆。   可一旦过了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哪怕那时候,天气还冷着,也鲜少会有人再来买什么保暖用品。   所以,保暖用品这一块,倒是不需要再追加了。   除了年后销量上不去以外,这时间也来不及。   毕竟路途遥远,即便现在再追加一批保暖用品,他们也很难在年前爆火的那一段时间,把保暖用品顺利送达到各个州府。   既不能保证顺利送达,那再追加一批的意义便不大。   一旦赶不上那个时间段,这些东西就会被积压在库房里,等着第二年的冬季。   虽说凭着他们周家的字号和许六月这边的手艺,保暖用品即便留到了第二年冬季,也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可仓库里多留一件货物,就得多积压一份银钱。这银钱一压就是一年,着实不划算。   “这次货拿完以后,你们倒可以继续绣点荷包和手绢。这些小玩意儿不挑季节,怎么放着都有人买。”   周掌柜看着许六月,又道:“若得得空的话,枕头巾也可以绣一些。按照你们之前的花样和绣功,保准有人喜欢。至于价钱嘛,少东家吩咐过了,他回来后再跟你谈,绝不会亏待了你。” 第680章 :没钱可太难了   离开了周氏布庄,许六月又去了一趟钱庄和当铺。   这些日子忙,她也顾不上钱庄和当铺那头。   今日既然来都来了,便想着去看看。   有一句怎么说来着?   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的许六月啊,再进到钱庄里,可就得不到以前的那种待遇咯。   以前钱庄掌柜看到她,那就像看到了仙女下凡一样。   不仅面上笑嘻嘻的,还经常跑出来迎她咧。为的,就是能让她在钱庄里多存点银子。   可现在呢?   掌柜的看到她以后,倒像是看到了一个要债的。   恭敬归恭敬,可脸上满是苦涩。   哎哟我的娘呀,这个小祖宗怎么又来了?   她不会又是来支取银子的吧?   虽说钱庄是自家的,但也不能这么任性啊!没银子存进来就算了,还成日跑来翻账簿,支银钱。   苦啊。   我这个钱庄掌柜,当得好辛苦啊。   许六月一到,掌柜的便开始忙前面后。   他一边给许六月倒茶,一边给她拿账簿。然后,还得在暗处自怜,顺便再祈祷一下许六月不要再支钱了。毕竟钱庄看着风光,实则还挺穷的。   “十万两千多两?”   许六月大致翻看了一下账簿,在最后那一页停了下来:“咱们钱庄里的银子,统共就只剩下十万多两了?”   “可不是吗?夫人!”   瞧见许六月问话,掌柜的立即打起了精神,道:“这个月啊,咱们钱庄有两笔支取还挺大的。一笔呢,是一个外来的客人,拿着咱们钱庄其他州府分号的银票过来,支取了十六万两。   另外一笔呢,是咱们锦州城的张家。张家派账房先生过来,支取了五万两。这两个客人把银钱取走了以后,咱们钱庄就变穷了!”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许六月。   钱庄没几个钱了。   夫人啊,你可别再来钱庄支取银子了。   “哦,张家。”   许六月看也没看身旁的掌柜一眼,只道了句:“好,我知道了。先熬着吧,我想想法子。”   一个钱庄,只有十万两银子,着实是件可怕的事情。   毕竟对于富贵人家来说,十万两着实不够看。   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再来个大户要求取银钱,那钱庄这头很有可能就流动不起来了。   再加上……   宗余手底下还养着佣兵团呢。   那两个佣兵团干的都是高危的活儿,时刻都得给他们准备着汤药钱。   现如今宗余在外头拼着命,她这个‘贤内助’总不能让他的钱庄变成空壳咯。   虽说这钱庄流动资金不多,并不是许六月的问题。而是宗余从一开始,就不擅于利用客人们存进来的银钱进行投资。再加上给出的利息过高,日子久了总会出问题。现如今的流动困难,不过是刚巧到了这个时候罢了。   但对于许六月来说,这些都不是借口。   只要她接手了钱庄,就一定得把钱庄支撑起来。   在她许六月的手里,可不允许出现‘破产’。   ……   许六月知晓了钱庄的情况后,很快便离开了。   一开始,她倒是想来钱庄支取点银钱的。   毕竟拿了人家英易五十万两不是?还欠着十万两没给人家呢。   昨天升级空间时,一下得意过头了,也没留点钱出来。总想着,钱庄这头有,来钱庄拿就是。   现在好了?抓瞎了吧?钱庄也没钱呀!   就钱庄那十万两银子,若是她都拿了,这个钱庄也就玩完了。   于是,许六月若有所思地离开了钱庄,转身就去了当铺。   昂!   钱庄没钱,当铺应该会有点儿吧?   ……   来到当铺时,当铺正巧有两个客人在典当东西。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一些小首饰,也用不上掌柜的亲自鉴定。   掌柜的瞧见许六月过来,立即就开始说起了近期当铺的大小买卖,还十分醒目地将账簿拿了过来。   许六月静静坐在里头翻看着账簿,最后,发现当铺里的银钱也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六万多两。   而这六万多两,还得留给当铺当流动资金。   万一哪天来了个落魄子弟,再带来一个极其值钱的传家宝,想要典当呢?而那传家宝,万一值个十万二十万的,最后却能四五万两给盘下来呢?难不成,这买卖不做了?   唉!   难啊。   没钱的日子,可真真是难。   许六月看完了账簿,不免叹了口气。   就在她将账簿合上,打算先回万福村时,好巧不巧,就听到外头有伙计喊了句:“掌柜的,有一位公子过来赎东西。”   赎东西!   许六月一听,双眸闪闪发亮。   有人来赎东西,就说明有东西可以变现呀!   正巧她现在就在当铺里。   对方一旦把银子交出来了,那初八的‘招财猫’技能,就能把那些银子变成双倍。   哇塞!   运气不错呀。   “是谁!”   只见许六月猛然从椅子上起身。   还不等掌柜的开口去问了,她便先问了句:“要赎什么?”   那伙计此时已经拿着典当条走进来了,瞧见许六月问他,便忙点头哈腰,道:“回夫人话,来人说是冯公子,拿了冯老爷当年的典当条,说要把冯家的那三幅字画和两个瓷器给赎回去。”   “冯家?”   掌柜的听言,不免皱眉:“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冯家的人竟然还会来赎东西?”   说罢,怕许六月不懂,便连忙解释道:“夫人!这冯家,原本也是咱们锦州城的大户人家。可五年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冯家竟一夜之间败了家。不仅所有的产业都被拿去抵了债,就连冯家的祖宅,也没了。   冯家老爷在离开锦州城之前,特地拿了三幅字画和两个瓷器过来典当。这三幅字画跟两个瓷器,我记得很清楚,都是值钱的玩意儿,一共典当了将近四万两的银子。   由于冯老爷当年是活当,还约定了三年的期限。说三年过后,他若是还没来赎回这些东西,那便是此生翻身无望,那些字画和瓷器,可让我们当铺自行处理。   如今,转眼就过去了五年。距离冯老爷所说的三年期限,还超过了两年。现在这个时候,突然要来赎东西,着实是让人惊讶。” 第681章 :值钱的玩意儿   “那些字画和瓷器呢?”   许六月听完了掌柜的话,立马就抓到了重点。   活当。   典当了四万两。   超过了两年的期限。   看来,那三幅字画和两个瓷器,是相当值钱啊!   毕竟活当能典当到四万两,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再说了。   活当有活当的算法,死当有死当的算法。   这五年过去了。   若是对方头三年来赎回的话,则按照活当的算法来算,跟钱庄里存钱一样。   如今,距离三年的约定,已经过去了两年。那么那些东西,就不能再算活当了。它们已经由活当转为死当,彻底成为了当铺的东西。   当铺有当铺的规矩。   死当了的东西,若是再想拿回去的话,那就不叫‘赎回’,而是重新购买。购买的价格,由当铺说了算。   一般来说,都是根据那些东西现在的价值来算的。   若是那些东西贬值了,不如以前入手时那么值钱了。那么,或许当铺还能够以四万两为基础,再加上这五年来的利息。最后是多少钱,便卖多少钱。   可如果这东西如今越发值钱了,价格可就不好说了。   有可能是加上利息后的双倍?或是多倍。   总之,当铺这头是不可能会做亏本生意的。   当然了。   既然是死当,那想要重新购买的话,还是得看运气和当铺这头愿意不愿意的。   若是对方来‘赎回’的时候,死当的东西已经不在了,自然就没得赎。而当铺这头呢?倘若死活不愿意将东西卖出,对方也强迫不了。   这也就是为何许六月在听完了掌柜的话后,会第一时间关心那些东西的下落。   “在……应该在库房里!”   掌柜的想了想,便赶忙吩咐了伙计,道:“快,你先出去,将那位冯公子请进来坐。”   说罢,又朝许六月道:“夫人,那些东西我还得亲自去库房找找。”   言毕,继续解释:“冯家当初在锦州城,名声不错。冯老爷那个人,也算是个大善人了。所以他家出事儿以后,大家伙儿都挺惋惜的。那几幅字画和瓷器,我们当铺压根就没压他们的价。   当时估价是四万两左右,便直接给了他四万两的银票。由于是活当,东西也值钱,所以一开始啊,我们是单独放在了库房的一个柜子里锁着。可后来三年过了,冯家也没人来赎。   钱庄那头呢,经常现钱不够用,会来咱们当铺支取。为了能多套点现钱,在第四年的时候,我曾把那些字画和瓷器取了出去。佣兵团的人过来运货去邻国卖时,也曾装着拿去卖了。   就是最后没卖出去,又带了回来。带回来以后,我又摆在了屋子里好一阵。可那字画和瓷器现在比以前更值钱了,能买的人不多。日子久了,又容易沾灰。所以我便……我便又放回库房了。”   “去找找吧。”   掌柜的之所以跟许六月解释那么多,想来也是因为见许六月在场,怕许六月不了解情况。解释得清楚一些,也表明了自己对许六月的尊重。   可在许六月呢?   听了掌柜的这一番解释,头都大了。   连忙道:“尽量找出来给人家!时隔五年还回来寻的东西,对冯家来说一定很重要。”   “诶!好咧。”   掌柜的听言,立马应了一声,跑到后院的库房去了。   许六月就坐在屋子里,继续喝茶。   才喝了没两口,那位冯公子便到了。   容貌俊朗,身材清瘦,肤色白皙,一身的书生气。   他进屋后,瞧见屋子里有人,也不意外。反而还轻轻朝许六月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伙计也是个眼尖的。   看到冯公子跟许六月打招呼,脸色立马有了微微的变化。   他因着冯公子到另外一头的椅子坐下,才道:“冯公子,这位是我们的东家,宗夫人。夫人,这位就是冯公子。”   伙计将‘夫人’二字儿咬得很重,生怕冯公子不知道许六月已经成亲一般。   这一举动,让许六月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好家伙!   这是在做什么?   人家是来赎东西的,又不是来相看的。   你这一口一句‘夫人’的,还叫得如此卖力,是怕别人不知道我嫁给了你们的前任东家呗?   这算什么?   当铺已经是我的当铺了。   可里头的人,还是宗余的人呗?连个小小的伙计,都知道帮着宗余看老婆了?   “冯公子先喝口茶吧。”   许六月给那伙计使了个眼色,便道:“掌柜的已经去库房了!由于年头有些长,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多谢宗夫人。”   冯公子听了许六月的话后,脸色微微有些激动:“只要那些东西还在,我就放心了。”   说罢,又极其不好意思道:“本该提前来说一声,好让你们有个准备的。毕竟那些东西存放在你们当铺也有些年头了,一时半会儿的,可能也不好找。   但由于家父实在太着急了,我也顾不上这许多。那几幅字画,是家父的命根子。我怕来得晚了,便寻不回了。”   “来了来了。”   那冯公子话音方落,掌柜的声音便从外头传了过来。   紧接着,只见那掌柜满头大汗,抱着一个箱子小跑而来。   “就是这个东西,三幅字画,两个瓷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将箱子放下。   然后,当着冯公子的面,把那箱子打开,取出了一幅字画来,缓缓打开。   “冯公子?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那是一幅水墨画,画的是山水瀑布。   很生动。   就仿佛,是一张黑白的照片一样。   “对!就是它!”   冯公子看到那幅画后,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将那幅画小心收好,又赶紧打开了另外的两幅画。见那两幅画一样完好无损,才又去看了看那两个瓷器。   “真好!这些东西还是跟五年前一样,没有半点儿的破损!我家父若是瞧见了,一定会十分欣慰。”   冯公子说着这些话,眼眶竟红了。   掌柜的见此,不免问道:“冯老爷可回来了?他现在可好?” 第682章 :挣钱要挣得有人情味   “只我一个人回来了。”   冯公子听到掌柜的问起他家父,立即礼貌应道:“我家父这些年总想着东山再起,终日劳累,身子已大不如前。回锦州的路,路途遥远,他经不起这番奔波。   上个月,家父因为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就连在睡梦中,都想着他曾经典当出来的玩意儿。我母亲见他实在放不下当年典当的东西,便让我赶紧回来看看这些字画还在不在。   毕竟当初我家父与你们约定的,只是三年的期限。现在平白超过了两年,我们这心里头也挺虚的。不过……倒也不是我们不想早些回来。只是前几年,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直到去年年底,我们重新做的买卖,才稍稍起色,有了一些积蓄。”   说罢,又道:“如今瞧着字画和瓷器都在,我就放心了。将它们重新带回去,也能了了我家父的心愿。”   “在呢在呢,怎么会不在?”   掌柜的极其会说话。   他听着冯公子这番话,立即便道:“冯老爷的东西,我们当铺素来是最看重的。知晓他一生喜好字画和瓷器,所以能留下来的东西,我们当铺都会尽量留得久一些。   再说了,冯老爷心善,又擅于做买卖。我们虽不知当初冯家出了什么事儿,却都相信,冯家一定能东山再起!这些字画啊,早几年晚几年的,总要给回到你们冯家手里。   这不?我们猜测得没错吧?冯公子您不就来了吗?”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倒是冯老爷啊,您得多劝劝他。他这个人勤恳,做什么事儿都极其卖力。故而,总是不保重自个儿的身体。”   “是,掌柜的话,我一定会给家父带到。”   冯公子点了点头,免不得有几分感动:“家父也常说,十分惦记着锦州城和锦州城的老友。若有机会的话,还是会回来瞧瞧的。若让他知晓,你们也如此惦记着他,他心里头一定高兴。”   说罢,又看了看箱子里的字画,道:“掌柜的?当铺里的规矩,我知道。来之前,我母亲已经与我说过了。这东西既已经过了期限,那我们也不能再以活当的算法来赎回。你们开个价吧,我们重新买回去就是。”   冯家也是商贾之家。   他们对于生意场上的规矩,清楚着呢。   再说了,当初虽说是他们拿了东西过来典当,但当铺这头可是一个铜板都没压过他们的。这一点儿,冯家上下的人都知道。   而整个冯家,在离开了锦州城后,就是靠着那四万两的银子东山再起的。如果没有这四万两银子,现在的冯家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儿呢?   所以啊,冯家对当铺这头,一直都是怀有感恩之心的。   这么说吧。   如果当年他们冯家来的不是这家当铺,而是去了别家。那么别家当铺,一定会瞧准了冯家的难处,将冯家给吃得死死的。   按照当铺行业里的暗规,典当的时候压上物品现有价值的一半,是基本操作。若是遇到了家中有难,急于变现的客人,压上一大半,也是常有的事儿。   当年,冯家要典当的东西,值四万两。   按道理来说,当铺要想挣钱,一般就会开出两万两的价。若是冯家愿意,那就直接当了。若是不愿意,当铺也不会把价格往高处抬。毕竟冯家是活当,价格抬得越高,当铺挣得越少。   可偏偏,当铺这头直接开了四万两的价。   这个价格,让冯家人至今铭记于心。   早在来锦州城前,冯家人就已经交代了冯公子。   说是当铺这头,对冯家也算是有恩的。   锦上添花常见,雪中送炭却极其难得。当铺给出的四万两,对于冯家而言,已是大雪飞扬的季节里,最暖和的炭火了。   所以啊,来到了当铺后,一切都得按照当铺的规矩来。不管当铺开多少的价,给了就是,莫要计较。   也因此,冯公子问起价格时,脸上的神色十分自然,没有半分的担心。   “这……”   掌柜的想了想,道:“按照当铺这一行的规矩,活当一旦超过了典当条上约定的期限,这东西就归我们当铺所有了。冯公子若是想将它们拿回去,这价格就得另算。”   说罢,掌柜的又道:“一般情况下,我们重新卖出去的价格,是这些字画和瓷器当下的价值的两倍,或者三倍。   现在这几幅字画和瓷器,早已不是四万两了。按照如今的价值来算,它们一共值七万两。七万两的双倍,是十四万两。三倍的话,就是二十一万两。”   二十一万两。   这个价格被掌柜的说出口时,莫说是冯公子了,就连许六月也有些受惊。   好在很快,掌柜的又道:“这样吧!冯老爷怎么说也是我们锦州城的大善人,为人和善好相处。这些字画跟瓷器呢,也是他的心头好。我们啊,也就不按三倍来算了,就双倍吧。   十四万两,这三幅字画跟两个瓷器,您都带走。”   从二十一万两到十四万两,冯公子明显松了口气。   只是……   他的脸色,依旧不大轻松。   许六月看人一向很准。   总觉得,这个冯公子是个很不错的人。   再加上掌柜的对冯家,一直赞不绝口。   于是,许六月想了想,便道:“还是按照活当的算法给冯公子算吧。四万两,加上五年的利息。最后是多少,就收冯公子多少。”   许六月的话,让掌柜的跟冯公子纷纷愣住了。   毕竟,这活当的算法跟重新开价售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瞧着二人惊讶,许六月又道:“咱们做买卖的,没人不想挣钱。但这钱呢,也得挣得有些人情味。如若不然,那银钱拿在手里,也总觉得不香。”   说罢,又笑道:“既然我们家掌柜的说冯老爷是个大善人,那么我就相信,冯老爷值得我们当铺特殊对待。   再说了,冯公子一片孝心,也着实令人感动。而这些东西呢,也都是冯老爷的心头好。咱们当铺既没亏钱,就当做个人情,了了冯老爷的一个心愿吧。” 第683章 :古代的资金链   “这……这怎么能行!”   许六月的这番话,让冯公子心中好生感动。   他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当年我家父拿着东西过来典当时,就已经承过当铺的恩情了,现如今怎好再欠当铺一个恩情呢!”   “这算什么恩情?顶多啊,就是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许六月看着冯公子激动的样子,脸上依旧一片淡笑:“这些字画和瓷器,即便是不给冯公子拿回去,也是要卖给别人的。与其卖给别人,让它从新认了主,倒不如了了冯老爷的心愿。   毕竟这些东西啊,一开始就是冯老爷的。我们当铺呢,也没亏钱。顶多,就是少挣一些罢了。”   言毕,又道:“更何况,冯家跟别人家也不一样,不是吗?至少于我们当铺而言,冯家也是我们的朋友了。对朋友,自然是得灵活一些的。”   许六月说完这番话,便朝掌柜的看了一眼。   掌柜的秒懂,立即便道:“行,就按照活当的来算!”   “可是……”   冯公子有些无措,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掌柜的给打断了:“别可是了!我们夫人也是个心善的,冯公子就收下她的这番好意吧。”   说罢,又道:“再说了,你们冯家能够东山再起也不容易。字画和瓷器的算法,就按照我们夫人的意思来办吧。”   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取过来了算盘,道:“按照‘万隆钱庄’的存钱利息来算,四万两的本金,一天能有二十两的利息。五年,利息一共是三万六千五百两。加上当初典当的四万两,一共是七万六千五百两。”   七万六千五百两。   相较于方才的十四万两,几乎又便宜了一半。   这个价钱对于冯公子来说,简直是一个惊喜。   于是,千恩万谢地,硬是掏出了八张一万两的银票,道:“宗夫人,掌柜的,我代替我们冯家所有的人,多谢你们了!这是八万两,你们数数!”   掌柜的见此,接过了那八万两银票,便道:“冯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找零。”   “不不不,不必了。”   冯公子连忙摆手:“就收个整数吧!多余的银钱,就当是我感谢你们了。”   说罢,又道:“我知道,多出来的银钱也没有多少。对于你们当铺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但多多少少,也是我们冯家的一点儿心意。   这些字画和瓷器,你们帮我们保存了那么多年,还保存得那么好,我们心里头感激。更何况,你们也是做买卖的。当年给我们开了最高的价不说,现在还给我们按照活当的算法来算。这个恩情,我们也不知该怎么还,所以……你们就收下吧!”   冯公子说完这些话,便将目光朝许六月望去。   许六月见此,只笑着点了点头:“好,就按照冯公子的意思来办吧。”   这当东家的都开了口,掌柜的自然不再多话。   他也不再去找零了,小心翼翼将那些字画和瓷器放好,再交到冯公子手中。   冯公子捧着箱子,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这才离开了当铺。   而就在他转身离开之际,许六月的手中,竟不声不响地,多出了一沓银票。   她悄悄瞥了一眼。   不多不少,刚好八万两。   于是,心满意足起身,道:“那八万两的银票,送五万两到钱庄去。钱庄那头,现钱不多了。剩下的三万两,你留着在当铺里应急吧。”   “是,夫人。”   掌柜的听言,点点头,道:“还是把八万两都给钱庄送过去吧!快到年底了,支取银钱的人会比较多。我们当铺这头还有几万两,应当不成问题。”   说罢,又稍有几分内疚,道:“说到底,这也怪我们当铺。今年我们当铺这头,还没有给钱庄回款咧。钱庄那边的银钱不够,恐怕要急坏老徐了。”   “怎么还没回款?”   许六月是翻过钱庄和当铺的账簿,但由于没有细看,所以对其中的事儿,也不大了解。   “不是说了每年下半年,当铺这头都会拉一些东西去邻国或别的州府售卖吗?眼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是时候回款了。”   说罢,又道:“钱庄那头是总号,除了要供着当铺这头的支出外,还得紧着越州、沧州、还有彭州那头的分号。一旦现钱跟不上,那是会出大问题的。”   言毕,又添了句:“方才我去了钱庄一趟,看到徐掌柜的嘴角都起水泡了。想来,定是上了火。”   “是,钱庄那头的难处,我是知道的。”   掌柜的将头垂下,道:“只是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往年下半年,主子的两个佣兵团都会派人过来,亲自押送咱们当铺的东西去售卖。可今年,也不知道那头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有一个佣兵团派人过来了。而且派来的人,只有往年的一半。   咱们当铺的东西比较值钱,也放心不下找镖局。所以……所以这回款的速度,便慢了不少。”   说罢,又赶紧道:“不过夫人放心,今年的东西都已经押送出去了。即便年前回不了款,年初的时候也能有一笔账进到钱庄总号那头。只是这一个多月,恐怕钱庄会比较难熬。”   “好。”   许六月听着掌柜的话,只能点了点头:“且先熬着吧!若出了什么事儿,有我顶着呢。”   旁的也就罢了。   涉及到佣兵团的话,许六月也是无法。   毕竟宗余这次离开锦州城,也是为了佣兵团的事情。   不能如约来运送东西,还惊动了宗余,让宗余亲自过去解决。由此可见,佣兵团是出了大事儿。   既是大事儿,便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好的。   与其等着佣兵团那头将事情解决完了,再急匆匆过来运送货物,售卖回款,倒不如靠她自己。   多卖点菜方子也好,多卖点草药也好。   有了初八这个招财猫在手,她也不怕自己没钱。   只是……   这挣钱归挣钱。   不管大钱还是小钱,都得需要一段时间不是? 第684章 :又一个致富的法宝   许六月回到村子里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工作室的绣娘们早已下工回家,只有大丫和姚娘、莲花等人还在灶房里忙活着,给众人准备晚饭。   因为答应了要包彭师傅那一行人的一日三餐,所以工作室这头吃晚饭的人,一下就多了十来个。光靠着许六月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厨娘’和打下手的姚娘、莲花、显然不行。于是,便特地留了大丫下来‘加班’,让她每天再多煮一顿饭。   大丫是个勤快的,也十分满意自己当下的营生,自然没有意见。这一天到晚,煮饭也煮得很快活。有时候,还哼着小曲儿呢。   这不?   许六月回到家时,正巧又碰到了大丫哼小曲儿。   那小曲儿哼得呀,那叫一个欢快。   许六月瞧着大丫心情不错,便在一旁打趣,道:“你这个人,也是怪得很。旁人整日在灶房里忙活,不知有多少的抱怨话。你倒好,一天到晚开心得很。”   “咳,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大丫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笑着应道:“我就是喜欢跟灶房里的锅碗瓢盆打交道,喜欢烧出一道又一道可口的饭菜。特别是当我看到大家伙儿吃饭时吃得香喷喷的,这心里头就高兴!”   “你也不怕辛苦?”   许六月看着大丫忙活的背影,又问:“这冬天还好,烧起火来还暖和。一旦到了夏天,灶房就像蒸笼一样,可了不得。”   “管它冬天夏天的?只要是跟吃的有关,我就喜欢做。”   大丫跟许六月相处了一段时间,也知晓许六月的为人。   别看着她嘴上还叫着许六月‘东家’,但心里头啊,早就把许六月当朋友了。   故而,这说起话来也没遮没掩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要说辛苦啊,我爹我娘比我更辛苦哩。他们要下地干活,还要搬货卖货,都是体力活。我就烧几个人的饭菜,烧好以后还吃得饱饱的,可比他们好多了。”   言毕,又道:“而且我的工钱也不低呀!谁家的厨娘,能比我挣得更多?我拿了这么多银钱还喊辛苦的话,那岂不是太娇气了?”   “这点工钱就算多了?”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道:“我还想再多给你加些呢。”   “啊?”   大丫一听许六月这话,惊得锅铲都掉了。   ‘砰’的一声,刚好砸到了脚下的炭灰里。   “哎哟,瞧把我吓的!”   她急忙捡起锅铲,拿到一旁冲洗干净,又道:“东家,现在这工钱已经够多了。你要再给我加啊,我都害怕。”   “怕什么?”   许六月有些好笑,问。   “怕自己干的活儿不值这些工钱呀!”   大丫想也没想,便应道:“我就煮一日三顿饭而已,又不用出粮食,又不用出多大的力气。这饭菜煮好后,我还能跟着一起吃。每日的伙食,都是极好的,像是过年一样。   你要是再给我加工钱,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给你加了工钱,自然是有别的活儿让你去干,你莫害怕。”   许六月偷偷吃了一根桌上炒好的青菜,问:“你做过酱料吗?辣酱,或者别的一些酱料。”   “酱料?”   大丫愣了一会儿,道:“辣酱是做过几次,别的倒没有。”   “会做辣酱就成。”   许六月看着大丫,道:“我打算过几日做一些酱料来卖,你每天煮好饭后,就帮我一起。”   “是做辣酱吗?”   大丫听到又有活儿干,眸子立即亮了。   她连忙问:“你要做什么样的辣酱?我做出来的辣酱,不一定能让你满意。”   “先不做辣酱,做‘叉烧酱’。”   许六月没隐瞒大丫,直接就道:“就是前些日子狼子哥成亲时,喜宴上的那道叉烧肉要用到的‘叉烧酱’。”   “哎哟,是那个东西呀!”   林家当初摆酒席时,大丫是去帮手过的。   对于‘叉烧酱’那个东西,她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那个东西我知道哩!当初翠花婶子就是把酱料拿给了我,让我来腌制那些猪肉的。那猪肉被酱料腌制后,可入味了。做出来的肉也好吃!”   大丫说着,又有些遗憾:“不过……我虽帮忙腌制了猪肉,却不知那酱料的做法。”   “无碍。”   许六月依旧是一脸笑意:“到时候,我教你就是。”   小姑娘开玩笑呢嘛?   ‘叉烧酱’可是我许六月接下来要致富的另一个法宝。   倘若这么轻易就被你破解了,那我还致富个球球呀。   有人教,大丫自然就不怕了。   只见她连忙点头,一副为了许六月可以肝脑涂地的模样儿,道:“行!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你忙起来了,我就来帮忙。”   ……   次日一早,绣娘们刚刚吃完早饭,正打算开始干活呢。许六月就进了工作间,跟绣娘们说清了此次交货的日期。   “上次交货的时候,我跟拿货商那头约定了十一月二十交货。但昨日进城时,对方由于时间太赶,便要求提前五日交货。咱们这几天多抓紧一些,争取多绣出一些绣品来,也能多挣一些银钱。”   说罢,又道:“由于保暖用品就年前比较好卖,年后销量会淡下来。拿货商那头说了,这一批保暖用品,是今年要拿的最后一批。拿完了这批货后,他们就暂时不需要保暖用品了。   所以,大家伙儿手头上若是有在绣荷包的,暂时停一停,先捡保暖用品来绣。绣到十四那日吧!十四那日绣完,十五就休息。等到十六回来,咱们再绣荷包。   到时候啊,除了荷包外,咱们还能绣绣枕头巾和手绢,不怕没活儿干!”   十一月二十交货,是周琛跟许六月商量好的。   而十五拿货,则是昨日在周氏布庄时,周掌柜临时改的。   原本,许六月还有些惋惜呢。   到底是今年最后一批保暖用品了,少了五天的时间,就少挣了许多钱。   但好在,人家周家也没一下把许六月的财路给断完。   至少这荷包啊,手绢啊,还是要收的。   如此,许六月心里头稍稍安慰了一些,也好跟手底下的绣娘们交代。 第685章 :可爱的掌柜   十一月十五那天一大早,周掌柜便带着一队的车马过来了。   许六月早在头一天晚上,就跟着姚娘和莲花一起,把堂屋里所有的绣品都清点了一遍。   别瞧着上个月工作室因为中毒事件,耽搁了不少的功夫。可这一个半月下来,积攒的绣品还真不少。   结账的时候,周掌柜那头需要给出的货款,一共是一万一千八百六十八两,可谓是一个不错的数字了。   “上次周琛留在我这里的定金,是两千零一十二两。这次的货款减掉上次的定金,周掌柜你再给我九千八百五十六两就成。”   许六月一边计算着对方该给的数,一边将上个月的账簿也拿了出来,交到周掌柜手里。   周掌柜不比周琛。   周琛是个富二代,手底下的活儿都是自家产业。而周掌柜呢?则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打工的。所以自然不能跟周琛一样,任由许六月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账簿上记下的数呢,他是得一条条去看的。堂屋里搬出去的货物,他也得盯着下头的人一一清点。   直到所有的数目都能对上,这才算完事儿了。   只见他掏出了两张银票,交给了许六月,道:“许姑娘,这里是一万一千两。除了结清这一批货的货款外,剩下的一千一百四十四两,就算是下一批货的定金了。”   说罢,又看了看那些正在忙碌搬货的人,小声道:“许姑娘……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儿,想与您商量商量。”   “周掌柜是口渴了吧?”   许六月瞧着周掌柜神神秘秘的模样儿,便笑着道:“来,我引周掌柜到灶房里喝口水。”   “好咧!”   周掌柜见许六月如此醒目,连忙跟上:“多谢许姑娘了。”   许六月嘴上说着客套话,带着周掌柜就进了灶房。   还没等周掌柜开口呢,她便先给周掌柜倒了一杯山楂茶叶煮的茶:“这一大早也辛苦了,先喝口水吧。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说。”   说罢,又道:“就是不知这茶水周掌柜能不能喝得惯?咱们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这茶啊,还是用山楂树上的树叶煮出来的。”   许六月说到茶叶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看灶房外头,加大了音量。   周掌柜见此,也顺着许六月的话,道:“呀!那是好东西呀,我可得多喝几杯。山楂果子虽说是酸的,但叶子煮出来茶水,却甘甜可口,好喝极了。”   说罢,周掌柜又道:“我还听说,这山楂叶煮出来的茶,最适合我这种有肚子的人咧。”   “周掌柜不嫌弃就好。”   许六月听着周掌柜的话,不免笑了笑。   的确。   山楂叶泡茶,确实有降脂减肥的功效,而且还能养容美颜,是个不错的东西。   “许姑娘呀?来来来,咱们谈谈正事儿。”   周掌柜喝了两口茶后,便顺着许六月的目光朝外头望去。   见外头的人们都忙着搬货,没人注意到灶房这头,这才开始道:“我今日过来呢,其实是有两件事儿的。这第一件事儿,是要来搬货。第二件事儿啊,就是想请您再加一小批的货。”   “再加一批货?”   许六月听言,微微有些疑惑:“周掌柜的意思是说,要再加一批保暖用品吗?”   前两日不是才说,保暖用品不用再做了吗?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批了。   “是,就是保暖用品。”   周掌柜神秘兮兮地,道:“不过啊,不需要太多,每样来上二三十个吧,只要够我们锦州城这头卖的就行!”   说罢,周掌柜又解释道:“您是知道的,自从我们少东家跟您签了协议后,这留给我们锦州城的货,就总是最少的。货一到手,立马就被分得明明白白,几乎所有的货,都被运往了各地。以至于我们锦州城这头啊,总是可怜兮兮的,只能眼红着别的地方了。   这一次呢?也一样!本来交货的日子,就已经缩短了五日。所拿到手的绣品,也平白少了五天的量。如此,想要再多留一些绣品在布庄里售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您别看着少东家不在这里,就以为什么事儿都由我说了算。那些负责押运绣品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一直盯着我呢,生怕我紧着咱们锦州城这头的布庄,耽搁了京都和各地布庄挣钱。   咳!我也想明白了。既然他们都睁着要这些绣品,那就先给他们拿去。这一批货啊,我一个绣品都不留。等他们走了以后,您再给我加做一批。我这头呢,要得也不急。就……就十二月初吧,如何?   十二月初一,我过来取货。正巧,那时候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功夫,时间刚刚好。”   言毕,还不等许六月开口拒绝或答应呢,周掌柜又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道:“小声着些,莫让外头搬货的人听到了!怕他们回去以后嚼舌根,说我利用你我的交情,让你给我开了后门。   到时候啊,再传啊传的,传到了别的州府去。我这……我这以后见了别的掌柜,面子上过不去。”   “好,没多大的事儿。”   许六月看着周掌柜那神经兮兮的样子,不免觉得他可爱。   不过就是多加一小批的保暖用品罢了,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有订单来,就有银钱挣,谁还能不高兴呢?   于是,许六月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十二月初一交货的话,那时间就还算充足。这样吧,那几样保暖用品,每样给你做三十件,如何?”   “好!三十件就三十件。”   周掌柜连连点头,又道:“对了,荷包也要的!要三十个吧。如果那时候能做出一些手绢和枕头巾之类的东西,也都给我拿一些。”   “行。”   许六月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十二月初一交货。”   言毕,想了想又道:“那天你不用来,我送到城里给你。”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   周掌柜一听许六月的话,笑得眼睛都眯了。   许六月摆了摆手,道:“我刚好那时候也要进城的!再说了,货不多,不碍事儿。” 第686章 :是她吗   有了周掌柜的新单子后,工作室这头的保暖用品,又暂时停不下来了。   次日,绣娘们来上工时,许六月便让大家伙儿继续按照往常的做法,再做几日的保暖用品。   除此以外,手绢和枕头巾也被安排上了。   至于宗母跟哑娘那两位老母亲,现在也是闲不下来的。   自从让她们联手缝制了喜服后,她们就养成了缝缝补补的习惯。一下子手里头没了活儿,还真是有些坐立不安。   许六月见此,便用两天的时间,把张家夫人那六套四件套的花样给画了出来,直接交到了两位老母亲的手里,让她们自个儿捣腾去。   而她自己,则要开始着手酱料的事儿了。   ……   十一月十七这日,英易来了。   来得也是够早的!   工作室这头才刚刚用完早饭,碗筷都还没收拾干净呢,他就已经到院子门口了。   也不进来。   就在院子门口喊了句:“六月丫头在家不?”   ???   六月丫头?   喊得还挺熟呀!   许六月那时候跟着马奎等人去后山看围墙去了,并不在院子里。   绣娘们都进了工作间准备开始干活,莲花也去了灶房帮大丫的忙,没人注意到院门口。   倒是哑娘在屋子里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下了热炕来,开门看了看。   英易瞧见有人出来,便又礼貌喊了句:“这里是六月丫头的家不?”   “诶唔……唔唔……”   哑娘看到来人,一边点头,一边打起了手势。   意思是告诉对方,这里是许六月的家,问对方是谁?来找许六月有什么事儿?   英易看到院子里的人回应自己,这才跨步进了院子。   一边走着,还一边道:“这位夫人,我是来找六月丫头拿东西的。早几日的时候,我们约……”   约……   约定好了今日……   英易越往里头走,眼前人的容貌,就越发清晰。   他看着那站在走廊上的哑娘,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   这位夫人,怎么看着就如此眼熟呢?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并且,不止见过一面!   可是……   他是第一次来锦州城,也是第一次到万福村。按道理来讲,不可能认识万福村的人才对。   “诶?唔……唔唔……”   哑娘听说英易是来找许六月的,便朝英易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五分亲切,三分清雅,两分高贵。使得哑娘整个人,都与这村子中的小院,极其不配。   也正是因为这个笑容,英易的脑子,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棒,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她!   会是她吗?   英易神色惊异,快速走了两步,在哑娘面前停下了。   他就这么直愣愣盯着哑娘,眸子里既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怀疑。   难道……   真的是她?   光看个头和容貌,是有七八分的相似。年龄这一块儿,似乎也对得上。   只是……   也不知是十几年未见了,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眼前的这位夫人,哪怕看起来温暖亲切,却不难看出一身的沧桑。眸子里多了许多岁月的惊扰,却少了当年那位小姐的单纯和率性。   她……   真的会是当年京都的那位小姐吗?   她怎么会在万福村?   “唔唔……”   哑娘朝着英易打了好一会儿的手语,也未见对方再有所回应。反而,直愣愣盯着她,让她有些发怵。   于是,她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继续打着手语:“唔唔……”   哑娘‘唔唔呀呀’的声音,吸引了灶房那头的注意。   因为有了上一次许家过来下毒的教训,大丫和莲花一听到动静,立马就擦干了手上的水,往外头跑。   当她们看到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而那男人还死死盯着哑娘时,立即警钟大响。   “喂!什么人!”   大丫扯开了大嗓门,喊了一句,就差跑回灶房拿菜刀了。   而莲花呢,则脚尖轻点,直接飞到了哑娘面前,将哑娘保护起来。   “你是谁!来我们工作室做什么!”   莲花一边开口问着,便一边伸手往后推了推,将房门轻轻推开,示意哑娘先回屋。   这个时候,宗母和工作间里的人也意识到不大对劲儿,纷纷跑了出来。   她们瞧见英易身材魁梧,腰间还有一把佩剑,立即就挺直了腰杆,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儿。   虽说都是‘娘子军’,但一个个眼神犀利得像刀子,瞬间就把英易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只见他连忙拱手,道:“诸位乡亲莫误会!在下是六月丫头的朋友,此次过来,是跟六月丫头约好了,要来工作室取东西的。”   说罢,也不再敢看哑娘了。而是将目光挪到了对他敌意最深的莲花身上,继续道:“敢问一句,六月丫头可在?”   “来找我们夫人的?”   莲花并不回答英易的问题,只是冷冷盯着他,问道:“你与我们家夫人是何时相识的?相识在何处?这次过来,是要来取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呃……   这几个问题,不难回答。对英易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倒挺强的。   小丫头摆明了就是告诉他,她们不信他。   特别是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总像是在看一个坏人。这一点儿,让英易很是受伤。   我看着不像好人吗?   我做错了什么?   “在下与六月丫头,相识于半个月前。”   英易瞧着一堆的女人盯着他不放,只能忍着浑身的不自在,老老实实回答着莲花的问题:“六月丫头救过在下的性命,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前几日在下与六月丫头在锦州城的济世医馆重逢,聊了几句。   这次过来,是来拿六月丫头手中的一些药材。这位姑娘未曾见过在下,并不奇怪。因为在下对这位姑娘,也并不眼熟。”   对于莲花的问题,英易回答得很是坦诚。   看起来,没有半点心虚之处。   可莲花呢?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谁让这个男人一进来,就盯着她家老夫人看得眼睛都不眨?   即便他真认识自家夫人,那也不一定是个好人!   于是…… 第687章 :你认识我母亲?   于是,只见莲花继续用刀子一样的眼睛,盯着英易,道:“夫人的朋友的确多,若有谁是我没见过的,那也是情理之中。但名字儿呢?名字儿我总该听说过吧?你叫什么名字儿?还没告诉我们呢!”   “在下英易,来自京都。”   英易见莲花实在难缠,便也不再瞒着,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并且,在报上自己名字儿的同时,还不忘说出‘京都’二字儿。   紧接着,一双眼睛又朝哑娘望去。   ——在下英易,来自京都。   英易!京都!   哑娘的身子颤了颤,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   她身上的那股子亲切和温暖,似乎就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和痛苦。   而这一切变化,恰巧都落入了英易的眼里。   是她!   真的是她吗?   眼前的这位夫人,难不成……难不成真是雅珍小姐?   如若不然,她为何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儿后,会有如此反应?这个反应,明显就是认识‘英易’的。倘若对方对‘英易’这两个字儿,从未听说过,那么她的脸色,不该如此难看。   是!   他英易在十几年前,只是景王爷身边的一个暗卫,并不曾在外人面前露过脸。所以,他也从来没有直接跟雅珍小姐有过任何接触。   之所以认识雅珍小姐,能识得雅珍小姐的容貌,无非就是因为他在暗中保护景王爷时,曾多次见过雅珍小姐。   而雅珍小姐呢?虽说从来没有见过他,但对他的名字儿,也是不陌生的。毕竟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深得景王爷的信任。景王爷有很多事儿,都是交由他去办的。   譬如,让他去给雅珍小姐买糕点。   又譬如,让他去给雅珍小姐出气。   “看什么呢你?”   莲花听到英易那毫不犹豫的回答后,原本对他印象是有改观的。   还想着,带他去后山寻一趟许六月呢。   可谁知,这登徒子还真是死性不改。   三两句话的功夫,又盯上她们家老夫人了?   于是,心中恼火,恨不得能立即挖了英易的眼睛,骂道:“你家里头的长辈没教过你,不许胡乱盯着女子乱看吗?再看!再看我就戳瞎了你的眼!”   说罢,又道:“转过身去!我们工作室里都是妇人和姑娘,可容不得你不避嫌!”   “怎么了这是?”   莲花话音方落,许六月的声音便从后门处传来。   “哟?这不是英易大叔吗?来得可够早的啊?”   言毕,又看了看走廊上乌泱泱的人,满脸疑惑:“发生什么事儿了?可是有什么热闹好瞧?”   “夫人。”   莲花看到许六月回来,立即便上前去,在许六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许六月听着莲花的话,是既想笑,又可气。   最后,只能亲自澄清,道:“这是我的朋友英易大叔!确实是我约了他过来取东西的,不是什么坏人。”   说罢,又打发了‘娘子军’们回去干活,这才将英易带到了堂屋里。   “你这工作室虽说不大,但里头的人却挺团结的。”   英易跟着许六月来到堂屋坐下,开口就道:“特别是那个跟你告状的小姑娘,功夫底子不错,性子也烈。有她在你工作室守着,你倒能放心不少。”   “你也知道她跟我告了状。”   许六月亲自拿起茶壶,给英易倒了杯茶:“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来了我工作室以后不懂得避嫌就罢了,怎么还总盯着我母亲看呢?我母亲性子本就有些柔弱,是众人重点保护的对象。你老盯着她看,她们不拔了你的皮儿就不错了。”   “你母亲?”   英易眼角突然一跳,便问:“你是说……那位……那位不能说话的夫人,是你母亲?”   他早就注意到了。   虽说在看到哑娘的容貌后,他十分震惊,也不止一次失神。可哑娘每一次开口,都是‘唔唔呀呀’的,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更何况,哑娘在‘唔唔呀呀’的时候,还打着手语。若是英易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的话,岂不是一个瞎子?   “怎么?你认识我母亲?”   许六月见英易对哑娘很感兴趣,不免打起了精神。   怎么回事儿?   当初的段征轩,现在的英易。   这两个来自京都的人,在看到老母亲的容貌以后,反应竟都是一样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难不成……   老母亲来自京都?   “这……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英易心中虽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判断,但由于还没弄清楚许六月家里头的事情,所以也不好一口咬定。   就道:“不瞒你说!你母亲与我认识的一个姑娘,容貌有些相似。只是那位姑娘与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这十几年来,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她容貌有没有发生变化。   只是瞧着有几分相似,所以不免多看了几眼。谁知,就这几眼,竟还惹起了一个误会。”   说罢,想了想,又问:“对了六月丫头!你母亲她……她姓什么?娘家在何处?我瞧着村子里,鲜少有容貌这般出众的女子。”   言毕,怕许六月多想,继续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样,你母亲是不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位姑娘。毕竟我跟那位姑娘多年未见,心里头也有几分惦念,想知道她过得好是不好。”   “应该不是吧?”   许六月心中虽说有了怀疑,但在自己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确认之前,她可不想太被动。   只见她认真看着英易,道:“倘若我母亲真是你口中说的那位姑娘,那她应该也认识你才对。怎么可能任由你被我家婢女误会,险些还干起架来?”   说罢,又道:“这世上生得相似的人何其多?再说了,你不是十来年来见过那位姑娘了吗?十来年啊,猪都会有变化,更何况是一个人?兴许,你就是因为心中太过惦记,所以看岔眼了。”   言毕,眸子转了转,又问:“不过……你说的那位姑娘,姓什么名什么?你且说来给我听听!” 第688章 :老母亲的身份碎片   许六月脑子一转,便反客为主,把被动转成了主动。   英易不是问哑娘的名字吗?她先反问回去。   一旦英易告诉了她,他口中的那位姑娘姓什么名什么。那么,她这头不就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了吗。   再说了,关于哑娘的事儿,也不能完全怪许六月有防备之心。   毕竟就连她这个女儿,也不清楚哑娘的身份和姓名啊。   英易可是景王爷身边的人,脑子清醒着呢,如何能不知道许六月的心思?   于是,也不瞒她,直接就道:“姓段,名雅珍,京都人。”   姓段?   许六月听到这个名字儿时,眸子微闪。但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   英易所说的人,姓段。   前阵子来的段征轩,也姓段。   英易说,哑娘跟这位姓段的姑娘,长得很像。   段征轩看了哑娘半响,说哑娘和他家中的几位姑姑有几分相似。   呵……   都姓段,都是京都人!   会是巧合吗?   很显然,许六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六月丫头?”   英易见许六月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于是,便仔细盯着许六月的眼睛,不肯放过半点儿蛛丝马迹:“你怎么了?可是因为你母亲她……”   “我母亲是个哑巴。”   许六月反应过来,直接就拿哑娘不会说话的事儿来搪塞英易:“打我记事儿的那天起,我母亲就不会说话。英易大叔,你口中说的那位姑娘,也是哑巴吗?”   “这……”   英易被许六月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   他看着许六月那双真诚的眼睛,想了想,只能继续道:“这倒不是!我认识的那位姑娘,虽说性子算不上跳脱,但却口齿伶俐,半点儿结巴都没有。   只不过,我们到底十来年没见了,所以……”   “既然你所说的那位姑娘不是哑巴,那应该就是认错人了。”   许六月一脸淡然。   她一边给英易续茶,一边打断了英易的话,道:“毕竟我母亲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哑巴农妇。不仅不会说话,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十分勤快,也十分利索。”   说罢,许六月又笑看了英易一眼,将话题转到了‘仙水’上:“对了!二十壶的‘仙水’,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且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回屋拿给你。”   言毕,什么也没再说,便起身离开。   英易看着许六月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   对于许六月的母亲的身份,英易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哪怕许六月告诉他,她的母亲是一个哑巴。但他还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儿。   他跟雅珍小姐已经十几年没见了!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瞬息万变的。更何况,十几年之久?   十几年过去了,什么事儿没有可能发生?   再说了,当初雅珍小姐莫名失踪,京都那头猜测颇多。既是失踪,就不排除被害!而被人迫害,就很有可能变成哑巴!   这么久以来,京都那头也不是没找过雅珍小姐。   不仅仅是段家,就连他们景王府,也一直在寻找雅珍小姐的下落。   但奇怪的是,雅珍小姐就像是在这世上失踪了一般。任他们怎么寻,都寻不到有关于雅珍小姐的蛛丝马迹。   可今日……   当他在万福村看到了许六月的母亲时,他的脑子里就有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许六月的母亲,就是雅珍小姐。   雅珍小姐被人迫害成了哑巴,流落到了偏远的村子里。   所以……   这才导致了众人寻她多年无果的结局!   毕竟在宁国,像万福村这样的村子,比比皆是。京都那头就算找得再仔细,也没办法把每一个村子都搜查一遍!   ……   许六月回到自己的屋子,将这些日子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仙水’,再次清点了一遍。   二十壶,一壶不多,一壶不少。   她将水壶的塞子塞得很紧,仔细检查了一次又一次,确保那水壶不会漏水以后,才将二十壶的‘仙水’分别放到了两个竹筐里。竹筐的最上头,还丢了两袋子的‘卷柏’。   她一手提着一个竹筐,回到了堂屋。   看着英易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便喊道:“英易大叔,搭把手!”   英易听到动静,连忙回魂。   瞧见许六月小小的个子,竟提着这么重的竹筐,连忙上前帮忙。   “一个竹筐装了十壶的‘仙水’,你清点一下。水壶的塞子都塞紧了,不倒着放不会漏的。”   许六月把竹筐放下,便道:“这两个竹筐和两袋子卷柏就送给你了,你自个儿想办法带回去吧。”   言毕,又掏出了十万两的银票,道:“这里是十万两,是给你找的零,你拿好了。”   前两日交货得的两万两,再加上当铺冯公子赎字画的八万两。加在一起,刚刚好十万两,够还英易的钱。   英易并不着急接过那十万两的银票,而是先检查了一下‘仙水’。待确认水壶都没问题,又打开了包着卷柏的布袋。   那两袋子的卷柏,一株株都是新鲜的,就像是刚刚采回来的一样,让英易喜出望外。   “六月丫头,可真有你的!”   他惊喜地拿起那些卷柏,看了又看:“我本以为,卷柏是晒干的卷柏。却没曾想,你竟直接给了我新鲜的!如此新鲜的卷柏给了我,你就不怕我拿回去种下?”   “怕什么?你爱种就种呗。”   许六月压根就没把英易的话当回事儿:“只要你能种得活,那也是咱们宁国的一桩大喜事儿不是?我虽是个小商人,但也没那么自私自利。但凡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儿,谁干都一样。”   反正……   这卷柏没了我的灵土,能不能种活还不一定呢。   虽说卷柏这东西,一开始就是许六月在山里找到的。但灵土和普通的泥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即便这卷柏以后成为了人人皆知的东西,许六月也不怕呀!谁家的卷柏,能有许六月种出来的那么好?   再说了,药材这玩意儿,她又没打算垄断。只能跟大家伙儿比比,谁家的药材更好了。   第689章 这银票有点烫手   “除了卷柏外,你还有没有别的药材?”   英易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在看到了卷柏以后,又想着买其他的药材了。   “什么药材都行,只要你能卖给我就好!”   “干什么?”   许六月上下打量了英易两眼:“你这是打算回去开药铺呢,还是真的打算种药材去?”   “咳,我能有什么打算?什么打算都没有!”   英易看着许六月,笑道:“宁国药材稀缺,你是知道的。我既然来了这一趟,自然是想多带点药材回去。人嘛,生老病死的。就算这一次用不上,也好留在王府里,以备不时之需啊。”   说罢,英易又小声添了句:“京都的药材,比锦州城医馆里的药材还贵。就拿那朵紫芝来说吧!若是那紫芝放到了京都,一朵怎么也能卖上四五万两。”   言毕,朝着许六月挑了挑眉。   小丫头,懂我意思了吧?我就单纯想买点药材!   “行吧,你想要什么药材?”   许六月瞅着英易那一张正经的脸上,十分不正经的神情,道:“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手里头的药材,可没有医馆里的那么齐全。”   “我不挑。”   英易瞧见许六月答应了,便笑嘻嘻道:“你看看你手里头有什么药材,直接捡一些给我就是。不是还有十万两银子吗?你就照着十万两银子给我拿!”   “噗……”   许六月正喝茶呢。   英易的话,让许六月惊得直接把茶水给喷出来了。   就那么巧。   全部喷到了英易的脸上,喷得他措手不及。   “咳咳……那个……抱歉啊。”   许六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去柜子里拿了一块新手绢出来,丢给了英易:“新的,放心用。”   呵呵……   也怪不着许六月啊。   谁让英易买个药,买得那么随意?   十万两?全部买药?还让许六月看着给?   ???   !!!   大佬,你当你是买黄金呢?   买黄金都还得有个要求吧?是要金条呀,还是要金币呀,还是要金首饰呀?   你买个药……   又不开医馆又不开药铺的,也不指明要什么药材,直接就给十万两让别人配?这种购物方式,可真是新潮啊。   知道的,就说英易是景王爷身边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景王爷呢。   “那个……十万两的药材,你是认真的吗。”   许六月突然就觉得,英易这十万两银票有些烫手。   虽说她手里头是有一些药材,但那些药材也不能全部给英易啊。   再说了,她的那些药材中,能够一份就卖上一万两两万两的,也就只有紫芝了。可紫芝英易已经拿了好几朵,应该是不缺了的。而她呢?也得留下一些紫芝来种不是?   如此,十万两的药材,还真是难凑呢。   更何况,许六月在思考这些问题时,余光一瞟,又瞟见了柜子顶上的初八。   初八正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她,让她瞬间就想起了‘招财猫’这三个字儿。   !!!   这十万两,可一定得给出去啊!   就算英易想再买药材,那也不能直接从这十万两里扣钱!   一笔单归一笔单。   倘若从这十万两里扣钱的话,初八身上的‘招财猫’技能就不能用了。毕竟这银钱一开始就在自己的手里,算不得数。   怎么也得先把银钱还给英易,然后英易要买什么东西,再重新给钱就是。那时候,英易给的钱,许六月就能挣双倍了!   如此想着,许六月急急忙忙就把那十万两的银票,塞到了英易的手里。然后,小板凳挪了挪,就离英易远了两三米。   “英易大叔,这十万两你先拿回去!”   “六月丫头……”   英易见此,既好笑又担心:“你……你不会不卖药材给我了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君子什么君子?我是女子!”   许六月白了英易一眼,道:“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儿,就一定会办到。但是……咱们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这十万两,是之前‘仙水’那笔银钱该找的零,我先找给你。   至于待会儿你要拿什么药材走,咱们再另外算钱。拿了多少就算多少,清清楚楚的比较好。”   说罢,许六月便赶忙起身,又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   这一次,她将空间里的何首乌、人参、水蕨、虎耳草等药材,都拿了一丢丢出来。最后,交到英易的手里,让他自己挑选。   对于药材,英易可是来者不拒的。   不管是多是少,他都照单全收。   特别是何首乌和人参,还嫌许六月给得不够多呢。   要不是因为那些药材珍贵,他恐怕还得继续厚着脸皮,问许六月多拿一些。   后来拿的这些药材,前前后后算起来,许六月一共收了英易三万两。   由于有初八的‘招财猫’技能,三万两到了许六月的手里时,又变成了六万两。   虽说比起方才的十万两,少了差不多一半。但药材给得少了,账目也清楚了。对于许六月来说,反而更轻松了。   她亲手帮英易把药材都打包好,放到竹筐上。   然后,也不再客套,直接就下了逐客令,道:“好了!药材都给你了,快走吧,别耽搁了你的正事儿。”   说罢,又指了指天:“眼下时辰还早,也没到饭点,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   英易心里头好生郁闷,但又不能得罪了救命恩人。   只能笑着点头,一手提着一个竹筐,走了。   临走之前,还特地交待了许六月。说是下个月月中,他再来一趟。让许六月多寻一些‘板蓝根’,熬制着‘仙水’等他过来。   许六月含糊其辞,既不肯定地答应他,也不拒绝他。只说自己会尽力,便让他赶紧走了。   这英易前脚刚走,许六月后脚就去了许薇香的屋子。   许薇香最近迷上了游记,看得可入迷了。   就连许六月推门进来,她也没有察觉。   直到脑袋被许六月敲了敲,这才猛然抬起头来:“老天爷哟,吓我一跳!”   说罢,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忙问:“姐,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儿声音?别跟个鬼似的,怪吓人!” 第690章 :你了解你母亲的身世吗   若换了往常,许六月早怼回去了。   是我走路没声吗?   分明就是你看书看的入迷,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可今天,许六月没那功夫。   她坐到许薇香身边,一把把许薇香的脑袋往自己这头摁,开门见山问:“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娘亲叫什么名字儿?”   “……”   许薇香的脖子就这么扭着,除了翻许六月一个白眼外,一动也不敢不动:“娘亲……娘亲的名字儿?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娘亲她……她不是叫哑娘吗?”   “哑……哑你个头!”   许六月听着许薇香的话,又摁了摁她的脑袋,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你每天晚上都跟娘亲一起睡,都不跟她谈谈心吗?怎么会连娘亲的名字儿都不知道?”   “别……姐,好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许薇香看着自家姐姐那奶凶奶凶的样子,连忙服软,试探着将许六月的手拿开,解救了自己的脑袋和脖子。   “我说姐?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娘亲的名字儿了?你一个当姐姐的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儿,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会知道?”   “我又没跟娘亲睡一起,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问娘亲叫什么?”   许六月微微嗔了许薇香一眼,道:“倒是你!你每天都跟娘亲待在一起不说,有大把的时间说心里话。再说了,你成日练字儿练字儿的,怎么就不会让娘亲教你写写她的名字儿?”   哑娘又不是不识字儿。   “姐,你莫不是魔怔了吧?”   许薇香听着许六月的话,又翻了她一个白眼,道:“我是跟娘亲睡一个屋,但平常也没功夫谈心事儿啊。   白日里我要读书她要去隔壁屋做针线活!晚上呢,一上炕就熄灯了。娘亲节俭,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了灯,我怎么跟娘亲谈心事儿?我也看不见她打手势啊。光听着她唔唔呀呀,我能听出什么来?”   言毕,又有些不满,道:“再说了,娘亲的名字儿不就是哑娘吗?咱们村子里的人,不就是这么叫的吗?”   “那是因为别人不知道娘亲的名字儿,乱叫的。”   许六月看了一眼房门外,见外头没人偷听,才小声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有名有姓的。就像我叫许六月,你叫许薇香一样。只有那些从小被拍花子卖掉的人,记不住自家在何处,有什么亲人,姓什么名什么,所以才会胡乱起个名字儿。   咱们娘亲虽说也是被拍花子卖来万福村的,但她被卖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更何况,她还识字儿呢,一定有自己的名字儿!之所以被外人乱叫,就是因为不能说话罢了。”   说罢,许六月又怕许薇香嘴快,说漏了嘴。   于是,又开始忽悠她,道:“香儿?咱们娘亲生我们养我们,是不是很不容易?你想不想给娘亲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许薇香看到许六月神秘兮兮的样子,一时间也来了精神。   对于这些又认真又玩闹的事情,许薇香最感兴趣了。   “咱们姐妹俩都这么大了,还没给娘亲过过一次生辰吧?”   许六月见许薇香目光灼灼,便继续忽悠:“以前日子苦,没条件,那也就算了。但现在咱们家日子好过了,娘亲又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得给她过一个生辰?”   “过生辰好呀!”   许薇香从小就懂事儿,自然没有意见:“以前咱们在村头许家的时候,日子那么难熬。可一旦到了过生辰那日,娘亲还是会给我们藏下一个红薯。现在咱们长大了,也该给娘亲过生辰了!姐,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罢,又为难道:“可是……可是我们不知道娘亲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呀,这该怎么办?”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嘛。”   许六月刮了刮许薇香的鼻子,道:“你年纪小,又经常跟娘亲待在一起,最容易套到娘亲的话了。你想法子问问娘亲,她叫什么名字儿?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们到时候就亲自绣一条带有娘亲名字儿的手帕,给娘亲当生辰礼。再做一顿好吃的,给娘亲过生辰。”   “好!交给我来办!”   ……   许六月忽悠完许薇香,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就等着许薇香的好消息呢。   可谁知,哑娘的名字儿还没被问出来,英易那家伙又来了。   这一来,就直接将许六月叫了出去,一脸慎重道:“六月丫头,你母亲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许六月听言,心中‘咯噔’了一声。   “英易大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英易见许六月脸色微变,稍稍放软了语气:“六月丫头,你莫怪我多事儿。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你母亲与我认识的那位段姑娘,长得十分相似?   而我今日,也不瞒你!我之所以如此紧张你母亲的身世,是因为那位段姑娘,早在十几年前就莫名失踪了!我们寻了很久,都未曾寻到她的下落。所以……所以我怀疑……”   “所以你怀疑,我母亲就是段姑娘?”   许六月顺着英易的话,说出了他心中的意思。   “对!你母亲很有可能就是段姑娘。”   英易点了点头,继续道:“我……我打听过了,你母亲是在十几年前,被拍花子卖来万福村的。卖给了村头的许家当媳妇儿,生下了你和你妹妹。   被卖过来的时候,她虽是一个哑巴,但却生得十分好看,不像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姑娘。反而,更像是城里头的千金小姐!”   “那又如何?仅凭着你打听来的这些消息,就能断定我母亲是你口中的那位段姑娘了吗?”   许六月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自家母亲的身世之前,实在不想增添麻烦。   于是,打断了英易的话,道:“英易大叔既然是景王爷身边的人,那平常所认识的,也一定都是勋贵世家的千金小姐了?你口中的那位段姑娘,既有那么美的一个名字儿,又来自京都。想来,身份一定很尊贵吧?” 第691章 :段家小姐的故事   许六月一边询问,一边紧盯着英易的表情:“哪怕你跟那位段姑娘已有十来年没见过面,这十来年的时间,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但你别忘了,我也快十三岁了。   我虽不知道你跟那位段姑娘,具体有多少年没见过,但我却能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打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母亲就是个农妇,就是个哑巴。   简单来说,即便我母亲不是从小到大就哑,那也至少哑了十四年之久。英易大叔你呢?你跟那位段姑娘,是从什么时候起没再见过面的呢?而你最后一次见她,又是在什么地点?”   许六月嘴上否认着英易的猜测,可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给英易透露着那细微的希望,试图从英易口中套出点什么消息来。   “另外,即便我们不细究京都和万福村的差距,也该好好想想,好端端的一个京都城的千金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以外的小村子里?哪怕你的猜测无误,那位段姑娘当年失踪,是被拍花子带走的,跟我母亲被拍花子所卖,多少有些巧合。   但是……那拍花子是傻子吗?还是他瞎了?他难道看不出段姑娘的身份?如此尊贵的一个千金小姐到了他手里,他为何不好好利用,反而要带来万福村呢?   咱们假设一下!就算那个拍花子贪生怕死,不敢用段姑娘的性命来要挟段家,拿取赎金。那么以段姑娘的容貌,他随随便便卖去哪个州府的青楼或大户人家给人当妾,都能得到一笔不小的银子吧?又何必,千里迢迢把段姑娘带来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许六月说到此,稍稍顿了顿,给足了英易思考的时间。   她浅浅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你什么都打听了,可曾打听过我母亲当年的价格是多少?三两!只有三两!当年,村头许家只花了三两银子,就从拍花子的手中,将我母亲买了下来。   三两啊,能做什么?三两银子很多吗?除了那拍花子从京都到万福村的车马费和伙食费以外,还剩下什么?若我是拍花子的话,随便寻一个青楼或大户人家,把那段姑娘卖了做丫鬟,恐怕都不止这个价吧?为何,又要不辞辛苦,跑来万福村?”   三两!   这个价格,英易确实没有打听到。   以至于当他听许六月说起,当年哑娘只卖了三两的价钱时,心脏就像被别人拿了刀子扎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不过……   他并没有因为许六月的分析和这三两的价格,就怀疑自己的猜测。反而,还为哑娘感到了不值。   “六月丫头!你所举的例子,我其实都曾想过。但……我还是坚信自己的直觉!京都那头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很多事情,都不能用正常的想法去推测。   你年纪还小,也不是京都那头的人。所以,你根本就无法想象,这其中会发生多少阴暗的事儿。”   说罢,英易又道:“你方才问我,我与段姑娘有多久没见了?我现在告诉你,十五年。我与段姑娘,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见过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京都的诗词大会上。   那天,是三月初九。京都每年的三月初九,都有一场诗词大会。诗词大会很是热闹,几乎吸引了京都和附近州府所有的学子以及富家子弟、富家千金。   段姑娘虽是京都段家的庶女,但却从小就被养得知书达理,精通书画和诗词。所以,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她从不缺席。而我家王爷与段姑娘,从小就认识,也算青梅竹马。甚至……”   英易话说到此,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就像豁出去了一样,道:“罢了!六月丫头,我也不瞒你。你呢,也大可放心。我对你和你母亲,没有任何敌意。   我之所以如此着急要确认你母亲的身份,是因为我家王爷与段姑娘,曾一度要谈婚论嫁。他们青梅竹马,感情颇深,早就在私底下交换了真心,只等着双方的长辈点头,便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可谁知……我家王爷与段姑娘情深缘浅。就在他向先帝禀明自己的心意,求得了先帝的赐婚时,段家那头却传来了消息,说段姑娘失踪了。一时之间,段家、景王府,甚至是宫里头,都派出了不少人去寻找段姑娘。   但奇怪的是,我们寻遍了整个京都以及附近的几个州府,都寻不到段姑娘的半点儿踪迹。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我家王爷依旧孜身一人。不管宫里头如何劝说,他都不肯另娶旁人。只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未寻到段姑娘,他一日不娶。”   英易大小就伺候在景王爷身边,对景王爷这个主子,感情非同一般。   故而,当他提起了自家主子的终身大事儿时,一个大老爷们,竟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当然知道,许六月所说的那些话,有试探他的意思。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这头的情况,跟许六月说明白。   毕竟,许六月娘仨这些年所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全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也理解许六月的谨慎和小心。   “我家王爷情深!这么多年来,他不仅将正妃的位置一直留着,等着段姑娘回去。就连侧妃和侍妾,都未曾有过一个。我眼睁睁看着我家王爷为情所困,却帮不了他分毫,只能干着急。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跟段姑娘如此相似的人,我怎么都得把她的身份弄明白!否则,我有愧于我家王爷,也有愧于段姑娘!”   言毕,英易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抹哀求:“六月丫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母亲的真实身份吗?不管她是不是段姑娘,也不管她的出身是高贵还是贫贱。   既然你母亲是被拍花子卖到万福村的,就说明她有自己的亲生父母,有自己的家。她被卖来万福村这么多年,难道不想家吗?不想自己的父母吗?   你母亲是怎么哑的?又是怎么被卖来万福村的?在被卖来万福村之前,她经历过什么?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第692章 :是个情种   英易仔细盯着许六月的眼睛,半哀求半询问:“我瞧着你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头脑却清醒得很。想来,你对你母亲的身世,早就心生好奇了吧?   以前没人说过你母亲像谁,光凭着你自己,确实很难查出你母亲的身世。毕竟,你母亲不会说话,很多事情都不能通过嘴巴告诉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她就是段姑娘,你为何不顺着我的这一条线,跟我一起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呢?   一旦这件事情查清楚了,不管是对你们家还是对我们王爷,都是有好处的不是吗?倘若你母亲真的是段姑娘,那么我家王爷的心愿了了不说,你母亲也能回到京都段家,跟家人团聚。   若她不是段姑娘,那么我死了心的同时,你也不必再有任何疑惑,不是吗?”   说着,英易又举起了手指,道:“六月丫头!我发誓,关于我家王爷和段家姑娘的事儿,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谎言!我没有敌意,更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们家的事儿!”   英易口中的话,对于许六月来说,确实是十分有用的消息。   且不管哑娘是不是段雅珍。   至少,许六月可以从英易的话中明白,景王爷不会是敌人。   毕竟,通过这几次的相处,英易这个人在许六月这里,还是值得相信的。   于是,许六月想了想,终是道:“你家王爷确实是个情种!听了你方才的话,我对他很是佩服。所以,我也不瞒你。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我母亲姓什么名什么,也不知道她来自何处。   即便是拍花子将她卖给村头许家的事儿,也都是从乡亲们的口中听说的。关于过去,我母亲从来不告诉我们。因此……你若是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恐怕是要失望的。”   说罢,她看了看英易,又道:“不过,我很感谢你的坦诚。今日过后,我会寻机会去我母亲面前侧面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毕竟,你说得很对。对于我母亲的身世,我是好奇的。   但我希望,英易大叔你能保守秘密。在我们还没有寻到证据证明一切之前,我不希望我母亲的生活受到任何打扰。”   言毕,许六月又加重了语气,道:“就如你方才所言,京都那头的情况复杂,不能用正常的想法来进行任何推断。所以,我多心一些,你也莫见怪。   虽说我没有去过京都,但从你的话中,也不难想象,段家是何等显赫的人家。而越是显赫的家族,腌臜事儿就越多。   当年,段姑娘莫名失踪的事儿,我即便只听你简单说了几句,但仔细想想,却也觉得很是离奇。因此,不管我母亲是不是段家小姐,我都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惊吓。”   “我明白!我答应你。”   英易听了许六月的话,喜出望外。   他连连答应了许六月的要求,道:“六月丫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你母亲的事儿,我不会和段家提起。”   说罢,又面露几分为难,道:“但我家王爷那头,我是绝对不能瞒的!还望……你能理解。”   “瞧你那一脸忠心不二的样儿。”   许六月白了英易一眼,道:“我从来就没指望,你能在你家王爷面前保密。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你家王爷知晓了我母亲的存在后,做了什么伤害我母亲的事儿,我绝对饶不了他!”   “那不会!”   英易连连保证,道:“我家王爷虽说自由懒散惯了,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他也绝对不会伤害无辜之人。更何况,段姑娘还是我家王爷心尖尖儿上的人。   且不说你母亲的身世还不算万无一失的确认下来!就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母亲,表明你母亲就是段姑娘。那么我家王爷对你们,也只有万般疼爱和怜惜的份,绝对不会……”   “行了行了!”   许六月实在听不下去了。   什么疼爱呀,怜惜呀?这狗粮会不会撒得有点早?   再说了,你一个当暗卫的,哪来那么多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段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呢。   许六月不愿跟英易多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就开始赶人:“你家太妃娘娘不是还等着你回去救命吗?赶紧走吧,别再瞎打听了。有什么事儿,咱们下个月见了再说。”   ……   送走了英易后,许六月就彻底忙起来了。   旱地那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种药。   围墙早已砌好,砌得又高又结实。   为了能保证旱地里头的安全,众人还在围墙最上头的地方,镶了许多尖锐的石头。而围墙里头,更是移植了不少带刺的灌木过来种着。如此,即便以后有人不怕那些尖锐的石头扎手,那么在爬上了墙头跳下来的时候,也得扎他个半死。   没办法,许六月把这一片地看得太重了。而村子里,虽说江洋大盗没出现过,但小偷小摸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大家伙儿拿了许六月的工钱,自然就得为许六月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全。   围墙既已经砌好了,那自然就得留一个门。   那门开在了靠近泥土路的方向,开得很大,可以同时让两辆马车并肩进出。   大门旁边挂着一块竖立的牌匾,牌匾上雕刻着‘六月宝地’四个字儿,看起来有些滑稽。   当然了。   许六月倒没那么直白,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儿刻上去。   这‘六月宝地’四个字儿,是下头的人自发刻的。   想当初,她只是交代了林大全几个人,要准备一块牌匾。至于牌匾上刻什么字儿,她还没想好呢。   谁知,她没来得及想的事情,林大全几个人已经超前完成了。   而之所以有‘宝地’这两个字儿,是因为对于众人而言,有了这结实的围墙后,旱地就不再是旱地了。   大家伙儿都管它叫宝地!   一来,是因为这一片地给了他们不错的营生,让他们每个月都有工钱拿。二来,也是期盼着这块地能真的变成宝地,让许六月挣上一些银子。毕竟,只有许六月有银钱挣,他们才有好日子过呀。 第693章 :启用卖货郎   许六月听着众人的说法,心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   于是,便也由着大家伙儿去,将‘六月宝地’这块牌匾给留了下来。   反正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儿,就这样吧!   从‘六月宝地’的大门进来,还有一排小屋子。小屋子前边,还有一大块铺了青砖的空地。   那一排屋子都是木屋,是林大全几个人砌完围墙后,抓紧着时间搭建出来的。搭建得并不美观,但却十分结实。能遮风,也能挡雨。   木屋一共有四间。   其中,有两间比较大,有两间比较小。   比较小的那两间,有一间是灶房,一间是睡房。大的那两间,则是仓库。   而两间仓库,又稍稍有些区别。   一间仓库跟睡房一样,铺上了青砖。一间,则什么都没铺,直接露出了泥沙。   许六月让他们搭建这排木屋,是有用处的。   睡房那头,打算先给马奎住。   一来,解决了马奎的住处。二来,药地这头也算有人看着了。   灶房嘛,就先搭建着。   以后马奎不住这里了,还得换别人来。   毕竟药地总有一日是会种满药材的!   到时候,不管是青天白日还是三更半夜,都离不开人看着。   一旦找到了人过来值守,可不得吃喝拉撒睡都在药地里吗?谁有那么多的功夫,天天跑回工作室去吃饭啊?   仓库就更是必要存在的了!   铺了青砖的仓库,用来放一些干燥的东西,避免受潮。比方说,防水保温的油布?还有以后采下来的药材。   药材多了,总不能还卖新鲜的。木屋门口的空地用来晒药材,晒干后就收好放到仓库里。   虽说许六月有空间在,收纳不是问题。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另外一个仓库呢,用来堆放一些不怕受潮的杂物和灵土。   特别是刚刚开始的时候,许六月肯定是要把灵土从空间里运出来的。   这运出来的灵土放在哪里呢?总不能由她一个人,把所有的地都铺满吧?她和初八可没那个精力。   只能堆放在仓库里,然后让林大全他们各自挑去自己管辖的土地上铺好。   说到每个人管辖的区域,就得说说土地的划分了。   药地这头的土地划分,其实很简单。   这一次大家伙儿围起来的,只是旱地。肥地和水田那头,许六月暂时还没有动。而旱地,总共就买了六亩三分这么多。   除去砌围墙的面积和种植灌木的面积,再除去那四间木屋和晒药坪的面积,以及划分土地时,所需要勾出来的泥土。剩下的,真正能用来种植药材的面积,其实也就五亩半。   许六月将五亩半的地,平均分给了十一个人。每个人,分到了五分地,也就是半亩。   每半亩地划成了一块整地,地头上还立了一块小牌子,刻上每个人的名字儿。如此,哪一块地由谁负责,一目了然。   许六月在城里购买了大批防水保温的油布,又让林大全他们去竹林里砍来了不少的竹子。   把竹子砍成一段一段的,每一段的高度都差不多有一米五。竹子砍好后,就插在土地的两头,再搭上裁剪好的油布,做成了简易的大棚。   需要给药材晒太阳的时候,就把油布掀开。   一米五高的竹子除去插到泥土里的长度,也就只剩下一米三这样了。   这个高度不高不矮,不管是掀油布还是进一两个人锄草,都不算困难的事儿。   药材的种子和苗苗,许六月早就准备好了。   因为仗着自己的泥土是灵土,所以在种植药材这一件事儿上,许六月还是有些有恃无恐的。她把种子和苗苗分类交给了众人,让众人像种菜一样种她们就好。   当然了。   有些药材的注意事项比较多,她也会私底下多叮嘱几句。   总之,有金手指在,她倒是淡定得很。   ……   除了‘六月宝地’那头的事儿,许六月还得忙着做酱料呢。   之前定制的坛子已经到了,许六月再也没有偷懒的理由。   一开始,就她带着大丫和莲花做。   做好了以后,就装到了小坛子里,先给了十坛子给谢小梅,让她在杂货铺那头卖卖。   又传了消息出去,说是‘叉烧酱’好吃,也好卖。若有人想挣点小钱补贴家用的,大可来工作室拿一些‘叉烧酱’去别的村子走动走动,做一个流动的卖货郎也挺好。   锦州城那头,许六月也没落下。   除了放了几坛子在茶点铺打开局面,更是利用了金言的‘人脉’,寻来了不少的卖货郎。   那些卖货郎经常游走在锦州城附近的村子,靠着低买高卖赚取一些差价来补贴家用。不仅能吃苦,还能说会道。他们卖起‘叉烧酱’来,那叫一个快。   有时候一小坛一小坛的卖,有时候一勺子一勺子的卖。总之,销量还真不错。以至于‘叉烧酱’很快就在锦州城附近的镇子和村子火热了起来,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于是,许六月便又招来了一些可靠能干的村妇,跟着她一起干。   当然了,她也不傻。   虽说手把手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干,但具体的配方,就只有她和大丫、以及莲花三个人知道。   后来招进来的人,她都是留有一手的。即便很多活儿都让她们去干,但最紧要的一个步骤和料子,依旧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   茶点铺那头的买卖,渐渐稳定下来了。   里头干活的伙计,每个人也都有了分工。   于是,碧玉一开始给许六月挑选的那几个人,也空了下来,能够为许六月所用了。   因为后山上的院子还没建好,工作室里头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许六月不想再往工作室添人,所以,便依旧让那几个人待在锦州城里,给她们安排了一些任务。   这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们在城里头寻一个铺子,方便开‘酱料铺’。   铺子不用太大,但也不能太小。至少,得有一个宽敞的售货区和一个宽敞的仓库。要不然,那么多的坛子,该怎么放? 第694章 :腊月   转眼,就是十二月了。   许六月顺利交完了周掌柜的那批货以后,就开始让绣娘们半上工半放假。   一来,是因为少了保暖用品的单子后,大家伙儿绣的东西都比较简单。来来去去的,无非就是香囊、手绢和枕巾。一天的量,顶得了过去的两天。   许六月实在不想囤太多的成品在家里,怕遭了老鼠,白搭了众人的辛苦。   二来,如今已是腊月了。   接近年关,大家伙儿家中的事儿也多。   忙着给家里置办年货的,给娘家准备过年礼的,给老老少少们做新衣的,还有将家里头的猪鸭鸡鹅拿到镇上换钱的,以及杀了猪开始做腊肠腊肉的。   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像话。   每一个劳动力,对于一个家而言,都是能帮到不少忙的。   所以,许六月便干脆让大家伙儿只上半天的工。   每天早晨过来,吃了早饭以后开始做针线活。到了午饭的时候,乐意留下来吃午饭的,就吃了午饭再走。若是着急赶回家去帮忙的,许六月也不强留。   这上半天的工休半天的假,不仅能让大家伙儿多挣一些提成,也能让大家伙儿帮帮家里头的忙。   事业和家庭,两不误。   ……   要说起万福村最忙的人,恐怕就是张屠夫了。   他家养的猪多。   不仅自己杀了猪卖猪肉,就连其他的屠夫在缺猪肉时,也免不得寻他买上几头。   除此以外,他还上门去帮别人杀猪呢。   进了腊月以后,家家户户都是要做腊肉做腊肠的。   哪怕家里头再如何没钱,平常再如何吃不起肉。到了这个时候,也免不得得割上一些肉腊上。   几十斤不敢想,五斤八斤买不起,但一斤两斤嘛,也还是要有的。   腌制的时候多放一些盐巴!   等肉腊好了以后,切几片薄薄的肉片放到锅里蒸着,就能让一整锅的粗粮饭香喷喷的。不仅解馋,还应了年节的喜庆。   所以啊,每年一到腊月,张屠夫家就会忙得前脚不着后脚。   而今年,又格外忙一些。   毕竟,如今的万福村早已不是往年的万福村了。   光是许六月的工作室和药地,就让不少的人家过上了好日子。   这手里头有了余钱,大家伙儿买肉的时候,就大方多了。张屠夫呢?自然也得多杀一些猪。   按照屠夫娘子的话来说,往年大家伙儿顶多也就买三斤、五斤的肉,意思意思算完事儿了。买十斤的,那都少见。   可今年呢?光是林大全家,就买了整整四十斤的肉。   说是腊肉腊肠做好后,还得让大儿媳妇拿一些回娘家。   由此可见,万福村众人的生活水平,那是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   许六月看着家家户户都在腊腊肉,自然也不会落下。   她亲自去张屠夫的猪圈里,挑了三头大肥猪,让张屠夫杀了。   除了留下三头猪的猪下水和排骨外,又留了几十斤的猪肉来做腊肉腊肠外。剩下的,都分成了一份份的。五斤一份,用来当年节礼。   当然了。   许六月年节礼,自然不可能只有猪肉。   除了这五斤的猪肉外,她还准备了五斤的精米和五斤的白面,以及两条大鱼。   年节礼给得也早。   瞧见大家伙儿都忙着买猪肉腊腊肉,便赶紧把猪肉分下去了,省得他们再多花银子去买。   年节礼这一块,大家伙儿是都有份的。   除了工作室的绣娘和药地那头的大老爷们外,就连临时过来给许六月砌围墙和砌房子的人,都被安排上了。   只是给得没有那么多。   每个人给了两斤的猪肉,外加三斤的白面,图个乐呵。   可纵使如此,大家伙儿心里头也高兴着呢。对许六月这个小丫头,是越发喜欢了。都恨不得能跟林大全等人一样,成为许六月家中的长工。如此,这工钱拿得多不说,年节礼拿得也厚啊!   ……   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工作室就彻底放假了。   酱料不做了!   这些日子做的酱料,够下头的卖货郎卖一阵的。   绣品也不绣了。   堂屋的柜子里,成品塞了一半。来年周家来取货,也不怕没货给他们。   就连后山负责盖房子的彭师傅一行人,也被许六月‘赶’了回去过年。   后山的房子,自然是没有建好的。   许六月如今也不着急了,只说让彭师傅等人回去好好过个年。来年元宵节后,再回来继续干。   当然了。   工钱嘛,许六月是一分不少都结给对方了。   除了工钱和年节礼外,还每个人额外多给了六十六文钱。说是过年回家的红包,图个吉利。出远门嘛,就是要一路平安,顺心顺意。   彭师傅等人捧着许六月的‘红包’,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只能一再表示,来年他们一定早些来万福村,争取早点儿把许六月的院子给盖好。   ……   彭师傅一行人回去了,但马奎带着的那几个人,还在继续忙活呢。   后山太大,砌围墙也不是小工程。   许六月想赶在年前把围墙砌好,就只能让大家伙儿多干几日。   好在这些人的手脚都麻利,不曾耽搁半点儿功夫。   最后,总算在十二月二十三这日,将围墙彻底砌好了。   而砌好了围墙后,马奎也闲了下来。   许六月看着马奎闲得在院子里帮着莲花扫地,便将人唤了过来,问:“可想家?”   马奎身子微微一顿,便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夫人,您这话问得……哪能不想家呢?”   “想家就回去吧。”   许六月也不是什么苛刻的地主婆。   过年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该一家团聚的。   “去找莲花把年节礼拿了,把工钱结了,驾上马车回一趟家。家里有老有小的,就盼着你过年回去呢。”   “夫人……”   回家?   马奎想都不敢想啊。   自从他担起了家中的担子后,就从没奢望过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回家。   以前在别人家里做奴仆时不敢想,后来当了车夫后,就更不敢想了。   毕竟每逢年节日,都是最忙的时候,实在走不开。 第695章 :暖心的主人家   只能平常碰碰运气。   遇到有去自家家乡方向的客人时,顺道回家看一眼。   现如今……   虽说他在许六月这里干活,还挺开心的。   不管是家里头的主子们还是平常的吃住,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好。但身为主人家的长工,就得为主人家着想。   这过年过节的,哪里能缺得了人手?就连做年夜饭时打个水,杀一只鸡,都是下人的活。谁家的长工会在过年过节时丢下主人家自己回家团圆的?马奎还没见过呢!   因此,对于许六月的话,他很是震惊。   连连摆手,道:“夫人,我不回去过年。我就在这待着,您有什么活儿就吩咐我去干,我什么都会的。”   “家里头有姚娘有莲花呢,还差你这么一个人手?”   许六月看了马奎一眼,便知晓对方的担忧所在。   于是,笑道:“再说了,我们家人口也不多。大过年的,实在没什么活干。你回去过年去吧!来年早点回来就是。”   说罢,又道:“马车给你,你赶着马车回去也方便。多给家里头的人带些吃的用的,一年到头就见这么一次,不容易。”   “夫人……”   “对了!你和彭师傅他们不一样,不能过了元宵节再回来。”   许六月不听马奎啰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正月初八吧!正月初八之前,你得回到万福村。开年后咱们这头的事儿多,耽搁不得。”   说罢,添了两句:“你若今天开始动身的话,也能在家待上小十天,够了。”   言毕,又喊了不远处的莲花,道:“莲花!去给马奎拿五斤猪肉,五斤白面,五斤精米。鱼不好带,换成大猪蹄儿吧。灶房里剩下的那个大猪蹄儿,让他带回去。   再给他拿三两银子!包子也捡一些,路上当干粮。”   许六月一边交代着,一边入了屋,再没给马奎表忠心的机会。   马奎听着许六月的那些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莲花将许六月交代下来的东西都准备妥当,拿到了他面前,他这才如梦初醒。   五斤白面、五斤精米、还有五斤白花花的五花肉和一个大猪蹄儿!这些东西放在他面前,突然就让他想起了一个词儿,叫‘荣归故里’!   回家?   真的能……能回家?   在过年的时候,回家跟家人团聚?   他……他真的可以吗?   “马奎叔?傻了?”   莲花放下了那些东西后,又去捡了几个大包子过来。   瞧见马奎依旧是一副憨憨的样子,不免打趣道:“不就回家过个年嘛,都乐坏了?那我得去跟夫人说说。别让夫人好心办了坏事儿,把我们的马奎叔给整成了一个大傻子!”   “咳!你这丫头片子,还会取笑大叔了!”   马奎看着莲花那一副坏笑的样子,连忙把包子接了过来:“我……我这不是没想到吗?大过年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有主人家会放长工回家过年哩。”   “以前没遇到不打紧,现在不是遇到了吗?咱们家夫人暖心着呢!只要我们好好为她办事儿,她定不会亏待我们。你呀,就偷着乐吧!我就是没家,若是有家的话,我也要回家过年的!”   莲花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两个小荷包。   一个蓝色,一个红色。   她先将蓝色的小荷包给到了马奎手里,道:“喏,这里头是三两银子。夫人说了,你一个月的工钱是一两。这三两,是十一月、十二月、还有正月三个月的工钱。你先拿着,回家给家里头的人添置一些东西。”   说罢,又拿着另外一个红色的小荷包,道:“这里头是六十六文的散钱,夫人给的‘一路平安’包。望你此番回家,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言毕,转头看了看许六月的屋子,又小声道:“你早去早回!咱们家夫人这么大方,我敢笃定!咱们过年的时候,还有一个过年红包呢。”   马奎看着满地的年节礼和手中的两个荷包,心里头热乎乎的。   什么红包不红包的?他倒是不在意。   但许六月的这份心思,着实难得,让他好生感动。   只见他咽了咽口水,重重点头:“行!我一定早去早回!”   说罢,便朝许六月的房门走去,在房门外喊了句:“马奎多谢夫人!今日回家乡过年,必定早去早回,夫人放心!”   言毕,转身就出了院子,先回去收拾东西。   宗母和哑娘正在屋子里绣着被面呢!   听到马奎的话,不免摇了摇头:“连马奎都知道回家跟家人团聚了,咱们家余儿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哑娘听言,心里头也有些难受。   但奈何她是个哑巴,什么安慰的话都不说出口。只能放下绣花针,拍了拍宗母的手背。   宗母见此,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回来也就罢了,连封书信也不写!真当六月是个铁娘子了,家里头所有的事儿都让六月担着。”   “嗯,姐夫不像话。”   许薇香今日也难得乖巧的待在宗母的屋子里,陪着两位老母亲做针线活。   听到宗母提起宗余,又想起很长时间没看到自家姐夫了。   于是,也插了嘴,道:“人家千邛哥哥现在都在城里头念书了,离咱们万福村远着呢。可昨日,千邛哥哥也赶回来陪家里头的人过小年咧。我这个大姐夫倒好,人影儿也不见。”   莫千邛也是争气。   十一月十五那日的考试,考得很是顺利,直接就成为了‘桃李天下’的学生。   虽说他这个学生,得来年开春再去上学。但自从考进了‘桃李天下’后,他是半分不敢懈怠,依旧留在城里的小院,没日没夜的读书,生怕来年开学后,会落下同窗太多学业。   因此,他一直都没有回万福村。直到昨日,才赶回来陪家人过小年。   而许薇香呢?   小小的年纪,哪里能知道谁远谁近啊?她连镇上都没去过,就更别提城里了!   知晓莫千邛去了城里念书后,她就以为是去了比天还要远的地方。   故而,有了这一番言论。 第696章 :哑巴会说话了   可就是这一番言论,让哑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把刚刚拿起来的绣花针再度放下,瞪了许薇香一眼:“唉哟!唔唔……”   两只手一边比划着,嘴里还一边唔唔呀呀,道:“唔唔不……响唔唔……”   在哑娘看来,许薇香是孩子,是晚辈。   宗余跟许薇香虽是同辈人,但也是姐夫。   许薇香如此在后头埋怨自家姐夫,十分失礼。   再者,宗母这头正难受着呢。   许薇香说出这样的话,无异就是往火把上添了一壶油。   因此,哑娘不由得着急了一些。   她一着急,嘴就飘了。嘴一飘,就蹦出了几个从前从未说出口的字眼。   当然了,正着急上火的她,自然是意识不到的。   不过宗母和许薇香,却早已愣住了。   特别是许薇香。   她一脸激动地看着哑娘,压根顾不得哑娘是不是对她有了脾气。   只冲上前去,摇着哑娘的手:“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诶哟?什么不想?”   “???”   哑娘被许薇香这么一摇晃,也变得呆呆的。   什么?   什么诶哟?什么不想?   她说什么了?   “娘!你再说一遍!”   许薇香看着哑娘那一脸呆滞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哎哟!我……我去找我姐!”   言毕,撒腿就往外跑。   一边跑着,还一边喊:“姐!姐姐!出大事儿了!”   许六月刚刚进屋子没多久,正躺着闭目养神,打算睡个午觉呢。   许薇香嚎叫得像杀猪一样,顿时把许六月给惊醒了。   “什么事儿!”   许六月猛然打开房门,险些撞上了要进屋子的许薇香:“出什么事儿了?”   “娘……娘她好像会说话了!”   许薇香抓住许六月的手,就要把她往宗母的屋子里拉。   可谁知,‘咻’的一下,许六月的手没了,人也没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就像一个飞影似的,直接飞到了隔壁的屋子。   “娘!”   许六月飞奔到宗母的屋子里,忙问道:“香儿说你会说话了?这是咱们回事儿?”   “唔唔……”   哑娘自己还懵着呢!   什么会说话了?她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唔唔唔……媚……媚唔唔……唔唔又……”   “媚?没?有?有?没……没有?”   许六月很快就注意到了哑娘的不同,连忙朝宗母望去。   只见宗母点了点头,道:“像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会说话了!”   许薇香急急赶来,喊道:“姐!婶子!娘亲一定是会说话了!”   说罢,又赶忙解释道:“你们仔细想想,娘亲以前想说话时候,能说出什么?除了‘唔唔唔’,就是‘呀呀呀’!可今天,她唔唔的时候,还会说‘诶哟’,会说‘不想’!   反正……反正自打我记事儿以来,我就没听到娘亲发出过这些音。今日,还是第一次呢!”   “还有‘诶哟’和‘不想’?”   许六月眸子一闪,又看向了哑娘:“娘,要不……你再唔唔两声?”   “宁唔唔……”   哑娘十分费劲儿开了口,指着许六月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可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个‘宁’以外,又都是唔唔唔了。   宁?   你?   嗯!   像!   搭配着哑娘的手势,倒是像这么个意思。   看来,哑娘会发一些音了!   “不急不急,娘,咱们不急。”   许六月看着哑娘越发着急的模样儿,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儿的,娘!咱们慢慢来,不着急,啊?   你听我说!你现在啊,好像真的会发一些音了。所以咱们不能急!得平心静气的,你多听听我们说话,多开开口。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说话了呢?”   说罢,许六月又伸手捏了捏哑娘的嘴,道:“娘,您把嘴巴张开,我看看你的舌头。”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许六月从未想过要看哑娘的舌头。   只觉得,哑娘变成哑巴,一定是被谁给害的。但至于对方是怎么害的哑娘,她倒从没细想过。   直到现在,亲耳听到哑娘发出了别的音,她才想着,哑娘的嗓子兴许还有救!   哑娘素来听许六月的话。   对于自己能发出别的音这一件事儿,她也十分激动。   于是,连忙张开了嘴,泪眼盈盈看着许六月。   许六月俯身,仔细看了看哑娘的嘴巴。   舌头是完好的!   只是……   那舌头并非如正常人一般,是粉红色,而是淡紫色。   说它不通血,像坏死的肉,颜色又不够深。说它正常,可它又确实是紫的。   “娘,你注意过自己的舌头吗?”   许六月一边盯着哑娘的舌头,一边问:“为什么你的舌头,是淡紫色的?”   “唔唔……”   “是黑色的才对。”   许薇香听了许六月的话,连忙凑上前来。   一看,又是一番惊讶:“咿?怎么变颜色了?”   “黑色?”   许六月抓到了重点,忙问:“你看过娘亲的舌头?什么时候看的?是黑色吗?”   “是……是啊!”   许薇香点了点头,道:“我不会记错的,就是黑色!”   说罢,只见她看向了哑娘,问:“娘?你还记不记得?就在去年!去年我们还在村头许家的时候,你又一次被那个人渣打了,打得满嘴都是血。   我心疼你,要给你吹吹。那时候,你张嘴漱口,还让我帮你看过牙齿掉没掉呢?我看到了,你的舌头是黑色的!”   言毕,又疑惑道:“奇怪……怎么现在变成紫色了呢?就像……就像用来绣紫色牡丹的那种线一样的紫色。”   “这是好事儿。”   宗母话不多,但却将许六月姐妹二人的话,都听到了耳里。   “若我没猜错的话,亲家之所以说不出话,是因为中了毒。这世上,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离奇毒药。想让亲家变哑,不是什么难事儿。”   说罢,又看向了哑娘,道:“如若不然,咱们没法解释她的舌头为何会是黑色。而如今,随着她的舌头颜色慢慢变淡,她所能发出的音,也会越来越多。由此可见,她身上的毒,在渐渐消散。” 第697章 :段雅珍   宗母对哑娘的遭遇,是很清楚的。   当初在调查许六月时,她就已经把许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查了个遍。   对于哑娘被卖到许家,卖了多少银钱,被卖的时候大约多少岁,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以及到了许家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宗母都知道。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渐渐看到了哑娘与其他村妇的不同。   所以此时此刻,宗母的心里头也有了一些猜测。   哪怕她对哑娘的身世并不了解,但光凭着哑娘的气质,也能猜出她出身不凡。而深宅大院里的那些腌臜事儿,宗母曾亲身经历过,并且刻骨铭心。   当她看到了哑娘的舌头,听到了许六月姐妹二人的话,再结合这么多年来所见过的毒,立即就断定,哑娘之所以哑,就是被毒害的。   哑娘呢?反应也不小。   她在听完了宗母的话后,立即便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发颤,很是激动。   哪怕她极力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但宗母和许六月还是发现了端倪。   看来,这个猜测没错。   哑娘就是因为中了毒,所以才变成哑巴。   而从当下的这个反应来看,哑娘对这件事儿,也是很清楚的。   只是,她开不了口。对过往的事情,也未必愿意提及。   “没事儿的,娘。”   许六月看着哑娘那既激动又有些逃避的眼神,突然就想起了‘仙水’。   宗母身上的毒,因为喝了‘仙水’,再没发作过。   哑娘能发出一些从前从未发出的音,是不是也因为‘仙水’呢?   虽说前段时间,‘仙水’一直都是紧着宗母的。但仙水池里头养的鱼和虾,哑娘也没少吃。那些鱼虾的功效,是比不得直接喝‘仙水’。可它们的肉经过‘仙水’的滋养后,也比普通鱼虾好一些。吃了,总比没吃的好。   而最近,因为仙水池升级到了十级,每天可以拿出来一桶的‘仙水’。所以家里头的人,每个人每天都能分上一到两碗。   如果哑娘不能说话,真是因为中毒,那么有了‘仙水’入肚,她能再度开口,也是早晚的事儿。   思及此,许六月便笑着安慰道:“你别忘了,咱们家还有‘板蓝根’煮出来的‘仙水’呢。从今天起,你们两位老母亲都一样,每天喝两碗,争取早日把身体里的毒给清干净。”   说罢,想起今日的‘仙水’还没取,又赶忙道:“好了,娘!你们继续忙着,累了就歇会儿。我先去熬药,把今天的‘仙水’熬出来。”   言毕,一边起身打算离开,一边道:“咱们啊,还像往常一样,每个人都喝上一些。有毒解毒,没毒就强身健体。反正这东西,百利而无一害。”   许六月笑着说完这些话,便开门出去了。   许薇香跟着她出来,拉住了她的衣袖,神神叨叨问道:“姐?娘亲真的是中毒吗?她真的还能再说话吗?”   “你说呢?”   许六月看着许薇香那一脸又震惊又高兴的模样儿,道:“倘若你没有看错的话,那么娘亲不能说话,大概率就是因为中了毒。毕竟舌头变黑这种情况,除了中毒以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更何况,现如今娘亲的舌头已经由黑转为了紫。”   “我没看错!我发誓,我肯定没看错!”   许薇香信誓旦旦,道:“虽然当时娘亲的嘴里有血,但是红色和黑色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我发誓!娘亲的舌头,以前就是黑色的!”   说罢,小机灵又道:“姐?咱们娘亲都十几年没说过话了吧?这十几年来,她每天一张嘴,不是唔唔唔就是呀呀呀的。为什么突然间,又能发出别的音呢?   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喝了你的那个‘仙水’呀?宗婶子不就是因为喝了‘仙水’,所以身体才好的吗?那咱们娘亲的舌头,也是因为‘仙水’才变色的咯?”   言毕,还不等许六月开口呢,只听许薇香又问:“这‘仙水’还要喝多久啊?姐?你说……咱们娘亲能不能赶在她生辰之前把嗓子治好呢?如果能在生辰之前就……”   “你说什么?”   许六月顿时停下脚步,朝许薇香望去:“娘亲的生辰?”   她下意识望了望四周,一把就将许薇香拉到了灶房里,小声询问:“娘亲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你是不是问到些什么了?”   “昂!”   许薇香点了点头,旋即笑开了:“昨天晚上才问到的!原本想今日一大早就和你说,可你不是忙嘛,所以我就……”   “什么时候?”   许六月给了许薇香一个眼神,让她捡重点来说:“娘亲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可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儿了?”   “生辰是三月初三。”   许薇香看着许六月着急,果真不再啰嗦了。   而是认真回答许六月的问题,道:“至于名字儿,也不知道算不算问出来了。   我昨夜……我昨夜就拿着纸笔,让娘亲教我写字儿呢。写着写着,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儿写出来了。然后顺着我的名字儿,问起了娘亲的名字儿。可娘亲磨蹭了好半天,才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儿。”   言毕,许薇香还挠了挠脑袋,道:“就写了一个字儿,还是我不认识的字儿!”   这话,彻底把许六月堵住了。   许六月原本还想问问许薇香,写的是什么字儿呢?可人家一句‘不认识’,竟让许六月问不出口了。   只能垂下眸子想了想,才道:“那张纸呢?在哪里?”   “我怀里!”   许薇香眸子一闪,傲娇得很:“我怕自己弄丢了,就赶紧收起来。”   说罢,只见她小心翼翼掏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交到许六月手里:“喏,就是这个字儿。姐?你认识不?”   许六月慢慢打开了那张纸,一个娟秀的字儿映入眼帘。   珍。   是个‘珍’字儿。   而英易口中的那位段姑娘,叫‘段雅珍’。   名字儿中,也有一个‘珍’字儿。   段征轩和英易。   京都。   容貌相似,气度高雅。   失踪。   拐卖。   段雅珍! 第698章 :分明就是一个人   许六月看着手中那张纸,微微发愣。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就如同英易说的那样,哑娘,很有可能就是段家小姐。   不。   不是可能。   她分明就是!   段家小姐和哑娘,分明就是一个人!   且不说那相似到让人一见,就会被吸引的容貌。   光是时间线,就已经很吻合了。   十五年前,段家小姐莫名其妙失踪。纵使宫里头和段家、以及景王府的人都在找她,也找不到半点儿踪迹。   而十四年前,哑娘被卖来万福村。   从许家人骂骂咧咧的话中不难知道,哑娘来万福村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哑巴了!容貌虽然好看,但却受尽了折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一个姑娘蜕变成女人,是需要时间的。一个健全的人变成哑巴,也同样需要时间。   从京都段家小姐失踪,到哑娘出现在万福村,中间虽说只隔了一年。   但这一年的时间,却可以发生很多的事儿。   除去京都到万福村的路程外,还有一路来所要遭遇的种种折磨。   所以……   大胆做一个假设。   好端端的一个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的,特别是像段家小姐这样的人。不仅家世好,还即将成为景王爷的正妃。往后的日子,要多荣耀就多荣耀。   她没有理由自己离家出走,还走得如此顺利,不曾被任何人发现踪迹。   一来,按照英易的话来理解,她跟景王爷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既然马上就要得到皇上的赐婚,能跟心上人成亲,那为何又要玩失踪呢?   二来,段家小姐再厉害,也是深闺小姐。哪怕经常去参加什么诗词大会,但也绝对不可能出过远门。所以,想在离家出走的时候顺利躲避三方势力的找寻,也绝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被害了。   而普通的拍花子,哪里又能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若他们拐的是一个孩子,那倒还好说。直接把孩子敲晕,当成自己的闺女悄悄带出城去就行。但偏巧,段家小姐已经及笄了。这么大一个人,想要带她走,并且瞒天过海,可是一件难事儿。   这样高难度的事情,要说没有幕后的人配合,许六月可不信。   但那幕后的人,会是谁呢?   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庶出小姐,究竟挡了谁的路?竟会出了这样的事儿?   行!   假设段家小姐失踪,就是被有心人迫害。   那么……   那所谓的幕后人,会如何去对付段家小姐呢?   有没有可能,会命人带她离开京都?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给她下毒,让她变哑成哑巴?   再找人玷污她,让她失去清白之身,再也没脸回到段家?   又或者,辗转卖了她几次。让她受尽折磨后,出现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   毕竟当年,那么多势力在找她。   而那些势力,可都不是简单的势力啊。   天子的人,王爷的人,以及段家的人!哪一方势力,又是吃素的?   如此有能力的三方势力,在段家小姐失踪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找了这么多年,竟毫无踪迹?这能说明什么?   要么,是这些势力中,有人不愿意寻到段家小姐。   要么,是他们找人时,所定的方向出错了。   再不然,就是段家小姐去了一个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可能是黄泉之下阎王爷的宫殿。也有可能,是远离京都和州府的小山村。   呵……   小山村!   若这些假设成立的话,一年后出现在万福村的哑巴姑娘,可不就是段家小姐吗?   许薇香去套哑娘的名字儿,哑娘写了一个‘珍’。   段家小姐,叫段雅珍。   段征轩第一次看见哑娘,就说她长得像家中的姑姑。   段征轩,是京都段家的小公子。   英易看到哑娘后,也说她像故人。   而这个故人,恰巧也姓段。   如此,他的这个相似,又能跟段征轩的那个相似,连成了一条线。   许六月想到此,心中滋生起了一股不甘和心疼。   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将手中的纸抓成了一团。身上原本亲和的姐姐气,也变成了冰山一样冷的肃杀之气。   吓得一旁的许薇香赶忙拉住了许六月的手,喊道:“姐?姐姐!你怎么了!”   许六月眸子一眨,稍稍回过神来。   看着许薇香那满脸害怕又带着关怀的神情,扯起了一抹微笑:“没事儿,可能昨夜睡得晚,刚刚有些头疼。”   说罢,又摸了摸许薇香的头,道:“不过现在没事儿了,那阵疼已经过了。”   “姐……”   “来,姐姐教你。”   许六月不想解释太多,便将目光从许薇香脸上挪开,再度展开了那张纸,道:“这个字儿,叫‘珍’字儿。珍珠的珍,珍贵,珍视,是个宝贝儿。”   “珍珠的珍?”   许薇香到底还是个孩子。   一看许六月教她认字儿,立即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娘亲的名字儿,叫‘珍’!那意思就是说……娘亲她……她是个宝贝儿咯?”   “嗯。”   许六月点了点头:“是个宝贝儿。”   说罢,又道:“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宝贝儿。娘亲是我们的宝贝儿,我们也是娘亲的宝贝儿。”   “那……”   “好了。”   许六月把纸还给了许薇香,道:“姐姐现在要熬药了!你拿着这张纸回去,照着上面的字儿,抄写几页。等你抄得差不多了,这个字儿就会了。”   言毕,看着许薇香还不愿意走的样子,又道:“快去吧,娘亲还等着喝‘仙水’呢。”   许薇香如今正是紧张哑娘的时候。   一听说哑娘还等着喝‘仙水’,而‘仙水’又能让哑娘重新开口说话。   于是,立马就不再缠着许六月。   只见她连连点头,道了句:“我知道啦!姐姐你先忙,我现在就去练字儿。”   言毕,脚底抹油似的,就跑出灶房了。   毕竟,她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哑娘说话呢。   别人的母亲都会说话,会给孩子们讲故事儿,哄孩子们睡觉。会大声喊着在外头野的孩子们回家吃饭,会轻轻给孩子们唱小曲儿。   可她的母亲,却连话都不能说。   如今瞧见母亲还能有说话的机会,她期待极了。   恨不得第二天起床,就能听到哑娘叫她一句‘香儿’! 第699章 :招财猫技能太香了   临近过年,许六月又去了一趟城里。   这一次进城,其一是为了安排好茶点铺那头的伙计们。其二,是为了看看下头人找到的酱料铺子。其三,得去钱庄和当铺走一趟,送点年节礼。其四,则是把空间里的大棕熊送去张府,换些银钱。   茶点铺那头,马上就要放假了。来年开工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初八。   也就是说,正月初八以前,茶点铺是关门的。   大家伙儿不用干活,就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伙计们呢,虽说都是买来的,签的死契。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都没有家人。   年节礼这头,就按照工作室的年节礼为标准。五斤猪肉、五斤白面、五斤精米,再加上两条新鲜的大鱼或是一个猪蹄儿。   家中离锦州城比较近,能够很快就能到家的,就给了大鱼。家中比较远的,就给了猪蹄儿。有不回家过年的,或是家中没有家人,孜身一人在世的,就把年节礼都换成了银钱分发下去。   总之,有家回的人,就拿东西。   左手右手和背上都满满当当的,才是回家过年的标配。   而没有家的,就拿银钱。   年夜饭和假期,都在小院里。   具体吃什么,过年给多少红包,那都是金言的事儿。   毕竟金言就住在城里,方便。   而且他身为茶点铺的二东家兼掌柜,本就要多担起一些责任。以后碧玉一走,许六月也不可能老盯着茶点铺。茶点铺这头,最后还是由金言管着。   而今年过年,就是给金言的一次历练。   至于碧玉,自然是要回村子里跟大家伙儿一块过年的。   ……   酱料铺子已经找到了,也在西市。   距离茶点铺,一共有三条街。不算近,也不算远。   铺子不大,两个门面楼。长有八米左右,深是六米上下。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不仅有灶房、柴房和两间睡房,还有一间大仓库。   等酱料铺子开业以后,小院子除了能堆放酱料坛子外,还能住人,挺方便的。   铺子一共有两层。   前厅的楼梯的上去,二楼除了有一个小堂厅外,还有八间屋子。每一间屋子,都很宽敞。   据说,这家铺子以前是用来做客栈的。但由于经营不善,所以生意一直不大好。而西市这头的铺租,虽说比不上南市,但也不便宜。久而久之,客栈入不敷出,便开不下去了。   下头的人瞧见这铺子位置和大小都合适,就租了下来。   虽说二楼暂时用不上,但以后定有它的用处。   最重要的是,这家铺子修整得不错,挺新的。许六月把它租下来以后,根本就不用再请人过来修缮。直接打一些柜子之类的东西搬进来,就能开业了。   开业的日子,许六月定在了元宵节当天。   从正月初八开始忙活,忙到元宵节。差不多六七日的功夫,总能收拾妥当。   至于掌柜和伙计,许六月也有了打算。   掌柜嘛,先用莲花。莲花一边当掌柜,一边带人。等到有合适的人接替了,她再退下来就是。   伙计呢,除了之前茶点铺那头空下来的两个人外,许六月打算再买几个。酱料铺不是茶点铺,人不用太多,要求也没那么高,简单。   ……   当铺的那头的回款,总算是到账了。   一共一百八十六万两,当铺只留了三十六万两,其余的一百五十万两,全部给到了钱庄那头。   将近两百万两的银子,乍一听还挺多的。但对于当铺和钱庄这种资金流动大的铺子而言,着实不算什么。   而据掌柜的那头所言,今年的回款,比往年少了至少一半。   终究是去得晚了!   一来,时间不足。二来,被其他的当铺抢占了先机。   许六月对此,倒没太大的感觉。   毕竟她到当铺的时间点,踩得刚刚好。   她才进到‘童叟无欺’当铺,便瞧见掌柜的在盘点银子,打算把那些银子运去钱庄。   于是,许六月便当了个头头儿。   了解完情况后,就亲自带头,把那些银子送到钱庄。   理由很简单。   一百五十万两呢,还都是银子!这么多银子,她得亲自盯着。   而送银子去钱庄的路上,许六月将那些银子都摸了个遍。而初八呢?也没让许月六失望。‘招财猫’的技能一放,许六月的随身空间里,就多了一百五十万的白银。   说到‘招财猫’技能,还真是挺人性化的。   对方给什么,它给把什么变成双倍。   给的是银票,就变银票。给的是银子,就变银子。若改日给了金子,还能变金子呢。   数量不多的话,就增添在许六月的手里,或者荷包里,怀里。数量多的话,就直接增添到空间里。总之,不会让许六月吃亏就是。   这一次当铺的回款,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毕竟‘万隆钱庄’到目前为止,只开了四家。四家钱庄,分别在锦州城、沧州城、彭州城、越州城。   除了这四个州府外,其余的地方尚未有‘万隆钱庄’的业务涉及。所以,当铺里的东西售出时,得到的都是其他钱庄的银票。   这些银票带回锦州城后,立即就被兑现了。毕竟真金白银这种东西,还是存在自己的钱庄里最安全。   而许六月呢?她所过手的东西是白银,那么增添出来的,自然也是白银。   这也就意味着,虽说今年的回款只有两百万两不到,但在许六月这里,又多出了一百五十万两。这一百五十万两,是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即便一时半刻拿不出来给钱庄,以后也能分批次给出去,让钱庄这头不必太紧张。   哦,还有年节礼。   当铺和钱庄的年节礼,跟茶点铺那头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掌柜们的年节礼,要更厚一些。除了猪肉和米面等物外,每个掌柜还多了三十颗鸡蛋和一只大肥鹅。   不过啊,那大肥鹅可不是活的,而是腊到了一半的鹅。   今年工作室那头,不仅做了腊肉腊肠,还有腊鱼、腊鸡、腊鸭、腊鹅。   许六月看着带活物不方便,就直接拿了腊鹅过来。   让掌柜们回家再挂一挂,风干了再吃。 第700章 :软硬兼施   年节礼这东西,这个世界的老板们并不注重。   甚至可以说,整个锦州城,就没几个人会像许六月这样发年节礼的。即便有,也只是随便拿几斤粗粮或几斤猪肉就把人打发了。   所以在伙计们的心里,其他的节日都是寻常日子。而过年呢?能有个红包收就很不错了。   纵使是钱庄和当铺,以前也从来没有年节礼这一说。   宗余管人,从来都是来硬的。不会像许六月一样,软硬兼施。   故而,钱庄跟当铺都开了好些年,却从未有人收到过东家的年节礼。   今年,还真是第一次。   大家伙儿意外的同时,又惊喜不已。   不仅仅是因为年节礼够厚,更因为许六月的这种做法很让人暖心。   并且,单单这一个年节礼,就已经把锦州城所有的商铺都比下去了。   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他们脸上有光!   ……   处理完铺子里的事情,许六月就赶紧朝张府奔去。   在转身入张府偏门的那条巷子时,早早把拖车和大棕熊给‘变’出来。然后,再拖着拖车前进。   这一次守在门口的人,依旧是之前的老熟人。   大老远瞧见许六月来了,急忙跟同伴交代了几句,就跑过来给许六月帮忙。   “许东家!你来了!”   说罢,一边帮忙推拖车,一边道:“这回又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好大个咧!也够沉!”   这守门的也去过茶点铺。   在茶点铺里,好巧不巧就撞到过许六月。   故而,知晓了许六月的身份,便再也叫不出口‘许姑娘’三个字儿了。   一口一句‘许东家’,既讨好,又尊敬。   “是头大棕熊。”   许六月并没有瞒人的意思。   虽说在把大棕熊拿出来时,她特地在大棕熊的尸体上边盖上了一层布。但那也仅仅只是怕遇到路人,引起路人围观罢了。   如今张府的人上前帮忙,她自然是要告诉对方的。   “真是太沉了!咱们也抬不动,先帮我去通报一声吧。”   许六月在门房的帮助下,终于把大棕熊弄到了偏门门口。   但面对着那些台阶,她是真的有点无力:“就说张老爷要的大野熊,我已经带来了。多寻几个人出来,把熊抬进去。”   那守门的听言,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道:“诶,得咧,小的立即去通报!”   言毕,给了另外一个门房使了使眼神,便朝里头去了。   另外一个门房见此,连忙上前跟许六月打招呼,让许六月先到里头坐着。   许六月摇了摇头,并未应下。   到底是来卖野货的。   哪有野货还在外头,人就已经先进别人院子的道理?   虽说来张府的次数挺多了,但这一次见的是张家老爷,多少不能失了礼数。   于是,她就这么站在大棕熊旁边,静静等着。   约摸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吧,那门房便带着几个家丁出来了。   大家伙儿合力,把大棕熊给抬到了偏门里头的小院里。   如此,许六月才跟了进去。   不过,这一次来张府,并未瞧见张家老爷。就连张家夫人的影子,也没看到。   只是来了个管家,粗略看了看那大棕熊,道:“许东家!您今日来得不巧。我们家老爷和夫人啊,带着一家老小去寺庙请愿了。   不过我们家老爷之前有交代,说是这段时间许东家可能会来送野熊。所以,特地让我注意着呢。”   “行。”   许六月也不是非见张家老爷和张家夫人不可。   见了他们,还得客套一会儿呢。   于是,也不在意。   只指了指那大棕熊,道:“那你看看吧,这野熊还挺大。刚刚打下来的,也新鲜。”   说罢,又添了句:“是大棕熊,凶猛着呢。”   “诶。”   张管家点了点头,便道:“我知道!这野熊,可比那些野猪啊大蟒蛇啊,凶猛多了!你们去打大熊,也挺危险的吧?”   说罢,便从怀中抽出了两千两的银票,道:“这里是三千两,您看看够不够?我们家老爷说了,大熊的价格应该是这个价。若不够,改明儿他回来了,再给您补。”   “够了,就三千两吧。”   许六月也不是不识趣儿的人。   虽说她是卖家,这大棕熊的价格,理应由她来开。   但对方既然已经有了估价,并且给出的价格也不低,她便不再去说价了。   一来,她跟张家之间,到底多了一个许绣球。二来,也着急回去。   当然了。   最重要的是,她对这头大棕熊的估价,是两千两。现在对方给她三千两,她觉得赚翻了好吗?   再加上现如今的许六月,可是有‘招财猫’技能傍身的。   三千两的双倍,就是六千两。   一头大棕熊,卖出她心里面三头大棕熊的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难不成,真的如此贪心,先收了人家的银子,然后等人家主子回来后,再去问别人多拿一些?   如此掉格的事儿,她可做不出来。   价格这一块儿,双方都很爽快。   张管家给三千两,许六月拿三千两。   如此,大棕熊的生意就做完了。   与张管家道别之后,许六月又拿出了早些时候准备的两个荷包。每个荷包里,都装有六十六文钱。   出到偏门时,笑着把那两个荷包分别塞到了两个门房手里,说了句:“多谢了!”   六十六个铜板,可不少。   那两个门房拿着鼓鼓的荷包,顿时惊了惊。   虽说许六月以前也没少给好处,但都是给一份,两个人分。   今日给了两份不说,每一份的重量还不轻,可不就让人受宠若惊了吗?   只见那与许六月比较熟的门房,又惊又喜道:“哎哟!许东家,您这……您这给得太多了!”   “不多。”   许六月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都图个喜庆,愿来年顺顺当当的。”   说罢,又道:“你们若觉得我这人不错,就帮我多照顾照顾我家小姑。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睛的人来张府找我家小姑闹事儿,你们都挡着些,莫让她们扰了我家小姑的平静日子。”   言毕,摆了摆手,说:“好了,回去吧,不必送我。” 第701章 :小产   许六月跨步下台阶的时候,还真是潇洒。   这一走,就连头都没回。   倒是那两个门房见此,脸色稍稍有些为难。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终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许东家!您留步!”   比较相熟的门房一边喊着,一边抬脚追去。   许六月听到动静,也顿时止步,缓缓转过身来。   “许东家!您关心许姨娘,我们都知道。”   那门房一边盯着偏门那头,一边小声说:“按道理来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该在后头议论主子们的事儿。可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若是瞒着您,也于心不忍……”   “出什么事儿了?”   许六月一听那门房的话,心中就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那门房接下来所说的事儿,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许……许姨娘。许姨娘她……她前两日小产了!”   !!!   小产!   “怎么回事儿?”   许六月皱眉,忙问:“不是说胎儿很稳吗?好端端的,怎么说小产就小产了?”   前些日子她来看许绣球的时候,许绣球还是好好的。   为孩子做针线活时,满脸都是母爱的光辉。   “咳,这胎儿再稳,也顶不住有人推搡啊。”   说起许绣球的孩子,那门房也挺惋惜的。   一脸无奈,道:“您方才不是还叮嘱我们,让我们看好门,莫让一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许姨娘吗?说起来,这事儿也赖我们。   前两日,那对母女又来了。喏,就是之前您也见过的!大的那个,号称是许姨娘的嫂嫂。小的那个,说是许姨娘的侄女。诶,就是没了手掌的那一个!我记得有一两次,您还教训过她们呢?”   门房越往下说,这眼神就越是不屑:“许姨娘的那两个娘家人,跟您可不一样啊。您是真心为了许姨娘好,可那两个,则是想吸许姨娘的血啊。隔山差五来找许姨娘要银钱不说,还总是闹事儿。   这不仅闹得许姨娘头疼,就连我们这些看门的,也头疼得很!”   说罢,那门房叹了口气,道:“不过啊,这种事情我们也见得多了。府中的姨娘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穷亲戚!我们在偏门守着的,最是常见。姨娘们要是想见那些亲戚,我们倒也能帮着通报一声。若是不想见,我们就直接拦下了。   那对母女呢,我们以往都是拦下的。一来,是她们实在闹腾,不招人待见!我们懒得搭理就罢了,许姨娘也不愿意见她们。二来,则是夫人那头有了交代,让我们多注意着那对母女。   可谁知,最近这两次呀,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许姨娘又让下头的丫鬟来见她们了。您是知道的,许姨娘肚子里有着孩子,是府中最受宠的姨娘了。许姨娘自己都愿意见她们母女了,我们这些守门的,也不好再拦。   加上那对母女闹得凶!我们若拦着不让见,她们就会破口大骂,或者又哭又打滚,着实难看。我们也是烦了,所以前两日,便帮着通报了一声。”   那门房话说到此,脸上也有了几分愧疚之色:“原本想着,许姨娘大着肚子,也不会出来,顶多就是像以前一样,派一个丫鬟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再让那丫鬟把那对母女打发了,大家伙儿耳根子都清净。   可谁曾想?这一次许姨娘竟亲自出来了,还将那对母女接到了里头的小院去说话!唉……”   门房说着说着,又是叹了口气:“具体说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只是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许姨娘大叫了几声!我们赶进去的时候,那对母女正骑在许姨娘和阿春的身上,对她们大打出手呢。   许姨娘大着一个肚子,阿春也娇小得很,哪里是那对泼妇的对手?特别是那个年轻的!出手极狠。没有了手掌,就用嘴。竟活生生把阿春的耳朵都咬出血了!   我们上前帮忙,也是费了些劲儿,才把那两个泼妇拉开的。人拉开的时候,许姨娘就见红了。大片大片的鲜血啊,流得满地都是。即便及时叫来了大夫,那孩子也……也保不住了!”   许金氏!许芬芳!又是她们!   许六月听着那门房的话,脸色已经冷得有些吓人了。   门房见了虽有些心惊,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道:“要我说啊,许姨娘也是可怜。这孩子都怀到这时候了,再等几个月,就能母凭子贵,一辈子在张府里站稳脚跟。   偏偏……唉!偏偏啊,还被自己的娘家人给祸害了!您说,这该怎么好?若是旁人冲撞了许姨娘,那许姨娘还能讨个说法。要么让张府的人出面,要么就报官。总之,怎么都不能放过凶手就是了!孩子虽说没出生,但好歹也是条人命啊!   但坏就坏在,那对母女一个是许姨娘的嫂嫂,一个是她的侄女。自家人闯出来的祸,就只能让许姨娘自认倒霉了。”   “现在呢?现在如何了?”   许六月听了这一番话,心里头还挺无奈的。   她既有些心疼许绣球,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对于许家的事儿,她早就叮嘱过许绣球了。奈何,许绣球不听啊!   小产这件事儿,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许绣球能多为自己想想,不再见许家的人话。许家人即便再如何上门闹事儿,这几次三番自讨没趣以后,也就消了这份心了。   偏偏……她没能坚持住。   让丫鬟出来搭理对方就罢了,还非要自己出来!这下,即便是毁掉了肠子,也于事无补。   “唉,还能怎么样?养着呗!”   门房摇了摇头,道:“后院里头的事情,我们这些守门的知道得不清楚。只听说许姨娘的孩子没了以后,她哭了一天一夜。哭累了睡,睡醒了哭,把老爷都哭烦了。”   言毕,又压低了声音,道:“老爷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让许姨娘怀上孩子,本就高兴得紧。对这个孩子啊,他最是期待了。如今孩子没了,还是因为许姨娘的娘家人没的!老爷这心里头啊,烧着一把火呢。” 第702章 :爱莫能助   “再加上许姨娘没了孩子后,哭哭啼啼的。老爷一发怒,就当着众人的面,把哭得不能自已的许姨娘给骂了一顿。还传话下来,要把许姨娘关禁闭。说是以后不管谁来找许姨娘,都不能给许姨娘通报。   据说啊,还觉得这件事儿挺晦气儿的。这不?今日一大早,老爷和夫人他们就去寺庙上香了,要去去晦气儿。”   门房说到此,小心翼翼看了许六月一眼,道:“按道理来说,许姨娘出了这档子事儿,您又来了张府。怎么着,我们都得给您通报一声,好让您去看看许姨娘。   但眼下……我们也难做!除了能给你说说许姨娘的近况外,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好,我知道。”   许六月听言,看了一眼那门房,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能理解。眼下这个时候,就让我小姑自己静一静吧,我也不便打搅她。”   说罢,悄悄拿出了一沓银票。   银票的面额很小,有五两的,也有十两的。加在一起,刚好一百两。   她把那沓银票塞到了门房的手里,道:“小哥儿,有劳你了!张老爷说不许给我小姑通报,却没说不能送东西。所以,这一百两银票得劳烦你送一趟。   深宅大院里,多的是踩低拜高的人。她现在被关了禁闭,恐怕境遇会大不如前。你帮我拿些银钱给她,让她该花就花,该打点就打点,莫委屈了自己。银钱不必省,一切有我呢。”   言毕,又额外掏出了一块碎银子给了那门房:“请你喝茶的。”   门房见此,又是吓了一跳。   他连忙转头看了看偏门那边,见自己的同伴并没有盯着他们,才压低了声音,道:“许东家,您太客气了!”   说着,就要把碎银子还回来:“您对我们好,我们心里头知道。每一次您来啊,总少不得请我们喝茶。现如今不过就是跑一次腿罢了,犯不着您这般破费!”   “别客气。”   许六月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就挡住了门房的动作,道:“你们也不容易!不喝茶的话,就下下馆子,喝几口小酒。跑腿也是力气活,辛苦着呢。”   言毕,也不再跟那门房多言。   只朝着他又道了一次谢,便转身走了。   门房就说了这么一桩事儿,手里头满满当当的了。   看着手中的银票,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   这许姨娘啊,怎么说好呢?   说她倒霉,她又能有许东家这样的侄女。不仅时时刻刻为她着想,这银钱也给得大方。说她有福气吧,她又摊上了那样的父母兄嫂。最后,连孩子也没了。   真是……   真是应了读书人的那句,什么福啊祸啊依啊?大概就是福祸不分离吧。   ……   许六月离开了巷子,转身就往北市去了。   时辰不早了,她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至于许绣球那里,她除了给些银钱外,也真是爱莫能助。   毕竟没有仙术。   没了的孩子,她变不回来给许绣球。   而许绣球那颗软绵绵的心,究竟会不会变硬,变得更爱自己一些,还得让许绣球自己去悟。   莫说是张家那头已经关了许绣球的禁闭,不让人通报和探望。即便是大门敞开让她许六月去看,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进许绣球的小院。   且让许绣球自愈自省吧。   有些坎,旁人还真的帮不上忙。   兴许经过了这一次变故后,她能变得更强大一些。   日后,不管是面对许家那头的人,还是对张家的人,都能先以自己为重。   至于许金氏和许芬芳?许六月是不打算再管了。   据说,许家那头已经应下了郝家那边的亲事儿,连聘金都拿了。只等着来年春天,就把许芬芳给嫁过去。   嗯。   许芬芳还是个小姑娘呢。   即便是到了来年的春天,也还没及笄。   可纵使如此,许家还是听了郝家那头的意见,把亲事儿定在了来年的二月。   由此可见,为了抓住这一门亲事儿,许家人也是着急得很。   挺好。   应下了就好。   这桩亲事儿成了,许六月对许家的报复,也就告一段落了。   只要许家那头不再继续生事儿,她也懒得自降身份,去跟许家人斗。   而许家人呢?老老少少都是害人精。   既害了人,就得付出代价。每一个人都如此,没人能够幸免。   或是死,或是活受罪,总得挑一样。   别人的日子被她们捣得乱七八糟,她们也别想过安稳日子。   这叫:天道好轮回!   ……   转眼,又过了两日。   距离除夕,越来越近了。   万福村喜气洋洋的,哪哪儿都是欢声笑语。   由于村子里不少人家多了许六月这头的进项,日子都好过了不少。所以对家里头的孩子,也就大方了很多。   给孩子们做了新衣裳不说,还做得花里胡哨的。   往年,这孩子们的新衣裳,怎么都得等到大年三十儿,洗了柚叶澡以后,才能穿着喜迎新年。   可今年,才腊月二十八呢。这村子里的孩子们,就已经穿上新衣裳了。   特别是许薇香跟灵儿。   她们的新衣裳,是姚娘在夜里赶出来的。   做得精致且漂亮。   才刚刚做好没多久,还没洗过呢,两个丫头就把衣裳穿上了。   大棉袄子,暖和得很。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   除了好吃的好看的,就是好玩的。   有了新衣裳穿,自然不会再在家里头待着。一个个像个野孩子似的往外跑,就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变得有多神气,多漂亮。   孩子们在外头玩耍,大人们就在家里头忙活。   腊月二十八,把面发。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   这二十八要做的事儿,可多了。   就拿工作室来说吧。   人虽不多,但过年的时候,该有的东西绝对不能少。   姚娘忙着在灶房里做红糖年糕,莲花和碧玉就拿出了蒸熟的糯米,开始打糍粑。   宗母和哑娘,在屋子里剪窗花。说是过年了,得在窗子上贴上一些好看的窗花,才能显得更喜庆更热闹一些。   许六月去莫里正家找莫千邛讨了几副对联,正拿着刚煮好的浆糊贴对联呢。每个屋子门口都贴上一副,这才有过年的意思。 第703章 :潜入万福村的势力   是夜。   万福村的人都已睡下,万籁寂静。   就连狗叫声,都没再传来。   一股神秘的力量,混着夜色悄悄潜入万福村,直接朝村尾的方向奔去。   许六月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但人却没睡着。她自回了屋后,就一直在随身空间里跟初八忙活灵地的事儿。   再出来时,突然就觉得院子外头好像有动静。   动静不大。   若是寻常人的话,甚至会以为,那是夜里起风了。   可许六月听觉灵敏!   她能明显感觉到,那些如风吹过一样的声音,是有人闪身潜入工作室时所发出来的动静。   并且,还不止一个人!   她轻轻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摸出床头用来防身的匕首,小心翼翼朝房间门口挪去。   侧耳仔细一听,果然又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甚至,就连屋顶上的瓦片,也有轻微被踩踏的动静。   呵。   来人还真不少。   光凭着听到的动静,许六月也能推算出,对方至少有十来二十个人。   再加上他们动作很轻,还能飞身上屋顶。可见,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练家子的,武功不低。   不过,许六月也并不紧张。   毕竟这工作室里除了她以外,会武功的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武功都不低。要想保护好工作室,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碧玉和莲花二人,是跟姚娘母女一起住的,所以姚娘母女的安全不用担心。宗母武功最高,即便此时已经睡着,没能及时发现有人潜入。但一旦闹出了动静,她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唯有哑娘和许薇香的屋子,或许比较危险。   一来,哑娘说不出话,许薇香又还是个孩子。二来,她们没有武功在身。   “初八!”   许六月以极快的速度,把空间精灵初八给揪了出来。   初八刚刚‘送别’了许六月,正打算跑到福屋里的大软被子里睡大觉呢。   谁曾想?只一会儿的功夫,它便又要营业了。   “咱们工作室现在来了一批坏人,你出去探探风。”   许六月刚把初八揪出来,也不让它‘喵’一声,便小声吩咐道:“看看院子里一共有多少人,分别分布在什么地方?打探完消息后,就在我娘和香儿的屋子门口守着。若有坏人要靠近,你就挠他们!往死里挠!具体有什么消息,咱们通过媒介联系。”   言毕,她甚至不让初八吭声,便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把初八给送出去了。   初八被丢出屋子后,一脸郁闷。   宿主……   我现在只能帮您双倍挣钱,还没有上阵杀敌的能力啊!您就这么把我这个小可爱丢出来了,不担心我会出事儿吗?   咳!可真是一个不靠谱的宿主。   不过,想归这么想。出了屋子后,初八那一双圆圆的眼睛,还是十分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它在夜色里,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院子中巡视。   这一边巡视,还一边‘喵喵’叫出了声。   声音很是慵懒,但却拉得极长。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听起来难免有些瘆得慌。   当然,这瘆得慌的猫叫声,只是旁人的感觉罢了。   在许六月这里,每一句‘喵喵’声,都是在传递着消息。   ——宿主,没人呀,哪里有人呀!你莫不是逗我玩吧?   ——咿?宿主,灶房的门怎么开了?   ——哎哟,还真的有人咧!飞了一个上屋顶!   ——报告宿主!有人在戳你汉子的屋子的窗子!   ——娘呀,好可怕。我现在看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个人!他们拿着大砍刀,死死盯着我咧!喵~   ???   !!!   初八在外头勘查的同时,许六月正摸黑摸索着她前阵子在宗余屋子里发现的宝贝暗器。   听到初八的话,她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你汉子的屋子的窗子?   这话,怎么那么拗口?   还汉子?   哪门子的称呼,真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个人……   他们的大砍刀,怎么没砍到初八身上呢?数个人还数成这样了?九个人,它‘喵’了九声,可真吵。   许六月一边在心里头念叨着,一边轻轻翻动着自己的柜子。   找到了!   那是一个类似手表一样的东西,但有点大。一个圆盘,圆盘的高度约摸一厘米左右。正面的地方,有不易察觉的小孔。左右两旁,还有按珠。   圆盘里装的都是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银针。   只要将圆盘对准了敌人,再按下按珠。那么,就能触发暗器的机关,让圆盘里的银针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度,朝外射去。   这种暗器看着不起眼,可杀伤力却很大。一旦射中了敌人的要害,便能直接夺命。比起弓箭和其他的兵器,丝毫不逊色。   许六月也不知宗余是在哪里寻得的好东西。   只是前阵子去给他打扫屋子时发现了这么个玩意儿,就偷偷给昧下了。寻思着以后有机会,还能试试它的厉害。却没曾想,这机会来得有点快。   许六月把那宝贝暗器戴在手腕上,轻轻挪正了位置,便又朝房门挪去。   她悄悄打开房门,露出了一条门缝,正要搜寻‘敌人’。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先去把那只猫给解决了!”   ???   解决我的猫?   你倒是得有那个本事儿才行!   许六月凭着声音判断了那人的位置,悄悄伸出了一只手,把暗器的正面对准了说话那人的方向,轻轻按了一下按珠。   ‘咻’的一声。   银针飞快脱离圆盘,直接朝那人射去。   紧接着,只听到那方向传来一句‘嗯’的闷声。然后,便是重重倒地的声音。   “小心!”   对方有人听到了动静,连忙小声喊了一句。   许六月收回手,就这么蹲在屋子里,听着好几个人的脚步,慢慢朝自己这头靠近。   也不怪许六月躲着不出去正面刚。   实在是古代的功夫,对于来自现代的她而言,有些邪门。   别人擅长的远攻,刚好就是她的软肋。而她的格斗术,只适合近身搏斗。   再加上她们现在住的地方不是独角山,而是村子里。动静闹得大了,怕会连累村子里其他的人…… 第704章 :意味深长的话   许六月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她就不出去,只躲在暗处用暗器伤人。   当然了。   对方也不是傻的。   同伴被暗器所伤后,他们必定有所防备,也会顺着动静寻到许六月这头来。但对于许六月而言,她怎么都是躲在暗处的人。那些人一旦靠近了她,她就有法子对付他们。   毕竟在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有的是藏匿的位置。   外头不同!   至少,外头具体有多少人,都分布在什么地方,她尚未得知。   一切正如同许六月预料中的一般。   靠近了!   那些人动作很慢,但却一步步朝许六月这头靠近。   许六月抽出了匕首,正蓄势待发,打算给予最先出现的人致命一击。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   宗母那头,突然‘嘭’的一声。   像是门被踹坏了?   而随着那一声响声,原本打算到许六月这头的人,纷纷加快的脚步,朝宗母那头奔去。   打斗声,随之而来!   许六月瞧着这情况,也不能再低调处理了。   只能飞出了屋子,加入到打斗之中。   原来,宗母早就已经察觉了不对,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呢。就连碧玉和莲花,也被初八的喵喵声给吵醒,顿时发现了工作室不大对劲儿。   宗母一直没出手,也是抱着跟许六月一样的想法,打算闷声解决。毕竟,这大过年的,也不好惊动村子里的人。   可谁知,来人虽会些武功,但未免也太不够打了。宗母就这么踹了一脚,对方竟没能扛住?直接就被踹出了屋子,还毁了宗母的一扇房门。   “碧玉!莲花!”   许六月闪身加入到打斗中,道:“你们负责看好姚娘母女和我娘我妹!剩下的人交给我们。”   说罢,正巧一个蒙面人举着大砍刀就朝许六月砍来。许六月身子微微侧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硬生生把对方的手给掰断了。   ‘咔嚓’声和大砍刀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来的。   许六月呢?并没有因此停手。   而是伸出一只脚,直接把对方绊倒。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用匕首把对方的脚筋给挑了,让他无处可逃。   “啊!”   蒙面人吃疼,没能忍住叫出了声。   许六月得到这一声痛吟的提醒,又迅速伸手卸掉了那人的下巴,让他不能咬舌自尽。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又有蒙面人送上门来寻死了。   许六月也不着急站直身子。   只捡起了一旁被蒙面人落下的大砍刀,直接朝来人丢去。趁着那人躲避的功夫,一个横扫腿,就把蒙面人给绊倒了。   宗母那头呢?战况更为惨烈。   到底是功夫高,所以围着宗母的人也多。只是为了不脏了自家的院子,宗母并未对那些人下杀手。而是哪里痛就打哪里,打得对方都内伤了。   许是知道自己不是宗母等人的对手,那些蒙面人终是步步后退。   为首的人,更是直接下了命令:“撤!”   许六月和宗母看着一个个飞身起来的蒙面人,也没上前去追。而是赶忙点亮了灯,查看院子里的情况。   东西没丢。   人也没受伤。   只是宗母那间屋子的房门,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倒了一扇。但好在只是倒下来了,并没有坏掉。从来安上去以后,又是一扇好门。   至于那些蒙面人?   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一个被挑了脚筋的,还有一个受银针所伤,当场毙命的。   碧玉最先上去查看了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蒙面人。   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发现那人没了生的迹象,立即就上前来,小声禀报道:“夫人,断气了。”   许六月听言,连忙让姚娘和哑娘带着孩子们回屋去,生怕吓坏了她们。只说是小事儿,不必害怕。   姚娘和哑娘也不傻,看着这动静如此之大,自然不可能是小事儿。只是许六月不让她们在外头待着,她们也只能乖乖回屋。一来,是怕孩子受不了。二来,也是怕许六月担心。   “找个地方埋了吧。”   许六月看了那人一眼,就知道自己射的位置很准。   当时,她是根据那人说话的声音,来判断那人的位置和大致身高的。所以,银针射出去的时候,直接就朝那人的心脏方向射去了。   别瞧着银针又细又小。   那玩意儿一旦射入了心脏,也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就连对方死了,在不会留下一滴血,干净得很。   “抬去独角山吧。”   宗母缓缓走了过来,交待着碧玉:“不用埋,直接丢半山腰就是。”   山里头有胖虎和花花在,就当给它们加餐了。   说罢,又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道:“余儿的暗器,你用得很顺手。方才出手时的动作,也很是漂亮。这种打法,我倒从未见过。”   浅浅的一句话,却意味深长。   毕竟,许六月的轻功还是跟宗余学的呢。   一个小小的乡村丫头,怎么会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能把暗器用得如此精准?并且,出手对付蒙面人时,狠辣而利落,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夫君离开之前,曾教我用过这玩意儿。我闲暇时没少练习,今夜正巧派上用场了。”   说罢,眸子一垂,便朝地上那被挑断了脚筋的人望去,道:“至于这挑脚筋的手法,也是跟夫君学的。夫君当初挑许家那老虔婆的脚筋时,我多看了几眼。”   反正宗余也不在家。有什么事儿,就推给宗余呗。   她开口闭口就是暗器和挑脚筋,全然不提自己的格斗术。   宗母也是个聪明人,并且早已将许六月当成了一家人。许六月顾左右而言他,她自然也不会再追问。   只道:“你学东西倒是学得快,难怪余儿肯教你。”   说罢,又瞟了那活口一眼,问:“哪来的?谁的人?”   那蒙面人下巴还没安上去呢,哪里能回答得了宗母的话?   只是一脸惊恐地盯着宗母和许六月,痛苦得面部都扭曲了。   兴许,是没想到宗母和许六月的身手有如此之好吧? 第705章 :来自京都段家   许六月见宗母要盘问那活口,便蹲下身把那人的下巴给扭回去了。而就在安好下巴的同时,她也将匕首架到了那活口的脖子上,道:“想活着离开,就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否则,我们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说!从哪里来的?谁的人!此番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蒙面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瞧见工作室的人如此厉害,他早就怂了。再看许六月这般威胁他,立即就乖乖配合,道:“女……女侠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见他忍着痛,吞吞吐吐道:“我……我是京都来的,段……京都段家的人!我们……我们过来……过来找人。”   京都!段家!   许六月听言,下意识朝哑娘的屋子望去。见里头没什么动静,才又继续问:“找什么人?说!”   “找……找一个女人!一个三十来岁的……”   “别耍花样!”   许六月看着那蒙面人吞吞吐吐,含糊其辞,便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只一瞬间,那蒙面人的脖子,便出现了一道伤口。伤口不深,但却渗出了血。   “别别……女侠!女侠饶命!我说!那个女人是……很有可能是我们段家失踪多年的小姐,我们这次来……这次来,是来确认对方的身份……”   “是来确认身份,还是来杀人灭口!”   许六月可是人间清醒。   确认身份?   要是确认身份的话,用得着大半夜带着大砍刀过来吗?   “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儿啊女侠!”   蒙面人见许六月一下就猜出了他们的意图,也不敢再瞒着,连忙道:“上头说了!一旦确认了你们的身份,就……就杀无赦。所以……所以我们……”   “你说你们是段家派来的人。”   许六月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也懒得再听蒙面人‘便秘’般的解释。   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继续问道:“段家,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要你们来杀我们的,究竟是段家,还是段家里头的某一个人?”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蒙面人听了许六月的话,连忙摇头:“我们就是……我们就是下头卖命的人,哪里能……能知晓那么多的事儿?上头人给了我们具体位置和任务,我们就只能完成。   至于……至于上头是如何知晓这个地方的,我们……我们实在不清楚。”   “谁是所谓的‘上头’?”   许六月见对方只回答了前面的问题,又穷追不舍,继续追问:“是段家,还是段家的某一个人?说!”   “是……是段家的管家!”   蒙面人被许六月凌厉的眼神吓得直哆嗦,连忙道:“我……我们是段管家养着的人,平常拿月钱和接任务,都是段管家或者……或者他的儿子来跟我们碰面。   我们只知道,我们效命于……段家!至于……至于幕后的人是段家,还是段家的谁,我们不……不清楚。”   “哼。”   许六月听言,冷哼了一声。   段管家?还有他儿子?   好!   她许六月记下了!   “滚!”   许六月把匕首从那蒙面人的脖子上拿来,还轻轻把匕首放在那蒙面人的脸上,擦拭了一番。   然后,冷冷道:“我今日不杀你,但你最好连夜爬出万福村!若运气好的话,就回京都去,告诉你那位段管家,我这头没有他要找的人!若是他再继续派人过来扰了我们的清净,我不介意亲自去京都走一趟,取了他的狗命!”   说罢,又冷冷瞟了那蒙面人一眼:“他若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许六月说完这番话,便起身将匕首收好。   看着碧玉和莲花还在一旁守着,并未行动,又道:“趁着天还没亮,把那人丢到独角山去。”   言毕,顺便又踹了一脚身下的蒙面人:“他就只剩下一只手还能动了,你们送他一程。把他丢到万福村外头去,莫吓到了村子里的人。”   许六月有些气鼓鼓的。   该死!   要刺杀也不知道挑个日子?   大过年的跑过来,真是晦气儿极了!   还有那个死掉的蒙面人……   早知道,就不让他死了,直接把他的脚射穿就成了呗,射什么心脏啊。射死以后,还得抬到独角山去。好好的风水宝地,又被一个死人给污染了!   “六月。”   宗母看着许六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便在身后轻轻叫了她一声:“你到我屋子里来。”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便再不管着院子里的事儿,跟着宗母进屋了。   “段家是怎么回事儿?”   宗母也不绕圈子。   刚刚坐下,便开门见山问道:“我瞧着你,像是有心理准备。”   宗母本以为,此次寻上门的人,会是京都宗家的人。   毕竟宗余已经离开锦州城很久了,而她们母子俩,也就跟宗家有仇。   可谁知,好端端又出了一个段家?   这段家,宗母是不了解的。但既然来自京都,她就不得不多问一句。   许六月见宗母的神色十分认真,知道不好瞒她,只能老老实实道:“母亲,他们是来寻我娘亲的。”   说罢,看着宗母稍稍有些疑惑的目光,又解释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娘亲的身世,与京都段家有关。但具体的情况,我尚未调查清楚,所以一直没有跟您说。”   言毕,许六月又看了看门外,怕自己的话会被哑娘听了去。   只见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才继续道:“我娘亲虽说是被拍花子卖来万福村的,但她容貌出众,性子温雅,还能识字儿,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姑娘。   在遇到拍花子之前,她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不过,对于过往的事儿,她似乎很不愿意提及。因此,我也从未问过她。只是最近工作室接二连三来了一些人,好像跟我娘亲都有些渊……”   “有人!”   许六月话还没说完呢,宗母神色一冷,便示意许六月噤声。   许六月见此,连忙住嘴,侧耳倾听。   果不其然!   院子里,又来了人。   不多。   只有两个。 第706章 :你谋杀亲夫啊   许六月眸子一冷,将刚刚别回腰间不久的匕首,又拔了出来。   什么人呀这是?没完没了了还!   许六月握紧匕首,悄悄靠近门口。却听见那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奔宗母的屋子。   说来也奇怪?   夜里偷摸进别人家门的人,脚步应该会放得很轻,鬼鬼祟祟的才对?怎么现在这两个人的脚步声,大有一副‘光明磊落’的感觉?   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行走的目标,却十分明确,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而一直还在外头没有回空间的初八,竟连半句‘喵喵’声都没有。   许六月心中疑惑,皱紧了眉头,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宗母倒是不急,稳稳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口的方向。右手的手指,轻轻在案桌上的茶杯杯沿处画着什么。看似慵懒不在意,但许六月知道,只要有人冲进来,那个茶杯,就会是宗母的第一个暗器。   脚步声走到走廊时,便开始分散了。   只有一个人走到了宗母的房屋门前,而另外一个,则转身往隔壁屋子的方向走去。   隔壁屋子里,有姚娘母女和哑娘、许薇香!   而碧玉跟莲花,此时并不在工作室里。   许六月想到此,心中稍稍有些着急。于是,举起匕首的同时,猛然拉开了房门。也不去看门外的人是谁,拿着匕首就狠狠刺去。   门外的人一惊,一个侧身,就躲开了许六月的攻击。顺手一捞,又揽住了许六月的腰,朝后头旋转了两圈。   与此同时,宗母的茶杯也掷了出来,直接落到地上。   ‘砰’的一声,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主子!”   另一个方向的人急速喊了一声,就要往这头赶。   抱着许六月的人及时应了句:“无碍。”   ???   !!!   许六月听到这声音时,有些惊住了。   但已经抬起的膝盖,却根本来不及收回力道。   ‘咚’的一声,膝盖骨头重重撞向了那人的胯下。   “嗯……嘶……”那人闷声哼了一句,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丫头,你谋杀亲夫啊。”   许六月看着那明明痛得额头都冒汗了的男人,却依旧保持着一副平静如水的神色,不免有些佩服。   “呵呵……”   她干笑了两声,问了句跟当下毫无关系的话:“你回来啦?”   宗母和众人听到动静赶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奇怪的一幕。   宗余身子有些微微拱起,却依旧抱着许六月的腰。许六月一只手高高举着匕首,一只手掐着宗余的咯吱窝。哦,还有一只腿,呈九十度抬起,正顶着宗余的胯下。   这……   真是羞羞羞!   少儿不宜,小孩子莫看!   只见姚娘和哑娘连忙挡住了灵儿跟许薇香,然后把她们赶回了屋子。这一边赶着,姚娘嘴里还一边道:“没事儿没事儿,快回去睡觉!是你们姐夫回来了,正跟姐姐玩闹呢。”   就连那跟着宗余一起回来的人,也赶紧垂下了头,默默退到一旁。   仅剩下宗母一人站在屋子门口,十分淡定地看着宗余说了句:“回来了。”   宗余和许六月被宗母这三个字儿叫回了魂,连忙将手从对方身上松开。特别是许六月,直接弹跳到了一米开外。那模样儿,既像害羞,又像避嫌,看起来十分滑稽。   宗余瞥了许六月一眼,便十分正经朝宗母道:“回来了,让母亲担心了。”   说罢,又道:“回来时撞见了碧玉和莲花,又见母亲屋子里还点着灯,便想跟母亲打个招呼再回屋。不曾想,竟让家里头的人受了惊。”   呃……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意有所指?   他明明就是正常回家,看到老娘还没睡,就想来跟老娘说句:老娘,我回来了。但最后呢?话还没说出口,自家的小媳妇儿就对他动起手。先是一把匕首,再是顶上膝盖。   也好在他躲得及时忍得了痛。   要不然,没死也得残。   “回来了就好。”   宗母听出了宗余话中对许六月的调侃,却又当作什么都不懂。   而是淡淡点了点头,道:“正好,咱们一家人可以好好过年了。”   言毕,也不询问宗余这次外出的具体情况,只说天色已晚,让宗余赶紧回去歇着。   宗余见宗母面露倦意,点了点头,就帮宗母把房门关上。   再出来时,看到许六月手腕上戴着的暗器,眸子一闪,问了句:“可还用得习惯?”   “还行。”   许六月也不为自己私自拿了宗余的东西而感到心虚,反而露出了几分小得意,道:“这东西挺好用的,方才我还用它解决了一个入侵者呢。”   “入侵者?”   宗余听言,眸子微垂,便想起了回来时,碧玉跟莲花抬着的那个大布袋子。大布袋子的长度,倒是挺适合装一个人的。   再加上刚刚回到家时,鼻息间传来的血腥味,宗余便什么都清楚了。   于是,寡淡的眸子多了几分担忧,问:“没受伤吧?”   “你说呢?”   许六月毫无遮掩地白了宗余一眼。   受没受伤,你看不见啊?   家里头的人要是有谁受了伤,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   倒是你。   看起来有些受伤。   许六月想到此,眼神便没有顾忌地朝宗余的腰下望去。   她眉毛微挑,眼神既直接又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宗余腹部一紧,立即会意。   为了掩饰尴尬,他只能指着站在一旁的男子,引荐道:“这是雁西,佣兵团的副团长之一。这阵子,他恐怕得跟在我们身旁了。”   说罢,又朝雁西看了一眼。   雁西见此,连忙站出来朝许六月请安:“属下雁西,见过主母。”   “昂~”   许六月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又看看宗余,心中颇有几分埋怨:“今夜,就让雁西睡你的屋子吧。你到我屋子里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言毕,傲娇转过身,就先回屋了。   真是的!   往家里头带人,也不知道提前说。不提前说就算了,还不知道回早一些?回来得早,至少还能有时间给人家寻个睡觉的地儿不是? 第707章 :磨人的小媳妇儿   怎么说都是佣兵团的团长呢?虽说是个副的,还带了个‘之一’。但总没有把人家带回来,又不给人家找地方睡觉的道理吧?大冬天的,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许六月可没有多想。   只觉得,今夜发生了这些事儿后,铁定是睡不着了。   正巧她跟宗余已经很久没见,有些消息也需要互通一下。既然雁西来了,怎么都得给雁西腾个地儿。否则,倒显得宗余这个做主子不人性了。因此,叫宗余去自己的屋子,也是刚巧的事儿。   可谁知,人家宗余不这么想啊。   看着许六月离开的背影,再想想自己方才被踹的地方,以及许六月最后打量他时,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意味。   好家伙。   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却肥了?   “主子……”   雁西站在一旁,简直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这该怎么搞?   他也不是那种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啊。   主子的屋子,他是睡呢,还是不睡呢?   这睡了的话……   以他的身份,住在主子的屋子里,这不就是以下犯上吗?可如果不睡,好像又会得罪主母啊!毕竟主子跟主母那么久没见了,可不得让主子去她屋子里吗?   “那个……属下……”   “最后头那间,是我的屋子。”   宗余淡淡瞥了雁西一眼,道:“不嫌麻烦的话,就自己去把热炕烧了。”   言毕,跟许六月一个德性。傲娇转了个身,头也不回地去了许六月的屋子。   !!!   雁西见此,心中好生震惊。   这……   嗯!行!那就睡主子的屋子吧。   雁西一边惴惴不安地挠头,一边朝宗余的屋子走去。路过许六月的房间门口时,还不禁加快了脚步。   说起来,他一路上还挺好奇的。   好奇这当家主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毕竟自家主子那么难搞!能让主子看得上的女人,应该不是简单人物。   嗯……   如今看来,确实不简单。   且不说方才回到钱庄那头,听到徐掌柜对主母赞不绝口,就光说说入了院子以后的事儿吧?   哪怕他没有跟当家主母过过招,但也亲眼瞧见她冲自家主子动手。手起刀落的,动作迅速得很。各种招式接二连三,就连用膝盖顶胯这样的损招,都想得出来。   最让人意外的是,主母看着年纪不大。   虽说容貌这一块嘛,很是出众。可看年龄,也就十二三岁吧?   嗯……   主母都还没及笄呢,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不仅仅是成亲着急,这同房……同房也挺着急的,呵呵……   宗余跟着许六月回屋。   这短短的几步路,他甚至都在想,这丫头会不会趁机吃了他?如果她趁机对他动手动脚,他要怎么办?还……还手吗?还是躲避?还是……逆……逆来顺受?   虽说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儿。毕竟,许六月的年纪太小了。一来,他并不是禽兽。二来,跟许六月的这种夫妻相处模式,也是全家人默契下所默认的。   可现在呢?许六月都会攻击男人的胯下了!那可是男人的胯下啊!谁能告诉他,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头都发生了什么?   哪怕许六月对于宗余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小白仙女儿。男人的这点事儿,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当初去报复许家的时候,不也让许家的人都太监了吗?   但是……   但是当初那件事儿,是他宗余动的手啊。再腹黑再狠辣,也是他宗余干的。只要许六月没有亲自去做这一件事儿,他就总觉得许六月还是一个孩子。   然而……事实上,当他切实感受到胯下的疼痛时,心里头便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想法。   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家小媳妇儿怎么还会这种损招呢?   我保护得好好的媳妇儿,怎么就知道攻击这个位置了?   是我家小媳妇儿长大了,还是被什么事儿给逼到这份上了?   宗余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不安。并且,还十分矛盾。   这一来,是心里头有些内疚,生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许六月受了什么欺负。二来,又觉得是许六月长大了,从一个小魔女变成一个大魔女了。   “站着干嘛?”   许六月比宗余早一点儿回到房间里。   她在热炕上垫了一块薄布后,直接就把矮桌给摆上去了。不偏不倚,就放在大热炕的正中间。   “来,快坐下。”   她招呼着宗余过去,又拿出了一直放在床头闻着的小水壶,给宗余倒了杯水:“快来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在外头的奇遇。佣兵团那头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处理了这么久?雁西怎么跟着你回来了?他不用在佣兵团待着?”   说罢,把茶杯往另一边挪了挪,又道:“今年当铺那头的东西,运出去售卖运得晚了,这事儿你知道吧?掌柜的说,往年都是两个佣兵团派人去运货物的,可今年只有一个佣兵团去了。所以当铺那头的回款,至少比往年少了一半。”   言毕,又想了想,道:“哦,清儿已经回京都去了。她让我转告你,你永远是她的兄长,她会在京都等我们过去。”   宗余见许六月这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来,不免爬上了热炕,坐在许六月对面。   他先是喝了一口温水,待身子暖和了一些,才问:“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问题?”   “昂!”   许六月点了点头,神情十分认真:“不然呢?叫你过来睡觉啊?你睡得着吗?”   宗余的内心:我睡得着啊。   当然。   他来不及说话。   许六月又开了口,道:“你离开家那么久,总得跟我相互交换一下消息吧?你告诉我,你那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再告诉你,我这头的事儿,彼此心里头也有数嘛。来吧!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   “……”   宗余的心里头苦。   他本以为,自家小媳妇儿要干点什么事儿呢?   什么事儿都不干就算了,好歹也让人睡一觉吧?   谁知,这正事儿没有,好觉不睡,非要互通消息?   这丫头,莫不是上天派来折磨人的吧? 第708章 :哄抬药材价格   宗余到底还是把自己这阵子在外头所发生的事儿,都告诉许六月了,没有一件隐瞒。   从佣兵团在出任务时,被其他佣兵团攻击。再到攻击他们的佣兵团,后头竟有着京都那头的势力。从京都那头传来消息,有了好的刺杀的时机。再到刺杀失败,雁西等人只能暂且离开京都,先来万福村避避风头。   除此以外,还查到了京都那头有人跟大姜国勾结,哄抬药材的价格。导致大姜国销往宁国的药材价,比往年翻了好几倍。特别是京都那头!即便是最普通的止血消炎的草药,有一阵也到了有钱难求的地步。   那手握了药材的人,简直就是把药材吊起来卖。让很多老百姓有病不能看,买不起药材。   “可查清楚那人的底细了?”   许六月现在就在做药材的买卖,对药材的事儿,自然是很上心的:“跟大姜国那头勾结起来,哄抬咱们宁国的药材价格,也算得上是通敌卖国了。   就连老百姓都能知道,国与国之前,很多时候都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之象。私底下,人家指不定想着咱们宁国早点亡国呢。眼下给我们提供药材,不过是时机未到,想放肆敛财而已。   那人如此大胆,竟做出这样的勾当。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腰包鼓起来的同时,大姜国那头也会越来越富有。有了充足的银钱后,招兵买马,充盈粮草,什么事儿不能干?”   说起来,许六月也爱钱。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药材这东西,本来利润就大,很多老百姓日子看着过得不错,但也未必能实现看病自由。家中但凡有人生了一场病,那是得掉一层皮的。   如此情况下,还敢哄抬宁国的药材价格?简直是贪得无厌!   “与大姜国勾结的人,我倒是打听清楚了。”   许六月的话听在宗余耳里,极有道理。   这不免让他对许六月这个小媳妇儿,又高看了几分:“但背后的势力,却还没有证据证明。”   “背后的势力?”   许六月听言,挑了挑眉:“也就是说,你现在查到的那个人,他虽直接跟大姜国那头接触,却未必有这么大的能力。所以你怀疑,他的身后一定有势力。”   “没错。”   宗余点了点头,道:“那个跟大姜国勾结,哄抬了药材价格的人,叫三七。他在朝中没有官职,也不是什么生意人。这祖上三代都没人经商不说,家里头还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境。甚至,连大字儿都不识。   没有做药材这一桩买卖之前,三七放在京都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井人。”   说罢,宗余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又道:“最耐人寻味,也最让我怀疑的,是他跟宗家的关系。他的女儿,嫁给了宗家管家的儿子。”   “他的女儿嫁给了宗家管家的儿子?也就是说,他和宗家的管家,是亲家。”   许六月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呵……这就有意思了!宗家在京都那头的地位再高,权势再大,那管家也只是一个奴才。   哪怕在普通人的眼里,宗家的管家怎么都比别人家的管家要受尊敬。但说句难听的,他终究逃不过‘奴才’二字儿。   一个奴才的亲家,能上得了什么台面儿?又能有多大的本事儿?光是财力这一块儿,恐怕就拿不出手了。”   “所以,若说三七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跟大姜国那头取得了联系,最后哄抬了整个宁国的药材价格,你信吗?”   宗余听完许六月的话,笑了笑,道:“要说他的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和雄厚的财力,他绝对干不成这档子事儿。”   “何止是干不成?”   许六月接过宗余的话,道:“就连在大姜国那头露一次面,都不大可能。”   说罢,许六月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宗余,问:“你怀疑宗家?”   毕竟,宗余已经说了。   三七的家境并不算好,在京都之中最寻常不过。   唯一能跟大户人家扯得上一些关系的关系,也就是宗家了。   “是,我确实怀疑宗家。”   宗余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道:“一来,是因为三七是宗家管家的亲家。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人发现,三七跟他的亲家,一共见过三次面。   虽说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宗家管家的大儿子家中,看似再正常不过。但……宗家的管家,琐事儿繁多,哪里有那么多的功夫,去看自家儿子和儿媳妇?   即便咱们退一万步,假设他就是这么空闲,能够经常去看望儿子儿媳。那么,又怎么会如此之巧?每一次,都能在他儿子的家中,碰到自己的亲家?   且不说三七会不会隔三差五就到女婿家中看望外孙,补贴女儿。就说说他跟宗家管家?难不成,三七跟宗家的管家就如此有缘分?每每去一次,就能见到一次?”   说到此,宗余顿了顿,又继续道:“这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我们的人在查出了三七的事儿后,曾跟过他很长一段时间,把他和家人周围所有的人,都调查了一遍。   发现……除了宗家以外,三七就没再跟哪个显赫世家有过密切的交道了。即便也有认识别的有钱人家,但都是为了买药材而来。如此,这三七后头的靠山究竟是谁,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按照你的说法,这个猜测是没错的。”   许六月的看法跟宗余一样:“可宗家那头,究竟有多少人涉及其中呢?要人心,宗家有人心。要威望,宗家也有威望。要权势,他们也是除了皇上之外,最有权势的家族。财力那一块,自然也是不容小视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宗余的神色,道:“倒不是我为威远大将军说话。这宁国,是他和众多将士拼死护着的。如果勾结大姜国哄抬药材的价格,会给宁国的长远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不会不知。   难不成,他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祖辈拼死护下来的江山,日后再陷入危机之中?” 第709章 :她还是孩子   听到许六月提起威远大将军,宗余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大好看。   不过在许六月面前,他自是不会有脾气的。   只是冷笑了声,道:“他会如何,我不清楚。但宗家,可不仅仅只有他威远大将军一个人。”   说罢,宗余又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意味深长问:“丫头,你莫不是忘了?宗家除了那个男人外,还有一个老夫人,有一个小世子。”   哦。   也是。   清儿和她弟弟暂且不提。   除了宗余的父亲外,宗家不是还有一个老虔婆吗。   那个老虔婆所做的事儿,桩桩件件丧心病狂,比起她遇到的许刘氏,不知狠辣了多少倍。威远大姜国会不会干这种通敌卖国的事儿,谁都说不准。但那个老虔婆,却是值得怀疑的。   而提起老虔婆,宗余的神色就更臭了。   比起威远大将军那个护不住妻儿的窝囊废,宗家的老虔婆才是最直接的杀人凶手!   这一次京都那头的刺杀机会,就是要刺杀她的。   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宗家那个老虔婆去菩萨庙上香,身边带的人也不多。本以为,是个绝佳的出手机会。   可谁知……   众人刺杀到一半,竟发现菩萨庙里还有一个王爷。   宗家老虔婆带去的护卫不多,但那个王爷的护卫多啊。   菩萨庙来了刺客,王爷的人自然也会出手。   如此,局势一下逆转。   雁西等人寡不敌众就罢了,还被那王爷的人扒拉掉了面罩,看到了长相。   宗家老夫人被刺杀,那可是极其严重的事儿。   不说宗家世代都为宁国上阵杀敌,也不说宗家是皇亲国戚。光是宗老夫人那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一旦被刺杀,就足以震惊整个京都,甚至整个宁国。   宗余安排在京都的人不算太多。   如今刺杀失败,为了不让自己这边损兵折将,就只能先安排雁西这几个比较活跃、比较瞩目的人先离开京都。而离开京都以后,最安全的地方,自然就是偏远的万福村。   许六月见宗余脸色不大好,便不再提宗家的事儿。   她给宗余续了杯茶,就问起了段家的事情:“你可知道京都段家?”   “段家?”   宗余微微皱眉:“你说的,可是当今段丞相的那个段家?”   “嗯,没错!”   许六月点点头,道:“对于段家,你可曾了解过?他们家在京都,算是什么样的家族?这些年来,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儿?”   “段家……”   宗余想了想,道:“算是一个书香门第吧?他们家都是文官,世代的家教都很好。据说,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在段家,都是一样的教法。”   京都是天子脚下,勋贵世家颇多。这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为了能够掌握京都那头更多更准确的消息,宗余早就命人将那些勋贵世家都调查过了。   只是对于许六月突然问起段家的事儿,多少也有些好奇:“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段家的事儿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想起方才许六月说的‘入侵者’,宗余又问:“今夜闯入院子中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京都那头派来的?”   “嗯,京都的。”   许六月点头应道:“段家派来的。”   说罢,也没瞒着宗余,便将自己对哑娘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宗余听完许六月的话后,总算明白许六月对段家的好奇了。   只是看着许六月那已经发黑的眼圈,终是没有询问太多。   道了句:“先睡吧!等天亮以后,去问问雁西。对于京都那些勋贵世家,雁西知晓得最清楚。”   言毕,直接翻身躺下,伸手就取了一床被子过来,把自己的肚子盖上。   他缓缓闭上眼睛,又添了句:“雁西对那些家族的了解,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连谁家发生了什么腌臜事儿,他都知道一些。”   许六月见宗余已经闭眼睡下,不由得也打了个哈欠。   看看外头的天儿,还黑着呢。   行。   那就睡下吧。   如此想着,终是记得自己手腕上还有一个暗器。   于是,轻轻将那暗器解下,收到柜子里。又把矮桌上的煤油灯吹灭,这才在另外一边热炕睡下。   折腾了一天,许六月也是乏了。刚刚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只是,她不知道。   早比她闭眼的宗余,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缓缓睁开眼,听着另一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明明很浅,很轻,很让人安心。   但不知为何,却总觉得这呼吸声,有一种让人心跳加速,浑身燥热的能力。   他将被子掀开,又翻了好几次身。   最后,终是抵不过倦意,入了梦乡。   可谁知……   这才睡了多久?   顶多就一盏茶的功夫吧?   梦里头要请宗余喝茶的人,还没把茶煮上呢,他就又被吵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的怀里钻。   软软的,香香的。   一个激灵,使得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但听着那离自己又近又均匀的呼吸声,再想起以前许薇香说过,许六月这人睡觉不老实。   于是,终是放下了戒备。   不过……   戒备是放下了,身体却僵硬了不少。   他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那小东西在自己的怀里蹭来蹭去。直到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怀里的人才老实下来。   “……”   这可苦了宗余。   长那么大,他还没跟谁一起睡过呢。就更别提,怀里突然多了一个香香糯糯的小姑娘。   已经入了梦乡的许六月,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但宗余呢?   他身体僵硬得很,压根就没法入睡。   推呢,是舍不得推开的。但让他放松身体拥着许六月入睡,他又有些不知所措。就连那好不容易降下去,又渐渐升高的体温,也让宗余很是窘迫。   不能!   不行!   不可以!   她虽是妻子,但还是一个孩子。   歪心思绝对不能有!   于是……   宗余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僵硬的姿势,躺了将近一个时辰,连脖子都快动不了了。   直到…… 第710章 :我家媳妇儿有意思   直到天色大亮,灶房那头传来了生火烧水的声音,将许六月吵醒,宗余这才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还在睡着。   呃……   再说说许六月。   昨夜睡着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耳旁传来了灶房那头的动静,再伸着懒腰睁开眼时,她险些没被自己眼前的男人吓死。   !!!   ???   什么鬼!   这……这不是宗余吗!他为什么抱着她?还离她离得那么近?气息都打到她脸上了!   许六月心跳加速,脸颊通红。就连身体,也开始发烫。   登徒子!   宗余绝对是个登徒子!   明明都已经拿着矮桌隔了一条三八线,一人睡一边热炕了,他居然还跑到自己这头来抱着自己?   娘的!   就算是他娘子,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她还是个孩子捏!   想到此,许六月便猛地瞪了宗余一眼。   这一瞪……   嗯,就开始犯花痴了。   她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就连眨一下眼睛,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睫毛的风会扇到他,把他吵醒了。   昂~   还挺帅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眉毛浓得恰到好处的,睫毛跟她的差不多长。鼻子的高度,也刚刚好。嘴巴……靠,怎么那么性……感!   许六月一边在心里埋怨着眼下的窘况,一边盯着宗余的脸。   ???   嗯?   嘴角凉凉的?像是流哈喇子了!   不是吧!   许六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伸手去擦擦哈喇子,又怕吵醒了宗余。   于是,只能咬着唇,悄悄地,轻轻地,往下挪。像一个蝉蛹宝宝一样,慢慢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直到退出了宗余的怀抱,这才松一口气。   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儿?   许六月直到下了热炕,站到了地上,才发现热炕上的矮桌还在。而宗余,睡的也是他的那一边热炕。   相反,她自己睡下的那边热炕,此时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床被子,半耷拉在热炕边沿。   !!!   不是吧?   合着宗余不是登徒子?登徒子是自己?   是她自己夜里睡觉不老实,钻到人家……人家的地盘去了?   不可能!   许六月的精神,简直就要崩塌了。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自欺欺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宗余竟然动了!   他眼睛依旧闭着,但手却在热炕上摸了摸,像是在找什么?   找什么呢?   对!找人肉抱枕!   方才许六月醒来时,宗余是抱着她的。现在怀里突然空了,自然得找一个东西抱着!   怎么办!   许六月有些着急。   素来主意最多,脑子机灵的她,现在竟忘了自己已经下了热炕,根本不用再管宗余。   而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能立即变出一个人来,给宗余抱抱?   “喵~”   突然,一声猫叫声在一旁响起。   许六月朝猫叫声望去,只见初八就卧在软软的椅垫上,正一脸看热闹似的盯着许六月。   “宿主宿主,您也有今天啊?”   “宿主,您方才在人家怀里,睡得很舒服哟。”   “宿主,我告诉您,其实您汉子他……”   “住嘴!”   许六月听着初八‘喵喵’叫,立即低声威胁:“你个破猫!要敢再嘲笑我,我就弄死你!”   说罢,眸子一转,直接就把初八抱起来,往宗余怀里丢。   宗余摸啊摸,突然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抱着继续‘睡’了。   许六月一边拿过大袄子穿上,一边指着初八:“给我老实待着,哄他睡觉!”   言毕,又瞪了初八一眼,就轻轻开门出去了。   初八:*&*#@¥&……   猫的心里头,也苦啊。   人家就是一个空间精灵!   好不容易升到了五级,可以到外头的世界看看了。谁知?出来以后所体验到的,都是世间险恶!   明明她只有‘招财猫’的技能,却还要被丢出来,当成‘猫眼侦查器’?行吧。当个‘猫眼’给宿主传递消息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当猫咪抱枕?哄宿主的汉子睡觉?   宿主是不是傻?她汉子从头到尾都没睡着嘛!   “喵~”   想到此,初八便十分不满地叫了一声。   这一边叫着,还一边将爪子拍到了宗余的脸上。   宗余缓缓睁开眼,嘴角布上了笑意。   看着怀中那漂亮的三花猫,伸手就是一撸。   然后,道了句:“我家媳妇儿,还真是有意思。”   “喵~”   初八:哪里有意思了?欺负我就是有意思!   ……   许六月出房门时,碧玉正打了水,要来洗走廊呢。   昨夜死去的那个人是没见红,但被挑了脚筋的那一个,还是流了不少血。鲜血就在走廊上,还挺明显的,味道也浓。   昨天夜里太晚了,再加上碧玉跟莲花扛了尸体出去,所以也没来得及清洗。如今天色已大亮,若是再不清洗的话,恐怕待会儿就得有人上门来送东西了。   即将过年,村子里的人忙归忙,却也没忘记许六月。   这今日送点腊肉,明日送点鸡蛋的,都是人情。   碧玉和莲花生怕有人过来闻到了血腥味,再节外生枝。所以也顾不得主子们没醒,便提着桶过来。   瞧见许六月起身时,还有些内疚:“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儿?可是奴婢们把您吵醒了?”   “睡够了。”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道:“昨夜那事儿呢?处理好了吗?”   “回夫人话,都处理好了。”   碧玉垂头应道:“死的那一个,已经丢到独角山去了。半死不活的那一个,我们把他丢到了村口旁的草堆里。再回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嗯。”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把血迹清理了吧。”   说罢,抬脚就去了灶房,跟莲花一起做早饭。   当然了。   说是一起做早饭,实则不过看看灶口的火罢了。   有了早晨热炕上的那一出,许六月都替自己臊得慌,哪里还有心思做饭啊?   啊!   啊啊啊!   她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也从来没想过要老老实实的睡。睡觉这种事情,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不老实!   中间隔着一张矮桌呢?她都能跑到另外一头去睡?咋不上天呢? 第711章 :打听段家   雁西醒得也挺早。   早饭做到一半,他就来灶房给许六月请安了。   一口一句主母,让许六月很不习惯。   只交代了一句,以后跟着碧玉和莲花一样,叫她夫人就好。   ‘主母’这个词儿,在村子里太明显,容易惹麻烦。   “我听宗余说,你的消息很是灵通。”   许六月打发了雁西帮她看火,自己则拿着火钳在一旁钳炭。   这一边钳炭,还一边问道:“京都那头的勋贵世家,你都很了解?”   雁西没想到许六月也会对京都那头的事儿感兴趣,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早在来万福村之前,宗余就交代过他。许六月的意思,就是宗余的意思。对许六月,要像对宗余一样尊敬。   故而,他也不敢有所隐瞒。   老老实实点头,应道:“回夫人话,也不算特别了解,但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说罢,又道:“属下们除了会从那些勋贵世家的奴仆嘴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外,也会在坊间听到一些流言。或多或少,对佣兵团都有帮助。”   “段家呢?”   许六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京都的段家,你知道多少?”   “段家?”   雁西捣腾柴火的手稍稍一顿,道:“段家跟我们一直盯着的那个家族,关系虽不算特别亲厚,但也不疏离。所以对于他们家,属下倒也打听了不少消息。   段丞相是个十分儒雅睿智,且讲理的人。他有一颗关怀天下的仁心,对皇上忠心不二。并且,他这个人从不护短,也不会拉帮结派,更没有贪污受贿之嫌。   即便是坐到了丞相这个位置,也依旧待人有礼,从不会仗势欺人。他没有架子,常常会到京都的各个酒楼闲坐,听百姓的民声。就算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见到他,要跟他告状,他也会静心倾听,并且为百姓们做主。   所以,在宁国老百姓的心里,段丞相的威望很高,也很得人心。”   说罢,雁西又道:“段家是书香门第,世代的人都是从文。对子女的管教,要说严苛,也严苛。要说宽松,也宽松。   说到严苛呢,段家的人,家教都不错。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是定得死死的,谁也不能坏了家规。一旦有人坏了家规,别管是儿子还是孙子,总免不得要受一顿家法。   说到宽松呢,就体现在他们家不似一些大户人家那般迂腐。像‘嫡庶有别’和‘男女有别’这些事儿,段家素来看得很淡。”   “看得很淡?”   许六月想起英易说段家小姐是庶出。   于是,不免问道:“所谓的看得很淡,如何理解?”   “回夫人话!这‘嫡庶有别’呢,在别人家里,那是绝对有讲究的。庶出的孩子比不得嫡出的孩子,无论是一应的吃穿用度,还是府中众人的态度,多少有些不同。   可在段家,偏偏不一样。除了妾室不能骑到正室的头上以外,孩子们都是例外。嫡出孩子有的,庶出孩子也会有。月例银子给得一样,吃穿用度也一样。就连请来的夫子,也都是一道教学。   因此,段家的公子和小姐们,哪怕是庶出,也都十分出彩。在京都之中,名声颇响。”   雁西见许六月感兴趣,便多说了一些:“至于‘男女有别’,也一样。旁的家族,女子素来是不让出门的。特别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段家不同!段家的小姐们,想出门就能出门。只要出门时候身边带足了人,不去不该去的地方,那么段家人是不会管的。所以,京都之中不管是赏花会,还是诗词大会,亦或是比武大会,段家的小姐们都能去。”   言毕,雁西又笑了笑,道:“不过啊,或许正是因为段家教孩子教得好,所以段家小姐们的名声,不仅没有因为经常出门而受损,反而还名声在外,颇有好评。”   “当真吗?”   许六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段家了。   她从沈清儿那里,英易那里,宗余那里,都问到了一些关于段家的事儿。   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也不算一无所知吧。   如今听着雁西说得这样具体,不免想起了段征轩。   于是,又问:“段家的孩子,果真个个都是家教极好的主儿吗?就没有那么一两个,是不一样的?”   “有!还真有!”   雁西一听许六月这么问,立即就道:“要说起段家的好,那还真是挺多的。说起不好呢,也有那么几个。那几个,还挺让人可惜的。”   说罢,雁西摇了摇头,道:“您别瞧着段家现在位高权重,又名望颇高,就觉得段家处处都是好的。在普通人的眼里,段家是名门望族,世世代代的书香门第,经久不衰。   可在明白人的眼里,段家到了段丞相这一代,就已经是最高点了。往后的子孙,至少三代以内,没人能比得上他。他的嫡出儿子和他的嫡出孙子,都没承了他的好。   儿子呢,无功无过。没什么地方能让人称赞的,但也没什么过错。庸庸碌碌,吃着祖辈挣下来的权和势。   在朝中虽说也有官职,但职位不高,也不重。整日就是混点俸禄,平庸度日。可没有段丞相那般的长远目光和觉悟!”   言毕,又说到孙子:“孙子呢,就过于顽劣了。在京中,已经成为了纨绔子弟。名声儿颇响,但都是坏名声儿。段丞相不知为此有多头疼,但却怎么都管束不住。   不过好就好在,段丞相那个孙子,纨绔归纨绔,却没什么坏心思。但性子冲动,欺软怕硬,却是真真的。这样的人,算得上是段家的老鼠屎和软肋了。一旦被人利用,可真是不得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   许六月知道,雁西口中的纨绔子弟,一定是段征轩。   于是,垂下眸子道:“既然段家家教这么好,段丞相这般会教子孙,把其余的子孙都教导得名声在外,颇有盛名。为何,偏偏嫡出儿子和嫡出孙子,竟教成了这副德性?” 第712章 :丞相夫人   这难道,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儿吗?   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一个大家族里,不可能保证每一个子孙都有出息。   但像段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祖祖辈辈以良好的家教为荣,又怎么会偏偏教导不好嫡出那一脉的子孙呢?   段丞相的儿子,暂且不提。   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有人聪慧,就有人愚笨。有人目光长远,自然就有人目光短浅。有人忧国忧民,有人贪图享乐。这些,都是能理解的事儿。   但段征轩呢?   再怎么说,他也是段家唯一的嫡孙。   哪怕沈清儿和雁西都说,段征轩这人虽然欺软怕硬,顽劣不堪,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但心眼却不坏。   可仔细想想,段家那样大的家族,难道对嫡孙的要求,会低到只要对方心眼不坏就行了吗?而这所谓的‘坏’和‘不坏’,又是如何定义的呢?   段征轩常常在京都街头吃霸王餐。哪怕是街边一个卖糖人的小摊,他也会随手拿起一个糖人就走。若是摊主敢追上来问他要钱,他便让随身的家丁狠狠把摊主打一顿,让那摊主自认倒霉。   这,难道不是坏吗?   他自个儿念书念得不好,就常常欺辱穷困的学生,把那些学生的笔墨都丢到垃圾堆里,让别人有苦不能言。   这,难道也不是坏吗?   还是说,在京都那些勋贵世家眼里,这些言行只能算是孩子尚小,不懂事儿?性子顽劣,还没成熟?   不!   许六月不怎么认为。   在她看来,但凡是明知故犯去伤害了别人的,都叫坏。   众人口中的‘心眼不坏’,不过是段征轩手段不够狠辣,没有杀人放火罢了。   而段征轩呢?那么大个人了,难道他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说到底,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而已。   “夫人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属下早些年心里头疑惑不已的。”   雁西看着莲花要抬水到锅里,顺手就帮了一把。   待把水倒入了锅里烧起来,这才道:“早些年属下刚刚开始调查段家时,也觉得十分奇怪。这段家祖祖辈辈,家风都极好。怎么到了段家嫡孙这里,就如此离谱?   那段家嫡孙在京都的名声,已是臭到了极致。莫说老百姓们听到他的名字儿,会唾弃不已。就连其他的勋贵世家提起他,也是连连摇头。   段丞相已是当朝丞相,对家人的管束,那自是极其严格的。可这个段家嫡孙,偏偏屡教不改。即便被段丞相当众揪过耳朵带回家,关过了禁闭,可再出来时,还是那副模样儿。”   说到此,雁西也摇了摇头,道:“直到后来,我开始分别调查起段家的每一个人。这时候,我心里头才渐渐明白。段家嫡子和嫡孙之所以会一个碌碌无为,一个顽劣不堪,那都是跟丞相夫人有关。”   “丞相夫人?”   许六月微微垂眸:“你是说,段丞相的正室夫人?”   “没错。”   雁西点头,道:“这丞相夫人啊,也是个传奇人物。你说她愚蠢,她倒有几分手段。你说她聪明,却又未曾见得。”   “哦?此话怎讲?”   对丞相夫人,许六月还是挺感兴趣的。   她仔细算过了。   当今的丞相,对于她来说,那是爷爷辈的。   倘若真是猜测般的那样,哑娘是段家的庶出小姐。那么,段丞相就是哑娘的父亲。而丞相夫人,则是哑娘的嫡母。   段丞相的事情,她已经听说过一些了。可这个丞相夫人,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说起段丞相的夫人啊,姓付。她的娘家,在越州。其兄长,是上一任的越州知府。前些年,已经退下来了。”   雁西知晓的消息,确实很多。   只要许六月问他,他都能回答得上来:“据说,段丞相年轻的时候,曾前往越州游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与付氏相识。最后,两情相悦,便将付氏娶了回去。   付氏在年轻的时候,唯一的倚仗就是她那个兄长。而她兄长呢?在越州虽能说得上话,可在京都那头,着实是排不上号的。要知道,地方官员永远比不上京都的官员。在京都那头,就连一个六七品的京官,都不会把这些地方官员放在眼里。   以至于,付氏刚刚嫁到京都的时候,日子十分难熬。哪怕有段丞相疼着护着,可那个时候,段丞相还不是段家家主。付氏在段家,上有公婆,下有出嫁的大姑子和小姑子。外头的那些大家夫人呢,也都瞧不起她,觉得她是外地来的。”   雁西说到此,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也不拘礼:“可纵使如此,这付氏呢,还是忍下来了。最后,不仅在段家站稳了脚跟,还融入了京都的夫人圈子。   如今,更是朝廷二品诰命。在京都各大勋贵世家的夫人圈里,也是德高望重的。当然了,这一切离不开段丞相的晋升。但付氏这个人,也不能说毫无手段吧。毕竟跟京都那些夫人如何相处,段丞相可帮不上忙。   特别是段丞相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她们虽说只是姨娘,但娘家都在京都。那些姨娘,要么是五品京官的庶出女儿,要么是六品京官的嫡出妹妹。说起来,也都是在京都里头娇生惯养的。   可丞相夫人呢?竟能将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和庶出儿女管束得服服帖帖。若说没点儿手段,谁又能信呢?”   言毕,雁西又笑了笑:“但有一点儿,却能证明她绝对没有大智慧。那就是在儿子跟孙子的培养上,她一直十分宽和,当着一个慈母。可对庶出的儿子跟女儿,却又格外严苛。使得那些庶出儿女看了她,都十分尊敬和害怕。”   “哦?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   许六月听了雁西这话,不免觉得好笑:“对亲生的儿子和孙子纵容不已,却对庶出儿子和庶出女儿严苛以待?如此,岂不是把自己的骨肉培养成废人,把妾室的孩子,培养成了人才?” 第713章 :老两口有离心之象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雁西也有些好笑,道:“或许是觉得自己刚嫁到京都时,被压迫得太苦了吧?所以母凭子贵以后,就对自己的儿子格外纵容。想把天底下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到自己儿子手上。   至于妾室的孩子?她以为严苛以待,就是最好的镇压。殊不知,那几个妾室和庶出的孩子们,都在韬光养晦。短时间内,丞相夫人是什么都看不出的。或许,还会以为自己有本事儿,能让下头的妾室乖乖听话。   但十几二十几年过去,差距就出来了。那嫡出的儿子,碌碌无为。庶出的两个儿子呢?却名声在外。嫡出的女儿,除了容貌好看外,其他的技艺堪堪能拿得出手。并且脾性,也不大好。而庶出的女儿,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段丞相厚待。”   说罢,雁西又道:“说到她的嫡出儿子,不免又要提一提她的儿媳妇。或许是因为她把儿子养成了一个拿不定主意的性格,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会事先来过问她。所以,为了避免儿子成亲后受到媳妇儿的拿捏,就连挑选儿媳妇时,她挑的也是一个软柿子。   儿子的性子软,儿媳妇的性子也软。这嫡出的孙子呢,从小又被她娇惯着,她儿子和儿媳妇是管不住的。所以到了最后,这段家竟出了一个混世魔王。   由于有丞相夫人护着,所以段家嫡孙谁也不怕。表面上看,段丞相是能镇得住他的。但实际上,每每段丞相要教训这个孙子时,丞相夫人就会出来跟段丞相吵闹。以至于,段家嫡孙只要闯了祸,就会找丞相夫人护着。”   言毕,雁西又道:“这几年,属下瞧着那段家嫡孙倒还算好的了。前几年的时候,更甚。许是因为丞相夫人时常跟段丞相吵闹,也把段丞相惹烦了。所以,根据最近打探到的消息。这对老两口,也渐渐有了离心之象。”   “丞相夫人跟段丞相在教导孩子这件事儿上,根本就是天和地的差距。夫妻二人从教导儿子开始,再到教导孙子,恐怕也没少吵闹。这日子久了,免不得厌烦。能忍到现在才离心,也算段丞相的过人之处!”   许六月听完雁西的话后,竟觉得自己挺能理解段丞相的。   段家那样的人家,即便再如何一视同仁,那对嫡出的孩子,也是多一些期望的。   丞相夫人把嫡出的儿子和孙子纵容成这样,毁掉的何止是两代人?更是段家的名声,甚至是整个段家的未来。   “对了,一直听你说段家的嫡子和嫡孙,却没听你说起段家的女儿?”   许六月有心要打听段家庶女的事儿,便接着问:“段家的女儿如何?这嫡女跟庶女,是否也被教导成两个模样儿了?”   “夫人可真聪明,一猜就知道。”   雁西拍了个马屁,道:“段家的女儿,一共有五个。其中,两个嫡出,三个庶出。就像嫡出儿子和庶出儿子那样,丞相夫人对嫡女的教导,也是十分松散和纵容的。   按照丞相府里头那些下人的话来说,丞相夫人对自家女儿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开心就好。   据说,丞相夫人常常对家中的嫡女说,只要她们开心,她这个当母亲的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旁的东西,用不着女儿们去争取。有父亲母亲在呢,只要是女儿想要的,段家都能给得起。”   说罢,雁西又道:“而庶女们呢?就大不相同了。该学什么必须去学,该遵从的礼仪,也一样不能落下。一应的吃穿用度,也得按照府中正常的规矩来,休想奢靡浪费。   久而久之啊,那三个庶女倒养得不错。礼仪周全,琴棋书画至少精通两样。性子呢,也是一顶一的好。要么温婉可人,要么古灵精怪,要么端庄高雅。   若是没人提早说穿她们庶出的身份,光看着她们的言行举止,倒跟其他勋贵世家的嫡出小姐,没什么两样。因此,段家的庶女们,可比他们家的嫡女,还要受人瞩目,受人待见。”   说到此,雁西又道:“旁的不说,光说说姻缘。这段家的三个庶女,有两个,都嫁给了朝中大员,当了正室。剩下的一个,还险些嫁给了当朝的景王爷。”   景王爷?   许六月抬头看了雁西一眼,道:“那景王爷是何等人物?在咱们宁国,权势很大吗?还有……为什么是险些?没嫁成?为什么没嫁成?”   说罢,想了想,又道:“该不会是有什么好听的故事儿吧?”   “这……确实是有故事儿。”   雁西见自家主母一副要听书的样子,丝毫不敢怠慢。   他坐直了身子,将自己知晓的消息都当故事儿似的,告诉了许六月:“段家的那三个庶女呢,有一个在京都颇有盛名。这个庶女,叫段雅珍,就是险些嫁给景王爷的那一个。   段雅珍是段家崔姨娘所生,而崔姨娘,又是当年宫中琴师之女,生得极其貌美。所以,段雅珍从小就容貌出众,也有琴艺上的天赋。   在丞相夫人的严苛以待和崔姨娘的细心教养下,段雅珍年纪轻轻,便精通琴棋书画。就连女红,也是极好的。特别是作词写诗,竟丝毫不输给男儿郎。   除此以外,她的性子也养得极好。优雅端庄,落落大方,温婉动人。当年在京都,可谓是名动一时的佳人。就连当朝的景王爷,也对她极为专情。”   说起景王爷,雁西又道:“这景王爷呢,是先帝的琉贵妃所生。琉贵妃在先帝还在世时,可谓是宠冠六宫。所以景王爷自然而然,也是先帝极为疼爱的一个儿子。   只是这景王爷呢,十分聪明。他无心帝位,也不想给自己和琉贵妃树敌。所以从小到大,他就表现成一副喜好玩乐,热衷自由的模样儿。性子,也是极其不拘与风流。   并且,他素来跟太子殿下交好,以太子殿下为首,兄弟二人感情不错。所以,即便后来先帝驾崩,太子殿下即位。景王爷,也依旧能留在京都之中。” 第714章 :迷雾被吹散   “您别看着景王爷在朝中没有官职,在京都也没什么权力。为人呢,又洒脱不拘,喜好吃喝玩乐。但他这个人在京都之中的名声,却是相当的好。   并且,由于有先帝的疼爱和当今皇上的匡护,景王爷颇受众人尊敬。哪怕他不在朝中任职,但朝中一旦出了什么事儿,诸位大人劝不动皇上时,他的话总能起到一些作用。”   雁西说着,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除去这些外,景王爷还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曾是不少京都姑娘们的梦中人。而段家的那位庶出小姐段雅珍,能得景王爷的心,险些成为景王爷的正妃。您且想想,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说罢,雁西又叹了口气:“只可惜啊,段雅珍最终还是没有嫁给景王爷。她在先帝的赐婚圣旨下来时,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哪怕当年,段家和景王爷,以及先帝那头,都派了不少人去寻,却依旧没有寻到半点儿踪迹。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景王爷依旧孜身一人,不曾成亲。可段雅珍呢?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   雁西的说法,跟英易的说法一样。   这不免,让许六月越发疑惑:“更何况,那位段小姐在失踪时,都已到了能赐婚的年纪。如此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失踪后,寻不到半点儿踪迹呢?”   “关于段雅珍失踪的事儿,坊间倒是有很多的传闻。有人说,段雅珍对景王爷无意。所以当景王爷要求先帝赐婚时,她便离家出走,逃婚去了。   不过……这种说法,仔细想想并不靠谱。因为属下曾打听过,知晓内情的人都说,段雅珍跟景王爷是青梅竹马,早就交换了心意。所以,逃婚倒不大可能。”   雁西见许六月感兴趣,便多说了一些:“也有人说,段雅珍就是天上派下凡间历劫的仙女。历劫成功了,就回天庭去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她为何会消失得毫无踪迹。毕竟,段雅珍着实不像一个庶女。   呵呵……这个说法,也有些扯了。倘若人间出了一个好女子,就是神仙下凡的话。那天上的神仙,未免也太闲了。   哦,还有人说,段雅珍已经死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人死了,连尸体都没有,又如何解释呢?”   雁西话说到此,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于是,忙道:“对了!后来,属下又在另外一个人的口中,打听到了一点儿一样的消息。那个人,曾是段家的奴仆。后来,因为犯了错,被丞相夫人给赶出来了。   那个人说,段雅珍没逃婚,也不是什么仙女。她之所以突然失踪,还让人寻不到踪迹,都是丞相夫人的手笔。”   “丞相夫人?”   许六月听到此,心中的那一团雾,似乎一下子就被冲散了不少。   “没错。”   雁西点了点头,道:“据那个奴仆说,丞相夫人的大女儿,也对景王爷心有所属。可偏偏,景王爷看上的,竟是一个庶女。丞相夫人不甘心,便想方设法将段雅珍给送走了。   以为,只要段雅珍走了,自己的女儿就能嫁给景王爷。可谁知,景王爷是个情种。没了段雅珍,他宁愿终身不娶。”   说罢,雁西又说起了自己的看法:“这个说法……在属下看来,倒有几分可信。一来,是因为说这番话的人,出自段家。但也不排除,那位奴仆对段家心有怨气,所以特地诬陷丞相夫人。   二来,属下曾调查过。丞相夫人的大女儿,确实对景王爷有意。为了景王爷,她直到二十三岁,才嫁了出去。   这第三呢,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段雅珍失踪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寻她。包括段家!但如果害了段雅珍的人,是段家自己人。那么段家在商量如何寻人,该去哪里寻人时,就无疑多了一个内奸。   更何况,那个内奸还是当家主母,在府中位高权重。她想要在暗处做些手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另外,段雅珍这一件事儿,未必是寻不到半点儿的蛛丝马迹。毕竟像段家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寻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也不能往外说。   第四,则是深宅大院里的那点儿事情了。深宅大院里,人心复杂。表面上看起来和气的关系,实则波涛暗涌。这些龌蹉的手段,在京都的勋贵世家之中,比比皆是。   所以,倘若段雅珍真是丞相夫人所害。那么在属下看来,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   雁西的话,简直就是一盏指路的明灯。让许六月瞬间就能分析出,当年段家有可能发生的事儿,以及哑娘所受过的罪。   只一点儿,她觉得不大可能。   雁西说,段雅珍的事情,未必不是寻不到蛛丝马迹。而是寻到了,不能往外说。毕竟,当家主母出手迫害庶女,把庶女暗中送走的事儿,着实是一件丑闻。   一旦传了出来,整个段家都抬不起脸,无法见人。所以,即便是查出了什么,也只能将消息压下来。   这种可能,确实是有。   但在许六月看来,几率不大。   不为别的,就因为段丞相的为人,许六月就相信,他不会是那种为了顾全名声,便能放过凶手的人。   虽说许六月并没有见过段丞相,但沈清儿、英易、还有雁西口中的段丞相,确实不错。   只要他们对段丞相的理解属实。   只要段丞相不是道貌岸然的人。   那么,压丑闻这种事情,他一定做不出。   相反。   像他这样有着仁心,公私分明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如此蛇蝎心肠的人,即便不休妻,也一定会架空妻子在段家的权利。不可能继续再让她舒舒服服当家,为非作歹。   毕竟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而丞相夫人呢?   倘若一切都是她干的,那么她前前后后从中捣了几次鬼,隐瞒了多少消息,又抹灭了多少的真相?可想而知! 第715章 :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   许六月这头才从雁西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段家的消息,英易便到了。   他来的时候,是中午时分。   许六月一家人正围坐在大圆桌旁打边炉。   杀了两只野山鸡炖冬笋,再配上一些小菜,做了几碟蘸水。热腾腾的一顿,大家伙儿吃得正香。   外头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英易那喜气洋洋的声音:“六月丫头!六月丫头在不!”   许六月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便缓缓放下筷子,起身迎去:“在堂屋呢。”   好家伙。   上次走的时候,说是十二月中旬过来。   现在呢?都要过年了。   “得咧!”   英易听到了回应,也不着急寻来。而是朝着院子门口的方向喊了句:“快点的!把东西搬进来!动作怎么这么慢?”   许六月出了堂屋,在走廊处看着英易。   这一次的英易,光从精气神来说,就比上次好了不少。   许是因为身体已经养好,太妃娘娘那头的病情,也有了好转吧?   只见他里头着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裳,外头披着一件灰色的毛绒大氅,头发梳得十分整齐,显得整个人都特别有劲儿。那衣裳看起来还很新呢,像是新做的。   此时的他,正引着下头的人往院子里搬东西。   有一袋袋的,也有一箱箱的。   许六月看得迷糊,便开玩笑问了句:“怎么?这回知道讲礼数了?不能空手上门?”   英易听了许六月的话,不免笑了笑:“瞧你这丫头把话说的?上次不是事发突然嘛,也来不及准备啊!”   说罢,又接着道:“这次虽然来得匆忙,但好歹是专门走这一趟的。再加上不是要过年了吗?我家主子交待我,给你们带些年货。”   言毕,又看了看许六月,问:“六月丫头,这些东西放哪呢?”   “抬到堂屋里先放着吧。”   许六月也不跟英易客气。   哪怕她已经听出了英易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是景王爷送的。   但人家大老远的,带都带来了,她也不好拒绝吧?关键是……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得咧。”   英易见许六月没拒绝,便吩咐下人把东西都搬到堂屋去。   紧接着,又道:“六月丫头,你那个‘仙水’,可真真是奇了!我家老夫人喝了以后,果然有用!这些日子,她精气神好了不少。就连胃口,也比以前好了。”   “那就好。”   许六月从来就不怀疑‘仙水’的奇效,毕竟那是她众多的金手指之一。   所以,当她听到英易的这番话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而是指了指堂屋里头,问了句:“吃午饭了吗?可要在这吃一些?”   “这……”   英易见许六月留他吃饭,先是一愣。随即,便眸子一亮,道:“若是不麻烦的话,我还真没吃午饭。”   他这次过来,是来拿药的。   由于前些日子京都出了一些状况,以至于他耽搁了不少功夫。原计划中旬就得赶到锦州城来拿药,最后竟拖到了现在。   今天早晨赶到的锦州城,洗漱一番后便立即来万福村了。   匆匆忙忙的,莫说是午饭,就连早饭也没吃。   再加上他还想跟许六月对对‘段雅珍’的消息,所以,若是能留下来吃午饭,是最好不过。   一来,能近距离看看哑娘。二来,也省得他回锦州城后再去觅食了。   “来吧,不麻烦,也不打算为了你再添几个菜。”   许六月看着英易也没客气,便引着他去了堂屋:“无非就是多一个碗,多一双筷子的事儿。”   呃……   这话说得倒是直接了。   一时之间,竟让英易挠了挠头。   这丫头,说话可真是不给人留情面呀。   ……   许六月只顾着英易是自己的‘财主’,也没多想别的。   只觉得是简单吃一顿午饭罢了,她工作室还请得起。   不曾想,这英易才进到堂屋,堂屋里头的人,便面色各异,气氛突然有些迷。   首先是莲花。   她一看到英易,便立即瞪了英易一眼。眸子里,都是威胁的意味。   其次是哑娘。   哑娘看到英易过来后,身子明显颤了颤。   她将头埋得很低,就差埋到了碗里。   最后,是雁西。   雁西的反应,比起莲花和哑娘,就显得成熟得多了。   哪怕他在一开始看到英易时,面容有几分惊讶和不安。但很快,那些异样就被他隐去。   他依旧稳稳坐着吃饭,该夹菜就夹菜,该喝汤就喝汤。   而英易呢?也一样。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莲花,再放到哑娘身上。最后,在瞧见雁西时,神色也是一愣。   显然,这两个人是打过照面的。   “碧玉,去给英易大叔添一份碗筷。”   许六月瞧出了端倪,却佯装什么都不懂:“莲花,你去拿两个碗来,给外头搬东西的两个小哥儿也装一份午饭。”   说罢,便搬来了一张板凳,放到了雁西旁边:“坐吧!家常便饭,不必客气。”   英易收回了放在雁西身上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如此,就打搅各位了。”   说罢,十分大方地坐下,没有半点儿拘束。   食不言,寝不语。   接下来这一顿饭,大家伙儿吃得十分安静,谁也没有主动去挑破这看似祥和的一面。   直到众人吃完了午饭,各自离开。许六月这才开门见山地,冲着英易问:“你认识我们家的兄弟?”   若许六月没有记错的话,宗余昨夜才跟她说过。雁西之所以会跟着他来万福村,皆是因为刺杀宗家老夫人时失了手。而失手时,面罩又恰巧被京都一个王爷的侍卫给扯下来,暴露了真容。   今日,二人瞧见对方,眼神中都有惊讶。可见,他们是见过的。而吃饭的时候,二人全程没有一句话的交流。又可见,他们是不相识的。   京都王爷的侍卫?景王爷的近身暗卫?若没猜错的话,可不就是这么巧吗?   “你是说方才坐在我身边的那一位?”   英易见许六月问得直白,也不打算隐瞒,只是问了句:“他竟是你家的人?” 第716章 :心照不宣   竟是?   没有正面回答,却也给出了答案。   于是,许六月挑了挑眉,问:“你们在京都城郊的菩萨庙见过?出手扒拉了我家兄弟面罩的人,不会是你吧?”   “过奖过奖!”   英易瞧着许六月脸不红心不跳的,没有半点儿隐瞒,便道:“要说啊,你家那些兄弟的身手,是真不错。我能把他们的面罩摘下来,也是凭运气。”   你家那些兄弟?   短短的几句话,二人就心照不宣了。   许六月也没打算否认。   她认定了,英易不会,也不敢出卖她。   只笑了笑,道:“英易大叔谦虚了!你可是景王爷身边最信得过的暗卫,岂是我们家弟兄能比的?我们家的弟兄,还得靠英易大叔口下留情,才能活得一命。”   所谓‘口下留情’,意思再简单不过了。   ——还望你对今日所见,闭嘴不谈,回到京都以后莫要告密。   都是聪明人。   彼此话中的意思,又怎会不明?   只见英易笑了笑,应了句:“我家主子与宗家,关系并不亲近。”   ——所以,你不必担心。宗家的事儿,与我们景王府无关。   “好。”   许六月得到了英易的这一句话,便也扬起了笑容:“就冲着你们关系不亲近,这一次多给你一些‘仙水’。”   “再好不过!”   英易就是为了‘仙水’来的。   如今能多拿一些仙水回去,他自然高兴:“我也不瞒你!这一次,我是驾着马车来的。我那辆马车就停在你院门口,可不小。你能给我多少‘仙水’,就给我多少,我能装!”   说罢,又道:“对了!上次空出来的水壶,我也带来了。你一并装上,省得再买。”   “瞧不出来,你还挺懂事儿。”   许六月有些好笑,但还是命人将那些空水壶拿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总好过没有。   一个水壶看着不值钱,但也得花钱买呢。   客人愿意循环利用,那是最好不过的。   ……   许六月留英易在堂屋等着,自己回屋子里拿‘仙水’去了。   由于现在每天都有一桶的‘仙水’能拿出来,所以许六月手里头的‘仙水’,倒是充足得很。再加上算准了英易在年前会再来一次,故而给他留了不少。   再加上今日刚取出来的‘仙水’,除了留下两碗给宗母和哑娘外,其余的又都给英易灌上了。如此,整整五十壶的‘仙水’,将英易的马车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了一小块空位,能让英易坐着的时候,放得下脚。   英易看着马车上的五十壶‘仙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这五十壶‘仙水’,太妃娘娘那头就暂时不用担心了。   “这些‘仙水’,足够你们家老夫人喝上三个半月。”   许六月看出了英易的想法,便在一旁道:“等下次再来时,龙胆草就已经种好了。”   “行,多谢六月丫头了!”   英易点了点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万两面额的银票:“这是这次的药钱,你收好。”   “嗯。”   许六月伸手就将那张银票收下,塞到了衣袖里。   悄咪咪的一下,一百万两变两百万两。   “还请英易大叔代我谢过你家主子。”   想起堂屋里的年货,许六月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给我们准备了年货,我们也当意思意思。不过,我们是小门小户,可比不得你们出手阔绰。   就装了两袋子的新鲜冬笋,放在马车前头了。现在天气冷,不会坏也不会老。你带回去,让你家主子尝尝鲜。”   “得咧。”   英易也不客气,道:“我也代我家主子谢过你了。”   说罢,看了看四周,又道:“六月丫头?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   “往村口走吧。”   许六月知晓英易有重要的事儿要与自己说,便引着他往村口的方向走。   她也想去一趟独角山呢。   快过年了,胖虎和花花还在独角山上。   现在随身空间已经升级了,位置宽敞得很。她昨夜就想去独角山把胖虎和花花接到空间里了,让它们跟着初八一起过年。   现在……就顺便吧。   “这次给你们拿的年货,大多是一些肉干鱼干还有米面。果脯跟能久放的点心,也拿了一些。”   英易跟着许六月,一边走一边道:“孩子的书籍跟笔墨纸砚,也准备了几套。我看着你家妹妹是个爱读书的,应该会喜欢。”   说罢,又道:“点心盒子里,有一道绿桂糕,你回去后可看看。那是京都最好的糕点铺‘好又来’的招牌糕点。一个花型的糕点,一半是绿豆做的,一半是桂花做的。以前,段家小姐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一道糕点。”   “好。”   许六月秒懂。   她点了点头,道:“待会儿回去后,我会让我母亲试试。”   说罢,想了想又问:“对了,你知道段家小姐的生辰日,是哪日吗?”   “生辰日?容我想想。”   英易看了许六月一眼,便垂头想了很久。   二人从杂货铺一直走到村口,这才自带着几分怀疑,道:“具体哪日,倒记不太清了。主子以前是曾让我给段家小姐准备过生辰礼,但那么多年过去,确实有些模糊。   只记得,应该是三月份,在桃花盛开的季节。”   “三月?”   许六月半询问半提醒:“三月初三吗?”   “三月初……三!对!应该是三月初三!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段家小姐的生辰,是桃花盛开那个月的月初。桃花在三月开,初三正是月初。三月初三,应当没错!”   英易一下停了脚步,盯着许六月看了许久:“六月丫头,你母亲的生辰,是三月初三?”   “应该是吧。”   许六月也说了一句‘应该’,并没有确切地给出答案:“我让我妹妹去套过我母亲的话。按照我母亲的意思,她的生辰是三月初三,名字中带着一个‘珍’字儿。”   “名字儿里带着一个‘珍’字儿,三月初三生辰,容貌如此相似!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儿和方才突然看到我出现时,她都表现得极不自然。   六月丫头,是了!我猜一定是了!你母亲,就是段家小姐!” 第717章 :今非昔比   英易话语中很是兴奋。   他激动地看着许六月,道:“太好了!我家主子若是知道你母亲就是段家小姐,那他一定比谁都高兴。与心爱之人团聚的这件事儿,他已经盼了十几年了!”   说罢,又连忙解释:“这一次,我家主子本是要一起来的。他听说我寻到了一个跟段家小姐很相似的人后,当场就坐不住了。   可谁知,京都那头好巧不巧就出了一些事儿。皇上拉着我家主子不放,我家主子实在走不开。只能命我给你们准备了年货,待下次再来……”   “先不急。”   许六月打住了英易的话,道:“不管我母亲是不是段家小姐,你家主子来万福村的事儿,都得缓一缓。”   “为何?!”   英易不解:“我家主子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   “那是你家主子,不是我母亲。”   许六月看着英易,再度打断了他的话:“英易大叔。我是我母亲的女儿,必须得为我母亲着想。倘若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我母亲并非段家小姐,那倒好说。   可若她真的是段家小姐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她既对你的名字儿和你这个人有反应,那为何不出来与你相认?我听我家婢女说,你第一次去我家时,相当失态。   你看着我母亲,眼都不眨。既震惊,又激动。我母亲是哑了,可她人不傻。她身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理应最会识人眼色。难道,她会看不出你对她的异样?看不出你想寻她?”   “你的意思是……”   “她明明认识你,却没跟你相认,这是为什么?”   许六月想起了方才在堂屋里,哑娘看到英易出现时,那闪躲的眼神,不免有些心疼。   “英易大叔,咱们就当我母亲是段家小姐吧!她跟你家主子两情相悦,险些成亲的时候,还是段家的千金小姐。即便是个庶出,却声名在外,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佳人。   那时候,因为有着段家当靠山,有着人人称赞的好名声。所以,她配得上你家主子。与你家主子成亲,做你家主子的正室,她一点儿都不怂。   可现在呢?你家主子还是那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王爷。而她?却已是一个偏远山村里的农妇,生育了两女,成为了一个哑巴!就连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也布上了岁月的痕迹。”   许六月说到此,深深看了英易一眼:“人,最怕什么?最怕自己失意不堪的时候,遇到旧人。她为何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身世?为何不愿意回京都?为何假装与你不相识?这一切,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你家主子于我母亲而言,不仅仅是旧人,更是曾经的心上人。说句不害羞的,有可能她到现在,心里头都还装着你家主子。你告诉我,她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儿,又如何能见你家主子呢?”   言毕,许六月又道:“再说说你家主子吧!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娶,是挺痴心的。但他所痴心的人,终究是十几年前的段雅珍。那时候的段雅珍,端庄优雅,年轻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周身都是诗书之气。莫说你家主子心仪她,就是我,也会心仪这样的女子。   可现在呢?现在的段雅珍,是一个三十多岁,生了两个闺女的农妇。她老了,也成了哑巴。她不再能作诗作词了!就连那双原本用来下棋弹琴的手,现如今也长满了老茧。   我不是我母亲不好,不能拥有幸福。在我的眼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儿,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但英易大叔,你家主子呢?他也是这么想的吗?他做好准备了吗?”   “六月……”   “所以,慢慢来吧。”   许六月坚定地看着英易,道:“在一切还没弄清楚之前……在我母亲还没有跟我敞开心扉,谈及过往之事儿之前,莫要冲动。”   “好。”   英易听着许六月的话,心中虽然着急,却也能理解许六月的心思。   于是,张了张嘴,终是应了下来:“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我家主子。你放心,我家主子是个有分寸的人,必定不会让段小姐受惊扰。”   “嗯。”   许六月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有一件事儿还得麻烦你。”   “你说。”   英易没有推辞,直接就道:“但凡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给你办到!”   “是关于段家的。”   许六月认真看着英易,道:“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段家管家的为人。顺便,再看看这个管家,真正听令于谁?特别是他跟丞相夫人之间的关联。”   “丞相夫人和段管家?”   英易脸色一震,稍稍有些难看:“六月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听你这么说,你似乎也不是一无所知。”   许六月是个聪明人,最擅长分析别人的神色和语句。   她一见英易如此,立即就道:“当年段家小姐莫名失踪的事儿,你们景王府是不是调查出什么消息了?”   “是。”   英易认定了哑娘就是段雅珍。   所以,他早就把许六月当成自家人了。对自家人,他自然是没有隐瞒的。   “从段家小姐失踪到现在,我们多多少少也调查到了一些东西。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京都之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所以……”   话说到此,英易又转了话题,道:“我们调查到的事儿,与丞相夫人和段家大小姐,多少有些关系。当年,有一个更夫在段家小姐失踪的当夜,看到过丞相夫人的贴身婢女,亲自带着几个人驾了马车出城。   由于丞相夫人经常外出走动,或去拜访其他夫人,或去‘玉芳斋’买首饰。而那更夫呢?夜里打更,白日还负责在城中当跑腿的,给人运送些东西。所以,便能经常碰到段家的马车。因此,也就识得丞相夫人身边的婢女。   按照当年那位更夫的话,他绝对不可能认错人!常年夜里打更,已经让他练就了一双精利的眼睛。纵使在夜里,他也不会认错人。” 第718章 :杀人灭口   “那……那个更夫呢?”   许六月问道:“还有当年负责守城门的守卫呢?城门到了时辰就会关闭。夜里要想出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更何况,对方还是驾驶着马车。   即便有着段家的势力在,那些守卫偷偷给她们放行了。可第二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难道就没人站出来说句话吗?”   “没有。”   英易摇头,道:“在段小姐出事儿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去寻了当晚守门的守卫。可那些守卫,竟在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人灭口了。之所以能从那更夫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不过是因为那更夫并未被人发现。”   说罢,又叹了口气:“那更夫将消息告知了我们以后,倒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当晚的事儿,对旁人是绝口不提。只可惜,他生性好酒。有一次喝多,在回家的路上,摔倒在了路旁。   那时候正是大雪飞扬的季节。他在外头冻了一夜,活活被冻死了。因此,我们连最后一个人证,也没了。”   言毕,又说起了丞相夫人的贴身婢女:“至于那经手的婢女,是丞相夫人从越州那头带到京都的陪嫁。对丞相夫人,忠心不二。再加上没有证据,光凭着她一个人的口供,恐怕也不能证明什么。   而且……这是段家的家事儿。以至于,我们这么多年来,竟是动也动不得。除了不断找寻段小姐的下落外,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原来如此。”   许六月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   “那就劳烦你,这次回去以后,把目光多放在段家那个管家的身上。”   她看着英易,道:“那个管家,指不定就是丞相夫人的人。”   英易:“何出此言?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嗯。”   许六月也不是瞒着英易,点点头,道:“就在昨夜,工作室来了一群刺客。我们活捉了一个,逼出了一些话。那人说,他是段家派来的。直接给他们下达任务的,是段家的管家。   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我母亲的身份。一旦发现我母亲是段家庶女的话,就杀无赦。”   “杀无赦!”   英易等人由于早年那更夫的话,早就对丞相夫人有了猜测。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如此大胆!   “那活口还说,他们的一应用度,都是段家管家拨的。”   许六月把昨夜的事儿,都告诉了英易:“由此可见,那些刺客是段家里头的人养着的。”   “咱们暂且不管幕后的人是谁,也不管那段家管家是谁的人。我只想弄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你母亲的?”   英易疑惑得很:“你们一家人在万福村待着,离京都甚远。他们怎么就能知道,这里有一个人长得跟段小姐相似,并且有可能是段小姐呢?”   “或许是因为段征轩吧。”   许六月挑了挑眉,道:“倘若不是你走漏了消息,那么就是段征轩无疑了。在你还没有出现之前,段家的嫡孙段征轩,曾来过锦州城。   并且,因为各式各样的事情,他也来过我家。好巧不巧,就撞见了我母亲。”   说罢,许六月又道:“他还说我母亲跟他家的几个姑姑,长得有些相似呢。”   “段小公子!”   英易听到了这,总算是明白了。   “行,我清楚了。回去以后,我会好好调查。”   说罢,又看了看天:“六月丫头,我得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瞧着这天阴沉沉的,风也大得很,恐怕是要下雪。”   “好。”   许六月此时已经走到独角山山脚了。   瞧着后头远远跟着的马车,便道:“路上注意安全。”   ……   送走了英易后,许六月照旧是先去了竹屋一趟。   兴许是灵土的作用,竹屋后头的菜,长得好着呢。   哪怕现在天气越发冷了,寒风一刮,脸就像被刀子割了一样,火辣辣的疼。但菜地里的菜,却像是长在春天似的,硕果满满。   许六月一顿劳力输出,直接就把菜地里的菜都摘了。直到看到菜地里光秃秃的,这才心满意足去接了胖虎和花花。   胖虎跟花花才饱食了一顿,此时正在山洞里呼呼大睡呢。就连嘴角的毛毛上,还沾有血迹。   许六月来了以后,什么话都不多说,只问了一句:“要不要去跟初八猫咪玩耍啊?”   那两个大家伙便又是蹭脑袋又是撒娇的,恨不得赶紧让许六月将它们带走。   许六月照旧叮嘱了几句,让它们进到空间后,不能捣乱。见两个大家伙一脸温驯,这才把它们放了进去。   ……   回到工作室时,碧玉跟莲花正在清点英易带来的年货。   许六月翻出了英易口中的绿桂糕,先是尝了一口。   入口即化,十分细腻。满嘴浓香,甜度也刚刚好。不错!这样的点心,她许六月可做不出来。不愧是京都最好的糕点铺做出来的糕点。   只是不知……   若有朝一日,‘太和茶点铺’开到了京都去。这‘好又来’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呢?   许六月拿着糕点去找哑娘,哑娘正在绣花。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们赶紧歇着吧。”   她看着两个老母亲依旧不停手,便道:“这些床单再急,还能急在这一时吗?”   “绣个花罢了,就当打发时间。”   宗母看着许六月进来,笑道:“家里头凡事儿有你们,我跟你娘亲也没什么可干的。”   “谁说的?”   许六月扬了扬手中的点心盒,道:“没事情干,咱们可以吃吃点心喝喝茶啊!我方才得到的点心,可好吃了。”   说罢,捏起绿桂糕,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先往宗母的嘴里送了一块。紧接着,又看着哑娘,道:“娘,你也吃。”   言毕,又以同样的速度,往哑娘的嘴里塞了一块。   “嗯……这是什么做的?味道还不错。”   宗母吃了一块绿桂糕,便点了点头:“既有桂花的香味,又有绿豆的味道,确实不错。”   反观哑娘。   只吃了一口,整个人便呆住了。   待许六月说出京都‘好又来’的名号后,哑娘更是红了眼眶,流出了两行无法自控的泪水。 第719章 :除夕夜   因着担心被宗母和许六月瞧出端倪,她赶紧垂下头,将手中的绿桂糕吃完。紧接着,一声不吭去了灶房。   看似在洗手,实则在抹泪。   许六月瞧着哑娘的模样儿,心里头也有了数。只是表面上,依旧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宗母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没有说话。   她是个聪明人,即便什么都不问,也知晓这是许六月的试探。   ……   半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雪。   雪还挺大,飘飘洒洒地,到了第二天清晨,地上竟铺了一层银霜。   锦州城属于南方,虽说每年快过年的时候,都会下雪,但雪并不大,下的日子也不长。所以孩子们看到雪以后,就跟看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一样。刚吃完早饭,就相约了一块玩耍。   或在浅浅的银霜上奔跑,或是背着大人们偷偷抠银霜吃。   笑声和喊叫声,响彻了整个村子。   而除了欢声笑语外,饭香肉香也在村子里弥漫开来。   早饭的时辰才刚刚过去,家家户户又着手准备起了年夜饭。   大年三十儿的年夜饭,吃得都早。所以中午那一顿,倒可以省下来了。但年夜饭呢,却是做得十分丰盛的。即便家里头再穷,也得准备一些肉。   工作室这头的年夜饭,由哑娘带着姚娘、碧玉和莲花一起准备。   杀鸡宰鱼的不说,还蒸上了腊肉跟腊肠。就连叉烧肉,也准备上了。除此以外,还有萝卜酿跟豆腐酿。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更是烧了柚子叶的水,让家里头的人排着队洗澡。柚子叶能祈福、驱邪、避秽。不仅能洗掉这一年的晦气,更能为来年祈福,有好处没坏处。   宗母跟哑娘给家里头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身新衣裳。这柚子叶的澡一洗完,立马就能换上新衣裳,喜迎新年。   即便是大年二十八才来的雁西也没落下。   说起雁西的那身衣裳,其实一开始是给马奎做的。   只是马奎突然被许六月放回家过年了,这衣裳做到一半,又不能给他带回去。于是两位老母亲便寻思着,先将衣裳做好。等马奎从家乡回来了,再给他也不迟。   可谁知,马奎还没回来,雁西就先来了。   家里头老老少少的,每个人都有新衣裳穿,单单落下雁西一个人,着实不大好。再赶制的话,也来不及了。好在雁西的身材跟马奎的身材差不多,先把衣裳给了雁西,也算合身。   至于马奎那头,过两日再赶制一件出来好了。   ……   申时初的时候,工作室这头的年夜饭就能吃了。   满桌子的好菜,鸡鸭鱼肉虾,一样不缺。香喷喷的糯米酒,也是人手一杯。就连许薇香跟灵儿,也都有份。   糯米酒是杂货铺那头酿的。   酿好了以后,老早就送了一坛子过来。   许六月平常不好喝酒,主要是喝酒容易误事儿。但糯米酒这东西,度数不高,也确实好喝。以至于,吃饭的时候也喝了不少。   ……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过是申时末的时辰,天却已经完全黑了。   许六月看着那天,像是要下暴雪的样子。这样的天气在锦州城这种地方,倒是难得一见的。   想着雪大天黑,路上不好走。再加上今夜是除夕夜,让雁西一个人住药地那边,也是冷清。于是,许六月便让雁西留下来,大家伙儿一块守夜。实在困了,就在宗余的屋子里打个地铺睡下。   昨天忙完以后,许六月就让莲花把雁西带去药田了。   马奎走的时候,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雁西去到那边的屋子以后,直接铺上新的被子,也就能睡了。   只是那头没有热炕,比不得工作室这头暖和。与其摸黑回去,倒不如在工作室跟大家伙儿一起待着。屋子里烧了热炕,即便是打地铺,也不会冷。   许六月是很怕冷的。   哪怕是在南方,到了冬天的时候,也是浑身冷得不行。   那种冷是湿冷,由脚板底开始冷到身上。一旦不活动,那真真是难受。   这也是为何,许六月当初会看上赵家院子的原因。除了这座院子离村子里的邻居远,够清净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这座院子做了热炕。   这样的房子,哪怕是在村子里,怎么也得卖上五十两吧?可偏偏,赵家十两银子就卖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让许六月觉得占了大便宜。   特别是到了眼下这种时候。   北风呼啸,大雪飘飘,更让许六月感受到了这座院子的好。   ……   守夜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聚在了许六月的屋子里。   点心、瓜果、瓜子,样样俱全,摆在了桌子上。   没有热奶,就用热茶代替。   热炕烧得旺旺的,大家伙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宗母和哑娘还是绣花针不离手,既干了活,又能听着晚辈们说笑。碧玉跟莲花在陪许薇香和灵儿翻花绳,各种翻法,老半天也分不出一个胜负。许六月跟宗余另外烧了一个火盆,在火盆旁烤红薯、烤糍粑。   唯有雁西,虽也融入到了众人当中,磕着瓜子。但脸上的神色,多少有几分严肃。   许六月看着雁西那张脸,不用想就知道,那家伙儿在担心什么。   于是,将手中烤好的糍粑夹到了碗里,又添了一些红糖浆,给雁西递了过去。   雁西先是一愣,紧接着忙道:“属下谢过夫人!”   “英易大叔那头你不用担心。”   许六月小声安慰道:“我已与他交代过了,他不会多嘴。”   说罢,又添了几句:“他家老夫人的命,还得靠我们救呢。你,该吃吃该喝喝,其余的事情不必多想。”   言毕,又指了指宗余火钳下的烤红薯,问:“可要来一个?”   雁西见此,连忙摆手:“谢夫人!属下有这个糍粑就够了!”   说完,还咧嘴一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许六月看着雁西那憨憨的样子,不免挑眉,收回了目光。   而这时,宗余刚好把烤红薯的皮剥了,递到许六月手上。   这一边递红薯,还一边朝雁西瞟了一眼。   就那一眼,使得雁西连忙收起了笑容。   草率了…… 第720章 :初八可是小神仙   草率了!   我怎么能冲着夫人笑呢?   不要命了?   来这里都两天了,还看不出来主子对夫人的心思?   当着主子的面朝夫人露出这样英俊的笑容,真真是找死!   雁西虽是佣兵团的副团长,平时手下管着不少人,但对自己人嘛,还是很亲和的。甚至,用现代话来说,有一些逗比。   他想象力极其丰富,经常会因为一件小事儿,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便想象出很多的事情来。   就像方才他的那一个笑容,还有宗余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自省’一番。   当然。   宗余和许六月可不知道雁西的心思。   他们夫妻二人现在正吃红薯吃得开心呢,哪里顾得上雁西?   说到开心,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许薇香和灵儿了。   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过过一个像样的年。   许薇香呢?平时在许家的日子就不好过,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过年了。打出生起,她就没在过年时穿过新衣裳,吃过那么多的肉,有过这么多开心的时刻。   灵儿更不用说。   她和姚娘的日子,比起许薇香更难熬。   今年,也算得上是她过的第一个年!以往的那些年,对她来说,不仅跟寻常日子没什么两样,更显出她们家的冷清和落魄。   如今能跟大家伙儿一起热热闹闹过大年,她们兴奋极了。缠着碧玉跟莲花玩了翻花绳,又开始拿着英易带来的书大声读起来。   两个小丫头现在认识的字儿不少,勉勉强强也能自己读一些书了。若遇到不认识的字儿,便朝身旁的人问上一问。不管是宗余还是许六月,就连雁西、碧玉、莲花,都能给她们解答。   说是守夜,却也没几个人能熬得住。   到了子时,领完了长辈们的压岁钱后,许薇香和灵儿就喊累了。姚娘没得法子,只能先带灵儿去睡觉。哑娘和宗母呢?做了一晚上的针线活,眼睛也不好受。于是,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也回屋去了。   长辈和孩子们一走,碧玉跟莲花还有雁西这三个人,就相互使了使眼色。紧接着,各自打了个哈欠,也相继回屋。   一时间,许六月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宗余和许六月二人。   由于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变少,原本热热闹闹,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宗余看着许六月那张被火烤得红彤彤的脸蛋儿,突然想起了昨日早晨,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儿。   于是,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口问了句:“那只花猫呢?”   “嗯?”   许六月正喝着热茶呢,突然听到宗余提起了初八,险些被呛:“花猫?你是说初八?”   “嗯……”   宗余点点头,道:“原来,昨天躺在我怀里的那个东西,叫初八。”   !!!   那个东西!   许六月被宗余这么一说,脸蛋儿更红了。   果然。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就是比较容易燥热啊。   险些就将昨日清晨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的许六月,现在又有些心虚了。   “那个……你别小看初八了,初八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许六月眼神有些闪躲,便拿初八来当挡箭牌,道:“它能干着呢, 不仅能帮我干活,还能帮我挣钱。”   “哦?”   宗余轻轻‘哦’了一声,看向许六月的眼神,意味深长。就像是在看一个病人,顺带询问一下:你病得轻,没事儿吧?   许六月看着宗余那探究且好笑的眼神,顿时也来了劲儿。   “你不信?”   她挑了挑眉,就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对彼此坦白时,我与你说过什么?我身上有一个神秘的空间,里头不仅能种植和养殖东西,还能当仓库一样存放东西。初八呢,就是这个空间里的小神仙!”   许六月的话,宗余当然记得。   当初二人一起进深山狩猎时,曾彼此交过心。   他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了许六月,许六月也将自己身上的秘密,告知了他。他曾亲眼见过无数次,许六月将东西收到那所谓的‘空间’里,又再度取出。   如此印象深刻的事情,他怎么会忘?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时隔了这么久,许六月竟又主动提起了那个空间。还说,这两日家里头的小花猫,就是空间里的小神仙?   这……不免让宗余有些好奇。   “那我们的初八小神仙呢?去哪儿了?”   他没直接回答许六月‘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称呼初八为小神仙,顺道问了初八的下落。   许六月见宗余没有质疑初八的身份,心中竟格外舒坦。   不管他是宠溺她,所以顺了她的说法去称呼初八,还是真的对她信任不疑,这都让许六月感觉到自己的特殊性。   于是,俏皮眨了眨眼,道:“去陪胖虎和花花啦!大过年的,总不能让胖虎和花花自己过吧?”   “去独角山了?”   宗余并不知道胖虎和花花已经被许六月放到了空间里,便道:“也好。既是小神仙,那自然是不惧怕胖虎跟花花的。它们一起作伴过年,也是好事儿。”   说罢,又道:“明日上山看看它们吧,带些好肉。”   如今天冷了,又下大雪。山里头的猎物,可比不得春夏秋三季。   胖虎和花花再厉害,恐怕也免不得饿肚子。   “想它们了?”   许六月看了宗余一眼,便起身去把房门锁好。   然后,笑道:“不用上山!胖虎和花花现在不在独角山上。”   ???   宗余看着许六月,也不开口询问。只觉得,许六月像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果然。   再回到他身边的许六月,突然就冲着他来了一句:“想去我的秘密空间看看吗?我带你去!”   说罢,也不容宗余说话,便转身背对着宗余。   一手摸索到了印记,一边牵住了宗余。   眼睛一眨,再一睁,二人就已经到了空间里。   此时的空间,已经升级得很大了。   一望无边的灵地、跟湖一样大的仙水池、满是野鹅野鸡的神圈,以及漂亮的小别墅。   这一切引入眼帘,让素来淡定的宗余,都免不得愣住了。 第721章 :又精明又鸡贼   初八不知去了哪里。   胖虎跟花花呢?此时正在那还没来得及种上东西的灵地撒欢追逐。   许六月带着宗余去到了仙水池,随手拿起池边的杯子,舀了一杯水递给宗余:“喏,请你喝水。”   宗余看了一眼许六月手中的‘仙水’,再看看仙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鱼虾,竟一时失了神。   好家伙。   这个地方的鱼虾,竟比深山水库里的鱼虾还要大,还要多。   “喝吧,没腥味。”   许六月见宗余盯着鱼虾看得出神,还以为是他怕水有鱼腥味呢。   于是,把手中的杯子又往宗余面前怼了怼,道:“这水喝了对你有好处,强身健体。”   宗余回过神,将水杯接了过去,把‘仙水’一饮而尽。   许六月见此,顺手把杯子拿了过来,继续舀了一杯:“好喝吗?再喝一杯吧!”   说罢,又解释道:“这就是平时母亲喝的‘板蓝根’了!自从母亲喝了它以后,体内的毒素就再没扩散,也没发作。就连我娘亲喝了这水,也开始能发出一些声音。   你老是在外奔波,身上总免不得受伤。多喝一些,不仅能帮你疗伤,还能有助于你修炼武功。”   “这是‘仙水’?”   宗余听了许六月的话,微微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能救他母亲性命的东西,竟是空间一个池子里头的鱼虾水?   天知道,他这些年为了给母亲解毒,跑遍了多少地方,寻了多少的药材,又劫了多少大户的库房?最后,依旧没能找到拯救自家母亲性命的神药。   如今,靠着这个池子里头的鱼虾水,母亲的毒倒是渐渐解了?   不仅能解毒,还能发家致富?   宗余看了许六月一眼,想起了前两日到家里头拜访的英易,问道:“你前两天卖给景王府的,也是它?五十个水壶,似乎卖了一百万两。”   若是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百万两。   当初英易在院子门口给许六月银票时,宗余正巧路过,瞥了一眼。   “不,是两百万两。”   许六月完全没有隐瞒宗余的意思。   她一脸的小得意,从怀中掏出了两张一百万两的银票,在宗余面前扬了扬:“看,是不是两百万两?一共是两张哦!”   宗余看了一眼银票,越发吃惊了。   五十个水壶的鱼虾水,卖两百万两?   这个池子跟个湖那么大,能装无数个水壶。   他家小媳妇儿,究竟是太精明呢,还是太鸡贼呢?   “我猜你肯定在想,我这银钱挣得太容易了。那么多的‘仙水’,竟卖出了如此高的价格?”   许六月看了宗余一眼,便猜出了宗余的想法。   于是,只见她白了宗余一眼,道:“倘若你是这么认为的话,那可冤枉我了。仙水池虽然很大,里头的‘仙水’任我们喝。但这个任意喝,也只是局限于空间里头罢了。   要想把‘仙水’带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最初给母亲带‘仙水’时,一天就只能带一小碗,刚刚好够母亲喝。如今虽说一天能带上一桶出去,但那一桶除了自家人喝以外,剩下的‘仙水’也分不了几个水壶。   要想凑够五十壶水,我得攒上十天半月呢。更何况,从带一碗水出去到带一桶水出去,我可是辛苦了好一段时间呢。就像你们练武功一样,从最开始扎马步到后来成为武林高手,需要吃不少苦吧?   我这……我这虽说不怎么吃苦,但需要花的银钱不少啊!这半年来,我什么事儿都没做,光顾着挣钱了。”   言毕,又看了看宗余,道:“再说了,‘仙水’的功效那么好,就连灵芝跟人参都没法比。我一壶仙水卖个万把两银子,不过分吧?   这世上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神明的眷顾,给出这么一个宝藏空间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这么一个仙水池。”   “喵~”   许六月话才说完,初八那家伙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它‘喵’了一声,立即就往许六月的怀里跳。然后,整个脑袋都埋到了那两百万两的银票里。它闭着眼,朝着银票蹭来蹭去,表情十分陶醉。就好像,那两百万两的银票,格外的香!   “你要干嘛!”   许六月直接拎起了初八的颈脖背,将它从自己的怀里拎了起来:“小东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财迷,老惦记着我的银票!”   “宿……宿主……”   初八被拎着颈脖背,眼睛瞪得极大。   但看着许六月手中的银票,还是十分艰难地开了口:“升……升级不?”   “……”   许六月瞥了初八一眼,嫌弃地把她丢到一边。   “升升升!行了吧?”   说罢,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初八用爪子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脸,道:“宿主您说,我一定办到!”   “我这次再升级的话,你也能跟着升级了。”   许六月看了一眼身后的灵地,道:“你升级以后,精力点会越来越多吧?到时候,把灵地都种满,把神圈也填满,如何?”   都已经升级了不是吗?   那么多的地方,种点桃树、梨树、板栗树,都好过荒废着吧?   “行行行!只要宿主肯升级,初八什么都答应您。”   初八为了能升级,已经丧心病狂了。   可见,以一只猫的身份进出随身空间,它并不满足。   “什么升级?”   宗余就在许六月身旁,听着许六月跟一只猫在说话,好奇得很。   最主要的是,初八一直在‘喵喵叫’,可许六月呢?却像能听得懂初八说话一样。   “你看着就是了。”   许六月笑着朝宗余道:“要不然,你还以为我带点‘仙水’出去有多容易呢!”   言毕,便抽出了一百万两的银票,交给了初八:“把神圈跟福屋,全部升级到十级吧!”   “十级!宿主,您确定吗?”   初八听了许六月的话,高兴得上蹦下跳:“这两个地方都升级到十级的话,要五十万两银子哟!”   “嗯,升级吧。”   许六月没有半分犹豫,便道:“只要你能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儿就好。” 第722章 :空间再升级   “好咧!”   初八得到了许六月的确认后,立即就往许六月怀里跳,把许六月手中的一张银票给叼走了。   然后,蹦蹦跳跳地往后跳了几米,才道:“多出来的五十万两,我先帮宿主存着哦!反正我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找给您,您就留在我这里吧!”   言毕,还添了句:“我生是宿主的猫,死是宿主的鬼,绝对不会携款潜逃的!”   !!!   许六月听着初八这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草率了。   怎么就不能再等等?等过年以后换了零钱再来?   许六月暗自后悔的功夫,初八已经开始给神圈升级了。   宗余虽说听不懂初八的话,但看着许六月跟初八沟通得如此来劲儿,便一直把目光放到了初八身上。   只见初八叼着银票去了养鹅养鸡的地方,轻轻一跳,便直接腾空在半空中了。紧接着,一道闪亮的光围着初八转了转。那原本就不小的养殖圈,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许是因为听到了动静,胖虎跟花花也不再在灵地里玩闹了。而是追逐着朝神圈奔去,极其兴奋。一时间吓得里头的野鹅跟野鸡四处乱跑乱飞,鸡飞鹅跳的。   这时,初八已经再次回到了地上,往福屋去了。   同样的动作,又把原本的小别墅,变成了一个大宅院。   古色古香的,倒颇有中式的风格。   宗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奇的东西,不禁往前走了几步。   倘若不是因为许六月早与他说过秘密空间的事儿,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就是升级。”   许六月看着宗余,一边跟宗余解释,一边带着宗余走进福屋:“秘密空间一共分为四个板块,仙水池、灵地、神圈、福屋。仙水池用来救命,灵地用来种植,神圈用来饲养,福屋则是仓库。   当然了,经过了升级后,现在的福屋还可以住人。以后若是我们不想在外头住了,直接来福屋里住也是一样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打算把灵地种满东西,果蔬、竹子、瓜果蔬菜、还有药材。灵地种的东西,生长速度比外头快不说,还长得极好,根本不用分四季。   神圈也可以利用起来!如此,咱们即便不上山打猎,也能有吃不完的鸡鸭鱼肉。”   言毕,又道:“对了!年后我打算去一趟越州、彭州还有沧州。那边不是有我们的钱庄吗?我想去走动走动,看看那头还有什么买卖是能做的。   咱们钱庄给出去的存钱利息可不低,若是有了银钱后却不去利用,日子久了容易坐吃山空。光靠着锦州城那一家当铺,是远远不够的。一旦当铺那头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回款回得慢了。那么,钱庄这头的现钱也会受到影响。”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进到了福屋的前院。   前院里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福屋的地图。从地图上看,这十级的福屋还真是不小。光是院子,就有七八个。而每一个院子,都有不少的屋子。每一间屋子,也都十分宽敞。   莫说是住眼下的一家人了。即便是以后发了家,住个百来两百号人,也不成问题。   就是可惜了,这院子是在空间里。而许六月呢?也不可能真的搬到空间里来生活。更不可能把更多的人,带到这个‘神秘空间’。毕竟,这个空间太神奇了。多一个人知道,对许六月来说,便多一份危险。   不仅仅是不知该如何解释空间的存在,更是懒得去辨别,谁人的贪婪之心,会害了自己和家人。   ……   宗余跟许六月从空间里出来时,已是后半夜了。   也不知是不是亲眼看到了许六月的空间,所以宗余格外精神。即便一个白天没睡,可到了眼下这功夫,也丝毫没有任何困意。   于是,二人便就着以后要做的事儿,交换了一下想法。直到辰时初,宗余才回了自己屋睡下。而许六月,也赶紧上了热炕,补了补觉。   许是因为外头下着大雪,所以即便是大年初一,也未见村子里有小孩上工作室来玩耍。因此,大年初一这一天,大家伙儿过得十分清闲。除了吃吃喝喝外,就是聊天和睡觉。   等到了大年初二,雪虽然还没停,但也渐渐小了一些。村子里那些没有回娘家拜年的人,这才一一带着孩子来工作室。   而这一来,来的人可不少。   不仅仅是自家绣娘们来了,就连平常村子里不大走动的一些妇人,也都带了一些糍粑啊,腊肉等物,跑来工作室凑热闹。   嘴上说是来坐坐,但实则是想带着孩子来讨个红包。   大过年的,许六月又不好赶人。   而哑娘呢?脾气也好!但凡是来了的孩子,她都发了红包。   只是她也不傻,心里头清楚着呢。   自家绣娘的孩子们,红包给得就大一些。那些不相关的人,则意思意思了事儿,图个喜气。   ……   大年初五的时候,雪总算是停了。   许六月也没要求大家伙儿得在这个时候去药地看看,但林大全等人,却还是急匆匆往药田赶,查看药田里的情况。生怕过一个年下一场雪,就把许六月的宝贝苗苗给冻坏了。   许六月瞧着大家伙儿如此上心,也跟了上去。   连续下了几日的大雪,使得路上积了厚厚的积雪。众人脚踩着积雪,都能踩出深深的脚印坑。   如此,就更别提大棚子了。   那原本盖得还算高的棚子,此时已被积雪压得往下沉了大半,看得众人好生心惊。   好在当初搭棚子的时候,许六月买了最上好的油布,防水又防寒。就连砍下来的那些竹子,也都是又粗又硬的成年竹。所以,即便油布上盖了厚厚的积雪,但大棚暂时也还能抵抗得住。   大家伙儿看着那些积雪已经把大棚压变形了,便赶忙去寻来了工具,开始铲雪。   他们丝毫不畏惧寒冬,也不埋怨在这个时候多干活。每个人铲起雪来,都十分带劲儿。就像大棚里头的地,依旧是他们自己的地一样。他们不是在给人做工,而是在看护着自家的地呢。 第723章 :不愧是灵土   趁着大家伙儿都在铲雪,许六月便掀起角落的油布,钻到了大棚里。   只见年前大家伙儿种下的药材苗苗,如今已经长得很好了。就连一些药材种子,也发起了芽,丝毫没受到寒冷天气的影响。   许六月查看了一番大棚里的药材,瞧见泥土的颜色还挺深,看着蛮湿润的。于是,蹲下身摸了摸。   谁知,这一摸,倒让许六月惊讶了一把。   !!!   大棚里头的泥土,竟然是暖的!   南方的冬天虽不像北方那样,气温低得吓人。但万福村这里,负三度负五度,却还是有的。   这样低的温度,还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大家伙儿忙着过年,也没功夫过来照看。按道理说,大棚里的泥土应当是又干又冷才对。   可偏偏,这些泥土不仅湿润有度,捧在手里还十分温暖,对当下种的这一片药材,倒是极好的事儿。   看着眼前的绿苗,许六月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两个大棚里的药材。   不好!   她记得她给大家伙儿派发药材苗苗时,其中有两个大棚里的药材,是喜冷不喜暖的。倘若这泥土会遇冷变暖的话,那么,那两个大棚里的药材不就抓瞎了吗?   想到此,许六月立即朝不远处的两个大棚奔去。   掀开油布,伸手就往泥土上摸。   “嘶……”   手刚刚碰到泥土,瞬间又弹开了。   好家伙,这是冰土吗?湿冷湿冷的,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感觉错,许六月又伸手摸了摸那潮湿的泥土。   果然,是冰的。   这个大棚里的泥土,又冰又湿,极其适合当前的药材。   !!!   难道,灵土还会根据所种植的东西,来调节自身的温度?   倘若种植的东西喜暖,那么在天冷的时候,它们的温度就会变暖。倘若种植的东西喜冷,那么泥土自然也会变冷。   ???   还有这种操作?   不愧是灵土呀!   金手指这东西,本身厉害就算了,竟还有后续保障?   如此……   是不是意味着,只要用的是灵土,那么不管种植什么东西,都不会死?反而,还会长势喜人,硕果累累?   许六月弄明白了灵土的隐藏功能后,喜意挂到了脸上。   她笑嘻嘻从大棚里出来,对药地这一头,倒是不再担心了。   只是看着依旧在辛苦铲雪的众人,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暗暗下定决心,等到正式开工的时候,一定要发一个大的开工红包给他们才行。   ……   回到工作室门口时,正巧看到自家的马车停在院门外的大树下。   马车上头,下来了一个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两岁大小的孩子。她下了马车后,在树底下寻了个位置,就给孩子把尿。   瞧见许六月跟莲花她们走过来,先是神色一愣,紧接着咧嘴笑了笑。脸蛋儿微红,像是有些尴尬,又不大好意思跟许六月等人打招呼。   倒是许六月。   看到自家马车在这里,立即就知道是马奎回来了。   至于马车上的妇人孩子,想来也跟马奎有关。   于是,便也冲着那妇人笑了笑,点了点头。   转身要进院子时,正巧撞到马奎要出来。   马奎看到许六月,连忙请安:“夫人回来了!夫人新年好,恭喜发财,万福安康!”   “新年好。”   许六月笑着应了句,便问:“今天才初五呢,怎么就回来了?也不在家里多待上几日。”   “嘿嘿……我怕回去得太久了,工作室这头忙。再说了,我不是把咱们的马车带走了吗?我怕夫人需要用马车时,用不上。”   马奎嘿嘿笑了两声,便道:“再加上……加上我有些事儿想跟夫人商量,所以就回来得早了一些,刚刚过完大年初一就出发了!”   他说完这番话,便用眼神瞄了瞄院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六月见他如此局促,便问:“门口的人,可是你家人?”   “诶!是……是我家人……”   马奎先是一愣,神色都有些慌了。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许六月说呢,许六月就先问起来了。   “既是家人,为何不请进来?”   许六月倒没马奎想得那么多。   她一边往灶房里走,打算洗个手,一边道:“外头天冷,把家里头的人请进来烤烤火,吃点东西吧。”   说罢,又添了句:“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说。”   “诶……诶!”   马奎没想到许六月会开口请自己的家人进来暖身子,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他在许六月这里,也就是一个长工。   长工私自带着一家人来上工,是十分不合情理的事儿,容易得罪东家。   马奎逼不得已带着家人过来时,也曾想过先寻个地方,把家里头的人安排了。但他对万福村也不算熟,这又是大过年的,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排。只能先让她们待在马车里,先来跟许六月打个商量,看能不能暂时安排家里头的人住在药地里?   他也知道外头冷,孩子年纪也小。   但要说把家里人请到院子里,却也是不敢的。   给主人家添了麻烦不说,也怕失了礼数。   如今许六月一开口就让他先把家里头的人带回来,着实让他感动。他愣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就出了院子,把马车里的人都带了进来。   大大小小,一共七口人。   此时,许六月已经收拾妥当,从灶房里出来。   马奎见此,连忙冲着自家人道:“快!快见过夫人!给夫人拜个年!”   在外头给孩子把尿的妇人听言,眸子闪过一抹惊讶。   许是没想到,马奎的主人家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   但很快,她便带着孩子一起,给许六月拜了年:“夫人新年好,夫人万……万事顺意!”   “新年好。”   许六月依旧是应了这么一句,便让马奎把人带到堂屋里去了。   堂屋里烧了一个大火盆,暖和着呢。   紧接着,又让莲花去灶房热了一些饭菜,让马奎一家人先垫垫肚子。   待马奎等人吃饱了,许六月才叫来了马奎,询问他如何打算。 第724章 :大老爷们的眼泪   马奎在许六月面前,还是有些不安。   兴许是以前给人做长工时,需要守的规矩太多了。所以到了许六月这里,也生怕自己会给许六月添了麻烦,惹许六月不快。   “夫人,是……是这样的。您方才看到的妇人,是我家媳妇儿。她旁边的那一个年轻一些的,是我家大闺女。怀里抱着的呢,则是我家外孙女,也就是我大闺女的闺女。   剩下的那三个,分别是我二闺女、三闺女、还有幺子。我……我本不该将她们带来的,但实在是被逼得无法了。我若不带她们来,还不知她们在家里头,会过上什么日子哩。”   说罢,马奎又道:“我家……我家原本还有一个老父亲和一个老母亲。老父亲的身体虽然不好,但自己穿衣吃饭是没问题的。老母亲呢,手脚还麻利,哪怕年纪大了,可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能干。   我本以为,家中的日子虽然清贫一些,但一家人能够整整齐齐的,就是极大的幸福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也没什么所求的。只顾着在外头干活挣钱,好将银钱拿回去养家。   可谁知道,这一次回去,家中竟与以往大不相同了。我家大闺女被那该死的女婿给赶了出来,就连我老父亲跟老母亲也在同一天,双双离世。   家里头……家里头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又联系不上我,全靠我媳妇儿一个人撑着。如此,撑了大半年后,她的身子也变虚弱了,干不了什么重活。”   马奎说到这,眼眶已经红了:“夫人,您也瞧见了。我家孩子多,琐事儿也多。我家媳妇儿不能再干重活后,家中的重活儿都落到了我大闺女和二闺女身上。   大闺女还有一个孩子哩!二闺女虽说十三岁了,可是……可是她从出生那天起,脑子就不大好使。一直到现在,还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样。   三闺女十岁,懂事儿是懂事儿,但有些力气活儿,终究干不了。幺子就更不必说了,七岁的年纪,除了挖点野草捡点柴外,也帮不上什么。   我……我思前想后,只能把她们带在身边。想着能在万福村租几间屋子,把她们给安排了!离得近一点儿,也好照应。只是……只是眼下大过年的,我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找屋子来租,只能先回工作室来麻烦夫人了。”   听了马奎的话,许六月倒还是挺惊讶的。   虽说她一早就知道马奎上有老下有小,也能猜出古代的人,都会生好几个孩子。但却万万没想到,马奎的二闺女,竟是个痴儿?   于是,想了想便道:“早些把家人接来了也好!如此,你就能了无牵挂的,在万福村做事儿了。”   说罢,又道:“早在你来工作室之前我就与你说过,待你在万福村稳定下来,便可将家人接来团聚,一起过日子。如今不过是把日期提前了一些罢了,你也放宽心。   不过……据我了解,咱们万福村里倒没什么屋子能租。大家伙儿家中的房间,都是刚刚好够用的。眼下又是过年,租房子的事儿着实有些麻烦。   不如这样吧?药地那边不是有一间屋子吗?之前是你暂住的。虽说只是一间屋子,但里头却也宽敞。我想起我义父家中的库房里,还有几张闲置下来的床。我与他说一声,把那几张床搬到药地去。再拿几块布过去,挂在房梁上。   夜里睡觉时若觉得不方便,就把帘子拉上。怎么说,都得先安顿下来。等这个年过了,咱们再看看该怎么办。”   说罢,又想起了独眼乔,道:“对了,独眼乔那头不是还有一间屋子吗?之前租了给你住的。你若觉得跟家中女眷住在一起不方便,就带上儿子去独眼乔家中住吧。正巧,他家的花花年纪也不大,跟你儿子也算有个伴。”   “诶!”   马奎听了许六月的话,立即点了点头。   什么一间屋两间屋的?什么方便不方便?他可没那么讲究!只要有地方住,就比什么都强。   “夫人,我……我谢谢您!谢谢您不嫌我麻烦,能让我家里人留下,跟我一块儿住!我……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说罢,一个大老爷们,竟抹了把眼泪,道:“都怪我那该死的女婿!不……不是女婿了!从他嫌弃我闺女生不出儿子,把我闺女休了的那天起,他就不是女婿了!那就是个人渣!”   马奎在许六月面前,一直都是个腼腆谦虚的人。不管对谁,他都是笑嘻嘻的。   像今日这般,当着许六月的面就如此失控,倒还是头一次。   许六月心中好奇,不免问道:“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若心里头苦闷,就与我说说。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推脱。”   “我……我不该与夫人说这些的。”   许是心里头真的太苦了。   所以当许六月给了马奎一点儿温暖以后,他整个人都有些破防。   “可是……可是我心里头憋屈啊!实在是憋屈啊!”   说罢,马奎抽了抽鼻涕,便将家里头这次的遭遇,一一告诉了许六月。   原来,马奎的大闺女叫马莉,于四年前嫁给了一个人渣。那人渣在村子里,家境还算不错。其父亲,是村子的里正。在村子中,还算有些威严和权势。   可他们那个里正,跟万福村的里正差得简直太远了!压根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马莉嫁过去之前,那户人家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可嫁过去以后呢?就变成了牛马!每天累死累活不说,还因为生了个女儿,而遭人嫌弃。   马奎的老母亲脾气暴躁,看不得自己的孙女受欺负。每每马莉受到人渣打骂时,马奎的老母亲就上门理论。如此,理论了几次后,那人渣也不耐烦了。直接一封休书,就把马莉跟孩子都给赶了出来。   马奎的老母亲不服,当然得上门讨说法。而他的老父亲呢?怕自家媳妇儿太冲动,也追了上去。   可谁知……   两位老人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 第725章 :谁还能不遇到点难事儿   据村子里的人说,两位老人是在跟对方理论的过程中,发生了肢体冲突。马奎的老父亲脚下不稳,摔了一跤。脑袋,重重摔到了石磨上,当场就不行了。   马奎的老母亲看到自己的老伴出了事儿,情绪越发激动。最后,在推搡的过程中,扑向了猪圈旁那堆放了农具的地方。那一堆农具中,有一把树立起来的柴刀。马奎的老母亲,就是死在那把柴刀上的。   家中两位老人死得冤,按道理来说,理应去讨一个公道!可偏偏,马奎常年不在家不说,还根本联系不上。   马家死了两个老人后,就只剩下马奎的媳妇儿和大闺女还能顶点事儿。可这两个妇人,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在村子里哭闹和去镇上哭闹以外,她们想不出任何办法。   偏偏,村子里的那个里正跟镇上的关系格外好。不管马家人如何哭闹,都无法解决问题。最后,还利用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不断给马家的人寻麻烦。   村子里的人虽然同情马家,但也不敢为马家人说话。只有几个跟马家关系比较好的,帮着马家人处理了两位老人的后事儿。私底下,也安慰了马家人好长一段时间。   但要说帮马家人作证,这些人家也是不敢的。   毕竟,他们还得在村子里生活下去呢。   村子里的那个里正啊,着实是个人渣。镇上那头,跟里正也是一丘之貉。不管马家人如何求公道,都只站在里正那头。并且,马家人只要闹一次,里正就在村子里对付她们一次。   这几次三番下来,马家人也渐渐力不从心了。   这一次马奎回去,可谓是高高兴兴归家,满腔怒火离乡。   知晓了父母的事情后,马奎提着菜刀就奔里正家去了。最后,还是村子里的乡亲将他拦下,让他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媳妇儿和子女。   媳妇儿身子越来越弱,大闺女也因为爷爷奶奶去世的事儿,内疚到心中有了郁结。二闺女脑子不行,三闺女和幺子又还小。倘若他真去了那里正家中,那媳妇儿跟孩子怎么办?   在众人的劝说下,马奎终是回了家。   在心里最气愤的时候,他还想着过完年以后,去镇上走一趟。实在不行,就去县里。总之,杀人偿命,他就跟那里正一家人死磕!   但后来,看着自家媳妇儿连大年三十都在咳嗽不止。看着家里头的人,为了这一件事儿早已筋疲力尽。再加上乡亲们的劝说,他到底还是放弃了。   里正那一家,已经在村子里霸道了六十来年,早已是个恶棍之家了!里正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们足够霸道,所以才抢来的。   村子里的人敢怒不敢言,不知受了多少的压迫和委屈。当年马奎的大闺女嫁给这户人家,也是因为被逼的。   如此人家,岂是七日八日就能扳倒的?   马奎早已答应过许六月,过完年后,会按时回万福村。所以,他心中也害怕。若是自己因为这一桩事儿,而耽搁了回来的时间,再丢了当下的营生。那么,这一大家可怎么办?   田地已经没了,里正那头又恨不得把马家当成蚂蚁一样捏死。如果马奎没了眼前的营生,恐怕一家人都会活不下去!   在家乡附近寻个活计,当然也是一个选择。可什么活计,能有在许六月这里挣得多呢?有吃有住,一个月还有一两的工钱。一年到头,就算不加上年节礼和各种红包,也有十二两的工钱。   与其在家乡那头挣些勉强糊口的辛苦钱,再日复一日受着那家人的压迫。倒不如,就直接把家人带走,带到万福村来。   马奎仔细算过了。   十二两的工钱若是分成三份,一年只用一份。这从头到尾,还能存下八两的银子。辛苦上两三年,在万福村买块地再建几间屋子,岂不是更好?   等房子有了,田地有了,他就开始攒钱。待身上的银钱存够了,可以确保家人一生无忧了,他就回家乡去,好好找那该死的人渣算账!   届时,就算豁了自己的性命,也值得!   马奎承认,他既不孝,又懦弱。就连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也不敢贸然去报仇!   可他……没有办法啊!   他身后还有妻儿,并不是孑然一身。他的顾虑太多了,只能先保护好活着的人。   许六月前前后后听完马奎的话,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但对于马奎的做法,她却十分理解。   在自己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能与对方抗衡的地步,韬光养晦是个不错的选择。否则,哪怕再有胆识,做出再多的动作,那也是白瞎。马奎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觉得你当下的做法,十分正确。”   看着马奎内疚得不断抹泪,许六月便叹了口气,安慰道:“倘若我是你的话,我也会跟你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逝者已逝,只有更珍惜活着的人,逝者才不会白白丢了性命。   让活着的家人远离是非之地,好好保护她们,带她们过上好日子,是大丈夫所为。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依照你的说话,你们村子里的那个里正,确实不是个东西。   倘若你没能忍住冲动,非要上门寻仇,或是把家里头的人继续留在村子里。那么,你们一家人一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说罢,许六月又道:“就按照方才的安排来吧!先把她们带去药地那头安顿下!其余的事儿,过完年再说。   药地那头有灶房!灶房里,我早就已经命人放好了柴米油盐跟锅碗瓢盆。待会儿过去的时候,带一点腊肉和蔬菜过去,你们一家人就在那头开火吧。   化雪的时候最冷,也省得你们来回跑。家里头毕竟孩子多,也不方便。”   “诶……好!好!”   马奎哭得不能自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谢:“谢……谢谢夫人!”   许六月看着马奎这样儿,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人活在世,谁还能不遇到点难事儿呢?你既在我手底下干活,那就自家人。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护着自家人。” 第726章 :你,睡我屋   许六月说着话,正好瞧见马奎的媳妇儿在院子外头踱步,似乎是担心马奎。   于是,又道:“不是说你媳妇儿会做针线活吗?等开工以后,让她过来试试,也挣一份工钱。”   马奎听言,忙不迭点头:“好!我……夫人,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我代替我们马家的列祖列宗,谢谢您了!”   说罢,‘噗通’一声跪下,就给许六月磕了个头。   许六月见此,连忙把马奎扶了起来,让他先回去安顿好家人。   马奎连连点头,抹干净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就往外走。   在院子外头等着马奎的马家婶子瞧见丈夫满眼通红出来,还以为是许六月怪罪马奎了。心下一疼,正想去跟许六月赔罪呢。岂料,马奎一把拉住了她,笑道:“走,咱们……咱们回家去!”   “回家!”   马家大婶吓了一跳,正要再说什么。   马奎却已跑回堂屋抱起了外孙女,道:“回家去!夫人让我带你们去我住的地方先安顿下,等过完年后,再找别的住处!”   马奎的家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也不管许六月人在哪里,便道起了谢。   ……   马奎一家人走后,许六月便寻到了宗余和雁西。   如今马奎回来了,还带了一大家子的人过来。雁西呢,自然是不能再住在药地的。   只见她霸气地指着雁西,道:“从今日起,你就在我夫君的屋子里睡下吧。”   随后,又朝着宗余道:“你,睡我屋。”   言毕,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就去莫家借床去了。   可怜雁西啊,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既不敢反驳许六月的话,又不敢真如许六月说的那样,占了宗余的屋子。   于是,只能可怜兮兮地,用余光瞅了宗余一眼。   然后,干笑了两声。   ——主子,那是夫人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主子,属下可没那胆子!属下可以睡堂屋的,也可以睡大树下。   “她让你睡,你就睡。”   宗余嘴角勾笑,看也不看雁西一眼。   但嘴里,却多余说了句:“我与六月本就是夫妻,住一个屋再正常不过。”   言毕,再也不搭理雁西,转身就回屋了。   嗯。   回的还是许六月的屋。   ……   许六月怕马奎脸皮薄,不好意思去找莫里正要床。所以,便亲自登门,去寻了莫里正一趟。   莫家只有三个人一起过年,但却一点儿也不冷清。   许六月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呢,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   原来,这一家三口正围坐在火堆旁行飞花令呢。   由于莫里正跟莫锦绣读的书,不如莫千邛多。所以这飞花令,自然就行得不好。要么,是关键词不在诗词里。要么,就是关键词的顺序错了。   莫锦绣笑着责怪莫千邛不够谦让,莫千邛又说莫里正是为了多喝酒,才故意出错。莫里正又说莫锦绣白跟莫千邛学那么多的字儿,竟连个飞花令都行不好。   三个人你推推我的错,我推推他的错。推来推去,倒也好笑得很。   “我倒说呢,让你们去工作室一起吃饭,你们就是不去。合着三个人在家偷偷玩小游戏助兴,还不带我!”   许六月跨步就进了堂屋。   这一边往里头走,还一边‘埋怨’了起来。   莫里正一家人看到许六月,很是高兴,连忙搬出了小凳子放在火堆旁,道:“来来来,快坐下!”   说罢,又问:“外头冷吧?今日雪停了,接着就要化雪咧。化雪的时候,天儿最冷了!”   “还成吧!我穿得多,不算太冷。”   许六月坐下来烤着火,道:“这雪要是不再下了,恐怕明日后日才更冷呢。”   说罢,也不再寒暄,直接奔着主题去:“对了义父,我之前在咱们家里看到有好几张闲置下来的旧床,现在可还在?”   “旧床?在呢!”   莫里正微微惊讶,问:“怎么了?屋子里的热炕太暖和了,想睡床了?”   “哪里呀!是药地那头,还差几张床呢。”   许六月笑着拿起了一旁的南瓜瓜子,一边磕着一边道:“今日马奎回来了,还带了他家媳妇儿跟儿女、外孙女一起回来。他家乡那头出了点事儿,只能把家人带在身边才放心。   我让他把家人先安顿在药田的那间大屋子里,其余的事儿等过完年再说。药田那头,你们是知道的。屋子宽敞着呢,放几张床没问题。更何况,灶房也建好了。暂时住住,也是挺舒坦的。   只是这大过年的,我也不好找人打床。想起咱们家里还有几张闲置的旧床,就寻思着跟义父开个口。”   “行啊,拿去吧。”   莫里正听完许六月的话,毫不犹豫就道:“自从前两年家里打了新床后,那几张旧床就放在柴房里,一直用不上。虽说两年没用了,上头都是灰。但擦干净以后,还是能睡人的。”   说罢,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要?我跟千邛送过去。”   “现在就要。”   许六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马奎的家人都已经去药地了,若是可以的话,咱们现在就清出来如何?我让马奎和雁西他们一起过来帮忙。”   “行,这都是小事儿。”   莫里正说着,就起了身。   收拾东西的时候,还不忘自我打趣了几句:“好在你是来得早!要是再来得晚些,你义父我可就喝醉了。到时候,不把床拆了就是好事儿,哪里还能收拾得出来。”   许六月听着莫里正这话,顿时觉得好笑。   酒啊,适当饮用的话,果然是可爱之物。   这原本正正经经的莫里正,喝了几杯酒以后,竟还会打趣自己了。   不过,也好在他还清醒。   否则,这床还真不一定能收拾。   趁着莫里正清醒,许六月又打听起了独眼乔家对面的那块地。   上次许六月经过时,看到乔家对面还有一块地,挺大的。面积,足足是姚娘买下的那一块地的两倍。   许六月打算把那块地先买下来,来年让人建几间屋子,给马奎一家人住下。如此,也算是让马奎他们在万福村安家了。 第727章 :一切不上正轨   彭师傅那一行人,回来得也挺早的。   才大年初八呢,就已经整整齐齐出现在工作室了。   说是平常忙活惯了,闲不下来。在家里待了好些日子,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就想着早点过来,把许六月的院子给建起来。   许六月见众人来都来了,也不好再让他们多休息几天。更何况,工作室的屋子确实不够住了。于是,给每个人发了八十八文钱的开工红包,便让他们去后山干活去了。   只是吩咐了众人,干活的时候小心着些。毕竟积雪还没融化完,正是脚底打滑的时候。   由于建房子的人回来了,吃饭的人也就多了。许六月怕碧玉跟莲花忙不过来,又去叫了大丫,让大丫过来做饭。   而工作室和药地那边,都是过完了元宵节,在正月十六才开的工。开工的时候,许六月给每一个人都打了一个开工红包。比彭师傅那些人的红包要大,每个人足足有一两银子呢。   自从工作室开工以后,马奎的媳妇儿跟大闺女也来上工了。她们的女红都不错,绣点香囊和手绢,完全不在话下。   至于年初五那日问到的那块地,许六月也已经买了下来。地契上的名字儿,写的是马奎。除此以外,她更是和彭师傅一行人商量好了。等后山的院子建好了以后,就让他们去给马奎建房子。   马奎的那个房子,不需要太讲究。就随意建上七八间屋子,然后再围一个院子就成。除开堂屋和灶房、柴房外,再保证每一个人都有一间单独的屋子就可以了。   至于院子里头以后是不是要再建个鸡圈猪圈的,就得看马奎他们自己吧。   许六月一直觉得马奎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哪怕他跟马奎签下的协议,不过是务工协议。马奎在他们家,只是一个长工,并没有签下卖身契。但对于许六月而言,他就是一个踏踏实实干活的人。   许六月喜欢踏实能干的人。   只要是不动歪心思,能够踏实给她干活的,她都不会亏待。   如今马奎已经把家人都接到身边了。   往后的几年、十几年,搞不好一辈子,乃至子子孙孙,都会在万福村定居。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莫说是马奎了,就连他家里头的人,以后都会为许六月所用。   如此,许六月就更没有理由对马奎家的事儿,置之不理。   万福村不比别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的房子租?   即便村民们想挣点钱,愿意把房子租出来。那能租的房子,也只会是一间两间房屋而已。最后,还得跟村民们共用一个灶房、一个柴房、一个水缸里的水。   村子里的人,是非本就多。共用来共用去的,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矛盾呢。更何况,马奎家的姑娘不少,住哪里都不方便。   既然房子租不到,那就只有自己砌了。   早晚都是要砌房的,还不如趁着彭师傅他们在,一块儿解决了。   马奎知晓了许六月的做法后,先是不敢收下那张地契,怕自己的劳动力,还不了许六月的恩情。   后来许六月告诉他,这买地的银子和建房子的银子,她只是暂时先帮着给。等以后马奎家挣到了银钱,再慢慢还给她也不迟。反正她不收利息,也不用担心借得起还不起。   马奎听完许六月的话后,又一次跪在了许六月面前。嘴里止不住的谢,眼眶又红了起来。   许六月可受不了这个。   对于马奎家的进项,许六月的心里早就有底了。   光是马奎一个人,一年就能拿十二两的工钱。如果加上开工红包和平时的一些年节礼、小奖金,怎么也得有十五两左右。   许六月给他买的那块地,大虽大,但着实偏僻,只花了几两的银子。即便砌房子再花上二三十两,那他三两年的也能还完。   就更别提,马家婶子跟马家大女儿也在工作室上工了。   她们这对母女在工作室里,虽说做绣品的速度不算快。但母女俩加起来,一天绣上几个香囊和几块手绢,还是可以的。   香囊跟手绢的提成虽比不得保暖用品,但一个月下来这提成加工钱加全勤奖和各种奖,十多两二十两也能有。   即便按照最低的收入来算,马家一家人一个月能收入十两的银子。那么还完这块地跟砌房子的钱,也不过才一个季度。   因此,她对马奎‘欠债’的事儿,完全没什么压力。只是希望马奎能在拿到了地契以后,对未来的生活有点儿盼头。   ……   锦州城那头,酱料铺已经开业了。   元宵节当天开的,就叫‘年年有余酱料铺’。   生意还不错。   除了偶尔散卖以外,更多的买卖,都是批发的。   批发给酒楼、茶楼、卖货郎。   就连距离锦州城比较近的小镇和县城,也都有人上门来批发,签了长期的供应协议。   茶点铺那头呢,生意也一直很稳定。   锦州城的人爱吃也就罢了,外地人也爱吃。   很多路过锦州城,在锦州城歇脚的外地人听到了茶点铺的好评后,纷纷前往茶点铺打尖儿。临走时,还不忘打包一些能保存得比较久的点心拿回去,说是让自家人也好好尝尝这世间的美味。   张家那头定下的六套四件套,宗母和哑娘二人已经绣好了。   正月底的时候,许六月亲自把四件套送上了门,顺便还打听了一下许绣球的近况。   据说,许绣球的禁闭还是没解。原因是她失去了孩子后,悲痛欲绝。张家老爷虽去看过她两次,但每次都被她那憔悴的脸蛋儿,以及哭哭啼啼的样子给气走了。   张家老爷年纪以及不小了。   再加上他在做男人这件事儿上,本就不是什么好鸟。许绣球当初能受宠,除了因为她乖巧听话外,还因为她受得了张家老爷的怪癖。   如今张家老爷一看到她就犯恶心,自然不可能再宠爱她。去了两次以后,也就懒得再去了。   若不是因为有许六月给的银子作打点,许绣球恐怕连一顿好饭好菜都吃不上。 第728章 :去越州   许六月听着这些话,心里头百味杂陈。   她虽痛恨许绣球的不争气,不懂得看清局势,但也记着她当初把所有首饰和银钱给到自己手上的恩情。   于是,又拿了五百两的银票,交到门房的手上,让门房想办法把这些银票换得散一些,再拿给许绣球。   还交代了那门房,要门房传话给阿苓跟阿春,让她们多劝劝许绣球。甚至,还坦白自己要离开锦州城一段时间。这五百两,还望她们能撑到自己回来的那一日。   许绣球已然如此了!   她再不想做妾,也已经成为了张家的妾,连孩子都怀过了。   往后的日子要想过得舒坦,就得顺应着局势,把自己的身份和可容忍的东西,发挥到极致。   趁着张家老爷还能动弹,赶紧把身子调养好,再怀一个才是。   虽说许六月十分痛恨古人三妻四妾的这一套,也十分痛恨教唆女人生下孩子保地位。但她当下所生活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   她只能保证自己,以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对于别人,却是无能为力的。   像许绣球这样的,除了早日生下一个孩子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已经入了张家的门,那就只有趁着张家老爷没死之前,给他生个孩子。再把孩子交给张家夫人来带,以此谋得张家夫人的庇护。   只要许绣球能继续像个小白兔一样,听着张家夫人的话。那么,她的后半生便不用愁了。即便有朝一日,张家夫人也走了。就凭着她生下的孩子,是张家夫人所抚养。而她与张家夫人,也素来关系密切。张家夫人的那些孩子,就不会过分为难她。   至少,让她安生养老,是不用担心的。   ……   许六月安排好了锦州城这头的事儿后,就跟宗余、马奎、莲花几个人,一起前往了越州。   锦州城这头的当铺跟钱庄,许六月是摸了个底。但其余几个州府的钱庄,她还没去过呢。   趁着药材这头还没长大,她也能走得开,可不得赶紧去看看?   越州城离锦州城不算远。   约摸,也就三百里路吧。换成现在的距离来算,就是一百五十公里。   马奎稳稳地赶着马车,莲花坐在马奎身旁,偶尔跟马奎讲讲话,解解闷。   由于雁西被留在了工作室里,保护一家人的安全。所以马车里,就只有宗余跟许六月二人。   两个人低声商量着,是不是要给马奎一家报个仇?   毕竟越州城就在临安县那头的方向,而马奎的家,就在临安县的桂花村。   想要去越州城,是得经过桂花村的。   早在许六月让马奎负责赶马车去越州城时,马奎就已经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样。但那一双眼睛里,却难掩悲痛。   从万福村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马车赶得也不快,到达临安县时,天色隐约暗了下来。天空中乌云滚滚,看似要下雨一般。   许六月叫停了马车,道:“看这天气,恐怕是要下大雨的。咱们今晚就在临安县住一宿吧,休息好了明日再出发。”   马奎听着许六月的话,连忙点了点头。凭着自己以前常来临安县,很快就寻到了一家不错的客栈。   一行人在客栈歇下,开了三间上房。   马奎和莲花各一间,宗余跟许六月一间。   早在过年的时候,这小两口就已经睡一间房了。如今出门在外,二人共睡着一间屋子,马奎跟莲花也觉得正常。   只是……他们不知道,宗余跟许六月虽在一个屋子里待着,可一入夜,就进空间里去了。   他们这些日子,都是在空间里头的福屋睡的。福屋的房间多,想睡哪里睡哪里。既能陪着胖虎跟花花,撸着小初八,还能无限量喝‘仙水’。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在福屋里休息的话,精力会变得格外充沛不说,就连内力也在渐渐增长以后,这进空间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莫说晚上进去睡觉了,就是午休的那点时间,二人也没放过。   许六月呢?   除了会轻功以外,现在也是个有内力的人了。   虽然内力不浓厚,但以后再干架的话,就不用只凭着她的那点格斗术咯。不仅如此,她还可以把内力跟格斗术混在一起。如此,以后打出去的每一拳,都不用使全劲儿了。   许六月的猜测没错。   众人才刚刚到客栈里歇下,饭还没吃完呢,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又急又猛的雨,来势汹汹,在二月,这样的天气倒是少见。   许六月和宗余吃完饭后,便借口困乏,得先歇下。   而转身,他们就换上了油布做成了防水衣,从屋子后头的窗口跳出去了。   二人出了临安县,一路往桂花村的方向奔。   等到桂花村时,天已经完全黑下。并且那雨,下得比临安村还大。   许六月跟宗余顺着从马奎那套出来的话,顺利找到了桂花村里正的家。二人直接翻墙进去,趁着雷声雨声不断,把那户人家养的猪啊、鸭啊、鸡啊,全部都装到了空间里。   然后,又扮成了两个厉鬼,敲响了那里正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次敲打,都是有规律的。在下着大暴雨的夜晚,听起来格外渗人。   “当家的?当家的!你可听到什么声音不?”   屋子里头,传来了一个妇人焦急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男人不耐烦道:“什么声音?你个死婆娘,存心不让人睡好觉是吧!好不容易下场雨,正是好睡觉的时候哩!”   ‘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把那妇人吓得不行。   “不对!真是有人敲门!咚咚咚的,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是不是下雨的声音啊?”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道:“大半夜的,还是这鬼天气,能出什么事儿?”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次,宗余敲门的声音,开始变的急促起来。且每一声,都带着一股愤怒之气…… 第729章 :扮鬼   屋子里头的男女听了,心中不免受惊。   但那男人还是骂骂咧咧地,道:“大半夜的,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还让不让老子睡了!”   说罢,便穿起拖鞋要来开门。   宗余跟许六月听到里头的脚步声,相互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只见许六月拉长了声音,特地将自己的声音伪装成一个老妪,喊道:“偿我命来……偿我命来……”   这一声声叫唤,既尖锐又凄惨。   宗余看了许六月一眼,也开始伪装起了自己的声音,道:“我们夫妻俩死得好惨啊……好惨啊……”   许六月跟宗余的叫喊声刚刚发出,里头的脚步就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出来的打算。   宗余见此,又喊道:“你好狠的心啊……身为里正,你不为村民着想,却强抢豪夺,坏事干尽!我们夫妻俩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啊!”   “死得好惨啊……柴刀刺得我好痛啊……”   “啊!”   屋子里,最先受不了的是桂花村里正的媳妇儿。   她浑身颤抖,捂住耳朵就尖叫起来:“来了……来了……老马和老马媳妇儿……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来索命了……来索命了!”   说罢,猛然一个抬头,就看向了自己的男人:“你……你快求求他们啊,让他们放过我们吧!这……这都是你造的孽啊!”   “够……够了!”   桂花村的里正也被吓得不行。   他这个人虽然霸道专横,是桂花村的土霸王。但若真遇到了鬼神这样的事儿,心里还是犯怂的。   特别是听到那句‘柴刀刺得我好痛’以后,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   因为……因为老马媳妇儿,是他亲手推的!   如今狂风暴雨,又是大半夜的。对方突然上门来索命了,他如何能不慌?   于是,颤抖喊道:“你……你们是谁!究竟是……是人是鬼!”   “偿命来……偿命来……”   许六月依旧叫着‘偿命’二字儿。   倒是宗余,嘲讽地大笑出声:“我们是谁……你这人渣啊,才杀完我们,这么快就忘了!亲家公?”   “我们本可以做人……是你……是你非要我们做鬼啊……”   许六月忍着笑,喊得惊悚至极。   桂花村的里正听言,吓得腿都软了。   ‘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后,才发现自己的裤裆湿了一片。   “你……你们想做什么……”   他结结巴巴,就连声音也越来越小。小到他身旁的媳妇儿若是不仔细听,都未必能听得清楚的地步。   可偏偏,宗余跟许六月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   即便桂花村里正的声音再小,外头的雷声雨声再大,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做什么……哈哈哈……你说我们想做什么?你们家因为我孙女生了个闺女,就要把我孙女休弃出门,让她成为一个下堂妇。不给我们马家交代,还杀死了我们老两口!   我们啊……我们以前拿你们家没办法,但现在不怕了!我老婆子就不信,变成厉鬼还斗不过你们这群人渣!”   “别……别……”   桂花村里正的媳妇儿急了。   她是真害怕啊,怕得胆子都要破了。   她小心挪到自家男人身边,道:“我……我看……他们还真是鬼啊。你……你刚才说话的声音那么小,就连我……我都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怎么他们就……就一字不漏听去了哩?   你说出……你说咱们要怎么……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啊……”   说罢,人渣他媳妇儿便想起了什么似的,慌慌张张朝门口的方向喊道:“你……马叔,婶子!你们……你们别冲动!我们……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啊。   那……那小莉,也不是我们有心休的。实在是……实在是她跟我们家老大的感情不合啊。他们……他们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半个月就打一场架。家里……家里的东西都被小莉砸完了。   你们……你们看看,小莉也是个好姑娘。她要是……要是嫁给了别人,那好歹……好歹还能过安稳日子。嫁给我们家老大后,这一天到晚就受……受……受罪。   我们让老大休了小莉,其实……其实也是为了小莉好不是?小莉……小莉那么好的姑娘,离开了我们家,以后有的是好日子哩……”   言毕,还用胳膊肘撞了撞自家男人,示意自家男人说话。   人渣里正脸都白了,但还是忙不迭点头:“是……是啊!我们……我们是为了……为了小莉好。   再……再说了,咱们两家好歹……好歹亲家一场,是……是吧?我们家怎么可能会……会杀你们呢?那都是……都是当时情况太混乱了,不小心失……失手……   对吧?媳妇儿?是不小心失手的!我们事后……事后也很愧疚,所以……”   “我呸!”   许六月听着里头的话,越发恶心:“为我们家小莉好……哈哈哈!为我们家小莉好,你们家怎么不养着你们的种啊?我们家小莉带着个闺女,能嫁给谁啊?能过什么好日子啊?   你们这两个人渣,偿命来……偿命来……”   “愧疚吗?既然愧疚,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欺辱我们马家……”   宗余顺着许六月的话,也道:“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把我们一家都赶出桂花村!”   “没……没有啊……”   人渣里正吓得浑身流大汗:“我们可……可没赶他们走,是他们自己走……走的……”   “你们要是不找我们家麻烦,我们家里的人怎么会走!这年头,谁愿意背井离乡,拖家带口出去讨生活!”   许六月的声音,阴森森的。   “我儿子那么老实啊……他从来就没得罪过你们家。你们抢走了我孙女做媳妇儿就算了,还这样不珍惜啊。你们……你们别以为我们死了,就不知道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因为你们的恶行,我们老两口没命了,儿子痛苦欲绝,儿媳妇身体也拖垮了。孙女有了郁结,一家人背井离乡,每天吃不完的苦头!   你们说……你们说该怎么办!老天爷不收你们,我们来收了你们!” 第730章 :谈条件   “收了你们……”   宗余跟着许六月的话,也喊了两句:“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别别……别!”   人渣里正和他媳妇儿都快吓死了。   面色如土不说,就连眼睛也的瞪得大大的。   “我们真……真不是故意的,你们饶了我们吧!亲……亲家啊,饶了我们吧!我们……我们从明天起,一定改邪归正!”   “对对对,我们改……我们什么都改!我们还……还去给你们上香,每到逢年过节,我们就给你们上香!对……对了,还有你们的房子,我们给你们重新修缮一下,好好看着,不让任何人动!”   人渣里正一边抹汗,一边道:“你们家……你们不是没有田地吗?我……我们家有!我们赔!赔你们一些田地!你家里头的人,我们……我们找!找回来!”   言毕,精神实在是崩溃了。   ‘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亲家啊……饶……饶了我们吧……”   “哼!听你们这话,也算有诚意。反正我们也是一缕魂魄了,没什么所求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头的人。”   许六月见时机到了,便道:“既然你们知道错了,我们就给你们一次机会。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们一些条件,休想敷衍我们。否则,我们下次再来,就直接把你们全家都带走!”   “好好好,不会敷衍你们……绝对不会!什么条件,你们……你们说……亲家,你们说!”   人渣夫妇也是吓傻了!   再加上心虚,所以才会在没有见到许六月和宗余之前,就对许六月二人的话信以为真。   他根本没有功夫仔细思考,听到生还有望,立即就道:“只要……只要是我们家能办到的,我们都……都答应你们!”   “第一,我们家的房子,任何人都不能动。我们不要你修缮,你赔上一百两银子,我们让孩子们来修缮。”   修缮是一件好事儿。   但如果是人渣里正修缮的,住着也恶心。还不如换点现钱,也好让马奎一家过上好点儿的日子。   “好……好好,一百两!一百两!”   人渣里正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可刚刚应完,他又道:“一百两啊?亲……亲家,我们家哪里有……哪里有那么多……”   “少糊弄我们!”   许六月可不傻。   她虽然不认识这家人,但光看这家人的院子,就知道他家有钱。   “你们家蛮横霸道了这么多年,说没钱?谁信!就一百两!你们自己想办法!不行的话,就卖房子卖田地。总之,我们家的钱,你们一个铜板都不能少。否则,我们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别……别……一百两就一百两,我们……我们凑。”   “第二,你们家要给我们两口子上香,烧纸钱!每天都得上香,逢年过节要有肉!”   “每天……好!好!”   “第三!田地,我们也要。水田和肥地,各两亩!”   “各两亩……”   “怎么啊?命重要还是这些东西重要啊?”   “好好!给!都给!”   “第四!不许再当里正!要把里正的位置让给有能力有仁心的人。不许再在桂花村里为非作歹!”   “什么!”   对于人渣里正来说,什么事儿他都能答应。   可这不当里正,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他当了多少年的里正,就捞了多少年的好处。现在让他主动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他不愿意!   “不愿意的话,就偿命啊……”   许六月阴森森道:“你都杀了我们老两口,害惨了我们家,还不够吗?你还想当里正去害谁啊?好啊……既然你放不下里正的位置,那我就带你下来陪我们……陪我们解闷……”   宗余听许六月说到此,知道是时候要配合她了。   于是,右手一伸,掌心对着一旁的窗子,隔空就把那个窗子打碎了。   ‘哐当’一声。   窗子稀巴烂。   “啊!”   人渣里正的媳妇儿见此,又是捂耳尖叫了一声。   “我……我答应你,答应你!”   人渣里正也吓坏了。   死死盯着那被打碎的窗子,结结巴巴道:“我不……不当……不当里正了,别……别杀我……”   “方才说的一百两银子,还有田契跟地契,准备好以后都放在我家堂屋里。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下个月我们要是还没看到那些东西,就再来找你们……”   许六月说着,又道:“我看你们猪圈里的猪和鸡鸭不错啊……我们都拿走了!做鬼以后啊,就喜欢吃生肉啊……”   言毕,直接从空间里逮出了一只鸡,丢给宗余。   宗余有些无奈,觉得自家小媳妇儿这是演戏演上瘾了。但他呢?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管配合。   只见他拔出匕首,当场就把那只鸡给杀了。   鸡血溅得到处都是。   门上、地上、就连那破烂的窗户上,宗余也努力甩了点鸡血过去。   等这一切都做完,又把死鸡递给了许六月。许六月用力拔下一撮鸡毛,随意丢到地上。然后,把鸡收回了空间。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也不嫌弃对方的手有鸡血鸡毛,手牵着手飞走了。   屋子里吓得屁滚尿流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等了许久。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吧。   见外头再无动静,他们才相互搀扶着,往破窗子这头走。   好不容易走到窗子旁,人渣里正的媳妇儿脑袋一探,好巧不巧就看到满地的鸡毛和血。   于是……   “啊!啊!啊!”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像疯了一样,接连尖叫了好几声。   然后,直接软瘫到了地上,也吓出了一泡尿。   这个时候,她痛恨自己啊。   恨自己为什么还清醒着!恨自己怎么就吓不晕?晕过去了多好,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了百了。   人渣里正也是心惊肉跳的。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媳妇儿了,拖着沉重的身体跑到床上,把被子盖起来,在被子里头瑟瑟发抖。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给……我答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731章 :越州城   越州城。   越州城是一个很大的城池。   不管是城内的面积还是繁华程度,都要比锦州城好上一些。   许六月一行人来到越州城后,便在‘万隆钱庄’的附近,寻了一个客栈住下。   客栈也挺大的。   一楼的堂厅,供大家伙儿堂食。二楼有雅间,可接待身份尊贵的客人。三楼是客房,屋子还挺大,也收拾得很干净。   许六月等人办理入住时,不管是店小二还是掌柜,态度也都很好,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大的一家店,竟没什么客人。甚至,可以用‘惨淡’二字儿来形容。   呃……   着实不应该啊?   虽说这家店是客栈,从字面上来理解,就是提供住宿的地方。可它到底还是有饭吃,有雅间的。并且菜单上,菜式也很多,可供大家伙儿选择。可见,餐饮这一块儿,也是他们主要的生意。不像一般的客栈,只是顺道挣一挣前来住宿的客人们的饭钱。   特别是菜单上有一道菜,叫‘游水的鱼’,名字儿起得十分特殊,瞬间就吸引了许六月的目光。   游水的鱼?   哪只鱼不游水呢?就连水鱼,都游泳呀!   “给我们烧些热水送来,顺便帮我们准备一些饭菜。”   许六月刚把行李放下,店小二就上来送茶水了。   看着那手脚麻利的店小二,许六月顺道就点起了菜:“来几道家常的小炒,准备四碗米饭。哦,对了!我看你们的菜单上,有一道菜叫‘游泳的鱼’?给我来一份。”   “好咧夫人!”   店小二记下了许六月的要求,笑嘻嘻应下了:“夫人您真有眼光!这一道‘游水的鱼’可是咱们客栈的招牌菜呢,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说罢,又问:“只是……这一道菜比较辣,不知客官们能不能吃辣的?”   “辣的?”   许六月勾唇而笑。   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水煮鱼’这道菜来。   于是,点点头道:“都能吃辣,就按照你们的做法来吧。”   ……   都说女人的直觉格外可怕,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她们的直觉即便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由,但却准得令人发指。   譬如刚刚进到这家客栈时,许六月立即就注意到了菜单上的那道‘游水的鱼’。又譬如,当店小二说起这道菜很辣时,她马上想起了‘水煮鱼’。   这不?   许六月此时就有点懵批。   她看着八仙桌上的菜,怎么看怎么熟悉。   毛秀才炒鸡蛋和炒白菜这种家常菜谁都会做,她就不说了。但那道像拔丝芋头又像反沙芋头的菜,是认真的吗?还有那红油漂得满盆都是的鱼,怎么那么像‘水煮鱼’呢?   难不成,这家客栈是‘百香楼’的东家开的?又或者……越州城里有其他的穿越者!   许六月一边想着,一边动起了筷子。   她先是夹了一块芋头,放到嘴里品尝着。   ……   ……   ……   呸。   这是什么玩意儿?   许六月只嚼了几口,便立即把芋头吐出来了。   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崩腾而过,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这道菜的味道。   甜。   甜到发腻。   芋头有点硬,还有点微微的夹生。   紧接着,又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小块的鱼。   有了芋头的前车之鉴,许六月可不敢夹多了。只是夹了一小块,放到了嘴里。   !!!   “啊啾!”   味道是很辣,还辣得呛鼻,让许六月忍不住打了个‘啊啾’。   这鱼……   呵呵。   比起芋头,确实是好上不少。但许六月发誓,她从来就没吃过那么过火候,那么扎实的鱼肉。一点儿顺滑的口感都没有,还满嘴的鱼腥味儿。   “夫人,您怎么了?很难吃吗?”   莲花关怀地问了许六月一句,便赶忙也尝了一口。   等那菜入口时,莲花的表情都变了。   嗯。   莲花也没吃过那么难吃的菜。   只见她放下筷子,道了句:“难怪这家客栈都没什么客人,想来都是被这饭菜给吓跑了。老爷,夫人?还是让奴婢去问他们借用一下后厨,亲自做一顿饭菜来吧。”   言毕,便要起身。   “不着急。”   许六月示意莲花坐下:“不是还有其他的菜吗?先试试。若真的都是难以下咽,咱们再出去吃也不迟。”   奔波了一路,大家伙儿都累了,许六月不想折腾。   好在接下来的几道菜,味道还行。   虽说算不得多好吃,但至少也是一般酒楼的水平。   于是,四个人就这么凑合着吃了一顿。   等到晚饭吃完时,八仙桌上的饭菜,几乎都吃完了。   当然。   除了那道芋头和鱼。   店小二上来收拾碗筷时,看到芋头跟鱼依旧满满当当的,脸色不免有些尴尬。但瞧着许六月等人面露疲惫,也不好多问,赶忙收拾了东西下去。   ……   次日一早,许六月等人就去了‘万隆钱庄’。   越州城的‘万隆钱庄’,是徐掌柜的亲弟弟,小徐掌柜看着的。   他跟徐掌柜长得有五六分的相似,但性格却颇为不同。   徐掌柜那个人呢,比较会变通,并且笑容也多,会来事儿。经常三五句话的,就能把客人给捧上天去。   但小徐掌柜呢?为人比较古板,脸上也没什么笑容。   他做事情一板一眼,什么都得按照规矩来。不巴结、不讨好。   客人过来存钱,他就手脚麻利给客人办理手续。存得多了,米和面也给得多,绝对不克扣,但也不会多给。客人过来取钱,他也是二话不说就给别人支取,绝对没有像徐掌柜那样,还带劝别人多存几日的。   就连看到宗余来了,小徐掌柜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   没有惊慌,没有紧张,也没有惊喜。   只是恭恭敬敬地,招呼着宗余。   “这是徐掌柜的亲弟弟,大家伙儿都叫他小徐掌柜。”   宗余给许六月介绍着小徐掌柜,道:“小徐掌柜以前也是在总号帮忙的。后来越州城开了分号,他能力出众,我和母亲就把他调过来了。至今……他在越州城怕是有六年了。” 第732章 :神仙论   “回主子的话!属下在越州城,已经快七年了。”   小徐掌柜垂着头,面无表情,但言语却十分恭敬:“咱们‘万隆钱庄’在越州城,也快七年了。”   “七年了?”   宗余微微有些惊讶:“时间过得真快啊。”   说罢,又道:“去把账簿都拿来吧。”   小徐掌柜听言,点了点头:“是。”   然后,什么话都不多说,转身就去翻账簿。   宗余引着许六月进了里头的屋子,道:“你别看着越州城的钱庄是分号,但这里每年存下来的银钱,数目不比锦州城那头少。”   “这是自然的。”   许六月听了宗余这话,并不觉得以外。   毕竟从昨日入了越州城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着越州城。   “越州城城内的面积和人口,都不比锦州城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也比锦州城热闹。”   说罢,看了宗余一眼,又道:“并且,街道上的那些人,衣着打扮比起锦州城的百姓,更是好上不少。可见,越州城繁荣。这百姓们的日子好过,自然就有余钱放到钱庄里。   所以,越州城的钱庄开得比锦州城那头好,本就是常理之中。不过……”   “不过什么?”   宗余最喜欢看许六月正经儿办事儿和分析事物的样子。   明明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如微风般,没什么波澜。但她所表达出来的东西,却是认认真真的。   “不过……这钱庄开得再好,也没什么用!”   许六月本还想给宗余留点面子呢?谁知,宗余非要问她。   既然如此,她就实话实说咯。   “大家伙儿开钱庄,本就是为了借用别人的银子,来做自己的买卖。要不然,凭什么要给别人这么多的利息?   别人存了银子进来,钱庄每日给存钱的人计算利息。然后,再拿着别人存进来的钱,去做自己的买卖。挣到了银子后,不仅能支付别人的利息,更能壮大自己的财力。   可我们呢?我们的钱庄,就像是做好事儿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支付利息,却不曾利用客人存进来的银钱去干实事儿。每天不仅要把利息给别人准备好,还要承担着这些银钱随时会被劫走的风险。   你说,咱们图什么?图自己的人多,都闲着没事儿干?还是图生活不够精彩,想来点儿惊心动魄的事情调节一下小日子?”   “也……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宗余如此寡淡冷漠的人,竟被许六月说得挠了挠鼻头。   可见,他的自家的小媳妇儿面前,有多尴尬。   毕竟,许六月所言到底是事实。   宗母这些年中毒后,就再也精力管着钱庄的事儿了。宗余手底下有佣兵团,重心都在报仇上,所以也十分佛系。   钱庄这头的掌柜,是只管钱庄的。其他的买卖,他们实在涉及不到。   “嗯,是干了一些。”   许六月见宗余如此,便笑着点了点头:“总号那头,开了一家当铺嘛。然后,就是给两个佣兵团提供支持咯。除此以外,什么产业也没了。   四家钱庄,每年支取出去的利息,都靠着那一家当铺和两个佣兵团的佣金。当铺那头呢,行情好的时候,倒勉强能维持钱庄的支取。佣兵团呢?所挣到佣金,怕是连自己那头的开销都不够吧?”   说罢,许六月便突然凑近了宗余,盯着宗余的眼睛,道:“短期来看,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咱们利用别人存进来的银钱,进行四家钱庄的现钱周转。再利用当铺的进项,来维持四家钱庄和两个佣兵团。   虽说挣不到什么银钱,但好歹也不亏钱。顶多,就是一年到头咱们白干。能养得活佣兵团的众人跟钱庄、当铺的工人,就很不错了。   但长期下去呢?一旦当铺那头出了点儿什么意外,四家钱庄又能维持得了多久?所以你说……咱们钱庄里头的银钱多,又有什么用呢?别人存得越多,我们需要支出的利息,也会越多。”   言毕,许六月握紧了拳头,在宗余面前晃了晃:“你这个坑货!就这么把我拖下水了。当初你把钱庄和当铺给我的时候,我还挺乐呵呢,以为自己会有用不完的金山银山。   可谁知,你就是一个守着金山银山却不懂挖掘的人。害得我接手了钱庄后,不仅不能直接享用,还得补贴银子进去,帮钱庄渡过难关!   光是年前总号那头,就出现了好长一段时间现钱不流通的情况。偏巧,当铺的回款又没来,整得我卖药材的钱都搭进去了!”   许六月奶凶奶凶的,竟让宗余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这些话,许六月从未跟宗余讲过。   如今提起来,虽说带着开玩笑的意味儿,但也挺让人心酸的。   宗余心里头有几分内疚。   他本该给自家媳妇儿最好的一切。   可现下,却还是让小媳妇儿操心了。   只见他伸手包住了许六月的拳头,哄道:“还不是因为你能干,所以才特地给了你这么个机会,让你大显身手。”   说罢,又笑道:“几年前我做梦,梦里出现了一个老神仙。老神仙说,我以后会娶到一个比仙女还能干的媳妇儿,来帮我处理烂摊子。我一高兴,干脆就什么也不干,只等着仙女媳妇儿来执掌家中的一切。如今看来,那梦中的老神仙没骗我。”   宗余看着许六月,目光灼灼。那满口的胡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   !!!   许六月顶不住宗余的眼神杀,脸蛋儿微红,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什么鬼?   宗余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神仙论’这种借口,不是只有她才会用的吗?   和宗余提起随身空间时,她用了。   跟金老大夫说起药材时,她用了。   就连介绍空间精灵初八的时候,她还是用了。   这‘神仙论’用的次数太过频繁,以至于她都以为,这是她的专属行为。   今日突然听宗余提起,竟觉得怪怪的。   老神仙?仙女媳妇儿?   哼!   才不相信咧!宗余就是个未来的糟老头子。 第733章 :钱庄分号真富有   越州城的钱庄,账簿要比锦州城多了至少一倍。   小徐掌柜足足带了两个伙计,才把账簿都抱了过来。   “放到夫人面前。”   宗余见小徐掌柜要把账簿堆放在自己这头,立即就道:“钱庄的房契和地契,我已经都转给夫人了。以后,钱庄大大小小的事宜,都由夫人来掌管。”   小徐掌柜听了这话,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终于有了几分惊讶的神色。但很快,他就将那抹神色隐去,应了句:“是!”   紧接着,便将账簿放到了许六月面前,道:“夫人,这些都是去年一整年的账簿,请您查阅。”   言毕,将堆放在最上头的第一本账簿和第二本账簿取了下来,放到了许六月的面前。   许六月点了点头,开始翻阅。   这两本账簿,分别是总账和去年正月上旬的细账。   越州城的‘万隆钱庄’,确实生意很好。   一个月,这记录细账的账簿,就足足有三本。分别是上旬、中旬、下旬。   许六月把总账簿先放到一旁,一目十行看起了细账。   她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看东西又看得仔细。只一会儿的功夫,这正月的细账就被她看完了。   伸手拿起账簿堆最上面的那一本,刚好是二月上旬的。再拿,中旬的。   嗯,不错。   排序都排好了,倒还挺细心。   这细账呢,记的无非就是钱庄里的流水账。几月初几进了多少银钱,支出了多少银钱?这支出的,是利息?还是客人支取了本金?是工钱,还是购买了米面?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在钱庄门口捡到了半两银子,最后都充了公,记到了账簿里。   许六月很快就看完了三十六本细账。   这速度,简直让小徐掌柜咋舌。   若不是因为许六月一边看账,还能一边提出一些小问题。小徐掌柜险些就以为,当家主母是来闹着玩的。   他看到许六月把最后一本细账看完后,立即又拿出了几本单独记录进项的流水账和记录支出的流水账。待许六月一一看完以后,他又拿了纯利润的账簿,以及四个钱庄之间,去年一年来相互调取的账簿。   总之,这账簿多得令人头疼。   许六月一边往下看,就一边佩服小徐掌柜。   好家伙儿。   光是记账,就得花上不少功夫呢。   看完了各种细账,许六月便开始看总账。看完了总账,又去清点了库房。   库房里,一共有六十三万两千一百八十五两的银票,以及一百三十三万四千七百两的白银和两万两的黄金。比起总号那头,不知富有了多少倍。   “这些银钱,有六十来万两是要调去锦州城和沧州城的。去年有几个客人们已经来换取过他城的银票,要去他城支取现银。”   小徐掌柜对许六月,也是十分尊敬:“只是佣兵团那头的人今年怕是要晚些来,所以暂时被耽搁了。”   “无碍。”   许六月看着满库房的金银,道:“也不麻烦佣兵团的人了。我们会在越州城待上一段时间,等手里头的事情处理完以后,便去沧州城。等我们过去时,顺道把银钱押送过去就好。”   说罢,又道:“对了,这两天你好好统计一下。除了要调去锦州城和沧州城的银子外,咱们钱庄能挪用的银钱有多少?回款的时间……最长的话应该要一年。”   “一年……”   小徐掌柜听了许六月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回夫人话,若是一年能回款,大概能挪用八十万两左右。具体的,还得细细算过才行。”   “八十万两?”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也够了!不用细算,省得耽搁了你们的功夫。你心里头有个数就行,我也用不上这么多。”   说罢,又看了一眼库房,便跟着宗余离开了。   许六月的时间不多。   在越州城,她只打算待一个月。   所以,她得抓紧时间,把自己要做的事儿都做了。   ……   离开‘万隆钱庄’后,许六月等人立即就去了牙行。   想做买卖,没有商铺是不行的。   买也好,租也罢,总得先把商铺给确定下来。   至于人手嘛,许六月倒不担心。她已经问过宗余了!在越州城,宗余有人。并且,那几个人都是跟着宗余出生入死的,信得过。   许六月的买卖,也不打算做多大。   无非就是开个茶点铺,再开个酱料铺。   至于绣品那头,越州城虽说也有周家布庄,但周琛到底不在。等以后见了周琛,跟他商量过后再做决定吧。到时候看看要不要在越州城也开个绣坊,就近供货。   宗余跟许六月的气质,十分出众。一出现在牙行里,立即就成了牙人们的香饽饽。   好几个牙人争先恐后要带他们夫妻俩去看商铺,叽叽喳喳的,吵得很。   这个世界的牙行,跟现代的中介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呢,就是这里的牙行有两种牙人。一种,是卖房子的。一种,是卖奴仆的。   卖奴仆的牙人还好说,不多,也就两三个吧?还很难碰到两三个牙人都在牙行的情况。可卖房子的就不一样了!牙行里卖房子的牙人,足足有五六个呢。   就像现代的中介公司一样,一打开门,每个中介都能为你服务。   房源都是牙行通用的,谁都能带人去看。   但进项这一块呢,还得看个人的本事儿。谁能把房子卖出去或租出去,那佣金就算谁的。   佣金三七分。   牙人三成,牙行七成。   可别小瞧了这三成了!若是卖出去一座好地段的宅院,佣金可不少呢。即便只有三成,也够吃很多年了。   因此,牙行里的牙人争夺起生意来,那是不要命的。   不仅嘴巴能说,这肢体动作也不少。   暗地里推一把,掐一把,只为了能让自己冲到最前头去,博得客官的关注,好得到带客看房的机会。   毕竟,要想把房子卖出去或租出去,这看房的次数不能少。   带十个客人去看房,总能有一个买的吧?   特别是气质出众,衣着讲究的客人,成交的几率就更大了! 第734章 :牙行都有内斗   宗余看着一拥而上的牙人,立即下意识护住了许六月。   他冷眼一瞥,便阻止了那些牙人前进的脚步。   牙人们看着宗余的眼神杀,不仅不敢再往前走,甚至还不敢吭声了。   好可怕。   一个眼神而已,怎么就像是有刀子一样?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就那个姑娘吧。”   许六月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将目光放到了角落里,唯一一个没有拥上前来的年轻姑娘,道:“有没有商铺?麻烦带我们去看看。”   角落里的姑娘听到自己被点名了,眸子虽然一亮,但整个人都傻了。   许是没想到自己不争不夺,竟也能有带人看房的机会。   倒是之前抢着上来的那几个牙人中,有一个中年妇女开了口:“哎哟!这位小姐,还是让老身带你去吧?那个姑娘是新来的,到这里都三个月了,带客人去看房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   她一个小丫头,能懂什么?怕是什么都给你们介绍不好哩。让老身来,老身可是咱们牙行里的老牙人了。”   说罢,又道:“咱们这里什么商铺都有,得看您要多大的?想要什么位置?您只要说了,老身立即就去拿钥……”   “还杵着做什么?”   许六月看到角落里的那个年轻姑娘,眸子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于是,便伸手朝那中年妇女示意,让她闭嘴。   紧接着,又冲着年轻姑娘道了句:“来,带我们去看房。”   角落里的姑娘年纪不大,看着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   模样儿生得不算好看。   小麦色的皮肤,脸上布满了雀斑。但好在五官不错,属于耐看型的。   她站在角落里时,就像是一朵莲花。众多争先恐后的牙人中,既特别,又安静。   许六月不喜欢叽叽喳喳的人,自然不会挑选那些牙人。   正巧,雀斑姑娘看着顺眼,就定了她。   “小……小姐。”   雀斑姑娘见许六月点名要她去,顿时雀跃了起来。   她笑嘻嘻跑到许六月面前,问:“您想看什么位置的商铺?大概要多大的?是要买呢,还是要租呢?打算用来做什么生意?您大致与我说说,我给您寻几间好的!”   “想买两间商铺,开茶楼和酱料铺。位置不必特别好,但也不能差。吵吵嚷嚷的地方,不要。商铺得大些,太窄小的不行。”   许六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要求,当着众人的面就道:“若是你们的商铺好,多买几间也可以。”   此言一出,旁边的牙人都快悔青了肠子。   这小丫头是个什么路数?有经验的老牙人她不要,主动上前招呼她的,也不要。偏偏,就挑中一个角落里不敢吭声的新牙人?早知道,自己也早点儿去角落站着好了!   两间商铺啊,还是用来开茶楼的,那得多大啊?   若是这桩买卖被自己拿下了,最近几年都不用干了!   “小倩呀。”   有胆大者,已经开始出击了。   趁着那雀斑姑娘在找钥匙的时候,其中一个瘦小精明的妇人已经开了口:“这位公子和小姐想来是诚心要买商铺的,你可不能怠慢了他们。   要不……婶子跟你一起去吧?你到底是个新来的,怕你介绍得不仔细,再耽搁了人家公子和小姐。”   “不必了婶子。”   雀斑姑娘是个拎得清的。   她知道这些牙人并不是真心想帮她,而是想来分一杯羹而已。   于是,连忙拒绝道:“我私底下都去过那些商铺好几回了,心里头清楚着呢。”   言毕,拿着钥匙就往外走,再不搭理那些牙人:“这位公子,小姐,咱们走吧?第一间商铺离这里不远,拐弯过两个路口,到了顺义街走到中间就是了。”   “嗯。”   许六月轻轻应了一声儿,便跟着雀斑姑娘去了。   路上,看着那雀斑姑娘精神头特别好,却也不多嘴打搅,心中不免生了好感,问道:“你叫小倩?”   “啊!对!”   雀斑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叫林小倩,大家伙儿都叫我小倩。小姐,您怎么称呼?”   “我……”   “我姓宗。”   宗余看了林小倩一眼,抢在许六月开口之前先开了口:“她是我夫人。”   语气寡淡,却又有几分傲娇。   宗余内心:我家六月已经成亲了,是宗家的媳妇儿。小姐小姐的叫,着实不妥。   许六月内心:搞什么鬼?不会连称呼上都吃醋吧?   “原来是宗公子和宗夫人!”   林小倩话不多,但还挺聪明的,也会说话。   一听完宗余的话后,她立即就反应了过来,道:“宗夫人实在太年轻了,看着就跟个小姑娘似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怪我眼拙,在这里给两位道歉了。”   “无碍,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   许六月暗地里掐了宗余一把,当是他吃醋的惩罚。   又道:“我方才还以为,你会接受那个大婶的好意,让她跟着一起来呢。”   “好意?”   林小倩听言,笑得眼睛眯眯的:“她可不是好意!她呀,就是看着宗公子和宗夫人气质不凡,买商铺的几率很大。所以,想和我分卖铺金罢了。”   说罢,林小倩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我也不瞒二位!咱们牙行里有规矩,谁带客人去看了房子,跟客人签下了协议,那跑腿金就是谁的。若是两个牙人一起带着去,跑腿金就两个人一起分。   我是新去牙行的,才干了两个多月,三个月不到呢。论起来,我确实是个新人,而且也没有多少带客人经验。所以,她们联起手欺负我,我都知道。   但我也不傻呀!我不争不抢,不代表我得什么事儿都就着她们。她们待我不是真心实意,我也不必对她们掏心掏肺。”   言毕,又冲着许六月笑了笑:“再说了,我看宗公子和宗夫人也不喜欢人多。所以啊,就更不可能让她一起来了!   她们当牙人都当成精了,话可多了呢。有她们在的地方,那就像麻雀在唱小曲儿一样。叽叽喳喳的,我怕你们受不了。” 第735章 :买它两栋小楼   林小倩带宗余和许六月去看的第一间商铺,就很不错。   那是一栋小楼。   不算特别大,但也有三层楼那么高。有点像锦州城租下来的那间酱料铺,有堂厅有后院的,很是不错。   这栋小楼长有八米,宽有五米。后院的天井,也差不多有四十平方大小。天井中间打了一口水井,用水方便。灶房很宽敞,也很干净。而除了灶房、柴房跟库房外,后院还有六间的睡房。每间睡房都不小,给伙计们住绰绰有余。   二楼和三房的结构一样,都有一个小堂厅,以及八间房。   据说,这栋小楼以前是用来做酒楼的。后来,酒楼生意越来越好,这位置不大够了,才搬去了更大的地方。   “不错。”   许六月和宗余把这栋楼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道:“这栋小楼挺适合用来做茶楼的!不仅能在堂厅喝茶,还有雅间,挺好。”   林小倩见许六月对这铺子钟意,便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我第一次来看这栋楼时,就觉得它很不错。不过……有一件事儿,我倒要告诉二位。”   “嗯?何事儿?”   许六月看着林小倩那为难的表情,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不是吧?   我好不容易看上了一间铺子,别再是出过命案的。   “是这样的……”   林小倩挠了挠脑袋,道:“这栋楼空下来以后,一开始是要出租的。可谁知,租金开得太高,东家又死活不愿意降。所以,一直没有出租出去,一放就是小半年。   在咱们越州城这样的地方,如此好的地段,商铺空了小半年,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呀。因为空下来的时间越长,大家伙儿就越觉得这个位置有问题。   再加上之前的东家呢,酒楼开得好好的,说搬就搬了!哪怕给出的理由,是这栋楼太小,不好继续开酒楼了。但大家伙儿的心里,多少还是会猜测,是不是这栋楼的风水有什么问题。   所以……渐渐的,便也没什么人对这栋楼感兴趣了。”   说罢,林小倩又举起了手指,急忙道:“不过我发誓,这栋楼真的不错,没什么风水问题的!没出现过命案,连打架都没发生过。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件事儿,是怕你们日后听到了什么,会误会我瞒了你们。”   “就这?”   许六月听完林小倩的话,总算松了口气:“这样小的事儿,根本就不是事儿。瞧瞧你那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把我吓得不轻。”   说罢,又道:“先暂时定下这栋楼,咱们再去看看别的。”   “诶!”   林小倩听言,连忙点头。   她一边锁门,一边安抚许六月和宗余,说自己手上还有几个商铺,都很不错。看那架势,像是怕极了买卖谈不成一样。   接下来的半天功夫,许六月跟宗余是彻底交待了。   他们跟着林小倩从这个商铺看到那个商铺,前前后后看了七八间吧。位置呢,有好的,也有一般般的。商铺的大小呢,也参差不齐。   一圈看下来,许六月还是最喜欢第一栋,以及第三栋。   这第三栋呢,跟第一栋差不多。结构上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面积小了点。再加上它只有两层楼,所以特别适合用来做酱料铺。   再加上这两栋小楼隔得不远,都在一条街上,以后来往也方便。   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后,终是将这两栋小楼买下了。   甚至,连价都没砍。   回去牙行签协议时,那些老牙人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林小倩拒绝了那个瘦小精明的大婶后,人家可是满腹的怨言呢。所以,当林小倩带着宗余和许六月出去时,那些大婶们就围在了一起,说了不少林小倩的坏话。   更有恶毒者,当起了柠檬精。不是说林小倩没本事儿,就是说宗余跟许六月是骗子,不可能会买商铺的。   可事实上呢?   当林小倩带着宗余和许六月再次回来时,大家伙儿都傻眼了。   一个刚来三个月的小姑娘,一下子卖出去了两间商铺。而且这两间商铺还不小,售价也不低呢。   特别是看到许六月直接给银票时的那种潇洒劲儿,那脸疼得呀,就像是被打了好几巴掌一样。   偏偏,这一边脸疼心疼的,还一边羡慕人家林小倩。最后,等到宗余和许六月要走时,更是纷纷出来送客,恨不得能给宗余和许六月留个深刻的印象,好让他们下次来时,能光顾光顾她们。   ……   离开了牙行,许六月就去了书肆,买了一套笔墨纸砚,打算回去画图纸。   两栋小楼都挺新的,不需要大肆修整。但总体的风格和需要用到的东西,许六月还是得抓一抓。   特别是茶楼那头。   ‘太和茶点铺’的名气儿,已经打开了。不仅仅是在锦州城,就连很多外地的朋友去到锦州城时,也都吃过。   许六月寻思着,那些外地的客人,指不定就有越州城的呢?所以茶楼这头,不管是风格还是经营模式,许六月依旧想按照着锦州城那头来。   买完了笔墨纸砚,二人正巧又看到了一家生意不错的酒楼。   想起客栈里的饭菜,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便十分默契地往酒楼里走去。   点了一些家常的小炒,把肚子填饱以后,两个人便分头行动了。   许六月要回客栈,宗余要去给许六月找人。   夫妻二人谁也没歇着,就想早日把越州城的事儿搞清楚。   毕竟除了越州城外,还有另外两个州府呢?   这次既然都出来了,就打算一道走一趟。   把这些地方的钱庄看一看,对对账,再在当地把铺子一买,开上‘连锁’店。   即便许六月不能常常来视察,但只要有可信的人在,倒也不用担心那么多。   当务之急,是要把钱庄里的银钱利用起来,以钱生钱。否则,若是再继续按照以往的‘佛系经营’,迟早有一日钱庄这头会失衡。   届时,就算许六月已经通过别的渠道挣到了不少银钱,可以支撑得了钱庄,但也不算好事儿。   但凡经营,就得生财。无法生财的买卖,做了也是白做。 第736章 :半生不熟的人   回到客栈时,许六月遇到了一个半生熟的人。   那人就坐在客栈的堂厅里,盯着客栈门口。   直到许六月回来,掌柜的喊了句:“宗夫人回来了?”   那半生熟的人,才微微一愣,起身朝这头走来。   掌柜的见那人过来,便笑道:“东家!这位就是宗夫人。”   言毕,又朝着许六月介绍:“宗夫人,这位是我们客栈的东家。”   许六月还奇怪呢。   我不过就是来住个店而已,用得着把你们东家引荐给我吗?我也没投诉你们呀!   可当她看清楚了来人的脸时,这才微微惊讶。   眼前的人容貌俊朗,身材清瘦,肤色白皙,一身的书生气,可不就是当初去当铺赎字画的冯家公子?   好家伙!   早就知道冯公子是在越州城的。   却没想到,他家在越州城开了客栈。更没想到,自己还住到了冯家的客栈里。   冯家公子瞧见许六月后,也很是惊讶。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笑道:“原来是宗夫人!”   “冯公子。”   许六月微微垂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下头人说的宗夫人,竟是您。”   说罢,冯公子连忙请许六月到自己那桌坐下,道:“宗夫人怎么会在越州城?我还以为,自上次一别后,可能就再没机会相见了!这下可好,您来了越州城,家父知道以后一定很高兴!”   言毕,又道:“我回来以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家父说了。家父很感激您,还说有机会若能见您,要请您吃饭呢。一开始,我还觉得不大现实。现如今好了!您不仅来了越州城,还住在我们家的客栈里。如此,可不是天大的缘分吗?”   “你们太客气了!”   许六月看见冯公子如此高兴,便问道:“对了,冯老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冯公子点点头,道:“也不知是心病还是怎么的?自我拿了字画回来,家父的病就好了大半。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养着,胃口越发好了,也能下床走动一会儿。”   “那就好。”   许六月笑道:“冯老爷的身子骨越发健康,你们也就能放心了。”   说罢,看着冯公子面前摆了一道鱼和一道芋头,不免又问:“听冯公子方才话中的意思,你是在等我?”   “没错!”   冯公子遇到他心目中的恩人,实在太高兴了。   以至于,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如今听许六月提起,立即就道:“准确来说,我是等昨夜点了‘游水的鱼’和‘挂晶芋头’却没怎么动筷的客人。殊不知,那客人竟是宗夫人您。”   说罢,又道:“宗夫人?咱们也算是相识的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我想问问您,这两道菜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吃?难吃在了哪里?竟能让您原封不动把菜留了下来。”   “就为这个?”   许六月听了冯公子的话,还挺意外的。   她为冯公子的细心,感到诧异。   毕竟,冯公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这家客栈的东家。因为一个客人点了菜却没吃,他就跑来这里等客人,问询原因。如此不怕麻烦的事儿,恐怕也没几个人会干了。   但冯公子不同。   他之所以如此紧张,恐怕也是为了客栈的以后着想。   毕竟饭菜出了问题,是会直接赶客的。客人没了,客栈的生意自然也没了。   果然。   许六月才问了他一句,他便立即道:“宗夫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希望宗夫人能知而不言言无不尽,告知我问题的所在。”   说罢,又无奈道:“我这家客栈,您也看到了。除了住店的客人外,前来吃饭的客人寥寥无几。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   冯公子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许六月,希望许六月能给他一个诚实的回答。   许六月看了桌上的芋头和鱼,问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 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这鱼和芋头,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若我没记错的话,锦州城的百香楼倒是有两道菜,和你这两道菜有些相似。   一道‘晶莹芋头’,一道‘水煮鱼’。这两道菜,在‘百香楼’都卖得极好。”   “是!正是从百香楼学的。宗夫人不愧是锦州城的人,一看就知道了!”   冯公子听许六月说起百香楼,也不隐瞒:“上次回锦州城时,我曾去过一趟百香楼。百香楼里,这两道菜卖得很好,我吃了也很喜欢。想起自家开的客栈最近生意有些不大好,便打起了这两道菜的主意。   于是,我寻了百香楼的掌柜,想跟他们买个方子。为了这两个方子,我花了大价钱。甚至,还签下了协议,保证不拿这两道菜回锦州城去跟他们百香楼抢生意。   我本以为,有了这两道菜,我家客栈的生意肯定就能好。可谁知,不管我们怎么按照方子来做,这做出来的菜味道都不对。就好像,这方子有问题一样。   可百香楼怎么说都是锦州城有头有脸的酒楼了,我买这两张方子,也花了我两万两白银。他们真的,会卖错误的方子给我吗?就不怕我报官吗?还是……我的厨子有问题,他掌握不到方子的精髓?”   “你的方子是跟谁买的?”   许六月听完冯公子的话,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便问道:“是百香楼后厨的林大师傅吗?”   “林大师傅?”   冯公子有些惊讶:“不是他!我是直接跟百香楼的掌柜买的。给了银子签下了协议后,他就去后厨拿方子了。从头到尾,我都没见过林大师傅。”   说罢,又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见见他的,甚至想亲眼看他做一遍这方子上的菜。可百香楼的掌柜说了,林大师傅很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来。   再加上我着急回越州城,所以就没见成。本以为,有了方子在手,就什么都不怕了。回来以后对着方子做菜,即便不能完全相同,也能有个八九分的相似吧?   但……诶!您也看到了,不管我怎么改进,这菜也就这样了!” 第737章 :热情的冯家夫妇   百香楼的掌柜?   许六月听完冯公子的话,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那掌柜狡猾得如狐狸一样的眼神。也想起了自己卖方子给百香楼时,那掌柜时时刻刻都想从自己身上占便宜的事儿。   方子?   百香楼的掌柜哪里能有方子?   许六月卖方子的时候,都是直接跟林大厨对接的。菜该怎么做,应该注意什么?那个掌柜怎么会知晓?   就算林大厨亲自把反沙芋头和水煮鱼的做法写了下来,交给百香楼的掌柜。那么那方子,也不该会把菜带得这么偏吧?毕竟林大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这两道菜的技巧,他也都掌握了。   更何况,这两道菜也不难啊。   “方子呢?方便给我看看吗?”   许六月想到此,下意识便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待问完以后,才又发现自己这问题有些唐突了。   于是,笑着解释道:“不瞒你说!百香楼的那两道菜,菜方子是从我这里买的。若你的方子真有问题,我一看便知。”   !!!   冯公子再一次震惊了!   斯斯文文的一个公子哥儿,此时目瞪口呆的。   “什……什么!百香楼这两道菜的菜方子,是……是您卖给他们的?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罢,又连忙起身,惊喜道:“您稍等!那菜方子我一直收着呢,只是放在家中了。我现在就回去拿方子,您稍等!”   “不急,你慢慢来。”   许六月看着冯公子那十万火急的模样儿,便也跟着起身,安抚道:“我后半日不出去了,就在楼上。你取来了方子,再上楼叫我就是。”   “好好!好!”   冯公子连连点头,激动得就像是一个孩子丢了心爱的玩具,最后又失而复得一样。他不仅高兴,还透出了几分孩子才会有的纯真。   对于许六月的话,他虽震惊,却从来没有怀疑。连续说了几句‘稍等’后,就急急赶回冯家了。   许六月看着冯公子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便也回了屋。   再下楼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   冯公子不仅带来了方子,还带来了冯老爷跟冯夫人。   “父亲!母亲!这位就是宗夫人!”   冯公子看到许六月下楼后,立即就开始引荐。   “宗夫人!这是我父亲和母亲!他们二老知晓您来了越州城,非要跟着过来见您一面,请您吃顿便饭。”   “冯老爷,冯夫人。”   许六月笑着看向二人,行了一个晚辈礼:“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宗夫人莫要这么说!”   冯夫人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十分亲切与慈爱:“之前我儿回锦州城赎字画的事儿,我和我家老爷都知道了。您与我儿说的那番话,我儿也完完整整带了回来。   您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商人,跟那些浑身铜臭的人不同!我们全家人啊,都记着您的好呢。”   说罢,冯夫人便拉过了许六月的手,带她到一旁坐下,道:“我也不瞒您!我们家以前在锦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家中出了事儿以后,曾经那些跟我们家走得亲近的朋友,一个个都像避着瘟神一样避着我们,生怕我们会开口跟他们要了钱似的。   唯有你们‘童叟无欺’,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给了我们一个任何当铺都给不了的典当价格。我们家啊,正是靠着当年典当字画的那几万两银子,才得以在越州城东山再起。这一个恩情,我们一直都记着呢。”   言毕,冯夫人又道:“来了越州城后,这日子也不大好过。‘东山再起’这四个字儿,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了。几年下来,我们虽然在越州城买了宅院,有了这家客栈。可是家里头存下来的银钱,比起当年实在差得太远。   再加上这客栈的生意,想必您这两天也瞧见了。虽有些客人,但也都是来住宿的。吃食这一块儿,素来不出色。上次我儿回锦州城,带走了家中所有的银钱,只为了能了却我家老爷的心愿。”   说到此,冯夫人的眼眶竟红了。   她拍了拍许六月的手,就像跟许六月已是故人一样:“我们也曾想过,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字画和瓷器恐怕早就被别人买走了。即便还在,价格也一定不便宜,未必是我们能赎得回来的。毕竟,现在距离当初约定好的时间,过了整整两年多啊。   为了能让我家老爷心里头舒坦,能好生养病,我甚至交代了我儿。若是不能全部赎回那些东西,赎回一两件也是好的。我家老爷日日夜夜惦记着他的宝贝儿,总归是要给他拿一两件回来。   可谁知……我们冯家有福气啊!五年前承了你们‘童叟无欺’的恩,五年后又承了一次恩!就连我家老爷,在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归家后,病情也渐渐有了好转。对于我们冯家来说,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什么恩不恩的?最重要的是,冯老爷身体安康。”   许六月看向了冯老爷,见冯老爷虽然没说话,却依旧满脸带笑地看着冯夫人和自己。久不久的,点点头,对冯夫人的话表示赞同。   于是,又道:“我听我们家掌柜说了,冯老爷当年在锦州城里,可是一个大善人。我年纪虽小,以前并未见过冯老爷。可光听着冯老爷的善举,却也十分佩服。   善良的人,自有福荫庇护。我今日瞧着冯老爷气色不错,想来这身体,以后必定会痊愈。冯公子呢,也是个有孝心且实诚的人。在他的打理下,这客栈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哎哟!瞧瞧?瞧瞧宗夫人多会说话?”   冯夫人对许六月喜欢得紧,连忙道:“我们冯家啊,在此先谢过宗夫人的吉言了!”   说罢,又道:“对了!不知宗夫人今日可有空?我与我家老爷想请宗夫人到府上,吃一顿家常便饭。”   “先多谢冯老爷和冯夫人的款待。”   许六月看着冯夫人如此热情,连忙先道了谢。   紧接着,又道:“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先看看冯公子的方子吧?” 第738章 :冯家被骗了   许六月说着,便朝冯公子望去:“方子呢?可带来了?”   “哦!方子!对对对,先看方子!”   冯夫人经过许六月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正事儿。   于是,抢先冯公子道:“方子带来了!我儿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儿便是找方子。”   说罢,急急接过了冯公子手中的方子,交到了许六月手上。   许六月见冯家人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流过一阵暖意。   她打开方子看了看,立即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难怪冯公子这头不管怎么做,这菜都做不好。合着这方子上,该注意的地方没写明,不该加的东西,却加了不少。就连火候和步骤这一块,也是错的。   譬如那反沙芋头。   方子里,写的是:把芋头用水煮熟,但不能煮得太过。芋头跟冷水一起下锅,煮一刻钟的功夫就成。煮好后,放糖来炒,炒到芋头被糖浆裹满就出锅。   呵呵!   芋头和冷水下锅,煮一刻钟?这能吃吗?   用来做反沙芋头的芋头,个头都那么大。和冷水下锅煮一刻钟,压根不能熟。还有放糖的那一部分,也太敷衍人了。直接放糖炒,那是什么鬼东西?   再看看水煮鱼吧。   别的许六月都懒得说了,就光是锅里下水,放姜片等各种佐料,煮出辣汤,再把鱼丢进去煮一刻钟再出锅这一点儿,就挺让她心肝疼的。   为什么没有热油淋?没有热油淋上去的这一步骤,鱼能香呢?为什么要煮一刻钟?鱼肉本来就容易熟。一刻钟过后,鱼肉就算不散成肉沫,也会老得没有任何口感。   真是糊弄人!   “你这两个方子,是假的。”   许六月虽然不愿意打击冯家人,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若你们继续按照这个方子来烧菜,那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出百香楼那头的口感来。”   “什么!假的!”   冯公子倏然起身,既震惊又愤怒。   冯夫人扯了扯冯公子的衣袖,也跟着道:“怎么会是假的呢?这方子是我儿从百香楼那头买的啊!还是百香楼的童掌柜亲自卖给我儿的。”   就连冯老爷,也摇了摇头:“老……老童虽说算不得是我的故友,但当年当在锦州城时,我们一家人也没少去百香楼。他……他是认识我儿子的。怎么能……怎么能卖假方子给我们啊?”   “具体是什么原由,我不好猜测。”   许六月看着冯家三口人,道:“但这两个方子,确实是假的。”   说罢,许六月又问冯公子:“冯公子之前说,这方子是百香楼的掌柜去后厨给你拿的?而你从始至终,就没见过林大师傅?”   “对!”   冯公子十分坚定地点点头,道:“我之所以动了心思要买这两个方子,是因为我去百香楼吃饭时,看到每张桌子上都有这两道菜。我心下好奇,便也点了一份来品尝。   由于这两道菜味道很好,而且深受欢迎。我很快,就想到了自家的客栈。于是,便寻来了掌柜,透露出了自己的心思。那掌柜说,这方子是他们好不容易才买来的,也花了不少银钱。   再加上,做酒楼生意的,方子不好转卖。但看在我们冯家与他相识的份上,卖给我们也无妨。只是……得让我跟他签上协议,绝对不能靠着这两个方子,回锦州城跟百香楼抢生意。”   冯公子说到这时,声音已经明显带了几分颤抖:“我们冯家虽说也想荣归故里,但越州城这头的买卖都还没做好,又怎么会回锦州城去?所以我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甚至,还对那掌柜万分感激。   想着他说他买方子花了不少银钱,而这两道菜也确实好卖。故而,我都没有讨价还价。对方开价一万两一个方子,我便给了一万两。”   “嗯……”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   她将方子摊开放在桌子上,道:“具体的情况,我不好说。毕竟空口无凭的,你们和百香楼的掌柜又是老相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下任何结论都不大好。   但是……百香楼的这两个方子,确实是假的。而我有幸,见到过百香楼掌柜的字迹。这两张方子上的字迹,与那掌柜的字迹,竟十分相似。”   “宗夫人是说……这两张方子,是百香楼掌柜自己写的?”   冯公子很快就懂了许六月的意思,道:“若是如此的话,他当时为何不直接写了给我?而是让我等着他!甚至还告诉我,这两个方子是林大师傅写的?”   “谁知道呢?”   许六月看着冯公子,意味深长道:“兴许,是因为林大师傅太忙了,所以口头转述了这两道菜的做法,最后由百香楼的掌柜来记下吧?”   说罢,又道:“我当初给百香楼那头卖方子时,从来没有用纸笔写下过任何的步骤。只是在后厨那头,直接教林大师傅做了这两道菜。   按道理来说,林大师傅是唯一一个会做这两道菜的人。就算后来生意火爆,忙不过来,林大师傅可能还教会别人来做这两道菜。可那些人,也只会是后厨的人,不该是掌柜。   所以……百香楼的掌柜,应该是不知道菜方子的。”   言毕,看着冯家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又添了几句:“但……林大师傅那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为人实诚,并且对做菜十分沉迷。所以……在我看来,林大师傅对菜方子这种事儿,应当不会出错。”   事情的始末很简单。   在许六月看来,冯家是被骗了。   骗他们的人,就是百香楼的掌柜。   那掌柜根本就没有什么菜方子,为了骗取冯公子的方子钱,就随意写了两个假的方子出来,还特地告诉冯公子,那方子是林大厨写的。   毕竟在老实的林大厨和处处想占人便宜的百香楼掌柜之间,许六月自然是相信林大厨的。   只是……   猜测和直觉这种东西,到底不是证据。   许六月不是冯家人,很多话都只能点到为止,不能说得太绝对…… 第739章 :讨个说法   冯家这一家三口,也不是没脑子的。   早在多次烧菜失败以后,冯家人就意识到这方子有问题了。   只是他们没有证据,又想着自己家从前没少光顾百香楼,与那百香楼的掌柜也相识。总觉得,那童掌柜不会坑他们。   毕竟冯家当年在锦州城,没少做善事儿。于众人而言,名声儿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他们跟百香楼也没仇。以前在锦州城时,做的更不是餐饮买卖,不存在抢生意的行为。   反而,他们家还是百香楼的大主顾。最风光的时候,在百香楼那头,他们是什么好话都听说过。因此,冯家人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来,证明童掌柜会诓骗他们。   直到今日,当他们听完了许六月的这番话后,终是死心了。   他们是寻不出理由来证明百香楼诓骗了他们,但也实在寻不出理由,来证明这方子是真的。   再说了。   这两张方子,粗粗一看倒没什么。仔细研究,却觉得粗糙得很。   一开始,冯家老爷跟冯家夫人还以为,这是百香楼那头担心自家儿子会将方子遗失,给其他人占了便宜,才故意将方子简写。后来仔细想想,真真是没见过这样卖方子的。   冯公子回想起自己去百香楼买方子的整个过程,再结合许六月的这一番中肯的话,脸色越发难看。看向自家父母的眼神,也充满了愧疚。   “我虽然跟林大师傅没什么交情,甚至能说得上不相识。但对于林大师傅的美名,却也是听说过的。他有着锦州城第一厨子的称号,对下厨烧菜这事儿,也是出了名的认真。   即便他口述了菜方子,让身旁的人将菜方子记录下来,那也绝对不会是一张如此粗糙的方子。”   冯公子握紧了拳头,语气极为隐忍:“更何况,方才宗夫人也说了。林大师傅是一个十分实诚的人,在菜方子这件事情上应当不会出错。旁人我信不过,可宗夫人,我却是信的。   刚刚,我仔细在心里想了想我买方子时所发生的事儿,越想心里头就越明白!”   冯公子说到此,便开始当着冯老爷和冯夫人的面复盘:“我去百香楼买方子,连林大厨的面都没见上。方子是百香楼的掌柜卖给我的,银钱是那掌柜收的。就连方子上的字迹,也是那掌柜的。   纵使那掌柜当着我的面去了一趟后厨,亲口告诉我方子是林大师傅写的。但从头到尾,林大师傅这个人都没出现过。所有的一切,都是百香楼的掌柜经手。   倘若方子是真的,那咱们也便不必去追究方子究竟出自谁手。但如今,方子偏偏是假的!我花两万两的银子,买了两张假的菜方子。那么这件事儿,咱们就得寻个说法了!   究竟是百香楼坑骗了我们,还是那百香楼的掌柜坑骗了我们?我一定得弄得一清二楚!”   言毕,冯公子便朝着自家父母道:“父亲,母亲!这件事儿,是儿子的错。我这就拿着方子去一趟锦州城,找他们问个明白!”   “等等!”   冯家老爷瞧见素来文质彬彬的儿子,现在竟如此冲动。   于是,连忙拍了拍桌子,道:“你给我站住!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如此冲动?你……你去讨说法,讨的哪门子说法?”   说罢,冯家老爷就道:“你可有证据证明,这方子是假的?”   “父亲,宗夫人的话您不会不信吧?她都说了方子……”   “宗夫人的话,我自然相信。但是,你没有证据!”   冯家老爷比起冯公子,倒是沉稳得多。   哪怕他已经有几年病榻在床,不曾管过家里头的买卖,但脑子却拎得清楚着呢。   “你总不能跟别人说,你怀疑菜方子有假,是因为宗夫人的这一番话。莫说宗夫人不能当人证,即便帮了我们,那你让宗夫人如何自处?   你莫忘了,百香楼的菜方子是从宗夫人手中买的。宗夫人的家就在锦州城,与百香楼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一个冲动,就让宗夫人难做人,这不是咱们该做的!咱们一家已经欠宗夫人很多恩情了,不能再往下添了!”   说罢,又道:“再者说……光靠着这两张方子,咱们确实斗不过百香楼啊。先不说这假方子是出自童掌柜的手,还是百香楼东家的意思。咱们家现在不在锦州城,跟百香楼没法比。   倘若人家说,这两张方子不是他们给的,你该如何?倘若他们不承认,曾卖过方子给你,你又该如何?”   “我……”   冯公子被冯家老爷这么一说,倒是又坐了回来。   只是神色黯淡,极其无光:“我知道宗夫人对我们家有恩,我们自然不能……不能让她为难。但……但难道我们就没有法子,去讨个公道吗?两万两银子啊,难道就这样打水漂了吗?   咱们家从一无所有到背井离乡,再到东山再起,吃了多少的苦头?这么多年来,存下这些银钱不容易。两万两,那能让我们家脱一层皮!   我想过了!我不提宗夫人!我就要凭着这两张方子去百香楼闹一闹。我便不信,他们给了我们假方子,还能有理了?”   言毕,冯公子又道:“再说了,我们手中不是还有一个协议吗?当初买菜方子时,百香楼那头主动要求签的协议,让我们不要回锦州城跟他们抢生意。那个协议,就是最好的证明!   它能证明百香楼卖过方子给我。只要证明了这一点儿,那么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   “好办?如何好办?”   冯家老爷依旧不同意冯公子的做法,道:“你那张协议,我和你母亲都看过了。签是签了,却没有盖上百香楼的印章。没有盖上印章的协议,算什么协议?   倘若对方一口咬死,你的协议也是假的,你又该如何?锦州城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地盘了,但却是百香楼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上,你能跟他们斗多久?   而咱们家现如今……虽说比前几年好过,但却也是摇摇欲坠。如此的情况,又能支撑你去斗多久?” 第740章 :吃亏是福   “我……”   冯公子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儿。   当初签协议时,按道理是要盖上印章的。   可谁知,百香楼的童掌柜说,他们的印章坏了,新印章正在刻,还没送过来。要想盖印章的话,可能得多等几天。待那新印章到了,就给他盖上。   而冯公子呢?却着急回越州城。   毕竟当时他离开越州城时,冯家老爷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他赎回了字画后,本就该立即启程回越州城的。多逗留的那两日,于冯公子来说已是十分不孝了。   再加上冯家以前也是百香楼的常客,与那百香楼掌柜也不是不相识。说起盖印章的时候,那掌柜也是没有任何推脱,坦坦荡荡的。于是,冯公子便没多想。   只觉得,大家伙儿都是老相识了,买房子又是他主动求着要买的。能爽快一些,就爽快一些吧。   可谁知……   自己这头是爽快了,对方却如此诓骗他!这让他心里头很是郁结,甚至觉得自己窝囊极了。   “儿啊!咱们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人家认了你的协议,那又如何?他要是不想赔钱,也可说你的方子是伪造的。方子上的字迹,是仿出来的。   借口这玩意儿,谁都会找。百香楼那掌柜之所以能在百香楼当二十来年的掌柜,自有他的应对之处。你年纪尚轻,不是他的对手。”   冯家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缓缓,安抚道:“我不是不愿意让你去讨公道,只是不想你再来回奔波。客栈现在的生意,不是很好。我的身子虽渐渐见好,但终究不能重掌家中的生意。   你母亲是个妇道人家,又终日忙着照顾我,也是有心无力。你若为了这事儿再跑一趟锦州城,那越州城的事儿,谁来管着?罢了!罢了!且当吃个哑巴亏,待以后有了机会儿,再找他们算账吧。”   “是啊!”   冯家夫人看了自家夫君一眼,也点了点头:“吃亏是福,咱们不怕。”   讨公道?谁又不想呢?   只是冯家老爷跟冯家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儿子从小就是个读书人,从不插手家中的买卖。现如今管着家中的客栈,也是因为家中实在没人了,他必须得上阵。而距离他真正开始独立去做买卖,也不过几年的功夫。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领会得并不多。   冯家老爷和冯家夫人担心自家儿子去了锦州城后,会吃亏。所以,自然不肯让他再去。   被诓骗一些钱,不打紧。怕就怕盛怒之下,闹出了人命。   冯家就一棵独苗苗。   若这独苗苗没了,冯家也就没了。   “依照我看,百香楼诓骗你们的几率,也不大。”   许六月很久都没有吭声。   直到她听了冯家夫人那一句‘吃亏是福’,心里头才又有了触动。   做生意的人,还能如何温和友善,着实不多。   “一家酒楼若想开得好,这吃食是最重要的。东西好吃的话,别的都不成问题。哪怕店小二脾气暴躁,言行嚣张,菜价比登天还高。只要饭菜做得好,那么总会有客人愿意去。   但如果饭菜难以下咽的话,那么即便这家酒楼的店小二再殷勤,酒楼打扫得再干净,菜价再便宜,也不会有人愿意踏足。   由此可见,一个好的菜方子,对于一家酒楼来说,简直是命脉。而命脉,如何能轻易卖掉呢?特别是像‘水煮鱼’和‘晶莹芋头’这样好卖的菜,又怎么可能只卖一万两?   一万两,人家光靠着这一道菜,三两个月就能挣回来。既然这么好挣,又如何会将菜方子出售?要知道,任何商人都是有野心的。对于银钱,他们永远不嫌多。   所以……哪怕百香楼现在在越州城没有分号,但以后呢?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将分号开到越州城来?我可听说了,在沧州城那边,百香楼也是有分号的。   由此可见,越州城和其他的州府,迟早也会有他们的分号。而‘水煮鱼’和‘晶莹芋头’就是他们生意火爆的法宝。卖给了你们,以后若真来了越州城,那该怎么办?”   许六月认真看着冯家人,道:“因此我推测……这百香楼应该不会这么傻。能将一家酒楼开成老字号,并且深受城中富贵人家欢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倘若百香楼的东家目光如此短浅,那绝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倒是百香楼的掌柜……由于此番事件,都是他经手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嫌疑。”   说罢,许六月又道:“倘若这一切都是百香楼的掌柜干的,那么你们去寻百香楼,其实意义不大。   一来,你们的协议和菜方子都没有盖上百香楼的印章。光凭着这一点儿,百香楼就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二来,百香楼掌柜既有了这样的胆子,犯下了这样的罪。那么在他那里,就一定寻好了退路。   至于退路是什么,咱们也不清楚。但以他的狡猾劲儿,冯公子你未必能讨到好处。”   “那……那该怎么办!”   冯公子心里头实在不甘。   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他太想证明自己,让父母安心了。   如今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家里头失去了整整两万两的银子不说,还让父母如此操心,这叫他怎么能甘心?   “难道……难道我真的就只有吃下这个哑巴亏了吗?”   “那倒不至于。”   许六月垂下眸子想了想,道:“不管坑骗你们的是百香楼,还是那掌柜。说到底,都跟百香楼脱不了干系。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是百香楼掌柜干的,那也是百香楼管束下人不当。咱们现在不能跟他们算账,却也能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如何将计就计?”   冯公子听完许六月的话,就像是干旱多年的大地,终于见到了雨露。   他双眸发亮,急忙问:“宗夫人可是有什么主意?还望宗夫人能提点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算不上多要紧的主意。”   许六月摆了摆手,笑道:“只是……想请你们吃一顿正宗的‘水煮鱼’和‘晶莹芋头’罢了。” 第741章 :这家人拎得清   许六月此言一出,冯家人都惊呆了。   哪怕许六月没有直言,但他们还是听懂了许六月的意思。   他们愣愣地看着许六月,眼中既有欣喜,又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恍惚。   是啊。   百香楼的这两道菜,可不就是宗夫人教的吗?除了百香楼,宗夫人也会做啊!   只是……   对于许六月的好意,冯家老爷终究有些担心。   “宗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只是这个法子,万万使不得啊!”   说罢,冯家老爷又道:“您的菜方子已经卖给百香楼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这菜方子都不能再交给别人。倘若今日为了我们,便破了这个例。那么以后这事儿一旦让百香楼的人知晓了,恐会对宗夫人不利。”   许六月听完了冯家老爷的话,越发坚定要帮他们一把。   毕竟,任何人落到了冯家这种地步,恐怕都抗拒不了许六月的出手相助。可偏偏,冯家人却依旧懂得为许六月着想。生怕他们冯家的事儿,会连累到许六月。   如此善良和拎得清的人,如何能让许六月袖手旁观?   于是,只见许六月笑了笑,道: “把菜方子交给你们?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嘴馋,想吃‘水煮鱼’和‘晶莹芋头’了。   冯老爷和冯夫人不是说,要请我吃一顿便饭吗?要不然,就在这客栈里吃吧?反正你们来的在来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说罢,许六月又道:“不过……冯老爷和冯夫人来得突然,我倒没有为二位准备上一份贺礼。这平白无故吃你们一顿饭,跟吃白食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让我亲自动手,给冯老爷、冯夫人、冯公子做几道小菜。如此,这一顿饭我也能吃得安心些。”   许六月的话,听起来虽客气,让冯家人有些下不来台。   毕竟人家冯老爷和冯夫人过来,是要请她去冯府吃饭的。而吃饭的理由,正是为了感谢许六月对冯家的恩情。许六月呢?不仅不去冯府就算了,所说的那句‘平白无故吃白食’,也着实没给冯家人面子。   可实际上……   冯家人的心里清楚着呢。   许六月这话,都是特地说来给别人听的。每一个字儿里头,都有另外一层意思。该懂的人都懂了,不懂的人,也只能听个皮毛而已。   菜方子?许六月是不会给冯家的。   莫说冯家了,即便是当初的百香楼,她也没给过手写的菜方子呀。   但是……   她可以在客栈的后厨亲自做一次‘水煮鱼’和‘晶莹芋头’。   理由很简单,她想吃嘛。   她是不可以把菜方子再卖给别人,但却能将这两道菜做出来给自己和朋友们吃啊!   灶房嘛,都有门。许六月做自己的菜,可管不得别人进进出出的。她做菜的时候,冯家人要是去灶房寻她说话,她也不能赶人家走不是?   冯家人还在考虑呢,许六月就已经起身,道:“来吧,开始做饭!冯公子,还得有劳你带路,帮忙打下手。”   说罢,又看了看天:“这时辰也不早了,再过一会儿,我家夫君就该回来了。冯老爷?冯夫人?你们不介意我夫君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吧?”   “诶!不介意,不介意!”   冯老爷和冯夫人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宗老爷能跟我们一块儿吃饭,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行!那我就多做一些。”   许六月笑着应了句,便朝冯公子深深看了一眼。   冯公子心下雀跃,连忙跟了上去。   客栈的后厨,很宽敞,也很干净。   虽说生意不怎么样,但里头的食材却是很新鲜的。   许六月支开了后厨里的人,便亲自去挑了一只肥美的鱼,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芋头。然后,又把需要用到佐料一一准备好,放在一旁。   并且,她做菜的速度很缓慢。什么步骤该做什么,从来都是不急的。所以,即便整个过程许六月一句话都没说,但也能让冯公子看得清清楚楚。   冯公子呢?   也学得极其认真。   直到他亲眼看到了许六月在他面前烧菜,这才明白,他从百香楼那头买来的菜方子,是多么的糊弄人。   “来,尝尝。”   许六月把‘水煮鱼’的最后一个步骤做完,便递给了冯公子一双筷子:“看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味道。”   冯公子光看着‘水煮鱼’的模样儿,闻着那飘香四溢的味道,就已经不断在咽口水了。   如今许六月的筷子刚递过来,他立即就说:“不用吃!光闻着这味儿就知道肯定没错!”   说罢,连忙撩起衣袖,轻轻夹了一块薄薄的鱼片放入嘴里。   明明是火急火燎的,却偏偏还斯斯文文。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书生误入了军营,多少有些无措和手忙脚乱。   “嗯!是这个……是这个味儿!不!这比百香楼做的更好吃!”   冯公子刚吃完一片鱼肉,立即便兴奋道:“宗夫人,您可真是我们冯家的大救星啊!”   许六月听言,笑而不语,只赶紧动手,做起了第二道菜。   “这一道菜,有些讲究灵性。”   许六月在熬糖浆的时候,终是提点了几句:“糖浆的火候一定得掌握好,火候不够和太过,都无法结晶。”   说罢,便将最笨的那一个试探火候的法子,演示了一遍。   一个小碗,半碗凉水。久不久的,就用勺子滴两滴糖浆到碗里的凉水中。直到糖浆在凉水里迅速结成了晶,这才道了句:“时候到了。”   言毕,直接把大锅端到了地上的阴凉处,再倒入炸好的芋头,反复翻动。   翻啊翻。   很快,便翻出了一锅真正的‘晶莹芋头’。   “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冯公子激动极了。   这芋头还没出锅呢,眼睛就直勾勾盯着。   许六月觉得吧。   若不是因为冯公子从小就读圣贤书,通晓礼仪。现在的他,指不定都开始上手夹芋头了。   “学会了吗?”   许六月找来了一个大盘,一边将‘反沙芋头’装盘,一边问:“这两道菜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若还有哪里不懂的,你再问我。” 第742章 :她由我护着   “多谢宗夫人!”   冯公子语气十分恭敬,道:“我不敢说完全学会,但方才宗夫人烧菜时的步骤和要领,我已牢牢记在心里。”   “好。”   许六月本想看了冯公子一眼,本是想告诉他,水缸里还有一条鱼,让他拿着练练手。若有哪里做得不对,她当场就能点拨他。   可后来,瞧着冯公子一身白衣,手指纤细又白皙,实在不像是能干粗活的样子。于是,便又将那话咽了下去。   只道:“趁着还有记忆,待会儿就把方子写下来吧。你的方子写得越清楚,那么你们的厨子便能将菜烧得越好。”   随意交代了几句后,许六月又顺手炒了几个菜。   无非就是蒜蓉白菜,东坡肉等等。   饭菜做好以后,宗余和马奎、莲花几个人也回来了。   冯家老爷跟冯家夫人又冲着宗余寒暄了好一会儿,满嘴都是道谢的话。宗余见了,一开始虽有些疑惑。可到了后头,便也心安理得受了。   为什么不受?   我家小媳妇儿干的好事儿,我这个做夫君的受得起。   ……   一行人把饭菜端到了二楼的雅间,就这么在雅间里吃了一顿饭。   由于冯家老爷和冯家夫人近些年没有去过锦州城,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正宗的‘水煮鱼’跟‘晶莹芋头’究竟是个什么味儿。只是在冯公子把方子买回来以后,吃过两次照着假方子做出来的菜,失望至极。   如今品尝了许六月的手艺后,他们立即就感觉到了天与地的距离。老天爷诶!这才是菜呀!之前那两次,他们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许是因为常年在病中,饮食清淡。   现下好不容易吃到了正宗的‘水煮鱼’,冯家老爷竟有些停不下来了。说好的只能吃两块鱼肉解解馋,最后竟吃了十来块。若不是冯家夫人直接把他的筷子拿掉了,他还不见得会老实下来呢。   这一顿饭,虽说是两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可雅间里的氛围,却十分欢乐。   大家伙儿都没有什么架子,一顿饭吃得很轻松。   只是轻松过后,冯家老爷又不免有些担心。   “这两道菜的做法,我们如今是知晓了。只是……只是我们真的能做出来给客人们吃吗?”   他看着许六月,道:“百香楼那头给的菜方子,到底是假的。我们若是用假的菜方子做出了真正的好味道,百香楼那头肯定会有所怀疑。   届时,他们若调查起来,恐怕很快就会知道宗夫人您来过越州城,并住在我们的客栈里。我……我是真怕会给您和宗老爷添麻烦。”   “菜方子是你们自己花银钱从百香楼那头买的,与我何干?”   许六月依旧是一脸轻松,没有任何的顾虑:“再说了,你们花银钱买方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客栈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吗?现如今银子也花了,‘方子’也到手了。用这两道菜来招呼客人,天经地义,怕什么呢?   至于百香楼那头,他们能奈你们何?方子是从他们手里拿的!你们不拆穿他们卖假方子,就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难不成,他们还敢出来闹事儿?指控你们拿了假方子,却做出了正宗的菜式?   他们没那么傻!不管是百香楼的东家还是百香楼的掌柜,都不敢这么做。因为一旦他们来闹事儿了,便等于向所有人承认,他们为了两万两的银子,就卖了假方子给你们,行了诓骗之事儿。   所以……即便以后你们靠这两道菜,让客栈跻身于越州城前茅,也丝毫不用担心。百香楼自己造的孽,自己吞苦果,没有理由让你们吃亏。这就是我说的,将计就计。”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冯家老爷垂头想了想,道:“可是……倘若对方一口咬定,他们没有卖过方子给我们呢?我们又该如何?虽说我们签了协议,但那份协议到底没盖印章。没有印章的协议,根本就不作数啊!   只要我们没办法证明方子是买的,那这菜方子迟早得出问题!届时,我们不仅会摊上偷菜方子的罪名,还有可能会连累宗夫人!他们如何寻我们冯家的麻烦,我不怕。怕就怕宗夫人您……”   “她有我护着,你们不用担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宗余,轻轻揽过了许六月的肩膀,道:“不管是在越州城还是锦州城,都没人欺负得了她。”   许六月听言,侧头看了宗余一眼。   宗余的表情淡淡的,但眸子里却有几分暖意。   于是,笑道:“没错!有我夫君在,百香楼奈何不了我。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儿,不必为我担心。”   说罢,又道:“再说了,若是百香楼如此想不开,真要为了这两道菜来与你们闹事儿,那也无碍。从越州城到锦州城,有一段距离呢。从你们卖‘水煮鱼’和‘晶莹芋头’开始,再到利用这两道菜让客栈生意火爆,也需要一段时间。   等到消息传到了锦州城那头,引起百香楼的注意时,你们客栈也已经站稳了脚跟。届时,越州城就是你们的地盘。他们来你们的地盘跟你们闹事儿,本就不占优势。   再说那协议的事儿!协议里的字迹,应该也是百香楼那掌柜的吧?冯老爷之所以不愿意让冯公子去找百香楼算账,除了担心路途遥远,冯公子在锦州城无人可依外,更因为很多细微末节的东西,都需要时间来慢慢推敲。而锦州城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耗不起。   但如果地方换上一换,那就不一样了。从对方的地盘变成你们的地盘,多的是时间来跟他们耗。光是协议上的字迹,就能让他们吃一壶。即便证明不了协议的真假,也绝对不会出现一边倒的舆论。”   “这……”   冯家老爷听言,虽还是有些迟疑,但却终究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那协议没有盖上印章,终究觉得底气不足。哪怕我们真的花了银钱买了方子,也真的受到了诓骗。可那没有印章的协议,到底让人心慌。” 第743章 :一家八口   冯家老爷是商人,却也是个十分正派、传统、讲究规矩的商人。   在其他商人为了挣到银钱不择手段的时候,他依旧能谨记最基本的经商道德。   这一次冯家公子受到诓骗一事儿,虽说冯家人是受害者。如今又学会了‘水煮鱼’和“晶莹芋头”的真正做法,以此来挣钱,也是常理中事儿。但对于冯家老爷这样正派的人来说,没有盖过印章的协议,就相当于一桩买卖没有走上明道。   委屈、有苦衷、吃了亏,这是一回事儿。心里头没有底气,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幸亏许六月之前在锦州城那头,就已经认识了冯公子。也从自家掌柜的嘴里,听说了不少冯家的事迹,对冯家人有了几分了解。如若不然,光凭着冯家老爷这左也顾忌右也顾忌的性子,许六月铁定没耐心。   正因为她已经知晓冯家人的品行,所以才会越加想帮冯家人一把。   于是,想起那没盖印章的协议,许六月终是道:“冯老爷的担忧,也是对的。若是能在协议上加盖百香楼的印章,那么这一桩事儿,也就能从根本上解决了。”   说罢,又道:“要不这样吧?你们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就把那份协议交给我。我过阵子回了锦州城,便想法子帮你们把百香楼的印章盖上。”   “什……什么!”   冯家人听完许六月的话,都惊呆了。   特别是冯家老爷,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宗夫人的意思是……这……这协议还有法子能盖……盖上印章?”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能呢?”   许六月笑看着冯家老爷,道:“再说了,世上无难事儿,只怕有心人。我与百香楼那头,还是有一些往来的。往协议上盖个印章,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儿。”   说罢,许六月怕冯家老爷又纠结到他的‘正义’里,赶忙说:“反正你们这个协议,本来就是要盖印章的。只是由于当时冯公子着急要走,所以暂时没盖而已。”   言下之意,很简单。   你别管我能不能把印章给你盖上,更别管我用什么法子。   总之,咱们先试试。   再说了,你这协议一开始就是要盖印章的。不管卖假方子的人是谁,这份协议上的印章,都是你们冯家该得的东西。所以,安心等着就是。   “那就有劳宗夫人了!”   说起做买卖,冯公子或许没有冯家老爷那么有经验,但胆子却大上不少。并且,他心里头拎得清,脑瓜子懂得想,一看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他深知到了眼下这种时候,就只有‘水煮鱼’和‘晶莹芋头’能让客栈的生意好起来了。而在这两道菜上,能帮他们的人也只有许六月。   于是,连忙赶在冯家老爷再度开口之前,先接受了许六月的好意。   又道:“那份协议我一直收着,明日便拿过来,交给宗夫人。”   “好。”   许六月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冯家老爷和冯家夫人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开口。   这事儿,到底就这么定下来了。   ……   由于两栋小楼的房契和地契,都已经过完了明道。所以接下来的几日,许六月就正式忙开了。   比较大的那一间商铺,用来做茶楼。图纸已经画好,交到了莲花的手里,由莲花盯着。另外一间小的,用来做酱料铺。图纸交给了马奎,由他负责。   而许六月呢?则带着宗余找回来的人,终日窝在商铺的灶房里。   她手把手教着那些人做茶点,制酱料,每日都过得十分充实。   说起宗余找来的人,那叫一个靠谱。   一共八个人,四个男子四个女子,还都是一家人。   这学点心学得最快的人,叫潘大辉,今年已经有四十五六岁了。因着宗余管他叫大辉叔,所以许六月也跟着叫一声大辉叔。   这潘大辉以前就是个厨子,所以对灶头上的事儿,格外熟练有天赋。许六月教他做的那些点心,他很快就学会了。   潘大辉的媳妇儿,叫方月,也是四十多岁。她这个人又能干又勤快,还十分老实。   两口子呢,都是闷头干事儿话不多的人,有点闷葫芦。   不过,他们生出来的儿子和女儿,却是机灵话多的。就连讨回家的媳妇儿也很不错,算盘打得贼响。   潘大辉的儿子叫潘长江,擅交际。   别看他长得老大个了,又憨厚,平常就是个打杂的,什么苦活累活都干。但他这个人待人亲切,话也多,极其适合干服务行业。   女儿呢?叫潘春花,今年二十岁了。   前些年倒嫁了个丈夫。   可孩子都没来得及生,丈夫就参军了。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只听同村的人传回了消息,说是战死沙场了。婆家的人嫌她克夫,又不想养着别人的女儿,便干脆把她休了。   被休弃了以后,潘春花就回到了娘家,一直跟父母和兄嫂生活在一起。   她手巧,心细,为人机灵,也是灶头的一把好手。   因此,许六月便将潘大辉两口子还有他们的闺女潘春花,安排在了后厨。一家酒楼三个大厨,约摸也够了。等到以后忙不过来时,再从后厨的帮工里挑选几个好的,当个小厨。   至于潘长江,则当了个堂厅的小头头。虽说不是掌柜,但却要管着茶楼上上下下所有的伙计。得闲的时候,还得帮忙招呼客人呢。   掌柜这一位置,许六月给了潘长江的媳妇儿。   潘长江的媳妇儿叫彭杏花,小时候由于家中条件不错,所以念了几年书,学了几年算盘。收个银钱记个账,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只是因为身为女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家相夫教子,从来没给人管过账,更别说当掌柜了。所以当许六月给她安排了活儿后,她的心里多少有些犯怵。   好在许六月也不是个难相处的。   瞧出了彭杏花的顾虑后,便给她寻了基本账簿来,让她一一核对。等到那些账簿都核对完了,彭杏花的能力也就显现出来了。   信心呢,自然也就有了。 第744章 :冯公子的担忧   另外的三个人,分别是潘大辉的亲弟弟,潘小辉。弟媳妇儿,庞小琴,还有侄子潘黄河。   这三个人,都是勤勤恳恳的,许六月把他们安排到了酱料铺。   这庞小琴跟儿子潘黄河,负责做酱料。潘小辉呢,则当起了酱料铺的掌柜。   别瞧着这一家八口人老实本分,长相憨厚,什么活儿都能干,就以为他们是普通的农民。实际上,他们也是拎得清,有大智慧的人。   即便现下做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吃食生意。但这八个人,不管是长辈还是晚辈,目光都十分长远。并且,对宗余和许六月夫妻二人,也定会忠心不二。   不为别的。   只因着潘家这一家人在五年前,险些丧生火海。最后,幸得宗余所救,才活到现在。   当年,潘大辉和潘小辉虽各自成亲有了孩子孙子,父母也已仙逝。但兄弟二人感情颇深,一直都没有分家。一家大小的人都住在一起,生活十分和睦。   可谁知,天寒地冻之际,正是用炭火用得最旺的时候。大人们忙着干活,小孩子们没人看管,便玩起了炭火。   由于潘家的房子,是用木头做的。炭火被丢到了草垛上,很快就烧起了熊熊大火。若不是因为宗余正巧路过,将他们救下。又见他们的家已被大火烧得只剩灰烬,无家可归,收留了他们,他们哪里能有今日?   在没有被安排来许六月这里之前,潘家的人一直被分成两队。一队在钱庄那头当后勤,给钱庄的伙计们烧饭吃。另外一队,则安排去了佣兵团在越州城的临时落脚点。若是有佣兵团的人来了,就给他们烧饭吃。   这些年来,潘家人干的活儿虽然都是粗活儿,日子过得也平淡。但一家人到底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能保一日三餐温饱,还能送小孩去学堂。   宗余虽常年不曾出现,但对他们一直不错。潘家的人知恩图报,心里头都记着呢。   如今知晓许六月是宗余的夫人,又如此重视他们。不仅把新开的茶楼和酱料铺交给他们,还把秘方都告诉了他们!如此,他们自是不敢懈怠。无论许六月教什么,都仔细听着、学着。   很快……   不管是做点心制酱料,还是接待客人,管理工人,算账记账,他们都有了能独当一面的能力。   随着两家商铺已准备妥当,潘家人也渐渐上了手,许六月便开始买人了。   不管是酱料铺还是茶楼,许六月都不敢轻易用人。要用,就只能用自己人。不肯给卖身契的,她一律不要。   毕竟,这里是越州城,又不是锦州城。   她和宗余都不可能常年待在越州城盯着!   再说了,潘家的人以后要顾及的地方多了去。能帮他们减免一些麻烦,就是一些。   如此,许六月挑了个时间,跟宗余一起去了趟牙行。在牙行那里,又亲自挑选了二十个人。   这二十个人,许六月分了十四个给茶楼,分了六个给酱料铺。   至于如何培训,那就是潘家人的事儿了。   ……   在许六月忙着自己的买卖的这段时间里,客栈的生意也渐渐回温了。如今的客栈,不仅有着前来住宿的客人,更有慕名而来吃饭的客人。   虽说生意算不得火爆,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至少一楼堂厅的桌子,差不多总是满的。二楼的雅间呢,空出来的房间也就只剩下一半了。   比起当初冷清得只能拍苍蝇,如今这样的结果,冯家老爷和冯家夫人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冯家公子到底不比家中的父母。   冯家老爷和冯家夫人终日在家里头待着,并不知道客栈的具体情况。只是听着冯家公子每日报喜,再加上进项不错,心中便欢喜。   而冯家公子呢?   他这段时间天天在客栈里待着,对客栈里头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客人呢,多是多了不少的。进项这一块,刨去成本外,也有不少的利润。但几乎每一个客人过来,点的都是‘挂晶芋头’和‘游水的鱼’。对其他的菜式,根本不感兴趣。   一楼的堂厅里,有十几张桌子。放眼望去,至少十张桌子上,只摆了‘挂晶芋头’、‘游水的鱼’,以及两碗米饭。   当然了,有喜好喝酒的客人,也会点上一壶小酒,就着菜喝上几口。但其余的菜式嘛……旁人点都不点。   客栈做出了招牌菜,深得客人们喜好,这自然是好事儿。   可如果大家伙儿只吃这两道菜,而对别的菜式视若无睹。那么日子久了,别人就会说他们冯家客栈只有两道拿手好菜。搞不好再吃腻了,客栈又得被打入冷宫。   因此,冯家公子这几日眉头紧皱,愣是皱得他的眉心,生出了一条川字纹。   “生意好了很多,怎么还不高兴?”   许六月空闲下来,总算有时间和冯家公子说上几句话了。   这段时间二人虽说也打过照面,但都是点头示意,便各种忙活去了。   像如今这样,能够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倒是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次。   “宗夫人?您这些日子也没少在我们客栈叫饭吃。我想问您一句,我们客栈的菜,当真那么难吃吗?”   冯家公子都有些怀疑自己了:“除了‘挂晶芋头’和‘游水的鱼’外,其实我们客栈还有不少的菜式。那些菜,都是同一个大厨烧出来的,味道也还行啊。   虽说不算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但比起越州城其他的酒楼,应该也差不了多远。怎么这些客人们一进来,就只点‘游水的鱼’和‘挂晶芋头’呢?   即便有少部分客人点了别的菜,但最后也没吃几口。长期以往,我担心大家伙儿会认为,我们客栈只有两道菜了。”   冯家公子说的这事儿,许六月早就发现了。   她每天回来,都能瞧见堂厅里坐满了客人。可那些客人的桌上,却只有两道菜。   这对于一家主营餐饮的客栈来说,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儿。   因为这意味着,冯家客栈除了这两道招牌菜外,再没别的东西能拿得出手了。 第745章 :不做一锤子买卖   “这两道菜刚出来,而且味道又独特,一时之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也是常理中的事儿。”   许六月看着冯家公子一脸担忧,便安慰道:“再说了,招牌菜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家酒楼的代表。光芒盛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话虽这么说,但一家酒楼若只有招牌菜能卖得动,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冯家公子听完了许六月的安慰话后,依旧摇了摇头,道:“您看看别的酒楼?即便有招牌菜撑着,但其他的菜式也一样好卖。客人能选择的菜式多了,酒楼的生意才能长久。”   “嗯……倒也有道理。”   许六月赞赏地看了看冯家公子,没想到他竟能看得这般长远。于是,心里头也渐渐有了想法。   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挣钱,给百香楼卖了两次菜方子。那两个菜方子,可谓是成就了百香楼。   虽说那时候的百香楼,在锦州城的生意一直不错。可后来,凭着她那两个菜方子,不就更上一层楼了吗?   可见,这个世界的食客们,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至少对她会做的那些菜,并不排斥。   所以……   把百香楼换成冯家客栈,也一样可以。   如此想着,许六月终是开了口,问:“既然别的菜式不好卖,那冯公子为何不来一次大换血呢?”   “大换血?”   冯家公子听言,微微皱眉:“宗夫人的意思是……”   “你们客栈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至少在‘水煮鱼’和‘晶莹芋头’这两道菜上,他能做出个八九分的味儿。别的菜虽说算不得多好吃,但也不差。可见,他有他的本事儿在。   如今,既然食客们不买其他菜式的账,那不如就把那些菜式换掉。也不用全换,暂时能换上五六道菜,就已经能让食客们有足够的新鲜劲儿了。”   “换菜这件事儿,我早就想过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去百香楼买菜方子。”   冯家公子垂下眸子,颇为为难:“只是……只是每一道菜要想做好,都不简单。光是‘水煮鱼’和‘晶莹芋头’这两道菜,就已经够难得了。别的菜,我实在毫无头绪。”   说罢,又道:“我家客栈这个厨子,确实不错。吃苦耐劳,勤勤恳恳的。从客栈最开始做起来的那会儿到现在,也跟了我们好几年了。   不过……他有些安于现状,少了一股劲儿。有菜方子给他,他就能照着菜方子烧出可口的菜来。但若没有菜方子,你让他自己去研究一些新的菜式,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冯家客栈的这个大厨子,许六月是见过的。   简单来说,这个厨子就是一个只管执行,却不管动脑的人。   冯家给他工钱,他就在客栈里给冯家烧菜。   能吃苦是真的能吃苦,勤快也是真的勤快。但他做的,永远都只是分内的事儿。超出本分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换句话来说,冯家客栈的餐饮生意之所以上不去,多少也有这位大厨的原因。倘若这大厨能有百香楼林大厨一半的热情,那么冯家客栈的情况,也会好上许多。   当然了。   人家只是没有冲劲儿而已,又不是没把分内的事情干好。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像你们家厨子这样的,也挺好。没有野心,倒不必担心他出走。”   许六月想了想,便道:“至于菜方子……若冯公子不嫌弃的话,我这里倒还有几道菜,味道也不错。”   “宗夫人!”   冯家公子一听完许六月的话,眸子立即就亮了。   仿若漆黑的夜空里,突然出现了两颗又大又闪亮的星星,正在闪闪发光。   “宗夫人此言,可当真?您真的还有菜方子,愿意卖给我们?”   说起许六月的菜方子,冯家公子早就有这个心思了。   只是因为许六月帮了他们不少忙,他们冯家不好再跟许六月开口。   毕竟卖菜方子这种事情,也得许六月自己愿意才行。   更何况,冯家目前的这个情况,实在给不起太高的价格。   因此……   冯家公子便一直隐着自己的心思,不敢开口。即便是方才在跟许六月说起自己的担忧时,也依旧没提半个有关买菜方子的字眼。   如今,许六月主动提起这事儿,冯家公子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即满眼期待地看着许六月,就仿佛许六月是他们冯家的救星一般。   “菜方子是有的,也愿意给出来。不过……却不愿意卖。”   许六月其实还挺看好冯家客栈的。   不仅地段好,客栈面积够大,就连冯家人的秉性,也是难得一见。   所以,她根本不想做一锤子的买卖。   冯家公子听完那句‘不愿意卖’以后,整个人都呆了。   眼中的情绪顿时黯淡下来,闪闪发亮的星星消失无踪。   那是一种极大的失望。   就像,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一样。   可偏偏,当着许六月的面,冯家公子还得保持着风度,不能让自己太过失态,以免给了许六月压力。   许六月看着冯家公子尴尬的神色,不免一笑,道:“冯公子莫误会儿!菜方子,还是有的。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和你谈一笔买卖。但这笔买卖,却不是一锤子的买卖。”   冯家公子听言,面露疑惑:“宗夫人的意思是……”   “不知冯公子有没有想过,跟别人一起合伙来开这家客栈?譬如……跟我?”   许六月看着冯家公子,道:“当然了,客栈还是你们冯家的,所有的事情,也还是你们说了算。即便是前来住宿的客人,也可以与我无关。   我只是在菜方子这一块儿,给予你们一些帮助。而你们,则按照菜方子的进项来给我分红就行。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出店、出人工,我出菜方子。   比方说,菜方子我可以给你。但最后那道菜的定价,得我们一起来定。每天客栈卖出了多少份菜,掌柜的都得记清楚。一年下来,咱们看看这道菜的进项一共是多少?我再从中抽取一部分的分红。” 第746章 :一起干   “宗夫人的意思是……这菜方子给我们的时候,您分文不取?所以,菜方子不算卖。我们客栈只需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年给您分分红就行。”   冯家公子很是睿智,一下就听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   许六月点点头,道:“没错!菜方子不卖,只求合作。这道菜你们客栈卖得好的话,你们挣得多,我自然也挣得多。但如果卖得不好,你们也不亏。   就拿‘水煮鱼’来说。你们买‘水煮鱼’的菜方子时,花了一万两白银。但如果‘水煮鱼’不能受到食客们的接受呢?它根本就不能为你们挣回一万两的白银呢?那你们是不是亏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也不瞒冯公子!我的菜方子,还多着呢,一开始就不打算零散着卖。从头到尾,我都是想找一个能够合伙的伙伴,一起干。   以前找百香楼时,是想试试百香楼的品行。可后来我发现,百香楼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所以,除了‘水煮鱼’跟‘晶莹芋头’外,我再也没有卖过菜方子给他们。   如今与冯公子相识,倒是缘分。你们冯家的品行,我也是信得过的。若是你们愿意,我们便合伙一起干,如何?”   冯家公子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许六月会说出‘一起干’这样的话来。毕竟在他的眼里,许六月可是一个神女一样的人物啊。   能干、善良、像迷一样。   “冯家客栈是我们家东山再起的产业,于我们家而言,意义极其重大。换了别人,我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可如果跟我们合伙的人是宗夫人您的话,那我们求之不得!”   冯家公子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便立即同意了许六月的说法。   对于许六月身上的菜方子,冯家人自然是不会怀疑的。   再说了,这‘水煮鱼’和‘晶莹芋头’不也是出自许六月的手吗?若是有了这两道菜打前阵,冯家人还怀疑许六月的能力,那真真是傻得没救了。   虽说作为客栈,买下菜方子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毕竟出一次钱就能彻底买断关系,以后菜方子所挣到的银钱,都是冯家的。短期来说,比起一直跟别人分红,彻底买断菜方子,自然挣得比较多。   但对于冯家而言,许六月比菜方子更贵。   冯家公子的目光是很长远的。   他知道,许六月是一个十分难得一见的商人。   她的果断,她的想法,她的目光,以及她的魄力,冯家公子都望尘莫及。   在冯家公子看来,只要跟许六月合伙了,那么他们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许六月的菜方子,永远都会先紧着自家的客栈。以后但凡有什么挣钱的买卖,也会先想到他们冯家人。   与其买几个菜方子,挣几个菜方子的钱,倒不如永远跟许六月捆绑到一起。如此,就长远而言,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冯公子也不必着急应我。”   许六月看着冯家公子激动的模样儿,便道:“这件事儿不是件小事儿,冯公子大可先回去跟冯老爷和冯夫人商量一二,再做决定。”   “不必了。”   冯家公子摇了摇头,道:“客栈的事儿,由我全权负责。更何况,我这次又不是跟别人合伙,而是跟宗夫人您。家父和家母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高兴。”   说罢,冯家公子又道:“宗夫人,咱们具体要如何合作?不如就趁着今日,把话都说开吧。”   “好!”   许六月也不是一个浪费时间的人。   她身上的事儿,还多着呢。   能早点解决掉一桩事儿,她求之不得。   “首先,我们的客栈得再请两个厨子。以后菜式多了,客人也会多,光靠着一个厨子,自然是不够的。我的意思呢,是让每个厨子负责两到三个招牌菜,区分开来。   就好比现在的这个厨子,负责‘游水的鱼’跟‘挂晶芋头’。光是这两道菜,就已经够让他忙了。新的菜呢,咱们就交给别的厨子来做。   一来,可让厨子们不必太过劳累,也可避免以后厨子跟厨子之间为了谁做得多,谁做得少而扯皮。   当然了,倘若某一个厨子的菜,今日卖得特别好,那么其他厨子在忙完自己的事情后,自然要过来帮帮忙,打打下手。但若是这一日,什么菜都好卖的话,那各自有各自负责的菜式,也算公平。   二来呢,可避免食物的味道偏差。每一个厨子做出来的菜,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倘若所有的厨子都会做我们客栈里的菜,那么就容易出现味道偏差了。   同一个客人,昨日跟今日吃了同一道菜,但却有可能吃出不一样的口感。譬如昨日的鱼比较辣,今日的鱼比较老。不管是什么样的偏差,对咱们的客栈都不好。”   说罢,许六月又继续道:“第三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让每一个厨子都分担几道菜的做法,可防止更多的损失!   客栈的生意,以后是会越做越大的。而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正派的同行。在那些人看来,只要有银子挣,便可以不折手段。客栈的生意一旦好起来后,免不得就会有同行动起歪心思。   咱们的厨子能经得起诱惑,自然是好事儿。若是经不住,被旁人挖走了,那咱们也可降低一些损失。即便被挖走的厨子和挖人的同行愿意给咱们赔偿一大笔的赔偿金,那咱们被带走的,也只是那个厨子身上的几道菜而已,不至于全军覆没。”   言毕,许六月想了想,又道:“说到赔偿金,就得说说协议了。咱们得跟客栈的厨子签个协议,让他们保证不将菜方子泄露出去。即便以后不在咱们客栈干了,也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任何一个字儿,更不能拿我们的菜方子,来做自己的买卖。   一旦泄露了菜方子,就得进行赔偿。赔偿的金额,往高了设。一道菜方子,就赔一万两吧。”   言毕,又添了两个字:“黄金。” 第747章 :吃亏是福,你吃吧我不吃   一万两黄金,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莫说是当厨子的没能力赔付,即便是有坏心的同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财力和这道菜所能带来的收益。   反正菜呢,是已经被冯家客栈先行卖火的。若是想在越州城卖同样的菜,价格卖不上去不说,就连食客们,也会先认最开始卖这道菜的冯家客栈。   赔偿金是一万两黄金,可不是白银。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同行拿到了菜方子,也能卖得起价格,生意还十分火爆。那么这一万两的黄金,也够对方挣好几年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一万两的黄金,就是十万两白银了。   花十万两的白银来买一道其他酒楼也有的菜方子?没有魄力的人,恐怕还真是做不到。   再说说冯家客栈。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厨子叛了主。那么,冯家客栈拿着整整十万两白银,也能少干好几年。   毕竟,这也算变相的卖菜方子了。只是这个买卖,并不是彻底买断。而是收了对方的银钱,让对方有做这道菜的权利罢了。至于自己这头?只要愿意,依旧还能继续卖这道菜,不是吗?   菜方子这东西嘛,许六月的脑子里多得是。这一道菜方子被别人分了去,那就做下一道。真正的食客,恨不得能吃遍天下美食,又怎么会拘于同一道菜呢?   卖腻了的菜,别人要花钱买去,那就由着他吧。   许六月知道,冯家人都是老实人。   老实嘛,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在做买卖这一件事儿上,太老实是容易吃亏的。   老话虽说,吃亏是福。但能避免的亏若不去避免,那就不是福,而是傻了。   许六月虽然不知道当年在锦州城,冯家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为何会落得家道中落的地步。但经过这一阵的相处来看,多多少少也跟他们太过老实有关。   如今,既然她要跟冯家合作呢,那自然就得提前把风险规避掉。   之所以交代得那么仔细,无非就是怕冯家公子的想法太简单,给未来留下了祸端。   说到底,许六月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   吃亏是福?那你吃吧,我不吃。   “宗夫人所言有理。”   冯家公子确实没有想得那么仔细。对于许六月的想法,他竟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在我也认识几个厨子,手艺都是不错的,为人也老实。待会儿我就去拜访他们,问问他们的意思。”   “好。”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一定要把签协议和赔偿金的事儿跟他们说清楚!若是他们有胆量签下协议的话,说明他们本就没什么歪心思。但如果他们嫌赔偿金太高,不愿意签协议,咱们也别为难人家。”   “这是自然。”   冯家公子应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懂。更何况,若是因为赔偿金高就不签协议的话,这样的人,我也不敢要。”   冯家公子心里头清楚着呢。   对方若是不背叛冯家客栈的话,那么赔偿金再高又有何惧?说到底,协议里的赔偿金不过就是个束缚人的东西。只有对自己没信心,或是心中有邪念的人,才会害怕要赔付银钱呢。   “冯公子清楚就好。”   许六月说完了厨子的事儿,又道:“接下来,咱们来说说你我之间的分红问题。我的意思是,客栈依旧是你们冯家的,与我无关。我只出菜方子,不会投银钱。   客栈在住宿这一块的进项,还有‘游水的鱼’、‘挂晶芋头’,以及客栈原有的菜和酒水的进项,我分毫不要。我只分我教出来的菜,你看如何?”   “这……客栈的生意虽说不大好,但也开了几年,基本稳定了,不需要再额外投钱。宗夫人能教厨子们几道菜,我已十分满足。”   冯家公子言语有些迟疑,道:“只是……分红这一块,若我仅仅给您分几道菜的分红,恐怕家父和家母会责怪我占您的便宜。毕竟宗夫人的菜方子,我们冯家是信得过的。   有了您的菜方子,冯家客栈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我寻思着……不如咱们这样吧?从此以后,宗夫人您就是我们客栈的二东家了!客栈所有的进项,咱们一起分。”   “不不不,使不得!”   许六月听着冯家公子这话,连连摆手拒绝。   这傻小子!   说他老实吧,还真老实?虽说她许六月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也万万没有把客栈卖了的道理吧?   “客栈是你们冯家辛辛苦苦开起来的,我没出钱也没出力,怎么能当你们客栈的二东家呢?”   许六月笑看着冯家公子,道:“再说了,我自己手里头的活儿也多着呢。即便当了客栈的二东家,恐怕也分不出身来,跟你一块儿打理。   俗话说,办多少的事儿,拿多少的钱。我之所以提出只拿菜式的分红,便是因为我不想分出多余的精力来。但如果只是出一些菜方子,教厨子们做几道菜,这点精力还是有的。”   “可是……可是如果我只分菜式的分红给您,未免也太委屈您了。您的菜方子,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啊!”   冯家公子依旧觉得许六月的说法不妥,怕自己怠慢了许六月。   于是,又道:“要不然这样吧?除去客栈住宿的进项,其余的进项咱们一起分!反正‘游水的鱼’跟‘挂晶芋头’也都是您教的,而客栈里的其他菜式,也要换了。”   “换菜式得慢慢来,急不得。即便我过些日子就能教厨子们做菜,那也只是先教几道而已。凡事儿都有过程,欲速则不达。一下子把所有的菜都换了,食客们也未必能接受得过来。”   许六月看着冯家公子,有些无奈。   也幸得是遇到她了。   若是遇到别的人前来合伙,冯家还不知得吃上多少的‘福’呢。   “至于分红这一块,还是按照我说的算。该我拿的,冯公子可得一分不少的给我。不该我拿的呢,我也不贪。” 第748章 :又无奈又好笑   “你从百香楼买来的那两道菜,到底是花了银钱的。而我教了你那两道菜真正的做法,完全是出于咱们的交情,与这次合伙无关。所以,你也不必将它们拿出来与我分。”   许六月对于分红的事情,十分执着。哪怕冯家公子愿意拿出整个冯家客栈来跟她分,她也没有接受。   冯家公子见许六月如此执着,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   他之所以想让许六月做冯家客栈的二东家,其实是有几个原因的!   其一,是想报答许六月对他们家的恩情。   不管是当年‘童叟无欺’当铺的不压价,让他们冯家有了最后一笔钱,来到越州城东山再起。还是前些日子在锦州城赎回字画、瓷器时,许六月的那次破例。亦或者是,他们买菜方子被骗,一筹莫展时,许六月的慷慨解囊。   随便哪一桩,都够冯家上下记一辈子。   冯家没有别的途径可以报恩。   要说财力,冯家才东山再起没多久,许六月又是开当铺的。他们冯家的那点钱,着实不够看。要说其他的帮助呢,许六月又聪慧能干得很,别的地方怕是也用不上冯家。   好不容易她主动提起要一块儿合伙做个买卖,冯家公子自然想借此机会,偿还恩情。   其二呢,则是因为对许六月的菜方子有信心。   在冯家公子看来,只要是许六月给出的菜方子,那就一定能挣钱。冯家客栈的名气儿,也会像百香楼一样,越来越大。届时,前来冯家客栈的,可就不仅仅是食客了。即便是前来住宿的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多。   倘若只给许六月分菜钱,冯家公子总觉得,是占了许六月的便宜。   其三呢,则涉及到了捆绑。   对于冯家公子来说,许六月就是一棵大树。   背靠大树好乘凉!   冯家公子就是想借这次合伙做买卖的机会,彻底跟许六月捆绑到一起。如此,冯家客栈的将来,也就不用愁了。   毕竟许六月胆大又心细,不是他这个糙男人能比的。很多许六月想到的事情,他都没有想到。冯家公子有信心,只要许六月参与进来,一起打理冯家客栈。   那么,即便只是一年到头过来提几个意见,也能帮上客栈不少的忙。   “冯公子,你也先别急。我的话啊,还没说完呢。”   许六月看着冯家公子一脸失落,却又想继续往下争取的模样儿,终是道:“我确实只想分菜方子的钱,但这个钱怎么个分法?也是有讲究的。   首先是时间!我们的合作,没有期限。从我教客栈的厨子们学第一道菜开始,我们的合作就生效了。只要客栈卖出了一道菜,就得给我分红,给生生世世。   即便以后你我都死了,那么这个合作也当延续到我们的子孙身上。除非,冯家客栈关门大吉。”   说罢,许六月又道:“其次,就是冯家客栈以后开分号的事儿。我对冯公子有信心!像冯公子这样为人正直,踏踏实实干事儿的商人,实在不多。   我相信,只要冯公子能坚持下去,冯家客栈总有一日会开上分号,并且不止三两家。届时,我希望冯公子还能把分号的菜钱,跟我分上一分。除非,分号那头不卖我教的菜。否则,不管分号开到哪里,什么时候开。只要卖了我教的菜,就得给我分红。”   言毕,又道:“最后一点儿,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咱们的分红,该怎么分?   我这个人呢,怕麻烦,精力也不足。所以太复杂的分法,我恐怕也不乐意。就八二分吧,如何?你们冯家客栈拿八成,我拿两成。”   “八二分!”   冯家公子一听到‘八二分’这三个字儿,立即就摇头:“那不行!怎么也得五五分才是!菜方子是您出的。若没有您的菜方子,客栈还能挣什么钱?   要我说,咱们就该一人一半。否则,家父家母若是知晓了,指不定怎么责怪我!”   “冯公子莫急,我话还没说完。”   许六月举手,示意冯家公子冷静:“五五分呢,我是不会拿的。我方才也说了,我这个人怕麻烦。所以分分红的时候,也不喜太复杂。   我所说的八二分,是售价的八二分,而非纯利润的八二分。譬如一道菜,咱们卖十两的银子。卖出一份,你们客栈拿八两,我拿二两。   而这道菜的食材成本,以及厨子的工钱,还有前头店小二的工钱,甚至是客栈的大小琐事儿,我一概不管。我只拿这两成!其余的,都归你们客栈。   当然了,就连成本的支出,也得算在你们客栈这头。”   “那也不行啊!”   许六月的这一番话,冯家公子算是听明白了。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挣得太多。   “人工和食材成本能有多少?均摊到售出的每一道菜上,恐怕都没有二钱银子。如此算来,还是我们冯家占了便宜。”   “冯公子,目光放长远些。”   许六月对冯家公子这人,当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她还是头一次谈生意,谈成这副德性。   人家都怕自己分的钱不够,冯家公子倒好?生怕自己分得太多!   “我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什么事儿都不想管。就连多看一本纯利润的账啊,都没那精力。而冯家客栈呢?迟早是要开分号的!你们开分号的时候,需要付出的精力和需要承担的风险,都不小。而我,却是半点儿忙都帮不上。   所以,长期来看的话,八二分足够了。你们冯家没占我便宜,倒像是我占了你们的便宜呢。”   说罢,许六月又道:“冯公子不妨先回去,跟冯老爷和冯夫人商量商量,剩下的事儿……”   “七三分吧!”   冯家公子没让许六月把话说完,想了想便道:“我们冯家拿七,您拿三。”   说着,也不等许六月开口,冯家公子又道:“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回去寻厨子。待厨子找好以后,咱们二人再签个合伙的协议。以后,还得仰仗宗夫人的菜方子呢!”   言毕,起身给许六月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客栈。只留许六月一人在桌子旁坐着,继续无奈加头疼。 第749章 :奖金制度   冯家公子的动作十分迅速。   仅仅才过了三日,他便给许六月带来了三个厨子。加上客栈里原有的一个大厨,一共就是四个厨子了。   除去四个大厨外,又分配了四个二厨。二厨既可以炒一些还没来得及更换的小菜,也能给大厨们打下手。等时候到了,还能自己当大厨呢。   这些厨子许六月都仔细看过了,也问过一些问题。不管是面相还是回话时的态度,暂时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再加上冯家公子说,厨子们都是冯家老爷和冯家夫人帮着找的。于是,许六月的心便也彻底放下了。   只是冯家公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但性子却倔着呢。签协议时,许六月拗不过他,就只得统一七三分了。   二人签完了合作的协议后,客栈这头又跟厨子们签了保密协议。不管是大厨还是二厨,无一落下。但凡是想在冯家客栈做厨子的,就得签保密协议。不愿意签的人,冯家客栈也用不起。   当然了。   既让人家签了保密协议,这待遇自然也不会低。   许六月为了能留住人,特地跟冯家公子商量过了。以后这厨子们啊,除了每个月的工钱外,还会有年节礼,以及每个月的奖金。   保底的工钱和年节礼呢,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倒是那每月一发的奖金,挺振奋人心的。   奖金是多是少,取决于当月卖出去的菜是多是少。   百分之一的奖金,到月底算完账,会在次月发工钱的时候,分配给后厨。   也就是说,每卖出一百两的菜,就拿出一两的银子来,给后厨的人分了。若是上个月餐饮这头的营业额是一万两,那么后厨的奖金总额就是一百两。   这一百两平均分给后厨里的每一个人,不再有等级的划分。   无论是大厨和二厨,还是帮工跟洗碗工,都是一样的。   如今这冯家客栈的后厨,加上清洁工。洗碗工、杂事儿帮工,一共有十五个人。按照一百两的奖金来算,分成十五份,每个人到最后能拿六两半的奖金。   之所以不进行等级的划分,是怕分了等级后,会出现有人拿得多有人拿得少的情况,容易引起嫉妒心。   后厨涉及到私家菜方子,最是需要团结。一旦有人起了嫉妒之心,就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把奖金统一分配给后厨,再按照人头来平均划分,是最好不过的。   每个人拿到的奖金都一样,不仅避免了以后日子长会有人嫉妒,更能让他们团结一心,更卖力的为客栈工作。毕竟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把后厨的事儿干好。而后厨的事儿干好了,奖金自然就会多。奖金多了,分到手的银钱,也就多了。   相反,如果后厨的人各有心思,不懂得团结一心的道理,成日闹来闹去,做不成事情。那么,奖金自然就会变少。奖金少了,他们拿到手的银钱,当然就不会多。   至于大厨也好,二厨也罢。哪怕是一个切菜工、洗碗工,只要是在后厨里干活的,就没有不辛苦的。冬天冷夏天热,谁都一样。若是有人非要计较谁应该分得多,谁应该分得少。那么这种人物,客栈恐怕也用不起。   除了后厨外,前头的店小二也是有奖金的。他们的奖金,一样跟卖出去的菜有关。店小二不仅要负责接待客人、端菜倒水,还得担起给客人们点菜,介绍各种菜式的责任。拿点奖金,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们拿的不是百分之一,而是三百分之一。三百两的营业额,客栈会拿出一两来,分给前头的伙计们。   虽说前头的伙计也辛苦,从早到晚跑来跑去,还得点头哈腰。但鉴于以后菜式的名气打响后,食客们基本上都会自己来点菜,不大需要伙计们推销。   再加上前头怎么都比后厨那边要舒服,至少冬天不用碰冷水,夏天不用对火烧。所以,这奖金若是给得多了,恐怕后厨那头会有意见。伙计们呢?也容易飘。   关于奖金的事儿,一开始冯家公子是想一年发一次的。毕竟一个月发一次,太麻烦了。   可许六月坚持要一个月一发。   说是一年到头三百六十多天,从年头盼到年尾,实在太难等了,不好激发下头人的积极性。可一个月一发就不同了!日子短,有盼头。每个月心里都有期待,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这个月拿的奖金少了,下个月就会更努力,想拿多一些。下个月拿得多了,指不定又能激发一些潜能,想要在下下个月的时候,拿到更多。   更何况,一个月一发,就意味着掌柜那头得每个月都算一次账。这要发钱了,账本总是要给冯家人看的。每个月看一次,不容易出纰漏。有什么问题的话,也能很快就被发现。   不是许六月自负。   有了‘水煮鱼’和‘反沙芋头’的火爆销售在先,许六月也算摸清楚了众人的接受能力。她脑子里的那些菜方子,在现代或许算不得正宗。可在古代,旁人都不会的东西只有她会,那就稀罕得很。   若不出意外的话……   有了她的菜方子在,冯家客栈挣的钱,马上就会翻上几倍。这银钱挣得多了,有想法的人自然就会多。账面这一块,能一个月盯一次,就莫要等一年后再来盯。   再说了,冯家现在产业也不多,就这一家客栈而已,有的是时间。常常来客栈盯着,对于冯家公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即便以后开了分号,产业多了起来。一个月发一次奖金,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在掌柜的眼里,每个月要发一次奖金,就意味着每个月都得算一次细账给东家过目。最后,不管冯家人看不看,账本都得送到冯府去。对于掌柜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若是这当掌柜的心无杂念,那么一年送一次账本和一个月送一次,并没有多大区别。   但……   如果掌柜的心术不正,这种法子至少也能打消他的念头。 第750章 :居然想做我弟弟   许六月对后厨和堂厅的这种管理,对于冯家公子而言,简直是绝了。他听完许六月的分析后,立即就赞同了许六月的安排,并且对许六月越发佩服。   若不是因为他年纪比许六月大上几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都想叫许六月‘姐姐’了!   有‘姐姐’在,‘弟弟’的后半生才能无忧啊!   当然了。   许六月并不知晓冯家公子的想法。   签完协议后的她,正忙着呢。   由于原来的大厨,手里头已经有‘游水的鱼’和‘挂晶芋头’的菜方子了。所以许六月新想出来的菜,并不打算交到他的手里。只是告诉他,那‘挂晶芋头’若是换成了红薯,味道也不错。让他得空的时候试一试,看能不能做出一道‘挂晶红薯’来。   剩下的三个大厨,许六月先挑了一个个子最高的,带去了灶房。   她所要教的第一道菜,就是辣子鸡。   先是让人去捉了鸡来,把鸡杀了。杀鸡的时候,想起后面要教的第二道菜,又让下头的人多杀了几只。   鸡杀好以后,去掉内脏、鸡头、鸡屁屁、鸡腿、鸡爪等物。剩下的鸡肉,则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来做辣子鸡。   鸡头和鸡屁屁丢了,其他的东西分别装到不同的碗里,等着做别的菜。比方说凉拌凤爪啊,手撕鸡腿肉啊,还有酸辣鸡杂等等。   毕竟这里是古代,要用什么东西都只能现杀现宰。不像在现代,还有冰柜什么的,想买点冰冻的鸡爪子和鸡腿,花钱就能买到。   古代哪里能买啊?   能吃得起鸡肉的,都是城里人。村子里的人要想吃鸡肉,大多都得等到逢年过节呢。再说了,人家吃鸡肉,也不能砍下鸡腿鸡爪不吃,专门拿来卖吧?   即便是养鸡专业户,那也是整只鸡卖的,哪里有分开的道理?   要想单独要这些东西来做菜,就只能自己分了。   好在辣子鸡都是一块一块炒的,不像什么白切鸡啊、盐焗鸡啊,需要一整只摆盘,所以不存在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只要把菜炒好吃了,那就是硬道理。   鸡肉切好后,许六月又寻出了酒、盐、葱、姜,还有八角香叶干辣椒等香料,一一摆放整齐。   “看好了。”   她叮嘱着身旁的大厨,道:“我的菜方子,是不会写在纸上的,只能记在你的脑子里。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这道菜,叫辣子鸡。顾名思义,就是要把这些鸡肉,炒得又香又辣。   所需要的食材和香料,都在这里,你稍稍记一下。砍鸡肉的时候,砍得小块一些,切记砍大了。大块的鸡肉不好入味,也不好掌握火候。”   说罢,又道:“在我们开始做菜之前,这些切好的鸡肉是要腌制的。把酒、盐、姜、葱、还有这些香料,都放到鸡肉里,抓均匀了,腌制一刻钟左右。在腌制的工程中,咱们开始洗锅、烧火。”   许六月把第一步做完,就吩咐那大厨去洗锅生火。   待锅洗完了,火烧起来以后,鸡肉也腌制得差不多了。   只见许六月在锅里倒了不少的油,说:“热油。待油烧热以后,就把鸡块下锅。鸡块差不多定型了,就把柴火拿出来一些,咱们得用小火炸,避免炸过头了。   等到小火把鸡肉炸熟透了,颜色变成黄色以后,先捞出来过一过油。这时候,火要烧大。等到锅里的油再次热了,咱们再把鸡块倒进去,炸第二次。   这第二次炸鸡肉,能把鸡肉里原本的油都炸出来,也能让表面看着更金黄。不仅口感好,而且色泽也漂亮。但是注意了,火虽然得用大一些的火,可千万不能炸焦了。”   “诶,记住了。”   那厨子看得认真,听得也认真。   许六月把话说完后,他立即就点点头,给了回应。   别看着他年纪大,都能当许六月的爹了。可那谦虚好学的劲儿,却跟小后生一样。   “第二次炸好鸡肉后,捞出来过油。把锅里的油舀走,只留下一部分就好。小火把姜片和花椒放进去,炒香、味道出来后,把剩下的葱、蒜、八角和香叶也丢进来,一起炒。最后,加入干辣椒。   把它们翻炒均匀,直到出香味,再放到刚刚炸好的鸡块,加点盐和糖,再加点酒、酱油。”   许六月一边做着菜,一边给厨子讲解:“炒得差不多了,记得加一点高汤或者是蔬菜水。今日咱们这里没有,就加清水。等到以后这道菜开卖的时候,咱们后厨得每天熬一锅高汤出来。不仅能用来炒菜,还能给客人们送汤。   加了高汤的辣子鸡,不仅有嚼劲儿,还会变得更香。若实在没有的话,加清水也是可以的。”   说着,又拿起了一旁切好的芹菜段,道:“肉炒入味了,咱们加点芹菜段调调香。芹菜段炒到断生,就可装盘了。”   言毕,又想起了还没撒芝麻。于是,转身寻出了白芝麻,道:“莫忘了撒点白芝麻上去点缀,增强食客的食欲。若是到了关键时刻,没有白芝麻了,黑芝麻也可以。”   一道香喷喷的辣子鸡盛出,许六月先自己尝了一口。   嗯。   味道不错。   跟现代五星级的餐厅自然是没法比的。   但家常的味道,却也十分诱人。   “来,你也尝尝。”   许六月自己吃完后,便拿起了另外一双筷子,递给了那厨子。   那厨子早在许六月炒菜的时候,就已经不断在咽口水了。如今看到许六月递来了筷子,也不客气。反正当厨子的,总是要试菜的嘛。   他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辣子鸡送到嘴里。咬到辣子鸡的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   香!   辣!   有嚼劲儿!   入味!   跟以前吃过的马铃薯烧鸡和各种炖鸡,味道有着天壤之别。   刚吃的时候,有点呛鼻。可一块鸡肉吃完,却又像上瘾一样,想吃第二块。三两块鸡肉下肚,就被辣得流鼻涕了。但纵使如此,还是忍不住想吃。   越吃越香,越吃越上瘾。   这道‘辣子鸡’,还真是不能小看! 第751章 :卖不上价   许六月自己做完了那道‘辣子鸡’后,又让一旁学习的厨子单独做了一遍,以此来确保厨子已经学会。   待那厨子把‘辣子鸡’做完,二人先后品尝了几口’,觉得这道菜做得没什么问题,这才把两盘‘辣子鸡’一起端去了堂厅,供冯家公子和其他的厨子品尝。   虽说两道菜都是‘辣子鸡’,但由于做的人不同,所以味道和口感也会稍稍有些出入。好在不管是那一盘‘辣子鸡’,最后得到的评价都很高。   无论是色泽上,香味上,还是口感上。两盘菜,都得到了大家伙儿的认可。   众人一致认为,这道‘辣子鸡’若是能挂牌出售的话,火爆程度一定不低于‘游水的鱼’。   只是……   冯家是个实在人家,做买卖的时候,也是踏踏实实的。所以‘游水的鱼’在最开始定价时,价格定得并不高。   按道理来说,越州城要比锦州城繁华,人口也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是比锦州城那头殷实。不管是集市里摆摊的,还是各式各样的铺子。所卖的东西,价格其实都要比锦州城那头高。‘游水的鱼’呢?本也该遵循当地的‘物价’,定一个好价格。   毕竟在锦州城那头,百香楼都能把‘水煮鱼’卖到六两一份。而这个价格,丝毫不影响‘水煮鱼’的火爆程度。可到了冯家这里呢?‘游水的鱼’就只卖四两银子。不仅没比锦州城那头高,反而还少了三分之一的价格。   按照冯家人的话来说,银钱是挣不完的。他们想要卖的菜,是更多人能轻轻松松吃得起的菜,而不是抬高了价格来卖。所以,‘游水的鱼’卖到四两,已经是到头了。   除去食材的成本、以及后厨和前头的人工,这道菜还能挣不少银子呢。若非是一开始就要把这道菜当成招牌菜来卖,恐怕价格还定不到四两。听说,冯家老爷的意向价格,也就二两到三两的样子。   ‘挂晶芋头’就更离谱了。   一份挂晶芋头,只卖二两银子。   而这二两银子的价格,还是冯家公子‘据理力争’得来的结果。说是糖贵,而这道菜缺不了糖。否则,若是按照冯家老爷的意思,恐怕这道菜也就只能卖一两了。   对于冯家人定价的本心,许六月是能理解的。毕竟冯家做买卖,是充满人情味的,从来就没想过走高价路线。   只是……   招牌菜定到了四两,并且也卖了一阵。那么接下来所要推出的菜式,就不好再开价格了。   就拿‘辣子鸡’来说吧?   即便它味道好吃,推出后的火爆程度,应该不亚于‘游水的鱼’,也能当成另一个招牌菜来卖。可份量这一块,它到底是比不得‘游水的鱼’。要想同样卖上四两银子,恐怕不容易被食客接受。   所以,最后经过大家伙儿一致决定,这‘辣子鸡’的价格,就只能定在三两了。   ……   一个厨子负责两道菜,这是许六月一开始就想好的。   ‘辣子鸡’得到了一致好评后,许六月跟那厨子又回到了后厨,开始准备第二道菜。   第二道菜,是酸辣鸡杂。   刚好可以用到做‘辣子鸡’时剩下来的鸡杂,一点儿也不浪费。   只是冯家客栈的后厨里,没有腌制酸萝卜和酸豆角。所以这些食材,许六月只能偷偷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   好在前阵子腌制东西时,许六月腌制了不少。有酸萝卜、酸豆角、酸泡菜和酸泡椒。   许六月也不吝啬,除了酸泡菜外,其余的酸货每样都拿了一坛出来。   酸辣鸡杂这道菜,酸酸辣辣的,还能带点甜味,最是下饭。许六月有信心,一经推出,一定能大卖。   咳咳。   没办法。   谁让她就好这一口呢?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每次点外卖只要点了这道菜,那白米饭都会多吃一碗。   天知道。   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多吃一碗白米饭是多么罪恶的事儿?可偏偏,她就因为这道菜,一而再再而三的破防。   “接下来的这道菜,叫酸辣鸡杂。用到的,都是方才我们做‘辣子鸡’时所留下来的鸡内脏。不过‘鸡杂’这两个字儿不大好听,怕是食客们不愿意点。等我们把这道菜做好以后,师傅你来给它重新取个名儿。”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把之前留下来的鸡杂清洗出来。   正常来说,酸辣鸡杂一般用的,都是鸡胗。像鸡肠、鸡肝、鸡心这些东西,是不会用的。   但古代到底不比现代,很多东西想单独买,哪里能买得到?若是只用鸡胗而不用其他的内脏,恐怕以后这菜卖起来了,料也远远不够。   故而,许六月便将鸡肠、鸡心、鸡肝放到了一起。   一只鸡的内脏,再加上一些泡椒、酸豆角、酸萝卜的话,勉强也够一盘菜了。如此,刚好能保证客栈每卖出一盘‘辣子鸡’,就能有一盘‘酸辣鸡杂’的料。   “这‘酸辣鸡杂’呢,做法并不复杂。不过有一点儿,倒也挺麻烦。鸡肝容易老,不能跟着其他的东西一起炒。它切出来以后,得单独放一点酒和玉米粉腌制一刻钟。然后放到滚水里过一遍,立马捞出,再用凉水冲洗干净,放到一旁待用。   有了这几个步骤的鸡肝炒起来,口感才会嫩。”   许六月单独处理了一下鸡肝,又道:“至于其余的鸡内脏,咱们先用盐搓上几遍,清洗干净,然后过一次滚水捞出来备用。酸萝卜和酸豆角以及酸辣椒,以后客栈都得常备。   一只鸡的内脏没有多少,光这么炒是不够一盘的,咱们得多加点配菜。以后若是客栈里酸豆角多了,只加酸豆角也是可以的。我之所以加了一些酸萝卜,是因为酸豆角就一坛,咱们先省着点用。”   在教做菜这一块儿,许六月倒是一个不错的师父。   她在教人的时候,不仅会把动作放慢,保证对方能看得清楚,记得明白,也会一字一句讲解…… 第752章 :酸辣八宝   “酸萝卜和酸豆角腌制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格外酸。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会先热锅,不放油,把酸萝卜和酸豆角倒入锅内,先把水分稍稍炒干,然后捞出。   这样子炒出来的酸货,口感才好,不会酸到客人们直摇头。”   许六月个人是不喜欢吃太夹生的酸萝卜和酸豆角,所以在教人做菜时,都是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来教。   “酸货捞出后,再倒油,把姜和蒜先丢到锅里炒香。倒入鸡内脏,炒到微干,再加入方才炒好的酸萝卜和酸豆角,继续炒。炒得酸味差不多了,加入酸辣椒和之前过了水的鸡肝。最后,加点酱油和一点点的糖。   记住,糖只是用来点缀,让客人们吃这道菜时,能感觉到一点点的甜味,并不是主味。所以,它只能加一点点,不能加多了。等到所有的味道都融合到一起,装盘捞出,这道菜也就完成了。”   许六月话音方落,手中的菜也装好了。   这一次,她自己都没试,便寻了一个调羹,递给了身旁的厨子。   酸萝卜和酸豆角都切得很小,用筷子很难夹得起来。而‘酸辣鸡杂’的灵魂吃法,就应该是用调羹的。一调羹舀下去,又有酸货又有肉,那才吃得过瘾呢。   古代人对于内脏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不吃的。   因为不会处理,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吃,所以就嫌弃这些东西脏。   猪下水是这样,鸡肉和鸭肉的内脏,也是这样。   方才许六月在做‘辣子鸡’时,特地把鸡内脏取了出来,厨子还以为是要丢掉呢。后来瞧见许六月要拿它来做菜,还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用鸡内脏来做菜?这能吃吗?   不说那鸡内脏又脏又腥不好做,就是做出来以后,也未必会有人敢吃吧?   怀揣着这个想法,厨子一直惴惴不安。   可打脸这种事儿,来得永远都是这么快。   当许六月的菜才炒到一半,厨子就已经闻到香味了。   闻到香味的他,哪里还记得锅里的东西是又脏又腥的鸡内脏?只想着赶紧让这道菜出锅,好品尝一二。   如今瞧见许六月把调羹递了过来,他是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   先是浅浅舀了半勺,放到嘴里咀嚼。   紧接着,又是满满一勺,吃得极其满足。   他做厨子做了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内脏呢!   “怎么样?味道可还行?”   许六月看着那厨子的神色,就知晓自己这道菜没做错。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   那厨子听言,连连点头。   他一边嚼着菜,一边含糊不清道:“什(行)!太什(行)了!宗夫人,您……您这道栽(菜),做得是真……真什(行)!”   许六月听着那跟三岁小孩一样的发音,不免有些好笑:“那师傅您觉得,这道菜该取个什么名字儿呢?”   “啊?”   那厨子好不容易咽下了口中的菜,一脸的受宠若惊:“真……真让我来取名儿啊?”   “嗯哼。”   许六月轻轻应了一声,道:“这道菜以后由你来做,自然得你来取名儿了。”   “这……承蒙宗夫人看得起。我……我觉得,这道菜的味道,简直太绝了!只是‘鸡杂’二字儿,确实不大好听。不如……不如咱们就管它叫‘酸辣八宝’,怎么样?”   那厨子一脸希翼,道。   “八宝……”   许六月低喃了一句。   “对!”   厨子重重点了点头,道:“这道菜,不管是鸡杂还是酸货,入口都十分好吃。即便是用来去腥的姜片,也有它独特的味道。我方才数过了,这道菜里,能看得到的东西,一共有八样。   姜片、酸萝卜丁、酸豆角段、酸辣椒圈、鸡心、鸡肠、鸡肝、鸡胗!前前后后加起来,刚好八样。‘酸辣八宝’,最好不过。”   “嗯……这名字儿,也不是不行。”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道:“所谓八宝,便直接概括了这一道菜的所有东西。既不说是鸡杂,也不说是鸭杂。以后若是鸡杂用没了,后厨里刚好有鸭杂的话,也可用同一个做法,来炒鸭杂。味道,其实也差不多。”   说罢,又道:“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一旦说明了有几宝,那么以后不管是主菜还是配菜,都得给齐了。一旦少了一样,就不算八宝了。   寻常的客人倒没什么,想来也不会为了多点什么少点什么,就与客栈争论不休。但如果正巧碰上比较刁钻的客人,即便是少了一个萝卜丁,恐怕对方都不会买账。”   “这……这道菜所需要用到的食材,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想来,缺食材的情况不会常有。若是实在缺食材,不如就不卖,或是提前跟客人解释清楚。”   厨子看着许六月,道:“否则,这今日食材齐全,明日少个一两样的,终究不好跟客人们交待。”   “嗯,那就叫‘酸辣八宝’吧。”   许六月不是一个专横的人。   既然给了对方取名儿的权利,自然就会尊重对方。   更何况,这‘酸辣八宝’的名字儿,起得也不错。   “来,老规矩。接下来,由你自己单独做一遍。”   许六月说完这话,便寻了张凳子坐下,给那厨子看火。   那厨子有了头一次做‘辣子鸡’成功的经历,此时十分有信心。许六月让他去做菜,他立即就开始动手。   到底是有着二十来年的烧菜经验,手脚十分麻利。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酸辣八宝’给做好了。   菜才装盘,厨子就忍不住端来给许六月品尝。许六月舀了一小勺‘酸辣八宝’放入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嗯,不错!色香味俱全,没有半点儿的腥味。”   说罢,又夸了夸那位厨子,道:“看来,你这两道菜都学得不错。”   言毕,废话也不多说,便跟那厨子把两盘菜端了出去。   有了‘辣子鸡’的美味在先,大家伙儿都十分期待第二道菜。故而,一个个都伸直了脖子,在外头等着呢。 第753章 :又尴尬又打脸   当许六月跟那厨子端着‘酸辣八宝’出来时,众人立即就被香味吸引了。   那厨子也是有趣。   只说了句:“这道菜,叫‘酸辣八宝’!味道啊,绝对让你们今生难忘!”   紧接着,便开始分发调羹跟碗,对‘酸辣八宝’的食材,只字不提。   众人早已被香味和‘酸辣八宝’的色泽所吸引,哪里还顾得上去研究食材?你一调羹我一调羹,先吃了再说。这一边吃着,还一边发出感慨:“嗯……好吃!要是有米饭的话,就更好了!”   由此可见,这道菜有多下饭。   两盘‘酸辣八宝’很快就被大家伙儿一扫而空了。   直到盘子变得光溜溜的,连一丁菜都不剩,才有人想起这道菜的食材来。   只见身高最矮的那一个厨子问了句:“宗夫人?这道菜是用什么做的?也不知是我孤陋寡闻,还是您的菜太过神秘。怎么这肉吃起来,这般新鲜?我竟从未吃过!”   “是啊!宗夫人,这是什么肉?”   冯家公子也好奇得很。   毕竟,这样好吃的肉,他竟从未吃过。   学会了‘酸辣八宝’这道菜的厨子,见大家伙儿如此好奇,不免憋着笑,想看许六月如何应答。   许六月瞥了他一眼,就道:“鸡肉啊!”   “鸡肉?”   众人一惊,连忙回味了一下方才的味道:“鸡肉的口感,有这么脆吗?”   “有啊。”   许六月一脸无辜,点着头:“我说的鸡肉,是指那玩意儿来源于一只鸡。”   “啊?来源于一只鸡……”   “这算是什么肉啊?”   “对啊!到底是鸡身上的哪个部位啊?”   “宗夫人,您就别逗他们了。”   先学会了两道菜的厨子,终是忍不住笑了。   他和许六月打完招呼后,便直接冲着大家伙儿道:“方才你们吃到的那些肉啊,都是鸡的内脏。有鸡胗、鸡心、鸡肠、鸡肝!”   “啊!”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   想着有点恶心,想吐。可是吧唧一下嘴,嘴巴里竟全是‘酸辣八宝’的余味儿,着实让人不舍。   但是……   这么好吃的菜,怎么能是那种东西做的呢?   虽说吃的时候,他们确实看到了一些类似肠子和肝脏的东西。但想着这道菜那么好吃,便觉得不可能是动物内脏。所以吃起来,也格外放心。   大家伙儿都是有经验的厨子了。能把动物内脏做得这样好吃的人,他们此前是从来没遇到过的。   谁知……   这侥幸的心理,还是不能有啊。   心里头想着没人能把动物内脏做好,却偏偏吃了一道堪比神仙味道的动物内脏。   当然了。   最可怕的,并不是他们吃了这个东西。而是吃完这个东西以后,想起这玩意儿来,心里明明是抗拒的,甚至,还想把东西给吐出来。可实际上呢?却不断在回味着那道菜的味道。   尴尬不尴尬?   打脸不打脸?   惊悚不惊悚?   总之,就挺难为情的。   “这……这道菜好吃是挺好吃的,可就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冯家公子也是从未吃过动物内脏。   如今听到自己方才吃的东西,居然是鸡内脏时,不免也有些受惊了。   他颇为担忧,道:“咱们自己是开客栈的,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前来打尖儿的客人?若是让客人们知道这道菜是鸡内脏做的,岂不是……”   “怕什么?我们的菜就在这,爱点不点,没人强迫他们。”   许六月倒是坦荡得很:“这菜又没有毒,做的时候也清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味道。只要做得好吃,咱们就已经对得起客人了。   这道菜推出以后,客人们若是点菜不细问,咱们就照常卖。银钱收了,客人也吃得开心,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若客人非得问这道菜是什么东西做的,咱们就老实回答。客人们若是不能接受,不点就是了,咱们也没逼着他。”   “那若是客人点了这道菜以后才知晓这是鸡内脏做的,该如何是好?”   冯家公子还是有些担忧,问。   “那关我们什么事儿?”   许六月白了冯家公子一眼,道:“他点也点了,吃也吃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吃的时候光喊着好吃。吃完以后知道是鸡内脏做的,就会要我们赔钱吗?   我相信,能舍得花钱来咱们客栈吃饭的人,不会这么刁蛮吧?即便真的遇到刁钻的客人,那我们也不必客气。谁让他点菜的时候,没问清楚的?   我们客栈只负责把菜做好吃,让客人们吃得开心,吃得满足。其余的东西,跟我们无关。只要我们把东西做得干净,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说罢,又道:“再说了,鸡内脏算什么?很多喜好美食的客人,不也连蝉虫和竹虫都吃吗?还有木头里的木头虫,蜂窝里的蜂蛹,烤熟或者蒸熟了以后都能吃。”   “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了一桩事儿。”   听完许六月的话,矮个子大厨便说道:“以前我在旧东家那里掌勺时,就曾遇到过一个食客。那食客最喜吃一些奇珍异食!就像宗夫人说的,竹虫、蝉虫、老鼠、蛇、还有木头虫,那是一样都不放过。   这些东西与鸡内脏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动物的内脏之所以没人喜欢吃,那是因为处理不干净,做不出美味来。如今既能做得这么好吃又干净,那自然不成问题。”   说罢,那厨子又道:“反正……反正我是挺喜欢吃的,嘿嘿。”   “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高个子大厨肯定要为自己学会的菜站台:“这道菜这般好吃,要是不推出来卖的话,简直是浪费了!   更何况,咱们客栈要想生意好,不就得多做一些别人没有的菜吗?我敢说,除了我们的客栈外,没有任何一家酒楼和客栈,能把动物内脏做得这般好吃了。   再说了,这道菜我是亲眼看着宗夫人做,也是亲手做出来一道的。从头到尾,这些内脏都干干净净,完全可以放心吃!”   “这……既然如此,那就推出来吧。”   冯家公子听着众人的话,终是点了点头:“宗夫人的菜确实好吃,指不定还能改变大家伙儿对动物内脏的看法呢。   嗯……就是价格,恐怕高不了。二两半一份吧,大家伙儿也容易接受。” 第754章 :七道新菜   价格这东西嘛,从‘游水的鱼’被定为四两开始,就注定高不了了。所以对于许六月而言,只要价格不低得离谱,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两道菜教完了,就得开始教第三道了。   剩下的两个厨子,此时都十分兴奋。她们极其期待,想知道自己会分到什么菜。   而许六月呢?则把目光放到了个子比较中等的那个厨子身上,带他去了后厨。   中等个子大厨所学的菜,是凉拌凤爪、凉拌手撕鸡腿肉、还有凉拌黄瓜。   因为凉拌菜这种东西,并不难做。并且,它不需要客人点菜才开始动手。而是一大早起来就能准备开,腌制得越久,就越入味。   掌握了这三道凉拌菜的厨子,完全可以一次做出一大盆的凉拌菜来。等到前头有客人们点菜以后,直接把凉拌好的菜捞出来就是。   所以,许六月就觉得,两道菜太大材小用了。倒不如教他三道,也好让他以后忙一点儿。   “我教你三道菜,你好生看着。”   许六月进到后厨后,立即就提醒了那厨子。   她一边拿出了待用的鸡腿、鸡爪,一边挑起了白瓜。   “这三道菜都不难做,但想做得好吃,一个料子都能落。并且,这三道菜前前后后准备的时间有点长,你得有耐心。”   “诶,好咧!”   中等个子大厨一听说许六月要教自己三道菜,腰杆子立即就挺直了。那一双不大的眼睛,努力瞪得圆圆的,生怕错过了许六月手中的动作。   许六月把白瓜挑出来洗干净,放到了一旁。   “鸡爪、鸡腿、白瓜,这分别是三道菜。三道菜都是凉菜,无论是冬天吃还是夏天吃,都很不错。”   许六月说着,就看了看手中的白瓜。紧接着,便道:“咱们就先做白瓜吧。”   古代还没有黄瓜。   只有这白瓜,口感和香味,跟黄瓜差不多。只是它比较粗短比较圆,皮是白色的或是青黄色的。   许六月虽然从未拿白瓜来做过凉拌,但想着生吃时,口感都差不多。做凉拌的话,应该也不差。   好在这个世界,已经有芫荽(香菜)了。任何凉拌的东西加点芫荽,那简直就是灵魂啊!当然了,不喜欢吃芫荽的人,大可以不吃嘛。点菜的时候,提前问清楚就好了。   凉拌白瓜的做法很简单,三两下的,许六月就教会那厨子了。   紧接着,又开始教凉拌凤爪和手撕鸡腿肉。   这两样东西,都得先用水煮熟。水中要放香叶、八角、桂皮、葱花等物,跟鸡爪鸡腿一起,冷水下锅煮熟。煮熟以后捞出,再用凉水泡凉。如此,鸡爪子会比较Q弹有嚼劲儿,鸡腿肉也会更爽滑。   在鸡腿和凤爪泡水的时候,许六月已经开始调料了。   古代没有柠檬,也没有百香果。所能靠的,就是陈醋和白醋,以及许六月腌制的酸萝卜。   只见许六月把蒜头拍碎,又切了一捧的葱白、姜丝、萝卜丝。辣椒丝。最后,倒入了点蚝油、酱油、陈醋、白醋,调成了汁。最后倒入鸡爪,搅拌均匀,放到一旁腌制。   “这鸡爪子跟白瓜一样,都是需要用时间来腌制的。搅拌均匀后,鸡爪子最好腌制一个时辰以上。正常来说,腌制得越久,味道越好吃。但注意了,不要隔夜。   虽说隔夜后的鸡爪子,味道更浓厚。但过了一夜,特别是夏天,鸡爪子容易坏掉。哪怕这道菜的味道浓,吃不出也闻不出。但若是遇到了哪个身娇体贵的客人,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可就麻烦了。”   许六月交代着厨子,又道:“接下来,我们来挑手撕鸡腿肉的汁。这手撕鸡腿肉的汁,跟凉拌鸡爪的汁大同小异。一样需要老蒜、姜丝、辣椒、酱油。   不需要加酸的东西,酸萝卜和醋都不用加。加点香粉(胡椒粉)和芝麻油,提提香味儿。这汤汁呢,以后你可以提前调出一大桶来待用。有客人点菜的时候,直接准备鸡腿就好。   鸡腿凉了以后,用手撕。撕成一条条的肉丝,撕到只剩下鸡腿骨。这个鸡腿骨,撕下来以后可以留着。也不必撕太干净,带点肉最好。这些鸡腿骨啊,还能做一道菜。”   说罢,许六月便把撕好的鸡腿肉放到了大碗里,然后舀了两勺调好的凉拌汁,放到碗里搅拌。   “这个手撕鸡腿肉凉拌后以后,立马就能端上桌了。鸡肉吸收得好,不需要腌制。相反,它若是泡在汁里久了,倒容易变咸。”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把筷子交到了那厨子手里。   厨子尝了尝,眼睛立即就亮了。   他完全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道菜,竟能有如此好的味道。因此,对剩下的那两道菜,更是好奇。   趁着那两道菜还在腌制,许六月便让中等个子的大厨自己试做了一遍。等到他把三个菜都做完了,才各自端着一碗‘凉拌手撕鸡腿肉’出去。   这道菜,一样得到了好评,最后的定价是一两半的银子。   因着凉拌鸡爪和凉拌白瓜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许六月便先教矮个子做菜。   第一道菜,教的是椒盐鸡腿棒。   所谓的鸡腿棒,就是刚刚手撕鸡腿肉剩下的鸡骨头了。   做法也简单。   鸡蛋和玉米粉调成糊糊,放入油里炸一下。取出来后,撒上芝麻和许六月自制的椒盐粉就行了。   自制的椒盐粉,那就很简易了。   辣椒面加上盐,再加一点点的胡椒粉,就算完事儿了。   摆盘的时候,稍微摆得好看一点儿,就是一道好菜。   第二道菜呢,则是麻婆豆腐。这荤菜有了,素菜也不能少。   麻婆豆腐的做法也不难,一会儿就教好了。   这两道菜的价格,分别定在了二两和一两。   等到这两道菜被大家伙儿品尝完了以后,凉拌凤爪和凉拌白瓜也端出来了。凉拌凤爪卖二两银子,凉拌白瓜卖一两。   如此,冯家客栈这就算是多了七道菜。   荤素的都有,热菜和凉菜也有,够卖好一阵了。 第755章 :何德何能   冯家公子以前是读书人,脑袋瓜子聪明得很。   等他把这几道菜都吃完,把厨子支走,这才冲着许六月道:“宗夫人蕙质兰心,心思缜密,在下自愧不如!也不知我们冯家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宗夫人的抬爱,与宗夫人共同做买卖。   有了宗夫人在,冯家客栈不仅有了奔头,更避免了不少的麻烦。在下,多谢宗夫人了!”   “冯公子此言何意?”   许六月见冯家公子跟她作揖行礼,便也回了一个礼,道:“合伙做买卖这种事情,向来是双向选择。我选择冯公子的同时,冯公子也在选择我,哪里又有抬爱一说?冯公子当真是言重了!”   “宗夫人莫要自谦。”   冯家公子笑了笑,道:“今日宗夫人所教的这几道菜,旁人看不出端倪,我却是能看得出来的。   除去凉拌白瓜和麻婆豆腐外,从辣子鸡到酸辣八宝,从凉拌凤爪到手撕鸡腿肉,再到椒盐鸡棒,用都是鸡。辣子鸡用的是鸡身上的肉,酸辣八宝用的是鸡杂。凉拌凤爪用的是鸡爪,手撕鸡腿肉用的是鸡腿,椒盐鸡棒,用的则是鸡腿的骨头!   一整只鸡,除去头和屁股以外,其余的地方都被宗夫人单独拿出来做菜了。表面上看,这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可事实上,要想单独用这些食材来凑够一份菜,量却是不少的。   一只鸡,在咱们这里,可以做成几道菜。但在别人的酒楼,却很难。宗夫人把一只鸡分成几道菜来做,并且交到不同的厨子手里,着实有远见。   一旦这里头的厨子,有人不计成本背叛了我们。那他带走的菜方子,也只是鸡的一部分而已。譬如,带走了椒盐鸡棒的人,他带不走手撕鸡腿肉,更带不走辣子鸡。   而接手这道菜的酒楼或客栈,总不可能为了做一道椒盐鸡棒,就杀无数只鸡。毕竟,一只鸡只有两根鸡棒。而一份椒盐鸡棒,至少得要八根鸡棒,也就是八个鸡腿,四只鸡。   咱们在做椒盐鸡棒的时候,用的食材都是其他菜留下来的,并没有任何的浪费和损失。可一旦这菜方子到了别人的手里,别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即便对方舍得杀四只鸡来做一份椒盐鸡棒,多出来的鸡肉也有了别的去处。那么,所付出的东西,也一定比咱们多。而那些鸡肉,也未必做得有咱们的辣子鸡、凉拌凤爪那么好吃。”   冯家公子一边分析着,一边笑道:“凉拌凤爪呢,也是一样的道理。我方才大致数了一下,一份凉拌凤爪,里头一共有十几块将近二十块的鸡爪。   鸡爪都是被切开的,也就是说,一只鸡是四块。二十块,则要用到五只鸡。咱们酒楼能把一只鸡的各个部位,利用到极致。所以做一份凉拌凤爪,并不觉得吃力。   更何况,一旦等到咱们的菜卖火以后,每天要杀的鸡不计其数。这各个部分所做的各种菜,也就能轻轻松松地供应上了。可换作别的酒楼,哪里有那么简单?除非,他们能知晓我们全部的菜方子。   一只鸡五个做法,一个菜方子十万两白银。五个菜方子,是五十万两。倘若对方真的能有那么大方,肯花五十万两来买咱们的五个菜方子,那咱们无论如何,也不会亏了。”   冯家公子说到这,看向许六月的目光,越发钦佩。甚至,还带着几分来自兄长的欣赏和宠溺。就差亲口说:宗夫人?要不我认你做妹子吧!   许六月这一次教大家伙儿做菜,之所以从‘鸡’下手,确实是有私心的。   一来,是鸡肉这个东西,不会缺货。   二来,便是冯家公子所分析的这个原因。   只是她没想到,冯家公子竟能这么快就看穿她的心思。于是,看向冯家公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   又过了几日,许六月的两家店,都相继开业了。   由于前期的‘广告’打得好,再加上开业时给出的优惠不小,也请来了舞狮队,热热闹闹舞了个狮。所以,开业开得还算顺利。前来帮衬的人还挺多的,一个个都对茶楼的点心赞不绝口。   茶楼的名字儿依旧叫‘太和茶点铺’。只是牌匾上,在‘太和茶点铺’几个字儿后面,还加了‘越州分号’四个小字儿。   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听过‘太和茶点铺’这个名儿,只要看到是分号,立即就会联想到,这家茶楼还有总号呢?一家能开分号的茶楼,生意一定不错。而生意好的铺子,这东西能有差的吗?   如此,也变相抬高了茶楼的身段,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最神奇的是,越州城中还真有去过锦州城的人。又正巧,那几个去了锦州城的人,还真就吃过‘太和茶点铺’的茶点。   开业的那天,许六月正在外头和潘长江的媳妇儿彭杏花一起待客呢。   突然来了几个书生气十足的公子哥儿,在‘太和茶点铺’门口站住了。   其中,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公子哥儿,最先开口:“诶?咱们越州城,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太和茶点铺’了?这名字儿,听起来倒跟锦州城那家一模一样!”   紧接着,身着蓝色衣裳的公子哥儿也道:“可不是吗?也不知是撞了名字儿,还是同一个东家?闻着里头飘出来的味道,倒是挺香的。”   最后,另外一个穿着粉色,有些弯里弯气的公子哥儿直接指着牌匾,喊道:“咿?你们快瞧瞧!那后头写着什么?越州分号?也就是说,这家店是分号了?那总号呢?”   “总号……不会就是锦州城那家茶点铺吧?”   蓝衣公子哥儿满目惊喜,道:“若真是那家铺子的话,那可太好了!我都惦记‘太和茶点铺’的点心,惦记了好久!从去年到现在,可馋死我了!”   “莫说你了!我家老祖宗也惦记着呢。”   白衣公子哥儿也很是兴奋:“你们还记得吗?去年咱们去锦州城时,不是还打包了不少能留的点心回来吗?我家老祖宗爱吃极了!前阵子还问我,什么时候再去锦州城呢。   就为了那一口点心,她现在连六芳斋的点心都不吃了!害得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第756章 :我家夫人名花有主   许六月在锦州城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几位公子哥儿。但听着这些公子哥儿的话,却也明白他们是老客人了。   好家伙!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啊。   许六月正愁打不开局面呢。   于是,立马笑着上前,问:“几位公子去过锦州城?”   身穿白衣的公子哥儿瞧见一个如仙人一样的妹妹突然朝自己走来,笑脸盈盈,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般绚烂,不免有些痴了。   “去……去过……”   他痴痴地盯着许六月,结结巴巴道:“去……去年年底,去过一次。”   许六月看着白衣公子哥儿这痴样儿,也不恼火。   毕竟,这公子哥儿痴归痴,但痴得还挺可爱的,眼睛里都是傻气和天真。并不像有些登徒子,满脸都写着卑鄙下流和无耻。   只见许六月又笑了笑,道:“公子们既然去过锦州城,那一定吃过锦州城‘太和茶点铺’的点心吧?我们‘太和茶点铺’在锦州城那头,可是数一数二茶楼了。”   “你们果真是‘太和茶点铺’的分号?我还当认错了!”   蓝衣公子哥儿可比白衣公子哥儿清醒多了。   他一听许六月提起锦州城的‘太和茶点铺’,立即双眸放光,道:“你们现在是把茶点铺开到越州城来了?那里头的点心,可是一样的吗?虾饺有吗?蒸排骨呢?肠粉呢?”   说罢,又道:“还有书……你们越州城的茶楼里,可安置了书架?是不是像锦州城那样,可供学子们读书?是不是只要花了银钱,就能在里头坐一整天?”   “是呢,一切跟锦州城那头的总号一样!”   许六月听完蓝衣公子哥儿的话,立即笑得眼睛都眯了。   今日开业,前来围观的人也多。   由于许六月的茶楼开得跟其他茶楼不一样,所以她正想着如何把这些精妙之处传播出去。虽说开业之前在做宣传时,多多少少也顺带了一些。可对于许六月来说,那还远远不够。   如今来了几个公子哥儿,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茶楼的精妙之处道出来了,许六月心里头高兴得很。   她连连点头,道:“茶叶都用好的,点心的种类也只有多没有少。至于书架,我们安排在了楼上。楼上有堂厅和雅间,比一楼要安静多了。”   说罢,又道:“咱们越州城的分号啊,比锦州城那边大。所以我们还给客人们准备了围棋和跳棋以及鸟棋,可供大家伙儿喝茶时打发时间。”   “有围棋?此言当真?”   蓝衣公子哥儿脸上满是惊喜,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后咱们来茶楼,不仅能喝上好茶吃上好吃的点心,还能看书、吟诗作对,以及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博弈了?”   说罢,又想起许六月说的跳棋和鸟棋,连忙问道:“对了!什么叫跳棋和鸟棋?这两种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跳棋和鸟棋是我自己闲来无事儿的时候发明的,虽说没有围棋那么步步为营,但闲暇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却也好玩得很。”   若不是因为自己就是当事儿人,许六月险些就要以为这几位公子哥儿是茶楼请来的托了。   她想要解释的东西,对方都会问。   这一问一答中,‘太和茶点铺’的新鲜之处,就被众人听了去。   “几位公子若是今日得空,不妨进来坐坐?我给几位安排一个雅间,再教你们玩玩跳棋和鸟棋如何?”   言毕,又道:“今日是咱们分号开业的日子,还能送点心呢。”   “好好好!”   之前痴痴的白衣公子哥儿听到许六月说要教他们玩跳棋和鸟棋,立即就来了精神。   “正巧今日没什么事儿,就进去坐坐!走的时候,还能打包一些点心回去给我家老祖母,好堵住她的嘴!”   “那就进去坐坐吧。”   弯里弯气的粉衣公子哥儿也开了口,道:“我老听你们说锦州城的‘太和茶点铺’有多好多好,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分号开到越州城,定要好好尝尝。   我得看看,这家茶楼是否名副其实。若没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可再不信你们了。”   “你就放心吧!”   蓝衣公子哥儿最是兴奋:“我和白兄的嘴可是出了名儿的挑,还能诓你不成?”   说罢,又道:“我们去年去锦州城的‘桃李天下’时,看到‘桃李天下’的学生都喜欢去‘太和茶点铺’,便也去试了试。   旁的不说,这茶楼的模样儿,是真的雅致。并且里头的点心,每一道都好吃极了!以至于现在回了越州城,心思都飘飘然,就连六芳斋的点心都吃不下去。”   “公子过奖了。”   许六月听着那蓝衣公子哥儿又提起了六芳斋,连忙笑道:“这六芳斋有六芳斋的味道,咱们太和茶点铺有太和茶点铺的味道,各有所长,只看公子们的喜欢了。”   说罢,便朝着身后的彭杏花喊道:“彭掌柜?这几位公子可是锦州城总号那头的老客人了,可得好生招待。再找个机灵的伙计上去,教几位公子玩玩跳棋和鸟棋,万不可怠慢。”   “得咧。”   彭杏花听到许六月的吩咐,连忙笑着上前,想给几个公子哥儿引路。   那白衣公子哥儿神色一个恍惚,忙问:“不是你教我们下棋吗?”   言语有些痴傻,眸子中还有几分期待。   彭杏花跟个人精似的,哪里还瞧不出端倪?   于是,笑道:“还望公子见谅!今日是咱们茶楼的开业之日,夫人琐事儿繁多,恐怕是抽不出身了。咱们茶楼有不少机灵能干的小二哥儿和丫头,让他们教您也是一样的。   或是公子不嫌弃的话,由我来教公子也行。我们的棋艺,都是夫人亲自教的。虽说比不得夫人,但当个小师父没问题。”   言毕,又夸道:“我瞧着几位公子也是机灵聪明得很,一定能很快就学会。”   彭杏花张口闭口,都管许六月叫‘夫人’。言下之意,已十分明了。   我们家夫人已经成亲了,名花有主。   这位公子,您还是歇了这份心吧。 第757章 :越州城六芳斋   白衣公子哥儿神色很是失望。   特别是听到彭杏花一口一句‘夫人’地叫着,那眼神颇为受伤。就像是暗恋了一个姑娘,还没来得及表白呢,就失恋了一样。   好在有蓝衣公子哥儿和弯弯公子哥儿在一旁拉着,让他赶紧上去学跳棋和鸟棋,这才免了一场尴尬。否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岂不是给旁人看了热闹去?   几个公子哥儿进了茶楼,直接就上了二楼。   许六月看着三人的背影,笃定他们一定会喜欢她的跳棋和鸟棋。   所谓跳棋,其实就是现代俗称的‘玻珠棋’。   许六月画出了图纸,命人按照现代跳棋的样子,做出了有孔的棋盘。又拿木头打了一些圆珠子,用颜料把圆珠子染成了六种颜色。如此,最多便可供六个人一块玩耍。   至于鸟棋嘛,就是飞行棋啦。只是在古代,她不好解释‘飞行’的意思,所以便没用‘飞行’这个名字儿。只是将原本的飞机棋,做成了小鸟的样子。   小鸟也是用木头雕刻的,还特地雕刻了两只小脚,可平稳地站立在棋盘上。一副鸟棋有十六只小鸟,每四只为一个颜色,最多可供四个人玩耍。   棋盘做得还挺大的,跟个小桌子一样。又做了一个骰子,用来丢点。   这两种棋,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却又不难学。不像围棋,需要动那么多的脑筋,步步为营,左思右想。它们完全就是放松精神的东西,可让人身心愉悦。   在做这两种棋的时候,许六月就极其有信心。如今先来了几个公子哥儿打前阵,他们的嘴巴还如此能说会道。想来,他们离开茶楼以后,这茶楼的名气就会传得更响了。   “这‘太和茶点铺’当真有这么厉害吗?竟能把六芳斋都比下去?”   由于有了那几个公子哥儿的‘配合’,人群中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说起‘太和茶点铺’和六芳斋,众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有人疑惑,也有人不屑。   “不能够吧?六芳斋可是老字号了,里头的点心虽说咱们没吃过,可那些有钱人家谁不爱吃?突然冒出来一个茶楼,就说自己的东西比六芳斋的还好吃?骗鬼呢?”   “也是!六芳斋的点心我是吃过一次的,至今难忘!眼下这家茶楼虽然看起来雅致得很,开得比六芳斋要大。但要和六芳斋比,恐怕是不够资格。”   “也不一定吧?难道你们方才没听到那几个公子哥儿的话?他们可都说了,自从吃了这家茶楼的点心,他们就再也不想吃六芳斋的东西了。”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搞不好,那几个公子哥儿就是这家茶楼的人呢。”   “咳,你是外地来的吧?说什么不好,怎么能说那几个公子哥儿跟这家茶楼有关系呢?这家茶楼的东家,一看就是那个小姑娘。而这几个公子哥儿,在咱们越州城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吧?   白衣服的,是白家的独生子。蓝衣服的,是蓝家的嫡长孙!粉色衣服的那个,则是洪家的老幺。这白家、蓝家、洪家在我们越州城,也是大家族了。   据我所知,他们家以前的点心,可都是在六芳斋买的。可现在呢?你们听到白公子说什么没有?他说他家老祖母啊,现在都不愿意吃六芳斋了。可见,这家茶楼还是有点真本事儿的。”   许六月听见众人窃窃私语,都在提六芳斋,心里也有了一些数。   六芳斋是越州城最出名的点心铺子,里头的点心多种多样,模样儿十分精致,并且口感细腻,价格不菲。   城中的有钱人家若是要吃点心,都会选择六芳斋。而穷苦人家呢?虽然买不起点心,但依旧做着能吃上六芳斋一口点心的美梦。   在越州城,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此生若有幸能吃上六芳斋的点心,那么死也无憾了。   这一句话,许六月老早就从冯家公子的口中听说过。为此,还十分好奇这六芳斋的点心,究竟是什么味道?前些日子呢,也曾让潘长江去买过一些点心回来。不是她自大!那点心吃起来嘛,也就那样。   她不否认,六芳斋的点心是好的。   口感细腻,模样儿精致,一看就是用了上好的豆子和白面。并且手艺上,也是不差的。只是要担得起‘吃一口六芳斋的点心就死而无憾’这样的美称,到底还是差远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六芳斋不好。   许六月分析过,六芳斋之所以能在越州城如此有名气,其实还是有不少原因的。   其一,用料用得好、吃起来口感好、模样儿做得好。   其二,老字号,深得越州城众人的信任。   其三,名声好!东家久不久就做点善事儿,设粥棚施粥等等。   其四,与越州城众多富贵人家的关系好。有钱人大多挑剔,可挑剔的人都来六芳斋买东西,可见六芳斋不差。   其五,价格高。价格定的高,专做有钱人的生意,让家境一般的人望尘莫及。俗话说,得不到即是最好。所以,哪怕很多人都没吃过六芳斋的点心,却也一直认为六芳斋就是越州城点心之最。   其六,则是造势造得好。当所有人都说六芳斋好的时候,六芳斋便推出了一句‘此生吃上六芳斋,就能死而无憾’的话来。反正大多数人是吃不起的,怎么说都是六芳斋的事情。六芳斋越是这么说,众人对六芳斋就越是向往。   在许六月看来,这种‘吃了以后才能死而无憾’的夸奖话,已经是攀到顶点了。但凡是个清醒的,且吃过六芳斋的人,应该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六芳斋的东西好吃是好吃,但还真没到达那个点。所以,这种夸张的话,很大可能是六芳斋自己放出来造势的。   倘若真有客人觉得,自己吃到六芳斋的点心便死而无憾。那只能说,这个客人的见识有些短浅,嘴巴实在不挑,并且,他的人生没什么远大的目标。 第758章 :尖酸刻薄的言语攻击   许六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好的东西,她会承认。不好的,也不会违心。   对六芳斋,她并不嫉妒,更不会故意抹黑。   只是打从心底里说个实话。   六芳斋的确好吃,有可取之处。但,完全没到达流传中的那种高度。   当然了。   每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她觉得不够好的东西,对于别人而言也许已经是最好了。   就如同,今日前来看热闹的人。有人说‘太和茶点铺’好,也有人说‘太和茶点铺’不好。   这不?   才有客人拿白家、蓝家、洪家来举例,便有人对许六月进行了言语攻击。   “白家又如何?蓝家又如何?他们说好,就一定好吗?你们也不瞧瞧这个丫头,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儿,是东家吧?那么年轻的东家,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姐闲着没事儿干,跑出来瞎折腾的,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要我说啊,也是家教不行!好好一个姑娘家,不在家绣花,跑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不要脸!”   “什么姑娘家?你没听到方才那个掌柜管她叫夫人?既是夫人,自是成了亲的。要我看啊,这东家只是年纪看着小而已,并非没有本事儿。   你们看她待人处事儿,这般稳妥。一看啊,就是见过世面的。”   “成了亲又如何?成了亲就能出来抛头露面了?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真是不守妇道、不守女德!还有那个掌柜,竟也是个女的?哼!女人能当什么大事儿?   要我看啊,这茶楼恐怕不正经!女东家女掌柜的,别是做那种买卖的。你们难道没看见,方才白家公子都快被那个东家给迷得魂都没有了!”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   那妇女衣着打扮虽不落魄,却也普普通通,看着像个普通老百姓。只可惜,她身上没有普通老百姓的淳朴,反而满嘴的污言秽语,尖酸刻薄。   就像是那种典型的瞧不得好,天生就有一股嫉妒之心的人。   她这番话说出口后,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沉默了,不知该怎么接话。   毕竟,这是人家茶楼的开业之日。大家伙儿都还没吃过里头的东西,实在不能评判好坏。即便是多嘴讨论了几句,那也是好奇这家茶楼竟能跟六芳斋相比较。至于别的,着实不好说。   更何况,那位中年妇女的话,已经脱离了茶楼,直接去毁人家名声了。莫说是许六月等人,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都觉得刺耳。   许六月淡淡瞥了那妇人一眼,便缓缓朝那妇人走去。   她可不像其他做买卖的东家,讲究什么以和为贵。让她不爽的话,她一定要怼!让她不爽的人,也一定会教训!   许六月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受委屈,更不会为了所谓的生意,就容忍别人的诋毁。   下场手撕贱人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东家的身份来说,确实有些失分寸。而在开业这样的日子里,与人发生口舌之争,也容易让人看笑话。   但,谁在乎呢?   许六月在乎的,是茶楼的名声,是自己的名声。可不是什么身份能不能上得了台面,旁人看不看笑话。她的身份上不上台面,别人说了不算。至于笑话?爱笑就笑吧,她又不掉几斤肉。   更何况,她本就是外地人,在越州城做个买卖不容易。倘若今日人家都欺辱到她头上了,她还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来她的茶楼撒野?   茶楼不是正经茶楼这种话,可不能轻易说。一旦有人多嘴说了这么一句,那以后就真有人会说这家茶楼是拉皮条的。届时,生意好不好的不要紧,别毁了茶楼里姑娘家的名声。   许六月走向那中年妇女时,嘴角是带笑的。   从表面上看,她着实温婉优雅,可眼神中的那抹凌厉,却让那乱说话的中年妇女心肝直颤。   “这位大叔,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毛病吗?”   许六月盯着那中年妇女,坚定地喊着她为大叔。   这一操作,不仅让那中年妇女愣住了,更让周围的人摸不着头脑。   这姑娘是怎么了?   瞧着挺机灵挺正常的啊,怎么还胡乱叫人呢?   许六月知晓大家伙儿都郁闷着呢,却视若无睹。   她一脸无辜,满嘴关切:“大叔啊?好端端的,您怎么穿起了女装?还梳起了妇女的发髻?可是家中最近痛失了女亲人,所以心中痛苦不已,得用穿妇女衣裳、梳妇女发髻这种奇异的行为,来缓解心中的痛苦?   若是这样的话,大叔可不能再在外头晃悠了。因为您这病啊,有些重。不如先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开几服药?兴许,还能有救。”   言下之意:有病就去看病,别来我的店铺门口逼逼赖赖。   中年妇女虽说长得不好看,但自诩并不男相。更何况,她年轻的时候身段也不错。该凸显的地方格外凸显,该凹进去的地方,也凹得漂亮。如今虽说年纪大了,有些发福,但也不至于瞧不出男女吧?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呢?也是上下打量着那中年妇女,一脸的问号。   是男人吗?   也不是男人啊。   看得出来是女人嘛!   众人打量的眼神,让那中年妇女浑身不自在。而许六月的话,对她来说也是一个讽刺。   她心中恼火,脸上更显刻薄。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眼瞎了?老娘是女人,你看不见啊!”   “啊!”   许六月一听,连忙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紧接着,又十分戏精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色,作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不……不是吧?您是大婶?不是大叔?”   说罢,又郁闷道:“那就怪了呀!既然您不是男人,为何方才在评判女人的时候,说话说得如此尖酸刻薄?害得我还以为您是个男人,对女人有什么误解呢?   毕竟……您身为女人,我也没瞧见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家里乖乖相夫教子啊。这不也出来,挤在男男女女的人群里,一起看热闹吗?” 第759章 :古代人的战斗力不是盖的   许六月的话,说得可真漂亮。   这一番话说出口,方才还十分不解的众人,立即就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   好家伙。   这姑娘可真是伶俐啊。   骂人会拐弯不说,连个脏字儿都没有。话里行间十分有礼,可却又暗藏了不少的嘲讽之意,听得大家伙儿心里头直喊爽快。   那中年妇女再笨,也知晓许六月是在骂她。可偏偏,人家许六月骂得还挺有理,她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许六月见对方的脸臊得慌,又道:“大婶?咱们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纵使您的嘴巴再厉害,三言两语就给我们茶楼扣了一个大罪名。可您在骂我的同时,不也等于把自己给骂了吗?   再说了,我们茶楼可戴不起您给的帽子。茶楼是正经茶楼,前来的客人也是正经客人。大婶都这把年纪了,想来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吧?   可切莫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就给自己惹来祸端啊。我们茶楼的名声如何,不打紧。您最后因为逞口舌之快,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也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茶楼里的客人身份都不低。您几句话就毁了别人的清白,不大好吧?”   “就是啊!这个婆娘也太恶毒了!”   人群中,有人听完了许六月的话,终是忍不住了。   即便他是一个男人,也看不得那中年妇女如此诋毁女人:“人家茶楼刚刚开业,也没招她惹她。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可不是吗?也好在茶楼的东家是个看得开的,还知晓来跟她理论一番!若换了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来,莫名其妙被这婆娘如此诋毁,岂不是要去跳江以证清白了?这婆娘的话,说得轻了是逞口舌之快,说得重了,可是要杀人啊!”   “旁的不说!就方才进去的三个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咱们越州城出了名儿的好读书?人家从小到大读圣贤书,满肚子的墨汁,怎么可能会跟凡夫俗子一样?   说人家茶楼是那什么什么之地,不就是变相在说人家三个公子哥儿不学好吗?这事儿若被白家、蓝家、洪家知道的,可不得扒了这婆娘的皮?”   “太可恶了!人家茶楼的东家都已经成亲了,那掌柜也是个小娘子。她这般去诋毁人家,岂不是要让人家家宅不和吗?”   “快别说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了!我瞧见茶楼里还有好几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忙里忙外,一看就是还没说婆家的。黄花闺女清清白白,就想给家里头挣点银钱。现在让这婆娘这么一闹,人家姑娘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着那中年妇女骂了起来。完全不用许六月再开口去拱,那中年妇女就已经变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特别是一些看热闹的妇人,骂得尤为厉害。   “说人家茶楼东家是女子,不该出来抛头露面?我呸!说得好像你不是个女人一样!”   “就是!你这婆娘,可真能管闲事儿。人家有银钱有本事儿,想做买卖就做买卖,又不是你家闺女你家儿媳妇,你管得这么宽做什么?   光在这里骂别人,怎么不见你回家盖上被窝奶娃娃去?你没男人啊?没孩子啊?没孙子孙女啊?你怎么不回去相夫教子呢?”   “对啊!你嘴巴那么能说,怎么不回去守妇道守女德?挤在这头凑什么热闹!”   “可不是?这大姐脸可真大。又要看人家的热闹,又要骂人家。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谁说不是呢?眼下被骂回来了,还杵着不舍得走呢。要是我啊,我早就跑了!”   古代人的战斗力,那也不是盖的。骂起人来,半点儿脸面都不留。一开始骂人骂上瘾的中年妇女,在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指责后,终是羞愧难当,挡着脸跑了。   而此时,正巧冯家夫人和冯家公子带来贺礼前来给许六月祝贺。许六月忙着招呼冯家人,也懒得再去管那些烦心的事儿。   冯家客栈这阵子的生意,那是绝无仅有的好,几乎天天爆满,就差取号排队了。   故而,冯家客栈在越州城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   众人认不得冯家夫人,却是认得冯家公子的。   如今瞧见冯家公子都来了,不免对‘太和茶点铺’又多了几分好奇。   “恭喜恭喜!恭喜宗夫人了!”   冯家夫人和冯家公子下马车后,立即便朝许六月贺喜。   许六月看着冯家人过来,也很是惊喜。   “冯夫人,冯公子!”   她笑着上前,道:“你们怎么来了?”   说罢,又看向冯家公子,道:“眼下客栈正是最忙的时候,你不在客栈看着,倒有功夫来我这头走动。”   冯家公子气质儒雅,根本就不像一个商贾。   他笑着看了看四周,用不大却又十分有力的声音,应道: “客栈那边有掌柜的和厨子们在,出不了什么差错。倒是宗夫人这头,今日刚刚开业,想必最是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和母亲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是啊!我们应当过来的!”   冯家夫人满目慈爱,看着许六月:“宗夫人对我们冯家来说,有大恩!若不是因为您的菜方子,我们客栈也不会起死回生了。现如今您开了茶楼,我们不来怎么能行?   莫说是我和我儿了,即便是我家老爷,也是想来的。只是他腿脚不大方便,被我们给劝住了。不过啊,我家老爷让我给宗夫人带话了。一来,是感谢宗夫人对我们冯家的照顾。二来,是祝宗夫人这茶楼,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许六月听着这话,心下有些孤疑。   好端端的,为何要当众说起菜方子的事儿?   还起死回生呢?   冯家客栈的生意是差了一点儿,但也不至于死吧?   起死回生这个词儿,用得有些过了。   不过,许六月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后来在字里行间中,也明白了冯家母子的意思。   他们啊,是担心许六月呢。   唯恐…… 第760章 :太让人震惊了   唯恐许六月在越州城会因为外地人的身份,而受到城中人的瞧不起。所以,这才故意说出了‘菜方子’三个字儿,好让城中的人对许六月刮目相看。   毕竟,他们在越州城也是外地人。当初刚来越州城时,没少受到本地人的欺辱。纵使他们来越州城做买卖那会儿,手中握着几万两的银子,买得起宅子买得起商铺。可就因为他们是外来的,所以做生意的时候,碰到了不少坑,一言难尽。   如今看到许六月刚来越州城不久,就要接连开两家店,心中不免担忧。哪怕他们知道许六月有本事儿,但还是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正巧。   最近冯家客栈的生意很好,名声不错。莫说是越州城内的人了,即便是城外的几个县城,也有有钱的公子哥儿慕名而来,只为吃一顿佳肴。   这么说吧。   冯家客栈最近在越州城,风头正劲。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们,想知道他们为何会突然崛地而起,有了现下的好生意。   既然如此,冯家夫人和冯家公子便决定,趁着这次机会儿,简单透露一些风声出去。   首先呢,能满足了大家伙儿的好奇。其次,能提高许六月在越州城的地位。最后,还能促进冯家和许六月的关系,进一步捆绑。以后旁人提起许六月,就会想到冯家。提起冯家,也会想到许六月。   至于许六月的为人,他们是最信得过的。即便大家伙儿知晓他们客栈的方子是在许六月手中买的,有心要去找许六月谈买卖,许六月也不会应允别人。   相反,能把一家生意惨淡的客栈扶起来,让它有今日这样的生意,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儿啊?众人知晓以后,必定不敢再小瞧了许六月。   事实上,冯家人的想法是对的。   在他们说出‘菜方子’的事儿之前,众人对‘太和茶点铺’顶多就是好奇。可当他们说出了自己客栈生意火爆的原因后,众人对许六月,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就在许六月招待冯家夫人和冯家公子进茶楼时,围观的看客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你们听到了没?方才冯夫人说,他们客栈的菜方子,是这家茶楼的东家给的?”   “听到了听到了!冯夫人的声音那么大,我们又没聋!”   “如此说来,这茶楼的东家是真厉害啊?不仅自己开了茶楼,就连冯家客栈也是她救活的?”   “可不是吗?冯家是前几年才来咱们越州城的。来的时候虽说有一点儿小钱,置办了宅院和商铺,可这客栈的生意啊,却一直平平淡淡。   除了有一些外地人来咱们越州城时,喜欢去那边住宿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人愿意去了。我前些日子还想着,冯家客栈恐怕开不了多久呢。可谁曾想,他们家的生意,现在能好到这等地步?”   “既然冯家客栈的菜方子是出自茶楼东家的手,那这茶楼的点心……莫不会真比六芳斋的还好吧?”   “那可说不定!我前两日才去过冯家客栈。你们是不知道,冯家客栈现在的菜,烧得那叫一个好吃!份量足,也不算太贵,吃得还过瘾。那味道啊,我至今想想都馋!”   “哎哟,如此说来,这茶楼可了不得了!你们瞧瞧它门口立的那块木头板板,还写了茶楼点心的价格呢。比起六芳斋那头,可便宜多了。”   “还真是啊!如果这茶楼的点心又便宜又好吃,那我可得进去坐坐!”   众人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又一辆马车驶来。   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身着锦衣,一脸严肃,但却亲手提着不少贺礼。   有人认出了他来,立即小声喊了道:“那不是‘万隆钱庄’的小徐掌柜吗?他怎么也来了?”   “哟!还真是小徐掌柜!没想到,一家茶楼,竟连他都来了?”   “小徐掌柜可是咱们越州城出了名的孤傲、清高啊!就算是去‘万隆钱庄’里存钱的人,也没见他亲近几分。怎么今日一个外地人开的茶楼,竟劳驾得动他?”   “这谁知道呢?等着看戏就是!我瞧着他手中的那一份礼啊,可不轻呢。”   大家伙儿的眼睛都盯着小徐掌柜,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儿似的。   毕竟小徐掌柜在越州城的名声……咳咳,虽说不坏,但也不好。   谁让他总是摆着一张正经脸呢?对谁都没个笑容。   大家伙儿谈起他,虽说有尊敬和佩服,却绝对没有喜爱。   素来以臭脸闻名的小徐掌柜突然拎着贺礼前来一家茶楼,这可是大新闻!   许六月进了茶楼后,一直都没出来。但彭杏花嘛,却依旧在外头待客。   他们都是宗余的人,自然识得小徐掌柜。   一看到小徐掌柜来了,彭杏花便笑着过来:“来就来吧,还带什么贺礼?也不怕夫人瞧见了,说你左口袋出,右口袋进。”   小徐掌柜依旧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儿,道:“这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不走钱庄的账。”   说罢,看了一眼茶楼里头,又问:“我要帮什么忙吗?端盘子的人够不够?”   ???   !!!   众人听着这话,险些晕过去。   小徐掌柜说什么?他要来茶楼端盘子?不至于吧?   他不是‘万隆钱庄’说一不二的掌柜吗?   据说,‘万隆钱庄’的东家常年不在越州城,所以钱庄里头不管什么事儿,都是小徐掌柜说了算。可以说,那是一人之下,好多好多人之上了。   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跑来茶楼端盘子?小徐掌柜怎么想的?   当然了。   让大家伙儿震惊的事儿,还没完呢。   就在众人想着小徐掌柜是不是不正常的时候,只听彭杏花又说了句:“端什么盘子?你那一双手啊,是用来打算盘用来记账的,夫人舍得让你端盘子?   快进去给夫人请个安,喝一顿茶吧!礼都带来了,哪里还有让你干活的道理?”   说罢,彭杏花便将小徐掌柜给引了进去。 第761章 :误打误撞的猜测   小徐掌柜人是进茶楼了,可他和彭杏花的对话,还回荡在众人耳中呢。   呃……   没听错吧?   大家伙儿面面相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茶楼的掌柜让‘万隆钱庄’的掌柜去给那个年轻的东家请安?嗯?请安?   买个礼,还说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   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听懂了吗?”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问了一句。   紧接着,立马就有人摇头,应道:“听是没听懂,但看着那样子,这茶楼不简单!”   “这茶楼再不简单,也就是一栋楼。要我说啊,不简单的人是茶楼的那个女东家!”   “喂?你们说……小徐掌柜跟那个什么夫人?宗夫人!他跟宗夫人,不会是一家人吧?”   “一家人?难道,宗夫人是小徐掌柜的闺女?”   “去你的闺女!你见过闺女姓宗,当爹的姓徐?”   “哟,我说你傻呢吧?谁说宗夫人就一定姓宗了?她是宗夫人,不是宗小姐!既是夫人,那肯定是夫家姓宗啊!”   “没听说小徐掌柜有闺女啊?”   “那不是一家人的话,怎么送个礼就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了?”   “可不是吗?不是一家人,那茶楼掌柜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啊,这宗夫人姓宗,也不可能是小徐掌柜的夫人吧?再说了,我们也没听说小徐掌柜成亲了呀!”   “是主子吧?”   一个年轻又机灵的声音响起,道:“你们没听见茶楼掌柜让小徐掌柜进去给宗夫人请安吗?什么人才需要请安啊?下人呗!小徐掌柜要跟宗夫人请安,那宗夫人自然就是小徐掌柜的主子啊。”   “哎哟!这话说得有道理!”   “不不不!那宗夫人年纪才多大?她若是小徐掌柜的主子,那岂不是……岂不是意味着,‘万隆钱庄’是她的?”   “啊!‘万隆钱庄’的东家,也是她吗?这宗夫人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此刻,自行猜测和脑补的众人,已经误打误撞猜出了许六月的身份。因此,大家伙儿对许六月的佩服之情,那是滔滔不绝。   等到许六月带着伙计们端着试吃出来时,众人看许六月的眼神,早已跟方才不同。就好像,他们看的不是人,而是神仙一样。   再也没人小瞧许六月了。   什么外地人?什么小姑娘?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外地小姑娘是个厉害人物,轻易招惹不得。   许六月还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呢。   只是在茶楼里给小徐掌柜安排了一个雅间后,便忙着整试吃的事儿了。所以当她瞧见众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时,还有些郁闷。   ???   做人怎么能这样呢?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别人对她态度好,那是好事儿,她才没那么不识好歹呢。   领着伙计们上前,就道:“诸位大伯大叔,婶子嫂子们!今日是咱们‘太和茶点铺’越州城分号开业的大喜之日。感谢大家伙儿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给我们茶楼增添人气。   为了感谢大家伙儿前来,我们茶楼今日所有的茶水和吃食,一律打八折!也就是说,大家伙儿吃了一两银子的东西,我们只收八钱。吃二两,我们就收一两六钱。   方才有人诋毁我们茶楼时,帮我们茶楼说过公道话的大伯大叔和婶子嫂子们,除了打八折外,还额外赠送你们两个包子,一荤一素。”   说罢,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茶楼毕竟刚刚开业,大家伙儿都还没吃过我们茶楼的点心呢,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点心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对不对?   在你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让你们花钱来买东西吃,我们也过意不去。毕竟啊,大家伙儿挣点银钱都不容易,可得花到值当的地方。所以,我们茶楼今日特地给大家伙儿准备了试吃。大家伙儿吃了以后觉得好吃,再买也不迟。”   许六月这话,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热油中,立即就炸锅冒烟了!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六月身后的那些伙计,问:“宗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是试吃啊?”   “宗夫人?先吃后买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可以不花钱就先吃点心啊?”   “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吗?可别诓我们!”   “诸位安静,先听我说。”   许六月看着场子热起来了,便道:“我们的茶楼,童叟无欺,肯定不会诓骗大家伙儿。试吃的意思呢,确实是先让大家伙儿吃点心。   不过啊,这点心可不是任吃的,毕竟咱们茶楼也得做买卖不是?所谓的试吃,就是拿出一些点心来,分给大家伙儿尝尝鲜。这个试吃啊,是不收银钱的。   大家伙儿吃了以后,若觉得我们茶楼的点心不错,那就进来坐坐。反正我们的点心也不算贵,今日又有优惠,不亏。”   说罢,便朝身后的伙计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伙计见了,连忙端着手中的托盘走到了人群中。   只见每一个托盘里,都装了不少的点心。点心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上头还插着小竹签,方便拿取。   越州城的百姓们素质还是很高的。   他们知晓这是试吃,人家茶楼也要做生意。所以基本上都是每个人只拿一块尝尝鲜,并不曾出现哄抢的情况。只有个别妇女,怀中抱着孩子,一把手抓过来,拿了两三块。   由于越州城的人多,第一批试吃很快就分完了。可排在后头的人,却连摸都没摸到。   许六月也不是小气的人。   她瞧见此状况,立即又吩咐人去拿了第二批点心来。   正在二楼喝茶吃点心的小徐掌柜听到下头的动静,知晓下楼开始忙了。于是,生怕人手不足的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就下楼来帮忙。   瞧见其中一个伙计左右手都拿着托盘,立马就要不稳了!赶忙伸手接住,便跟着那伙计出来给大家伙儿发试吃。   众人瞧见小徐掌柜居然跑出来打杂,瞬间就傻了。   哎哟!   看来方才的猜测没错啊!   连小徐掌柜都给宗夫人打杂,那宗夫人肯定就是小徐掌柜的主子了! 第762章 :可不能倒闭了   想到此,众人对许六月肃然起敬。   虽说之前就有猜测,但到底没敢确定。   如今就连小徐掌柜都出来打下手,还有什么可说的?许六月若不是主子,谁还能是呢?   看着许六月年纪轻轻,却落落大方。这不管是待人还是做买卖,都不小气。众人心里头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宗夫人,那叫一个佩服。   许六月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只专心发放着试吃。然后,再看着大家伙儿一个个往茶楼里走,内心满足极了。   发放试吃这一套,是跟锦州城那头一样的。   只是由于这越州城的茶楼添了围棋、鸟棋、跳棋等娱乐物件儿,所以点心跟茶水的定价,稍稍要高了一些。   不过,也没高上多少。每一样吃食的价格,也就比锦州城那边多出三到二十文钱而已。像包子、豆浆之类的东西,每样都在锦州城的售价基础上,多加了三文钱。而虾饺、蒸排骨这些,则多出个八文钱或者十来文钱。   茶水呢,得看是什么茶。   若是格外好的茶叶,就比锦州城那头多收二十文钱。   可纵使如此,‘太和茶点铺’里的点心售价,在越州城里,也算是挺亲民了。虽说普通老百姓不可能想吃就来买,但至少攒上一些银子的话,一年到头还是能吃上一顿两顿的。不似六芳斋那边,如此的遥不可及。想要吃一份绿豆糕,就得花上七八两的银子。   而去过锦州城的那几位公子哥儿呢?虽说知晓锦州城总号那头的价钱,但也并没有把分号加了钱的事儿,放在心上。一来,他们不差钱。二来,两个州府本就不同,价格自然不会一样。   开业这一天,‘太和茶点铺’的生意还算不错。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倒是个好兆头。   从第二天开始,往后差不多七八日的功夫。因为‘太和茶点铺’的名气传出去了,所以生意比起开业那天,还要火爆。   忙碌的人过来吃个包子立马就走,或是打了包回去吃。空闲的呢,则点上一壶茶,几碟茶点,约上三五好友,一边下棋一边喝茶,好不快活。   别瞧着‘太和茶点铺’的点心卖得不贵,但由于名气有了,客人多了,这一天到头的流水账,也是相当好看的。   而酱料铺那头呢?也开业了!虽说生意没有茶楼这边好,甚至还有些冷清。可许六月对此,并不着急。   她先是把酱料拿到了冯家客栈去,让厨子们做成菜,卖给食客们吃。又命人去街上宣传,说是冯家客栈都用他们‘年年有余’的酱料。   冯家客栈也不藏着掖着。   若是遇到格外喜欢吃叉烧肉的客人,也会提醒他们,他们这个酱料用的是‘年年有余’,要是食客们想在家里头自己做,就去‘年年有余’买酱料。做出来的味道啊,不比在冯家客栈吃到的差。   虽说这样一来,或许会让冯家客栈短时间内流失掉一部分吃叉烧肉的客人。但冯家客栈靠的,又不是叉烧肉那一道菜。没了叉烧肉,还有别的菜顶上嘛。   更何况,有了这一次的分享,冯家客栈在众人眼里,就变成了一个极其实诚有人情味的客栈了。   如此,不仅客栈的名声好了,往后大家伙儿要是宴客或是打尖儿,首选的也都是冯家客栈。   再说那些食客吧。   一开始或许还有兴趣,去买点酱料回家做。可常年在外头吃惯了的人,总还是要去客栈里吃的。不见得知道了叉烧肉的做法后,就永远在家吃,不去客栈了。去了客栈后,也不见得不点叉烧肉。   所以,于冯家客栈而言,这一个做法并不吃亏。反而,还能帮‘年年有余’迅速打开越州城的市场。   ……   在酱料铺和茶楼都开业以后,许六月又去了一趟‘万隆钱庄’,寻到了小徐掌柜。   前几天在茶楼跟潘家人闲聊时,无意中发现古代的钱庄居然还没有‘贷款’这一项业务。于是,不免生了心思。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万隆钱庄’没做贷款。毕竟,以‘万隆钱庄’此前的佛系经营,连拿着客人的本金去做买卖的行径都没有,又怎么会有精力去做‘贷款’呢?   所以,对于‘贷款’这一项业务,许六月虽早有想法,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只想着‘童叟无欺’当铺那头也能抵押东西,就先当‘贷款’来用了。   直到现在,发现其他的钱庄也没有人做‘贷款’,许六月这才想赶紧把这一项业务开扩了。毕竟‘贷款’这东西,可是很挣钱的。在利用客人本金去做买卖这件事儿,‘万隆钱庄’已经落后很多年了。若是再不奋起直追,这钱庄还会有人来吗?   如今大家伙儿过来存钱,无非就是因为‘万隆钱庄’的存钱利息比较高而已。可这么高的利息,总得有进项才能支付得起呀!倘若还是跟以前一样,佛系经营。那么‘万隆钱庄’离关门大吉,也不远了。   当然了。   钱庄倒闭了,许六月还有其他的产业可挣钱,不至于吃不起饭。可是现如今,就拿越州城来说。‘万隆钱庄’和茶楼、酱料铺、甚至是冯家客栈,都是有关联的。   任何一家店开不下去了,都会对其他的产业有影响。如此,许六月就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了。   由于开业那日许六月曾说过,用不了几日就要离开越州城了。所以当许六月再度来到‘万隆钱庄’时,小徐掌柜还以为是许六月过来运银子,正想派人去清点呢。   可谁知,许六月半句不提银子的事儿,只是把他叫到了后头的屋子,拿出了一沓的纸,道:“来,小徐掌柜,快坐下。”   小徐掌柜不知许六月是何意,但瞧见许六月一脸严肃的模样儿,还是乖乖坐到了她的对面。   许六月见此,又让下头的伙计去煮了一壶茶来。等到茶水上了,许六月才又吩咐伙计在外头看好门。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谁都不许进来打搅。 第763章 :有人放黑钱吗   小徐掌柜看到许六月这样谨慎,不免也有些紧张。   哪怕脸上隐藏得很好,并没有表现出来。可那不自觉挺直的腰杆子,却还是暴露了他当下的心情。   ???   难道是哪里的账对不上吗?不应该呀!钱庄所有的账,都是他亲自对过的。不能说完全没错,但就算错了,也应该只是错几个字儿而已,跟数目没多大关系把?   还是说……自己最近哪里做得不好?需要当家主母亲自来批判了?关上门,只是为了能给他留点面子?   小徐掌柜为人内敛,但不代表他没有想法。   许六月来得突然,又极其认真严肃,也难怪他胡思乱想。   “小徐掌柜,我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许六月先是浅浅喝了一口茶,才冲着小徐掌柜道:“第一件事儿!应该运去其他钱庄的银子,你这几日要准备好。我跟夫君在越州城待不了几天了,最多等到茶楼和酱料铺稍稍稳定下来,就得动身去沧州。你先把银子备好,我们走的时候好把银子带走。   第二件事儿!茶楼和酱料铺那头,你得多盯着。这两家店,我的要求是前半年,每个月回一次款。所以,你每个月都要跟潘家的人做好交接。   若是茶楼和酱料铺盈利了,盈利的钱就收回钱庄来放着。若是亏损了,或者需要其他大额的支出,你这头就把银子支出去。这两家店都是拿钱庄的银钱开起来的,所以你得盯紧了,不能再像过去一样,眼里心里只有钱庄。”   说罢,许六月又道:“当然了!酱料铺和茶楼都有自己的掌柜。我让你多盯着,是让你多帮帮忙,别让那头出了什么乱子。潘家的人确实不错,但在做买卖这一块,恐怕还欠缺一些经验。   更何况,如今城中的人,人人都拿咱们的茶楼跟六芳斋那头比。虽说六芳斋那边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可我这心总隐隐不安。一旦六芳斋那头有什么动作,潘家的人未必能解决得了。”   言毕,许六月想了想,又道:“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都要记住。你与那两家店的掌柜,是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的关系,而不是你去那头指手画脚。   钱庄是茶楼和酱料铺的后盾,在金钱上要给它们撑腰。可反过来,茶楼和酱料铺挣到的银钱,也都是给到钱庄这头的。所以,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夫人。”   许六月将话说得如此清楚,小徐掌柜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对许六月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也没有半点不甘。反而,还有点兴奋。   多少年了?   越州城的钱庄也总算有自己投下的产业了。   “对了,每个月回一次款,是前半年的安排。半年以后,等茶楼和酱料铺渐渐在越州城站稳脚跟,就一季度回一次款。”   许六月继续交代,道:“还有冯家客栈那头,你每过三个月,也得费一次心。我跟冯家有合作,但凡是我提供的菜谱,所挣到的银钱,按照售价来算,冯家客栈拿七,我拿三。   此次离开越州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与冯家公子已经说好了,每季度分一次钱。到了分钱的那天,冯家客栈会派人把账簿跟分红拿过来。你得过个目,把银钱收到钱庄这头来。”   按照许六月原本的意思,客栈的分红是一年分一次的。   一来,她信得过冯家人,知晓冯家人不会耍心眼。   二来,则是因为她不住在越州城,所以拿钱拿得频繁,不大方便。   可后来,冯家公子为了能让账目更清楚一些,便提出跟着账簿走,一个月分一次。许六月想着,一个月分一次也好,回款回得快嘛。   但她呢,到底不在越州城。所以这银钱即便要拿,也是钱庄来拿。偏偏,小徐掌柜的事儿已经很多了。一次对一次账,不是要他的命吗?   于是,几番商量,便把分红定为一个季度分一次。如此,冯家那头满意了,小徐掌柜也不至于太累。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把夫人交待的事情办好!”   小徐掌柜早就听说,冯家客栈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他家主母的功劳。所以,许六月在冯家客栈能拿钱的事儿,小徐掌柜并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许六月对他的信任。不仅把茶楼和酱料铺的盈利回款到钱庄,更把冯家客栈那头的分红,也交到了他的手里。   如此,小徐掌柜多年来平静的心,竟激动不已。   总觉得,跟着许六月一定能大展宏图。   所以,他一定得好好把手里头的活儿干好,好好努力!   果然。   小徐掌柜这想法才落定,许六月又道:“除了上头那两件事儿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夫人请说。”   小徐掌柜又挺了挺腰杆子,坐直了身子。   许六月见此,便先问道:“你在越州城也有好几年了,对越州城应该很了解吧?你可知道,越州城内,有没有人对外放高利贷的?”   “高利贷?”   小徐掌柜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词很不了解。   许六月回过神来,解释道:“就是借钱!譬如我缺钱,来找你借。你借钱给我了,但收的利息却格外高。高到已经不能正常负担的地步。   就好比说……我问你借十两银钱,你却要我还二十两。期限大概就是一年,或者半年?”   “夫人说的是放黑钱?”   许六月这么一解释,小徐掌柜倒是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道:“若是放黑钱的话,越州城倒是有的。据我所知,赌坊那头的黑钱,放得格外狠。若不是家中实在没办法了,大家伙儿都不会去借。毕竟利息太高,正常人都没法承受。”   说罢,又道:“除此以外,还有两家当铺,也会放黑钱。只是,他们没有赌坊那头狠。当然了,也不便宜。不能说借十两还二十两,但还十五两、十六两,也是要的。”   言毕,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一旦借了这些黑钱,那都得掉一层皮。” 第764章 :贷款业务   许六月听着小徐掌柜的话,对这世界的‘贷款’项目又多了一些了解。   钱庄不干这勾当,但赌坊和当铺,却是放不下这笔买卖的。倘若‘万隆钱庄’也要做这放贷的生意,势必就得对抗赌坊和当铺。   毕竟赌坊跟当铺放的都是高利贷,而许六月要做的,则是正正经经的‘贷款’生意。   “赌坊和当铺放黑钱的利息这么高,平时还有人会去借吗?”   许六月想着那些高利贷,问:“越州城借黑钱的人,多不多?”   “还是挺多的。”   小徐掌柜想都没想,便道:“夫人别瞧着越州城大,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就以为这越州城没有穷人。”   说起越州城的百姓,小徐掌柜的话又多了一些:“越州城虽然比别的州府要好一些,可人活在世,总免不得要经历生老病死啊。咱们宁国什么都好,就是看病抓药太贵了。一旦家中有人生了病,这治不治都是问题。   家境富裕的一些的,倒还能折腾得起。家境一般的,或是家境贫寒的,那真是能要人命啊。据我所知,这越州城附近需要借黑钱的人,要么是家中出了变故,逼不得已。要么,就是那些赌徒赌红了眼,当场在赌坊借下了银子。”   “嗯……那些赌徒咱们不提。只是这家境贫寒的人若是遭遇了变故,确实挺让人糟心。”   许六月听着小徐掌柜的这番话,心里还挺触动的。   特别是小徐掌柜话中的无奈,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更是下定了决定,要把贷款业务做起来。   只见许六月看着小徐掌柜,道:“你在越州城打理钱庄,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来,由于我婆母和我夫君的重心不在钱庄上,所以钱庄一直没有投银子去做什么买卖,白白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和机会不说,也浪费了你的才华。   如今这钱庄既然已经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又是个喜爱折腾的主儿。那么往后的日子,你定是闲不下来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除了茶楼、客栈、还有酱料铺的事儿外,我还打算在咱们钱庄开立一项‘贷款’的业务。小徐掌柜,你可做好准备了?”   “贷……贷款?”   小徐掌柜听了这个词儿,又是一愣。   毕竟,这两个字儿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所谓的‘贷款’,其实就是放钱。”   许六月认真看着小徐掌柜,解释道:“跟赌坊和当铺那头放黑钱是一样的道理!有人缺钱了,过来钱庄找我们借。我们借钱出去,适当收一些利息。只是咱们的利息,要比赌坊和当铺那头低很多。”   说罢,又道:“赌坊跟当铺放黑钱,主要是为了盈利。只要有银钱挣,他们甚至可以不要良心。但咱们钱庄不同!咱们的钱庄之所以要开立‘贷款’业务,除了要利用银钱挣点利息外,更多的是要帮助别人解决当务之急。   当然了,咱们的利息低是低,但借钱出去,也得挑人。首先,赌徒肯定是不借的。游手好闲的混混,也不能借。我们的银钱,要借给真正需要帮助,却又知晓上进的人。   譬如你方才说的那些,家中遇到了困难,却又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还有一些做买卖做得很好,但是因为要扩大生意,所以急需一笔银钱的商贾。这些人,都可以成为我们‘贷款’业务的客人。”   “夫人!您……您可是认真的?”   一直以来神色和情绪都十分淡定的小徐掌柜,眼下总算是起了波澜。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六月,觉得当家主母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年纪小小会做买卖不说,竟还有野心开立‘贷款’的业务!这‘贷款’的业务开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能为有需要的百姓们着想?这……这得是多有仁心大义的人,才能做到的事儿啊。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许六月轻轻瞟了小徐掌柜一眼,便道:“我仔细想过了!咱们‘万隆钱庄’虽然开得晚,比不得那些老钱庄。但这些年来,由于给出去的存钱利息比较高,再加上各个分号的掌柜比较会做买卖,所以前来咱们钱庄存取银子的客人,还是挺多的。   咱们既然要支出去那么多的利息,就得想办法挣回来。别的买卖呢,也不是不能做。只是眼下除了茶楼和酱料铺、当铺外,我暂时还想不出别的买卖来。   而库房里多出来的银子,也不少。与其白白放着,倒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儿。只要保证银钱能流动起来,那么借一些出去也无妨。既能帮到真正需要用银钱的人,也能让咱们赚取一些利息。”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一眼小徐掌柜,道:“不过……咱们这个‘贷款’的业务一旦开立了,势必会引起赌坊和其他当铺的不满。毕竟咱们的利息比人家的低那么多,肯定会让他们流失掉一部分的借款客人。到时候,钱庄这头恐怕会有麻烦。”   “这倒不怕!”   小徐掌柜的眸子里,闪着光。   也不知是为了自己终于可以大展身手,还是为了那些即将能借到银钱渡过难关的百姓。   “主子在越州城中,还有不少的人能用。那些人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跟我们有联系,可暗地里却是时时刻刻都护着钱庄的。一旦有人来钱庄闹事儿,那有麻烦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再说了!咱们开的是钱庄,打手从来都是不少的。要不然,库房那头的安全也没得保证。赌坊和那些当铺即便对我们钱庄有怨言,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和咱们斗。”   小徐掌柜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像今日这样说话带着亢奋不已的情绪,还是头一次。   “更何况,咱们的‘贷款’业务,是挑人的。即便是抢走了一些赌坊和当铺的借款客人,也不至于挡了他们的路。那些不务正业的登徒子还有赌徒,不是都留给他们了吗?” 第765章 :放肆买地   小徐掌柜这话,说得很挺风趣的。   许六月掩嘴笑了笑,便道:“钱庄主要是你在打理。只要你这个当掌柜不犯怂,不害怕,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说罢,又道:“既然小徐掌柜也觉得,咱们的‘贷款’业务可以做,那么就有劳小徐掌柜,把这件事儿给办好。”   “是,夫人。”   小徐掌柜抱拳,朝许六月保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言语之间,比之前更坚定,更尊敬了。   不过,这保证的话才说完,又听他道:“夫人?咱们这‘贷款’业务的利息,该怎么算?”   “依你之见呢?”   许六月没有着急说出自己的打算,而是直接问起了小徐掌柜的意思。   小徐掌柜垂头想了想,道:“越州城里,不仅仅是咱们‘万隆钱庄’没有开立过‘贷款’业务,就连别的钱庄,也没有触及过这个买卖。   我有些担心……担心别的钱庄紧随其后,学着我们开立‘贷款’业务。所以,在利息这一块,其实还挺难办的。   毕竟咱们钱庄存钱的利息,本就比别的钱庄要高。如果借钱出去的利息太低的话,恐怕会让人钻了空子。比方说,客人们前脚刚来咱们钱庄借钱,后脚就拿了咱们借出去的银钱回来存。   因为贷款的利息低,存钱的利息高。所以不管怎么做,客人们都是不亏的。只有咱们钱庄,白白给别人送银子不说,还要承担风险。   可是如果咱们的利息定得高了,又怕以后会被其他钱庄抢了生意。旁的不说,哪怕贷款的利息跟存钱的利息保持一致,也不大可行。因为别的钱庄存钱的利息低,所以借钱出去时,也能把利息压得再低一些。   如此,恐怕大家伙儿以后都会去选择别的钱庄。而咱们的钱庄,最后恐怕也干不了贷款这件事儿了。”   说罢,小徐掌柜又道:“虽说咱们开立‘贷款’的业务,是有心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如果有人给更低的利息出去帮助他们,也是一件好事儿。   但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钱庄。做任何事情,除了保持善意外,还得考虑着自个儿才是。贷款这个业务,不仅是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善事儿,还要保证钱庄能挣到银钱。   如果挣不到银钱的话,那么‘贷款’业务的存在,也没有什么必要。”   小徐掌柜这一番话,许六月十分爱听。   善良,要有锋芒,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钱庄就是钱庄。   即便在开立一项业务之前,有属于自己的初衷。但绕个圈回来,还是得挣钱。   能够在挣钱的前提下,多做一些善事儿,那自然是好。但如果要用亏钱或是白忙活的方式来做善事儿,对于一家钱庄来说,就不大有必要了。   许六月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儿,但却不知小徐掌柜的想法。   如今瞧着小徐掌柜如此拎得清,这心里头就越发放心了。   特别是看到小徐掌柜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将利弊分析得如此清楚,许六月便觉得,小徐掌柜一定能将‘贷款’业务做好。   “利息好说。”   关于利息这一块,许六月早就考虑过了。   所以在听完小徐掌柜的担忧后,她立即便道:“咱们存钱的利息不变,贷款的利息嘛,就按照其他钱庄存钱的利息来算。你去打听打听,越州城内的钱庄,哪家钱庄存钱的利息最低?打听清楚以后,咱们就按照他们存钱的利息来算贷款的利息。   如此一来,即便以后有钱庄要效仿我们,开立贷款业务。那么他们的贷款利息,也绝对不会比我们更低。   至于你方才说到的贷款出去,又拿钱存回来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咱们在贷款出去之前跟对方签好贷款的协议,指明贷款出去的银钱,不可再拿回我们钱庄存储即可。   一旦发现客人拿了我们贷款出去的银钱回来存储,那么我们有权不支付存储的利息,并且要求客人立马把贷款的利息和本金全部归还回钱庄。”   说罢,许六月又道:“那些前来贷款的客人,若是贷款之前就没有存款在我们钱庄,是最好处理的。但凡他的贷款还没有还清之前,我们不给他办理存钱的业务就是。   如果前来贷款的客人在贷款之前,就已经有部分存款在咱们的钱庄里。那么,咱们只需要封存住她们的存款,不能再往里头添银钱就是。”   言毕,想了想又道:“对了!贷款的利息,也得分人。普通的贷款,就按照方才说好的利息来算。若是有头有脸的商人前来贷款,贷款的用处是做买卖什么的,利息就按照咱们钱庄存钱的利息来算。   要知道,做买卖导致亏损,最后还不起银钱的,大有人在。反而是普通的客人,即便家中再穷,只要他人是好的,那么这贷款总能还得起。   至于挣钱这事儿……只要有利息进账,就总比把银子白放在库房里要强。所以,不要总想着客人来存钱,咱们需要给出多少利息,而客人来贷款,咱们又能收到多少利息?   即便借钱出去得到的利息比存钱进来给出的利息要低很多很多,可这借钱跟贷款的人,到底不同。咱们的银钱只要不是死放着不动,就是赚了。”   “是,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小徐掌柜点点头,十分赞同许六月的说法。   许六月见小徐掌柜心里有数,又道:“贷款业务开立之前,先拿钱庄的银钱去买一些地。什么地都行,只要能买,就放肆买。几百亩几千亩,你自个儿看着办。”   “买地?这跟贷款业务有什么关系?”   小徐掌柜有些懵了,问:“买下那么多的地,是要出租吗?还是……”   “可以出租,也可以二次出售。具体的,得看到时候的情况。咱们要随机应变就是,不要紧的。”   许六月看着小徐掌柜,认真道:“你只要记住,把周围能买的地都买了,登记在咱们钱庄名下。” 第766章 :分期付款   “是,我改明儿就去办。”   小徐掌柜点点头,没再问许六月原由。   但对于出租和再次售地的事儿,他还是有些疑惑:“大量的地买回来以后,用来出租,这一行为我能理解。只是再次出售的话……恐怕得加些价钱,才能不亏本了。”   “不用加。”   许六月想都没想,就道:“不管是出租还是售卖,都按照市面上正常的价格来。”   “按照正常价格来出租,自然是没错的。只要地还是咱们的,咱们每年收取租金就是。”   小徐掌柜有些不理解许六月的行为,道:“但是卖地的话,若是还是按照正常的售价,那咱们买卖的意义何在?多少钱买进来,就多少钱卖出去,不就等于白搭吗?”   “白搭?不。我做买卖,哪里有白做的道理?”   许六月看向小徐掌柜,笑了笑,道:“咱们且撇开租地的租金不说,就说说卖地吧?   你去买地,又不是只买一亩两亩。成百亩上千亩的买,难道不能跟别人谈价钱吗?这一亩地少个一两钱的银子,也算是省下了一笔。当然了,具体能省多少,还得看小徐掌柜砍价的本事儿。”   说罢,又道:“而我们卖地,虽说是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卖,但我们可以提供‘分期付款’的方式啊。咱们不是开立了‘贷款’的业务吗?把贷款业务往别的方向稍微发展一下,就是一种新的挣钱方式。”   言毕,许六月便开始给小徐掌柜讲解‘分期付款’的意思:“譬如有些人想置办一块地,而那一块地的价格,是五两银子。可五两银子对于买地的人来说,实在太高了。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根据买地人的人品和信用,来决定要不要给他办一个‘分期付款’。   所谓分期付款,即是不必一次性给咱们所有的银钱。而是将那块地的总价,分为十份。前期呢,对方可以先给咱们三份。剩下的七份,可以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来还。   咱们就拿五两银子来打比方吧?有人来买地,那块地需要五两银子。可如果他的手头紧,拿不出来。那么,先给我们一两半也行。剩下的三两半,咱们可以给他提供分期服务。   至于是分三年还是五年,亦或十年?都可以让他自己来选。当然了,选择的年限越长,这每个月还钱的数额,就越小。利息呢?自然也就越高。选择的年限短,每个月还钱的数额就大一些,但利息会稍微少一点。   三两半的银子,若是还三年的话,咱们就让他还五两半。除了三两半的欠款外,剩下的二两是利息。五两半还三年,每年十二个月,就是还三十六个月。平摊下来,一个月是还一百五十三文钱。   如果是五年的话,利息就是三两半。欠款加利息,一共七两银子。五年是六十个月,平摊下来对方每个月需要还我们一百一十七文钱。   如果是十年呢?那就收七两五的利息,加起来一共是十一两。十年是一百二十个月,每个月是九十二文钱。”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带来的纸张递给小徐掌柜,道:“当然了,咱们的银钱也不是白白借出去的。对方若要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来买地的话,就需要跟我们签订一个分期买地的协议。协议中,我们要把所有的条款和彼此需要承担的责任写清楚。   其中,包括我们利息的算法,以及他们选择的年限和每个月需要偿还的银子数额和日期。还得写清楚,一旦对方没有按时偿还分期的买地钱,那么我们有权在对方断款三个月后,将他们买的地收回,并且不会退回他们买地时所交给我们的所有银子。   而我们的地,在最初卖给他们的时候,是可以把地契田契给他们的。只要对方将第一笔银钱给到我们钱庄,并且和我们钱庄签下了分期的协议,我们立马就能将地契和田契给出去。   只不过,这地契和田契并不能去官府那头公证。也就是说,田契和地契交到他们的手中可以,但要彻底过户,把名字儿更改成他们的名儿,那就得等他们把所有的银子付清以后再办。   这地契和田契一天不过官府那头的明道,就一天算不得他们的。他们有使用权,却不能拥有这块地。”   许六月说着,又指了指小徐掌柜手中的那一沓纸张,道:“你手里拿的,就是我写的协议。那里头不仅有租地和分期买地的协议,还有贷款的协议。具体的,你得空了再看。若有什么纰漏的地方,也可补上去。   利息这一块儿,我也只是定下了个大概。若是有不合理的地方,你自己修改就是。具体要定多少的利息,你说了算。不管是贷款还是分期买地,我只是给你方向和任务。”   说罢,又深深看了小徐掌柜一眼,道:“如何去执行,怎么掌好这个舵,就得靠你了。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你可明白?”   “明白!”   小徐掌柜应得十分痛快,丝毫没有被许六月的话给吓到。   反而,还因为许六月的各种奇思妙想,而越发有了斗志。   贷款暂且不说。   就是分期买地的这个想法,就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你明白就好。”   许六月点点头,道:“眼下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贷款的业务做起来。在贷款业务做起来的同时,再顺带拉一把分期付款。分期付款先拿田地来试验,等到渐渐步上正轨了,你再买一些好的商铺和房子回来。   届时,同样的做法,也可以应用到商铺和房子上。只要有人选择分期付款,那咱们总不会亏。”   许六月对宗余的人,是有信心的。   既然钱庄有人护着,那么该做的事儿,就大胆去做,根本不用担心地痞流氓的势力,更不用担心别人不还钱。   钱庄的打手,吃的又不是白饭。若有人想占钱庄的便宜,那他一定讨不得好处。 第767章 :被女乞丐拦路   许六月在‘万隆钱庄’里,跟小徐掌柜谈了好一会儿的新业务。   离开之前,还特地交待了小徐掌柜,有多少的地,就买多少的地,即便是城外的荒地也无所谓!只要能用来建房子,就算种不出东西,也能买。   关于买地的事儿,许六月想的可不仅仅是眼前。所要做的买卖,也不仅仅是出租一些田地,或者分期付款卖一些田地那么简单。   她看到的,是多年以后的事儿。   眼前她手底下的事情多,腾不开手,只能一点一点的来。   等到她把几家钱庄的分号都走过一遍,药材那头也开始步上正规后,就一定要大显身手的。   买地,是为了以后可以建房子。建房子,是为了卖房子。卖房子,也可以通过分期付款的方式,不是吗?卖地这几两的利息算得了什么?房子才是大头呢。   届时,卖房子能挣一笔银钱,分期付款的利息,又能挣一笔银钱,何乐而不为?   当然了。   许六月既决定以后要卖房,那自然会把建房子的那大片地,开发成一个社区。里头不仅要有房子,还得有商业街和学堂。总之啊,即便地买在了郊区外,那也一样可以打造成一个小城。只要生活方便,房子建得好,价格也合适,就根本不怕没人买。   不过……   卖房子的事儿,现在还是一个想法。所以许六月能做的,也只是前期的一些准备。以后要如何,具体该怎么做,她暂时还没有告诉小徐掌柜,以免小徐掌柜有压力。   对于许六月而言,小徐掌柜只要把贷款业务和田地那头的事儿搞定,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   许六月跟小徐掌柜谈完了正事儿后,又在越州城待了五日。   直到茶楼和酱料铺的买卖和流水都稳定下来,这才动身去了沧州。   去沧州之前,许六月和宗余为了避人耳目,特地选择在夜里去了一趟‘万隆钱庄’,把库房里要带走的银钱,都装到了空间里。又给小徐掌柜留了话,告知小徐掌柜,银钱是他们带走的,让小徐掌柜莫要担心。   沧州距离越州城,约摸有四百里。   宗余和许六月、莲花、马奎等人,一边往沧州走,一边游玩宁国的大好河山。最后,竟花了足足七日,才走到沧州城。   沧州城的面积,跟锦州城差不了多少,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呢,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这里的贫富差距很大。   有钱人,格外有钱。贫穷的人,也是穷得叮当响。   许六月和宗余几个人进了城后,发现城中有不少的乞丐。其中,女乞丐颇多,且年纪覆盖面很广。有三四岁的,有七八岁的,也有十五六岁的。   这些女乞丐看到许六月等人的马车进城,立即就围了上来。许是因为从前没有见过这辆马车,知晓这辆马车不是本地的。故而,便大胆了许多。   “好心人救救我们吧,赏我们一口吃的吧!我们孤儿寡女的,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求求您了,好心人啊!”   “这位大哥,你们家还缺丫鬟不?我这两个女儿都是极其聪明能干的,大哥收下她们吧!不要……不要钱的,就……就给她们一口饭吃就行。”   “大哥,里头坐的是什么人物啊?家里可缺孩子?我女儿才两岁,还不记事儿呢。她……她很健康,没有残缺的。若是老爷夫人们缺孩子的话,不如考虑考虑我们家的闺女吧?”   “这位爷,您……您家中可缺媳妇儿和小妾吗?我……我很听话的,尚未婚嫁,今年十五岁了!我……我虽然模样儿不怎么样,但……但我身体好,可以生儿子的!”   许六月的马车被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那些女乞丐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推销自己,就是推销自己的孩子。   马奎在外头急得上火,既不敢应她们的话,又不能驾驶马车离去,生怕发生了踩踏事件,摊上了人命。   许六月在马车里皱起了眉头,轻轻掀开车帘一看。   只见外头的那些女乞丐,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说,还生得面黄肌瘦。也不知这日子是有多难?竟把她们逼到了这种地步?   再看看不远处,刚好有一个包子铺。虽说那包子比起自家茶点铺的包子,要差得很远。可若用来打发这些女乞丐,倒也够了。   于是,许六月便吩咐莲花,道:“你去下头的包子铺走一趟,把她家的包子都买了吧。让下头的女子排好队,每个人去包子铺领两个包子,就当我们行善了。”   否则,就这么被围着,还不知何时才能走动呢。   “是,夫人。”   莲花听了许六月的话,连忙点点头,下马车去了。   那些女乞丐一开始看到马奎不言不语,还有些失望。可后来瞧见莲花出来时,又立即热闹了起来。   莲花虽说只是许六月身边儿的丫鬟,但穿着打扮却是不差的。女乞丐们瞧见莲花下来,还以为她是个小姐呢。   一口一句‘姑娘’、‘小姐’地叫着,就差给莲花跪下,好让莲花把她们买回去了。   莲花看着众人如此激动,不免扬声,喊道:“大家伙儿安静!你们方才所说的话,我们家老爷和夫人都听到了。只是我们并非沧州城的人,家中也什么都不缺,怕是帮不了诸位。   但我们老爷和夫人说了,诸位在外头讨生活,着实不易。今日我家老爷和夫人会给诸位买上一些包子,先解决当下之难。大家伙儿排好队,莫要慌乱。   待会儿,按照人头来算,每个人去对面的包子铺领两个包子。”   说罢,便朝着不远处的包子铺老板喊道:“这位大婶?你家还剩多少包子?我们都买了!劳烦你帮忙派发一下,每个人发两个,确保大家伙儿都有包子馒头吃。”   “诶!”   包子铺的老板听了,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即就笑开了。   她粗略看了看自己的笼屉,道:“这位姑娘,我们这还剩八十多个包子哩!有肉包有素包,价格不一样咧。” 第768章 :有骨气的女乞丐   那包子铺的老板笑眯眯的,还不等莲花这头说话,便开始报价了:“虽说我们的包子都是粗面做的,但包得大呀,味道也好。所以这肉包子,是两文钱一个。素包子呢,是一文钱一个。   如果姑娘把我这包子都买了,那我就算八十个给你们吧?若是有多的,就当我送出去了!肉包子四十个,素包子四十个,一共是一百二十文。”   言毕,包子铺的老板便再不多说了,只一脸狡猾地盯着莲花。   那意思仿佛就在说:我们家包子就卖这个价,您看您要不要吧?您要呢,这善事儿今日就算是做成了。您若不要呢,我就看看您怎么走得出这条街。   两文钱一个粗面肉包子,这价格死贵死贵了。   在锦州城,除了茶点铺的包子外,其他包子铺所卖的粗面肉包子,都是一文钱四个的。素包子呢,则是一文钱五个。   一来,是因为这些包子用了粗面。二来,是因为里头根本就没什么馅。三来,这包子做得也小,一口就没了,跟小笼包似的。   沧州城这头的物价呢,许六月等人还不了解。但站在马车车头的莲花,却是真真实实瞧见了包子铺卖的那些包子。   确实比锦州城的要大,差不多是三倍吧?   也就是说,沧州城现下的这家包子铺卖的包子,一个能顶锦州城那头的三个。   可纵使如此,这价格也没有理由贵上那么多吧?   人家一文钱卖四个,你一文钱卖一个都有得挣。两文钱一个?跟打劫似的!   莲花听完价格后,心里头还有些不乐意呢。   在她看来,自家主子就算再有钱,也不见得能被这样坑啊。   特别是包子铺的老板报出价格后,周围围着马车的女乞丐没有一个不意外的。由此可见,这价钱对方是故意报高了。   “莲花?给她吧。”   许六月在马车里,将外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包子铺老板那狡猾的老脸,她也能通过对方的语气,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见她们是外地人,又有车夫有丫鬟,所以想敲竹杠罢了。毕竟像眼下这种情况,这善事儿若是不做,许六月几个人还真是走不了。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大家伙儿都累了。   许六月不愿意将时间花费在这种小事儿上,故而懒得跟对方扯皮。只喊了莲花一句,让莲花迅速将事情处理好,打算走人。   莲花听到许六月的吩咐,连忙应了句:“是,夫人。”   言毕,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钱二十文的铜板,打算丢给那包子铺的老板。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女乞丐喊了句:“姑娘且慢!”   说罢,只见那女乞丐半推半钻的,就往前头挤了几步,道:“老爷和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再饿,日子再难,也不能让老爷跟夫人受坑骗啊!”   言毕,女乞丐又朝着包子铺的老板骂道:“王婆子?你这也太不厚道了!你们家的包子又硬又难吃,还没什么馅。平时卖一文钱三个,都没几个人来买。   现在看到有好心人要买包子给我们吃,你就开价开到两文钱一个,这也太黑心了!”   “就是啊……太黑心了!”   有了那女乞丐站出来以后,又有一部分的女乞丐也点了点头,应和了几句。虽说不敢像第一个站出来的女乞丐那样胆大,敢说。但很显然,对于包子铺老板的做法,她们也是看不过去的。   当然了。   还有一大部分的女乞丐,依旧选择了默不作声。甚至,还有些埋怨那些出头的人。毕竟她们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她们只想填饱肚子,谁被坑谁不被坑,与她们何干?   包子铺的老板正在做着挣大钱的美梦呢,突然被别人拆穿,哪里能不气?   她连忙收起了笑容,朝那出头的女乞丐瞪去:“去去去,瞎说八道什么?我家包子什么时候卖过一文钱三个了?一向都是两文钱一个的!”   说罢,又骂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讨饭佬,哪里来的那么多话?有人愿意给你们买吃的,你们只管吃就是。谁知道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在哪里?”   “你这种黑心的包子,我饿死了也不吃。”   还是那个带头拆穿的女乞丐道:“一文钱都能吃一碗热腾腾的面了,拿来买你家半个黑心包子?”   “你……你这死婆娘,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包子铺老板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瞧见那女乞丐没完没了,就要出来教训她。   马车里的许六月听到外头的动静,颇为意外。   她没想到,这一群的女乞丐中,竟还有这样有骨气的?宁愿饿了肚子,也不想‘恩人’被坑骗?   许六月轻轻掀起了车帘的一角,朝外头望去。   只见那带头拆穿包子铺老板的女乞丐,看着不过才二十来岁。脸蛋儿黑乎乎的,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她很瘦,瘦得只剩皮包骨了!但那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即便包子铺的老板追过来要打她,她依旧不见害怕。   “夫人……”   莲花瞧见这阵仗,连忙在外头喊了许六月一句。   许六月还没说话呢,倒是宗余先开了口,道:“不必买包子了,给她们发钱吧。每个人发三文钱,让她们自己去买吃的。”   按照一个人两个包子,一荤一素来算,确实是要花三文钱的。   既然那卖包子的如此不厚道,那也不必帮衬她的生意了。   就当下这些女乞丐,每个人发三文钱。愿意吃面就吃面,愿意吃包子就吃包子,随她们的意。   莲花听了宗余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点了点头,便道:“是,老爷。”   说罢,又朝着混乱的人群喊了句:“大家伙儿安静,先把队排好,莫要扎堆在马车旁边。”   言毕,语气冷了几分,又添了句:“你们若是再在马车旁边闹事儿,导致马儿受惊踩踏了人,丢了性命,那我们可不负责!” 第769章 :少招惹为妙   莲花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就安静下来了。   紧接着,一个个都乖乖往旁边站好,开始排队。   一来,是怕惹恼了有钱人,没东西吃了。二来,也是怕马匹受了惊,再伤了人。   包子铺的老板呢?还以为莲花要给钱买包子呢,立即跑回了笼屉面前,打算分发包子。   可谁知,莲花拿着那一百多文钱跳下了马车后,却并不往包子铺那头走。而是直接给大家伙儿派发铜板,道:“我们家老爷说了,包子就不买了。按照人头,每个人发放三文钱,大家伙儿自个买点吃的去吧。”   说罢,瞧见队伍中开始传出了惊呼声和感谢声,又喊道:“大家伙儿别急!我方才已经清点过人数了,每个人头三文钱,派发完我手里头的铜板,刚刚好。   所以,你们莫急也莫抢。最开始我们答应要给包子的人,人人都会有份。但后头听到消息赶来的,我们可就管不着了!”   言毕,莲花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带头拆穿包子铺老板的女乞丐。见她身后还背着一个孩子,便拿出了六文钱,给到那女乞丐的手里。   包子铺的老板不甘心啊。   她瞧见莲花开始发钱了,立即就喊道:“诶!小姑娘?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说好的买我家包子,你现在……”   “怎么?有意见?”   莲花可是个会武功的。   身上,自带了一股飒爽之气。   她冷冰冰朝那包子铺老板瞟了一眼,就让那老板的心肝抖了三抖。   “没……没意见。”   包子铺老板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   可瞧见即将到手的银子,就这样飞走了,又颇为痛心。   于是,酸溜溜说道:“哼!外来人就是不知死活!你们以为自己这善举,能得来好报?看着吧!这些逃难过来的女人,不死死盯着你们,把你们的皮给拔下来才怪!”   对于包子铺老板的话,莲花不是没听到。   只是,包子铺老板本也不是什么老实的人。所以她的话,莲花都懒得搭理。只一心给大家伙儿发钱,让大家伙儿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沧州城不比锦州城和越州城,这老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大好过。有善心的人,可能自己的家都养不活,哪里还能帮别人一把?而有能力的出手相助的人,也未必会管这些闲事儿。   平常这些女乞丐在路上乞讨,能得到一些剩饭剩菜吃,就是很不错的事儿了,更何况是铜板?   如今瞧着那些铜板直接被放到了手心中,女乞丐们别提有多激动了。特别是带着孩子的人,哪怕孩子只有三两个月,也依旧是按照三文钱来给。   因此,大家伙儿还挺感激的,满口都是感谢的话。   马奎早已趁着大家伙儿在领钱的时候,驾着马车往前走了。毕竟直接给乞丐发钱这种事儿,很快就会被传开。一旦消息传了出去,就一定会有更多的乞丐往这边赶,无论男女。   所以,若现在还不走的话,恐怕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莲花倒没事儿。   她有武功在身,又是一个人。要想脱身,再简单不过了。   更何况,莲花跟在许六月身边那么久,早就知晓了许六月的性子和作风。即便什么话都没交代,莲花也一样能找到许六月。   马奎赶着马车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客栈。   这客栈面积挺大的,装饰也大方雅致,许六月还蛮喜欢。   最让人惊喜的是,住宿的价格不贵。即便是宽敞的上房,也只收二十五文钱一间。   按照许六月自己拿银子和现代的钱来换算的话,一文钱差不多五块。那么二十五文钱,也才一百二十五块而已,还包了一日三餐呢。   是的。   这客栈住一天只要二十五文钱,早中晚的吃食,都包含在内了。而且掌柜的还承诺,除了早饭可能简单一点儿外,午饭和晚饭,都是有荤有素的,一定不会让客人们失望。   许六月见那掌柜慈眉善目的,说话也风趣,便在这里开了三间上房。马奎和莲花各一间,许六月跟宗余一间。   呃……   嗯!只是住一间而已,并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   因为一入夜,二人进了随身空间以后,还是各自睡各自的房。所以,在客栈里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对宗余和许六月来说,没什么区别。少开一间,还能多省点钱呢。   各自回房洗漱后,客栈的晚饭也准备好了。   店小二上门询问,晚饭是要在堂厅里吃,还是端来房间吃?   由于许六月和宗余刚刚到沧州城,什么事儿都不了解。故而,便说了要去堂厅吃。一来,可跟掌柜的和店小二打听打听消息。二来,也能看看堂厅里吃饭的人都在聊什么。   正巧,许六月和宗余几个人刚到堂厅坐下,莲花也寻来了。   于是,许六月便招手喊来了莲花,让她先把饭吃了,再回屋洗漱。   “如何了?她们没缠着你吧?”   客栈的伙食还不错,确实有荤有素。   许六月亲自给莲花夹了一块红烧肉,便问起了方才的事儿。   莲花喝了口茶,笑道:“那倒没有!老爷和夫人给她们发了钱,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都说那三文钱,够她们顶三天了!还有人问奴婢,咱们要不要用人呢。”   说罢,又道:“就是后来还有不少的人听到了消息,纷纷往这头赶来。不管男女老少,但凡穿的衣服有个补丁,就非得说自己是讨饭的,饿好多天了,要奴婢大发慈悲。   咳!那些人虽穿得普通了些,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哪里像饿了几天没吃过饭的?无非就是想来占便宜罢了。”   言毕,又道:“本可以早些回来的!只是后头过来的那些人,有些难缠。奴婢怕他们以为我们好说话,跟着我们,故而多绕了几圈,以防万一。”   “嗯……你做得不错。”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道:“到底不是在我们的地盘,很多事情都还没弄清楚。这些人,咱们少招惹为妙。” 第770章 :越州城的女乞丐   许六月几个人坐的位置,离收银台不远。   所以,她们在说话的时候,掌柜的即便不想偷听,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这掌柜本就风趣健谈,是个热心肠。   现在听到许六月和莲花说起城中的那些女乞丐,立即就笑着上前,道:“几位客官,打搅了。”   说罢,还不等许六月等人开口呢,便问:“我方才似乎听你们说起了城中的那一群女乞丐?”   “嗯,没错。”   许六月来堂厅坐,就是想打探打探消息的。   如今还不等她开口,掌柜的就先送上门来了。   只见她放下筷子,笑问:“怎么?掌柜的也知道那群女乞丐?”   “哎哟,我是本地人,这还能不知道呀?”   掌柜的见许六月没有怪他过来打搅,便坐到了另外一张空着的桌子旁,道:“再说了,那群女乞丐来咱们越州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算日子啊,估摸得有小半年了。   她们原先是越州城境内一个叫‘桃花村’的村民!据说那‘桃花村’可漂亮了,有山有水不说,满村都种满了桃树。到了三月的时候,桃花盛开,整个村子都是明艳艳、香喷喷的。等到桃子成熟了,还能摘了桃子来卖呢。   可谁知?就在半年前,桃花村来了一个有钱有权的大老爷。那大老爷啊,好像还是从京都那头过来的呢。途径桃花村的时候,就瞧上了人家村子。   说是这村子风水好,等百年以后他去了,就要葬在桃花村里,闻着满村的桃花香。   按道理来说啊,他这么有钱有权的人若想葬在桃花村,不是什么难事儿。只要在桃花村里买一块远一点儿的地,或是偏僻一点儿的山头,桃花村的里正也不会不愿意。毕竟京都来的有钱人,桃花村也得罪不起不是?   然而谁曾想,那位老爷竟如此霸道!他要的,不仅仅是一块地,也不是一个山头,而是一整个村子。为了得到这个村子,他花了大价钱买下了村子里所有的田地和山头不说,就连里头的房子,他也买下了!   说是他这个人挑剔,喜欢宽敞,也喜欢安静。即便是以后死了,也不能挤在一块小小的地里。而是要把整个村子当成自己的后花园,这才痛快。”   掌柜的说到此,不免摇了摇头,道:“咳!你们说说,这算什么事儿?死都死了,还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再挑剔,那也不能死而复生不是?”   言毕,又继续道:“这还没完呢!说起那位大老爷买地买房啊,也是出手阔绰!人家的地值十两,他就给二十两。值二十两,他给四十两。   因为这银钱给得痛快,出手又大方,所以桃花村的村民,都十分乐意卖地卖房给他。这房子和地买好以后,那位大老爷就在村头和村尾处建了围墙,还安了两道大门,把桃花村改名成了‘桃花庄’。   又发了话,让原本桃花村的村民来给自己做工。包吃包住,一个月还给一两的银子。活儿也不重,就是个门房啊家丁之类的,做做洒扫、端茶倒水的活儿。   你们想想,一个月一两的银子啊,这样的好事儿去哪里找?就说我们的客栈吧?一间上房住一宿,才二十五文钱。要想拿到一两银子,得用上四十天。而这四十天,还必须要保证有客人住下,不能空房呢。   可桃花村那头呢?光是做个家丁干点儿琐事儿,就一个月就能有一两银子。莫说是桃花村里头的村民了,就连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想去那头上工呢。”   掌柜的话说到此,重重叹了口气:“不过啊,这大老爷也是个奇怪的人。他要人,只要男人,不要女人。就连小姑娘和才出生的小女婴,都不能住在桃花村里。   说是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他这辈子若想长命百岁,来世若想再投胎做人,此生就得吃斋戒/色。不仅不能吃到任何荤腥,也不能看到任何动物。女人呢?也一样!不能娶妻纳妾不说,也不能看到有女人在自己面前走动。   因此,他把所有的女子和小姑娘都赶出了桃花村,只留下男丁。   桃花村原先的那些男村民,有骨气的,都靠着卖田地卖房子的钱,另外寻了地方过日子了。一个月一两的工钱,他们不要,只要跟自家媳妇儿和女儿在一起。   舍不得那一两工钱的,则留在了桃花村里。这一部分人啊,有一部分人有良心。即便有了银钱,也未曾学坏。而是把家人安排妥当,自己在桃花村里干活。每个月得到的银钱,都按时上交补贴家用。   另外一部分没良心的呢?那就精彩了!由于天天在桃花村里看着那位大老爷纸醉金迷,这心也野了。再加上手里有了点臭钱,越发瞧不起自己的糟糠之妻,也瞧不起家中的女儿,说女儿都是赔钱货。   这些人啊,平时在桃花村里点头哈腰地,跟条狗似的。可一到了休息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出了桃花村,他们就像大老爷似的。不是去赌坊赌钱,就是去烟花之地消遣。   更有甚者,直接置办了院子,养起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极为客官今日在外头遇到的那些女乞丐啊,就是那些没良心的男人所抛弃的妻女!   由于被家中的男人休弃,又被娘家人嫌弃,她们实在走投无路,只能跑到越州城里头来寻口吃的。这些女乞丐啊,可怜、可悲,但也可恨。   她们出现在越州城的这小半年,可把大家伙儿头疼死了。虽说女乞丐中,也不乏一些明事理的。但更多的女乞丐啊,为了有口饭吃,那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偷东西抢东西是常有的,还有那缠人的本事儿,也让人无奈极了!几位客官今日才帮过她们,可得小心些。出门的时候啊,得注意有没有人跟着。   她们这些人,最擅长欺负善良人。只要她们觉得自己能在几位客官身上得到好处,那是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第771章 :钱庄投资了客栈   掌柜的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说了。   最后,还好心提醒许六月等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许六月几个人听了这一番话,面面相窥。   这……   信息量也太大了啊。   且不说这个世界重男轻女,把女儿当赔钱货来对待,是常见的事儿。也不说世上薄情郎多,有了几个臭钱就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有多可恶。   就说那个京都来的大老爷吧?也真是够奇葩的!   你都是京都那头过来的人了,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啊?   想要一块风水宝地,去别的地方寻呗?寻不了,就买一个庄子,自己种点桃树梨树柿子树,何必去买人家的村子呢?   再说了,村子的田地、山头、房子,你都可以买。只要你有钱,别人肯卖,那就没问题。但买了村子后,把村子封起来,又改了名字儿?这就有些大胆了。   知道的,说是这个大老爷有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当个土皇帝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村子里有里正,里正上头有县令,有知府。   好好的一个村,说买就买,说封就封?这权利,还真是大啊。   哦,还有什么戒/色吃斋?   ……   无语。   你戒就戒啊,不碰女人不就行了?怎么还有见不得女人的说法呢?见不得女人就算了,连刚出生的小女婴都见不得?这是作孽太多,所以才那么信那个算命先生吧?   许六月和宗余几个人谢过了掌柜的好意,便不再谈论女乞丐的事儿了,而是问起了越州城百姓们的生活水平。   掌柜的也不瞒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许六月见这掌柜不错,再看看客栈,也挺好的。于是,又问起客栈的房价,为何会如此便宜?   虽说越州城的经济不如其他州府,贫富差距挺大的。但以这家客栈的条件,不应该要把生意做得如此卑微啊。   说起客栈的房价,掌柜的就一脸心痛。   他摇着头,道:“几位客官都觉得我们客栈的房价低,那就说明我们客栈的房价,是真的低啊!不瞒几位,我们客栈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价格。   在生意最好的时候,我们的上房能开到八十文一宿,还不包吃呢。但今年不行了!今年我们越州城新开了一家客栈,就在隔壁那条街。他们做生意,就像不要命似的。   客栈修整得富丽堂皇的,可价格却一再往下压。我们客栈八十文一宿的时候,他们那头七十五文。我们七十文一宿时,人家六十五文。总之啊,不管我们定什么价,他们都少我们五文钱。   直到我们定了二十五文钱一宿,他们这才不再往下降价。而是跟我们一样,把价格定在了二十五文钱一宿,把我们逼得实在没办法。”   说罢,掌柜的又道:“你们别瞧着五文钱不多,但占便宜的人却不少。一开始,大家伙儿就想着,能省五文钱是五文钱。后来日子久了,就习惯去那边的客栈了。   再加上他们是新客栈,大家伙儿都图新鲜。人家的装饰呢,也比咱们客栈看上去富贵得多。同样的价钱呢,懂行的就会来我们客栈。一来是我们客栈的饭菜香,吃得满足。二来呢,咱们的伙计们也健谈,比较亲切。   但是不懂行的人啊,都会去那个‘万隆客栈’。说是那边的客栈像宫里头一样,住进去有脸面。咳!要我说啊,脸面这东西,都是自己争取的,哪里有靠住客栈住出来的?”   “掌柜的?你方才说那家客栈叫什么名儿?”   许六月耳朵尖,一下子就抓到了‘万隆’这两个字儿。   于是,问道:“是‘万隆客栈’吗?我怎么听着这名字儿,还挺熟悉的?”   “熟悉吧?”   掌柜的无奈道:“你们刚刚来越州城,可能还不知道‘万隆客栈’。但如果我说起‘万隆钱庄’的话,你们可能就知道了。据说‘万隆钱庄’在别的州府,也有分号咧。”   “钱庄?”   许六月听言,深深看了宗余一眼:“这‘万隆钱庄’我倒是听说过,还挺好的。不过,‘万隆客栈’跟‘万隆钱庄’有什么关系啊?”   “万隆万隆,名字儿都一样,您说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看着许六月,解释道:“这‘万隆客栈’啊,就是‘万隆钱庄’开的。就连掌柜,也都是同一个掌柜呢。这上午呢,张掌柜就在‘万隆钱庄’值守。到了午饭的时候,就去‘万隆客栈’了。”   说罢,掌柜的又叹了口气,道:“哎!也不怪人家‘万隆客栈’能跟我们压价钱。人家的后头啊,可是有钱庄撑腰的。要不然,那客栈也不能弄得跟宫里头一样,富丽堂皇的,就差在地上铺金砖了。”   ……   掌柜给出的消息,信息量是真的大。   不仅仅有女乞丐的事儿,更牵扯到了‘万隆钱庄’。   于是,吃过饭后,许六月便叫上宗余,打算出去逛逛。   而莲花呢?则被吩咐去打探消息了。   打探的,是那群女乞丐的消息。   其中,带头拆穿包子铺老板的那个女子,尤为重要。   许六月虽只浅浅看了那女子几眼,可对她的欣赏,却是由衷的。   这一次来沧州城,许六月没打算白来。   除了要看看钱庄外,也一样要开酱料铺和茶点铺。   既然要做买卖,那人手必定少不了。而那个有骨气且有胆量的女乞丐,正是许六月想要的人。   许六月相信,那个女乞丐能成事儿。   旁的不说,光是她敢在这样的处境下站出来,就已经着实难得了。更何况,在拆穿包子铺老板时,还能带动部分女乞丐一起帮她说话?   许六月可不相信,会有那么多的女乞丐,宁愿不吃东西饿着肚子,也要匡扶正义,懂得为‘恩人’着想。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乞丐在乞丐群里,有着不错的人缘?   要不然,谁愿意冒险站出来拆穿那包子铺的老板?   像她们这样以乞讨为生的人,必定是成群结队,自成一派的。   可别小瞧了乞丐。   能在这种地方这种环境下拥有好人缘,也是一种本事儿。 第772章 :万隆客栈   宗余跟许六月出了客栈后,就直接去了隔壁街寻‘万隆客栈’。  说起来,宗余已经有四年没来过沧州城了。   上一次过来,还是‘万隆钱庄’的分号刚刚开到沧州城那会儿。身为幕后的东家,钱庄开到了一个新地方,自然是要来一趟的。   可是……   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自从那次离开了沧州城后,宗余就再没来过了。   沧州城这头所有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张掌柜打理。   按照宗余的话来说,这个张掌柜是个有主意的人。他全家老小,都是宗母所救。因此,宗母和宗余对这个张掌柜,极其放心。   再加上这几年来,沧州城的钱庄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所以宗余便安安心心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只是……   按照规矩,张掌柜虽有打理钱庄的权利,掌管着钱庄大大小小的事儿。可一旦涉及到银钱投资,是一定要跟宗余汇报的。即便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宗余商量,但事后也应该给宗余去一封书信,告知宗余具体的情况。   可是这‘万隆客栈’呢?却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样。若非这一次许六月跟宗余来了,又恰巧从客栈掌柜那里打听到了消息。恐怕,这‘万隆客栈’的事儿,还不知得瞒多久。   许六月在去‘万隆客栈’的路上,已经仔细问过宗余了。   宗余对‘万隆钱庄’投资了客栈的事儿,并不知晓。就连这两年沧州城送过去的书信,也没有只言片语提到‘万隆客栈’。对于这一家客栈,宗余是第一次听说。   二人来到隔壁街时,果然瞧见了‘万隆客栈’。   这客栈面积还挺大,比宗余和许六月现在住的那一家,还要大上三分之一吧。而它的地段,也很好。   若是许六月等人现下住的那一家客栈比较靠近城门口,那么‘万隆客栈’呢?则比较靠近沧州城的中心。并且客栈的位置,就在街头。许六月和宗余刚刚转弯,就看到了‘万隆客栈’的烫金招牌。   夫妻俩就站在‘万隆客栈’的对面,并未进去。但透过大门口,还是不难看出里头的装饰和布局。   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富丽堂皇?   金碧辉煌?   奢靡至极?   呵。   果真是应了方才那掌柜的话。   一家客栈而已,竟修饰得像一个小皇宫一样。   只是……   二人在客栈门口站了许久,却并未见到钱庄的张掌柜。反而,是张掌柜的儿子张萧,忙进忙出招呼客人。而客栈里的店小二呢?也十分殷勤?跑前跑后不说,还一口一句‘掌柜的’叫着张萧。   张掌柜的那个儿子,宗余是见过的。   虽说上一次见已经是四年前的事儿了,但对方除了长高长胖了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变化。再加上宗余看人十分刁钻,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想起之前客栈掌柜的话,不免皱紧了眉头。   ——钱庄的张掌柜啊,上午在‘万隆钱庄’,下午就在‘万隆客栈’。两家店的掌柜是同一个人,若说没有关联,谁又能信呢?   好家伙。   如今,已知张萧在‘万隆客栈’以掌柜自居。那么‘万隆钱庄’呢?现如今又是谁在管?难不成,是张萧?如若不然,为何那客栈掌柜会说,两家店的掌柜是同一个人?张萧此时,又为何会出现在‘万隆客栈’里?   还有这‘万隆客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的?投了多少银钱?又收回了多少银钱?为何在过往的书信中,张掌柜从来没有提及过?   难不成,这家客栈是偷偷开的?因为没有挂在钱庄的名下,不算钱庄所投下的产业,故而没有上报?   宗余对自家的买卖再不上心,此时也开始生疑了。   对于张家,宗余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张家一家五口被宗母救下以后,无处可去,便留在宗余母子二人身边,等候差遣。   一开始,他们是被安排在锦州城的。后来沧州城这头要开分号了,宗母觉得张家合适,便把张家全家人都放在了沧州城。   沧州城这头的钱庄面积,比锦州城那头还大。特别是后院,能住下不少人。张家人到了沧州以后,宗余就让他们直接住在了钱庄里。就连平常吃饭,也都让他们在钱庄里的灶房开火。   可以说,张家人在被宗母救下以后,是一无所有的。来到沧州城那会儿,也只是带了几个包袱,拿了一些工钱而已。   这些年,虽说宗余从未苛待过张家,工钱给得不低。但要想凭着张家全家人四年来的工钱,就在沧州城开上这样大的一家客栈,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宗余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这家客栈一定不是张家人拿自己的银钱开起来的。   除非,张家有人得了好运气儿。在短短四年的时间里,发了一笔小财。又或者,这家客栈是张家人跟别人一起开的。开客栈的银钱,也是别人出了大头。   但若是如此……为何要冠上‘万隆’二字儿?   宗余越往下想,脸色便越难看。   因为他知道,既然开客栈的事儿张家人没有上报,那么便说明,这家客栈是有问题的。   不管客栈跟‘万隆钱庄’有没有关系,这件事情,张家人都难辞其咎。   首先,客栈若是‘万隆钱庄’所投。那么张掌柜动用银钱投资,却又瞒着自家东家,已是坏了规矩。如此不把自家主子放在眼里的人,可担不起一家店的掌柜之职。   毕竟,连这样大的事情都敢隐瞒不报。那以后,搞不好整个钱庄都能给他卖了。   再加上,这客栈的房价定得太有问题了。   先不说客栈所用到的这栋楼是不是买的!即便是花钱租了下来做生意,那所投出的资金也不小。就更别提,里头还修缮成了这副模样儿。   一间上房每天二十五文?这样的价钱,得开到猴年马月,才能将成本收回来?哪怕除了住宿外,客栈里还有吃食的买卖能做。但客栈为了跟别人抢生意,早已把价格压到了最低。   如此,一个月到头,真正能到手的银子,又有多少? 第773章 :谢七七   当然了。   撇开隐瞒不报和不计成本的做买卖之外,不道德的压价竞争,也让宗余很是恼火。   为了抢客人,不断压价。自己吃亏不说,还扰乱了沧州城的市场。这样卑鄙的做法,宗余可瞧不上。   万隆客栈?呵!   冠上了‘万隆’二字儿,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其次,如果‘万隆客栈’没有动用钱庄的银钱,并且真是张家人自己的私物。那么,跟‘万隆’二字儿沾边儿,也是万万不能的。   旁人若是没有道德,非要跟‘万隆钱庄’抢这么一个招牌,宗余管不着。这世上,各做各的买卖,谁能谁上。但自己的人拿着‘万隆’的招牌出去乱来,就太不应该了。   宗余想过无数种可能。   譬如,这家客栈根本就是别人的,跟万隆钱庄和张家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张萧自己想要挣点工钱,所以出来给别人当掌柜。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沾惹上‘万隆’这两个字儿不是?   更何况,从方才那客栈掌柜的话中不难听出,整个沧州城的人都已经认为,‘万隆客栈’跟‘万隆钱庄’是同一个东家。所以,不管‘万隆客栈’做了什么事儿,都跟钱庄脱不了干系!   宗余摇了摇头,冷笑了声,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呵。   如果‘万隆客栈’真是不相关的人所开,并且还打上了钱庄的招牌。那么张掌柜理应第一时间将这事儿处理妥当,不该让旁人有所误会才是,又怎么能让自家儿子跑来‘万隆客栈’忙里忙外?   说到底,终究是下头人的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想什么呢?”   许六月看着宗余的脸色变得很差,又一直盯着对面的客栈。   于是,挑了挑眉,问道:“可要进去看看?”   宗余听言,转身看了许六月一眼,道:“不必了,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明日去了钱庄再说。”   言毕,便十分自然地牵起许六月的手,往回走。   许六月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微微有些心跳加速。   可想起方才宗余那颇为嫌弃的语气,注意力又偏向了‘万隆客栈’。   嗯,也是。   宗余这个人,素来清冷。   像‘万隆客栈’这样的装潢,莫说他不喜欢,就连许六月看着,都觉得俗气。   更何况,这家客栈现在有很多事情都神之迷惑。在没有弄明白之前,进去也无用。   ……   回到客栈不久,莲花就回来了。   对于城中的那些女乞丐,莲花打探到的消息,跟客栈掌柜所说的没什么出入。   而那个有骨气且有胆量的女乞丐,名字儿叫谢七七,也确实是桃花村里出来的人。   据说,谢七七以前还是桃花村里正的女儿呢。嫁的,是同村的一个书生,生下了一个闺女。   只是她命不大好。   这刚刚怀孕呢,夫君就要进京赶考去了。岂料,人还没出沧州城,就遭遇了山贼抢劫。这银钱被抢也就罢了,就连性命都丢了。   一开始,因为谢七七怀了身孕,所以婆家的人对她百般疼爱。再加上她又是里正的女儿,虽说成了寡妇,但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可后来啊,婆家人见她生了个女儿,脸色就变了。   不仅说谢七七的女儿是个赔钱货,还说那孩子是个克星。就是因为谢七七怀了那个孩子,所以才克死了他们的儿子。   谢七七是个有骨气的,性子特别刚,容不得有人毁坏她女儿的名声。更何况,那说着她家闺女是克星的人,竟还是自家婆家人。一气之下,谢七七就跟自己的公公婆婆起了争执。   这一争执,可了不得了!她婆家人以她目无尊长为由,直接把她休了。她也是血性,拿着休书和嫁妆就回了娘家。   最初回娘家的时候,日子还算好过。毕竟家中有父亲在,兄长和嫂子虽不待见她,也做不了主将她赶走。可后来呢?桃花村被京都那位大老爷买了,还赶走村子里所有的女人。   谢七七的父亲身为里正,自然要去找那位京都大老爷说理。这一去说理,就再没回来过。听说,直接是被乱棍打死,丢到了山崖下,连尸首都没看到。   谢七七气不过,要去为她父亲报仇。可她那兄长和嫂子啊,却是贪生怕死的。说是谢七七要去报仇可以,必须得跟他们家断绝关系。否则,就休想提什么报仇,再连累了家里头。   谢七七看不惯自家兄长和嫂子那要钱不要脸的样儿,直接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了。而这一举动,也正巧如了她兄长跟嫂子的意。毕竟养着一个妹妹和外甥女,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如今关系绝了,倒也省钱省事儿。   谢七七的兄长和嫂子前脚刚跟谢七七断绝关系,后脚就拿着家中变卖田地和房子的银钱走了。具体去了哪里,倒没人知道。有人说,是回她嫂子的娘家了。有人说,是去了别的州府过新日子了。   总之,谢七七和她的女儿,就这么落了下来。   报仇呢,自然也去了。   只是还没靠近桃花村呢,就被人家的守卫给丢了出来。闹事儿呢,也闹过。但不管闹得如何凶,终究见不到那位大老爷。   再加上现在的桃花村,早已成为了一个小庄子,前前后后都封得死死的。即便谢七七有心想偷摸进去找那个大老爷算账,也是有心无力。   这仇报不了,家人也没了。   谢七七带着女儿无处可去,就跟着村子里一群被抛弃的女人,来到了沧州城。在沧州城里,以乞讨为生。   一开始,跟着她一起的人还挺多的,至少是现在的两倍吧。   可后来日子久了,有些人就走了歪路。   容貌最好看的那几个年轻姑娘,要么自己卖身去了烟花之地,要么献身于沧州城的大户,做了小妾。而没有孩子的女人,则签下了卖身契,去给别人当婆子,干粗活。   现在还剩下的这些人,要么是容貌不够出色,别人瞧不上。要么就是拖家带口,麻烦多。要么,就是老弱病残,让人多看一眼都嫌弃…… 第774章 :爬着来请罪   好在大家伙儿的心都是好的。   虽说为了能活命,确实没少缠着善心人,讨口吃的。但任何人到了生死时刻,恐怕都很难做到冷静吧?更何况,她们当中还有不少的孩子,正嗷嗷待哺呢。   即便不为了自己,只为了怀中的孩子,她们也得寻到吃食啊。   而谢七七呢?   因为是里正的女儿,性子又刚,不容易被欺负。所以渐渐的,就成为众人的头头。现如今,她身上的责任也大着呢。不仅要管着自家的闺女,还得照顾着同村的人。   莲花在回禀消息的时候,语气中透露出了对谢七七的怜悯和佩服。   许六月见此,又多问了莲花几句。瞧见莲花对谢七七那些人还挺欣赏,便也放下了心。   道:“你明日再去一趟吧,跟谢七七好生谈谈。问她们,可愿意跟随我们做事儿?来到我们这里,虽说只是干一些杂活,也过不了荣华富贵的日子。但一应的吃喝用度跟工钱,定是少不了她们的。”   说罢,又道:“不过,咱们只要好的。那些心眼多的人,咱们一个都不要。你自己好生盯着,只要是踏实肯干没坏心的,即便是带着孩子,咱们也都收了。”   “是,夫人。”   “让马奎明日去牙行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商铺?”   许六月想了想,又交代道:“跟越州城那头差不多就行,有后院,能住人的。若是有合适的,让他直接租下。”   “是,奴婢明白了。”   ……   次日,许六月等人起了个大早。   他们在客栈里用了一顿不算丰盛但却十分可口的早饭后,便各自外出办事儿去了。   马靠去牙行,莲花去寻谢七七。许六月跟宗余,则直接去了‘万隆钱庄’。   二人来到钱庄时,钱庄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只是因为时辰尚早,所以里头并没有什么客人。   昨日在‘万隆客栈’忙活的张萧,此时正坐在钱庄的柜台里头,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而他身边,还有一个看着机灵的伙计,正在用抹布擦拭着柜台。   宗余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面具,往自己的脸上戴去。那面具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除了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还露在外面,别的地方就都瞧不见了。   许六月见此,知晓他是不想那么快就被钱庄的人认出来。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宗余手牵着手走进了钱庄,看起来就像是钱庄的客人一样。   “客官早啊!”   正在擦拭柜台的伙计看到二人进来,连忙把抹布往肩膀上一甩,便开始招呼人:“两位客官这么早过来,是要存钱还是取钱?”   “存钱。”   宗余淡淡应了句,便站到了柜台前。   那伙计听宗余说要存钱,立即取出了账簿和笔,就要接待客人。   可谁知,就在这时,正在喝茶的张萧却放下了茶杯过来,推了那伙计一把:“去去去,没点眼力见的东西,什么客人你都能接待啊?   这位公子和夫人一看就是贵客,容不得你怠慢!再说了,你算什么东西?收钱这种重要的事儿,你能干得好吗?让开,让本掌柜亲自来接待。”   说罢,再看向宗余和许六月时,张萧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十分狗腿的笑脸,问道:“两位客官要存多少银子?现在存银子,咱们钱庄还有米和面送咧!存得越多,送的东西就越多。”   言毕,直接拿过了账簿和笔,就等着宗余给钱了。   宗余瞧着张萧这两幅面孔,眸子越发寒冷。   他盯着张萧,淡淡问了句:“你是掌柜?”   张萧有些被宗余的气场吓到,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笑嘻嘻应道:“正是。”   “哦?我记得这‘万隆钱庄’的掌柜,好像是一个中年男子,姓张?”   宗余的语气依旧冷冷的,道:“怎么才过去几年,掌柜竟变成一个年轻小伙子了?”   “这位公子所说的人,是原来的老掌柜张全吧?”   面对着宗余的疑惑,张萧也不慌。   而是满脸带笑,殷勤道:“我是掌柜的儿子,也姓张,叫张萧。现在啊,这家钱庄归我管。”   说罢,又道:“公子既然知晓我父亲,那一定是咱们钱庄的老客人了。这样吧!今日公子在这里存钱,我送双倍的米和面!”   “这家钱庄如今归你管,那老掌柜呢?”   宗余并未接张萧那存钱不存钱,送米还是送面的话茬。只是继续顺着老掌柜张全这个人来问话:“老张掌柜,如今去哪了?我有些年头没见过他了,正想与他叙叙旧。”   “哎哟,那可真不巧。”   张萧一听宗余的话,立即惋惜道:“我父亲前两年摔了一跤,不慎把腿摔断了。所以这钱庄的事儿,他便交到了我的手里。由于我祖母年纪大了,一直在乡下休养。我父亲手中无事儿后,便也回了乡下,陪伴在我祖母左右。   这……这乡下距离沧州城,有五六十里路呢。再加上我父亲腿脚不便,恐怕见不着公子了。”   说罢,张萧又看了一眼许六月,道:“这钱庄啊,我管了也有两年。公子和夫人有什么事儿要办,直接找我也是一样的。不管是存钱还是取钱,我都能给二人办得妥妥当当。”   言毕,又道:“我瞧着二人也不像缺米缺面的。不如这样吧?我们钱庄前两日刚好得到了几匹上好的花布。若是二人存的钱多,就挑两匹花布回去,给夫人做几身新衣裳……”   “不必了。”   宗余懒得听张萧在这里废话,直接开口打断:“既然这钱庄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你都能说得算。那么,我便与你详谈。”   说罢,冷冷瞥了一眼张萧,又道:“否则,五十里路也好,五百里路也罢,我不介意让张全爬着过来请罪。”   言毕,宗余牵着许六月的手,便踹开了柜台的门。   张萧还没从宗余那句‘爬着来请罪’中醒过神来,就被宗余的举动吓得抖了三抖。   他急急忙忙冲到宗余跟许六月面前,厉声道:“公子这是做什么!钱庄的柜台,闲人免进!公子如此闯进来,莫不是要抢劫?”   说罢,又扬声喊道:“来人啊,有人闹事儿!快带着家伙出来!” 第775章 :我自家的门,我踹不得吗   张萧这一叫,立即就把后院里的伙计和打手给惊动了。   十几个人手扛着家伙式儿往外冲,看起来倒还挺团结。   可谁知,这救兵的家伙式儿还没招呼到宗余和许六月身上呢,张萧的命脉就被宗余给掐住了。   “呃……”   张萧脖子一紧,整个人就被宗余拎了起来。   他惊恐地盯着宗余,两只手不断掰着宗余的手指,痛苦极了。   此时的张萧,莫说是说话,就连呼吸都困难。   接近死亡的恐惧,让他不断蹬着自己悬空的脚。可越是用力去蹬,他的表情就越痛苦。   那些急匆匆赶来要干架的人瞧见了,纷纷愣在了原地,不敢再有半点儿行动。   一来,是张萧的命在宗余手里。二来,是宗余一看就是厉害角色,他们心里头也害怕。   就在张萧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死定了的时候,宗余却突然松了手,直接把他甩到了一旁的地上。   ‘砰’的一声,张萧才刚刚恢复了呼吸,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要散架了一样。   痛。   痛极了。   他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挣扎起身。盯着宗余的眼神,越发凶狠。   然而,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叫人围攻宗余,宗余却凉凉开口,道了句:“我还从未见过,谁家东家回自己的钱庄,还得受到这种待遇?”   说罢,又瞥了一眼身后的门:“怎么?我自家的门,我踹不得吗?”   许六月暗地里白了宗余一眼:踹得!踹得!就是踹完了以后,还得掏银子找人来修。说起来,有些不值当。   相较于许六月心里头的调侃,张萧就难受多了。   他在听到宗余的话后,整个人都傻了。   那恶狠狠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几分疑惑,几分惊恐,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你……咳咳……你说什么!你究竟是谁!”   张萧捂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开口:“你说这家钱庄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来一个人就说自己是这家钱庄的东家,那……那我们钱庄的生意,可还要做下去吗?”   “即便我不来,这钱庄的生意,恐怕也很难做下去了吧?”   宗余的声音,依旧十分冰冷。   他一边摘下了面具,一边质问着张萧:“张萧,你和张全好生大胆。我信任你们张家,这才将钱庄交到你们手里。怎么?几年没来,这钱庄就易主了?掌柜换了人这样的事儿,我竟一无所知?”   张萧是见过宗余的。   并且,宗余这个东家四年前就很有气场,十分冰冷,让张萧印象极其深刻。更何况,宗余容貌出众,世间鲜少有男儿郎能比。   张萧即便不是姑娘家,但对于宗余的容貌,却也是做梦都忘不了的。   如今宗余摘下了面具,露出真容,张萧就更傻了。   他连忙叫一旁的伙计们放下家伙式儿,慌慌张张给宗余请安:“东……东家,您……您怎么来了?”   宗余可不吃张萧这一套。   对于张萧现在的品性,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了。   只淡淡应了句:“我来自己的钱庄,还需要提前跟张掌柜你商量吗?”   “不……不不不……”   张萧被宗余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摇头摆手:“钱庄是东家的,东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小的只是……只是怕怠慢了东家,所以……”   “你,去把钱庄的门关了,今日不营业。”   宗余懒得跟张萧废话,直接挑了一个看起来老实忠厚的人,吩咐他去关门。   紧接着,又看向了一开始在柜台前擦灰的伙计,道:“你,去把这四年来钱庄里所有的账簿都取出来,以供夫人查账。”   最后,才淡淡瞥了张萧一眼:“带上钱庄所有的人进来,一个都不能漏。”   言毕,又转头看了看许六月,柔声问:“我这样处理,可好?”   那声音,可真是太……太太温柔了。   柔得像月光?又像平静的湖水。   与方才那凌厉而冰冷的模样儿,截然不同。   就像是一个小老弟刚刚替老大发完威,转而就去跟老大讨赏一样。不仅声音温柔至极,就连周身的冰冷之气,也渐渐消散。惊得众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免对许六月高看了几分。   许六月勾唇而笑,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心里,却默默道了句:真是个风云莫测的男人啊!变脸变得真快。   ……   对于宗余和许六月的到来,张萧是真的惊到了。   他不仅没想到,宗余会在时隔四年后,悄无声息的来到沧州城。更没想到,这一来,就带着这么大的怒气,直接要查账。所以,他可以说是被打得措手不及的。   只可惜,宗余似乎在进入钱庄的那一刻,就已经把他架空了。   关门,查账。   莫说是去拿账簿了,就连关门这样的活儿,都不让他干。使得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在最紧要的关头碰到账簿,更没有逃跑的可能!   再加上宗余这一次过来,竟然要关起门来查账,还把钱庄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可见,是抱着要查出什么东西的决心来的。   账簿那头,张萧自问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虽说这两年来,他忙于做别的事情,并没有仔细管过钱庄里的账簿。很多流水细账和总账,都是交给下头的人来做。下头人做成什么样子,他直接过一眼,就算完事儿了。但他有信心,下面的人不敢在他的手底下动手脚。   毕竟,他自诩还有几分威严。在管教下人这一块儿,还是十分了得的。至少,比起他父亲要好得多。   所以,光是从账簿上来说,他根本不担心。   只是……   库房那头跟账簿,其实有出入。好有几笔支出,他都没有过账。又或者,在最后审账的时候,过了几笔小的账到客人支取的利息那头。   小账嘛,不容易被发现。他也自问,自己做得十分仔细,很难看出端倪。但若宗余看完账簿后,还要去库房清点的话,可就露馅了。毕竟现在库房那头的数目,根本就对不上账簿的数目。 第776章 :钱庄的东家是我夫人   宗余和许六月来到了钱庄后院的账房里,稳稳坐下。   张萧用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儿,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快去!去给东家和……和夫人煮一壶上好的茶来,让东家跟夫人好好提提神!”   说罢,又朝着宗余道:“东家?咱们这钱庄里啊,前些日子刚得了一些上好的茶叶。您待会儿品品,看看这茶叶如何?既然要查账,那自是要费精神的。喝点茶提提神,省得劳累。”   宗余看也不看张萧一眼,便淡淡朝众人道:“从今以后,钱庄的东家就是我家夫人了。房契地契我早已给到夫人手里,钱庄大大小小的事务,今后都归夫人管,不必跟我汇报。”   言毕,又换了另外一种语气,冲着许六月道:“钱庄的事儿,你想怎么处理都行,都听你的。钱庄里的银钱,你要怎么支配都可以。‘万隆钱庄’已经由你说了算,你待会儿查账的时候,可得仔细些。”   那模样儿,显然就是一个妻子奴。   也不知怎么的,竟看得诸位汉子都有些羡慕了。   可偏偏,当事人还不自知。   轻轻瞟了那温柔的汉子一眼,就道:“本不就是这样吗?还用得着你交待?这‘万隆钱庄’,我又不是刚刚接手。只是沧州城这一家分号,拖到了现在才来而已。”   说罢,又浅浅笑问:“我的手段,夫君还不了解?”   语气有些小傲娇,像是压根不把宗余的话放在心上。又像是,压根不把这钱庄放在心上。   张萧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心里一时也拿不准。不知这夫人是有本事儿呢?还是没本事儿呢?   反正,关于那‘上好茶叶’的话题,没人应他就是了。即便是茶水煮好了端上来,宗余跟许六月也没有看上一眼,就别说品上一口了。   只是埋头于伙计搬上来的账簿,一本一本地翻阅着。   四年的账簿,可不少。   从钱庄开业到现在,每年的流水细账、收入账、支出账、总账等等,都是分开记的。所以,四年的账簿加起来,堆了满满一桌。   张萧没办法阻止许六月看账簿,又不敢跟宗余对话,只能在一旁默默等着,看宗余跟许六月有没有什么差遣?   到了这个时候,张萧紧张归紧张,但还是沉得住气的。   在张萧看来,四年的账簿那么多。即便许六月粗略将这些账簿看一遍,也得两三日的功夫。想在今日之内就把所有的账簿都看完,并且去库房那头对账,绝无可能。   所以,对于张萧来说,他还有时间。   且先让他观察观察宗余跟许六月。   若是这两口子来者不善,那他至少还有两到三天的时间,去想想该如何补锅。总不至于在当下,就要给宗余跟许六月一个交待。   张萧的想法,十分美好。可事实呢?却十分残酷。   许六月从账簿被搬上来的那一刻,就投身到了账簿中。   你说她认真吧,她翻阅账簿时的动作,又十分闲散。看账簿的那一双眼睛,更是一目十行,像是在做样子。你说她散漫吧,她又能把账簿里每一个细微末节捋得很顺。   即便是哪个字儿多写了一笔或少写了一笔,一本账簿一共有多少个人的笔迹,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并且准确无误地指出来。   偏巧这个时候,宗余又主动开口,问起了张萧的话。   那些问题,对于张萧来说,每一个都如此‘刁钻’,让他惊得一身冷汗。   这不?   宗余不喝钱庄里的茶,却自己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水壶,喝了一口水,问:“方才听你说,你祖母和你父亲都去了乡下?乡下哪里?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家乡就在距离沧州城五六十里路的地方?”   “回东家……回老爷的话,不过就是乡下的一个村庄而已。”   张萧垂着头,‘老老实实’应道:“这些年得老爷厚待,我们一家人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的,攒下了不少银钱。后来祖母年纪大了,不想在城里待着。   再加上小的也成了亲,媳妇儿跟着住在钱庄后院里。这人一多啊,后院就挤了。毕竟咱们钱庄是要做买卖的,又还有那么多的伙计不是?我们家人寻思着,一直住在钱庄里也不大好。   于是,就用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在城外的一个村子里买了块地,砌了一座小院子。现在祖母和父亲、母亲,以及媳妇儿跟孩子,都去乡下住了。”   说罢,许是怕宗余多想,又连忙道:“小院子不大,但勉强够住一家老小。我父母住得挺舒服,直到现在都还教诲我们,说是没有老夫人和老爷,就没有我们张家人现在的安稳生活。”   “嗯,不错。”   宗余听言,淡淡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当初,你祖母和你父母,以及你跟你弟弟,一家五口人都在钱庄里上工。工钱虽说不算高,但全家人的银钱加起来,想来也不少。   否则,如今又怎么会置办了田地和宅院不说,就连家中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你,还在钱庄里为我们干活。”   宗余这话,说得淡淡的。   但听在张萧的耳里,却是一种质问。   他眸子一转,有些紧张,连忙表忠心,道:“回老爷的话!老爷和老夫人对我们张家的大恩大德,我们张家一辈子都不敢忘!按道理来说,我们一家人是要一直为老爷跟老夫人卖命的。   只是……只是祖母的年纪确实大了,不能太过操劳。父亲前两年摔断了腿,行动不便。再加上小的成亲后,很快就有了孩子。母亲不仅要照顾父亲,还得照顾家中的儿媳妇和孩子。   如此,这钱庄里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了!”   说罢,又继续道:“奈何,就在半年前,我弟弟也成了亲。因为弟媳妇儿是对方家中的独生女,所以我弟弟虽说是娶媳妇儿,但实际上却跟入赘没什么区别,三天两头就得去岳家干点活儿,住上几日。   小的瞧见他无心做事儿,总是请假往外跑,怕他白白拿了钱庄的工钱,又不能为钱庄干多少活,辜负了老夫人和老爷的期待。于是,便让他收拾了东西走人,别在这混日子。” 第777章 :你得守规矩   “不过老爷您放心,我们张家人是最记恩的!现在全家人只剩下小的在钱庄里,是因为家中的琐事儿实在太多了,腾不开人手来。但只要钱庄有需要,我们张家人是一定不会推辞的!   就拿我父亲来说吧?他虽摔断了腿,行动不便,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咱们钱庄里每个月的账,小的总会拿回去给他过目。他看账仔细,小的还需要学习。”   张萧把话说得十分漂亮。   若非宗余跟许六月一早就知道了‘万隆客栈’的事儿,那么现在,指不定就真被他的‘真诚’给糊弄了。   “再过两年吧?老爷!只要再过两年,等我们家那孩子稍微长大了,我母亲跟我媳妇儿,总有一个是要来钱庄帮忙的。   女人虽成不了什么大事儿,但给钱庄的伙计们烧个饭,做个清扫,终究是能胜任的。   还有我弟弟!过些日子手里头的活儿忙完了,若确定能好好来上工的话,小的也会让他来钱庄上工。我们一家人,生是钱庄的人,死是钱庄的鬼,这一点儿永远都不会变!”   “不能成大事儿的,只是你们张家的女人。”   宗余可见不得张萧对女人轻视。   特别是对方在说起‘女人不能成大事儿’的时候,眼神还隐隐约约瞟向了许六月。这种多余的心眼,让宗余很是不喜。   于是,便冷冷怼了回去:“我们宗家的女人,个个都是顶梁柱。”   “哎哟,瞧瞧小的这张嘴,又胡说八道了!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我母亲和我媳妇儿,成不了什么大事儿,只能做点打杂的琐碎事儿,可不是要说咱们家夫人!咱们家夫人跟老夫人,那肯定是一顶一的厉害。”   张萧确实有暗示许六月抢了宗余风头的意思。   毕竟在他看来,不管宗余对许六月如何宠爱,这女人就该做点女人该做的事儿。而不是把东家的位置都抢过来坐,让男人自己坐冷板凳。   在张萧的眼里,宗余天生就是个掌握大局的人。   如今虽说不知为何,宗余把钱庄给了眼前的这位夫人。可身为男人,张萧自诩最了解男人。他总觉得,宗余心里头是憋屈的。所以,便顺着这一个方向,想暗戳戳挑唆一下宗余跟许六月的关系,再讨好讨好宗余。   可谁知,这一个马屁,还拍到马蹄上了。   人家宗余压根就没有他想的那种意思,还直接当着钱庄所有伙计的面,让他张萧下不来台。   张萧心里头郁闷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笑着赔罪,希望宗余和许六月莫要多思多想。   许六月是一个可以一心多用的能人。   她的眼睛正在快速地浏览账簿,耳朵却听着宗余和张萧的对话。   当她听到张萧说的那些‘场面话’,心里头好笑极了。   怎么?   你们张家人就那么有能耐啊?我们‘万隆钱庄’还求着你们来上工呗?你们家里头的人离开了我们钱庄,我们钱庄就开不下去了?竟值得你这样子安抚人?一再保证你们家里头的人会过来继续上工?   我呸!   我呸呸呸!   呸你全家老小一脸唾沫星子!   “不必了。”   许六月在心里头鄙视完张萧后,便淡淡开了口,道:“不管是两年后,还是两日后,你家里头的人都不必再到钱庄里来。   我们‘万隆钱庄’是个讲道理的地方,从来不会逼迫别人来我们钱庄上工。既然你家里头的人有自己的事儿干,我们也不会挡了你们的阳光大道。   更何况,我们‘万隆钱庄’也不是外头的流动摊子,可以让你们如此随意。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把钱庄当什成么了?当成你们张家人的后花园,任何时候都可过来走上一遭?还是当成外头的马车牛车,想上就上,想下就下?”   许六月头脑清晰。   她一边跟张萧说着话,还能一边看着账簿:“另外,我不管张掌柜你还会在‘万隆钱庄’干多久。只要你一天是‘万隆钱庄’的人,那么,就得守一天‘万隆钱庄’的规矩。   钱庄里的账簿,不能外带,不能给任何闲杂人等查阅。这个道理,张掌柜应该懂吧?你的父亲张全既然已经不是钱庄的人了,你每个月将钱庄的账簿拿回去给他翻阅,居心何在?   难不成,这钱庄交给你们张家人打理几年,还真打理到改名换姓,变成张氏钱庄了?”   这是许六月进到钱庄后,第一次跟张萧说话。   不仅仅是张萧,就连钱庄里那么多的伙计都没想到,许六月这一开口,就把话说得这般重,半点儿面子都不曾给张家人留。   张萧的脸色,瞬息万变,一下惨白,一下铁青,跟个变色龙似的。   他的自尊心在这个时候,严重受挫。特别是看到钱庄里那么多的伙计都在这,而这些伙计们,平常哪一个没被他骂过?如今他在众人的面前,受到了许六月如此的羞辱,如何能甘心?   可偏偏,宗余和许六月才是钱庄的正主儿。在正主儿面前,他所有的不甘都只能忍着。   张萧脸色极其难看,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许六月的话,宗余便又开口了。   “你父亲摔断腿的事儿,我为何不知?他私自将钱庄的掌柜之位传给你,为何没有上报?他是何时卸任钱庄掌柜一职的?每一年钱庄送到锦州城的书信,为何还是他的笔迹?就连前几个月我收到的书信,都还是他的亲笔。”   宗余本不想那么快跟张萧算账。   只是瞧见许六月在看账簿,他有些闲得慌,便先跟张萧聊两句。   可谁知,张萧表面上不断在恭维许六月,可话里话外却十分瞧不得她。这一点儿,触犯了宗余的逆鳞。   他的媳妇儿,浑身都是宝,平时他说话的语气稍微重一些,都怕伤到了小媳妇儿的心。   哪里,又轮得到张萧这等人瞧不起?   他宗余的媳妇儿,天底下第一好!第一能干!第一聪明!第一有本事儿!敢说他的女人成不了大事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既然…… 第778章 :我家宝贝媳妇儿天下第一好   既然张萧到了这种地步,还没有半点儿紧迫感,竟有功夫轻视他宗余的宝贝媳妇儿。那么,他就让张萧体验一下,什么叫刺激~   心脏飞翔,直冲云霄。这紧绷着心弦的感觉,可不好受呢。   果然。   宗余这几个问题抛出来以后,张萧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若说许六月的那番话,只是让他难堪,让他不甘。那么宗余的话,则让他心慌,让他心虚。   “这……这……”   张萧满头都是冷汗,吞吞吐吐道:“这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父亲摔断了腿以后,依旧惦记着钱庄的事儿。再加上他摔断腿那会儿,钱庄才在沧州城开了两年,正处于……正处于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   他……他自己处理不了钱庄的事儿,又怕外头的同行打钱庄的主意。所以……所以他虽将钱庄交到了小的手里,却一直没对外宣布。   可能是……可能是因为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过他已不再是钱庄的掌柜的事儿,所以在寄往锦州城的书信里,也就没有写明这一点儿。后来……后来日子久了,父亲见小的打理钱庄打理得不错,这才渐渐放宽了心。而沧州城的人,也渐渐承认了我钱庄掌柜的身份。   只是……只是这两年来,我们都习惯了。我打理着钱庄大大小小的事务,父亲每个月帮忙看账,每年帮忙写书信。因此……因此就忘了,将这件事情告知老爷和老夫人。”   张萧的脑子,倒还算转得快。   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还能想出这样的理由来。   不过……   宗余和许六月可不是一般人,不好糊弄。   只见宗余垂头把玩着手中的水壶塞,看也不看张萧一眼,就道:“是吗?先是为了钱庄着想?后来就习惯了?最后,竟是忘了?张萧,你这理由寻得不错。只可惜,我不是个傻子。”   言毕,宗余这才渐渐抬起了头,以‘死亡凝视’的姿态,盯着张萧:“你们张家当年得我母亲所救,我母亲看你们老实肯干,这才有意培养你们,将你们安排到了沧州城。   在沧州城的钱庄开起来那天,钱庄里的规矩,就已经跟你们说得一清二楚。时间不长不短,只有四年而已。四年前,你张萧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至于,什么都记不住吧?   钱庄由你父亲张全打理,大小事务由他来解决。不伤大雅的事儿,他拥有所有的决策权。但若涉及到钱庄银钱的支出,以及掌柜的变动,就必须得先上报到我这头来。经由我同意之后,才可进行下一步。   你父亲摔断了腿,我深感同情。在最紧要的关头,他先让你处理钱庄的事儿,我也能理解。可事后,他当立即写一份书信说明情况,再由我来决定,钱庄的下一任掌柜是谁。   继续用你?还是我另外派人过来?你们说了不算,得由我来决定。你年纪轻不懂事儿,我暂且不怪你。但你父亲张全呢?他摔的是腿,可不是脑子。”   宗余跟许六月待久了,这舌头也毒了不少。   怼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   “你们在沧州城,手握着钱庄的大权。卸任了一个掌柜,又上来了一个掌柜,整整两年之久,却不曾有半点儿消息传回去给我。就连能让我看出端倪的书信,也依旧让张全来写。   书信中,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过掌柜的变动。不管是上报钱庄的大事儿还是小事儿,仍旧用了张全的语气,以张全为钱庄掌柜!   今日,倘若不是我亲自来了沧州城。这一桩事儿,你们张家人打算瞒我多久?”   “老爷……这件事儿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可我们全家人对老爷和老夫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啊!”   张萧见宗余语气冰冷,字字句句都在质问。   于是,‘噗通’一声跪下,道:“我们真是为了钱庄好,真是忘了啊!老爷,您要相信我们啊!”   “为了钱庄好?张萧?两年前,你多少岁?若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的你,不过才十六岁吧?”   宗余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不为张萧所动:“一个十六岁,且从来没有当过掌柜的人,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胜任钱庄掌柜的一职?倘若你们张家人真是为了钱庄好,就会第一时间上报张全无法继续担任钱庄掌柜的事儿,让我再派一个经验丰富的掌柜过来。   你自己都说了,两年前钱庄才刚刚在沧州城站稳脚跟,不能让其他的同行惦记。这种时候,一个老道的掌柜,难不成还比不上你一个毛头小子?   你们不是为了钱庄好,也不是日子久了就习惯了,更不是忘性大,忘记在书信中提及这些事情。而是你们不甘心张家打理了两年的钱庄,被移交到别人的手里。不甘心失去手中的权利,跑到别人的手底下做事儿。   你们想在沧州城的钱庄,当一个小霸王。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呼来喝去,受人委屈。”   “不!不是这样的,老爷!”   张萧脸色又白了几分。   若非他脑子还清醒,他都要以为宗余有读心术了!要不然,宗余怎么可能能把所有的事儿,都猜得这样准?   “老爷,我们张家人对老爷和老夫人的心,天地可鉴啊!我们一家人都是忠心耿耿的,绝对没有多余的心思。老爷,您要信我们啊,您要……”   “张萧。”   宗余瞟了张萧一眼,淡淡喊了他一句。   张萧立即止了口中的话,不敢再作多余的解释。   只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应了声:“小的……小的在。”   宗余见此,冷笑了一声,问:“同时担任两家店的掌柜,可还忙得过来?我瞧着你那家客栈,生意不错啊。”   宗余在问这个问题时,斯里慢条的。   语气又轻又浅。   可张萧呢?却犹如当头一棒,心中暗叫:完了!他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客栈的事儿!   张萧自从看到宗余来了以后,就知晓客栈的事情瞒不住。   毕竟客栈用的是‘万隆’的名号,如今在沧州城的名气儿,也十分的大。只是他没想到,宗余能知晓得这般快。压根就没有给他时间去反应和善后! 第779章 :账目有问题   张萧是彻底哑言了。   纵使他有再多的小聪明,再会寻理由狡辩。此时,也无法反应过来。   他在沧州城开了一家客栈的事儿,整个钱庄的伙计都知道。谁让他不仅将客栈的名字儿取为‘万隆客栈’,还每天顶着‘万隆钱庄’掌柜的身份,去客栈那头当掌柜呢?   现如今莫说是外头人误以为‘万隆客栈’跟‘万隆钱庄’是一家,就连钱庄里的掌柜,也是这么想的。   说起这‘万隆’的名号,张家人也确实是大胆。   之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儿,无非就是想蹭蹭‘万隆钱庄’的热度罢了。凭空生出来的客栈,生意哪里会有‘万隆钱庄’所开的客栈好?有了‘万隆钱庄’在,至少那些想打客栈生意的同行,多少也会掂量掂量不是?   再加上宗余除了开钱庄那会儿来过沧州城外,就再没来过了。张家人这热度蹭得,可不就明目张胆了吗?谁能想到,宗余会悄咪咪的过来呢?   正巧这时,许六月也将四年来所有的账簿都看完了。   只见她把最后一本账簿合上,又从中挑选了几本流水细账和支出账簿出来,朝张萧问道:“张掌柜?你家在何处?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你很有必要将你的父亲张全,请来钱庄一趟啊。”   “夫……夫人此言何意?”   张萧还没能从宗余给的震惊中走出来,又被许六月的话给吓到了。   好端端的,叫他父亲来做什么?   “我……我父亲腿脚不便,恐怕是……恐怕是来不了。”   “腿脚不便?无碍。”   许六月挑了挑眉,笑道:“咱们钱庄那么多的人,派几个人去接他,保准让他万无一失,不受一点儿颠簸的来。”   说罢,又道:“再说了,你方才不是还跟我说,钱庄里所有的账,你父亲都看过吗?既然这些账簿经过了他的手,那么账簿出了问题,他就是爬,也得给我爬过来。”   “什……什么!”   张萧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六月:“夫人是说,这些账簿有……有问题?”   “你自己瞧瞧吧。”   许六月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演戏。   于是,直接就把手中的几本账簿丢了过去:“我方才已经把四年的账簿都看过了!其中账簿里出现过的错别字儿还有写错的一些数目,我都替你改了过来。   不伤大雅的,我不与你计较。但眼下这几本账,我倒希望你能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说罢,许六月看着张萧打开了手中的一本账簿,便道:“你手上的这本账簿,是流水细账。其中,这本账簿一共经过了三个人的手。因为里头,有三种不同的字迹。   其中,在第八页,第十三页,还有最后一页,都有过改动。改的地方,是支取出去的利息。我仔细瞧过了,第八页和最后一页改动的,是一个叫刘翠芬的客人,前来取的银钱。   我对比了这位客人前前后后在咱们钱庄存取的流水,发现这位客人是我们钱庄的常客。她所存取的银钱,数目都不大。但是存取的次数,却十分频繁。   按照账簿里的记录来看,她存的钱是临存。支取银钱时,钱庄给出去的利息,应该也是临存的利息。可是为何,最后却又改成了长存的利息?这长存跟临存的利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啊。多支出去的利息,是怎么回事儿?这一点儿,还希望张掌柜给个说法。”   言毕,又道:“十三页的问题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客人的名字儿不同而已。   这本账簿上,出现得最多的是两种字迹。可见,这两个人是经常记录的。而第三种字迹,出现得最少,只是改动了几个数目而已。由此可见,第三个人,是负责改账簿的人。”   “这……夫人……这……”   张萧彻底傻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许六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四年的账簿都看完。并且,还能看得如此仔细。不仅能发现账簿上的错别字儿跟数目不对,能看出几个人的字迹跟改动的痕迹,还能寻出这个客人所有的存取记录!   这……   这可是四年的账簿啊,不是半年一年,更不是一两个月啊!   刘翠芬这个客人,张萧是有印象的。就因为她存取的次数多,所以他才选定了她,在她的账目上动手脚。   这个客人,从最开始来存钱到最后一次取钱,中间可是跨越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以来,这个客人来了很多次。再加上钱庄的客人多,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莫说是流水的细账和收入账、支出账,就是总账的条目,也不少。   虽说每个客人都有一本单独的簿子,记录着客人在钱庄里还剩下多少银钱。但许六月所翻看的这些账簿,根本就是钱庄自己的账簿,并不是客人单独开的户。   饶是如此,她还是能准确无误地记住了客人的名字儿,并且看出了端倪。这……这也太可怕了!   若说是对账的话……这么多年的账簿,要想一笔一笔对清楚,怎么都得请上好几个账房先生,对上十天半月才行吧?可她呢?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张掌柜?怎么不说话了?”   许六月还在等着张萧回话呢。   可张萧,却软瘫到了地上,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我方才丢给你的账簿,你可仔细看清楚了。不仅仅是你手中的这一本,其他的也都有问题。你仔细瞧瞧,再给我一个解释。别到时候回过头来,说我冤枉了你。”   说罢,又朝着先前去拿账簿的伙计道:“你可知晓张掌柜的家在哪里?”   “回夫人话,小的……小的知晓。”   那伙计还挺机灵的。   他心里头拎得清,知道这家钱庄谁做主。   于是,看也不看张萧一眼,便应道:“以前张掌柜让小的送过老掌柜回家,小的去过几次。张掌柜的家,就在城外的青山村。距离咱们沧州城,只有……只有十五六里的路程。” 第780章 :儿子犯错,把爹找来   “十五六里?”   许六月听了那伙计的话,失笑道:“不是五六十里吗?”   说罢,看着张萧那白得不能再白的脸色,又道:“看来咱们的这位张掌柜,在数目上确实拿不清啊。不仅银钱记录得乱七八糟,就连自己的家离沧州城有多远,都弄不明白。”   言毕,神色一敛,冷冷朝着那拿账簿的伙计道:“你带几个人去张家走一趟,亲自把张全给带来。若是他不来,拖也得给我拖来!否则,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是……小的这便带人过去。”   那伙计听了许六月的话,连忙领命下去。   张萧依旧是一副‘完犊子’的模样儿,连狡辩都不会了。   “我派人去请你父亲,你应该没有意见吧?毕竟,这些账簿最后经过了他的手,不是吗?”   说罢,又道:“虽说你们一家人的性命,是我们宗家救下的。救下你们以后,我婆母还悉心培养了你们一段时日。按道理来说,咱们之间的交情也不浅。   可交情归交情,数目要分明。 咱们宗家开的是钱庄,不是什么客栈、酒楼。开个客栈和酒楼的话,嘴巴馋了,去后厨偷吃个鸡腿,喝一碗肉汤,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   但开钱庄嘛……若是今日账簿有问题,明日少几两银子。日子久了,钱庄还怎么开?张掌柜?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夫人……”   “账簿的事儿,解决的法子有很多。一切,等你父亲来了再说。账簿上那么多人的字迹,我不介意让整个钱庄的人都来认一认。更不介意,亲自去寻账目上的客人,问问对方与钱庄是什么关系?她们在咱们这里存的钱,究竟是临存,还是长存。”   许六月把所有的路,都给张萧堵死了。   看着张萧有口难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儿,她也打算歇一歇。   伸手接过宗余手中的水壶,浅浅喝了几口。紧接着,便开始闭目养神,再不看张萧一眼。   直到方才出去的伙计,将张萧的父亲张全给带了过来,这才又打了鸡血,继续作战。   青山村离沧州城确实不远。   十五六里的路,也不过就是现代七八公里的距离。   伙计们赶着马车,很快就把人给带来了。   张全的年纪,约摸四十来岁,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   他确实如同张萧所说的一般,已经瘸了腿。从外头进来时,他一瘸一拐的,行动十分不便。   瞧见宗余后,撑着拐杖加快了脚步,直直朝宗余奔来:“东家!东家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派人通知我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给东家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   宗余听言,冷笑了声。   他不顾张全瘸了的腿,也不顾张全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掌柜,直接就道:“张全啊张全,你何时也学会了这种虚伪的招数?”   说罢,又瞥了地上一眼,道:“我没有提前与你们打招呼,你们都很失望,是吗?准备什么呢?准备如何更改账簿,再欺上瞒下吗?”   “东家……”   “你不必与我说。”   宗余垂下眸子,懒得跟张全周旋。   “从今以后,钱庄所有的事儿都由我夫人做主。你有什么不服的地方,直接跟我夫人说。”   从张全来到这间屋子的那一刻,宗余便注意到了对方眼神上的变化。而从那个眼神变化中,宗余知道,对于张萧所做的事儿,张全都是清楚的。   呵……   张萧也就罢了!   年纪轻,有野心,不知晓忠诚的意义,容易行差走错。他虽不能原谅,但也能理解。   可张全呢?   他是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曾给予了他完完全全的信任!   到头来,如何?   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你就是张全,张萧的父亲?”   许六月跟张家人没什么交情。   这一次,也是她第一次跟张家的人打交道。   所以她和宗余不一样。   她的心里头,没有任何顾及,也没有任何波澜。   瞧见张全来了以后,立即就公事公办,道:“我听张萧说,你两年前摔断了腿以后,这钱庄的掌柜之位,就传给他了?”   “夫人安好。”   张全比起张萧来,确实要稳重不少。   即便他被急匆匆带来,一进房门就瞧见自家儿子抱着账簿软瘫在地上,也依旧能沉下性子,先给许六月请一个安。   并且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轻视。   “让张萧来当钱庄的掌柜,着实是无奈之举。当年我的脚被摔断以后,在床榻上躺了很久。可钱庄不可一日无人打理,只能先让张萧来管着。”   “好。”   许六月挑了挑眉,点头道:“我就当你是无奈之举,真心为了钱庄好。暂且不去问你,这钱庄究竟是姓张还是姓宗。也暂且不去追究你,为何不将自己的情况上报,而是私底下将掌柜的位置传给了自家儿子。更不在这个时候问你,为何每年的书信,依旧由你来执笔。   我只想问你,自从你卸任了掌柜之位后,这钱庄的账簿,你有没有再经手?”   许六月的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张全就知道,这个夫人跟宗余,是一路人。她不能用‘很难对付’这四个字儿来形容,而是根本没有办法对付。   张全看了一眼那堆积如山的账簿,再看看身后六神无主的儿子,干脆也不狡辩了。   老老实实应道:“回夫人的话,这些账簿我都有过目。”   说罢,又试图解释:“那是因为张萧以前从来没有当过掌柜的经验,我担心他管不好钱庄,所以特地给了他一些压力。我的腿脚虽然不利索了,但看账却是没问题的。   我让他每个月都将账簿带回去给我过目,是怕他哪里出了纰漏,辜负了……”   “打住。”   许六月刚刚看完了四年的账簿,头昏眼花的,哪里有精神去听张全的这些废话?   只见她抬手,打断了对方,道:“你的这一番说辞,张萧之前已经一字不漏的跟我和夫君说过了。同样的话,我们不想再听第二遍。” 第781章 :别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   “既然你说你看账没问题,这些账簿,你也都经手过。那么我倒想问问你,账簿上头记录的,都是什么东西!”   许六月话说到此,狠狠拍了拍手旁的账簿。   气场十足,使得屋子里的气压直线下降。   “你告诉我,同一本账簿,为何会出现那么多的数目被更改?再告诉我,为何客人存钱时,明明存的是临存,账簿里却要记录给了客人长存的利息?这临存跟长存所产生的差额,又去了哪里?”   说罢,许六月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指着满地的账簿,道:“你去给我看看,看看账簿里记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长存的利息,是临存的双倍!   光是刘翠芬这一个客人,从账簿上来看,钱庄的损失就不少。我已经粗略算过了!这一年半以来,单看刘翠芬的话,她已经在咱们这里存过三千两的银子。其中,取走的一共有两千两。   咱们打个比方算一笔账,就以对方存两千两,存了一年的利息来算。按照临存,两千两一天的利息,是一两银子,一年下来,是三百六十五两。可如果按照长存的给,则是七百三十两。   张全,张萧?你们告诉我,多给出去的三百六十五两银子,给到了谁的手里?这还只是一个客人的数目!而我所发现的有问题的客人,不下十个。   虽说十个客人,不可能每个客人都取了两千两银子走,也不能按照一年的利息来算。但十个客人加起来,咱们钱庄损失了多少银钱,还用我来说吗?”   许六月字字诛心,又把后路给张家父子给断了。   使得张家父子不断咽口水,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倘若这些账簿,只是出现了一处或两处的错,我可以说你们是失误。可眼下呢?那么多的错处,并且还有很多错误的数目,都出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如果你们做事儿做到了这种地步,我还要说你们没有问题。那么我究竟是在自欺欺人,还是过于愚蠢?”   许六月说完了这一番话,又指了指散落在张萧身后的一本账簿,道:“除了刘翠芬这个客人外,还有一个客人,我印象十分深刻。她的名字儿,叫郑燕儿。   这个郑燕儿,在咱们钱庄存银子的次数不多,前前后后就五六次吧?但每一次,她都会来存一万两。当然了,这一万两,她留的时间也不长。几乎每个月月头就来存钱,月尾就取钱。取的数目,也是一万两。   她选择了临存。一个月一万两的临存利息,应当是一百五十两。但账簿上记录的支取利息,却是三百两。三百两,不正是长存的利息吗?   并且,郑燕儿的支取记录,没有一处是改修过的。我仔细瞧过了,她的账,都出自同一个人的字迹。这个字迹呢,就这么巧,又跟之前那几本账簿中修改数目的字迹,是一样的。   你们说……这个会是谁呢?呵……咱们待会儿慢慢查。   现在的情况是,郑燕儿的账目没有任何修改痕迹,却又给出了临存客人长存的利息,且每一次存取都是一个月的日期。这样的事情,从去年到现在,整整持续了十三个月。   一个月多支出一百五十两,十三个月,就是一千九百五十两,将近两千两的银子。张全,张萧。你们告诉我,这两千两的银子去哪里了?”   许六月一字一句,都问到了点子上。   而她的每一个问题,都让张家父子没法回答。   账簿为什么会有修改?支出的利息为何跟收入时的记录对不上号?为何每一个错处,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多支出的银钱去了哪里?这还用回答吗?   反正不可能是不小心就对了!   但让他们亲口承认,这些银钱是他们张家贪墨的,他们又着实说不出口。   许六月看着张全来了以后,也依旧没什么进展。   该绝口不提的事儿,张萧不说,张全也不说。   于是,终是开口拆穿了他们,道:“没有经过任何改动,却又存在着极大问题的账簿,恐怕是有人精心做出来的吧?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你们的这个账,若不仔细看,确实很难看出端倪。不管是修改过的,还是没修改过的。单单看支出的账簿和流水的细账,是看不出什么的。   只有结合了所有的账簿,再仔细去记住每一个客人的名字儿,以及存取的金额,这才有可能会被查出。   而事实上,在你们看来,这世上根本就没人能在短时间内,可以把所有的账簿看完。更没有人,能够将每一个客人每一条账目,都牢记于心。除非,钱庄开始大面积的查账。   但我夫君已经四年没来过沧州城了,钱庄的事情都是你们在管。所以,你们便养成了熊心豹子胆,把钱庄当成了自己的私产。你们以为,只要我们不来沧州城,一切就能相安无事儿。   甚至,你们还认为,即便我们来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账目查清楚。你们觉得你们的账目,做得天衣无缝了。只要不请账房先生来查账,那么我们宗家就拿你们张家没办法!”   许六月不仅讨厌装模作样的人,更讨厌有胆子做坏事儿,却没胆子承认的人。   特别是当她一口气把所有的问题都堆了出去,对方却连放个屁的勇气都没有。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窝火。   “不说话是吧?”   许六月见张家父子垂着头,脸色虽然难看,但却死死闭着嘴,一言不发。   于是,冷笑了声,道:“好啊!你们别以为自己不说话,我就拿你们没办法!该查的事儿,我会查清楚。该去官府坐大牢的,也一个都休想逃过。”   说罢,冷声喊道:“来人啊!平时这钱庄里,一共有多少人记账?但凡是记过账的,都去看看那些账簿,找到自己的字迹。最好,想个法子自证清白。   否则,你们就跟着张家父子一起,去大牢里吃牢饭去吧。” 第782章 :被踢爆了   许六月此言一出,钱庄的伙计们都慌了。   其中,有三四个人站了出来,表示自己经常给钱庄记账。   特别是‘万隆客栈’开业以后,张萧每天下午都要往客栈跑。掌柜的不在,钱庄里头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下头的人。   许六月让他们去翻账簿,找到自己的字迹。然后,再拿着账簿过来寻她,让她看看,他们记下的那些账,究竟有没有问题。   经过一番辨认,许六月很快就发现,这几个伙计记的账,都是正确无误的。即便有一些小问题,那也只是错别字儿而已。   至于真正有问题的字迹,经过伙计们的辨认,都是出自张萧的手。   许六月看着人证物证都有了,便将那些账簿都收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最先开始帮忙拿账簿的那个伙计,终是站了出来,道:“夫人……咱们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儿?”   许六月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那伙计和另外几个伙计,神色都有些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我受着。”   得到了许六月的许可,那伙计终是咬了咬牙,道:“这……回夫人话!方才夫人提起账簿时,所说的……所说的一个叫郑燕儿的客人,她……她是张掌柜的媳妇儿。”   那伙计说完这话,立即就把头垂下了。   而许六月呢?心里头顿时清明了许多。   “郑燕儿,是张萧的媳妇儿?呵……”   她冷笑道:“如此说来,也就难怪了。难怪每一次郑燕儿过来,都只存一万两银子。并且,每个月都要将这些银子取走。难怪有关于郑燕儿的所有账目,都是张萧来记的。”   说罢,脑子一转,又突然道:“不……张萧的媳妇儿,不是忙着在家带孩子吗?她竟有空,每个月两次地往钱庄跑?并且每一次,都携带着一万两的银钱?她区区一个弱女子,难道不怕被打劫吗?   兴许,这一万两根本就不存在!郑燕儿,也根本没有来钱庄存银子。这银钱是存是取,不过就是张萧手中那一支笔的几个笔画罢了。轻轻写几个字儿,做个假账,每个月就能有一百五十两的银子到手。   如此猜测,不知有没有冤枉你们?嗯?张全?张萧?”   许六月后头的这一番话,倒是没有证据的。   所谓的假账和银子根本就没有出入,不过是她的一种猜测罢了。   当然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说出来到底显得她的格局小了。   不过……   她也并没想过要张家父子坐实这个罪名。而是希望借着这一个‘猜测’,激起张家父子,好撬开他们的嘴巴。   毕竟,自己没做过的事儿被别人说得如此肯定,换了谁谁都接受不了。   可谁曾想,许六月误打误撞地,又猜对了。   而张全呢?   瞧见自家儿媳妇的名字儿都被踢爆了,也再没有隐瞒下去的勇气。   只见他重重朝着宗余和许六月磕了个响头,道:“东家,夫人,我认!我都认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我家里头的人没有关系!你们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儿子。”   说罢,又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前两年摔断了腿,家里头的人着急给我治腿,却又没有银钱。所以……所以这才动了歪心思。   账面上的事儿,都是我吩咐我儿子做的。我本想着,等以后攒下了银钱,再慢慢还给钱庄。但是……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快就被东家发现了!   东家啊!您……您就看在我们张家人这些年来为您和老夫人鞍前马后的份上,饶了我儿子吧!我认罪!我认罚!只要不动我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宗余是不愿意搭理张家父子的。   正是因为张家曾经是他们亲自培养过的,所以才会有如此期待和信任。如今这种信任跟期待的崩塌,对于宗余来说,也是一种打击。只是他表现得平静而冷漠,所以才能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张全在求宗余的时候,宗余把头偏到了一旁,不言不语。   许六月见了,便冷冷开口,道:“钱庄的房契跟地契,都已经变更成了我的名字儿。现如今,我才是钱庄的东家。你若有不服气的地方,直接与我说。即便要求情,也该求我,不该去扰我夫君。”   说罢,许六月又道:“你让我们看在张家多年来鞍前马后的份上,饶了你们张家人一回?呵……真是好笑!鞍前马后,好一个用词儿啊。   我倒想问问你,张全?你们张家人背着我们宗家做出了这样的事儿,可曾想过,你们张家人的性命,是我们宗家所救?可曾想过,你们一家人无家可归,没有去处的时候,是我们宗家收留了你们?   又有没有想过,我们宗家为何会如此信任你们?把一整家钱庄交到你们的手里,对你们毫无疑心?”   许六月说着说着,就笑了。   “我说你们张家啊,也是挺好笑的。摔断了腿没钱治病,需要贪墨钱庄的银子。却又有钱在乡下置办田地,砌上院子?张全,你不觉得你这个借口,寻得太鳖了吗?   你摔断腿需要治腿时,不是两年前吗?可你看看账簿上,那些有问题的账目,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旁的我不和你算,光说说郑燕儿这一个人,你就解释不清!   你的腿断了一年后,郑燕儿的账才出来。怎么?就你这条腿,治了一年还没治好?最后,还得需要用儿媳妇的名儿,来贪墨钱庄的银子?”   “我……夫人……”   “够了!账簿的事儿,就到这。”   许六月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钱庄的账簿,就像是一条裹脚布,又臭又长。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眉目,知晓是你们动的手脚,那就足够了。至于你们为何要这么做,良心会不会痛,我没有兴趣知道。   过段时间,我会把账簿里所有有问题的账目都汇总起来。你们张家一共贪墨了钱庄多少银钱,我会给你们算得一清二楚!” 第783章 :想少受皮肉之苦就得配合一些   “你们贪墨掉的银钱数目,以及那些数目若换成银子存在钱庄里,能生出多少利息,我都会计算清楚。   届时,你们就给我把这些银钱和利息都吐出来。多一个铜板,我们钱庄不要。少一个铜板,我们钱庄也不答应。”   许六月说着,便缓缓起身,道了句:“走吧,趁着人齐,咱们现在去一趟库房,把库房清点一遍。里头有多少黄金多少白银,又有多少银票,我现在就要清楚。”   许六月站起来以后,就这么安静地等着张家父子。   她高高在上地盯着地上的那两个人,等着他们在前头带路。   而张家父子呢?在知晓许六月还要查看库房以后,脸色又变了几分。   本以为,宗余和许六月今日就只是查账而已。所以父子二人铁了心,虽没有过任何的言语交流,却通过眼神的暗示和彼此之间的默契,达成了共识。   那便是,不管宗余和许六月问什么,他们都不吭声。   不承认,也不否认。   因此,这才有了方才许六月窝火的状况发生。   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伙计们踢爆了郑燕儿的身份,张全也一定是能拖则拖,过了这一关再说。   可谁知,下头的伙计竟不顾多年情分,拆穿了他们。张全没得办法,怕这件事情会拖累到家里头的人,所以才会磕头求情。   岂料,到了最后,宗余和许六月还是要查看库房。   这库房……   这库房怎么能查看呢?   一旦库房的门打开了,眼下的问题就不仅仅是账簿上缺失的那些银子了。而是……而是会把‘万隆客栈’也给牵扯进来。   “库房的钥匙在谁的手上?”   许六月等了半响,也没瞧见张全和张萧有所行动。   于是,耐心渐渐缺失。   “去前头引路,把库房的门开了。”   “夫……夫人,要不改日吧?”   张全忍了许久,终是开了口,道:“库房那头……库房那头挺乱的,要不先让下头的人去收拾收拾……”   “你算什么东西?”   许六月这脾气,还真是上来了。   对这些给脸不要脸的人,许六月真是没什么好话可说。   “你是钱庄里的掌柜,还是钱庄的东家?我什么时候要查看库房,还得经过你的同意吗?我让人把你带来,无非是因为你的儿子,让你经手了钱庄的账簿,我需要把账簿上有问题的账目问清楚,仅此而已。   我‘万隆钱庄’姓宗,不是张。不是你们张家人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你,张全!不管曾经为‘万隆钱庄’付出过多少,又当了多久的掌柜。现如今的你对于我们钱庄来说,就是个外人。   一个外人,且还是戴罪的外人,就该乖乖闭上自己的嘴,全力配合。至于其余的事儿,你没资格管。”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现在要看库房,只是想清点一下库房里的数目。清点完毕以后,你和你的儿子,就全部给我滚蛋!钱庄的事儿,再不需要你们来插手。   当然,其他的账,我会慢慢跟你们算。只是当下,我要去库房!你们若是识相的,就主动去把库房的门开了。否则,我不介意掐着你们的脖子,带你们去。”   言毕,许六月的目光又瞥向了张萧。   张萧在最开始的时候,可是被宗余掐过脖子的呢。   如今瞧见许六月的目光朝自己瞥来,立即打了个寒颤。   而许六月,也适时开了口,道:“我不是夫君,跟你们张家没有交情。在我这里,所有的事儿都必须公事公办。我也没有他那么大度,可以淡漠到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是个女人,眦睚必报。   所以,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尊重。你们若是配合,那就不必受皮肉之苦。若是不配合,且试试?”   许六月话音方落,便直接从手心中变成了一条鞭子。   那鞭子是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之前还用来捆过野猪。所以,那绳子至今都还有着血渍,闻起来很腥。   许六月拿着那根绳子,往地上狠狠甩去。   绳子被甩时所打出的风,竟传出了十分强劲的声音。   紧接着,许六月又是一掷,直接就把绳子掷到了张萧的脖子上。   那绳子像是一条蛇,会自己动似的,往张萧的脖子缠绕了好几圈。   许六月用力一拉,张萧就这么被带到了她面前。   “呕~呃……”   脖子上的疼痛,让张萧有了作呕的反应,同时又难以呼吸。惨白的脸色,瞬间变得跟猪肝一样。   张全瞧见自家儿子如此痛苦,连忙敲着拐杖,大喊:“去去去!我带……我带夫人去!夫人,求求您,别迁怒张萧啊夫人!”   说罢,又连忙在怀里掏了掏,道:“我……我和张萧身上都有钥匙,都能开库房的门!”   钱庄的伙计去接他时,他就知道钱庄可能出了事儿。   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将库房的钥匙带上了。   却没曾想,竟是这用处。   许六月淡淡瞥了张全一眼,道:“早点识趣儿,就少受点苦。”   言毕,便将绳子一甩,把张萧给放开了。   张全瞧见自家儿子得以呼吸,这才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在前头带路。   许六月和宗余等人在后头跟着,七拐八弯的,总算在后院的最后头,寻到了库房。   库房的门口有两把锁,打开以后,里头还有一些机关。   大部分的伙计们都被留在了外头,只有宗余跟许六月、还有张家父子,以及两个比较得许六月眼缘的伙计,进了里头。   那两个伙计,一个是最开始在前头擦柜台的那个伙计。后来,他也去帮忙拿了账簿,接了张全,以及踢爆了郑燕儿的身份。另外一个,则是宗余叫去关门的那个伙计。   前者,名字儿叫阿旺。后者,名字儿叫阿千。两个人都没有姓,也没有家,是钱庄买下来的伙计。卖身契,都还在钱庄手里呢。   许六月进到了库房后,并没有让张家父子干活儿。而是吩咐了那两个伙计,将库房的银钱清点一遍,最后把总数告诉她。   她倒要看看,这库房里的银钱跟账簿总账上的银钱,究竟能不能对得上? 第784章 :房契跟地契在哪里   毕竟,方才在外头的时候,大家伙儿一直围绕着账簿在算账,却鲜少提及‘万隆客栈’。   而从账簿上看,张家父子所贪墨的银子虽然不少,但要想开一家客栈,还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那家客栈的位置这般好,装潢这样奢靡,哪里是几千上万两银子就能开得起的?   许六月可仔细看过了。   ‘万隆客栈’的那个牌匾,可都是用金子打的。如此奢靡,指不定花了多少银钱。   所以,许六月便想在库房这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   吩咐了那两个伙计清点库房后,许六月跟宗余便在一旁坐下了。   张家父子站在一边瑟瑟发抖,浑身都是冷汗,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他们不敢主动承认罪行,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求情。只是十分煎熬地站着,像是有一座大山朝他们压来一样。   如此……   半个时辰过去了。   那两个伙计经过了两次清点以后,终于过来报数。   许六月听着二人报过来的数字,与账簿上的总数,整整差了五万两白银。   于是,漂亮的眸子一转,便看向了张全和张萧。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眨着眼睛看着张家父子。   意思再简单不过。   ——怎么回事儿?还不快快招来。   张家父子见事已至此,再也瞒不下去了。只能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最终,张全这个当父亲的站了出来,道:“回夫人话,这五万两银子,是有去处的,并非张萧所拿。我们父子虽然一时误入歧途,贪墨了钱庄的银子。但这些年来所贪墨的,就只有账簿上亏损的那些银钱而已。至于这五万两白银,是用来投了产业!”   张全如此说着,连自己都快被自己给骗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言之凿凿:“夫人应当是知道的,咱们钱庄开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自己的产业。但我们钱庄给出去的利息,又比其他钱庄要高。所以,倘若一直这么下去,不知晓利用客人们存的银钱来投产业的话,咱们钱庄是要亏的。   因此……因此我们就拿了五万两出来,开了一家客栈。那客栈就在对面那条街的街头,叫‘万隆客栈’!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打听打听。这城中的百姓,谁不知晓‘万隆钱庄’开了一家客栈呢?”   “噢?按你这么说,我们宗家倒还要感谢你们张家了?”   许六月才不会信张全的鬼话呢。   她年纪虽小,但也不是一个蠢不隆冬的小姑娘好吧?   你说那客栈是为了钱庄投的?有什么证据?我们这是知晓了你们的错处,你们才说客栈是钱庄的。若我们不知晓呢?客栈是谁的?   “夫人!我们张家全家人,都是宗家所救。所以,我们张家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在报恩,不敢邀功。只要夫人不误会我们张家,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张萧都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可张全却还是能满口胡言,在许六月面前狡辩。   许六月挑了挑眉,半笑半嘲讽,道:“也好在你没有邀功!如若不然,你们张家列祖列宗的脸,可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张全?我跟夫君都不是三岁小孩儿。你说出的那一番话虽然漂亮,但我们不会信。除非,你能给我们二人合理的解释。   解释清楚,为何钱庄花了五万两白银投了客栈的事儿,我们锦州城那头居然一无所知?这钱庄究竟是谁的?你们在花钱庄的银钱开客栈时,可有经过我们宗家人的同意?你们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忘了我们宗家的身份?”   “夫人!夫人恕罪啊!”   张全的借口,是一个接着一个来。   “我知道,我偷偷给钱庄投了客栈的事儿,是我的错。身为钱庄的掌柜,我有权利掌管钱庄大小的事务,却不能动用钱庄的银钱。要用银钱投资客栈,就必须得经过东家的同意。   可是……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万隆钱庄’一共在四个州府开了钱庄,一个总号,三个分号。可这么多年来,除了总号那头投了一个当铺外,哪里还有再投别的买卖?   我这也是……我这也是怕东家会不同意,所以才偷偷开一家客栈。打算等到客栈盈利挣了钱以后,再给东家一个惊喜!我这……我这也是为了钱庄好啊!   毕竟钱庄总是支利息出去,却不见盈利回来。每次银钱不够周转的时候,都得等着总号和其他分号运银子过来。这……这种状况,让我很是担忧。因此……因此才想着开客栈,为钱庄分忧!”   “哦?听着张全你的意思,你倒还挺委屈啊?而我们宗家,就是那彻头彻尾不会做买卖的人,对吧?”   敢做敢当,果真是一种难得的好品质啊。   这张家贪了就是贪了,直接承认便是,何苦再寻出这么多的理由来?   “行!我且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间‘万隆客栈’呢,就是你们好心办了坏事儿,给钱庄投的产业。   不过……有几个点,我是真的不明白啊。‘万隆客栈’开多久了?据我所知,时间不短了吧?为什么那么长的时间,五万两的支出,还没有记到账簿里?   即便我信了你们!相信你们没有将开客栈的事情上报,是担心我们宗家不同意。但这五万两的白银,到底是从钱庄里拿出去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记录在账簿里?   你们可知道,这银钱支出以后,记录跟不记录,差别很大。不管你们有没有上报!这五万两若是记录在账簿里了,便说明客栈是我们钱庄的。若没有记录在里头,这客栈也有可能是你们的。   你们张家办事儿办得如此离谱,让我如何告诉自己,你们是无辜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另外,那家客栈我跟夫君都去看过了。投了五万两,客栈所用的商铺,一定是买下来了吧?既然商铺买下来了,就一定有房契和地契。   如此,请你告诉我,客栈的房契跟地契,在哪里?为何清点库房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 第785章 :去官府吧   张全自问,自己的借口寻得不错。   可再怎么会找借口,也万万没有想到,许六月会问起房契跟地契。   而且,这还远远没完。   就在他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许六月的问题时,许六月又道:“商铺是买的,就不存在每个月需要给付租金的情况。铺子买下以后,经过了修缮,就能开业。   也就是说,‘万隆客栈’出去一开始投入了五万两白银外,后续就再也没有什么投入了。每个月需要给出去的银钱,不过就是食材的成本,以及伙计们的工钱。   既然如此,我为何没有在钱庄的账簿上,看到过有关于一文钱的客栈回款?是客栈的回款还没到时候,还是客栈那头压根就没有钱给回来?   若是回款还没到时候拿回来,那么我需要立刻查封客栈的所有账簿,仔细对上一遍。若是压根没有银钱给回来,我倒想再多一次嘴,问问你们,这客栈究竟是谁的?   关于‘万隆客栈’,我们也了解了不少。你们为了压同城其他酒楼和客栈的价格,居然和别人打价格战。一间好好的上房,你们压到二十五文钱一宿。   因为有‘万隆钱庄’做靠山,又有奢靡至极的环境可享受。所以城中的人以及外地来的人,都喜欢到‘万隆客栈’里住宿和打尖儿。   我仔细算过了,即便‘万隆客栈’的价格压得很低,但胜在客人多,可以走量。所以每个月下来,除掉了食材、工钱等各种成本支出外,‘万隆钱庄’还是盈利的。既然盈利,钱庄这头为何看不到银钱呢?”   许六月一字一句,都是在跟张家父子讨要证据。   讨要,客栈是钱庄所投的证据。   银钱投了出去,却没有看到盈利,是其一。   五万两的白银从钱庄拿出去,却没有记录到账簿里,是其二。   房契跟地契,是其三。   客栈那头的账簿,张全不怕许六月看。   都到了这种地步,大不了就把账簿给宗余和许六月看看,然后把客栈还给钱庄。   所以,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只要张全一口咬定,客栈那头的回款,是一年一次,或者两年一次。那么没有看到盈利的事情,便能有一个十分漂亮的答案。   五万两的白银从钱庄拿出去,却没有记在账簿里,也不打紧。只要张全父子再不要脸些,直说自己忘了,或者不敢记录在册,怕还没盈利之前就被宗家发现,好事儿变成了坏事儿。   唯独那房契跟地契!   这两样东西,可真是把张全难倒了。   倘若他说,没有房契跟地契。客栈所用的那栋商铺,是租的。那么五万两的白银,去了哪里?租一栋商铺再加上客栈现在的装饰,根本就用不上五万两银子。顶多,一万两就撑死了。   而如果他承认商铺是买的,那么房契跟地契,就必须得交到许六月的手里。   那房契跟地契,写的可是张萧的名字儿啊。既是张萧的名字儿,又怎么能说钱庄的产业?这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宗余和许六月,他们贪墨了钱庄五万两白银吗?   张全咽了咽口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对于他而言,如今的处境太艰难了。   往前走,是深渊。往后退,是猛虎。   “怎么?回答不上来了?”   许六月又等了半响,依旧没有等到张全的回答。   于是,也不再继续等了。   而是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既然你们父子俩回答不上我的问题,那么这五万两白银的去处,又回到了原点。钱庄丢了五万两白银,你们如何解释?   若是这五万两白银真的开了客栈,那么我必须见到客栈的房契跟地契。若是没有拿去开客栈,我也必须见到五万两白银。”   言毕,看着张家父子,许六月心里头又来气。   因此,又添了两句:“如果房契地契和白银,我都看不到。而你们父子俩,又没有半点儿诚意,依旧封死了嘴不肯说出真相。那么很抱歉,我想,我们钱庄是时候得把你们送去官府了。”   一听到‘官府’这两个字儿,张全跟张萧都不寒而栗。   许六月见了,知晓‘官府’对他们来说有用。   于是,又道:“当然了,也不仅仅只有你们父子俩。张全?你媳妇儿以前也在钱庄里干过活儿,对吧?既然她曾在钱庄里上工,而现在你们张家又贪墨了我们钱庄如此多的银子。那么,你媳妇儿肯定是逃不掉的。   你们父子俩要被扭送到官府,你的媳妇儿也一样得去。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儿媳妇郑燕儿,她也得去。谁让她出现在了我们钱庄的账簿里呢?   偏巧,那些账目又如此奇怪。若不把她一起扭送去官府,我怎么知道你们张家还背着我们钱庄做了多少亏心事儿?”   “还有张全的小儿子,也要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宗余,此时也开了口。一开口,就直接把人家那从未出场的小儿子也给牵扯进来了。   “张全的小儿子以前也在咱们钱庄上过工,有嫌疑。”   呃……   好!   真挺好。   这漫山遍野的笋,都被你宗余给夺完了。   “那就按照夫君说的办。”   许六月不想再跟张家父子耗下去了。   毕竟,这父子俩都是吃硬不吃软的。   若没有点实际行动,许六月问再多,他们也不会开口说实话。只会不断寻借口,狡辩。   偏偏,那些借口都苍白无力得很。莫说信了,就是多听他们说几句,许六月都会怀疑自己的智商。   她好端端的一个人,又没毛病没智障,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话?   倒不如来点狠的,直接把事情给解决了算球。   “阿旺阿千?”   只见许六月缓缓起身,就朝着那两个守在一旁的伙计吩咐:“你们俩,分头行动。一个去青山村,把张家给我盯住了,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一个,则立即去官府那头报案,就说咱们钱庄里出现了内贼,贪墨了六七万两的白银。”   言毕,又把手中的绳子丢到了地上,道:“把他们父子俩捆了,直接带到官府去。速战速决,明日钱庄才好开门迎客!” 第786章 :敢作敢当才是男人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有钱的商贾也好,普通的老百姓也罢。对朝廷,都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而犯了罪的人呢?除了敬意外,更多了几分惧意!   张家父子贪墨了钱庄的银钱,是事实。   利用临存和长存之间的利息差额贪墨的那几千上万两银子,直接就能从账簿的那些乱账上得以证明。至于库房里平白无故少的五万两白银,以及沧州城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万隆客栈’,也根本经不起推敲。   所以……张家父子所犯下的错,由不得他们不承认。   如今在宗余和许六月面前,他们可以闭嘴不谈,能拖则拖。可一旦去了官府,那就不再是钱庄的私事儿了。   不开口?那就用刑。   官府那头的刑具一上,痛是一回事儿,能不能留得住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求情?官府的大老爷可不听。他们要的,只有证据。   但凡是涉及到此案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全都得去官府走一遭。有问题的,大牢里待着。没问题的,也是进过衙门的人,脊梁骨都能被戳穿。   张家父子在短短的几杯茶时间里,想了很多,很多。   即便他们已经成了现下这副模样儿,不管怎么寻借口,怎么狡辩,都已被宗余和许六月定了罪。可说到底,他们依旧害怕官府那头的威严和刑具。就更别提,家中的女人和孩子了。   倘若今日真被捆去了官府,恐怕他们张家的女人和孩子受了惊吓不说,就连家里头的人能不能走出官府的大门,都是未知。   毕竟,他们一家人做过了什么事儿,他们父子俩最清楚了。   远的不说,就光说今日许六月所发现的这些问题。   若想证明那五万两白银没有被他们贪走,就得证明‘万隆客栈’属于‘万隆钱庄’。而想要证明客栈属于钱庄,就必须拿出客栈的房契和地契。   如果能再给他们几天的时间,他们倒也能悄悄去把房契和地契给变更了。如此,即便他们依旧贪墨了钱庄的银钱,那数额也不至于大得这般离奇,罪名也不至于如此之重。   利用过往的交情和一家老小来求情的话,兴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偏偏,宗余跟许六月来势匆匆。   刚到钱庄,就把钱庄的门给关了。查一个账,还能把四年来所有账簿上的小问题,都查得一清二楚。看一个库房,一下就发现了五万两白银的亏空。   他们夫妻俩步步紧逼,愣是没给张家半点儿反应的机会,可真真是让张家父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着宗余和许六月那坚定而决绝的眼神,张家父子终于明白,今日不管再寻什么理由,那理由有多漂亮,宗余和许六月都不会相信。   在这两个人的心里,早就有一把秤了。   张家父子也知道,像张家犯下的罪,在钱庄里头都是不容原谅的。更何况,去到官府呢?   与其到了官府后受刑受罚,再搭上全家人的名声,倒不如直接认了得了!   如此想着,张全终是赶在阿旺和阿千拿着绳子上前来,拉着张萧跪下。   两声‘噗通’声传入宗余和许六月的耳朵。   紧接着,便是张全那无力回天的绝望:“主子!夫人!”   这一次,张全没再叫宗余东家,而是重重叫了一句‘主子’。也不知是在提醒自己,他们张家人的身份,还是企图唤醒宗余过往的记忆。   “是我们错了,我们认,我们什么都认!”   张全绝望地闭上眼,道:“不管是修改账簿,利用燕儿的名字来贪墨利息,还是那五万两的白银,我们都认!还望……还望主子和夫人能在看在过往情分的份上,莫要迁怒了我们的家人。   我们……我们的家人是无辜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和张萧鬼迷心窍。是我们父子俩贪得无厌,辜负了宗家对我们的期望。”   宗余听了张全的话,缓缓闭上眼。   许久之后,才听到他开口:“既认了,就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说罢,宗余再度睁开眼睛。   眸子里,早已没了那一二分的惋惜,冰冷至极:“你们父子俩,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主子……主子息怒!”   张全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我们……我们有罪,没能抵抗住诱惑,是我们的错。但……但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指示的,张萧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行事儿。   是我终日在钱庄里打理银钱,见钱眼开,一颗心变得越来越野。是我不甘心永远只当一个掌柜,替别人卖命,想要给家里头更好的生活。也是我……是我贪恋着权财,所以在摔断了腿以后,隐瞒不报,私自把掌柜之位交到张萧手里。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张萧也是被我逼的!一开始……一开始张萧知晓我的打算后,还曾劝过我。可我性子执拗,又是他老子,哪里是……哪里是他这个崽子能劝得动的?   张萧没法私自跟主子联系,又劝不动我,再……再加上他这孩子孝顺,不敢忤逆我的意思。故而……故而只能听从我的吩咐,做了对不起钱庄,对不起宗家的事儿!”   “我不管你和张萧之间,究竟是谁先动了邪念,谁先起了歹心。”   宗余淡淡瞥了张全一眼,道:“我只知道,眼下你们父子俩,谁都摘不干净。做了便是做了,敢作敢当,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儿。”   说罢,又道:“不过……有一点儿,我十分不解。我们宗家何时亏待过你们张家吗?从救下你们,到培养你们成才,再到把沧州城的钱庄交到你们手里。   不管是平常的吃穿用度,还是该有的信任,我们母子给你们的,从不比给其他人的少。纵使是把你们派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沧州,也依旧把住处给你们安排妥当了。   并且,这住处是我亲自挑选的。虽算不得精挑细选,但也绝对不差。如此,你们还有何不满足?” 第787章 :忘恩负义   宗余的语气依旧很浅,很淡。   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几分遗憾。   “张全?你说你贪墨钱庄的银子,是为了让家里头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更好的日子?   刚到沧州城的时候,你们全家人有吃有喝,有地方住,有活儿干,有工钱拿。一家人过得充实又快活,深得众人信任和尊敬,难道还不够吗?   还是说……于你们而言,有用不完的银钱,才是你们想要的好日子吗?”   水至清,则无鱼。   宗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下头管事儿的人,他要求不多。   只要做到忠心不二、不滥杀无辜、不欺压百姓、不道德败坏。那么其他的行径,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下头的人,因为某些逼不得已的原因,背着他贪墨了一些银钱,或做了一些坏规矩的事儿,他都能原谅。毕竟人无完人,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   可偏偏,张家人的行径,实在太过了。   这并不是坏了一些规矩或是贪墨了几个银钱那么简单,而是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将宗家人当成了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后来事情败露,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承担责任。   相反,他们父子不断找借口,不断狡辩,不断在跟宗余和许六月唱大戏!   这种将对方当成蠢物来糊弄的行径,比他们贪墨了钱庄的银钱更可恶。   此时此刻,张萧已经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身为男人,他就是一个怂包。即便自己都当了爹,却依旧躲在张全的身后。   而张全呢?   面对着宗余的质问,满脸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应道:“我……我知道,主子和老夫人待我们张家极好。所以……所以我们本该知足的。   能死里逃生,遇到老夫人,在老夫人的搭救下,全家人重获自由,得以重生。在一无所有,没有去处的时候,可以得到老夫人跟主子的收留,并且开始识字儿,学会算账!能在那么多的人中,被派到沧州城当掌柜,掌管着沧州城的分号,不被任何人欺压,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事儿啊!曾经,我无数次在梦中笑醒,觉得我们张家的祖坟一定是冒了烟,才会有此生的好运气儿。也曾心怀感激,发誓要一辈子忠于老夫人和主子,不做任何对不起老夫人跟主子的事儿。   可是……可是我错了!我太高看自己了!我根本就……根本就没有那个定力啊!”   张全话说到此,终是落下了两行清泪:“主子,您可知道?我成天到晚数着别人的银钱,看着别人来存钱,来取钱,心中有多羡慕?我总幻想着……总幻想着如果这些银钱都是我的,那该多好啊!   我也清楚,我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如果没有老夫人和主子,我们张家人早就没了!更别提,能有后来不愁吃穿的安稳日子。我什么都知道,心里头什么都清楚。   可正是因为我看得太清了,所以才会变得忘恩负义,想要摆脱掉自己的身份啊!   我是钱庄的掌柜。在这沧州城的分号里,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没人的位置比我更高。可出了钱庄呢?我这个掌柜在别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   我们一家人住在钱庄的后院里,后院宽敞,修缮得也雅致。住在里头,跟住在大宅院里没什么两样儿!但是主子,钱庄到底不是我们张家的。这后院,也只能算得上是住处,而不是我们的家。   我们想要有自己的房契和地契,哪怕只是在村子里,哪怕种种田,种种菜,心里头也踏实!特别是后来,咱们钱庄越来越稳定,伙计们越来越多。这后院里住着的人,也越来越杂。   我们一家几口若都是男子,倒无所谓。只是家中有妇人,颇为不便。故而,买地砌房子,便是头等的大事儿。”   张全话说到此,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可是……可是我们的银钱不够啊主子!一家五口,老母亲是不干活的。小儿子虽说能帮帮钱庄的忙,但因为要读书,所以我也不好给他开工钱。   我一个月的工钱,是三两银子。我媳妇儿和大儿子张萧的工钱,一个月是半两银子。全家人一个月的工钱加起来,也才四两银子。一年到头,四十八两。   哪怕不愁吃不愁穿,有地方可住。但一年下来,除去供小儿子读书的银子外,就剩不下多少了!我们想着,既然要安家,那就买好一点儿的田地、砌好一点儿的院子。   如此……如此需要的银子,就更多了一些。我……我也是糊涂了!一开始,只想着先从钱庄里拿上二三十两的银子。等到……等到以后我攒够钱了,再慢慢还回来。   可谁知……谁知我尝到了甜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家里头需要用什么银钱,我总是第一时间想起钱庄。等从钱庄里挪了银子后,又想办法去账面上做手脚。   因为……因为老夫人和主子从不来钱庄查账,我渐渐变得更胆大了。直到两年前我摔断腿,不能再继续掌管着钱庄的事儿,我才意识到,如果钱庄里来了一个新掌柜,那么我当初做的假账和贪墨的银子,就一定会被查出来!   为了不让……为了不让自己做过的事儿被拆穿,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隐瞒了我的身体状况。一开始我只想着,先让张萧顶替我一阵,等到我腿脚好了,再继续打理钱庄。如此……如此,也不算隐瞒了主子。   但谁曾想?我这腿是彻底断了。即便后来养好了,能下地走路,也是一瘸一拐,颇为不便。特别到了阴雨天,这腿脚就格外疼痛,根本下不得床。   再加上……再加上我治腿期间,花掉了不少的看病钱和汤药钱。那些银钱,都是从钱庄里拿的。因此,当我知道我再也不能打理钱庄时,不能让新掌柜来接手钱庄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第788章 :如意算盘打得响   “我……我从钱庄里拿钱的事儿,不能暴露。所以,新的掌柜绝对不能来!没有新掌柜过来,我又……我又打理不了钱庄。只能将钱庄交到张萧的……张萧的手里!   一开始,我跟张萧也害怕。害怕我们父子俩做的事儿,会被主子和老夫人知晓。为此……为此张萧还劝过我好多次,让我早些将钱庄的情况跟您说明。   只是……只是我见日子一天天过着,主子和老夫人都没有前来沧州城视察的意思。再加上……再加上主子跟老夫人对我极其信任,让我越发得意。   我不仅没有听从张萧的劝告,也没有就此打住。而是……而是变本加厉,每隔一阵子就会让张萧的账簿上做手脚,从中牟利。”   张全这一次倒还算老实。   虽说话里话外,都没少护着他的儿子,将罪往自己的身上揽。但比起方才来,至少要诚恳了几分。   “我……主子,您要相信我,我虽然生了私心和贪恋,做了对不起钱庄的事儿,对并没有要背叛钱庄啊!也没有打算一直拿钱庄的银钱!   我……我也能意识到,我做了很失分寸的事儿,我也知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所以当我看到别人开酒楼能挣钱时,便也想着分一杯羹。   正巧,我去年认识了一个厨艺不错的厨子,两人交情也还行。就商量着……商量着我来投钱,他来做掌勺的大厨,一起在沧州城开一家客栈。”   倒完了自己的苦水,说完了账簿上的事儿,张全终于提起了客栈:“沧州城虽说比不得锦州城和越州城,但这两年来,却也有了好的趋势,引来了不少的外来人。   我和那厨子瞧准了这趋势,觉得开客栈肯定能挣钱。所以便动用了钱庄的五万两白银,在……在外头买了一栋商铺,开始做起了客栈。我原本是想着,先把客栈开了。等到客栈挣钱以后,再慢慢把银钱给补回来。   不光是开客栈的那五万两白银,就连之前账面上我们拿走的银钱,也能一并补回来。否则,光是靠着我们的工钱,猴年马月才能把亏空补上?只能期盼着发一笔小财,才能把钱庄的事儿处理妥当。   只要……只要我们能把亏空补上,那么以后即便是来再多的掌柜,我们也不怕了。可谁曾想……谁曾想我这亏空还没填上,主子就过来了。我……我有罪!主子,您要罚就罚我吧!这件事儿,跟我家里头的人无关。张萧他……他也是被我逼的……”   “我去过你开的客栈,叫‘万隆客栈’。”   宗余瞟了张全一眼,问:“你告诉我,‘万隆’是何意?既然你开那客栈,是为了你自己而开,与钱庄没有半点的关系。又为何,非要扯上‘万隆’的招牌?让外头的人都误以为,‘万隆客栈’是钱庄的产业?”   “我……我承认,在客栈取名儿这件事情上,我存了私心。”   张全被宗余这么一问,身子不免颤抖了一下:“因为在‘万隆客栈’还没开业之前,这沧州城就有一家不错的客栈。那客栈算是沧州城的老字号了,平常生意很好。我们的客栈是新开的,若是没点儿背景,肯定比不过人家。   所以……所以我就寻思着,把名字儿取得相近一些。一来,有钱庄做靠山,旁人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二来……二来若是不小心被旁人发现,捅……捅到了主子和老夫人那里,那么我也能说……能说这客栈是咱们钱庄投的……”   “呵……”   许六月没有吭声的许六月听了这番话,免不得冷笑了声:“你这腿是伤了,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你搅弄风云啊。如意算盘打得这般响,也难怪你不甘心当我们宗家的掌柜。”   “夫人……主子!主子您……”   张全听到许六月出声,吓得一个激灵。喊了一声‘夫人’后,又连忙转头,要跟宗余求情。   不知为何。   比起宗余,他更害怕许六月。   因为他知道,宗余即便再冷漠,再高不可攀,也终究是与他们张家相识的。可许六月呢?这个夫人,完全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人。她处事儿,根本就不看过往情分。   可谁知,他才刚刚张口,还没来得及求情呢,便听宗余在一旁道:“钱庄是你的,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言下之意,就是接下来的事儿,他不管了。   而许六月呢?也没跟宗余客气。   只盯着张全,道:“张全,我只问你。你们张家上上下下,当年都是我婆母救下的,可对?”   张全咽了咽口水,不知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只能绝望地点了点头,道:“是!我张家上上下下,确实都是老夫人所救。”   “好。”   许六月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获救以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铜板,也没有任何去处。是我婆母和我夫君收留了你们,让你们有地方遮风挡雨,有一口饭吃,是与不是?”   “是……”   “你们有了地方住,吃得饱穿得暖不止,还深得我婆母和我夫君的信任,最后成为了沧州城钱庄分号的掌舵人,是与不是?”   许六月盯着张全,淡淡问:“虽说一家人中,只你一个人是掌柜,其余的人都在打杂。可在这家钱庄里,终究没人给你们脸色看,没人会欺辱得了你们,是与不是?”   “是……”   张全听到此,垂下了头:“夫人所言……极是。”   “好!”   许六月握紧了拳头,道:“由此可见,我婆母和我夫君,对你们从来都只有恩,没有任何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你们张家在沧州城这头的做法,根本就是忘恩负义。我若骂你们一句‘白眼狼’,恐怕也不会骂错,对吧?”   “是……”   张全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点着头,不断应道:“我们……我们确实是白眼狼,夫人没骂错……”   “既是如此,那我接下来对你们的处罚,还望你们能顶得住。”   许六月说到此,渐渐松开了握紧的拳头,道:“莫到时候再哭哭啼啼来我们面前求情,省得场面难堪。” 第789章 :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   “按道理来说,你们张家的所作所为,是一定要报到官府那头,由官府来处理的。客栈加上账簿的账目,最少也有六万两。这个数,即便不能让你们死,也能让你们将牢底坐穿。   莫说是你张全和张萧,就是名字儿出现在账簿上的,你的儿媳妇郑燕儿,以及曾经在钱庄里干过活的……你的媳妇儿跟小儿子,也休想摘得干净。   即便她们的罪不如你和张萧的重,可在牢房里吃上几顿牢饭,受一些酷刑,总避免不了。特别是你的小儿子,你方才说,他在读书是吧?一旦这大牢的门他跨进去过,那以后就休想参加科考了。”   许六月早在张全解释自己为何要贪墨钱庄银子时,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儿。   张家人,可怜、可恨。   但在这可怜可恨的背后,却也可恶至极。   他们这种人,既能因为眼红别人的银钱,而抵抗不住诱惑。也一定能因为被逼到绝境,而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倘若这里是锦州城,许六月倒不需要顾及那么多。可偏偏,这里是沧州城。许六月跟宗余在沧州城里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走。若是对张家人处置得过盛,恐怕会让张家人某一处想不通,心怀怨恨,再动了别的邪念。   俗话怎么说来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某些人被逼到绝境后,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儿呢。   所以,许六月打算恩威并施,先将张家人在钱庄里贪墨的银钱拿回来,再把他们全家人赶出沧州城。   “我仔细想过了!你们张家虽然有错,也的的确确做了对不起钱庄,对不起我们宗家的事儿。但我们宗家,到底与你们张家不同。你们张家可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将我们宗家放在心上。可我们宗家,却不能对你们赶尽杀绝!   说到底,你们张家人的性命,也是我们宗家救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我们亲手将你们送到牢房里,半点儿生机都不留给你们,岂不是意味着当年我们宗家救下你们,是白救一场?   我想,我婆母和我夫君,应该也不愿意见到你们全家人再走上绝路。所以,这官府嘛,就暂且先不去了。”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张全和张萧的神色。   瞧见他们的表情,一下子紧绷,又一下子放松,才又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宗家待你们张家如何,你们心里头是清楚的。如今你们对我们宗家做下了这样没良心的事儿,让我们平白咽下这口气,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绝无可能!   只能说,你们无情,我们却不能太过无义。官府可以不去,但该还回来的,你们一样都休想赖掉。”   许六月的话,简直就像是过山车,让张家父子的心情,一下子飞到了云霄,又一下子跌落到了尘土里。   “夫……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让我们……”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吞掉的银钱,必须得吐出来给我。”   许六月懒得听张全在那里吞吞吐吐,直接就道:“账簿上那些有问题的账目,我会一一算清楚,再跟你们父子俩核对。核对完以后,看看数目是多少,再按照你们前后拿走那些银钱的日期来算利息。利息以咱们钱庄的临存利息为标准,全部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譬如你们一共拿走了一万两的银钱,其中有两千两,是一年前拿走的,那么那两千两,就算一年的临存利息。有三千两是半年前拿走的,那么那三千两,就算半年的临存利息。一切,以账簿上的登记日期为准。   即便是三天前拿走的银钱,我也会跟你们算上三天的利息。总之,不管你们拿走了多少银钱,那些银钱又被你们拿走了多久,我都会跟你们精确地算到每一天,每一个铜板。   你们所要还回来的银钱,就是你们拿走的银钱总数,以及那些银钱所产生出来的临存利息。还是那句话,多一个铜板,我不要你们的。但少还一个铜板回来,我也不答应。”   说罢,许六月又道:“至于开客栈的那五万两白银,也是一样。要么,你们把五万两的白银,以及那些银子所产生出来的利息,一并还回来给我们。然后,再将‘万隆客栈’改名儿,对外宣布,你们客栈跟我们钱庄,没有半点儿关系。   如此,咱们就算两清了。你们还清了钱庄的银钱后,就离开我们钱庄。从此,我们钱庄跟你们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再有任何往来。”   言毕,又添了句:“我和夫君顶多就在沧州城待一个月!所以,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在我们离开沧州城之前,你们张家要把所有贪墨走的银钱和利息,全部还回来。   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们全家老小,都送到官府里,让青天大老爷来判一判这桩案。让沧州城的老百姓们都来瞧一瞧热闹,评评理。”   “夫人!”   张全听完许六月的话,连忙喊道:“夫人,我们还!我们还!我们贪墨掉的银钱,还有那些银钱生出的利息,我们都还!只是……只是一个月的话……会不会……”   一个月的时间,六万两、甚至七万两的银子,他们去哪里找啊?   他们根本就做不到啊!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们还能跟我谈条件吗?”   许六月冷冷看着张全,道:“没有在当下就抓你们去官府,没有让你们受到任何酷刑,也没有让你们额外来赔偿钱庄的名声损失,已经是我们宗家做出的最大让步!   我们只是拿回属于我们钱庄的东西,对你们张家所犯下的罪,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处置。如此,你们还要跟我拖时间吗?”   “不!我们没有……没有拖时间的意思,只是一个月凑出那么多的银钱,实在是……”   张全依旧想跟许六月多争取一些时间。   两年,或者三年?   几万两的白银,真的太多了!即便是两年三年,他们张家也未必能还得清。   可再怎么说,也总好过像现在一样,被掐着脖子吧? 第790章 :没有半分忏悔   许六月不是张全肚子里的蛔虫,但对于张全那‘缓兵之计’的想法,却是多少有些猜测的。   毕竟在许六月看来,这个张全虽然在承认犯罪事实的时候,一脸的绝望。在说起自己做过的事儿时,也没少说自己有罪。可眼神中、言语中,许六月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愧疚和歉意。   也就是说,这个张全,只是嘴巴上知道自己错了。实际上,他的心,根本就是不甘的。   所以,许六月才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只道:“凑不出银钱,就拿你的客栈来顶吧。把客栈的房契和地契,以及当初你购买那家客栈的时,签下来的购买协议,都拿出来。咱们仔细算算,你们家的客栈现在值多少银钱。”   说罢,许六月又道:“就你们那家客栈的装饰,我是见过的。装饰得很好,富丽堂皇,很是奢靡。不过要说它值五万两白银,我却是不肯当这个冤大头的。   若你舍得拿客栈来抵债的话,咱们就去找牙行,找当铺的鉴定师傅,一起来鉴定鉴定,这家客栈究竟值多少。咱们虽然有恩怨在,但也不会亏待你们。最后鉴定出来的结果是多少,我们就算它多少。   剩下的,你们再仔细想办法凑齐。是卖田还是卖地,甚至是卖房子,都由你们。我的要求很简单,一个月内,要把所有的事儿都解决干净。这是你们犯下错后,该承担的后果。”   言毕,缓缓起身,已不再愿意跟张家父子多言。   只是在离开库房之前,说道:“对了,在事情没有完全解决清楚之前,你们不必回家了,就住在钱庄里吧。白日里要出去办事儿时,我会派人来跟着你们。夜里回到钱庄后,你们一应的吃喝用度,阿旺和阿千也会给你们送来。   当然,你家里头的人,我也会派人照顾着。在我面前,不要耍心眼。否则,就不是送到官府里那么简单了。我的手段,你们若想挑战一下,我也是丝毫不介意的。”   许六月丢下这番话后,便让阿旺跟阿千将张全父子二人关到了后院的一个空着的屋子里。窗户全部封死,并且把门也给锁上了。   除了一日三餐外,钱庄里任何人都不得打开那扇门,将张全和张萧放出来。   除非,这对父子要出门凑银钱。   那时候,许六月会将莲花派过来。   一来,莲花是自己人,许六月放心。二来,莲花武功不低,也不怕张全父子出什么猫腻。   对于张家父子,许六月可不觉得他们是踏实肯干的人。   即便以前在宗母和宗余面前,当真不错。可这些年随着眼界的打开,他们的心也早就野了。   对于这样的人,许六月不会有任何的同情。哪怕方才张全在述说自己贪墨钱庄银子的原因时,可谓是声泪俱下。但仔细想想,张全的那一番述说,又有几分忏悔呢?   除了说明他贪墨钱庄银子的原因,以及贪生怕死的求情外,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真的,又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倘若今日宗余和许六月没有来沧州城,也没有发现张家人的所作所为。那么,张全真会如自己所言,等到银子挣够了,就开始填补钱庄里的亏空吗?   不。   他们不会的。   因为他们贪心!   每当他们站到了一个高度的时候,野心就会更多,贪念就会更盛。想要就此打住,并且挽回以往所犯下的错,简直痴人说梦。   这种明明知道主子对自己全家都有恩情,并且是救命的恩情,却依旧选择在背地里搞事情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没有心的人,不配被原谅,更不配拥有第二次的机会。   更何况,他们搞事情的时候,还十分擅长为自己找借口。   ——我没有背叛宗家,我只是先拿一些银子,等以后我挣上了,再还回来。   ——我没想做对不起主子的事儿,只是怕主子担心、怕主子不同意,所以才稍稍有所隐瞒。   ???   这借口,找得那叫一个好啊。   不问自取就是偷,这个道理张萧不懂,张全还不懂吗?   从他们为了自己私欲隐瞒不报,并且一次次把钱庄当成自己的私库,拿取银钱时,就已经是背叛了。就更别提,他们拿银钱的方式,都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   许六月相信,就凭着宗母和宗余的性子。倘若张家人真的缺银钱要问他们拿的话,他们也不会不给。只可惜,张家人用错了法子。   张全在位时,一个月的工钱是三两银子。他媳妇儿跟张萧,一个半两。正如他所说,全家人加在一起,一个月四两的收入。   月收入四两,难道还低吗?   可别忘了,他们家里头的人,都是包吃包住在钱庄里的。一年四季,每季度都有三套衣裳两双鞋!   由此可见,在吃喝拉撒用这一块,张家人一年到头都用不上什么钱。如果兑换成现代的货币,按照一两银子五千块钱来算。四两银子,就是两万块钱。   一家有三个人干活,纯收入两万块,平均下来一个人差不多七千!并且吃、喝、住、用等等费用,全部不需要家里头额外支出。两万块,完全就是纯收入、零开销。   这个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虽说不是什么富裕家庭,但只要坚持几年,一样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和田地,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更别提,张全就是钱庄的掌舵人。工钱这一块,完全都是他自己说了算。即便他给他的老母亲和小儿子每个月都安排半两的工钱,让他们得闲的时候,在钱庄里做做样子干点杂活,也不会有人有意见。远在锦州城的宗母和宗余,自然也不会为这种小事儿费心。   即便后来张萧娶了儿媳妇,也同样可以让他儿媳妇在钱庄里拿一份工钱。如此,简简单单的,每个月不就又多了一二两的进项吗?   偏偏,这点小钱,张家人看不上啊。   他们总觉得自己的支出大,每个月挣上几两银子,根本就不够!   可事实上,张家人的开支,真的大吗? 第791章 :说到底,不过是贪心罢了   在吃喝拉撒睡都不需要花钱的情况下,他们家唯一需要花钱的地方,恐怕就是小儿子读书了。   古代人读书确实费钱,这一点儿许六月知道。   但再费钱,也不至于一个月要花掉好几两的银子吧?使得张家供完一个儿子读书后,就再也没有银钱可存。   看看莫千邛就知道了。   人家不也是一直在读书吗?难不成,莫里正还能每个月拿出几两银子给莫千邛不成?   说到底,还是张家人贪心。   张家的小儿子读书,铁定是花不了太多钱的。即便什么都往最好的算!学院要最好的,笔墨纸砚也不能差。那么一年平摊下来,二两银子也到顶了。   如此,还剩下二两呢?   剩下的那二两,即便只拿一两出来存,那么三两年的功夫在附近的村子买块地,买个小院子,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就算真如张全所说,想买好的田地,砌好的房子,那也顶多是多存几年的银钱而已。   什么银钱所剩无几?购买田地和房子无望?都是假的。   事实上,不过是他们每日跟银钱打交道,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白花花的银子出,却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故而,起了邪念罢了。   所谓的苦日子,恐怕也是在跟沧州城的那些富贵人家相比吧?   看着人家随随便便去酒楼打尖儿,点菜喝酒都不带眨眼的。又或者,看着别人浑身上下绫罗绸缎,自己却只是个帮人管钱的,心里不平衡罢了。   想要跟那些富贵老爷比较,一个月四两的进项自然是不够的。   要知道,人家好酒楼里的一道菜,都得七八两了。即便是越州城的冯家客栈,也得二三两呢。   摆不正自己的位置,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一昧要跟不同世界的人相较,确实容易走歪路。   而这最开始走歪路的人,从目前来看,恐怕是张萧,而不是张全。   张全看起来,要比张萧聪明、沉稳。要他带头去做这种冒险的事儿,即便他有心,也没那个胆子。   张萧就不一样了。   他从最开始接待宗余跟许六月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再加上账簿上的账目,也都是张萧在做。所以许六月推测,这一切都是张萧先拱起来的。   张全之所以把罪揽下,除了他知晓了张萧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后来也参与其中外,更多的,是想护住张萧的名声和前程吧。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张全也好,张萧也罢。许六月该拿回来的,一分都不会少。   ……   没有了掌柜的‘万隆钱庄’,依旧还要开下去。   在还没物色到新掌柜之前,许六月暂时将钱庄交到了阿旺的手里。   她看过阿旺记的账,清晰明了,字迹清秀。也曾问过阿旺,是否读过书?阿旺说,曾读过几年。后来家里头生了变故,就没再读了。   想起阿旺在擦柜台时,那对待客人的热情劲儿,以及后来的种种大胆行为,许六月觉得他很不错。   反正暂时也不会离开沧州城,就先让阿旺来试试吧。若他可以担得起重任,自然是好。如果不行,再物色旁人也不迟。   当然了。   对于阿旺这个小伙子,许六月和宗余都挺看好的。   虽然年纪轻,还有历练的空间。可恰巧,这也是上升的空间。   有些人啊,平时看着不起眼。但到了关键的时候,给了他机遇再稍稍给些压力,他的能力立即就能显现出来。   ……   回到客栈时,马奎和莲花早就回来了。   马奎今日在牙人的带领下,在沧州城里绕了圈,依旧没找到满意的商铺。按照他的话来说,那些商铺要么太小了,要么位置太偏了,都不怎么适合。   他是跟在许六月身边的人,对于许六月想要什么样子的商铺,心里头清楚着呢。今日的那些商铺,就连他自己看了都不满意,更何况是许六月呢?   于是,他也不着急定下来,而是交代了那牙行,若是再有好的铺子,就来客栈这头寻他。   许六月对马奎的稳重很是欣赏,安慰道:“商铺的事儿不打紧,先慢慢来吧。若没寻到满意的,急匆匆买两个不好的商铺,心里头也憋屈。”   对于商铺,许六月现在倒不着急了。   她想先看看,张家父子在一个月内,会如何处理自己贪墨掉的银钱。   倘若她没有猜错的话,张家父子是拿不出几万两白银的。   即便她再给对方三年的时间,即便张家把家中置办的田地和房子都卖了,也不可能还得起钱庄的银子。   除非,他们选择用客栈来抵债。   而那家客栈,正如许六月方才所言。不管是地段还是大小,都十分合适。可你要说它值五万两白银,未免也太夸张了。   所以,哪怕对方拿了客栈来抵债,也依旧要从别的地方着手凑钱。到了最后,一样要卖房子卖田地,全家回归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因此,等着吧。   倘若张家神通广大,真的在一个月内把钱庄的银子都还完,那这件事儿就算了了。若还不了,舍弃了客栈,那么许六月刚好可以拿那家客栈来开茶楼。如此,一举两得,也算喜事儿。   莲花呢?倒是跟谢七七那头谈得不错。   谢七七等人愿意给出卖身契,为许六月卖命。   不过,她们也有要求。   她们要求许六月承诺,在她们一行人不犯大错的情况下,不得将她们转卖到烟花之地去做娼,更不得动孩子们的心思。   莲花知晓许六月的性子,所以也没回来跟许六月商量,便代替许六月应下了。又给了谢七七一两银子,让谢七七带着下头的人先熬过这两天,具体的事情等许六月安排好再商量。   许六月听完莲花的禀报,点了点头,便道:“也不用等过两日了。你去掌柜的那里问问,客栈里可还有多余的房间?若有的话,就开几间房出来,把谢七七一行人接过来吧。”   说罢,又道:“谢七七等人接过来后,你暂时就不用管了,去钱庄那头盯着张家父子,别让他们起什么幺蛾子。”   言毕,又吩咐了马奎,让马奎去青山村盯着张家人。   沧州城的其他事儿,许六月打算自己来。 第792章 :贪得可真多   由于沧州城距离锦州城那头比较远,再加上宗母和宗余对张家人的信任,所以沧州城的钱庄对于宗余来说,就像是一个被丢到别人家养大的孩子一般。   在沧州城,宗余并没有安排太多自己的人。少有的那几个,也在沧州城的钱庄慢慢步上正轨后,调离去了别的州府。就连后来钱庄这头的打手,也都是张家人自己去寻来的。   这就导致了如今的沧州城无人可用,很多事情只能慢慢来。   钱庄的安全问题,宗余已经写了一封书信回去,打算调遣两个得力的人手过来。剩下的,届时再买些人来培养吧。光靠着如今钱庄里的那一些打手,自然是不够的。   那些打手莫说到了关键时候能护住钱庄的东西,即便是护住他们自己,恐怕都难。   而掌柜和伙计那头呢?就由许六月亲自盯着。   她一边放手让阿旺大胆去打理钱庄,把阿旺抬上了代理掌柜的位置,一边则让阿千当了一个代理的小管事儿,管着下头的伙计们。如此,阿旺就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账簿和未来钱庄的经营上。   伙计的事儿,自然也归阿旺管。只是有了阿千帮盯着,阿旺能少费一些心。   更何况,许六月还要跟张家父子一笔一笔地算账呢。   虽说她有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的本事儿。可要想把所有有问题的账目都罗列出来,再一天天算上利息,跟张家父子算得一清二楚,也是挺费功夫的。   有阿旺带着人在一旁协助,许六月能省下不少的心。   当然了。   在算账这一块,张家父子也是不缺席的。   从许六月带着阿旺等人开始清算账目的那一刻起,张家父子就被带到了账房里。用许六月的话来说,当面算清楚会比较好。省得最后他们辛辛苦苦把账算出来了,张家父子再来一句账目不透明。   对于没有良心的人,许六月可不敢高看了去。   好在阿旺虽说是个伙计,但到底读过几年的书。不仅认识字儿,这算账也算得精准且快。再加上他挑选来一起算账的那两个人,也都是不错的。   虽说那两个人在钱庄里,也只是最底层的伙计而已。但这两年来,因为没少受到张家父子的压榨,所以他们基本上是什么活儿都干的。   算账嘛。   兴许他们算得不如阿旺好,但也能帮上一些忙。   而许六月呢?也在一旁带领着他们。   一开始,他们瞧见许六月亲自带着他们算账,多少有些紧张,没少出小错。可后来他们发现,许六月这个东家还不错。看起来不好亲近,但对待伙计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如此,渐渐的也就上手了。   几个人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算账。   并且每每算清楚一条账目的银钱后,便会立即跟张家父子核对。直到张家父子认了那账目没问题,再画了押,这才开始清算下一条账目。   等到所有被动过手脚的账清算完毕,已是两天后了。   张家人是真的贪啊!   许六月前些天大致过了一眼那些有问题的账目,还以为张家贪墨的银子,不过几千两,或者上万两!可如今仔细算下来,光是账上贪墨的银子,竟足足有一万八千两那么多。   一万八千两?呵……这也难怪,为何张家人看不上那一个月几两银子的工钱了!   这一万八千两,是分两年多支取的,前前后后一共分了一百多笔。这一百多笔,大的有上千两,小的有一两二两。再加上日期并不统一,所以利息也大不一样。   按照‘万隆钱庄’临存的利息来算,最后账簿上被贪墨掉的银钱加上利息,一共是两万一千二百两。   五万两的白银,是八个月前支取的。如此,利息是六千两。   前前后后,张家人贪墨了六万八千两的银子,利息一共九千二百两。最后,应还给钱庄的银钱,一共是七万七千二百两。   张家父子听到这个数时,简直吓坏了。   七万七……那就是将近八万两的银子啊!说它近十万两,也不过分!那么多的银子,他们张家去哪里找!   张全和张萧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   可当最后的总数算出来时,他们父子竟已经被吓得滑落到了地上。   特别是张全,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道:“不……不会的!怎么会这么多!我……我没有贪墨这么多的银钱啊,我没有啊!”   “七万七千二百两中,有九千二百两是利息。”   阿旺听到张全喊冤,冷冷就开了口:“除掉九千二百两的利息外,你们贪墨的银子,一共是六万八千两。具体的账目都已经算清楚了,你们也一一过了目,画了押,不会冤枉你们。”   “这……这利息未免也太……太高了。”   张全来不及去反应那跟他说话的人是谁,只疯了似的一遍遍查看清算出来的账目,道:“怎么会这么多……怎么能怎么多!”   “多?这可一点儿也不多!比起你们贪墨的那些银子,这九千多两算什么?你们父子俩都当过钱庄的掌柜,对我们钱庄的利息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吧?我们东家可没多算你们一个铜板!”   阿旺这两天没少受许六月的夸赞,这胆子变得更大了。   他本就瞧不起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更瞧不起敢做不敢当的人。   偏偏,张全父子将这两样都占了。   于是,他对张全父子也没什么好脸色。哪怕张全父子都曾任过钱庄的掌柜,是他头顶上的领导者。可如今,对这两个人,他是一点儿同情都没有。   “再说了,你们私自拿了钱庄将近七万两的银子,其中有部分银子,更是拿了两年之久!东家没把你们送到官府里,让青天大老爷秉公处理,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今按规矩给你们算利息,你们还喊什么冤?   难不成,真得让我们东家把你们全家都扭送到官府里去,再好好彻查一番,你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认下这一笔账?” 第793章 :你算什么东西   “你……你算什么东西!”   自从宗余跟许六月来了以后,张萧就一直当着龟孙子。   这几天,他心里头憋屈极了,就差找一个地方宣泄宣泄。   对许六月呢,他是不敢乱来的。   但对阿旺这些人,他却依旧趾高气昂得很。   瞧见当初那处处被自己欺辱、压制的小伙计,如今竟敢这样跟他们父子说话,张萧立即就炸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阿旺,骂道:“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伙计罢了,竟敢这样对我父亲说话!你也不看看,你当初在我身后讨生活时,有多像一条狗!”   “你又算什么东西?”   一直没有开口的许六月,淡淡瞥了张萧一眼。   她语气根本就没变过,一如前两日的浅薄和平淡。   可话中的威力,却如此之大,震慑得张萧打了个激灵。   “说得好听点,你和你父亲是我们‘万隆钱庄’的前任掌柜。现如今在我们面前,也是配合着‘万隆钱庄’查账。可说得难听一些,你们不过是两个阶下囚罢了。   连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都还不得而知,竟还有功夫在这里辱骂我‘万隆钱庄’的人?”   说罢,许六月又冷笑了声,道:“他算老几,没必要告诉你。可你是不是个东西,你心里头有数。我‘万隆钱庄’的伙计再不好,也由我来管教,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们父子俩需要做的,就是早些将这七万多两银子凑齐,一个铜板都没想少。”   言毕,又添了句:“一个月,已经过去三天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掂量。”   许六月才懒得跟张家父子去扯皮呢。   什么利息多了?什么张家根本就没贪墨这么多银子?呸!   这个数,是根据账簿和钱庄里亏空的数目算出来的。在清算账簿的时候,张家父子就在一旁看着呢,笔笔都有核对!利息呢,更是截止到前两天,宗余和许六月来到钱庄为止。算起来,已经是很给张家人面子了。   倘若张家人还在这里逼逼赖赖胡咧咧,许六月不介意算得更清楚一些。在这七万七千二百两的基础上,再开始算一份利息!直到张家人把银子还清为止。   要知道,七万七千两的临存利息,可不少呢。即便一天算三十五两,这一个月下来,也有一千两的进项。   许六月之所以没算得那么清,是懒得再跟张家父子对话,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儿。但张家人若是这般不要脸,那她也不介意多浪费一些口舌。   “从明日起,你们白天可以离开钱庄,去凑银子。天黑之前,务必回钱庄待着。”   许六月命人收好了账簿,便起身要离开。   离开之前,还特地交待了张家父子,少动歪心思。   “我会派人跟着你们。所以,你们最好收起自己心里头的小九九。”   言毕,又道:“莫忘了,你们的媳妇儿和孩子还在村子里呢。青山村那头,我的人早已过去守着了。”   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   张家父子若是敢在她许六月这里动歪心思,那么,青山村的那几个人,就休想再活了。   ……   莲花去盯着张家父子了。   在她去盯着那两个人之前,谢七七一行人也已经被她安排妥当。   跟随着谢七七一起来的,一共有二十九个人。加上谢七七自己,是三十个。   这三十个人中,只有二十二个,是可以用的。剩下的八个,都是孩子。这八个孩子,有两个还在襁褓之中,需要人照顾呢。其余的六个,最大的也才八岁而已。   至于那二十二个能用的人,年纪最小的,是十二岁,比许六月小不了多少。按道理来说,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该干活的。   可她们的情况不同旁人,若是不让她们干活的话,恐怕她们也会于心不安。   所以在记录上工的名单时,莲花便把她们的名字儿也加上来了。   年纪最大的呢,有四十六岁了。在一行人中,都是奶奶辈的人了。   说起来,也是命苦。   活着大半辈子,都到了这年纪。自己的丈夫贪图钱财和年轻貌美的姑娘也就罢了,就连儿子都一个德性,不愿意养着老母亲,不如同样被休弃的儿媳妇来得孝顺!至少,儿媳妇在讨吃的时候,还能给她留一口。   古代人的寿命都不长。   四五十岁就死的,是普遍现象。二三十岁就没了的,也有。而活到六七十岁,倒是极少的。   毕竟日子苦,医疗条件差。能活得久?那才是见鬼了呢。   所以一开始啊,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妇女,心里头都极其不安。生怕许六月这头不肯收她们,让她们成为再次被遗弃的人。可好在许六月对年龄这一块儿没什么要求!但凡是人好的,不管年纪大小,她都没说一个‘不’字儿。   老老少少三十号人,一共开了八间上房。每间房子根据具体的情况,住了差不多四个人。   不过好在这古代的床跟现代的不一样,特别是客栈里头,床榻是很宽很大的。有点类似于热炕,但它却是木头所制。中间摆了一张矮桌,用来喝茶吃点心都行。用不上矮桌的时候,直接挪开就好。   再加上上房本就宽敞,跟下房不同。因此,四个月睡一个屋子,倒也是够的。   最开心的,除了谢七七等人外,莫过于客栈的掌柜了。   虽说他并不知晓许六月为何要帮那些女乞丐,但客栈里所有的上房都住满了人,对他们客栈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于是,这前前后后简直不要太殷勤!   不管是端茶倒水,送饭收碗,还是让伙计们帮忙带带孩子,都不在话下。   而许六月呢?   除了给谢七七等人安排了住处外,还让莲花给每个人都量好了尺寸。再去沧州城的布庄、还有大大小小的裁缝铺搜罗来了几十套的成衣、鞋子等物,确保每个人都有两套衣裳能换洗。   既然住进了客栈里,那自然是要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否则,这下个楼出个门,也影响人家客栈的生意。 第794章 :天大的喜事   谢七七一行人来到客栈的这两天,一直都没有见过宗余跟许六月。   一来,是宗余跟许六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   二来,谢七七一行人好不容易能有地方遮风挡雨吃得饱饭,正忙着感谢老天爷呢。言行举止,也是小心翼翼得很。生怕犯了错得罪了主子,再被赶出去。   因此,莲花这头若是没什么吩咐,她们是不敢轻易下楼的。   除了一日三餐下楼在堂厅吃个饭,给客栈增添点人气外。旁的时间,都是各自窝在屋子里。或带带孩子,或私下议论着主子是什么样子的人。   两天来,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莲花来处理的。   虽说大家伙儿都知道,莲花不是主子。但因着莲花处事儿果断利落,又是跟她们接触得最多的人。故而,大家伙儿对莲花不仅敬重,还有几分依赖。   这不?大晚上的,众人正准备睡觉呢。   莲花突然过来通知大家伙儿,说是从明日起,她得去办别的事儿。客栈这头,若是大家伙儿有什么事情的话,直接跟谢七七说,由谢七七去跟主子汇报。   还说明日主子会留在客栈里,处理大家伙儿的卖身契书。让大家伙儿明天一早吃完了早饭后就在堂厅里待着,先莫回房,主子会去堂厅寻她们。   这一来,众人的心就开始七上八下了,导致一宿都没睡好。   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严厉不严厉?刻薄不刻薄?好不好相处?会不会瞧不上她们?   唉!   如果莲花姑娘也在就好了!   至少,大家伙儿的心还能安定一些。可如今,莲花姑娘还没把她们交到主子手上呢,就要去忙别的事情。那明日一早,岂不是得让她们自己去面对那素未谋面的主子?   特别是谢七七。   别瞧着她在人群里是个有见识的,胆大的人。到了眼下这种时候,她心里头也是紧张的。   因为她自己清楚,她那点见识和胆量,在主子面前算个屁啊?   再说了,莲花一走,就是她来当这个小头头了。这个小头头啊,可不好当哩!如果事关她一个人,那倒还没什么。可她身后,还有二十来号的人,就等着这个机会填饱肚子。   她从头到尾接触的,都是莲花,并不是上头的主子。所以对于主子的脾性,她是不清楚的。所以,她心里头忐忑得很,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主子,再连累了众人。   虽说以前在街上,她也是众人的小头头。但在街上讨饭,如何能跟在这里比?   更何况,她连见都没见过上头的主子,莲花就让她有事儿去找主子禀报?禀报什么哟!她哪里敢哟!   谢七七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宿。   直到跟着她一起睡的同屋妇人南婶开了口:“七七啊,你也莫要太担心了,早些睡吧,莫吵着了孩子。”   谢七七挠着头,抓着发,怎么都睡不着:“南婶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跳得厉害,噗通噗通的,静不下来。”   “哎哟!你这是在为大家伙儿的命运操心哩!”   南婶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但却心思细腻,看得极开:“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是怕迎合不了那位主子的脾气,所以才睡不着咧!   你这丫头啊,别的都好。就是一着急起来吧,容易乱了那个什么……什么脚?咳,读书人的词儿,南婶不知道。但南婶要告诉你的是,你这脚丫子自己不乱动,别人就动不了!   再说了,咱们虽然没见过上头的那位主子,可那位主子总不至于是坏人吧?能有莲花姑娘这样的婢女为她忙前忙后,会是坏人?能被我们拦住了马车,依旧不急眼,还给咱们发放银钱的人,会是坏人?能在需要用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我们,既解决了她们的难题,也帮了我们一把,会是坏人?我看着不像!”   说罢,南婶又道:“即便咱们退一万步来说,真是遇到了脾性不好的主子,那也认了!瞧瞧这几天我们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差了?为了孩子,为了活命,忍着吧!   一个人的脾气再差,能差到哪里去?无非就是打骂和羞辱咱们罢了。比起村子里那些挨千刀的臭男人,不是好了千百倍?更何况,前些日子自愿卖身去给别人当小妾当丫鬟的人,你以为她们日子会好过吗?指不定啊,还不如咱们呢。”   有了南婶的这一番话,谢七七心里头放松多了。   她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坏人,怎么会施舍她们?又怎么会把她们接过来呢?   再说了,之前不是都已经谈过条件了吗?只要她们不犯大错,那是绝对不会被发卖去做娼的!如此,倒也是一种保障了。   谢七七想到此,又跟南婶聊了几句。   眼瞧着天就要亮了,再不睡的话恐怕待会儿会没精神。于是,便强迫着自己睡下。   南婶呢?见谢七七已经想通,也不再多言,跟着睡过去了。   只是……   二人没想到,她们俩的一番对话,竟凑巧被宗余给听到了。凭着这一番话,宗余对谢七七和南婶这两个人,倒多了几分注意。   说起宗余早起,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但今日,天还没亮他就起床往楼下走,确实是过早了。   只见他下楼寻了守夜的店小二,给那店小二递过去了一两赏钱,便吩咐那位店小二,赶紧去烧一锅热水送到楼上去。还借用了人家客栈的灶房,亲自煮了一碗红糖姜水。   上楼时,还特地让店小二在天亮以后,给炖一锅鸡汤出来,当早饭。   嗯……   大清早就喝鸡汤,着实是有些过分的。   奢靡先不说,油腻是肯定的。   但这件事情,若换成妻奴宗余来做的话,就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平常他对许六月就格外宠溺。更别提,现如今许六月来了葵水。   是的。   许六月来葵水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对于旁人来说,来葵水是意味着一个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 第795章 :妻奴真会疼人   而葵水来得越早,在古代人看来,福气就越浓。毕竟古代的姑娘,来葵水都比较晚。有些日子过得穷苦的丫头,十五六岁都还没来那玩意儿呢。   只有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小就吃得好,身体棒,所以葵水才会来得早。   因此,葵水这东西,谁家的姑娘来了,都是一种福气!   特别是来得早的。   意味着,这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当然了。   闺女的葵水来得早,对于好人家来说,这象征着一家人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也象征着可以给自家闺女物色好婆家,让自家闺女过上好日子。   而对于那些不重视女儿的家庭来说呢?他们虽不管女儿的好赖,也不在意自家是不是真的越过越好。但有一点儿,却是值得欢喜的。   赔钱货来了葵水,就可以卖了!   因此,不管是在城里头,还是在村子里。也不管这姑娘在家里头是受宠的,还是被唾弃的。一旦来了葵水,就是好事儿一桩!   宗余虽说自小在独角山上长大,不大懂这些烟火之气的事情。但说到底,他终究是古代人,会受些影响。   瞧着许六月还没满十三岁,就已经来了葵水。再想想以前许六月那蜡黄的脸蛋儿跟瘦小得像木板一样的身板,宗余心里头就高兴。   旁的他倒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许六月嫁给他后,这营养倒是跟上了。   虽说他家宝贝媳妇儿本来就能干,什么事儿都会做,也能做得好。但不管怎么说,这日子越过越好,身体越来越棒,多少也有他几分功劳吧?   至少……   咳咳。   照顾这一块儿,宗余不敢说,说出来也心虚。   但没苛待过许六月,却是真的。   来葵水的事情,对于宗余而言,是件高兴的事儿。   他又是命人烧水给许六月沐浴,又是煮红糖姜水,给许六月驱寒。即便在女子这种事情上,他笨手笨脚,毫无经验,但却兴奋劲儿十足,想要把许六月照顾好。   而许六月呢?则满脸悲哀地蜷缩在床上。   相较于宗余的兴奋,许六月的内心一片荒芜。   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在现代经受了二十多年的生理期痛苦后,现在又开始要经受古代的痛苦了!   说好的古代姑娘来葵水来得晚呢?   许六月刚来到这里时,还挺得瑟呢。   虽说也曾郁闷过为何原主的身子骨那么弱,都快十二岁了还没来葵水。可当她意识到这是古代,女子来葵水会比较晚后,就彻底放开了。   暗地里,不知有多高兴,以为自己能多活蹦乱跳几年。   然而现在?   ???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肥事儿?   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还得过一阵才满十三岁啊!   好端端的,肚子一凉,那玩意儿就来了?一来还来那么多?没有一点点防备,外头的裙子就红了,害得她在宗余面前好生尴尬!   这头一次,不是就一丢丢吗?怎么来个葵水,古代跟现代还有差别呢?来得这般汹涌?   她倒说嘛!   怎么这几日在张家父子这件事儿上,她心里头那么多气,为宗余如此不忿?原来,是因为这玩意儿在作祟!   最可悲的是,原主的这副身体,实在太残了。   女子本为阴,是该从小就好好养着的。   但之前的那十二岁,原主在吃穿上没法保证外,就得在大冬天出去干活,没少受冻。这身体寒冷得很,非一两年就能调养得回来。   即便这一年以来,许六月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又是锻炼又是练功,将身体调养得不错。可在来葵水的时候,她依旧痛得不行。   那种痛,一阵一阵,就像有人捶打着她的小腹,使得她浑身都冒冷汗,时而怕冷,时而怕热。头脑有些发昏,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甚至还有点反胃,想吐。   比起她在现代所受的痛,要厉害得多,可把她折磨坏了。   至少在现代,还有点什么止疼药吃。在这里?有啥?有空气!   就在许六月一边疼得冒冷汗,一边在心里头碎碎念的时候,宗余可算是回来了。   他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红糖姜水过来,小心翼翼给许六月喂下。   看着许六月那惨白的小脸蛋儿,之前的兴奋劲儿渐渐消散,满目心疼。   “来,多喝点。”   他用调羹舀了一勺红糖水,放到嘴边吹了吹,道:“我听母亲说,这种时候多喝点热乎的,对身体好。”   许六月此时正没劲儿呢,也没功夫去调侃宗余竟知晓如何去照顾特殊时期的女人。只乖乖地,一口一口喝下那些红糖水。   等红糖水喝完,宗余又寻了一块手帕来,小心给许六月擦汗,道:“再忍忍,小二哥儿已经在烧水了。待热水烧好,你好好清洗一番。”   说罢,又用手背试探了一下许六月额头的温度:“我瞧着你疼得厉害,脸色极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天亮了,我去请个大夫回来,给你把把脉,再开几服药。”   许六月抬眼看了看宗余,没吭声。   倒不是她矫情,来个葵水还要看大夫。实在是现在的她,没有力气去跟宗余说话了。   只乖巧躺在宗余怀里,卸下了一身的菱角,像个温顺的小猫咪。   至于二人那些亲昵的举动,彼此早已习惯。   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牵了手。牵着牵着,就习以为常了。更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爱的抱抱。抱着抱着,心里头就更踏实。   喝完了热乎乎的红糖水后,许六月的小腹总算消停了一会儿。   虽说还是疼得厉害,但至少感觉身体里有能量了。   正巧这时,店小二已经抬了热水上来。宗余去给店小二开了门,看着浴盆里的水慢慢被灌满,又试了试水温,这才扶着许六月去沐浴。   “你……”   宗余把许六月扶到屏风后头,便有些犯难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好像没法做啊。   “你……你出去……”   许六月感觉到了宗余的想法,顿时觉得脸颊发烫。   她轻飘飘推了推宗余,道:“我……我自己可以。”   开玩笑。   就算是夫妻,那也还没到时候呢。   洗澡澡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来吧! 第796章 :大气的东家   宗余看了许六月一眼,确保她真的不会跌倒,这才点了点头,往外走。   到了屏风的另一面,又有些不放心。   于是,干脆去寻了莲花,把莲花叫起来服侍许六月。   许六月沐浴过后,觉得小肚子舒服多了。再上床时,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宗余看着许六月即便是睡着,也依旧惨白的小脸蛋,不免心疼。   瞧见莲花就要出发去钱庄,又吩咐道:“路过医馆的时候,叫大夫过来一趟。”   莲花点了点头,不用想也知道宗余的意思。   于是,应了句:“是,老爷。”   看着莲花离开,宗余又下了楼。   这一次,他先是问了问掌柜,客栈里有没有汤婆子?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这才踏出了客栈的门,亲自去街上寻汤婆子去了。   由于沧州城比锦州城那头要北,所以现下的天气还是挺冷的。宗余没花费多少工夫,就买到了一个大小适中,并且十分精致的汤婆子。   回到客栈后往汤婆子里头灌满热水,再扭好汤婆子上面的螺旋扭,一个暖呼呼的小东西,就这么被塞进了许六月的被窝,暖着许六月的小肚子。   大夫来到客栈时,宗余第一时间就让大夫给许六月把了脉。   大夫把完脉后,无非就是说许六月体寒,小日子的时候得格外注意。又开了一些药,让宗余给许六月煎了喝。   送大夫下楼时,堂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且都是女人,带着孩子。   宗余看着那一个个焦心等待的人,这才想起来,许六月今日是要见她们的。   于是,眸子微微一挑,又喊了那大夫留步:“今日正巧人齐,不如大夫给咱们家的婆子和婢女都把把脉吧?若有遇到身子不够强健的,直接开了药就是。”   说罢,便站在楼梯上,朝着一脸震惊的众人问了句:“谁是谢七七?”   谢七七听言,连忙站起身:“我是!”   “嗯。”   宗余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才道:“今日本该是夫人来跟你们谈契书的事儿,但她突然有了别的安排,来不了了,便由我先来代劳。”   说罢,又道:“趁着大家伙儿都在,今日也请来了大夫,就让大夫给你们依次把个脉。”   言毕,又看了看那几个孩子,朝着身旁的大夫道:“劳烦大夫给那几个孩子也看看。”   宗余的这一出,其实是临时起意。   一来,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许六月身子好一些后,再谈契书的事儿。   这卖身契之类的东西,宗余不是不会。只是这些人买下来后,是由许六月来直接分配的。而许六月呢?又是个心细的主儿。有些事情,宗余怕代劳了以后,会有违许六月的心意。   二来,也是想知道这些人的身体状况。   毕竟她们在外乞讨了这么久,受了不少的苦。身体这一方面,恐怕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   宗余趁着大夫还没走,让大夫给她们把脉,也是想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许六月对下头人的要求,是很高的。   一旦这些人买了下来,那么很快就会投入到繁忙之中。与其等着那时候再发现众人身体有毛病,耽误了工期,倒不如现在就先给她们看看。   宁国看病贵,治病更贵。   若是宗余他们不给这些人请大夫,那么以后就算她们的身体真出了问题,也不见得会舍得花那个银钱。   当然了。   宗余的心思是好的。   可他的举动,在众人的眼里,却着实让人惶恐。   “这位……这位公子!”   谢七七看着大夫朝她们走来,有些慌张:“咱们的身体挺好的,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马上就干活!”   说罢,连忙抬了抬面前的桌子示意,道:“您看,咱们有的是力气!以前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在村子里干力气活的,不会拖累……”   “你误会了。”   宗余没让谢七七把话说完,便举手打断了她:“我让大夫给你们把脉,不是想去除一些有病痛的人。而是要根据你们的身体情况,来给你们分配活路。   年纪较轻,身体比较强健的,自然就要能者多劳,去干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儿。年纪较长,并且身子骨比较虚的人,我们则安排她去干一些体力轻的事儿。   若是有风湿病痛的,我们就不会让她在潮湿的地方久待。若是腿脚不方便的,我们也不会让她久站。   所以你们放心,不管大夫给你们把完脉后,结果如何,我们都会给你们一个妥善的安置。你们的身体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就如实跟大夫说,让大夫给你们开药。   咱们有病治病,没病就强身健体。”   说罢,又道:“特别是几个孩子,更要注意。她们年纪还小,马虎不得。”   宗余的这一番话,当真让人意外得很。   莫说是谢七七一行人,就连客栈的掌柜和他身旁的大夫,都愣住了。   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   老天爷啊!这宁国看病治病多费钱啊?   那么多的人,光是把脉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更别提,还要众人把身体里所有不舒服的地方,都如实告诉大夫,让大夫给她们抓药!   这……这样大方的东家,真的存在吗?   她们难不成是时来运转,真的这般有福气?   卖身契还没签呢!有吃、有喝、有穿、有用、有地方住就算了,竟还有大夫来给她们调养身体?   太……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公……公子……”   饶是谢七七这样胆大的人,在面对着宗余时,也免不得有些结巴:“您所言当真?真不是为了看谁的身体弱,就把谁赶走?当真给咱们看病?”   说罢,又添了句:“这看大夫的钱,不用……不用从我们的身上扣吧?”   “哎哟!我说傻姑娘。”   客栈的掌柜看不下去了,连忙站出来道:“还叫什么公子啊?这就是你们以后的老爷了!这老爷说话,难不成还有假啊?”   说罢,那掌柜又看了看宗余,道:“咱们的宗老爷和宗夫人,素来是待人亲切和善的。既然大夫都在这了,又怎么会扣你们的钱?”   言毕,更是朝谢七七等人使了使眼色,让她们莫再说傻话。 第797章 :社死现场   “老爷!”   谢七七等人又震惊了。   在她们的认知里,‘老爷’应该是那种上了年纪,大腹便便,还长着胡子的老男人。   像宗余这样容貌出众且年轻的‘老爷’,她们还是头一次见。而又年轻又有善心的‘老爷’,就更不用说了。   “把脉吧。”   宗余素来是个低调的人,不喜与人扎堆。   更何况,眼前的这些人,还都是女人。   于是,他没再管着众人的惊讶,朝着大夫就道:“有劳大夫了。”   “应该的。”   大夫微微垂下头,对宗余又多了几分佩服。   他背着药箱,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便让谢七七组织大家伙儿排好队,一个一个慢慢来。   而宗余呢?则在这时候转身上了楼,回屋陪媳妇儿去了。   ……   许六月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自己身上很暖。特别是小肚子那一块,暖呼呼的。   待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她似乎躲在了某个人的怀里。   枕头不是枕头,是某个人强壮的手臂。身上直接接触的,也不是被子,而是某个人的另外一只手臂。   她就像个小猫咪一样,蜷缩在某个人的怀里。静下心来,还能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某个人的心跳。   伸手往下挪了挪,发现隐隐作痛的小腹竟然还被某个人的大手掌给覆盖了。   咳咳。   当然了,也没有直接碰到小腹啦。   因为许六月很快就发现,她的小肚子旁边,有一个圆鼓鼓的汤婆子。某个人的手,是覆盖在汤婆子上面的。正巧固定了汤婆子,不让汤婆子随意‘走位’。   嗯……   怎么办?有些小紧张。   某个人似乎挺累的?呼吸均匀,睡得挺沉。即便是感受到许六月醒来了,也只是动了动,把许六月抱得更紧了一些,并没有说话。   这一来,就辛苦许六月了。   虽说这些日子,两个人拥个抱,牵个手,摸个小脑袋,是家常便饭。可抱着睡在一起,就玩得有点儿大了!   当她感受到宗余的心跳,还有那温热的气息时,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僵硬的。使得本来就因为来葵水而不舒服的她,更难受了几分。   但若让她直接把宗余叫醒,她又不大好意思。   毕竟,她还没想清楚如何面对两个人抱着‘碎脚嚼’的尴尬呢。   呃……   许六月的心态崩了。   她的小手指,不断绞着被子,脑子飞速在盘办法。   偷摸摸起床?   不,行不通。   搞不好把宗余弄醒了,再四目相对。那场面,简直太社死了。   继续装睡?   不不不,也行不通。   就这紧绷得跟石头一样的身体,宗余一醒,立马就察觉了。   要不……   干脆让自己的灵魂进到空间里去?   嗯!   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   许六月眸子一亮,正要进空间呢。   岂料,耳旁突然传来一句沙哑的低音炮:“醒了?”   娘呀!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朵上,痒痒的,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沙哑又低沉的声音,还带了几分慵懒和宠溺。   明明是一个男人!明明就是短短的两个字儿!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魅惑极了。   “怎么了?”   宗余等了半响,也没见许六月说话,还以为是许六月哪里不舒服呢。   连忙爬起身,扳过许六月的肩膀,有几分焦急:“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痛吗?”   啊!   许六月就这么跟宗余四目相对,脸发烫得像是发了烧。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醒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的脸扳过来!不尴尬的吗!我是姑娘家啊,我不要脸的吗!   “嗯?”   宗余显然是没看出许六月心里头的小九九,伸手就摸了摸许六月的额头,道:“怎么那么烫?”   “我……我热!”   许六月下意识说了一句,意思是想让宗余起来,莫跟她挤在一个被子里。   可这话刚刚出口,她又意识到了不对。   ???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种情况下,突然来一句‘我……热……’!天了咯,果真是社死现场!   好在宗余并没有许六月想得那么多。   他听到许六月说热以后,很快就起身,给许六月倒了一杯热水:“怕你冷,给你在被窝里添了一个汤婆子。大夫说了,你这种情况最忌寒。”   说罢,将热水递了过去,道:“来,喝点水,热了是好事儿。身体热了,小肚子就不痛了。”   “哦。”   许六月接过热水乖乖喝着,浅浅的,慢慢的。   表面上,什么话都没有。可暗地里,心态却要炸裂了。   汤婆子……   你何止在我被窝里塞了个汤婆子?你还塞了个大活人咧!   “饿了吗?”   早就炖好的鸡汤,因为许六月睡着,所以一直没有出锅,还在灶房那头温着呢。   大夫开的药,也已经煎好了。只待许六月填饱了肚子以后,就能把药喝了。   “我让他们炖了鸡汤,喝点吧?喝完鸡汤再喝一碗药,兴许能好一些。”   “喝什么……药?”   许六月睡了一个回笼觉,刚好饿了。   听到有鸡汤喝,顿时就想起了大鸡腿。   可这高兴劲儿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呢,又被宗余的那句‘喝一碗药’给压下去了。   ???   !!!   她来葵水了!   她的特殊小日子到了!   然后她的丈夫告诉她,起来喝药?   我喝你个……   “你睡着的时候,我请了个大夫过来,给你把脉。大夫说你体寒,所以才会痛。开了一些药已经煎好了,坚持喝几天,下次小日子的时候就好受一些。”   宗余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许六月:“还给你买了蜜饯,喝完药就含一颗在嘴里,不苦。”   言毕,瞧着许六月满脸哀怨的样子,又十分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道:“我方才让大夫顺便给谢七七那些人都把了脉,探了探她们的身子骨。大致来说,都还是不错的,即便体内有些虚,需要调养。但以后干活呢,也没什么影响。   就是有一小部分的人,因为常年的劳作,不是腰痛就是肩膀痛。这几个人,恐怕以后干不了多少体力活。” 第798章 :南婶   许六月的注意力,果然被宗余这番话所吸引。   她没再想着喝药不喝药的事儿,而是惊讶于宗余的细心。   谢七七这一行人,在外头流浪的时间可不短。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不知受了多少苦,生过多少场的病?更不知,有没有留下病根?   如今把她们带回来,先给她们做一次‘体检’,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没病自然好,有病就治病嘛。不适合做体力活的,就安排轻松一些的事儿。身体比较好,脑子又转得动,且手脚麻利的,倒可以重用。   以前,许六月没想到这些。只想着赶紧把手里头的事儿处理干净,好在沧州城把茶楼和酱料铺开起来。可现下宗余有了这个举动后,她才发现,自己竟还不如一个男人细心。   宗余见她看着自己出神,却许久不说话。   于是,又道:“放心歇着吧,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把名单给你列好了,哪些人适合做什么,到时候你一看便知。”   ‘咚咚咚’   宗余的话音方落,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宗余看了一眼许六月,见她衣裳还挺整齐,便扶着她再躺好,顺手帮她掖了下被子,这才去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正是方才被宗余特别关注的南婶。   南婶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分别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碗撇了油的鸡汤、一个装着大鸡腿和大鸡翅的盘子。以及一小碗的肉粥。   看到来开门的人是宗余,她忙笑道:“老爷?快到午饭的饭点了,我来给夫人送鸡汤。”   “好。”   宗余应了一声,便侧身让南婶进去。   南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   进屋后立马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床榻上有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年轻姑娘,立即便道:“夫人?掌柜的说您今日没有用早饭,起来喝口鸡汤吧。”   说罢,便将木托盘拿到了床榻旁的桌子上,一一摆了出来,继续道:“后厨那头说,这鸡汤他们炖了很久哩。香味儿闻着特别浓郁,一定很好喝。”   南婶的声音带着几分慈爱,笑容也十分亲切。并没有因为宗余跟许六月是主子,便小心翼翼,畏手畏脚。反而,还有一副热心肠长辈的模样儿。   “有鸡腿吗?”   许是因为饿得慌,又许是因为身体正处于需要被人照顾的时期。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南婶给人的感觉,太亲切了。   所以,即便二人第一次碰面,许六月也依旧没有表现出距离感。而是跟南婶一样,一开口就十分亲切。   “来,把鸡汤给我,我确实是饿坏了!”   方才宗余告诉许六月,后厨给她炖了鸡汤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鸡腿。   如今瞧见有人端了鸡汤进来,自然要问上一句。   “有哩!”   南婶看着许六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免有些惊讶。   夫人的年纪,可真小啊。   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儿,而且面相十分好相处。   “后厨那头炖汤时,下的是一整只鸡。我瞧着那鸡腿又大又嫩,怕夫人光喝汤肚子填不饱,就特地给夫人扯了一个鸡腿下来。没想到,竟还扯到夫人心里头去了。”   说罢,又添了句:“还有肉粥哩!不过这肉粥是刚刚熬出来的,口感还不够绵。我怕夫人不爱喝,就只端了一小碗上来。”   “你叫什么?”   许六月的小肚子有了红糖姜水跟汤婆子的护航后,已经多好了。即便还有一些疼痛,但到底饿得慌。瞧见桌子上的吃食后,食指大动,赶忙坐到凳子上‘扛’起了鸡腿。   见南婶口口声声叫她夫人,叫宗余老爷,便立即联想到,对方是谢七七那一行人的一员。于是,便问起了她的名字儿。   “回夫人话,我叫阿南。”   南婶笑着应道:“村子里的人,都管我叫南婶。”   “嗯,南婶,我记住了。”   许六月优雅地啃了一口鸡腿,灵魂都要飘飘然了。   果然。   人饿了以后,什么都好吃。   “夫人,一只鸡腿可够吗?我再去给夫人拿一只吧。”   南婶看着许六月啃得正香,生怕许六月不够吃。   许六月摆摆手,道:“够了,吃不了那么多。”   说罢,抬头看了看南婶,又问:“端茶倒水这些粗活儿,本该是客栈的伙计干的,怎么由你来了?”   眉头微皱,还以为是客栈见她现在有人使唤,便开始偷懒。   “回夫人话,是我自己要来的。”   南婶依旧笑眯眯地,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家的孩子。虽有尊重和敬意,但更多的却是慈爱跟亲切。   “眼下不是到了午饭的时候吗?下头正忙着哩。再加上方才老爷让大夫给咱们都把了脉,有不少人得喝药调理身子。后厨乱糟糟的,都在煎药哩。我瞧着伙计们暂时分不开身,便自己端了吃食上来。”   说罢,眸子微垂,想了一会儿又道:“夫人?方才七七跟着大夫去抓药时,大夫特地交待了七七,说夫人是因为体寒,所以才会在小日子里腹痛。   大夫给夫人开了两种药,一种是来葵水这几日,要喝的止痛药。另外一种,是葵水没了以后,补血补气的药。七七给夫人煎了止痛药后,就把那补血补气的药交给我了,让我以后负责夫人的汤药。   我寻思着,这气血不足,体内湿寒,自然是要调的。但这调理起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而腹痛的话,每个月都会有,也不能光靠着止痛药。   正巧,我以前听我娘说过,女子来葵水时腹痛,可按脚下的一个穴道来缓解。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给夫人按按吧?”   许六月听言,稍稍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这一批新人,竟还有人懂得缓解这东西?   刚刚喝完了一口鸡汤的她,正想开口谢谢南婶。   却不曾想,宗余抢先了一步:“多谢。”   说罢,又道:“你先下去吃饭,吃完午饭后再上来,教教我怎么按,该按哪里。”   言毕,看了一眼许六月,柔声道:“倘若真有用,也不能每个月都劳烦南婶。待我学会了,就能随时随地给你按。” 第799章 :突如其来的狗粮   宗余这一把突如其来的狗粮,撒得当事人许六月都不免脸蛋儿发红。   倒是南婶,一脸笑意地看着二人,心里头甜滋滋的。   老爷和夫人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嗯。   这两个主子年轻是年轻了些,但看着都是好相处的人。   如此,大家伙儿也就能放心了。   南婶一边想着,一边退了下去。只留下宗余在屋里,先是哄许六月吃完了午饭,又开始哄许六月喝汤药。   而南婶呢?   前脚才出了宗余和许六月的屋子,后脚就去了后厨,找到了谢七七。   谢七七此时正带着几个年轻的女子,在后厨里给大家伙儿煎药呢。   在许六月睡着的那会儿功夫,大夫已经把谢七七一行人的脉象都把了一遍,就连孩子也没放过。把完脉后,又给有需要的人开了药方,让大家伙儿按照药方来调养身子。   因着大夫过来,只是帮看病,并没有带药。所以药方开好后,便由谢七七跟着大夫去了医馆抓药。抓完药回来,又借用了客栈后厨的一个被分出来的小厨房,给大家伙儿煎药。   按道理来说,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谢七七这些人,是不能随意进出客栈的后厨。   可掌柜的见宗余和许六月都是极其爽快的客人,又把客栈的上房都包下来了。再加上这一次收了这些女乞丐,也算是一件功德事儿。故而,便给她们破了例。把后厨的小厨房划了出来,给谢七七等人用。   不过,谢七七和南婶也是很懂分寸的。知晓人家客栈划分一个小厨房出来给她们,已是极其不容易的事儿。所以,也并没有让所有人一窝蜂的进去。而是挑选了几个手脚麻利又心细的到后厨,专门负责煎药。   方才南婶到楼上送东西,确实是因为谢七七从大夫那头打听到了许六月小日子腹痛,这才特地寻了个借口去看一眼许六月。   毕竟,她们对未来的主子,还是十分忐忑的。   男主子嘛,她们方才已经看到了,就差女主子了。   如今南婶看完了许六月,可不得立马跑来跟谢七七互通消息吗?   才跑到谢七七身边,便忍不住道:“七七,咱们这次恐怕真是走了好运,遇到好主子咯!”   谢七七和身旁的几个年轻女子听言,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露出了一张好奇的脸:“南婶?这话怎么说?”   “我瞧见夫人了!”   南婶半点儿也没隐瞒,道:“要说咱们这位夫人,可真真是个仙女一样的人物啊。看着年纪不大,特别像十二三岁的姑娘。但那一张容貌,生得那叫一个好看哟!   即便是今日身子不舒服,满脸病态,可依旧美得……美得不得了!”   南婶本想学着读书人,说一句‘美得不可方物’。但说着说着,又突然不记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能拍着腿,一脸慈爱和庆幸,道:“你们是没见到夫人咧!若是瞧见了,恐怕也会心生喜欢的。”   “老爷的容貌如此出众,夫人能差到哪里去?”   谢七七看着一脸兴奋的南婶,道:“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夫人的脾性。要看她是不是好相与?咱们以后需要避免什么?”   “好相与!”   南婶微微瞪了谢七七一眼,道:“虽说我方才就上去了那么一小会儿,但从夫人的神态和说话的语气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极其好相处的人。只要咱们好好干,不犯错,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说罢,又道:“不过啊,咱们也要叮嘱村子里的人,莫因为人家夫人年纪轻,就怠慢了去。以我多年看人的眼光来看,咱们夫人好相处是一回事儿,但绝对不好惹。   更何况,还有老爷呢?老爷可心疼夫人了,一看就是不能让夫人受委屈的主儿。”   “那是自然的!”   谢七七点了点头,道:“老爷跟夫人能把我们从街头带回来,让我们有了安身立命之处,我们报恩还来不及呢。”   “是啊。”   其他的几个年轻女子,也纷纷点头:“老爷跟夫人能留下我们,无疑是给了我们第二条命。若不是他们,我们现在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天天有肉有饭吃不说,还能喝上药了?”   “可不是吗?南婶你放心,我们可不会忘恩负义!”   ……   许六月和宗余在屋子里,一个捏着鼻子喝药,一个则笑着对方喝药,根本就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儿。更不知道,南婶就上来送碗鸡汤的功夫,便被许六月给‘折服’了。   喝完药才歇下没多久,南婶又上来了。   这一次,她洗干净了手,直接就上前给许六月按脚。   按的是三阴穴。   手法极其熟练,并且轻重适宜,按得还挺舒服。   宗余就这么探着脑袋在一旁学。   看着南婶按了一会儿,便要自己上手!   然而……   男人的力道跟女人的力道,怎么会一样呢?才按了两下,就把许六月的眼泪给按出来了。   “痛……痛啊……”   许六月一边拍打着宗余的手,一边把脚往回手。   南婶见此,连忙把许六月的脚接了过来,道:“老爷!您按痛夫人了,得轻着些。”   宗余有些无辜:“不是南婶说要按得用力些才能起作用吗?”   “哎哟!虽说按穴位是得用点力气,但也用不着这样呀!”   南婶的心里头,本来对宗余这个男主子还挺害怕的。可经过了这件事儿后,倒觉得宗余有宗余的可爱之处。   于是,说话也大胆了一些:“夫人是个女子,娇贵着呢,可不能用蛮力!若是按照您那力道来按,莫说夫人的腹痛好不了,这脚估计也得按坏咯。”   说罢,又教了一次,道:“您瞧瞧,得这么按!不能太用力了!”   “行,让我来。”   宗余看了一会儿,又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见他搓了搓手,便往许六月的三阴交按去。   呃……   这一次,确实不痛了。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宗余握着许六月的脚轻轻按着,就像是春风拂面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看得许六月一脸发懵不说,还让一旁的南婶连连摇头。 第800章 :糟心的家事儿(一)   “罢了罢了,还是让我来吧。”   南婶带着笑意,道:“先让我给夫人按一次,缓解缓解夫人的腹痛。老爷若实在想学啊,晚些时候再慢慢练。”   晚些时候……慢慢练。   这话听着,怎么还有几分怪怪的感觉呢?   “你走开!”   许六月脸颊微红,瞪了宗余一眼:“让南婶来。”   “好。”   宗余不温不火应了声,便退到了一旁。   但那一双眼睛,依旧盯着南婶的手,仔细学着。   关于按摩三阴交能止痛/经的事儿,许六月是知道的。   早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没少看到网上的博主在安利‘三阴交’。只是她在这种小事儿上,是个极懒的人。平常性子又坚韧,喜欢什么痛都忍着,所以一直没有试过。   没想到……   这重活了一次,竟还是按上三阴交了。   南婶的动作娴熟,力道也十分合适,一看就是老手了。   于是,在南婶按摩期间,许六月免不得问起了南婶,这按摩的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南婶也不瞒着,笑道:“我这手艺啊,是从我娘那里学来的。”   说罢,又详细解释了一番:“我外祖父以前是村子里的一个赤脚大夫!我娘呢,小时候就最喜欢跟我外祖父一起,去山上找药。   虽说咱们宁国的药材稀缺,但若是运气好的话,也能找到一些寻常的草药。这草药寻回来了,我娘又帮着晒药,碾药。时日一长,多多少少就懂得一些药理。   我外祖父瞧见我娘还算有些天分,再加上我外祖母的腿脚常年犯痛。所以啊,就教我娘学会了人体身上的各个穴道,以及一些药材的用法。我娘学会了那些穴道后,便经常帮我外祖母按退腿。   只可惜,我娘是女子,总是要出嫁的。即便懂一些药材跟穴道,也终究是没能学到我外祖父的医术。不过,我娘嫁给我爹后,倒也没忘记自己的手艺,经常帮我祖母和我爹按按肩颈。   后来有了我,又把她学会的东西都教给了我。奈何,我没有我娘那样的天分。虽然知晓一些人体的穴道,可以给家里头的人按按,但在药材这一块,却认识得不多。”   言毕,想了想又道:“后来我嫁人了,虽说也曾帮我的婆婆和丈夫按过。但自从婆婆和丈夫都相继去世以后,也许久没帮人按过了。今日鼓起勇气来给夫人按脚,我还担心着呢。生怕按得不好,让夫人受疼了。”   “按得很好。”   许六月笑着看向南婶。   南婶的年纪也就四十岁出头,可由于常年的操劳,头上肉眼可见有一些银发。脸色暗黄,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每当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又宽又深,但却更显亲切和慈爱。   “你方才说,你婆母跟你丈夫都已经去世了?”   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许六月还是挺喜欢南婶的。   胆大心细,没有坏心眼,做事儿又沉稳。   许六月身边,正缺这样的人。   于是,不免多问了几句,想对南婶多几分了解。   “你是如何离开桃花村的?有家人跟你一起吗?”   提起家人,南婶的神色稍稍黯淡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便摇了摇头,道:“没了……我在这世上,应当可以算得上是没有亲人的孤寡人了。”   说罢,又强颜欢笑,道:“我丈夫年纪比我大上七八岁哩,又是家中的老幺。成亲那会儿,我婆婆的身体就不大好。待我大儿子四岁的那年,她就已经走了。   我丈夫呢,以前是村子里的猎户,就靠打猎维持生计。这入深山打猎的,哪里有次次平安的?最后一次,他离开了家以后,就再没回来了。村子里的壮汉们结伴进山去寻他,寻了好些天,只寻到了他的一只破洞鞋子,还有他用来打猎的弓箭。   大家伙儿看着我一个女人带两个儿子不容易,不忍心和我说实话。只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尸体既然寻不到,那我丈夫肯定就还活着。但我知道,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那只鞋,是我亲手做的。平常不管去哪里,他都穿着。即便破了洞,也舍不得丢。他的弓箭呢?更是从不离身。只要进深山,必须得背着。如今他人没了,却留下了这两样东西。可见,他当时是遇到大难了。   更何况,如今距离他出事儿,已经过去了十年。若他还活着,早就回来了。”   许六月欣赏南婶的冷静。   像南婶这样,敢于面对现实,不去做虚幻之梦的农村妇女,着实是少见的。   许六月前世没少在深山里历练,知晓山里头的危险。   像南婶说的这种情况,她丈夫百分之九十九回不来了。剩下的百分之一,只能靠奇迹。   所以,许六月也没有再去问南婶关于她丈夫的事儿,而是抓住了南婶口中的‘大儿子’这几个字眼,问:“你有几个孩子?”   “有三个。”   说起孩子,南婶的眼神有些复杂。   但面对着许六月的问题,她又不好不答:“我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呢,若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有二十六岁了。二儿子二十二岁,闺女十九岁。”   说罢,南婶又道:“我那个大儿子啊,可是我心里的英雄哩。夫人别瞧着我那儿子死得早,但他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死的。八年前,朝廷征兵,把我大儿子给征去了。三年后,朝廷命人去剿匪,剿匪的人中,就有我大儿子。我大儿子啊,就是在剿匪的过程中没的。   好在我大儿子去征兵那年,也还没成亲。虽说没能给自己留个后,但至少也不耽误了谁家的姑娘,让姑娘家为他守寡过苦日子。”   南婶看得倒是很开,心里头充满了善意。   即便自己失去了长子,痛苦得要死,可还是能从别的角度来安慰自己。   “女儿呢,最是贴心,从小就乖巧懂事儿。但十五岁及笄那年,就嫁去了青山村。如今,已经育有两个女儿了。她婆家是青山村里卖豆腐的,日子虽不富裕,但也勉强过得去。” 第801章 :糟心的家事儿(二)   “二儿子……”   南婶跟许六月说完了大儿子后,就说起了小闺女。   最后,才苦涩道:“二儿子是我从小没教好,性格过于懦弱了。偏巧,长大后又娶了一个厉害的媳妇儿。那媳妇儿家中,还有一个更为厉害的岳母娘。所以……所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日子不好过,便将你赶了出来?”   许六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南婶,开门见血道:“那他的媳妇儿呢?他怎么不赶?”   虽说许六月对南婶身上的事儿,一无所知。所有有关南婶的事情,都是刚刚才听南婶说起的。   可是……   许六月会推算啊。   这一次跟着谢七七从桃花村出来乞讨的人,几乎都是被家中的丈夫或儿子抛弃的人。   南婶的丈夫和大儿子虽然已经死了,女儿也出嫁了。但按道理来讲,她还有一个二儿子可以依靠,不是吗?   如果说二儿子不能依靠,那很有可能二儿子是入赘到别人家的赘婿。当赘婿的嘛,哪里能说得上话?桃花村出了事儿以后,南婶无法去投靠入赘到别人家的儿子,也是正常。   可若是这样的话,南婶的身上,至少还有银钱吧?   她嫁到桃花村后,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种了大半辈子的田地,去哪儿了?那位京都来的大老爷如此大方,给出的银钱应该不少。即便不能让南婶过上多好的日子,也不知得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二儿子跟儿媳妇不愿意赡养她。   南婶不是说了吗?二儿子性子软弱,偏巧娶了一个十分厉害的媳妇儿,就连丈母娘,都厉害得紧。如此,可不就是被二儿子弃养了吗?   说起来,南婶也是好欺负。   自家儿子都把她赶出来了,她还得谅解人家的日子不好过?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我不怪他,要怪,就怪我自己没教好他,让他懦弱到了连话都不敢说的地步。也怪我……怪我自己挑选儿媳妇的时候,瞎了眼。”   南婶说到这,已是泪眼朦胧。   她低头帮许六月按着‘三阴交’,按着按着,泪珠就落到了许六月的脚背上。   这一下,可把她吓得不轻。   只见她连忙收回手,往地上一跪:“夫人恕罪!我……我实在是……”   “起来吧。”   许六月收回自己的脚,道:“我已经好多了,不必再按了。”   说罢,又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南婶:“来,把眼泪擦擦,干净的。”   南婶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帕,心下一震,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心里头暖暖的,有几分庆幸,又突然想起了自家的小闺女。   宗余在一旁看着二人如此,便起身出去了。   有时候,女人跟女人之间的话题,他不方便听。但光凭着今天早晨和方才他所听到的话,便也能肯定,这个南婶是个很不错的人。   心下,也有了要将她带回锦州城照顾许六月的打算。   女人的情绪,总是容易在瞬间就崩溃。   眼瞧着宗余已经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许六月。这南婶的眼泪,就更忍不住了。   “来,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许六月撑着身子,上前扶了南婶一把,把南婶惊得不行,连忙又将许六月给扶回了床榻上。   若换做往常,许六月未必会有今日这番心思,去关心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身上所发生的事儿。可今日,巧就巧在她来了葵水,身子不舒服,又遇到了南婶。   躺着也是躺着,倒不如了解了解南婶这个人。   毕竟,南婶以后也是要为她所用的嘛。   许六月年纪虽小,但却能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如今她主动问起南婶的事儿,南婶的心墙好像一下子的瓦解了。   只见南婶抹着眼泪,道:“我……我那二儿子啊,小时候跟着我去河坝洗衣裳,失足掉到了河里。虽说后来救回来了,可是由于受到了惊吓,胆子就变得特别小。   我呢,也因为……因为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一直宠着,惯着。以至于长大后,他就养成了胆小懦弱的性子,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没有任何责任感。   他的那个媳妇儿啊,也是我给他找的。他失足掉到了河坝后,身体虽说没什么毛病,神志也一直很清晰。可就是那个胆小的样儿,让咱们村很多的姑娘,都瞧不上。   我寻思着自己总会老,总要离开他的。倘若他找不到一个能照顾他,护着他的媳妇儿,那即便有一天我要走了,也走得不安心啊!于是,便千挑万选,给他选了一个性格泼辣的主儿。   本以为,有了个厉害的儿媳妇,就再没人能欺负得了我儿子了。可谁知……这儿媳妇跟儿子之间的感情是很好,但对我,总像是仇人似的。特别是最开始那两年,瞧见我儿子依赖我,听我的话,脸色就极其难看。说起话来,也是阳不阳,阴不阴的。   后来,他们夫妻俩又有了孩子,两个儿子。有了孩子后,我儿子对他这个媳妇儿,就越发疼爱和听话了。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叫……叫言什么从?总之啊,不管他媳妇儿说什么,他都听。就连他那岳母娘说的话,他也听。却唯独,渐渐与我离了心。   一开始,他们小两口倒还让我带带孙子。可后来啊,等大孙子被我带到五岁,小孙子三岁的时候,他们就不愿意让我带了。说是我带出来的孙子,只跟我亲,都不跟他们的娘,还有外婆亲了。   夫人啊,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两个孩子从戒奶的那天起,就是我带的。儿媳妇做月子,也是我照顾着。这孩子年纪小,自然是谁带得多,就跟谁亲呀!   我儿媳妇虽然每天都跟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但她带孩子的时间,真是不多。就更别提,我那个亲家母了!外婆和当娘的带孩子带得少,那孩子会跟她们亲吗?   怎么能因为两个孩子比较依赖我,就对我生了怨气呢?我这真是……真是辛辛苦苦,还讨不着好。” 第802章 :糟心的家事儿(三)   “不过婆媳之间嘛,自古以来矛盾就是多。虽说我自问没有苛待过我儿媳妇,但如果我儿媳妇没将我当成亲娘,我也不会怪她。毕竟,人家有人家的亲娘嘛。   为了儿子,为了孙子,我可以忍!只要她和我儿子好好的过日子,我这个当娘的,又有什么怨言呢?”   南婶越往下说,这脸色就越是苍白:“可我万万没想到啊,我的容忍到了最后,竟落得了如此一个下场!   村子里的人纷纷卖田卖地的时候,我们家也卖了。那位京都来的大老爷,价格给得不错。我家的房子和田地,一共卖了近四十两银子。   由于房子跟田地卖掉以后,我们一家人暂时没了去处,就搬去了邻村,我亲家的家里小住。我那亲家,家里人口不多,但空屋子还挺多的。我们一家人搬过去后,倒也住得下。   一开始,虽说亲家待我们不像待客人一样热情,但好歹没有冷言冷语。我呢,也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平常买肉,买面,也从来没少过。亲家家里头的孩子,我也是跟着自家孙子一样疼爱着。   但……那到底是别人的家啊。即便我儿媳妇是他们的闺女,可长期住在娘家,也不是件好听的事儿。更何况,还多了一个我?说得难听些,我们这一家人,有他们的闺女和女婿,有外孙子,多多少少都是亲戚关系。   可我呢?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个亲家母罢了。日子过得久了,人家总有怨言。”   南婶话说到此,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一直住在儿媳妇的娘家,不是长久的事儿。事实上,我也没打算长住在他们家。所以一空闲下来,就拿出了卖房子卖田地得到的银钱,打算再买几间屋子,买几亩田地。就买在我儿子的岳家那个村,儿媳妇回娘家也方便。   后来,这房子也看好了,田地也看好了,就差给钱了。谁曾想,在最紧要的关头,我竟摔了一跤,把腿给摔伤了。我儿子和儿媳妇说我腿脚不方便,让我在家歇着,其余的事儿他们去办。   我寻思着,这儿子是亲生的,儿媳妇也跟他生了两个孩子了。我呢?迟早要老,要死的。这个家啊,早些交给他们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便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了他们,让他们去买房、买地!”   “结果呢?”   许六月微微蹙眉,问道:“他们没买吗?”   “买了!”   南婶无奈得很,连连摇头,道:“我倒宁愿他们没买,把银钱拿回来给我呢!可偏偏啊,人家买了。只是那房契和地契,写的是我儿媳妇的名字儿,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儿子的。”   说罢,南婶又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房契和地契是不是我的名字儿,我不在意。但那些银钱,都是我们老安家的银钱啊。我们在桃花村的房子和地,都是我丈夫的祖辈传下来的。   现如今买新房子和新地了,怎么说也得写我儿子的名字儿不是?即便不写我儿子的名字儿,也该写我两个孙子的名字儿啊!写我儿媳妇的名儿,那算怎么回事儿?   夫人啊!不是我瞧不起我儿媳妇,也不是我小气。只是这名字儿写了她的以后,我们老安家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这让我以后有何脸面,下去面对老安家的列祖列宗啊?   桃花村的房子跟田地,是逼不得已被卖的,老安家的祖宗们没法怪我。但后来买房子买田地,写上了媳妇儿的名字儿,那不是……那不是等于,我拱手把老安家的东西给弄丢了吗?偏偏,我那二儿子对他那媳妇儿,疼爱得很。平常只有被骂的份,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时候。   银钱是咱们给的,房子和田地写了别人的名字儿,儿子又说不上话。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咱们家娶了儿媳妇,更像是我儿子入赘了他们家。”   南婶说到这,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事情到了这里,也就算了。那房契和地契的名字儿,既然写了我儿媳妇的,我也不能让她再去改回来不是?若是闹得凶了,岂不是有损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我寻思着,反正儿媳妇已经为我们家生了两个孙子。这房契跟地契写她的名儿,也不亏。以后啊,她总要把这些东西留给我孙子的。兜兜转转,这房子和田地,不还得回到我们老安家吗?只要她肯好好跟我儿子过日子,这就够了。   可谁知……我们搬离了亲家的家后,这日子就再没太平过。花自家银钱买来的田地,儿子跟儿媳妇不种,也不让我种,反而给了娘家的兄弟种。这租金也不收,更不谈分粮食的事儿。   这一家子过日子,哪里容易啊?咱们是庄稼人,本就是靠着田地为生的。现在田地都给别人种了,还没个租金,没口粮食。日子一长,家里头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我儿媳妇想得倒简单,缺了东西直接回娘家拿就是。可同住在一个村,哪里能每一次都去她娘家拿呢?这不是落我们老安家的脸吗?”   南婶越往下说,这心里头就越难受:“房子呢?买的时候买得也大。除了我们一家人住下外,还有三间空余的房间。正巧,那阵子我儿媳妇的弟弟要成亲了,嫌弃自家家里头的房间太小,不够气派。   我们家呢?买来的时候还挺新的,房间也大。所以啊,他弟弟成亲后,就带着媳妇儿住到了我们家。   我心中虽有些不快,但也没落儿媳妇和亲家的脸面。寻思着,小两口也住不了多久。以后有了身孕,不也得回自己家住去吗?谁曾想?那小两口啊,也是好吃懒做的主儿。   终日不外出干活就算了,在家也不曾干过一件家事儿。即便是那弟媳妇儿换下来的贴身衣裳,也得由我给她洗了。如此还不算,每日都喊着要吃肉,又不曾见他们给过一个铜板的伙食钱。   我若给他们做了肉,他们连句谢都不会说。我若不给他们做,他们就阳不阳阴不阴地说一些难听话,说他们家姐姐嫁人真是嫁错了,嫁了这么刻薄的一家人,连口肉都不舍得买。” 第803章 :糟心的家事儿(四)   南婶说起自家的家事儿,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我这心里头啊,本来就不平。他们家那弟弟弟媳妇儿再一唱一和,我便有些忍不住了。心想着,这房子和田地都是我们家花钱买的。我让他们种我们的田地,住我们的家,吃我们的喝我们,一句怨言都没有。怎么到头来,反而还是我们老安家不好了呢?   我心里头不好受,就多了几句嘴。倒也没当面说他们家弟弟和弟媳妇儿的不好,就是私底下劝了我儿子两句,望我儿子能多体谅体谅我这个当母亲的不容易。   谁知,我那儿子也是个蠢的,转身就把这些话都告诉我儿媳妇了。我儿媳妇知晓以后,便跑来与我吵闹,闹得整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言毕,南婶又苦涩笑了笑,道:“旁的事儿,她怎么闹都行。唯独有几句话,最是寒心。我儿媳妇说,房契跟地契都是她的名字儿,与我,与整个老安家无关。   她想让谁住,就让谁住。田地想给谁种,就给谁种。我这个婆婆呢,若是个好的,就闭嘴好好过日子。若是再说她娘家谁人做得不好,她就把我赶出去。   您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最可气的是,我的宝贝儿子啊,竟一句话都没为我说。我心寒啊,又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吞下所有的苦。   不过……从那日以后,我也不再管家里头的事儿了。既然我儿媳妇说家里头由她来当家,她说了算,那我还管什么?孙子给我带,我便带着。不给我带,我就只管做饭。   衣裳呢,要洗的时候,也只洗我们一家五口人的。她弟弟和弟媳妇儿的衣裳,我碰都不碰。这一日三餐啊,她拿什么回来,我就做什么。再也没有挖过野菜,更别说像以前一样,绣花补贴家用了。   可如此,我那儿媳妇又有意见了。三天两头当着我的面和我儿子吵架,让我儿子两边为难不说,还拉着自家的弟弟和弟媳妇儿一起,在我面前说一些难听的话。   说我是个吃白食的,什么都不干。就连他们家弟弟和弟媳妇儿的衣裳,我都不给洗。说我不是个好婆婆,刻薄了她等等。最可恨的是,我闺女带着外孙女回娘家来看,我那儿媳妇竟连门都没让我闺女进。   还说这是她的家,不是我们老安家。让我闺女以后回娘家的话,回我们老安家去。我们……我们老安家,哪里还有家啊?这卖房子和卖田地的钱,不都买了现在的房子和田地,记在了她名下吗?   我看着她那样儿,心里头又气又恨,免不得又跟她吵了一次。那一次,她把她娘家的人都叫过来了。一个个的,手里头还拿着镰刀跟锄头哩,好像我真的欺负了他们家的女儿似的!   也是那一次争吵,他们家人就联合着要把我赶走。还威胁我,说我若是不走的话,就让他们家的女儿跟我儿子和离,让我儿子跟我一起走。   我儿子呢?呵呵……他从头到尾都没为我说过一句话啊!反而,还当众下跪,求着他的媳妇儿和岳父岳母家,莫要赶走他,他不愿意和离!跪下啊!夫人,您可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竟为了那样的媳妇儿,跪下了啊!”   南婶话说到此,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我不想我儿子为难,也不愿意那用了我老安家的银钱买下来的房子和田地,最后完完全全归了别人家所有!更不愿意,我的两个孙子没有亲爹爹。   所以……我连夜就收拾包袱走了!离开家后,我也没有去处。在外头流浪了几天,碰巧遇到了七七。七七带着原来桃花村的一群人,正在城里头讨吃的。我一个人流浪也是流浪,倒不如跟着她们一起。   于是,便和七七她们一块儿,在沧州城里待下了。”   “你女儿呢?”   许六月听完南婶的话,心中还是挺唏嘘的。   不过对于南婶的遭遇,她也并不同情。   因为在她看来,南婶之所以有今天,也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倘若她能拿出一个当婆婆的姿态,拿出一个当家人的威严,能够不那么宠溺自己的儿子,不那么容忍自己儿媳妇。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女儿?你女儿既在你们离开了桃花村后,回去看过你。那么……应该也是一个很孝顺的姑娘吧?”   “诶!”   南婶说起女儿,又破涕而笑:“我家闺女很好的,从小就乖巧懂事儿,还孝顺呢。我最大的心愿啊,就是她过得好。只要她过得好,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去寻我闺女……咳,怎么能去呢?我闺女是嫁到别人家去当媳妇儿的,我去投奔她,这算怎么回事儿?我闺女可不像我那儿媳妇这般泼辣,可以随意做主让娘家人到自己家里头来。   她性子文静乖巧,在婆家虽说日子过得还行,但也没少受其他妯娌排挤。再加上我女儿女婿跟家里头的老人和兄弟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挺麻烦的。”   说罢,南婶又解释道:“我这一个亲家啊,家中儿子多,有五个呢!所以啊,这儿媳妇也多。妯娌跟妯娌之间,大矛盾没有,小矛盾是一件跟着一件来。   我闺女是他们家五个儿媳妇中,性子最文静的,只懂得闷头干活儿,没有别的儿媳妇那么多歪心思。因此,她最得公婆喜欢。也为了这,最受妯娌的排挤。   再加上她嫁过去几年了,只生了两个女儿。而她的那些妯娌呢?每个人都有一个或者两个儿子傍身!所以啊,我女儿连续生两个闺女的事儿,一直是那几个妯娌用来嘲讽她的痛点。   我这个当娘的,虽说没什么本事儿,但也不能拖累自家闺女不是?即便日子过得再难,我也能自己扛,可不能跑到女儿的婆家去,让女儿被别人笑话。”   言毕,南婶又道:“眼下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在我们最难的时候能够遇到老爷和夫人,也是我们的福气!   至于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能不拖累的,就不拖累吧。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往后这日子过得是好是坏,都是他们的事儿,我管不着了。” 第804章 :经济条件不允许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南婶家的经,却格外糟心。   许六月听完了南婶的家事儿后,总算明白,为何南婶会说自己没有亲人,算得上是一个孤寡人了。   丈夫跟大儿子都没了。   二儿子呢?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偏偏却成为别人家的‘赘婿’。就连家中唯一的钱财,都被儿媳妇一家给贪墨了。   对于南婶来说,或许最让她难受的,倒不是儿媳妇一家的做法。毕竟那儿媳妇再不好,也是她亲自选的,还为她生下了两个孙子。   反倒是她那个二儿子的做法,着实让人心寒。   在自己的小家跟母亲之间,南婶的二儿子选择了小家。即便他知道,他这样做了以后,南婶会面临什么,可他依旧这么做了。   当着岳父岳母一家人的面下跪,求着媳妇儿不要和离,求着媳妇儿不要赶自己走,却一句话都不肯为自己的说。这不是弃养了自己的母亲,又是什么呢?   换一句话来说。   但凡南婶的二儿子平常能多为自己的母亲说上一两句话,能够硬气一些。那么买房子买田地的时候,房契和地契上的名字儿,就不会被媳妇儿给抢了去。自己的母亲,也不会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   像南婶二儿子这样的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有南婶在的时候,他尚且还有一个当娘的护着他,心疼她。现在南婶走了,依照着他岳父岳母和媳妇儿的秉性,恐怕是不会瞧得起他的。从此,他在那个家里,也只能看着脸色,夹着尾巴过日子罢了。   而南婶呢?早就被二儿子寒了心。   光从她那‘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态度来看,即便如今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平,可要想她再认回二儿子,也是难事儿。   至于闺女呢?虽说贴心、孝顺,但到底已经是别人的媳妇儿了。   为了能让闺女的日子过得顺心,她是绝对不会去打搅闺女的。反而,还会有多远走多远,生怕自己会给女儿添了麻烦。   如此,南婶可不就成了没有亲人的孤寡人了吗?   ……   每天都在忙着各种琐事儿的许六月,总算托了葵水的‘福’,一连‘歇’了好几日。   这几日,由于莲花有自己的事情要干,所以一直都是南婶来照顾许六月。而谢七七呢?则负责管着下头的那些人。   许六月在南婶过来服侍她时,就跟南婶说说话,解解闷。南婶一走,她便立即进了空间,在空间里忙活着。   呃……   许六月的肚子,其实早就不痛了。   也就是刚来葵水那一天,她的小腹难受得紧。后来南婶给她按完了‘三阴交’,情况有所好转。许六月身体舒服了,脑袋也清醒了,这才想起随身空间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仙水’!   于是,夜里回随身空间睡觉时,猛灌了好几口的仙水下肚。这立竿见影的东西,才喝下一刻钟的功夫,许六月就生龙活虎了。   嗯。   仙水就是仙水,可不比喝那黑乎乎的汤药好多了吗?   只是宗余固执,坚信女人在小日子来的时候,就得好好歇着。即便肚子不痛了,也不能劳心劳力。再加上有个南婶每天盯着许六月,许六月也实在是没法子,就按照宗余的意思,多歇了几日。   不过这几日呢,许六月也没闲着。不是跟着初八一起在弄瓜果蔬菜和草药,就是在新升级出来的神圈和灵地上种竹子、种果树、种各种各样的东西。   还顺道,又给初八升了个级。   此时的初八,已经是八级了。   由于空间里灵地、神圈、福屋、仙水池四个板块,都已经是十级的等级。而仙水池的奖励级,已经不跟银钱挂钩了。它的升级经验条,得看许六月用仙水救了多少人。   所以,初八要想升级,就得许六月直接拿银钱来砸。   而初八升级的银钱呢?也真是不少。   从一级到五级,是五万两的跳跃。譬如,一级升级到二级,就是一万两。二级升级到第三等级,是五万两。第三等级再往下,是十万两,十五万两。   可到了五级以后,就得双倍跳跃了。五级升级到六级,要三十万两。六级到七级,得六十万两。因此,许六月这一次升级初八,花了不少的银钱。除去初八之前还剩余的一些银子外,她又填了一百多万两的银子。   毕竟,光是从七级升级到八级,就得花一百二十万两了。   而这一次升级,还是初八苦苦哀求的呢。许六月实在顶不住初八的‘缠功’,这才‘投资’了一些银钱。   不过……   也就只能升级到八级了!再往上头升的话,经济条件不允许啊。   要知道,八级升级到九级,得二百四十万两呢。九级到十级,得四百八十万两!这个价钱,直接抢劫去好啦!   要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一辈子连一千两、一百两的银子,可能都没见过。如今给猫升个级,就要几百万两的银子?这个价,简直有些丧尽天良啊!   因此,即便初八一再撒娇,说自己只要到了十级,就能幻化成人形,来帮助许六月做事儿。可许六月呢?却铁了心,只给它升到了八级。   咳咳。   除了经济条件不允许外,许六月也不是那么想见初八呀!毕竟初八还是一只猫呢,就那么烦人。等到它幻化成了人形,岂不是更让人头疼?   八级刚刚好。   既能限制初八那飘上天的性格,又能打开它‘天眼’的技能。   如此,不仅是在做买卖的时候,许六月能够得到双倍的进项。就连以后有了什么危险,也能提前感知。   足够了。   至少暂时,是足够的。   当然了,初八也不会放弃。   它贼想变成一个人,跟着许六月一起打天下,一起吃尽人间美食。   所以,目前这个等级它是不会满足的!   即便眼下撒娇没用,它也一定会好好打理空间,感动许六月。然后,让许六月心甘情愿地掏银子给它升级。   只要许六月能给它升级,让它变成人,那它就有信心,能给许六月创造更多的财富! 第805章 :重见天日了   许六月‘重见天日’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夜里客栈打烊后,她就让南婶把众人都集合到了堂厅里,第一次跟众人见了面。   由于这几日以来,南婶一直都伺候着许六月。进进出出的,也没见受过苛待。再加上南婶没少跟大家伙儿‘安利’许六月,说夫人这也好,那也好。   所以,大家伙儿渐渐的,心里头都有了数。   即便她们以前从未见过许六月这个夫人,可如今瞧见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更何况,许六月的年纪确实小。   谢七七这行人中,有好几个人都跟许六月同龄,甚至还大上一两岁。故而,大家伙儿见到许六月,都觉得还挺亲切的,并不像一开始那样,终日担心这个主子是个刻薄人。   不过,即便心里头没以前那么紧张了,可众人的言行举止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主子有主子的威严,得罪了就不好了。   “坐吧。”   许六月才刚刚下楼,众人就立即起身,给她请了安。   她示意大家伙儿坐下后,便也寻了张桌子坐下,仔细看着手中的名单。   那名单,是之前宗余给她记录下来的。上头仔细登记了每个人的名字儿、年纪、身体状况、所擅长的事务,以及在这行人中,是否有亲人?亲人是谁,年纪多大,是否需要照顾?所有的信息,都被宗余记录得清清楚楚,使得许六月一看便知。   “方美丽?”   许六月按照名单上记录的内容,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儿。   那名唤‘方美丽’的女子一愣,心跳都仿佛停了好一会儿。而其他的人呢?也随着方美丽被点名儿,而紧绷了神经。   方美丽咽了咽口水,小心谨慎地站了起来:“夫人,奴婢是……是方美丽。”   许六月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个叫‘方美丽’的人,容貌还挺清秀的。就是脸色蜡黄,身材消瘦,看起来有些显老,不像名单上写的那般,只有十八岁。   “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都把了脉?身体里是个什么症状,心里头都有数了吧?”   许六月声音很轻,但却带着几分威严:“方美丽?这里头写的,是气血不足,体质虚弱。手脚冰凉,容易头晕犯困,疲惫无力。如今呢?喝了几天的药,可感觉好些了?手脚还有这么冷吗?”   中医调理身体,是要慢慢调的,急不得。   可气血不足这种症状,一旦开药开对了,哪怕是只喝几天的药,也能有明显的改变。故而,许六月才会有此一问。   方美丽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名儿,居然是为了这么件事儿?   这……   夫人是在关心她啊!   于是,连忙松了口气,道:“回夫人话!奴婢也不知是上辈子修得了什么福气,竟能跟随老爷和夫人。还没开始干活儿呢,就开始让老爷和夫人破费,给奴婢等人寻来了大夫。奴婢……奴婢谢老爷和夫人,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儿的!”   说罢,才又道:“奴婢……奴婢每天都按照大夫的叮嘱来喝药,虽然只喝了几天,但却……却能感觉到,身子会发热了,手脚也没有那么冰冷了!奴婢……奴婢多谢夫人关心……”   “有效就好。”   许六月伸手示意方美丽坐下,道:“既然那些汤药喝了有效果,那你们就继续喝着。若是谁的药喝完了,还需要继续喝药的,就让谢七七去医馆那头抓药。所有的药钱和治病钱,来我这头支取就是。”   众人听了许六月的话,纷纷惊讶不已。   正要开口道谢呢,却不曾想,许六月又道:“你们的遭遇,我大致听客栈的掌柜说了,都是可怜人,挺不容易的。之所以让莲花把你们都叫来,一是因为我这头确实缺人手。即便是不寻你们,也得去牙行买一批人回来。   二来呢,则是因为我初进城的那日,看到了你们身上拥有了旁人没有的品质。在我看来,一群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人,能在即将有包子填肚子的情况下,敢于拆穿包子铺哄抬价格的行为,着实难得。如此好品质的人,正是我所需要的。   三来,是因为你们身为女子,体力上本就比男子要弱,在外流浪,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你们其中有不少人,都带着孩子。这孤儿寡母的,在外头吃不上饭不说,也不大安全。   既然我需要用人,而你们的品质正巧合适。你们呢?也需要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和填饱肚子的营生。那么,我们若是能相互需要,相互帮助,就是最好不过的事儿。”   说罢,许六月又道:“你们来客栈,也有好几日了。虽说在今日以前,我与你们并未碰过面。但我为人是否大方,对人是否刻薄?你们应当有了解。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去强扭瓜果。今日把你们叫来这,也是想和你们说清楚。想让你们知道,以后你们都会去干什么活儿。等你们听完了我的话后,再自己做一个选择。留下也好,离开也罢,都得你们心甘情愿才好。”   许六月话说到此,又拿起了那份名单,道:“我在这份名单中看到,你们当中有几个人,据说是女红不错?还有几个,则是厨艺不错。剩下的一些呢,大多写自己能干家事儿,可以吃苦耐劳。   哦,对了。还有谢七七,说是识得几个字儿,会打一些算盘?”   “回夫人话,正是。”   谢七七见许六月点了她的名字儿,也立即站了起来,道:“虽然奴婢没有读过书,但由于小的时候跟随家中的爹爹学过几个字儿,玩过一些时日的算盘。所以能够认识一些字儿,也能简单算算数。”   “很好,坐下吧。”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身为女子,能够识得几个字儿,会打一些算盘,已是十分不容易的事儿了。改明儿让我测测你,看你究竟认识多少字儿,算盘打得如何。若是合格的话,就直接当个掌柜,多劳些心。”   若是还有进步的空间嘛……   那就给谢七七寻个教书先生和账房先生,把她教得差不多了,再当掌柜! 第806章 :当个掌柜都能光宗耀祖了   掌柜!   许六月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就连谢七七本人,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儿。   掌柜啊!那是这么容易当的吗?   虽说这年头能够读得起书的人不多,但若是村子里谁家有个识字儿的,也难免会教同村那些比较亲近的晚辈认识几个字儿。如果每一个能识得三五个字儿的人,都能当掌柜,那这掌柜岂不是太好当了?   众人是村子里的村妇、村姑,这没错。但不代表着,她们不知道‘掌柜’这两个字儿的含义。   当掌柜的,虽说不是东家,但却要掌管一家店的大小事宜。换句话说,除了东家外,这家店就掌柜最大。下头的伙计要听从掌柜的安排不说,就连前来店里光顾的客人,也会给这当掌柜的几分薄面。   谢七七呢,确实是以前桃花村里正的闺女,认识一些字儿,也会打算盘。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当了众人的小头头,成为了众人的依赖,给众人安了不少心。   可说到要当掌柜嘛……   莫说是同行的人不大相信她的能力,就连她本人,也觉得自己配不上。毕竟,‘掌柜’这个身份,早已被大家伙儿神化了!   要知道,以前在桃花村里,但凡有个小伙子入城当了伙计,那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事儿,能给家里头长脸哩。城里是什么地方?哪里是村子里能比的?城里头的伙计,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首先,要想来城里当个伙计,那至少得五官端正,为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吧?然后还得手脚利索,能吃苦耐劳!这做人呢,要么机灵能干,要么老实本分。最重要的,还得会看人脸色,懂得应变。   光是一个伙计就如此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掌柜呢?村子里要是谁人能当上掌柜,可是能光宗耀祖的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   大家伙儿对谢七七有没有能力当‘掌柜’这件事儿,虽然稍稍有那么一些质疑。但打从心底起,还是为谢七七高兴的。毕竟,都是自己人嘛。   即便这件事情只是提了这么一嘴,还没有拍案定板。可对于众人而言,却是一种肯定了。   “我与我夫君,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做买卖呢,也是小打小闹的,刚好够养家糊口而已。再加上,我们是外地来的,这一点儿想必你们也清楚。   既是外地来的,便说明我们在沧州城所待的日子,并不长。因此,我需要绝对忠心不二,踏实肯干,能够时时刻刻为我们着想,并且没有歪心思的人。   那些好高骛远,好吃懒做,喜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我们一概不要。所以,我希望在真正签下契书之前,你们也能自省一番。看看自己是否符合我所说的要求。   若是符合的,那就签契书留下。若是不符合,我也会给你们每个人发放一两的银子,再让你们离开。   一来,是给你们过渡一下,保证你们在离开以后的一段日子里能够填得饱肚子,也当是咱们相识一场的缘分。二来,则是不给彼此添麻烦,导致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我这头呢,虽然庙不大,但对下头人的要求,却是很高的。一旦签下契书后,再发现有人偷奸耍滑,满腹算计。那么,莫说是发卖了。即便是乱棍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许六月的语气轻轻的,浅浅的,但却十分有威严。   听得众人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子,生怕自己会给许六月留下一个没精气神的坏印象。   “我们家的产业不多。但正巧,不管是在刺绣这一块儿,还是在做吃食这一块儿,我们家都有涉及。所以,接下来我会根据你们所擅长的事务,来给你们安排活计。   当然了,我的安排归安排,最后要不要做这一份活儿,得看你们。还是方才那番话,咱们是双向的选择,都得心甘情愿。彼此都乐意,那才能签下契书。”   许六月看着众人,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我与我夫君,是锦州城的人。在锦州城那头,经营着一家小绣坊,还有一家小小的茶点铺以及酱料铺。   这茶点铺和酱料铺呢,人手都够了。就那小绣坊吧,常年都缺人。名单上说自己女红不错的那几个,若是愿意跟我去锦州那头的话,待会儿倒可以绣点东西来给我瞧瞧。一旦女红合格了,过阵子就跟我一起回家。   沧州城这边呢,我们是打算再开一家茶楼和酱料铺。擅长厨艺的,我会安排你们到茶楼的后厨去。茶楼里主要是卖一些点心,因此,我会手把手教你们做点心。把那些点心的方子,都交给你们。   至于酱料铺那头……酱料这种东西,不难。只要有了方子,程序上不出错,总能做出好吃的酱料来。所以,心思比较细腻,为人比较稳重,且干活儿鲜少出差错的,就去酱料铺的后厨。   剩下的一些人嘛,能吃苦耐劳,手脚麻利的,就去茶楼打杂,当个伙计。嘴皮子比较利索,能够兜售酱料的,就去酱料铺。当然了,这只是短期的安排。往后啊,若是你们干活儿干得尽心,这前程也是有的。”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们的茶楼和酱料铺,跟别人家的不大一样。所以要求呢,也会高很多。具体需要怎么去干,等契书签下以后,我会慢慢训练你们。   你们这行人呢,除去孩子外,能干活的也不算多。分成三队人马,自然是不行的。等茶楼和酱料铺要开的时候,我还会再买一些人,跟你们一起干。届时,你们也不必担心太过劳累,抽不出空来照顾孩子。”   言毕,许六月又看了看那名单,道:“咱们先来说说那几个会女红的吧?你们站起来让我看看,是哪几个?”   众人听完了许六月的话,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犯怂。   期待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的同时,又害怕自己达不到许六月的要求。   如今许六月突然开口要看看那几个女红不错的人,倒让众人一下子愣住了。她们没想到,许六月会把事情抓得那么细。还以为,只是随口训几句话,就把事儿交到下头人的手里呢。 第807章 :提前立威   呃……   说起来,众人的想法并不奇怪。   像宗余和许六月这样的人,其实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很神秘的。能够把事情抓得这么细,每一句话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还真是难得。   不过话说回来,许六月也是没有法子呀!   马奎去了青山村,莲花盯着张家父子。   她身边能用的人,也就只有宗余一个了。   让宗余来跟大家伙儿交流?那不合适!毕竟宗余可是一个冷面公子哥儿,平常想让他多说几句话都难,哪里能劳他大驾?只能自己面对着众人,仔仔细细将话挑明。   谢七七这行人中,说自己女红不错的,一共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方美丽。   剩下的两个呢,一个叫周芳,大家伙儿称之为周大姐。一个叫刘秀,二十出头。   周芳周大姐呢?三十岁出头,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刘秀跟周大姐差不多,也是有闺女的,只是孩子才四岁,还小着呢。方美丽虽说十八了,但却孜身一人。名单上,也没写她有孩子,更没写她在一行人中,还有什么亲人。   “你们三个的女红都不错,对吧?”   许六月看着一眼站起来的三人,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跟你们说说我那绣坊里的待遇。首先,包吃包住是肯定的。吃这方面,一日三顿不会少,有荤有素,有专人做饭。你们除了绣绣品外,什么都不用干。   住这方面呢,得看实际情况来安排。譬如方美丽,你是一个人。一个人,就有可能会跟别人住一间屋。而周芳和刘秀呢,各自都有孩子。为了方便,便会安排你们跟自己的孩子住一屋。   这上工和下工,也是有时间安排的,不会让你们通宵达旦去绣绣品。除此以外,每个月会有工钱。逢年过节,会发放年节礼。干得好的,还有奖励。   这奖励,得看你们绣了多少绣品。每个人绣什么绣品,上头都有安排。绣好以后,也有管事儿的给你们登记。到了月尾,管事儿的会安排你们的绣品数量,来给你们相应的奖赏。   当然了,除了工钱和奖励外,我们还有一个东西,叫提成。每绣好一件绣品,我们就会给一件绣品的提成。也就是说,除掉每个月的基本工钱外,你们每绣一条手帕,就能额外拿到一条手帕的工钱。绣一个荷包,就能拿到一个荷包的工钱。   等你们银钱攒够了,若想出去自己买地,买房子,我也不会拦着。只要你们能一直保持初心,忠心不二,不动歪心思。那么我这头,自然也不会苛待了谁。   所以,我希望你们三个人好好想清楚,要不要跟我去锦州。”   “夫……夫人!”   许六月的话音方落,便听到刘秀开了口:“我……我想问一下,如果……如果我们不去锦州的话,还能……还能继续留下来吗?”   “可以。”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去锦州,不过是我给你们仨的一个选择。你们去了,我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不去,我也不会迁怒你们。不过,沧州城这头,我只打算开茶楼和酱料铺。   因此,若你们不去锦州的话,那你们的本事儿,恐怕就不能施展了。我看过名单,你们三个人除了女红外,也不擅长别的事务。如此,我也不能给你们更好的安排。就留在沧州城,做一个伙计吧。   即便女红的手艺用不上了,这端茶倒水,应该也难不了你们。”   说罢,许六月又朝着众人道:“除了去锦州的人外,我们再来说说留在沧州城的人吧。不管是茶楼还是酱料铺,不管是做掌柜的,还是当伙计的,我们都一样包吃包住。   除此以外,工钱是会有的,年节礼也不会少。以后有了银钱,也一样可以外出买房买地。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干得好,够忠诚,就不怕没前程。”   言毕,又道:“方才说到以后有条件能外出买地买房,我还得再多说几句。那便是,你们的卖身契。想要在我手底下干活,就必须得给我签卖身契。不管是你们的,还是孩子的,都得签下来给我。   不过你们放心!那卖身契虽签下来给我了,但我暂时不会拿去官府那头过明道。也就是说,即便你们签下了卖身契,也绝对不会在官府那头入了奴籍。   以后,你们想嫁人也好,孩子们长大要成亲也罢。又或者,年老干不动了,想自己出去过一些清净的日子,都行。只要你们对得住我,我都能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保证你们依旧是良民。   甚至,年老以后,等你们都干不动了,我也会给你们按月发放一笔米粮钱,保证你们能吃得饱饭。直到,你们撒手离开人世为止。”   许六月这一番话,可算是炸开锅了。   哪怕众人对宗余和许六月再有敬畏心,此时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卖身契不过官府的明道,保证她们还是良民!   这……这就意味着,她们虽然签下了卖身契,但却不会入贱籍。如此,对她们,对孩子,都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   许六月看着众人一脸激动,跟身旁人小声讨论,便又开了口,道:“我不怕告诉你们。这卖身契,就是我约束你们的手段。即便我暂时不会把你们的卖身契拿到官府那头过明道,但也不代表着,你们能高枕无忧,为所欲为。   这卖身契一旦签下,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们谁也不能走。以后,是干到年老领米粮钱,还是立了功要成亲不能再追随我,都得由我来说了算。我这里,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谁想走就能走的。   若是谁存了心思,想在我这里混口饭吃,等到以后银钱挣得差不多了再当个白眼狼?那我劝你绝了这心思。当然了!谁若是不好好干,做了对不起我,对不起铺子的事儿,我也一样不会放过她。   卖身契在我手里,我随时都能拿去官府走明道,也随时能发卖你们。一旦被发卖出去,那下一个主子好不好伺候?会是什么德性?可就说不准了。” 第808章 :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许六月恩威并施,把好处都说完以后,便开始给大家伙儿紧绷一下神经。避免众人心里头松懈,觉得留下来就能混吃混喝。   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心怀感恩。   这些人都是许六月主动寻来的。   若不能让她们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留下来后所需要负的责任,搞不好日子久了,她们心里头还会觉得是许六月求着她们来的呢。   人心这种东西,许六月看得最清楚了。   谢七七这一行人,若是没有忘恩负义的,那是好事儿。若是有了,她也不会轻饶。   “由于卖身契暂时不会过官府的明道,你们留下来以后,每个月也会有工钱。所以,这一次签契书,我是不打算给你们付银钱的。”   许六月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也就是说,旁人买了你们,得花一笔买人的钱。但在我这里,这笔钱是没有的。我只能保证,你们饿了会有饭吃,风吹日晒时会有地方住,病了能有药可医。每个月,再给一笔工钱,供你们零花。   当然了,还是方才的老话。若你们觉得这一点儿自己不能接受,咱们也可以不签这契书。”   买人,却不给银钱?这还是大家伙儿第一次听说。   于是,众人又纷纷交头接耳,跟身旁的人商量了起来。   “你们说……这该怎么选啊?虽然咱们是村子里出来的,但牙行那头买人的规矩,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买人就得给个买人钱,否则,凭什么签下那卖身契?”   有心中担忧的,已经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跟那人想法相近的呢,也有几个。   一听有人说出了心里话,便立马附和:“是啊!卖身契这东西,一旦签下了,便证明咱们从此只能是个下人,听从别人的差遣。主子若是高兴了,咱们或许还能有好日子过。主子要是不高兴,那咱们岂不是……”   “胡说什么呢!”   谢七七听到后头的声音,不免低声呵斥:“虽说这世上没有买人不给买人钱的规矩,但也没有还没买下我们,就给我们抓药治病,买衣裳买鞋子的规矩!   你们也不看看,你们身上穿的衣裳鞋子,这几日来所吃的饭菜,所喝的汤药,都是谁付钱买的?旁的咱们不说,光说说那药钱,就不便宜!老爷和夫人已经为我们花了这么多银子,少给一笔买人钱,不是最正常不过的吗?   再说了,以后每个月还有工钱,有地方住,有饭吃,多好的主子啊!”   “是啊。”   南婶也在一旁道:“旁人也就罢了,就咱们这老爷和夫人,可是大好人啊,绝对不会对咱们又打又骂。即便签下卖身契成为了下人,那也比别的下人要好过不是?   更何况,夫人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这卖身契不走官府的明道,咱们不用入贱籍!”   “这……”   那几个质疑许六月的人,依旧担心得很:“话是这么说!这几日,咱们的日子过得也挺舒坦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现在对咱们好,以后会如何?   咱们又不是孩子了,活了这么多年,你们听谁说过,城里头的主子有好的?这位老爷和夫人待咱们这么好,实在太让人怀疑了。要我说啊,指不定后头憋着坏呢。”   “就是啊!如今咱们的卖身契还没签,自然是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可一旦签下卖身契,谁知道是什么光景?搞不好啊,拿了我们的卖身契后,转身就把我们卖去别的地方挣钱了。   南婶你孤身一人,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我身边,还有一个闺女呢,可不得多为闺女着想着想?倘若这签卖身契的时候,能拿上一笔银钱,那么也就罢了。   以后不管是受苦受累挨打挨骂,我心里头也认!毕竟我收了别人的银钱,给别人当牛做马是应该的。但买人钱都没给,就要我签卖身契,我可不愿意。”   “对!我心里头也慌得很。虽说那卖身契暂时不过官府的明道,不用入贱籍。但说来说去,不也只是暂时吗?卖身契这东西啊,给了别人以后,那就拿不回来了!   人家想什么时候给我们过明道就什么时候过,根本不用和我们商量。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冤枉得很?银子银子没收人家的,卖身契又签下来给他们了。   这……这不就刚好应了那句老话?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哩!”   “你……你们真是糊涂!”   谢七七和南婶被那几个人这么一说,气得脑袋都绿了。   “咱们是什么人?老爷和夫人又是什么人?像他们这样有身份的人,会来算计我们这些连农妇都算不得的讨饭佬吗?”   “对呀!你们也不想想,咱们有什么?要体力嘛,大部分人身体都有些问题,还要靠汤药调养着呢。要模样儿嘛,这容貌出众的也没有,还拖着几个只会吃饭不能干活的孩子。   如果老爷和夫人真要算计的话,那也得算计别人,来算计我们做什么?”   “可不是吗?我觉得老爷和夫人挺好的,你们若是不想签卖身契的话,就别签吧。但千万别说老爷和夫人的坏话,莫寒了人家的心啊!   人家花银子救济我们,给我们买药调理身体,却被你们这样怀疑,听着都难受。”   “你……”   心里头对许六月的做法产生了质疑的人,依旧不太信任许六月。   她们见大多数人都站在许六月那一边,心中既着急又不爽:“你们啊,就是被这几天的好日子给冲昏头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卖身给人家,都不收人家的钱。   那可是卖身啊,要签卖身契的!要一辈子听人家的,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人家要是不高兴,直接就把我们给转卖了。到时候,我们上哪里哭去?   连卖身的钱都收不到,这不是当大家伙儿是傻子吗?反正……反正我可没那么傻,要么给钱,我签卖身契。要么,这卖身契我就不签了!” 第809章 :胃口养大了不是好事   “好了,大家伙儿讨论得也差不多了吧?”   许六月自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商量事情时,就再没说话了。而是仔细观察着众人,看众人的反应。   直到发现这一行人分成了两派,这才继续道:“我一开始就说过,咱们这卖身契啊,是要在双方都心甘情愿的前提下才能签的。但凡有一方不愿意,咱们契书就签不成!”   说罢,许六月又朝着那几个情绪最激动的女子望去,道:“关于卖身契的事儿,我已经说完了。   我的要求是什么?卖身契会不会过官府的明道,什么时候才会让你们入奴籍?这签卖身契,有没有银子?我都说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隐瞒。若你们当中有人觉得,签下这卖身契你们会吃亏,也可以选择不签。   不签卖身契的人,现在就可以来我这里按人头领银子,每个人一两。领完以后,就可以离开客栈了。”   关于那几个质疑许六月的人,许六月也是不想要的。   说起来,买奴仆,确实是要给银子的。而许六月选择不给,也并不是因为许六月缺银子花。而是谢七七一行人,跟牙行里的那些待卖奴仆不一样。   牙行里的奴仆,整日担惊受怕,不知自己会去到哪里。一旦有了去处,免不得小心谨慎,好好办事儿。   而谢七七这一行人呢?虽说大多数都是好的,也都是拎得清的。可许六月还是得留一手,避免以后的麻烦事儿。毕竟,她和宗余在沧州城的日子不多,可不能再养出另外一个张家了。   之所以说不给买人的钱,其实是因为自己前期给她们花了不少银子。   不管是最初在街头,给每个人发放的铜板,还是后来把她们接到客栈,给她们置办的衣裳鞋子、安排的住处和吃食,以及后来寻人来把脉,买药治病。每一个做法,都在滋养着这群人的胃。   心里头知晓感恩的,自然会因此感激宗余和许六月。对于这一部分人来说,只要能活下去,能跟对一个好主子,就是天大的幸事儿。至于以后有没有工钱,现在有没有卖身钱,其实并不重要。   心里头没有恩的人呢?则会斤斤计较。不管你待她再好,她也生怕自己会吃亏。即便能够看到你的付出,那也会选择视而不见。日子久了,你所做的一切,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要知道,一个人的生活环境突然发生改变,会让人走向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向。   特别是像谢七七这一行人。   她们从一个如此艰难的境地,突然走向了另外一个境地。   从前,她们过的是没有地方住、吃不饱饭、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嫌弃,讨饭都讨不来的生活。现在呢?突然就有好衣裳穿,有好地方住,有好肉吃。   并且,这所有的‘好’,都没让她们花一个铜板,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此,便容易产生两种人。   一种人,是会倍感珍惜。另一种人,则会被养大胃口,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许六月呢?虽说不会亏待任何人。但她想要的,也仅仅是前者而已。   给谢七七一行人最好的照顾,是想让她们知道,跟着她这个主子,不会吃亏。把话挑明白了说,适时做一些迂回。则是想让她们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付出的。   想过好日子,就得用自己的双手去拼。   很显然。   那几个斤斤计较‘卖身钱’的人,并不是许六月想要的人。   虽说人家要签卖身契,想要拿一笔卖身的银钱,再正常不过。但她们在质疑这件事情的本身时,还否认了许六月之前对她们所有的照顾。如此,岂不就是不知感恩吗?   这样的人若是留下来了,迟早也是祸害。   所以,即便心里头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出口,可她还是先让那几个人做了选择。   既然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儿,依旧不是好人。那么就请你们提早做个决定,也好让我清清人。   “我……夫人,我想问一问,倘若我不签卖身契的话,我和我闺女身上的这两套衣裳和鞋子,能不能带走啊?”   跟南婶和谢七七互怼得最凶的那一个女子,终是最先开了口,朝许六月道:“我……我知道老爷和夫人是好人,但签卖身契却不给我们卖身的钱,这……着实没有这个道理……”   “你闺女是谁?带着她一起过来吧。”   许六月可不想她们废话,直接就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桌上:“衣裳鞋子都能带走,算是咱们相识一场的缘分。两个人的话,就是二两银子。领完银子后,你们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了。”   说罢,又看了看名单,问:“你和你闺女叫什么名字儿?我把你们的名字儿划掉。”   “诶!好咧,多谢夫人了!”   那女子看着桌上的银子,两眼放光,连忙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儿。   许六月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把那两个人的名字儿划掉,然后将二两银子给出去。   另外几个人呢?许是看到真的有银子给到那娘俩的手里。于是,也迫不及待站了出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许六月点了点头,一样寻到了那几个人的名字儿,一一划掉,给出银子。又吩咐了南婶,陪这几个人上楼收拾东西。   所谓的陪,无非就是盯着。怕她们离开时,多拿了同屋人的东西。毕竟,决定已做,她们便不算是自己人了。对待外人,许六月素来是防着的。   那几个人离开之前,还特地跑到许六月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每个人都喜上眉梢,紧紧握着手中的银子。想来,那一两二两银子,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一笔极大的进项了吧?   至少,凭着那一两、二两银子,她们能租到一个住处了。   许六月看着那几个人‘感恩戴德’的模样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句道:“相识一场,确实是缘分。不过这缘分,也分长短之说。今日一别,以后就再无来往了。   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你们今日的选择,回去后好好过日子。以后,若是再想来咱们的茶楼和酱料铺干活,自是不可能的。届时,还望你们莫要责怪留下的人,不讲同村之情分。” 第810章 :无后顾之忧   因为签卖身契而不给卖身钱的事儿,一共是走了五个人。   其中,三个大人,两个孩子。   如此,谢七七这一行人中,就只剩下十九个还能用的人,以及六个孩子了。   这十九个人中,最后是否会全部留下?尚未得知。毕竟,许六月的话也还没有说完。卖身契呢?也还没签。   “既然都是同村的,那么方才走的那几个人,你们都认识吧?”   许六月看着那几个人拿着银子乐呵呵离开,便交待道:“待会儿,签了卖身契留下来的人,无论是谁,都给我记住了。以后,这几个人若是再想来咱们的铺子干活,讨口饭吃,我是不答应的。   因此,不管你们当中谁当了掌柜,谁做了管事儿,都得心里有个数。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她们已经选择离开,那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这里头,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   说罢,看着众人面色严肃,又道:“她们那几个人走了以后,咱们这里头就剩下六个孩子了吧?按照十二岁来划分。十二岁以下的,都是孩子,不用干活。   但为了能够让大家伙儿干活儿时可以放心,我会挑一个人出来,白天的时候专门负责照顾孩子。所以你们放心,即便签下了卖身契到店里头干活儿,孩子这一块儿,还是能让你们后顾无忧的。   至于十二岁以上,还没有及笄的大孩子,我虽然会给你们安排活儿干,但你们只需要干半天。剩下的半天,我会请一个教书先生过来,教你们识字儿。若你们对女红感兴趣,咱们也可以学学女红。争取在及笄以后,能有一技之长傍身。   如此,以后去绣坊那头帮我的忙也好,去当新店的掌柜也罢,我都好安排。”   许六月此话一出,众人又震惊了。   特别是有孩子、有妹妹在身边的,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帮带孩子!还能让没及笄的姑娘们识字儿!以后有当掌柜的可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她们原本还想着,自己的孩子那么小,以后上工的时候该怎么办?如今可好了!不仅小的孩子有人帮带,就连大孩子们都能读书了!   上工只上半天,剩下的半天还能识字儿,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如此,她们真真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夫人,我有……我有问题想问!”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女鼓足勇气站了起来:“方才您说……您说十二岁以上,还没及笄的人可以用半天时间来识字儿。那十岁的姑娘呢?能不能也先跟着一起学……”   “当然。”   许六月看着那妇女身旁,正坐着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姑娘。想来,也是为了自家姑娘问的。   “是我说话没说清楚,让你们误会了。十二岁以上,但尚未及笄的姑娘,已经算大孩子了。所以,她们需要上半天工,只能用半天来上课。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是不需要上工的。   在大孩子们上工的时候,她们可以先帮着看孩子的大人一起照顾年幼的妹妹,跟妹妹们玩耍。等到大孩子们下工,教书先生也来了,再跟着大孩子们一起读书就是。”   “夫人……您……您可真是咱们的活菩萨啊!”   众人听完许六月的话,感激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   总之,众人纷纷起身,要朝许六月下跪道谢。   许六月见此,连忙拦住了众人,道:“快快起身吧,你们不必如此。我要留人照顾孩子,是为了让你们安心干活儿。给孩子们找教书先生,也是为了给以后的铺子培养人才。   毕竟人都是会老的,等大家伙儿渐渐干不动了,至少还有她们能接班不是?”   说罢,便整理了一下桌前的纸张,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你们自个儿考虑考虑,这卖身契要不要签。若是要签呢,就排好队,一个个过来立字据,咱们请客栈掌管当个保人。若是不想签呢,就跟之前那几个人一样,领了银子就能离开了。”   “签!我们签!”   “对!立马签!这么好的主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哩,哪里还有不签的道理?”   “就是!我们可不傻。签了卖身契以后,我们可就有老爷和夫人给我们当靠山了!旁的不说,至少能凭着自己的双手吃喝不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很快就排好了队。   虽说她们是农村出来的人,但对卖身给别人,到别人家当奴婢这种事儿,还是很了解的。   在这世上,人分三六九等。而最低等的,就是为奴为婢。尤其是签了卖身契的,日子更不好过。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终身都得依附主人家,看主子们的脸色度日。   别瞧着以前村子里的人都羡慕,谁谁谁家的儿子和闺女,去了哪个大户人家当了小厮或丫鬟,能给家里头挣银钱了。实际上啊,但凡是心疼自家儿子跟闺女的,都舍不得让他们去挣那一份工钱。   毕竟,大户人家的水深啊!稍不注意,就会出事儿。   哪怕有些大户人家请小厮和丫鬟,是不需要签卖身契的。可一旦去了,总要遭罪。更何况,是签了卖身契的人呢?除非,她们真的能遇到一个好主子!   可是好的主子,哪里能有那么容易遇到呢?   旁的不说,光是沧州城这头,光是先前和她们一起从村子里出来的女人们,哪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人,日子好过了?   遇到不讲情面的刻薄主子,就得处处受到压榨,连说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受罚。小心翼翼在人家家里干了一辈子,等上了年纪不能再干活后,主子还会以‘还以自由’的理由,将人遣走。   上了年纪的老人,无儿无女,没有银钱也没有家。晚年的生活会过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即便是遇到一个不刻薄的人家,那也只是不受打骂而已。哪里又会像许六月一样,待她们如此之好?亲切得,就像家人一样。 第811章 :卖身契书   没签卖身契前,一应的吃穿用度就没少过。就连身体里的暗病,也都舍得花钱给她们调理。这签下卖身契后,孩子有人带,有书读。大人们呢?每个月都有工钱,有年节礼。   主子不常在沧州城,上头的管事儿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村子里的人。她们可以尽心尽力不做错事儿,即便稍有不慎做错了什么,只要不是大错,也不会受皮肉之苦。   如此好的主子,可谓是千年一遇。   即便签卖身契时没有得到卖身的钱,那也值了!   众人心里头都有数,所以在签卖身契时,没有一点儿的犹豫。甚至,还有些为方才离开的那几个人感到遗憾。   多好的机会啊?多好的主子啊?她们竟不知道珍惜!   眼下一走,就再没可能回来了。等她们手中的那些银子花完,可要怎么办哟?   ……   卖身契一式三份。   按道理来说,这三份卖身契,得分别放在三个不同的地方。   一份,由许六月拿着。一份,给中间的保人。最后一份,则要在官府那头备案。   一旦卖身契签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除非,卖身的人能交来赎金,这才可以将卖身契撕毁或烧掉,重获自由身。   当然了。   即便赎金交上来了,也得主人家同意才行。主人家若是不放行,卖身的人也没有办法。   而许六月这头呢?由于没有给卖身的钱,所以这赎金的标准,就按照这些日以来她们的开销来算。   吃的加上住的,再加上穿的,以及买药治病的钱,许六月一共就算她们每人三十两。   也就是说,日后若是有人想赎身的话,只需要准备三十两银子就够了。拿出三十两银子,再经过许六月的同意,就能离开。   三十两,乍一听还挺多的。   可一旦她们开始拿到工钱和年节礼后,这三十两银子就不算什么难事儿了。毕竟,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能拿到提成的啊。若是去绣坊那头干活儿的话,一旦到了冬天,一两个月就能把赎金挣回来了。   当然了。   许六月把赎金的标准定得这么低,也是有自信的。   她自信谢七七等人不会在挣够银钱后,便选择离开。   要知道,这世上除了她许六月这里,恐怕也再难找到如此高工钱的营生了。即便是以后存够了银钱想自己做买卖,这是不是个经商的料?所挣到的银钱有没有工钱多?还未可知呢。   更何况,她在众人的心里,还是有恩的。只要是个心怀感恩的人,都不会轻易离开许六月。   不过话说回来,若对方以后有了银子,一定要离开,那许六月也没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当是挑挑拣拣,留下更好的人吧。   ……   由于卖身契的事儿,暂时不走官府的明道。所以三份卖身契,许六月的手里拿了两份。剩下的一份,则交到了客栈掌柜的手里。   为表谢意,许六月还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客栈掌柜一百两的银票,作为他当保人的报酬。   一开始,客栈掌柜是不愿意收的。后来许六月劝他,说是身为保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切顺利自然是好,可万一以后下头的奴婢有谁闹了幺蛾子,不是还得麻烦他出来做个见证吗?   客栈掌柜听言,知晓自己推脱不过。于是,便将那一百两的银票收下了。   ……   所有人的卖身契签好后,许六月便开始给众人分配活计了。   首先,是那三个擅长做女红的人。   这卖身契都签下了,她们愿不愿意去锦州,还没问清楚了。   “方美丽?”   许六月点了个眼熟的名字儿,问:“你们仨考虑得如何?是跟一起去锦州当个绣娘,还是留在沧州城做个伙计?”   “回夫人话,奴婢愿意跟随夫人去锦州。”   方美丽显然是考虑清楚了。   许六月的话才刚刚落定,她立即就给了许六月答案。   而周芳呢?犹豫了一会儿,道:“夫人……按道理说,奴婢和阿蛮都是夫人的人了,夫人怎么安排,奴婢就该怎么做。可是……可是阿蛮虽说十二岁了,但自小没离开过奴婢。   奴婢……奴婢想知道,若是奴婢跟夫人去锦州的话,阿蛮能不能跟着一起去?虽说她前几天登记的时候,并没说自己擅长女红,只写了手脚麻利,踏实肯干。可她自幼……自幼跟着我,女红也是不错的。   虽然……虽然比不得我,但绣个帕子和枕巾,也是能见人的!奴婢……奴婢能不能将她带去,一边继续教她女红,一边让她伺候夫人?夫人!奴婢和阿蛮母女连心,着实是……着实是离不开啊。”   阿蛮是周芳的女儿,叫杜阿蛮。   她今年刚刚满十二岁,可身材却瘦小得跟十岁的孩子一样。   脸蛋儿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格外有神。虽说容貌算不得出众,可那一双眼睛,却楚楚可怜得很。   “你们是母女,若不愿意分开的话,自然是能一起去的。”   许六月看了周芳和阿蛮一眼,道:“既然阿蛮也会女红,那待会儿就跟着你阿娘一起,绣个绣品来瞧瞧吧。”   说罢,又将目光看向了刘秀,问:“你呢?”   刘秀从一开始,脸色就有些犹豫。   现在许六月主动问起时,她又是唯一一个没有发言的。   因此,即便她还没开口,许六月就已经知晓了答案。   果然。   刘秀吞吞吐吐了半响,终是道:“回……回夫人话,奴婢自幼就在沧州这边长大。所以……所以想留在沧州……”   “好。”   许六月点点头,应得十分爽快:“既然你不去锦州,那就在沧州当个伙计吧。只要好好干,也一样会有前程。”   说罢,又冲着方美丽和周芳道:“我屋子里有一些布头和针线,你们仨去拿吧。每个人给我绣块手帕或香囊,绣好了拿给我瞧瞧。”   言毕,又添了句:“不急,明日后日给我都行。”   “是,夫人。”   方美丽等人应了一声,便垂着头上楼了。   经过许六月身边时,还深吸了一口气。可见,她们此时有多紧张。 第812章 :我只想追随夫人   除去要跟着许六月一起回锦州的三个人外,堂厅里就只剩下十六个能干活的人了。   她看了一遍名单,打算先将两个铺子的头儿给定下来。   于是,便看了一眼谢七七,道:“七七,你以后就去茶楼上工吧。茶楼那头,由你管。”   说罢,想了想又道:“掌柜不掌柜的,今日暂时不能确定下来。我屋子里有几本账簿,你待会儿去拿了算算。这管人的能力,你还是不错的。但算数这一块,我还得看一看。”   言毕,又将目光看向了南婶:“南婶?酱料铺那头,不如就由你来管着吧?”   “哎哟,这……”   南婶一听许六月要把酱料铺交给她,不免面露难色。   “夫人……能得夫人看重,奴婢心里头很是高兴。只是……只是奴婢着实没什么本事儿,担不起这管事儿一职。”   “南婶太谦虚了。”   许六月不知南婶为何会拒绝自己,毕竟当管事儿的话,工钱跟旁人可是不一样的。再说了,南婶在一群人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她若担不起管事儿一职,那恐怕也没别人能担得起了。   “我与南婶你相处了几日,知晓你这个人心思缜密,行事儿稳重。你来做这个管事儿,最合适不过。”   “夫人……”   南婶依旧摇了摇头,道:“奴婢……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六月听言,微微一愣:“你说。”   “夫人……奴婢知道,自己的女红算不上好,不该动这样的念头。但奴婢自从知晓了夫人要回锦州后,便动了想跟夫人一块儿回家的心思。   这沧州……已经没有什么人,什么物,能值得奴婢留下了。奴婢想跟着夫人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或许……或许奴婢不能做个绣娘,为夫人的绣坊尽一份力。但只要夫人不嫌弃,奴婢可以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夫人。”   说罢,南婶想了想,又道:“至于酱料铺的管事儿,其实还有人比努力更适合哩。咱们这几个人中,芊芊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格外稳重,并且健谈。这厨艺呢,也不错。   以后不管是盯着酱料铺的后厨,还是在前头帮着卖东西,都是不错的。而且啊,芊芊的爷爷,以前还是一个童生。所以芊芊小时候,也认得几个字儿。   虽说可能比不得七七,但她们俩的关系不错,以后也能一起交谈交谈。”   芊芊?   名单中,倒是有一个人,叫牛芊芊。   她今年二十三岁,带着一个五岁大的闺女。   许六月点名儿的时候,对这个牛芊芊印象还挺深的。   因为她格外有精神,站得笔直,在一行人中,气度还算出众。清秀的脸蛋儿,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就连她身旁的小姑娘,容貌也不错。   “让南婶跟着一起去锦州吧。”   一直坐在旁边帮忙的宗余,在瞧见许六月沉默以后,也开了口。   他笑着冲许六月道:“南婶按摩的手法不错,以后你累了乏了,能让她给你按按。再说了,南婶入你眼缘,能跟你聊得来。年纪呢,跟两位母亲也相近,以后能说得上话。”   说罢,又道:“早在几天前,我就动了让南婶跟着一起去锦州的心思。只是怕南婶在沧州这头有牵挂,不愿意离开,故而一直没有开口。现如今难得南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也算是缘分。   莲花虽好,但她终究要在外头走动。有南婶在你身边伺候着,我也放心。”   “回老爷话,奴婢在沧州,并没有什么牵挂。”   南婶听见宗余的话,连忙就道:“奴婢的儿女都已成家,并且当了父母。奴婢只要不去给她们增添负担,就已经是极好的事儿了。所以不管留不留在沧州,奴婢都不打紧。”   言毕,又看向许六月,道:“夫人……若夫人不愿意奴婢跟着您去锦州,那奴婢在沧州城,也只能做个打杂的了。奴婢没有多大的本事儿,也没有多高的志向。要奴婢当个管事儿,奴婢还真不敢哩。”   “你哪里是没有本事儿?分明就是想躲懒。”   许六月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跟着我一起回锦州吧。”   说罢,又看向了牛芊芊,道:“芊芊?南婶既然推荐了你,那想来你也是个好的。酱料铺这头,就暂时先交给你。在铺子没开之前,大家伙儿的培训和酱料的制作,都由你来盯着。   至于铺子真正开起来以后,具体由谁来管着,我还得再仔细看看。若你真是块当管事儿的料,我不会亏待你。”   牛芊芊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儿竟还能落到自己头上。毕竟,她从来到这里至今,都没有跟许六月和宗余说过几句话。   于是,不免有些惊喜。   “是,奴婢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安排完了两家铺子的头儿后,许六月又征求了大家伙儿的意见,让大家伙儿挑出一个带孩子的能手出来,以后好负责带孩子。   对于这一点儿,许六月是想得很清楚的。   如果能在原来的这行人中挑选出一个带孩子的人,自然是好事儿。毕竟知根知底的,谁都放心。若是不能,就去外头再物色一个。总之,孩子是要有人带的。   好在众人一番投票后,终是选出了一个亲和力比较强,办事儿又可靠的人。最难得的是,那个人的厨艺,并不怎么样。因此,即便把她分配去带孩子,也不怕浪费了一个后厨的人才。   带孩子的人搞定了,许六月又按照名单上的记录,分别给谢七七和牛芊芊分派了人手。   除去南婶和谢七七、牛芊芊这几个人外,能分配的人就只剩下十二个了。茶楼那头,许六月分配了三个厨艺不错的过去。酱料铺这头呢,给了两个心思比较细,看起来比较靠谱,能够吃苦耐劳的人,让她们负责学做酱料。   剩下的七个人,五个人安排去了茶楼,以后做伙计。两个人安排去了酱料铺,负责卖货和打杂。 第813章 :奢靡的张府   莲花回来时,许六月刚把众人的去处给安排好。   瞧见莲花有话要禀报,便让众人散了。   她带着莲花上楼回了屋,问:“怎么样?最近这几日,张家父子都忙些什么?”   “回夫人话,他们父子俩倒也没忙什么。”   说起张家父子,莲花的眸子里显现出了几分不屑:“这第一天,父子俩就没出门。奴婢守在他们门口,听着他们相互埋怨,相互询问对方该怎么办。   第二天呢,倒出门了,在‘万隆客栈’待了一天。父子俩一个负责看账簿,打算盘,清点客栈的银子。另外一个,还能扬起笑脸来接待客人。   第三天,开始有些紧张了。想来是客栈里的银钱远远不够还债吧?他们父子俩开始在城里头走动,拜访城中的商贾,想问那些人借些钱。”   自从被派去盯着张家父子后,莲花跟许六月就几乎没有碰过面。   许六月回屋睡下了,莲花才回来。莲花出门时,许六月还未起身。再加上前几日许六月来了葵水,一直被宗余和南婶‘逼’着养身子,所以莲花也不好去打搅她。   今日实在是被张家父子气得不行了,这才提早回来,想跟许六月汇报一下情况。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精。嘴巴上跟张家父子客套得很,有两三个还称兄道弟呢。发说起以后一起做买卖发大财的时候,也是眉飞色舞的。但一说到借钱,就没有一个人爽快了。   前一刻还是好茶好点心,甚至拿出了古玩来给张家父子开眼。后一刻呢?立即就成了生意惨淡,家族只剩下一个空壳。唯一一个松口要给张家父子借钱的人,不仅开出了很高的利息,还将主意打到了咱们钱庄上。   说是……希望张家父子能额外给他们家的存款提高一些利息。开口还不小呢,长存两千两银子,要拿到五两的利息。只要张家父子能答应,他立马就能借给张家父子五万两银子。但一年后,张家父子得还六万。而钱庄这头呢,他还要存二十万两的银子进来。   张家父子被那人的想法吓得脸都白了,特别是看着奴婢时,生怕奴婢会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总之啊,想靠着借钱这一条道来还咱们钱庄的债,恐怕是不能了。”   “呵……”   许六月听着这话,有些好笑:“想通过借钱来还清钱庄的债务?那不是异想天开吗?他欠的,又不是几千两银子。   再说了,旁人给他面子,与他打交道,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万隆钱庄’吗?因为他是‘万隆钱庄’的掌柜,而万隆这个招牌,虽说才在沧州城出现几年,但也算得上有头有脸了。   那些做买卖的商贾,哪个家里头缺钱?有了多余的银钱后,谁不想放到钱庄里吃点利息?放眼沧州城,又有哪家钱庄,利息比咱们家要高?‘万隆钱庄’这些年来,一直是他们父子俩说了算。旁人只要不傻,多多少少会给他们面子。   只是……掌柜到底是掌柜,不是东家。除掉表面上的功夫,他们张家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不是吗?而那些做生意的商人,哪个是蠢的?对于银钱这种事儿,他们计较得比谁都仔细。”   “可不是吗?”   莲花点了点头,道:“到底也是当过几年掌柜的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竟还能想出借钱这个法子来。”   说罢,莲花又道:“第四天呢,他们不找那些‘老友’借钱了,分别去了当铺和赌坊,想借黑钱。可黑钱的利息,更是高得离谱。特别是当铺那头,还想让他们拿客栈来抵押呢。”   “当铺?呵……”   许六月听完了莲花的话,吩咐道:“从明日起,你得盯得更仔细些。不允许他们再利用‘万隆钱庄’掌柜的身份,去借钱,去当东西。一旦他们利用了这个身份,或是企图用沉默来误导别人,你一定要及时拆穿。”   说罢,又喃喃自语,道:“当一家钱庄的掌柜都要开口问别人借钱或当东西时,那这家掌柜的名声还能好吗?”   “是,奴婢明白。”   莲花微微垂头,应了许六月的话。   想起自己在青山村所瞧见的一切,又道:“自从借钱无果后,张家父子便回了青山村。接连几日,几乎每日白天都回去。一开始,是跟家里头的人商量对策。后来,便是想着要将家里头值钱的东西都当掉。”   说罢,莲花抬头看了一眼许六月,说:“这几日马奎一直在青山村盯着张家的人没有回来,所以夫人一定不知道吧?张家父子口中的农村小院,其实都快赶得上一个小山庄了。   奴婢第一次跟他们去青山村时,简直惊呆了!青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有两百多户的人家。而张家呢?在青山村是出了名的有钱人家。不仅房子大,就连小厮和丫鬟,都已经用上了!   他们在青山村买下了一座山,直接就在山上砌了房子。山脚下围了围墙,还安了一个大门。大门上头,好生气派地写着‘张府’二字儿。   院子大门打开,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平地。平地都是用青砖铺的,可见其奢靡。左边是一排的库房和晒谷坪,右边是马厩。马厩里养着两匹马,旁边还有两辆马车呢。   从山脚上山,有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都是防滑的大石砌的,两旁还有扶手。扶手墩子上,居然精细到雕了花。这山上呢,种满了好东西。什么梨树呀,桃树呀,梨子树呀,板栗树呀,一片片的。我跟着他们回去时,那山上还散养着不少鸡鸭呢。   住房建在山顶,视野可广了。站在山顶上,莫说是青山村了,就连隔壁几个村子的景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住的地方另外建成了一个院子,宽敞得很,是个四进院。里头的装饰和家具,跟‘万隆客栈’差不多,极其奢靡。夫人若是得空,真该跟老爷一起去瞧瞧。那个‘张府’啊,居然比起咱们村子里的院子还要大,还要富贵。” 第814章 :由不得他们选择   莲花说到此,脸上有几分不平之色。   “奴婢这几日每日都跟着他们回家,都已经将张府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这整个张家,上上下下有三十二个奴仆。其中,山下守门的门房和山上院子的门房,各两个,一共就四个了。   车夫有两个,负责赶车和干马厩那头的活儿。后厨呢,大厨两个,打杂的四个,就六个了。剩下的人,有十个是打杂干粗活的。除了要负责清扫外,还得种田种地打理果树。剩下的十个,两个伺候张家老夫人,两个伺候张全,两个伺候张萧,两个伺候张萧的媳妇儿。就连张萧的孩子,都有两个丫鬟专门伺候着。   那日子过得?比人家官老爷的日子还好!”   说罢,莲花又道:“最离谱的啊,就是他们家里的东西。奴仆们用的碗筷,都是上好的陶瓷碗。主子们用的呢?都是银盘、银碗、银筷!   家里头摆列的古玩也不少,奴婢虽然不大懂,但也知晓那些东西有多值钱。哦,对了!还有他们的穿着,那也是跟大户人家一样一样的!特别是张萧他媳妇儿,身上的衣裳居然是蜀锦做的。头上的步摇啊,发钗啊,也都是金的!”   言毕,莲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对张家人的厌恶,才又继续道:“奴婢私底下跟青山村的人打听过了,除了那座山和房子外,张家还在村子里买了三百多亩的地呢。   整个村子,几乎有一大半的地,现在都是张家的。张家人种不过来,就租出去,十足就是一个地主!还有他们的那个山庄啊,据说是请了一个很厉害的道士,来看过风水。   山买在何处?房子要怎么砌?朝向如何?里头的东西得怎么摆?都是问过那个道士的。而那个道士呢?据说每看一次风水,都会收钱。十两起步,根本就没有头。   青山村的村民们说,张家在那个道士身上,恐怕花了不止两千两呢。还有他们家的那个四进院,也是请了附近一个比较出名的师傅来砌的。从院子的布局到如何修饰,都由那个师傅说了算。   那个师傅在给张家人砌房子时,收了不少钱。除了砌房子需要的各种用料和人工外,还额外收了一笔一千两的房子布局钱!张家人好面子,张府砌好后,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宴请整个村的村民去吃席。   据那些村民们说,这张府砌起来,前前后后怎么也得花上几千两的银子。再加上看风水的钱,以及里头那些家具,恐怕都得有一万两了。”   莲花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许六月的脸色。   见许六月虽然微微蹙眉,但并未显现怒气。   于是,又道:“这还不算上里头的各种古玩呢,若是算上那些东西,何止是一万两白银?总之啊,张府可比‘万隆客栈’值钱多了。”   “还真是会享乐啊。”   许六月嗤笑了声,道:“既然张府值钱,那就把张府给卖了吧。还有他们的那些田地,也能一并卖掉抵债。有些产业是好的,总好过吃喝玩乐用尽了,最后只剩下几条烂命。”   言毕,许六月又道:“毕竟,咱们要的是钱。而张家那几个人对我们而言,什么都不是。”   “是啊,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是人家张家人不愿意啊。”   莲花无奈摇头,道:“昨日他们在家里头挑挑拣拣,选出了两箱的东西,打算拿来城里的当铺当掉。但最后自己在家估价时才发现,那两箱的东西即便全部按照最漂亮的价格卖掉,也只能凑上八千两的银子。距离欠咱们的债,还远着呢。   奴婢和马奎看着他们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都快把心肝都气炸了。让他们把张府卖了,换个小点的地方住,他们不愿意。说是家中的老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又住惯了这座院子。突然搬家的话,会让家中老人受刺激。   让他们卖掉那些田地,先兑换一些银钱,他们又说田地都租出去了,现在卖掉的话,要亏钱的。让他们遣散家中的奴仆,省一些开支,他们更不愿意。说是那么大的院子,遣散了奴仆后没人打理。   夫人,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反正奴婢听着,是气得不行。这哪里像是欠了债要还钱的样子啊?分明就是想耍赖嘛!”   “呵……有意思。”   许六月能理解莲花跟马奎的感受。   光听着莲花这么一说,许六月就觉得遇到了极品。更何况,莲花和马奎还得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呢?   这般厚颜无耻的人,真真是少见的啊。   “客栈也好,张府也罢,都由不得他们来选择。你明日再见他们时,就问问他们。这也害怕那也害怕,是不是就唯独不害怕全家进牢房?不害怕全家因此丧命?   我不信,他们一家人就如此娇贵,非得住大房子,有着几十号人才够使唤。张府和客栈也好,那些舍不得当掉的古玩也罢。该还给咱们的,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言毕,许六月又道:“我虽不屑于沾上这种人的血,但若对方真的不要脸到了极致,恶心了我。那么,我也不介意动手除掉他们。这年头,想取几个蝼蚁的性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是,夫人。”   ‘咚咚咚’。   许六月跟莲花刚刚谈完话,外头便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谁?”   许六月扬声问了句。   外头的人笑着应道:“回夫人话,是奴婢,南婶。”   说罢,南婶又道:“奴婢给夫人送宵夜来了,夫人可要尝尝?”   “进来吧。”   许六月听到南婶的声音,便稍稍坐直了身子,喊人进来。   南婶推门而入,一边往里头走,一边笑道:“掌柜的瞧见咱们今天歇得比较晚,就吩咐后厨给咱们准备了宵夜。酒酿圆子,还加了鸡蛋,味道不错,也挺补身子的。   奴婢见夫人和莲花姑娘还在谈事儿,也不知何时才能睡下,怕你们夜里肚子会饿,就盛了两碗上来。” 第815章 :难得的人   看着南婶动作娴熟地将宵夜放到桌子上,许六月突然想起了方才在楼下,南婶坚定要跟着去锦州的事儿。   于是,不免将南婶叫了过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跟我去锦州了?”   说罢,又柔声道:“你行事儿稳重,心思缜密,又格外懂得照顾旁人的情绪。以你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以及本事儿,在沧州城当个管事儿,是绰绰有余的。”   “夫人,您太高看奴婢了。”   南婶依旧是笑脸盈盈地,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切。   “奴婢都已经活到这岁数了,也没多大的志向。什么挣钱呀,当管事儿呀,奴婢都不在意。再说了,这当了管事儿后,需要操心的事儿不是也多了吗?   奴婢不是个擅长用脑的,您让奴婢干点端茶倒水,打杂清扫的活儿,那没问题。奴婢啊,保准能干得妥妥当当,不让夫人失望。但夫人若是让奴婢当管事儿,奴婢不敢当,也不想当!   奴婢啊,什么都不求。有地方能住,有饭能吃,有个好主子跟追随,就满足了。”   说罢,南婶垂头想了想,又道:“夫人是主子,奴婢是下人,自然是要听从夫人的安排。   如果……如果夫人能让奴婢跟着一起去锦州,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奴婢一定会将老爷和夫人伺候好,不会给老爷跟夫人添麻烦。若是……若是夫人不带奴婢走,那就让奴婢在茶楼或酱料铺当个跑腿的吧?总之啊,管事儿是不行的。”   “呵呵……倒是个谦虚至极的人。”   许六月见南婶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她。   而是笑道:“你与我投缘,若是真下定决心要去锦州,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你可得想清楚了。锦州离沧州城可不近,若是跟我走了,那想要再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即便以后能跟着我来沧州城查看铺子,那恐怕也是好几年才能来一次。你的儿女和孙子都在沧州,你当真舍得?”   虽说南婶对她儿子和儿媳妇失望至极,又不愿意给女儿增添麻烦。但当母亲的,谁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呢?说是了无牵挂?哪里又能做得到?   “夫人……”   南婶听着许六月的话,苦笑道:“要说舍得,这心里头多少还有些难受。可若说舍不得,又不全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过得好就成。   您也是知道的,奴婢那个闺女啊,日子过得还行。虽说有妯娌添堵,尚未为婆家生下一个儿子,但至少奴婢那女婿和亲家公亲家母,并不曾苛待过她。奴婢啊,只要不拖累她,就比什么都强!   奴婢的两个孙子呢,怎么说都是儿媳妇亲生的。儿媳妇再厉害再刻薄,还能不善待自己的儿子吗?她若是待自己的儿子不好,那以后老了谁来给她养老?难不成,真要靠她娘家的弟弟和侄儿?   至于奴婢的二儿子……咳……从他选择站在他媳妇儿那边,不曾为奴婢说过一句话的那天起,奴婢对他就已经是失望至极了。从小到大,奴婢从来亏过他的。现如今,老安家的一切,又都给他们家了。   您别瞧着那房契和地契都写上了他媳妇儿的名字儿,奴婢心中有些不快。但话说回来,若不是奴婢的儿子窝囊,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所以啊,该给他的,奴婢都给了,不欠他的。   以后,他若能过得好,那是他自个儿的事情。若是过得不好,那也跟奴婢无关。奴婢……权当没有这个儿子!”   说罢,南婶又道:“夫人啊,奴婢也不怕跟您说实话。正是因为奴婢太了解奴婢的儿媳妇那家人了!所以啊,这酱料铺的管事儿,奴婢是万万当不得的!   当初,她们将奴婢赶出来,是为了什么?表面上看,是因为奴婢好管事儿,唠叨,看不得她们一家人过来好吃懒做蹭吃蹭喝。可实际上,还不是因为奴婢身上没有银钱傍身,她们没法从奴婢身上榨取银子吗?   如若不然,为何奴婢刚刚卖掉桃花村的房子和田地时,她们一家人的脸色能如此之好?甚至,还让我们住到她们家去。等到奴婢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她们后,她们的眼睛立马就不是眼睛了!那嘴巴啊,也立马不是嘴巴了。   说到底,奴婢的儿子比奴婢好控制,又听话。而奴婢呢?偏偏是长辈,好管事儿。以前奴婢当家,又生活在桃花村,她们自然不敢怎么样。后来离开了桃花村,手上握着银子,她们也只能忍着。   等到奴婢把银钱都给出去了,那房契和地契都不再是老安家的东西,又偏巧生活在人家的地盘。人家不愿意再演戏,奴婢也怪不得谁。   但有一点儿,奴婢看得很清楚!那一家人啊,最是势力。若是知晓了奴婢当上酱料铺的管事儿,那还不得上赶着过来?今日让奴婢给安排个差事儿,明日以孙子为由问奴婢要点银子。这一来二去的,酱料铺岂不是晦气?”   言毕,南婶又道:“再说了!若换作以前,即便儿媳妇再厉害,儿子再不懂事儿,奴婢也不会对他们吝啬。没银子没办法,有了银子,一定会给他们。   可现在呢?既然已经知晓了儿子的选择,看清了儿媳妇的真实面目,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奴婢啊,是个长记性的人,实在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更不想以后酱料铺会因为奴婢,惹来诸多麻烦。所以……夫人,奴婢不想再在沧州待着了。还望夫人抬爱,能成全了奴婢。”   南婶对许六月,是极其信任的。   她既将许六月当主子,打从心底里敬畏许六月。又将许六月当成自己能倾述心事儿的晚辈,放心大胆地告知许六月,她心里头的苦恼。   对于南婶的担忧,许六月十分理解,也十分感动。   毕竟,管事儿也算是一个‘官’了。   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南婶首先想到的是不给酱料铺添麻烦,而非以后自己能过什么好日子。   这样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第816章 :扛不住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六月算是彻底忙开了。   因着是做吃食生意,所以许六月并未征用客栈的小厨房。而是让南婶带着她在沧州城里转悠,最后在客栈附近租了一座小二进院。   院子租好后,谢七七等人就搬过去住了。   既方便大家伙儿生活,又方便许六月教下头的人做茶点、腌酱料。   为茶楼挑选出来的那三个厨娘,确实有两下子。   虽说许六月教她们做的茶点十分新奇,她们从未吃过。但学起来,却十分认真,上手得也快。仅仅只是过去小半个月,她们就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而酱料铺的那两个人呢?做事儿也仔细。再加上腌制酱料不是什么难事儿,因此也掌握得很好。   谢七七识的字儿不算多,但基本看个账点个菜,还是不成问题的。算盘嘛,打得也还可以,至少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牛芊芊呢?也一样!办起事儿来,还挺让人放心的。   许六月利用闲暇的功夫,亲自教了谢七七和牛芊芊更简单的算账方法和识字儿方法。虽说日子很短,但两人进步也挺快的。   除此以外,许六月又去牙行那头买来了十个不错的丫鬟,一起安排到了二进院里。跟着之前定下来的‘服务员’一起,进行了一些礼仪和为人处世、待人待物的训练。   其中,不管是茶楼还是酱料铺,对服务的质量都有很高的要求。哪些事儿该做,哪些事儿万万不能做,许六月都交待得很清楚。   至于一开始就承诺过的教书先生,也物色到了。   是沧州城里的一个秀才,年纪才二十六七岁。待人真诚,学识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不迂腐不古板,不是那些只知道读死书的读书人。除了教人读书外,他还会下棋和弹古琴,还能打算盘!简直就是全方面发展的人才啊。   这样的人,太合许六月胃口了。   一开始,许六月和宗余上门去请时,人家还不愿意来呢。后来还是南婶出面,诉说了众人的苦,又说了许六月和宗余的好,这才打动了那位秀才,使得那位秀才点头。   包吃不保住,一个月三两的银子,每天上半天的课,一个月有四天的假,逢年过节会发年节礼。若是喜欢吃茶楼的点心,喜欢酱料铺的酱料,也可用八折的价格购买。   对于这位秀才,许六月给出了最大的诚意。   只等着商铺定下来以后,就能让他去给孩子们上课。   ……   谢七七一行人的工钱,许六月也早早定了下来。在众人搬去二进院的时候,就已经和她们说清楚了。   茶楼的上工时间,是辰时初到申时末。酱料铺呢,则比茶楼要晚一个时辰上工。   因着茶楼的人需要起早贪黑,跑来跑后招待客人,所以工钱自然要比酱料铺的高。掌柜和后厨的三个大厨,一个月给二两工钱,再加上提成。前头的女伙计们,则是一个月八钱的工钱加提成。   提成是按照当月的营业额来算的。   一百两的银子,拿出一两的银钱来当作提成,再平均分给每一个人。别瞧着百分之一的提成算不上多,可如果一个月的营业额是一千两呢?两千两呢?那提成就会变成十两、二十两,甚至更多。   对于自己的茶点,许六月是很有信心的。即便沧州城的经济状况不如其他州府,但只要东西够好,就不怕没人买。更何况,沧州城分号的茶点售价,许六月打算按照锦州城那头的来定。比起越州城,是要便宜不少的。   到目前为止,茶楼这头一共有十六个人。假设每个月的提成有十两银子,那么每个人就能拿到六钱的提成。这个提成,几乎都跟伙计们一个月的工钱差不多了,没人会有意见。   更何况,即便没有提成,大家伙儿对自己的工钱也十分满意。只是多了一个提成的话,则更能调动众人的积极性。   酱料铺那头呢?后厨负责做酱料的跟掌柜,工钱是一两八钱加提成。下头的伙计们,则是一个月六钱的工钱加提成。   倒不是许六月舍不得多给那二百文钱。   实在是茶楼会比酱料铺忙,比酱料铺辛苦。   再加上酱料铺每天都晚一个时辰开工,酱料这东西也是腌制好就能放在铺子里。伙计们卖货时,也相对轻松。不像茶楼那头,大厨天没亮就得起来准备,伙计们更是跑前跑后,端茶倒水。   倘若两家铺子给的工钱一样,只怕酱料铺那头会有人生了心思。   再说说那些年满十二岁但未曾及笄的大孩子们。   因着她们只上半天工,所以工钱自然是减半的。在茶楼上工的大孩子,一个月工钱是四钱。在酱料铺上工的,则是三钱。   ……   张家父子那头,终于熬不下去了。   眼瞧着日子一天天过着,可他们却丝毫凑不足银子。   再加上马奎和莲花天天盯着他们,并且脸色一日比一日冰冷,吓得他们全家人都心慌不已。   正巧这时,许六月所住的那家客栈,又因为前些日子谢七七等人的入住,而聚集了不少人气。因此,生意渐渐有了回暖的迹象。‘万隆客栈’呢?则略微冷淡。   这种情况,若是换做以前,张家父子早就开始想办法了。可眼下啊,他们自顾不暇,出行不便,哪里还顾得上客栈呢?   千思万想后,终是决定跟许六月妥协,要将客栈抵给许六月还债。   许六月也不傻。   虽说当初张家父子要开客栈时,是拿了五万两白银走的。但如今拿客栈来抵债,自然不能按照五万两来算。   即便那家客栈地段很好,面积很大,修饰得也十分华贵奢靡。但若说它值五万两白银?简直是开玩笑!   在得到了莲花传回来的消息后,许六月跟宗余第一时间就去了牙行,让牙人过来看客栈,报价。   然后,又寻来了当铺的人,让他们清点客栈里能收走的大小物件。装饰用的瓷器也好,吃饭用的碗筷也罢。除了许六月瞧上的一些桌椅和部分床榻、柜子等物,别的东西许六月一概不要…… 第817章 :钱庄出事了吧   当铺那头若是瞧上了什么,直接死当,算钱。若是瞧不上的,许六月就让张家人自行拉出去解决。   当然了。   为了能够早日将银钱拿回来,也为了能将账目算得清楚,但凡已经卖掉的东西,许六月都是直接将银子收到自己手中的。被留下来不打算卖的物件,则让当铺那头按照死当给估了价,记到了账簿里头。   如此,整间客栈捣腾下来,最后也只能抵两万三千两的账。   其中,商铺当下的售价是一万二千两。   这商铺面积不小,有三层楼高,还有后院。后院的每一层,也都有房间。从回廊往下看,刚好能看到一楼后院的景致。而它所坐落的地段极好,风水也是极佳的。   再加上张家父子在修缮这栋商铺时,用的都是好东西。除去那俗不可耐的金闪闪风格外,就连门和楼梯,都是上好木材。因此,这家客栈还挺值钱。   而张家父子呢?也是舍得。   一楼的堂厅人多杂乱,倒没放太多值钱的东西。但二楼的雅间和三楼的客房,倒是放了不少的漂亮瓷器。   那些瓷器可都不是什么便宜的瓷器啊!   每一个都烧得十分精致,就连用来养花的花瓶,都是值钱的东西。因此,这些大大小小的物件卖掉以后,竟也有一万两银子。剩下的一千两,是许六月留下来自用的东西的价格。   部分床榻、柜子、桌椅等等。   虽说当初张家找人来打的时候,用的都是好木。但到底是二手的东西,所以价格自然不能跟以前比。   而除了当铺收掉的东西以及许六月留下的东西外,客栈里还有好些小物件是被剩下的。   张家父子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放下他们多年来的‘掌柜’身份,拿着那些小物件在客栈门口摆地摊。小东小西的,大多都是一些锅碗瓢盆、筷子调羹等等。   因着那些东西都被用旧了,再加上张家人的审美着实不大好,所以许六月嫌弃得很。即便以后开茶楼也需要用到锅碗瓢盆等物,却依旧瞧不上客栈原有的。   ‘万隆钱庄’和‘万隆客栈’的掌柜,居然在摆地摊,卖着一些客栈的锅碗瓢盆!这个消息,可真是炸街啊。只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好热闹的人接踵而来,纷纷将‘万隆客栈’围住。   张家父子见这么多人过来瞧热闹,脑袋都快埋到屁股底下了。即便出身不好,早些年受尽了苦头。可回首前半生,却从未有过如此丢人的时刻。   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客栈怎么了?怎么空荡荡的?是不开了吗?   ——应该是吧?没瞧见他们把锅碗瓢盆都拿出来卖了吗?开客栈的没了锅碗瓢盆,那还开什么?   ——我听说啊,这‘万隆客栈’从昨天起,就开始不接食客了。今天一大早,还将楼上住的客人也赶走了。就连客栈里头的伙计们,都被遣散了呢。   哦,对了!我还亲眼瞧见‘多财当铺’的掌柜来过,拉走了不少东西。看样子,这客栈是开不下去了。   ——不会吧?‘万隆客栈’才开业多久?一年都没到呢!而且我瞧着他们平时的生意也不错,比起其他几家客栈要好多了。怎么可能说开不下去就开不下去呢?   ——我更关心的是‘万隆钱庄’啊!好端端的一家客栈,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会不会是钱庄那头出了什么事儿?   ——钱庄?哎哟!那可不行!我在钱庄里还存了一些银子呢。虽说不多,但却是我家所有的积蓄了。要是钱庄也倒了,我的银子怎么办?   ——那还不赶快去把银子取出来?还等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谈论客栈到谈论钱庄。最后,整得人心惶惶。   莲花就在门口盯着张家父子呢,瞧见众人撒腿就要往钱庄那头跑,立即喊道:“诸位留步!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众人听到动静,连连止步回头,想一看究竟。   莲花趁着这功夫,冷静道:“诸位安好,我乃‘万隆钱庄’东家的婢女。我知道,对于‘万隆客栈’这两日所发生的事儿,诸位心里头疑惑得很。但还请诸位放心,‘万隆钱庄’一切照旧,没有出任何问题。”   “没出问题?”   人群中,有人质疑道:“没出问题的话,你们家客栈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为何就开始变卖东西了呢?”   “就是!莫非是你们家客栈的银钱周转不开了?需要变卖客栈来渡过难关?”   “诸位安静!且先听我说。”   莲花站在石阶上,朝着大伙儿道:“这两日,‘万隆客栈’确实在变卖东西。但我们变卖东西,并不是因为钱庄有难。而是因为,这对父子欠了我们‘万隆钱庄’的银钱,需要变卖客栈来抵债。”   ???   众人听了莲花的话,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位姑娘所指的父子,不就是‘万隆钱庄’的前任掌柜和现任掌柜吗?这客栈,不也是‘万隆钱庄’的客栈吗?为何她会说,张家父子变卖客栈,是为了还钱庄的债呢?   “大家伙儿莫急,事情是这样……”   莲花瞧着众人好似什么都听不明白一般,便直接将张家人所做的事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大致说了一遍。   最后,又道:“他们父子拿着钱庄的银子,打着钱庄的名号,在沧州城里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却丝毫忘了他们的身份,以及我们东家对他们一家的恩情。   以前我们东家没空来沧州城,自然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现如今既然来了,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他们前前后后拿了钱庄几万两的银子,却还不上债。我们东家念及旧情,没有把他们送去官府,只要求以资抵债,也是十分大度了。   因此,希望大家伙儿莫要误会。我们今日之所以有此动作,并不是因为钱庄那头遇到了什么难关,而是来拿回属于钱庄的东西罢了。” 第818章 :逮到一个异乡老客人   “这么说来,这号称‘万隆客栈’的客栈,压根就不是‘万隆钱庄’开的!而是张掌柜偷拿了钱庄的钱,为自己私自开的一家客栈?”   莲花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但表达得还算清楚。围观的人呢?也都听懂了七七八八。   “天了咯!这世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人家救了他们一家,对他们如此信任,把整个钱庄都交给他们打理!可他们倒好?一次又一次偷拿钱庄的钱,还利用人家钱庄的名号,来开了一家客栈!   害得我们都以为,那客栈真是‘万隆钱庄’开的,没少来帮衬!合着,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儿?”   “可不是吗?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咧。要我说啊,有些人何止是不要脸?那是连人都不想做了呀!”   “我听说张家在青山村那头,可是买下了一整座山和好几百亩良田呢。家中的院子富丽堂皇,光是下人就有好几十个!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真是外地来的大户人家咧。如今一看,不过就是个吸主人家鲜血的蚂蟥。”   “要我说啊,这‘万隆钱庄’的东家也是好心!几年前救了张家一家,几年后,又选择放过他们,没去报官。若是换作我?呵……我不仅要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钱给吐出来,我还得让他们把大牢给坐穿!否则啊,这心里头怎么都不快活!”   “可不是吗?拿着救命恩人的钱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主人家呢?我若是有这样信任我的主子,一定不会做半点儿对不住他的事儿!   有些人啊,真是可恶!明明有好运气,可就是不知足!”   沧州城的百姓们还是能够明辨是非的。   一听说了张家人的所作所为后,直接就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之前那几个闹着要去钱庄支取银子的人,也不见动了。   而是朝着莲花问道:“这位姑娘,你们要他们以资抵债,是不是说明这家客栈,以后就彻底属于‘万隆钱庄’了?客栈还会继续开下去吗?”   “这栋商铺是一定会用起来的,但不会再开客栈。”   莲花勾唇笑了笑,应道:“我们东家的意思,是打算在这里开一家茶楼。以后大家伙儿若是空闲,可以来茶楼坐坐。咱们家的茶楼,总号在锦州城。越州城那头呢,也有分号。不管是点心还是茶水,都很不错,不会让大家伙儿失望。”   说罢,又道:“客栈收回来以后,就是‘万隆钱庄’的产业了,不会出售或出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有钱庄那头兜着呢。”   跟着许六月久了,莲花也知晓了许六月的行事儿作风。   旁人不问倒还好。   毕竟,若是在没人主动问起的情况下,突然说起这栋商铺以后要做什么,实在有些突兀。   但如今既然有人开口问了,不顺便打个‘广告’,都有点天理难容啊。   “茶楼?总号在锦州城?”   人群中,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突然开了口,问:“你们家茶楼叫什么名字儿?我经常去锦州城,对锦州城那头很是熟悉。城中的酒楼、茶楼、客栈,更是不在话下。   若你们茶楼的总号在锦州城的话,指不定我还去过呢。”   莲花一听这话,眸子不免有些闪烁。   哦?   难不成,又能在异乡逮到一个老客人?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只要这个老客人帮着多说两句话,以后茶楼的‘宣传’,岂不是事半功倍?   “我们茶楼在锦州城那头,叫‘太和茶点铺’,就开在学院门口。虽说茶点铺是去年才开的,日子不长。但在锦州城那头,却很受欢迎。”   莲花也不瞒着,笑着朝那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道:“我瞧着这位公子气质出众,像是读书人?若是经常去锦州城的话,想必也去过‘桃李天下’吧?如果时间对得上,那也应当知晓我们‘太和茶点铺’的。”   “太和茶点铺!”   文质彬彬公子哥儿一听说‘太和茶点铺’五个字儿,语气都变了。   他双目放光,一脸惊喜:“姑娘此言当真?你们茶楼,真是‘太和茶点铺’的分号?”   说罢,又有些疑惑:“不对啊!我记得我上次去‘太和茶点铺’时,那家茶点铺的东家是个年轻男儿郎。年纪嘛,也就十五六岁,还在那里亲自当掌柜呢!   我只听说,他是一个什么医馆的孙子,倒没听说跟你们‘万隆钱庄’有什么关系。”   “公子一看就是常去咱们茶点铺的人,果然了解得透彻。”   莲花也不急,笑着解释:“公子所说的那位年轻男儿郎,其实是我们茶点铺的二东家。他姓金名言,是锦州城‘济世医馆’金老大夫的孙子。   由于我们东家平常比较忙,不能亲自打理茶点铺。而茶点铺那头呢,又暂时寻不到适合的人选去当掌柜。故而,就只能辛苦金公子了。”   说罢,莲花又道:“再加上我们东家在锦州城那头比较神秘,所以茶点铺跟万隆钱庄的关系,一直都没有抬到明面上来。这一次来了沧州城,若不是因为出了张家父子二人的事儿,恐怕我们东家还想继续瞒着呢。”   言毕,又把话题带到了茶点铺,问:“我瞧着公子对咱们家的茶点铺挺熟的,应该挺喜欢吃我们茶点铺的点心吧?这下好了!等到我们茶楼开起来的时候,公子就算不去锦州城,也能吃上跟‘太和茶点铺’那头一模一样的茶点,保证原汁原味!”   文质彬彬公子听着莲花的解释,也不再质疑她的话。   而是一脸笑意,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是我夸你们,你们家的点心,是真的做得好吃。我长那么大,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茶点呢。整得我从锦州城回来至今,一直心心念念。就寻思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锦州城。如今瞧着,大可不必多跑一趟了!” 第819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文质彬彬公子哥儿在沧州城,应该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不免也生了好奇之心。   于是,纷纷朝他打听‘太和茶点铺’。   而他呢?也没让莲花失望!   但凡有人问起他茶点铺的事儿,他都一一应了。言语之中,没少夸奖茶点铺的茶点好吃。   好吃到让他心心念念。   好吃到让他魂牵梦绕。   好吃到让他可以在佳人和茶点中,选择后者。   呃……   这评价,着实是高啊。   以至于到了最后,这客栈还没清出来呢,‘万隆钱庄’即将开的新茶楼,就已经在沧州城的街头巷尾火起来了。   张家父子呢?   他们摆的地摊,生意也不错。   也不知是大家伙儿看到‘万隆钱庄’被张家人吞了那么多钱,所以想出手帮帮忙,还是因为大家伙儿真的需要那些小东西。反正,那些小东小西的价格也不高。小到一两文钱,大到几十文钱,众人都能给得起。   不过啊,有一点儿可以确定。那便是,大家伙儿照顾地摊生意,总不可能是同情张家父子。大家伙儿啊,一边买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可没少让张家父子难堪。   一天下来,小摊上的东西也卖得七七八八了。可所有的银钱加起来,也不过才三十多两,五十两银子都不到。即便加上客栈抵债的那两万三千两,也还差得远呢。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张全看着篮子里那些零散的银钱,老泪纵横。   “这些……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是……可是当初咱们置办的时候,也是花了几百两银子的!就连那些碗碟都是……都是寻常人买不到的啊!   如今转手一卖,怎么就只值几十两了呢?不会的……不可能啊!”   “怎么的?还嫌挣得少啊?当初你们贪墨人家钱庄的银子时,怎么就没个节制呢?”   张全的哭声,不仅没有引来众人的同情,反而还让没离开的人,越发唾弃他们。   “你当你们这些锅碗瓢盆值钱得很呀?一堆被人用过的破烂玩意儿。我们肯买,那是给钱庄东家面子!瞧着你们这样儿,也是还不起钱的。即便以资抵债,恐怕也还差大老远吧?我们啊,就是不想让人家‘万隆钱庄’亏得太多,所以出一把力罢了!   要不然,就你们这些东西,我们买回去做什么?就说说我手中的这个汤盆吧?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吃过,沾了多少人的口水。能卖得出去,你们就可劲儿笑吧,还嫌钱少呢?”   “就是!我们能买,你们就得谢天谢地了。若是嫌银钱少,那把钱退回来,我不买了!”   “你……”   张萧年轻气盛,想要回怼几句。   好在张全立即拉住了自己的儿子,把那三十多两银子往后挪了挪,道:“别别别,我……我没那意思,你们莫……莫误会了。”   说罢,便赶紧撑着地起来,捧着那三十多两银子,逃似的进了客栈。   ……   许六月稳稳坐在椅子上,看着莲花正在数着篮子里的银钱。   一共三十九两八钱又九十文。   “客栈这头,最后的总价是两万三千两。加上你这三十九两八钱……罢了,当作四十两吧。零零散散的我也懒得去加,就算你一共两万三千零四十两。   你们客栈里之前挣下的银子,我也仔细算过了。除掉赔偿住宿客人离开的银钱以及厨子们、伙计们的遣散费,刚好还剩下六千五百两整。   加在一起的话,是两万九千五百四十两。距离你需要偿还的银子,还差得远呢。张全,张萧?剩下的银钱,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   张全顿时语塞,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张萧呢?则有些埋怨,道:“怎么……怎么才两万多两啊?我们……我们这家客栈地段这么好,又这般宽敞,里头的东西也都是用的好东西。再怎么不值钱,也该有个四五万两吧?怎么会……怎么会只有两万两……”   “四五万两?”   许六月笑了。   “呵……以后若还有命在,可莫要跟别人说你在我‘万隆钱庄’里当过掌柜!对于银钱如此天马行空,真真是丢人!”   说罢,又道:“你当初买下这栋商铺花了多少银钱?你不会忘了吧?前来估价的牙人和当铺的人,也都是你们认识,并且要求请来的。怎么?如今价格估算出来了,你却又在这里质疑他们开的价?   呵……我还没怀疑你跟他们有所串通,特地开了高价给我,你倒先叫嚷起来了?”   “我……”   “夫人恕罪!”   张全到底还是要比张萧稳重。   他看着许六月要动怒,连忙开口,道:“张萧没有质疑夫人的意思,只是听到这家客栈上上下下只值这些银钱时,有些不敢相信,所以……”   “不敢相信?有何不敢相信的?你们当初买下这栋商铺时花了多少银子,要我点明吗?现在沧州城商铺的价格跟去年的价格相比,增了多少,你们不知道吗?   我能够按照当下的价格来计算你这栋商铺的价值,就已经是格外宽恕你们了。怎么?你们轻飘飘的一句不敢相信,倒像是我为难了你们一样?”   许六月瞟了一眼张全,不想再跟他废话。   只继续道:“说吧!如今时日已经不多了,剩下的银子,你们打算怎么还?”   “我……夫人,可否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张全咬着唇,十分为难:“我……我们除了客栈外,真的没有别的产业了。要我们在一个月内凑足七万多两银子,实在是难啊!我们……我们先把客栈给您,剩下的……”   “我的婢女还在你们身后没走呢?我家的车夫,也还在你们青山村的张府里待着。”   听着张全的话,许六月的心一点点变冷。   呵。   看来,还是没被逼到绝路啊。   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她打断了张全,道:“我奉劝你,在开口说话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谎言会不会被戳破。” 第820章 :演技不行   “你的张府有多奢靡铺张,我即便没亲眼看过,也能想象得到。你的府中,又有多少值钱的古玩,我心里头也有数。没有直接派人去青山村取东西,那是给你们留着几分脸面。你们呢?也莫要不识好歹,逼着我亲自动手。”   许六月脸色微怒,一字一句都充满着威胁:“你们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钱庄的银钱去买的。客栈、房子、田地、以及那些古玩,甚至是家中的奴仆!花的,都是我们钱庄的银子。   现如今要还债了,客栈也好,古玩也罢,就连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也得给我腾出来!直到,你们将所有的债务都偿还清楚为止!”   “夫……夫人啊!”   张全被许六月这一番话吓到了,连忙跪地磕头:“夫人啊,我们张家的人都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我们一大家子人, 不能没有地方住啊!   您……您若是瞧得上那些字画古玩,您拿去就是!但是我们家……我们青山村的家,还求您留给我们……”   “爹!”   张萧不乐意了。   他用力扯着张全的手臂,喊道:“您怎么能把那些字画和古玩交出来呢!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都是以后要给您和娘养老……”   “混账东西!”   张全一看张萧如此不懂事儿,连忙甩开了张萧的手,当着许六月的面教训起了儿子。   “咱们现在欠了钱庄那么多银子,都要活不下去了,还养什么老?要那些古玩字画有什么用?”   说罢,又骂道:“都是你这个败家子!要不是你,我们张家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贪得无厌,一步步带着张家走向了深渊!都是你!   我如此放心你,信任你,把掌柜的位置传给你。可你呢?你居然要建院子,开客栈,拿的银钱越来越多!现在……现在东窗事发,你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还要阻挠你老子还债!你……你这个败家子,看我不打死你!”   言毕,只见张全抡起拳头,就往张萧的身上招呼。   张全的腿是瘸了,可手却好着呢。   这一拳拳打在张萧身上,许六月都能听到‘咚咚’的声音。   “住手。”   她心中一片平静,没有半丝波澜:“眼下,是我与你谈债务的时候,不是你教训儿子的时候。若真想教训儿子,待会儿回到住处后再教训也不迟。   但你们张家所欠钱庄的,必须得分文不少地给我还回来!我还是那句话,古玩字画,还有你们的房子,都得用来抵债!”   想演演戏博取同情?也不看看自己的对手是谁。   我许六月前世可是有一个影后身份的!   就你们父子俩这拙劣的演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我看过的人心,比你们吃的米饭都多。   当爹的说要给古玩字画,做儿子的开口反对。最后,‘父子不和’,大打出手,却丝毫不提及家中的房子和田地。   为了什么?还不是打算以退为进?只想偿还一部分?   ——你看,我们父子俩为了还债的事儿,都已经打起来了!不过您别担心,古玩字画我们还是要给的。   呵……呸!   张全打了张萧好几下,打在手里疼在心里。   可瞧着许六月油盐不进的样子,又实在没得办法。   最后,只能收了手,连连点头:“夫人……夫人您放心,欠钱庄的,我们父子俩一定会还清的!您……您再给我们父子俩一些……”   “回去吧,我乏了。”   许六月早就从张全和张萧的眼睛里,瞧出了不安分的火花。   于是,也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收好了银票银子,便道:“距离一个月的期限,没有多少天了。我希望,你们张家人能自己主动一些。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言毕,在离开之前,又朝莲花看了一眼。   莲花见此,忙跟上了许六月的脚步。   直到行至客栈大门口时,许六月才道:“接下来的这些日子,要盯紧些,以防他们把房子田地卖了,携款潜逃。”   说罢,又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包药粉,交给了莲花:“你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拿去给马奎。这是软骨散,不危及性命。必要的时候,你们可对张家的人下点软骨散,不能让他们跑了。”   以许六月对张家父子的了解,他们绝对不甘心回到一无所有的时期。之所以拿客栈来抵债,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被盯得太紧,没有法子。   再加上,他们心怀幻想。   以为自己只要将客栈交出来,就能暂时获得饶恕,得以喘息。   所以,在眼下这种时候,张家人最容易有异动。   但凡给了他们一点儿缝隙,他们一定会见缝插针地逃跑。因此,越是到了后头,越不能放松。   ……   客栈的房契和地契过完了官府那头的明道后,许六月就开始找人,着手重新修整商铺了。   因着这栋商铺十分宽敞,所以许六月打算把茶楼和酱料铺都开在这里。一来是为了方便相互照应,二来也省得浪费了空间,再多余出去寻一间铺子。   一楼的后院还挺大的。   除了一个大灶房和一个小灶房,以及一个柴房外,还有九间大小差不多的屋子。这九间屋子,有四间屋子原先都打了大通铺,想来是给伙计们睡的。剩下的五间呢,要么当账房、要么放了简单的床榻,做了下房。   许六月看了以后,把大小灶房中间的墙给拆了,最后又一分为二,做成两个差不多大小的灶房。一间给茶楼,一间给酱料铺。   至于柴房呢,自然是一起用的。反正大家都是同一个人,不必分得如此清楚。   柴房下头,有一个地窖。地窖很大,平时存放一些瓜果蔬菜、酱料和酒,都不成问题,十分方便。   剩下的九间屋子,许六月拿了八间出来,将每间房间一分为二。   这些被隔开的房间,每间都有窗户,十分通风,并且面积也不小。可以合理的放下两张一米宽左右的床和床头柜、以及两个单独的小衣柜、一张小四方桌、两把椅子。 第821章 :一时糊涂了   剩下的那间房呢,则跟之前的小澡房一起,改造成了十间更小的澡房。   这客栈的后院,除了灶房和睡房外,原本就是有一间小澡房的。   小澡房有半间睡房那么大,但却安排得很不合理。   许六月是个现代人,讲究隐私和空间。即便这地方不是她住,她也受不了让下头的人忙活一天后,排着队或一窝蜂挤在一起冲凉。   再说了,以后茶楼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光是一间澡房,肯定是不够的。   于是,便隔了十间小澡房出来,每间澡房都有独立的窗和独立的门。虽说小是小了点,但一个人冲凉的话,空间还是很足够的。   如此,便大大避免了以后澡房不够用的问题。   ……   整个二楼,以及一楼的堂厅,许六月都划分给了茶楼。   二楼有一个小厅。   由于二楼对应一楼面积的地方,有一部分是空的,可以直接从二楼的回廊看到一楼堂厅的情况。所以二楼小厅的面积,只有一楼堂厅的一半。   而对应一楼后院的面积,则有十三间屋子。   许六月将这十三间屋子都保留了下来,继续当雅间。至于外头的小厅,打算用来放几排书架,以及几张书桌。   至于三楼呢,许六月就给了酱料铺。   三楼没有悬空的地方,所以所有的面积都是实打实能用的。后院对应上来的地方跟二楼一样,有十三间的屋子。许六月分出了六间来,按照现代套房的模式,做了一个三房二厅。   这个三居室,许六月是打算留给自己住的。   既然茶楼和酱料铺都开到沧州城了,那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好几年都不来一趟。即便再懒或再忙,一两年都得来的。到时候,总不能每天都住客栈吧?   剩下的七间屋子,留了一间给谢七七做账房,又留了一间给牛芊芊做账房。   就算两家铺子开在了同一栋楼里,有不少的交集,可账这一块,还是得分开算的。   剩下的五间呢,一间是酱料铺的小仓库,方便存放一些小东西。四间跟一楼后院一样,隔成了八间,每间可住两个人。   外头的厅呢,又隔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出来,做了一间大房。这间大房,是以后要给孩子们上课用的。剩下的三分之二面积,要给酱料铺摆货。   为了能够方便大家伙儿以后上下楼,许六月还特地把原本的楼梯拆了,稍微换了换位置。还把楼梯的宽度加宽到了两米长,避免以后人多楼梯拥挤。   这楼梯的位置换了以后,比起以前更方便了。   一楼上到二楼,若想去二楼的雅间和书架,就得先过一个拱门,再走一小段回廊。而二楼去三楼呢?直接就可以在拐角处上去,不需要经过二楼茶楼的地盘。   也就是说,去三楼买酱料的人,光走楼梯就行。从一楼走到二楼,二楼再到三楼,根本就不会打扰到二楼茶楼的客人。买完了东西后,直接下来就能走。   如此,既不会显得杂乱,又能相互带动生意。   买酱料的人,兴许就会在茶楼带几个包子回去。买包子的人闻到了酱料的香味,指不定就想买两勺酱料回家试试。   ……   这一日,许六月起得有些晚了。   连续熬夜了几天,又是画图纸,又是跟带头修缮的师傅交换意见,使得许六月有些疲惫。   她打着哈欠开门,这房门才刚刚打开,就瞧见两个拉耸着脑袋的人,正被莲花用长剑架着脖子,跪在门前,瑟瑟发抖。   许六月瞥了二人一眼,想起前几天她叮嘱过的事儿。于是,问也不问用,便知晓发生了什么。否则,莲花绝不会大清早就拉着这两个人过来恶心自己。   “张全?张萧。”   许六月眸子一冷,便朝着地上跪着的二人道:“我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存了心思要带着全家人一起进大牢?”   “夫人……夫人……我……”   “回答我!”   许六月不听张全废话,直接打断道:“是,或不是!”   “不……不……”   张全被吓坏了,连忙摇头:“夫人,我们不想蹲牢房啊,夫人……我们也是……也是一时糊涂了!”   “莲花。”   许六月得到了答复,毫不避讳张全和张萧二人,朝莲花吩咐:“把他们关押到钱庄里去,命阿旺几个人好生看管着。再派一些人去青山村,把他们的家人也带来,让他们一家团聚。   下人都遣散了吧!青山村那头,大到房子和田地、古玩,小到马匹马车和粮食,都找当铺和牙行去估个价。能卖的都卖了,兑换成现钱。不能卖的,就暂时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张全和张萧,是不能再相信了。   且不说这二人不会老老实实还债,就算他们没有多余的心眼,肯倾尽所有,把这些年所贪墨掉的银子吐出来。那么,就凭着他们现在的这些‘不动产’,也是根本还不上的。   客栈暂且不说。   青山村那头,就着实不好出手。   当初张全父子在青山村,又是买山又是买地,又是请风水师,又是砌院子,不知花了多少银子。现在呢?想原价再卖出去?怎么可能!   除非,突然出现一个傻子肯接盘。   但傻子这种物种,可遇不可求。短时间内,恐怕是寻不到了。   既然如此,许六月倒还不如先把房契和地契都过到钱庄名下。等以后有了机会儿,再慢慢出手也不迟。总好过让张家人跑了,或是继续在里头过好日子,然后让钱庄当冤大头要强吧?   “夫人!不要啊夫人!”   张全和张萧一听许六月要动张府,更慌了。   “夫人!青山村的房子……那房子是留给我们养老的啊!我们知错了夫人!您……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夫人……夫人我们错了,我们不是有意要逃走的!实在是……实在是最近这些日子,因为要还债的事情夜不能寐,所以……所以一时糊涂了,这才做了糊涂的事儿!   还望夫人再给我们张家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还债的!一定会把该还的银子,都还给钱庄。就是……就是希望夫人能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啊!” 第822章 :别脏了我媳妇儿的手   “是……是啊夫人!再……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吧!”   张萧见张全拼了命地求情,也开了口:“不……不长!就三年!不……两年也成!夫人,您就再给我们张家两年的时间吧!两年后,我们一定连本带利把该还的银子都还给您!   总……总好过您现在……您现在逼着我们要强啊!我们张家是真的没有银钱了,即便把客栈和房子全部抵押给您,也还不了您那么多啊!”   “两年?”   许六月听言,挑了挑眉:“我是给你们两年的时间还债,还是给你们两年的时间逃跑啊?”   说罢,又冷笑了声,道:“两年……即便是张全你的腿脚不利索,恐怕也够逃到天涯海角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夫人!”   张全连连摇头,一脸惊恐:“我们……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也想还钱啊!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我们……我们想尽了办法,也凑不齐银子啊!   我们不是有意要逃的……实在是……实在是怕还不起银子,会惹老爷和夫人恼怒。所以这才一时糊涂,想着先去外头避避风头。等以后有银钱了,再拿回来还给钱庄!   夫人!我们……我们父子俩当真是这么想的啊,没有半点儿的心眼!只是……只是没想到,我们的做法会让老爷和夫人误会。经过……经过方才仔细反省,我们才意识到自己太糊涂了,想法太过简单!   夫人啊,就求求您看在我们张家人为宗家当牛做马了好几年的份上,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吧!我们真是……”   “一时糊涂?”   许六月也不让张家父子起身,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们何止是一时糊涂?你们从动了私念的那天起,就已经糊涂透顶了,无可救药了!”   说罢,又冷笑了声:“呵……当牛做马?就凭着你们张家,也配在我面前说出‘当牛做马’这样的话?你们这几年在沧州城,日子过得何其滋润,还用我亲口来拆穿吗?   住着价值万两的山庄,开着价值万两的客栈,手里握着无数值钱的古玩。上头没人压着你们给你们脸色看,下头没人敢不尊敬你们,拆你们老底。就这样?你们还敢和我说‘当牛做马’?”   “夫人……我们……”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此浅显的道理,连个小孩都知道。即便你儿子张萧还不如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张全,你都这把年纪了,总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许六月不想再听张家父子那来来回回不断重复的求情话。   只道:“你们说我逼你们,说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暂时还不起债?呵……你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还是至始至终,都将我和宗余当成傻子!   欠了债,就得有欠债的样子!说要还钱,就得拿出一个还钱的态度来!你欠了钱庄那么多的银子,却还想继续留着那奢靡至极的‘张府’,合适吗?   山庄和田地,你想留着。古玩和字画,你想留着。就连府中那三十号下人,你还想留着!张全啊张全,这就是你口中的‘毫无办法’?   一家人欠着从钱庄贪墨出去的银子,住着金碧辉煌的山庄,看着价值不菲的字画,把玩着花重金买来的古玩,还有几十号奴仆伺候,可真是快活啊?轻飘飘一句‘没得办法’,就想将我们钱庄打发了?没这么容易的事儿!”   “夫人……”   张全见许六月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竟没有半点儿的脸红和内疚。只是感觉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拖。   倒是张萧,愚蠢至极。   明明做错了事儿的人是他们,可他却还先来脾气了。   “那你想要怎么样?”   张萧语气不善,颇有几分不耐烦:“城里的客栈已经给你们了,青山村那头的房子,我们一定要留下!不管你们怎么逼我们,我们还是那句话。再给我们几年时间,我们慢慢还。   否则,就算是……就算是你们把我们全家人都杀了,我们也还不起这些银子!”   ???   好家伙。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方才还只说要两年的时间,现在就直接改口成几年了?   几年是多少年啊?   三五年,是几年。   八九年,也是几年。   许六月盯着那依旧跪在地上的张全父子,缓缓握紧了拳头。   “我这暴脾气!”   大清早的,真会给人寻不痛快!   不教训你一顿,你还真当我许六月怕了你?   许六月皱紧眉头,正想给张萧一个左勾拳。   可谁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飞来了一个杯子。   ‘咻’的一声,直接砸向了张萧的额头。   别瞧着那杯子不大,但杀伤力大啊。就这么一砸,直接就把张萧的额头砸出了一个窟窿,让他顿时血流不止。   紧接着,一把长剑直抵张萧的肩膀,虽没没到他的肉里,却也刺穿了他身上的衣裳。   宗余冷冷的声音,从许六月身旁传来:“真那么想死,便成全你。”   与此同时,他轻轻握住了许六月的小拳头,柔声道:“这种人,不值得我家小媳妇儿脏了手。”   张萧被宗余的这一举动,吓得直接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许六月嫌弃得转身回了屋。   张全呢?瞧着张萧那不断往脸上流的鲜血,再看看宗余尚未收回的长剑,吓得脸都白了。   他吞吞吐吐了许久,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直到彻底反应过来,发现许六月已经回屋,不再盯着他们。这才咽了咽口水,想继续跟宗余求情。   对于张全来说,跟宗余求情的成功率,可要比许六月那头大多了。   然而……   他才刚刚开口,喊了句‘东家’,便又被宗余那冷漠的眼神给吓住了。   只听宗余冷冷开口,吩咐道:“带下去,就按照夫人说的办。倘若他们张家人不配合,就直接杀了了事儿。”   言毕,长剑一收,又添了句:“也不用去官府了,省得麻烦。” 第823章 :钻狗洞没钻成   莲花行事儿,十分霹雳果断。   她将张全父子押回钱庄后,立即就带了几个钱庄的打手,去了青山村。跟着马奎一起,先是把‘张府’里的下人遣散了,后又开始清点‘张府’里的各种古玩字画。最后,就连山脚下‘张府’的牌匾,都摘了下来丢到一旁。   张家的女眷,自然是不肯的。   上到张全的母亲,下到张肖的媳妇儿,都十分反抗。   可再怎么反抗,也还是贪生怕死之徒。莲花的剑一出鞘,哭闹声便立即停了。   马奎和莲花二人,当天就把张家的女眷给押去了钱庄,关在了张全父子俩的隔壁。既能让他们大声喊叫时,能对上话。又偏偏,不让他们看到对方是否安好。   青山村那头的房契和地契,莲花跟张奎也拿到了。   还下了最后通牒。   若是张全一家人想活着,那就好好配合,明日去把房契和地契都过到钱庄的名下。否则,就等着全家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吧!   去什么官府?坐什么大牢?去蹲大牢这个选择,是之前宗余和许六月还对张家人抱有几分宽容之心时给出来的。一是因为能用来威胁张全父子,让他们老老实实把贪墨掉的银子吐出来。二是因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顺便再念个旧情,给他们一家人一个苟且偷生的机会。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蹲大牢?好歹还能喘气!顶多啊,就是把大牢坐穿而已。   但现在呢?随着张家人一次又一次作死,宗余和许六月已经没有耐心了。   虽说几万两的银子对于钱庄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但这几万两,还不至于会让宗家掉一层皮。所以,倘若张全一家人再不识好歹。那么宗余和许六月的脾气一上来,还真会动手。   说到房契和地契……   这些东西张全和张萧是随身带着的。   之前他们想偷偷逃跑,所以早就做了准备。青山村的房契和地契由张全父子收着,府中比较好带的字画和首饰,则由家中的女眷来收拾。   按照他们的想法,是打算在青山村的‘张府’相聚,然后利用吃饭的功夫,支开马奎和莲花。再利用马奎和莲花对山庄的地形尚未熟悉,悄悄从‘张府’的后门出去,绕到山背,从狗洞离开。   房子和田地呢,一时之间是无法出手的。但只要他们把房契和地契带上,那么就没人能占得了他们的东西,更别说趁着他们不在,把房子和田地卖掉了。   古玩又重又容易坏,不好带。本来是想放到地窖处藏着,也好减少些损失。可后来怕古玩突然消失得太多,会让马奎和莲花起疑,只能忍痛留在架子上了。   能带上的字画和首饰,他们一并带上,方便以后换银子。   至于青山村……以后还是要回来的!   如今离开,不过是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过了一年半载风头没那么紧了,再回来也不迟了。   就算不能继续生活在沧州城了,也可以偷偷回来一趟,把房子和田地卖了。然后,带着银钱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   届时,天地辽阔,谁又能找得到他们呢?   虽说逃跑有风险,一路上也未必会太平。但对于张家人来说,这总好过一无所有,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钱庄要强吧?   当然……   想法是挺好的,但临了临了却出了差错。   一家人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跑也跑了。却没想到,就在钻狗洞的时候,被马奎和莲花抓了个正着。   于是,这才有了早晨客栈的那一幕。   看着房契和地契被搜走,又想起莲花下的最后通牒,张全父子彻底软瘫在地上。即便隔壁屋子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和骂声,他们也缓不过劲儿来。   “完了……这回全完了!张家……张家这几年来都白干了!”   而隔壁屋子呢?依旧在骂骂咧咧的。   其中,就数张全的母亲骂得最凶。   “凭什么!凭什么把我们都关起来!就算我们家做了对不起钱庄的事儿,那也得给个机会吧!就这样把我们都关起来,算怎么回事儿!   是!我们妄想逃走,那是我们不对。可那么多的银子,我儿子和孙子贪的时候,都贪了两三年。现在要我们一个月还清,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死吗?我们一个月内还不清,心里头害怕,还不能跑吗?   你们厉害!我们都快跑走了,还能把我们逮住!算我们倒霉!但我们一家好歹也为钱庄干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给一次机会,让我们想办法凑凑银子成不成啊!   夫人是谁!让夫人来见我!这钱庄不是宗家的钱庄吗?我老婆子只认老夫人,只认东家宗余,不认什么夫人!我们张家跟宗家,那可是有过命的交情。突然冒出来一个外人,二话不说就要对付我们张家,算哪门子的事儿?   难道这个夫人不知道我老婆子曾经伺候过老夫人吗?她凭什么这样对我儿子和孙子!”   “外人?究竟谁是外人,你最好想明白再说话!”   莲花和马奎对许六月忠心不二,最听不得别人说许六月不好,更见不得别人不尊敬自家主子。   于是,刚从张全父子的房间出来,立即就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马奎守在门口,一脸凶煞地盯着里头的人。   莲花呢?则跨步进去,直接就开骂:“你们姓什么?姓张!这钱庄姓什么?说它姓宗,它可以姓宗。说它姓许,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儿!   我家主子是宗家老夫人亲自挑选出来的儿媳妇!平常在家中,老夫人对我家主子百般疼爱不说,就连家中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由我家主子来打理的!怎么?到了你们口中,这宗家的当家主母,难道还比不得你们张家了?   早在我家主子嫁到宗家时,这宗家所有的产业,就已经过到了我家主子的名下。无论是钱庄的房契还是地契,写的都是我家主子的名儿。不管你们以前伺候过谁,做过什么。你们动了我家主子的产业,我家主子还不能要求你们归还了?这是什么道理?” 第824章 :毫无羞耻心的一家人   莲花平时根本就不屑跟张家的人说话。   今日,也是因为张家这老夫人的话太尖锐太刺耳了,才让莲花心里头不痛快。   她死死盯着那老太婆,字字句句铿锵:“过命的交情?呵……你们以为我家主子才和老爷成亲不久,就能被你们糊弄过去?是啊!你们跟宗家,确实是有过命的交情!可那命,是宗家给你们的命!若没有宗家老夫人的话,你们一家老小早死了!   从宗家老夫人救下你们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欠宗家的。能够活到现在,每一天你们都是赚的!就更别提,你们在钱庄为所欲为,贪墨了那么多的银子!   我家主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你们的小命给拿回来,反而还给你们那么多的时间去筹银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不想还钱,偷偷摸摸要逃,还怪我家主子不给你们机会?我呸!   这世上厚颜无耻的人那么多,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你们张家人的嘴脸臭!想让我们家主子来见你们?做梦!就你们这群蛆,连我这个做下人的看了都恶心,更别提我家主子了!”   莲花骂到这,又将目光朝那老太婆身后的女子和孩子望去,继续道:“我奉劝你们都老实些,嘴巴也放干净点。等我家主子把所有的事儿都处理完了,会根据情况再作安排。但你们若是跟以前一样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青山村的房契和地契都在我们手里,里头的名儿写的不是张全就是张萧。我们要想拿回这些东西,直接留着张全和张萧过个户就成。至于你们这几个无用的东西?只要我愿意,根本不用回禀我家主子,立马就能让你们的头颅落地!也省得,你们再胡言乱语。”   言毕,莲花又道:“噢!对了。你方才不是说你跟宗老夫人有过命的交情吗?宗老夫人救了你们一家嘛。但你们可知道?后来宗老夫人身中剧毒,还是我们家主子救的。   你们一家人承了宗老夫人的恩惠,而宗老夫人又得我家主子所救。如此……究竟谁是外人呢?即便我家主子不是宗家的媳妇儿,你们怕是也连她的半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吧?”   莲花伶牙俐齿的,又句句在理。   使得张家那老夫人气得直咬牙:“你……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也敢……”   “也敢什么?也敢骂你?”   马奎在外头也看不过去了,凑了个脑袋进来,道:“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年纪大,又是个女人,我马奎现在就动手揍你一顿,你信不信?   你再对我们主子不敬一下试试?只要你们敢再冒犯我们家主子一次,我立马就拿你儿子和你孙子出气!老子对你下不了手,对你儿子和孙子,却是丝毫不手软的!”   ……   莲花和马奎依次给了张家老夫人言语教训后,便把门锁上,回客栈去了。   他们回到客栈时,许六月还未睡下。于是,又由莲花去跟许六月交待了一下今日在钱庄所发生的事儿。   听到莲花说起那个张家老夫人时,许六月还疑惑地看了宗余一眼。   “不是说这张全的母亲是个老实人吗?怎么说起话来,竟也能这样没有分寸且刻薄?原本,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张全和张萧自己干的,张家的老夫人并不知情。可现在看来,倒不像那么回事儿了。”   宗余听言,眸子微垂。   他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前几年在锦州城的时候,那老婆子看起来确实是个明白事理的老实人。”   说罢,又道:“不过,如今变成这样也不奇怪。毕竟贪念这种东西,足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儿。”   ……   张全和张萧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老老实实配合,去官府那头把房契和地契过掉。   虽然他们千般不舍,万般心痛,不想将青山村的一切交给钱庄。可他们,也不想蹲大牢,更不想死。   青山村的山庄跟那几百亩田地,牙行那头按照现在的行情,一共开出了六千两的价格。就这六千两,还是看在那山庄用料的面子上。否则,就凭着一个村子里的小山庄,哪里能值这个价?   至于古玩和字画,也都是按照死当的价格来算,一共是三万四千两。加在一起,青山村这头刚好四万两整。   再算上之前客栈的两万九千五百四十两,总共是六万九千五百四十两。距离张家欠钱庄的银子,还差七千六百六十两。   这一笔账算完后,莲花又发现张家人身上还有一些东西。   譬如张家那老太婆的手上,还戴着两只玉镯。张全的媳妇儿和儿媳妇呢?也有几只金钗和镯子。就连张全跟张萧的身上,也都还有玉佩呢。   特别是张萧的那个孩子,身上挂着的东西可多了。不是长命锁,就是金镯子。就连脚上,也都戴着金脚镯。   莲花把这些东西都收了上来,一并拿去了当铺死当。   如此,又得了一千六百多两银子。最后,距离总欠款,就还差六千两左右了。   对于这个数,许六月还算满意。   毕竟相差得不多,已经超出了预计。   一开始,许六月只看到了客栈和青山村那头的房子。还以为,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顶多只能抵一半的债。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全他们居然对古玩和字画这种东西感兴趣。不仅客栈收藏了一些,就连青山村也收藏了不少。   并且他们买下的这些古玩字画,一件件都是珍品,挺值钱的。即便当初买下来时,价格并没有现在死当的价格高。但由于古玩和字画是会随着时间涨价的,因此死当时,当铺那头可高兴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张家虽过得奢靡,花掉了不少银钱。可当那些古玩字画卖掉以后,所挣取的差价,也多多少少能补上来一些银子。   否则,若是光靠客栈和房子、田地,那么眼下所差的银钱,恐怕就不止六千两了。 第825章 :沧州城的事业搞起来   从张家那头拿回来的东西,能卖的许六月都卖的。   虽说其中不乏一些比较罕见的字画,可许六月却一样没留。   不为别的,就怕晦气。   至于客栈呢,许六月留着自用。青山村的房子和田地,暂时是很难出手的,就留着给钱庄,以后收点租金也好。等时候到了,再卖掉也不迟。   而除了客栈和青山村那头的房子、田地外,其余所有的东西都变现了。由于有初八的招财技能,所变现的银子,全部都成了双倍,收在许六月的空间里。   所以,即便张家人还差六千两银子没还,但许六月却早已赚了不知多少个六千两。因此,剩下的那六千两,许六月也不逼张家人了。   而是开出了条件,让张家一家,彻底离开沧州的地界。以后,再不能踏入沧州地界半步!   张家若是应了,那么剩下的六千两便不必再还。从此以后,张家跟宗家,再无任何关系。若是不应,那就还是得按照原定下来的日期,将六千两补足。   张家到了此时,已是一无所有了,哪里还有能力去偿还六千两呢?那六千两对于他们来说,可是致命的一笔数额啊。   因此,在听到许六月提出的条件后,张全立即就点头应下了,压根不带思考的。生怕许六月会反悔,他还主动要求跟许六月签下一份协议,证明他再不欠宗家,再不欠钱庄半文钱!   对于这种协议,许六月自然是乐意签的。   当然了,协议里头除了写明双方再无银钱拖欠外,还写明了张家一家人,再不能踏入沧州地界半步。一旦张家人失言,不按照协议里的条款来办,那么钱庄这头有权追回剩余的六千两银子,以及这六千两银子所产生的所有利息。   协议签下后,张全一家人便离开了钱庄。   在钱庄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至于往后的事儿,许六月就没再盯着了。   只听下头的人说,张家人离开钱庄时,身上不仅没有半个铜板,就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离开沧州的盘缠,还是卖衣裳以及卖掉小儿子的一些书才凑齐的。   一家人往北边的方向去了。   去了哪?倒没人知晓。   ……   解决完张家的事儿后,许六月便彻底投入到了茶楼、酱料铺、以及钱庄当中。   阿旺和阿千两个人年纪虽然小,但做事儿还挺不错的。踏实中带有几分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儿,在这段日子以来,把钱庄打理得不错。   许六月想着用生不如用熟,便让宗余抽出时间来,亲自教着阿旺和阿千一些本领。至此,沧州城的钱庄,就交给阿旺和阿千了。   前者当了掌柜,成为沧州城内年纪最轻的掌柜。后者则当了管事儿,在阿旺之下,替阿旺分担着一些大小事务。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茶楼和酱料铺那头,都先后开业了。   由于一栋商铺有两家店,所以在牌匾上,许六月稍稍做得特别了一些。   一共三块牌匾,像春联一样挂着。   左边的竖牌匾,写着‘年年有余酱料铺分号’。在‘年年有余酱料铺分号’的后头,还写了四个较小的字儿——请上三楼。   右边的竖牌匾,写着‘太和茶楼’,而‘太和茶楼’后头,则也用了较小的字体,写上了‘沧州分号’四个字儿。   横着的牌匾呢?就更简单了。   龙飞凤舞写了‘万隆’二字儿,象征着这都是‘万隆钱庄’的产业。   由于张家父子做的那些事儿,使得茶楼在开业之前,就已经被传开了。再加上即将开业时,许六月又命人在城中发了不少的‘传单’。因此,开业那一日,茶楼倒是热闹得很。   不仅最开始帮着一起宣传的公子哥儿带着家人和朋友来了,就连许六月所住的客栈的掌柜,也过来捧场。   一开始,大家伙儿都是抱着凑个热闹的心态,过来瞧茶楼的热闹。可后来,当他们闻到茶楼里传出来的香味时,便有些忍不住了。特别是看到每一个从里头出来的人,都吃得极其满足,更是跺了跺脚,挤到里头去排队。   由此,‘太和茶楼’的名气儿,也渐渐在沧州城传开。   楼上的酱料铺虽说没有茶楼那么好的生意,但它是属于厚积薄发的,一时急不来。   等到茶楼的生意稳定下来时,只要楼下的伙计随口提上一两句,楼上的生意便会有人关照。而一旦有人关照了酱料铺,就不怕酱料铺没有回头客。   钱庄这边,许六月原本是不打算那么着急搞什么‘贷款’业务的。可后来看到阿旺和阿千都上手极快,宗余‘摇号’叫来的人,也都陆续赶到了沧州城。于是,便趁着这次机会,又把‘贷款’的业务给阿旺和阿千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阿旺和阿千年纪虽轻,但接受新鲜事务的能力强,胆子也大。许六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后,两个小伙子眼睛泛光,连忙点头,表示这块业务能做,更表明了自己一定要将钱庄打理好的决心。   许六月见两个小伙子有信心,就把买田买地的想法也说了一下。   当然了。   这个买田买地,可不能买村子里的田地。而是得买沧州城外,离城里比较近的田地。   买村子里?那还投资个毛线球啊!   阿旺和阿千对许六月的想法十分赞成,满腔热血。   因此,许六月和宗余又多留了一些日子,在一旁盯着他们。   直到确认阿旺和阿千能力足够,并且茶楼和酱料铺那头的运营逐渐步上了正轨,这才收拾了东西,打算启程去彭州。   离开沧州城的头一天,许六月看着默默收拾行李的南婶,心中颇有所动。   想起她闺女还是个不错的姑娘,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十两碎银子,一起装到了一个小荷包里,递给了南婶。   道:“你随我离开后,除了包吃包住和每年的年节礼外,一个月的工钱是一两银子。荷包里有六十两,算是你五年的工钱。离开沧州之前,去看一看你闺女和外孙女吧。” 第826章 :临别前的担忧   南婶听了许六月的话,微微一愣,顿时红了眼眶。   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确实想到自家闺女和两个外孙女了。   虽说闺女嫁得还行,婆家并不刻薄。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女儿到底还没为婆家生下一个带把的,妯娌们又不好相处。所以,这委屈多多少少也会受一些。   再加上自家女儿的性子,南婶最是了解。斯斯文文的,没什么脾气。别人若给气受了,也只是忍着,最容易受人欺负。   如今即将离开了,南婶这个当母亲的,心里头自然有些不放心。  方才,她虽在默默收拾着行李,但心里头却在盘算着,如何跟许六月请个假,去看自家闺女一眼,也好告个别。   没想到,她还没想好如何跟许六月说呢,许六月便先开口了。还提前支取了五年的工钱给她,让她不至于空着手去亲家公亲家母那里。   “夫人……”   南婶心中感动,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看着许六月递过来的荷包,也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拿着吧。”   许六月拉过南婶的手,将荷包强塞到了南婶手里,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离开之前,还是去看一眼吧。如此,你家闺女心里头能放心,你走得也安心。”   说罢,又道:“把这些银子拿着!女子出嫁后,大多还是得仰仗娘家的。娘家若是不给她撑场子,这姑娘家铁定得在婆家受委屈。你此番去瞧她,就多买些好东西送去。如此,不管那婆家人是不是刻薄,也总要高看你闺女几分。   最好私底下再留些银子给她傍身,即便以后出了什么大事儿,也不至于太过难熬。毕竟你这一走,就得走三两年。这三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无人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夫人……”   南婶紧紧握住手心中的荷包,心中百感交集。   而就在这时,许六月又道:“至于你,就更不必担心了。虽说提前支了五年的工钱给你,但该有的吃穿用度还是有的,总不会亏待了你。”   言毕,又看了看天色,道:“去吧!趁着天色还早,让马奎送你一趟。剩下的一些小尾巴,让莲花来收拾。夜里准时回来,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启程。”   “是……夫人。”   南婶听了许六月的话,连忙点了点头,赶紧退下。   马奎正巧无事儿,便驾驶着茶楼的马车,陪着南婶走了一趟。   ……   南婶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天。直到酉时末,才回了茶楼。   回到茶楼时,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   瞧见许六月还没睡下,便赶紧去给许六月请安。   “夫人,奴婢回来了。”   她笑嘻嘻进了屋,心情十分愉快:“夫人可要歇下了?奴婢去给您打洗脸水。”   “歇着吧。”   许六月看着浑身都是兴奋劲儿的南婶,笑着喊住了她:“刚从外头回来就要干活儿,也不怕累着了。”   说罢,又问:“可见着你闺女和外孙女了?她们还好吧?”   “回夫人话,见着了!”   说起自家的闺女和外孙女,南婶神采飞扬的。   “闺女和外孙女都还好,就是因为担心奴婢,消瘦了不少。不过啊,奴婢那两个外孙女又长高了,嘴巴也甜得很,特别讨人喜欢。   奴婢告诉了闺女,说自己遇到了贵人,闺女和女婿都高兴着呢。还让奴婢谢谢夫人,多谢夫人的照顾和厚爱。”   说罢,南婶又道:“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亲家公和亲家母还让奴婢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有红薯、芋头、花生,还有一个大冬瓜和大南瓜哩。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就是给夫人尝尝鲜。   奴婢瞧着咱们明日一早就要走了,便没将那些东西搬上来,都放在马车的木柜里咧。”   “好。”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拒绝:“就放在马车上吧,空闲时咱们做了尝尝,也算多谢你亲家的好意了。”   说罢,又问:“你闺女的那些妯娌呢?没什么话说吧?”   南婶的闺女和女婿尚未分家,家里的一切物品和银子,除去娘家补贴的外,都是得上交给公婆,一家人共用的。   如今南婶去了一趟,就拿回来那么多的东西,也不知那些妯娌心里头会不会有意见?   “夫人放心吧,那些妯娌这次可没话说。”   南婶知晓许六月是为了她们着想,便赶忙道:“奴婢按照夫人说的,买了不少好东西。   五斤的肉,五斤的红糖,外加一个大猪蹄儿,还有五斤糖饼瓜子。就连咱们茶楼的点心,奴婢也带了一些过去。咱们撇开心意不说,就光算价值的话,可不比那些花生红薯值钱多了?   再说了,除了这些吃食是大家伙儿一起吃的外,奴婢还买了两匹花布。一匹给亲家母,一匹给闺女。买了两双靴子,亲家公和女婿各一双。另外啊,还买了二十斤棉花,等着天冷的时候让闺女给外孙女们做两件袄子穿。   不管是他们家中的兄弟和孩子,还是亲家公亲家母,奴婢可都没小气。所以啊,就算是那些妯娌们心里头还有意见,那也得问问她们的公公婆婆乐意不乐意。”   说罢,南婶又高兴道:“夫人……奴婢除了给他们买东西外,还特地去了一趟‘万隆钱庄’哩。奴婢在钱庄里存了四十两的银子,用了奴婢自己的名字儿。不过啊,奴婢特地和钱庄签了一个协议,说明奴婢的那些银子,可让奴婢的闺女随时来支取。   奴婢仔细想过了!奴婢的那闺女,性子太过斯文纯善。与其把银子交到她手里,让她自己捡着,倒不如放在钱庄里。这放在钱庄里呢,没人偷没人抢没人惦记不说,还能生利息。总好过放在她屋子里,再被别人给哄了去。”   言毕,南婶又叨叨道:“她的公公和婆婆奴婢是不担心的,怕就怕她的那些大伯、小叔子、还有妯娌们。若是不小心让这些人知晓她身上有几十两银子,那不得想尽办法诓了去?” 第827章 :启程回家   南婶一边给许六月按摩着腿,一边道:“说到这啊,奴婢还得谢谢马奎哩。若不是马奎提醒了奴婢,说钱庄那头的利息高,奴婢还想不到把银子放钱庄呢。   那四十两的银子放在钱庄里,虽说不是长存,但好歹每个月也能有点儿利息。阿旺小掌柜说了,四十两的临存,每个月能有六钱的利息呢。六钱啊,都能抵得上咱们酱料铺伙计一个月的工钱了。   奴婢寻思着,即便闺女不取那四十两银子,每个月光靠六钱的利息补贴家用,也能让她们一家四口过得挺滋润了。再加上奴婢的闺女平时也会绣些手帕,接些针线活来补贴家用。到时候啊,只要说是卖手帕得了些银钱,她那些妯娌们也不会怀疑。   该买肉就买肉,该买米就买米,该给老人添置什么保暖的衣裳鞋子,就让她去添置。只要她能得了两位老人的喜欢,那些妯娌再怎么欺负人,也欺负不了她。”   说到这,南婶一脸的高兴。就仿佛,她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总算得到了解决。   说起来,南婶这一做法,还是挺聪明的。   将银子存在钱庄,用了自己的名儿。   每个月能有利息保证女儿和外孙女们的生活,不用担心女儿受太多委屈不说,还能避免自己给女儿的钱,能真正用到女儿的身上,不至于被别人哄了去。   钱庄那头的规矩,许六月是清楚的。   南婶既然签下了协议,指定她闺女能来支取银钱,那么便表示,能支取银钱的只有她和她闺女两个人。除了她们俩外,任何一个人都动不了钱庄里的这笔钱。   即便是南婶的儿子和南婶的女婿也不能,就更别提旁人了。   咳。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南婶为她那闺女,可是想得够周到的。   五年的工钱,三分之一拿来给闺女撑场子,剩下的三分之二,则用了最好最安全的法子,来给闺女一个保障。   如此,即便她走得再远,走得再久,这心里头也能放心了。   ……   次日一早,许六月一行人就启程去了彭州。   因为多了南婶几个人,所以一路上倒热闹了许多。   马奎负责赶车,莲花和南婶分别坐在马奎的两旁,跟着马奎谈天说地。   这仨什么都能聊。   早晨聊莲花的功夫,中午聊村子里的人如何种田种地,下午聊马奎家中的孩子等等。   至于跟着回万福村当绣娘的那两个人,则坐到了马车后头的车板上。就连孩子,也只是睡着了才会放到马车里,其余时间都由她们自己带着。   许六月也不刻薄呀,倒是让她们一块儿进来坐的。可她们自个儿觉得不能打搅主子,死活不肯进马车。还说是从来没出过远门,正想多瞧瞧外面的景色呢。   不过啊,坐在外头有外头的好。   一路上谈天说地,看着风景,欢声笑语不断。   宗余和许六月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各种小故事儿,倒也不觉得烦闷。   如此,就这么过了十来日,这才到达彭州城。   彭州城在更北边了。   跟锦州城差不多大小,经济却稍稍落后一些,和沧州城一个水平。   许六月一行人来到彭州城后,就跟之前去沧州城一样,先寻了个客栈住下。等歇息了一宿后,才去钱庄那头查账。   彭州城的钱庄可省心多了。   掌柜是个姓刘的中年男子,年纪三十五岁上下。   他言语恭敬谨慎,做事儿稳重不浮躁,将钱庄打理得很好。   虽说宗余有两年多没来钱庄看过了,但人家的账目和钱庄买卖,却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在看到宗余和许六月来了以后,还能主动大胆地说出自己对钱庄的想法,指出钱庄继续以现在这种经营方式经营下去,迟早会入不敷出。他希望宗余和许六月能趁着这次过来的机会,好好逛一逛彭州城,投一些银钱做点买卖。   有这样的掌柜在,许六月和宗余可就省心多了。不管是钱庄这头要做的‘贷款’业务,还是即将开到彭州城的茶楼和酱料铺分号,只要一跟刘掌柜说,刘掌柜立即秒懂。   他很快就利用自己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在彭州城内找到了两栋不错的商铺。   一大一小,虽然没有挨在一起,但却也在同一条街。大的那栋用来开茶楼,小的则用来做酱料铺,最合适不过。   至于‘贷款’的业务,也根本不用许六月和宗余操心。只需将大致意思给刘掌柜说明,再提醒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剩下的事儿,自有刘掌柜去捣腾。   不管是需要置办的田地,还是需要制定的详细协议,刘掌柜应该都不成问题。而许六月,也想趁着这次机会,看一看刘掌柜更多的能力。   钱庄的事情有了刘掌柜操心,许六月便彻底把心思放到了茶楼和酱料铺上。从选人到培训,从茶楼修缮到制定菜单,她都十分上心。   如此,忙活了一个月后,茶楼和酱料铺总算顺利开业了。   只是彭州城中,并没有人知晓‘太和茶点铺’。所以在宣传这一块,倒是费了不少功夫。   好在许六月也不小气,给试吃时,份量给得还不少。既不会让人一下吃腻、吃饱,又能激起大家伙儿的好感。因此,开业这一日,虽说一开始舍得掏钱的人不多。但经过了试吃这个环节后,大家伙儿还是挺捧场的。   ……   一行人在彭州城里,一共待了一个半月,总算启程回锦州了。   回锦州时,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但最后,依旧要经过越州城。   于是,众人又在越州城逗留了几日,看了看钱庄和茶楼,酱料铺。   离开越州城后,许六月又让马奎回一趟他自己的村子。   虽然离开的时日有些久了,但许六月可没忘记,当初她和宗余干的那件善事儿。   “夫人?咱们好端端的,为何要进我那个村子啊?”   说起回自己家,马奎没有任何高兴之处。   反而,一脸愁容。   “离家那么久,就不想回去瞧瞧?”   许六月笑看着马奎,道:“坏人自有天收,兴许这次回去,能听到什么好消息呢。”   她的眼神像是有着什么魔力,语气虽然轻淡,但却十分肯定。   马奎本想着,一家人要么死了,要么都去万福村安家了,还回那村子做什么?回去以后看到仇人却不能报仇,那是何等的痛苦啊!   可如今听许六月这么一说,他又有几分动摇了。   是啊。   恶人自有天收,回去看看也好。 第828章 :桂花村   对于桂花村,马奎其实是有些不愿意面对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在外头干活儿,鲜少待在家里。家里头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娘和他媳妇儿来操持。他唯一能为家里头做的,也就是每年给家中一些银子罢了。   说起做儿子,他不够孝顺。说起做丈夫,他不够贴心。说起做父亲呢?他又不够尽责。   本想着以他这个年纪,再努力拼上个五年八年,存上一些积蓄,就可以回家陪着家人了。可谁曾想?家中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偏偏,他还没什么本事儿。   护不住女儿,更没办法为死去的父母报仇。事情发生以后,只能带着全家人灰溜溜离开故土,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桂花村?   ‘桂花村’这三个字儿,于马奎而言,实在太讽刺了。   每每想起它来,脑海里总能闪现出已故父母的愁容,以及那可恶至极的里正一家人的嘴脸!更能让马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窝囊!   马车渐渐朝着桂花村的方向驶去。   距离桂花村越近,马奎脸上的神色就越严肃。甚至,眸子里还多了几分仇恨。   原本坐在马车前头欢声笑语的三个人,此时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多言。而宗余和许六月呢?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直到马车渐渐进入了桂花村的地界。   正在田边干农活儿的村民们听到有马车驶来的动静,纷纷站直身子看热闹。瞧见那驾驶马车的人是马奎,立即喊道:“哎哟!马大哥!那不是马大哥吗?”   “哟!还真是奎子!奎子回来了!”   “奎子身边的人是谁啊?那人看着也不是奎嫂啊?还有那个小姑娘,又是谁啊?生得好看不说,衣着看着也不错。”   村子里的人都是好热闹的。   再加上马家以前在桂花村,人缘还算不错。因此,大家伙儿发现马奎的身影后,立即就停了手中的活儿,追着马车往村子里去。   等到马车驶到了马家,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来看热闹了。   他们把马车团团围住,拉着马奎问东问西。   “奎子啊?你可回来了!是不是你爹你娘给你托了梦让你回来的?”   “马大哥,你这一次回来还走吗?嫂子和孩子们呢?在马车里呢吧?”   “奎子啊!现在咱们村,是董大爷当里正了!虽说这新里正才上任几个月,但大家伙儿的日子可过得比以前舒坦。你们一家赶紧回来吧,再没人能欺负你们了!”   “是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初家这么对你们,可算是遭到报应了!”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你爹和你娘真是死得冤啊。也难怪,她们死了以后不愿意投胎,一直缠着张家的人。”   桂花村之前的里正,姓张。   以前村子里的人不敢声张正义,那是因为上头压着他们的张家人,太过厉害。他们没法与恶人抗衡,只能寻求自保。因此,就算心里头知晓马奎一家可怜,也不敢站出来多说一句话。   现如今恶势力不在了,他们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信息量还挺大,听得马奎一愣一愣的。   ???   爹娘托梦?   董大爷当里正?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爹娘不肯投胎,缠着张家人?   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马奎心中很是震惊,但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甚至,他都来不及打开家门看一眼。   桂花村的村民们,争前恐后道:“奎子?怎么没看到你媳妇儿和孩子哩?你这次回来,是回来给你爹你娘上香的吧?   其中一个大爷说着,又拍了拍大腿:“哎哟!你爹你娘那里啊,你倒不用担心了。张家的人每天一次,准时得跟什么似的。他们每天去给你爹你娘上香,烧纸钱,前几天过端午节时,还摆上了肉和粽子哩。”   “可不是吗?”   又一个大婶开口,道:“现在知道每天上香求老马两口子饶命了。想当初,他们可没饶过老马两口子的性命!”   “饶命?哼!他们求老马两口子饶命,那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报应,怕了!可不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儿!”   一个极其不屑的语气传来。   声音中气十足,光听着就知道身强体壮。   “要不是因为马叔和马婶半夜变成了厉鬼过来找他们麻烦,他们哪里会有这么老实?上香?我呸!要我是马叔马婶,我还嫌弃张家人脏呢。”   马奎顺着声音望去,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惊喜。   他朝着那人喊道:“大强!”   紧接着,又问:“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村子里!”   被叫作‘大强’的人,是马奎的好兄弟。   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极好。   之前马家出事儿,马奎又还没回来时,一直是大强跟着另外两个比较要好的兄弟帮忙照顾着马奎一家。   这大强也是个常年在外讨营生的。   只是他跟马奎不一样。   马奎去的地方远,而大强只在镇上和县里干活儿,回来就比较方便。   但眼下,正是外头用人之际。大强这个时候还在村子里,着实让马奎意外。   “咳,瞧你那眼神?我在村子里怎么了?给人干活干了大半辈子,现在不想干了,回家种种田种种地呗。”   大强瞪了马奎一眼,又朝南婶和莲花望去:“倒是你!一走就是小半年,现在回来一趟,身边的人还换了。”   马奎一听大强这话,就知道大强误会了。   再看看周围人的眼神,立即就明白这误会大了!   于是,连忙严肃道:“别瞎说八道!这是我南姐,这是我莲花侄女,都跟我一样,是我主人家的人。”   说罢,又小声道:“我家老爷和夫人还在马车里哩!”   主人家?   众人一听马奎这话,那看人的眼神立即就不一样了。   不说南婶和莲花吧,就连看向马奎时,都多了几分好奇和尊敬。   ——哎哟!这马奎现在是在干什么啊?回一趟村子,竟还能让他的主人家陪着一起来?瞧着这马车,还真是气派啊!又大又宽敞,马儿也精神。   出一趟门除了有马奎外,还有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小姑娘伺候着,真是大户人家呀! 第829章 :好兄弟大强   大强知晓自己说错话,尴尬得很。   于是,轻咳了两声,便道:“那……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把家门打开,让老爷和夫人进去!”   说罢,又看向了周围的村民,道:“大家伙儿都先散了吧!奎子这次是跟着主人家一起回来的,肯定有大事儿要办。咱们该干嘛干嘛去,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马奎听着大强的话,立即下了马车,先去把家门的锁开了。   紧接着,又回头跟着那些村民打了打招呼。嘴上说是得空了再去拜访他们,实际上是害怕他们冲撞了宗余和许六月。   不过啊,村子里的人好奇心都重,哪里是让他们离开,他们就会离开的?只是稍稍往后退了一些,给马奎让出了点空间。然后,一个个开始探着脑袋,打算看看马奎的主人家是何等人物。   宗余和许六月在马车里虽然没吭声,但却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他们是不打算下马车的。   只想着让马奎回家看看,把该拿的银子和房契地契拿上,给亡父亡母上柱香,再听听那张家人的下场,也好安安他的心。   等到晌午过后,一行人便可启程,实在不必耽搁太多功夫。   但后来,二人在马车里听到了大强的一番话,一时间倒对这个大强挺感兴趣的。   不管是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是他阴阳怪气误会了马奎,为马奎的媳妇儿感到不值,都能让他在众多的村民中,鹤立鸡群。   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误会了马奎后,所说出的那一番话,更显得他是个识大体的聪明人。   ——还不请老爷和夫人进去?   ——大家伙儿都散了吧!奎子既带着主人家回来,那自然是有大事儿的,咱们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在别人都想着看热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时。这个大强,却已经知晓了如何去做,才能不给马奎添麻烦。   许六月对这样的人多了几分欣赏和好奇,故而,便想下去看一看。   正巧这时,马奎已经在外头请了。   于是,宗余就应了句:“那便下去坐坐吧。”   宗余的声音很清冷,天生有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疏离感。   众人在外头听着,不免挺直了身子,又往后退了两步。   南婶将车帘掀起,宗余率先出了马车。   这双脚才刚刚落地,转身过来扶着许六月。周围的惊叹,便已经小声传来。   “这俊俏的公子哥儿啊!”   “是啊!模样儿好年纪轻,气质又高雅。我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高贵的男儿郎哩。”   “这不会就是奎子口中的老爷吧?也太年轻了!”   “呀!那姑娘生得真好看!这是千金小姐还是夫人啊?”   随着许六月从马车出来,众人的注意力便从宗余的身上,挪到了许六月身上。   “应该是奎子口中的夫人吧?马车里就他们俩!”   “真年轻啊!这夫人看起来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可不是吗?这样年轻就生出这等容貌,以后可还得了?”   大家伙儿对宗余和许六月的评价,无非就是年轻、好看、有钱。般配。   围绕着这几个词儿,反反复复地讨论。   而宗余和许六月呢?只当听不到众人的声音。   他们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很快就发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气质和‘大强’的声音很是接近。   于是,许六月轻轻问了句:“你是大强?”   那中年男子一听,先是愣住了。   紧接着,还以为许六月要找他麻烦呢。脸一憋红,便有些说不出话来。   马奎见此,连忙上前解围:“回老爷,回夫人话,大强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兄弟,前些日子多亏他帮忙,我媳妇儿他们才能熬下去。   我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嘴快,容易说错话。不过夫人放心,他没什么恶意的……”   “我何时说他有恶意了?”   许六月笑看了马奎一眼,道:“只是觉得大强这人不错,懂得为你们一家着想。”   说罢,便笑着转身要进屋。   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道了句:“大强兄弟若得空的话,不如一起来?也好跟我们说说村子里现在的情况。”   “诶!”   大强听言,下意识应了一声。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才立马挺直了腰杆,随着马奎进了院门。   这马奎进了院门后,对外头那些看热闹的人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就直接把院门关了,生怕人多了嘈杂,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这里不像万福村。   万福村的人,都认识宗余和许六月,知晓他们的脾气。所以啊,哪怕是有粗俗之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宗余和许六月。   桂花村不同。   桂花村的人说话没遮拦,即便是好意,有时候表达出来的东西也不好听。   马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把那些好奇心满满的人挡在了外头。   ……   要说大强这人啊,还真是挺不错的。   一行人刚刚进了院子,他便立即到了前头,把堂屋的门先打开。紧接着,又不知去哪里寻来了一块抹布,仔细将那布满灰尘的桌椅都擦了一遍,这才放心让宗余和许六月坐下。   嗯,不错。   有眼力。   许六月早在进入堂屋的那一刻,便仔细观察了整个堂屋。   很快,她就在堂屋正前方的四方桌下,发现了端倪。   正对着堂屋大门的地方,是有一张四方桌的。桌子底下的泥土,有些松动,似有被挖过的痕迹。   许六月联想起当初她和宗余去吓唬张家人时,曾说过,让张家人把银子和房契地契放在堂屋里。又联想起古代的农村人,都喜欢把东西藏在地里。   于是,她猜测,泥土松动的那个位置,应该就是张家人藏银子的地方。   “马奎叔!”   许六月坐下后,见马奎久久没进来,便赶忙喊了一句,打算让他去挖挖那些土。   马奎在外头听到动静,连忙跑来,手里头还拿着一个没洗干净的小锅,道:“家里太久没人住了,东西都落了尘。老爷和夫人稍等一会,我这就去烧点水来。” 第830章 :突然多出来的包袱   “不必了。”   许六月见此,连忙喊他停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瞎忙活。”   说罢,又问:“你们上次离家时,家里头有没有留下什么吃的东西?小心别招了老鼠。”   “吃的?”   马奎被许六月这么一问,一脸疑惑。   他仔细想了想,道:“没……没留什么吃的!我们上一次走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么快回来。所以家里头仅剩的一些米面红薯,我都给大强家送去了。”   说罢,马奎又连忙问:“夫人可是饿了?我现在马上……”   “我不饿。”   看着马奎那紧张的样子,许六月连忙道:“只是瞧着你家那张桌子下头的泥土有些松动,怕是被老鼠打了洞,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许六月指了指那被挖过的泥土,提醒着马奎。   马奎顺着许六月的手指望去,又是一脸惊讶:“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我家这个地方的土最是结实,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挪开了桌子:“堂屋这里亮堂,老鼠怕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打洞哩?”   马奎疑惑,上脚踩了踩。   这一踩,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皱紧眉头,说了句:“下头好像有东西!”   紧接着,便蹲下身去挖了挖。   大强看到马奎如此,心里也好奇,立即凑上前去。   只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从泥土里挖出了一小包东西。   外头是旧麻布,打开后还包着一层油纸。   “这是什么!”   马奎看着那东西,脸色有几分凝重。   他和大强对视了一眼,便立即拿着那包东西回到了许六月和宗余面前。   对于突然出现在家中的小包袱,马奎心中十分忐忑。好奇心使得他很想打开这个包袱,可又怕这里头是什么脏东西,给许六月和宗余惹了晦气。   毕竟,这是他的家。家里头有什么东西没什么东西,他最清楚不过。   眼下的这个小包袱,就绝对不是他们家的!   “打开看看吧。”   许六月见马奎一脸担忧,便开口安慰道:“这玩意儿被藏得那么好,兴许是好东西呢?”   马奎听言,下意识看了许六月一眼。   他见许六月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儿,顿时心安了不少。   于是,点了点头,便开始拆掉里面那一层油纸。   油纸包得并不结实,甚至还能从中看出几分慌乱来。马奎三下两除二的,就把油纸拆开了。   如果说,在发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包袱时,马奎的内心是忐忑的。那么现在,当他把油纸拆开,清楚看到了里头的东西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   是银票!   还有……还有田契和地契?   “奎子,这可是银票啊!”   大强看到油纸里包着的东西时,也很是震惊。不过比马奎,他倒是反应得快一些。   伸手去数了数里头的银票,道:“一张五十两的,两张二十两的,一张十两的,加起来竟有一百两哩!”   说罢,又看了看那田契和地契:“这……这是田契和地契啊,各两亩,一共四亩咧!哎哟!”   大强说着,突然就拍起了大腿,喊道:“这……这……这不是张家的田和地吗?奎子,你快看看,快看看是不是我眼瞎了?这田契和地契上写的什么?   那位置……那位置是不是张家在村头的那两亩水田和两亩肥地?就是咱们村最好的那几块地!”   “这……我……”   马奎有些不知所措。   张家的田契和地契,怎么就到自己家里了呢?   “大强,我……我认识的字儿还没你认识的字儿多哩,你都看不懂,我怎么会懂!”   “没错!就是村头的那几亩水田和肥地!”   大强又仔细看了看那田契和地契,道:“可是……可是那些地,不是张家的吗?怎么现在……现在变成你的了?马奎……是你的名字儿没错啊!”   说着,大强便将那田契和地契递给了许六月和宗余,道:“这位老爷?夫人?要不……要不你们给奎子看看?你们肯定识字儿!”   宗余看了一眼大强,没应答。但他的手,却接过了大强递过来的田契和地契。   一眼望去,立即就点了点头:“这田契和地契没问题,确实是马奎的。”   说罢,又道:“上头记录的变更日期,是在四个月前。田契和地契都过了官府的明道,有官府的印章。”   “也就是说……这契书上所写的那两亩水田和两亩肥地,是在四个月前,过户到马奎名下的!”   大强脑子十分好使。   像今日这样突然的事儿,若是给别的村民撞见了,怎么都得想上好几日。即便反应再快,也得花上一天半日的功夫,才能缓得过来。   毕竟,生活环境决定了眼界。   而张家跟马家有仇。   张家的田和地突然变成了马家的,怎么能不让人意外?按道理来说,总得有一定的时间来消化才是。   但偏偏,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大强就能理清宗余话中的意思。并且,很快就给出了他的分析。   “白纸黑字的东西,肯定做不得假。更何况,这上头还有官府的官印。可是……村头的那两亩水田和两亩肥地,确实是张家的,我没记错啊!   咱们村子里的田和地,大多都是祖先们划分好的。只有小部分田地,是后来大家伙儿因为自家的情况,进行了买卖。或添了几分,或卖了几亩。唯独是张家的那几亩田地,是靠抢来的。   他们当初,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村子里强抢豪夺。其中,把最好的那几块地,都抢了去。我还记得,当初因为这件事情,村子里还发生过一次暴乱哩!   只可惜,张家人太不要脸了,以暴制暴。最后,伤了好些人,这才使得大家伙儿敢怒不敢言。”   言毕,大强又添了句:“咱们村子不大,谁家有点什么变动,全村人都会知晓。更何况,当年张家人做的事儿,如此丧尽天良。我……我应该记得更清楚才对,没有理由记错啊!” 第831章 :疯婆子   “虽说最近这小半年,那几亩田地都被清空了,再没有种过任何东西。但是……但是我也没有听说过,张家那头把田地卖出去啊。”   大强似是在跟宗余几个人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村子就这么大,张家人又是张扬惯的。既然没有消息,那就说明张家没有把田地卖出去过。张家没卖过田地,就意味着……意味着这田地在过户给奎子之前,还是张家的产业。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过户给奎子哩?又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把这些东西埋在奎子家咧?”   说罢,大强又抬起头,看向了宗余和许六月,道:“张家那家人,我们最是了解!就算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因为心虚而吃不下睡不着,天天跑去奎子他爹娘坟前上香。但说到给田给地这种事儿,他们绝对是舍不得的!   哪怕被梦魇折磨得无路可走,真的肯下血本去安自己的心,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就把田契和地契给到奎子手里。他们会闹!闹得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行径!   更何况张家的那个狗犊子,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不是咱们村的里正了!他不当里正以后,一天到头不知少了多少油水。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舍得把田地过户给奎子哩?”   大强摇着头,实在想不明白。   看着眼前的田契地契,还有那几张银票。他总觉得,张家是要害马奎的。   “大强?我早想问你的!你方才所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马奎反应慢了好几拍。   即便他回过神来,这第一时间问的,也不是田地的事儿。   “你说张家人每天……每天都去我爹娘坟前上香?”   “对啊!”   大强想都没想,便应道:“可不就是吗?每天都去!具体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倒记不清了!是……是正月底还是二月初?二月中旬?咳!记不得了!反正啊,就是前几个月吧!   从前几个月开始,不管是下雨还是刮风,他们都去!就没停过一天!每天正午阳气最足的时候,他们就会去给你爹你娘上香,还烧纸钱哩!   前几天端午节的时候,还带了烧鸡和米酒。哦,对了!还有粽子!”   “怎么可能!”   马奎听完这话,立即便道:“张家是什么人?我看得比谁都透!他们作践我的女儿,害死我爹我娘,把我们马家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眼下……眼下他们不来侵占我的房子,就已经是做善事儿了。不去挖了我爹我娘的坟,更算得上良心发现!每天都给我爹我娘上香烧纸钱?他们安的什么心!”   “哎哟,你莫急。”   大强看到马奎如此激动,连忙解释道:“突然告诉你他们每天去给马叔和马婶上香,你肯定想不明白。这事儿换了我啊,我也想不通。   但事出有因嘛!你可知道,他们为何会风雨无阻地跑去给马叔马婶上香?”   “为何?”   马奎横了大强一眼:“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   “什么良心发现啊?就他们那一家人,还能有良心?”   大强白了马奎一眼,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马奎:“实话告诉你吧!他们啊,就是做了亏心事儿,怕鬼夜半来敲门!”   说罢,又赶紧道:“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啊,张家可发生了一件怪事儿!不过那时候我不在村子里,没能亲眼所见。我知道的事儿,也都是后来听村子里的人说的。   说是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雷声阵阵。你爹和你娘啊,去张家找了张家人麻烦!说是她们在九泉之下,看到张家人把你们一家都逼走了,死不瞑目!   所以啊,一定要张家人给你们马家一个说法。否则,他们俩一到夜半就会出来闹腾,让张家人不得安宁!”   “我爹我娘?死不瞑目?”   马奎越听,脸色越严肃。   古代人嘛,素来信鬼神之说。   大强提起马奎的爹娘半夜去找张家人麻烦时,马奎并不觉得邪乎,更不觉得这是村民们瞎扯。反而,开始担忧自己的父母,是否可以顺利投胎?在九泉之下,是不是真的过得好?   “我爹我娘是被张家人害死的!他们死不瞑目,不奇怪!夜半去找张家人算账,也是该的。但……但为什么,他们……他们……”   为什么,他们从来不入我的梦啊?   我是他们的儿子啊!他们既能去找张家人麻烦,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难道……   难道是爹娘怪我了吗?怪我不孝顺,怪我没有回来见他们最后一面!   马奎在大强的讲述中,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而大强呢?则一巴掌拍到了马奎的脑袋上,道:“傻了咚咚的说些什么咧?什么为什么?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先听我把话说完咧!”   紧接着,大强又道:“一开始啊,我听到这些话时,是不怎么相信的。虽说马叔和马婶死得冤,张家人确实可恶。但那会儿不是头七也不是鬼节,马叔和马婶怎么就出来了?   再说了,马叔和马婶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为什么平常不出来,就刚巧那天出来呢?要说是因为你们一家离开了桂花村,那你们离开桂花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对吧?   马叔和马婶为什么不在你们刚离开的时候出来找张家人讨说法?非得过了那么久才来?这来得早一些,指不定张家人还能去把你们追回来哩!   所以啊,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只觉得是他们瞎扯!可后来啊,我听说那天夜里,张家还发生了不少怪事儿哩。他们家里头的猪啊,鸡啊,一夜之间全没了。这走廊上,窗子上,还都是血哩!   再加上我回来后,又亲眼撞到过张家的那个疯婆子在村子里哭闹,大喊着什么饶命啊,知错了等等的话,我立即就信了!”   大强话说到此,还特地看了马奎一眼,问:“张家那王八犊子的媳妇儿疯了,你肯定不知道吧?听说啊,就是在那一夜,被你爹你娘给吓疯的!” 第832章 :这是赔偿吧   大强这人,说起话来是想一出说一出。   宗余和许六月这两个当事人能听得明白,那是因为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夫妻俩搞出来的。   但马奎呢?却听得云里雾里。   从莫名其妙翻出来的银票、田契地契,再到张家那犊子不当里正,每天跑去给他的亡父亡母上香。这些事儿,单拿一件出来就够震惊了!更何况,是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   疯了?   张里正……哦,不!张家那王八犊子的媳妇儿,疯了?   那可是个比谁都泼辣刻薄的主儿啊,她还能疯?   “你不信啊?”   大强见马奎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一开始,我也不信!你说他们张家人,有谁是好惹的?男人和女人一个德性,又恶毒又刻薄。他们不把别人逼疯就算好的了,还能自己先疯了?   可偏偏啊,事实就是如此!那刁蛮刻薄的女人婆,她就是疯了!平常张家人若是看得好呢,咱们倒是见不着的。据说啊,她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如。张家人就把她关在柴房里,每天丢点吃的进去,就当养条狗似的。   当然了,张家人现在的日子也不大好过。有时候看不紧她,她就会跑出来,在咱们村子里到处瞎晃。有好几次,还自己跑到你爹你娘的坟前去哭,说她知错了,让你爹你娘不要再去索她的命。”   说罢,大强又道:“张家以前是多霸道的一户人家啊?旁的便算了,就拿那里正的位置来说吧?自从‘里正’这个位置到了张家人手里,旁人哪里还能碰得着?   他们张家人就跟皇帝传位似的,一代传一代,把‘里正’的位置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村子里就算有再多能力不错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当得上里正。   他们为了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什么事儿做不出?‘里正’的位置传了好几任,都传在张家人手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方便占掉村子里大家伙儿共有的山?为了抢了别人家的好田地?为了昧掉村子里的银子?   可现在呢?你再看看?他们就像转了性一样!主动把里正的位置让出来不说,更是每天去给你爹你娘上香,烧纸钱。还有这一百两的银票和田契、地契,也奇怪得很。   要说不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张家人会这样吗?疯的疯,躲的躲。从以前的村霸王变成了现在的缩头乌龟,他们也不好受吧?”   言毕,大强又道:“就算咱们不说银票和田契地契的事儿,光是前几天过节时,他们拿去供你爹你娘的那些东西,就已经让村子里的人惊掉下巴了!   张家人有钱,但却比谁都小气。平常想从他们手里拿一根绣花针都是做梦,更何况是烧鸡和粽子?要知道,那些东西拿去供完你爹你娘后,他们是没有带走的,直接就留在那里了。   你虽不常回村,可张家人何时有过这样大方的时候?”   大强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了桌上的田契和地契,仔细看了看。   马奎不说话,他也不再多言。   直到大家伙儿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哎呀’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这……这银票和田契、地契,莫不是张家人赔偿给你们的吧?”   “赔偿?”   马奎皱眉:“他们会那么好心?还知道赔偿?”   “指不定真是哩!”   大强认真看着马奎,道:“一开始张家人去给你爹你娘上香时,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他们不安好心。再加上姓张那王八犊子那会儿就已经不是里正了,所以大家伙儿说话也不好听。   看着他们去给你爹你娘烧香,烧纸钱,便说他们装模作样,说他们不怀好意。有好几次,还吵起来了哩。   有一次……我记得有一次吵得最凶时,姓张那王八犊子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说是不欠你们张家的了?该赔的东西,他们都已经赔了。家里头的人也疯了,香也天天上了?还说……还说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最好闭上嘴巴。   那时候啊,我们谁都没拿这话当回事儿。你们一家人死的死,走的走,他怎么赔?又能赔什么?如今想想……他们口中赔的东西,或许就是这些了。”   “呵……”   马奎扫了桌上的银票和田契地契,冷笑道:“赔?他们要是真的想赔,怎么不赔我爹我娘的命来!还有我闺女!我闺女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姑娘,嫁到他们家后任劳任怨。就因为生的是个女儿,便被休了?   赔……呵!如今配一些银子和田地,就不欠我们家了?他们张家欠我们马家的,生生世世都还不完!”   “是……是这个道理。”   大强自幼跟马奎一块长大,情分不是常人能比的。   马奎家里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大强这个当兄弟的心里头也难过。对于马奎的心情,他十分理解。   瞧见马奎满眼通红,便赶忙拍了拍马奎的肩膀,道:“张家作恶多年,欠的何止是你们马家?但你们马家,却是受害最重的人。要说不欠你们的?自是不可能!   即便他们张家全家都死了,马叔和马婶的命,也是他们害没的。所以,‘不欠’这两个字儿,他们不配说!”   大强说到此,又看了宗余和许六月一眼,继续道:“但是奎子啊?人死不能复生!马叔和马婶已经去了,你们一家人又遇到了这么好的主人家,该往前看的。   至于张家赔的这些东西,你也该拿着!不管是银子还是田契地契,都是你们应得的,你可明白?”   大强知晓马奎这个人一根筋,生怕他会因为置气,就把这些东西还回去。故而,不断劝着马奎,企图能让马奎能心安一些。   “应得的……”   马奎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看来,这是应得的!但在我看来,这些东西却是用我爹我娘的命,还有我女儿的幸福换来的!   张家……呵……好一个张家,他们可真是脏啊!拿了他们的东西,我都嫌自己不干净!” 第833章 :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瞎说八道!”   大强怒瞪了马奎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干净不干净?还在置气?在讲究你的骨气?张家是什么人家?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能让张家吐出点东西来,多不容易啊?   更何况,这可是你爹你娘为你讨来的东西啊!倘若没有你爹你娘夜半去张家闹事儿,吓得他们一家人六神无主,你以为张家会心甘情愿给你这些东西?   你爹你娘就连到死,都放心不下你们。即便变成了鬼,也要去为你们讨来这些东西。你呢?你连收下你爹你娘的疼爱都不敢?”   “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大强看着马奎眼中的痛苦,继续道:“我跟你从小一块长大,还能不了解你吗?你想让张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想让他们蹲大牢,甚至偿命!   但是奎子啊,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啊?张家那王八犊子现在就算不是里正了,可他们姓张的跟镇上、跟城里打了近百年的交道啊!这么多年来,他们张家给上头送了多少好处?有了多少交情?咱们不用亲眼瞧见,也能猜测得出来!   他不当里正,那是因为心虚,怕了你爹你娘的鬼魂。可这不意味着,上头没人再帮他们。再加上他们家底厚实,不怕继续往里砸钱。如果咱们去告发他们,真的能告发得了吗?   城里的人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过几天就把他给放了?会不会倒打一耙,说你冤枉好人?再对你屈打成招,治你的罪?你别忘了,现如今不管是镇上还是县里头、城里头,那当官的可都是一个字儿,贪!   姓张的是不当里正了,在咱们村子里,张家是下来了!可城里头的那几个官老爷,不是还在位吗?那几位,谁没收过张家的好处?他们能给你一个公道?”   说罢,大强又道:“就算他们不偏帮张家,那你也不想想,你爹和你娘都已经走这么久了,证据都没了。光凭着咱们村子里这些人的说法,真的能治他们的罪吗?   再说了!到了真正要对簿公堂的时候,村子里的这些人,又有几个愿意出头,去为你说话?你还有媳妇儿跟孩子哩!眼下又有这么好的主人家,正是要过好日子的时候,可千万别冲动啊!”   “姓张的他媳妇儿……他媳妇儿不是说她知道错了吗?她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马奎握紧了拳头,看向大强。   虽然他承认,大强方才所言句句在理。但心中的不甘,依旧让他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   “那王八犊子的媳妇儿?你还想靠她来治张家的罪哩?”   大强被马奎气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说兄弟,你是真不聪明啊?他媳妇儿都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的话,能用来当证据吗?”   “我……可是……”   “大强说得对。”   一直没有开口的许六月,终是在马奎不知所措,却又极不甘心的情况下,开了口。   “疯子嘴里的话,被称之为‘疯言疯语’。既是疯话,自然不能当真。”   说罢,许六月又添了句:“哪怕她口中的话,字字句句都属实。可到了公堂上,依旧是做不得数的。”   在为马奎报仇的时候,许六月和宗余当然想过,要让张家人伏法。   可她和宗余是外来人,对这附近的一切都不熟悉。再加上很多东西都盘根复杂,想要真正达到目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搞不好,还会让对方有反咬一口的机会,咬住马奎不放。   因此,思前想后,终是觉得利用‘鬼神’来搞名堂,是最简单,最直接的。   既能让张家人日夜受到折磨,活在恐慌之中,又能让马奎一家得到一些补偿。   “当初的事儿,是由张家的儿子休弃了你闺女引起的。你父母去张家讨说法时丢了命,严格来说算是一场意外。双方在推搡的过程中,张家人失手杀害了你的父母,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现如今,他们已经伏小做低。不仅去给你父母上香烧纸钱,还给了你这些赔偿。由此可见,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可到了官府那头,官府瞧见张家人所做的事儿,也一定会按照对方知错能改来处理,对他们宽大处置。   这一旦从宽处置了,你想要的结果就很难实现。至少,偿命是不大可能的。蹲大牢?我看也未必会蹲太久。   当然了,这还得建立在官府那头能不偏袒张家的情况下,才会得到的一种和稀泥的结果。一旦官府偏袒了张家,那么就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说罢,许六月又看了一眼马奎,道:“我们都知道,张家不是什么好人,后来的做法也极其可恶,对不住你们马家。但眼下,就凭着张家曾经给过官府那头不少好处,使得官府跟他们同穿了一条裤子。你们家的事儿想要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恐怕极难。   搞不好,还能让对方找到一点空隙钻,倒打一耙,说你诬陷。到时候,莫说你九泉之下的父母死不瞑目,就连你的媳妇儿跟孩子,都不知该如何过下去。”   言毕,又道:“如今这样,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因为你父母的事儿,桂花村‘里正’的位置,终于不再被握在张家人手里。没有了这‘里正’当,张家人就不能再在村子里欺压百姓,为非作歹。   村里的村民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张家呢?当了那么久的土霸王,突然手里就没了权,村民们也不再给他们脸面看了。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如此,换个方向想想,你们马家虽然受了伤害,但却造福了桂花村,也让张家人得到了报应,是好事儿一件。   再加上这些银票和田契、地契,怎么也能让张家人脱一层皮。即便你不想要,也该给你闺女和儿子留着。他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管他们将来会不会回桂花村!这在桂花村里有一些产业,也算是有一个念想,有一条退路。” 第834章 :痛苦的活着比痛快的死去折磨人   “可不是吗?还是老爷和夫人想得明白!活该人家是主人家,有大把的钱花。”   大强见许六月也在劝马奎,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定。   我大强的话奎子不听,他主人家的话他总该听吧?   “奎子啊?你也不想想!这银票和田契地契你若是不要,便宜了谁?还不是便宜了张家人吗?而咱们呢?力薄!想在官府那头治张家人的罪,实在是太难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让他们掉一层皮!你们马家能得到一些应得的东西,张家那头也得到了教训。先是没了‘里正’的位置,疯了一个人。再是少了一百两的银票和四亩田地,还终日惶惶恐恐,得去给你爹你娘上香。   如此结局,也算痛快!总好过啊,让他们继续跟以前一样为非作歹要强,你说是不是?”   说罢,大强又道:“更何况,这一次张家人为何要给你爹你娘上香烧纸钱?又为何要给你这些东西?不都是因为你爹你娘放心不下你们,主动帮你们讨来的吗?   要我说啊,你爹你娘都有这样的本事儿了,还怕不能让张家人偿命吗?所以啊,他们若真想要张家人偿命的话,早就让他们偿命了。又何苦留着他们的性命到今日?   说到底,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爹你娘纵使到了九泉之下,也惦记着你们哩。对他们来说,他们已经死了,不能再回来了。即便张家全家都跟着一起去,那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与其要他们的命,倒不如要点实际的东西,好让你们这些活着的人,能过得好一些。”   大强说着,又看向了宗余和许六月,想让他们再帮着劝劝。   许六月瞧见了,没说话。   倒是宗余,垂着眸子说了句:“对于罪孽深重的人,痛苦的活着,永远比痛快的死去更折磨。”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是一种解脱。   但活着,却有无数种可能。   特别是像张家人这样的。   平常丢一根针都心痛不已,更何况如今丢了这么多东西?   里正的位置?上好的田地?足足一百两的银子?还有一年四季,每天都不能断的香油钱。哪一样,能让张家人痛快了?   更别提,如今村子里的人对他们没了惧意。而他们,还得终日受惊。每天晚上睡前,恐怕还要祈求一下老天爷,让马奎的父母千万别来缠着他们。   就连夜里不小心梦到了马奎的父母,恐怕都得惊醒。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可不比让他们死了更爽快?   马奎也知道,张家人不好对付。   即便张家那王八犊子现在不是里正了,但那一家人这几十年来,可没少跟上头打关系。再加上张家人本质就是坏的,坏到骨头里了。这样的人家,根本就不讲道理。   马奎要想拿一个公道,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如同许六月他们所说的那样。   一旦闹到了官府去,能不能将张家人绳之以法是一回事儿。会不会被官府和张家人倒打一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倘若他是一个人,身后没有媳妇儿跟孩子。那么就算闹得鱼死网破,他也要给死去的父母报仇!可如今,听着许六月他们的话,马奎倒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只是……   看到桌上的银票和田契地契,他心里依旧来气。总觉得,这些东西染满了他父母的鲜血。他只要多看一眼,脑子里便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象。想象当初,他父母死时的惨状。   因此,干脆把那些银票和田契地契都包了起来,放到一旁。   眼不见,心为净。   紧接着,见许六月几个人都没说话,又怕自己的情绪会让众人有压力。   于是,便转头朝大强望去:“你不在镇上干活,回村子里做什么?你家人少地少的,等着喝西北风啊?”   也不知是从小兄弟俩说话就这样,还是马奎心中有气,所以语气有些不善。   “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你媳妇儿不是说你都当上小管事儿了?你们赌坊那么闲哩?当管事儿了还能到处跑?”   “你自个儿心里有气,可莫撒我身上。”   大强撇了撇嘴,直接就怼了回去:“我不去镇上做工,也没吃你家粮。再说了,我家是地少,可人也少,饿不死。”   “你……”   马奎没想到大强会这样应他,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不过,有许六月和宗余在,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在主人家面前,哪里能放肆?   倒是许六月,对大强的话生了好奇心。   “赌坊?”   她挑眉,问:“你之前是在赌坊上工?”   “咳!让夫人见笑了。”   大强见许六月看他看得认真,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不是为了讨生活吗?我家人少,所以分的地也少。再加上那地也不是什么好地,收成都没眼看。我要是不去镇上做点工,家里头就揭不开锅了。   赌坊虽然乱,但工钱给得高。您别瞧着我是个村里人,没什么本事儿,可我块头大,劲儿也大啊,经打!”   “你会功夫?”   许六月听言,又上下打量了大强几眼。   身材确实是挺魁梧的,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大力士。   “咳,什么功夫不功夫的?我要是会功夫啊,现在也不至于在家蹲着了。”   大强说到此,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们赌坊啊,真正会功夫的打手没几个。掌柜的为了省钱,请的都是一些像我这样的,有蛮力的大块头。花招式是会几下,但遇到真正厉害的人,我们就只能挨打了。   这不?前几个月运气不好,还真让我们遇到了一群厉害的。偏巧那时候,我才刚当上小领头没两个月哩。对方来闹事儿,我们没打过人家不说,还让人家把赌坊给砸了。   东家知晓后,把掌柜的罚了不说,还直接把我们这群人都赶走了,另外请了一些真正会功夫的。我们咧?因为在赌坊干过,名声也不大好。想要再寻个营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第835章 :家在万福村   大强有大强的无奈。   马奎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不再去怼大强了。而是一脸愁容,问:“那你家怎么办?你大儿子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小儿子又还要念书,得花不少钱哩!”   说罢,又道:“你家那地,种什么都不见好收成。一年到头有大半年得花银子买粮食,哪里能顶得住?人少是人少,可也得吃饭不是?”   “咳,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强笑了笑,看着倒还挺豁达:“前些年做工还存了一些银钱。虽说不能干点什么大事儿,但一家人总归饿不死。”   马奎听言,看了大强一眼,道:“光饿不死就行了?你家老大不用娶媳妇儿了?你不想当爷爷了?你家老幺不用念书啊?他那么机灵,不念书可惜了!”   说罢,瞥眼间又看到了桌上的‘油纸包’。   于是,垂头想了想,便伸手把‘油纸包’打开。   银票拿了十两出来,挪到了大强面前,道:“这十两银子你拿着,先应应急。多的我也帮不了你,我这还欠着我家老爷和夫人砌房子的钱哩。”   说罢,又道:“村头那几亩田地你们拿去种吧!怎么说都是好田好地,收成应当是不错的。”   言毕,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堂屋,继续道:“以后若是你家老大成亲了,没地儿住,就让他们来住我家。我们如今在万福村那头安了家,恐怕是不会回来了。房子也好,田地也罢,空着总归不好。你们能用就用,就当给我家攒攒人气吧。”   马奎说着,又看向了许六月和宗余,道:“老爷,夫人?我一共欠了你们多少银子?现在就还了吧?”   说罢,又苦笑了声,道:“要不然我看着这些银票,心里头也不痛快!”   “不急。”   许六月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欠的那些银子,以后从你工钱里扣就是。现在这些银票你拿好,回去后给你媳妇儿收着。这是张家该给的,也是你们家应得的。”   “是啊,这银票你拿好,我可不能要!”   大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   他再穷,也绝对不会要马奎家的赔偿金。   更何况,十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可不能拿。   “大强,你……”   马奎是真心想帮大强的。   看到大强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气得满脸通红。   而大强呢?也是犟得很。   他瞪着马奎,就道:“我何大强有手有脚,自己能挣钱养家,不用你来操心!”   说着,嘴巴一张,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院子外头有人喊了句:“哎哟,快瞧啊!张家人又要去给老马夫妻俩上香啦!”   马奎听了这话,脑袋‘嗡’的一声,立马就站了起来。   他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抖。可见,已是十分克制了。   “去给你父母上柱香吧。”   许六月也跟着站起来,柔声道:“时辰不早了,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好回家。”   ——咱们好回家。   回家。   是啊,回家!   马奎听了这话,渐渐又松了拳头。   对于他来说,万福村可不就是家吗?   新砌的房子,能挣钱的营生,还有媳妇儿跟孩子、孙女,都在万福村呢。   而桂花村?还有什么?   父母已故。   除了眼下这座房子和突然多出来的几亩田地外,他什么都没有了。   “是,我们还要回家哩。”   马奎点了点头,便跨步往外走。   自从认识了许六月后,他就最听许六月的话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张家人去上香了,是吗?那好啊,他也该去了。   马奎倒要看看,张家人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   马奎父母葬得不远,就在村尾的一座山的山脚下。   一行人从马家出发,只走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马奎父母的坟前,正蹲着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此时正在给马奎的父母烧纸钱,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马奎远远瞧见那中年男人,情绪又不大对劲儿了。   许六月见此,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人应该是上一任的桂花村里正。   或许是因为今日马奎回来了,大家伙儿都想看热闹。所以一行人过来上香时,村民们都尾随其后。   马奎和许六月等人看到了那中年男人,村民们自然也看到了。   于是,一个个嘲讽道:“哟?蹲着哩?我还以为他跪着哩?”   “可不是吗?怎么说人家奎子也回来了,就在这看着哩。他害得人家奎子那么惨,可不该跪着吗?”   “上香烧个纸钱,连跪都不愿意跪?也不怕夜里老马和老马媳妇儿再来找他?”   大家伙儿一边嘲讽着,一边渐渐走近了。   那正在烧香的人听到动静,连忙转过头来。   当他瞧见站在最前边的马奎时,不免一愣。紧接着,也不知是想起了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儿,还是听到了村民们的嘲讽。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纸钱,‘噗通’一声朝马奎跪下,喊了句:“亲……亲家!”   “姓张的,谁是你亲家?”   马奎还没说话呢,大强便听不下去了。   他冲到了前头,骂了两句:“奶奶个腿子的,你个王八犊子是真不要脸啊?以前奎子跟你家还有亲时,你瞧不上人家。现在怎么的嘛?居然还能叫得出‘亲家’这个词儿来?”   “亲家啊……”   张老头没搭理大强,继续朝着马奎喊道:“你……你回来啦?”   马奎听着张老头的话,心中一阵恶心。   他瞥了张老头一眼,说:“我叫马奎。”   然后,接过方才大强回家拿的香,径直往坟前走去,恭恭敬敬给亡父亡母上了一炷香,道:“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   紧接着,又跟着大强一起给父母烧了一些纸钱,说:“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们虽然离开了桂花村,但过得还挺好的。在别的地方安了家,也寻到了不错的营生,有很好的主人家,对我们一家很照顾。”   “是啊,马叔马婶,你们放心吧。”   大强也跟着在一旁道:“奎子现在过得挺好,他的主人家我也瞧见了。老爷和夫人都是不错的人,你们不必担心。” 第836章 :怕被鬼缠着   言毕,大强又瞟了一眼身旁跪着的张老头,道:“马叔马婶,还是你们厉害啊。害死你们的人,我们是拿他们没办法了。但好在有你们出马,他们现在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报应这两个字儿被大强说出口后,张老头立马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那一脸冷漠的马奎,又想起了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心里发怵得很。再扭头看看跟着马奎一起来的许六月和宗余,那高不可攀的气质,更是让他心里头没底。   这是马奎的主人家?看着不像普通人!他们来桂花村做什么?该不会是来帮马奎报仇的吧?   想到此,张老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道:“亲家?我……”   “谁是你亲家!”   马奎这一下,彻底怒了。   他猛然扭过头,满眼通红地盯着张老头,冷声道:“姓张的!老子不想搭理你,是因为想留你一条命!老子怕多跟你说一句话,多看你一眼,就会忍不住冲动想去杀你!   一口一个亲家叫着,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是谁嫌弃我闺女没生儿子,给了她休书?又是谁害死了我爹我娘,还容不下我们一大家子?   现在招到报应了,就知道叫我亲家了?我呸!我马家没你们这样的亲家!但仇家咧,倒是能做上几生几世的!”   “你……”   张老头素来嚣张霸道惯了,也是有脾气的。听着马奎这番话,他恨不得能跟马奎干一架。   但转眼一看,他还在马奎父母的坟前哩,周围也还有很多人在盯着哩。   说实话,他不敢。   倒不是在意旁人的看法!实在是马奎的爹娘太渗人,他怕夜里被鬼缠上。   于是,只能咬了咬牙,继续伏小做低。只是这一次,他不敢在喊‘亲家’了。   “奎……奎子啊?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你……你回过家没有?”   马奎横看着张老头,没应他。   张老头见此,又问:“你……你爹你娘给你托梦了没?有没有告诉你,你家里头有东西啊?你回家找了没?”   说罢,又赶紧道:“就是……就是一百两的银票,还有田契跟地契!我把……我把村头最好的那几块田地都给你们家了,你看到了没?   我……我知道,我们张家对不住你们马家!可你爹你娘的死,也不是我们愿意的啊!我儿子从小就那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小莉嫁给他以后,管不住他,又生了个女儿。我儿子要休妻,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能由着他去。   你说……你说这本来就是件小事儿,可最后非得闹得这么大。好端端两条人命,我们心里头也……也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   马奎这下没再沉默了。   他冷笑了声,道:“就算你们是失手杀人,并非有意。可我爹我娘死了以后,你们又做了什么?要我一一点明吗?呵……好一个过意不去!你们若真是过意不去,也不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   说罢,又道:“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你儿子去?你儿子什么德性,那都是你们教的!你们教不好儿子,就不要让他出来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那是你儿子,你可以由着他,但我们没理由惯着他!你儿子辜负了我家闺女,就怪不得我爹我娘上门讨说法!小事儿闹成大事儿?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但凡当初你们张家不那么欺负人,能给我们马家一个说法,事情会闹成这样吗?我爹我娘会死吗?你还真以为,我们家小莉就非得在你们家过日子了?我呸!”   马奎心中有恨。   他看着张老头,越看越来气。   于是,直接就往对方的头上吐了口唾沫,道:“你们害死了我爹我娘,我还拿你们没办法,这是我没本事儿!但你们等着吧!恶人自有天收!你们张家的报应,还在后头哩!”   “别……别……奎子!”   马奎的话不好听,张老头心里也不爽快。   但没办法啊,谁让张家人被‘鬼’吓坏了呢?   莫说是现在在马家老两口的坟前了,就是在别的地方,张家人也不敢再招惹马家人啊。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能不能过一辈子那是他们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孩子们如何,咱们两家好歹也当过亲家不是?有什么误会的,咱们说清楚就好。”   说罢,张老头又道:“我……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中间发生了多少曲折的事儿,我们张家人确实是对不住你们马家。所以……所以我们认了,该赔的我们也赔了!   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们瞧见那些东西没有?就埋在你家堂屋,用油纸包着的?有一百两银票,还有田契跟地契!”   “哄谁哩?”   人群中,有人不相信,喊道:“谁不知道你们张家小气巴扎的?还能给人家奎子田地和银子?”   “就是啊!一百两的银票,你舍得给?怕是连一两银子你都不会掏出来吧!”   “胡说八道什么你们!”   张老头不敢对马奎乱来,但对其他村民还是凶得很。   “我舍不得掏银子,你们舍得?”   说罢,又道:“反正不管你们信不信,该赔的东西我全部都赔了!一百两的银子,还有两亩水田,两亩肥地,这是马奎他爹他娘要的东西,我全都给了!   我现在就是问问他有没有拿到!要是没拿到,我去给他挖出来,省得他爹他娘再找我麻烦!”   “我爹我娘要的东西?”   马奎皱眉,冷笑道:“你把话说清楚!”   “可不就是你爹你娘要的吗?”   张老头还没从怼村民的模式中切换过来,所以这话依旧是说得凶狠。等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跟马奎说话,这才咽了咽口水,放低了姿态,道:“这事儿你不知道啊?那你回来做什么?你这次回来,不是你爹你娘让你回来的吗?”   “是他们托梦让我回来的。”   马奎见张老头如此,便顺势套话,道:“但他们只是让我回家看看,没说太多。” 第837章 :自减罪名   马奎这话,回答得棱模两可,十分聪明。   既没有露馅,让张老头怀疑,又能顺着‘托梦’一说,去套套张老头的话。   张老头在马奎父母的坟前,本就心虚。如今听了马奎这么一说,哪里还会怀疑?   只连忙解释:“是……是这么一回事儿!前阵子你爹你娘他们……他们来给我托……托过梦。说是我们家休弃了小莉,让小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大厚道。   所以啊,他们希望……希望我们张家能给你们马家一些赔偿。”   张老头还挺会避重就轻的。   对于自己家害死马奎父母的事儿,他现在是绝口不提。就连马奎父母变成‘厉鬼’去寻他们家麻烦的事儿,也是闭嘴不谈。   口口声声只说他们家休弃了马莉不厚道,‘厉鬼’寻上门的事儿,也被说成了托梦。   一下子,就将‘杀人’的罪,给自行减轻了。   “这赔偿咧,我方才已经说了。两亩的水田,两亩的肥地,再加上一百两的银子。这些东西啊,都是你爹你娘要求的。说是你家没有田地,需要几亩田地。家里的房子也该修缮了,正是用钱的时候。   我想着,小莉那丫头是挺懂事儿的。我儿子休弃了她,确实太冲动了。更何况,她还带着我们张家的女儿不是?就算她和闺女不能再回我们张家,我们张家也该负责的。   所以啊,我在梦里就应了你爹你娘的要求。把一百两的银票和田契地契,都放到了你家堂屋里。因着你们一家已经不在桂花村了,我怕那些东西放在明显的地方,会被贼摸了去。就特地在堂屋里头挖了个坑,把东西埋进去了。   以前你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你。现在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得把那些东西收好咯!以后啊,也能让小莉有点东西能依靠。”   说罢,张老头还扬起了下巴,朝着围观的村民望去,大声道:“奎子啊?你爹你娘要的赔偿,我都给了。这半年来你不在家,也都是我给你爹你娘上的香。咱们两家的恩怨,到此就……”   “我呸!放你的狗屁!”   张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呢,大强就忍不住了。   他也跟马奎一样,朝着张老头吐了口唾沫,骂道:“姓张的?我瞧着你人长得歪瓜裂枣的,怎么就能想得那么美哩?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别整日寻思着谁好欺负,就妄想往人家头顶上撒尿行不?   以为奎子不在家,就什么都不知道是吧?一天天好事儿没见你们张家人干,这瞎说八道开脱罪名,你们倒是玩得挺溜啊?   说什么托梦哩?马叔和马婶寻你的时候,是托梦寻的你吗?你家鸡鸭和猪是在梦里被带走的?你媳妇儿是在梦里被吓疯的?别在这惹人发笑了!   明明就是你们张家人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儿,被马叔和马婶的鬼魂寻上门咧!要不然,你会甘心这样丢人,每天过来上香?你会舍得给赔偿?我呸!”   说罢,大强又继续骂道:“一百两的银子和几亩田地,很多吗?值得你在这里说了一次又一次?老子告诉你!也就马叔和马婶心善,没跟你多要。若换作了老子,老子要你一千两都嫌不够!   自己作孽害惨了人奎子一家,大方承认就是了!不管结果如何,好歹敬你是个男人!你倒好?害死了人家马叔马婶的事儿,你是一个字儿都不提啊?光说人家小莉被你家儿子休,你也说得出口?   好在小莉现在不在村子里,以后也不会回桂花村来再嫁人!否则,你让人家小莉如何自处?她这辈子还要不要活了?”   “就是!你们张家做过的事儿,咱们村子里谁不知道?何苦在这里装傻做样子?”   墙倒众人推。   以前张老头还是里正的时候,村民们都不敢吭声。现在里正换人了,大家伙儿也就敢说话了。   他们听着马奎和大强的话,想起了去年马家的惨状,纷纷站出来对张老头破口大骂。   “这姓张的老头坏得哩!人家小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踏实肯干,任劳任怨。明明什么错事儿都没干,只因为生了个闺女,便被休了?可真是造孽哟!”   “谁说不是咧?马家素来心疼孩子,不管儿子女儿都一样对待。小莉被休,老马和马婶哪里愿意哟?上门讨个说法吧,这说法没讨到,命还没了!   说什么不是有意的?说老马和马婶的死,是个意外?我呸!就算是意外,那也是因为张家不讲理才死的。   如果张家人能好好对待小莉,不这么欺负人,马家能上门讨说法?这马家人上门讨说法时,张家人要是能好好说话,不和马家人动手,老马和马婶会死?”   “要我说啊,张家人是真不要脸!老天爷干嘛去了?这样的人,还不早早收了去?   他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老马跟他媳妇儿都已经变成鬼魂来找他麻烦了,他还在这里狡辩哩!硬是不肯承认他们家害死了人!”   “他承认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害死了就是害死了!他就算不承认,大家伙儿心里头也跟明镜似的。”   “话是这么说,可瞧着张家人这样不要脸,心里头不爽快哩!还有奎子,奎子多老实的一个人啊?我就替他感到不值!”   “你们……你们瞎说八道什么哩!”   张老头被众人围着骂,气得火冒三丈。   本来每天到山脚给马奎父母上香,他就已经很不爽了。现在呢?还得看众人的脸色!   这要换作以前,谁敢啊?   “老子警告你们,最好闭上你们的臭嘴!别以为老子不是里正,就拿你们没办法!这是老子和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来多嘴多舌!”   说罢,张老头又道:“我张家跟马家是有恩怨,但该赔的东西我们都赔了!不管是银子还是田地,我们一样没少他们的!这每天上香烧纸钱,也没缺过一天!   你们咧?你们算什么东西?以前老子还是里正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多话?现在开始胡咧咧?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人了?” 第838章 :死不知错   “赔赔赔!一天到晚就把‘赔’字儿挂在嘴上,要脸不要?”   大强最是看不惯别人欺负他兄弟了。   眼瞧着张家做了这样的事儿,却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大强的心里就不痛快。   他冷冷盯着张老头,道:“什么叫该赔的你们都赔了?你告诉我,什么叫该?按道理来讲,杀人偿命啊!你们害死了马家两个人,是不是也该赔两条人命来才算了事儿?   赔不了命,就老老实实认错,好好补偿人家马家!现在咧?算怎么回事儿?只肯承认你家休弃小莉,不肯承认你们害死了马叔马婶是吧?”   说罢,大强又冷笑了声,道:“呵……赔偿!就一百两银子和几亩田地而已!我求求你了,莫要再拿这些东西来说事儿,行不?你不嫌丢人,我们听了还嫌上不得台面咧!”   “好你个何大强,你嘴皮子厉害是吧?”   张老头不敢得罪马奎,却丝毫不给周大强面子:“老子跟马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不想让你家过安稳日子了!”   说罢,张老头又道:“上不得台面?你见过一百两银子吗?恐怕你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吧?你知道那几亩田地的位置在哪里吗?就来老子面前挑挑拣拣!”   “怎么的?奎子是我何大强的兄弟,我还不能帮他说话了?你气什么啊你气?你要是没做过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儿,还怕我们骂你?”   大强也是刚啊。   即便张老头都已经开口威胁他了,他还是没有半点退缩:“你觉得那些银子和田地很多了是吧?行啊!那我们就得问问你了!   你给的这些赔偿,赔的究竟是小莉和孩子被赶出家门?还是赔马叔跟马婶的两条人命?或者,是一起赔了?”   “老子……”   “够了!”   马奎瞧着张老头的脸色有些不对,立即便上前打断道:“大强,不必跟这种人多说。”   他知晓大强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张老头呢?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所以,他不能任由这两个人继续吵下去。   他和家人已经不在桂花村待了,倒没什么要紧的。可大强一家,以后还得在村子里过日子哩。他怕大强为了他得罪张家后,以后日子不好过。   对于张家,马奎是恨之入骨的。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张家人能绳之以法,得到应得的报应。   因此,他缓缓往前走了几步,逼得张老头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张老头有些紧张。   毕竟,马奎父母的坟就在旁边。而他只身一人,周围的村民也不会帮他。   “姓张的。”   马奎盯着张老头,一字一句道:“你说的赔偿,我已经看到了!一百两的银票和四亩田地,没有出入。这赔偿,是我爹我娘为我们马家讨来的,我收下了。   但我必须告诉你,任由你说破了天,再如何会狡辩,你们张家害死我爹我娘的事儿,都没得跑!你的这个赔偿,无论是用来赔偿小莉和孩子,还是用来赔偿我爹我娘的命,都远远不够!   我们马家跟你们张家,有的不是恩怨,而是仇恨!生生世世的仇恨!你们该赔给我们马家的,还远着哩!休想靠着这一星半点儿的东西,就得到解脱!更别想着给了我们马家一点儿赔偿,就能高枕无忧,睡上好觉!”   说罢,马奎又道:“你们张家有能耐,有靠山,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老天爷有眼,我爹我娘泉下有知。还望你们以后行事儿,多凭着良心!   否则,午夜梦回,我爹我娘再去你们张家寻人时,不知你们是否还能顶得住?”   “你……”   张老头咽了咽口水,真被马奎给吓住了。   半年不见,马奎身上的气场,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倍。他死死盯着张老头时,着实让张老头毛骨悚然。   “董大爷!”   马奎看了一眼人群,发现现任的里正也在其中。   于是,便道:“今日既然您也在,就请您帮我一个忙!帮我代替小莉写一份休书,证明我们马家跟张家的这一桩亲事儿,是我家小莉休了张家儿子。张家这样的人家,我们小莉瞧不上!”   说罢,又添了句:“休书里一定要写明,之前张家给我家小莉的那份休书,是不作数的!张家一家人品德败坏,不配让我家小莉在他家当媳妇儿!”   凭什么得由你们张家休掉我马奎的女儿?   老子偏不!   我家小莉这么好的姑娘,什么错都没犯过。就算是要休,也得我家小莉休了你们家儿子!   马奎的话,着实让人一惊。   莫说是张老头和围观的村民了,即便是现任的董里正,也不免愣了愣。   反倒是许六月和宗余,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勾唇而笑。   笑容里,既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狡黠。   昂~   不愧是我们的人。   即便不能将对方绳之以法,也一定要争取利益最大化。   “好!奎子说得好!”   大强是一行村民中,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连连拍着手掌,道:“张家这种德性的人家,能娶得到媳妇儿就得谢天谢地了,凭什么还休掉小莉?要休,也是我们小莉休了他家儿子!”   “你……你们……”   张老头气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这休跟被休,区别可大得很啊。   更何况,他家还是儿子哩!   “胡……胡言乱语!这世上,哪里有女人休掉男人的?要休,只能是……”   “只能是什么?”   马奎怒视着张老头,怼道:“只能你家儿子休我家闺女?凭什么?我家闺女犯了什么错?有种的你倒是说出来给老子听听!”   “你……你家闺女生不出儿子!”   张老头也是气急了,直接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马奎一听,恨不得当场就把张老头给弄死。   “我家闺女嫁到你们张家多久了?才三年多不到四年啊!又不是八年十年!三四年的功夫,为你家当牛做马跟个丫鬟似的不说,还生了一个姑娘。   你们呢?就因为这个姑娘,断定我家闺女生不了儿子?你怎么不说是你儿子不中用?怎么不说他不能生?” 第839章 :是我女儿休了你儿子   他娘的。   就算你们张家一定要赖我马奎的闺女,说我闺女生不出儿子,那也得给她时间吧?她刚生完一个女儿才多久?哪里有功夫给你们张家生儿子?   你们张家真当我闺女是猫哩?一年能下好几次崽?   马奎不能再跟张老头纠缠下去了。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快从头顶上冲出来了。若是再不走,他怕他会忍不住去扛把菜刀出来,把张老头给了结了。   于是,马奎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道:“姓张的!我今日回来,不是为了跟你争论对错。   对与错,都在大家伙儿的心里,我不用跟你争。你做过的那些事儿,老爷天也看在眼里,总有一天会收了你!即便老天爷忙,暂时管不过来,也还有我爹我娘哩!   你们张家既然如此不知错,还妄想着欺负我们马家,那我爹我娘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自会日夜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言毕,马奎又道:“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了。七出之条,我女儿一条都没犯!你们张家,是没有资格休弃她的。   反倒是我们马家,因为这一桩休弃的闹剧,丢掉了两条人命。像你们这样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夫家,我们瞧不上。因此,我要代替我女儿马莉,把你家儿子给休了!   你们张家若是识相,就老老实实接受我家马莉的休书。否则,保不准下一次,我爹我娘会怎么对你们张家。他们生前,最疼爱马莉。这一点儿,村子里的人都清楚!”   “你……你别欺人太甚了!”   张老头握紧了拳头,既想拿马奎出气,又不敢得罪马奎。只能在言语上,做一些无力且苍白的反抗。   毕竟,他家儿子休了马莉,那是长脸的事儿。一个女人嘛,看不上了就丢掉。城里的大户人家,都这么做。   可如果调转过来,他家儿子被一个女人给休了。这事儿传出去以后,他们张家还怎么做人?   “欺人太甚?”   马奎冷笑了声,道:“你们张家欺负人时,怎么就没这觉悟?现如今我不过是说了实话,你倒觉得我欺负你们了?”   说罢,马奎也不再搭理张老头。而是转身朝坟头走去,道:“爹,娘?你们可都听到了吧?张家人这哪里是知道错了啊?他们恐怕也就嘴上糊弄糊弄你们。心里头啊,早就恨不得儿子一家全死了才干净!   儿子不过是想给小莉讨一个公道,好让小莉以后能过上安稳一点的日子。若运气好的话,还能再嫁一个如意郎君。否则,她一个姑娘家又带着一个孩子,这辈子可怎么过啊?   但你们二老听听?听听姓张的都说了些什么?那是人说的话,是人干的事儿吗?我们家小莉什么错都没犯,就被他们张家休了,这算什么道理?   爹,娘,你们当初去张家讨说法,也是不愿意让小莉不明不白就被休弃吧?儿子如今要求当初的休书作废,重新由小莉写一份休书给张家,你们二老也同意的吧?”   马奎这一番话,其实是说给张老头听的。   他从大强和众人的话中,早就知晓了张家现在最怕什么。所以,便打算利用张家人的心虚,来吓唬吓唬他们。   可谁曾想?   他这头话音方落,便突然感觉到一阵强风袭来。   紧接着,他父母坟前的白蜡烛和香,就这么被风吹灭了!   “老马和马婶显灵啦!”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众人便纷纷紧张了起来,不断朝四周望去。   大强胆子大,可是一点儿都不怕的。   他惊喜喊道:“马叔?马婶?是你们回来了吗?”   “爹……娘……”   马奎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下,便在坟头哭了起来。   而张老头呢?则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不出一会儿,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便传入了众人的鼻间。   那不要脸的怂包,竟被吓尿了?   每个人都以为,马奎的父母真回来了。   于是,纷纷指责张老头,为马奎说话。就连那现任的董里正,也赶紧转身回家去,代替马莉给张家写休书。   没人注意到,宗余那暗地里张开的手掌,又悄悄合上。只有许六月知道,方才的那一阵风,是宗余所为。   ……   由于一行人在马奎父母的坟前,耽搁了些功夫。所以待休书写好后,已到了用午饭的时辰。   大强还挺高兴的,非要留马奎和许六月几个人在他家吃饭。许六月等人推脱不过,又见时辰尚早,便应下了。   马奎此番回来,虽说并没有给张家人轰轰烈烈的教训,报了家仇。但说到底,也不是一无所获。   且不说他此番把之前的休书作废,重新替马莉给了张家一封休书。就光说方才坟前的那一吓,就足够张家人再吃一壶了。   特别是看到张老头跌坐在一旁,吓得尿了一地,大强心里头就痛快。一回到家,就立马喊他媳妇儿去杀鸡,说要好好庆贺一番。   许六月见此,连忙喊住了人,道:“大中午的,杀鸡就免了吧。杀鸡太费时了,我们还得赶路呢。咱们随便煮一点吃的,能填饱肚子就成,”   农村人养鸡,都是为了下蛋。   杀一只鸡嘛,吃是好吃了,可吃完以后,损失就大了。为了一顿午饭,不值当。   “不……不杀鸡啊?”   大强看了看许六月,又看了看马奎。见马奎点了点头,才又继续道:“那……那不杀鸡的话,就……媳妇儿啊,你去割两斤肉回来!”   于大强而言,马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带了他家老爷跟夫人一起,哪里能太寒酸?   偏巧,他家里头除了一些红薯马铃薯外,就只剩下一些鸡蛋能拿得出手了。若不买点肉的话,岂不是丢人?   想着,又道:“再去打一壶酒回来咧?咱们跟老爷和夫人,还有奎子好好喝一杯!”   大强的媳妇儿也不是个小气的。   她并没有因为大强突然带了一堆人回来吃饭,便心生不快。反而,还忙里忙外,热情得很。   一听说要去买肉,更是立马脱下了围裙,就要往外走…… 第840章 :亲切的主人家   许六月见此,连忙拦着:“婶子?婶子不必忙活了, 我们马车上还有些腊肉,将就着炒了吃吧。”   说罢,怕大强他们拒绝,又道:“时间挺赶的,再去买肉的话怕是来不及。”   许六月的空间里,多的是食材。之前过年时腊的腊货,还剩下不少。   她转身上了马车,从空间里拿了不少东西出来。   一条长条的腊肉、一整只腊鹅、七八圈的腊肠、两条腊鱼,还有一小袋干虾。   若不是因为怕拿多了惹人怀疑,许六月还想直接从仙水池里捞点新鲜的鱼虾出来呢。   “来,婶子。”   许六月抱着一大捧的肉从马车上下来,朝着大强媳妇儿道:“搭把手。”   大强媳妇儿一看这阵仗,惊得有些手足无措:“哎哟!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啊?”   “吃不完就留着,你们以后也能吃。”   许六月笑道:“我们马上就到家了,这些东西也用不上。”   “夫人,您太客气了!”   大强媳妇儿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我们请你们吃一顿饭的!到头来,还让你们给我们拿了肉。”   “这有什么打紧的?”   许六月跟着大强媳妇儿去了灶房,道:“肉本来就是用来吃的,有现成的不煮,再去买新的,不就浪费了吗?”   说话间,正巧看到灶房的角落里有一堆马铃薯,又道:“家里还有马铃薯呢?正巧,砍一点腊鹅出来,跟着马铃薯一起炒了。”   “好咧,就听夫人的。”   大强媳妇儿应着,便把腊肉放到了灶头上。   等她去捡好了几个大的马铃薯,这才反应过来,惊喊了句:“哎哟夫人!您怎么跟着进来了?快出去!这灶房脏兮兮的,可莫脏了您的衣裳。”   许六月的衣裳一看就是上等料子,一套顶她们农村人吃两三年的了。若是在灶房里弄脏了,那可如何是好?   “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了?你去问问马奎叔!我在家中的时候,也是经常进灶房的。”   许六月嗔了大强媳妇儿一眼,道:“你别瞧着马奎叔管我们叫主人家,就以为我们是什么大户人家。我们在家那头,其实也是住在村子里的。”   许六月一边说着话,一边动起了手。   大强媳妇儿见此,本想拦着许六月,不让许六月做这些粗活。可后来,瞧见许六月动作娴熟,手脚麻利只能作罢。   又见许六月为人亲切,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富贵夫人着实不同。于是,也渐渐放松了不少,主动跟许六月交谈起来。   “腊鹅用来烧马铃薯,这腊肠就直接放饭面上蒸吧?蒸熟了以后再切片,吃着也香!”   说罢,又问:“再做几个荷包蛋如何?夫人是喜欢水煮蛋还是煎蛋?”   “我都成。”   许六月很久没进过灶房烧饭烧菜了,此刻正上头呢。   她一边淘米,一边问道:“家里的人能吃辣吗?能吃辣的话,再烧一条腊鱼。那腊鱼是用辣子抹过的,辣味都渗到肉里了。”   “能吃!”   大强媳妇儿笑着应道:“我家那口子最是喜辣,就连两个儿子都接足了他!”   说罢,又道:“哎哟,光吃肉没点菜叶子怎么行?我得让我家那口子去菜园子摘点蕹菜回来。”   言毕,又笑呵呵道:“眼下这时节啊,正是吃蕹菜的好时候。咱家菜园子里的蕹菜长得可好了,夫人待会儿得多吃些。”   蕹(weng)菜,其实就是空心菜,确实是这个季节盛长的青菜。   在前世,许六月还挺喜欢吃的。   特别是煮螺蛳粉时,加上几根蕹菜。蕹菜吸了又香又辣的螺蛳粉汤,吃在嘴里,那味道简直是绝绝子。   当然了,用来炒着吃也是不错的。   大强媳妇儿让大强去菜园子里摘了一大捧的蕹菜回来,把菜梗和菜叶分开了。   菜梗清炒,加了点毛秀才和醋,做成了酸口的,不至于太腻。菜叶子就更简单了!用几片腊肉炒油了锅,再加几个蒜头跟着菜叶子一起炒。   鸡蛋先煎成了荷包蛋,再加水和姜片煮成汤。那汤又热乎又香,还飘着一点儿油,十分好喝。   一条腊鱼烧成了鱼块,半只腊鹅跟几个大马铃薯一起,烧了一锅红烧腊鹅。腊肠许六月只让蒸了两圈,说是肉太多了,别到时候吃不完。   饭菜做好时,大强的大儿子富贵也回来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很精神。容貌像他娘,但身材却跟大强一样魁梧。   今日一大早,富贵就去山上砍柴了,直到这时候才回来。回到家门口,看到外头停着一辆马车,立即就猜到是马奎回了村子。   毕竟,以前马奎就是赶马车的。每一次回桂花村,都会有不一样的马车。所以,只要一看到村子里有马车,富贵立即便联想到马奎。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等马奎已经等很久了。   “奎叔!奎叔!”   富贵把柴火一卸,就急匆匆跑进堂屋:“真是你!奎叔!你回来了!”   “富贵啊!”   马奎看到富贵那两眼泛光的样儿, 不知怎的,一颗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这小子!   怎么看我时,就像看金子一样?   准没好事儿!   “奎叔?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婶子和老弟老妹他们呢?回来了吗?”   “富贵!家里头还有客人哩,你这像什么话!”   大强看到自家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如此冲动,没个正经模样儿,不免有些黑脸。   而富贵?一想到马奎回来就激动的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许六月和宗余几个人。   如今经大强提醒,这才将目光从马奎身上挪开。   呃……   ???   这是怎么个情况!   家里头为何多出那么多的人?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见过老爷和夫人?”   大强呵斥了富贵几句,道:“这是你奎叔的主人家,这次路过桂花村,特地开恩,让你奎叔回家来看看。”   “奎叔的主人家?奎叔不是在马车行里赶马车吗?什么时候有主人家了?”   富贵虽然疑惑,但还是马上朝着许六月和宗余作揖行礼,道:“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第841章 :何富贵   紧接着,还不等宗余和许六月开口应他呢,又见他一脸试探,问道:“老爷?夫人?家里还缺人吗?你们看看我行不行?我很能吃苦的,不怕干脏活累活,手脚也麻利!而且我吃得不多,很省粮食,要的工钱也不高,就想……”   “何富贵!”   大强要被自家儿子给气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家这个已经能说亲的儿子,竟这样没礼数。   “你丫的给老子闭嘴,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老何!你别说话。”   何富贵瞪了大强一眼,连爹都不喊了,直接来一句‘老何’,又把大强气了一顿。   “我这正在给自己寻主人家哩,你别误我大事儿!”   说罢,何富贵又道:“你要是耽搁我挣钱养家了,我能一年半载不跟你讲话!”   “你……你个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儿,还挣钱养家哩?有你老子我在,用得着你挣钱养家吗?”   大强也就是没胡子。   若是他此时留了些胡子,恐怕那胡子都能被他的怒气给吹到头顶上。   “怎么的呢?我是家中长子,怎么就不用挣钱养家了?”   何富贵还挺能怼。   哪怕对方是他爹,他也不带嘴软的。   “我不挣钱,你和我娘以后老了怎么办?我弟念书要用的银子,去哪里找?我还想娶媳妇儿生孩子哩,那可不都得银子啊?   合着我天天在家砍柴卖柴,就能养得起一家老小似的!”   说罢,何富贵也没有任何隐瞒,继续道:“我早就盼着我奎叔回来了!本想着跟奎叔一起去当个车夫,挣点银钱补贴家用的。   现在好了!既然奎叔都有主人家了,那带上我总没问题吧?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儿,但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位老爷和这位夫人面善,一看就是老好人了!去他们家做工,肯定不会被苛待。”   言毕,又添了句更气人的话:“至少啊,不会像老何你一样,天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你……你个臭不要脸的,我去你老子咧!”   大强气起来,那是连自己都骂:“人家老爷和夫人自然是好人!那你咧?你就那么有自信,能被看得上?你也就只能砍砍柴,种种地了,还能干什么?”   “我就是种地,也要出去给别人种地!我去给别人种地,能挣银钱!”   “你个兔崽子……”   “好了好了!”   大强媳妇儿实在看不过去了,连忙上前拦着:“你们父子俩见天的吵吵闹闹,像猫跟耗子一样!知晓的,说你们是父子。不知晓的,还以为你们是仇人哩!”   “都是你惯的!”   大强见何富贵不听话,便瞪了自家媳妇儿一眼。   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埋怨,但语气却好了不少。可见,也是个疼媳妇儿的。   “是是是,都是我惯的,你没惯过。”   大强媳妇儿又气又好笑,提醒道:“宗老爷和宗夫人,还有奎子、南婶他们都在哩!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跟儿子吵闹,也不怕丢人!”   说罢,便转身不再搭理大强,朝许六月几个人赔笑道:“他们父子俩就这样,让老爷和夫人见笑了。”   言毕,又招呼着众人吃饭,让众人赶紧落座。   ……   大强媳妇儿的手艺是真不错,几道菜都做得十分可口,跟家里头的大丫有得一拼了。   一开始,大强父子坐下来后,还有些火药味呢。可后来夹了一块肉吃,便顾不上对方了。只埋头苦干,当起了合格的‘干饭人’!   不过……   许六月看着那连续去盛了三次饭的何富贵,总觉得哪里不对?   嗯?   方才说自己吃得不多,很省粮食的人,是何富贵没错吧?   这……呵呵!是挺省粮食的。   ……   午饭吃完后,许六月一行人便打算动身了。   何富贵很执着,非要跟着许六月几个人走。   他眼巴巴看着许六月,满目期待。   在吃饭的过程中,何富贵已经摸清楚了。宗余和许六月这两个人,是许六月说了算的。   所以,要想跟着一起走,就必须得许六月点头。   “夫人,我力气很大的!搬搬抬抬都没问题!”   何富贵顾不上他父母的阻止,只一心为自己争取机会:“跟您走了以后,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怨言!工钱这一块,我要求也不高的。只要有地方住,有饭吃,再有几个铜板能让我存着拿回来养家就成。”   “你是个机灵的,也是个孝顺的。”   许六月被何富贵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开了口,道:“不瞒你说,我那头确实还缺人。不过,缺的也是种田种地的人。   你跟着我走,可以。但去了我那头后,也一样是跟黄泥土打交道,未必会有更好的前程。不像现在,在家虽说也是种田种地,但至少还能陪在父母身边。”   说罢,许六月又提醒道:“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对于要离开家乡这一桩事儿,我劝你还是深思熟虑的好。”   “不管是做什么,我都没问题!”   何富贵没有丝毫犹豫:“俗话说,男儿志在四方!我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成日守在父母身边当个乖儿子,又有什么劲儿?   倒不如趁着年轻,多挣一些银钱,以后也能让我父母享享福,安安生生的养老!”   说罢,何富贵又道:“我家就这么大,老爷和夫人也瞧见了。除了堂屋和灶房、柴房外,统共就两间屋子可住。而家里头呢?除了我以外,还有个弟弟哩。   如今我和弟弟尚未成亲,家里头暂且还够住。可以后一旦我们兄弟俩谁娶了媳妇儿,这家就不够住了!   更何况,我弟弟在县里头念书,不管是束脩还是笔墨纸砚的钱,都是不小的开支。   我父母嘴上虽什么都没说,但他们为了我们兄弟俩,也是操碎了心。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又是家中长子,总得担起养家的责任吧?   家里头房子是要扩建的,我和弟弟成亲也得花钱,父母以后年纪大了,更是不能再劳累。我寻思着,我迟早都要出去寻个营生。既然如此,就宜早不宜迟!” 第842章 :我劝你懂事儿一点   何富贵是个有主意的。   别瞧着他跟大强说话时,有些咋咋呼呼的,没大没小。但正是这种性格,更显现出他的随性和机灵。   再加上大强和他媳妇儿为人都不错,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所以,对于何富贵要跟着一起走的事儿,许六月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嘛。   “你这事儿,与我说了没用。”   许六月瞟了一眼堂屋里正在‘吹胡子瞪眼’的大强,道:“要真想跟我们走,就去与你父母商量。他们若同意了,我这头就收了你。”   说罢,又添了句:“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在我那里上工,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事儿办得好,自然有奖赏。可如果犯了错,也一样要受责罚。”   “夫人放心!我又不是小孩了,这些事儿都懂哩!”   何富贵见许六月这头没问题了,立即拍着胸脯跟许六月保证。紧接着,急冲冲跑回了院子,要说服自家父母。   院子里,马奎正在跟大强、大强媳妇儿道别,顺便也安慰了大强夫妻几句,说是宗余和许六月应该不会答应富贵的请求。   在马奎看来,万福村离桂花村还是有些距离的。   而富贵呢?虽说及冠了,但性子不够沉稳,怎么看都是大孩子。许六月对富贵的了解不深,又怎么会轻易点头呢?   可谁知……   打脸这东西啊,来得像龙卷风。   这一头大强的火还没灭呢,何富贵就冲到了他们面前:“爹!娘!我要跟着宗老爷和宗夫人走!”   说罢,一个急刹车,便要转弯回屋收拾东西去。   大强眼疾手快,一把将何富贵的衣领给拎住:“走?走哪去!你个兔崽子,白养你了是不?你才多大,就要往外走?”   说罢,更是不惜打击何富贵:“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还想跟着人家宗老爷宗夫人回去哩?   宗老爷和宗夫人同意了吗?人家肯收你吗?你就上赶着缠着人家?你不怕丢人,你爹你娘还是要老脸的!”   “放……放开我!”   何富贵虽是儿子,但也长得人高马大的。用力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摆脱了大强的束缚。   “谁说我丢人了?老何我告诉你,夫人都已经点头同意了!只要你和娘这头没意见,那我立马就能跟着走!”   说罢,连忙看向一旁不曾吭声的母亲,试探问:“娘?你应该会同意的吧?”   大强媳妇儿是个好说话的,脾气又温和。   她瞧着儿子眼巴巴看着自己,不免有些为难。   “谁同意都没用!老子不同意!”   还不等自家媳妇儿开口呢,大强便怒瞪着何富贵,率先道:“老子没死没残的,用得着你挣钱养家?你就好好在家待着,休想出去丢人现眼!”   “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去是丢人现眼?指不定我能光宗耀祖咧?”   大强的话虽然说得有点重,但何富贵的心里却没有半分记恨。十几年的父子情,他早就知道自家老爹是个什么脾性。   说一千道一万,这老爹就是舍不得他背井离乡而已。   想到此,何富贵耐下性子:“老何?说我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人是你吧?你既然知道我没见过世面,那为何不让我出去见一见哩?   我是个男儿郎,又不是姑娘家,还能吃亏不成?再说了,宗老爷和宗夫人还是奎叔的主人家哩。有奎叔在,不也有个照应吗?”   说罢,何富贵又道:“我都多大了?用你们长辈的话来说,都是能说亲的年纪了。你是身强体壮有手有脚,可以养家。但我也是个男人啊,总不能一辈子靠你和我娘吧?   我以后也会成家,也会有媳妇儿跟孩子。你总这样护着我,不让我学会自己担当,那以后这日子还能过得好吗?我不管!这一次,我一定要跟着奎叔他们走。你若不许,我逃也得逃走!”   言毕,脚下一抹油,便赶紧跑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大强被何富贵这么一‘教育’,脑子稍稍顿了顿。可后来瞧见何富贵那嘚瑟的样儿,心里头又是一把火。   “护着你?老子才不护着你!老子是怕你出去以后丢我们老何家的脸!你个死兔崽子,还长本事儿了!”   “好了好了,吵个什么劲儿?”   大强媳妇儿看不下去了,嗔了大强一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有主意,你再骂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他的脾气最像你!一旦认定的事儿啊,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说罢,又看了一眼院外的马车,道:“方才在灶房里,我与宗夫人说了不少话。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好相处的。   再看看奎子和南婶他们,哪一个看着像被苛待的样子?可见,宗家是个好人家。富贵跟着去了以后,即便不能大富大贵,也不会受太多苦。   像这样的人家,平常打着灯笼都难找。要不然啊,你也不会去赌坊做事儿,更不会在离开了赌坊后,连个营生都寻不到。如今人家宗夫人肯点头收了富贵,咱们俩就偷着笑吧。”   “我……”   别看大强是个硬汉,可在媳妇儿面前,却还是有点怂的。   听了媳妇儿的话后,他也觉得有理,不好反驳。但想着何富贵那犟样儿,心里又还是有气。   于是,大强顿了顿,便将火气撒到了马奎身上:“你不是说宗老爷和宗夫人不会答应富贵的吗?你瞧瞧?现在怎么搞!”   “呃……那就只能恭喜你们了!”   马奎瞪大眼,眨了眨,模样儿极其滑稽。   “要知道,我那主人家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如今能收富贵,就说明富贵这孩子不错呀!我劝你懂事儿一点,莫再拦着,赶紧让富贵跟着我们走吧。”   说罢,还不等大强开口呢,又道:“要不,你们也跟着去?富贵是你们教的嘛!他都能被我家老爷和夫人瞧上,你们更不用说。方才在灶房里,你家这位跟夫人还挺投缘不是?” 第843章 :一起走吧   “姓马的!别以为你是我兄弟,我就不敢动手揍你!”   大强才被自家儿子气完,现在又被马奎气着了。   “你好歹也是富贵的叔哩!老子让你想个法子留他在家,你倒连我跟我媳妇儿都想哄走?还说老子不懂事儿?谁不懂事儿了?你给老子说说清楚!”   “大强,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马奎看着大强咋咋呼呼的样子,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我说认真的,你们跟着走吧?”   说罢,又解释道:“之前富贵没说着一起走,我倒不好开口。一来是怕我家老爷跟夫人不同意,即便我让你们去了,也没活计给你们干。二来,是觉得离开故土需要很大的勇气,你们未必愿意。   可如今富贵都敢踏出这一步,我家老爷和夫人那头也好说话。如此,倒不如全家一起走了得了!张家那王八犊子,阴狠得紧。你们今天这样为我出气,只怕会被张家记恨上。   虽说如今那姓张的已不是里正,但他们张家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一旦他们要对你们出手,恐怕也不会手软。   我……我放心不下你们,总觉得你们该跟我们一起走的。只有这样,咱们大家伙儿才能平平安安!”   马奎的一番话,让大强和他媳妇儿也认真了起来。   毕竟,马奎所言是事实。即便大强性子再刚,口口声声说不怕张家人。可张家人一肚子坏水,从来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不敢招惹马奎,是因为马奎的父母变成了厉鬼去纠缠过他们。但何家呢?人少力薄,张家人可不怕。   女人家不方便掺和这种大事儿,便借口去看看富贵,回了屋。倒是大强,认真想了想马奎的提议,终是道:“还是算了吧!富贵一个人去,都免不得要麻烦你,更何况还得拖上我们一家子?   我家人虽少,但平安还在学院里读书哩,走不开。更何况,我除了一身的力气,什么都不会干。我家那口子也一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马奎给了大强一拳,便道:“你有什么本事儿,我比你清楚!嫂子也是个能干的,我家老爷和夫人又不瞎。你等着吧,我这就去老爷夫人面前讨个赏……”   “别!”   不等马奎离开,大强立马就拦住了他:“讨什么赏?你也是给别人做工的,不容易。就算你那主人家再好,咱家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分寸不是?”   说罢,大强又道:“罢了!既然富贵一心要走,宗老爷和宗夫人也点了头,那就让他去吧。他到了那头后,你代替我好好看着他,莫让他闯祸了。至于我和你嫂子,还是在村子里待着。”   “待着?能待得住吗?你以为张家人是那么好惹的?”   马奎倒也不想强人所难。   只是张家那头太恶毒了,他实在放心不下何家。   从父母坟前回来,他就一直在想这事儿。想着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大强他们家要怎么办?直到何富贵闹着要一起走,并且还得到了许六月的同意,他才算想到了主意。   既然惹不起,那就躲起来!   既然张家这恶棍得到了官府那头的庇护,除了老天爷外,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那么,他们就躲得远远的,让张家人祸害不得!   想着,马奎又道:“大强啊,我都想好了!你们家中没有老人,不需要分人来照顾。锦州城那头的学院也是不错的,不会耽搁了平安的学业。   再者,你家田地也不多,直接托付给董大爷就成了。能租就租,不能租就先放着。与其守着这些田地,还得冒着被张家人报复的风险,倒不如一起投奔我家老爷和夫人。   旁的我不敢说,但日子一定能过得舒坦。工钱这一块儿啊,也比别处要高。”   说罢,马奎又压低了声音,道:“你莫觉得自己是一家人过去,就是给谁添了麻烦。你看看我?我不也是拖家带口去的吗?可我家老爷和夫人何时嫌弃过我们了?   他们不仅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反而还给我媳妇儿和孩子都寻了活计干,让她们也拿了一份工钱。就连住的地方,也都给我们安排妥当了!”   马奎打从心底里感激许六月。   因此,越说越来劲儿:“讲到这住的地方啊,不是我炫耀!我现在在万福村那头,也是有地有房的人哩。你们过去以后,直接就住我家里,方便得很。   我那房子啊,是新建的。算算日子,如今也能入住了。当初我拖家带口过去,都没提前跟我家老爷和夫人商量过。兜里头呢,也没什么银钱。   但我主人家就考虑得很周到!说我们一家子总是要住在一起的,与其租别人的房子,倒不如自己建。所以啊,就自掏腰包,给我们先买了地,建了房子。还说那银钱,等以后我攒够了再还也不迟。   你说说?这样好的主人家,八辈子都遇不上一个吧?这一世,正巧让我马奎遇到了,我怎么能不想着你们?再说了,我主人家现在那头也缺人,你们若是能去的话,他们一定高兴!”   “我……”   大强素来是个爽快人,从不会扭扭捏捏。可今日,说到要离开故乡,他终究还是犹豫了。   不管马奎将万福村说得如何好,不管张家人是如何混账,大强都无法下定决定。   对于他来说,桂花村就是他的根。即便要出去寻营生,也不能走得太远。顶多,也就是在镇上,或者县里!   万福村,到底还是远了。   更何况,这一走,还是全家一起走。   “马奎叔!”   莲花此时在院门外喊道:“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诶!来了!”   马奎应了声,又看向大强。只要大强一点头,他立马就能去跟许六月讨个赏。   而这时,何富贵也收拾好了行李,从屋子里出来。   行李还挺多。   左边背着一个,右边背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脖子上还挂着一个…… 第844章 :显示我能力的时候到了   何富贵在屋子里听到了莲花的叫喊,急匆匆往院子外奔,就怕许六月他们把自己给落下了。   他一边小跑着,一边喊道:“来啦来啦,我何富贵来啦!”   紧接着,也不回头,只用嘴去跟大强道别:“爹!我走啦!你在家好好的,照顾好我娘跟我老弟。等我挣够了银子,立马拿回来孝敬你们!”   那脚底抹油的样儿,没有半分不舍,看得大强夫妻俩既好笑,又好气。   “你们快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大强收回目光,朝马奎道:“我和你嫂子就不去了!张家人再可恶,也不能只手遮天吧?我从小就生活在桂花村里,习惯了,舍不得离开。别的地方再好,终究不是我的故土,不是我的家。”   说罢,怕马奎会继续劝他,而耽搁了时辰,又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让张家人欺负了去!倘若真到了没法过下去的时候,自会去万福村投靠你们。”   言毕,又看了院外一眼:“我家那兔崽子,就拜托你了!你是他叔,他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尽管打,尽管骂!”   大强已下定了决心,马奎也不好再劝。只能点点头,叮嘱他们照顾好自己。   又把自家的钥匙交给了大强,让大强得空过去看看。村头的那几亩地,也都给了大强用。种东西也好,租出去也罢,总不好空着。   ……   从桂花村离开后,一行人便径直往锦州那头的方向赶。   因为多了一个何富贵,所以南婶就进了马车伺候,把外头的位置留给何富贵坐。   何富贵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出院门,正兴奋着呢。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一样,也不见累。从上马车开始,嘴巴就没停过。直到夜幕降临,大家伙儿寻了个客栈住下,这耳朵才得以休息。   许六月对下头的人,从来都是大方的。   出门在外,不管是吃的还是住的,都以舒服为主。哪怕只是在当下的客栈住一宿,还是开了四间上房。   许六月跟宗余住一间,马奎和何富贵住一间。南婶跟莲花住一间,方美丽和周芳带着阿蛮,又住了一间。   夜里吃的东西,也都是好的。   有荤有素,有汤有饭。   其他的人一路跟着许六月从沧州城过来,对此早已习惯。倒是何富贵,全程都瞪大了眼,觉得自己像在过年一样。   当然了。   主人家吃得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居然能跟主人家吃一样的东西,就很令人诧异了。   对于许六月来说,这不过是简单的一顿晚饭。桌上的吃食,仅仅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但对于何富贵来说,这一顿晚饭却是美好生活的象征。吃了这一顿晚饭后,他更坚定了追随许六月的心,发誓要在许六月这里干出个名堂来!   而干出名堂的第一站,就是不怕苦,不怕累!   譬如……   在众人纷纷回屋歇息的时候,何富贵转身就去了客栈的后门。   马车就停在后门,后门有大柱子,刚好可以套马绳不说,还能喂马儿吃食。   这家客栈还算不错。   虽然没有大的马厩,但却划分了单独的马车位。每一个客人的马车,都能有地方放,也不用麻烦卸车厢。夜里还有值守的伙计,就在后门那头守着,避免有人偷马。   饶是这样,何富贵还是不放心。   他放着宽敞舒服的上房不住,非要跑到马车里睡觉。纵使那值守的伙计拍着胸脯保证,客栈从未丢过马车。可何富贵就是不走,直接在马车里躺下了。   ……   后半夜,正是人们最困乏,睡得最沉的时候。   正在空间里做梦的许六月,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麻麻的,痒痒的,还带了一丢丢的刺痛。   猛然睁开眼睛,伸手就往脸上抓去。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喵’了声,便开始在许六月的手里挣扎。   “死猫!”   许六月低声骂了句:“说过不许舔我的脸,你当我放屁啊!”   言毕,直接就把那毛茸茸的初八给丢到了床尾。   你丫的是一只猫,知道不?你的舌头是有刺的,好不好?你宿主我还是个未成年,懂吧?我的意思是说,我的脸蛋儿是很娇嫩的。   很!娇!嫩!的!   “喵~”   初八长长地喵了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紧接着,又蹦到了许六月怀里,咬了咬许六月的毯子,道:“宿主宿主,别睡了,有危险!”   重新闭上眼没几秒的许六月‘咻’的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   初八见此,跳下了床,继续道:“我察觉到有几个人正在靠近客栈,他们身上有一种痞里痞气的味道,不像是好人!”   “朝客栈来的?”   许六月此时已经起身,披上了一件薄外套:“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冲着客栈的其他人?”   “宿主,您看我像多管闲事儿的猫吗?”   初八白了许六月一眼,道:“就算那几个痞里痞气的坏人不是专门冲着您来的,但您也会有一定的危险或损失呀!要不然,初八干嘛要亲醒您呢?”   “叫!不是亲!请注意你的措词。”许六月一边说着,便一边闪身出了空间。   一天把亲亲亲挂在嘴边,真是个不害臊的小猫。   初八紧随其后,嘴里还应了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几个人?武功高不高?”   许六月见初八跟着出来了,便随口问了句。   她一边将衣裳穿好,一边往窗户走去,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初八自从升级到了八级后,就能嗅到危险的气息了。只是由于等级问题,所以能嗅到的距离不远。按照初八的话来说,凭着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嗅到方圆一里之内的危险。   也就是说,五百米内若有危险的话,初八是能察觉得到的。若是五百零一米,就不行了。   如今初八大半夜把自己叫醒,说明那几个人距离客栈很近。   “也没几个啦,就三四五六个吧?”   初八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道:“武功高不高,我哪知道?要不您再给我升个级……” 第845章 :夫人,您可真牛啊   “闭嘴!”   许六月回头,横了初八一眼。   贪得无厌的小东西!才升级多久?又要升级?   “呵……呵呵……”   初八干笑了两声,连忙用爪子给自己洗脸,企图消化掉当下的尴尬。   而就在这时,许六月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何富贵的声音。   “我去你奶奶的,偷东西都偷到小爷这来了!”   声音有些远,但许六月却听得一清二楚。   许六月这间屋子的窗户,朝着客栈正门这头的马路。而何富贵,则在后门那头。   许六月顺着声音赶到时,何富贵和那客栈值守的伙计,早已跟四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劫匪打到了一起。   那四个劫匪人手一把大刀,有些武功底子。而何富贵呢?虽说身材魁梧,是个有力气的。但说到底,他没有武功在身。再加上客栈那值守的伙计,身材瘦小,胆子也不大,只会拿着一根木棒在面前乱打。   因此,二人有多狼狈,可想而知。   “啊!我去你……哎哟……”   何富贵在打斗的过程中,硬生生挨了对方一脚。而那一脚,直接就把他踹到了几米开外。   眼瞧着劫匪的大刀就要砍到何富贵头上,何富贵吓得连忙闭上眼,心说,这可完犊子了。   不曾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六月飞身挡到了何富贵面前。紧接着,以劫匪都没法反应过来的速度,直接钳制住了对方的手腕。   “找死!”   许六月冷冷吐出两个字儿后,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手硬生生被掰断了。   “啊……”   那劫匪吃痛,没忍住喊了一句。   其他的几个劫匪见此,连忙上前帮忙。   许六月一脚踹掉眼前的废物,立即就去对付其他人。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让何富贵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   是的,只睁开了一只。就好像两只眼一起睁开的话,他的危险就会多几分一样。   映入眼帘的,是许六月巧妙在劫匪中周旋的身影。   何富贵揉了揉眼,渐渐将另外一只眼也睁开了。   ???   那是谁?   那不是夫人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眨了眨,又努力瞪到最大。   直到他发现,许六月出手迅速不说,而且每一个动作的力道,都恰到好处。既能让对方痛得很难再还手,又不至于要了对方的命。   “好!”   何富贵渐渐忘了害怕,揉着屁屁就从地上起来,给许六月喝彩。   许六月听到声音,淡淡瞟了何富贵一眼。紧接着,一个抬脚,就把最后一个劫匪给踹了出去。   就在这时,值守的伙计搬来了救兵。一群客栈的伙计拿着木棍,团团将那四个劫匪围住。客栈里不少人被打斗的动静惊醒,马奎和莲花也急急赶来,跟客栈的伙计们一起,把那四个劫匪捆了起来,只待天亮以后扭送到官府去。   “夫人!您可真牛啊!”   何富贵狗腿子似地跑到许六月面前,冲许六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那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就像在看天仙一样。   不会吧?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本来瞧着主人家是夫人说了算,就已经很意外了。毕竟这年头的女人,一千个有九百九十九个都是在家相夫教子的。能像许六月这样出来做买卖,跟着自家夫君到处跑的夫人,极其难见。   更何况,这夫人还会武功?武功还不低?三下两除二的,就把那四个壮汉给干倒了!   没想到!真真是没想到啊!   “你在这做什么?”   许六月上下打量了一下何富贵,见他有些狼狈,又挪开了眼:“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后门来透气?”   “谁……谁说我不睡觉了?我这不是睡得正香吗?突然遭贼了!”   何富贵可不认同许六月的说法,连忙解释道:“也好在我多了个心眼,今夜睡在马车上了!要不然啊,靠着那小二哥儿,咱们马车上的东西可不都得被偷光光?   说起来是好听哩!夜里有人值守,不怕被人偷马车。可最后呢?值守的小二哥儿睡得比我还香!我这还是在马车里躺着睡哩,呼噜声都没有坐着的小二哥儿大。   那贼人来的时候,小二哥儿都还不知道。直到我跟那些贼人打了起来,闹出了动静,小二哥儿才从梦里醒来。”   言毕,何富贵还十分夸张,添了几句:“我一点儿都不扯谎!小二哥儿醒的时候,我还看到他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可见,他是真的睡得香。”   因为见客栈这头夜里有人值守看马车,所以马车里的东西,许六月等人并未搬上睡房。那些东西虽说不大值钱,可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得到的。   光是各个州府的特产,就已经很难凑齐了。   何富贵的声音不小,被惊醒后跑来围观的人,都听到了。   为首的掌柜怕事情闹大,连忙过来赔罪。那为了息事宁人而点头哈腰的样儿,可半点儿不像一个掌柜。   许六月见东西没丢,何富贵也没受什么大伤,便懒得去追究了。左不过是睡一宿,明日一早就会走。下一次,也未必会再来这间客栈。   “回去歇着。”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便朝何富贵下达了命令。   何富贵回头看了看马车,不大愿意:“马车没看人怎么行?真被偷了怎么办?”   “你今日做得不错,我给你记一功。后半夜,你回去好好歇着,不必守了。”   许六月无奈笑了笑,道:“有了方才的教训在,掌柜的恐怕也不敢掉以轻心。放心吧,他会再派个机灵的小二哥儿过来的。”   “是是是,肯定要派的!”   客栈掌柜听了许六月这话,连忙点头:“方才啊,是我们客栈太轻率了。不过几位客官放心,这样事儿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说罢,为了能够安抚客栈客人们的情绪,那掌柜又做了一些补救。   先是给许六月一行人免了全部的房费跟伙食费,又给有马车的客人们,免掉一半的房费。   如此一来, 许六月一行人这一次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倒是一个铜板也没出! 第846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离家越近,众人的速度就放得越慢。到了后来,干脆半玩半走。直到第三天的晌午,马车才摇摇晃晃进了万福村。   许六月这次用的马车,虽说是离开万福村前新买的,村里认识的人并不多。但赶马车的人是马奎,再加上万福村能用上马车的人家,也就只有宗家一户。于是,当大家伙儿远远瞧见马车进了村时,立即就热闹了起来。   “快看呀!那是不是宗家的马车?坐在外头赶马车的,是不是马奎?”   “哟!好像还真是!难不成是六月丫头回来了?”   “马奎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小伙子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咧?”   “你管那小伙子是谁哩?六月丫头现在家大业大,身边说几个人也是正常!我只关心啊,六月丫头有没有回来。”   “奎子!”   有几个人当初曾帮许六月砌过围墙,跟马奎共事儿过一段时日,所以对马奎还算熟悉。   他们往前跑了一小段,赶在马车过去之前跟马奎打起了招呼:“奎子?回来啦?”   说罢,又好奇往马车里瞅了瞅。虽说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笑嘻嘻问:“东家和宗老爷哩?也回来了吧?”   由于大家伙儿跟许六月的关系不算特别亲,以前又拿过许六月的工钱,所以大家伙儿在明面上,都管许六月叫‘东家’。只有背地里,才会悄咪咪喊她一声‘六月丫头’。不像方翠花那几个关系好的,时时刻刻都把许六月当小孩看待。   “回来了!”   马奎的马车赶得不快,慢悠悠的,就跟人们走路一样。   因此,瞧见有人过来以后,他也并未停下马车,只问:“怎么了老丁?你找东家有事儿啊?”   “没……也没什么事儿……”   最先开口的老丁挠了挠头,一边跟着马车走,一边道:“就是见东家离开的时日有些长,快半年了吧?就特地过来问候问候东家。”   “哦!”   马奎也是个大直男,直接就点点头:“放心吧,东家好着哩!”   说罢,又道:“那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回去了啊?家里头还等着哩!”   “我……行!”   老丁吞吐了一下,又呵呵笑道:“那么久没回来,是该赶紧回家看看的!”   言毕,又赶紧道:“你们先回去啊!晚些时候我上门去给东家请安!”   许六月和宗余在马车里听到这话,不免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请安?   他们宗家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也不是什么当官的,为啥子要请安嘛?   即便早在半年前,宗家就已经成为了‘万福村首富’,但也没瞧见有人要来请安呀!   如今出一趟门再回来,这地位就噌噌噌往上升了?   疑惑之际,外头的何富贵已经开始对马奎碎碎念了。   “我说奎叔,你也太听不懂人话了吧?方才那个老丁明明就是一副有事儿的样子啊!眼神充满期待,言语吞吞吐吐,看起来只是不大好意思说出口而已。你倒好,人家说没事儿你还真就信了。”   “你是人不?”马奎看也没看何富贵一眼,直接就问。   何富贵微微一愣,立即道:“我当然是人了!不然咧?我还是小狗子啊?”   “那你说我能不能听懂你的话?”   这一次,马奎瞟了何富贵一眼,道:“你呀,就是太年轻了,好多管闲事儿。这一点,以后要改啊。”   说罢,想了想又说:“你管他有没有事儿哩?老爷跟夫人离开家那么久,头等大事儿就是先回家见两位老夫人,让老夫人们放心。至于方才那个老丁,他要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不会结结巴巴,难以启齿。   即便当众不好意思,待咱们回家安顿好,他也会再次登门。到了那时候,见不见他,听不听他的事儿,要不要帮他,都是老爷和夫人的事儿,与咱们有关系?咱们只需要听从主子们的差遣就是。”   言毕,马奎又压低了声音, 道:“就隔着一块车帘,你当老爷和夫人真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哩?既然老爷和夫人都没吭声,便说明他们当下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若真有什么要紧事儿,是老爷和夫人立马得解决的,老爷和夫人早就开口了。”   “高!实在是高!”   何富贵听完了马奎的这一番话,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碎碎念有多愚蠢。   于是,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奎叔,不愧是多跟了老爷和夫人一阵啊。比起以前,你好像更人精了!”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马奎没能忍住,又横了何富贵一眼:“这叫阅历!叫经验!叫……叫智慧的沉淀!你个小兔崽子,不懂不要瞎说。”   “咳!你牛,成了吧?”   何富贵耸耸肩,似夸非夸地先给马奎一些甜头。   紧接着,又低喃道:“我都这么大了,还老骂我。那你给我找条会吐象牙的狗来瞧瞧呗。”   何富贵是个十分机灵的人。   他的性子跟金言有些相似,都很跳脱,也很大胆。但比起金言,他又多了几分谦逊。   不懂的,会问。知晓自己做错了,也会认。谁若比他做得好,他就学。   这一点儿,让许六月和宗余都很满意。   ……   村头到村尾的距离不远,众人很快就回到了‘百景绣工作室’。   马车刚刚在门口停下,就撞到了从菜园里回来的大丫。   大丫一看到马奎回来了,立即兴奋地大喊:“马奎叔回来了?看来今晚要加菜了哩!”   她隔着车帘喊了句‘老爷好,夫人好’,紧接着,便提上菜篮子往院子里冲。   这一边跑,还一边喊:“快出来呀!快出来呀!老爷跟夫人回来啦!”   原本安安静静的绣坊,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正在堂屋里绣绣品的绣娘,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儿往外赶:“谁回来了?六月丫头回来了?”   “回来了!马奎叔都把马车停到门口了!”   大丫喜滋滋地,为她成为了第一发现人而感到骄傲。   虽然……   许六月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第847章 :哑娘不哑了   听到消息后,第一个往外冲的人,自然是许薇香了。   这阵子许六月不在家,许薇香可念着她。一天要问三遍,姐姐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先是问自家娘亲,后来又去问宗母。最后,连方翠花那几个人都被问完了。直到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得到一个未知的答案,这才歇了歇。可安静不过几日,许薇香又开始问:那我姐姐姐夫回来,会给我带好东西吗?会带什么好东西呢?带得多不多呢?是吃的还是用的呢?还是带点好玩的吧?我都快闷死了!   总之,小丫头的问题不断。虽说不难回答,但又无法让人回答。近半年来,工作室的气氛就靠她和灵儿这几个孩子了。   如今听说许六月回家了,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飞快就往院外跑,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   “姐!”   许六月才扶着宗余的手下马车,勉强站定。院子里就飞奔出来一团影子,直接往她这头撞。   ‘砰’的一声,刚好撞了个满怀。   “我的好姐姐呀,你可算回来了!”   许薇香紧紧抱着许六月不撒手,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许六月的身上:“说好的只去一两个月,居然半年才回来!哼!骗人!害得我那本《千字文》都快翻烂了,也没有新书看。”   “哎哟,你可是我们家的小祖宗。”   许六月一把抱起了许薇香,道:“你若缺书看了,直接去茶点铺不就行了?茶点铺里那么多的书,还不够你看?”   许薇香这半年来长高了许多,也胖了不少。不过好在许六月也在长,所以抱她还不算吃力。   “香儿这般厉害?连《千字文》都翻烂了?”   宗余在一旁看热闹,不免也开了口:“那待会儿回家后,姐夫可要好好考考你了。”   “啊!”   一听说宗余要考她,许薇香立即换上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紧接着,眸子一转,就问:“姐夫,你带没带好东西给我?没带好东西回来的话,可不能进家门的!”   嘿?   这小脑袋转得挺快,话题转移得十分迅速。   虽然……转移得有点生硬。   “余儿?六月?”   宗母和哑娘紧随其后,就站在院子门口。瞧见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地回来,眼里满是欣慰。   许六月将许薇香放下,甜糯糯喊了句:“娘~”   宗余拍了拍许薇香的脑袋,道:“东西都在马车上,帮着拿进去。”   紧接着,便牵起了许六月的手,朝两位母亲走去:“母亲,岳母。”   “嗯。”   宗母点点头,看向二人的眼神十分温柔。就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而哑娘呢?则激动得握住了宗余和许六月的手,断断续续说了句:“回……回来了……就……就……好!”   许六月身子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娘……娘?娘亲!”许六月试探地喊了句。   “诶……”哑娘张开嘴,笑眯眯应道。   “娘亲!”   许六月见此,顿时红了眼眶。   她抽出一只手来,覆在哑娘的手背上,然后激动地看向宗余。见宗余点了点头,这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它不是一场梦!   “娘亲,你……你能说话了?你的嗓子……”   “能……能了。”   哑娘说话还是有些吞吐,一字一句十分艰难。每吐一个字儿,她都得点一点下巴。咬字儿,也十分之重。   但比起以前,这已经很不错了。   “来,回家吧。”   宗母见就一会儿的功夫,外头便围了不少村民。于是,笑着开了口,把许六月拉到了院子里。   许六月乖乖跟着往里走,又问宗母:“娘?您身上的毒,最近可有发作?”   宗母的气色比以前又好了许多。   从方才第一眼看到宗母起,许六月就想问了。   虽然她十分相信自己的金手指,对‘仙水’很有信心。但宗母中的毕竟不是一般的毒,许六月还是有些忧心。   “放心吧,好着呢。”   宗母轻轻拍了拍许六月的手背,道:“自从喝了那‘仙水’后,我的毒就再没发作过。前些日子带香儿她们进城,还特地去金老大夫那头把了脉。金老大夫说,我的脉象不错,比以前至少好了一半。”   说罢,又看了一眼哑娘,道:“你娘的毒,应该也是喝了‘仙水’才好的。打从她跟我一起,每日都按时按量喝‘仙水’后,这嘴巴就越来越利索了。如今简单说上几句话,不成问题。”   “那太好了!”   许六月的高兴满满挂在脸上:“既然那‘仙水’这么好,咱们就继续喝。不仅两位娘亲要喝,就连我和夫君,还有香儿她们,都得喝。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   说罢,又道:“这次我们回来,带了不少外头的特产。有吃的,有用的,有玩的。待会儿你们看看,可喜欢?”   “你们带回来的,我们自然喜欢。”宗母笑了笑,道。   哑娘也一样,一脸慈爱:“平……平安回……回来就好。”   说罢,又道:“我……我们还……以为,你……你赶不回……来过……过生辰。”   “过生辰嘛,肯定要回来呀!”   许六月早就不记得生辰这一回事儿了。   如今经过哑娘这么一提醒,立即就开始卖乖:“我的生辰日,就是娘亲的受难日!不回来跟娘亲一起过,还能在外头过吗?”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像个狗腿子似的,跑去给两位母亲捶腿,捏肩。   那殷勤的劲儿,看得宗余眼角带笑,满目宠溺。   讨老人欢心这活儿,他是自愧不如的。只能看看,在讨媳妇儿欢心这件事儿上,他能不能有点前途?   何富贵是第一次来万福村。   初入万福村时,他就觉得这个村子挺热闹的。至少,比起桂花村要好多了。后来到了绣坊,瞧见许六月跟家人的互动,又觉得十分有爱。   一开始,他还以为许六月的家,就是那种规矩森严,动不动就会受责罚的大户人家呢。毕竟宗余和许六月的气质就摆在这,他不得不多想。可现在呢?瞧着眼前的一切,他又有了新的看法…… 第848章 :这样很好   大户人家嘛,还是大户人家的。虽说这窝不在城里,可瞧着大家伙儿都来看热闹的阵仗,就知道宗家在村子里是有一定地位的。   只是……这个大户人家,跟别的大户人家不一样。   它更温暖,更亲切,更像一个家。   何富贵忙完了手里头的活,正站在院子里感慨呢。   马莉笑着端来了两碗水,笑道:“爹?回来了。”   说罢,又看向何富贵:“富贵弟也来了。”   “莉姐。”   何富贵小不了马莉几岁,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耍,因此感情还不错。在异乡瞧见熟悉的同龄人,何富贵心里头也高兴,傻呵呵笑着,问:“有半年没见了,婶子他们还好吧?”   “好着呢。”   马莉应了何富贵一声,又看向马奎:“娘和姚娘她们今日请假去镇上置办东西了,有好些东西要准备哩。”   说罢,想起自己这话没头没尾的,又解释道:“咱们家的房子上个月建好了,不过一直没寻到好日子。再加上娘心里头惦记着爹,老想着等爹回来再搬家,因此这一个月来就没动。前几天刚好是乔迁新家的好日子,娘见等爹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回来,又不好意思继续住在药地那头,所以咬咬牙,就搬过去了。   药地那边现在可忙了,城里头的金老大夫,都亲自来了咱们村两回,就为了收药材。两位老夫人有心再买一些人回来,但还没行动。娘寻思着,怕是位置不够住?咱们早点搬到新家,也好早空出点位置来。”   言毕,马莉又道:“前几天搬家的时候,两位老夫人虽说给了咱们不少好东西。棉花呀,花布呀,给得可大方了。但锅碗瓢盆等物,还是得买的。娘跟我在绣坊里有吃有喝,家里头不也要开火吗?以前在药地那头住,有现成的锅碗瓢盆。现在搬家了,总要自己置办。   正巧姚娘的房子也砌好了,比咱们家早砌好好一阵呢。不过咱们家没搬,她也没搬,一直住在绣坊里。她们原先是想等东家回来后再搬的,毕竟那块地和砌房子的人,都是东家给她安排的。但你们走得有点久,她也等不住了。因此,前几天就着那好日子,便一块儿搬了。   下一次休息日,还远着呢。两位老夫人怕我们家里头缺东西,赶紧给了假,让娘和姚娘结伴去置办。”   马莉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都说完了,既解释了她娘现在的去处,又说明了新家的情况,还让马奎知晓了药地那头的现状。   马奎和何富贵都有些吃惊。   二人微微张着嘴,相互看向了对方。   马奎的眼睛问:这是我闺女吗?   何富贵用眼睛回答:是莉姐啊,长得都一样儿!   马奎继续疑惑:我闺女的话有这么多吗?   何富贵被带偏了:好像没这么多。   马奎:那眼下是怎么回事儿?   何富贵:恐怕是转性了吧?   “爹?富贵弟?”   马莉看了看正在用眼神交流的二人,不免皱眉:“可是有什么事儿处理得不妥当吗?”   “哦。”   马奎回神,连忙道:“不不不,处理得很妥当!”   说罢,又问:“我不在家的这半年,家里头都好吧?你……你好吗?”   “好啊!家里头也好,我也好。”   马莉有些不明就里,上下看了看自己:“翠花婶子她们都说我最近胖了,气色也好了。爹?你怎么了?我看起来不好吗?”   “好……好着哩!”马奎笑了笑,看向马莉的眼神,柔和得很。   好。   很好。   比以前活泼了,胆大了,笑容也多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满腹心事儿的姑娘,让他这个当爹的多看一眼都心疼。   “爹?富贵弟怎么也来了?你回过桂花村了?”   马莉看了看何富贵,终是把心里头想问的话,问出了口:“你……有没有去祭拜爷爷和奶奶?他们……”   “祭拜了。”   马奎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好了,你赶紧绣绣品去,现在还没下工哩!别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咱们晚上回家再说。”   说罢,又看了看堂屋门口的方翠花,喊了句:“林家嫂子?我家这俩没给你添麻烦吧?”   “好着呢,你放心呀!”方翠花绣着手中的香囊,应道。   “马奎叔?”   莲花此时刚忙完,带着许六月的吩咐出来了:“夫人说大家伙儿赶路都累了,让你先回家歇着去,明日吃完早饭后,咱们进城一趟。”   说罢,又看向了何富贵,道:“富贵兄弟机灵,夫人让他不必去药地了。就随身跟着夫人,听候夫人差遣就是。”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何富贵还没反应过来呢,马奎就先激动了:“莲花,替我和富贵谢谢夫人,就说富贵一定要好好干的!”   说罢,还不等莲花开口呢,马奎又拍了拍何富贵的肩膀,道:“听到了没?以后你就跟在夫人身边,听从夫人的差遣了。药地那头虽然也很好,能学到不少东西。但跟在夫人身边,你能学得更多,更快!一定要争气,不能辜负了夫人的厚待。”   “诶!”   何富贵听完了马奎这一番话,才算反应过来:“莲花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也不怪他不够机灵。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以为自己是过来种田种地的。   如今突然不用种田种地了,还能跟在夫人身边听候差遣。这,不就明摆了是重用吗?   要知道,能跟在主人家身边听候差遣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像马奎叔啦,南婶啦,莲花啦,都是主人家身边的人。平常说话不仅有份量,受众人尊敬,就连主人家出趟远门,都能跟着一起!多好的事儿啊?   一边上工拿工钱,还能一边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出门有马车,吃饭有肉肉,主人家生得又好看。不管他跟着走到哪儿,都觉得有面!   更何况,成为了主人家身边的人后,他也算是有出息了!至少在桂花村那头,是有出息的吧?回家以后,老何肯定得骄傲!   这一波,不亏!绝对不亏! 第849章 :你去当江洋大盗啦   “莫高兴得太早。”   莲花见马奎和何富贵一脸喜气,又道:“夫人说了,她只相信自己人。若富贵兄弟同意跟在夫人身边,那就得跟夫人签个死契。不过你们放心,那契书就和之前在沧州城与南婶她们签的一样,不过官府的明道,所以不会入奴籍。   若是富贵兄弟不想签死契的,那就跟大全叔他们一样,签个‘务工协议’。协议签完了,还是去药地那头帮忙。”   言毕,莲花又道:“这事儿不急的,马奎叔你晚些时候跟富贵兄弟说清楚,别让他稀里糊涂的就成。”   “诶,那是自然的。”   马奎点了点头,还是很激动。   毕竟这死契这东西,他后来也补上了。反正也不过官府的明道,对他和对子孙后代,都没什么影响。更何况,他和他家里头的人,对许六月那叫一个忠心不二。他可以以性命起誓,他们家的人绝对不会背叛许六月。   因此,这死契活契于他而言,根本就没区别。   不过何富贵这头,他还是得好好跟他说清楚的。毕竟他不能为何富贵做主,只能将事情分析明白,然后让何富贵自己去做选择。   “那……富贵兄弟这头,是怎么安排?是由夫人安排一个住处,还是跟着马奎叔你回去住?”   莲花见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开始问起了何富贵的落脚处:“夫人说了,富贵兄弟在这里只认识你们一家,所以尊重你们的选择。你们若是想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那夫人也省事儿。要是想单独住呢,夫人就给富贵兄弟安排一个住处。”   “还是住我家吧。”   马奎想也没想,便道:“这小兔崽子混着哩,可不能让他自己住。我既是他的叔叔,他爹又把他交给我了,就得负责盯着他。否则啊,若出了什么事儿的话,我也不好跟他爹交代。”   说罢,又道:“更何况我家不是刚砌好吗?正巧有空余的屋子。住他一个兔崽子,也不算亏待了他。”   “奎叔家就是我家,我跟奎叔和婶子他们一起住。”   马奎也是这个想法。   虽说他一直想外出干活儿,挣点钱补贴家用。但说到底,他还是喜欢跟家里头的人待在一起的。   不仅热闹,还有照应。   再说了。   从小到大,马奎这个叔叔就十分心疼自己。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好。现如今他跟着马奎出来干活儿,若是非要自己住,马奎那头也不会放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住在一起,省得麻烦。   “那行。”   莲花见马奎和何富贵二人的意见一样,就点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夫人的。你们先回去吧,明日一早记得过来。”   言毕,又叮嘱道:“过来吃早饭,莫迟了!离开了这么久,城里头肯定一堆的事儿等着老爷和夫人呢。”   “晓得哩。”   马奎笑着点头,马莉也拿出了家里的钥匙,道:“爹,这是钥匙,你们先回去,我得下工后才回去了。”   “钥匙?”   马奎有些惊讶:“家里头没人吗?都跟你娘去镇上了?”   “三妹和小弟跟着去了,二妹在家看小宝哩。”   马莉笑道:“这些日子二妹经常来绣坊找香儿小姐和灵儿她们玩耍,性子也活泼了一些,反应比以前快了。如今家里头没人的时候,我们就让她带着小宝。不过啊,我们也不敢大意,怕二妹会带着小宝出来瞎晃,就先把门锁了。”   说罢,又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回去给她们送饭,她们还挺好的。”   “那就好。”   马奎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他接过马莉手中的钥匙,叮嘱了马莉几句,就带着何富贵走了。   这一路上,心里激动得很。   他知道自家的那块地在哪里,但却没见过自家的房子长什么样儿。   离开之前,他家房子都还没开始砌哩。   ……   许六月这头也知道了马家和姚娘搬家的事儿,心里头还挺高兴的。   看着这两家人日子越过越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她成就感十足。   看,自己人吧?   跟着她的人,都会有肉吃!   当然了。   姚娘和马奎的房子都砌好了,她自己在山上的那座院子,自然也好了。   只是她和宗余都不在家,两位母亲不愿意搬上去。   一来,是嫌弃上头太大,几个人住的话有些空。雁西早就已经走了,说是佣兵团那头有事儿,得回去看看。二来呢,是觉得搬新家就得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搬。宗余和许六月都不在家,她们两个老的搬家,没什么意思。   反正山下的位置也够住,还方便,干脆就一直住着。   砌房子的彭师傅已经离开了。   银钱是宗母结的。按照老规矩,给了工钱外,还给了结工的红包,大家伙儿都挺高兴。杨师傅那头也走了,据说是接到了新活儿,忙着呢。   许六月听完这些消息后,下意识就问宗母,身上的银钱够不够?   宗母笑笑,道:“何止是够?还富余着呢。”   说罢, 便回屋给许六月拿来了一个小匣子。小匣子里,装满了银票和碎银子,简直就是一个小宝库。   “哇!”   许六月夸张得很:“这也太多了吧?娘?您去当江洋大盗啦?”   “有个这么会挣钱的儿媳妇,哪里还用我去当江洋大盗?”   宗母跟着大家伙儿待得久了,越来越接地气。   如今,都学会逗人乐了。   宗母拿出了一本账簿,交到许六月手里:“这些银钱都是你挣的,笔笔都有记录,你看看。”   说罢,又道:“京都那头的人,来了两次,叫英易的。第一次拿了你留下的‘仙水’,第二次除了‘仙水’外,还拿了一些药材。药材的价格我不清楚,就没开价。他只给了‘仙水’的钱,说是下次再来结药材钱。   金老大夫也来了两次,有一次还是跟着英易一起来的。他去看了药地,对你赞不绝口。有一些长得快的药材,他已经拿走了一批。价格没谈,但给了不少银钱。说是等你回来以后,多退少补。” 第850章 :我可不想多操心   “城里头的布庄来得勤快,每个月都来拉一次货。要的都是荷包和手帕,枕头巾这些小东西。花样儿呢,都是按照你之前画下的那些来做。价格还没谈,说是你之前和他们签订协议时,只写明了保暖用品和荷包的价。枕头巾跟手帕的价格没定,所以不好给。”   此时的宗母,就像是一个小管家一样,细无巨细地给许六月汇报这半年来家中的生意细节:“不过订金这东西,对方还是给够的。足够给付咱们的成本和人工,即便后头的尾款追不回来,咱们也不会亏本。”   言毕,宗母又浅浅一笑,多说了两句:“周家的买卖遍布全国各地,最看重名声。那周家的少东家与你们,又是朋友。想来,也不会不结咱们的尾款。”   “是。”   许六月点了点头,十分乖巧:“周家人做买卖还是不错的,格外讲信用。如若不然,他们在商界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了。”   说罢,又宽了宽宗母的心:“娘,这半年来辛苦您了。”   宗母是一个极其靠谱、坚韧、且敏锐的人。不管做什么事儿,她都可以做得很好,哪怕是经商。   之前宗家的钱庄之所以吊儿郎当的,无非是因为宗母和宗余的心思都不在这上头。不过话说回来,就凭着宗母和宗余二人如此‘佛系’经营,钱庄还能开到其他州府去,并且开上几年都不倒,也是一种本事儿了。   因此,把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儿交付给宗母,许六月是最放心的。   只是对于宗母来说,家里头的买卖一直都是许六月来经手,她从未过问。即便这半年来,她一手抓住了家中的经济大权和管理大权,不曾出什么差错。即便,她是这个家的老夫人,是许六月的婆母。可说到底,她还是忧心的。忧心自己在处理某些事情时,会跟许六月的想法有出入,拖了许六月的后腿。   所以,许六月才一回来,还没开始歇息呢,宗母就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把该交出去的东西,都交了出去。生怕晚一步,就再得背着这重担多走一步。   罢了罢了。   做买卖什么的,都是年轻人的活儿,她可不愿意再操心。想当年,家中的钱庄和佣兵团建起来时,她也就管了那么一两年。后来,都是儿子在管。   她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还操心什么?跟着亲家母一起绣绣花,平常再练练功,也就足够了。   等时机成熟,把大仇一报,再盼着儿子跟儿媳妇生下一儿半女,她就能带着孙子孙女,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半年而已,又不是劳累我管一辈子,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接下来又有得忙了,可得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   宗母如今沾惹了不少烟火气息,不再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不可接近:“对了,家中的‘仙水’只剩下两壶了。我的毒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不打紧。倒是你母亲,还得靠着‘仙水’,才能把话说得更利索。还有英易那头,我估摸着这段时间也该来了。”   “这不要紧。”   许六月安抚道:“你们该喝的‘仙水’,还是要喝。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仙水’这东西,咱们管够!”   ……   宗母给的那个小匣子,里头可有不少钱。许六月回屋数了数,竟有一百八十万两左右。看了看账簿,发现这一百八十万两,还不是这半年来所有的进项。   就如宗母所言,英易拿的‘龙胆草’,还有金老大夫那头拿的药材,以及周氏布庄这半年来拿的绣品,都还没算账呢。一百八十万两,大多是英易给的‘仙水’钱,还有金老大夫和周氏布庄那边给的订金。   等到她空闲下来,去把账一算,指不定还能有不少的进项。   一路回来马车都走得很慢,并不太赶,所以许六月和宗余倒也不累。他们跟宗母和哑娘说完话,便结伴上了山,去看自家的新院子。   之前没搬新家,是因为两位母亲想等他们回来。如今他们都回来了,这搬家的事儿,总得提上日程。   从工作室后门到山上的路,修得宽敞又漂亮。跟之前许六月所要求的,又有了一些出入。据说是许薇香那丫头提的意见,上山的路不仅铺平,可供马车和牛羊上去,还在旁边额外砌了一条石阶,方便人们上下。   说是人跟马车走一条道,不安全。如果碰上下雨天呢,再去走坡路,脚下也容易打滑。   铺平的路大约有四米宽,即便同时有两辆,或者三辆马车上下,也可以毫无压力的‘会车’,不用进行避让。如此,大大方便了以后拉货和拉人。旁边的石阶呢?则有两米宽。就算三四个人同时上山,也可以并着肩一起走。不用一前一后的,显得十分无礼。   虽说是上山的路,但马车道和人行石阶都挖得不错,坡度很合理,并不算陡。不管是驾驶着马车上去,还是走路上去,都不费劲儿。   另外,人行石阶和马车道两旁,都打上了围栏。那围栏是用石头和木头结合到一起做成的,不费钱。石头,用的是砌房子时挖下来的山石。木头,用的是整平地段时,所砍下来的树木。   山石砌成一根根的围栏柱,约摸一米就有一个。木头挑选了差不多大小的,直接穿过围栏柱,把每一个围栏柱连起来。上头一根,中间一根,既可以当扶手,又可以防止人们摔跤时掉到旁边的山里去。   宗余和许六月检查过那围栏了,结实着呢,很是让人放心。   听宗母说,就为了这两条道,彭师傅他们多干了一个半月。   原本年前,那竹林里头的小院就已经开始动工,建了一部分。本想着,年后回来再干一段时间,就能把活儿干完。可谁曾想?前前后后,竟是到了上个月,才把所有的活儿都收拾干净。   而姚娘和马奎家,都是杨师傅那边的人在砌。彭师傅这头,实在是被许薇香的‘要求’整得脱不了身。 第851章 :焕然一新的窝   小院是建在半山腰的竹林里。   而山脚到半山腰的这段路的中间,还分别有茅房、马厩、猪圈、鸡圈、菜园子。   这些地方,全部都被改造了一遍,焕然一新。不仅建得比以前更干净更宽敞,就连前往这些地方的路,都重新修过了。   茅房和菜园子,都在上山路的左手边。马厩、猪圈、鸡圈,都在右手边。   通往这些地方的路,直接就从上山这条路开了口子。如此,不管是从山脚过去,还是从山上下来,都十分方便。   原本的茅房,只有一个坑。而工作室这头的人越来越多,每次需要上茅房时,都得等上好一阵。所以这一次趁着建院子,就顺便把茅房扩建了一下。从原本的一个坑,扩建到了四个坑。每个坑都有单独的门,做成了独立的厕所。而且门做得很高很结实,绝对能保证隐私。   粪池也重新挖了,比以前大了两倍。   虽说每个坑位都是独立的,但粪池还是得共用。一来省事儿,二来也方便收拾。   再说说那厕所,每个都做得很宽敞。除了可以让人不压抑地解决生理需求外,还在里头放置了一个不小的水缸。水缸上飘着一个瓢子,方便大家伙儿用完了厕所后,能舀水冲坑。坑是斜着的,用完后用水一冲,就会十分干净。   粪池并不在厕所里,而是在厕所后头,被几块又厚又防水、防臭的木板盖得严严实实。木板上打了把手,方便掀起。而这木板,只有在需要清理粪池的时候,才会打开。真正连接厕所和粪池的,就只有那一个斜着的坑。因此,厕所里的味道并不重。比起以前的那个茅房,不知干净了多少。   虽说古代的条件有限,做不成太好的茅房。但彭师傅那头,还是按照许六月的图纸和要求,尽力做到了最好。   甚至,他们还在茅房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小泉眼。那小泉眼在起伏的小山石上,常年往外涌水。那水冰冰凉凉的,还干净。   也不知以前是赵家没发现这泉眼,还是懒得利用。他们压根就没管过这泉眼,任由泉水流到地上,渗得满地都是湿漉漉的。   彭师傅发现了泉眼后,立即就在那小山石下,挖了一个小池。   小池不大,是个长方形的。许六月看了一眼,长度约摸三米,宽度两米左右。挖得也不深,一米都不到。许六月拿着木棍测了测,也就七八十厘米吧。   由于小山石上的泉眼不断在涌水,所以这个小池,已经续满了水。平常茅房用水和菜园子里用水,完全不成问题。   说到菜园子,这还是新开垦的。不过由于是在山上,所以开垦得不大,也就半亩这样吧。   这个菜园子,是宗母和哑娘的主意。   因为想起了许六月之前在独角山的竹屋后头,弄了一个小菜园。再加上工作室平常要吃的瓜果蔬菜还挺多的,所以便整了一个菜园子出来。既可以让许六月空闲时打发打发时间,又可以满足工作室所需,还不用走得太远。   不管是施肥、浇水、种菜摘菜,几步路就到了,极其方便。   此时的菜园子,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种。   对此,许薇香是这么说的:“姐?我和灵儿还有花花几个,之前是想在菜园子里种点东西的。但后来想想,这菜园子是长辈送给你的礼物,只能由你来消遣。我们要是动了这里的土,着实不大礼貌!”   许六月:“……”   她无话可说。   礼物?消遣?这都是跟谁学的?   还有那两位母亲,也太清奇了吧?   人家的闺女空闲时打发时间,不是看书就是抚琴,再不济做点女工。她呢?就玩泥巴呗!   离开了菜园子,又去另外一个方向看了马厩。   马厩是新建的,也挺宽敞,同时养上十来匹马,不成问题。   猪圈和鸡圈倒是没扩建。   毕竟是在山上搭建东西,没那么容易的。这附近能挖平的地方不多,彭师傅他们不敢冒险,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拆掉了以前的东西,重新建了一个猪圈和鸡圈。   鸡圈这东西还好说。   整座山都是她许六月的,根本就不怕鸡鸭散养。那鸡圈,无非就是用来给鸡鸭避雨和睡觉的。   猪圈呢,有没有都行,大小也无所谓。毕竟,许六月也不打算把精力放在养猪这种事情上。平常养上两三头猪意思意思就成,也不靠这些猪的肉下饭。   村子里有专门养猪杀猪的屠夫,那屠夫家又有自己雇佣的绣娘,关系亲近得很。要吃猪肉,直接去买就是,哪里还用自己动手去养?劳心劳力的。   半山腰的竹林是很大的。   除开腾出来的地方建了一座二进院外,竹林的面积至少还剩下一半。   二进院建在竹林的正中央。   除去二进院的面积和院子外头空地的面积外,前后左右的竹子都还保留着。即便是上山路进到竹林二进院的这条路,也只是砍掉了部分竹子,铺了一条宽两米左右的道,可供马车直接行驶到二进院的院门。   彭师傅这行人建房子,是真不错。   这二进院建好后,跟许六月的图纸,没多大出入。   大门上头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雕刻着‘竹苑’二字儿。   从大门进去,靠近大门这头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六间空房,一共十二间。每间房的大小都差不多,也都有单独的、宽敞的窗户,保证了透光和通风。这十二间房,用古人的话来说,叫倒座房,是专门用来给下人住的。   而许六月呢?也是这个想法。十二间房里,拿出十间来,给下头的人住。剩下的两间,用来做库房。   大门对面,就是前院。   前院不算大,铺满了青砖。沿着回廊下头种了一些桂花,等到桂花开时,整个前院都是香的。   正对面有一个堂屋,用来待客。堂屋旁边还有一个稍微小一点的饭厅,跟堂屋隔开来,互不打扰。不过,说是小饭厅,面积却着实不小。至少,它可以容纳下好几张大圆桌。人多的时候,三四十号人一起吃饭都是没问题的。 第852章 :竹苑   前院的右手边是个大灶房,还有一个柴房。柴房里头挖了个地窖,方便以后储藏东西。   最值得一说的是灶房。   灶房里头有个小门,小门出去后是一个很大的天井。   有多大呢?   灶房和柴房有多长,它就有多长。灶房有多宽,它就有多宽。活脱脱,又像是一个多出来的小院。   这天井可厉害了,原本并不在许六月的图纸里!它是彭师傅等人建房子建到一半后,突然萌生出来的一个想法。当然,这个想法在年前就有了,也请示过许六月。得到了许六月的点头后,才建的一个天井。   为何要说这个天井厉害呢?   着实是因为,它用水方便。   天井的后头是直接通向灶房的门,前边和左右两边,都分别围上了墙。可前头的那堵墙呢?是留了孔的。只是那个孔如今被一根竹子给堵上了,所以里头看不到外头,外头也看不到里头。   那堵墙前边,还用石头砌了一个小水池。小水池长有六米,宽有一米,深也有一米。由于上头都铺了青砖,所以比茅房那边的池子,要干净得多。   这个长条的水池,是用来蓄水的。水从何来?自然是那根多出来的竹子了!   原来,在靠近天井这头的方向,还有一块山石。山石上,也有一个泉眼。   由于山上不大好打水井, 所以彭师傅很好的利用了这个泉眼。他把山石稍稍处理了一下,又把经用的竹子打通,做成一条长‘管子’。一头斜插在泉眼涌水口,一头则穿了墙,搭在了水池上。如此,涌出来的泉水就直接流到了水池里。   水池如今接满了水,来不及用掉的,会随着新泉水的流入,而溢出水池。   好在下沉的天井还做了几个排水口,可以把多出来的泉水和以后灶房要倒的污水排到院子外的水沟里,倒也方便得很。   水池虽长,但也只占了一半的天井长度。剩下的那一半,则被摆上几个大木盆,还有棒槌。   最绝的是,彭师傅竟然去河坝边弄来了一块很大的河坝石,并且打磨平整,就这么放在天井里,方便以后下头人洗衣裳!   那石头,虽说不够方正,但也极其难得了。莫说是两个人,就是四个人同时在上头洗衣裳,都是足够的。   如此,这天井不仅方便了灶房用水,还方便了洗涤衣物。   再说说前院的左手边吧!   左手边没有屋子,只有一堵墙。墙中间是个月牙门,穿过月牙门来到墙的后头,是另外一个小院。这个小院不大不小,是专门用来晾晒东西的。不管是衣物还是蔬菜、药材,都可以放在这里晾晒。   靠近晾晒院这头,也就是堂屋的另外一边,又有一个月牙门。这个月牙门,直接通向了后院。   后院就比前院大多了!   后院正中央挖了一个池子,池子里养有鱼不说,还有不少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朵朵荷花争奇斗艳,别提有多美。   池子旁边,种了一些果树。   李子树、梨树、桃树。就连芭蕉树,都种了几棵。   按照正经的二进院,这后院的正对面,应该是正房。左右两边,则是东厢房和西厢房。可许六月所设计的二进院,它偏偏不正经。再加上她这个院子面积大,所以原本该是正房的位置,她做成了两间屋子。   这两间屋子很大,根本不适合住人。许六月在设计这两间屋子时,是抱着用它们来公用的想法。譬如,给许薇香做书房,再请个教书先生来给她上课?再譬如,做工作间,让绣娘们都上来刺绣。反正这些屋子都做了热炕,不怕冻。   至于山脚的那几间屋子,就用来做酱料作坊嘛。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打算。具体要怎么安排,还得看以后呢。   东厢房和西厢房,分别被分成了三间屋子,一共六间。每间屋子都有热炕,冬天的时候就不怕冷了!并且它们的面积不小,若用来住人的话,至少能保证每间屋子里除了热炕外,还能放下衣柜、小圆桌、书桌、书架、以及洗浴间。   对了。   两间打算用来公用的屋子旁边,还有两个宽敞的耳房。那两个耳房是从回廊这头进去的,每个耳房外头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着实不大,只放了一条长凳,种了几株花。   在原本东厢房的这头回廊旁,还有一个楼梯,可以上到二楼。   是的,许六月的二进院,是有二楼的。   只是二楼的屋子建得不多,一共只有六间,建了一个‘L’形。   楼梯上来,先是一个大露台。   二楼大露台所对应的面积,就是一楼东厢房的面积。   大露台上种植了一些花草,做了一个凉亭,凉亭里还有石桌和石凳呢。逢年过节时,在上头烧烤啊,吹风啊,赏月啊,或者赏雪啊,都很不错。   从大露台往里走,是三间屋子。这三间屋子对应的面积,就是一楼正房的那两间屋。再拐个弯,又是三间屋子。这三间屋子,对应的则是一楼西厢房的那三间屋了。   正房上头的三间屋,许六月是打算留给宗母和哑娘,还有许薇香住的。西厢房上头的三间屋,则用来做宗余和许六月自己的卧室,以及宗余的书房和许六月的书房。这宗余的书和兵器颇多,必须得有个单独的屋子。许六月呢?喜欢弄点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得有自己的空间。   虽说他们完全可以回空间的‘福屋’去办事儿,但那空间到底是私密的,不能示人。在外头,该做样子的地方还是得做样子呀!   当然,为了能够行走方便,二楼还是做成了‘回’字儿形的。   除了有大露台外,也一样做了回廊。   从大露台往前走,可以通向宗母她们的屋子,再拐弯就可到宗余和许六月的屋子。但若直接从大露台右手边的回廊走呢?也能去到许六月和宗余的小地盘。拐个弯的话,一样能到宗母和哑娘那头。   既方便,又能做到少打搅家人,真真是不错。   最让许六月惊喜的,是屋子里的热炕。   原本想着,二楼不好砌热炕。一是担心承重,而是怕不防火。   可后来,也不知彭师傅用了什么法子,竟将那两个‘拦路虎’给击退了。不仅在二楼的屋子里也做了热炕,还拍着胸脯保证,让许六月他们放心用,大胆用! 第853章 :要考秀才了   许六月对新建起来的‘竹苑’十分满意。光看了一回,恨不得当天晚上就能搬上来。那欢脱高兴的劲儿,十分耀眼,看得宗余也免不得勾起了嘴角。   宗余:这丫头,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空间里的‘福屋’比这‘竹苑’不知大了多少倍,好了多少倍,也没瞧见她这样高兴。可眼下,就这么一座院子,倒让她像个孩子似的。   想搬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搬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古代人讲究好日子,村子里的人更是尤为看重。若搬家时挑选的日子不好,可是会沾惹晦气的。小则麻烦事儿不断,大则家破人亡 ,千金散尽。   因此,许六月还是决定‘入乡随俗’。   毕竟在现代,都还有大把研究玄学的大师呢。   大家伙儿买个房子,还要坐北朝南。摆一张床,还要讲究方位。放一盆绿植,更是说起了风水。就连她们拍电影拍电视要开机时,都得拜上一拜,祈求拍摄顺利。更何况,如今她身处古代?而且,还是魂穿过来的!   从山上下来以后,许六月便派莲花去问了好日子。莲花很快回来,说是下一个乔迁新居的好日子在十天后,也就是六月初二。于是,许六月十分愉快就决定了,要在六月初二那天搬家!如此,还能赶在她过生辰之前住上新房子呢!   姚娘和灵儿已经搬走了,正巧南婶可以和莲花一起,暂时睡在工作间里。如今天气渐渐又热了,大家伙儿都不在工作间里绣绣品。而是去了堂屋,既通风又宽敞。因此,她们倒可以安安心心地住在里头,不用天一亮就搬被褥。   至于周芳跟阿蛮,还有方美丽这仨人,则住在了许六月的屋子里。   由于许六月和宗余夜里都会进空间去睡,好吸取空间里的灵气,强身健体,修炼武功。所以在外人面前,他们早已同处一屋,不再分开睡了。如此,家中便多出了一间屋子来。   雁西已走,宗余的屋子正巧没人住。周芳和方美丽她们都是女子,去睡宗余的屋子也不合适。只有许六月的那间屋,是最适合她们的。   ……   好好在家歇了一晚后,次日的许六月起得特别早。   不过,家中起得比她早的人,多着呢。其中,许薇香就是一个。   大清早的,那丫头就抱着她那本被翻烂的《千字文》过来,问:“姐?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城里?”   许六月挑眉:“怎么?你也想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就是想问你,你今天去不去?你若去的话,记得去茶点铺帮我拿几本书回来,我都没书看了。”   许薇香最近半年进城的次数有点多,都去厌了。毕竟家里有马车嘛,想去哪里都方便。一开始的时候,猛地往城里跑,恨不得三天两头就去玩耍一次。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也就不新奇了。如今就算许六月拖着她,她都不带去的。   许六月不明就里,还有些奇怪。   以前一听说她要去城里就十分激动的许薇香,怎么变得这样‘老练’了?   “当真不去?”   说罢,又问:“你要我拿那么多书回来,能看得明白吗?还不如自己进一趟城去挑选,选自己适合看的书。若有看不懂的地方,还能问问千邛哥。千邛哥就在城里,离茶点铺不远。”   “姐,你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了?”   许薇香听了许六月的话,直接就白了许六月一眼。那模样儿,像极了一个八卦消息灵通的孩子,瞧不起迂腐古板消息封闭的老人。   “千邛哥是在城里,但我也不能去打搅他呀!他现在可忙了,就算有功夫搭理我,我也不能这样不懂事儿,在这种时候去黏他吧?”   “???”   许六月挑了挑眉:“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姐……你怎么出去一趟,人就变笨了?这种时候,当然是紧要关头啦!昨天跟姨姨和娘亲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她们都没告诉你呢?”   许薇香的性子越发跳脱,这说起话来就越发气人。   “千邛哥在‘桃李天下’念书,进步可快了!前段日子,他刚通过了童生考试。现在啊,他们学院的夫子又让他下场,去考秀才!据说是夫子挺看重千邛哥的,还说千邛哥本就有才华,之前都是被耽误了。要不然啊,他早就是童生了,何苦等到现在?   如今千邛哥的年纪也不小了,学问又足,得捉紧时间考秀才才是。只有考了秀才,才能继续考……考什么来着?嘿嘿,我倒给忘了!不过啊,如今锦绣姐姐都已经请假去城里给千邛哥洗衣裳做饭了。可见,千邛哥是没有时间的。”   说罢,许薇香又道:“对了!我听说考试是在秋天,真没多长时间了呢。”   “这是好事儿啊!”   许六月嘴角不自觉往上勾,道:“你说得对!千邛哥现在正忙着呢,咱们不能打搅他。”   说罢,低头看了一眼那本破破烂烂的《千字文》,道:“你要的书我给你拿回来就是,不懂的直接问你姐夫便好。”   莫千邛不容易啊。   说起他的才华,许六月从不怀疑。说起他的秉性,许六月也是有信心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旁人早就考上童生了。也不知为何,他却迟迟考不上。按道理来讲,镇上的学院也是不差的啊!   如今好不容易换了个学院,终于考上了童生,能去考秀才了,可不是件大喜事儿吗?   再说了!这秀才啊,估计也不在话下。   要知道,读书人从童生到秀才,需要沉淀好一段时间呢。有很多人考了童生后,五年八年都不敢去考秀才,就怕考不过。可莫千邛呢?才考了童生多久?他的夫子就让他抓住机会,去靠秀才了!可见,莫千邛是有这个本事儿的。   毕竟,‘桃李天下’的夫子也不是庸俗之辈。谁有能力谁没有能力,他们心里头清楚着呢。   倘若莫千邛的肚子里没点儿墨水,夫子也不敢让他下场。要知道,有些读书人是经不起打击了。一旦这考试没过,指不定就会一蹶不振了。所以很多时候,若非学生们自己要求要考,夫子一般是不会提出建议的。除非,那个学生他很看重! 第854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由于时间比较紧张,所以用过早饭后,许六月一行人就坐着马车进城了。   这一次进城的人,还真不少。   宗余半年没回来,自然要去钱庄跟当铺看看的。虽说钱庄和当铺都已经给许六月了,但佣兵团那头的接头地点,还是在这两个位置。   南婶跟何富贵初到锦州,又是刚刚伺候许六月不久,自然也得跟着。一来能熟悉熟悉环境,二来也能多了解了解许六月的脾性。   莫里正也跟着进了城。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蹭马车的。   许六月昨天回来时,莫里正正巧进山砍柴了。等他回到了家,天也已经暗下,实在不大方便上门。只有等到今日早晨,吃过了早饭后,这才来跟许六月打了个招呼。   先是分享了莫千邛考上童生的喜悦,交代了莫千邛即将要下场考秀才的决定,后又跟许六月道歉,说是莫锦绣要请好长一段时间的假,怕是得耽搁许六月绣坊里的工作。   许六月见莫里正一脸愧疚,免不得安慰他:“义父这是什么话?咱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何必如此生分?再说了,千邛哥哥要下场考秀才,这是好事儿。等他考过了以后,我就是秀才的义妹了,脸上也有光不是?绣坊这头你们不用担心,最近这几个月还不是忙的时候,人手也足够。”   言毕,又道:“倒是你们!千邛哥哥要考秀才,免不得得花银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可不许自己扛着。”   “好好好!”   莫里正听着许六月的话,好生暖心:“你这丫头啊,素来贴心。你放心吧,若是真遇到了什么困难,义父一定会跟你们说的。”   言毕,瞧见马奎牵着马下来,正要架上车厢,便问许六月是不是要进城?得到了许六月的肯定后,又询问了是否还有位置?说是有一阵子没进城了,正想进城看看莫千邛和莫锦绣。   许六月自然是答应的,离村之前,把莫里正也带上了。   莲花这一次没跟在许六月身边。实在是离家太久,家中有不少的琐事儿要办。   药地那头,她得代替许六月去瞧瞧。周芳母女和方美丽,她也得带到方翠花那头,让大家伙儿都熟悉熟悉。还有下个月初二的乔迁之喜,怎么都得摆个席。这席面上要请什么人?该如何安排座位?以及菜式等等,都得有人拿主意。   ……   锦州城比往常更热闹了。   如今天气好,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不像冬天那会,天气一冷,人们就懒得出门。   南婶一直都在沧州那头生活,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景象。而何富贵呢?虽说家里头没南婶那边远,但也是从未出过门的。因此,二人从进到锦州城开始,脸上便笑盈盈的,高兴喜气得很。特别是何富贵,瞧见什么都好奇。就连大街上卖冰糖葫芦的人,都能吸引他的目光。   进城后,大家伙儿便分散行动了。   马奎赶着马车,先将宗余送到了当铺那头。然后,又把莫里正送去了小院。   莫千邛自到了城里后,就一直住在许六月租来的小院里。‘桃李天下’那头实在没有地方住了,去别的位置租房子,莫里正又放心不下。许六月这小院刚刚好,既有空余的房间给他住下,平时又安静得很,方便读书。   再加上莫千邛也不是矫情的人,有了干亲的关系在,他是真把自己当成许六月的哥哥。故而,也不会觉得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课以后,但凡有空闲的时间,他都会去茶点铺帮忙。或给金言打下手,或帮小二哥儿们端茶倒水。有时候,也会给有需要的客人们代写几封家书。   金言和茶点铺的伙计们都是好相处的,不管是在茶点铺里,还是在小院子里,莫千邛都很是舒心。   最近这些日子,莫锦绣来照顾莫千邛后,就住在隔壁的小院,跟碧玉她们一起。两个小院只隔着一堵墙,平常来回方便,也不会被人说了闲话。   莫里正下马车时,还询问了许六月要不要进去看看莫千邛和莫锦绣?毕竟有半年没见了,莫千邛兄妹俩都惦记着许六月呢。   许六月想了想,应道:“晚些时候吧!义父你就在小院里多陪千邛哥哥一会儿,下午咱们一起回村。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儿,再进去跟他们说说话。”   “诶,成!那我就在这等你们,你们忙完了再回来。”莫里正一听,十分理解。毕竟许六月那么久没回来,手里头的事儿肯定很多。   离开小院后,就近先去了茶点铺。   此时的茶点铺,生意比以前更好了。里头的每张桌子都坐了人,无一桌是空的。很多客人没地方坐,只能打包带走。   不过好在客人们都很有素质。   不管是堂食的还是打包的,说话声音都很小,不曾出现半分的喧哗,使得茶点铺一直都能保持着安静的氛围。再加上一墙的书,真是书香满屋。   金言在这半年来,也长高了不少。那生长的速度,是肉眼可见的。即便没有长高八公分,那也能有五公分。   他此时就站在茶点铺旁边的面馆门口,跟两个身穿月牙长袍的人商谈着什么。那两个月牙长袍一直都在点头,而金言的脸上,则满是笑意。   “金言。”许六月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儿,远远喊了声。   金言先是一愣,旋即循声望来。紧接着,一脸惊喜:“哎哟!嫂子你可回来了!”说罢,还十分夸张地揉了揉眼睛:“瞧您出现得这么突然,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言毕,一边朝许六月招手,一边冲着两个月牙长袍大声介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跟二位介绍一下,这位宗夫人,就是我们茶点铺的大东家了。她平常不来茶点铺,所以你们老瞧不着。”   两个月牙长袍看向许六月,十分谦逊有礼:“原来是大东家,确实第一次见。”   说罢,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许六月,夸赞道:“都说金掌柜年轻有为,会做买卖。如今瞧见大东家,才发现大东家也是个年纪轻轻就有大本事儿的人。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素来都是有道理的。” 第855章 :说话要说到别人心坎上   许六月缓缓走上前,朝两个月牙长袍笑了笑,便看向金言:“这两位是……”   “这位是‘桃李天下’的郑院长,这位是‘桃李天下’的钱夫子。”   金言眉飞色舞,朝许六月道:“之前我们‘茶点铺’租铺子时,就是跟郑院长和钱夫子谈的。你忙着别的事儿没来,所以不认识他们。”   说罢,又接着道:“这钱夫子啊,还是千邛哥的夫子呢。这一次千邛哥要下场考秀才,嫂子知道了吧?就是钱夫子鼓励千邛哥去的!”   “噢!”   许六月一听,又笑道:“原来是郑院长和钱夫子!确实没见过,还望两位莫怪。”说罢,又道:“千邛哥哥的院长跟夫子,就是我的院长跟夫子。这段时间,多谢院长和夫子对千邛哥哥的照顾。”   言毕,看着郑院长和钱夫子略微疑惑的表情,便解释了句:“莫千邛是我的义兄,我们两家是干亲。”   “呀!原来如此!大东家跟莫千邛竟是干亲?”   钱夫子转头看了郑院长一眼,笑道:“我就说嘛,难怪莫千邛一得空,就往茶点铺里跑。合着,这茶点铺就是他自家妹妹的产业。”   说罢,又道:“金掌柜和大东家年轻有为,莫千邛又是个有才华的。你们相互相识,还真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哪里哪里,钱夫子过奖了。”   金言这掌柜当得久了,说起话来也有几分油腻。   不过,好在他也很会转移话题。只随意应和了几句,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正巧我们大东家今日回来了,不如就一起谈谈这家面馆吧?这家面馆啊,我和我嫂子盯很久了!郑院长?钱夫子?你们可不能把面馆租给别人啊。”   说罢,赶忙朝许六月眨了眨眼,示意许六月说说话。   许六月多聪明啊?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立马就猜出了方才金言和郑院长他们在商谈什么。   于是,笑着上前:“郑院长,钱夫子?你们觉得我们家茶点铺如何?开在‘桃李天下’门口,应当没给咱们学院丢人吧?”   “大东家此言何意?”   郑院长微微惊讶,道:“你们茶点铺开得这般好,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给学院丢人?”   “是啊!你们茶点铺开得不错。”   钱夫子跟着点头,道:“不管是里头的茶水、点心,还是你们这满墙的书籍,安静雅致的环境,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能被人夸上好半天。不瞒你说,我家老母亲和夫人就最喜欢吃你家茶点铺的虾饺和春卷。”   说罢,看了眼茶点铺里正在抄书的几个学生,又道:“特别是你们茶点铺提供了那么多免费的书给我们学院的学生看,还给了他们一个抄书的机会。既能增长他们的学识,又能给他们挣到一些笔墨钱,大大减轻了学生们家里的压力。这一点儿,是我们以前无论如何都不敢想的。为了这,我们学院里的夫子不知说了多少茶点铺的好话   许六月笑得明媚:“不瞒你们说,我们茶点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光挣钱。这光挣钱有什么意思啊?能够在挣钱的同时,还帮助到更多的人,才是有意义的事儿。既然茶点铺开在了‘桃李天下’的门口,那我们就应该配合这个位置,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我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读得起书。除了家境殷实的富家公子哥儿外,其余的学生,光是束脩就足够压垮全家的人。更何况,这读书还得花上不少的书籍钱,纸墨钱。很多人家,家里都有五六个孩子,甚至更多。但为了供一个孩子读书,其余的孩子就很难再有识字儿的机会。   我和金言能做的事儿不多!就如同方才所说,力所能及而已。书肆的书贵,那我们茶点铺就把书肆里能买的书都买回来,免费给大家伙儿阅读。学生们课后挣钱难,没法减轻家中的负担,那我们就收手抄书。只要是没错字儿,不潦草的,我们都要。并且,给出的价格一定会比书肆那头高。   只希望能以此两点,让更多的学生们能少些负担,好好读书,成为国之栋梁。一来,能带着全家人改变命运。二来,也不辜负了夫子们的苦心教导。”   面馆既然已经没人租了,那‘桃李天下’这头肯定是要放租的。   虽说许六月并不知这面馆到目前为止空下来多久了,但金言这样能言善辩的人都还要给她使眼色打配合。便说明,在租面馆这件事情上,他并不顺利。   再加上以许六月对金言的了解……咳,问都不用问,就能猜测出金言要租面馆时的说词。无非就是茶点铺现在生意好,能挣钱,绝对不会拖欠租金这样的话。   可对于郑院长和钱夫子这样的人来说,金钱哪里有这么重要?光从租金这一块下手,肯定是不行的。   因此,许六月决定另外辟出一条路来。读书人爱听什么,她就说什么,直接说到郑院长和钱夫子的心坎里。   等说完这番话,发现二人眼中的赞赏之色,变得真实了,才又继续道:“我们这茶点铺从开业到现在,还挺受人欢迎的。其中,读书人来得最多。或看看书,或抄抄写写,或三五结伴吟诗作对。不管是什么时候,生意都不曾冷淡。   按道理来说,把一家茶点铺开成这样,我们也该知足了。可郑院长?钱夫子?你们瞧瞧茶点铺里头?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后来再来的学生们,要么只能买了包子回去吃,要么就得在外头领号排队。   打包回去吃的学生们,花了银钱却不能享受到茶点铺里免费看书的待遇。领号排队的人,又白白在等待中,虚度了光阴。而我们茶点铺能做的,实在有限。因为客人太多,不好管理,也不能把书直接借出去。毕竟,这书借出去以后,不管是遗失还是损坏,都是一笔损失。   所以啊,说到底,我们茶点铺还是太小了!而我和金言呢?也早有了扩大茶点铺的想法。只是这商铺的面积就这般大,我们也无法。” 第856章 :动摇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朝面馆望去:“为了能够给学生们提供更大更好的读书环境,我和金言以前还想过,跟隔壁的面馆一起合伙呢。虽说这面馆,只有我们茶点铺一半那么大。但对于我们茶点铺而言,也是十分急需的面积了。只可惜,面馆的东家当时不同意。我和金言呢,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如今……现如今面馆好不容易空下来了,我和金言自然是想把面馆一起租下来的。只要面馆租下来了,咱们茶点铺便又能扩大一些。哪怕只是多摆几张桌子,多放几本书,也能让更多的学生们有机会读到更多的书啊。”   言毕,还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郑院长和钱夫子望去,问了句:“你们说,是与不是?”   郑院长和钱夫子听完许六月这番话后,果然动摇了。   甚至,他们浑身都在发热!   这种发热,来自胸腔,来自肺腑,来自对许六月的欣赏和肯定。   他们没想到,一个商人,竟然能有如此觉悟。更没想到,在这个所有商人都充满了铜臭味的世界里,竟还能有像许六月这样心思纯善的商人!   “这……大东家的心思,确实值得我们敬佩。”   郑院长想了想,道:“不瞒大东家!我们‘桃李天下’的商铺,是很挑租户的。那些秉性不好,品德败坏的人,我们绝不可能把商铺租给他们。之所以当初会把商铺租给你们做茶点铺,也是出于对你们的信任。事实证明,你们自开店以来,也一直做得很好。   面馆这里……之前没考虑好租不租给你们,着实是因为我们也有自己的顾虑。毕竟我们学院开了这么多年,也遇到了不少的租户。租户们买卖做得好,这自然没什么问题。可一旦生意不如往常了,退租的租户也是成批成批的。   我们不敢把太多的商铺租给同一个租户,便是怕那租户一走,商铺就会空出好几间。大东家也知道,我们商铺的铺租,都是用到学院上的。不管是学院里的花草还是部分贫困学生的补贴,都是不小的开支。一旦商铺空了下来,学院就少了进项。这进项少了,银子上就紧张了。   再有,你也是做买卖的,应当也清楚。一两间商铺空上两三个月,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如果几间商铺都这么空着,难免就会被旁人猜疑。是否是我们学院的商铺风水不好?生意不好?导致来这里租商铺的人挣不到银钱?这猜疑一有,就免不得坏了名声。以后要想再租商铺,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们学院里等着用钱的地方多,不敢马虎。因此,前几天金掌柜和我们说,要将面馆也一起租下来时,我们是犹豫的。直到今日,见到大东家之前,我们也依旧没能放下心来。   但眼下……呵呵……不要紧了!自从听了大东家的这一番话后,我才知道,我这个院长啊,目光太过短浅,不及大东家一半。大东家若想租这面馆,尽管租去。租金呢,不涨你们的,就跟之前租出去的一样,一个月一两银子,如何?”   “自然是好的!”   许六月见郑院长总算点了头,便笑道:“郑院长放心!我们家茶点铺的生意,我还是有信心的。半道就跑路退租的事儿,我和金言干不出来。   这样吧?待会儿就让金言跟你们去签订一份协议?协议签得久一些,五年八年,或者十年,都可以。头两年就按照郑院长所说,一个月一两银子。往后的年头,咱们该怎么涨,还怎么涨。   再写清楚,不管我们茶点铺的生意是好是坏,只要协议里的年数没够,我们都不能退租。”   “多签几年是要的。”   郑院长笑道:“毕竟像你们这样的租户,我们学院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但后头不能半道退租的条款,就算了!我相信你们!你们秉性这样好,一定能把茶点铺开得长长久久的。   我们学院呢?虽说不愿意看到有租户半道退租,但也不至于这样欺负人,要求你们跟我们立下这等不公平的条款。”   说罢,又道:“但大东家,你得答应我。你这茶楼只要还在一日,茶楼里的书,就得免费给前来喝茶吃点心的人看一日。要不然啊,我这学院里的学生们,可就没地方看书了!”   茶点铺里头的书,虽说不是对所有人免费。只有前来喝茶吃点心的人,才能有看书的资格。但好在茶点铺的包子、豆浆等物并不贵。且每一个包子的分量都很足,一个包子就能填饱肚子。所以,对于学院里大多数的学生来说,一天一个包子,他们还是吃得起的。   更何况,许六月这里收的手抄书,价格可比书肆那头高了不少。一本手抄书若是抄得好,几钱的进项也是有的。每天花上一个包子的钱,又能吃饱又能在茶点铺里看书,与同窗们探讨知识,是再划算不过的事儿。   郑院长能有此要求,也是尽心尽力为学子了。   “这有什么问题?”   许六月一脸轻松,道:“就算郑院长不提醒我们,我们也会一直这么干的。毕竟,这就是我们茶点铺摆书架,收手抄书的初衷啊!做人,什么都能忘,可初心不能忘。”   说罢,还不等郑院长他们开口,许六月又道:“我姓许,名六月。郑院长和钱夫子年长,是长辈。以后,就叫我小许或六月吧?可别再叫什么大东家了,平白无故折了小辈的寿。”   “哈哈哈……”   钱夫子比郑院长要亲切些,一听到许六月这话,立马就大笑了起来:“你这妮子,倒是会说话!”   说罢,又看向郑院长:“听到了没有?不要叫大东家了,叫六月吧。既亲近,又能不折她的寿。说起来,也是功德一件了!”   “老钱,莫忘了你是个夫子。”郑院长脸色也轻松了不少,但还能保持住为人老师的矜持:“你这样大大咧咧的,莫吓坏了人家六月丫头。” 第857章 :张家出事了   说定了面馆的事儿,郑院长和钱夫子就把面馆门前的‘招租启示’给撕了。在他们回学院以前,许六月还特地让碧玉她们打包了一些点心,赠予郑院长跟钱夫子。   一开始,二人是不愿意收的。但后来,由于许六月一直坚持,又说这些点心是给他们家中的夫人和孩子,这才道了谢,将点心收下。   他们跟金言商量好了时间,说是明日再去签协议。但面馆的钥匙,今日就已经给到许六月他们的手里。   金言抛着手中的钥匙,一脸得意。   “我说嫂子?你可真厉害!为了这面馆,我都跟郑院长和钱夫子他们磨了一个多月。可他们定力贼好,硬是没答应我。如今好了,你只说了一番话,他们就把钥匙给到了我们手上。可见,以后这种比登天还难的事儿,就得你来干!”   说罢,金言又瘪了瘪嘴:“我是不行的!我这嘴皮子,用来招呼客人还成。说服学院里的夫子?压根就不够看。”   “磨了一个多月?”   许六月瞟了金言一眼,眸子里尽是不屑:“金言?我倒是好奇了!你这一个多月,都是怎么磨的?跟人家郑院长和钱夫子说什么了?光是缠着别人,都足以让别人怕了你,应了你的要求吧?”   “呵……呵呵……”   金言干笑了两声,别提有多尴尬了:“也……也没有一个多月啦!面馆的人才走了七八日而已。我是一个多月前从面馆那里套了话,得知他们要退租。所以……所以就提前去叨扰了一下郑院长。”   说罢,又挠了挠头,道:“说嘛,也没说什么。就告诉他们我们生意好啊,能挣钱。然后就是……就是把商铺租给我们,绝对不会亏本,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哦,对了!我还搬出了千邛哥!你不知道,现在千邛哥在郑院长跟钱夫子面前,可算是得意门生了。我寻思着,把千邛哥搬出来,他们总会租商铺给我了吧?然而谁知……谁知事情没成,还连累千邛哥被郑院长和钱夫子给教育了一顿……”   “嗯?”   许六月用鼻音‘嗯’了一声,眼神有几分危险。   “呵呵……”金言见此,连忙跑到面馆门前,远离许六月:“嫂子,你快来看看面馆!面馆的面积只有我们茶点铺一半那么大,但也能摆上好几张桌子了!就是面馆被他们用得比较脏,恐怕得重新修缮一番。要不然,还真是拿不出手。”   “是要修整一下的。”   许六月见金言怂成那个样子,也懒得去跟他计较了。只看了看面馆,道:“咱们茶点铺现在的小厨房还够用吧?挤吗?里头的人能不能转得开身?”   “够用,不挤。”   回答许六月的,是碧玉。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盯着茶点铺的后厨。后厨那头有什么问题,她最清楚。   如今,既然她都说后厨够用,那许六月便不打算再分出面积来给后厨了。   只道:“面馆这头都用来坐人吧!先不急,等我回去后画一张图纸出来,再按照图纸慢慢修整。”   说罢,敲了敲面馆跟茶点铺共用的那面墙,又抬头看了看房顶。   嗯,可拆一部分。   “到时候在中间这里开一扇门吧,正好把商铺都连起来。”   “好咧。”   金言见许六月没找他算账,心里头乐开了花,连忙狗腿子地表示赞同。   紧接着,想起许六月很久没回来,又问:“要不要看看账簿?分出来的银子,都放到钱庄那头去了。账簿有两份,一份在我这里,一份在徐掌柜那头。”   “不看了。”   许六月可没那功夫:“账簿和银子这种东西,你跟徐掌柜那头对过就行。我若有什么疑问,会先去跟徐掌柜对一遍。”   说罢,又添了句:“只要咱们茶点铺不亏本,你和碧玉都有得挣就成。”   “肯定有得挣啊!”   金言听了这话,有些激动,稍稍提高了语调:“咱们茶点铺的生意这么好,谁都能看得见。若是这样还亏本,那我这个掌柜岂不是白当了?我的能力得差成什么样儿,才能如此败……败……败店啊?”   言毕,摆了摆手,道:“罢了!那账簿你不看就不看吧。本来还想着让你看看茶点铺的流水,好夸夸我呢。既然你没功夫看,我也不强求你了。不过你再忙,也得抽个时间去老爷子那走一趟。这半年来,老爷子念着你呢。”   说着,又添了句:“还念着你满地的药材。”   许六月:“……”   念着我,和满地的药材?   不不不。   金老爷子念的,只有药材。   跟金言看完面馆后,许六月就打算离开了。只是碧玉那家伙,一直跟在许六月身边,满脸的欲言又止,让许六月很是疑惑。   “怎么了?”   她往外头走了几步,见金言已经回茶点铺忙活别的事儿了,才道:“这是南婶,这是富贵,以后都会跟在我身边,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放心说就是。”   说罢,又朝南婶跟何富贵介绍道:“她叫碧玉,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由于茶点铺现在缺人,所以她暂时过来帮忙。”   三个人见许六月给彼此都做了介绍,便纷纷朝对方点头,算是认识了。   而碧玉呢?也不再有顾忌,道:“夫人,奴婢是想和您说张家的事儿。”   “张家?”   许六月听言,微微皱眉:“张家怎么了?”   不知为何,碧玉一说起张家,许六月便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毕竟,许绣球还在张家呢。   “回夫人话,是张家的老爷,前两个月过世了。”   碧玉垂着头,恭敬道:“据说是突发疾病,倒在了床榻上,再也没有起来过。现如今的张家,是张老爷的嫡子当家。后头,有张家夫人在操持。”   说罢,想了想,又道:“这两个月来,张家陆续卖了不少人。有部分容貌不错的,直接就卖到了青楼里。据说,那些容貌不错的人,都是张家老爷生前的姨娘和通房……” 第858章 :小妾被发卖了   “你说什么!”   许六月惊了。   张家把张家老爷生前的姨娘和通房卖了?那许绣球……   “夫人放心!奴婢知道夫人心里惦记着许姨娘 ,所以便一直关注着张家那头的消息。据奴婢所知,许姨娘目前还在张府里。”   知道许六月在担心什么,碧玉立马解释:“只是这两个月来,张家那头陆陆续续在卖人。卖的,还大多都是张家老爷以前的旧人,或是那些旧人身旁的丫鬟。所以,奴婢有些担心……”   “我知道了。”   许六月刚刚慌乱的心,此时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卖就好。   只要人还在张家,那一切就好说。至少,没被卖到青楼里去,受别人的糟蹋。   “夫人,张家卖姨娘和通房的事儿,整个锦州城都知道了。”   碧玉看着许六月,又道:“青楼那头和一些殷实人家,现在都眼巴巴等着张家再卖人。毕竟,张家老爷之前的眼光也挺挑的。他的女人,姿色都不错。大家伙儿还说,张家夫人不把张家老爷生前的那些莺莺燕燕卖完,绝不会甘心。”   “这说法也有道理。”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甘心有别的女人来跟她抢丈夫。张家老爷还在的时候,张家夫人没有办法,就只能忍受。现在张家老爷没了,她怎么可能还会看着那些莺莺燕燕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那些女人在张家老爷活着的时候,可没少作妖没少争宠。张家夫人看着她们,恐怕也会日日夜夜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苦楚。当然了,即便先不说看到她们以后,张家夫人的心情会不会受损。光是每个月养着这些女人,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到此,许六月又叹了口气,道:“不管是姨娘也好,通房也罢。妾室,就是妾室。在这些人家家里,妾室就是卑贱的奴婢,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发卖,就直接发卖了。不管以前这些姨娘有多受宠,多风光。到头来,还不是都一样?”   “是啊!若是遇到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兴许还能有口饭吃,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可偏巧,这张家实属不是什么好的。”   说起‘奴婢’这话题,碧玉心里头倒庆幸得很。   她也是奴婢。   可就因为跟着许六月,所以日子过得极其舒坦。不像张家的那些人!头一日还有奴婢伺候着,像半个主子。后一日,就直接被卖了。   “别的人家就算要发卖上一任家主的小妾,那也得分人来。有孩子的和没孩子的,待遇自然不同。偏偏,张家又不一样。即便是在张家做了十来二十年的姨娘,为张家老爷生下过庶子庶女。可那姨娘只要跟主母的关系不好,也一样被卖了出来。”   “好。”   许六月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你先回茶点铺忙着吧,我待会儿去张府走一趟。”   快半年了。   也不知这半年来,许绣球过得好不好?   离开锦州城时,她只想着给许绣球一些银钱,让许绣球的日子别太难熬。至于旁的东西,还得许绣球自己去领悟。   可现在看来,也别管许绣球领悟不领悟了。   男人都死了,还领悟什么?   既然张家有心要把上一任家主的小妾都卖了,那她就去谈好这笔买卖,把许绣球赎回来就是。   这年头,什么都没有自由重要。   许绣球性子好,又在大宅院里摸爬滚打过,有一定的韧性。只要能重获自由,过得一定不差。换句话说,能离开张家,不再做别人的小妾,不再去看别人的脸色,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儿了。至于以后?日子是过得平淡还是过得曲折,都不会比当下更差。   毕竟,张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家。   就拿发卖上一任家主的小妾这件事儿来说吧?连有生育功劳的姨娘都能发卖,多么令人发指啊!   当然。   别人家若是做了这样的事儿,或许还能引起几番唏嘘。可张家做出这等事儿,却不会让人意外。可见,张家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   从茶点铺去张家的路上,需要经过酱料铺和周氏布庄。   由于顺路,所以许六月便去酱料铺和周氏布庄看了看。   酱料铺这头还不错,生意挺好的。不仅谈了几笔比较大的长期的单子,还发展了不少的卖货郎。每个月都有固定的货能供出去,也有一笔固定的进项。   跟茶点铺那头一样,酱料铺的银钱都交到了钱庄那头。账簿,也都是跟徐掌柜过的。所以,许六月根本没在酱料铺待太长时间,只看了看铺子就离开了。毕竟这也算是钱庄投的产业,有什么事儿,她直接去跟钱庄那头对就行了。   倒是周氏布庄这头,耗费了一些时间。   周氏布庄一切如旧。就连周掌柜,也还是跟以前一样,看到许六月过来就笑眯眯的。   “哎哟!我的许大东家,我的小祖宗,我的六月丫头呀,你可算是回来了!”   周掌柜夸张得很。   大老远看到许六月,就从柜台里跑了出来,脚底抹油似的到门口来迎接:“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问一句,‘明天许东家会不会回来’?问了半年,总算给我问回来了!”   "半年没见,周掌柜倒是越活越年轻了?这嘴皮子,比起我家金言,还要利索!"   许六月一边跟周掌柜调笑,一边进了周氏布庄:“这半年来怎么样?周掌柜过得还好吧?”   “托许东家的福,过得不错。”   周掌柜笑呵呵应道:“生活上,有茶点铺的好茶好点心滋润着,胖了好几圈。这布庄里,有许东家绣坊的绣品撑着,也挣了不少。这半年啊,别说我家少东家了。就连东家,都来信夸了我们锦州城的布庄。”   说罢,周掌柜还拍了拍自己那红润而圆了一个号的脸,道:“我这老脸啊,如今可有面儿了。别的分号掌柜,那羡慕我是羡慕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哦,不对!也不一定是羡慕,还有几分嫉妒!” 第859章 :张家可真不要脸   周掌柜这个人,本身就不沉闷。如今布庄的营业额遥遥领先,更是让他变得风趣了不少。   一番话说完,莫说是许六月了,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南婶和何富贵,都忍俊不禁。   “看出来了。”许六月掩嘴笑了笑,道:“周掌柜这半年来,日子确实过得很好。如此,我也就不担心我家的绣品好不好卖了。”   “就你们绣坊的绣品,那还用担心吗?若是不好卖,我哪里用得着每个月都去万福村拉货?还眼巴巴等你回来!”周掌柜也不是刻意恭维,只是实话实说:“你可不知道!现在其他州府的布庄,都等着我给他们拿货发货呢。我如今的地位,那可是噌噌噌地往上升。   就是你老不回来,我们这长期供货的协议,都没能补充。所以啊,每一次拿货的时候,我这心都很不安。”   说罢,周掌柜又道:“哎哟,瞧我这脑子!说到协议,咱们现在立马就签?我家少东家前段时间回来过,不过现在又走了。临走之前,他亲自签了字儿盖了章,把补充的协议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回来过目,若没什么意见的话,签了协议就完事儿。今日既然你都来了,咱们也别错过。先把协议签了,再把这半年来的货款结了。”   周掌柜一边说着,就一边去翻找了协议。许六月本想说待会儿回来了再签,都来不及。   于是,只能等着周掌柜把协议翻出来,又跟着他上了二楼,谈绣品的价钱去了。   那份被周琛签好字儿盖好章的补充协议,有好几个地方都是空着的。空着的地方,是尚未谈好的价钱。周琛只是在最后签名盖章的地方,留下了他的名字儿和印章。至于绣品的价钱,还是要等着许六月回来,商量好了以后再填上。   许六月一目十行看了看那份补充协议,并没有什么问题。里头只是添了几样绣品要定价,并且写明了这些绣品只能供给周家。   多出来的绣品不多,分别是手帕、枕头巾、团扇、鞋垫、肚兜,以及‘四件套’。   许六月看到什么都不惊讶,唯有看到‘四件套’这三个字儿时,勾唇笑了笑:“你们家少东家,可真是鸡贼啊。就连我做了‘四件套’这事儿,他都知道了?”   “许东家那‘四件套’做得多好啊?张家那头早就传开了。我们少东家瞧好了‘四件套’能大火,可不得赶紧跟许东家定下来吗?”   周掌柜说着,又吞吐道:“许东家跟张家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张家那头……嗯……”   “一般吧,只是普通的买卖关系。我家以前打来的猎物,曾卖过给张家。后来张家需要做被套,我又跟他们谈好了价钱,给做了几套‘四件套’而已。”   许六月看出了周掌柜的欲言又止,便干脆道:“若一定要说明关系的话,张家与我,不如我与你们十分之一的亲近。”   “听许东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周掌柜松了口气,道:“我倒说呢,许东家跟张家,怎么会像张家夫人说的那样?亲近到能把‘四件套’的做法都告知他们?”   “哦?‘四件套’的做法?”   许六月微微挑眉,又听出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果然,周掌柜也没瞒她,直接就道:“许东家,你也莫怪我多嘴。事情啊,是这样的!你刚走没多久,咱们锦州城突然就有不少人,说起了这‘四件套’。还说啊,是张家那头用起了这种‘四件套’,既好看不说,还十分方便。脏了就脱出来清洗,晾晒干了以后,再套回去。压根就不用像我们以前用过的那些被单被套,还得寻针线来,一针一针缝回去。   我们布庄是做什么的?就是做这些买卖的!听说有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也好奇。张家呢,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知道我们对‘四件套’有想法。于是,便亲自登门,要跟我们谈生意。   张家夫人登门的时候,我家少东家还在呢。见对方带了‘四件套’过来,便接待了她。可谁知,她刚把‘四件套’拿出来,我家少东家就瞧出了那些东西是出自你们绣坊的手。毕竟,‘四件套’的那些花样,除了你们绣坊外,也没有谁能绣得出来了。   虽说张家夫人那天带来的‘四件套’,花样跟你们以往的荷包和保暖用品都不一样。可那些花样,比起市面上的花样,还是多了几分特别的东西。那几分特别的东西,偏巧只有你们绣坊才有。我们少东家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所以,干脆套起了张家夫人的话。张家夫人再精明,也精明不过我们少东家啊。三言两语的,就露出了破绽。   这露出破绽后,她不仅没有就此打住,反而还扯了谎。说‘四件套’确实是你做的,但具体的做法,你已经卖给张家了。张家买了‘四件套’的做法后,本是打算自己开个店,专门卖‘四件套’的。但奈何,张家老爷近些时日身子不好,抽不开身。   所以,她只能忍痛,把‘四件套’的做法转手卖掉。甚至,还想跟我们周家合作,从中分利。”   周掌柜话说到此,脸上多了几分不屑:“我家少东家这不是了解许东家吗?‘四件套’这么好的东西,一旦推出,一定能卖爆。   更何况,你们绣坊的花样是别人比不上的。以许东家你的心思,有了好东西后,绝对不可能放弃大钱,去挣小钱。毕竟这些花样啊,做法啊,就像菜方子。一旦卖出去了,就亏大发了。再加上,那张家夫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的‘四件套’做法,也没有花样。只带来了一套‘四件套’,让我们照着上面的做法来做。   因此,我家少东家便阴了张家夫人一把。说是许东家你啊,早就已经跟我们周家签了协议,‘四件套’这东西,是要长期供应给周家的。许东家给张家做的‘四件套’,无非就是看在情分上,私下做了几套没有周家标识的东西而已。   若说许东家你把‘四件套’的做法卖给了张家,那这件事儿就大发了。等你回来,我们周家是一定要击鼓鸣冤,跟许东家你对簿公堂的。到时候,张家那头也得出面……” 第860章 :这夫人真能搅和   “你猜怎么着?张家夫人一听说要三家人一起对簿公堂,立即就怂了。当即,就收回了‘四件套’,再不敢提卖‘四件套’的做法和跟我们布庄合作的事儿。还说啊,这件事儿兴许是有什么误会,等她回去先问清楚,再来跟我们少东家谈。”   周掌柜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说许东家你跟他们张家的交情不浅,是亲戚呢。她不想为了‘四件套’的事儿,跟你闹到官府去。”   说罢,摇头嗤笑了声,道:“你听听?这是多么大气的话?多么懂得为许东家你着想啊?若她遇到的不是我们布庄,而是旁的人,只怕那人早就被她诓了去。也就是我家少东家了解许东家,这才能看出了张家夫人在‘四件套’中的猫腻。”   “周琛那家伙,倒是看得真。”   许六月听完周掌柜这一番话,心里头早已有怒火熊熊燃起。只是这怒火,是张家那头点燃的,与周氏布庄这头没什么关系。所以,许六月便依旧带着笑,一脸淡定地跟周掌柜谈协议。   “说起来,这‘四件套’的买卖,本就是想跟你们周氏布庄一起做的。只是因为周琛前段时间回了京都,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再加上‘四件套’不是荷包跟手帕那种小物件儿,做起来还是有些耗时耗力。因此,便被我暂时搁置了下来。“   许六月垂眸,道:“至于张家那头,不过是年前央我给她们做了两套新人的衣裳,我开的价比市面上的高,故而送了套喜庆的‘四件套’出去而已,也算是祝贺新人百年好合。后来张家夫人瞧见那‘四件套’,甚是喜欢。就开口,央我多做了几套。说是给府中后院的人分发了用用,并无有赠人之意。   我寻思着,张家是做茶叶的。‘四件套’既是张家人自己用,那做法倒也不会流出去。相反,以张家那行事儿高调的性子,指不定还能给咱们的‘四件套’提前预热一把,广而告之。这对我们以后的‘四件套’买卖,也是有益处的。只是没曾想,张家人的肠子倒挺弯,还打起了‘四件套’的主意。“   如今的这一番话,许六月不过是顺应趋势才说的。   若说起真心话,倒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四件套’的买卖,许六月一开始是打算自己做的,并没有算上周家的份。   一来,是因为‘四件套’耗时耗力,不能大量供货。二来,是因为‘四件套’得走高价,一套最少得卖上几百两的银子。三来,是因为自己做‘四件套’的话,比较自由,没有压力。   有人需要,她就接单。根据花样和用料,一套卖个三百两四百两的,再加上她家初八的‘招财猫’技能,随便卖上个十套,就有近万两的银子了。可如果供货的话,每个月都得固定做出一些数量不说,价格也会大打折扣。   但如今,偏生跳出了一个张家。这张家拿着‘四件套’就登门找周琛,无疑是要抢‘四件套’的生意。即便‘四件套’的做法并不出自张家,但周琛这头有的是绣娘,又是做布庄生意的。摸说是仔细研究了,就是粗略看上一眼,也能知晓‘四件套’的做法。   唯一不能被周氏布庄拿去的,就只有那些出自许六月之手,有着‘百景绣’风格的花样而已。   可说句老实的话,花样不花样的,又有什么打紧?这世上好看的花样,数不甚数。‘四件套’之所以会火,并不是单单因为好看,而是因为它新鲜、方便。   只要知晓了‘四件套’的做法,周琛这头完全可以如法炮制。即便一套不能卖上四百两、五百两,也能卖个二百两、三百两。不管怎么说,挣的肯定会比现在要多。   但周琛没有这么做。   他有这个机会,却选择了放弃,继续跟许六月成为合作伙伴。如此,许六月自不能做了那没良心的人。   毕竟,若没有周琛帮着压制张家的话。那么,即便周琛不跟张家人合作,张家也会另寻别的绣坊或布庄。怎么样,都不会等到许六月回来。   当然了,许六月的心里也很清楚。周琛跟张家夫人说,‘四件套’的买卖他们周家早已跟许六月签过协议,也是有私心的。一来,是等着许六月回来后,跟许六月施压。二来,也是对外宣布,‘四件套’这玩意儿,周家早就跟许六月捆绑到一起了。   因此,‘四件套’的买卖,在经过张家夫人的搅和后,势必是不能再按照原计划去做的。   “我瞧着协议上,‘四件套’的价格也空着。而你们少东家,却已经提早签了名儿,盖了章。想必,在价格这方面,周掌柜是能自己做主的。既然这样,咱们就先谈谈‘四件套’吧。”   许六月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协议上的一空白处,道:“不知上次张家夫人过来时,有没有说起过‘四件套’的售价?就她手中那种绣法和面料的,我所开的售价是三百六十两。当时因为她一次要了六套,所以我就算她三百两一套。”   说罢,许六月又道:“也就是说,我自己卖‘四件套’时,一套的售价,平均会在三百两左右,甚至更多。所以,她跟那些保暖的物件儿,完全是不一样的。”   “那是自然。”   周掌柜十分理解,点头道:“这‘四件套’我和少东家都看过了,不管是用的面料还是丝线,做法还是花样,都是顶好的。更何况,这可是一整套的东西,不是单单一件啊!我们怎么可能会拿它来跟保暖的那些物件儿相较?几百两的售价,它完全担得起。”   “你们心里头有数就好。”   许六月继续说:“说到合作,我倒有两种想法。一来,是咱们直接合作。‘四件套’的做法,我完全交出来。‘四件套’所要用的面料、丝线等物,我们双方各自负责一半。花样,由我来画。绣娘,由你们来出。做好的‘四件套’卖出去后,所得的银子,咱们两家对半分。” 第861章 :挣钱是愉快的事   “不管‘四件套’是在锦州城卖,还是拉去别的州府,甚至是京都。不管它的售价是两百两,五百两,甚至上千两,咱们都是两家对半分。”   许六月说着,又道:“另外一个想法,就比较简单。依旧按照之前的协议,我做你们周家的长期供货商。但‘四件套’的做法,依旧归我。一旦协议结束,我将不再给你们供货,你们也不能私自缝制‘四件套’来售卖。‘四件套’若真的卖火了以后,旁人如何炮制,我管不着。但周氏布庄,得按照协议来行事儿。”   “许东家的两个想法都极好。”   周掌柜点头,道:“不过……我们家少东家在离开前,已经交代过了。这合作的方式,依旧按照以前来算。许东家是供货商,咱们这头拿货就是。”   说罢,周掌柜又解释道:“一来,我们少东家觉得,这‘四件套’的做法既是许东家想出来的,咱们也不好分了去。二来,是我们这头的账比较复杂,实在不好算。   因为周氏布庄在宁国各地都有分号,这账目最快,也只能一年往上核对一次。回款的速度慢不说,单独计算一件绣品,也容易出错。咱们这头倒是没什么,就怕以后会让许东家吃亏。”   周掌柜的话,说得十分漂亮,听在许六月的耳里,也好听。不过许六月知道,周琛就是个老狐狸。   她不否认周琛的好,不否认周琛是个讲义气的人。但,也不否认周琛作为商人的狡黠劲儿。   拿货商跟供货商的关系,自然是要比彻底合伙去做一样东西要好的。毕竟,周家是宁国首富啊。在锦州城卖三百两的‘四件套’,去了京都后,指不定就能卖一千两了。即便是去了别的州府,那价格也是不低的。   以拿货的价格入手,再根据各个地方的情况去灵活定价,可以使得这个东西利益最大化。但如果什么都对半分,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了,许六月也不在意这些。   不管是彻底合伙,还是供货,她都有得挣。于是,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道:“拿货的价格,我会分出等级来。按照售价三百两那个等级来算,面料和丝线都是顶好的,绣花的面积也大。所以,拿货价是一百五十两。   再往前推,也就是绣花面积少一些,面料稍微也次一些的,拿货价是一百两一套。还有五十两一套的,咱们就做得简单些。绣花不用太多,稍稍点缀。但面料和丝线这一块,也不能太差。   总之,还是跟以前一样,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我都会从你们周氏布庄里拿,绝对不会以次充好。”   言毕,想了想,又道:“除了这三种等级外,我们锦州城这头,还可以推出一个‘定制’等级。所谓‘定制’,就是由客人自己来预定‘四件套’。   这‘四件套’要用什么面料?什么丝线?要绣多少的绣花?绣什么花样?都由客人来决定。譬如,客人要在被面上绣莲花,或者绣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都可以。   客人可以自己拿花样过来,也能大概说出想要的花样。咱们这头根据客人的需求,再去画花样,单独做出一套独一无二的‘四件套’来。如此,价格这一块,还能往上加。”   “这主意好呀!”   周掌柜一听,眸子闪闪发光:“就按照许东家的意思!拿货价这一块,我们这头没意见。定……定制?对吧?定制这里,我待会儿也加进去!”   说罢,周掌柜又道:“许东家?您再看看,手帕和团扇这些,是个什么价格?咱们总得定下来。”   “手帕这些小东西好说。”   许六月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协议上的‘四件套’几个字儿那,道:“但‘四件套’这里,我还有一个要求。‘四件套’耗时耗力,我们这头只会根据当月的情况来缝制‘四件套’,不接受每个月固定的数目。就跟以前的保暖物件儿一样,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尽力而为。”   “这是自然的,我们都懂得!”   周掌柜也是个爽快人,他知晓许六月这头的情况。故而,也不会去逼迫许六月。   许六月见周掌柜应得爽快,这才将话题扯到了手帕上,道:“手帕和枕头巾,都跟荷包一样,是小东西。价格这一块,就按照荷包的价吧?一块五钱,如何?”   说罢,又看了看其余的东西:“鞋垫呢,虽说也不大,但一做就得做一对,需要缝制的地方也多。所以,收你们六钱。至于团扇,就更复杂一些。不仅有绣花的地方,还要做扇圈和手柄,就算一两半一个。”   许六月把话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了周掌柜。   周掌柜也没跟许六月讲价,只连连点头,说:“应该的,就按这个价吧!”   说罢,取来了笔墨,在协议上填上了价格。   补充协议的事儿办好后,二人又开始计算这半年来的账。   许六月不在锦州的这半年,工作室那头的产量还不错。周氏布庄这年,每个月的月底,都能去工作室那头拉上不少的绣品。   几番计算下来,除掉布庄这边之前给过的定金,还需要再补给许六月八千多两的银子。   别瞧着这八千两的银子不多,还不及当初冬天时,两个月的进项。但冬天那会儿子,到底是有保暖用品在的。而保暖用品的拿货价,可比这些荷包和手帕要高多了。   因此,半年八千两的余款,再加上之前的定金,前前后后也有一万多两吧?也算是个好收入了!   结完了周氏布庄要给工作室的账后,许六月又开始跟周掌柜算自己需要给周氏布庄的账。   虽说半年没结账了,但需要给付的银子却不多。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六百两左右。   这六百两,还包含了最近半年,家里头的人过来买布匹裁制新衣裳,包含了茶点铺和酱料铺那头过来追加员工工作服的钱。   至于工作室那头需要用的布料,大多都是免费的布头。毕竟,做的都是小东西,实在用不上大块的布。 第862章 :去找张家   离开周氏布庄前,许六月还跟周掌柜谈了一下枕头套的事儿。   枕头套这东西,她早就想做了。   这里的人大多数用的都是枕巾。枕巾虽然很好,脏了以后直接拿下来洗干净就行,但缺点是比较容易跑位。若是有枕头的话,直接能把枕头塞到枕套里,既能保证换洗方便,又不会轻易跑位。   ‘四件套’那头,用的就是枕套。只是那些枕套和被单都是一套的,不能拆开来卖。想要买两个枕套,还得连同‘四件套’一起买,对部分只需要枕套的客人,并不友好。如此,许六月便寻思着,不如做一些单独的枕头?绣花的面积可以少一些,面料也不必那么金贵。普普通通的,大家伙儿都能用得起。   对于许六月的想法,周掌柜自然是赞同的。当机立下,就想把枕套也写到补充协议里。   许六月见周掌柜那猴急的样儿,便笑了笑,道:“这事儿不急,等下次吧!面料和绣花面积都有很大的不同,待我回去后先做出一批,你看过以后觉得可行,咱们再签协议也不迟。”   ……   离开了周氏布庄,许六月就直接往张府的方向去了。依旧跟以前一样,直奔张府的偏门。   好在看守偏门的门房,还是旧人。瞧见许六月下了马车,先是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紧接着,才急匆匆上前:“许姑娘!您回来了!”   “回来了。”   许六月点了点头,直接朝那门房问道:“这半年来,我小姑可还好?”   “这……”   门房听到这问题,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六月见此,也不逼他,只道:“我今日过来,是想见一见张夫人的。”   说罢,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塞到那门房手里:“劳烦你了。”   门房对此,并不意外。   在他的记忆里,许六月对府中的那位姨娘,素来关心。如今张家发生的事儿,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即便许六月这阵子不在锦州城,恐怕也听到了不少风声。   于是,还是老样子,先将碎银子收下,道:“多谢许姑娘了!每一次过来,都请我们兄弟几个喝茶。”   说罢,又问:“许姑娘所说的夫人,是我们老夫人吧?我们之前的家主已经走了。现在当家的,是嫡出公子。以前的主母……也已经被尊称为老夫人。”   “张家的事儿,我听说了。”   许六月点了点头,毫不避讳,道:“也别管什么老夫人,夫人的。你们张府谁管着发卖下人的事儿,我就见谁。”   门房一听,更加肯定了许六月的来意。   他回头朝着跟自己一起守门的门房说了句:“老秦,你去老夫人那头通报一声,就说‘太和茶点铺’的许东家来了。”   待那门房转身进了院子里,才又冲着许六月道:“许姑娘,您回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想必您已经听到消息了吧?我们上一任家主去世后没多久,老夫人就开始发卖前任家主的姨娘和通房了。几乎每隔几天就卖一个,卖到现在,府中所剩下的姨娘,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说罢,那门房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继续道:“剩下还没被发卖的这几个姨娘,要么是最近比较听话,还没轮到她们。要么,就是娘家有些本事儿,可以做靠山。其中,许姨娘是既听话又有您做靠山,所以才能留到现在。否则,就凭着许姨娘之前受宠的程度,恐怕第一个就会被发卖到勾栏院去!”   言毕,门房又道:“许东家有所不知!自从您离开锦州城后,许姨娘还消沉着呢。整整消沉了几个月,直到我们前任家主去世了,这才缓过神来。而在她消沉的那几个月里,我们前任家主一开始还记着她,去看过她两三次。可后来,许是得不到好脸色,便也渐渐不去了。   没了孩子做依靠,又没了家主的宠爱,许姨娘那院子里的日子有多难熬,可想而知。若不是因为有许东家你给的银子,恐怕许姨娘主仆们也熬不到今天。也正是因为您临走前给的那些银子,让老夫人心里头有了数,知晓许姨娘对您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啊,老夫人才会留着许姨娘,至今不敢妄动。”   这门房的消息,还是挺广的。所懂的东西呢,也不少。   只是,身为奴仆,这般在后头说主人家的闲话,可是犯了大忌。一旦被人抓到把柄,莫说是打板子了,即便是发卖出去,也是不冤枉的。如今,他能跟许六月说这么多,且字字句句都如此真诚,也算是对得起许六月给他的喝茶钱了。   “多谢了。”   许六月又道了声谢,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多亏了你们照顾我小姑。”   说话期间,去通报的门房已经出来了,还带来了张家夫人……不,张老夫人的贴身婢女。   那婢女说张老夫人刚刚用完膳,正得空呢,请许六月进去。许六月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院子里走,脸上的神色,也稍稍冷了几分,再也没有之前来张家时的礼貌笑容。   半年没见,张老夫人越发神采奕奕了。   死掉一个丈夫,并没有让她因此变得消瘦、憔悴,反而越加珠圆玉润,精神抖擞。可见,那碍眼的,不曾宠爱她的丈夫,以及渐渐被发卖的小妾,让她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坦。   “我就说嘛,怎么今日外头的天儿这般好?一看,就像是有好事儿要发生一样!原来啊,是我们的六月丫头回来了!”   张老夫人对许六月,比之前更亲热了。   才瞧见许六月进了院子,立即就起身相迎。一口一句‘六月丫头’地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六月跟张家有多亲近呢。   “张老夫人安好。“   许六月进了屋子,朝张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只是那脸上,却没有过多亲热的笑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十分疏离。   张老夫人也是个人精,一下就感觉到了许六月的改变,也联想到了这些时日来,她的所作所为。   于是,连忙叫人下去备茶,又招呼许六月坐下,打算先聊点别的。 第863章 :嫁过人的女人   “半年没见,你长高了不少。”   张老夫人笑看着许六月,套着近乎:“我听说,这半年你都不在锦州城?可是去别处忙买卖了?”   “嗯。”   许六月端坐着,应了句:“先后去了越州城、沧州城、还有彭州城。”   说罢,又深深看了张老夫人一眼,道:“这几个地方都有我们钱庄的分号,我和我夫君过去看看。顺便,又在这三个地方分别开了‘太和茶点铺’和‘年年有余酱料铺’的分号。因为要开的铺子有点多,需要教的人也多,所以就耽搁了一些功夫。”   许六月的这番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得张老夫人的心外焦里嫩。   越州城?沧州城?彭州城?都有了‘太和茶点铺’跟‘年年有余酱料铺’的分号?就半年的功夫?   等等!   钱庄?什么钱庄?   “我就说嘛,你是个有本事儿的人!从你成为了周家的长期供货商开始,我就预见了你前途不可限量!“   张老夫人心里头震惊,却还是要佯装淡定,夸奖着许六月:“特别是你开的那家茶点铺,点心着实好吃。我们家啊,现在都是你们茶点铺的常客了。酱料铺也不差!你们酱料铺的辣酱还有肉酱,我们府上也是常常买的。你这两家店啊,能在别的地方开分号,我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你方才说到钱庄……”   “哦,是‘万隆钱庄’呢。”   许六月也不瞒着张老夫人:“可能之前没跟张老夫人说过,‘万隆钱庄’是我夫家的产业。”   “什……什么!”   张老夫人险些没抓住椅子把手:“你是说……你是说,‘万隆钱庄’是你们家开的?你……你夫君不是个猎户吗?他还打过蟒蛇和大棕熊……”   “我夫君只是喜欢进山狩猎而已,不是什么猎户。”   许六月浅浅笑了笑,道:“钱庄和当铺,才是我夫家的生存之本。如若不然,我小小年纪的,又怎么能开得起茶点铺和酱料铺?还能跟周家那头合作?说到底,还是仗着我婆母和我夫君的疼爱。是他们信任我,肯让我当这个家。”   张家至今为此没有发卖许绣球,不就是因为忌惮许六月吗?既然如此,那就再多几分忌惮好了。有了忌惮,接下来的买卖才更好谈不是?   许六月当然知道,她的身份暴露得越多,张家就会越想抱她的大腿。而想要跟她有着更多联系,务必就会想抓牢许绣球,靠着许绣球这个姨娘,来坐实张家和许六月的‘亲戚’关系。届时,想要让张家放人,就更不易了。   可许六月,又如何是那么容易捆绑的人?   像张家这种人家,想跟她许六月做亲戚,简直是做梦!张家若是不怕得罪许六月的话,尽管拉着许绣球不放好了。   反正……许六月之所以爆出自己更多的产业,说出宗余不是猎户的事实,无非就是想让张家明白,许绣球的娘家并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不是他们张家一句‘不发卖’,就能安抚得了的人物。若想真的抱紧许六月的大腿,那就该顺应许六月的心意。把许六月哄高兴了,才是王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万隆钱庄’竟是六月丫头你的产业!这也就难怪了!难怪当初茶点铺开业时,徐掌柜会出现在茶点铺。”   张老夫人知晓了这些事儿后,看向许六月的眼神越发闪闪发光。毕竟,钱庄可是最有钱的地方的。即便是他们张家再做上上百年的茶叶生意,恐怕也比不得人家一个钱庄分号。   于是,张开嘴就是吹捧:“你呀,可真是有本事儿!嫁得一个好夫家不说,自己也颇有几分做生意的手段。年纪轻轻的,就能有如此大的……”   “张老夫人,你就莫要再夸奖我了。”   许六月来张家,可不是为了听别人的好话。   她打断了张老夫人的话,道:“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有正事儿要跟张老夫人商量的。旁的东西,不重要,咱们以后再聊也一样。”   “哦……”   张老夫人被打断了话,尴尬笑了笑:“六月丫头可是想问问许姨娘的事儿?你放心吧,许姨娘好着呢!吃得好睡得香,气色都比之前好了。”   说罢,又问:“你可要见她?不如我派人去请,她现在应该也还没午休。”   “好啊,是该请一请她的。”   许六月顺着张老夫人的话,就点头答应了,没有半点儿客气。   张老夫人见此,神色一顿,只能让下头的人去请许绣球过来。   许六月也不浪费时间,紧接着就道:“张老爷子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还望张老夫人节哀。今日过来,是想跟张老夫人谈谈我家小姑的事儿。”   说罢,又道:“我听外头的人说,这些日子张老夫人一直在遣散张老爷子生前的妾室?不知我家小姑有没有这个福气,能离开张家,重新去过另外一种生活?”   许六月说话,很是直接,没有半点迂回。   对于她来说,张家就是个狼窝,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能离开张家,就是有福气的。   因此,她也没有绕弯做任何的修饰,只把‘发卖’说成了‘遣散’,就当是顾一顾张老夫人的面子了。   “六月丫头这话是何意?可是担心我们张家会对许姨娘不好?”   张老夫人露出一脸疑惑,道:“丫头,你放心吧!许姨娘是我张家的人,虽说是个妾室,年纪也轻,但我待她却像是待我的妹妹一样。即便这些日子遣散了不少的人,可许姨娘呢,我是不会遣散的。”   张老夫人一开始没卖许绣球,是因为许绣球有着许六月这层关系。所以,她想再等一等,等许六月回来以后,看看许六月对许绣球的态度。若是态度好的,她就一直养着许绣球,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卖许六月一个面子。若是态度不好,再发卖了也不迟。   毕竟,这嫁过人的女人,说白了就是一双破鞋。嫁给别人做妾室的,更是破鞋中的破鞋。这破鞋离开了张家后,恐怕连活下去都难,更别提过好日子了! 第864章 :许姑娘来救我们了   对于张老夫人而言,在发卖了那么多的妾侍后,她还能留下许绣球这个不曾为张家生下过一儿半女的姨娘,已经是够仗义了!往小了说,是给许绣球一口饭吃,给她一个遮风避雨之处。往大了说,是给了许绣球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万万没想到,许六月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许绣球有没有福气离开张家’的话来?   离开?   许绣球离开了张家后,能去哪儿?难不成,许六月这个做侄女的,还能养着许绣球一辈子不成?就算许六月能养,许绣球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会在别人的耻笑中度过吧?像许六月这样聪慧的小姑娘,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一点儿?难道她真的舍得,让自家小姑余生受辱?   还是说……这番话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试探他们张家?试探张家会不会像卖别的妾室一样,把许绣球也给卖到勾栏院去?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如若不然,许六月要许绣球这个残花败柳做什么?给许绣球自由,要许绣球去过另外一种生活?呵……破鞋就是破鞋,还能有什么新的生活?离开了张家,许绣球还能再嫁吗?别忘了,她许绣球可是一个妾啊!即便还能嫁,又能嫁给什么人呢?   说到底,不管是去哪里,都没有留在张府的日子好过。   除非……除非许六月这丫头,真能给许绣球养老。   然而,这个几率,实在是太小了!毕竟许六月也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再如何能干,终究是要看夫家脸色的。哪怕她愿意留下许绣球,她夫家的人呢?   神秘的‘万隆钱庄’可是她夫家的产业啊!由此可见,她那夫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家族。一个小媳妇儿,想要把娘家小姑留在自己身边,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对!是试探!一定是试探!   张老夫人心中盘算着,险些就要百分百地认定自己的猜测了。可当她悄悄抬起头,瞧见许六月那坚定的眼神时,又不免有些忐忑。   于是,为了能说服自己,证明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张老夫人又再三保证,道:“我知道,你与许姨娘感情颇深。比起许姨娘那几个挨千刀的兄嫂,不知好了多少倍。如今我家老爷子没了,我又不断往外遣散妾室,惹得外头流言蜚语的,你难免忧心。   但是六月丫头啊,我平常是如何待许姨娘的,你也瞧见了。我跟她,莫说是情如姐妹了,就说当她是晚辈般疼爱,也是不心虚的。只是我与她共同服侍着一个丈夫,说她是晚辈,难免有占便宜之嫌,所以这么久以来,只说她是妹妹。   可口头上这般说着,并不影响我把她当成一个晚辈来宠着,疼着。你哪次来我们府上,我没让你见她?没给你们私下交谈的机会?这要换了别的姨娘,哪里有这个待遇?”   说罢,张老夫人又道:“你呀,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吧!许姨娘是个好的,她对待我尊敬有加,乖巧贴心更胜我女儿。对待其余的家人呢,也是随和亲切,颇得人心。即便我家老爷子不在了,我们也一样把她当成自家人。   她如今啊,依旧住在之前的院子里。一应吃穿用度,也没少过她的。只是前段时日小产,使得她身心受损,再加上老爷子去了,更让她深受打击。以至于,那丫头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看着有些消瘦憔悴。   不过我相信,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有我与她作伴,有府中众人的尊敬, 她总有一日,会走出来的。”   “老夫人,许姨娘到了。”   张老夫人说话期间,许绣球已经来了。   许六月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瘦骨如柴、脸色蜡黄、眸子无光的女子,就像一个木偶人似的,站在门口。   只一眼。   许六月只看了一眼,心脏便像被谁狠狠揪住了一样。   疼。   “哎哟,才几日不见,怎么又瘦了?”   可能是怕许六月看到许绣球这副模样儿,会怪罪张家。张老夫人立即起身,朝着许绣球走去。嘴里,责怪着许绣球身旁的婢女,道:“前几日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叮嘱过你们吗?如今天气炎热,胃口本就不好,你们当给许姨娘准备一些开胃可口的饭菜,想办法让许姨娘多吃一些!   你们呢?是怎么做的?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是不是?每天该给的鸡鸭鱼肉和瓜果蔬菜,一样没少给你们院子送去!可许姨娘这头,竟一天比一天瘦!我倒是奇怪了,那些食材送去以后,也没见你们剩下多少!食材都去哪儿了?难不成都进了你们的肚子了!”   张老夫人的话说得刻薄,但一字一句却是说给许六月听的。   许绣球依旧是方才那副模样儿,双目无光,没有任何表情,任由张老夫人牵过她的手。   而许绣球的婢女阿春,在被张老夫人责怪以后,连忙跪下请罪。但又放心不下许绣球,透透抬眼观察着屋内的情况。这一观察,就让她发现了许六月。   于是,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头。那担忧的心,也渐渐安了。   许姑娘回来了!   许姑娘一定是来救姨娘的!一定是!   “张老夫人莫动气。”   果然,许六月跟阿春眼神相对,立即勾唇而笑,示意阿春莫慌。   “我瞧着小姑这样子,不是吃与不吃就能就解决问题的。她心中有郁结,自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再加上平常吃的东西不多,身体逐渐虚弱,自然没有精神。说到底,也怪不得下头人。”   许六月说这番话时,把‘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几个字儿,吐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就打了张老夫人的脸。毕竟,先前可是张老夫人亲口说的。许绣球在张府,那是吃得好睡得香,脸色红润气色佳啊。   如今呢?也就是人还能站着,可以喘口气罢了。红润?哪里红润了?气色佳?佳的是张老夫人吧?   许绣球黯淡无光的眸子,在听到许六月的声音后,顿时闪过一抹光芒。她借着张老夫人牵她到一旁坐下的空隙,偷偷瞄了许六月一眼。见许六月安然无恙地坐在对面,这才将放下心来,将眼中的惊喜隐下,再度变成一副人偶的模样儿。 第865章 :抛出点甜头再谈判   张老夫人正忙着演戏呢,自然注意不到许绣球眼神中的变化。可许六月,却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等张老夫人坐下,她立马就道:“张老夫人对我家小姑的疼爱,我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我家小姑自从入了张府后,这日子确实也过得不错。张家对我家小姑如何,我这个当侄女的,从未怀疑过。   只是……张老夫人方才也说了,你对我家小姑,说得有礼数一些,是情同姐妹。说得有失礼数一些,是把她当晚辈来对待。如此,我相信张老夫人也是想看到我家小姑余生幸福的,对吧?”   说罢,许六月又浅笑,道:“张老夫人对我家小姑如此之好,又亲切叫我一声六月丫头。那么我就厚脸皮一次,说句咱们也是一家人的话。既是一家人,有些话,我就不妨直说了。   我家小姑今年,也不过才十几岁,正是青春年华的大好时候。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前张老爷子还在时,我从未动过让小姑离开的念头。一来,小姑虽说只是张家的妾,但终究也是嫁人了。二来,张老爷子跟张老夫人对她,素来包容、疼爱。我看着小姑在张府里过得好,心里头也高兴。   可如今,张老爷子去了,小姑也未曾为张家生下过一儿半女。她跟张家的牵绊,还剩下多少呢?她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说到底,张府中她能依赖的人,也就只有张老夫人你了。但张老夫人琐事儿繁多,既要操持后院,还要操心家中的买卖,又有多少的功夫,去跟我家小姑作伴?   我家小姑现在的模样儿,张老夫人也看到了。心结难解,身体日渐消沉。这不仅仅是吃好喝好住好就能解决的问题!她得常年喝药,得频繁看大夫,得有可心的人一直陪伴她,开解她。”   许六月说到此,又看了许绣球一眼,觉得许绣球现在这‘呆呆’的样子,极好。   于是,又继续道:“张老夫人也知道,咱们宁国最缺的,就是大夫和药材。有些好的大夫,稀缺的药材,即便是有钱,都得不到!而我呢?也不瞒张老夫人。我跟‘济世医馆’那头,是有着买卖要做的。不仅仅是金老大夫的孙子与我合伙开了茶点铺,就连金老大夫的医馆,如今有一部分药材,也得从我手中购入。   所以,不管是大夫,还是药材,我这头都不缺。莫说是我家小姑回家后,能有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材。就是以后张家有什么需要,我这头也是不会推辞的。”   许六月给张老夫人的‘惊喜’,何止是‘万隆钱庄’一个?就连药材的事儿,她也捡了一部分来透露。为的,不是告诉张老夫人,她能给许绣球医治。是得让张老夫人明白,张家以后会有求于她。而她,则能给张家提供帮助。   果然,张老夫人一听说‘药材’两个字儿,脸色都变了。   变得更震惊,更喜悦:“怎……怎么六月丫头还做药材的生意吗?”   “药材的生意如此挣钱,谁不想做呢?”   许六月笑看着张老夫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再说了,咱们宁国的药材,以往都是从大姜国那头进回来的。路途遥远,拿货价高不说,就连得到的药材品质,也比大姜国本国的次上很多。若咱们自己能有药材出售,不仅能挣上银钱,还能帮助宁国在药材这一块脱困!如此,也算是垂名青史,为朝廷做贡献了。”   “自己有药材出售?”   张老夫人一听这话,更震惊了:“六月丫头的意思是说……”   “药材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若张老夫人不信我,得闲时往‘济世医馆’走一趟,打听打听就是了。最近这半年来,我虽不在锦州城,但‘济世医馆’那头的药材,至少有一半是从我手中拿的。如此大的事儿,我也扯不了谎。”   张老夫人哪里敢怀疑许六月啊?她都掉到钱眼里了,满腹心思都是如何搭上药材这桩买卖。   于是,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   “关于我家小姑的事儿啊,我是这么想的。”   许六月当然知道张老夫人想说什么。所以,她压根就不让对方把话说出口:“我家小姑留在张家,自然是好。但我认为,离开了张家跟我回去后,她会更好。   一来,我家有人随时能陪她。不管是我婆母还是我母亲,亦或我妹妹,都是极其心疼我小姑的。有她们在,我小姑的心结会好许多。二来,我家药材管够,她的身体定会逐渐恢复。三来嘛,与其让她在张家占着一个院子和仆人伺候,吃着张家的米粮,花着张家的银子,倒不如让她跟着我回去。   毕竟,当年张家纳妾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而纳妾的原因呢,据说是为了开枝散叶?可偏偏啊,我小姑不争气!即便得宠,也没能顺利为张家生下一儿半女。如此,还让她继续留在张家耗费张家的财力,我着实不忍。”   说罢,许六月又道:“方才张老夫人不是也说了吗?你对我家小姑,极其疼爱。既是如此,想必也不会舍得让我家小姑年纪轻轻的,就在这深宅大院里过一辈子吧?一个女人,守着往后几十年的寡,多造孽啊?   从辈分上来说,我家小姑与张老夫人共侍一夫,是张老夫人的妹妹。但从年纪上来说,她都能做张老夫人的女儿了。说句不好听的,张老夫人还健在时,兴许我家小姑在张家的日子还舒坦些。可以后呢?一旦张老夫人也去了,我家小姑又当如何?   张老夫人的儿女跟孙子孙女们,与我家小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一旦张老夫人你也去了,那你的后辈们,能好好对待我家小姑吗?再者,我家小姑是妾室,张老夫人的后辈都是嫡出。让一群的嫡出去尊敬、去照顾一个妾室,也不大合适吧?” 第866章 :经验老道的诛心者   “所以啊,留我小姑在张家,既会给张老夫人的后辈们增添了麻烦不说,还容易让旁人嚼舌根,说你们张家没个规矩没个章程,连一个姨娘都能压到嫡出的上头。以后外出赴宴,免不得也会被锦州城的其他大家族取笑。   当然了!我知道张老夫人不会在意这些,毕竟你对我家小姑,那是真的疼爱。既是疼爱,又怎会在意外人的说法?只是……你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能不懂事儿啊。咱们,多多少少也得为张家的后辈们着想,是不是?”   许六月说着,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任何字面上的保证,来保证以后你们张家的后辈会待我小姑亲如长辈,尊敬她、照顾她,那我这头也是忧心的。别说不放心了,即便是有这保证书啊,我这个当侄女的,也免不得隔三差五过来瞧瞧我家小姑。   反正我家钱庄和茶点铺的总号都在锦州城,这一辈子都不会改了。我啊,有大多大多的时间,过来跟我小姑作伴呢。只是……若真到了如此地步的话,那岂不是给我,也给张家,添了不少麻烦吗?”   许六月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   既旁敲侧击,又带着几分直愣愣的攻击。既给足了对方脸面,又含有几分威胁。看着是为对方着想,实则是在分析利弊。从头到尾,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张老夫人。所说的话,直接击中张老夫人的内心,扰得张老夫人乱糟糟的。   不过,许六月不担心。   只要张老夫人不傻,她就一定会答应许六月。   毕竟,许六月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呢。   花张家的钱、碍张家的眼、会给张家的子孙添麻烦,还得签什么保证书,保证张家子孙会把一个姨娘当成自己的长辈去孝顺?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当然了,签保证书的事儿,张家有权利不干。毕竟,许绣球现在还是张家的姨娘,跟许六月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但偏偏,张家人贪心啊。   莫说是现在多了一个万隆钱庄和药材生意,即便是跟以前一样,只有茶点铺、酱料铺,以及周家长期供货商的身份,就足够张家人巴结了。   如此,这保证书的事儿,还真是让张老夫人为难啊。   许六月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要么,就放许绣球走。要么,就签那个劳什子保证书。要么,就休想跟许六月交好。   最后一个,张老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许绣球这样好,有绝大多数的原因,是因为许六月。如今发卖了那么多的小妾,却唯独留了许绣球,也是因为许六月。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张老夫人又怎么可能得罪许六月呢?她在许六月的身上,还没捞到什么好处呢!   至于保证书,张老夫人也是不愿意签的。就如同许六月所言,她的子孙,都是嫡出!许绣球留在张家,能有一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让一群的嫡出去孝顺她?这算怎么回事儿?就算她和她的子孙们愿意,黄泉之下的张家祖宗们也不愿意啊!   如此一来,就只能让许绣球走了。   可让许绣球走了以后,张家还能搭得上许六月这条线吗?许六月每次来张府,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许绣球。倘若许绣球走了,张家人上哪儿找许六月去?更何况,一旦许绣球离开了张家,那张家和许六月的‘亲戚’关系,也就到头了。届时,许六月会带着张家人做买卖吗?   那可是药材的买卖啊!   张老夫人心里头万分挣扎,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于是,屋子一片沉默。   张老夫人不说话,许六月也没说话。   一直在装傻的许绣球呢?也只能听到自己那激动的,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砰砰砰’,就快要跳到嗓门眼了。   六月……   六月来救我了!她要带我回家!她能的!她一定能!   许六月在沉默之中,感受到了许绣球那炙热而期待的目光。   于是,浅浅喝了口茶,终是开口:“方才在来张府之前,我曾去过一趟周氏布庄。听说,张老夫人前几个月,也去周氏布庄谈买卖了?谈得如何?”   许六月这话,问得有点明白,又有点暗戳戳的,听得张老夫人很是惊心。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许六月,虽说很快就将神色隐去,但还是让许六月看出了几分慌乱。   张老夫人:这……许六月是怎么知道这一回事儿的?我当初去周氏布庄的事儿,可没几个人知道啊!即便有人瞧见了,也不可能知道我是去谈买卖。我素来是周氏布庄的大客,去买些物件儿很正常啊!难不成,是周氏布庄那头告诉许六月的?   怎么……怎么会!周氏布庄那头,难道不打算做我的生意了?竟敢这样得罪我们张家!   许六月看着张老夫人那张不大好看的脸色,突然想起了周掌柜。生怕张老夫人猜出了什么,因此去迁怒周掌柜,便假装无意:“我夫君跟周家的少东家周琛,关系不错。他们一见如故,如今已情同手足。闲聊时,倒也什么都说。”   “昂……”   张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更尴尬了。不过庆幸的是,她没再把矛头指向周掌柜,只能自己吃个哑巴亏。毕竟,周琛那头她也得罪不起。   只是干笑了两声,道:“呵呵……这……周家的买卖,哪里是那么好做的?我们张家没那么大的本事儿,还入不得周家的眼。”   “这不打紧,慢慢来嘛。如今张家的财力,其实也是不容小看的。”   许六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家夫人一眼,慢里斯条道:“不过……张老夫人若是真喜欢‘四件套’的话,以后直接寻我吧,我再给你做几套就是。周氏布庄那头,价格到底高了一些,不划算。”   张老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   抬眼看向许六月时,总觉得许六月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像一个活了好几十年,经验老道的诛心者! 第867章 :放人   想要‘四件套’就跟许六月说?   呵呵……   这哪里是想要几套‘四件套’的事情啊?分明就是许六月在旁敲侧击提醒自己。   许六月是要告诉自己,她已经知道张家前些日子动过的心思和手脚了。之所以一开始没说出来,无非就是给张家留点脸面。现如今没再忍着,是因为自己没有早点给许六月一个满意的答复!而许六月之所以旁敲侧击,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则是希望张家能懂事儿一些,早点成了她的心思。   张老夫人的心,确实是慌了。   毕竟,她暗自动了歪念在先,多少有些心虚。而往后,张家还想巴结许六月呢,更是不能得罪许六月半分。   于是,想了想,终是做出了取舍。   但在和许六月说话时,她还是挺不要脸的。竟能顺着许六月的台阶,脸不红心不跳往下走:“什么‘四件套’不‘四件套’的?之前不是瞧着六月丫头你不在锦州城吗?我又急需那玩意儿,就寻思着去周氏布庄看看。不过啊,现在不着急了!咱们还是先说说许姨娘的事儿吧?”   “好啊。”   许六月笑着看向张老夫人,目光灼灼。明明脸上带笑,却气场十足,盯得张老夫人心里发毛。   “说老实话,你要接许姨娘走,我心里头是万分舍不得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有谁比许姨娘更贴心,更惹人爱。我啊,之前也是存了私心,想留许姨娘给我作伴。可如今,既然你回来了,还如此坚决地要接许姨娘回去,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就如同你方才所言,许姨娘还年轻,有大把的日子要过,不该在张家守寡的。我嘛,黄泥土也盖到肩膀了,哪里能强留许姨娘下来陪我?罢了罢了!既然你要接她回去,那就接了吧!”   说罢,张老夫人又装模作样,道:“不过六月丫头啊,我今日也托一回大,叮嘱你几句。你接许姨娘回去后,必须得给她请最好的大夫,开最好的药方,把她的心结解开,把身子调养好。还有啊,不管以后她能不能再觅得良人,你这个做侄女的,都得待她好。   她若要再嫁,你得多帮着看看那婆家。婆家若是好相与,不嫌弃她的,嫁也就嫁了。嫁出去的时候,务必给她准备一份嫁妆,才能让她在婆家立得住脚。若是寻不到不嫌弃她的,不嫁也罢!你得遵守你今日的诺言,给她养老送终。”   言毕,又佯装担心,道:“咳!其实我给你交代这些,也是多余的。你素来对许姨娘好,即便我不说,你也知晓怎么去做。我唯一担心的,是你那夫家。你夫家那头,不会嫌弃……”   “不会。”   许六月看了张老夫人一眼,便打断道:“我夫家的一切,都由我做主。况且,我嫁给我夫君时,是带着我母亲和妹妹一起嫁过去的。如今,家庭和睦。莫说是争执,就连脸红都未曾有过一次。我家小姑回去后,必定能过得舒坦。”   说罢,又道:“既然张老夫人也同意让我接回小姑了,那我就先在此谢过张老夫人。以后张老夫人若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只要不违背道德,不令我为难,我都会尽力。”   言毕,还不等张老夫人脸上的喜悦之情下去,又开了口:“对了,不知张老夫人可容我再得寸进尺一些?小姑嫁到张家后,一直都有自己的婢女服侍她。如今要走了,我希望能把她的婢女一并带上。一来,是怕我那头的人不合她心意。二来,小姑有心结,用旧人会比较舒心。”   “不过就是一两个奴婢罢了,这有什么打紧的?一并带去就是。”   张老夫人最想握住的,就是许绣球。至于许绣球身边的丫鬟,她早就想发卖了。要不然,每个月供着许绣球吃喝就算了,还得多给她供着婢女。   如今许绣球要走,她的婢女自然也没了用处。与其卖出去给别人,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讨一讨许六月的喜欢。   “我记得那个跪着的丫鬟,叫阿春?还挺机灵的!哦,还有一个阿苓,对吧?阿苓就比较稳重。”   许六月看了一眼阿春,笑道:“一个机灵一个稳重,一动一静,刚刚好。那就带这两个吧?张老夫人,你看呢?”   “行!那就这两个!你说了算!”   “许……许姑娘,阿……阿苓她恐怕去不了了。”   阿春见张老夫人已经点头答应让她跟着许绣球和许六月一起离开,终是敢抬头说话:“阿苓她……她上个月已经……已经没了。”   “没了?”   许六月微微蹙眉,有些惊讶。   张老夫人的脸色,也是一顿,道:“没了?噢!你们院子里上个月病死的那个丫头,就是阿苓?”   阿春听到张老夫人这话,脸上掠过几分不甘。但很快,她就咬着唇,道:“回老夫人话,正是阿苓!”   “那就可惜了!”   张老夫人垂下眼,道:“六月丫头啊,你是不知道。上个月许姨娘院子里,突然有个姑娘病了,还是急症,没能救回来。我本以为,那是个普通的丫鬟。没想到,竟就是你点名儿要的阿苓?只能说啊,那丫头没那福气,不能跟着许姨娘去享福了。”   说罢,又问:“既然如此,要不再换一个丫鬟?”   “不必了。”   许六月心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阿苓不在了,那就只带阿春一个吧。”   说罢,又道:“对了,我记得当初我家小姑来张家时,是有卖身契的?那卖身契还过了官府的明道,盖了章。”   “这……是有这么回事儿。”   张老夫人有些尴尬,道:“不过这都是为人妾侍必经的路!妾不如妻,终究是要进贱籍的。”   “小姑跟我回家后,就不是张家的妾了。她的贱籍,也该消了。”   许六月目光坚定,看向张老夫人:“还请张老夫人拿出我家小姑和阿春的卖身契,现下就派人随我们去一趟官府。”   言毕,又喊了南婶:“南婶,拿二百两银子出来。” 第868章 :划清界限   银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像莲花、南婶、还有何富贵这几个亲近的身边人,许六月早就分派过银子了。   莲花和南婶身上,各自给了五百两的银票。何富贵由于是新来的,只给了一百两。   他们身上有银子,去给许六月办事儿也方便。总不好每次要买点什么东西,都得伸手问许六月要。一次给够了,大家伙儿都好办事儿。等到手里头的银子没了以后,再问许六月拿就是。许六月的心里,也有一杆秤。买什么东西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倒也不用把细账报上来,大家伙儿心里头有个数就好。至于多出来的那点偏差,许六月不计较。   当然了,南婶几个人自是不会动什么手脚,贪墨那些散碎银子。只是许六月提前给自己做了心里准备,即便以后真有人贪墨了手中的那一点儿银子,她也能接受。毕竟,水至清则无鱼。管教下头人,可不是事事计较就能管教得好的。得松弛有度,恩威并施。再说了,以后许六月的身边,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那些人,不见得每一个都跟莲花和南婶一样。   话说,南婶一直就在等许六月的吩咐。   当许六月刚刚喊到她时,她立即便恭敬上前,掏出了二百两的银票。   张老夫人瞧见那银票,神色一震,连忙道:“六月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以咱们两家的关系,这不是折煞我的老脸吗?”   说罢,又道:“你要接许姨娘回去,尽管接就是。想要把这丫鬟带走,我也没有意见。即便是去官府那头消卖身契,咱们张家也是配合的。但银票……倒不必了。只要有空的时候啊,你让许姨娘多回来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张老夫人,我知晓你心疼我家小姑。但我们宗家做事儿,素来没有占别人便宜的道理。因此,这二百两银票,还望你收下。”   许六月态度很是坚定:“当初你们张家买我家小姑时,给了五十两银子。后来,我家小姑入了张家的门后,张家也没少给我家小姑做衣裳做鞋子。再加上我家小姑在张家吃香的喝辣的,也是一直银钱。因此,这二百两中,有一百五十两,算是我买回我家小姑的钱。   至于我家小姑在张家所得到的赏赐,尚未花掉的,不管是银子还是首饰,我们一并留在张家,一个字儿都不会带走。被补贴回许家那头的,就当是张老爷子生前,对我家小姑的宠爱吧,也当全了张老夫人与我家小姑的姐妹之情。”   好话说完了,许六月又开始说一些歹话:“说起来,我家小姑入了张府后,也不全是享乐。旁的一些隐晦事儿,咱们不说。光是之前小产,就让她伤身伤心,导致她到现在都没痊愈。我看着心疼,张老夫人看着,也心疼吧?张家大气,就凭着这一份心疼,想来,也不会追回那几个小钱。”   言毕,也没曾给张老夫人开口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剩下的五十两,是赎回阿春的卖身契。我不知当年张家买阿春时,花了多少银钱。但凭着目前牙行那头卖婢子价,五十两银子应该只多不少。若是不对,张老夫人你算算,再开个价就是了。”   许六月有心要让许绣球和阿春二人,彻底跟张家划清界限,自不可能承了张老夫人的人情。   张家是什么人家?没见过鬼,难道还不怕黑吗?   今日许六月若承了张家的人情,真是一个铜板都不给,就将许绣球主仆带走。那么明日,许六月的麻烦,就会接二连三的来。要么,是帮着张家搭一条线。要么,是张家想跟她许六月做买卖。总而言之,此时的‘免费’,日后是要付出代价的。   搞不好,张家再来个鱼死网破,诬陷许六月从她家中抢人,强逼着她给许绣球主仆消了贱籍。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许六月当然不放在眼里。若一定要斗的话,张家压根就不够看的。可即便是阿猫阿狗过来蹭一下许六月的裤脚,许六月的裤脚也会沾上几根毛。运气不好的话,指不定还能沾惹上几只跳蚤。洗裤子和杀跳蚤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但偏偏麻烦啊。   何必呢?   许六月语气淡淡的,有些漫不经心。但一字一句中,却多了几分威胁。   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气场竟能强大到让几十岁的张老夫人,都不敢再说一个‘不’字儿。   ——不提一些隐晦事儿,光说小产……   隐晦事儿,是什么事儿?张老夫人心里头清楚!   许六月这是在威胁她,若是她不肯收下这银票,彻底划清张家和许绣球的界限,那么那些隐晦事儿,指不定会让张家成为整个锦州城的笑柄!   再加上之前‘四件套’的事儿,本也是张家做得不对。   虽说如今在外头,大家伙儿对张家都没几句好话。可许六月终究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她若站出来说了张家的不好,那张家的买卖,必定会受到折损。   许六月见张老夫人又沉默了,挑眉喊了一句:“张老夫人?我家婆子的腰都弯麻了。”   南婶递银票时,一直都是微微弯着腰的。   张老夫人不接,许六月也没让她回来,她便一直弯着腰,伸着手,无形中去给张老夫人施压。   “收,六月丫头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里还有不收的道理?”   张老夫人面对着许六月的步步紧逼,压根就没有招架之力。她给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才敢上来接银票。   而许六月呢?偏巧在这时,又问了句:“张老夫人可算清了?二百两够不够?”   “够了。”   张老夫人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牵强:“要我说啊,还给多了呢。我们买阿春的时候,才几两的银子。至于许姨娘嘛,确实给了五十两。但许姨娘到了我们张家,就是张家的人了。哪里有自家人吃点肉,做几身新衣裳,我们还要跟你们算钱的道理?再说了,她在我们张家的时候,也没少讨我们老爷子欢心,也让我省心啊。” 第869章 :女人之间的战争暗戳戳的   女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还真是暗戳戳的。   就像张老夫人这一番话。   表面上,是说许六月大方,给钱给多了。实际上,不过是在暗讽许六月看上的丫鬟阿春,她不值钱。也深深讽刺了许绣球,暗指许绣球在张家就像是一个勾栏院里的姑娘。不管张家老爷子的怪癖,有多么见不得人。可许绣球在张家的日子里,还是得乖乖去讨好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被哄开心了,她这个当主母的,也省心了。至少,受苦受痛的人,不是自己啊。   “哦?给多啦?”   许六月心中一沉,但脸上却露出了惊讶和无辜的神情:“那你退给我!我挣点银子不容易呢。”   张老夫人:“……”   ——给多了?那你退给我,我挣钱很难。   张老夫人原本那挂在脸上的假笑,此时彻底僵硬了,连装都装不下去。   ???   !!!   还有这样的?   她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句客套话,顺便再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暗地里嘲讽了许绣球主仆一番。怎么到头来,反倒还要退银子了?   挣钱不容易?   这话,谁都能说,唯独许六月不能说啊!   一个开着钱庄、开着茶楼和酱料铺,还能跟周家合作的人,挣钱不容易?这不是在打张家的脸吗?   再看看许六月脸上那无辜的神情,她是真开心呢?还是装出来的?   张老夫人被许六月这么一打脸,真是满肚子的火。可看着许六月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上,天真灿漫的表情,张老夫人又觉得自己的火气没地方撒。   最后,只能赔着笑,道:“对对对,既收多了,自然是要退的。”   说罢,紧紧握住了拳头,打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许姨娘这头,还是按照五十两来算吧。那丫鬟呢,我们也用了这么多年,用惯了。如今你要带走,就按照十两来算吧。”   “好。”   许六月应得很是痛快,直接就帮对方算好了账:“那张老夫人还要找我一百四十两银子。”   一两不多,一两不少,一百四十两,请您找钱咧。   “诶。”   张老夫人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笑,再一次被许六月击碎了。   此时的她,就像是现代那些整容过度的面瘫脸。再怎么想装,都装不出一副和善的样儿来。   只见她僵硬地应了许六月一句,便让身旁的丫鬟去拿了几张面额较小的银票来。   南婶也是绝。   当着双方主子的面接过银票不说,还来来回回将那银票清点了三次,才道:“夫人,一百四十两,没错。”   这一举动,气得张老夫人主仆险些没喷血。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两张二十两的,一共就三张!   三张银票,看一眼就知道了,还用得上数三次?这不是膈应人吗?   若张老夫人不知晓许六月的身份,那也就罢了。只当是打发了一门厉害的穷亲戚,心里头还能痛快些。偏偏,以许六月的家底,压根是看不上这些银子的。可人家不仅要回去了,还当着面来回清点着。   这是为什么?不就是暗指他们张家做人不行,生怕着了道吗?   许六月就喜欢看张老夫人那吃瘪的样子,只要对方不愉快,她就愉快了。   银钱清点完毕后,许六月便带着人直接去了官府,将许绣球和阿春的卖身契,都消了。并且,给二人重新入了良籍,上了人牌。人牌所属的户籍,就入到了宗家这头,以许六月亲戚的名义。如此,只要许绣球和阿春自己不迁人牌走,那么老许家那头,就拿许绣球没办法。   从张家出来,前往官府的时候,许绣球的心里就已经住了几只小兔子。小兔子们上蹿下跳的,让许绣球既兴奋,又紧张。   只是,碍于张家还有人跟着,这卖身契也还没有过明道被消掉,所以她一直忍着。依旧装成一副傻愣愣的样子,任由阿春牵着她走。   直到卖身契被销毁,一行人离开了官府,上了马车,许绣球那张寡淡的脸,这才渐渐有了表情。   “六月……”   她沙哑着声音,喊了许六月一声。   许六月看向许绣球,拍了拍她的手背。   许绣球点点头,无声的笑了。笑着笑着,又慢慢红了眼眶。即便泪水和鼻涕都流了出来,可她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压抑着心里头的苦,看得许六月和南婶几人,都心疼得紧。   “没事儿了。乖,一切都过去了。”   许六月替许绣球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轻声安慰道:“小姑,想哭就哭出来,不必压着。你哭,放肆哭一场,心里头就舒服了。”   “月……六月……”   许绣球哽咽地喊着许六月,喊着喊着,终是放声大哭起来。   许六月瞧着眼下这情况,倒是不适合再去医馆了,更不适合去接莫里正。于是,便吩咐马奎先回村子里。等送她们回了村子后,再让马奎出来一趟,把宗余和莫里正接上。   至于医馆和钱庄那头,只能等明日再来了。   马车离开官府后,径直出了城,就往万福村赶。许绣球的哭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她的每一滴眼泪,每一句‘六月’,都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莫说是在马车里陪着她的许六月、南婶、阿春这几个人,看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会揪心般的疼。就连在外头赶马车的马奎和何富贵听了那哭声,都难受得很,感觉快要窒息,喘不过气了。   马奎年纪大,即便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却还是能在同情对方的情况下,调整自己的心态。即便听着哭声时再难受,也依旧好好赶着马车。   何富贵呢?到底年轻。   从见到许绣球的那一眼起,他便好奇许绣球身上发生的事儿。待许六月在马车里放肆大哭时,他更心生了怜惜。甚至,对那张家,莫名就有了恨意。   什么人家啊那是?竟能将一个姑娘折磨成这样!真不是东西!   天知道,年少轻狂的何富贵忍得多辛苦,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向马奎打听消息。 第870章 :乱棍打出去都不为过   许绣球哭的时候,许六月能做的并不多。   除了把许绣球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外,就只能久不久说上一句:“没事儿的,咱们回家了。咱们还年轻,真正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许绣球是需要哭的。   她压抑在心里的东西太多了,得趁早发泄出来。否则,身体上的疾病好治,心里头的郁结,却难散。   马车行驶了一路,许绣球就哭了一路。   直到马奎在外头轻声提醒了句,说是快回到村子里了,许绣球这才渐渐止了哭。   她鼻子一抽一抽地,小心翼翼掀开车帘,用她那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外头的情况。   马车才刚刚到村头,还没经过老许家呢。许绣球看到村口的那棵大榕树,便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紧接着,连忙放下车帘,握紧了许六月的手,道:“六……六月,我……我不想回……不想回许家。”   许家……那根本就不是家!许家里头的人,也根本不是家人!那是贼窝,是恶鬼,是要害死她的!   许六月神色微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伸手敲了敲许绣球的脑袋,语气宠溺至极:“我的傻小姑,你想什么呢?你侄女我聪明绝顶,会做那蠢事儿?合着我刚把你从狼窝拉出来,又要把你丢到虎堆去呗?那我图什么啊?花六十两银子,就为了把你们送给许老二一家当丫鬟啊?”   说罢,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道:“你呀!前些日子去见你时,发觉你聪明了不少。如今,怎么又活回去了?我都把你们的人牌上到宗家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从此,你是宗家的人,跟那老许家有什么关系?”   “六……六月……”   许绣球听着许六月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   她人牌是上到宗家的,赎她的银子,也是许六月给的,跟许老二那一家有什么关系?六月最是关心她,又怎么可能把她从张家带出来,又丢许老二那头去男儿?   糊涂!真是糊涂了!   不过……   “六月?你……许老二他们,不是……不是善茬。之前我在张家的时……时候,他们几次三番上门讨……讨钱,我的孩子……”   许绣球哽咽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说到孩子时,更是满眼不舍,伸手摸了摸肚子:“我的孩子,就是被许老二他媳妇儿,还有许芬……许芬芳给弄掉的。我……我性子柔弱,他们不会放过我。若我回村子的事儿,被他们……被他们知道了,恐怕他们会去你那里闹事儿……”   “你性子柔弱,我不柔弱,还怕他们不成?”   许六月白了许绣球一眼,便直接递给了许绣球一杯‘仙水’,道:“喝口水吧!哭了那么久,把眼泪都哭干了。”   说罢,还添了句:“凭着我对你的了解,待会儿回家见了我娘和我妹妹后,你还得哭一场。赶紧补充点水分,别到时候没眼泪了。”   “噗……”   南婶的情绪,本来还挺低的。可听到许六月的话后,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们家这夫人啊,真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人家绣球姑娘都什么样儿了?她家夫人竟还能说笑。   “许老二那头,你不必担心。”   许六月看着许绣球乖乖喝了‘仙水’,这才继续道:“且不说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没多大的功夫来管你。即便是真的不怕死,要来寻咱们麻烦,那咱们也是有理的。   回去以后,你和阿春各自签一份卖身契给我。那卖身契,我不会过官府的明道,只当做做样子。所以,你们依旧能保留着良籍。若许老二那头上门来要人,那就让他们给钱好了。你们是我正儿八经从张家带回来的,也花了银子,总不能平白给了他们去吧?   再说了,我给张家六十两,你们就是我的了。我的人开多少价,由我说了算。想要从我手中把你们带走,那就给我六万两白银好了。莫说他们拿不出来,就是听一听这价,都得吓得尿裤子!”   言毕,又道:“银钱拿不出来,就老老实实回他们的烂窝里待着。如果还是不死心,非要来闹事儿,我就让马奎他们乱棍把他们打出去。即便是打死了,咱们到了官府那头,也有话说!”   许六月的态度强硬,说起对策来,眉飞色舞的。   那种坚定和自信,神采飞扬,看得许绣球和阿春都傻眼了。   最后,还是阿春先比许绣球开了口,道:“许姑娘说得对,就该这样!我们姨娘若是……”   “她不是姨娘了。”   许六月看了阿春一眼,打断道:“既出了张家,就要跟张家彻底划清界限。以后在我们这里,只有绣球小姐,没有什么许姨娘。”   说罢,想了想又道:“叫我夫人吧!我已出嫁,再叫姑娘不大合适。”   “是,夫人。”   阿春是个极其上道了,很快便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是奴婢没有蠢笨,竟连这最基本的关系都弄错乱了。”   说罢,又眸子微垂,又道:“夫人?奴婢斗胆,还请夫人为奴婢赐名!奴婢如今这名字儿,还是当初入张府时,张府那头起的。如今一切从头开始,奴婢也不愿再背着张家人给起的名字儿。”   “换个名字儿也好。”许六月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你是小姑的人。你的名字儿,就由小姑来取吧。”   看着许绣球因为感动,又要大哭一场的模样儿,许六月连忙把起名字的活儿,推到了许绣球身上。   她朝许绣球挑了挑眉,道:“小姑?还没到家呢,又要哭了?赶紧把眼泪留着,先帮她想个名字儿。”   “你……你这丫头!”   许绣球被许六月这么一调侃,硬生生把眼泪被憋了回去。   再看向阿春,便道:“要不……就叫阿幸吧?是幸运的幸,也是庆幸的幸。庆幸咱们二人能离开张家,如何?”   “是,谢小姐!”得了新名字儿的丫头,很是高兴:“阿幸很喜欢这名字儿!”   许六月听着,也点了点头。   “阿幸,极好。望这名字儿,是个好兆头。以后,大家伙儿都能得到幸福。” 第871章 :我小姑回来了   万福村本就不大,村头到村尾也不算很远。   几个人话音方落,马车便已经停下。   南婶率先下马车,将许六月和许绣球一一扶了下来。   院子里的许薇香听到马车的动静,立即就往外跑。一边跑着,还一边喊:“姐!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我的书你带了吗?”   许绣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子一颤,便朝工作室的院门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姑娘,正一脸雀跃地跑了出来。   “这……这是招娣?”   许绣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不大敢认。   许六月见此,笑了笑:“是她!不过,她现在不叫招娣了,叫薇香。”   说罢,又朝许薇香招了招手:“香儿?快看看这是谁?怎么还不叫人?”   许薇香看到许绣球的那一刻起,就愣住了。   她认出了来人是许绣球,但却有些不敢相信。   小姑不是去城里头过好日子了吗?怎么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比当初离开村子时更……更惨了呢?   “小姑……”   在许六月的提醒下,许薇香终是朝许绣球喊了句。   紧接着,便睁大了眼睛盯着许绣球,也不知说什么好。   虽说以前在许家的时候,许绣球算是许家最好的人了。在她们娘仨饿肚子时,许绣球没少偷偷给她们塞红薯和芋头。但如今一年多没见,许绣球的日子摆明就不好过。许薇香怕自己大大咧咧的会说错话,故而什么都不敢多说。   “香儿?这名字儿真好听。”   许绣球与许六月年纪相差不了几岁,说是姑姑,但更像是姐姐。可跟许薇香呢,差得就大一些。因此,在许绣球的眼里,许薇香就是孩子。   看着许薇香这一年来的变化如此之大,许绣球心里头也高兴。于是,伸出手摸了摸许薇香的头,便笑道:“一年没见,你都长好高了,模样儿也好看。”   许薇香人长高了,肤色又白又润不说,就连性子也开朗了许多。别说她不像是以前的那个小丫头,就说她是万福村里的人,恐怕外头都没几个人信。如此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哪里像是村子里长大的?分明就是大户人家养大的小千金呢。   不夸张地说,张府里头那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小姐,都未必能有许薇香现在的气质。   也难怪,一开始许绣球不敢认她。   比起许绣球的局促,许薇香见有人夸她,又有些得意忘形,臭屁得很:“那是必须的!我娘和我姐都长得跟仙女一样,我自然也不差。”   说罢,看着许绣球,又添了句:“小姑长得也好看,就是瘦了些。”   许绣球听言,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说她瘦了些,已经是嘴下留情了。她现在何止是瘦啊?还丑得很。莫说是旁人看了,就是让她自己照照镜子,她都嫌晦气。   尴尬之余,只能问了句:“你想小姑了没?”   “想了啊!”   许薇香倒是回答得很直接,道:“不仅我想你,我娘也想你呀。前段时间我们工作室绣枕巾时,正巧绣到了绣球花。然后,我娘就想起你了。她还把枕巾留了下来,等着我姐送去给你呢。”   关于自己经常去张家看许绣球的事儿,许六月并没有隐瞒家人。   许薇香还小,腌臜事儿是不可能让她听到的。所以,她只知道她姐姐经常去见许绣球,而许绣球过得也挺好。但在哑娘面前,许六月却是将许绣球的境遇,说得很清楚的。因此,哑娘也时常感叹许绣球命不好。   特别是后来家里头的日子好过一些了,哑娘还叮嘱过许六月,莫忘了许绣球当年对她们娘仨的照顾。能帮上忙时,就多帮帮许绣球。毕竟在大宅院里当姨娘,日子没外头人想象的那么滋润。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村子里的人话多。许六月怕被过路的人瞧见,再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来。   于是,便拍拍许薇香的脑袋,道:“以后小姑就住在家里了,哪也不去。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一天想三回都能见得着。”   说罢,率先进了院子,喊了句:“娘!我们回来了!”   正在屋子里给许薇香做新衣裳的宗母和哑娘听见这甜甜糯糯的声音,对视着笑了笑。   最后,由宗母应了句:“歇着去吧。”   没动静了。   也不出来看一眼。   就短短四个字儿,好像出门回来的不是自家人一样。   许六月噘了噘嘴,略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转眼瞧见大丫在杀鱼,便喊了句:“大丫,今晚多做些好吃的,我小姑回来了!”   大丫是知晓许绣球的。   一听许六月这话,连忙抬头看了过来:“绣球回来了!”   紧接着,更是加快了手中的速度,道:“好咧,鸡鸭鱼肉全都煮上,东家放心吧。”   堂屋里的绣娘们听到许六月和大丫的对话,纷纷放下了手里头的活儿,跑出来看热闹。为首的方翠花第一个冲了上来,与许绣球寒暄着。   许绣球一开始还有些不安,但后来瞧见院子里大多都是以前相熟的人,也就渐渐适应了。   “这是之前赵家的院子,被我买下来了。如今这里既住人,也是一个小绣坊。白日的时候,大家伙儿就过来上工,绣点东西补贴家用,所以人有点多。”   许六月牵着许绣球的手,介绍道:“后山也被咱们买下来了,已经建了院子,挑了六月初二乔迁。这几日,咱们就先将就一下。夜里,你和我娘还有香儿一起睡吧?阿幸就跟南婶,还有莲花一起睡好了。”   说罢,又拉着许绣球到了灶房门口:“这里是灶房,里头还有个洗浴间呢。外头这口井是后来挖的,有了井后,方便多了。大丫烧的饭菜好吃,现在整个绣坊的人,都靠她才能填饱肚子。”   “绣……绣……绣球……”   微颤而吐字不清的声音,从许六月和许绣球的身后传来。   许绣球转过身去,瞧见来人的那一刻,顿时就惊住了:“大……大嫂?大嫂,是……是你在叫我?” 第872章 :死亡的真相   这一年多来,哑娘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原本模样儿就好看的她,在这一年的滋养下,越发高贵有气质了。   方才在院门外头看到许薇香时,许绣球的心里头就有数。深知,哑娘娘仨这一年来,日子是过得很滋润的。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此生竟还能听到哑娘开口说话!   哑娘之所以被众人称之为哑娘,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哑巴啊!从出现在万福村的那天起,她便是不会说话的。即便后来接连生了许六月和许薇香,也未曾见她吐过半个字儿。如今,一开口便叫了许绣球的名字儿,这怎么能不让许绣球震惊。   “你……你回来了。”   哑娘虽说能说话了,但口齿还不是很清晰。着急的时候,还会习惯性打着手势:“回来就……就好……”   许绣球亲眼看到哑娘的嘴巴在动,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她在马车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刻又流了下来。   哗啦啦的,压根就无法控制。   既是为自己重新得到了自由,见到了亲人,而庆幸。也是为哑娘能开口说话,为许六月几个人能过上好日子,而感到开心。   许绣球刚回来,必定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的。即便什么都不说,也得再哭上一场。院子里的人多,看着怪不好看的,还是赶紧进屋的好。   宗母就在屋子门前等着,许六月引着许绣球过去,便道了句:“小姑,这是我婆母。”   “宗老夫人……”   许绣球看着宗母那清冷高贵的气质,当下有些犯怂,连忙想要行礼。   宗母眼疾手快,赶在许绣球行礼之前,扶了她一把:“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说罢,便带头进了屋:“来,快进来说话。”   许绣球这人,宗母是第一次见。但对于她的名字儿,却不是第一次听了。早在许六月与他们母子俩相遇时,宗母便调查过老许家,对老许家的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解。再加上许六月没少回来提许绣球的事儿,她在旁也听了一些。   因此,今日许六月把许绣球带回来,她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   阿幸已经跟莲花下去熟悉事务了,并不曾跟着进来,打搅主子们团聚。在没有下人在的情况下,许绣球比之前更加脆弱。特别是瞧着哑娘一脸心疼的模样儿,更是忍不住扑到了哑娘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哑娘性子温和,柔顺,也同样是在夫家受过苦的。虽说许绣球是妾,她是妻。但她这个妻,当年恐怕连狗都不如,就更别提妾了。所以,对于许绣球的委屈和苦楚,哑娘最能理解。   她也不开口安慰,只是静静抱着许绣球,轻轻拍着许绣球的背。   算起来,许绣球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   虽说女子十五岁及笄后就能出嫁,及笄之前就能说亲,但还是有一些姑娘,十七八岁尚未嫁人。对于哑娘来说,十六岁的许绣球,还是一个孩子。如今承受了那么多,着实让人心疼。   许绣球就这么在哑娘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眼泪流干,自己也哭累了,这才停了下来。在许六月等人的询问下,将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儿,一一说出。   原来,自从她小产后,就不再得宠了。   孩子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以后在张家安身立命的筹码,更是她心里头的宝贝疙瘩。被许金氏和许芬芳母女害掉了孩子,她痛不欲生,有好几次险些跟着孩子而去。好在有阿幸跟阿苓在旁看着,这才能度过那最艰难的日子。   没了孩子,她实在没法强颜欢笑,去跟一群莺莺燕燕争宠。而张家老爷子,素来是最不长情的。谁能百依百顺讨他欢心,他便宠谁。谁若给了他脸色瞧,他便打谁。关禁闭的时候,张家老爷子虽也去瞧过她几次。但每次过去,瞧见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儿,总免不得打骂一顿。   一个失去了孩子,连命都不想要的人,又怎么会怕受到打骂呢?任由张家老爷子如何拳打脚踢,许绣球都没有再讨好他半分。而张家老爷子,也懒得再搭理她,很快就带回来了几个新的小妾。其中,有一个小妾还是从勾栏院那头带回来的。   有了新小妾后,张家老爷子就更记不起许绣球了。许绣球在张府里,已沦落到了人人都可欺辱的地步。若不是因为有许六月临走前托人给她送进去的银子,恐怕她们院子里的人,早就吃上了残羹剩饭。   哦,对了。张家老爷子之所以会死,可不是因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在跟那勾栏院带回来的小妾在屋中‘玩闹’时,玩得过火了。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张家老夫人要发卖府中的妾室,也不仅仅是因为看着就厌烦,不想养着她们。大半,还因为张家老爷子的死因,太过晦气。   另外一个丫鬟阿苓,也不是病死的。那丫鬟,是在一个月前,为了护住许绣球才死的。   早在一个月以前,张家老夫人就动了要发卖许绣球的心思。   据说,是勾栏院那头花了高价来买,想要张家老爷子之前比较宠爱的小妾。或许是因为张家老爷子的那点儿癖好,勾栏院那头都知道吧?因此,便想把张家比较得宠的小妾都收了。毕竟,能得张家老爷子宠爱的,自有两把刷子。而能忍受得了张家老爷子癖好的人,也能忍受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   张家老夫人是忌惮许六月,但也拿不准许六月什么时候会回来。也拿不准,许六月回来后,对许绣球又会是什么态度?因此,自也是要早早想好退路的。   阿幸和阿苓忠心不二,最怕自家主子受委屈。瞧见张家老夫人带着勾栏院的妈妈过来,哪里有不护着的道理?这护着护着,一不小心,又护出了一条人命。也正是这条人命,让张家老夫人暂时打消了动许绣球的念头。而许绣球,也在阿幸的建议下,开始装痴傻。 第873章 :许芬芳的下场   阿幸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许绣球痴傻了,那外头的人也不会买她。不管在张府的日子过得如何,不被卖到别家去,就一定能等回许六月。   虽说阿幸也不敢保证,许六月回来后能不能帮到她们。但尽人事,听天命。有所动作,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的要强。   ……   许六月等人听完了许绣球的一番话,既心疼,又庆幸。   她们心疼许绣球的遭遇,也庆幸许绣球身边,有一个肯舍命护她的阿苓,和一个机灵的阿幸。   宗母跟哑娘让许绣球安心在家里头住下,什么都别想。先将身子养好,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至于老许家那头,着实不用担心。   说到老许家,又不得不提起他们自顾不暇的现状。   而这一切,都得从许芬芳的亲事儿说起。   许芬芳已经嫁了。   哪怕到目前为止,她只有十四岁半,尚未及笄。但老许家那头收了人家郝家不少的聘礼,便半刻都不愿耽搁,恨不得早些把闺女嫁过去。毕竟自家闺女手掌都没了,还能有人提亲,本就是意想不到的事儿。更何况,这前来提亲的郝家,家境还如此殷实?出手如此大方?   既然有人肯娶,那就赶紧把许芬芳嫁了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早晚都是人家的媳妇儿,许老二和许金氏也不愿意再多养个一年半载的。反正亲家那头有钱嘛,也不在意早点给媳妇儿一口饭吃。   许芬芳自己呢?也是见钱眼开的。看着郝家那头送过来的银锭子和漂亮衣物,立马就陷入了幻想之中,以为嫁过去后,定是一个少夫人。因此,她对早点嫁人的事儿,没有任何意见。   许老二和许金氏嫌弃她在家中吃吃喝喝浪费粮食,她也同样嫌弃老许家破败,晦气。只想着,赶紧嫁到郝家去。郝家又没有婆婆又没有妯娌的,嫁过去以后,立马就能当家做主,岂不是好事儿?   再说了,郝家那头给了那么重的聘礼,可见是真心喜欢她的。花了那么多钱娶回去的媳妇儿,自然也是当祖宗一样供着,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比起这老许家来,不知好上多少倍!   对于老许家的闺女尚未及笄便嫁人的事儿,村子里有不少人说他们的闲话。   有说她们家穷疯了,在卖女儿。有说她们家上赶着把闺女推出去,就怕以后这没手掌的闺女嫁不出去。也有人说,老许家是彻底完了。即便是许家老头和许刘氏那老虔婆的死,也没能唤醒许老二跟许金氏。他们夫妻俩啊,还在做那丧尽天良的事儿。   对于这些难听的话,莫说许老二和许金氏了,就连许芬芳自己,都嗤笑连连。   据说,为了这事儿,老许家还跟村子里不少的人吵起来了。   ——没及笄怎么了?这世上谁规定了,只有及笄的女子才能出嫁?咱们村子里,尚未及笄就出嫁的姑娘,难道只有我家芬芳一个吗?以前许六月那贱人出嫁时,才十二岁哩!现在不也过得老好了?   ——你们这些满嘴喷粪的老家伙就是嫉妒!嫉妒我家闺女能说得一门好亲事儿!   ——有那么多空闲的功夫,回家铲你们地里的草去吧!我家的事儿,轮得到你们来骂骂咧咧?一个个不要脸的,还以为自己多了不得哩!   这老许家啊,也是脸大。   前半个月才把村子里的人都得罪得差不多,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后半个月许芬芳出嫁,又眼巴巴一家一家去请人来吃席。说是许芬芳能嫁得这么好,必须得大办!还说啊,他们的亲家不缺钱。等到许芬芳出嫁那日,大家伙儿带着嘴巴来吃席就好,不用过来帮忙。择菜烧菜什么的,他们老许家都花钱请人了。   话说得是漂亮,但暗戳戳又炫耀了一把。   众人皮笑肉不笑:呵呵……   谁也没点头答应,但也没摇头拒绝。   等到许芬芳出嫁那日,老许家的脸可精彩极了。   院里院外,整整摆了三十桌,比之前方翠花家里娶儿媳妇时,阵仗还要大。可偏偏,那三十张桌子,只坐满了两桌。剩下的二十八桌,直到迎亲队伍接走了许芬芳,灶房那头上了菜,也没有人过来。   而那被坐满的两桌人呢?还是许金氏的娘家人。倘若不是她娘家人过来,恐怕这整个喜宴,就只有他们老许家一家三口吃了。   万福村的村民,没有一个人去吃老许家的席。一来,是嫌晦气。二来,是懒得去看许老二和许金氏那张得意的丑脸。再说了,吃席不用给礼金啊?有那点礼金,自己割一斤肉回家煮不香吗?非要去吃一肚子的气?不值当。   许芬芳是三个月前嫁的。按道理来说,新婚燕尔,正是幸福的时候。可谁曾想?她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家,而是一个狼窝啊。   成亲的当夜,她就进了两次洞房。先伺候完丈夫,又得伺候公公。不依?反手就是一顿毒打。打到她连连求饶,点头愿意为止。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推醒。没人去管她是不是新媳妇儿,一堆的家务活儿等着她去干。没手掌,就用嘴。嘴使不上劲儿,就用脚。什么敬茶的礼,回门的规矩,都是虚的,不必遵循了。嫁到郝家后,她只有一件事儿要干。   伺候郝家父子。   不管是床榻之上,还是床榻之下。   家境殷实?嫁过来就有丫鬟伺候,当少夫人?不存在的。   且不说郝家的院子,跟老许家的院子差不多大。里头的家居摆件儿,也都破旧得很,根本不是有钱的主儿。就说说那郝家父子吧?把银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一个铜板都得抠着。   出嫁那天,老许家好歹还摆了席哩。可郝家这头呢?静悄悄的,连亲戚都没几个。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是那热热闹闹去迎亲的迎亲队了。   郝家父子道德沦丧,丧尽天良,可把许芬芳折磨得不轻。而他们的老相好呢?表面上是许芬芳的长辈,实际上,对许芬芳那是阴阳怪气。   许芬芳不仅嫁过去后,不仅得受郝家父子的罪,还要受他们那老相好的委屈,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第874章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也不是没跑回来过。   刚成亲的那一个月,许芬芳只要逮着了机会,就会往家里跑。   虽说她碍于面子,并没有一路哭着回来。但那满目的恐惧,满脸的伤痕,还有身上的粗布麻衣,村民们都看在眼里。   这哪里是嫁去享福的啊?分明就是过去受罪嘛!   说到此,又不免要说说许老二和许金氏了。   村民们光看着许芬芳的状态,尚且能知晓她的日子过得不好。可偏偏,许老二和许金氏这俩人,却扭着许芬芳的耳朵,骂出来的话不堪入耳。   一开始,说: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以为嫁给了有钱的夫家,就能不将娘家放在眼里了?瞧瞧别的姑娘出嫁时,回门那叫一个风光!你咧?全家人在门口等你,等了一天,被别人看尽了笑话!你和姑爷咧?是死了吗?   今天倒是回来了!一个人回来不说,还两手空空的,穿着粗布麻衣!怎么的?是故意回娘家哭穷哩?还是你死了公爹死了丈夫?也不想想你唯一的弟弟元宝,他到现在都还等着你的姊妹红包哩!   后来,看着许芬芳哭哭啼啼,满身是伤的样子,又道:哭什么?不就被打了几顿吗?这成亲过日子的,哪里能没有磕磕碰碰?姑爷我们是不了解,你这倔脾气我们还没见过?定是你当人家媳妇儿当得不好,才会被别人教训!   哭!还有脸回来哭!你不嫌丢了两家的脸面,我还嫌别人说我不会教女儿!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你忍忍就过了!回去吧,下回把姑爷一起带来。不管怎么说,这回门礼总是要给的!   直到许芬芳实在没办法,将所有的实情全盘托出。   说郝家根本就是骗子,不是什么好人家。郝家的名声,在他们村子那头都烂透了。家境不如之前说的那般好就算了,父子俩还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不仅共用着一个老相好,就连她这个新媳妇儿,也是二人共用的。   可怜她满心欢喜嫁过去,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成亲当日那头没摆酒席,后来不肯回门,天天洗衣做饭,这都是小事儿。郝家父子俩将她当成勾栏院里的女人,还在村子里大肆宣扬她不够带劲儿,这才是最大的痛苦。   她若不听话,就是一顿毒打,打到求饶为止。   别人嫁出去后,过的日子再惨,那也是三天两头打一顿。譬如当年嫁到老许家的哑娘,就是这般。可许芬芳呢?这是一天一打,就没落下过。   不愿意跟郝家父子共睡一张床,打。   洗衣裳用了太多的水,打。   做饭时速度太慢,打。   郝家父子的老相好来了,她不愿意帮看门,也打。   总之,在她许芬芳的身上,早已不是一个‘惨’字儿,就能概括的。   许老二和许金氏听完这些话后,确实愤怒了好几天。也曾亲自跟着许芬芳回郝家,打算讨个说法。   当然了,他们夫妻二人讨说法,可不是为了许芬芳这个女儿。而是因为自己家受了骗,又没得到回门礼,所以想亲自上门闹一闹。   反正,他们都已经泼辣惯了,压根就不相信,还能有人比他们更泼辣?更无赖?   在去郝家的路上,许老二夫妻俩就已经想清楚了。先好好说话,若是对方不肯给他们银子哄他们回来,那就直接站在郝家门口哭闹,大骂。闹得他们村人尽皆知,让郝家一点儿脸面都无。他们就不相信,郝家真能不要脸?   呃……   事实上,郝家确实很不要脸。许老二夫妻俩,根本就不是人家父子俩的对手。闹了一场,一个铜板没得到不说,还连累得许芬芳又被毒打了一次。   人家郝家说了:老子花那么多的聘礼,就是为了买一个女人回来消遣。你们若是要管,先把聘礼还回来再说!也不看看自家闺女是个什么东西?连手掌都没有,我们郝家能瞧得上,那是她的福气!   旁的倒还好说,但退还聘礼,是绝对不可能的!   且不说那些聘礼已经被老许家用掉了一部分,就算一个铜板也没用,他们也舍不得拿出来啊!那些银钱,可都是留着给儿子读书、娶媳妇儿用的。   再说了,许芬芳虽然没了手掌,但好歹在出嫁前,也是个黄花大姑娘。如今这姑娘已经被两个男人糟蹋过了,不值钱了!退了聘礼把她接回去?那怎么能行?亏钱亏面子不说,还得继续养着她。毕竟,老许家在万福村早已没了名声,许芬芳又不清白了。想要再嫁,恐怕也难。   如此一算,怎么都是亏本买卖。   许老二和许金氏灰头土脸地回万福村了,但郝家父子却瞧出了里头的门道了。   他们看出了老许家没本事儿,也不会护着许芬芳。于是,在娶了许芬芳的第二个月,便开始让许芬芳在家挣钱了。   如何挣钱?   呵……   他们村子里,什么都不多,但有色心的恶棍,却是一抓一大把。   许芬芳虽说不是花容月貌,但胜在年轻。因此,当郝家父子名言暗语去找客人时,许芬芳还是能有生意的。只是价钱不高,几个铜板而已。或带一斤半斤肉来,或拿几个鸡蛋,都行。   许芬芳本以为,自己被郝家父子俩欺辱,就已是最惨的了。可后来才发现,她在郝家的日子,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期间,受不了罪的她,又跑回了娘家几次。但每一次都没能待上多久,就被许老二和许金氏 赶走了。赶人时,不敢骂人,怕被村子里的人看笑话,就只能用眼睛瞪着,把许芬芳瞪出了门,再把门一关,就什么都不管了。   郝家父子爱钱,胜过爱女人。为了钱,他们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自不会怜惜许芬芳。   许芬芳见回娘家求助无望,只能改变策略,继续在郝家求饶。最后,郝家父子就给了许芬芳一条退路。要想不去接待客人,就自己想办法找钱。每天五个铜板,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钱若是交上来了,就能免一天的苦。若是没交上来,该干嘛还是干嘛去。 第875章 :相互折磨也是乐趣   许芬芳没什么本事儿,又残疾干不了利索活儿,哪里能挣到钱?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回娘家,磨着许老二和许金氏。   因此,自从得到了‘退路’后,她回万福村回得更频繁了。   每次回来空着手不说,脸色也极其难看。那越发消瘦的身材和脱相到刻薄的脸,很多人看见了都心里发慌。   许老二和许金氏面对这个女儿,就像面对着仇人一样。刚开始,还愿意开个门说上几句话,再把人赶走。后来,干脆就大门禁闭,连面都不见了。   许芬芳绝望至极,也不想再要什么脸面。   她只想要银子!   于是,便在门口哭喊,让许老二和许金氏把之前得到聘礼,分一些给她。不要多,哪怕只有几两银子也好。让她能安生过一段时日,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许老二和许金氏狠心啊。   莫说是几两银子了,就是几钱银子,他们都心疼。   隔着门,直接就喊道:你回去吧!想从我们手里头拿钱,死了这条心!我们俩的钱都是要留给你弟弟的,没你的份!以后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人,是你弟弟,不是你!我们将你养大不容易,如今你嫁人的,就好好过日子。   三天两头往娘家跑,问娘家要钱,这是什么道理?合着我们把你养大,再白白送给他们郝家吗?前头打肿脸充胖子,给了那么多聘礼。转个身,就让你来要回去?我呸!   许芬芳和许老二、许金氏隔着门对喊,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再加上两个村子本来就离得不远,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郝家是什么德性,大家伙儿都知道了。而许芬芳嫁过去后所过的日子如何,众人心里头也清楚。   只是……不管许芬芳过得多惨,都不会有人心疼她半分。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并且大喊痛快。   人恶自有天收!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虽说时间一天天过去,许六月娘仨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可当初老许家对人家娘仨做了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记着呢。特别是许芬芳这姑娘,小小年纪,恶毒至极,早该得到这下场的!   许芬芳已经被逼急了,早已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和嘲讽。   她只想要钱!   因此,隔三差五地,只要有空隙,就一定会跑回万福村来大闹。郝家父子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期盼着她真能要回点银子。而许老二和许金氏呢?只能整日关着大门,生怕许芬芳这个逆女会回来抢东西。就连许元宝,都不敢出来玩耍了。成日躲在家里,只等着秋季开学,就去学堂念书。   之前大家伙儿说老许家自顾不暇,便是这个道理。   不管是许老二、许金氏,还是许芬芳,如今都忙着呢,哪里还有精力和胆子,来跟许六月一家人作对?   许绣球因为许金氏和许芬芳失去了骨肉,对她们恨之入骨。回到万福村后,听说了老许家所发生的事儿,心里头畅快极了。   “这也是报应!”   她看着许六月,道:“六月,你莫怪我冷血无情,不顾着那些人是我二哥和侄女。实在是……实在是她们一家所做的事儿,太过恶毒!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们该的!”   “你若冷血无情,那我是什么?小姑莫忘了,我们娘仨跟老许家彻底断绝关系的日子,可比你长多了。咱们这不叫冷血,叫看清。”   许六月当然不会责怪许绣球了。相反,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至于老许家如今的现状,绝对不是最终下场。咱们看着吧,指不定还有更精彩的呢。”   “是。”   许绣球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笑:“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老许家和郝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这两家人攀上了关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令人意外。”   说罢,又想了想,道:“只是……有件事儿还真奇怪。郝家那么看重银钱的人,怎么会舍得给出那么重的聘礼?且不说他们家能不能给得起,光说舍得与不舍得,就足以让人深思了。那么多的银子和物件儿,够买好几个奴仆了。   若郝家只是想找人来消遣,直接买丫鬟不就行了?手脚齐全,干活儿也干得多,为何非要选许芬芳呢?难不成,郝家人就是喜欢许芬芳这种人?娶回去,相互折磨,也算乐趣?”   许六月听了许绣球这话,眸子微垂,只道了句:“谁知道呢?”   言毕,又有些好笑。   直接买丫鬟还能买到手脚齐全的呢。   这话?呵呵,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   许绣球就这么在工作室住下了。   工作室本就是做刺绣生意的,不缺布料和针线。一家人放下手头的活儿赶了赶,倒是在三两日的功夫里,给许绣球和阿幸做出了几套换洗的衣裳。   阿幸性子活泼,是静不下来的。可许绣球呢?却总想着给工作室出一把力。   虽说她女红比不得众位绣娘,但好在有基础,又勤快。拿着边角料成日地练,练了一阵后,倒也能加入到绣娘阵列了。   哑娘本想让许绣球安心养着身体,莫太操劳。如今日子好过了,不像从前。即便许绣球什么活儿都不干,家里头也能吃得起饭。可许六月却不赞同的哑娘的看法,觉得应该让许绣球干点活儿。   不为别的,就为了许绣球自己能图个安心。   ……   许绣球回来后的第二日,许六月又进城了。   这一次,她先去了‘济世医馆’,跟金老大夫谈了谈药材的事儿。   金老大夫还是跟以前一样,亲切得很。一看到许六月,话也变多了。只是,如今从金老大夫的口中,她再也没听到过那些埋怨金言的话。反而,在提起金言时,金老大夫的眼里、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骄傲。   想来,也是金言的付出,让金老大夫看在了眼里。   看着自己的独孙,一天天比过去更沉稳,更能担得起责任。金老大夫这心啊,也算放下来了。 第876章 :老天爷选中的药仙   药材这一块,先是将之前的账给结了。   金老大夫虽说去过几次万福村,拿过一些药材,但因为拿的量不算特别大,因此这账还是挺好算的。只是几盏茶的功夫,就将账对好了。对完账后,二人商定,只要是药地那边有的药材,一旦到了能收的时候,都会先紧着‘济世医馆’这头。   而金老大夫呢?人脉很广。   早在许六月决定要种药材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许六月‘药仙’的名声给传出去了。虽说那会儿,他所能拿出手去‘炫耀’的药材不多,但光凭着‘紫芝’和‘何首乌’,还有‘卷柏’这几样东西,就足以让行医者震惊不已。   要知道,行医的人对药材,就像从政的人求贤若渴。特别是宁国这种药材稀缺到了极致的国家,哪怕只是一株普普通通治疗风寒的草药,在行医者的眼里,也是个宝贝。更别提,还有‘紫芝’和‘何首乌’这种名贵药材。且那药材的质量,比起大姜国那头更甚。   还有那以前从未冒过头,却有着奇效的‘卷柏’,不知调理了多少人的身体。   如今半年过去了,许六月的药材种得很好。她所能供出的药材,不仅数量越来越大,就连种类也越来越多。一些与金老大夫关系好,胆子也比较大的人,早就与金老大夫打过招呼。希望能通过金老大夫,从许六月的手里进药。   哪怕药材不齐全,分到手的数量,也未必能满足他们所需。但自己国家种出来的药材,他们总是更荣耀一些。   金老大夫将自己进药的事儿搞定后,便开始当起了传话人,替自己认识的那些行医者传话。   许六月认真听着,又盘算了一下数量。还好,所有人所需的数量,加起来跟‘济世医馆’一家所要的数量差不多,她还能给得起。   是的,其他的医馆,不管所处何地,要的数量都不大。   虽说‘药仙’的名气早就传出去了,但因为一直有金老大夫压着,没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和所在位置,所以倒也没受到太多打扰。再加上之前药材还没种出来,就连金老大夫的‘济世医馆’,也不曾有过大批量的拿药。因此,那些想要从许六月手中拿药的,大多都是听闻了消息,第一次来拿药。   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以前从金老大夫的手中买过‘紫芝’等罕见的药材。而金老大夫呢?也只是帮忙代卖,并不曾抬高过药价,也不曾抽取过许六月的药材钱。但说到底,买药材的人不知道呀!他们才不会认为,自己是在跟‘药仙’交易。只会以为,这是金老大夫先买了药材,然后再忍痛割爱。   对于第一次从‘药仙’的手中拿药,偏巧这药又是出自素来药材匮乏的宁国,大家伙儿还是很谨慎的。生怕这宁国的土地种出来的药材,药效不如人家大姜国的好。因此,拿药的时候,也不敢大量的拿。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多种类、少数量地拿。   药地那头,许六月头天晚上去看过。   有一些药材本身的生长速度就不慢,再加上空间里运出来的灵土,长势更是喜人。而这些药材,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在许六月的随身空间中,还有一大片可以售卖的药材,等着换成现钱呢。   “金爷爷,关于药材的事儿,我仔细想过了。”   许六月今日在入城前,就已经把药材的价格给初步定了下来:“以前我手里头的药材不多,每拿出一点儿药材,都是在野外挖的,所以价格会相对贵一些。现如今既然药地里的药材种得不错,虽说数量还不算多,但对于从来都药材匮乏的宁国而言,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既然是好事儿,那咱们在药价上,也应该要做一些调整。   之前拿过的药,咱们还是按照之前的价。今日往后,包括今日,不管是谁来预定药材,都按照大姜国那头运过来的药价,便宜四成来卖。也就是说,大姜国卖给我们宁国的药材,若是卖十两的,那我只收六两。”   说罢,许六月又道:“当然了,比大姜国那头便宜四成,并不是长期的药价。鉴于我们的药材才刚刚面世,正是需要将名气和名声打出去的时候。所以……从今日起的一年之内,咱们按照便宜四成来算。一年后,就是便宜三成。   等到大姜国那头,什么时候不再对我们宁国提高药价,按照正常的价格来卖了。或者说,咱们宁国人已经完全用上了自己国家的药材,大姜国的药材很难再卖进来了,咱们再恢复正常价。”   言毕,又多解释了几句:“所谓的正常价,就是各国给自己国家定的大致价钱。譬如,大姜国卖给大姜国本国的药材,是五两。那么届时,我们卖给自己本国的药材,也是五两。两国之间,价格相同。只要脑子没毛病的,都不会舍近求远。   更何况,咱们宁国的药材,不一定会比大姜国那头的差。光看这些日子咱们种出来的药材就知道了,质量要比大姜国好上不少。而药效,想必金爷爷也试出来吧?”   金老大夫当了一辈子的大夫。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有需要的人吃得起药,治得好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宁国能够自己种药材。更没想过,这药材的价格,不升反降。   因此,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连那一双素来清明的眼睛,也渐渐被泪水模糊了。   “六月啊!你真是……你真是‘药仙’啊!你不愧是……不愧是老天爷挑选中的人啊!你所做的事儿,都是为了我们宁国,为了我们宁国的老百姓啊!”   金老大夫本就欣赏许六月。如今听了许六月的一番话后,对她更是钦佩不已。   这也就许六月了!   换了别人,手里握着那么多上好的药材,不趁机往上哄抬药价,便已经是有良心了!更别提,还往下降价钱。 第877章 :不能亏本,但也不能亏心   许六月自问,自己没有金老大夫说的那么伟大。   她卖药材的初衷,其实就是为了挣钱。   当然了,能在挣钱的同时,再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钱这种东西嘛,说实话,谁都爱。   许六月之所以选择把价格往下调,是有原因的。   第一,她不想昧着良心挣黑心钱。   需要吃药的,都是有病的人。而看病贵,开药贵,即便在各方面都十分发达的现代,也是一个问题,更何况是古代呢?   种植药材这件事儿,她不能说付出得不多。但所需要投入的成本,却着实不大。既然如此,为何要为了迎合市场,就将药价抬高?药价抬得越高,能看得起病的人就越少。行医者,就更是寥寥无几。   第二,她想打压大姜国对宁国出口的药材市场。   大姜国霸占了宁国的药材市场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退回去了。只有他们往回退,许六月才能在宁国的药材市场里找到自己的落脚之处。而击退大姜国那边的药材商,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但许六月相信,只要她的药材价格漂亮,药材质量好,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大姜国在药材这一块,已经吞掉了宁国太多太多的银子。许六月不能让他们把那些银子吐出来,就只能断了他们的路。   钱嘛,挣多少算够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挣钱,虽说不能亏本,但也不能亏心。   当然了,称霸宁国药材市场这一条路,不好走。   莫说大姜国那头不会甘心放弃宁国这一块大肥肉,就是宁国本国的人,但凡有野心的,恐怕都想分一杯羹。被人分了钱财是小事儿,要了命才是要紧的。   不过……许六月不怕。不仅仅是因为她自个儿会功夫,能够自保。也不仅仅是她有一颗时刻警惕的心,擅于提防。更是因为,她的身后有宗母、有宗余,有很多的家人,给她做靠山!   她什么都不必怕,只管往前走。   身后的事儿,自有人会为她料理。   “随着药地那边的药材长得越来越好,以后前来找我们拿药的人,肯定会更多。”   许六月看着金老大夫,认真道:“金爷爷您人脉广,这第一批拿货的客人,都是通过您来下单的。所以,我寻思着,不如就把‘济世医馆’做一个拿货点,如何?以后若是有人通过你来拿药,就直接从你的医馆里拿。   价格嘛,就按照我之前说的给他们的。这个价格在短期内是定死的,不管从你这里拿药,还是去我那里拿药,都是一个价。至于你这里,我另外有一份价格给你。”   说罢,又道:“你们‘济世医馆’去我那里拿药,一年内,便宜五成。一年后,便宜四成。给病人们抓药的价,你自己看着办。但给行医者批发的价,你永远都能多拿一成。这一成,虽说不多,只能算个辛苦费。但好在锦州城离万福村不远,也不麻烦。而且啊,您老一定也乐意帮我这个忙。”   “这……这哪能行啊!你种植药材不容易!我怎么还能拿你那一成的差价呢?”   金老大夫愿意是挺愿意的,但却不想占许六月的便宜:“六月丫头啊,你莫嫌我老头子啰嗦!你能为咱们宁国种出药材,让咱们宁国可以不再看大姜国那头的脸色拿药,就已经是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儿了!老头子我呢,也满足得很。   说句老实话,你种出来的药材,光看着模样儿就比大姜国那头的好。即便你不降价,就维持着大姜国给我们宁国的药价,也完全没问题。如今呢?你倒好!人家来拿药的还没讲价呢,你自己先给别人降了。   我也不是说你降价不好!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所做之事儿,利国利民。不仅是我和各方行医者,就连老百姓们,也一定会感念你的恩德。但我这一头你若再降价的话,就太为难自己了。”   “这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金爷爷,您放心吧,我不会亏本的!”   许六月知晓金老大夫的意思,笑道:“我这么机灵的丫头,亏本生意可不会做。顶多啊,就是少挣一些而已。但如果我少挣一些,就能让宁国的老百姓们吃得起药,看得起病。能让宁国从此在药材这一块,不再看任何国家的脸色,那又有什么要紧?看起来,我是少挣了一些银子。可实际上,我多挣的东西,可是用钱买不来的。”   说罢,继续道:“再说了,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忙。除了锦州城这边,药材一定还会卖到更远的地方。只有这样,咱们宁国的药材,才能遍布宁国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若什么事情都让我亲力亲为的话,还不知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让宁国实现药材自由呢!   我想要放心去外地跑买卖,就一定得有信得过的人,把控着锦州城这头的药材市场。而这信得过的人,就只有金爷爷您了。若是金爷爷您不帮我,那咱们宁国其他地方的老百姓,就未必能吃得起药咯?   可若白白让您忙活,我也是不愿的。这批发药材的事儿,劳心劳力。您年纪也大了,纵使身子骨硬朗,也还得看着医馆不是?那一成的差价,就当是辛苦费,千万不要拒了我。”   言毕,许六月又狡黠笑了笑,小声道:“金爷爷不是一直想让金言回来帮帮忙吗?茶点铺那头,已经步入正轨了。他身为掌柜,是不用时时刻刻都在茶点铺盯着的。等到医馆这头将批发药材的事儿揽下来,他总得回来搭一把手吧?   他是个孝顺的,总不至于看着您老忙前忙后,却视若无睹!等他回来以后,您就让他去搬货,卸货,让他对账。总之啊,让他去干什么都成!我相信,终日跟药材打交道的人,即便再不上心,这药材的种类、药效、药量,他也能摸得一清二楚。   届时,哪里还用您逼着他去学?日子久了,不就顺其自然会了吗?” 第878章 :打价格战   金老大夫这一次没再对金言骂骂咧咧,确实是因为看到了金言的成长。当他发现,自己的孙子越发有责任、有担当,不再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时,就打心底里生出欣慰。但这不代表着,他不想让金言从医。   坚持了十几年的事儿,这种念头已经深入骨髓,哪里会有这么容易放弃?   这些日子,金老大夫之所以没再开口让金言回来学医识药,只是想缓一缓罢了。或许,不将孙子逼得那么紧,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就像这大半年来的放手,不就正好让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金言吗?   更何况,金言的脾性,跟他是一模一样。金言无法说服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说服金言。爷孙二人只能僵持着,彼此先将自己手上的活儿干好。   如今,听了许六月这一番话后,金老大夫险些拍案喊绝!但碍于自己是个长辈,如此激动难免会让晚辈看了笑话。于是,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六月丫头啊,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   金老大夫微微叹了口气,道:“关于金言的事儿,咱们暂且不细提。既然他已经去你那里当掌柜了,就没有撇下你再回来的道理。我虽希望他学医识药,但却不希望他辜负了你们。”   说罢,又道:“至于药价的事儿,你还得再考虑考虑。一年内的批发拿药价,比大姜国的便宜四成。一年后,便宜三成。光这么听,似乎问题不大。毕竟这些药材,出自我们宁国。本国的药材卖得比外头进来的便宜,也说得过去。   但是六月丫头啊,你莫忘了。药材这东西,利润很大。大姜国给我们的药价之所以这么高,是一年一年往上增的,并不是因为这些药材生来就这么值钱!他们就是看准了我们宁国缺乏药材,却又不得不买,所以才开出了现在的价钱。   一旦咱们宁国有了自己的药材,开始要从大姜国那头夺回药材的主动权。那么大姜国,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现如今,他们某个药材的药价是十两,你便宜了四成,还能拿六两。可如果他们采取了措施,也主动降价呢?他们把价格降到了六两,你怎么办?难道,要把价格降到三两六吗?   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轻言放弃。可即便你将价格降到了三两六,那又如何?倘若对方也降呢?对方跟你一样,降到了三两六,甚至三两,你该怎么办?话已经放出去了,也不能食言。难不成,对方三两,你就一两八?”   金老大夫认真看着许六月,细细分析:“药材这东西,在大姜国和别的国家,尚且不容易种植。就更别提,我们宁国了。你那个药地啊,我去看过。一个个大棚搭着,每个大棚都有专人看护着,着实是个细心活。可见,你需要付出的,远远超过你口中所说的啊。”   “金爷爷,您这就瞎操心了不是?”   许六月在金老大夫面前,向来乖巧。金老大夫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认真。   “咱们先来说说金言的事儿把?他聪明伶俐,只要用心的话,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即便他回来搭一把手,帮您的忙,也不一定要离开茶点铺啊。他在茶点铺,可不仅仅是掌柜,更是二东家。他拿的,也不是工钱,而是分红。   茶点铺那头,是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盯着的。空闲时回家来帮帮您的忙,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人的一生,并不是只能做一件事儿。您看看我,我开着茶点铺管着绣坊,不也一样在种植药材吗?您虽是大夫,治病救人。可您拨弄算盘,打理这家医馆,也算经商。   既然如此,为何金言就不能一边当着茶点铺的二东家,一边回来学医识药呢?他可是您的孙子,您还能不相信他吗?”   “这……”   金老大夫显然有被许六月说动,眸子微闪。   许六月见此,又继续道:“再说说咱们的药价!我承认,种植药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我是谁呀?我可是老天爷挑选中的人间‘药仙’。在我这里,任何艰难的事儿,都会变得简单。大姜国要降价,那就降吧。不管他们降到多少,我这里药价,在恢复正常价之前,永远比他们便宜三四成。   即便有朝一日,大姜国的某个药材,只卖十个铜板。那我这头,就只收六个铜板。咱们如今,占了天时和地利,就差人和了。但大姜国呢?他们占了什么?他们占的,不过是宁国的药材稀缺!一旦我们把‘药材稀缺’这四个字儿击碎,那么大姜国的药材在咱们这里,将没有任何活路可走。   打价格战?您觉得他们会赢吗?大姜国距离咱们宁国虽近,但也是国与国之间的距离。从大姜国运送药材来宁国,中间所需要付出的,可不少呢。时间、人力、药商一层层需要挣到的盈利,以及路途中有可能遭遇的劫匪和天气恶劣所带来的损失,他们都得计算得清清楚楚。   而我们宁国呢?至少在没有第二个人能种植出药材之前,大家伙儿拿药的价格,都是统一的。再加上我的药价就定在这了,大姜国那头能如何?我能卖五六个铜板的药,他们能卖吗?”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我怕他们鱼死网破啊。”   金老大夫还是有些担心,道:“大姜国的这些药商,我接触了大半辈子。他们卖药,可不是因为菩萨心肠。他们的眼里,只有银子!一旦你断了他们的财路,我怕他们宁愿敌损一千,自毁八百!到时候,你不就亏了吗?”   “到了必要之时,敌损一千自毁八百,也不是不可以。”   许六月的眸子有些狡黠,笑道:“但是……一千是他们,八百是咱们。说到底,咱们不也还比人家挣了两百吗?   亏本?又能亏得了多久呢?且不说我是老天爷挑选中的人,药材的种子我都有,顶多就是种下的时候多费点心而已。就光说咱们自己发现的那些药材,大姜国那头都还没有吧?以后,谁从谁的手里拿药,还说不准呢。” 第879章 :有危险   “再说了,商人打价格战,对谁最有好处?对老百姓呀!对方的价格低,我们的价格也低。如此,老百姓们看病买药,不就能少花点银子了吗?咱们就趁着打大姜国的机会,先让宁国的老百姓用得起药,也顺便,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宁国也能有自己的药材。”   “那以后呢?”金老大夫看着许六月,问:“六月丫头,你可考虑到以后?你这药价一旦降到了尘埃里,想再恢复正常价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样的药材,几年前卖一两,几年后卖十两,是会被骂的啊!到时候,谁还会来买药材呢?”   “任何东西的价格,都不可能一成不变。哪怕是路上的一个包子,几年前与现在的价格,都有差别。药材也一样!时而高一些,时而低一些,不也是常有的事儿吗?毕竟,药材的产量多与少,也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若是药材产量多,价格自然会低。药材产量少,那就得稍稍吊着来卖。因此,打价格战也好,恢复正常价也罢,其实问题都不大。关键,是看大姜国那头怎么做。   他们不横插一手来哄抬我们宁国的药价,那咱们就各自安好,自己管好自己地盘。可如果对方挣快钱挣上瘾了,跑来咱们这里搅弄风云。那么,咱们在宁国本土与他们打价格战外,还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咱们的药材卖到大姜国去。   我相信,凭着咱们药材的质量,一定能比大姜国那头的好卖。同样的道理,在宁国这头,即便是我们的药价跟大姜国那头的药价都恢复到了正常价,没有分毫差别。那么,只要眼睛不瞎的,也一定会选择我们。”   许六月说到此,眉眼一挑,十分自信:“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同等价格,质量最优。同等质量,价格最优。大家伙儿拿药材,其实就跟上街买东西是一样的。同样的价格,谁都会挑选质量好的。同样质量的,也不会有人去挑选价格贵的。”   言毕,许六月又道:“金爷爷?光是‘宁国本土药材’这个说头,就已经能触动很多爱国百姓的心了。您别瞧着现在您身边的朋友,拿药拿得还有些顾忌,生怕咱们宁国自己种的药材药效不行。但只要过一段时间,药效好是不好,大家伙儿都能看得见。届时,您所担心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许六月终是说服了金老大夫,让‘济世医馆’成为了大家伙儿批发拿药的一个根据点。而她给‘济世医馆’的药价,也如之前说好的那般,比其他批发拿药的,永远便宜一成。   离开‘济世医馆’后,许六月立即就去了钱庄。   钱庄那头,账已经不用对了。头天宗余过来时,瞧见许六月久久没去与他会合,就知道许六月被什么要紧事儿绊住了脚。因此,他已经代替许六月查了账。   果然。   有了茶点铺和酱料铺那头的进项后,钱庄的收入账目,总算没那么难看了。但说起要让钱庄这头真正的盈利,倒还是有些难的。   而许六月这次过来呢,就是为了钱庄日后盈利的事儿。   ‘贷款’的业务,如今已在越州城、沧州城、彭州城相继展开了。身为总号的锦州城钱庄,又怎么能落下呢?   许六月花了半日的功夫,跟徐掌柜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将施行的细则要点,以及要买地买田的事儿,都交代了下去。   徐掌柜听说其他三个地方的分号都已经开始施行了,颇有几分‘怨言’。   ——夫人,咱们这可是总号咧!有这样大的业务要做,您不先紧着总号,倒先去让分号做起来了!您这……这不是要让其他三个钱庄的掌柜日后笑话我吗?不行!我得赶紧行动,不能落后了!   对于徐掌柜这孩子气的‘怨言’,许六月有些好笑。   只应了句:人家三五年都见不到东家一次,比不得你,隔三差五就能得到我和夫君的指导。   言下之意,是徐掌柜占了便宜,还卖乖。   徐掌柜听言,轻咳了两声,再没说话了。可见,他也是知晓自己占尽了优势的。   是啊。   其他三个地方的钱庄,只得到了许六月的想法和一些细则要点,剩下的,就只有那将‘贷款’业务发展起来的死命令了!而总号这头呢?还有宗余和许六月。在‘贷款’业务发展的过程中,一旦遇到了任何问题,宗余和许六月都能马上帮着解决。但其他三个地方的钱庄,就只能靠着掌柜自己熬了。   如此一分析,可不就是徐掌柜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从钱庄出来,已是未时末了(下午三点)。   想起昨天曾答应过,今日会去看莫千邛和莫锦绣,许六月没有丝毫耽搁。   马奎赶着马车,缓缓朝小院驶去。   可谁知,路途才过半,许六月便觉得自己手臂处的空间印记,有些发烫。紧接着,一只圆滚滚的猫,凭空就弹到了她眼前。   跟随着许六月的南婶被吓了一跳,道:“哎哟!这小祖宗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咱们一路竟没有发现!”   说罢,伸手拍了拍初八的脑袋,道:“你个小调皮,可莫要吓坏了夫人。”   初八自从能随意出入空间后,就经常出来溜达。因此,工作室上上下下的人,对他都极为熟悉,并且很是喜欢。就连刚跟随许六月不久的南婶和何富贵,对他也宠溺得紧。   再加上初八神出鬼没,时常眨一眨眼就出现,时常眨一眨眼,又消失了。因此,大家伙儿对他的行踪,倒是不格外上心。   这一次突然出现,南婶只当它是早早藏在了马车的某一个角落,她们没发现而已。压根就不知道,初八至始至终都在许六月的身体里。   “宿主宿主,有危险!”这是初八出了空间后,说的第一句话。   许六月瞥了初八一眼,微微坐直了身子。表面上看着,依旧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却多了几分警惕。 第880章 :是瞧不起我吗   三个人,距离咱们的马车只有十米。”   初八跳到了许六月的怀里,‘喵喵’叫着,跟许六月汇报他感知到的东西:“这三个人是从咱们出钱庄开始就跟着咱们的,不管咱们的马车拐到哪里,他们始终都跟着,并且和我们保持距离。”   说着,又道:“宿主,初八都没见过他们,他们肯定不是好人!要不然的话,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武功还不低呢,都是男人。”   初八一边蹭着许六月,一边道:“宿主,马奎大叔可不会武功,南婶也是弱女子。待会儿您要是打不过,记得回空间啊,别硬扛。我们宿主貌美如花,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啊……喵喵……喵喵喵……宿主我错了,别掐!疼!”   如今的初八,越发皮了。许六月若不掐它两下,它都不知道谁是主子。   这不?   嘴仗还没打完呢,被许六月这么一掐,立马又寻着南婶不注意的空档,跑回空间去了。以至于南婶转过头再看向许六月的怀里时,不禁揉了揉眼睛。   “夫人,初……初八呢?”   明明就在夫人怀里抱着啊!怎么她就扭头抚平了一下马车的车垫,那猫又不见了?   “玩去了。”   许六月轻描淡写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马车后头。她静下心, 竖起耳朵去分辨脚步声。   哟,还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呢。   后头,确实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很轻,但却很有规律。与寻常出来赶集买东西的百姓们,完全不同。   由于街道上人多,再加上马车行走时传来的车轮声,嘈杂得很。若不集中所有的精力,还真难听得出来。   钱庄离小院也不算远,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而就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那三个人的脚步声,也没了。   许六月在南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余光往后头望去,空空如也。   于是,挑了挑眉,轻声说了句:“忘记买菜了,还想在这陪千邛哥哥和锦绣吃顿饭呢。”   说罢,看向了南婶,压低了声音:“这样吧,南婶?你让马奎车拉着你,再去一趟集市,买一些好菜回来。我先进去跟他们叙叙旧,把米饭做上。”   “是,夫人。”   南婶和马奎都没怀疑,领了命就去集市了。   而许六月,则趁着马车挡住了自己的功夫,一跃往墙头跳去,又隐藏到了路边茂盛的大树上。   只等了一会儿,果然瞧见转角处出来了三个男子。   一个中年男人和两个年轻小伙子。   中年男人气质非凡、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主子。   他身着一身宝蓝色长衫,腰间的腰带,精致与大气同在。腰带上,系着一块光瞧着就很好的玉佩。梳了一个油光发亮的头,发冠上还镶嵌着一颗漂亮的蓝宝石。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悠哉悠哉地扇着,并没有因为跟丢了人而着急。   倒是他身后的两个年轻小伙子,面色有些不好看:“主子,跟丢了!”   主子?哦,那就是这个中年男子的属下咯。   嗯……气质虽说要差一些,但也是器宇轩昂。若是单独拎出来看,也能吸引不少小姑娘犯花痴了。可偏偏,他们站在那中年男子身旁,就显得有些不够看。   年轻是年轻,但一点儿年轻的便宜也没占到啊!看起来,这两个属下要比他们家主子,年轻上十来二十岁呢?可奈何,中年男子不管是在容貌上还是在气质上,都拿捏得死死的,确实不是常人能比。   这样好气质的男子,许六月来到这里后,只见过三个。   宗余、周琛、还有下头的中年男人。   当然了,宗余永远排第一,也不是旁人能比的。但周琛嘛,倒可以拉出来遛遛。   别瞧着周琛气质好,富贵优雅中还带着几分狐狸般的狡猾。可下头的中年男子若回到年轻的时候,周琛还未必能比得上呢。   这两个人,一个是优雅,一个是高贵。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富贵之气,好像闪着金子银子的光。一个,则风流倜傥,逍遥自在,又偏偏带着几分高位者的威严。   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跟着她做什么?   许六月想到此,还未准备出手。一道目光,却从下方投射了上来。   以许六月和那人的站位,正巧四目相对。   是那中年男子。   来不及再多想,匕首一拔,便直接跃身而下,朝那中年男子而去。   中年男子在看到许六月的那一瞬,有些恍惚,走神了。以至于许六月奔他来的时候,他没有做出最基本的反抗,直直挨了许六月两脚,往后退了几步。   他身旁的那两个属下,反应倒是快。虽说最开始没能拦住许六月,可在许六月袭击了自家主子后,立马就将许六月围住,打斗到了一起。   许六月全程用的都是格斗术,没动用任何内力。除了偶尔利用轻功飞身走走位,剩下的几乎都是近身搏斗。   她的招数,对方压根就没见过,只能见招拆招。因此,纵使是以二打一,但很快,他们还是就渐渐落了下风。   而许六月,也从中发现了端倪。   一来,是那中年男子被自己踹了以后,竟一直旁观,没有出手。二来,是与她打斗到一起的这两个人,处处有所避让。虽说他们的出手迅速,也带着一定力度。但许六月还是能感觉到,他们有些束手束脚,像是怕伤害到她一般。   想着,许六月一个抬手,就劈到了一个小伙子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右脚往后一扫,又把另外一个小伙子扫到了地上。最后,右脚收回,以鬼魅的速度绕到眼前这个小伙子的身后,再出手钳制住他的脖子。   冷笑问:“这就是你们的本事儿?还是说,你们瞧不起我?连全力以赴,都做不到?”   声音冰冷至极,语气散漫慵懒,却充满了杀伤力。   两个小伙子不敢多言,只是垂下头,等着自家主子发话。   而那中年男子,在瞧见了许六月的一系列操作后,总算回过神来,问了句:“你,就是许六月?” 第881章 :自家闺女啊   “是我。”   许六月应得也爽快,没有丝毫隐瞒。但很快,她就问了回去:“你是谁?为何一直跟着我?”   说罢,又瞥了眼手中的小伙子,用力一推,将人推离自己两米远:“他们与我动手时有所保留,未用尽全力。你在一旁观看,没有出手。想来,你们并不会要我的性命。   你能准确说出我的名字儿,可见是调查过我。既调查过我,应当也知道,以我的性子,若我不死,你们也休想从我身上拿到银子。所以,也不是为财。”   许六月一边说着,一边再细细打量着中年男子的穿着,气度,继续道:“既然不谋财也不害命,那就有可能是故人了?”   “故人?”   中年男子失笑,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甚是有趣:“你可曾见过我吗?”   “不曾。”   “既不曾见过,我又如何见得是故人?”中年男子依旧缓缓扇着扇子,问:“你如今可是做买卖的好手,名气不小。为何,我不能是前来与你谈买卖的商人?”   “来与我谈买卖的商人?”这一次,轮到许六月笑了:“真心想要与我谈买卖的人,应当不会像大叔你这样没礼貌,搞什么悄咪咪的跟踪吧?买卖还没谈,就先干上了架。难不成,大叔你还真以为,对我这样一个小姑娘,还要讲究不打不相识?”   “哈哈哈~”中年男子听言,放声大笑,再看向许六月时,眸子里都闪着光:“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的,可半点也不像你母亲。”   说罢,又添了几句:“你母亲素来温婉,进退有度,说话细声细语的。唯一能让她振振有词多说上几句话的,就是在诗词大会上了。”   母亲,诗词大会?   果然。   这个人,还真是故人呢。   “大叔的意思是说……”许六月没露出半点惊讶之色,依旧懒懒散散,瞟了中年男子一眼:“我性子泼辣,不讲礼仪,巧舌如簧?”   “我可没说过。”中年男子连忙否认,道:“但你聪明伶俐,是个古灵精怪的。”   说罢,又盯着许六月的眼睛,道:“够坚韧,也够警惕,挺好。你母亲当年若是有你十分之一的凌厉跟谨慎……”   “你是当朝排行第三的景王爷?”   许六月可没功夫去听别人夸赞她。   她自己是个什么样儿,她自己清楚。别人夸她,她多不了一块肉。别人贬她,她也少不了一根骨头。   只径直道穿了对方的身份,说:“我瞧着你这衣着打扮,不似常人。能说出我的名字儿,又能提及我母亲。这样的故人,少之又少。”   说罢,也不等对方应她,便自己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京都路途遥远,景王爷此番过来,是为了我母亲,还是为了你母亲呢?”   景王爷听言,微微一愣,旋即笑开了。   这丫头,还真是……真是如英易说的那般,不好对付啊。   “还是叫我大叔吧。”   景王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示意那两个小伙子退到身后:“我与你母亲差不多大,算起来也是你长辈。叫景王爷,过分见外了,也容易泄露身份。”   说罢,又挑了挑眉,问:“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与我素未谋面,又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光凭着我叫出了你的名字儿,提及了你母亲?呵呵……据我所知,现如今京都宗家,也在调查你们。你就不怕,我是宗家的人?”   “宗家的人又如何?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又不是多难的事儿。”   许六月盯着景王爷,虽说没了警惕,但目光却冰冷至极。一字一句,都在暗中警告着景王爷,休想打哑娘的主意。   “倒是你。若不想泄露身份,还是谨慎些好。三个人三块玉佩,可真够扎眼的。”   许六月说着,又将目光挪到了那两个小伙子的腰间。   随后,在景王爷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道了句:“另外,这世上有一种很玄乎的东西,叫直觉。有些人,即便素未谋面,也一样能被一眼认出。只要有脑子,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   言毕,轻笑了声,便推门进了小院,再不搭理景王爷一行人。   担心泄露身份?那就不要打扮得这么扎眼嘛。既然高贵的气质无法掩盖,衣着打扮就稍稍低调一些。旁的不说,光是他们仨的玉佩,就已经暴露身份了好吗?   景王爷的玉佩,许六月是没见过的。但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所佩戴的玉佩,跟之前英易给她的那一块,一模一样。当初英语将玉佩给她时就曾说过,这玉佩是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是景王爷的人,那么……这两个佩戴着一样玉佩的,自然也是景王爷的人。   而中年男子呢?是他们的主子。他那上位者的风范和高贵的气质,以及自然流露出来的潇洒之色,又正巧与民间所传的景王爷吻合。   倘若这样,许六月还猜测不出他的身份,那究竟是她傻呢?还是她瞎呢?还是她又傻又瞎呢?   许六月进了小院后,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景王爷主仆三人面面相窥,对许六月这丫头的感觉……百!感!交!集!   这丫头,聪明!聪明得有点难搞!让人头疼!可这丫头,又厉害!厉害得讨人喜欢,又让人心生敬佩。   两个小伙子倒也算了,毕竟是景王府的属下,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不敢妄想。但景王爷呢?对许六月那是喜欢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能让许六月立即改口叫他一声‘爹’,好让他回京都炫耀一番。   瞧?   这是我闺女。集齐了世间所有优点的闺女!我有,你们没有!   景王爷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十万八千里。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正要再与许六月苦口婆心地交流一番,这才发现,许六月不见了。   ???   !!!   人没了?   小院的门,还关上了?   “咳……”   景王爷看着那禁闭的院门,轻咳了一声,稍稍将腰杆子挺直。两个小伙子见此,连忙也跟着挺直了腰杆,但却将目光放到了别的地方,避免触碰到自家主子那颗埋藏在深处的琉璃心。 第882章 :先讨好小丫头再说   主子尴尬着呢。   莫看他,千万莫看他!   多看他一眼,自己就多遭殃一分。   “杵著作甚?”   景王爷见两个属下都跟个呆瓜似的,顿时变得清冷了起来:“还不快将你们的玉佩摘下?蠢货!”   以为不看着本王,本王就不知道你们心里头笑话本王了?   笑话本王作甚?本王被自家闺女怼着了,本王乐意!   “是……属下等这就摘了玉佩。”   两个小伙子也是很机灵的人,可眼下被景王爷这一训斥,倒有些手忙脚乱。   其中,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的小伙子摘完了玉佩收拾好,还不知死活问了句:“主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上树。”   景王爷看也不看那小伙子一眼,便飞身上了之前许六月躲着的树。   嗯。   这位置不错。   树杈子够大,还能小憩一会儿。   反正他哪也不去了,就在这等着自家闺女。什么时候自家闺女出来了,他再去跟闺女说说话。   也不是不知道万福村在哪里。万福村那地方,他去过两三次了。   也不是没见到过心上人。每一次去万福村,他都远远瞧见了心上人的模样儿。   只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贸然出现。   许六月之前让英易传达的话,英易一字不差都带回来了。对于许六月的担忧和要求,他打心底里是支持的。为此,他也忍了很久。   可现在,他忍不了了。   随着自家老母亲的身体渐渐有所好转,这成亲的事儿,又被一次次提及。再加上宗家那头这大半年来压根就没放弃过对哑娘的调查,甚至多次出手刺杀。好在绣坊那头还有一个厉害的角色在,每次都能护住哑娘的安全。否则,哑娘现在能不能活在这世上,还说不定了。   因此,他多少有些坐不住。   十几年了!   他等着这一日,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的下落,他绝对不能再错过。   可他也清楚,哑娘一家是由许六月说了算。所以,他不敢妄动。   一开始,他也曾对许六月不屑。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再厉害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步?哪怕英易不断在他面前夸奖许六月,可他看待许六月,依旧像看待一个孩子。直到前两个月,他亲自来了锦州城,打听到了许六月娘仨所有的事儿,这才开始重视起许六月。   这丫头,有着常人没有的洞悉力和行动力。足够坚韧和嚣张,会自保,也能保护身边人。她善良,但却有锋芒!她知书达理,却不会刻板迂腐,温顺到任人欺负。她浑身都是刺,拔不得,只能顺。   因此,景王爷知道,倘若他贸然去与心上人相认,一定会触及到许六月的逆鳞。届时,要想再跟心上人在一起,就比登天还难。可如果他先讨好了许六月,得到了许六月这个闺女的认可。那么,与心上人长相厮守,就不是难事儿了。   哑娘经历了那么多,早已不是以前的段家小姐了。即便他不嫌弃,可她在他面前,定然是自卑的。就如同许六月和英易所说的一般,一旦哑娘自卑了,便会不断往后退缩。届时,哑娘不仅会受到伤害,更不可能跟谁再在一起。   他不愿意哑娘伤心,更不愿意哑娘再从他身边溜走。   他要与哑娘在一起,再续十多年前的缘。要把这些年来,自己想给却从未有机会给过哑娘的宠爱,一并给她。也要抚平哑娘这些年所受的苦,让她幸福地过后半生。   还有许六月和许薇香那两个孩子,他也会一并弥补。当成亲生孩子一般,去教导,去疼爱!   当然。   当务之急,还是得得到许六月的点头。否则,他连靠近绣坊,都名不正,言不顺。   ……   许六月突然来到小院,让莫千邛兄妹很是惊喜。   此时,莫锦绣正在灶房里熬着鸡汤,莫千邛正写完了一篇文章。兄妹二人正在畅所欲言,谈论着莫千邛文章里的内容。   许六月走路的脚步很轻,谁也没有发现。   直到快走近二人时,莫锦绣抬了个头,突然就喊了起来:“六月!六月你回来了!”   莫千邛连忙回头,瞧见许六月笑盈盈站在自己身后:“六月妹妹!”   他猛然起身,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欢喜:“你回来了?此行可顺利?”   “顺利着呢。”   许六月自己搬着小板凳,坐到了二人身边:“你们呢?这阵子过得可好?”   说罢,又连忙问:“千邛哥哥,你准备得如何?觉得自己能考上秀才吗?”   “这……我说不清。”   莫千邛有些害羞,挠了挠头,道:“六月妹妹,我也不瞒你!我对我自己的学识,那是一点底都没有。以前在镇上的学院,我考了那么多的童生试,没一次是过的。就连平常比我懒惰,学识不如我的人都过了,我还是没能考过。可现在到了城里的学院也没多久,竟要考秀才了!”   说罢,莫千邛又道:“若说‘桃李天下’教得好,那是自然的。自从我到‘桃李天下’读书后,这眼界开了不少,所接触到的人与事儿,也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但之前考童生试时,我只是打算试一试,压根就没抱希望。   然而谁知,这一试,竟让我试过了!我在‘桃李天下’读书后,第一次考童生试,就考取了童生!六月妹妹,你说怪不怪?考过了童生便罢了,我们夫子竟让我去考秀才。说是以我的学识,不去试一试着实可惜。秀才……我真的能行吗?”   “夫子让你试,你就放心大胆去试,不必有顾虑。”   许六月听了莫千邛的话,也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倒不是说‘桃李天下’古怪,而是镇上那家学院古怪。   莫千邛在镇上读书那么多年,够努力够勤奋,学识也不错。怎么可能每一次童生试,都考不过呢?偏偏,这一来‘桃李天下’没多久,他就考了童生,马上就要去考秀才了!   即便‘桃李天下’的夫子教学了得,那也没有这样速成的吧? 第883章 :我找我家孩子   要说莫千邛考童生的所有学识,都是在‘桃李天下’积累的,那不是开玩笑吗?短短大半年的功夫,就算再怎么能积累,再怎么去升华,也不可能从一个童生试都考不过的人,一跃变成马上要考秀才的人吧?   再者,莫千邛也说了。以前在镇上的学院时,有不少懒散怠学的人,学识还不如他。可最后呢?却能一举通过童生试。而他,却考了几次,都没能考过。   莫千邛素来是一个十分谦虚的人。   能让他亲口说出对方懒散怠学,学识不如自己这种话,可见那些人是真的差劲,拿不出手。   既然如此,为何又能通过童生试呢?看来,这其中多多少少有点故事儿啊?待会儿回去以后,就让宗余派人去查查。   “我真的……真的可以吗?”   莫千邛许是被以前童生试的失败给打击怕了,如今还没从考取童生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又马上得去考秀才,多少有些没自信。   他没注意许六月的神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问出的问题,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别人。   “你既然能过得了‘桃李天下’的考试和童生试,可以得到夫子的欣赏和看重,那么考个秀才,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这是你第一次考秀才,怕什么?”   许六月看了莫千邛一眼,给他加油打气,但也留好了退路:“人生几十载,你才活了多久?三年考一次秀才,只要你自己不放弃,那你至少还能考十几次吧?就算这一次没考上,不也还有下次?下下次吗?   既然夫子那头都说你有考秀才的能力,那就去试试呗。反正今年正巧赶上了,你尽力就是。在考试之前,该做的准备都做足。考试的时候,正常发挥,把自己的看法都表达出来。若是过了,自是好事儿。若是没过,也无愧于心。大不了咱们再准备准备,三年后继续。”   “六月说得对!”   莫锦绣笑看了许六月一眼,连忙应和:“行不行,都得试一试才知道。不去试,就是不行!”   “嗯……”许六月赞赏地朝莫锦绣眨了眨眼,才又看向莫千邛:“男人嘛,不能说自己不行。”   莫锦绣和许六月一唱一和的,倒一下让莫千邛安心了许多。   这一次要考秀才的人,还真不少。有像莫千邛一样,第一次参加院试的,也有考了好几次,都不愿意放弃的。   不管是头一次考,还是第二、第三次考,都免不得紧张。   ‘桃李天下’的教学,是出了名的奇异。别的学院,越到临近考试,要求越严格。可‘桃李天下’,却越是要求学子们放松。   早从上个月起,这次要参与院试的人,就被单独挑选了出来,有额外的备考时间。莫千邛只需要上午去学院,与夫子、同窗们讨论一下头天写下来的文章,再上上课就行。下午,他就在家写文章,完成夫子上午布置的‘作业’。到了晚上,便开始看书背书,没有一刻是耽搁的。   要说信心,也不是完全没有。莫千邛考秀才的事儿,虽然有些匆忙,但他为此也准备了很多很多。只是之前的童生试,对他打击不小,让他多少有些没底。   马奎和南婶很快就回来了。   两个人满载而归,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大米白面,是样样不缺。莫说是吃这一顿了,就是接下来的十天半月,莫锦绣都不用再外出买菜。   因着莫锦绣已经炖上鸡汤了,所以汤这东西,倒不用再做。只随便捡了一条鱼和一块肉,再加上一些蔬菜,随便做了一顿。剩下的东西,要么藏到了阴凉的角落里,要么用盘子装好,放到水缸上隔着。   烧菜时,马奎看到灶房里的小柴火不多了,便主动抱了些大根的柴火去了院子,帮忙砍成小根的。抱柴火路过许六月身边时,不免低声道:“夫人?方才我和南婶回来时,瞧见小院外头站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   那两个小伙子体格不错,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他们一左一右守着小院,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咱们要不要……”   “不用。”   许六月埋头切菜,对此并不着急:“他们愿意守就让他们守着吧,咱们这平白多了两个护院,不是极好的事儿?”   反正对方也没坏心,她也不用着急。   马奎见许六月如此淡定,便不再多言。既然主子都说没事儿,那肯定就是没事儿的。于是,安安心心劈柴去了。   小院里统共也没几个人。除了许六月和莫千邛兄妹外,就只有南婶和马奎了。因此,这菜烧得也不多。标准的四菜一汤,摆上了桌。   清蒸鱼、红烧肉、葱花炒蛋、干煸豆角,还有一个文火炖鸡汤。   为了能够把鸡汤里的鸡肉一并干掉,许六月还特地做了两碗辣椒蘸水。蘸水里加了一些芝麻油,味道很是勾人。   而就是这一桌家常菜,香味直接飘到了院外。许六月几个人刚刚落座,还没开动呢,小院的门就被敲响了。   莫千邛和莫锦绣都很意外,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最后由莫千邛起身开门。   这一边去开门,还一边嘀咕着:“难道是金言兄弟回来了?也没这么早啊!”   小院的门拉开,只见外头站着一个风度翩翩,贵气逼人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一看到莫千邛,立马就甩开了折扇,缓缓扇风,故作潇洒:“小兄弟,我找我家孩子。”   ???   莫千邛一脸发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人。   孩子?   哪有孩子?   “这位老爷怕是走错路,寻错门了。”莫千邛耐心道:“我家中只有两位妹妹和叔叔婶婶在,并没有旁人。”   “没寻错。”   中年男子十分肯定,身子一歪,就往里头探去:“那姑娘,就是我家孩子。”   许六月筷子一顿,朝门外射了一记白眼:“……”   莫千邛和其他人,脸色则越来越迷:“???”   只有那中年男子,朝着许六月挑了挑眉:“姑娘,你大叔我饿了。” 第884章 :被缠上了   许六月看着门外的景王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都说当今皇上的这个兄弟,从小就潇洒自由惯了。虽说封号为‘景’,但却时常被宁国百姓们私下称之为‘混混王爷’。倒不是因为他性子顽劣,四处闯祸,像个恶棍。而是他为人洒脱,不喜争权夺势。   大家伙儿对他的印象,从来都是风流倜傥、潇洒自由、不争不夺、诗词歌赋。朝堂上的事儿,以及京都中各种正经的事儿,他从不感兴趣。好像自打他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是在混日子。因此,得了‘混混王爷’这么一个美称。   可是……   风流倜傥、潇洒自由、诗词歌赋这些词,好像跟厚脸皮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从传闻中,许六月总觉得,这个景王爷应该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才对。毕竟自家母亲以前也心悦过他!想母亲这样温婉的人,她所心悦的男子,应该很有魅力吧?但如今一瞧,屁哟!这不就是个不正经的老东西吗?   明明有着一张贵气高雅的皮囊,却偏偏生了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   他家孩子?谁是他家孩子?他饿了?饿了关我什么事儿?   如此想着,许六月淡淡应了一句:“这位师傅,我家的饭菜不多,刚好够一家五口吃,恐怕不能让你化缘了。”   说罢,又朝着南婶看了一眼:“南婶,去给那位师傅拿十个铜板,就当请他吃个包子吧。”   “诶……”南婶心中虽疑惑,但还是立马起身往外头走去,当着景王爷两个属下的面,给了景王爷十个铜板。   莫千邛也是一脸懵逼。   师傅?化缘?这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主子,还带了两个随从,哪里像是来化缘的?   不过,莫千邛也不傻。许六月眼神中的火气,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因此,在南婶给完了铜板后,他只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随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关上了门不要紧,还特地上了门栓。   ???   !!!   许六月这一招,来得突然,一下子竟让景王爷主仆几人都石化了。   特别是景王爷。   他看着那重新被关上的门,掂了掂自己手心中的十个铜板,一阵头疼。   怎么的呢?   把他当成叫花子了?   给又不给多一点?就十个铜板,能吃什么?他堂堂一个王爷,难道就只配吃一个包子?   英易所言,果然没错。这丫头不是一般的难搞,而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难搞啊。   换了别的孩子,若得一个王爷如此靠近讨好,恐怕早就乐开了花。即便明面上没有到处炫耀,这心里头也是喜滋滋的。可这丫头呢?面不改色,油盐不进,似乎还有些嫌弃他?嗯?嫌弃他?他有什么地方能让人嫌弃的?   这丫头,果真和她母亲完全不同。   想当年,她母亲即便不像京都的那些姑娘一样,看到他就犯痴,时刻想方设法吸引他的注意。但对他,到底还是极其欣赏,且礼仪周全,十足的大家闺秀样儿。可这丫头呢?与她母亲完全是两种人,古灵精怪的,像个小魔女!   ……   自从在锦州城遇到了景王爷后,许六月就彻底被景王爷缠住了。除了没在工作室周围看到过景王爷外,许六月不管去哪个地方,都能发现景王爷的身影。   去锦州城时,他在。去药地看药材时,他在。带着许薇香去河坝摸石螺时,他也在。   一开始,许六月也挺烦闷的。生怕这个景王爷脑子一抽,就出现在哑娘面前了。但警惕了几日后,发现景王爷虽然无处不在,却从不会打扰许六月一家人。如此‘懂事儿’,倒让许六月安心了不少。   关于哑娘的过去,许六月还尚未跟哑娘认真谈过,不知晓哑娘的想法。再加上哑娘的性子柔弱,胆子也小。景王爷若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势必会受惊。   当然了,受惊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会越发自卑,会否定自己。   离开了老许家后,哑娘的日子虽然一天天变好了,笑容也多了。但许家人十几年的折磨,以及被卖到许家之前所经受过的一切困难,早已渗入她的骨髓。这个心结,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解开的。   要想让哑娘彻底放下过去的事儿,变得真正自信、神采奕奕,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只能慢慢来。   不过……景王爷十分擅于隐藏。除了许六月、宗余、莲花外,倒还没有旁人发现过他。他也不会轻易出现在众人面前,每一次都是等许六月落单了,身旁没有别人时,才会跑出来讨好许六月。   呃……对,是讨好。讨好得很直接,很赤果果,没有半点弯弯绕。   譬如,放下身段夸奖许六月,对她说了一句又一句好听的话。譬如,没少给她带好吃的东西,其中还不乏京都那头的水果和小零嘴。又譬如,给许六月买首饰!什么珍珠耳环啊,金钗子啊,玉镯子啊等等。还给了银票呢!说是让许六月当零花钱。   总之,缠人得很。   但凡许六月是单独出门的,必定会被堵上。   而两人一碰面,对方也必定会笑呵呵喊上一句:“哟,这不是我家闺女吗?”   一言一行,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   好听的夸奖话?好吃的小零嘴?漂亮的首饰?这些东西,难道许六月平时缺吗?   还有零花钱……   呵呵!   她许六月自己就是豪门,专门给别人发放零花钱的,还会缺景王爷这一点零花钱?   都说要讨好一个人,就得投其所好!景王爷这是在作甚?是在彰显他的傻白甜气质吗?以此告诉许六月,他对哑娘是真心的,不会在意哑娘的过去,并且会将许六月姐妹当成亲生闺女?希望许六月能够接纳他,让他重新出现在哑娘的生活里?   嗯……   重新不重新,出现不出现的,暂且不提。但景王爷讨好许六月时给的那些好处,许六月可是‘嘴硬心软’,照收不误。   咳咳。   虽说她不缺,照单全收也有些打脸。可是好的东西,谁还嫌多呢?更何况,许六月跟景王爷又没仇。 第885章 :对后爹印象不错   说起景王爷这个人,其实许六月并不排斥。   从最初在英易的口中,听说了景王爷跟哑娘的事儿以后,她就对景王爷这个人排斥不起来了。   现代那头暂且不说。   在这三妻四妾的古代,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能够为了心上人痴情十几年,不成亲娶正妻,也不纳妾,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儿?更何况,哑娘的母族早已放弃寻找哑娘。唯有他,还坚持着那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四处找寻。就连他身边的随从,也能一眼认出哑娘来。   可见,景王爷这人,对哑娘有多用心。   以前还活在现代时,总能在书籍里看到不少古代的痴情种。那些痴情种为情生,为情死,为情忍辱负重,甚至为情驰骋沙场,勇夺江山。可最后呢?该娶正妻时,一样要娶。该纳的小妾,也一个不少。   明明嘴上说,心里爱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女人。可碍于封建社会的压力及思想,还是逼不得已,得让自己的心上人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在后院里斗争不止。   像景王爷这样的,着实是一股清流了。更何况,他还是皇室中人,所需要面对的压力,要守的规矩,比起寻常人只多不少。   现如今许六月看到的,只是他至今尚未娶妻纳妾,对哑娘放心不下。可在那看不见的后头,为了能不娶其他女子为妻,也不知承受了多少。   因此,许六月不仅不排斥他,更有些佩服他。哪怕从相见的那天起到现在,景王爷在许六月的眼里,依旧有些不大正经。但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景王爷这人还真不错。   不过……景王爷如今这‘缠人’的战术,还真是让人头疼。也就是许六月的内心强大,并且为人清醒,能够一眼看穿景王爷的心思,所以任由他缠着。换了别人?他再这样试试?得到的结果不是他把对方吓死,就是对方把他打趴。   当然了。   之所以能让景王爷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有其他原因的。除去一开始就对景王爷这个痴情种有些好的印象外,更多的是因为她的思想超前。   许六月虽然爱财,但也不是谁给的好处都会收。以她的性子,若是她不愿意被别人缠着,就会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那缠着他的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哪怕对方是个王爷。   而没有拒绝,其实就是接纳的意思。   对于许六月来说,她在意的不是世俗常理,也不是众人的眼光,更不是这些古代人口中三从四德以及面子。她在意的,是哑娘的后半辈子。   哑娘的前几十年,过得太苦了。往后的日子里,许六月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何为幸福?   难道眼下,哑娘就不幸福了吗?倒不是这么个说法。   如今的哑娘,自然也是幸福的。   她脱离了魔掌,老许家的仇也报得差不多了。大女儿虽然早早成了家,却过得安稳顺心。不管是亲家还是姑爷,都待她极好。小女儿越发活泼,是个难得的读书苗子,并且跟大女儿一样,小小年纪就贴心孝顺,难得得很。   若说这样的哑娘还不幸福,那这世上不幸福的人,可就太多了。   但除了这些以外呢?哑娘明明还可以过得更好,不是吗?   倘若当年,哑娘没有被段家后院里的那些人陷害。那么现在,她早已是景王妃。且不说成为景王妃后,日子会过成何等模样儿。在这个时代,光是能跟自己的心上人成亲,就已是十分难得的事儿了。   即便成亲后,因为各种因素,也有可能会厌烦对方。但凭着段家女儿的身份,加上她是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再如何不幸,至少还能吃得饱穿得暖,不挨打不受骂。不至于会像这些年一样,被人下毒,被拐卖,被老许家的人蹉跎。   人活一世,不该是活在苦难里的。而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也不该是像哑娘和许天宝那样的。   许六月希望哑娘能重新感受到爱,感受到关怀。这些温暖的东西,不仅仅是来源于女儿跟姐妹,更应该来源于爱人。待几年、十几年过后,女儿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又各自生了孩子,她的身边,依旧还能有人陪着。待她看到一对又一对新人成亲时,不必再为了当初没能嫁给心上人而感到遗憾。因为一回头,心上人就在身旁。   简而言之,若有可能的话,许六月还是希望哑娘可以成亲的。   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毫无遗憾地嫁一次。   只是……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来,哑娘的心结还没打开。二来,哑娘的想法,许六月还没去问清楚。三来,景王爷这个人嘛,还有待考察。   ……   六月初二这日,是许六月一家的乔迁日。   这一日,工作室的绣娘们还有药地那头的人,都放了假。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大家伙儿就跑过来帮忙了。   还是跟之前认干亲摆酒席一样,莲花早早就去借了桌椅,还买了整整两头的猪,叫张屠夫过来杀了。其余的鸡鸭鱼肉虾,那也是样样不少的。就连各种馅的包子,也准备了好一些。   由于是乔迁之喜,酒席就摆在了山上竹林的新院子里。再加上搬新家是要开火的,所以酒席上的菜,也都在新房子的灶房里烧。给许六月当长工的人越来越多了,平常大家伙儿也挺辛苦的。趁着这次机会儿,许六月便让众人把家里头的人都带来,一起热闹热闹。   因此,建好后一直都没有人气的新院子,此时竟人声鼎沸,哪哪都是夸赞声。   ——哎哟,六月丫头可真能干!买卖做得越来越大就算了,这新院子也砌得这么好!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这院子比城里头的院子还好哩!周围都是竹子,刮风下雨的时候,不知多凉快!光是听着那‘唰唰唰’的声音,就舒服极了!   ——以前倒是觉得村尾冷清!如今一看,这还真是好地方。回去以后,我得赶紧让我家那口子加把劲儿,也在村尾买块地,建几间屋子! 第886章 :乔迁酒席   ——我看行!村尾这一片地,旁的不说,风水一定是不错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旺人?以前的赵家,现在的宗家,可都是住到了村尾以后日子才越来越红火的。就连外村来的那两家人,不也把房子砌在了村尾吗?   ——哎哟!听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不行!里正呢?我得立马去跟里正谈谈,先买下一块地再说。别到时候买不着地,想发财都难了。   ——咳?你们这些多嘴多舌的婆子?心思就是多!人家六月丫头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有本事儿。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村尾的风水啊?   因着这次请来吃席的人,不是关系亲近的,就是自家工人的家人。所以,院子里热闹归热闹,但却一派喜气,无人闹事儿。就连众人反反复复参观新房,也不需要有所防备。只派了几个下人带头,领着众人去参观就是。   碧玉也回来了。   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之前许六月挑选出来,但却一直没有带回村子里的丫鬟。   一共三个,分别是桃花、杏花、梨花。   三朵花性格迥异,各有所长,刚好可以伺候宗母、哑娘和许薇香。   以前许六月没将她们带回来,是因为工作室里没有地方给她们住了。现如今新院子已经建好,可以入住,她们自然是要回来的。   也好在碧玉带着她们回来了!否则,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人手很真有些不够呢。   也不知是家里头的男人跟着许六月干活儿后,日子好过了?还是因为许六月身为东家,大家伙儿在她的家中,不敢放肆。这一次的乔迁席,倒没出现像旁人摆酒席时的哄抢现象。   无论是瓜果糖饼,还是后来端到桌子上的各种佳肴,大家伙儿都是能吃多少就拿多少,规规矩矩的,压根没有旁人摆酒席时的那种几百年没见过肉、没见过糖饼瓜子的混乱和浪费。就连吃完了酒席后,也没人带头把剩下的饭菜打包。   许六月见此,便端起了一份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糖醋排骨,道:“今日这菜量,倒是估算错了。大家伙儿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把剩下的这些菜打包回去吧?别浪费了。”   说罢,先看向了方翠花:“姨母?你晚上回去还要辛苦烧菜啊?直接挑些喜欢的菜带回去好了!堂屋里头还有不少的瓜果糖饼跟喜包,一并带回去吧。晚上烧一锅米饭热一热菜就能吃,方便得很。”   “还用你说?”   方翠花笑了笑,道:“这么好的菜,可不能浪费了!浪费粮食啊,是要遭天谴的。”   说罢,又招呼了其他的姑子婆子,一起过来分菜。就连鲜少跟许六月一家人打交道的几个妇人,也各自分到了一整盘的肉,喜滋滋的。   看着大家伙儿不争不抢,就这么有序地分着桌子上的菜。分完以后,几乎每家人都能带回去一些东西,许六月心里头也美得很。   真好。   大鱼大肉都被清干净了!晚上熬一锅小米粥喝,清清胃,总算不用吃这些油腻腻的荤菜了。   倒不是今日的菜烧得不好,着实是因为莫里正说,菜要做得多些,得有剩余,才叫年年有余。若是份量掌握得刚刚好,大家伙儿吃饱后就没得剩了,不仅坏了‘年年有余’的意头,还容易被人家说小气呢。   莲花那丫头也实诚。   一听了莫里正的话,立即就改了食材的量。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按照之前定下来的双倍采买。因此,就有了满桌的剩菜。   许六月看着那剩下来的大鱼大肉,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在有大家伙儿帮忙分担了!要不然,还不知她们家得吃上多久呢。   ……   酒席是吃中午饭的,就吃这么一顿。   可吃饭容易,收拾难。   纵使村子里的婶子嫂子们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也依旧收拾了将近两个半时辰,才将院子收拾干净。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拉到山下还给别人时,太阳已经落山,又该吃晚饭了。   许六月懒得折腾,当真让莲花去熬了一大锅的小米粥。又用中午酒席还未用完的五花肉,剁了一些肉糜,炒了两盆酸豆角肉沫。   夜里,一家人一口小米粥,一小勺酸豆角肉沫地吃着,倒也满足得很。   忙碌了一天,碧玉也没在家里头住上一宿。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她就独自回城去了。只留下桃花、杏花、梨花在家里,任凭许六月分配。   这桃花呢,年方十八,性子比较沉稳,心思也缜密。平时话不多,但特别会看人脸色。很多时候,根本就不用许六月和碧玉交待她什么,她就能凭着当下的情况以及上头的脸色、眼神,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行最正确的事儿。   这样的人,最适合服侍宗母。   杏花年方十七,为人十分机灵,反应很快。她性子活泼,擅于交际,也懂得讨人开心。简直就是古代的小‘狗仔’,周围所有的八卦,她都能很快打听出来。并且,经常会以模仿的方式,来汇报自己打听到的大事儿小事儿。   模仿时,惟妙惟肖。不管是动作和表情,还是语气,都十分生动,让人看了不免捧腹大笑。难得的是,在这大大咧咧的表象下,她做事儿却也极其细心、敏感。可以很快就察觉出身旁人的情绪,并不是那等粗心之人。   因此,杏花最适合服侍哑娘。   一来,可以当哑娘的开心果,让哑娘高兴一些。二来,也能感知到哑娘的敏感,及时开解哑娘。   梨花呢,年纪就更小了,只有十一岁。   但这丫头人小鬼大,很是懂事儿。该玩的时候玩得起,像个孩子。该严肃认真时,又成熟稳重得像个大人。不管是在礼仪还是做人这些方面,她都能给许薇香起到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就像是另外一个姐姐,既可以和许薇香一起学习,也能跟许薇香谈心交朋友,还能在生活上,照顾到许薇香。   故而,梨花就被指派到了许薇香那里,成为了许薇香的专属婢女。 第887章 :又一次刺杀   是夜,戌时。   因为刚刚搬了新家,许六月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因此,她成功失眠了。推开房门出来打算透透气,却意外地发现,哑娘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娘亲?”她来到哑娘房门前,轻轻喊了句:“可歇下了?”   “还……还没……”哑娘听到许六月的声音,连忙来给许六月开门。   瞧见许六月穿着寝衣,连件外套都没披,不免嗔了许六月一眼:“山……山里凉!”   “这天气热着呢,我才不怕凉。”许六月牵着哑娘的手,就进了屋。   哑娘的屋子里,一股子中药味。   原来,是药地那头有一批中草药在采摘时弄混了。四五种草药和野草混在一起,有些难分辨。   哑娘见药地里的药材越长越盛,工人们的活儿也多,便主动将这批中草药拿了回来,打算自己分一分。这不?夜里睡不着,就点着灯分草药呢。   “这些草药又不急着卖出去,何苦熬夜来分?平白弄坏了眼睛。”许六月嘴里埋怨着,可手却没停下。她坐到了哑娘的对面,跟着哑娘一起分药。   哑娘见许六月也来帮忙,便去多点了两盏灯来。生怕亮光不够,伤了许六月的眼。   她没说话,可这下意识的举动,却让许六月的心里酸酸的。   平常,不管是熬夜看书还是熬夜绣绣品,哑娘都只点一盏灯。可如今许六月来跟她一起干活儿,她却点了三盏。由此可见,哑娘心里头也清楚,那一盏微弱的灯,是会熬坏眼睛的。但常年的窘迫生活,早已让她变得节俭。哪怕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依旧舍不得那一点油灯钱。只有涉及到了自家闺女,她才会变得大方一些。   她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啊!若当年没有被人迫害,何至如此?   “娘亲?”许六月埋头分了一会儿草药,终是开了口:“前些日子在香儿的屋子里,我发现了您亲笔写下的‘雅’字儿。香儿说,那是您的名字儿?”   哑娘听了这话,分药的手突然顿了顿,眼中有一丝慌乱闪过。   许六月只当没瞧见,又道:“嗯……‘雅’,真好听!娘亲是记起自己的名字儿了吗?那外祖家呢?您还记得不记得?”   说罢,许六月抬眼看向哑娘,道:“翠花姨母说过,您当年被卖到万福村时,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大家伙儿是因为您不能开口说话,所以才叫您哑娘的。后来我和香儿问起您以前的事情时,您也总说记不得了。那现在呢?可曾想起了什么?”   “没……没有……”哑娘愣了一会儿,摇头道:“香儿问……问我名字儿,我就……就随意写了一个‘雅’。”说罢,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大家伙儿叫我……叫我哑娘,雅同哑。”   哑娘说完这话,立马又垂下了头,不敢去看许六月的眼睛。   在哑娘的心里,这个女儿聪明得很,不好糊弄。自己眼神中但凡有半点的不对劲儿,一定能被察觉!   许六月早就知道,哑娘绝对不会主动说起过去的事儿。因为她心结未解!过去的身份有过高贵,她现在的心里,就有多自卑。纵使许六月开口问她,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装傻。   但眼下,许六月可不想再由着哑娘逃避下去了。   因为京都的段家,实在欺人太甚!   在许六月一家人高高兴兴准备搬新家的头两日,京都段家又派了人过来。这一次,对方要刺杀的,不仅仅是哑娘,而是她们全家。只是临近搬家,全家人都很期待入住新房。所以许六月并没有将这件事情闹大,而是跟宗余、莲花,还有动不动就出现在许六月面前的景王爷一起,将那批人给解决了。   说起那日的刺杀,京都段家那头还真是大手笔呢。   一共派了二十来号人,每个人的身手都不错。至少比起上次派来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好。   虽然佯装成了逃难的难民,说来附近的村子避难。但由于他们身上的煞气太重,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压根不像被饿过的样子。因此,很快就被许六月几个人瞧出了端倪。   许六月能遇到那批‘难民’,还得多亏了谢小梅。   那批‘难民’人数众多,刚进到万福村,就被村头的人发现了。他们四处打听这村子里谁家比较有钱,能赏他们一口饭吃,或能请得起工人?谢小梅听了,立即就介绍了许六月一家。在她带着那群人去工作室找许六月时,又正巧在河坝那头与许六月等人撞上了。   因此,‘难民’还没到工作室呢,就已经被许六月等人解决得干干净净。   解决那些人的过程,算不上复杂,但也不简单。可总体来说,还蛮顺利的。而在这一场打斗中,之所以能速战速决,没引起村子里其他人的注意,还得多感谢景王爷。   景王爷那人,看着老不正经的,但武功着实不错。特别是使用起暗器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他的输出值很高,拿了不少人头,都快赶上宗余了。   并且,除了暗器外,他手里头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那些毒药,有的触之能使肌肤溃烂,有的闻了能让人浑身无力,有的则可以让人奇痒无比。最不可思议的是,其中有一那么一瓶药粉,竟能将尸体化为血水。   二十多具死尸,只因为景王爷的一瓶药粉,便先后变成了血水。再由宗余运起内力,将河坝里的水吸到岸上,把血水冲刷干净。由此,那些前一刻还在与几个人厮杀的杀手,便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了无痕迹。   如此神操作,许六月本以为,只有在现代才有。毕竟现代的化学物品多,腐蚀钢铁都是小事儿,更何况肉身?但没想到的是,古代也有这神奇的东西。并且,还出现在了景王爷的手里。   如此,许六月对景王爷这个人,不免又得重新审视了。   当然,在重新审视他之前,许六月更该让哑娘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人,不是她躲着,就可以再无牵扯的。有些仇,不是她不报,对方就会善罢甘休的!对于那些人渣而言,只要哑娘还活在这世上一天,他们便会下无尽的毒手。直到,哑娘彻底消失为止! 第888章 :他们会喜欢我们姐妹吗   许六月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哑娘谈谈了。只是这段时间需要忙活的事儿太多,故而有所耽搁。如今京都段家步步紧逼,而她们娘俩的话题,也扯到了这份上,许六月便不打算往后退了。   她看着是在细心分拣草药,实则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让哑娘不再逃避。   如此,沉默了一阵后,许六月才闷闷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听香儿说那个‘雅’字儿是娘亲的名字儿后,我还挺高兴的,以为娘亲是记起什么了呢。”   说罢,又用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朝哑娘望去,道:“我们家娘亲心地善良,性子温婉,容貌出众,还有一双巧手。不仅能绣得一手好女红,还能识文断字儿。如此难得的女子,想来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闺女。   而外祖父和外祖母能将娘亲养得这般好,应该都是一样的吧?肯定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虽然我不知道,娘亲年轻时发生过什么事儿。娘亲呢,也记不得自己的身世了。但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对娘亲,应该就像娘亲待我和香儿一样吧?娘亲离开了他们,他们肯定痛不欲生,日夜思念着呢。”   许六月说到此,又故作惋惜,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现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过得好不好?还在不在人世?若不在人世了,他们是否是抱憾而终?那么费尽心思养出来的闺女,临了临了,却没能见最后一面,甚至不知对方死活。若还在世,他们的身体可好?是否还在每日等着娘亲回去,好跟娘亲相聚?”   言毕,许六月又突然问了句:“娘亲?你说……如果我们有朝一日会跟外祖家团聚的话,外祖父和外祖母会不会喜欢我和香儿啊?”   许六月虽没去过京都,但对京都段家的情况,却也有所了解。   从英易和景王爷的口中,她知晓了不少段家的消息。哑娘是段家的庶出七小姐,乃当今段丞相和府中的杜姨娘所生。杜姨娘虽是小妾,容貌秀丽算不上多出众,但胜在性子温柔恭顺,还有几分才情,是段丞相的解语花。   而哑娘呢?因为杜姨娘受宠,所以自小就养在杜姨娘身边。有了杜姨娘的教导,她从小就跟杜姨娘一样,性子柔和,心地善良,并且精通诗书,在京都之中颇有名气。因此,也得到了段丞相的重视。   总而言之,哑娘在段家虽然只是庶出,可该得到的父爱跟母爱,却是从来都不少的。甚至,在段家,她比任何一个兄弟姐妹都能讨段丞相的欢心。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比其他的兄弟姐妹更为亲昵。   许六月不相信,哑娘离家那么久,还能不想家?即便段家后院肮脏至极,毁了哑娘的一生。但对段丞相和杜姨娘,她总该是念着的。   许六月在这个时候提起外祖父跟外祖母,无疑是对哑娘内心深处的孝意,给予了重重的一击。   “会……会喜欢的。”面对着许六月的话,哑娘有些不安。但想起自家闺女最后问的那个问题,还是忍不住为自家父亲和姨娘辩驳:“你……你和香儿,乖。他们会……会喜欢。”   是啊。   她的两个女儿多乖啊,任谁瞧了能不喜欢?再说了,父亲和姨娘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一定会喜欢六月和香儿的。   “娘亲?你想和外祖父外祖母团聚吗?”许六月抓住了哑娘眼神中对过往的怀念,佯装毫不在意地问道:“想不想……重新拾回记忆?”   说罢,又笑了笑,自答了起来:“应该是想的吧?这世上,哪里有人会不想跟自己的父母团聚呢?又怎么会有人甘心,一辈子都记不起过往所发生的事儿?不管多大年纪的人,从出生记事儿起到临死那天,有了记忆,此生才算完整啊。”   “六月……”哑娘分拣草药的手,稍稍顿了顿。她抬眼看向许六月,眼神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她已经感觉到许六月今夜有些不对劲儿了,而许六月所说的这些话,也让她心里极不舒服。   于是,深深看向对方,终是道:“你……你今夜,怎么突然有……有那么多的感慨?你想说……说什么?你……你直说。”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最清楚不过。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根本就不是许六月的性子。莫说许六月自己套话套得别扭,就连哑娘听了,也觉得难受。   “直说……”许六月低喃了一声,便放下了手中的草药,道:“好!既然娘亲让我直说,我便不再兜兜转转了。这大半年来,关于娘亲的身世,我和宗余前前后后得到了不少消息。在香儿的屋子里看到那张纸时,我本以为娘亲是记起了什么,故而过来想跟娘亲对一对信息。可谁知,娘亲对自己的过往,依旧一无所知。”   “我……”哑娘听言,有些不安。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想继续听听许六月口中的话,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有关于父亲和姨娘,还有……还有那个人的消息。又怕许六月真的顺藤摸瓜,摸对了她以前的身份,再一时冲动,跑去报仇。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没事儿的,娘亲。”许六月见自己成功撬开了哑娘心间的一个口,便顺势而下,道:“我之前翻阅过医书,书中说,治疗失忆要看缘分。有些人失忆,三两天就好了。有些人呢,得几年几十年。而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记不起过往的事儿。   要想恢复记忆,就得时不时刺激一下失忆患者。娘亲这十几年来,都没有跟熟悉的人相处过,也没有被以前的事儿给刺激过,自然很难恢复记忆的。现如今……嗯……若娘亲愿意的话,我寻思着,不如先让我来跟娘亲说说我调查到的消息?兴许,娘亲听得多了,就能记起什么来?”   说罢,又道:“再说了,娘亲最近不是一直在喝‘仙水’吗?那‘仙水’都能让娘亲重新说话了!指不定啊,也能让娘亲记起一些过去的事儿呢?说到底,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889章 :哪有那么多巧合   许六月当然知道,哑娘对过往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她不排除哑娘在出事儿的时候,真的失忆过。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哑娘的记忆早已恢复。这一点,从哑娘看到英易时的反应,就能瞧出端倪了。   之所以继续假装不知,不过是因为要给哑娘一个台阶下罢了。   果然。   哑娘听了许六月这一番话,神色稍稍有了缓和。她垂眸想了想,终是问:“什么……什么消息?”说罢,眼神中又透出了几分期盼。   “娘亲可还记得,去年清儿还在的时候,咱们工作室来过一个公子哥儿?那公子哥儿还打碎了咱们家的一套茶壶,纨绔得很。”许六月笑了笑,决定从段家那个嫡出公子先说起。   哑娘点了点头,表示还记得。   “那位公子哥儿,来自京都,姓段,叫段征轩。”   许六月说着,便朝哑娘望去。哑娘身子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许六月只当没看见,继续道:“他那次来咱们工作室,是来寻清儿的。但无意间,却对娘亲生了好奇之心。不知娘亲当时有没有感觉到?段家公子看到你时,神色有些惊讶,并且盯着你看了许久。   我见他不大对劲儿,便套了他的话。他说,娘亲跟他家中的几个姑姑,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段家……”   哑娘身为段家小姐的事儿,基本已经是确认的,就差哑娘自己承认了。但她没点头,不代表她心中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当她听到许六月的这番话时,心跳免不得加速。   英易,她是认出来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初前来工作室的那个小伙子,竟是段家人!是她的侄子!   “英易大叔娘亲还记得吧?”许六月也不巴望着哑娘能现在改口,便继续道:“他来咱们家,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打从第一次见到娘亲起,英易大叔便与我说了实话。   他说,娘亲跟京都段家的庶出七小姐,生得十分相似。那段家小姐温婉动人,满腹诗书,名声在外。只是不知为何,在十几年前突然间失踪了!这十多年来,哪怕段家家主和英易大叔的主子从未放弃过找寻,却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许六月的语气很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儿一般。可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足以让哑娘心痛。此时的哑娘虽埋着头,依旧机械地分拣着草药。但微微颤抖的肩膀,以及那微红的眼眶,还是落入了许六月的眼。   “娘亲?前有段家公子,后有英易大叔。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表示,你跟段家小姐生得相似。更何况,那段家小姐的性子,跟娘亲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女儿对此很难不上心。”   “也许……也许只是巧……巧合。”哑娘艰难开口,咬字儿十分用力:“我……我只是一个农……农妇,怎么可……可能会是京都人。”   “是啊!一开始,我也觉得那只是一个巧合。倒不是说娘亲是一个农妇!要说农妇的话,这世上,有哪个农妇会像娘亲一样?气质出众,为人善良大度,遇事儿明辨是非,还能识文断字儿?   女儿之所以认为是巧合,不过是因为京都离咱们万福村很远。因此,便觉得娘亲和京都那头,不会有联系。”许六月点了点头,先是赞同了哑娘的说法,才又继续道:“可是……仔细想想,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不仅容貌一样,就连脾性也一样?   为了能解心里的疑惑,我询问了英易大叔很多关于段家小姐的事儿。发现,娘亲与那段家小姐,还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容貌跟脾性是一回事儿,年纪和失踪的时间,也能吻合。如果只有一处两处相似,倒可以说是巧合。若是处处都对得上的话,娘亲还以为是巧合吗?”   说罢,许六月又道:“至于京都与万福村的距离,远是远了些,但只要人不死,出现在哪里都不为过。娘亲是被拍花子卖来万福村的,那么咱们就假设,那段家小姐也是被拍花子掳走的。   咱们得以拍花子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倘若我们是拍花子,成功掳走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后,难道还会在原地,或者附近的几座城池逗留吗?不,我们会立即逃走,避免被对方的势力所反噬。为了能顺利将人卖掉,且不被抓到官府去,我们一定会逃得远远的,直到自己认为安全为止。   如此,一个姑娘家在京都被掳,出现在万福村,又有什么可稀奇?莫忘了,这世上有马车有牛车,还有人的两条腿。只要人不死,时间也允许。莫说是从京都到万福村了,就是到蛮夷之地,也不奇怪。   再加上娘亲的口音,本就不像锦州城附近的。而段家小姐那头,也是自十几年前失踪后,就再也没寻到任何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娘亲与段家小姐的事儿,绝不能用‘巧合’二字儿来解释。”   许六月与哑娘细细分析着自己的看法,并不是入戏太深,真当哑娘什么都不知晓。而是想通过这些分析告诉哑娘,她对哑娘的身份十分笃定。不是哑娘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当然了,她也想通过今夜的谈话让哑娘明白,人活一世不容易,需得直视自己的内心。而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对了,英易大叔的身份也不简单。他的主子,是当今的景王爷。而这个景王爷,险些成为段家小姐的未婚夫。段家小姐跟景王爷,马青梅竹、两情相悦,只差上门提亲,就可明媒正娶。可谁知,事情就是这么不巧。景王爷前脚才在金銮殿求得了圣上为他跟段家小姐赐婚,段家小姐后脚,便突然失踪了。”   许六月反驳了哑娘的‘巧合’之说后,便很快将话题引到了景王爷的身上。在她看来,景王爷对哑娘念念不忘,哑娘对景王爷,应该也抱有遗憾。兴许,少年时期的情愫,正巧是打开哑娘心结的钥匙。 第890章 :这又是何必   许六月的猜测,果然没错。   随着她语气平缓的述说,哑娘之前的情绪,早已渐渐平静了不少。直到现在,话题被许六月引到景王爷的身上,才又再一次起了波澜。   许六月清楚地看到哑娘的手用了力,指关节泛白,手中的草药被活活扯断。于是,便趁热打铁,继续道:“这个景王爷啊,可是个痴情人。我听说,自从段家小姐失踪后,他就一直在找寻段家小姐。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放弃。   最难得的是,他至今未曾娶妻,也不曾纳妾。不管皇上和身边的人如何劝他,他依旧油盐不进,只想将心上人寻回来。还说,他既已得了赐婚,那么段家小姐就是他的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两者都见不着,那他就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心上人为止!   娘亲?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许六月一边跟哑娘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哑娘的反应。   果然。   在她提到景王爷至今未娶,还一直在寻找她的时候,哑娘的情绪再一次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时辰不早了。”许六月见火候差不多,也不再步步紧逼,只起身道了句:“女儿有些乏了,娘亲也早些歇着吧!这些草药,明日咱们再挑就是。”   直到许六月离开了哑娘的屋子,帮着哑娘把房门紧紧关上,哑娘也没有开口再回应许六月半个字儿。   她的内心,终是被许六月的话击中了。那些被尘封在深处,不愿意拿出来回想的记忆,也随着许六月带来的消息,而再次得以开启。   她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都是父亲的骄傲。哪怕身为庶女,不如嫡女尊贵。可父亲给她的一切,却从不见得比嫡女的少。   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是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正义之士。他学识过人,目光长远,心地善良,却又果敢魄力,带着锋芒。在年少时期,父亲就是兄弟姐妹们争先恐后想要达成的伟岸。   这一年多以来,哑娘总是想不明白,六月这丫头到底随谁?经过了一次生死之劫后,闺女的性子越发难以捉摸。如今仔细想想,倒觉得这丫头在性格上,有一部分像自己的父亲。或许吧?外孙女像外祖父,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儿。   她还想起了自己最喜欢窝在姨娘的怀里,让姨娘教自己认字儿,做女红。姨娘才气斐然,女红也是极好的。她后来之所以能成为京都才女,能绣得一手好绣品,大多是因为生到了姨娘的肚子里。   姨娘真是这世上最为温柔的人了……印象中,姨娘说话总是细声细语的,却又充满了坚定。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弯弯,让周围的人都能卸下所有的疲劳和防备。姨娘总是静静地,默默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从来不争不抢。   父亲来了,姨娘便笑着去迎父亲。然后,与父亲一起吟诗作对,抚琴作画,下棋谈天。父亲不来时,姨娘就与她作伴,给她做好吃的,教她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儿。从不像其他的姨娘,总是去父亲面前邀宠,还跟主母对着干。   她的姨娘啊,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是不凶的。只是瞪着一双杏眼,不说话。其余的事儿,皆由闯祸的人自省。   她……也想起了景王爷。那是从记事儿起,便极为喜欢的男子。情窦未开时,她只觉得景王爷顺眼。彬彬有礼的,并不像其他世家的孩子,闹腾得很。身为皇室中人,从不自诩高贵,也从未瞧不起庶出的她。   情窦初开以后,便觉得,景王爷是最佳的夫婿人选。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满脑子都想着他,还想着跟他的以后。两个人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便相互知晓了对方的心意。   或许,是从小到大的亲昵,让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了解彼此。除了对方外,谁也走不进自己的心。   或许,是长大后每一次见面,他那犹如星星一样耀眼的眸子,总是灼灼生辉地看着她。而她,虽也羞涩,但却从未躲避过。   哑娘想起了自己跟景王爷共同赏过的每一朵花,参加过的每一次诗词大会,说过的每一句话,放过的每一次花灯!纵使碍于身份,鲜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刻。可只要一起待在同一个地方,哪怕周围有再多的人,心意也能传达给对方。   ——他是难得的痴情人,至今未曾娶妻,也不曾纳妾。   ——十几年了,他一直都在找寻段家小姐,从未放弃。   ——他说段家小姐是他的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哑娘的脑海里,不断响起许六月的话。   这些话,与以前待字闺中的所有记忆交织在一起,又偏偏参杂了这十多年来,所有的苦难和隐忍。   痛。   太痛了。   不管是待字闺中,过着锦衣玉食的自己,还是这十几年来,生不如死的自己。这所有的记忆对于哑娘来说,都是痛苦的。   因为她无能为力,也根本回不到过去。   特别是听说了景王爷这十几年来都未曾娶妻后,她内疚极了。景王爷可是皇室中人啊!不娶妻不纳妾,岂不是要绝了景王府这一脉的后?   何必!这是何必!   哑娘一夜未眠。   一方面,她既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姨娘过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想着景王爷那头,为何会如此固执?她该怎么办?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出现在旧人面前。   不管是父母,还是景王爷,她都没脸去见。   想当初,父亲和姨娘待她多好啊?对她的期望,又何止一个‘高’字儿?而景王爷呢?虽嘴上没说,但心里怕是也将她当成白月光了吧?   如今……如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儿,既无法担得起父亲和姨娘的期望,也不再是景王爷心中的皎皎月光了。   她,怎么敢有脸出现!   与其出现在众人眼前,让众人担心、同情!倒不如,就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   段家和景王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绝对不能让两家人都为了她而蒙羞! 第891章 :冷面公子跟小辣椒的二三事儿   几天后,许六月的生辰就到了。   六月初八,是她十三岁生辰。   这一年的生辰比起去年来,可舒坦多了。哪怕许六月并没有摆生辰宴,也没有大张旗鼓告诉过众人,她要过生辰了。但身为‘万福村团宠’的她,还是在今日过得喜滋滋的。   不仅好吃的好喝的摆满了桌,就连收到的生辰礼也不少。上到宗母哑娘和工作室里的婶子嫂子们,下到许薇香和灵儿那几个丫头,人人都备了贺礼给许六月。   宗母送的是一本武功秘籍。   她说许六月是个练武奇才,轻功和内力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有了很大的长进。又说许六月如今买卖做大了,以后一定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该有更强的自保能力才是。故而,便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武功秘籍给了许六月,希望许六月能好好练功。   呃……拿到武功秘籍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呢?   就像孩子们好不容易上了一学期的课,终于迎来暑假了!结果,你娘突然和你说,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你高兴得要死,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整套的黄冈练习题。   嗯!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过,许六月还挺喜欢的。虽说格斗术的战斗力也很强,但这里毕竟是古代啊!近身搏斗,有时候对于那些出神入化的古代功夫来说,其实讨不了什么好处。如今有了武功秘籍,她空闲时倒可以再练练了。   哑娘送的是一根桃木簪子。   比起宗母,哑娘所考虑的又是另外一个层面的事儿。虽说还是基于许六月的安全,但她所重视的安全,偏神明鬼怪了一些。   用哑娘的话来说,许六月现在经常天黑了才能回到家。而天黑以后,外头的脏东西多。桃木可辟邪,有了桃木簪子护着许六月,她这个当母亲的就能放心多了!   嗯,挺好的,许六月也喜欢。   桃木簪子是哑娘亲手做的,样式简单,但胜在心意。   就是戴到头上以后,许六月总觉得自己像个道姑……   宗余送的东西,也很务实。咳咳,他是一点儿浪漫都没有,直接就丢给了许六月一根人参,道:“前阵子佣兵团出任务时,在一个贪官的库房里发现的。比一般的人参要大,瞧着还不错。雁西快马加鞭让人送来,说是你能用得上。”   许六月:佣兵团的路还挺广啊?都能劫富济贫了?贪官的库房里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怎么不一并送来?   “这人参倒是难得,竟跟我的手臂一般大。嗯……不错,我手下了。”宗余丢过来的人参,那叫一个粗。即便是活了两世,许六月也是头一次瞧见:“不过,这是生辰礼吗?算是你给的,还是雁西给的?”   既是雁西派人快马加鞭送来,说是主母能用上。那……怎么都得记成是雁西的功劳吧?   宗余喝茶的手一顿,凉凉看了许六月一眼:“他没资格讨你欢心。”   “哦。”许六月闷闷应了一声,怼了回去:“知道了!讨我欢心这种事儿,你最有资格干。”   宗余:“……”   工作室的婶子嫂子们,送的贺礼也是用了心思的。自从在许薇香的口中知晓了许六月要过生辰后,她们一行人便在下工后,聚到了方翠花家里,共同给许六月做了两套四件套。   说是工作室绣那么多好的绣品,许六月却从未自己用过。于是,她们便凑钱买了上好的布料,给许六月也做上两套四件套,好让许六月用上自己绣坊里的东西。   自打那日从锦州城回来,许六月便让宗母和哑娘把四件套的做法教给了绣娘们。大家伙儿现在除了绣一些小物件儿外,也开始缝制四件套了。并且,越来越得心应手,做出来的四件套都是上品。   再加上大家伙儿手里头有了余钱,日子都好过了。方翠花提出要给许六月买布料做四件套时,没一个人是反对的。   因此,许六月过一个生辰,还得了新的床品,别提多高兴了。   许薇香那几个孩子,送的生辰礼也可爱得很。   灵儿送的是镇上买来的糖人,花花送的是年前带回家的冬笋晒成的笋干。   许薇香呢?就特别了。   那家伙,竟然直接给许六月送了一本话本!   “这是肾、摸、洞、细?”许六月翻着那本约摸有两厘米那么厚的书,书里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有一些还用上了拼音,惊得连说话都变了语调。   难得许薇香还能听得懂,直接反问了句:“看不明白啊?话本呀!”   “话本?”许六月将书合上,指着封面上的书名,问:“《冷面公子跟小辣椒的二三事儿》?”   “嗯嗯嗯!这可是你妹妹我写的第一本话本!”许薇香忙不迭点头,又解释道:“冷面公子就是姐夫,小辣椒就是你!二三事儿嘛,不就是你们之间的……风……花……雪……雪月吗?”   许薇香吞吞吐吐把‘风花雪月’四个字儿说完,立马就跑到了离许六月几米远的地方,生怕许六月会找她算账。   许六月:???   “许薇香!你给老娘过来!”许六月就差脱下鞋子把许薇香给揍一顿了:“教你识文断字儿,你却给我写话本!还编排到你姐身上了!小辣椒说谁呢?谁是小辣椒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   村子里说谁泼辣,就是说辣椒的。   大辣椒、小辣椒、老辣椒、干辣椒、辣椒酱!   “呵呵呵……”   许薇香干笑了两声,依旧躲得远远的:“话本嘛,写得好看就行了。那个……姐?祝您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言毕,突然双手抱拳,学着江湖人的模样儿,来了句:“再会!”   紧接着,脚底抹油,跑了。   许六月:!!!   生辰快乐?   呵呵。   之前是挺快乐的,但现在……有了你这死丫头的《冷面公子跟小辣椒的二三事儿》后,我还能快乐得起来吗?   写话本嘛,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脑袋灵活,想写就写呗。   但谁能告诉她,许薇香是怎么知道‘风花雪月’的这个词儿的?又是如何知晓其含义的?   她!才!八!岁!啊! 第892章 :村子里来了新面孔   过完生辰后,许六月又开始忙起来了。   此时,万隆钱庄那头的贷款业务,已经渐渐被徐掌柜铺展开。而药地里的药材,也成批成批往外运,正式开启了许六月的药商之路。   哑娘的事儿,许六月暂时没再近一步逼。   自从许六月跟哑娘谈过一次以后,哑娘就经常心不在焉,人也快速地憔悴了下来。许六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又实在无法。   毕竟有些心结,只能她自己解。有些坎,只能她自己过。   不管是跟段丞相的父女情,还是景王爷的念念不忘,哑娘都得自己来消化。许六月可以适当地旁敲侧击,却不能逼得太近。   正巧,手里头要忙的活儿也多,许六月就当给哑娘自己一个深思熟虑的空间了。   转眼,便到了两个月后。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绣娘们和工人们都放假了,年节礼昨日就已经发放。每个人一条鱼、两斤肉、三斤鹅蛋、六个月饼。   月饼是许六月带着南婶、碧玉和莲花几个人自己做的。有豆沙馅、咸蛋馅和肉馅。   月饼的模板,出自宗余和莫里正的手。砍了上好的树木来雕刻,做出来的模板还不错,栩栩如生。月饼按压到里头,不仅好脱模,花样也清晰好看。   烤月饼的烤炉,是后来许六月找人在灶房里加砌的。直接用一个大缸,里面放上炭火。炭火烧起后,把月饼放在大缸的内壁,就能烤熟了。虽说比不得现代的烤箱,但做出来的月饼也有模有样。   第一批做得不大好看的,自家人都消化了。往后做得好看的那些月饼,有一半让碧玉拿到了茶点铺售卖,剩下的一半,则发了年节礼。   中秋节对村子里的人来说,也算是大节了!因此,从早晨起,万福村便热闹得很。   有些外嫁女夫家比较开明的,便选择在这个时候,带着夫君和孩子回娘家来吃团圆饭,赏赏月。而有些离得不远的表兄弟妹,家中若人口不多,也都过来一起聚聚。   莫里正家,今日的人也回来齐了。莫千邛已经考完试,兄妹俩纷纷从城里回来,刚好能陪莫里正一起过节。   而就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村子里又来了新面孔。   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十二岁大小的男孩,坐着牛车风尘仆仆进了村。   他们从村头开始,见人便打听宗老爷和宗夫人。顺着村民指的路,一路慢悠悠到了杂货铺。谢小梅今日正巧没事儿,做了一些米饼,正打算拿去给许六月尝尝呢。瞧见这一家三口还算老实,便顺道给他们带路。   许六月一家虽说已经搬到竹林的院子去住了,但山脚下的小院,还是有人的。   即便今日大家伙儿都放假了,但正巧莲花还在。她刚舀完大丫之前在灶房里酿的米酒,打算端到山上,待晚饭时大家伙儿喝上一杯。就听到谢小梅在小院外头喊了句:“工作室有人在不?做了些米饼送过来哩!”   莲花跟村子里的人都很熟了,一下就听出了来人是谢小梅。   于是,一边将酒缸盖好,一边应了句:“是梅婶啊?进来吧!有人在呢。”   “哟,是莲花姑娘呀!”谢小梅听到了回应,这才跨步进了小院:“我还以为今日绣娘们放假,山底下没人哩。你在山下正好,也省得我往山上爬一趟。”   说罢,便将一盘子的米饼递了过来:“刚刚做好的米饼,还热乎着哩,你拿上山去给大家伙儿尝尝。”   “好咧。”莲花笑着点了点头,客气问道:“吃晚饭了不?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今日我们家夫人亲自掌勺,味道很是不错。”   “哎哟,我怕是没这福气了!家里头的男人和孩子都等着我哩,我就来送个东西。”   谢小梅本就是一个知晓礼数的人,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过,她也看得越发清醒。自从知晓许六月一家人搬到了山上去住以后,她每次来工作室,都要先喊喊有没有人,事先避个嫌。生怕小院里没人,再丢了个什么东西,说不清楚。毕竟,如今这工作室里值钱的东西可多咧。所以啊,这大过节的,就更不可能留在别人家吃饭了。   “哦,对了!你赶紧去门口看看,外头来了一对夫妻带了个孩子。”送完了米饼,谢小梅连忙提起了跟着她来的新面孔:“这一家三口问着路来的,就说要找宗老爷和宗夫人。我瞧着他们面相不错,人还算老实,就顺道带过来了。你去瞧瞧,认识他们不?”   “一对夫妻带着个孩子?”莲花有些疑惑,但还是随着谢小梅出去瞧了瞧。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倒还是老熟人。   在院子外头等着的,不正是何富贵的爹娘吗?他们身旁那书生气十足的男儿郎,应该就是何富贵的弟弟了。   “是大强叔和婶子啊。”莲花笑着上前,招呼道。   何大强瞧见莲花,也很是高兴:“莲花姑娘!老天爷啊,我们总算找到你们了!”   莲花看着牛车上一堆堆的衣物、被褥,立即就明白了何大强一家人的来意。于是,连忙道:“一路赶来辛苦了,先进来歇歇吧?吃些东西。”   说罢,怕二人拘束,又道:“我待会儿派人去马奎叔家里头说一声,富贵兄弟如今住在马奎叔家里。今日是八月十五,夫人给大家伙儿放了假,他们都不在这。”   “诶。”何大强在万福村到底是外来人,多少有些不自在:“奎子家离这远不?连花姑娘要不给我们指一条路,我们先去寻了他,再过来给老爷和夫人请安。”   说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衣裳上满是灰尘,确实该换洗了。   “不远不远。”谢小梅是个热心肠,还不等莲花说话呢,她就连开了口:“你们是马家的亲戚是吧?马家啊,离这里就几步远而已,走一会儿就到了!这样吧,我送佛送到西,给你们带个路。”   说罢,又看向莲花:“莲花姑娘,你先去忙,这里有我哩。”   莲花见此,点了点头,也不拒绝,只道了句:“辛苦梅婶了!” 第893章 :投奔儿子   莲花回到山上院子后,才将何大强一家人的事儿说了没多久,马奎和何富贵便带着何大强他们过来给宗余跟许六月请安。   有了自己的兄弟和儿子在一旁陪着,何大强夫妻二人倒没初来时那么紧张了。特别是看到许六月和南婶这几张熟悉的面孔后,越发觉得亲切。   “既然来了,就一块儿坐下吃晚饭吧。”许六月刚烧完最后一道菜,从灶房里出来。   她招呼着马奎几个人坐下,又让莲花她们添了几副碗筷。大过节的,做的菜也多,摆了满满一桌,倒也不怕不够吃。   何大强夫妻二人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稍有扭捏。倒是马奎跟何富贵已经习惯了,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何大强夫妻二人见此,只好带着小儿子在饭厅里给宗母、哑娘、宗余、许六月等人一一见了礼,才又安心落座。   一行人吃着可口的晚饭,喝着香醇的米酒。晃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晚饭吃完后,天已大黑。昏暗的天空中,高高挂着一轮圆月。   许六月招呼着众人拿上糖饼瓜子和月饼,上到二楼开始赏月。也就在这时候,她才得空看向何大强,问:“你们这次过来,是来定居的?还是走亲戚?”   马奎听言,看了一眼何大强,便率先代替自家兄弟应答:“回夫人话,大强一家人已经把村子里的房子和田地都出租出去了。这次过来,是想来投奔富贵的。”   说罢,想了想又道:“夫人……我……我知道药地那边还缺人手,所以便腆着脸,想跟夫人求个活儿。您别看大强以前是在外头务工的,但每年农忙时,他也会回家帮忙,是个干农活儿的好手。还望夫人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大强一个机会。”   言毕,又赶忙道:“大强一家人此番背井离乡来到万福村,我得负主要责任。若不是因为上一次大强为了我,得罪了张家,他们一家人也不至于在村子里过不下去。所以……夫人,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看着马奎那吞吞吐吐的样儿,许六月点了点头:“大强叔为人不错,就让他到药地去吧。不过,眼下这片药地,每个区域都有专人负责了,他也安插不进去,就先等等。我打算过几日再买一些田地,到时候另外建一片药地出来,再分一块区域给他负责。”   说罢,又冲着马奎道:“明日一早,你就带他们去莫家走一趟。既然是长居万福村的,莫里正那头必须得有备案。”   “好咧,我晓得哩!”马奎高兴得很,笑咧咧的。   何大强一家人也连连道谢,感谢许六月给他们家的机会。   许六月看着何富贵一家四口已经团聚,便问:“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是一家人继续住在马奎那里吗?”   许六月的问题,一下就让何大强几个人愣住了。特别是何富贵,他来到万福村后,一直都是住在马奎家的。只不过,以前他是一个人,吃喝都在工作室这头。回马家,也只是洗个澡睡个觉而已,倒不觉得有什么打搅的。   如今全家人都来了,再继续住在马奎家,怕是不方便。   于是,想了想便应道:“夫人?我寻思着,我们一家人住在奎叔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明日见到里正伯伯后,我想先让他帮忙找个小院租下。我如今也攒了几个月的工钱,租个小院给家里头的人住还是可以的。等再过个一年两年,手里头存的银子多了,再买一块地建几间屋子就是。”   何富贵的话,让何大强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自己的大儿子竟能做一家人的主,挑起大梁了?他都还没想好怎么回许六月的话哩,大儿子就已经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租什么房子?就住在我们家好了!我们家还有空房,正巧给你爹你娘住。你弟弟嘛,就跟你睡一屋好了。”   马家跟何家的感情素来要好,哪里能看着何大强一家人出去租房子住:“你以为在村子里租房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万福村压根就没有单独的小院出租!要想租房子,还得跟人家一块住,共用一个院门一个灶房,多不方便?   倒不如直接住在我那里,咱们相互也有个照应。等你什么时候存够的银子,能买地能砌房子时,再搬出去也不迟。”   “奎叔,这样太打搅了!”何富贵有些为难,朝许六月望去,想让许六月搭救搭救他。   毕竟,不管怎么说,何富贵也是一个已经及冠的男儿郎。他弟弟呢,今年也十二岁了,距离及冠没几年。而马家的姑娘比较多,他们全家人住上一两个月还行,住得久了总不妥当。   许六月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个架空时代。很多东西,跟历史上所描写的,都有出入。就单单拿男子及冠这一件事儿来说吧!正常的男子及冠,该是二十岁的。可在这里,十五岁便是及冠了!   及冠的男儿郎,可谈婚论嫁,要承担起一家的重任。因此,所要顾及的东西也比较多。   “倒也不用租房子。”许六月看着马奎和何大强几个人,笑道:“在我这里上工,我本就该提供食宿的。马奎叔他们家的房子砌好之前,住宿也是由我来安排。因此,你们也不必担心。”   说罢,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自从我们搬到山上住以后,山下的小院就空下来了。你们一家人,就先住在山下的小院里吧。等到什么时候存够了银子砌房子,再搬出去。”   “山下的小院?夫人没和我开玩笑吧!”何富贵听说可以住在山下,高兴坏了,连忙朝何大强几个人道:“山下的院子以前是老爷和夫人住的,有热坑,还有水井。咱们平常用水方便,不用去河坝挑水,冬天时还能暖烘烘的哩。”   说罢,想了想又道:“嗯!就住山下!正巧,山下现在空下来了,晚上都没人守着,容易遭贼。咱们一家人住到山下的小院后,还能给工作室看看门哩。” 第894章 :有人攻上来了   商定好了住处以后,何大强一行人便离开了。   此时,已是戌时。   早在下午的时候,许六月就已经腌制好了肉块,等着晚上赏月时吃烤肉呢。瞧着时辰差不多,肚子又空了,便赶忙让人架起火盆,开始烧烤。   一家人都在二楼的露台上,围着火盆烤肉。   刷油、撒胡椒面、翻面、撒辣椒面,很快,香喷喷的烤肉味,便扑鼻而来。   不管是主子还是丫鬟,一个个大快朵颐,一口烤肉一口酒,好生快哉。   直到接近子时,大家伙儿吃得打嗝,这才纷纷拍着肚子,打算收场。   可谁知……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最放松的时候,宗母和宗余的眼神,却突然一冷。紧接着,整个气氛都开始紧张起来。   “有人!”宗余最先开口,提醒了许六月等人。与此同时,他早已一跃下楼,出了院子。   许六月皱起眉头,看了莲花一眼。侧耳去听,果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过,那脚步声虽凌乱,但人数却不多,也就两三个人而已。   他们步伐乱而沉重,显得十分慌张。不太像是来找麻烦的,倒像是逃命一样?   “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回去歇着吧。”许是听出了来人的步伐有问题,宗母便收起了浑身的戾气,吩咐下头人把残局收拾干净。   毕竟,就那两三个人,宗余一个人就能解决妥当。   “你留在这里,保护好院子里的人。”许六月交代莲花,道:“我跟夫君去看看,别出了什么误会才好。”   说罢,脚尖微点,便也朝山下飞去。   就在她刚刚离开竹林,准备顺着脚步声去跟宗余汇合的时候,脑子里那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宿主!有危险!”   “早去哪儿去了?”许六月没停下脚步,依旧往前冲:“不是说你能预知到近处的危险吗?我们都听到脚步声了,你才来打马后炮!”   “不是不是,有两批人!”初八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你们听到的脚步声,应该是第一批人的。第一批人是老熟人,没有危险,所以我就没告诉您呀。但是现在,有将近十来个人正在接近我们,来势汹汹,您得小心!”   “十来个人?”许六月一听,顿时来了个急刹车。她集中了所有的精力,想去听听这第二批人的动静。   奈何,她功力不够,目前只能听到那第一批人的脚步声。并且,那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而此时,初八的声音再度响起,道:“第一批人像是受伤了,还有很重的血腥味呢。看来,第二批人的武力值不低啊!宿主,你们夫妻俩能行吗?”   “别废话。”   许六月结合了初八的话,很快就猜测,第一批人有可能是景王爷。毕竟,没有危险又是老熟人,会武功还在万福村附近转悠的,最近就只有他了。于是,连忙顺着脚步声迎去,打算先将人救下。   初八呢?依旧没放弃,低喃道:“我的意思是说……您现在那么有钱,不如把我升级到十级嘛!这样子,我就能幻化为人形,时时刻刻都陪在宿主身边啦!届时,我还可以帮宿主打架,干趴那些……”   “是谁!”许六月的鼻间,传来了很浓很浓的血腥味。紧接着,她很快就察觉到了对面有人朝这边跑来。   “六月丫头!”是英易的声音。   他语气有些急促,气息也很重,一听就是受了重伤。   “我在这!”许六月应了一声,连忙朝对方奔去。直到靠近了英易,这才发现,情况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   不仅仅是英易,就连景王爷和另外一个随从阿聪,也受了伤。   其中,景王爷伤得最重,其次是英易和阿聪。   此时,景王爷早已陷入了昏迷,全程都由英易跟阿聪架着走。而英易跟阿聪呢?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六月……六月丫头,我没办……办法了!”英易盯着许六月,艰难道:“段家这次派来的人太……太难对付,我们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只能……只能来你这里躲避,讨一些药……”   “别废话!留着口气活下去!”许六月瞧着这三个人如此严重,连忙从空间里取出了仙水,给他们各自灌了一碗。紧接着,又各自往他们的嘴里塞了一片参片,吊着他们的性命,道:“自己上去找莲花,让她给你们止血!”   言毕,一个闪身,便下山去了。   与此同时,她还将初八从随身空间里叫了出去,让它上山去给莲花一点提示。至少,能赶在英易几个人靠近院子之前,把莲花吸引到院子外头来。要不然,就凭着她家婆母那警觉性,搞不好再把人误杀了。   还没下到山脚,许六月就已经听到了打斗声。   就着中秋节的月光,她清楚看到宗余被十几个黑衣人围在中间。   而这一次的黑衣人,明显与前几次不同。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身上有着嗜血的野性,出手阴毒得很。若不是因为宗余作战经验强,恐怕早就着了对方的道。   “看来,段家这一次是花了大价钱。”许六月从那些黑衣人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呵。   这一批杀手,可比之前那几批,价格高多了。   如此想着,许六月又从空间里召唤出了胖虎和花花,道:“好宝贝儿!你们的大餐来了,一个也别放过。咱们速战速决,看谁得到的猎物多!”   “嗷呜~”胖虎听了许六月的话,连忙来了一声虎啸。而花花呢?也不示弱。它拿出了自己豹的本性,以肉眼看不清楚速度,扑向了一个黑衣人。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来不及反应,就被花花咬断了脖子。   其他黑衣人见此,神色大惊:“那是什么东西!”   “嗷呜~”似乎是为了回应对方的问题,胖虎又叫了一声。   山上的地抖了几抖,树叶不断往下落。而胖虎,则在这时候,冲向了距离宗余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许六月也出手了。   飞身朝宗余而去,与宗余背靠背,先解决了宗余腹背受敌的窘状。 第895章 :伤得不轻   “小心!”宗余紧盯着周围的黑衣人,轻声叮嘱了许六月一句。   这一次前来的杀手,比上次伪装成难民的那批,要厉害得多。饶是他,也得处处小心谨慎。   “你也是。”许六月应了一句,便直接挪脚,把脚下硌脚的石头给勾了起来。紧接着,又变换了方向,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将石头朝对面的黑衣人丢去。   不偏不倚,正巧砸到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   “杀!一个活口都别留!”领头的黑衣人怒气腾腾,直接就下了令。   如此,新一轮的厮杀,又开始了。   许六月依旧是用自己最熟悉的格斗术,与黑衣人近身搏斗。对方瞧着许六月瘦小,手上又没什么厉害的东西傍身,便只分了两个黑衣人过来对付她。其余的,要么被胖虎和花花缠着四处逃窜,要么就围攻宗余。   可谁知,许六月瘦小是瘦小,但力量大啊!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在随身空间里,没少跟着宗余背内经口诀,也没少汲取空间里的灵气。因此,她的每一招格斗术招式,都是带着内力的,伤害值加倍!   对方虽然也很厉害,可面对着许六月出其不意,却又伤害值满格的招数,以及打不过就用轻功先逃跑,跑到一半又杀个回马枪的战术,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而宗余呢?也不是吃素的。   对方出手迅速,他就比对方更迅速。对方出手狠毒,他就丝毫不给对方留活路!   一开始,因为有些担心许六月,倒也是分过心,吃了对方两掌。但后来瞧见许六月对付敌人时游刃有余,便彻底收回心,杀疯了。   胖虎跟花花一直都住在随身空间里,跟初八作伴。他们终日喝着‘仙水’,汲取着空间里的灵气,战斗力早已翻倍。这段时间以来,这两个大家伙不仅比以前更通灵性,到了关键时候,野性和兽性,也是不可阻挡的。   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人,无一幸免,并且死得很惨。   有了胖虎跟花花的助力,再加上许六月和宗余夫妻同心。一阵功夫下来,对方十几个人,就只剩下四个了。   那四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支撑不了多久。此时,他们排成了一排,不断往后退去。   四个人对战两人两兽,是不可能取胜的事儿。   这一点儿,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于是,四个人步步后退的同时,还在寻找着逃生的机会。   然而,来都来了,哪里又是他们说走就能走的?   这一头,许六月和宗余还没动手呢。山上的宗母就因为听到了虎啸,急速赶来。   她直接就飞跃到了那四个人的身后,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与此同时,胖虎跟花花就像看懂了宗母的意思一样,连忙往左右两边奔去。   如此,那四个黑衣人就这般被包围了。不管是前后还是左右,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宗母的武功高深莫测,就连宗余都是她的徒弟。以前中了毒,内力被压制了不止一半,依旧能在江湖中来去自如。现如今毒素慢慢消退,她杀起敌来,更是行云流水。   她什么话都没说,脚尖轻掂,飞身朝那四个黑衣人的脑袋踩去。紧接着,手中的长剑一挥,就眨眼之间的功夫,四个黑衣人的脑袋便全部搬了家。   哇!   许六月下意识看了宗余一眼,心里头颇有几分震惊。   我婆婆也太厉害了吧!   宗余挑眉,回了许六月一个眼神。   你才知道?   ……   解决完黑衣人,许六月就跟宗母先回了院子。至于山里的尸体,就由宗余和胖虎、花花来收拾。   回到院子时,莲花跟南婶已经带着几个丫鬟,把景王爷主仆三人给安置好了。此时正烧了开水,寻来了纱布,在给他们仨清理伤口。   “怎么样?”许六月凑近,看了看景王爷主仆的脸色,问。   南婶和另外几个新来的丫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阵仗,都不敢说话。只有莲花,满脸愁容:“情况不大好,怕是要请个大夫。”   说罢,又道:“英易大叔和阿聪伤得比较轻,只是腿上跟肩膀上受了剑伤,把血止住,再好好调养一阵就行。但是……景叔他……”   莲花是许六月的贴身婢女,自然知晓景王爷对于许六月来说非同寻常。于是,在汇报景王爷的伤势时,稍稍有几分小心:“景叔的肩膀、腹部、大腿、后背,都是剑伤。最要紧的是,他唇色发紫,血液发黑,是中毒的迹象。   但到目前为止,他中了什么毒,中毒的伤口在何处,尚未查明。光是靠着我们几个人,恐怕……”   “这个时候请大夫,不是明智之举。”许六月想都没想,便反驳了莲花的话:“他们仨受的伤那么重,村子里的大夫未必有办法。即便把他请来了,也只是止止血、包扎包扎伤口而已,不一定能辨别景叔中的是什么毒。   再说了,村子里都是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人,受不了大的惊吓。今夜发生的事儿,还是莫张扬的好。”   许六月边说话,边上前去给景王爷查看伤口。   确实如莲花所说,身上哪哪都是伤,且血液都是黑的。   不,正确来说,是墨蓝色的。   这样重的伤,半刻都拖不得。而城里的大夫来不了,村里的大夫来了也白来。与其耗着,倒不如自己动手。反正在前世,她没少受伤,更没少给自己疗伤。   “南婶,你去熬一锅参汤来,等下灌他们喝下。”许六月当机立断,先是让南婶去灶房走一趟,又冲宗母和莲花道:“娘,莲花,你们负责给英易大叔和阿聪止血,包扎伤口。景叔这头,就交给我。”   说罢,晃眼又瞧见哑娘此时正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她死死盯着景王爷,双目通红,脸色惨白。   “娘亲?娘亲!”许六月大声喊了她两声:“你去我屋里把我熬好的‘仙水’拿来,有多少熬多少。”   言毕,又赶忙道:“对了!把‘仙水’送一些到灶房去,让南婶用来熬参汤!” 第896章 :心脏处有异样   交代完这一切,许六月便开始动手给景王爷清理伤口了。   景王爷身上的伤口,依旧在不断冒血。方才莲花几个人才清理过的伤口,此时又流出了许多墨蓝色的毒血。许六月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往伤口处涂抹了烧酒,先进行消毒。紧接着,又撒上了宗母珍藏的金创药,再用纱布一层层将伤口包裹起来。   一个伤口一个伤口地包扎,从肩膀到腹部,从腹部到大腿,包得许六月满头是汗。   好在宗余回来的速度也快,帮着许六月一起包扎。要不然,景王爷背后的那一道伤,许六月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莲花早早就将阿聪的伤口包扎好了,看着宗余跟许六月的动作,不免有些担忧:“老爷?夫人?景叔中了毒,这样包扎能行吗?”   “总好过让他血枯而亡。”   许六月当然知道莲花在担心什么。景王爷中了毒,流出来的血都是墨蓝色的。眼下这毒血还没流完,体内的毒也还没清,就这样把血止了,搞不好会造成反噬,使得毒液扩散到五脏六腑。   但景王爷受的伤太多了!   不管那血是墨蓝色的也好,是鲜红的也罢。任由它这么流下去,迟早是一个‘死’字儿。倒不如先将血止了,再让他多喝点‘仙水’。   ‘仙水’能解万毒,还怕救不回景王爷吗?   “等等!”宗余在包扎完景王爷的伤口后,突然发现景王爷的胸口处,有些异样。于是,连忙喊住了正在给景王爷穿衣裳的人,道:“让我再看看。”   只见宗余仔细盯着景王爷的心脏处,又用手摁了摁,皱起了眉头。   他转头看向宗母,道了句:“母亲,您来瞧瞧。”   宗母听言,缓缓上前,也如同宗余一般,伸手在景王爷心脏的位置轻轻摁了几下。紧接着,也一样蹙起眉头,道:“里头有东西。”   许六月握紧了拳头,稍稍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那是心脏的位置。而那个位置,一旦受了伤,那么就是踏入了鬼门关。   “有些硬,但面积不大,像是银针。”宗母继续说道:“桃花,你去我屋子里将我最常把玩的小匕首拿过来。”   说罢,又朝许六月和宗余道:“位置有点偏,好在没射中心脏。但这银针必须早点取出来,否则它会顺着呼吸,渐渐游动到别的地方。届时,若是游动到了心脏或更深的位置,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娘打算亲自动手?”许六月看了一眼离去的桃花,问。   “此事儿拖不得。”宗母点了点头,道:“以前余儿也中过银针,我曾帮他取出来过。虽比不得大夫,但应该没有大问题。”   “辛苦娘了。”许六月重重点头!对于宗母,她十分信任。   很快,桃花就将宗母的小匕首拿来了。   那是一把小巧玲珑,精致锋利的匕首。它的匕首手柄,只有许六月的小拇指那么大,那么长。而匕首尖,更是尖锐得出奇。   宗余不知何时去拿来了一根擀面杖,包上了一层毛巾,塞到景王爷嘴里,避免景王爷因为疼痛而咬舌。又含了一口烧酒,往景王爷的胸口处喷,先消了毒。   宗母正在灯芯上,烧着她的匕首。只待匕首烧热,就能动手。   许六月看着依旧失魂落魄的哑娘,心中突然生了一计。   只见她倒了一碗参汤塞到哑娘手里,又将哑娘推到景王爷的另外一边,道:“娘亲,您就在这守着。等我娘开始给景叔取银针时,景叔一定会很痛苦。到时候,您就看情况给景叔灌一些参汤,好让景叔熬过这一关。”   说罢,不再与哑娘有眼神上的接触,又添了句:“这该死的段家,还没完没了了!接二连三过来刺杀,当真是不想让我们一家人活命!”   哑娘听言,身子一顿,满脸不可置信。   什……什么!   段家!   段家派人来刺杀?   哑娘整个人都懵了!原本,她还没有勇气坐在景王爷身旁,想将手中的参汤递给杏花。可如今听了许六月的话后,她是如论如何都挪不动脚。   阿景哥哥……阿景哥哥是为了帮她们挡住段家派来的杀手,所以才会受伤的!   哑娘颤抖得更厉害了。   本就因为景王爷至今未娶而愧疚不已的她,此时更是觉得心痛万分。   她……她段雅珍何德何能啊!   她已经是卑微到尘土里的人了,此生再不可能拥有以前的幸福!为何……为何阿景哥哥就是这般固执!   且不说终身未娶,寻她寻了十几年。便是今夜所发生的事儿,她段雅珍就一辈子换不清!   隐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许六月远远看着哑娘的反应,深知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   没错,是故意的。   许六月就是要让哑娘知晓景王爷的付出!要让哑娘明白,景王爷对她哑娘,不仅仅是十几年的找寻和十几年未曾娶妻纳妾。他还为了哑娘,险些丢掉了性命!哑娘现在之所以能安安稳稳过着小日子,是因为有人在背后为她挡了刀剑。若没有人护着她,她的命早没了!   当然了。   光是用嘴说,还远远不够。   许六月还要让哑娘亲眼瞧见,那险些为了她而丧命的景王爷,接下来要经历什么?   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少时的心上人,在自己面前被挖肉取针,一定很痛苦吧?   痛苦就对了!只有痛,才能让人保持清醒!   与此同时,许六月还要让哑娘深刻地意识到,当初害她不浅的人,至今也没有放弃过夺取她的性命!躲,是不能够的!   许六月想看看,哑娘在面对这一切时,会如何选择?   她是会为了顾着自己的自尊心,一躲再躲,一笑泯恩仇。在辜负心上人的同时,放过那些歹毒的人,继续当个懦弱的农妇?还是会因此打开心结,选择从新开始,既不辜负别人,也不辜负自己?   但愿是后者吧。   如此,许六月的小心机才不算白费。   而哑娘跟景王爷这些年来为此所受的苦,也能有个圆满的了结。 第897章 :银针有毒   在这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所谓的取针,便是凭着感觉,硬生生将银针周围的肉切开一个口子,然后慢慢探索银针的位置,将银针取出。   当然了,银针潜入体内,也可用内力慢慢将银针逼出来。只是景王爷身上的外伤太多,再加上他已中毒。用内力逼银针,显然不是个可行的法子。因此,只能硬生生上匕首挖了。   锋利的匕首只轻轻在景王爷的胸口处划了一刀,景王爷的皮肤,立即渗出墨蓝色的血来。宗母见此,用手摁了摁伤口的周围,想更准确地判断银针的位置。   因为景王爷先前流的血太多了,所以宗母下手时,十分小心。眼瞧着第一道口子离银针还有距离,很快又划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每一道口子都有一个相交点,相交之处,便是立银针最近的地方。   要想取银针,自然不能直接在银针的上头划口子。旁的不怕,就怕划口子时,银针会受到外界力道的影响,再次没入更深的地方。因此,只能寻找银针附近的位置,划出交叉点,再利用交叉点的口子,将银针挖出来。   “不止一根银针。”宗余看着宗母的动作,轻声在一旁给许六月解释。   许六月点点头,心中也有数。   从她看到宗母划下第一个交叉点时,她就已经明白了宗母的意图。倘若景王爷的体内只有一根银针的话,宗母完全没有理由划出那么多个交叉点。   果然,交叉点划完,宗母要开始取银针了。   她先将满是毒血的匕首擦拭干净,再度消毒。紧接着,准确无误挖向了第一个交叉点。锋利的刀尖没入景王爷的肌肤,上下左右将血肉捣开,动作轻柔却又迅速。   很快,第一根银针冒了头。宗母结果宗余递过去的小钳子,轻轻将银针钳出。   好家伙!   那银针可真长,足足有十五厘米左右。   宗母没有犹豫,在取出第一根银针后,手脚麻利给景王爷的伤口消了个毒,便开始取第二根、第三根。   同样的动作,宗母重复了两三次,都还算顺利。直到开始取第四根银针时,因为胸口处的皮肤已经被挖得血肉模糊了。刀尖不慎碰到了血管!墨蓝色的血,顿时彭勇而出!   “啊!月……六月……”哑娘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失了魂,连忙朝许六月求助。   而此时,景王爷也因为疼痛,皱紧了眉头,发出了‘唔唔’的痛吟。   哑娘见此,又开始哭。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手中端着的参汤,也不知何时才能往景王爷的嘴里送。只是一边哭着,一边沙哑喊道:“景……景哥哥……”   宗母见过的血腥场面何其多?不过就是喷了些血而已,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   此时的她,异常冷静。即便景王爷的伤口处不断往外冒血,她还是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以最快的速度,先把第四根银针给取了出来。紧接着,重复之前的消毒顺序,先将伤口再一次消毒,然后撒上金创药,仔细将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随着四根银针全部取出,宗母如释重负。   许六月上前把景王爷口中的擀面杖拿了出来,便对一旁的哑娘道:“娘亲,喂他喝点参汤吧。”   紧接着,才又跟宗母和宗余商讨起景王爷的身体情况。   “银针是取出来了,但不代表他就能安然无恙。”宗母一边洗手,一边叮嘱许六月:“他中毒不轻,外伤也多。经过这么一折腾,恐怕后半夜会发热,还得派人仔细盯着。”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景王爷:“失血过多,毒素强劲。咱们虽然给他止了血,取了银针,但却没办法立即清除他体内的毒。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他自己的意志啊。”   “尽人事,听天命吧。”许六月点了点头,道:“这几天,外伤就先用金创药护理着。至于体内的毒,多给他喝喝‘仙水’。眼下,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嗯。”宗母轻轻应了句,又拿起了一旁的银针,道:“这些银针,倒是熟悉得很。粗细与一般银针无异,但银针头却多了一粒小小的珠子。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体内的毒就是这些银针带进去的。”   “有小珠子?”许六月听言,微微蹙眉。她之前只顾着观察景王爷的伤势和哑娘的反应,倒没仔细去看那银针。如今听了宗母的话,上前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银针的头头,确实有一粒小小的珠子:“娘之前见过这些银针?   珠子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也因为它不大,只要力道够了,完全能没入人的体内。   “此生有幸,见过三次。”宗母看向许六月,也不瞒着她:“第一次,是在三年前。第二次,是半年前。最后一次,便是今日。”   “这些银针,是什么来头?”许六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银针。倘若真如宗母所言,毒是从银针带进去的。那么那些毒,应当就藏在银针头的小珠子里。   “是一个叫沧海佣兵团的独门武器。”还不等宗母开口,宗余便先给许六月解了惑:“沧海佣兵团,在佣兵团排行榜上,排行第六。这个佣兵团里,每个团员都身手不凡。且所练之武,都属阴毒一派。   沧海佣兵团的团长,有一半大姜国的血统。他外祖家在大姜国,有一定的江湖地位。其父亲,则是宁国普普通通的商人。因为背靠大姜国,所以沧海佣兵团从不缺乏药材。不管是团内的医治,还是团员们需要用到的毒物,他们团长都能无限满足。   而这银针,便是沧海佣兵团的独门武器,几乎每个团员都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毒液,就藏在银针枕头的小珠子里。别瞧着那珠子小,却暗藏了名堂。它只有没入人体内见了血,才会有毒液漏出。平常若是放着,就跟普通银针没什么两样。”   说罢,又道:“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这银针里的毒液,随时会更换。每一批银针的毒,或许都不一样。” 第898章 :该死的段家   “也就是说……为了不让外界能快速解毒自救,他们经常会更换银针里的毒。”许六月皱眉,道:“即便真有人不幸,先后两次被他们的银针射中。也不可能因为拥有经验,而迅速寻到解药。”   “没错。”宗余点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沧海佣兵团在江湖里,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他们的银针,也是众人非常忌惮的东西。一旦被这些银针射中,莫说能不能摸清所中是何毒,即便是很快知晓,也不一定能在药材匮乏的宁国,寻到解药。”   说罢,宗余又有些好奇,看向了宗母:“三年前的事儿,我是知晓的。那时候因为咱们的佣兵团与沧海佣兵团发生了矛盾,所以曾交过一次手。可半年前,又是怎么回事儿?”   “小事儿。”宗母看了一眼尚在哭泣的哑娘,稍稍压低了声音,轻描淡写道:“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工作室曾来过两批人,要对六月的母亲的下手。其中一批,就是来自沧海佣兵团。”   说罢,瞧着许六月脸色难看,又道:“好在那次来的人不多,家中虽然只有我一个人护着,但也平平安安。 不过,对方既请了沧海佣兵团的人,还不止一次,可见他们对六月的母亲势在必得。以后,咱们得小心了。”   “也是难为他们了。”许六月神色冷淡,语气冰凉:“三番五次派人过来,次次战败,却又乐此不疲!看来,他们是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才算了事儿。”   “他……他们是谁……”哑娘虽一直在照顾景王爷,但却时刻关注着许六月这头的情况。宗余母子和许六月的话,她都听见了。   本以为,这次刺杀是第一次。却没曾想,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宗母和许六月她们已经为她挡下了那么多的危险。   光是女儿跟女婿不在家的那半年,亲家母一个人就为她挡了两次!而听她们的意思,早在那半年之前,对方就已经动过手了!还有这一次……三番五次,她竟到了现在才知晓。   “没事儿的,娘亲。”许六月走向哑娘,轻轻拍了拍哑娘的手背,安抚道:“您莫担心,万事儿有我们在呢,谁也伤害不了您。”   说罢,又看了看景王爷,道:“娘亲……他就是我之前与你提起的景王爷了,段家小姐的心上人。他……他现在还未度过危险期,后半夜恐会发热,需要有人时刻盯着。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救您,才遭了这一份罪。您看看,要不今夜就由您来守夜?”   言毕,许六月又连忙解释:“一来,算是咱们家还了他的恩情。二来,他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让下头人来看着,我不大放心。三来呢,若您真是段家女儿的话,多陪陪他,兴许能想起一些过往的事儿。”   许六月知道,哑娘是想陪在景王爷身边的。正巧,她也想让哑娘趁此机会,好好再想想今后的路。于是,便特地给哑娘寻了借口,制造了这么一个机会。   “好。”哑娘没有拒绝,点点头,道:“我……我来照顾。你们……你们辛苦了,快去……歇……歇着吧。”   “行。”许六月听言,立即起身:“我让莲花在外头守着,您有任何问题,直接叫她就好。”   “夫人放心吧,奴婢会照看好老夫人和景叔他们。”莲花在一旁应道。   宗母见此,还是有些许不放心,又添了句:“大家伙儿都忙了一天,也累了,让莲花守上半夜吧。桃花先去歇着,下半夜过来替代莲花。”   “是,老夫人。”   ……   次日起身,第一件事儿便去看望景王爷和英易几人。   英易跟阿聪已经醒了,但景王爷还在昏迷之中。   昨夜后半夜,他果然如同预料中的那般发了热。哑娘和桃花两个人忙着照顾他,又是喂‘仙水’又是擦身子,好不容易才让他退了热。   到了清晨时,两个人已是满脸憔悴。特别是哑娘,双目肿得跟核桃似的,就剩下一条缝还能看人看路了。可见,昨夜是没少哭。   许六月瞧着英易和阿聪脑袋清醒,趁着哑娘还没回去休息,便问道:“你们昨日是怎么回事儿?武功也不差,怎的竟如此狼狈。”   “武功再好,也寡不敌众啊。更何况……更何况昨夜,我家主子高兴,还喝了一些酒。”英易躺在热炕上,老老实实应道:“丫头?你可知道,昨天夜里村子里来了多少人?我……咳咳……我是没细数,但至少三十号人是有的。   他们入村时,可没有半点遮掩啊,三十来人浩浩荡荡地,直接就朝绣坊这头来了。正巧,昨夜我和……和我家主子,还有阿聪,就在村子里。看到这些人杀气腾腾的,立即便意识到不对劲儿。于是,企图在半道上把他们拦……拦下来。   可谁知,任是我们拼尽了全力,也终究没能将对方击退。只是伤了……伤了他们将近一半的人数!但……但我们这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说到这,英易有些烦躁:“这该死的段家,真是阴魂不散。这都……这都第几次了?”   言毕,又问道:“前些日子我不在村子里时,听阿聪他们说,你和我家主子就已经击退过一次段家派来的杀手了。现下才隔了多久?又派人过来。派的,还一次比一次厉害。那段家人,当真是银子多……多了没地方花,须得散财给这等江湖人……人士!”   英易的话说完,许六月便用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哑娘。   果然,哑娘的脸色越发难看,面如死灰。   “他们这样无法无天,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至少,我不会放过他们。”许六月道完这话,便立即朝哑娘望去:“娘亲,您也累了一宿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六月……”哑娘心里有事儿,可还不知该如何跟许六月说。   许六月只当不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没事儿的,有我在呢。”   言毕,便半推半赶,把哑娘送回屋去了。 第899章 :江湖门派的纷争   中秋节的假只有一天。   八月十六的时候,药地和工作室便开工了。   何富贵一大早就过来候着,一脸殷勤询问许六月,他们何时可以搬到山下的小院来住?   许六月笑了笑,应道:“就今日吧!再给你半天的假,下去挑两间屋子,把家给搬了。”   本还想让何大强他们跟马奎一家多住几日,也能叙叙旧。没想到,何富贵竟如此迫不及待。   正巧,山下的工作室确实需要有人守着,早些搬进来也好。等宗余得空了,还能就近再教他一些招式。这样的话,不管是看门还是自保,胜算都更大一些。   ……   今日的绣娘们,都在谈论着昨夜村子里发生的事儿。   沧海佣兵团的人和景王爷主仆厮杀时,所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再加上后来胖虎的那几声虎啸,更是震耳欲聋的,想不让村子里的人听到都难。   不过,好在大家伙儿都胆小。虽说被打斗声和老虎的叫声惊醒,但由于害怕,所以没人敢开门出来瞧热闹。因此,众人只是知道昨夜村子里发生了大事儿,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与宗家有关?却是不知晓的。   只猜测,那些打斗声是江湖门派结了仇,追杀至此,而引发了命案。至于虎啸,大概就是独角山上的老虎也被那打斗声惊醒,所以在表达不满吧?   可纵使如此,大家伙儿还是挺心慌。   一瞧见许六月下了山,立即就表示了自己的担忧,道:“东家?要不……要不这几日,咱们上工时间提前一个时辰?然后再把下工的时间往前挪一挪。如今已是深秋了,天本来就暗得早。再加上村子里昨夜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难免让人不安。早点下工回家,咱们也好早点关上关门,好生在家躲着。”   “是啊,东家!”杨师傅的媳妇儿也开了口,道:“至少,先过了这几日吧?本村的人尚且心慌,更何况我们这些外村的?我们每天下工后再回家,也需要一些时间哩。   虽说昨夜的事儿是发生在万福村,可咱们附近几个村子,也未必安全啊。我们都是妇人,打不过也跑不过。若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恐怕就得撇下家里人,独自下黄泉了。”   “对!东家,早一个时辰下工吧?咱们第二天早上早点来也是一样的。”绣娘们对早点下工这件事儿,还是挺齐心的:“那些江湖人,总不能杀一宿不睡觉,第二天天不亮就出来转悠吧?”   “好,就依你们。”许六月自然不可能告诉大家伙儿,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但也无法寻出理由来,安抚众人的不安。于是,只能点头应下,道:“那从今日起到月底,咱们就每天提前一个时辰上工,提前一个时辰下工。”   ……   在工作室里待了一会儿,许六月便出门去莫家了。   上次买的田地,只用了村尾的旱地。还有其他地方比较好的水田,至今还空着。许六月打算再在附近买一些水田,扩大点面积,然后再建出一个药田来。否则,以现在药地的面积,恐怕用不了多久,里头的药材就会供不应求。   刚到莫家院子门口,就瞧见莫里正从里头出来,还挺着急的样儿。   许六月喊了声:“义父!要出门吗?”   “正要去找你哩。”莫里正看到许六月,连忙招手,压低了声音问:“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山上的人没受伤吧?”   许六月听言,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但也不瞒着莫里正:“家里头的人没受伤,伤了几个朋友。”说罢,又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义父。”   “还笑哩?这么大的事儿,也就你还笑得出来!”莫里正眼神中有几分责怪,但更多的还是宠溺:“昨夜的动静,整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别人都说,那些打斗声是江湖门派结了仇,正巧打到了咱们万福村。虎啸声呢,则是你们独角山上出现了老虎!   但是六月啊,我昨夜一宿没睡,今日天还没亮,就跟你千邛哥哥出来看过了。村道上虽说没有死尸,但到处都是鲜血。那血迹,顺着村道一直到了村尾,最后是在你家绣坊消失的。还有那虎啸声,也是从村尾传出来的,跟独角山完全是两个方向。所以我们猜测,昨夜的事儿与你们有关。”   说罢,又道:“本想当下就去问你的,但那会儿天还没亮,怕唐突了。回来后没多久,为了能给村子里的人一个交待,又去镇上跑了一趟。这不?刚刚回到家,正打算去寻你哩!”   “义父已经去过镇上了?”许六月没有否认莫里正的猜测,问道:“镇上怎么说?”   “去过了。”莫里正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道:“就按照村子里众人的猜测往上报,说是江湖门派的纷争。由于只见血没见死人,咱们村子里又没什么人受伤,所以镇上那头便不管了。”   说罢,又道:“自古以来,官府那头就是如此,只管百姓,不管江湖之事儿。只要江湖上的那些人没有危及到当官的,没危及到百姓。那么,即便是死了一些江湖人,他们也懒得搭理。更何况,这一次还没死人呢?”   是的,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昨夜确实没死人。   毕竟,宗余在解决山里的那些尸首时,就已经下过山,把村道上的尸首一并解决了。只是血迹这东西,实在不大好抹去。再加上昨夜的动静不小,宗余预料到大家伙儿能听见。若什么都抹得干干净净的,倒平白让人怀疑。   于是,便故意留了血迹没动,只清理了工作室门口的部分血迹。   “嗯……村民们没受伤就好。”许六月点点头,道:“就昨夜这事儿,即便官府派人过来查,也是查不到什么的。”   说罢,又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哦,对了!我今日过来,是有事儿想请义父帮忙的。”   她将自己想要再买一些水田的事儿,跟莫里正提了提。莫里正见许六月不太想提昨夜的事儿,便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当这件事儿到此为止,对大家伙儿有个交待就成。 第900章 :陆夫子   许六月正跟莫里正说着话呢,院子里,莫千邛便面色凝重地送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出来。   那男子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袍,梳着整整齐齐的头。文质彬彬,儒雅得很,一看就是读书人。   “就送到这吧!”那男子走到门外,朝莫千邛作揖,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能在临走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已了无遗憾。还望千邛,往后前途无量!”   “陆夫子……”莫千邛欲言又止,满目不舍。   莫里正并不知晓具体情况,但却是识得这位陆夫子的。为了礼貌起见,他上前道:“陆夫子这就要走?不如留下吃个晚饭吧!”   “多谢莫里正好意。”陆夫子笑着拒绝:“实在是晚些还有事儿,逗留不得。”   “这……倒是不巧。”莫里正虽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强迫之意:“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强留陆夫子。陆夫子若是得空,常来家里坐坐。”   莫里正这话,虽是客套,但也暖心,听得陆夫子和莫千邛都有些难受。   特别是莫千邛,眸子微垂,便道了句:“恐怕,是再无机会了。”说罢,又苦笑了声:“爹!今日陆夫子是来跟我告别的。明日一早,他便要启程离开了。”   “这是为何?”莫里正听言,颇为不解:“陆夫子虽说不是咱们清江镇的人,但却在镇上待了十来年。如今怎么说走就走,如此突然?”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陆某孜身一人,去哪里都一样。”陆夫子倒还算豁达,安慰起了莫千邛父子:“去哪里,无非都是教书育人,顺道再填饱这张肚子而已!”   言毕,他也不再废话。再一次作揖,跟莫千邛父子道别。   莫里正见此,连忙让莫千邛再送送。莫千邛对这个陆夫子也挺不舍的,这送了几步又几步,一下就跟陆夫子一起,消失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唉……”莫里正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摇着头,惋惜道:“多好的一个夫子啊,可惜了……”   “怎么说?”许六月瞧见莫千邛和莫里正的反应,心里还挺好奇的。再加上她最近也正在打听附近比较好的夫子,所以特别上心。   莫里正瞧着许六月似乎不忙,便让许六月进院子里坐下,才缓缓道来:“这个陆夫子啊,是我们清江镇‘逐鹿学院’的一个夫子。他虽不是本地人,但却在学院里待了十来年。你千邛哥打从第一天去镇上的学院念书开始,便由他教导。   按你千邛哥的话来说,这个陆夫子学识渊博,还没有文人的臭脾气。为人耿直正直,却不古板迂腐,对你千邛哥格外照顾。之前你千邛哥因为那对母女的事儿,被镇上的学院赶出来时,陆夫子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只可惜,陆夫子人言微轻。即便有他担保,你千邛哥还是没能留下来!但是啊,陆夫子的恩情,我们莫家是要记一辈子的!”   说罢,莫里正又道:“像陆夫子这样好的夫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会在镇上的学院教书育人吧?可偏偏,最近这‘逐鹿学院’啊,被传收钱办事儿,买卖考题,替换考卷,名声坏到了极致!可以说,他们这一次是将开院至今所积累的所有好名声,都败没了!”   说到这,莫里正又突然问:“六月?你可还记得,你千邛哥以前跟我们说过,他每次考童生试都考不好的事情?明明他对考题很有把握,考试时发挥得也不错。可到最后,却连他那些玩物丧志的同窗都比不过。   以前,我们总以为是你千邛哥的运气不好。现在才知道,这哪里是运气不运气的事儿?分明就是‘逐鹿学院’见钱眼开,不配开设学院!他们联合了上头的人,一切以银子为准。哪个学生给了银子,考试的时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给银子的,便格外关注,不是挑刺,就是弄丢别人的考卷。   除此以外,还买卖考题,提前将考题的内容泄露给那些上交了银子的学生。没上交银子的,就被蒙在鼓里。你说说,正常考试的人,如何能比得过那些早就有准备,并且背下了文章的人?   更离谱的是,还有偷换考卷的哩!张冠李戴,拿钱办事儿!把考试考得好的学生名儿,换成了考试考得差的。确保那些给了银子的人能考上童生,而像我们家千邛这样的老实人,就只能考一次又一次!   也好在老天爷开眼,让我们千邛因祸得福!离开了‘逐鹿学院’,还有‘桃李天下’。这不?连秀才都考了,就等结果了!且不管这秀才能不能考得上,总比在镇上念书有出息!”   莫里正说到这时,还有些气呼呼的:“哎哟,扯远了扯远了!我们继续说这个陆夫子!这个陆夫子啊,为人正直,所以一直被‘逐鹿学院’的其他夫子孤立。对于‘逐鹿学院’所做的这些事儿,他是一概不知啊。   眼下‘逐鹿学院’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自然是待不下去的。方才刚来时就说,他已经离开了‘逐鹿学院’。只是没想到……离开了学院也就罢了,他竟连清江镇也不待了。   你说说,他三十好几的人了,上没父母,下没子女,身旁也没个媳妇儿。这一个人离开了生活十多年的地方,得多造孽啊!”   许六月乖巧听着莫里正的话,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逐鹿学院’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因为这件事情曝光,从头到尾就是她和宗余的手笔。   自从上次怀疑了镇上的这家学院后,许六月便让宗余派人去调查了。宗余的人多厉害啊,很快就把调查结果传了回来。而许六月呢?最是见不得这种肮脏龌蹉的勾当!于是,便略施小计,将这事儿闹大了。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件事儿,竟连牵扯上了莫千邛以前的夫子?   那陆夫子,看着倒是正派之人,也挺豁达的。就这么离开了,确实有些可惜。 第901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莫千邛回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他从初去镇上念书到离开‘逐鹿学院’,一直都是由陆夫子教导。在学习上,陆夫子待他极为耐心。在生活上,也像兄长一样照顾着他。失望时,是陆夫子鼓励他。不被人信任的时候,是陆夫子选择站在他这一头。   表面上看,他和陆夫子是师生关系。但由于二人性情相投,许多观点都一致,所以早已成为朋友。   如今陆夫子要离开,莫千邛最是不舍,也最是不甘心。   “把陆夫子送走了?”莫里正看着自家儿子情绪不对,便想开解两句。   莫千邛点了点头,闷声应道:“嗯。”   “他……真要走啊?”莫里正想了想,还是觉得可惜:“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离开清江镇呢?我记得他以前还和你说过,他最是喜欢清江镇了。”   “是啊,他最喜欢清江镇。”莫千邛叹了口气,道:“可是喜欢又顶什么用呢?他最喜欢的地方,现在根本就容不下他。”   “这话怎么说?”莫里正当了这么多年的里正,哪里还会听不出莫千邛话中的无奈?连忙问道:“是不是镇上发生了什么事儿?让陆夫子在镇上待不下去了?”   “陆夫子在清江镇十几年了,都没曾离开,可见他对这个地方的喜爱。倘若不是因为待不下去,他又怎么会走?”莫千邛点头,应了莫里正的猜测:“说起来,还是要怪‘逐鹿学院’的院长和那群贪得无厌的夫子!   明明那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他们干的。现如今事情败露,倒要让陆夫子也跟着一起担责!”   “要陆夫子担责?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里正不解:“外头不是说,‘逐鹿学院’的事情,已经直接跨越临安县,由锦州城的官府来处置了吗?学院里的院长和涉事的夫子,也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陆夫子为人正直,也没有那些邪念。再加上他没有被抓到大牢里,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好端端的,又怎么要他担责了?”   “话是这么说,但外头的人不信,又有什么办法?”莫千邛是很想帮助陆夫子的,但他实在没有法子:“哪怕我们相信陆夫子,官府那头也证明了陆夫子的清白。可陆夫子到底是‘逐鹿学院’的夫子。‘逐鹿学院’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伙儿心中都有怨气,免不得要找人泄愤。   这给过‘逐鹿学院’银子,换得过童生的人,埋怨‘逐鹿学院’的败露,致使他们现在丢了脸面。没给过银子的呢,又埋怨‘逐鹿学院’误人子弟,耽搁了自家儿子的前程。总而言之,怨气冲天!   偏偏,这犯了事儿的人都被关到大牢里了。他们想要泄愤,又找不到人,只能将火气对准了陆夫子这些清白人士。说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学院里的其他夫子如此嚣张,即便陆夫子不曾参与,也不可能对此毫无所知。   陆夫子租住的地方,每天都被别人砸臭鸡蛋、烂叶子,最严重的时候,还被人泼过粪水。三番五次,那房主也不愿意再将屋子租给他,让他赶紧挪地儿。”   说罢,莫千邛又道:“住了那么久的地方,房主说收回就收回,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为了能有落脚之处,他寻遍了整个清江镇。可清江镇的人,要么不肯租房子给他,要么就是成倍成倍往上抬租金。原本一个月两钱的租金,到他这里就要二两银子,多欺负人!   而陆夫子呢?他本就是清廉之人,平常也没存下什么银子。离开了‘逐鹿学院’后,他就断了进项,哪里还能租得起那么贵的房?想暂且去住客栈吧,客栈也不做他的买卖。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人,如今竟沦落到睡破庙去了!”   莫千邛越往下说,这心里就越难受:“为了能在这里生活下去,陆夫子也曾去别的私塾以及学堂寻过活儿,但人家一听说他的名字儿,立即便将他赶了出来。想要抄书和代人写书信吧,摊子又被掀了!他如今,也是真的走投无路,只能离开这里另觅活路。”   言毕,莫千邛又叹了口气,道:“说是本该前两日就走的!他前两日,就从租住的房子里搬出来了。但又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我已经考过了童生,所以便想在离开之前,亲自来恭贺我一番,也算告个别。于是,便寻了个寺庙暂时歇脚。   不巧,昨日又是中秋佳节,他不好上门打搅。只能熬到了今天,才来见我一面。如今这面也见过了,明日一早他就要离开。我问他去哪儿,他只说大千世界,总有容身之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先走着看看吧。   如此……即便是我想说出那句‘后会有期’,也实在难以说出口。”   莫千邛虽说算不得寡言,但也从来不是话多的人。如今说起陆夫子,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舍和惋惜。特别是说起陆夫子为了和他道别,暂居寺庙时,眼神中还有浓浓的难过。让莫里正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倒是那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许六月,顿时有了主意。   她相信莫里正和莫千邛的眼光。   他们说好的人,就绝对差不了。   既然陆夫子的学识和为人都不错,现如今又被‘逐鹿学院’所累,正需一个遮风挡雨与挣钱的营生,那为何不各取所需?让陆夫子来工作室当个先生,教许薇香和灵儿她们念书。   如此想着,许六月便开了口:“千邛哥哥?那位陆夫子住在哪个寺庙,你可知道?”   “知道。”莫千邛点了点头,不太明白许六月想做什么:“今日交谈时,他说他住在镇上的寺庙里。镇上的寺庙,只有一个。”   “嗯……”许六月垂眸,又问:“那……义父和千邛哥哥觉得,若我们将陆夫子请到工作室里当个教书先生,可行不可行?香儿她们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要正儿八经念念书的。” 第902章 :姑娘家不方便去学堂   “教书先生!”莫千邛听了许六月这话,有些激动。   他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既兴奋又不敢相信:“六月妹妹,你是说……你是说你想请陆夫子来咱们村,教香儿妹妹念书?你……你不介意他在‘逐鹿学院’里当过夫子吗?”   “在‘逐鹿学院’里当过夫子怎么了?虽说‘逐鹿学院’犯下了大错,枉为教书育人之地,但那跟陆夫子有什么关系?旁人糊涂,迁怒于陆夫子,难道你妹妹我也糊涂了不成?”   许六月嗔了莫千邛一眼,道:“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打听附近比较好的教书先生。工作室那头的孩子多,除了香儿外,还有灵儿、花花、阿蛮,现如今富贵的弟弟也来了,他们都要读书。   男儿郎也就罢了,交个束脩,学堂那头总能有位置。可姑娘家呢?就没那么容易!旁的地方不说,光看咱们村,有谁家是送女儿上学堂的?没有吧?   一来,是大家伙儿觉得姑娘家迟早要嫁出去,没必要花钱去念书。二来,普通学堂的夫子们都比较迂腐、刻板,认为念书就是要考取功名,而考功名,是男儿郎的事儿。因此,姑娘家若是去了学堂,难免会引起轰动。   我呢,考虑的事儿比较多。既不想香儿她们到学堂里引起轰动,也不愿意让那迂腐刻板之人,来教我家孩子。再说了,我们自家的孩子这般多,每个人的束脩加起来,都够请一个顶好的教书先生了。既然如此,为何要去与旁人扎堆?倒不如就在家里学的好!”   说罢,许六月又道:“更何况,我们工作室要念书的孩子,大多是姑娘。哪怕现在年纪小,也是男女有别!她们跟自己熟悉的男同伴一起念书,倒还没什么。若是跟其他不认识的男同伴一起上课,这日子久了,总会惹出点什么事儿来。”   “没错,你考虑得很周到。”莫千邛频频点头,道:“莫说是我们村了,就是镇上,也鲜少有送姑娘家去读书的。一旦香儿妹妹她们去了学堂念书,先不说学堂那头会不会收人,就是收下了人,那势必也会引起轰动。   这些轰动对于咱们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对于孩子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莫千邛太清楚村子里的男娃子是什么样儿的了。   一个个都野得跟什么似的。   很多孩子能去念书,却从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好好上课学知识就罢了,还将得以上学堂当成炫耀的资本,处处高人一等。而村子里,素来以得了儿子为宝,得了女儿为草。所以,那些臭小子们从小就瞧不起姑娘家。   一旦让他们看到有小姑娘跟他们一样,也能进学堂念书。那么,还真是说不准,他们会如何变着法子去欺负小姑娘。   因此,许六月的想法莫千邛十分赞成。   能在家里头学,还是在家里头学的好。   “好的教书先生难得,我跟我家夫君寻了好一阵子,也没寻到一个满意的。这不?今日也是凑巧了,就遇到了陆夫子。陆夫子那人,我瞧着还挺有眼缘的。千邛哥哥跟义父对他也是赞赏有加,我便更放心了。”   许六月说完了自己的打算,便直奔主题,道:“只是不知……陆夫子愿不愿意来我们这?我们这虽然离清江镇不远,但终究在村子里。不是学堂,更不是学院。学生嘛,也就那么几个,还大多是女娃子。对于陆夫子来说,恐怕是屈才了。”   “愿意的!他一定愿意的!”莫千邛还没去问过陆夫子呢,就直接代替陆夫子回答了:“六月妹妹,陆夫子跟那些迂腐刻板的老夫子不一样!他开明、知晓变通、目光长远,也没有男女之间的偏见。不管是男儿郎还是姑娘家,只要肯学,他都会用心教。”   说罢,又添了句:“六月妹妹,陆夫子的学识和人品,我都是能保证的!”   许六月从没怀疑陆夫子的本事儿。   能将莫千邛教得这样好,又能得莫千邛如此肯定的人,会差到哪儿去?   于是,便笑道:“那……就劳烦千邛哥哥帮忙跑一趟,去将陆夫子请来?我让马奎叔跟你去,有马车方便一些。   你和陆夫子说,若他愿意来的话,我会给他安排住处。吃食方面,早中晚和宵夜跟我们家一起,一顿都不会落下。除此以外,每个月给他三两的教书费,过年过节还有年节礼。总之,不会亏待他就是。”   许六月早就打听过外头夫子的行情。   每个月六钱到三两不等。   能拿到三两银子的夫子,是极少数的。大多数,都是一两左右。   村子里的学堂,暂时不算在里头。毕竟,人家不需要请夫子,直接自己上,吃的都是束脩。而镇上那些比较大的私塾,需要请夫子的,一般都只给夫子六钱、或者八钱一个月。最高,也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学院呢,因为教的学生不同,所以夫子的价格就会贵一些。但若是镇上的学院或者县里的学院,一个月也就一两二钱?一两半?最多,就是二两银子了。   锦州城里的,普遍都在二两银子以上,有一小部分能拿到三两。   即便是大户人家请的教书先生,单独去给家中孩子上课,那也不过是二两左右。当然了,这种大户人家的教书先生,日子也清闲。久不久的,也能得到一些打赏,或比较名贵的书籍和字画。   所以,给陆夫子三两银子,包吃包住,确实是不错的待遇了。虽说算不得顶好,但至少在‘夫子’这个行列里,也是佼佼的。   莫千邛见许六月能看中陆夫子,就已经很高兴了。现如今听说给的教书费高达三两,更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陆夫子在‘逐鹿学院’当了十年的夫子,也才拿一两二钱啊!这一两二钱,除掉每个月的房租和吃喝,再除掉笔墨纸和买书钱,便几乎剩不下什么了。 第903章 :北方人   莫千邛怕陆夫子会提前离开寺庙,所以一刻都不敢耽搁。马奎刚刚驾驶了马车过来,他立即就跟马奎出发了。   许六月回家去等消息前,莫锦绣和她透露了想明日就回工作室上工的想法。   如今莫千邛已经考完试,莫锦绣也不需要再去城里头照顾。想着以后莫千邛念书和进京赶考,需要用的银子还多着呢,便想赶快回去挣钱。   许六月自然是欢迎的。   现如今四件套的买卖已经稳定下来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莫锦绣就算不主动提,许六月也会让她赶紧回来。   ……   莫千邛带着陆夫子出现时,天色已经暗了。   许六月一家人刚刚用完了晚饭不久,正打算继续赏月去呢。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八月十六的月亮,最好观赏。   “六月妹妹!六月妹妹!”莫千邛鲜少有这么激动,带着陆夫子进了院子,便直接朝二楼的许六月喊道:“快下来瞧瞧,我把谁给请来了!”   许六月牵着许薇香的手下来,笑盈盈道:“我就知道,千邛哥哥一定能帮我们把陆夫子请来。”   说罢,便直接将许薇香带到了陆夫子面前,道:“陆夫子,这个小萝卜头是我家妹妹。学过一些字儿,能看一些书,就是性子有些跳脱。以后,就有劳您了。”   言毕,又笑看着许薇香,道:“这是陆夫子,以后他将是你的老师。你要敬重他,跟他好好学。”   “香儿见过陆先生。”许薇香也上道,一听完许六月的话,立即就朝陆夫子行了个拜师礼。   陆夫子微微一愣,旋即便笑着扶起了许薇香,道:“不错,是个讲礼的。”   再看看许六月,也极为喜欢她方才的直接。   于是,道了句:“夫人放心。”   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儿,再无其他。但陆夫子知道,许六月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就像许六月方才直接告诉许薇香,他将是许薇香的老师一样。本以为,初来乍到,许六月怎么也得客套一番,再说上一些场面话,才会将学生引出来见他。以表示家中对许薇香的重视,顺道再给他这个家住的教书先生立立规矩。   可谁曾想……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眼下这户人家,还真是像莫千邛说的一样。虽身处村里,却不拘小节。直爽率性,又颇有礼仪。   “来,先将行李安置了吧。”许六月见陆夫子跟许薇香已经打了照面,便先将人引到安排好的厢房里:“陆夫子瞧瞧,这间屋子如何?”   说罢,便介绍道:“我们这院子,是前几个刚刚建好的。我和家人们住二楼,这一楼的厢房还没人住过。我特地挑了这间距离大书房最近的屋子给您,一来安静,二来也方便。”   “多谢夫人。”陆夫子进到厢房后,并没有着急打量屋内的摆设,而是笑道:“鄙人姓陆,名淮。以后夫人叫我陆淮就好,不必如此客气。”   “陆淮?好名字儿!”许六月微愣,先是夸了一声,才道:“但您是家中的先生,我怎能直呼您的全名?村子里的孩子都野!若让他们听到了,免不得背后跟着叫。”   说罢,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这也不是书院不是学堂,叫您夫子确实不合适。我就跟香儿一起,叫您一声先生,如何?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得跟您请教。”   “夫人客气了。”陆淮没有拒绝,应了一句后才开始打量屋子。   这一打量,眸子里立即显现出了惊喜:“这是……热炕?”   说罢,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许六月:“北边为了熬过冬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热炕。但南边砌热炕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南边虽不像北边冷,但到了冬季,潮湿阴冷也挺难受。”许六月看了一眼热炕,笑问:“我从小畏寒怕冷,所以便砌了这热炕。”   “是啊!北边大雪纷飞,到了冬季出趟门都难。每年秋天就要开始囤粮食,像动物过冬一样,成日就得猫在窝里,确实冷。”说起这北边和南边,陆淮显然话多了一些:“不过南边的冬季也难熬,湿冷到骨子里!我初来这里时,还颇为不惯。直到生活了五六年后,才能在南边的冬季缓过来。”   “先生是北方人?”许六月问。   “嗯,北方人。”陆淮点点头,道。   语气里,竟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陆夫子是北方人?”莫千邛有些惊讶:“这还是头一次听你说!以前问起你的事儿,你总沉默不语。若不是今日在六月妹妹这里听说了,我都不知你来自北方。”   陆淮笑了笑,没说话。   “挺好的。”许六月看出陆淮是个有故事儿的人,也看出他不愿意多说自己的往事儿。于是,便在一旁帮着解围,道:“既然先生是北方人,那必定是喜欢这热炕的。我本还担心,先生会觉得这热炕碍事儿。”   “夫人哪里的话?能来宗家教书,是我的荣幸。”说罢,陆淮又道:“这间屋子,我很喜欢。”   “喜欢便好。”许六月点点头,笑道:“屋子里的脸盆浴盆和毛巾,都是新置办的。热炕上的被褥枕头,也都是我们山下的绣坊自己做的,先生放心用。”   说罢,又引着人去了一旁的大书房,道:“这旁边就是大书房了,我前几天才添置了好几张桌椅,打算以后让先生在这里授课。先生可先看看,还需要准备什么?”   一楼后院正房的位置,许六月改成了大书房。后头一整墙的书,前面摆了九张桌椅。八张是学生的,一张是陆淮的。   “夫人?晚饭已经热好了,可要现在吃吗?”   就在大家伙儿看大书房时,南婶过来喊人。   许六月猜到莫千邛等人会回来得比较晚,吃不上晚饭。因此,在做晚饭的时候,便特地多做了几份留着,等莫千邛几个人回来再吃。   而南婶,早在看到莫千邛带着人进来时,就去灶房热饭菜了。 第904章 :我什么都记得   “先吃晚饭吧。”许六月笑着看向陆淮和莫千邛:“我们已经吃过了,但猜着你们肯定没吃,就特地多做了一些菜给你们留着。”   说罢,也不等陆淮反应过来,便先出了门,喊道:“马奎叔吗?回去了吗?”   “他哪里会回去哟?”南婶有些好笑,应道:“一回来看到我进了灶房,就知晓有好东西吃!现下啊,恐怕都把饭盛好了。”   许六月:“马奎叔的嘴越发馋了……”   南婶笑了笑:“那可不是?”   “这……”陆淮看着主仆笑呵呵离开的背影,不免有些吃惊。   莫千邛拍了拍他的背,道:“陆夫子,您迟早会习惯的!”   说罢,又感慨道:“六月妹妹虽说是咱们村的首富,但她从小也是吃苦熬过来的。她为人亲切善良,没有架子,最好相处。你以后在这待得久了,自然就明白了。莫有负担,把这当家一样就成。”   言毕,又催促道:“走!吃晚饭去,我都饿了!”   陆淮:“好。”   莫千邛:“六月妹妹家的饭菜,最是好吃,你待会儿尝了就知道。”   ……   莫千邛几个人刚吃完晚饭,二楼大露台的许薇香又闹着要吃烧烤了。   正巧昨天过节时腌制好的烤肉还剩下不少,许六月便依着她去,道:“那你自己去灶房拿肉拿菜,让你姐夫给你生炭火。”   许薇香一听,高兴得撒腿就跑。跑到楼下看见莫千邛他们,又喊道:“千邛哥哥!先生!马奎叔!快上二楼吃烤肉吃月饼!”   说罢,还添了句:“我姐说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就得今天赏月才合适!”   许六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没错,今晚赏月也没错。但你这炭火还没生起来,烤肉都还没上架,就好意思邀请别人上来吃烤肉?我看是吃铁架子吧?   不过……   莫千邛他们也没客气。   虽说晚饭吃了不少,可到底还是摸着肚子上楼来了。   陆淮初来乍到,还挺斯文,顶多就是在莫千邛的陪同下,想着怎么融入主人家。但莫千邛就不一样了,上楼看到宗余在生火后,立即就道:“赏月是好事儿啊!这种场合下,好像缺了什么人!”   许六月看着他那样儿,想都没想,就朝一旁的莲花吩咐道:“你去把义父和锦绣叫来,大家伙儿今晚一起乐呵乐呵。”   莲花听命,下去了。   莫千邛难得像今日这么高兴,也有些小得意:“还是我六月妹子懂我!”   言毕,又凑到了宗余旁边,道:“还是我来吧!”   ……   炭火很快就生好了,肉串也在许薇香的指挥下,经由陆淮和莫千邛的手,上了烤架。   莫里正没来,说是年纪大了,不跟小年轻凑热闹。   但莫锦绣来了。   来到二楼小露台的第一句话,就是:“哥?你真是有辱斯文!”   莫千邛:“???”   一脸懵。   “你怎么还一边摸肚子一边吃烤串啊?”莫锦绣没给莫千邛面子,直接就道:“吃得差不多就行了,别使劲儿撑!你瞧瞧你那肚子?快生了吧?”   众人:“哈哈哈!”   莫千邛:“……”   成!就不该叫你来。   也不知是莫锦绣那番话,抬高了气氛。还是光赏月吃烤串,太沉闷。大家伙儿吃着吃着,竟开始玩起飞花令。就连许薇香,也参与其中,还大放异彩。引得莫千邛和陆淮另眼相看。   特别是陆淮。   他看向许薇香的眼神,就像发现了宝一样,闪闪发光。还是一种伯乐遇到了千里马,总算可以好好栽培的光。   ……   大家伙儿玩得尽兴,许六月却有些疲惫了。想起楼下还躺着三个病患,便起身下了楼。   景王爷依旧没醒。   一日三顿,都靠‘仙水’和米粥续命。   英易跟阿聪就好得多!虽然还不能下榻,但至少脑袋是清醒的,还能说上一些话。   推开门,正巧看到哑娘在抹泪。   早晨那会儿,许六月就已经让人把英易和阿聪挪到别的屋子去养伤了。一来是伤势的严重程度不同,住在一起多少有些相互打扰。二来,是哑娘看顾景王爷不方便。   许六月早就猜测过的。   以昨夜哑娘的反应来看,她就知道,哑娘的心开始动摇了。至少,在眼下这种情况,哑娘是放心不下景王爷的。   果然。   早晨才被赶去歇息的哑娘,午饭后又守在景王爷身边了。这一守,就守到了现在。甚至在无人的时候,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怎么了?”许六月明知故问,走到哑娘身旁轻轻拍了拍哑娘的背,道:“没事儿的,娘亲。景叔一定会好的,您放心吧。”   “月……”   哑娘在屋子守了景王爷这般久,景王爷什么时候痛苦,什么时候皱眉头,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心里头难受极了。   她每一刻都在忍着自己的心痛和眼泪,却怎么都没有用。特别是许六月进屋以后,轻轻柔柔安慰她时,她更是破了防。   “六月……”哑娘拉着许六月的手,终是哭出了声:“他……他什么时候才……才能醒啊……”   许六月心里一个‘咯噔’,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于是,试探地问了句:“娘亲?您……您这是怎么了?您……可是想起了什么?”   “我……”哑娘缓缓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许六月:“我……”   她吞吞吐吐,挣扎了许久,才道:“六月……其实你……你一直都知道,娘没有……没有忘记,对不对?”   这一下,轮到许六月惊了。   许六月眸子微动,没说话。   “你……你一直都在帮娘……希望娘可以……可以不再这么懦弱,对不对?”哑娘哭得稀里哗啦:“六月……娘的好女儿,娘……娘知道你的用心啊……”   她捧着许六月的小脸蛋,哭着道:“娘……娘不瞒你了,娘记得!娘什么都……都记得!”   哑娘或许是胆小懦弱的,是安于现状的,但却不是痴傻的。   许六月的演技虽说很好,但母女之间的默契和了解,还是让哑娘察觉到了端倪…… 第905章 :我只是挡了某些人的路   哑娘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受折磨。   从她见到英易的那一刻开始,再到许六月跟她提起‘段家小姐’,她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一来,是怕自己的身份会被旁人知晓。二来,是无法自控地回想起过往的事儿。   她在‘段家小姐’跟‘哑娘’的身份中,无休止的挣扎。在天之骄女与卑微的蝼蚁中,护着自己仅存的自尊。   直到她亲眼看到那十几年未见的旧情人,为了她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并且至今还在昏睡之中。   那种折磨,又再次被放大。   哑娘看着曾经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的少年,如今变成了成熟稳重的中年模样儿。可偏偏,就是这中年模样儿的男子,却为了她至今没有娶妻纳妾,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他浑身是伤!原本雪白的纱布,一次次被染成了墨蓝色。每一次换药,都像在重新挖着他的血肉。看着他眉头紧皱,一宿梦魇,却挣扎着无法醒来。看着他那憔悴苍白的脸,以及久久退不下去的紫色唇色。   哑娘痛苦极了。   是为了她,都是为了她!   而她呢?她为何又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儿?落到今日这番田地?   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吗?是她伤天害理,摒弃了良心,所以被上天惩罚了吗?   不!   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比旁人更得父亲的宠爱,只是……挡了某些人的路!   可纵使如此,对方也不该这样狠毒啊!   她承认!十几年前出了那样的事儿,是她没本事儿,是她太轻易相信了旁人,所以活该她受苦。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无力、也无心再回京都去拿什么!争什么!   以前的段雅珍已经死了!现在活在这世上的,只是农妇哑娘。   对于她而言,只要两个闺女都能在身边,平平安安陪着她,就是最幸福不过的事儿。什么高贵的身份?锦衣玉食的生活?繁华的京都?她都不要!更没脸回去要!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已经如此藏匿着自己,段家的那些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孩子都已经成亲了!远在南边小村庄的她们,根本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但那些人,竟还能如此费尽心思?就为了杀她灭口?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知晓段家派了人过来杀她。可不知晓的呢?又有多少次?   三番五次这般草芥人命,当真是她的好家人啊!   哑娘渐渐想通了。   当她看到景王爷和英易等人受了如此重的伤,当她知晓段家有人三番五次派人来刺杀她以后,她便决定,暂时先将自尊放到一旁。   既然对方过了十几年,依旧想要她的性命。那么,她也不介意再自挖伤疤,将所有的事情都跟闺女说清楚!   她是自卑,没错。   但她的自卑,来源于这十几年所受过的每一次屈辱。譬如,她被人强行要走了身子,不再清白。譬如,她被人卖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受尽了折磨。譬如,她在老许家被打被骂,卑微到了极致。   她所自卑的,是她再不是当初那个人人称赞的京都才女。所不想面对的,是旁人知晓了这些事情后,对她指手画脚,说一些可惜不可惜的话。   并非是因为,现在的身份。   呵呵……   哑娘现在的身份,可没有半点儿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即便是站在京都那些人的面前,她也能抬起头颅。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亲家母和女婿,不是寻常人。她的女儿许六月,也是个狠的。再加上现在她们的日子过得不差,虽说还生活在村子里,但手里头的银钱却也不少。若一定要跟段家的那些人抗衡,还指不定谁输谁赢的!   或许,在官场那条明道上,她们是比不得京都那些人的。但如果走暗道,京都那头未必能占得什么便宜。再说了,那些人不也没走明道吗?她们的动作,阴损至极,丧尽天下!   以前哑娘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是因为除了那可怜的自尊外,还想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现在这样生活着挺好。但眼下,却不那么想了。   就算是为了身边人不再被她连累,为了不让家人们担心,她也该有所坦白。   不管以后,能不能让京都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至少,把话说清楚以后,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有数,能够有所提防。   ……   这一夜,宗母母子和哑娘母女都没睡。   二楼露台的烧烤烤到了戌时,便停了。   莫千邛跟莫锦绣回了家,莲花南婶跟许薇香、陆淮几个人,也陆续睡去。   哑娘跟着许六月离开了景王爷的屋子,去了宗母的睡房。   她断断续续,将自己十几年前所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宗母等人。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不仅仅只对许六月一个人坦白,而是对全家人坦白。   只有这样,才不枉家里头的人一次次为她涉险。   “六月调查出……出来的信息,是……是真的。我叫段雅珍,是京都段家的……七……七小姐!”   哑娘此时已经止住了哭泣,一字一句都有些咬牙切齿:“我……我是庶出,但……但姨娘和我,却颇得父亲的……的疼爱。在段府,我和姨娘素来待人……待人和善,深得……深得众人的……的喜爱!   就连……就连我的嫡母、嫡姐、嫡兄他们,都不曾为难……为难过我们。至少……至少表面上,他们……他们演得很好。虽说……虽说算不得亲近,但好歹也是互不干扰。   我曾以为,只要我们母女俩不……不去害人,没有害人之心,老实本分地在府中待着,尊敬主母!乖乖听话!就能一直……一直像往常一样,安安稳稳地过……过日子!可谁知……”   许是因为心中的恨意,被京都那些人一次次唤醒。说到此处的哑娘,突然闭上了双眼,握紧了拳头。   她浑身发颤,显然是在克制着什么。那倔强而隐忍的样子,与往常柔和温婉的她,倒是极其不像。 第906章 :再见他,我会杀了他   “可谁知……纵使我们母女俩恪守本分,但到了……到了必要的时候,还是出了事儿!我们……我们庶出的,终究是……是嫡出一脉的眼中钉!肉中刺!”   哑娘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我清楚地记得,那是……那是十六年前的夏天,六月初一。那天……那天是段家大……大小姐的十七岁生辰。由于姑娘家的生辰,不宜……不宜大办。所以那一日,父亲便早早归家,让大家伙儿都……都一块儿到前厅吃饭。   我……我的父亲,虽说是……是不偏袒嫡系一脉的人,对我们庶出的子女,给予了一样……一样的教导。但在礼节上,他却还是守着规矩的。若非大年大节,妾室和庶出子女,都不能……不能到前厅跟家主、主母同桌。即便……即便要去,那也是家主和主母有令,传……传姨娘去伺候用饭。   段家大小姐生辰那……那日,是特例。大家伙儿……大家伙儿都很高兴,还吃了些酒。我记得,我和姨娘回到院子时,天已经黑了。正打算……打算洗漱歇下,黄莺却敲门进来……说是……说是大小姐那边来请人,要我们几个……几个姐妹,再去她院子里赏荷花。”   “黄莺是谁?”许六月皱眉,问。   哑娘再度握紧拳头,应道:“黄莺……是……是从小到大伺候……伺候我的丫鬟!我……我从懂事儿起,府中便给我……给我指派了两个丫鬟。一个黄莺,一个喜鹊。黄莺性子活泼,话也多,总是……总是闯祸。喜鹊沉稳些,像个大……大姐姐。   我……我平常最……最信任她们,将她们当成了小……小姐妹!所以……所以黄莺告诉我,大小姐请姐妹们去……去赏花时,我没有任何怀……怀疑。再加上大小姐的院子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鱼池,池中养满了荷花。而那日,是她生辰。她请姐妹们去……去赏花,倒也不奇怪。   一开始,我也不……不愿意去,一是喝了些许酒,二是觉着天色已晚,出门不便。但黄莺说,她说大小姐是嫡出小姐,今日又生辰。若……若我不去,怕是拂了大小姐的面,不大……不大好。于是,我便听了黄莺的劝,打算去大小姐那头走一趟。   我……我记得出门前,喜鹊正在给我……给我打洗澡水。黄莺随我出去时,还跟喜鹊喊了句,说是跟小姐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如今想想,这话多少都有破绽。   既然……既然是去大小姐那头,为何她不直接与喜鹊说明去处?只简单说了句与我出去!只可惜,当时我……我太信任她,所以没有多想。”   “娘亲的意思……是说那个叫黄莺的丫鬟,有问题?”许六月细心听着哑娘的话,时不时也会抓住重点,问上一两句。   哑娘点点头,道:“是……我是疑心黄莺的。而我的疑心,也……也不是凭空猜测。那夜,我们离开了院子,就往……往大小姐的院子去了。从我的院子到大小姐的院子,有……有两条路走。   一条大路,比较远,要经过后院的大湖。但那条路,夜灯多,也有守夜的人。一条小路,比较近,直接穿过一个满是假山的小池塘,再绕……绕两个大花圃,便到了。   可因为……因为是小路,所以夜灯少,路暗。平常……平常我们白日时,都嫌少会走那里,更莫提……莫提晚上。但那一日,好黄莺却扶着……扶着我走了小路。   我本就喝了酒,有些晕眩。瞧见……瞧见黄莺扶着我去了小路,虽随口问了一句,却很快……很快被她搪塞过去。说是在自己家里,断不会出事儿。   我们……我们二人为了壮胆,一路都在说……说话。根本就没注意到,在假山那里,早已有人蹲守着。直到我的脑袋,被人……被人敲了一棍,径直倒在了地上,我……我才知晓,我怕是不好了。   那一棍……那一棍虽打得厉害,但却……却没有一下子把我打昏。我躺在地上头疼不已,动弹……动弹不得时,迷迷糊糊之间,还能听到……听到那打我的人,对……对黄莺说话。   说……黄莺做得很好,事成之后,夫人会……会奖赏她。紧接着,黄莺也……也被打了一棍。打得……不……不重,我听……听声音,觉得不重。但黄莺还是……还是倒地不起了。   我很想叫喊,但……但我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到自己被……被套进了布袋,背走了。”   哑娘说到此,又重重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再醒来时,我……我发现我在一个很脏很暗的小屋里。我的手脚……手脚被捆绑着,嘴巴也被捂着。坐在我面前的,是……是我从未见的男人。   他……他脸上有一道长……长长的刀疤。那张脸,很是狰狞,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若……若有机会再见他,我……我会杀了他!他……他……”   哑娘的身子,越发颤抖,拳头也握得更紧了。   她努力呼吸,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他在那个……那个阴暗的小屋里,对我……对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他……他糟蹋了我,作践……作践了我,却还说……还说是好心!说是让我临死之前,体会……体会一番女人的快乐!   我……我无法反抗,也没法自尽!只能……只能硬生生忍受着……忍受着他的折磨!这一忍受,就是……就是半个月!我……我数过日子,一天又一天,整整十五天。他每天……每天都跟我待在一起。   在这十五天里,我受尽了折磨,也突然……突然变得不能……不能说话!一开始,嗓子疼。被撕扯般……疼!后来,便是一个字儿都说不了。   而就在我……在我不能说话后,那个该死的男人却变本加厉!那时候,我真觉得活着不如死了痛快啊!” 第907章 :仇人是谁,显而易见   哑娘的遭遇,着实让人心疼。   宗母和许六月几个人都明白,让哑娘再去细细回忆起当初所发生的事儿,对于哑娘来说,无疑是痛苦的。而哑娘呢?她能把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许六月握住了哑娘的手,没有说话,但却给予了哑娘莫大的安慰。   哑娘看了自家闺女一眼,点了点头,继续道:“我……我与那个男人生活到了第十五天的时候,他总算不再……不再将我关在小屋子里了。但离开了那间阴暗的小……小屋子后,我面临的,则是一条死路。   其实……死了也挺好。当时的我,已经肮脏至极,再也……再也不可能走回头路了。我……我早就想过死,所以……所以当那个男人要我死的时候,我……我竟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可是……可是六月,你们知道吗?就在……就在我即将要死的时候,那个男人竟说……说出了一些让我根本不敢相信的话!”   “他说了什么?”许六月盯着哑娘,连忙问道。   “他……他说,怪不得他对我动手!要怪,就怪……怪我自己挡住了别人的路!他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我去了……去了阴曹地府后,莫要找他寻仇!要找,也应该找……找段家人。”   哑娘说到这,绝望极了:“那时候,他把我带到了一条河边。那条河很大很深,水也很浑浊。他没有解开捆绑我的绳子,直接就……直接就把我的头往……往河水里摁!   我……我知道,他……他想淹死我!我就是在被淹的时候,听他说到了这些话。或许……或许是他太自信了,觉得我必死无疑。所以便口无遮拦,给我透露了一些……一些信息。   除了……除了寻仇那些话外,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还听……听到他说,是我平时太张扬了,躲走了别人的……光芒!说我不安分,区区一个庶女,竟……竟妄想跟嫡女抢夫君!呵呵……”   哑娘说到此,突然哭笑了两声:“后面这些话,我……我听得迷糊,但心里却也有……有数。我死里逃生后,也曾仔细想……想过。从大小姐请姐妹们去赏花,到黄莺的反常,再到那个刀疤男人所说的话,我已……已推测得七七八八。   段家……段家是书香门第,父亲在……在子女的教导上,从不松懈。因此……因此京都之中,段家女儿的名声素来……素来是极好的。自从……自从大小姐及笄后,前来求亲的人便从没断过。   可是……可是一直到十六年前,大小姐已经十七岁了,家中都未曾为她定下过……定下过婚事儿。倒不是因为……不是因为父亲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是段家主母她……她心中有了人选。她……她们母女瞧中的人,是景王爷。”   “如此一来,事情便明朗多了。”许六月听言,接过哑娘的话,道:“娘亲出事儿的那日,是段家嫡出大小姐的生辰。外祖父为了给她过生辰,把全家上下的人都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还喝了些酒。   按道理来说,一个姑娘家过十七岁的生辰,这样的家宴已经够喜庆了。夜里家宴散了以后,本该各自回院子里歇下。偏偏,黄莺却以大小姐要赏花为由,又将娘亲给带了出去。   赏花?什么花不能白天赏,非要晚上赏?那是荷花,又不是昙花!即便是过生辰高兴,难得肆意一回,那为何在前厅吃饭的时候不当众说起赏花的事儿?非要等娘亲回了院子,才又派人来请?   娘亲从前厅回到自己院子才多久?前脚刚回去,连洗澡水都还没打好,大小姐那头后脚就派人来请了?这段家丫鬟的脚程,还真是快啊!”   说罢,许六月又冷笑了声,道:“黄莺带娘亲出去时,为何不叫上喜鹊一起?她单独带着娘亲出门,又为何不跟喜鹊交代清楚去处?好端端的大路不走,为何非要走小路?还有娘亲昏迷之前,黄莺为何会跟那歹人有言语交流?她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呼救?所有的答案,其实我们心里都有数。   还有那男人在杀害娘亲以前所说的那番话,不也正是直指凶手吗?挡路?光芒过盛?不够安分!明明是庶出,却比嫡出还风光?呵……嫡庶都扯出来了,这也太明显不过。   更何况,娘亲方才也说了。段家的主母和大小姐,心中属意的人是景王爷。那大小姐之所以到了十七岁还没定下婚事儿,无非就是想嫁到景王爷而已。可偏偏,景王爷属意的人是娘亲您。甚至,为了娶娘亲,还求得了先帝的赐婚。如此,怎么能不让别人怨恨?   娘亲是庶出女,对方是嫡出。她们平时比不得您也就罢了,可在景王爷这,竟还是让您捷足先登。您说说,这算不算挡了别人的路?”   “是啊……在她们看来,确实是挡路了。”哑娘对许六月的这番分析,并不觉得意外。可见,她早已看清楚了。   “她们以为,只要除掉了我,就能……就能让大小姐顺利嫁到景王府!可她们不知道,景王爷要娶我,从来……从来就不是因为段家,而是因为我。   即便我不是……不是段家的七小姐,但只要我们有机会相识、相爱,他也一样……也一样会娶我。这不是家世的问题,是感情啊!”   哑娘说着,又摇了摇头,道:“你们……你们不知,本就心如死灰的我,在……在听到那个男人的话后,有多痛心!我甚至不……不想死了,我想活!我想……我想回到段家去,跟……跟那些人对质,问她们为何要……为何要如此待我!   只可惜……我没有机会。我被捆绑着双手双脚,被摁着脑袋,连挣扎的权利都……都没有!只能……只能像个蝼蚁,任由对方践踏。我……我在水下,渐渐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晓了……” 第908章 :非人的折磨   “再醒来时,我睡在了……睡在一张脏兮兮的木板床上。屋子都是 黄泥……黄泥砌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有一个老……老妇人,端着米粥进来喂我,看到我……看到我醒来后,她还挺……挺高兴。   我以为……我以为我获救了,遇到了好心人。可是……可是谁曾想,捡回了一条命的……的我,不过是从一个狼窝,掉到了另外……另外一个狼窝。”   哑娘握许六月的手,越发用力了:“那户人家,确实……确实是把我救了。她们去河边洗……洗衣裳时,发现了漂浮在……在河面上的我。壮着胆子将……将我救上来,不是因为……不是因为好心。   而是……而是那时候,我的脸……我的脸正巧被那老妇人瞧见,觉得……觉得容貌生得不错,定能卖上一些……一些银子。她救我,是为了把我……把我卖到烟花之地,换……换些银两,以供……以供她家儿子读书!   我……我身体虚弱至极,帮她们干……干不了什么活,也逃……逃不出去。很快,便……便被她们卖到了镇上的一个勾栏……院。三两!她们卖我……卖了三两。”   “娘亲……”许六月心里难受,不免也握紧了哑娘的手。   而哑娘,则继续道:“那个……那个勾栏院,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院子,里头加上……加上我,也才六个姑娘。我在那里……在那里生活了半年之久,每日都……都受尽折磨。   直到……直到半年后,我不幸染病,被……被勾栏院里的妈妈丢了出来,成为了一个……一个乞儿。   我……我想死的!在勾栏院里的……的时候,我上吊了两次,撞头……撞头了两次。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没……没死成,反而还遭到了一顿又……又一顿的毒打。   你们知道那种……那种痛苦吗?想死死不成,想活……活不好。那种……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我怕……怕极了。我不敢再……再轻举妄动,只能日复一日受着折磨。   等到我……等到我被丢弃成为了……成为了乞儿时,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可以死了。却……却不曾想,转眼的功夫,我又……又被一个拍花子瞧……瞧上了。   那拍花子将我带走,却……却又不曾让我吃饱过饭。我……我没有力气,连死都做……做不到!只能任由……任由他将我卖掉。他把我……把我卖给了一户人家做媳妇儿,那户人家还……还不错。至少在他家那半个月里,没打过……没打过我。   可是……命运弄人,我才在他家生活了半……半个月,便……便滑了胎。胎儿有一个月大了,是……是在勾栏院里……怀……怀上的。那户人家本……本就因我不是清白……清白姑娘,心里有芥蒂。后来见我……见我又滑了胎,自然……自然不能留我。   于是,他们又将我……将我卖给了别人。如此……辗转几次,我也……我也忘了,我被卖了几次。一次卖得比一次远,最后,就到了……到了万福村。”   说到万福村,哑娘脸上的表情便复杂了许多。   既有更深的痛苦,又有几分欣慰。   “万福村……万福村的日子,也没有……没有多好过。老许家……罢了,万福村的事儿不提也罢。我在……在万福村的事儿,村子里的人都知晓。六月你……你也当记得的。   我才到老许家不久,就……就怀上了你。你命不好,投胎……投胎到了我……我这里!打从你……打从你出生起,在老许家就……就……就没过过好日子。你随着我挨打……挨打受骂,造孽极了!   好在……好在后来因……因祸得福,咱们娘仨才能……才能安安稳稳过……过日子!”   哑娘颤抖地将许六月抱在怀里,道:“六月……六月啊!娘亲没有别的心思,娘亲……娘亲就想……就想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安安稳稳过日子。   娘亲的身世,娘亲的……的仇,娘亲受过的苦,都……都不重要。若非……若非对方这次欺人太……太甚,娘亲是打算把这些事儿,都带……带到棺材里的!   可是……可是京都的那些……那些人,太狠了。我怕我……我若不将实情告知你们,你们会……会因被蒙在鼓里而……而受到伤害。如今……如今这样很……很好。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也能……也能多个心眼,防备……防备着他们。”   说罢,哑娘又看向了宗母和宗余,道:“亲家……亲家母,余儿!你们……你们是习武之人,总能比我……比我先感知到危险。所以……所以你们总是瞒着……瞒着我,往前冲。   你们得……得小心,不能像景……景王爷一样,受了伤!要不然……要不然我……”   “娘亲,您放心。”宗余是个男子,不善言辞。哑娘的遭遇虽让他愤恨得很,但却只能开口安慰:“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们都会在您身边,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宗母自己就是受过大苦难的人,何尝能不理解哑娘的苦?虽说二人经历的并不是类似的事儿,但痛苦的程度,却没有谁会轻上几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一定会整整齐齐的。”   宗母说着,便起身抱住了哑娘。   哑娘在宗母的怀里,就像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妹妹,终于感觉到了姐姐的温暖,泣不成声。   许六月跟宗余瞧着两位母亲抱在一起无言安慰,便对视一眼,离开了宗母的屋子。   二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沉重得连脚步都像被谁拖住了一般。   许六月早就想到,哑娘这一生受了不少苦。也猜测到哑娘受害,是段家主母的手笔。   但她万万没想到,从哑娘被人掳走的那天起,再到许六月的灵魂来到这世界上。十几年啊!十几个年头,哑娘经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第909章 :杀了人还要诛心   许六月心里不好受,宗余也不见得轻松。   他从出生起,就背负了上一辈的仇恨。宗母从未隐瞒过他,宗家所做的一切。因此,他对哑娘所受的苦,极能理解。毕竟,京都深宅大院里的那些龌蹉手段,他们母子也是受害者。   如今听了哑娘的遭遇,宗余面儿上平静如水,可心底,却被掀起了波涛骇浪。   看着许六月清冷的脸,宗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良久,道了句:“看来,我们都得加快速度了。”   “宗家也好,段家也罢。”许六月转头看了宗余一眼,应道:“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六月自然知道,宗余口中的加快速度是什么意思。   加快速度,是加速成长。   许六月得加快速度挣钱,保证银钱充足,尽早前往京都。而宗余,则要加快速度强大佣兵团,让佣兵团可以跟宗家抗衡。   别瞧着眼下许六月敛财的速度飞快,宗余的佣兵团,也都是厉害角色。可他们夫妻俩要想跟京都那头抗衡,还差着不小的距离呢。   且不说京都那头有权有钱的人颇多!   光是通过宗余母子这二十年的蛰伏,以及段家知晓了哑娘的下落后,三番五次雇佣了杀手前来刺杀这两件事儿便能得知,不管是宗家后院的人还是段家后院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   想要杀了她们以泄愤,或许是件可行的事儿。以宗余跟宗母的身手,只要他们亲自出手,总能想法子夺掉那些恶魔的命。但若想将她们所做的一切都公之于众,想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便少不得证据加持,也少不得让自己好端端站在她们面前!   宗家后院的人和段家后院的人一样!杀人不止,还要诛心。   既然如此,那宗余和许六月也不会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诛心么?谁不会啊!   有些人啊,你若想诛她的心,其实需要做的也不多。   只要你好好活着,端端正正站到她面前。只要你过得比她好,站得比她高,并且能将她的生死和名利,顷刻间颠覆。只要你撕破了她的羊皮,把她推上风口浪尖,让她受众人唾弃!   对于将面子和家族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来说,毁掉她们多年来所维护的东西,可比让她们死,更痛苦!   ……   景王爷终于醒了。   昏睡了整整八日以后,在一场秋雨来临之时,景王爷挣扎着睁开了眼。   此时,英易和阿聪的伤都已经养得差不多,能下床了。他们轮流照顾着景王爷,每日按照许六月的吩咐,给景王爷换药、喂‘仙水’。   因此,景王爷醒来时,精神还不错。体内的毒,也渐渐清了。   他醒来后,瞧见英易正在一旁在给他换药,第一句话便是:“珍妹……咳……咳咳……珍妹呢!珍妹怎么样!那些人……那些人都解决掉了吗!”   景王爷还记得,那些人的身手不凡。在他昏迷之前,还有一大票的人没有解决干净。   “主子!您醒了!”英易看着景王爷终于醒过来,比谁都激动。他直接忽略了景王爷的问题,朝外头喊道:“阿聪!阿聪!主子醒了!”   紧接着,又连忙问:“主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您先等着,属下给您把这药换好,就去给您倒点‘仙水’喝……”   “英易!咳……咳咳……”景王爷可顾不上自己,一心惦记着哑娘:“我……我问你,珍妹呢!她……”   “主子!主子您莫激动。”英易给景王爷顺了顺气,这才赶忙安抚:“段……段小姐她没事儿。您受伤后,属下和阿聪也受伤了。眼瞧着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属下和阿聪便带您躲到了六月姑娘这里。   那些人,都被六月姑娘他们解决了。这些日子以来,咱们一直在六月姑娘这里养伤。”   说罢,顿了顿又道:“属下和阿聪也是这两日才能下床,过来照看着您。平常……”英易说到此,稍稍压低了声音:“平常,都是段小姐在照看您。”   ——咱们现在在六月姑娘的家里。   ——这几日,都是段小姐在照顾您。   英易的话,让景王爷有些心慌。   他撇下了所有的事情来到锦州城,是为了哑娘,这没错。但这几个月来,他小心翼翼藏匿着,便是怕突然出现,会伤到哑娘的自尊心。   如今,因为一次受伤,他直接就住到哑娘家里了,还让哑娘照顾了这么长时间。这……这与他之前的想法,背道而驰。   “珍妹她……”景王爷沉默了许久,才朝英易问道:“她是什么反应?”   “段小姐很担心主子。”英易想了想,道:“前几日,主子还没脱离危险时,段小姐衣不解带照顾主子,几乎每日都在哭。六月姑娘那头,这些日子也经常在开解段小姐。   想来,段小姐不仅还记得以前的事儿,也还记得以前……以前跟主子的情意。”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只要……只要不赶我走,能让我在一旁看着她就好。”景王爷听了英易的话,心里有几分欢喜,但又不敢高兴太早。   他挣扎着要起来,道:“珍妹……珍妹在哪儿?我要去……”   “主子,您先歇着吧。”英易可不敢让景王爷这个时候起来!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伤口容易崩开:“段小姐现下不在家中,跟六月姑娘去药地去了。”   景王爷听言,这才消停了下来。   正巧这时,阿聪从外头端来了肉粥,香味扑鼻。   奈何,景王爷情绪不高。   英易见此,又试探地问:“主子可要喝几口肉粥填填肚子?今日的肉粥,是段小姐亲手熬的。”   阿聪在一旁听了这话,下意识瞟了英易一眼。   英易只当没感觉到,先把肉粥接了过来。   果然。   景王爷听说肉粥是哑娘熬的,立马就说饿了。   而英易呢?   则在心里头默念:六月丫头,这怪不得我把熬粥的功劳给了你母亲。实在是你母亲对我家主子的影响力太大了!不过这肉粥你母亲也有参与的!你在熬粥的时候,她帮你递过一次盐…… 第910章 :她就是个人精   自从哑娘跟家里头的人坦白了自己的过往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再加上宗母和许六月一个作为姐妹,一个身为女儿,轮流去开导哑娘。现如今的哑娘,心态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懂得一昧逃避了。   从药地那头回来,刚听到景王爷醒来的消息,哑娘高兴不已,下意识就迈开了脚步,想去看人。   她小跑了两步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许六月一眼,神色有些不安。   “去吧。”许六月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鼓励道:“好着呢。”   得到了许六月的鼓励,哑娘顿时又有了用力。   再度迈开脚步时,她没那么着急了。一步一莲花朝景王爷的屋子走去,缓慢而又坚定。   许六月没跟着,就远远看着哑娘的背影。   哑娘进了屋子才一会儿,英易和阿聪就退出来了,守在房屋外头。   许六月见此,转身就去大书房看孩子们上课。   陆淮来的第三天,大书房那头就正式上课了。   学生还不少。   除了许薇香、灵儿、花花、阿蛮几个人外,还有方翠花的小儿子虎子,何富贵的弟弟,以及马奎的小儿子和小女儿。   如此,八张桌子,刚刚够坐。   虽说陆淮以前在学院里当夫子,教的都是年纪偏大些的学生,不曾接触过这些小萝卜头。可当他真正开始上课的时候,还是挺有一套的。就连性子野得很的虎子,也乖乖听讲,不曾捣乱。   许六月来到大书房外头时,孩子们正在学习写字儿。因着不是每个孩子都像许薇香这样,提前学过不少知识,所以陆淮还是从最简单的开始教起。   而许薇香,则变成了一个小老师。自己练完字儿以后,还在帮陆淮一起监督别人,活脱脱像个小大人。   ……   又过了几日,景王爷的伤渐渐好转,可以下床了。   院子里多了个人走动,而这人还像个老顽童,因此又热闹了不少。   也不知他初醒那日,和哑娘说了什么。总之,哑娘和他正式见了面后,并没有许六月想象中的别扭。反而是越发轻松,相处起来就像家人一般。甚至,在接下来的好几日,哑娘每天都会去陪景王爷说话。待景王爷能下床后,还陪着景王爷去二楼露台晒太阳。   哑娘的笑容渐渐多了。   而许六月看得出来,那些笑容都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说起来,景王爷这人还真是有两下子,像极了交际花。   能下床走动没多久,他便跟院子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莫说是许六月、许薇香这些人了,就连院子里的下人,对他也是好话连篇。   而他呢?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许六月和许薇香的喜爱。满口大闺女、小闺女,亲热得很。若许六月反驳他,他就说:“你母亲叫我一声景哥,我叫你母亲一声珍妹。即便不算别的情意,只以兄妹相称。那么我叫你一声大闺女,也是应当的。”   说罢,还欠兮兮道:“我这人大方得很,你们姊妹俩做我闺女,不亏的。”   许六月:“……”   臭不要脸的。   最可气的是,许薇香跟景王爷还真是亲。   那丫头越长大,越转性。   许六月初来这个世界时,这妹妹还是个楚楚可人的小可怜虫,不管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如今呢?活脱脱是个人精!   她对景王爷的突然出现和突然示好,没有半分疑惑。只看着景王爷对哑娘好,对她们姐妹好,便心甘情愿做人家小闺女去了。   许六月问她:“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   许薇香答:“咱们家,宗姨和你,还有姐夫,哪一个是吃素的?就连莲花姐姐,都是火眼精睛。景叔要是坏人的话,你们能让他住到家里头来?”   许六月无语,又问:“你看他和母亲有说有笑的,也不去阻止?就不怕他把母亲拐走了?不怕母亲被别人说闲话?”   许薇香白了许六月一眼:“你都不去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姐?你想拿我当枪子使啊?再说了,有咱们在,谁敢说闲话啊?你看看娘亲笑得多开心?这不就是咱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我觉得景叔挺好的,如果娘亲喜欢的话,凑合成一对也不错!嗯……到时候,我可以再写一话本,就叫……就叫……”   “叫你个头!”许六月赏了许薇香一个爆炒栗子,威胁道:“好好读书!再写一些风花雪月的话本,我弄死你!”   许薇香:“……”   快跑!惹不起。   呃……   当然了,那话本,后来还是写出来了。纵使许六月威胁在先,可奈何许薇香有左右护法啊。   一个陆淮,一个景王爷。   两个大男人,竟会被许薇香的话本折服。   景王爷嘛……许六月不意外。毕竟,许薇香后来写的话本叫《哑巴新娘的黏人夫君》,一看书名就知道男女主是谁了。再加上景王爷时时刻刻都在讨好许六月和许薇香姐妹。不管是真‘折服’还是假‘折服’,总之肯定会‘折服’!   但陆淮……   如此正派的人物!还是许薇香的老师!竟也会……   他不仅没有按照阻止许薇香写话本,反而还亲自阅读许薇香的‘佳作’,指导许薇香的描写手法和节奏。   每天下课以后,只要许薇香把作业写完,其余的时间几乎都耗在话本上了。话本写出来后,改了又改,不知改了多少次,才有了最终版。   而陆淮看着那最终版的话本和自己的‘得意门生’,满脸都是欣慰的笑。   一天天的,乐呵得跟个傻子一样。   许薇香的话本,一开始只在院子里传着。院子中识字儿的人,都会看一看。可到了后来,许薇香竟把自己的话本拿到城里去了,还堂而皇之放在了茶点铺的书架上,让金言找人帮她抄写。   这抄写了几本后,那话本便在锦州城传开了。   一时之间,《小辣椒和冷面公子》以及《哑巴新娘的黏人夫君》,在锦州城大火。与此同时,这两本话本的作者‘小蔷薇’,也成了城中众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第911章 :小孩子的大道理   茶点铺呢?因着里头的书是不外借的,众人若想看这两本话本的话,只能来茶点铺看。所以,渐渐地,因为有这两本话本的手抄本,茶点铺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天天爆满。   爆满到金言叫苦连天,恨不得‘桃李天下’那一整排的商铺都倒闭了才好。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扩店……   对于金言的‘苦’,许六月只说了句:“活该!”   谁让他不经她的同意,就把许薇香的书收下?还按照许薇香的吩咐,去找人来抄写话本?   现在好了吧?   茶点铺的生意是爆了,但店员们的身体也快爆了!   当然了,许六月也要爆了。   什么情况?   许薇香才几岁啊?九岁啊!   一个九岁的小屁孩,就……就成了言情小说作家?还取个笔名叫‘小蔷薇’?天啊!许六月觉得自己要疯了。   但凡许薇香写的是别的东西,许六月或许还能淡定些。   比如说……写点小神话小故事儿?总之,与情情爱爱无关的就行。偏偏,人家许薇香写的就是风花雪月。最可恶的是,她小小年纪的,写得还挺……挺有代入感。好几个晚上,许六月和宗余捧着话本偷偷看时,竟都免不得露出痴汉的笑。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许薇香的话本已经火了,许六月也不能阻挠了她的梦想。   特别是有一次谈话时,许薇香一本正经道:“人为什么要读书呢?男儿郎读书,可以是为了前程、为了生计。他们学得了满腹的学识,就可以去参加科考,为国为民效力。那女儿家呢?   女儿家读书,难道就是为了通情达理,为了方便日后嫁人了,可以更好的管家吗?为什么男儿郎可以志在四方,有自己的理想?可女儿家,就不能吗?   我……我就是喜欢写话本,喜欢把看到的事情,想到的事情,都写出来,让大家伙儿都乐呵乐呵,难道不行吗?我用我学到的东西,写成一个个故事儿,让众人看了都高兴,都喜欢,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许六月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思想。但又不得不承认,许薇香的话是有道理的。   于是,只能点头同意,以后再不管束她写话本的事儿。但也不免叮嘱了许薇香,道:“你可以为了今日得到大家伙儿的喜欢和赞赏,而感到高兴。可以为了自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而感到幸福。   但你莫忘了,这世上有人喜爱你,便有人讨厌你。你的话本,有人喜欢看,便有人会给出恶评。现如今你瞧见的,之所以都是好评,那是因为看的人不够多,传得不够远。而大家伙儿对‘小蔷薇’的了解,也不够深。   一旦等你的话本传得更远,‘小蔷薇’也更有名气的时候,恶评便会随着好评一起来。届时,或许会有人说你的话本没营养。或许,会有人说你小小年纪就专注风花雪月之事儿,不正经。或许,会说你的话本本不如一本,江郎才尽。总之,不要低估了人性,也不要低估民众的嘴。   姐姐并非不想你好,以前阻挠你写话本,也是觉得你年纪尚小。而今日这番话,也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必须得承受得起名气带给你的压力。”   ……   时间荏苒。   景王爷伤后,算是彻底在许六月这里住下了。   美其名曰,要保护好许六月娘仨。   而这一住,就住了两年。   两年来,除了过年时他会回京都外,别的时间都在万福村待着。只有英易会隔一阵子回一趟京都,给老太妃送‘仙水’和药材。   有了‘仙水’跟各种药材后,老太妃的身体硬朗多了。甚至可以说,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   就是许六月有点儿亏。   自从景王爷在竹苑里住下后,这往京都那头送的‘仙水’和药材,许六月就再也没收过钱了。虽说这两年来,景王爷也没少给许六月姐妹俩银子和各种礼物,但比起售卖药材所得的银子,不知差了多少。   要知道,许六月做买卖,可是有双倍收入的。   而收礼……呵呵哒,就是单纯的收礼而已。对方给一两,就绝对不会多出一两!   为此,许六月苦恼得很。可偏偏,又不好意思开口要药钱。   谁让人家景王爷把竹苑上上下下的人哄得这么好?特别是哑娘。自从有了景王爷后,哑娘说话越来越利索,人也越来越开朗,心态好到爆炸。   罢了罢了!就当是……做工抵债吧!   景王爷负责哄哑娘开心,她就把药材当成工钱,送去京都咯!   说起把药材送去京都,这两年来,许六月可没少忙活。   重头依旧在药材这一块。   经过两年的努力,许六月的药材生意,已经做到了全国各地。大姜国的药材,虽说在宁国还是有市场,但也只能占一点点小小的份额。再加上他们的药材质量不如许六月的药材,所以很难挣到银子。   而许六月呢?不仅仅是空间里有大片大片的药地,就连外头,药地的面积也不小。   这两年,她不断买田买地,几乎将锦州这一块能买的田地都买了,还买了几个庄子。药地呢,也不再局限在万福村。其他比较好的村子,样儿挑选了很多靠谱的人,培养了很多的亲信。   光是用来种药的田地,总面积加起来就有一千来亩。   虽说一千来亩的药材,供应全国,其实是不够的。但用来做做表面功夫,应付外头的人,已经足够。毕竟,更多的药材,还是要依靠随身空间。   随着药材售卖到了宁国各地,许六月‘药仙’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就连京都和周围列国,都知晓宁国的锦州城,出了一个‘药仙’。这‘药仙’的手中,什么药材都有。不管是再罕见再珍贵的药材,都能从她手中买到。   就连这几年刚刚被众医者发现的药材,也都是出自‘药仙’的手。若没有这位‘药仙’,就没有宁国今时今日的自给自足,更别提大家伙儿能发现更多有用的药材了。 第912章 :惊人的外号   宁国出了‘药仙’后,可算是扬眉吐气,再不用看大姜国的脸色了。   特别是这‘药仙’的目的十分明确,价格永远都比大姜国的药价低,大大降低了宁国人买药的困难度,让更多人能喝上药,治好病。   朝廷那头听说了这件事情,直呼大快人心。也曾派人过来寻过‘药仙’,打算给‘药仙’封赏。奈何,那‘药仙’神秘得很,深居简出。即便是宫里头的人来了,人家也不带搭理的。   宫里头那些人虽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但也不敢轻易得罪了‘药仙’。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京都复命,就当这‘药仙’真是个仙人了。   当然了。   随着药材生意越来越大,势必就触碰到了别人的利益。   这两年来,锦州城也聚集了不少居心不良的人。   有人想寻出‘药仙’来,杀之而后快。有人直接硬闯药地,要放火烧药。有人去闹事儿,说许六月的药材不好。总而言之,什么奇葩的事儿,许六月都遇到过。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无法将药材的买卖推进了。可偏偏,许六月不是常人,她是狼人。   早在决定种植药材的那天,她就已经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儿。因此,也早早有了防备之心。旁人的构陷也好,刺杀也罢,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打不过的,跑就是了。   头一年,许六月有过两次落单。寡不敌众的时候,她也没想太过,直接就当着众人的面,躲到随身空间去了。   在她这里,她只是按了个印记,带着肉体一起进了空间。但在外人面前,她是凭空消失的。   就这么一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使得民间有传,‘药仙’可不是大家伙儿给的外号,而是真的‘药仙’啊!   要知道,这世上除了鬼以外,就只有神仙是能凭空消失的。而鬼,不会大白天出来晃悠。所以……‘药仙’就是神仙!   如此一来,那些想打宁国药材主意的人,渐渐就慌了。以至于到了后头,许六月的药材生意,推进得格外顺利。甚至,还有人在买药时,特地点名要‘药仙’的药材。煎药之前,还要拜一拜,希望‘药仙’能保佑病患赶紧康复。   除了药材的生意外,别的生意许六月也没落下。   钱庄已经开了第八家,手底下的田地,若加上钱庄的一起,至少有上万亩。   贷款业务开展得很好,虽不能完全替代市面上的高利黑钱,但却也缓解了不少人的危机。   近期钱庄那头,已经开始砌房子卖了。前来给钱庄砌房子的,自然还是杨师傅他们。许六月画图纸,杨师傅他们开始砌。   茶点铺和酱料铺跟钱庄是同步的。   钱庄的分号开到哪里,茶点铺和酱料铺的分号就开到哪里。相互扶持,相互帮衬,然后在当地立足脚跟。   除此以外,许六月还得了一个‘菜方仙子’和一个‘厨神’的外号。   呃……   这两个外号,其实得来也不冤。   除了之前卖给百香楼的那些菜方子后,这两年她又陆续在不同的地方,卖出了不同的菜方子。而她所卖出的菜方子,最后反响都很好。再加上她给菜方子的法子,有些特别。没有文字说明,只有亲自教导。   因此,这外号一得,就得了俩。   并且,这两个外号,一样传遍了宁国上下。   当然了,大家伙儿知晓‘菜方仙子’和‘厨神’是同一个人,却不知晓‘药仙’也是她。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许六月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自己的事迹。   甚至,还有人当着她的面,夸赞她,却不知晓真人就在眼前。   嗯……   宗余和许薇香也不错。   在许六月忙着挣钱的时候,宗余也忙着训练他的佣兵团,并且发展神速。   两年下来,佣兵团已从两个扩到了五个,并且战斗力比以前更强。   佣兵团排行榜中,他的五个佣兵团,排名都在前十。甚至,最老的那一个佣兵团,已经排到了第一。   在许六月能够自保,并且身边也有了保护她的人后,宗余做事儿便没有后顾之忧了。很多任务,他也会亲自去出。因此,成了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喜提名号:鬼见愁。   意思就是说,宗余这个人,鬼见了都头疼,更别提人了。   江湖中的杀手,最怕遇到的对手,就是宗余。十次碰见,九次输。还有一次能打个平手,那也一定是宗余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只能率先离开战斗。   但偏偏,这‘鬼见愁’还挺得人心的。   他劫富济贫,久不久就打下一个贪官,在黎民百姓中,颇有声望。若是有谁当众说了‘鬼见愁’的坏话,那是要挨打的。   至于许薇香?还真是当言情写手的料。   十一岁的她,已经扬名整个宁国了。   她写过的话本,从两本,增加到了十本,产量惊人。   话本中的主角,从宗余和许六月,到哑娘和景王爷,再到英易和幻想中的人。反正,谁都被她写过。且每一本话本,都写得极好。   以至于‘小蔷薇’的名号,就没人不知道。   肆和茶点铺里有许薇香的话本就算了,就连说书的,也都在复述‘小蔷薇’的话本内容。偶尔,也会跟大家伙儿探讨一下,‘小蔷薇’是什么样子的人。   说起‘小蔷薇’,家里头的人还是保护得很好的。   至少至今为止,没几个人知晓‘小蔷薇’就是许薇香,更没人知晓她的真实年纪。只是有人猜测,她是个女子。毕竟,她笔下的人物都被刻画得很细腻,不像男子所写。   因此,‘小蔷薇’的风头更劲儿了。   女子能读书的,本就不多。读书后能写话本的,更是见都没见过。就别提,还能火得一塌糊涂了。   总而言之啊,在最近的这两年,许六月是越发爱往外头跑。   因为只要一出门,就必定能听到一些关于自家人的八卦。   什么药仙啊?厨神啊?菜方仙子啊?鬼见愁啊?还有什么小蔷薇啊?说来说去,都是在说许六月这家人。   消息有真有假,更多的是夸大其词。听起来,也挺好玩的。 第913章 :你会娶她吗   这日,是腊月十三。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而距离许六月十六岁生辰,还有半年的时间。   一大早,天空中就飘了雪。景王爷,选择在这个时候启程回京都过年。   英易等人在收拾东西,许六月装了几十壶‘仙水’出来,道:“拿回去给老夫人吧!这‘仙水’喝了好,延绵益寿。”   “好。”景王爷笑着收下,便道:“你如此孝顺,你祖母可要喜欢极了。”   说罢,还不等许六月开口骂他,又问:“过了年再过几个月,你就要过生辰了。可想好要什么生辰礼?我这次回去,从京都给你搜罗来。”   “不必了。”许六月白了景王爷一眼,道:“你平平安安回到京都就成,不用费心给我准备什么生辰礼。”   说罢,想了想又道:“若一定要准备,就准备收收你那头的网吧。”   “收网?”景王爷眸子微亮,看向许六月:“时机到了?”   “差不多。”许六月笑了笑,道:“这次回京都后,景叔就不必再来了,多在京都陪陪老太妃吧。这两年来,你一直在万福村陪我母亲,也不是个事儿。老太妃嘴上虽不说,但终究是想儿子陪在身边的。”   景王爷听了许六月的话,微微一愣,有些失落。   他转头看向正在灶房里忙活的哑娘,朝许六月问了句:“这是你母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不让我再回来,是要断了我跟她之间的情分吗?”   说罢,又添了句:“我母亲喜清净,我留在京都,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快活的事儿。”   “景叔既说到了你与我母亲的情分,那我倒想问问景叔。两年了,你与我母亲之间,打算如何收场?”许六月跟景王爷往院子外头走了几步,到了竹林里:“我母亲虽说经受了不少的苦难,嫁过人,生过孩子。但现在,却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妇女。   你与我母亲,朝夕两处了两年,也算愉快。虽然我母亲每次都与我说,你们现在是以兄妹的关系在相处。可每次你厚着脸皮说老夫人是我和香儿的祖母,我与香儿是你闺女时,我母亲都未曾反驳。   可见,我母亲心里头虽然挣扎,但对你,却还是抱着期待的。只是她的过往,让她不敢完全放下心来,与你谈未来。只是……她不谈,我身为她的女儿,却是要为她着想的。   眼下我母亲的状态,景叔你是瞧见了。她以前所发生过的事儿,你心里头也有数。因此,我得问清楚,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是真的兄妹之情,以后只当家人。还是,以兄妹之情为幌子,循环渐进,想跟我母亲重新开始?   若兄妹之情是幌子……那么,你是会光明正大的娶她?还是只想躲在万福村的小竹林里,与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下去?”   “我自然是要娶她的!”景王爷耐心听完许六月的话后,没有半丝犹豫,应道:“小丫头!不管你母亲以前发生过什么,她依旧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会八抬大轿,将她迎娶回府!”   说罢,又道:“这两年来,我之所以以兄妹相处,不过是怕你母亲心里头有负担。我只是想让你母亲能放松一些,莫有太大的压力。我相信,你母亲能理解我,也一直知晓我的心意。”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许六月笑了笑,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你的家人呢?他们可同意?景叔,你应当是清楚的。以你的身份,若要跟我母亲在一起,不是件容易事儿。   倒不是说我母亲当下配不上你。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一旦她回了京都,就依然是段家的女儿。更何况,她还有一个‘药仙’女儿,手掌宁国上下的药材生意。配你,她从来是绰绰有余。   但你的家人呢?皇室规矩颇多,你的兄弟,你的母亲,还有你们皇族素来讲究的脸面。这些,难道你不需要考虑吗?”   “考虑什么?”景王爷反问:“娶妻的人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也是我,我何必考虑别人?再说了,娶你母亲,难道是件丢人的事儿吗?不!于我而言,它恰恰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   你母亲是段家的女儿,还有你这么一个风头正劲儿的‘药仙’撑腰,谁也不敢说她半句不是。在你母亲失踪之前,先帝就已经同意了我们的亲事儿。我娶你母亲,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完成先帝的遗愿。”   “好一个先帝遗愿。”许六月听了这话,总算是放心了。   以后,不管谁站出来反对,景王爷都有说辞。更何况,他若真的娶了哑娘,反而还能获得一个从一而终的好名声呢。   “不过,既然景叔决定要娶我母亲,眼下就更该好好留在京都陪老夫人了。”许六月劝道:“自古以来,婆媳的关系最是难处。而我母亲的情况,本就与旁人不同。   倘若景叔因为我母亲,常年在外。老夫人即便嘴上没话说,心里头恐怕也难受。就当是为了我母亲吧,你也当多陪陪老夫人。一来,是让老夫人知道,你心里头有她这个母亲。二来,也顺道探探老夫人的口风。”   言毕,许六月垂下了眸,又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进京。到时候,咱们京都再见。”   “你当真想好了?准备进京?”景王爷又是一愣,问道:“你这头,我倒是不担心。可余儿那头呢?你夫君和你婆母,也做好准备了?”   许六月缓缓抬眼,朝景王爷望去。   眸子里,颇有一番意味:“他们跟着我走就是,又需要准备什么?”   景王爷回头看了一眼竹苑的大门,反问了句:“宗家,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他们比段家更难缠。”   言毕,也不等许六月开口,景王爷又道:“别问我是如何得知的!我与宗将军,也有交情。宗家的事儿,我多少也了解。余儿身上的气度,与宗将军太过相似。而你婆母,恰巧又是蛮夷女子。对于他们的身份,我根本就不用多加调查。” 第914章 :准备进京   “他们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只记得回京都后,把你那头的网收收,等着我们过去。”   许六月对景王爷的话,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景王爷不仅是从京都那头过来的,还是皇室中人。   当年,将军府那头迎娶的长安公主,不正是景王爷的皇妹吗?   他知晓宗家的事儿,有什么稀奇?   再说了,他这个人如此精明,能识别出宗余母子的身份,又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两年来,他假装不知,她就当他不知。   至于许六月口中的网……则是景王爷派人调查到的有关段家主母迫害庶女的证据。   由于有了当年更夫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再寻到物证和人证,谁都没有着急,生怕打草惊蛇。而是派人盯着,等时机到了,再慢慢收网。   “好。”景王爷想了想,终是点了头:“这回过完年,我就在京都多待一阵,顺道也亲自盯着京都那头。你们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就赶紧过来,别耽搁。”   说罢,又道:“最好在你生辰之前回来!你外祖父……是个不错的人。他若知晓自己有你这么一个外孙女,必定会十分高兴。早些回来,把事情了了,也好让他为你好好过个生辰。”   景王爷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他不想再出意外,只希望哑娘能平平安安回京都,光明正大回到他的身边。   “嗯。”许六月闷声应了句,又道:“放心吧,不出几个月,咱们就会再见了。给老夫人准备了六十壶‘仙水’,两天一壶,可以喝四个月。四个月后,我必定会到京都。”   说罢,想了想又道:“对了,你若得空,替我问候问候我义父和义兄。他们初到京都,怕是多有不惯。”   莫家已经不在万福村了。   里正的位置,现在落到了林大全的身上。就连莫锦绣,也随着莫千邛去了京都。   说到莫千邛,他是有真本领的。   当年,初到‘桃李天下’没多久的他,考过了童生不说,还一举成为了秀才。次年,正逢三年一次的乡试,又考中了举人。去年,赶上了朝廷特选人才,额外举行了一场考试,又一举成为了状元郎。最后,被留在京都任职。   官位虽说不高,可京官哪里是地方官员能比的?   在莫千邛留任京都后,莫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好在很快,莫千邛便派人来接家人。说是不放心莫里正和莫锦绣在村子里,也不想一家人分开。   莫里正一开始是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但后来想想莫锦绣,都这副年纪了,还没许配人家,心中不免着急。于是。便收拾了行李,随人去京都了。   不为旁的,就为了能沾沾状元郎的光,好给莫锦绣这闺女寻门好亲事儿。   京都远。   不像在锦州城,想回来时雇个牛车或是马车,就能回来。   莫家人去了京都后,轻易是回不来的。   虽说许六月马上也要去京都了,可那么长时间没见莫锦绣他们,心里头还是念着的。   ……   景王爷一行人离开后,竹苑也忙起来了。   一边忙着准备过年需要用的东西,一边忙着收拾年后去京都要带的东西。   许六月呢,就更没闲着了。   她得在离开锦州城之前,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什么事儿交由什么人来管着,都不能出差错。   毕竟这里是古代,不像现代那么发达。交通不方便不说,也没法远程会议啊。一个决定若是出了错,就会酿成大祸。   好在许六月和宗余的眼光都是极好的。   两年前挑选的人,都很不错。经过了不少历练后,他们如今已经成长得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管是马奎、何大强、还是何富贵,还是李大壮、林狼子这些人,每个人都成了管事儿,掌管着一大片的地方。   至于工作室这头,自然还是方翠花管着。她的儿媳妇也不错,能帮得上忙。周芳和方美丽也好着呢,绣绣品的同时,还能帮着处理药地那头的账簿,极其不错。   而酱料铺这头,还是大丫管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域,也干得得心应手。如此,许六月也能放心。   碧玉是不走的。   如今的碧玉,早已不是茶点铺后厨的大厨了。   早在去年,她就回到了许六月身边,帮许六月处理生意上的大小事宜。   这一次要去京都,许六月问询过碧玉和莲花。最后,决定让碧玉留下来,主持大局。   下头的管事儿是挺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负责的事情。但这样,还远远不够。必须得有一个抓大的人,出来主持大局,方能不在出了问题后,自乱阵脚。   而碧玉,则是最佳人选。   不管是药材还是钱庄,不管是工作室还是茶点铺、酱料铺,她都有所涉及,最能明白许六月的心思。也最能知晓,许六月的处事儿手法。   ……   很快,腊月二十八就来了。   雪,也越下越大。   路上的积雪很厚,村子中鲜少有人出来走动。   许六月一家人都躲在屋子里,烤着糍粑和红薯吃。   谁也没有想到,莫千邛一家人,此时已驾驶了马车,正往竹苑来。   等到许六月等人听到动静,外出查看时,莫千邛和莫锦绣都已经下马车,开始往外头搬东西了。   出来查看情况的莲花一愣,连忙喊道:“夫人!夫人!是锦绣姑娘回来了!”   许六月听言,撒腿就忘外跑,连手中的红薯都没来得及放下。瞧见莫锦绣一家三口时,她激动得丢掉了手中的红薯,紧紧把莫锦绣抱住:“怎么了这是?你们怎么回来了?”   言毕,才又高兴朝莫里正跟莫千邛打招呼:“义父,千邛哥哥。”   “许久不见,念着你呢。“莫千邛越发贵气了,一点儿也不像是这村子里出去的人。   “我爹在京都住不惯,老闹着要回来。这不?趁着过年,我哥就把我爹送回来了。”说罢,又道:“今日回来得晚了,家里头来不及收拾。今夜,就睡你这?”   莫锦绣一边说着,一边朝许六月眨眨眼。这俏皮的样子,似曾相识。怎么看,都有点……沈清儿的味道? 第915章 :京都不如家乡好   莫锦绣一家人能来竹苑住,许六月高兴着呢。连忙叫下头人去收拾了几间屋子出来,又温了酒,大家伙儿坐在一起谈谈天。   其中,话最多的就是莫里正了。   才刚刚坐下,这酒都还没喝上一口,便道:“还是家乡好啊!马车才刚刚驶入锦州城的地界,我这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不像在京都,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别提多难受了。”   “人都说京都遍地是黄金,就连城内最偏僻的小巷,都是繁华之地。这世上啊,不知道有多少人以能去一趟京都为荣哩!莫老爷倒好,还不稀罕。”   南婶在一旁帮着倒酒,顺口就打趣起了莫里正。   莫里正一听,连忙摆手:“是不是遍地有黄金我不知道!这繁华不繁华的,也与我无关。我去京都这一年多,统共也没出过几次门。这京都有权有势的人多啊!我这种出身的人,是不敢出去走动的。就怕不小心招惹了谁,再给我儿添了麻烦。”   “你能给我添什么麻烦?”莫千邛听了,笑道:“这有权有势的人再多,也得讲究一个理字儿不是?只要咱们不干坏事儿,凡事儿占理,还怕了别人不成?”   说罢,又道:“再说了!咱们这种出身是什么出身?富家子弟也好,穷乡僻壤出去的寒门也罢,不都是宁国的子民吗?”   “咳,你说的道理啊,爹都懂!”莫里正喝了口酒,道:“但你初入官场,需要小心的地方多了去。我是你爹,能不多为你着想吗?这世上,一心为国为民没错,但也得慧眼识人,莫行差走错……”   “爹,您快尝尝这糍粑!”莫锦绣看着父兄二人的谈话有些不对劲儿,立即便拿起了刚刚烤好的糍粑,裹了些红糖浆进去:“这糍粑打得真好,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说罢,又道:“明儿个一早咱们回家时,顺便带几个回去。年三十守岁的时候,也不怕干守着。”   “吃就是了,还想着带走?”莫里正果然被闺女的话转移了注意力,道:“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怕被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许六月又拿了几个糍粑过来,放到火钳上烤着:“都是自家人,不兴带走不带走这种话。你们回来得迟,家里头什么都没准备。明天下山的时候,把糍粑和年糕,还有腊肉什么的,都带一些下去。”   言毕,又道:“要不是义父坚持,我都想让你们一直住在竹苑里,咱们大家伙儿一块过年好了。”   “那不行!”莫里正连忙拒绝,道:“六月啊,义父知道你的好意。倘若义父回来只是过一个年,那倒也不折腾了,就在这院子里跟你们过。但这一次啊,我既回来了,就没打算再去京都。所以,家里头迟早是要收拾的。”   “义父年后不去京都了?”许六月有些意外,问:“那锦绣呢?”   “锦绣去。”莫里正想也没想,道:“她年轻,哪里能一辈子拘在村子里?以前家里头没条件也就罢了!现如今既然能出去,自然没有走回头路的道理。更何况,我还指望着他们兄妹俩能相互照应哩。   不像我!我都这把年纪了,念旧。京都好是好,但对我来说,好不过咱们万福村啊!咱们村子里乡里乡亲的,都认识。村头走到村尾,瞧见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得空了说几句话,扯完牛皮还能各自回家吃饭,日子过得多有趣?   京都人多,谁也不认识谁。那院子的墙高高的,闷得很。出一趟门不仅要坐马车,还得有人跟着。好不容易认识了人,想上门找人说两句话,还得递个帖子,或派人去问询一个时间。等到两个人真正相见的时候,当初想说的话早就不想说了,着实没意思!”   莫里正这么一说,许六月瞬间就明白了。   老人家在京都,那是被拘束了。   “也好。”想了想,许六月便道:“这过日子呢,还是得由着心来。怎么过比较舒坦,咱们就怎么过。”说罢,又笑道:“正巧,年后我们也要去一趟京都。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虽留了碧玉在这边,但也怕事情多的时候,她顾及不暇。义父回来了,也可帮帮我的忙,替着看管着村子里的事儿。”   “你们要去京都?”莫里正一家三口问号脸。   许六月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已经决定了,年后把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就出发。”   “太好了!”莫锦绣听了这消息,高兴得很:“我本来还想着,我爹回了万福村后,这家里头就只有我和哥哥了!哥哥终日忙着公事儿,我一个人孤单得紧。现如今你们要去,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以后啊,咱们在京都又能作伴了!”   说罢,又道:“还有清儿!清儿要是知道你们会去,一定会高兴得跳脚。你们不知道,清儿回了京都后,这话比以前更多了。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她总来寻我玩耍。每一次来,准得当着我的面问问老天爷,问他,你们何时能重聚?   对了!她还给你们写了信呢,托我带回来了。待会儿回屋了,我拿给你。”   言毕,越想越激动:“六月?不如你们去了京都后,就住在我们那里吧?我们家虽然不大,但住咱们一家人,准够了!如此,也能彼此照应,说话还方便。”   “你早告诉我就好了!早让我去跟你住,我也能省下一笔买房钱。”许六月笑着拍了拍莫锦绣的手道:“现如今,这京都的宅子都置办好了,可不能空太久。”   “你人都没到京都呢,宅子就买好了!”莫锦绣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这也不能怪我!你要去京都的事儿,也没提前与我们说。”   “是我夫君派人去买的。”许六月为赔罪,把刚烤好的糍粑递给了莫锦绣:“至于去京都的事儿,本打算过两天写信告诉你们。可谁曾想,你们竟回来了!” 第916章 :在线吃瓜   京都的宅子,半年前就买好了。   是宗余去京都办事儿时,亲自挑选的。   据说宅子很大,位置也很好。距离将军府和段家,都只隔着两条街。最重要的是,那宅子里有一处小苑,小苑里有一栋小楼,足足有四层楼那么高。顶楼是个露台,露台里有个亭子。上到顶楼后,朝东的方向,可将将军府一览无余。朝南的方向,则能清楚看到段家的宅子。   用宗余的话来说,那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宅子,许六月一定会喜欢。   嗯……价格也很漂亮。   京都遍地是黄金,房价高得离谱。而如此好的地段,如此大的一个宅子,按照常理来说,宗余和许六月可舍不得买。当然了,即便是舍得,也未必能买得到。毕竟,京都的发展早已饱和,连个屎坑都是值钱的,更别提一处好的宅子了。   之所以能买下那座宅子,是因为那宅子发生过命案。   宅子后院的一口枯井里,挖出了整整六具尸骨。   六具啊!   再好的宅子,摊上了这样的事儿,那也成了凶宅。   于是乎,莫说价格放得低还没人买了,就连大家伙儿经过那座宅子,都不免加快脚步。   而宗余呢?就是那么巧,捡了个漏而已。   ……   许六月陪着长辈们聊了一会儿天,便拉着莫锦绣回屋了。   莫锦绣将沈清儿的信交给许六月后,又跟许六月说起了京都那头的趣事儿。   当然了,她刚到京都不久,也不认识什么朋友。口中的趣事儿,十件有九件是跟沈清儿有关的。   莫锦绣说,沈清儿自从从万福村回去以后,就被关了禁闭。这一关,就是一年。关了一年禁闭后,她的祖母又派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丫鬟跟着她,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打也打不过,跑也不跑不掉,只能认栽。   中间也曾想过给万福村这头写信,又怕会暴露了宗余和许六月的踪迹。再加上这两年,沈清儿的祖母身子不大好,所以沈清儿也不敢太闹腾。平日里,除了去寺庙祈福外,就是跟周琛他们混在一起。直到莫锦绣去了京都后,沈清儿这才又多了一个去处。   “你猜,我与清儿是如何碰上的?”莫锦绣太久没见许六月了,总觉得有满肚子的话,想跟许六月说。   许六月看向莫锦绣,挑挑眉,示意她快快道来。   “其实啊,我初到京都的时候,就想起清儿了。只是……我从来都只知道她出身名门,却不知她是哪家的小姐。而京都之中,姓沈的人家,似乎也没有像清儿这样性格的姑娘。所以,一开始刚到京都时,我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莫锦绣牵着许六月的手,细细道:“直到在京都住下的第三个月,门房突然来报,说是外头来了一个姓周的公子,还有一个姓沈的小姐,要求见我。我一听,立即就知道,那人是清儿没错了!周公子,不就是阿琛吗?沈小姐,自然就是清儿了。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跟清儿便碰上了,从此,她跟阿琛便经常来寻我玩。阿琛跟我哥哥还挺合得来,两个人经常一起讨论各种书籍,一起下棋。我和清儿,一开始还能绣绣花,聊聊京都的趣事儿。日子久了,也不知怎么的,花也不绣了,话也不说了,直接就舞刀弄枪!   六月,你不敢信吧?就我这身板,现在竟也能扎上两炷香的马步了!清儿就更厉害了,她身手了得,若是单单扎马步的话,她能扎半天呢。”   说罢,莫锦绣变得有些谨慎,小心翼翼道:“我……我一直都挺好奇的,清儿这样的姑娘,怎么武功这么高?后来才知道,她原来不姓沈,沈是她外祖家的姓。她……她姓宗,是将军府的小姐。”   莫锦绣说到这,又有些犹豫:“六月……你……你夫君,也姓宗。你们……你们这次去京都,是不是……”   许六月见莫锦绣已经有了猜测,便笑了笑,道:“我们的事儿,你只当不知道就好。倒是你,先给我解释解释。周琛什么时候从周公子,变成阿琛了?”   许六月的眼神有些探究。   快!   在线吃瓜!   果然,莫锦绣听许六月这么一问,立即羞红了脸:“我……什么阿……阿琛?我不是说周……周公子吗……”   莫锦绣的话,越说到后头,声音就越小。脑袋,也越埋越深。   “怎么?才去了京都多久?就不把我当姐妹了?”许六月一脸八卦,非要挖出点什么信息来:“就你这心虚的样儿,还想瞒着我呢?”   “我……我把你当姐妹的!”莫锦绣最在乎许六月了,生怕许六月误会了她。于是,连忙道:“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说事实就好了,还需要想吗?”许六月弹了弹莫锦绣的额头,道:“快说快说!你们俩是不是……”   许六月的大拇指勾了勾,对在一起。莫锦绣看见后,脸蛋更是红得像苹果。   “你……你这丫头!”莫锦绣作势要打许六月一顿,被许六月躲开了:“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就是去了京都后,没什么朋友。清儿每一次过来,都带着他来。相处得多了,就……就觉得他这人挺好的。”   说罢,想了想又道:“他……他虽是商人,但却没有其他商人身上的铜臭味。彬彬有礼,进退得宜,我……我哥哥也说他不错。更何况……更何况他不是还跟你有着生意往来吗?我瞧着你也信任他,所以……总之,他……他挺好的。”   莫锦绣鲜少将一个人夸得这么好。   周琛,算是第一个了。   “清儿呢?”许六月也算是听懂了莫锦绣的意思,直接就开口问道:“我记得,清儿对他执念很深。”   “我没有对不起清儿的!”莫锦绣一听,急得连忙摇头:“六月,我……我考虑过清儿的。一开始,我也觉得清儿喜欢他,我不该动这心思。但后来……后来我发现,清儿对他的执念,似乎……似乎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第917章 :不该同时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   莫锦绣很在意许六月对自己的看法。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许六月会误会她。   于是,连忙解释:“六月,我和你一样,都是真心对待清儿的。若是清儿对阿琛真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根本就不会多看阿琛一眼!可是……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阿琛对清儿的保护和疼爱,仅仅只是兄长对妹妹。而清儿对阿琛的依赖,也只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而已,那不是男女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许六月点点头,安抚着莫锦绣的情绪:“清儿对周琛是何等感情,其实咱们都看得清楚。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清儿她自己,未必就能想得明白。而周琛呢?一直都将清儿当成个孩子看待,生怕会伤害了她。所以有些话,也从未说清楚过。   我询问你清儿与周琛的事儿,没别的意思。一来,是怕事情处理得不好,会伤害了清儿。二来,也怕伤害到你。”   说罢,许六月又道:“你素来知礼节,又是个脸皮薄的。如今,既能叫周琛叫得如此亲密,想必二人已是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事儿,自然是好事儿。我身为你的姐妹,当然希望你能幸福。   可是……清儿那头,你们也得处理妥当。周琛既已心悦于你,就得想办法跟清儿说清楚。不管这件事情对清儿会造成多大的冲击,都不可以含糊其辞,让清儿继续误会下去。周琛身为男人,即便有再多的顾虑,再多的苦衷,也不该同时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把事情说清楚,是对你的不辜负,也是对清儿负责。   你这头呢,也是一样的!清儿将你当成好姐妹,也一定会希望你幸福。但前提是,你不能瞒着她,得把所有的事儿说清楚,帮助清儿早点认清事实,看清自己的心。否则,一旦闹了起来,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许六月语气柔和,但说得十分肯定。   在她看来,不管是莫锦绣也好,沈清儿也罢,都是好姑娘,不该受到伤害。   莫锦绣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紧紧握住了许六月的手,略带哭腔:“六月……你……你果然如清儿说的一般,处处都会为我们考虑周全。此生能识得你,与你做姐妹,我死也值得了!”   说罢,又突然笑道:“你放心吧!你顾虑的事儿,我们都解决了。清儿这丫头虽然任性了些,但却十分通情达理。她不仅能理解我和阿琛,还经常借着由头,拉着阿琛来家里头看我呢。”   莫锦绣说到此,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见外头安安静静的,这才又压低了声音,道:“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我哥哥有些不乐意。总说我是个未嫁的姑娘家,阿琛三天两头上门,有损我的清誉。即便有清儿带着,他还是不放心。   直到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我突然发现我哥哥对阿琛的到来没那么多意见了。而清儿呢?跟我哥哥之间,也总是别别扭扭的。”   “真哒?”许六月伸直了脖子,双眸发亮:“按你这意思,清儿跟千邛哥哥……”   “我看有点像。”莫锦绣也没肯定,只道:“以前清儿来咱们村子里时,就曾见过我哥哥的。虽说见的次数不多,但由于我哥哥文绉绉的,清儿又是个直率性子。所以每一次都免不得要拌几句嘴。后来我们去了京都,也还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可突然有一天,我哥哥开始迁就清儿了。而清儿呢?对我哥哥,也开始口下留情。两个人碰面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羞涩?又像是彼此相惜?总之啊,清儿对阿琛,从没这样过。   就连到了后来,我与阿琛无意间单独说话时被清儿发现了,她也没又生气。反而……反而还有了要撮合我跟阿琛的意思。阿琛奇怪,便主动开口去跟清儿谈。从十几年前谈到现在,说二人的兄妹之情。   清儿的脾性,你是知晓的。换作以往的话,恐怕她早就炸了。可奇怪的是,当时阿琛与她提起‘兄妹之情’的时候,她竟也能坦然接受。”   说罢,莫锦绣又道:“我哥哥那头的话,我是套不着了。他这个人,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么多年来,也就在你面前能多说上几句话。更何况,自从去了京都任职后,他的心思就更难以捉摸了。想要从他口中打听到点什么,比登天还难。   清儿呢?也变了!别瞧着她以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也开始有小秘密了。不过啊,就算他们俩不承认,我和阿琛也能瞧出点名堂来。特别是清儿!她时不时跟我打探我哥哥小时候的事儿,上心得很。”   “噗……”许六月没能忍住,喷笑:“说了这么多,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这埋怨完千邛哥哥又埋怨清儿的,自己还不是一个样儿?这些日子以来,发生改变的何止是他们俩?就连你自己的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我……”   “挺好的。”许六月笑看着莫锦绣,道:“以前的你,乖巧是乖巧,但确实有些沉闷了。现在这样很不错!乖巧中带着几分俏皮,说起话时眉眼都是笑容,看着就让人放心。”   说罢,又交待道:“你和周琛,一个是我姐妹,一个是我的合作伙伴,我自然是希望你们好的。既然他跟清儿之间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千邛哥哥和清儿,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个闷骚,一个傲娇。对付他们,你只能以十分坚定的态度,直接去点出你的猜测,把他们内心深处的东西挖出来,摆到台面上。而不是旁敲侧击去套话,给他们选择。毕竟,他们表面上看着正经,实则都是狐狸,狡猾着呢。”   言毕,许六月又笑了笑,道:“不过啊,咱们也不用太操心,心里头知道就好。这层窗户纸,既然他们自己不捅破,那咱们也别着急,你只需过好你自己就成。” 第918章 :连下人都高人一等   对于周琛和莫锦绣的事儿,许六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虽说她和周琛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其十分信任。但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怕周琛有所企图。   周琛这人,人品不错,挺正派的,这也是许六月选择和他长期做生意的重要原因。   可一个人,到底是多面的。在公事儿上正派的人,对待感情不一定纯粹。人品出众,为国家为百姓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也未必是专情的。适合当朋友的,并非就适合做恋人。   所以,许六月所看到的周琛,也不可能是完完整整的周琛。   更何况,周家还是宁国的首富。家里头,人际关系复杂。这就造就了,周琛从小顾虑会多,心思会深。   莫锦绣呢?一直都在村子里长大,是个心地善良的单纯姑娘。即便周围的人在暗地里,对她并不友好,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可她从小到大,也是父兄拼尽全力去保护的小心肝儿。   这两个人走到一起……   若周琛真心实意,坚定地视莫锦绣为唯一的选择,那倒真是喜事儿一桩。可但凡周琛有半点别的心思,莫锦绣必定会受到伤害。   而这,也正是许六月所担心的。   周琛对莫锦绣,究竟是真的动了情?还是因为,她是新科状元的妹妹?   虽说周家乃宁国首富,定居京都,能跟将军府等各大显赫世家打交道,足见其根深树茂,势力不小,未必需要去跟一个新科状元打交道,并且扯上亲密关系。可换个思维来想,周家身为商贾之家,却能与京都官员保持良好的关系,不正是因为,他们舍得在人际关系上下功夫吗?   莫千邛虽初到京都,官职也不高。但光凭着他是新科状元,能得当今圣上的另眼相待,就足以预见,莫千邛的前途无量。   如此,提前与莫家打好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六月?你在想什么?”莫锦绣与许六月说了好多话,可许六月都像没听见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   “没。”许六月回过神,笑了笑,便试探问:“我只是在想你和周琛的事儿。”   “我和阿琛?”   “嗯。”许六月点点头,道:“你和周琛有缘,我心底里高兴。但……据说周家在京都的势力不小,又颇有财力。而且周琛他父亲,除了有一个正妻外,还有好几个姨娘。姨娘们又给周家生了几个庶子庶女,关系错综复杂。我有些担心……担心你嫁去了周家,会受委屈。”   “六月……”莫锦绣咬着唇,很是感动:“我……我跟阿琛才刚刚互通了心意没多久,可不敢想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事儿。再……再说了,他……京都坊间有传,他母亲眼界……眼界高,一直想跟将军府那头攀亲,应当是瞧不上我的。   我……我跟阿琛两个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阿琛说了,那些烦人的琐事儿,交给他。我信他,就乖乖等着好了。不过……很多事儿都需要时间,你的担心来得有点快。”   “将军府?将军府就清儿这么一个闺女,想来是不会结这门亲的。更何况,清儿现在都想当你嫂子了,哪里还有心思在周琛那头?”   许六月听了莫锦绣的话后,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人反对,证明这件事情没预谋。若周家的人一致都盯上莫家,那才可怕呢。   “你也不必忧心!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不就是宁国首富,财力雄厚嘛?又有什么了不起?咱们还是新科状元的嫡亲妹妹,是宁国‘药仙’的好姐姐呢!论相貌、品性、还有家世背景,咱们也是不输他们的。”   许六月笑着安慰莫锦绣,道:“倘若周家真因为自己是宁国首富,便瞧不上咱们。那咱们就把他们这个宁国首富赶下台,自己当!不就是银钱吗?谁还没有似的!”   “噗呲……”莫锦绣被许六月的话逗乐,笑得眼睛弯弯的,还闪着泪光:“是是是!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用怕。特别是你这丫头,跟个小辣椒似的,劲儿可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你。”   “好了!少说这些煽情的话。”明明是许六月先感动人,最后她倒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了话题,问:“对了!义父在京都那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我方才听他说起京都时,语气有些不大对劲。”   “咳,也没多大的事儿。”说起莫里正在京都的事儿,莫锦绣又叹了口气:“就像他说的那般,住不惯。在京都没朋友,言行举止又得小心翼翼的,他憋屈。”   说罢,又道:“有一次啊,难得出一趟门,还跟段家的一个管家撞上了。段家你知道吗?京都的丞相,就姓段。段家在京都的势力,跟清儿家不相上下。以前啊,打死我都不相信,一个管家还能嚣张到如此地步。可后来去了京都才发现,莫说管家了!那些显赫世家的奴仆,哪怕只是一个看门的,都高人一等。   那次,我和我爹一起坐着马车出门。外头热闹得很,街上人赶人,马车不大好通行。偏巧这时,对面也来了一辆马车。马车是段家的,但坐在里头的人,竟是段家的管家。两辆马车面对面碰上了,势必就得有一辆马车让路。   我和我爹都是不喜争夺的性子,本就不打算跟段家那管家争。可谁知,还没来得及让到一旁呢,对面就先发了话,问咱们是哪家的。我们车夫是京都人,瞧见对面是段家的马车,便也老实自报了家门。   你猜怎么着?这家门刚报,那段家的管家竟掀起了车帘,说了句‘原来是新科状元的老父亲和妹妹?怪不得这般没眼力,也不识礼数。乡下来的,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我爹听了这话,哪里会高兴?他和我倒不打紧,主要是见不得别人瞧不起我哥哥。   我哥哥怎么说也是新科状元,是朝廷的一个官。对面呢?不过是一个管家而已,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人!我爹怕传出去以后,丢了我哥哥的脸面。于是,免不得就发生了口角……” 第919章 :要么被指使,要么心有怨   “段家的管家?”许六月眸子微冷,道:“呵……这可真是有趣。即便是丞相府府中掌管琐事儿的管家,也终究是个奴仆啊。不管他在众人面前多受尊敬,在京都那头有着多少势力,不也都是靠着段家吗?   一个尚且需要看主人家脸色才能有口饭吃的人,怎么能够如此作践旁人。更何况,他所作践的,还是朝廷新贵状元郎的家人?这管家难道不知道,打了你和义父的脸,便是在打新科状元的脸。而打新科状元的脸,就等同于打了皇上的脸?”   对段家的管家,许六月印象还是很深的。   哪怕至今为止,她并未与那管家碰过面。可当初哑娘的身份被怀疑,工作室迎来第一批刺客时,段家管家这个人,就已经被许六月拉入黑名单了。   段家管家,是段家主母的人。而段家主母,是她的仇人。   “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呢。”莫锦绣没能察觉出许六月眼神中的冰冷,只当自己是在与许六月唠家常:“虽说我哥哥现在的官职不高,但怎么说都是新科状元。我们莫家在京都,即便日子不长,可京都的老百姓们,也都是知晓的。   那管家身为丞相府的管家,应当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才对。即便打心底里瞧不起我们莫家,也不至于当众给我们难堪。更何况,他是奴仆没错,却也代表着丞相府啊。他的一言一行,可是会影响到段丞相的。身为掌管段家琐事儿的管家,他不会连这一点儿都看不清吧?   可偏偏,他就是这般毫无顾忌,似乎谁都不曾放在眼里。看起来,哪里像个奴仆?根本就是个主子才对。”   说罢,莫锦绣又道:“总之啊,那一次确实挺丢人的。回到家后,我哥哥听完了事情的经过,虽然也气,但又无可奈何。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段丞相和我哥哥之间,都不知是多少级了!更何况,出言羞辱人的也不是段丞相,而是一个管家。   我哥哥初来乍到,本就小心翼翼。再让他为了这点小事儿去讨个说法,也说不过去。而我爹呢?表面上看是已经放下了,可心底里,难免有心结。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泥腿子,跟京都城格格不入。只要他在京都城一天,我哥哥的同僚就会以此嘲笑我哥哥。”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是最有道理的。”许六月听完了莫锦绣的话,心里有些酸楚,道:“义父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你和千邛哥哥!所以,他永远都会先考虑你们。   现在呢,他的年纪也大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的人,心思越多。很多在我们看来无关紧要,不必去在意的事儿,在他看来,比天还大。因此,他闹着要回万福村,也是情理之中。”   说罢,又想起了段家的管家:“至于那段家的管家……除非他脑子不灵光,否则,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段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不是受人指使,便是对段家有怨。   若是前者,你与千邛哥哥,只能小心应对。若是后者,则远远躲着就是,以免祸殃无辜,毁坏了心情。”   “嗯……”莫锦绣点点头:“段家管家那个人,我和我哥哥都是懒得搭理的。只是有些放心不下我爹!你也知道,我爹看着好说话,但性子倔强着呢。他闹着要回来,我和我哥哥也没办法。   原本还想着,村子里好歹有你们在,也能帮忙看顾着。现如今你们也要去京都了,我爹他……”   “义父年纪是大了,但身子骨却硬朗着呢!不看着你们兄妹俩成亲,生孩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倒下的。更何况,心情好了身体才会好。与其让他在京都那头郁郁不欢,倒不如让他回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许六月拍拍莫锦绣的手,安慰道:“我们年后虽说也要离开,但碧玉还在呢!还有马奎叔、富贵他们,都在村子里。再说了,村子里跟义父交好的人这般多,你担心什么?”   言毕,又道:“很多事情啊,都是需要时间去润滑的。不管是义父的心结,还是千邛哥哥在京都城的地位,都离不开时间。你们若实在担心,就争取早日在京都城站稳脚根。等千邛哥哥的官越来越大,莫家的名声越来越响,就不怕那些阿猫阿狗瞧不起了。”   “六月……”许六月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莫锦绣无比安心:“还好!还好有你在。”   ……   莫锦绣回村子的第一天,就跟许六月畅聊到了后半夜。直到两个人困得打哈欠都开始流眼泪,这才歇下。   次日,莫家三口人是在吃完了午饭后才下山的。   下山时,许六月给他们捡了好些年货,有糍粑、年糕、豆泡、油炸圈、糖饼瓜子以及各种腊肉,足够他们过年了。   莫里正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接下。   因为他知道,村子里的人一旦知晓他们回来,肯定要来串门、拜年。届时,总得有点什么东西回礼才行。而他们回来得匆忙,确实什么都没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伙儿就更忙了。   莫家那头每天都聚满了人!大家伙儿争先恐后去串门,去讲旧日的情分。也有人抱了旁的心思,想跟莫家结亲。总之,从离开竹苑回到自己家的那一刻起,莫家三口人就没闲下来过。   竹苑这头呢?也一样。   越是接近过年,来的人就越多。请安的,提前拜年的。有人感谢许六月过去一年的照顾,也有人来年想在许六月这里讨生活。竹苑每日都热闹得很,也鲜少有人能走得开。   直到大年三十,这才消停了下来。一家人能好好吃顿年夜饭,守个夜。   不过,这大过年的,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在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喜气洋洋过大年的时候,偏就有那么一户人家,在阵阵鞭炮声中,由生向死…… 第920章 :五条人命   大年初一的清晨。   大雪方停,天色还灰蒙蒙的。   突然,一道充满了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天际。紧接着,鸡鸣狗吠,万福村乱作一团。   竹苑。   大年初一就睡懒觉的许六月才刚刚起身,莲花便急急赶来,道了句:“夫人,村子里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许六月的心咯噔了一下,朝莲花深深看了一眼,以为是药地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莲花上前给许六月梳头,小声道:“老许家没了。”   “没了?”许六月微微蹙眉,问:“谁没了?全家都没了?”   “是。”莲花点头,应道:“老许家的许老二,许金氏,还有他们俩的宝贝儿子,都没了。”   “哦。”许六月轻轻应了一声,很是平静。只细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扶了扶莲花刚刚给她梳上去的头发。   老许家么?没了就没了。只要出事儿的不是她的人,不是她的产业,一切都好说。   更何况,像老许家那样心思歹毒的人家,早就该死的。如今才死绝,也算是多活了几年。   “老许家一家三口,是被人杀死的。”莲花见许六月神色平静,不免又提了几嘴:“夫人要不要猜猜看,动手杀他们的人是谁?”   许六月抬眼朝莲花望去,见莲花一脸的八卦相,心中立即就有了答案。   于是,笑着问了句:“难不成,是许芬芳?”   “夫人!”莲花一听,颇为失落:“奴婢早该想到的!这世上,就没什么事儿能瞒得了夫人。”   “这不难猜。”许六月有些好笑,道:“老许家那三口人在村子里的名声虽然不好,但也没跟谁结下大仇。杀人是要偿命的,谁会去动他们?这世上,有可能会杀他们的人,除了我们,就只有许芬芳了。   我们没要他们的命,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但许芬芳不同,她本就是个恶魔,又怎么会在意老许家的血,是脏还是不脏?她只知道,自己过成今日这副模样儿,都是老许家逼的。老许家把她嫁到了郝家,又无视她的求救,让她生不如死了这么久。要说她心里头没恨,谁会信?   当一根根稻草压向即将垂死的骆驼,动手杀人?那是迟早的事儿。不过……这个许芬芳倒还挺让我意外的。本以为,她在郝家待不了多久。没曾想,忍耐力还不错。竟到了今日,才彻底断了弦。”   说罢,又问:“对了,她是怎么杀掉老许家那三口人的?对于一个没了手掌的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用毒毒死的,毒死后,还叼了菜刀,把他们的脖子都磨下来了。”莲花应道:“杀了人后,许芬芳也不跑。把老许家的院门都打开了,还把尸体都拖到了院子里。早晨翠花婶子出门铲雪,看到老许家的院子里躺着三个人,积雪都是红的,吓得她魂都没了。   村子里的人见出了事儿,便将老许家围住,去官府报了案。官府的人来了后,当场就问询了许芬芳。据许芬芳交代,她是昨夜回来下的毒。后半夜那会儿,老许家三口人就死了。她心里头恨极了老许家的人,所以毒死了他们还不痛快,还得把他们的脖子割掉。说是要让老许家的人,死了都不能找到轮回的路。”   说到此,莲花又抛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对了!郝家那父子俩,也没了。”   “哦?”这一下,许六月稍稍有了些惊讶的表情:“也是她的手笔?”   “正是呢。”莲花点点头,道:“许芬芳用同样的法子,先将郝家父子俩毒死,再割断了头。然后,才来的万福村。她这一次啊,应当也是不想活了。所以,才会在杀害了郝家父子俩和老许家三口人后,没有跑路。”   “嗯……倒像是她的风格。”许六月挑了挑眉,道:“日子过不下去了,想死。但临死之前,怎么也得拉上自己恨极的人当垫背。”   “是啊!要想让她自己一个人死,却留仇人在世上享乐,她是绝对不愿意的。”莲花叹了口气,道:“只是……她也真是下得了手。把人毒死便罢了,竟还把头颅割了!要知道,她的手掌早没了,光靠着嘴巴的那点力气,也着实是累人。还有她那个弟弟?才几岁大小,也没能活。”   “别小看了几岁的孩子!有时候,即便是几岁大小的孩子,他也是有杀念的。”许六月看了一眼莲花,道:“一个人若没有得到好的家教,骨子里坏到了极致,那么不管他几岁,都能害人。   你以为,许芬芳的那个弟弟,就是个好东西了?但凡他有那么几分好,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说到底,蛇鼠一窝。老许家也好,郝家也罢,没有谁的死是无辜的。”   不管是郝家父子俩的死,还是老许家那三口人的死,对许六月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事儿。她不怒,不恨,也不为此开心。   预料中的事儿,不配让她拥有任何情绪。   早在听说了许芬芳回老许家求救被拒绝开始,许六月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因为,人被压迫到了极致,是会反抗的。更何况,这被压迫的人,身体里本就充满了恶念。   至于郝家父子俩的死……许六月之所以感到意外,并不是因为她认为郝家父子不该死。而是惊讶于,许芬芳一个没了手掌的弱女子,竟能把郝家两个男人的命给拿了。   “六月?方便让我进来吗?”头发刚刚梳好,门外便传来了许绣球的声音。   许六月笑着起身,道:“小姑?进来吧。”   经过两年多的调养,许绣球身子已经大好,心结也渐渐解开了。只是她平常喜静,不大爱说话。再加上她害怕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 除了绣些绣品外,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少出来跟大家伙儿一起谈天说地。因此,她在竹苑中的存在感,不是很高。   这一次突然来敲许六月的门,想来也是为了老许家的事儿。 第921章 :道德上的谴责   果然。   许绣球神色复杂,既有几分悲痛,又有几分解恨。   她才进门,便急急问了句:“六月?山下老许家的事儿,莲花可跟你说了?”   “说了。”许六月声音又轻又柔,就像一缕春风拂来,稍稍抚平了许绣球的情绪:“来,小姑,你坐。”   许六月让许绣球在她身旁坐下,安慰道:“老许家的人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儿,可谓丧尽天良!如今这样的下场,也算罪有应得了。小姑不必多想,咱们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是……你说的我都明白。”许绣球点点头,言语之间颇为感叹:“不管是去张家之前,还是去张家之后,我都对得起老许家。反而是他们,从未将我当成亲人来看。且不说你和旁人,就光是他们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儿,就无法原谅。   我也不瞒你!听到老许家出事儿的消息后,我心里除了震惊外,其实还是有几分窃喜的。甚至,那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你是知道的,早在我的孩子被他们害没的时候,他们于我,就已经是仇人了。仇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比谁都高兴。   但……当我得知杀害了老许家三口人的凶手是许芬芳时,不免又有些唏嘘。许老二和许金氏恐怕一辈子都不敢想,自己的闺女竟会对他们下毒手吧?”   “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中,确实是件可笑的事儿。”许六月垂眸想了想,道:“不过……咱们平心而论。许芬芳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许老二和许金氏,乃至他们的宝贝儿子,对许芬芳这个亲人,也是压榨到了极点。   俗话说,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至于以后是善是恶,全得看那张纸上,写了什么,画了什么。许芬芳之所以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儿,其实都得赖于许老二夫妻俩的教导。是他们在许芬芳这张白纸上,留下了太多的鬼画符。因此,他们今日的下场,也算自食恶果。”   言毕,许六月又深深看了许绣球一眼,道:“这一家人,不管是谁,都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小姑为了他们去唏嘘,去伤神。像他们这样的人,即便今日没有因为狗咬狗而死,日后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亦或,祸害更多的人。   也就是咱们这几个命硬,被老许家的人蹉跎了这么多年,还能好好活着。换了别人?你且试试?指不定,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是……还是你看得明白。不像我,一遇到事情,就容易糊涂。”许绣球原本纠结的神色,在许六月的一番安慰下,渐渐散去:“我本还想来问问你,我是否要去给许老二他们收尸?说实话,我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他们这般对我,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们!   只是……咱们现在是在村子里,人言可畏。虽说我早已不是老许家的人,跟他们再无瓜葛。但说到底,我身体里还流着老许家的血。咱们自幼就在万福村长大,村子里的叔婶们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   他们好是好,可嘴巴也忒能说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翠花婶子她们一样,明白事理。大部分的人,只会认孝道、认血脉,丝毫不会在意我的户籍在哪里,是否与老许家没了关系?   我担心……我担心若不去给老许家的人收尸,村子里的人会说三道四。我不在村子里倒好,旁人也想不起我来。可偏偏,我就住在竹苑之中,万福村的消息,我想不知道都难。”   说罢,许绣球又道:“其实……其实我已是这样了,名声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倒是你……我如今住在你这里,得你护着。再加上以前在村子里时,我的性子懦弱,不敢言语。倘若现在我不出面收尸的话,只怕村子里的人会以为,是你拦着我,不让我去。   毕竟……我与老许家的恩怨究竟有多深,只有咱们这几个人知晓。而你与老许家的事儿,当初却是闹得人尽皆知的。”   言毕,许绣球不免又有些担心:“更何况,你如今的买卖越做越大,年后就要去京都了。村子里的这些人,表面上看都在巴结你。暗地里,还不知怎么嫉妒着呢。我就怕旁人抓到了一丁点儿的事儿,就在道德上谴责你。届时,影响了生意不说,还影响了你的名声……”   “我的生意也好,名声也罢,岂是他们说影响就影响的?再说那道德……呵……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害怕被别人谴责的吗?是非黑白,自在人心。若有人一定要犯糊涂,咱们也拦不住。”   许六月见许绣球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   但,不管是让许绣球忍着恶心去给老许家的人收尸,还是碍于道德层面,以大局为重,许六月都是不愿意的。   因为,老许家的人不配!   “小姑!我与老许家那头,即便是下了黄泉,都依旧是仇人。所以,他们的生和死,与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为他们收尸。至于你,你自己看着办。若你觉得自己体内流着老许家的血,应当去收这个尸,我不会拦你。但倘若你自己也不愿意去做这件事儿,却要为了我不被旁人说三道四,而忍着仇恨给他们准备后事儿,那大可不必。   你要相信,你的侄女没有那么弱。我的名声和我的买卖,不可能因为村子里的几个长舌妇,便受到影响。旁人如何说,是旁人的事儿。咱们啊,只要能彼此理解就成。”   许绣球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连连点头。   是啊。   眼前的侄女,早已不是过去的侄女了。   从被丢到棺材里,死而复生的那天起,许六月就已经逐渐走向了强大。十二岁到现在,三年半过去了。这三年半以来,哪一次不是许六月护着她许绣球?   她怎么能忘了,自己这侄女虽小小年纪,却比谁都坚强。区区流言蜚语,不足为惧! 第922章 :险些被算计进去了   即便现在的许六月,已经褪去了稚嫩,比前两年更显成熟稳重。但许绣球却一直记得,当初那尚未及笄,却能独当一面,给她提供避风港的姑娘,是如何的凌厉和勇敢。   当她在张家被人耻笑时,年仅十二岁的许六月,当了她正儿八经的娘家人,给她撑腰!   失宠时,十二岁半的许六月一次次给她银钱,让她渡过难关,不至于被后院的那些人蹉跎至死。   就连她险些被发卖到勾栏院里,后半辈子即将暗无天日的时候,也是许六月及时赶到,从张家人手中将她救出。而那时,许六月才十三岁。   如今,转眼三年已过。许六月也从那个瘦瘦黄黄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能人。手里头的买卖,也一日好过一日。比起以前,现在的她不知强大了多少倍,确实没有理由去在意旁人的只言片语。   说起来,也是她许绣球糊涂了。   当年年纪小小的许六月,尚且能将棘手的事儿处理得如此漂亮。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将这等小事儿放在心上?   小侄女已经长大了啊。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看到她手中有点粮食,便开始咽口水的小丫头了。更不是那个得到了她给出的半个红薯芋头后,便哭着说‘谢谢小姑’的小可怜。现如今的许六月,已经是别人的依靠了。   “真好……”随着思绪渐渐回到了几年前,许绣球打从心底里觉得欣慰。她伸手拍了拍许六月的额头,宠溺道:“我们家六月啊,是个看得明拎得清的!不像小姑,整日稀里糊涂。若没有你在一旁点着,还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小姑也是个聪明的,只是心太软罢了。”许六月素来都知道,这个小姑是真心为自己好的。所以,即便许绣球经常犯糊涂,可她还是愿意多给许绣球几分耐心:“为老许家收尸的事儿,你再想想。若决定要做了,就告诉莲花,让莲花找几个命硬人和你一起去。   你身子骨弱,远远站着就好,切莫亲自去寻地挖坟,碰那些脏东西,平白惹了晦气儿。”   “我才不去。”经过许六月的一番话后,许绣球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我对老许家的人,恨都来不及,还去给他们收尸呢?我又不闲着!先前之所以有这想法,不过是担心你罢了。既然外头有可能传出的流言蜚语,对你没什么影响,那我也不必多此一举。就像你说的一样!别平白无故,再惹了晦气儿。”   说罢,许绣球垂眸想了想,又问:“六月?你说……许芬芳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我听说她不仅杀害了她爹娘和她弟弟,还把她丈夫和公爹都杀了。一下子五条人命,应当是活不成了吧?”   “杀人偿命,她没得活路的。”许六月想都没想,便应道:“更何况,她杀的是五条人命。名声不好便罢了,后头也没靠山。像她这样的人,一旦被拉去了官府,很快就会斩首示众。届时,他们老许家那些罪孽深重的人,在黄泉下也算能团聚了。”   “那就好……”许绣球听了这话,很明显松了口气:“斩首示众那天,我一定要去看看!我得亲眼看着她死,才能甘心。否则,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孩子,也对不起前些日子,她对我动的杀心。”   “什么?!”许六月听言,顿时一惊:“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许芬芳对许绣球动了杀心?在前不久吗?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便没跟你说。”许绣球看着许六月担心的模样儿,笑着安慰道:“年前的时候,我不是跟阿幸去过一趟城里吗?回来时,正巧在山下碰到许芬芳了。   她难得给我好脸色,还跟我道歉,说过往都是她做得不对,是她不懂事儿。现如今她嫁了人,才知晓日子难过,知晓当初我在张府有多不容易。她希望我能原谅她,还跟过去一样,把她当成侄女。”   说罢,许芬芳冷笑了声,又道:“呵……她啊,还让我除夕那日,务必回老许家吃一顿年夜饭。说是家里头的人都惦记我,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但碍于我现在住在竹苑之中,他们也不好上门询问。只能等着什么时候碰上了,再问问我的近况。   还说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坐在一起过了。特别是她成亲以后,这样的机会儿更是难得。正巧今年她婆家有事儿,不需要她亲自盯着。所以啊,她就可以回娘家来,跟娘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她希望吃团圆饭的时候,我能去。一来,一家人好好说说话。二来,也能一起供一供死去的亲人。   呵呵……对于许芬芳的鬼话,我自然是不信的。也从来没想过,除夕要去老许家吃年夜饭。之所以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再加上那会儿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不想再生是非。   可如今……就着老许家发生的这件事儿来看,当初许芬芳让我去吃年夜饭,着实不简单。倘若我真的信了她,去吃了那顿年夜饭。今日老许家的院子里,恐怕还会多一个我吧?”   许绣球似乎是在问许六月,但语气却又十分肯定。   老许家三口人,都是昨天后半夜中毒死的。而中毒,要么从口入,要么从鼻入。吃的和闻的,必有一样。但不管是哪一样,许芬芳在除夕当天杀人,都是事实。因此,她让许绣球除夕那天去老许家,肯定没安好心。   “你能想得明白,就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也幸好,你没被许芬芳的鬼话给骗了去。”许六月没正面回答许绣球的猜测,但却侧面肯定了许芬芳的歹毒之心。   许绣球听了以后,也是庆幸得很。暗地里,不免又感叹了一番,还好有许六月在。正是因为许六月这几年的帮助和时刻点醒,才能让她在关键时刻,不再如从前般心软,以此保住了一条性命。   否则,就她这心软又没脑子的人,还不知有多少条命,才够送呢。 第923章 :不愿离开的人   大年初二那天,莫千邛和莫锦绣就启城回京都了。   路途遥远,莫千邛还得赶着回去‘上班’,所以他们不得不先行一步。   许六月他们呢,则是过完正月才走的。   离开的那日,是二月初二。   一起去京都的,一共是十一个人。宗母、哑娘、宗余、许六月、许薇香、以及南婶和四个丫鬟,还有从外地赶回来的雁西。   一行人驾驶了两辆马车,刚刚好。   一辆马车由宗余赶着,里头坐着宗母、哑娘、许六月和许薇香。另外一辆马车,则由雁西负责。马车上头载着南婶、莲花、桃花、杏花、梨花几个人。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朝北而去。   原本,远不止这些人的。   在许六月的计划里,许绣球和阿幸,还有陆淮,都会一起去。   可谁知,就在半个月前,许绣球突然找到了许六月,说她不想去京都。   许六月还挺意外,劝了好一会儿。   在她看来,锦州城于许绣球而言,到底是个伤心地。离开这里去京都,不管是长期定居也好,短期散心也罢,对许绣球都是好事儿。   然而,许绣球却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换个地方过日子。也知道,能出去走走看看,是许多女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儿。你能处处想着我,我很高兴,也很感激。   但是六月啊,我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繁华之处的人。之前去锦州城,是被逼无奈。若有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能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先前呢,你说要带我去京都,我没吭声儿,是因为老许家的人还活着。   我怕你走了以后,若我独独留下,她们会仗着与我的关系,来竹苑闹事儿。现如今不同了!老许家的人死了,许芬芳那头,也很快就要斩首示众。这村子里,再也没有人会寻我的麻烦。我……我觉得竹苑挺好的,又宽敞又清净,我也住惯了。   再说了,你们都走了,碧玉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村子里待着。莫里正呢,虽说能帮着处理一些事儿,但到底不住在竹苑里。竹苑没个自己人看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若放心我,我便厚着脸皮,暂时在竹苑里当个家,等你们回来。”   许绣球把理由都想好了,并且十分在理。许六月虽舍不得她留下来,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真正为一个人好,是会让对方去做她想做的事儿,过她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强压着别人,让别人跟随着自己的脚步走。   许绣球不去京都,阿幸自然也不会去。她还得跟在许绣球身边,时刻照顾着许绣球。毕竟,许绣球素来不是个省心的。   至于陆淮……就更突然了。   他是在许六月等人离开的头一天晚上,敲响了许六月的门。   一进来,便开门见山,道:“明日,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京都了。望你们一路平安,前程似锦。”   “陆先生?你犯病了?”经过两年多的相处,许六月一家人跟陆淮的关系越发要好。这说起话来,也越发随意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去京都。香儿那头还需要你继续教导!京都城的机会也多,还有千邛哥哥在。你满肚子的学识,总会有用武之地。更何况,你本就是北方人,回去瞧瞧,不也是好事儿?”   “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一辈子就想教书育人。这一点儿,你老早就知道。所以啊,京都城也好,万福村也罢,哪里待得舒坦,我就在哪。”   陆淮挑着眉,笑道:“什么用武之地,什么荣归故里,我都不看重。我只知道,眼下在万福村,我待得挺舒服,就不打算走了。至于香儿,她聪慧得很,早就不需要我教导了。去到京都后,你再给她寻一个老师吧!京都城中,学识比我渊博的人,多得是,定能让香儿更上一层楼。”   “陆先生何必妄自菲薄?香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些年来,她跟在你身边学习,早就惯了。换了别的老师,谁也容不得她终日沉迷在话本之中。”   许六月还想再劝劝陆淮!毕竟陆淮是真有学识,拘在这万福村中,着实可惜了。   “昨日收拾行李时,香儿还曾问过我,陆先生会不会跟着一起去?我明确告诉她,你会去。她高兴到很,说是在路上就能跟你探讨她的新话本。如今你说不去就不去了,我该如何跟她解释?”   “香儿那头,由我去说。”陆淮心意已决,打定了主意不会离开:“她是个懂事儿的孩子!虽说性子跳脱了些,但不影响她知书达理。她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是她老师,却也不能时时刻刻跟着她,教导她一辈子。”   说罢,又道:“林虎子那小子不错,学得挺好的。我打算让他今年就去考童生,先试试看。富贵他弟弟,也该去学堂读书了。先去学堂读两年,争取考个秀才吧。”   “嗯……这些事儿,你跟林家和何家谈吧。他们家的孩子确实不错,好好学,肯定能有出息。”许六月垂眸,想了一会儿,道:“不过……说到学堂,我其实一直有个想法。”   陆淮抬眼,朝许六月望去,却并不说话。只用眼神询问许六月,是何想法?   “这几年,万福村的生活条件越发好了,人口也越来越多。能够读得起书的孩子,不少。可偏偏,村子里连一个学堂都没有。要想上学,还得起早贪黑去别的村子走读,着实不便。   早在去年开始,我便有心在万福村建个学堂。只可惜,那会儿我琐事儿缠身,腾不开身来。后来,又想着要去京都,长期不在万福村,这计划只能搁浅。现如今,既然陆先生决定留在万福村,那建学堂的事儿,就交给陆先生吧?”   说罢,又道:“我在村尾这边,还有十几亩地没用。我走以后,就有劳陆先生跟我义父,还有杨师傅他们商量一番,把学院建出来。到时候,你就当个院长,再请几个夫子回来,把学堂好好办下去。” 第924章 :创建学堂   “我今夜会连夜将学堂的大致图纸画出来,也会点明学堂日后应该往什么方向去发展。到时候你们参考参考,有用得上的地方就用,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就改动。但有一点儿,我需要特别说明。我认为,我们的学堂不应该只注重学识上的培养。   毕竟,真正能通过科考之路成为朝廷栋梁的人,并非大多数。我不希望我们学堂的人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他们应该灵活应变,既能学到知识,又能谋得生存。所以,咱们的学堂除了有教人读书写字儿的夫子外,还应该有别的夫子。   譬如,专门教学生们打算盘的夫子?教姑娘们做女红的夫子?以及教学生们烧菜做饭的夫子。届时,根据大家伙儿的需求,想学什么技能,就去哪个夫子身边待着。如此,即便不走科举之路,也能学得一门好手艺。   算盘打得精,又能识得几个字儿的,以后可以做掌柜,做管事儿,做账房先生。我名下的产业这么多,缺的就是人才。退一万步说,即便当不了掌柜和管事儿,那么就是去大户人家做个书童,也比当普通的小厮要有前程。   学烧饭做菜的,可以去当厨子,也可以自己开个小食肆。怎么的,都比看天吃饭要强!至于那些学女红的,就更不必担心了。咱们自己就有绣坊!只要她们的手艺好,人品好,绣坊自然是会收她们的。   就算她们不愿意来绣坊,也能自己在家接一些活儿。给旁人做衣裳?自己绣点手帕去卖?哪一样不能挣钱?关键啊,还是看她们自己!”   言毕,许六月又道:“对了!咱们学堂收学生,可不能光收男娃。若是有女娃想念书,咱们也得收。特别是学技能的,哪怕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过来,咱们也一样教。”   许六月的这个模式,完全就是现代技术学院的模式。   走科举之路固然是一个选择,但学会一门技术,以此谋生,也不失为好出路。   陆淮双目发光。   许六月的想法,令他感觉十分新奇。虽说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样大胆的做法。但当他听完了许六月的话后,竟也有几丝跃跃欲试的冲动!   教会大家伙儿技能!让大家伙儿凭着手艺,去谋生存!这……这可是一件利民的好事儿!比起那艰辛的科举之路,更容易实现!更容易带着大家伙儿,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   “你这想法不错。”陆淮内心窃喜了好一阵,才道:“但……你这个时候才与我说,是不是太赶了?你就不,我已另有安排,不能帮你完成这件大事儿?”   “嗯……我明日启程前往京都,今日却突然要敲定如此大的一件事儿,确实有些赶了。但是陆先生,你也没提前告诉我,你不跟我们去京都啊!所以这件事儿,你怨不得我。”   许六月有些好笑,道:“你明知道,在建立学堂这件事情上,我只信任你。而计划去京都,你也一直在我的名单之中。我本以为,你会跟我们一块儿离开,到京都去谋前程。可谁知,你却私底下做了别的决定。既然你等到今日才告知我,你要留下。那就怪不得我今日才将建学堂的事儿,交到你手中。   反正……你是要留在万福村的。既然选择留下了,总得整出点儿大名堂来。否则,岂不是白瞎了你的才华?至于你有没有别的安排,我管不着。万福村的孩子们需要你,你自己看着办。”   “你……你个小女子!难怪香儿总在暗地里说你是小辣椒!着实无赖泼辣得很。”   陆淮从头到尾就没想过离开万福村。   因此,对于许六月突如其来的安排,他也乐意得很。只是他没想到,许六月竟如此自信。直接将事情安排下来,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就仿佛,已经死死将他吃定了一样,他根本逃不掉。   “若是可以的话,学堂建好后把我小姑也带上。”想起同样不愿意离开的许绣球,许六月道:“她虽是一个女子,但也能干得很。虽然大事儿拿不定,但小事儿还是能办得漂亮的。旁的不说,她的女红,其实还不错。若勤加练习的话,到学堂里当个女夫子应该也成。”   说罢,又道:“她呢,也不愿意去京都。原本我还担心,她一个人在竹苑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儿?现在这样也好!有你留下来与她作伴,我也能放心些。往后的日子,就有劳陆先生替我多多照顾她了。”   陆淮听到许六月提起许绣球时,脸色微微一愣。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道:“你放心去吧,家里头不用惦记。”   许六月瞧着陆淮那样儿,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许绣球了。而是将话题带回了学堂上,继续跟陆淮说着学堂的事儿。   两个人约摸谈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各自去办自己的事儿。   许六月取了纸笔来,开始画图纸。陆淮呢,则直接去了莫里正家,跟莫里正商量建学院的事儿。   虽说莫里正如今已经不是万福村的里正,但他对许六月名下有多少地,地都在哪,清楚得很。许六月一走,这拿大主意的人,自然就是莫里正了。陆淮早早去寻他,没什么不对。   许六月熬了一宿,总算将图纸画出来了。又赶在启程之前,将图纸里一些特别的设计,一一点给陆淮看。   学堂里要有教室、有饭堂、有图书馆、有宿舍、还得有休闲区。   风景这一块,许六月希望可以用果树来代替观赏的花草。她划分了好几个区域,分别种植竹子、桃树、李子树、芭蕉树等等。开花的时候,美观。结果的时候,又能让学堂里的学生们吃到清甜可口的果子。   池塘要挖大一些,里头不仅要种植莲藕,还要养鱼。莲花开时,是一道风景。莲藕能挖时,又是另一种收获。鱼儿长大了,还能放到饭堂里给学生们补身体,何乐而不为?   不管是大方向,还是小细节,许六月都考虑得十分周到。至于剩下的,就交给留下来的人了。 第925章 :亲戚那么多呢   许六月一行人走走停停,途径了好几个州府。   每到一个新地方,她们都会挑一个舒适的客栈住下,并且在当地玩上几日,根本就不着急赶路。她们边走边玩,不仅把当地的风土文化了解得透透的,还把当地的美食都吃了个遍。   其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许薇香了。   她写话本最需要灵感。   因此,每到一个地方,每听到一个小故事儿,每见到一个印象深刻的人,甚至每每吃到可口的食物,都能触发她的灵感,使得她妙笔生辉。   白日里,她发了疯的玩。到了晚上,又发了疯的写东西。最后,光是路途中,就让她写了两本话本出来。关键是,人家写得还不错,你说气人不气人?   就连平常话少的宗母,在看了许薇香的话本后,都免不得说:“香儿的话本不仅写得好,还写得快。由此可见,她的那些拜读者,应当是最幸福的拜读者。旧的话本刚读完,新的话本又出来了。一年四季,这手里头都是不缺话本的。”   当然了。   许薇香的话本写得快,写得好,还得感谢宗余和许六月。   毕竟她的灵感,大多数还是跟自己的姐姐姐夫有关的。   而许六月和宗余呢?他们在江湖中的传说,确实也多,怪不得许薇香。   从锦州城离开后,每到一个地方,几乎都能听到‘鬼见愁’和‘药仙’、‘厨神’的事儿。   就说最近的几次吧!   许六月一行人出去觅食,路边摊上有一家卖烧饼的,就叫‘厨神烧饼’。那摊主招揽客人时,嗓门还挺大:“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喂!厨神烧饼,味道顶呱呱!吃了一个就想来俩,吃了两个,还想来一箩筐哟!”   有路过的人质疑:“真的假的?我看你这烧饼模样儿也不怎么样!就最前面的这个,还有些过了火候咧!就这样的卖相,还叫厨神烧饼?莫不是骗人的吧?”   “你晓得什么?”摊主一本正经,道:“好不好吃,吃了才知道!我这烧饼不叫过了火候,顶多是做得酥脆了一些!卖相上嘛,是不怎么样。但你不能因此否认我这厨神烧饼不是?   你知不知道,我这烧饼为何叫厨神烧饼?我告诉你吧!我这烧饼的手艺,可是跟‘厨神’学的!‘厨神’知道吧?就是那个闻名宁国,手握了无数菜方子,还能做得一手好菜的‘厨神’!   要说起这‘厨神’啊,那就厉害了!从他手里头出来的菜方子,就没有一个不好吃的!以前,人们都说‘厨神’厉害,就厉害在他仅凭着一个菜方子,就能让一间即将关门的酒楼起死回生。现在呢?就更了不得了!   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鬼见愁’知道吗?传说啊,这‘鬼见愁’有一天接了个任务,要去杀一个贪官!走到路上,肚子突然饿了。路过一家烧饼店,就买了个烧饼垫肚子。这不吃不打紧,一吃就停不下来啊!他一个烧饼接着一个烧饼地吃,一下子竟吃到了天亮。最后,就因为那烧饼,耽搁了自己的任务,让那高官多活了一天。   那可是‘鬼见愁’啊!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从来不会失手。可偏偏,就因为一个烧饼,竟耽搁了自己的任务!你们想想,那烧饼得有多好吃?”   “噢!那烧饼,就是厨神烧饼对吧?”人群中,有人起哄,问了句。   “诶!这位小哥儿,你还真说对了!”摊主说大话都不脸红,直接就应道:“那烧饼,还真就是厨神烧饼。这世上,除了‘厨神’做出来的烧饼能有这魅力外,还有谁能与之相比?我就是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说自己能比得过‘厨神’吧?   偏巧,我这烧饼的配方,就是‘厨神’给的!味道呢,跟‘鬼见愁’当时吃的一模一样。你们别看着这卖相不怎么样!往往最好吃的东西,卖相其实都很马虎。只有那些味道不怎么样的食物,才会在卖相上下功夫。这叫什么?叫绣花枕头,无用!   我说小哥儿,咱们多说无益,你买两个尝尝?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这可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好烧饼,味道绝了!”   “算了吧!都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可不上当。”那小哥儿还挺聪明,摆摆手拒绝:“你这烧饼,一看就不怎么样。‘厨神’是什么人?还能认识你?你与‘厨神’若真的认识,就不用在这摆小摊了!”   “就是啊!”又一个人站了出来,笑话道:“看看这条街!前面那个卖糖葫芦的,叫‘厨神糖葫芦’,再过去那家卖糖人儿的,叫‘厨神糖人儿’。还有拐角处那家卖面的,叫‘厨神面馆’。每个人都说,自己的方子是‘厨神’给的。哦,‘厨神’那么闲啊?成日没事儿干,就跑来大街上给你们方子了!”   “嘿……我这说的都是真话,你们怎么还不信呢?”烧饼摊主依旧不死心,继续道:“他们那些都是假的,我这才是真的。我跟‘厨神’可是亲戚,要个烧饼方子再简单不过了。   我告诉你们,我这烧饼连‘鬼见愁’都流口水!你们不买啊,是你们的损失!改明儿我换了地方摆摊,你们想吃也吃不着咯!”   烧饼摊主全程‘大喇叭’,很快就让周围的摊主一起围了上来。   大家伙儿公说公的,婆说婆的,都说自己的才是‘厨神’配方,对方卖的都是假货。一时之间,竟闹得街道堵塞。   许六月一行人远远瞧着,脸色各异,精彩极了。   “姐?”许薇香走到许六月身旁,扯了扯许六月的衣袖,不知死活问了句:“咱们家还有这么多的亲戚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啊?”   许六月转头,一记冷眼扫过去,许薇香立即就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然而,才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只听许薇香又朝着宗余问道:“姐夫?你能吃那么多烧饼呢?吃了整整一宿啊!”   宗余:“……”   其他人:不能笑,憋住! 第926章 :到处都是伪劣假冒   除了‘厨神’这个名号已经被各大摊贩玩坏以外,‘药仙’这个称号,也没能幸免。   自从宁国的药材不再像以前一样紧缺后,大街小巷里出现了不少的赤脚大夫。他们直接支起一个小摊,就给百姓们号脉。然后,又借此机会,出售各种乱七八糟的药。   当然了,他们的药并不直接是药材。而是一些煮得黑乎乎的‘药汁’,或者无色无味的‘神仙水’。美其名曰,这些东西能治百病,解百毒。   好巧不巧,一行人逛街的时候,就碰上了这么一位。   年纪看着五十岁上下,身材清瘦,高挑。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口齿却伶俐得很。   摊位支在一个很抢眼的位置,左右两边挂着两条白布。白布上写着一对联:宁可手中药生虫,但愿世间庶寡疾。若不是因为他此时正滔滔不绝宣传着他的药,许六月还真当他有多么高雅多么道德呢。   “来来来,都来看看我这药啊!我这摊上,只卖两种药!一种,是能治百病的‘神仙汤’!不管你身上有什么病痛,喝下‘神仙汤’,必定能药到病除!另外一种啊,是解百毒的‘神仙水’。无论你此时中的是什么毒,只要你喝下了我的‘神仙水’,就一定能解掉身体里的毒!   当然了!就算你们没中毒,没病痛,那也不打紧。这两样东西喝了,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有毒解毒,没毒就会让你百毒不侵。总之啊,喝了有好处没坏处!   而且,不管你的病情是严重还是不严重,这药只需喝一碗就够了!不像医馆里那般,为了多挣你们的钱,给你们开一堆的药材,要你们回家后慢慢煎,慢慢喝。喝它三五个月,还不一定能痊愈咧!”   “你这药是什么药啊?什么‘神仙汤’啊‘神仙水’啊?听都没听说过!”小摊面前,同样有人提出了质疑:“特别是这个‘神仙汤’,黑乎乎的,跟墨汁一样!”   “哎哟!你没听说过这东西,那是你孤陋寡闻啊,跟我可没关系!”摊主指着自己的药汁,道:“我这‘神仙汤’和‘神仙水’,可是大有来头的!咱们宁国的‘药仙’你们知道吧?我跟‘药仙’,那可是极亲的亲戚!我的兄弟,是‘药仙’她爹。我啊,是她亲大伯咧!   我那个‘药仙’侄女手中,什么药材都有。其中,从不外传的‘仙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买不到的东西啊?我这‘神仙水’呢,就是‘药仙’手中的‘仙水’!无色无味,却能解百毒。不知道的,尽管出去打听打听‘仙水’,我卖的是良心,不带骗人的。   还有这‘神仙汤’,那可是用无数的好药材熬制的啊!方子呢,也是‘药仙’给的方子,绝对有效!之所以不给大家伙儿开药方,直接卖汤汁,那是因为这药方不能泄露啊!我答应过我的‘药仙’侄女,一定会将药方保存好的。这一点儿,我得做到!”   “真的假的?咱们宁国的‘药仙’,竟是你侄女?”因着那摊主卖的是药,口气又大,所以一会儿的功夫,便吸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有人动心的同时,也有人持着怀疑的态度:“我看着不可能吧?‘药仙’的名声是响,可他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至今没个定论。你说‘药仙’是你侄女,就是你侄女了?那我还说‘药仙’是我媳妇儿呢!能当真吗?”   “对!倘若你真是‘药仙’的大伯,那你何故在这摆摊?早就开了医馆,做大买卖去了!”   “就是!你是骗子!”   “嘿!你们自己没见过‘药仙’,怎么能说别人是骗子呢?你们怎么证明,我不认识‘药仙’啊?我药都摆在这了!要是不认识她,我能有药卖吗?”   摊主还算有点小聪明,看到大家伙儿都质疑他,便开始以退为进:“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们争!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有病要死的人又不是我。不过,有一点儿我需要澄清啊!我没开医馆做大买卖,跑来这里支摊子,不是因为我开不起!   而是我跟我的‘药仙’侄女说好了,要多走几个地方,救更多的人!所以啊,你们以前从未见过我,以后应该也很难看到我啊。我没到一个地方,就只会待几天。把该救的人都救完,立马前往下一个地方。毕竟这需要帮助的人,多着呢。”   说罢,又道:“好了!咱们废话就到此。你们谁需要治病的,赶紧排好队。我这药不贵,一碗才二两银子,就当造福百姓了。二两银子,药到病除,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这次带的量可不多,卖完就走。所以啊,不相信我的人,还有病情不大严重的人,我劝你们还是别买。把这些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摊主以退为进,效果还不错。   嗯。   他也不逼谁来买,甚至还劝那些病情不严重的人,不要买。如此,原本因为旁人质疑而犹豫的那一部分人,这下可是一点儿都不犹豫了。   直接掏银子,就道:“来!快给我来一碗‘神仙汤’!”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小摊面前,就排起了一条长队。每个人都掏出了银子,要跟摊主买药喝。   那些质疑摊主的人,此时连话都说不上了。一旦他们开口说摊主是骗子,就会有上了头的百姓反驳他们。如此反复几次后,质疑摊主的人也不说话了。连连摇头离开,反正被骗的人又不是他们。   许六月一行人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心渐渐沉入谷底。   这卖药跟卖烧饼、卖糖葫芦不同。   卖一些小吃,顶多拉个肚子。大家伙儿吃了以后觉得不好吃,自然知道那是假的,以后不买就是。说到底,他们败坏的只会是自己的摊子名声。   但药这种东西,不能乱吃。乱吃的话,是会吃死人的!更何况,这摊主自己也说了!他不会在这个地方久待。顶多就几日,钱挣够了,撒丫子就跑。   届时,若这些药真吃死了人,大家伙儿想找他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把仇记到‘药仙’的身上。 第927章 :娘仨的配合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被这骗子蛊惑,排起长队准备买‘药’,许六月一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就连小丫头许薇香,也是恨得牙痒痒:“姐?你就不打算管管你家的大伯?任由他这样胡闹下去?”   许六月又是一记冷眼扫过去,没说话。倒是宗余,似笑非笑说了句:“那也是你的大伯。”   许薇香听言,吐了吐舌头:“本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可没有他这样丑陋的大伯。”   说罢,还不等众人开口,她便率先往前跑了几步,喊了起来:“娘亲!姐姐!你们快来看啊,表姐的药都卖到这来了!还有‘仙水’呢!”   许薇香的嗓音很好听,调调也欢脱,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再加上她小小年纪,气质就已十分出众。身上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却很是高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因此,不管是在药摊旁围观看热闹的,还是排队打算买药的,都免不得对她生了好奇。   “什么‘仙水’?”段雅珍(哑娘)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脸无奈朝许薇香走去:“你表姐的‘仙水’珍贵得很,就连熬制的方子也是刻在她脑子里的,不曾给过谁,也不曾有过文字上的记录。除了你表姐本人外,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仙水’。”   说罢,上前牵起许薇香的手就要走:“我看啊,你是想你表姐想得魔怔了!你莫不是忘了,你表姐现在人在京都城,哪里会出现在这里?”   经过两年半的调养和勤加练习,段雅珍的口齿已越发利索,不再像以前那般吐字不清。   她声音柔柔软软的,听起来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可字里行间,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众人,这摊主是个骗子。   “娘亲!这摊子上明明写着‘神仙水’嘛!”许薇香瞧着众人还在围观,便甩开了段雅珍的手,一唱一和:“而且我方才亲耳听到这个老爷爷说的!他说,他卖的‘神仙水’无色无味,能解百毒,跟表姐的‘仙水’一样嘛!再说了,咱们宁国就表姐一个‘药仙’,也没有第二个‘药仙’啊!”   段雅珍听言,面露惊讶。   她牵着许薇香的手,往那药摊前走了几步,假装才刚刚发现摊子上东西。   “这是……”段雅珍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为难:“我的小祖宗呀!人家摊子上写的,明明是‘神仙水’和‘神仙汤’,哪里是‘仙水’了?更何况,你表姐手中也没有什么‘神仙汤’啊!定是你听岔了。”   “我没听错呀!娘亲若不信,自己问问这位老爷爷。老爷爷说了,这是宁国‘药仙’的‘神仙汤’和‘神仙水’。‘神仙汤’能治百病,水呢,解百毒,我肯定没听错!”   许薇香拉着段雅珍的衣袖摇了摇,满脸天真地撒娇道:“娘亲?表姐的‘仙水’能美容养颜,还能强身健体呢。正巧,咱们这次出门带的‘仙水’没剩多少了。不如,就在这买一些吧?”   “在这?小祖宗,你可莫吓唬娘亲!”段雅珍拍了拍许薇香的脑袋,哄道:“咱们的‘仙水’还剩两壶呢,都留给你喝,让你变得美美的,可好?”   “不要!我就要在这买!”许薇香跺了跺脚,像足了大户人家的那些被宠坏的小姐:“就剩两壶了,还不够我喝一天的呢!我不管!娘亲,给我买嘛……”   “胡闹!”许六月瞧着段雅珍表面上虽表现得很自然,但实则却有些不知该如何跟许薇香配合下去了。于是,便厉声打断了许薇香,道:“一个姑娘家家,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任性,像什么话!”   说罢,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一脸复杂的摊主,又道:“你还知道表姐是谁呢?还知晓‘仙水’的药效呢?那你怎么不仔细想想,咱们表姐什么时候有过能治百病的‘神仙汤’了?什么时候开始,‘仙水’改了名儿,叫‘神仙水’了?   倘若表姐手中真有能治百病的‘神仙汤’,那咱们宁国还需要别的药材吗?她还用得着去种植各种各样的药材,把自己整得如此辛苦?既然那‘神仙汤’这么好,直接就卖‘神仙汤’不是更方便?不管是将死之人,还是咳嗽了一声,都能用‘神仙汤’解决!”   许六月伸手就给了许薇香一个爆炒栗子,道:“你这死丫头!且不说‘仙水’这东西,只表姐的身上有。即便别的地方真有什么灵丹妙药,你也不该买。自己家就是做药材买卖的,宁国所有的人都得从咱们表姐手中拿药材!你倒好,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想从别人的手中买药?   想要‘仙水’,过几日到了京都后,直接问表姐要就是。跑去和别人买,也不怕外头人知道了笑话!”   言毕,许六月又缓缓转身,朝那摊主望去:“这位老先生,容我多嘴一句。若我没记错的话,宁国的‘药仙’,似乎只有一个吧?你要卖药,卖什么药,这药有什么奇效,是你自己的事儿,无人能管。但……还望你能放过‘药仙’,莫打着‘药仙’的幌子做买卖。”   经过段雅珍娘仨的来回配合,周围看热闹的人,以及那些排队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摊主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呛道:“什么叫打着‘药仙’的幌子做买卖?我卖的‘神仙汤’和‘神仙水’本就是‘药仙’的东西,难道还说不得了?你们这几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买药就买,不买就走开,别耽搁别人买药!”   “哦?就这乌黑麻漆的东西,叫‘神仙汤’?来自‘药仙’的手?你确定吗?”许六月嗤笑了声:“我一个自幼在锦州长大的人,怎么就没听说过‘药仙’手中,还有‘神仙汤’这等东西呢?”   说罢,瞟了一眼黑乎乎的碗,继续道:“况且,你这‘神仙汤’闻着也没有药味啊?倒是一股子的锅灰味。” 第928章 :报官去吧   “什么锅灰味!胡说八道什么!”摊主横扫了许六月一眼,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稍稍挺直了腰杆子,嗓门扯得极大:“你没听说过,那是你世面见得少!这世上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去了!怎么?但凡是你没听说过的,就不存在吗?小丫头也不看看,自己才几岁?就敢在这里跟老子叫板?”   说罢,又道:“这‘药仙’的‘神仙汤’本就是秘密方子,不曾大肆宣扬过。这一次让我拿了它出来卖,是为造福百姓!不知道就不要瞎说,平白毁了‘药仙’的名声!”   “不亏是上了年纪见过世面的人,说起话来比唱小曲儿还好听。”面对着摊主的恼羞成怒,许六月依旧淡定得很:“说我毁了‘药仙’的名声?呵……我跟‘药仙’是表亲,从小到大如亲姐妹般。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人敢说我会毁了她的名声!”   “什么?表亲?哈哈……”摊主可不信:“你说你是‘药仙’的表亲,你就是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啊?”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了。   一大把年纪的老头了,还这样欺负小姑娘,真没意思。   “你方才还说自己是‘药仙’的大伯呢?难不成,你忘了?质问别人是什么东西之前,怎么不问问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哎哟!这一下可有好戏看咯!”又一个人开了口,道:“摊主说他是‘药仙’的大伯,这两位姑娘说她们是‘药仙’的表妹。如此说来,他们应当认识才对啊!都是亲戚,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是不是大伯和表妹,谁知道呢?咱们谁也没见过‘药仙啊’!不过啊,‘神仙汤’这东西,我确实是没听说过。”   “要我看啊,这两个姑娘的话可信一些。‘药仙’是谁啊?那可是手握了咱们宁国药材,把大姜国药商都赶出去的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药仙’这般厉害的人物,她的亲戚,肯定也都是人中龙凤啊。   这几位看起来,不管是气质还是衣着,都更接近些。更何况,方才这位姑娘也说了,她从小在锦州长大。‘药仙’是哪儿的人?可不就是锦州那头的人吗?而且啊,人家还指出了,‘药仙’现在在京都城!底气十足啊!   不像这位摊主,看着就……呵呵……总之,一问三不知,哪里像大伯了?”   “你……你们别被她们给骗了!”摊主见那么多人都站在许六月这头,不免有些急了:“说到底,谁都没有见过‘药仙’!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药仙’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凭什么……凭什么又说我不是‘药仙’的大伯?   你们也不看看,这两个姑娘才多大的年纪?还有这位夫人,是她们的娘吧?看着也就三十多岁!如此推断,她们口中的表姐,撑死了也就二十岁!二十岁的姑娘,能当‘药仙’?能翻山越岭去找药材?能种植出那么多的药,供给整个宁国?这不是糊弄人嘛!”   说罢,又恶狠狠盯着许六月,道:“小丫头,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乱认亲戚,打着我侄女的名义四处招摇。否则,我立马就去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好啊。”许六月勾唇,浅浅一笑:“我也正想报官呢!既然你跟我都想到一块去了,不如就一起吧?究竟是谁打着‘药仙’的名义招摇撞骗,咱们先不论。就让官府的人来看看,你摊子上是摆着的这些‘神仙汤’和‘神仙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   “莲花?”许六月皮笑肉不笑:“你脚程快,现在就去报案。今日这事儿,咱们必须得管一管了。 ”   “是,夫人。”莲花听言,应了声。紧接着,‘咻’的一下,人就不见了。   那摊主见此,终于开始心慌。   “你……你们这些人,不可理喻!我身为‘药仙’的大伯,终日忙着救死扶伤,才没功夫跟你们瞎闹!”摊主一边骂着,一边开始收摊:“老子走了那么多的路,去了那么多的地方,救了那么多的人,还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蛮横无理的!老子……老子这药,不卖了!人也不救了!你们就……你们就等死吧你们!”   摊主也不是个寻常人啊。   不仅逻辑清晰,能在慌乱之中推算出‘药仙’的大概年纪,这收拾摊子的动作,也快得很。三两下的,就把那些药啊,水啊,都倒回了大坛子里,再一铆足劲儿,把大坛子抬上了摊子。   摊子是推车改良的,下头有轮子。他把大坛子抬上摊子后,推着摊子就要走。   雁西见此,一把就摁住了那摊子:“想走?没那么容易!”   摊主瞪了雁西一眼,憋足了劲儿要从雁西手中抢推车摊,憋得脸都红了。   奈何,不管他使了多大的劲儿。那推车摊,硬是纹丝不动。   周围看热闹的人,已团团将摊主和他的推车摊围住,道:“慌什么啊!你要真是‘药仙’的大伯,就等着官府的人过来给你证明嘛!到时候,让官府的人把这几位夫人小姐抓了就是。”   “对!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更何况,待会儿要来的是衙门的人,又不是鬼,你害怕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起来是在安慰那摊主,给摊主撑腰。可实际上,这些话对于摊主来说,无疑就是催命符啊。   他神色一慌,打算弃车逃跑。   谁料,脚丫子才刚刚挪了几步,就被闪身而去的宗余给挡住了路。   “让……”摊主气急了,想要宗余让开。可话才刚刚出口,一抬头,瞧见宗余那戾气十足的眼神,立即又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光……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杀……杀人不成!”   “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们不会杀你。”许六月凉凉开口:“像你这样昧着良心招摇撞骗的人,交给官府就够了,用不着脏了我们的手。” 第929章 :证明身份的腰牌   “招……招摇撞骗?你们凭什么说我招摇撞骗!”摊主还不死心,依旧咬死了自己的药没问题:“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药不是‘药仙’给的?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药仙’的大伯!”   “你就嘴硬吧你!”许薇香实在听不下去了,白了那摊主一眼:“待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我看你怎么办!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笨,这么坏的人!骗人就算了,还打算把自己也骗进去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现在嘴硬,待会儿就有你好受!”   说罢,下意识看了许六月一眼,才又添了句:“就你这样的?还是‘药仙’的大伯呢?你这老头子,不仅长得丑,心也丑。你要真是‘药仙’的大伯,那‘药仙’得长得多磕碜?”   “你……”摊主气急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这样羞辱他!   而许六月呢?一脸无奈。许薇香这家伙,真是时时刻刻都语出惊人啊。   “想要证明你的药是不是‘药仙’给的,你是不是‘药仙’的大伯,很简单。”   许六月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稍稍加大了声音,道:“据我所知,早在两年前,‘药仙’为了避免大姜国的药商冒充她的人,对咱们宁国的百姓出售次品药材,统一给自己手底下的人和身边的亲人,制作了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腰牌。   那腰牌的样式是‘药仙’亲自画出来的,暗藏了不少的玄机。且每一块腰牌,都有它独一无二的编号。这些腰牌,‘药仙’只分发给了她的亲人,以及她信任的下头人。旁人,连摸都摸不着。”   除此以外,‘药仙’还广发通知。但凡手里头没有她腰牌的人,都不是她的人。若是谁跟没有腰牌的人买了药材,一旦出了问题,‘药仙’概不负责。因此,这两年来,只要是从‘药仙’那里拿药材的医馆,都会要求先看看腰牌。”   说着,许六月又打量了一下摊主,道:“你……呵呵……既然你是‘药仙’的大伯,所卖的药,都是出自‘药仙’的手。可见,你不仅是‘药仙’的亲人,还深得‘药仙’信任。所以……你的身上,应该也有腰牌吧?把你的腰牌拿出来瞧瞧,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相反,若你拿不出腰牌。很抱歉,你的药,还有你‘药仙大伯’的身份,就只能是假的。”   “你……你少血口喷人!你算什么东西,我……我有没有腰牌,关你什么事儿?”摊主被吓得面如死灰,却依旧还要挣扎:“再说了,我的腰牌凭什么要给你看!我若给了你,你再……你再说我的腰牌是假的!我……你放我走!我跟你扯不清楚!”   “腰牌是真是假,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但这城里,却有人能说了算。”   许六月怎么可能放他走?卖假药都卖到她许六月的身上了,不让他入大牢,怎么都说不过去:“现如今宁国上上下下的药材,都是从‘药仙’那里拿的。而此处的药材,自然也不例外。只要这里有人在‘药仙’那里拿过药材,就有人见过腰牌长什么样儿!”   说罢,许六月又朝着人群喊道:“不知诸位知不知道,这城中最大的医馆在哪儿?还望给我们指一条路,好让我们去将医馆的人请来。一来,可鉴定一下这位摊主的腰牌真假,二来,也可让医馆的人看看,这位摊主的‘神仙汤’和‘神仙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里最大的医馆,叫扶贫医馆!”人群中,有个壮汉应道:“医馆离这就一条街,不远。我去吧!我跟医馆的大夫还挺熟的,我去将他请来!”   说罢,也不等许六月等人应他,他便挤出去了。   许六月见此,只能喊了句:“多谢了!”   摊主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儿来形容。毕竟面如死灰的他,根本看不出任何颜色。只能说,他如今已经被动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莲花很快就将衙役带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那壮汉带来的大夫。   衙役们已经通过莲花知晓了事情的大概,如今来了以后,随意问了几句,又听了听围观群众的话,对那摊主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再加上医馆的大夫都来了,也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于是,当着众人的面,衙役们便让那大夫先将摊主的药给验上一验。   这不验不打紧,一验就验出问题了!   所谓的‘神仙水’,不过就是白开水。而那黑乎乎的‘神仙汤’,还真是锅灰冲出来的。喝嘛,是喝不死人。但治病救人?别闹了。   ‘药’都是假的,‘药仙大伯’的身份,难道还能真吗?   莫说他拿不出腰牌了,就连‘药仙’曾经制作过腰牌的事儿,他都不知道。   在证据面前,摊主总算不蹦跶了。   衙役们没收了他的推车摊,还要将他和那大夫,以及报案的莲花带回去继续问话,好签字画押。   莲花办事儿,许六月是放心的。因此,便让莲花单独去了。   只是在衙役们离开之前,还特地跟他们说:“几位大人们,辛苦了!还望官府那头,能将这位招摇撞骗的主儿严惩了才是啊!咱们宁国的药材之前有多稀缺,大家伙儿都知道。现在‘药仙’给宁国供了药,不仅让咱们宁国的百姓看得起病,吃得起药,更让咱们不用再看大姜国的脸色,多好的一件事儿?   说得直白些,若没有‘药仙’的话,咱们宁国每年因为病痛吃不起药而丢掉性命的人,还不知得有多少。所以啊,‘药仙’也算是咱们宁国百姓的恩人了。咱们可不能让恩人的名声受损,让那些恶心人的玩意儿,打着‘药仙’的幌子,坑蒙拐骗啊!”   “姑娘放心。”衙役们看起来也挺气愤的:“这些话,就算姑娘不说,咱们官府这头也明白。‘药仙’为咱们宁国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任何人仗着‘药仙’的名号招摇撞骗,我们都不会放过!” 第930章 :神仙挑中的人   跟许六月打了保证后,衙役们便凶巴巴带着人走了。   许六月望向了帮忙跑腿的壮汉,悄悄从空间里取了两朵鹿茸,道:“这位兄弟,方才有劳你了。也没什么可谢你的,正巧手上还有两朵鹿茸,就当谢礼吧。”   那壮汉傻眼了。   他只是看热闹看得上了头,帮忙跑了一次腿而已。没曾想,竟还能有谢礼?   “不……不用了。”他有些憨厚,摆摆手道:“那……那个摊主一看就是个骗子,专门来骗咱们老百姓的钱。我方才……方才也是替天行道!”说罢,还往后退了两步:“这……这鹿茸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收下吧,不必客气。”许六月将鹿茸放到南婶手中,由南婶塞到了那壮汉的怀里:“也是身上正巧有这东西!若碰上没带的话,也不能给你了。”   说罢,稍稍行了个礼,便打算离开。   那壮汉见此,连忙问道:“这位……这位姑娘!您……您不会真是‘药仙’的表妹吧?”要不然,怎么还会随身带鹿茸呢?   周围围观的人,此时都还没走呢,大家伙儿都在回味着方才摊主被带走的事儿!有的人说自己机智,从头到尾就没信过那摊主。也有的人庆幸,好在还没给钱。每个人都沉浸在衙役们带走人的那痛快时刻,还没回过神来。   如今听到壮汉喊了这么一嗓子,顿时清醒。   “是啊!这位姑娘!我见你口齿伶俐,拆穿那骗子时,头头是道的。你……你究竟是不是‘药仙’的表妹啊?”   “肯定是!要不是‘药仙’的表妹,怎么会这么维护药‘药仙’的名声?”   “姑娘?‘药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传说,她真是一个神仙?会凭空消失,这话有没有假啊?”   “神仙?应该不是吧?要是神仙的话,哪里来的表妹啊?”   “姑娘?我瞧着你也是有点门道的人!不如……不如就跟我们说说‘药仙’的事儿吧?”   许六月看着众人围着她,对‘药仙’好奇得很。   于是,便道:“我确实跟‘药仙’相识,对她也十分了解。不过……‘药仙’为人比较内敛,不喜欢出风头。所以有关‘药仙’的事儿,我也不方便透露太多。但有几点,却是能告诉你们。”   “快说快说!哪几点?”   “是啊!多说一些吧!”   “这第一呢,‘药仙’确实是个女子。”许六月笑着道:“她年纪不大,但本事儿不小。第二,她不是神仙,却得过神仙指路。‘药仙’之所以能让咱们宁国的百姓们都吃得起药,皆是因为得了神仙的缘。神仙给她指了路,告诉她去何处寻药,又该如何种植。   至于你们口中所说的‘凭空消失’,其实很好解释。‘药仙’是神仙挑中的人!神仙挑她,是让她来造福宁国百姓的。所有想要伤害‘药仙’的人,都不会得逞,也不会有好下场。一旦天上的神仙感知到‘药仙’有危险,便会出手相救。   神仙出手,自然跟咱们凡人不一样,这也就是大家伙儿所传的‘凭空消失’!”   说罢,许六月又道:“第三呢,‘药仙’只是负责挖药、种药,让咱们宁国更多的人,在生病的时候能有药材可用。她手里的药材虽多,也罕见。但像方才那骗子所说的‘神仙汤’,喝一碗就能药到病除,是绝不可能的。   第四,‘药仙’的药材,只会出现在医馆和药铺里。众所周知,‘药仙’的药,是不会流到其他药商手中的。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药商。   宁国上下所有医馆和药铺若想拿药材,都是直接跟她手底下的人联系。因此,她对每一个前去拿药的人,都有把控。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证药材最后能通过医馆和药铺,以亲民的价格,卖到老百姓的手里。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部分人通过各种关系,再从医馆和药铺倒一手,去做这药材买卖。但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要想买到真正的‘药仙’药材,还是得去信得过的医馆和药铺。像今日这般,大街上随便支一个摊子就说自己是‘药仙’的亲戚,绝对不可信!”   言毕,许六月还特地说明:“虽然我不知道,在我们拆穿他之前,他骗过多少人。但今日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神药’只是白开水和锅灰,而不是其他害人的东西。所以,即便被骗了,也只是被骗了银子,而没有伤害到身体。   但以后呢?随着‘药仙’的名声越来越响,利用她的名号去招摇撞骗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谁知道哪一天,大家伙儿被骗了钱不说,还丧了命呢?”   “是啊!今日还算是庆幸的!以后会发生什么,还真说不准!”大家伙儿对许六月的话,极其赞同:“看来啊,我们以后还是得相信医馆的大夫,去信得过的地方看病抓药!”   “可不是吗?被骗了钱顶多是痛心一阵!若丢了命,可就后悔莫及了!”   “姑娘?你方才好像还说过,‘药仙’现在在京都城,这是真的吗?”人群中,又有人发问:“我……我想求买‘仙水’!如果‘药仙’在京都城的话,我可以马上去京都城。”   “你买‘仙水’做什么?”许六月看着那说话的男子,中气十足,不像有病的样子:“那玩意儿虽好,但不便宜。可不像刚刚那骗子说的那样,才卖二两银子。”   “多少钱都成!只要能买得上!”男子丝毫不在意银钱,道:“像‘仙水’这么好的东西,我早就知道它价格不菲。能解百毒的东西,一定很稀有。这一点儿啊,我心里头清楚!我不怕价格贵,就怕买不到!我……我父亲,怕是等不了了!”   说罢,又连忙问:“姑娘!‘药仙’在京都城的哪里?你能告诉我吗?我……我即刻就动身!”   “她是在京都城。”许六月见那男子如此着急,便道:“不过具体在哪里,我不方便告诉你。你且去吧,去了以后,自然能找到她。” 第931章 :京都城   许六月在人群中待了好一阵,才寻到借口离开。   她前脚才出了人群,后脚就吩咐雁西:“你去跟着方才那个男子。若他所言属实,就给他两壶‘仙水’,让他先让他爹喝下。哪怕一天喝一口,先续着命也行。”   “是,夫人。”雁西想也没想,拿着‘仙水’就去跟人了。   而许六月一行人,经过了方才的事儿后,也再没心情在街上转悠,早早回了客栈歇下。   当然了,许薇香自然是不会歇下的。   她还得写话本呢。   这一日的话本核心,简单至极。   譬如,女主角上街寻开心,却莫名多出了一堆的亲戚。又譬如,一个肆意张扬的人,脸不红心不跳说自己很内敛,是什么神操作?   总之,街上发生了什么,她就写什么。   以至于,她笔下的女主角,经常前期魅力十足,后期沙雕到爆炸。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女主角,格外讨人喜欢。给‘小蔷薇’增添了无数的拜读者。   而女主角的原形呢?心中很气,又毫无办法!   嗯……   毕竟,女主角的原形也挺喜欢女主角的。喜欢到根本分不清,她是喜欢女主角,还是喜欢她自己。   ……   莲花是在两个时辰后才回的客栈。   衙门那头的事儿,都已经解决清楚了。   那骗子摊主对自己所犯下的事儿,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后,当场就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然后丢到大牢里去了。   他要在大牢里,度过整整三个月的快乐时光。三个月后,还会被赶出城去,再不能进城来。   许六月对衙门那头的处理结果,还算满意。   于是,又取出了一上等人参,交给莲花:“你把这人参带去‘扶贫医馆’,就说是谢礼。感谢医馆的大夫,百忙之中还能抽出身来,匡扶正义。”   “为人处世这是一块儿,奴婢最佩服的就是夫人了。”莲花接过人参,笑着夸赞许六月。   许六月垂眸,笑道:“今日这件事儿,本跟人家医馆无关。咱们耽搁了别人那么长的时间,总该意思意思。”   说罢,又道:“好几个时辰呢!大夫是治病救人的。这几个时辰若是用来把脉,都不知能治多少个病人了。你告诉那大夫,咱们也没什么好东西。银钱呢,就不给了,俗气。就这人参,希望他能物尽其用。”   莲花听言,垂头笑了笑:“是,奴婢这就去。”   咳!   她这跟的是什么主子呀?那么好的人参都给出去了,还说自己没什么好东西。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   许六月一行人也没久待。   次日,就动身离开,继续向北。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京都城后,竟已是一个半月后了。   京都城的三月,虽说还不算暖和,但也不冷。街上行人很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就连街上叫卖的流动卖货郎和摆摊的摊主,也都是活力四射。   除了卖东西和买东西的人外,比较大的街道中心,还有人在耍杂耍。   吞剑的!喷火的!顶坛子的!人摞人接碗的!   随处可见其繁华。   皇城百姓们的日子,过得也很好。即便是最普通的老百姓,那身上所穿的料子,也是锦州城那头能令人羡慕的。看杂耍呢,也不吝啬。该给赏钱时,那铜板是一个一个往别人的碗里丢。   “真热闹啊。”许薇香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满眼惊喜。那一张嘴,也因为惊奇,张得老大了。放一颗鸡蛋,搓搓有余。   而宗母、宗余、许六月和段雅珍,却心思各异。   其中,段雅珍没有宗余母子掩藏得好,所以神色最为复杂。不像宗余母子,脸色淡淡的,只眼里闪烁着无可磨灭的恨意。   是啊。   对于段雅珍来说,她是回家了。   可对于宗余母子?却是踏上了报仇之路!   ……   许六月一行人的马车,虽然宽敞而雅致,却不张扬。再加上京都城中显赫世家多得是,能用马车的数不胜数。因此,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事先买好的宅子。一行人下马车,开始往宅子里搬东西,这才让路过的人大惊失色。   路人三三两两汇集到一起,也不管彼此认识不认识,更忘了自己待会儿要去干什么。   一个个盯着宅子,像盯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这些人是什么人啊?怎么还往这‘夺命宅’里搬东西呢?”   “应该是这宅子的主人吧?”其中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人道:“我听说,这宅子去年就卖出去了,卖给了一个外地人。只是也不知道为何,那外地人买了宅子后,也没来住,所以宅子就一直空着。现在看来,是搬进去住了!”   “这多大的胆,多硬的命啊?敢住这里头?谁不知道这‘夺命宅’是个凶宅,当初卖都卖不出去!”   “可不是吗?平常我连走都不敢往这走!也就今天,趁着是赶集日,人多,我才壮着胆子走了近路。”   “我瞧着那几个人气质不凡,应当也是有钱人家!可惜了,买了这么一处宅子。”   “哎……谁说不是呢?”   路人们心里头也害怕,相互讨论了几句,便又离开了。   只是,在远离了宅子之后,他们又开始将此事儿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别瞧着京都城大,人多,大家伙儿都忙,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闲功夫的样子。但八卦这种事情,众人还是很热衷的。   因此,很快,宅子里住了人的事儿,就传开了。   许六月一家人呢?还没正式登场,就先火了起来。   京都城的人,对他们一家人是好奇得很。只可惜,京都城那么多的人,竟无一人对他们有所了解。以至于,他们的八卦,只能停留在‘命硬’和‘胆儿肥’这种字眼上,没多大营养。   再说说这宅子。   因为发生过命案,所以外头人管它叫‘夺命宅’。但许六月一家人,却在宅子的正门处,高高挂起了一块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雕刻着三个字儿。   归来园。   不是宗府,也不是许府。   而是死里逃生后,再度归来,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第932章 :达成一致   ‘归来园’很大。   光是分出来的独门小院,就足足有十六个。这还不算上前院和后花园,也没算上正厅、小阁楼等等面积。十六个小院,只是单单住人的院落而已。   换句话说。   即便宗母、段雅珍、许薇香、宗余夫妇,各自住了一个院子,这‘归来园’里,也还有十二间院子空着。   当然了。   为了方便,这一大家子也没分得太开。   宗母和段雅珍带着许薇香,住了一个院子。宗余和许六月,又住了一个院子。雁西呢,因为是男子,又是宗余信任的人,所以也分了靠近前院的一个小院。至于四朵花儿和南婶,就跟着自己的主子,住在了耳房。   ‘归来园’早先安排好的门房、粗使、护院等,都住在了下人房。因此,光是小院,就空了十三个出来。   按道理说,家里头的人不多,又是出来京都城,没必要买这么大的宅子。   可偏偏,宗余想得长远!   这一次来京都,他们不仅要将钱庄、茶点铺、酱料铺开起来,还得跟宗家和段家抗衡!因此,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撑起来才行,不能让京都的人小瞧了去。   而‘归来园’里,空出来的小院虽多,但卫生都已经清洁好了。   宗余虽不在京都城长大,但他安插在城中的人,还是不容小窥。即便之前他们还没搬进来,可‘归来园’中,该有的人手,还是一个不少。   他们住进来后,立马就有热水沐浴,有热饭热菜填肚子。就连做买卖要用到的铺子,都有人早早准备好,只待许六月他们一声令下,便能开工。   ……   来到京都城后,许六月他们也不着急报仇。   不管是宗母和宗余,还是许六月,都已经达成了一致。   于他们而言,在报仇这件事情上,与其夺了仇人的狗命,让仇人痛痛快快去死,还不如一点点拿走他们所在意的东西,让他们生不如死。   想要慢慢折磨他们,就急不得。   至少,得先让‘归来园’成为京都城中炙手可热,又高攀不起的地儿。   而提升自己的第一步,就是发展事业!   为了能够专心把事情做好,许六月来到京都后,并未通知任何熟人。一家人分成了好几队人马,开始为日后在京都城站稳脚跟而铺路。   生意场上的事儿,宗母是不管的。她只在暗中,负责派人盯着段家和宗家。   钱庄和药材的事儿比较复杂,宗余带着雁西去办。另外,家里头这些买卖所需要用到的人,都由宗余那头负责集齐。   许六月带着段雅珍、许薇香,还有莲花、南婶她们,开始捣腾茶楼、酱料铺和工作室。   大家伙儿各司其职,挑自己比较擅长的事儿来做。   总体的大局,由许六月来把控。当然了,一些旁人考虑不到的细节,她也得顾着。而在她之下,南婶负责盯着酱料铺。许薇香和莲花,则负责茶楼。工作室那头,段雅珍揽去了。   别瞧着许薇香年纪小,但鬼精灵着呢。   十二岁的她,懂得可多了。   特别是茶楼里的娱乐项目和书墙,她最是上心。   工作室呢?是许六月临时起意。在来京都之前,她倒没多想这一块。可入城的那日,无意间让她看到了京都城的周氏布庄!   好家伙。   那叫一个大!那叫一个火爆啊!   于是,立马就有了打算。   京都城是周琛的地盘。   以前万福村绣好的绣品,没少往京都城这头运。现在许六月既然来了京都城,看到了京都的周氏布庄,就不可能放过这绣品的生意。   她想过了!   与其大老远从万福村把绣品运到北方这边来,倒不如直接在京都城开一个工作室。   一来,能打响‘百景绣’的名声,让他们更快在京都城站稳脚跟。二来,也方便你我他,可以挣到更多的银钱。   至于万福村的工作室,本来每个月所绣的东西就有限。周琛他们每个月去运货,都是紧着来卖的。如今京都城再开一个工作室的话,不仅不会分掉万福村那头的生意,还会给她许六月创收。   毕竟,以后北方这头所需的绣品,由京都城的工作室来供应。南方那头,就能从万福村工作室里得到更多的量了。   不过……因着之前没有考虑到工作室,所以铺子并没有准备好。   宗余佣兵团的人在买商铺时,只买了四栋。   一栋钱庄,一栋茶楼,一栋酱料铺,还有一栋用来批发药材。   四栋商铺都连在一起,排成了一排,十分方便。这在遍地都是黄金的皇城,已是十分难得了!若再想办法去买一栋来,恐怕还得等上个一年半载。毕竟,这四栋商铺当初也是分前后买下的。从最初买下一栋商铺到现在的四栋,花了一年半的时间。   每每提及这件事儿,许六月都得亏了宗余的高瞻远瞩。否则,他们到现在都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商铺呢。   由于没有多余的商铺,所以工作室便开在了‘归来园’里。   许六月特地挑选了一处靠近偏门的院子,挂上了‘百景绣’的牌匾。以后,那个院子就专门用来做工作室了。   反正也不对外开放,只要院子里头的房间够绣娘们住,能让绣娘们有宽敞的地方绣绣品就成。而挑在离偏门近的地方,则是为了以后运输方便。   再说说老早就买好了四栋商铺。   所谓四栋商铺,可不仅仅是四间啊。这京都城的商铺都大,特别是这种有楼层的,基本上都是两间、三间为一栋。也有五间、六间为一栋的。   常理来说,一间商铺的宽度为四米到五米。深度,则是六米到八米。有的商铺配有后院,有的商铺就只有后门。   而许六月家的这四栋商铺,那可了不得。   四栋商铺连起来,一共十四间。每间的宽度为五米,深度八米,并且每一栋商铺都有后院。当然了,有后院的,自然也有后门。   虽说楼层不高,每一栋都是两层楼。但胜在商铺的地段好,并且都连在一起,以后照看起来方便。 第933章 :真让人眼红   四栋商铺,有大有小。   两间商铺为一栋楼的,有两栋。许六月划分给了酱料铺和药材铺。这两个买卖,都不需要太大的地方。   前者更多的收入,来源于流动的卖货郎和各大酒楼的供应。零售这一块,并不注重。只要空余下来的地方过得去,大家伙儿能轻松走动就行。   后者呢,则是当一个药材批发点,让北方这边需要进药材的人,能够就近拿货,不用再大老远跑去锦州那头。当然了,许六月还是会让人从锦州那边往京都城运药材,做好表面功夫。但实际上,她的目的,是要消掉空间里的药材。   而药材铺开业后,虽说也会存放不少药材,但为了安全和保存良好,量并不会太大。更多的药材,还是会存放在空间里和‘归来园’里,特别是一些罕见的、值钱的药材,更不必说。   因此,两间大小的商铺,还带着后院和二楼,完全足够了!   剩下的另外两栋,一栋是三间商铺组成的。一栋,则由七间商铺组成。三间商铺的那栋,用来做钱庄了。七间那栋最大,用来做茶楼。   钱庄嘛,只要门面够大够看就好了。前头宽敞不小气,用来待客。后院够员工们住,楼上当账房和库房,完全足够。   不过,那库房还得另外加工。不管是门窗和锁,还是屋顶,都得做得更安全些,才能放心。虽然许六月不会把所有的银钱都放在库房里,但光是保持流通的数额,对她来说也挺重要的。丢了一个子儿,她都会心疼。   茶楼必须得够大!   一楼后院是后厨和员工宿舍,前头是卡座。二楼做一个雅致的娱乐厅,再配一个大的图书馆,以及十几个雅间。当然,一楼也有一排书架,方便。   京都城人多,附庸风雅的人也不少。茶楼若是做得小了,免不得会错失很多挣钱的机会。而眼睁睁看着银钱从指缝中流走,是许六月最不愿意做的事儿。   ……   京都城繁华地段的一排四栋商铺同时动工,瞬间轰动了整个京都城。   要知道,当初宗余派人把这四栋商铺先后买下来却又紧闭大门,不做任何买卖时,京都城就已经众说纷纭了。   有人猜测,这四栋商铺的主人都是同一个!要不然,怎么会一整排商铺都这么整齐?关起门来不做生意?   也有人说,这商铺的主人不厚道啊!那么好的地段,那么好的商铺,买下来后不用就算了,居然也不出租?真真是让人眼红。   总之,因为这四栋商铺,京都城的人没少谈论商铺后头的人。   如今关闭了一年大半将近两年的商铺,终于开门了!并且,是同时开门,同时有工人进场,忙里忙外地修缮!这,怎么能不轰动?   莫说是走在吃瓜前线的京都城老百姓了!就连城中各大世家的家主、主母们坐在一起,也免不得要谈论几句。   没办法。   谁让那四栋商铺的位置,如此之好?惦记着这些商铺的人,可不止几家。   想当初,宗余的人也是费尽心思,险些秃了头,才将商铺买下。   由此可见,这几栋商铺有多惹人。   大家伙儿纷纷猜测,这一排商铺要做什么买卖。瞧着这修缮的力度不小,像是要大干一场。   有人说:“我看啊,这是要开青楼吧?这么大的地方同时开工,肯定是要打通的!什么买卖需要把四栋楼都打通啊?可不就是青楼吗?”   也有人反驳,道:“不!不像是要打通的样子!我已经盯了两天了。里头的人忙进忙出,没有半点儿要将墙面打通的意思。再说了,打通以后做什么呢?真的开青楼吗?什么青楼啊?需要用十四间商铺来开?就是咱们京都城中最出名的‘百日红’,那也只是六间商铺,三层楼而已。”   “那……难不成是开酒楼?客栈?”又有人猜测。   当然了,这种猜测,也很快被推翻:“开什么玩笑?咱们京都城再繁华,也用不着那么奢侈,拿四栋楼来开一个酒楼或者客栈吧?   更何况,‘醉仙楼’就在他们对面。他们在这开酒楼、开客栈,不是找死吗?谁不知道‘醉仙楼’是京都城最好的酒楼?酒楼中,有三道招牌菜都是从‘厨神’的手中学来的。   ‘厨神’是谁啊?还被称为‘菜方子仙’呢。她给出来的方子,哪怕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凉菜,都能将一家即将关门的酒楼救活!更别提,‘醉仙楼’求来了三道菜。跟‘醉仙楼’抢生意?那肯定是嫌钱多吧?”   关于四栋商铺究竟用来做什么买卖,大家伙儿都好奇极了。   偏巧,许六月也没想过隐瞒什么。   她这个‘内敛’的人啊,现在需要高调一些。城中的舆论,于她而言就是东风。众人讨论得越激烈,她以后需要做的宣传,就越少。   以最少的输出,换取最大的利益,谁不乐意呢?   这一道东风,她借定了!   因此,仅仅只是四栋商铺动工的第五日,许六月就已经做好了牌匾,连夜命人挂上去了。   四栋商铺,四块牌匾。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挂在大门上方。   从左手边起,第一栋楼的牌匾,雕刻着‘年年有余酱料铺’。   第二栋,也就是最大的那一栋,牌匾上雕刻着‘太和茶楼’。   第三栋,是‘万隆钱庄’。   第四栋,则是‘药仙药材’。   这四块牌匾,都有一个共同点。每一块的末尾,都添加了‘京都城分号’五个小字儿。   要知道,在前往京都城之前,许六月的这些产业,就已经开了八个州府。京都城,是第九家店了!   而京都人,素来见多识广。不仅自己出去游走的机会多,就连前来京都的外地人,也多!因此,这四家铺子对于众人来说,其实都是耳熟能详的。它们单独拎出来看,都十分有料,特别抗打。就更别提,现如今还连在了一起!   同时开工修缮!同时挂上牌匾!同时开在了同一排商铺!   老天爷啊!   这叫什么?这叫打马吊的人得到了‘天听’再胡四张牌,爆炸极了!怎么都是赢! 第934章 :京都城炸了   在四栋商铺挂上牌匾的第二天,京都城就炸开了。   几乎每个人嘴里谈论的,都是许六月那四家店。   老天爷啊,没搞错吧?这是要逆天吗?   一年不开店,开店开四家,而且每一家店都像火药一样,炸得众人直开花,大呼不敢相信。最可怕的是,这四家店来得突然,杀气腾腾的,却偏偏还让人期待得很。   特别是那些走南闯北的人,更是激动极了。   ——天啊!‘万隆钱庄’居然把分号开到京都城来了!这下好了,我手里头‘万隆钱庄’的银票,总算可以通用了!   ——这钱庄势头可真猛啊!前几年去锦州城总号时,他们的掌柜还说这钱庄只有四家。去年再去,就是八家了。今年倒好!才刚刚过完年没几个月,分号都开来京都城了!这可是京都城啊,不是其他的地方啊!   ——可不是吗?‘万隆钱庄’我是知道的!他们这两年来开办的‘贷款业务’,帮助了不少急需用钱的人呢。我一直都很看好他们,也欣赏他们的幕后东家。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将分号开来京都城!   京都城的达官显贵那么多,关系错杂复杂。这钱庄啊、当铺啊,也是‘平安’字号称王称霸。别的字号要进来,想都别想!你们瞧瞧京都城?这么大的地儿,不也就只有‘平安’这一家钱庄?   以前倒也有人陆陆续续来开过一些小钱庄,但那些钱庄,存活了多久?最长的,不过才一年光景,就关门大吉了!现在‘万隆钱庄’说来就来,也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哎哟,这还真说不准。‘平安’虽然是京都城的老字号,行事儿素来也霸道。但‘万隆’那头来势汹汹,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买卖扩张到这地步,可见其厉害之处!   ——这位兄台的话,我倒是赞同的!旁的不说,就说‘万隆钱庄’存钱的利息,还有近两年来做得火热的‘贷款业务’吧?他们的利息啊,比起任何一家钱庄都要高。而且这个‘贷款业务’呢,也跟其他那些放黑钱的赌坊啊,当铺啊,完全不一样!   据我所知,锦州城那边的老百姓,但凡是手中有点银钱的,都会拿去‘万隆钱庄’存着。哪怕是二两三两银子,只是去存个临期。这日子长了,也是笔不错的进项。而没钱的人呢?更不会去找赌坊和当铺借黑钱。基本上啊,都是去‘万隆钱庄’借的!   ‘万隆钱庄’借钱的利息低啊!即便是普通老百姓急需用钱时去借了一笔钱,也能还得起。虽说大部分的人去借钱,还是要抵押房契地契。但也有小部分的人,因为人品出众,为人勤快,有一技之长。所以,哪怕没有抵押物,也能借到一些钱解燃眉之急。   你们瞧瞧?把钱放到他的钱庄里,他给的利息比别的钱庄高。要找他借钱,他收的利息又比其他地方的低。不管从哪个方向来看,都是利民惠民的好事儿。更何况,他们这样的经营法子,短期内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长期以往,一定得需要大量的银子来转动,才能保证钱庄能顺利开下去。   可人家呢?不仅分号越来越多,还直接把店开到京都城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万隆钱庄’啊,财力了得!   ——我还听说,锦州城那头,但凡是找‘万隆钱庄’借钱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还的。基本上啊,每一个人还钱都十分主动,鲜少有赖账的人。可见,这‘万隆钱庄’在锦州当地,还是很得民心啊。   ——倒也没有那么绝对!我大姐就是嫁去锦州城的,我每年都去看她。锦州城那头的事儿啊,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那些在‘万隆钱庄’借钱的人呢,还是有一小部分会赖账的。   不过啊,赖账有什么用?人家敢把钱以这么低的利息借给你,就一定有本事儿收得回去!别瞧着‘万隆钱庄’好说话,到了关键时刻,出手也是狠的。他们钱庄里的那些打手,都是武艺高强的主儿。轻轻动一动手腕,那些无赖的胳膊和腿就被卸下了。   所以啊,他们敢把钱庄开来京都城,我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万隆’和‘平安’,指不定鹿死谁手呢。我现在只关心他们什么时候开业,我好去存一笔钱。反正他们钱多,也不怕我去挣利息。   ——‘万隆钱庄’的财力,当真那么雄厚?你连人家最后能不能在京都城站稳脚跟都不知道,就要去存钱了?   ——这还用问吗?他‘万隆钱庄’的财力不雄厚,能把分号开到这里?咱们不说在京都城做买卖有多了不得,就说说这商铺!这位置!是寻常人能买得起的吗?你们别忘了,这四栋商铺之前被买下来以后,可是有一年半没有开过门呢。   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啊?花这样多的真金白银买了这地段的商铺又不做买卖,跟闹着玩似的。即便是周家,也不敢如此嚣张。   ——‘万隆钱庄’有钱,这不是摆明的事儿吗?你们也不看看,他旁边开的都是什么店?‘年年有余酱料铺’,‘太和茶楼’,还有‘药仙药材’,哪一个是简单的?且不说酱料铺和茶楼这两家店有多少分号吧?光是‘药仙药材’,就很了不得了!   ——哟,这位兄台要是不提醒我,我还没注意咧!酱料铺和茶楼就罢了。这两家店,都是‘万隆’的产业。近几年来,‘万隆钱庄’开到哪里,这两家店的分号就会同时开到哪里。所以啊,我瞧着它们并排开在一起时,倒也不意外。   只是……那‘药仙药材’是怎么回事儿?‘万隆钱庄’什么时候开始,也做药材买卖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啊!兴许是多了栋商铺,所以就开一个药铺吧?莫忘了,‘万隆钱庄’的总号,就在锦州城啊。他们想拿‘药仙’的药材,不是什么难事儿。 第935章 :目的达到了   ——有道理!自从咱们宁国出了一个‘药仙’,有了自己的药材后,这医馆和药铺的买卖,可比以前好做多了。像‘万隆钱庄’这样懂得做买卖的,没理由不开药铺。   ——等等!几位方才说的什么茶楼,什么药铺,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似的?难不成……旁边要开的那几家店,跟‘万隆钱庄’是一起的?   ——哟,那不是明摆的吗!你没瞧见这四栋商铺都连在一起啊?不做买卖时,同时关门。现如今,又同时动工修整,同时挂上了牌匾。若不是一起的,能这么整整齐齐吗?我可告诉你们,过些日子这些店开业以后啊,你们可都得去光顾光顾。   有银子的去存银子,喜欢吃喝的,就去茶楼里坐一坐。就连那酱料铺里卖的酱料,味道都好极了!不去啊,保准会后悔。   ——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别是诓人的吧?   ——就是啊!我看啊,你们就是那几家店的伙计吧?现在店还没开,就趁着大家伙儿好奇,跑出来吸引咱们的注意。   ——去去去,什么伙计?见过像我这样相貌出众,仪表堂堂的伙计吗?   ——你们啊,还真别不信!‘万隆钱庄’之所以能有这么雄厚的财力,可跟茶楼、酱料铺脱不了关系。要知道,这两家店不管是开在哪里,生意都极其火爆。每年,不知给‘万隆钱庄’挣回了多少银子呢。   ——可不是吗?你们常年待在京都城的人不知道!这‘太和茶楼’啊,跟别的茶楼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不多说,过阵子人家开业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但有一点儿,我得告诉你们。这家茶楼的点心,是我至今为止吃到过最好吃的点心了!   而且啊,我记得他们的总号好像是……是三年前开的?还不到四年呢!就这么短短几年的功夫,分号开了七八家,都开到京都城来了。你们说说,若是没点儿本事儿,势头能这样猛吗?   还有那酱料铺啊,也不简单!旁的不说,光是‘叉烧酱’,就卖遍了大半个宁国啊。在南边,几乎所有叫得上名的酒楼、客栈、食肆,都会跟‘年年有余酱料铺’订酱料!   ——说到这酱料铺啊,我家现在还有两罐‘叉烧酱’和一罐‘蒜蓉辣’呢。早知道他们酱料铺会开来京都城,我去年去锦州城时,就不用那么辛苦抱着几罐酱料回来了!   许六月平时做生意,还挺有人情味的。   再加上她对自己的产业有很高的要求,不管分号开到哪里,都必须得遵从她的原则和规矩来办事儿。所挑选的掌柜、伙计们,也都是秉性良善之人。在挣钱的同时,还得保持着她独有的风格。   因此,但凡是光顾过她茶楼和酱料铺的客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茶楼跟酱料铺的名气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内,就达到这样一个高度。每将分号开到一个地方,就能开展顺利,事半功倍,也跟客人们的赞赏和宣传,脱不了关系。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客人们的好评,许六月的茶楼和酱料铺,才能迅速在一个新的地方打开局面,站稳脚跟。   而这些年来,随着茶楼和酱料铺的分号越来越多,所接触到的客人,也都来自五湖四海。京都城中,有人能为茶楼和酱料铺说好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相反,这些给茶楼和酱料铺好评的客人,还有些沾沾自喜。   要么,是为了自己曾在茶楼和酱料铺消费过,而感到骄傲。毕竟,不管是茶楼也好酱料铺也罢,在南边,都是鼎鼎有名的店了。说它们是高端消费,也不为过。   要么,就是为了以后总算能经常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发自内心的高兴。   总而言之,这商铺的牌匾一挂,京都城可就热闹了。   当然。   老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些商铺的‘盛状’,大多数人还是不信的,只当听个笑话。   这点心不都一样?再好吃,还能吃出花来?   还有那酱料!左不过就是拿来做菜的东西,难不成还是神仙美味?   特别是‘万隆钱庄’,可千万别高开低走。   如今被部分人吹捧得如此厉害有什么用?熬过一年半载再说吧!   谁不知道,京都城最大的钱庄是‘平安钱庄’?况且,人家‘平安’这字号,除了钱庄外,还有赌坊和当铺,最是惹不得。以往想来京都城跟他们抢生意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现在这个‘万隆钱庄’嘛,估摸着也一样。   ……   许六月的操作,一下子就将名下的产业推上了风口浪尖。   大家伙儿对这几家即将开业的铺子,看法不一。   有看好的,有唱衰的,有中立瞧热闹的。   其中,钱庄、茶楼、酱料铺的热度比较高。至于药材铺嘛,就一般般了。大家伙儿都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药铺!再加上药铺没什么老客人,又没人知道‘药仙’跟‘万隆钱庄’这些店铺的关系。所以,药材铺没什么关注度,也是正常。   不过,不管看法如何,许六月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就像现代娱乐圈里说的,黑红也是红。这话换到许六月这里,一样受用。   只要在京都城中有了热度,那么即便是不被看好,甚至被人看了笑话,都没关系。   因为很快,京都城的人就会被打脸。而许六月,最擅长的就是打脸了。   嗯……   但在那之前,素来威风的许六月已经被几个人团团围住。   “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肯定是不爱我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正双手叉腰,怒视着许六月:“当年分开时说好的,来京都城后会第一时间找我!可现在呢?你商铺都开始动工修缮了,我才见着你的影子!”   说罢,又呸呸了两声,道:“不对!能见着你,还是我运气好!若不是因为我在街上看到了‘太和茶楼’的牌匾,又瞧见了莲花和小香儿在里头坐着,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 第936章 :阴阳怪气   “六月……”另外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也开了口,语气颇为哀怨:“前几个月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还答应过我吗?一旦来了京都城,就会派人给我传消息。可是现在……你……你还拿不拿我当姐姐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了身旁那温润儒雅的男子,道:“哥哥!还不快管管你这小妹?这一次若不是咱们找来,还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跟咱们相见呢。”   “我可不敢管她。”温润儒雅的男子笑了笑,如沐春风:“你哥哥我能有今日,多亏了这小妹。当初若不是她的鼓励,我现在恐怕还在村子里当一个农夫呢。”   “你们啊,也别太着急责怪她。”又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开了口,可嘴里的话却多了几分调侃:“咱们这位许东家,素来是最识大体的。这一次,兴许不是她没找我们,而是我们的家门太小,她看不见。”   许六月:“……”   她早就想到,商铺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总会惊动京都城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家门太小?!”最先开始说话的英姿飒爽姑娘脑子也最简单,一听这话,立即就炸了:“就……就咱们家,家门还小吗?我家怎么样先不管,你周琛的家是什么样子,还用我来说?就你们家那宅子,皇亲国戚都比不上!   还有锦绣家!虽说他们家才到京都没两年,但新科状元的府邸在哪儿,京都城谁不知道啊?就这还找不着?闹着玩呢!”   “清儿……”被点了名的周琛有些好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头道:“你就不让咱们许东家眼神不好使,看不见?”   许六月:“……”   要不要这样?不就晚了几天没联系他们吗?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好了好了!”许六月本就清瘦,再加上她就坐在椅子上,周围围了四个人,使得她浑身都是压迫感:“不是你们的府邸门太小,也不是我眼神不好。实在是我的身份太过低微,不敢轻易上门打搅。”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沈清儿急了:“咱们什么关系?你心里头没点数吗?”   “就是!”莫锦绣也有些恼火:“咱们把你当亲人,你倒把自己当外人了?”   “我可没有。”许六月脑袋一歪,像极了任性的小孩。一双挑衅的眸子,直接就投到周琛的身上:“这种阴阳怪气的话题,又不是我挑起来的!”   周琛:“……”   好吧,我错了,小姑奶奶。   “这宅子不错啊!”周琛往后退了两步,假装打量起前厅:“莫兄?要不咱俩一起去参观参观这宅子?据我所知,这宅子在京都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不好好参观一番,倒像白来了一趟。”   “行啊。”莫千邛跟周琛待得久了,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他一听周琛的话,就知道周琛想做什么。于是,连忙跟许六月几个人说:“你们姑娘家家的,怕是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我和周兄先在这宅子里逛逛,待会儿再回去。”   莫锦绣和沈清儿听言,连连点头。   走了好。   男人们都走了,小姐妹们才方便说话呢。   “去偏门那头看看。”许六月白了周琛一眼,道:“我挑了靠近偏门的一个小院,打算拿来做工作室。‘百景绣’的牌匾已经挂上去了,你去瞧瞧吧。”   周琛眸子微亮,笑道:“不愧是你啊?动作就是快!我本还想和你商量商量,要不要在京都城开一个工作室。没想到,你竟已经准备好了?如此也好!以后我们布庄拿货,也能就近了。”   “让你的布庄把布头都准备好吧。”许六月笑了笑,说得十分随意:“咱们一切照旧!该给我利用起来的布头,一箩筐都不能少。”   “少了谁的都少不了你的。”周琛怼了一句:“就那些不能用的小破烂,也就你瞧得上。”   “是。”许六月点点头,同样怼了回去:“也正是这些你瞧不上的小破烂,最后让你挣得腰包鼓鼓的。”   “我……”周琛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君子不与小女子斗:“我还是去逛宅子吧!”   言毕,给莫千邛使了个眼色,便逃之夭夭了。   许六月看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挺没劲儿的,耸耸肩朝着身旁的两个姑娘道:“瞧瞧他们?真没意思!”   莫锦绣和沈清儿对视了一眼,无奈极了。   两个人极其有默契地拉来了椅子,一左一右守着许六月。   先是沈清儿凶巴巴问了句:“说!为什么不来找我!”   紧接着,莫锦绣也冷着脸,问:“还是不是姐妹了?”   完了!   许六月突然觉得,这两个姑娘比那两个男人,更难对付!最可怕的是,莫锦绣跟沈清儿待得久了,似乎有点走偏了?   “清儿……”许六月满脸堆笑,拉过了沈清儿的手,又将目光投向了文文静静的莫锦绣,道:“锦绣……你们不要这样嘛!你们这样子好凶凶,人家好怕怕……”   “咦哟!”沈清儿被许六月这做作的样子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一下就甩开了许六月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你好好说话,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六月?”莫锦绣也是一脸难为情的样子:“你今日……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干嘛呀~”许六月眨着眼,继续道:“你们不爱我了?居然嫌弃我?”   “住嘴!”沈清儿灵魂都要裂开了:“不爱我们的是你!来京都城不找我们的也是你!你休想把罪名落到我们的头上!”   说罢,又道:“别以为你装疯卖傻扮可怜,这件事儿就过了!你要是不给我们解释清楚,我们……我们俩跟你没完!”   言毕,当着许六月的面,就朝莫锦绣挤眉弄眼的。   莫锦绣接收到了信息,轻咳了两声,坚决附议:“没错!六月,你好好跟我们说清楚,为何要辜负我们?这事儿若不说清楚,我们就不理你了!”   许六月:“……”   完了!   这奶凶奶凶的。   莫锦绣不仅跟着沈清儿走偏了,还偏得回不来了! 第937章 :还好你嫁得早   “我也不是故意不找你们呀……这不是才刚刚到京都城没几日吗?”许六月见混蒙过关不顶用,只能选择面对:“大老远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生活,需要处理的琐事儿太多了。光在这‘归来园’里转两圈,熟悉熟悉新环境,都得一天的功夫。就更别提,得将新宅子打扫出来,再认认这宅子里的下人。   总不好匆匆忙忙的,连自己家有几个门,买了几个下人这种琐碎事儿都不弄清楚,就接待你们吧?再说了!你们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可不愿意带着满身的尘土来见你们。”   说罢,又道:“我啊,原本是打算把手头的事儿忙活完了以后,再在家中设一个宴,将你们都请来,咱们大家伙儿聚聚,也算是恭贺我们一家乔迁新居。可谁知,你们性子竟这般着急,直接杀上门来了!”   言毕,眸子一转,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不过咱们话说回来了!这一次不算。下次登门时,你们可不能空着手来。这乔迁贺礼,多多少少都得给我准备一些。”   “得了吧!就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就算你不说,本小姐也会将贺礼给你准备好的。”沈清儿也是个极其好哄的人,听完许六月这番话后,她语气软了许多:“不过……你也不能怪我们来得突然,我们实在是太想你了!特别是我!都几年没见你们了!”   说罢,又道:“再说了!就你这大忙人,什么时候有过空闲呀?别以为我几年没见你,就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锦绣来京都后都告诉我了,你终日忙于做买卖,都快成仙了!若真等到你忙完了再寻我们,还不知得猴年马月呢!”   “她哪里是快成仙了?分明已经是神仙了嘛!”莫锦绣掩嘴而笑,道:“清儿莫不是忘了,咱们家六月现在可是宁国鼎鼎有名的‘药仙’和‘厨神’呢。”   “哎哟,你这个小告状精!比我提前一步来京都城见清儿就算了,还能带着消息来的?”许六月掐了掐莫锦绣的脸蛋,又道了句:“锦绣!你胖了!这张脸都有肉肉了!”   莫锦绣:“……”   沈清儿:“你以为像你似的?光长个子不长肉?”说罢,还上下打量着许六月:“嗯!瘦是瘦了些,但好在身段不错,该有的地方都有了,面色也足够红润。要不然啊,我铁定得怀疑我哥……我是说宗余哥哥,好在他没虐待你!”   许六月:“……”   什么叫光长个子不长肉?   是!   这几年来,自己的身高一直往上窜。到今年年初量的时候,已经有一米六八,快接近一米七了。十五岁半的姑娘,能有这个身高,在现代也挺难得的。更何况,是在古代?走在大街上,她都能比部分男人高出一个头来。   但是……也没有沈清儿说的这般瘦吧?   说起来,她身段确实不错呀!该瘦的地方瘦,该有的地方有,该翘的地方翘。并且,因为习武的原因,还有肌肉线条呢。这样的身材,多完美呀!既不壮实,又不是那种清汤寡水的瘦,对吧?   顶多就是因为身高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所以看起来修长嘛!这也能……能变成姐妹间‘言语攻击’的理由?   “你悠着点吧。”沈清儿见许六月一脸无奈,又接着道:“宗余哥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应该不能再长高了吧?你要是再往上长,可就比他还高了!”   说罢,还不等许六月回话呢,沈清儿话锋一转,又道:“唉!不过仔细想想,也好在你跟宗余哥哥有缘分,早早就嫁了。要不然等到现在的话,就你这个子,还真是挺难嫁得出去的。”   许六月:“……”   古代的人,长得都不算特别高。这大概跟家庭条件有关!   家庭条件好的,自小吃得好,长得就快。家庭条件不好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也不求着什么有营养,什么没营养。   就拿莫锦绣和沈清儿来说吧?前者大概一米五八左右,后者因为习武,自小营养也好,所以有一米六五。而更多的人,差不多都是一米五左右的个子,还有一米四的呢。男子也一样!大多数人的身高,都在一米六,一米六五左右。   像周琛和莫千邛,还有宗余这样,能长到一米七一米八几的,还真不多。因此,许六月十五岁就接近一米七,对于大家伙儿来说,着实是有些离谱了。   特别是沈清儿跟许六月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她对许六月的印象,还停留在许六月十二岁那年,小小的个子,跟个小毛孩似的。如今再见,许六月竟比她还高!这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好在宗余不矮。   即便许六月已经高到让沈清儿有点担心,但宗余依旧比自家媳妇儿高出了一个头和一个脖子。   “我说……你们还是继续批判我别的吧?”许六月颇为无奈,语气也弱了不少:“比如我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我来京都了?比如我是不是不爱你们了?批判我什么都行,别盯着我的个头了。”   再盯下去,我就得自我怀疑,我长这么高的个子,是不是有罪。   “你傻呀你!”   沈清儿‘噗哧’笑了声,拉过许六月的手臂,恨不得挂到人家身上。整个人腻腻歪歪,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跟着许六月屁股叫许六月嫂子的天真灿漫小姑娘:“你还真以为我们怪你了呀?傻瓜!我们怎么可能舍得怪你?即便要怪,也是怪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担,不肯让我们帮你。”   说罢,又腻了腻,道:“旁的不说,我就跟你扯扯你那四家店!你知不知道,你那四家店现在在京都城,都被说成什么样了?虽说也有人看好你,但更多的人却等着看笑话呢。据我所知,都已经有人开始在暗中打赌,你们这些店能开多久。很多人都说,你们是雷声大雨点小,铁定熬不过半年。” 第938章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   沈清儿原本柔柔腻腻的语气,开始渐渐变得不甘,甚至气愤。   她咬牙切齿,道:“那些人知道什么啊?他们见过‘万隆钱庄’吗?去过‘太和茶点铺’喝茶吗?亲口品尝过‘年年有余’的酱料吗?就开始如此唱衰你们的店,还暗中打起了赌,真让人生气!   你也是!那么着急做什么?才来了京都城几日?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平白给别人看笑话。你就不能好好把宅子收拾出来,再将我们叫过来一起商量商量对策?你要知道,这里是京都城。即便你素来有主意有本事儿,鲜少让人担心。但初来乍到的你们,总该让我们来照顾照顾吧?”   说罢,沈清儿又深吸了口气,道:“行吧!你非要这么着急,我们也没法子。反正城内现在已经轰动了!但是……你能不能学学周琛哥哥啊?都是做买卖的,他可会引导舆论了!这么多年来,但凡城中有人发出一丁点儿不利于周家的声音,周琛哥哥立马就能让那些声音变得好听。   你呢?都多少天了?被别人冷嘲热讽的,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怕过阵子开业了,场面上不好看。”   “这是谁呀?还是我们家清儿吗?”许六月笑出了声,特地朝莫锦绣问:“我们家清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婆婆妈妈的,可一点儿也不像当年那个小姑娘了。”   说罢,趁着沈清儿还没发火,又道:“清儿,你是为我们好,我知道。但我们之所以这么着急动工,也是有原因的。你是京都人,消息最灵通,应当早就知道,你宗余哥哥买的那四栋商铺,已经有一年多没开过门了。而我们初来乍到,也需要尽早站稳脚跟。   再加上,京都城的商铺和宅子多贵啊?为了买下这四栋商铺和这座宅子,我们可是下了血本的。如今,身上的积蓄日渐变少,又还有‘万隆钱庄’需要撑着,实在耗不起时间。只想着赶紧动工,早些挣钱。   至于那些看我们笑话的人,你觉得重要吗?就如同你说的一样,他们没有去‘万隆钱庄’存过钱,借过钱,也没有吃过茶楼里的点心,更没买过酱料铺里的酱料。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这些店的好。既不知道我们的好,自然不会帮我们说好话。”   “可是……可是他们也不用这样冷嘲热讽吧?”沈清儿爱恨分明,见不得任何人说宗余和许六月的不好:“他们的话,多难听呀!就连我这个……这个深闺小姐都知道了。你一个天天往外跑着做买卖的人,难不成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咱们不必在意。”许六月看着沈清儿像个母老虎似的,不免笑着敲了敲她的脸蛋,说了句:“嗯……你也胖了。”   言毕,又赶在沈清儿发作前,回归了正题:“你要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难听的声音,都是坏的。那些对我们冷嘲热讽,甚至为了我们的店铺开始打赌的人,其实也是帮我们的人。”   “帮我们?”沈清儿皱眉,不大明白:“我不太懂……”   “对于四家横空出世的店铺来说,本身就是要遭受很多质疑的。”许六月耐着性子,解释道:“更何况,我和你宗余哥哥这一次开店,还开得如此张扬。但转念一想,有人关注我们的店,总比没人知道的要好,是吧?   倘若今日,咱们的这四家店没能在京都城溅起水花。那么,在人才济济,遍地黄金的京都城,我们又该如何立稳脚跟?与其届时再花费功夫去宣传自己的店,倒不如就让京都城的老百姓从现在起,就帮我们扩大影响力。”   “六月的意思应该是说,不管那些人的话好听还是不好听。只要京都城中有人在谈论这四家店,那么我们就能事半功倍了。”   莫锦绣不愧是曾经跟在许六月身边当管事儿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许六月的意思:“要想以后店铺的生意好,就必须得让别人知道,京都城中有了这么几家店。也就是说,六月从开始动工的那天起,就已经顺势而为,要打开这四家店铺的名气了。   京都城中,谈论这四家店的人越多,六月的胜算就越大。不管那些人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只要能有人关注到这四家店,六月的目的就已经达到。相反!倘若京都城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么,六月才应该要担心了。”   “可是……想要关注度的话,让我们出面不是更好吗?”沈清儿看了看莫锦绣,又看看许六月,道:“不是我妄自菲薄!我和周琛哥哥在京都城中,还是蛮有影响力的。再加上阿千和锦绣也不差,在京都城可算是新秀了。   如果六月一开始就找我们的话,也一样可以给店铺增添关注度啊。我们只要说上几句好话,城中谁还敢瞧不起六月的店?只怕到时候,都上赶着巴结呢。”   “放心吧!有你们出手的时候。”许六月拍了拍沈清儿的手背,道:“你们在京都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好的人脉,我不可能放过!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   许六月说着,又解释道:“任何人对一件新鲜事物的关注度,都是有限的,它不会长久。就像一壶水!即便它被烧到了沸腾,也总有渐渐冷却下来的时候。除非,你一直添柴烧着,并且一直往里加水,才能让它在不被烧干的情况下,保持温度不变。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往这壶水里加水,往灶里添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让这壶水,一直都保持着它应有的温度!   旁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吧!现如今京都城中,不是有好多个说法吗?除了唱衰的人外,还有保持中立看热闹的,以及站在我们这边,帮我们讲好话的客人。说起来,也不是一边倒嘛。” 第939章 :让人忌惮的江湖势力   许六月说到此,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这对一家店铺的评价,跟对一个人的评价,是一样的。所有的人一边倒,去说一家店铺好或者不好,其实都不如有争议性的评价强。就像现在,一部分人说我的店开不过半年,另一部分却十分看好我的店。如此,这两派人就势必会有争执,甚至出现你们方才说的打赌行为。   争得面红耳赤的人,是他们。打了赌后,赢钱或者输钱的人,也是他们,跟我们无关啊。而我们呢?从中获取的,却是京都城众人的密切关注。至于店铺的好名声,不着急。等到店铺开业了,总会有所逆转。   我们家产业,你们还不放心吗?一旦吃上了,谁不夸奖几句?等到店铺开业后,但凡有一个京都本地的人去光顾了,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去光顾。光顾的人多了,就不怕别人再来唱衰了。”   言毕,许六月又安慰沈清儿,道:“开业之前呢,就先让他们看看热闹吧。等这有争议的热度渐渐散了,你们再一个个出场,惊掉他们的下巴。现如今,他们把我们的店铺贬得越低,等到开业时,他们的脸就会被打得越疼。   好的筹码,都是放在后头的。你们的帮助于我而言,最是宝贵,应当放在合适的时候再用。”   “合适的时候……你是说,开业以后?”沈清儿问。   “对呀!你不是怕我的店铺差评太多,开业后面子上会过不去吗?”许六月眨了眨眼,道:“那……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我们的宗小姐和莫小姐,在店铺开业时,去吃上一顿?”   “自然是要去的。”沈清儿还没开口,莫锦绣就应道:“自家妹妹和妹夫的生意都不照顾,那我还算什么姐姐?”   说罢,又笑道:“还是六月的如意算盘打得好!眼下,因为四家店铺横空出世,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待店铺开业时,肯定整个京都的人都盯着这边。到时候,我和哥哥,还有清儿,阿琛他们,就一起去送礼!   我跟哥哥不好说!但有阿琛和清儿在,店铺想不火都难!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多上几笼虾饺。”   “不能一起去,得分开去。”许六月见莫锦绣神采飞扬的,也笑着道:“你们若是一起去了,就只算一批的客人,容易让人误会。不知道的呀,还以为我只认识你们其中的某一个贵人呢。剩下的,都是那位贵人带去的朋友。   可如果分开去就不一样了!我不仅能收三份开业贺礼,还能同时跟宗家、周家、莫家,扯上关系。届时,京都城的人都会疑惑,我这几家店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惹得你们三家人都过去帮衬生意!”   莫锦绣面对着许六月的‘算计’,也不恼火。反而,还笑嘻嘻道:“哎哟,你这小机灵鬼,可真是精于算计!看客们就这么点心思,都被你拿捏得准准的。”   “你们说的计划,好是好,但我还是担心呀。”沈清儿噘着嘴,老不乐意了:“现在距离开业的日子还早着呢!明明我家宗余哥哥和嫂子的店铺就是最好的店铺,却要让我天天听着别人说它不好,我真是难受。另外,‘平安钱庄’那头,恐怕也会有动作。”   说罢,沈清儿便看向许六月,整个人都正经了不少:“嫂子?你有没有听说过‘平安钱庄’?”   “嗯,听说过。”许六月点点头,也不再吊儿郎当了:“早在来京都城之前,宗余就已经和我说过‘平安钱庄’了。只不过,以前在别的地方,倒没见过‘平安钱庄’。”   说罢,又道:“我听说,‘平安钱庄’在京都城的势力很大?除了钱庄外,还有赌坊和当铺。这么多年来,他们几乎是垄断了京都城这几方面的市场。旁的字号虽说想进来,但都没有成功。”   “不仅如此。”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除了钱庄、当铺、赌坊外,这京都城最大的青楼‘百日红’,也是‘平安’的产业。”   说话的人正是周琛。   他跟莫千邛已经逛完了宅子回来,正巧听到许六月几个人提起‘平安钱庄’,便顺道当起了科普师:“只是‘平安’二字儿用来给青楼取名,不大好听。再加上能去‘百日红’这地方的人,身份非富即贵。因此,坊间知晓这件事儿的人,并不多。”   说罢,周琛又道:“你们之所以没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平安钱庄’,那是因为,这个钱庄根本就没有分号。包括‘平安赌坊’和‘平安当铺’,都一样,只开了一家。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家没有分号的钱庄,却称霸京都城称霸了数十年。   这数十年来,莫说是别的钱庄不能在京都城中站稳脚跟。就是我们周家,也没办法分掉他的利益。”   “哦?你们周家,可是宁国首富呢。连宁国首富都不能从他们手中分出一些利益……”许六月垂下眸子,笑容渐渐变冷:“可见,也是忌惮了他们的江湖势力?”   周琛眸子微亮:“看来,你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说罢,也不隐瞒,直接就道:“没错!我们周家,确实是忌惮着‘平安’的江湖势力。可这京都城中,又有谁不忌惮呢?就连朝廷那头,也得让着他们几分。否则你以为,‘平安’为何能在京都城中垄断钱庄、当铺、赌坊几个方面的生意?   要知道,这些生意可是暴利,没几个有实力的商人不动心。可偏偏,却没人敢跟‘平安’对抗!即便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最后也以失败告终。由此可见,‘平安’并不好惹。忌惮他们的,也不仅仅只有我们周家。”   言毕,周琛又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为何,我们几个非要在今天就跑上门来找你的原因。之前不知道你来,也就罢了。现如今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哪怕劝不了你,也得提前给你提个醒。你们想在京都城开钱庄,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第940章 :平安钱庄的势力   “嗯……”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确实,这‘平安’的江湖势力,还是挺大的。别的商号,都是一个家族老老实实做生意。即便暗中培养了一些江湖势力,那也不会明目张胆。可‘平安’呢,却是以一个佣兵团为主。”   说罢,许六月笑了笑,继续道:“沧海佣兵团!这个佣兵团,早在几十年前就成立了。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跻身到宁国佣兵团排行榜的前十。佣兵团成立至今,一共有过两位团长。现下的这一个团长,虽说已接近五十岁,但却依旧行事嚣张,不见半分收敛。   他有一半大姜国的血统!其外祖家在大姜国,还有一定的江湖地位。所以,沧海佣兵团在江湖中的势力,不仅仅局限在宁国。只要这个团长愿意,大姜国那头的势力,他也一样能用。   其父亲呢,外界曾传,是我们宁国普普通通的一个商人。但随着前年他父亲撒手人寰,咱们大家伙儿都知道,所谓的普普通通,不过就是当着一个表面东家,代替沧海佣兵团照看着着京都城的买卖罢了。   他父亲死后,京都城的这些生意,再无适合的人来管。所以,只能将沧海佣兵团从暗中,推向了明处。”   言毕,许六月看着周琛,又说:“直到两年前,沧海佣兵团在佣兵团排行榜上,还是排行第六的。而这个佣兵团里,每个团员都身手不凡。所练之武,都属阴毒一派。再加上沧海佣兵团中,有着一个独门暗器,也就是藏着不明毒药的银针。所以,惹得人人忌惮。   偏巧,这京都城的各大世家,也都不干净。平时为了掩藏一些腌臜事儿,没少劳驾这个沧海佣兵团。因此,即便‘平安’字号在京都城再嚣张,再垄断,大家伙儿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朝廷嘛!朝廷本就不会主动去管江湖上的事儿。只要江湖上的这些人做得不过分,就连当今皇上都会选择性失明。反正,只要‘平安钱庄’每年按时交税就成,旁的事儿,皇上也管不来。”   “六月妹妹慎言!”莫千邛被许六月后头的几句话惊得有些冒冷汗:“这里是京都城,可千万莫在后头妄议圣上。”   说罢,还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朝她摇了摇头。   周琛有些好笑。   这世上,敢说当今皇上眼睛有毛病的,恐怕就许六月一个人了吧?   于是,赶紧岔开了莫千邛的话题,道:“你了解得很透彻!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伙儿在存钱时,说是没得选择也好,说是卖沧海佣兵团一个人情也罢,都会去‘平安钱庄’存钱。即便将银子存在‘平安钱庄’,不大方便。离开京都城再去别的地方时,需要去兑现。但在京都城中,只要想存钱,就必须存在‘平安钱庄’。”   “那是因为京都城的老百姓们没有别的选择。”许六月语气很轻松:“因为之前出现在京都城的钱庄,都太窝囊了。所以,才会让沧海佣兵团一枝独秀了这么久。”   “那‘万隆钱庄’呢?”周琛挑了挑眉,试探道:“你能保证,‘万隆钱庄’不会被沧海佣兵团压垮?”   “嗯……沧海佣兵团确实挺厉害的。但你别忘了,他们在佣兵团排行榜上排第六,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许六月直面周琛的试探,应道:“这两年来,宁国多了不少佣兵团。佣兵团排行榜,早已重新洗牌。   这沧海佣兵团,呵……他们的排行,今年年初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掉到了第十三名了吧?指不定到明年的时候,前二十名都没有他们了。一个不断被新人超越,走了下坡路的佣兵团,有什么可怕的?”   沧海佣兵团确实让人害怕!   两年前,排行第六的他们,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但是随着这两年,宗余的势力崛起,名下五个佣兵团都进入了前十,直接就把其余的佣兵团排名往后推了好几名。   而这沧海佣兵团呢?由于先后几次被段家买通,跑来刺杀段雅珍,所以被宗余的佣兵团围剿了几次,元气大伤。现如今,就只能在前十名外头了。   因此,许六月根本就不怕沧海佣兵团。不仅不怕,还要竭尽全力去弄他!弄死他!   “我知道你素来是不怕硬的。”周琛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却依旧有些担心:“可是……说句实在话。即便你有信心能扛得住沧海佣兵团的施压,也不能保证京都城的人会去‘万隆钱庄’存钱。   银子这东西,谁都看得重,没人会为了一个新开的钱庄去冒险。一来,是害怕钱庄开不下去,银子打水漂。二来,我说过了,大家伙儿去‘平安钱庄’存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沧海佣兵团情面。把银子存到你们‘万隆钱庄’,就相当于得罪‘平安钱庄’了。   所以,即便你们‘万隆钱庄’能顺利开业,也未必能有大量的银子进账。除非,你们能除掉沧海佣兵团。”   说罢,周琛又道:“而除掉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你只知道沧海佣兵团的排名往下掉了,却不知道这个佣兵团出手有多狠,在京都城中关系有多复杂。   这么跟你说吧!外界一直在传,即便沧海佣兵团的排名往下掉了,可想要对付他们,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至少在这世上,敢与跟沧海佣兵团对抗,并且能讨到好处的人,只有‘鬼见愁’所在的第一佣兵团。   而且,光是第一佣兵团出手,还不够。还得‘鬼见愁’亲自出手,才能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可是第一佣兵团素来以正义闻名,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劫富济贫上,可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对付其他佣兵团。更何况,‘鬼见愁’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为止,谁也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想让他出手,比登天还难。”   “如何对付沧海佣兵团,你们不用操心。”许六月垂下眸子,并不正面接过周琛的话:“至于‘万隆钱庄’能不能存活下来嘛,还得看你们。” 第941章 :上套了   许六月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狡黠:“特别是我们周琛公子!得看看你,敢不敢得罪‘平安钱庄’了。”   这话,算不上直接。但不蠢的人,都能听得明白。   此刻,莫千邛兄妹和沈清儿的表情,皆有些耐人寻味。三个人相互挑了挑眉,便听沈清儿道:“那个……我们宗家的主,我是做不了的。不过我自己的体己钱呢,也不少。等到‘万隆钱庄’开业的时候,我就把我自己的银子存到钱庄去。”   说罢,还笑嘻嘻抱住了许六月,腻歪道:“好朋友嘛,就得在最需要的时候,撑她一把!”言毕,又看向了莫锦绣:“你说呢锦绣?”   “嗯!”莫锦绣重重点头,语气十分坚定:“虽然我和我哥哥也没什么钱,但好在我们俩省吃俭用,花销不大。所以啊,每个月还是能存下一点点的。只要六月不嫌弃我们的银子少,我们也不会放过挣她利息的机会!”   言毕,又把目光转向了莫千邛,等着莫千邛拍板。   莫千邛宠溺地看着沈清儿和莫锦绣,道:“那是自然,这一笔账我还是会算的。六月妹妹和妹夫的钱庄,利息可比其他钱庄高出不少。”   说罢,还用手背去拍了拍周琛的手臂,道:“年前送我父亲回去的时候,还顺道在锦州城给他存了几十两银子。不多,但利息还不错。我父亲也不是个爱花钱的,每个月去支取点利息,也能把自己照顾好。如此,我和锦绣才能放心在京都城待着。”   莫千邛这话,听着像在唠家常。可实际上,却是拐着弯在告诉周琛,‘万隆钱庄’的利息有多漂亮。漂亮到,仅凭着存几十两银子拿利息,就可以给老父亲养老了。而周琛呢?可是个敏锐的商人,总不能放过这大好的生钱机会吧?   周琛:“……”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上套了。   特别是莫千邛兄妹和沈清儿都表态了以后,他更能感受到什么叫‘进退两难’!   !!!   周琛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瞎操心。   像许六月这样脑子好使的人,他在担心什么?好端端的,又提什么醒?   这几番话下来,‘平安钱庄’的势力他是说清楚了。可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选择,却又成了一个难题。   确实。   他周琛是宁国首富周家的嫡长子,也是以后周家的掌权人。他若将自己的银钱存到‘万隆钱庄’,势必能为‘万隆钱庄’增添一些可信度,带去一部分客人。毕竟他是周家的少东家,莫说是京都城,就是这整个宁国,也有不少人卖他的面子。   但是……也正因为他是周家的少东家,所以他的一言一行,皆代表了周家。一旦他去‘万隆钱庄’存钱了,便等于,他在跟所有的人宣布,周家在两个钱庄之间,选择了‘万隆钱庄’。   哪怕,他存的只是自己那一部分钱,并没有将所有周家能动用的银子,都放到许六月这头来。但对于外人而言,这没有任何区别。   一边,是他跟许六月的情谊,也是周氏布庄跟百景绣的情谊。另一边,是多年来跟‘平安钱庄’保持的和谐关系,也是沧海佣兵团的江湖势力。   不管他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势必有得有失。   而他,是一个商人。   身上所肩负的,也不仅仅只是他自己。他的肩膀上,还有整个周家。   因此,周琛很清楚地明白,他不能像莫家兄妹跟沈清儿一样,感情用事儿。他得仔细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利弊,再做选择。   “周琛哥哥?你傻啦?”沈清儿见周琛许久没有吭声,便开始握起了小拳头,威胁道:“你莫忘了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你说你把我当成亲妹妹的。现在你亲妹妹的哥哥和嫂子开了钱庄,你身为我们一群人中最有钱的人,竟不想着帮衬自家人?   你……你要是胳膊往外拐,不将银钱存到‘万隆钱庄’,那我就……我就生气了!”   “清儿。”许六月摇了摇头,示意沈清儿莫要以情分来绑架周琛:“你周琛哥哥是个聪明人,自己会想明白的,你莫逼他。”   说罢,食指轻轻在桌子上敲打着,又朝周琛道:“其实……沧海佣兵团的江湖势力,未必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可怕。而‘鬼见愁’这个人,也并没什么特别的。”   周琛的心,咯噔了一下,看向许六月的眼神,越发深邃而认真。   许六月的话,是有些耐人寻味的。   她棱模两可。   话里话外,既给人起到了安心的作用,又不给予人百分之百的保证。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棱模两可’,对于周琛来说,已经足够了。   ——沧海佣兵团的势力,没有你看到的可怕。‘鬼见愁’这个人,也没你想象的神秘。   这一句话,若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周琛一定会当笑话来听。   但许六月,不一样。   许六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坚定的眼神,对于周琛来说,都意味着‘胜券在握’。   “我存。”周琛笑得有些无奈,但也松了口气:“清儿和莫兄他们都存了,我能落单吗?”   ……   因着周琛几个人来得突然,许六月也并未准备席面。所以,大家伙儿将话说开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莫家兄妹离开前,许六月还特地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希望‘百景绣’弄好后,莫锦绣能过来一起帮忙。不用像以前一样,每天跟绣娘们待在一起,同时上下工绣绣品。而是空闲时过来走走,帮忙管管绣娘们,再点点数就成。   对于许六月的想法,莫家兄妹俩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一来,莫锦绣在京都城中没什么朋友,自己在家待着也烦闷。二来,莫千邛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不像京都城的那些大户人家一样,如此讲究规矩。他觉得,姑娘家能有点自己的事儿干,也挺好。   这第三嘛……   跟他们开口的人是许六月,又不是旁人。若是旁人的话,或许他们还要考虑考虑。是许六月,就根本不用犹豫。 第942章 :许六月的良苦用心   说起来,许六月也并不是没人用,非莫锦绣不可。   这两年来,她和宗余虽然都有事情要忙,但对于人才的培养,还是从不落下的。   也正是因为在培养人才这一方面,他们付出了很多的精力。所以才有了今日这样迅速的动作,能在短短几天内,就在京都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局。   不管是负责置办‘归来园’和那四栋商铺的人,还是四家店以后需要用到的人以及‘归来园’里伺候的人,甚至,连宗余那五个佣兵团的团员,都是精挑细选的。   在这么多的人中,想要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盯着工作室,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凭着莫锦绣现在的身份,也不大有可能每天往许六月这头跑。所以,让莫锦绣过来工作室帮忙,其实意义不大。换句话说,莫锦绣现在能做的,还真不多。   比较细的活儿,都得时刻盯着。而像绣娘一样绣绣品?又有失了身份。   京都城不比万福村。   且不说两家离得远,不方便每日早起晚归。就说说这京都城各大世家的眼线和耳目,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莫千邛是朝廷新贵,盯着莫家的人肯定不少。   倘若让旁人看到新科状元的妹妹每天早出晚归,还不知得闹出多大的事儿呢。   万福村的人嚼嚼舌根,那顶多是气人。即便名声上不好听,也只是在附近的几个村子而已。而京都城呢?一旦京都城的世家中有谁开始说了闲话,那莫家在京都,也就别想抬得起头了。   因此,想要让莫锦绣来工作室做点务实的事儿,是不能够的。顶多啊,也就是让她在家的时候想想新奇的花样,空闲时再来工作室走走,点点数,看看账本什么的,学着怎么去管好下头的人就是。   反正,许六月让莫锦绣来工作室帮忙,也不是想让莫锦绣干活儿,而是另有目的。   她希望能通过莫锦绣,让莫家多攒些银子。   京都城各大世家的关系,错综复杂。想要在京都城站稳脚跟,着实不容易。莫家呢,比不得别的人家。他是寒门子弟,官职也不高,在京都城没有任何依靠。虽说他有忠义之心,有着满腔热情,也得当今皇上看重。但在朝当官嘛,光靠这些是不够的。   偏偏,莫千邛又有着自己的一身傲骨,不愿花太多的时间在结交同僚上。   因此,他很是危险。   想要护好莫家周全,又要护好莫千邛的傲气,让莫家能在京都城站稳脚跟,就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不断提高莫家在京都城中的影响力。   朝廷那头的影响力,许六月插不上手。但金钱这一块,她还是能尽力的。   现如今,莫千邛是朝中的六品官员。许六月打听过,他一个月的俸禄是五两银子,加上有一千二百五十两的养廉钱,一年的进项一共是一千三百一十两。   一年一千多两的进项,在万福村村民的眼里,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在京都城呢?又算得了什么?光是段家那该死的主母买凶杀人,一次的价格,恐怕都是这的十倍了吧?即便他们兄妹俩再省吃俭用,把能存的钱都放到‘万隆钱庄’里吃利息,也得存上好几年,才能当万两户!   再加上,现如今莫千邛已经不再是当年万福村里的里正之子了。以前他只管读书,不用养家。现在呢?有了自己的府邸,大大小小都是开支。   小院子是租的,每个月要给租金。府中的下人虽然不多,但一应的吃穿用度,也不能少。   更何况,莫千邛和莫锦绣都没成亲,一个要攒聘礼,一个要攒嫁妆的。光靠着这些银子,哪里能够?   别忘了,他们兄妹俩,一个喜欢的是将军府的小姐,一个心仪的是宁国首富的嫡子。哪一个,又是简单的家世?   许六月能做的不多,只能竭尽所能,去当莫千邛和莫锦绣的依靠。而身为莫家依靠的她,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的义兄和义姐过得太磕碜。   当然了。   许六月让莫锦绣来工作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在她离开万福村之前,莫里正曾找过她。   对于莫千邛,莫里正是不担心的。儿子嘛,读书读得多,又入朝为官了,不怕吃亏。但闺女呢,总是让人不放心。   莫里正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除了他媳妇儿外,就是莫锦绣这个女儿了。   莫锦绣的母亲死得早,莫里正也没有续弦。所以,莫锦绣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女长辈的教导。好在莫锦绣自己也乖巧,从来不惹事儿,是个省心的。因此,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莫里正对自己的闺女很有信心。总觉得,不管将来莫锦绣嫁给了谁,都能过得很好。   只是……随着莫千邛有出息了,连带着莫锦绣的身份也高了一些。以后说亲,自然也不会再说村子里的那些泥腿子。而家中过得去的家族,需要看顾的琐事儿都不少。莫里正担心啊,担心以后莫锦绣说了个好人家,却不懂得管家之术,平白受人欺负。   要知道,但凡是好一点的家族,人口都不简单。莫说是公婆妯娌了,就连那家中的下人,都是踩低拜高的主儿。倘若莫锦绣连一点儿管家的本事儿都没有,以后嫁了人,岂不是得受委屈?   所以,莫里正便拜托许六月。希望许六月到了京都城后,能多看着莫锦绣。得空的时候,也教教莫锦绣一些管家之道,驭人之术。   许六月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也有着和莫里正同样的担心。因此,早在来京都城的路上,她就想好了。   她不仅要给莫家当依靠,还要把莫锦绣的名声也经营起来。   就像,经营她的店铺一样用心。   她要让莫锦绣变成一个,不管嫁给谁,都不会被看低的女子。她要让莫锦绣变成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谁的妹妹,谁的媳妇儿。   因此,她必须得让莫锦绣多接触一些管理上的事情。   这种事儿,熟能生巧。   管得多了,也就能摸清楚管理之道,驭人之术了。 第943章 :嫁的宝藏男人   在许六月那么多的产业中,‘百景绣工作室’是最先步入正轨,开始干活的。   ‘归来园’这宅子,早在许六月一家人还没到京都城前,就已经修缮妥当了。因此,工作室便节省了很多修整方面的时间。只是命人花了半天的功夫去采买一些必要品,又花了半天时间搬搬抬抬,把绣娘们要住的地方和工作间整理好。   再加上工作室不用对外营业,所有的宣传和预热,都省下了。   整个工作室,也就在人员这一块,耗费了一点儿心思。   不过,这些心思都是宗余和佣兵团那头耗费的,倒没让许六月操心。   从‘百景绣’收拾出来的那天算起,仅仅只用了十日,雁西便将绣娘们给许六月带来了。   人不多,刚好十个。年龄有大有小,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三十九岁。面相上看,有机灵的,有内敛的,也有敦厚老实的。唯独没有那尖酸刻薄之相,也没有眼神不纯的。   用雁西的话来说,就是:“夫人,这些人您尽管放心用,都是属下亲自挑选的。其中,有几个是从自家兄弟那里寻来的。不是咱们兄弟的媳妇儿,就是咱们兄弟的妹妹、闺女,都可靠得很。   另外几个,虽说不是咱们自家人。但她们之前都在同一个绣坊里干过,女红不错。后来那绣坊开不下去了,一大堆的绣娘没了活儿。属下等就从中挑选了几个为人老实,没花花肠子的人过来。剩下的那些,但凡有些小心思和抖机灵的,属下等都没要。”   雁西是个办事儿很仔细的人。   他将具体的情况跟许六月说明后,还拿出了一本簿子。簿子上,清楚写明了每个人的名字儿、年龄、背景、性格。就连十个人中,哪些人是从倒闭的绣坊寻来的?哪些人又是佣兵团的家眷,都分得清清楚楚。   “夫人,您看。这几个年纪较轻的,都是咱们佣兵团兄弟的家眷。特别是十三岁的这个乔欢儿,年纪小小,性子却十分沉稳,女红也不错。她兄长呢,在咱们佣兵团中,还是蛮扎眼的,表现很好。她爹爹和娘亲,都被安排去了钱庄,以后就在钱庄后院给钱庄的伙计们做饭,清扫。”   雁西指着簿子上的名单,道:“另外这几个年纪比较长的,都是从那关了门的绣坊里寻来的。不过夫人不用担心,早在那绣坊还没关门前,属下等人就已经注意到他们的绣娘了。前几个月绣坊关了门,佣兵团的弟兄们便轮流观察过这些各自回家的绣娘。在确保了她们的秉性和女红都没问题以后,才将她们寻来的。”   言毕,雁西又道:“这几个绣娘啊,都有一个共同点。家中的条件不大好,需要用钱。所以,她们是愿意签卖身契的,不用担心以后半道跑了绣娘,会将咱们的花样带出去。”   “这绣坊还没关门之前,你们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挖别人的绣娘?”许六月听了雁西这一番话,稍稍有些吃惊:“我倒说呢。怎么几天的功夫,人就找来了?合着,你们一堆糙汉子早就盯上人家了。”   “哪里是属下等人盯上她们了?分明就是主子先盯上的。”雁西也不瞒着许六月,道:“早在主子吩咐佣兵团的弟兄们买‘归来园’时,就已经让咱们多留意留意京都城的绣娘了。说是……夫人来了京都城后,或早或晚都是要开工作室的。先留意了,有备无患。只要绣娘的人选有了,夫人想什么时候开工作室,就什么时候开。”   说罢,雁西又道:“主子还特地吩咐了弟兄们,绣娘必须得找好的。不仅女红能拿得出手,秉性要纯良,就连舌头都不能太长。属下等人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主子在下达命令时,能将话说得这般清楚。”   言毕,雁西笑了笑,没再说话。更多的寓意,只能靠许六月自己去体会了。   不过,他所言也不虚。   跟了宗余那么多年,宗余一直都是寡言的。就连平常下达命令,跟佣兵团里的弟兄们沟通,也都是能多简洁就多简洁。   ‘好’、‘行’、‘接’、‘走’、‘杀’!   直到许六月出现,大家伙儿才看到了宗余的另外一面。   冷面公子,也有话痨的时候。   但凡是涉及到许六月的事儿,无论大小,宗余都会细心对待。有时候,细心到几乎把弟兄们当成傻子的地步。   就比方说这一次留意绣娘的事儿吧!   宗余将事情吩咐下来以后,雁西等人立马就明白了。而给自家主子主母办事儿,哪里有含糊的道理?自然是能有多好,就挑多好。可偏偏,宗余还要多嘴提醒他们几句。什么人能要,什么人不能要,好似他们都是瞎子一样。   许六月听了雁西的话,垂下眸子。   又长又密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虽遮住了许六月的眼眸,却掩不住许六月脸上的笑意。   果然。   还是他最懂她。   哪怕她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问。可到最后,这个男人还是在暗地里,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她不打瞌睡时,也便罢了。一旦打起瞌睡,他递枕头的速度,永远都是这么及时。   许六月心里暖暖的。   甚至,有了一股想立马就见到宗余的冲动。   不仅要见他,还想抱抱他,告诉他她很欢喜。   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感情吧?   不用多余的言语,无需提出任何要求。他与她,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东西,也都有自己所忙碌的事情。需要对方时,就一起去办一件事儿。事情办完了,再各自回归自己的领域。无论什么时候,遇到多糟心、多困难的事儿,彼此心里头都明白,对方是自己的依靠。   不会拿自己为对方做过的事儿,来跟对方讨要回报。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没有试探,也没有张扬地求夸奖。   嗯……   他给的,都是她想要的。但他从来不会开口问她,想不想要?他总是默默去做,跑到她的前头去考虑事情。   一个女子能嫁得这样的男人,也是一大幸事儿。   纵使活了两世的许六月,年纪加起来都快四十了。可面对着宗余,依旧免不得动心。 第944章 :错愕的二东家   到底是不用对外公开营业,所以绣娘们只管绣绣品,并不像其他的产业那般,着重培训。   十个绣娘进了‘归来园’后,许六月只按照之前留人的那般,将一应的待遇先说清楚,再告知对方留在‘百景绣’需要满足什么要求。其中,就有包括签卖身契的。   若觉得自己能行,可以满足工作室的要求,便留下。卖身契签了以后,不过官府的明道,不入贱籍。除非,对方叛主,做了对不起‘百景绣’的事儿。当然了,如果无法满足要求也无妨。直接离开,打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就是。   留下以后,由段雅珍按照性格和年纪来给众人分配住宿。再亲自带着,绣了两天的绣品。   虽然许六月画的花样,都很新奇,大家伙儿以前没绣过。但由于每个人的女红都是极好的,所以很快便上手。   从入住‘百景绣’到真正开工,不过才几日的功夫。   虽说‘百景绣’不对外营业,但许六月还是很有仪式感地,挑选了一个吉日作为‘百景绣’的开业日。   开业这天,她请了莫千邛和莫锦绣过来,还特地在‘百景绣’院门口和‘归来园’偏门,分别放了鞭炮,祭拜了财神爷。为的,便是告诉财神爷,‘百景绣’开业了!希望财神爷能保佑工作室生意兴隆,顺顺利利。   开业那天,许六月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将莫锦绣介绍给了众人:“这一位姑娘,姓莫,是咱们‘百景绣’的二东家。”   二东家!   许六月此言一出,莫千邛兄妹俩傻眼了。一脸发懵地看着许六月,不知许六月在搞什么名堂。   不是说好了,过来帮忙的吗?这忙都还没开始帮呢,怎么就成二东家了?   “往后,你们叫她二东家也行,叫她莫东家也可。院子里,有一间专属于她的屋子。她会不定时过来抽看你们的绣品,听取你们的建议。在我和老夫人无暇顾及‘百景绣’时,你们若有什么事儿,也可直接请示她。”   许六月全程都没看莫家兄妹的脸色,继续道:“当然了,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你们二东家不住在咱们宅子里,所以有很多事情,也还是不方便的。事情不着急呢,就等你们二东家来‘百景绣’了,再回禀她。事情着急的话,能找我的事儿,尽量还是找我。实在寻不着我了,再派人出去找你们二东家也不迟。”   说罢,又看向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道:“乔欢儿?你年纪虽小,但为人聪明机灵,又沉稳细心。再加上年纪轻,精力也旺盛。以后你就在‘百景绣’里当一个小管事儿吧,跟大家伙儿一起绣绣品的同时,再分出些精力来,管着里头的琐事儿。大家伙儿若有什么建议或意见,你就统一听着,到时候汇报上来。”   乔欢儿这个姑娘,许六月观察好几日了,确实不错。   当初雁西在十个人中,特地点了这么一个人出来,其实也是为了提醒许六月,乔欢儿年纪小是小,但她是个值得重用的人。不仅仅是各方面的能力不错,就连家中的父母和兄长,都是自己人。   许六月不愚钝。   对于雁西的‘耳边风’,自然是能明白几分的。   再加上‘百景绣’中,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管着。经过她几日的观察,觉得乔欢儿最适合不过。   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小,可以长线培养,重用多年。不必像那些三四十岁的婶子们一样,再干个十年八年,就等着领‘退休金’。   二来,她各方面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虽说有些地方还是略显稚嫩,但只要经过一些历练和捶打,总能变得更强。年轻人嘛,需要的是机会。   当然。   许六月也想过,抬一个年纪最小的丫头来当管事儿,肯定会引起众人的不服。若这丫头是许六月宅子里的人或许六月身边的人,那倒也罢了。偏偏,乔欢儿就是十个绣娘中的其中一个,属于同批入院的人。所以,由她来当管事儿,许六月可以预见,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不平。   因此,她在宣布这个消息时,特地提了提乔欢儿年纪小,精力旺盛这几个字儿。为的,便是旁敲侧击,告诉其他的人,她挑人挑的不是资历,而是精力。   不过……这也是许六月能帮乔欢儿做的唯一一件事儿。   倘若还有人心里头想不通,对乔欢儿当管事儿的事情,有所不平。那么,这些不平,就得靠乔欢儿自己用本事儿压下去了!   总之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当是一场考验。如果乔欢儿连下头的人都摆平不了,那这个管事儿她当或者不当,都不重要。   对于许六月看人的眼光,莫千邛兄妹的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他们对于许六月挑选乔欢儿当管事儿,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之色。倒是莫锦绣当了二东家的事情,让兄妹俩十分不安。   许六月前脚刚将‘百景绣’的事情安排妥当,莫千邛和莫锦绣后脚就拉着许六月到一旁:“六月?你方才跟众人说,锦绣是‘百景绣’的二东家,是……是何意?这件事儿,你为何不跟我们商量!”   “商量了啊!”许六月一脸无辜,道:“前些日子你们来看我时,我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吗?我希望锦绣过来帮我!那会儿,你们都同意了嘛。”   “可是……可是那时候,你没跟我说什么二东家不二东家的事儿啊!”莫锦绣也有些着急,道:“那会儿你只是让我过来帮忙,我以为……我以为我是过来上工的。”   “上什么工?我的傻姐姐!”许六月敲了敲莫锦绣的脑袋,道:“你是我的义姐,又是咱们莫大人的亲妹妹!让你来这里跟那些绣娘们一起上工?想什么呢?   不过,我也没骗你们啊!来‘百景绣’当二东家后,不也是帮我了吗?一样是要付出劳动的,又不是白给你银子花。只是,咱们那银子,以前叫工钱,以后叫分红,换了个说法而已!” 第945章 :再怎么提点都是纸上谈兵   “不行!”莫千邛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我们莫家已经让你帮着操太多的心了,不能再占你便宜。你若想让锦绣留下来帮忙,就按照以前一样,她每天来帮你处理一些事务,你每个月给她工钱。若是平白无故当了个二东家,拿了分红,那便让她不必来了。”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许六月白了莫千邛一眼,道:“我就知道千邛哥哥你是个死脑筋,不会答应这么件事儿。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才没将事情细说。我承认,这件事情我处理得不够好,欠缺考虑。   但现在……我已经把锦绣是二东家的事儿宣布了,总不能再收回吧?收回的话,以后锦绣还怎么在工作室这里混?她在工作室里不好待,那我岂不就损失了一员大将?另外,我可是工作室的东家。前脚才告诉众人,锦绣是二东家。后脚,又跟大家伙儿说,锦绣只是过来上工的一个管事儿?千邛哥哥,若是这样的话,我这东家是不是也当得太没有威信了?”   “你……你这是看准了我没办法反驳你!”莫千邛被许六月的话堵得胸口发闷。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许六月所言也有道理。   读书人,最见不得出尔反尔。而许六月对于莫千邛来说,跟亲妹妹没什么两样。让莫千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许六月在工作室里失去威信,他做不到。可是,占许六月的便宜,他也做不到!   “六月!你别欺负我是读书人,就不明白你们做买卖的那点事儿。莫说是你这稳赚不赔的工作室了!哪怕是一家刚刚起步,还不知前路如何的店铺,要想在里头当个二东家还是三东家,都少不得要给一部分的钱!这叫合伙!   要不然呢?人家凭什么不自己做买卖,非要整出来一个二东家、三东家?然后再一起分钱?这是脑子被浆糊糊住了吗?”   说罢,莫千邛又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好,从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是六月,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莫家,不能占你便宜。莫说你让锦绣当二东家时,没管我们要过一个铜板。即便是你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出钱来跟你合伙做这工作室的买卖,我们也不会来!   不是瞧不上这‘百景绣’,实在是你的工作室不缺合伙的人啊。你这稳赚不赔的生意,谁进来都相当于直接分钱。我们莫家何德何能,可以……”   “千邛哥哥要是这么说的话,就太见外了。”许六月打断了莫千邛的话,道:“我一早就说过,我的工作室缺人手,需要一个人来帮我。而那个人,非锦绣莫属。   你们是知道我的,素来小心谨慎。初到京都的我,可以信任的人不多。锦绣,是其中之一。倘若锦绣不来帮我,那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千邛哥哥和锦绣向来心疼我,想必也舍不得让我无人可用吧?”   “你需要锦绣来帮忙,我们也应下了。只是关于二东家的事儿,我们不大赞成。”莫千邛的脑袋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被许六月绕来绕去而绕晕乎:“六月,你千万莫因我现在为朝廷效力,就开始顾及锦绣的身份,觉得锦绣过来上个工,会有损她的名声。   我们都是过过穷苦日子的,不在意那些虚的东西。莫说今日我只是一个六品的官员,即便有朝一日,有幸又得到了晋升。四品?二品?哪怕官至一品!我和锦绣,也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千邛哥哥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许六月点点头,道:“锦绣来帮忙,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二东家’这个身份。千邛哥哥认为,我的工作室发展到现在,已经很稳定了,不需要多出一个东家来分钱。这个时候,不管是出资合伙,还是人情合伙,都是占了我的便宜,对吧?   在千邛哥哥看来,我之所以让锦绣来当这个‘二东家’,是因为顾及着锦绣的身份。你觉得,我是害怕外人知晓了锦绣在工作室上工以后,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有损锦绣的名声。”   许六月说到此,笑了笑:“是!我承认!顾及身份和名声,是我想让锦绣来当这个二东家的几个原因之一。但……也不全是。我让她来做这个二东家,其实还有别的目的。其中,也包含了义父对我的叮嘱。”   “我爹?”莫千邛有些意外,看向了莫锦绣。见莫锦绣也是一脸发懵,这才又问:“我爹怎么了?他叮嘱了你什么?”   许六月也没什么顾忌,便道:“叮嘱得不多,也不少。总之啊,老人家虽住不惯京都城,但对你们兄妹俩的关心,却从未随着他回万福村而走远。特别是对锦绣!他想早些看到锦绣嫁人,又怕锦绣嫁人后,不知晓擅用管家之权,驭人之术。所以在我来京都城之前,他叮嘱了我,希望我空闲时能提点提点锦绣。   可在我看来,任何的提点,都是纸上谈兵。想要真正学会管家之权,驭人之术,还得亲自积攒经验。   当然了,现在你们府中的后院,暂时也是归锦绣管的。说起来,那对经验的积攒,也有好处。可你们府中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家中又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安安稳稳的,连个随机应变的机会都没有,着实没意思。还不如让锦绣来工作室,琐事儿多,管起来才过瘾!”   说罢,又道:“既然左右都是要来的,那不如就当二东家。一来嘛,身份上过得去,听起来也好听。二来呢,东家和管事儿不同。想要管更多的事儿,真正贴切地当一个家,还是得有点样子的。还有这做买卖的门道,锦绣多多少少得摸清楚几分。”   言毕,许六月看了看莫千邛,继续道:“千邛哥哥总不希望,以后锦绣出嫁后,连婆家的后院都管不好吧?更不会天真地以为,管家就是管后院,不用管着家中的那些庄子和铺子吧?” 第946章 :姑娘家耽搁不起   “六月!你……”莫锦绣脸皮薄,哪里能听许六月一口一句‘嫁人’,一口一句‘管家’?她脸蛋一红,跺跺脚便道:“我……我去看看义母那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言毕,丢下莫千邛和许六月便跑了。   莫千邛此时正因为许六月那一番话,而深陷沉思。   许六月呢?也没打算装瞎子。   她引着莫千邛到一旁坐下,说:“我知道千邛哥哥和锦绣都是吃过苦的人,不像京都城里这些大户,如此看重身份和名声。但咱们平心而论!既然你已入朝为官,要在京都城中扎根。那么你与锦绣,都不再是以前的你们了。   单讲锦绣以后要说的人家,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只局限于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或者掌柜、账房先生!她可以嫁给家世更好的人!或你的同僚,或京都城中的富商。总之,莫家的门第,已经被你改变。”   许六月亲自给莫千邛倒了一杯茶,继续道:“当然了!以后锦绣会嫁给谁,咱们都说不准。可是,即便咱们不提锦绣未来夫家的管家之权,单说你将来给她的嫁妆!也得让她有本事儿,才能守得住吧?   要不然,你给她一百个庄子,一百个商铺,那也无用。只要她不擅于管理,不擅于驭人。那么到头来,你给的嫁妆,反倒成为了负担,让她丢也丢不掉,守又守不得!”   眼瞧着自己的话已经说进了莫千邛的心里,许六月又接着道:“说到嫁妆啊,我又想多几句嘴。义父远在万福村,很多事情帮不上,也做不了主。你这个当哥哥的呢,免不得就得多操心。   我知道,嫁妆这种事情,即便我不开口,你也会为锦绣备着。可是,你自己也没成亲呢。光靠着你的俸禄和养廉钱,想要同时存下一笔丰厚的聘金和嫁妆,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姑娘家不好等。   不管是以后你要娶的姑娘,还是你家里头要嫁出去的姑娘,都得尽早,才能不负芳华。否则,这一天天一年年的,多好的姑娘都被耽误了。”   说罢,许六月又深深看了莫千邛一眼,道:“更何况,我们千邛哥哥和锦绣都是极好的人。所看中的另一半,应当也很优秀吧?如此,不管是聘金还是嫁妆,都得往多了准备才行。有多丰厚就准备得多丰厚,才能不负自己,不负他人。”   言毕,瞧着莫千邛握紧了拳头,又将话题绕到了二东家这件事儿上:“让锦绣当二东家这件事情,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没有冲动。我觉得,她来当二东家挺好。除了能积攒更多的管家经验外,还能给家里头添一笔进项。有了她的这笔进项和你的那笔进项,你们兄妹俩能更快在京都城站稳脚跟。这脚跟只要站稳了,旁的事儿都好说。”   “聘金也好,嫁妆也罢,我一直都没忘。”莫千邛神色有些失落,那是对现实的无奈:“我也从未想过,要让锦绣出去挣钱,给家里头添进项。”   说罢,莫千邛抬起头,认真看着许六月:“六月妹妹!我读书的时候,用的就是我爹和锦绣的工钱。现在我有俸禄了,便想护着他们,你可能明白?”   “我明白。”许六月点点头,很是理解:“可是护着他们,也有很多不同的法子,不是吗?让锦绣做她喜欢做的事儿,是一种保护。让她在京都城迅速得到更好的名声,受到旁人的尊敬,减少以后被人瞧不起和欺负,也是一种保护。   二东家这件事情,你只看到了她会给家里头增添多少进项,只想到会不会给我造成麻烦,只坚定地认为,不能占我便宜。却从未想到过,一旦她的名声因此而起,她会得到什么。”   “六月妹妹,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打算?”莫千邛的脑子,以前都用来读书了。现在入朝为官后,又都用来报效国家。旁的事情,他还真没想太远。   “千邛哥哥既然问了,我便也不装傻了。”许六月知道,莫千邛看着是个明白人,但有时候也容易一根筋。有些事情若是不跟他说清楚,他怎么都过不了心里头的那一关。   “千邛哥哥跟清儿之间的事儿,还有周琛和锦绣之间的事儿,其实不必瞒我,我都看得明白。”许六月笑看着莫千邛,道:“也正是因为看得明白,所以我才有当下的想法。”   “六月妹妹……”   “千邛哥哥对清儿,应当是真心的吧?”许六月单枪直入,问道。   “自然是真心的!”莫千邛有些着急,连忙应道:“我与清儿之间的事儿,本也没打算瞒你。只是你这丫头,素来有主意。我虽是你义兄,但很多时候都下意识会听你的建议。更何况,清儿对你和对宗余……很不一样。因此,我心中多少有些担心。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没想好该怎么说。”   “千邛哥哥不必担心,我又不是母老虎,哪里有这么可怕?”许六月无奈摇头,道:“只是……你对清儿既是真心,那迟早有一日要去提亲。提亲时,千邛哥哥打算给多少聘礼?   将军府,可是京都城世家中的世家。想要跟将军府攀上这门亲事儿的人,数不胜数。千邛哥哥虽是新科状元,得了几分圣上的厚待。但想迎娶将军府的小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这位小姐,还是一个郡主!”   “我知道我跟清儿之间相差甚远!想要迎娶她,无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莫千邛也有自己的烦恼。   他一脸失落,道:“可是……可是我会努力。我不会永远只是一个六品官员!迟早有一天,我会配得上清儿!”   “我信你。你素来是个有本事儿的,晋升,甚至封侯,也只是早晚的事儿。”许六月点点头,对莫千邛很是欣赏:“可是清儿今年几岁,你知道吗?她能等你多少年?将军府那头,又能给她,给你,多少年的时间?这一点,你有没有细想过?” 第947章 :时间不多了   “我……”   “还有锦绣!”许六月不等莫千邛将话说出口,又将话题转到了莫锦绣和周琛的身上:“锦绣与周琛之间的情愫,你是知晓的吧?周琛的家世,你也清楚吧?今年锦绣多大了, 你也一定不会忘。   周琛若是对锦绣真心,也必定会来跟锦绣提亲。咱们且不管对方给多少的聘金,先问问自己,能给多少的嫁妆?丰厚的嫁妆给出去以后,锦绣在周家,能不能立得住脚跟?那可是周家!是宁国首富。”   说罢,许六月又道:“说真的,我从不担心清儿嫁给你以后,会不会受委屈。因为我了解你,了解莫家。你们家人口简单,待人真诚。莫说是清儿,任何人嫁进来,都会过得舒心。但是锦绣呢?我不敢保证。而你在将军府那头,能不能受到尊重,我也不敢保证!   不管是你的聘金,还是锦绣的嫁妆。也不管你在将军府是否会受到尊敬,锦绣在周家那头,能不能挺直腰杆。在我看来,留给你们兄妹俩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必须加快脚步,强大自己。尽快让自己在京都城,混出更大的名声来。而让锦绣跟我捆绑到一起,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许六月看着莫千邛,眼中满是期许:“我说过了!锦绣来当二东家后,不仅能积攒管家的经验,还能给家里增添进项。最重要的是,当你在朝廷中为国为民时,她在朝廷外头,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名声。   周氏布庄本就跟‘百景绣’有合作关系!我和宗余的财力虽比不上周家,但周家这几年靠着‘百景绣’挣了多少银子,周家心里头清楚。一旦锦绣成为了‘百景绣’的二东家,那么她跟周琛之间的身份,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悬殊了。   届时,锦绣不仅是你这个新科状元的妹妹,还是他周家的合作伙伴,有着利益上的牵扯。算起来,也能平起平坐。不管以后嫁不嫁到周家,周家的人都不能轻视锦绣,这才是最重要的。”   言毕,许六月又接着道:“你与锦绣是兄妹!不仅血脉相连,就连名声也相连。锦绣可以因为你是新科状元,便抬高了身份。那么你呢?也一样会因为锦绣的成功,而获得更多的名声。   一旦锦绣这个二东家的身份传出去以后,你便也不仅仅是新科状元了。你还是‘百景绣’二东家的兄长!在将军府那头,不也多了另外一个身份能傍身吗?我和宗余呢,再加把劲儿。把钱庄啊,药材铺啊,都弄起来。咱们相互交好,相互扶持,不怕配不上谁。”   莫千邛听了这一番话,缓缓看向许六月。   他似乎,懂了。   许六月的良苦用心,他终于懂了!   原来,他的这个义妹,是要拉着他们往前走。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目光长远,看到了很多自己看不到的问题。譬如,莫家往后面对的将军府和周家时的局势。又譬如,他们兄妹俩所剩无几的时间。   为了能让他们兄妹俩在京都城中,成为旁人不敢欺辱的对象。为了能完成他父亲的嘱咐!他这个义妹,操了太多的心。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眼下,莫千邛却红了眼眶。   他想了许久,终是道:“好!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只是……你让锦绣做工作室的二东家,总得让她放点银子进去吧?我们手头上的银子不多,不知能不能分几次给?我……”   “可别!”许六月连忙拒绝,道:“莫说你们手上的银子不多,即便是有,我也不能收。”   “为何?”莫千邛不借。   “我的话啊,还没说完呢。是你自己太着急了,一听说‘二东家’这个词儿,就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许六月摊了摊手,道:“我是决定要让锦绣来做二东家,但却不打算收你们的银子,更不会签合伙协议。   也就是说,锦绣是二东家没错,她可以参与‘百景绣’的管理,也享有‘百景绣’的分红。但是,我不售卖我‘百景绣’中的任何一份权利。我与锦绣之间,看似捆绑,却不死绑。   简单来说,就是……在名义上,她是‘百景绣’的二东家,参与了工作室的管理。为了回报她的辛苦管理,我每个月会拿出工作室的一成进项,当成分红,分到锦绣的手里。实际上,‘百景绣’依旧是我的产业。日后,若锦绣不想再管理工作室,或自己积攒够了经验,想出去干其他买卖,她尽管去就是。但,人可以走,‘百景绣’不能卖了分她一半。   我只能保证,在她还是工作室二东家的时候,我每个月都会给她一成的收益当分红。若我五月挣了一万两,我便给她一千两。若我挣了十万两,我就给她一万两。这是她管理‘百景绣’应得的!不知……我这样说,千邛哥哥可明白?”   “明白!这样甚好!”莫千邛对许六月这个想法,显然很赞同。他的神色好看了不少,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抵触了:“这样的话,既能让锦绣有了学习的机会,可以施展拳脚。又能让她有了一个比新科状元妹妹更好的身份,在京都城中立足。”   最重要的是,不需要签合伙协议,而‘百景绣’,从头到尾还是许六月的。如此,他们兄妹俩倒能心安一些。   莫千邛比谁都清楚,即便到了现在这种算法,他们还是占了许六月的便宜。许六月本可以不用这么做的,因为这种做法,无疑是给他们莫家送钱。可她呢?还是给了莫锦绣一个二东家的身份。说是把分红当成工钱,但莫锦绣的工钱哪里值得这么多?   他又不傻。   许六月的工作室能有多挣钱,他清楚着呢。   因此,哪怕许六月明摆地告诉他,莫锦绣虽是能拿分红的二东家,但却不代表‘百景绣’有莫家的份。可莫千邛还是能明白,许六月的良苦用心。也能看得清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兄妹俩得了好处。 第948章 :不知该如何弥补   而且,这好处还不少。   “六月妹妹……”莫千邛垂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一成的分红,是不是太多了?既然分红就是锦绣的工钱,那这工钱,也该符合她所付出的劳动才是。你这工作室一个月挣不少!若按照一成来分,那她这工钱,拿得未免有些心虚了。”   说罢,又道:“要我看,你给她一成中的一成就好。”   哪怕一个月工作室挣五千,这一成中的一成,也有五十两。   足够了!   “千邛哥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许六月满脸无奈,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大哥:“给分红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婆婆妈妈的做什么?一成中的一成,你也说得出口!”   “我……”   “你别管了!”许六月看着莫千邛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都想锤死他:“就一成的分红,多了也没有。倘若你真心觉得,我拿一成分红给锦绣当工钱,给得多了。那……多余的那些,就算作是我给她存的嫁妆吧。”   说罢,想了想又道:“不仅锦绣有,清儿也有的,所以你安心吧,我又不是只给锦绣一个。”   “清儿……”莫千邛有些惊讶,不知该如何回许六月的话。   许六月叹了口气,道:“清儿好歹也叫我夫君一声哥哥,叫我一声嫂子。虽说她家境显赫,不用我瞎操心。但在这世上,我也就只有锦绣和清儿这两个姐妹了。锦绣有的,清儿也不会少。权当,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提起清儿,许六月心里头是有愧疚的。   每当她看到清儿因为她和宗余的到来,而开心得笑眯了眼。每当清儿抱着她腻腻歪歪撒娇,叫她嫂子,和她说心里话。每当她看到宗余时,那两眼泛光的激动劲儿。许六月的心里,都很酸楚。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他们是来报仇的。   而仇人,就是将军府!   他们的到来,势必会在京都城引起一番血雨腥风。   哪怕沈清儿除了将军府小姐外,还有一个郡主的身份。哪怕,将军府名声尽毁,对沈清儿这个郡主,造不成太大的外在影响。可内心呢?沈清儿的内心,势必会受到伤害。   许六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沈清儿。   但如果不做些什么,她又于心不安。   ‘百景绣’分红的事情,也曾跟宗余商量过。不管是给莫锦绣,还是给沈清儿,宗余都没有意见。   只是沈清儿不比莫锦绣。   沈清儿不需要多一个身份来加持自身,也无需去做什么买卖。因此,给沈清儿的那一部分分红,便没拿到台面上来说,没告诉过沈清儿。只是等以后有银钱进账了,再在‘万隆钱庄’给沈清儿开个户,帮她存起来就好。   也算是,尽一尽兄长和嫂子的责任了。   ……   ‘百景绣’开业没多久,周琛那头的订单就来了。而随着工作室如火如荼地运作起来,城中另外四家店,也没停下来过。   修缮的事情,依旧在继续。与此同时,人员的培训,也已经进行了一半。   城中老百姓对这四家店的讨论热度,有了渐渐下降的趋势。   许六月见此,正想往上头添一把柴呢。可谁知,这柴她还没添,别人就先给添上了。   这一日,正是京都城的赶集日。   街上的人纷纷攘攘,热闹极了。   茶楼的修缮,已经完成大半。莲花正带着许薇香,在茶楼门口摆上了桌子,招聘抄书人。   因着抄书钱给得高,这可抄的书的种类,也不少。因此,很快就吸引来了一大批的读书人,排起了长队。   那些不抄书却看热闹的人,对此议论纷纷。   一家茶楼,抄那么多的书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要开书肆呢?   整整一面墙的书都要抄,那得付多少的抄书钱啊?这抄书钱,真能拿得到手吗?可别是诓人的!   “吁~”   在众人看热闹看得正欢乐时,一辆马车停在了‘药仙药材’的门口。   那马车又宽敞又奢靡,一条雪白的骏马,看着比人还高贵。   马车上头,挂着一个精致好看的灯笼。灯笼上,写了一个‘景’字儿,宣告着这辆马车的出处。   因着茶楼那头排队等着抄书的人,已经排到了马路对面。再加上这辆马车挺大的,所以一下子就被堵住了路。而那些排队的人呢?谁也不肯让谁,生怕让出一条路来,立马就被别人插队了。因此,那辆马车根本没法继续往前走。   “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坐在茶楼对面喝茶吃饭看热闹的人,不免笑出了声:“那辆马车,可是景王府的马车。‘太和茶楼’还没开业呢,就整这事儿,将景王府的马车都拦住了!你们说说,接下来,这茶楼还能顺利开业吗?”   “拦的何止是景王府的马车啊?这辆马车,不就是景王爷自己常坐的那辆吗?”又有人嗑着瓜子,还不嫌嘴忙,笑道:“你们仔细瞧瞧,这坐在马车外头的人是谁?不正是英爷吗?”   “哟!是英爷!这英爷可是景王爷最信任的人了。如今连他都坐在马车外头,可见马车里的人,还真是景王爷!”   “这下有好戏看了。”了解景王爷脾性的人,不免半眯了眼:“谁不知道景王爷做事情不按常理出牌?即便往常再好说话,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回家的路,被一家茶楼给挡住吧?”   “快看!英爷下马车了!”   “哎哟!还真是!脸色还挺不好看。”   众人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马车和茶楼那一块,生怕会错过什么精彩的事儿。   而当事人‘英爷’呢?   一开始,确实有些恼火。   他陪着自家王爷外出将近一个月了,风尘仆仆回来,竟还被挡住了路?岂有此理!   可后来……   当他一个抬头,瞧见那牌匾上既然写着‘太和茶楼’时,这身上的火气,就已经散掉一半了。再到后来,等他将信将疑来到众人围着的桌子旁,看到正在忙碌的莲花和许薇香时…… 第949章 :大跌眼镜   呵……   刚刚还冰冷至极的脸,立即挂上了一个满脸讨好的笑容:“香儿小姐!莲花姑娘!”   说着,还顺手接过了一旁伙计扛过来的一摞书,瞬间从一个威风凛凛的‘英爷’,化身成了狗腿子小帮手。   那激动的样儿,简直没眼看!让那群直勾勾等着看热闹的人,面面相窥,懵逼得很。   ???   !!!   发生了什么?   那还是京都城的‘英爷’吗?是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近侍吗?他在做什么?怎么跑去当伙计了?还有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容,是认真的吗?他……他居然在讨好一个小丫头?   “英易叔!”许薇香抹了一把额头汗,也惊喜得很。她直接从凳子上起来,把登记的活儿交给了莲花:“英易叔,您怎么在这里啊?”   “属下跟王爷才从外地回来,路过此处。”英易高兴之余,态度也很是尊敬:“王爷现在就在马车上,香儿小姐可要……”   “要!”也不等英易把话说完,许薇香便撒腿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在书堆里翻了翻。直到翻出了一本新话本,才又屁颠颠朝马车跑去。   “景叔!”许薇香是一点儿都不矜持。跑到马车旁,直接就掀开了车帘。   这一举动,让一旁围观看热闹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那小丫头是在找死吗?她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掀景王爷的车帘!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动作,连呼吸都放得很慢,在为许薇香默哀。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许薇香不仅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反而还被突然跳下马车的景王爷敲了敲了脑袋,亲昵得很。   而小丫头呢?虽然脸上戴着面纱,大家伙儿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弯弯似月牙的眼睛,却告诉众人,她此刻有多开心。   “香儿!”景王爷的脸上,满是孩子般的笑容:“果然是你这丫头!我方才隐隐约约听到声音,还以为听错了!”   说罢,又往许薇香身上看了看:“香儿?你母亲和你姐姐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到京都城的?怎么也不派人去给我传个消息?”   “她们在家啊!”许薇香想都没想,便应道:“我们来京都城有些日子了,就住在‘归来园’呀!”   “住在‘归来园’?那你在这做什么!”景王爷皱眉,拉着许薇香就要上马车:“走,我送你回去!”   “哎呀景叔,我忙着呢!”许薇香有些不肯,道:“我在忙着登记手抄书的人呢,您没瞧见那么多人排队啊?”   说罢,眸子一转,又道:“景叔?要不您和英易大叔帮帮我?这人实在太多了,光靠我和莲花姐姐,还不知得登记到猴年马月呢。可是我姐说了,茶楼的修缮工作已经收尾,得赶紧把手抄书抄出来,才能准时开业。”   许薇香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递上了一本自己写的新话本:“大不了,我把我最新写的话本给您看。别人都没看过哦,我姐都没看过呢。”   嗯,这话自然是假的。   能拿到茶楼来,打算让人手抄的话本,能有多新?就算再新,家里头的人谁没看过?   可偏偏,景王爷信了。   他把那话本当成了宝贝,收到怀里。然后,二话不说就跟着许薇香去了茶楼。   先是让车夫把马车停到一旁候着,又让英易多搬来了两张桌子,另外开了两个登记处。   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   直接就扯嗓子吆喝:“来来来,后面的!要登记抄书的,往这边排排队,到本王这里登记!”   几句话喊完,世界静悄悄的。   不仅是对面喝茶吃饭看热闹的人傻眼了,就连排队等着领书的人,也一动不敢动。   谁敢动?   那可是当今陛下最好的兄弟,是京都城最不按常理出牌的景王爷!   让他亲自帮着登记领书……老天爷啊,想想都挺可怕的。   “怎么回事儿你们!”景王爷等了半天,也没人上来,郁闷得直拍桌子:“后面排队的,听到没有?上来本王这里登记领书!磨磨蹭蹭做什么?还让不让本王回家了!”   要不是为了能早点跟香儿一块回去见媳妇儿跟大闺女,我能在这抛头露面搞什么登记领书?真是一群不懂事儿的人啊!不懂事儿啊!   碍于景王爷发怒了,终是有稍稍大胆的人,往景王爷那头挪了挪脚。   景王爷见有人过来,立马开始干活。   嗯,动作还挺快。   虽说赶不上莲花,但莲花登记三个人时,景王爷总能顺利登记完一个人,也算不错。   如此,很快地,景王爷也在其中找到了乐趣,并且乐不思蜀。   只留下一堆看热闹的人,瑟瑟发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看错吧?”有人嘴里的点心,已经从张大的嘴角漏了出来:“那个人真是景王爷吗?他被人拦了路也便罢了,怎么还跑去帮人家登记什么手抄书了?”   “没脑子的东西!一看景王爷他们跟那小姑娘的熟络劲儿,就知晓他们认识嘛!”   “那小姑娘是谁啊?莫不是茶楼的东家?”有人疑惑不已,道:“我看着她年纪虽小,但气质出众,浑身都是书生气。可见,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普通人家的孩子,能认识景王爷?能在景王爷面前说说笑笑的?还能让景王爷跟她一起在茶楼里忙活?”   “咿?你们说……这茶楼,莫不是景王爷开的吧?”   “景王爷开茶楼?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这四家店是连在一起的。倘若茶楼是景王爷开的,那药材铺和酱料铺,还有钱庄,就都是景王爷开的了!像景王爷这种肆意潇洒,有点时间恨不得就去云游四海,鲜少在京都城待着的人,会一下子开四家店吗?   再说了!最近这一个月,景王爷也不在京都城啊!偏偏,这四家店就是景王爷不在京都城的时候开始动工的,这一点儿,又怎么解释?” 第950章 :景王爷的操作真是6   因为景王爷那异常的举动,原本已经渐渐降下来的热度,又重新被点燃了。   京都城这四家同时动工的店铺,再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大家伙儿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猜测,这四家店的幕后之人,就是景王爷。也有人猜测,那跟景王爷举止亲昵的小姑娘,才是店铺的东家。更有人言之凿凿,说这四家店指不定是宫里头开的。戴着面纱的小姑娘,是宫里头推到明面上的人。而景王爷,只是与那小姑娘相识而已。   总而言之,各种有依据的没依据的猜测,纷沓而来。   当然了,其中也有不少去过锦州城的人,试图站出来解释。说这‘太和茶楼’的东家,其实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夫人。那夫人,至今还没在京都城露过面。   可没人听呀!就算听了,也没人信啊。   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景王爷身上。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哪怕这四家店跟景王爷无关,那这四家店的东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谁没瞧见景王爷对那小姑娘有多迁就和宠溺啊?小姑娘一句话,景王爷就连面子都不要,身份也不顾,便留下来帮忙!而那小姑娘呢?气质高雅,还戴着面纱,能得景王爷宠溺。可见,她出身不低。   如此一个出身高贵的小丫头,竟跑到茶楼里帮忙登记手抄书,说明什么?   说明这茶楼的幕后东家,了不得!   可这样了不得的人物,究竟是谁呢?   总之,不可能是别人口中的十几岁的年轻夫人!   十几岁?听着就够好笑了。再来一个夫人的身份?   这世上,谁家姑娘成了亲后,不是在家相夫教子?哪怕有再大的本事儿,也只配在后院里搅弄风云。再不济,就管管自己的嫁妆,看看家中各种商铺的账簿,仅此而已。   想要像这四家商铺一样,搞出这样大的名堂?哪里有可能嘛!   经过景王爷这么一个神助攻,众人对四家店铺更加关注了。而之前暗中参与了对赌的那些人,也渐渐有了心理变化。   特别是赌‘万隆钱庄’开不了多久的那部分人,多少有些心慌慌。而赌‘万隆钱庄’能坚持到半年后的人,则开始沾沾自喜。   当然,景王爷那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还没完呢。   他头一个赶集日才在茶楼免费打工,引起了京都城的轰动。这热度还没退呢,第二个赶集日,又派英易去了‘药仙药材’,当众喊着要买‘仙水’。   嗯。   当众。   买‘仙水’。   那老东西早就算计好了的。   哪一天,哪一个时辰,人最多?他便在那天的那个时间段,让英易去‘药仙药材’。   众人熟悉的马车,稳稳停在‘药仙药材’的旁边。   马车停下后,英易也不着急下来。而是特地在马车上待了一会儿,吊足了那群看热闹的人的胃口。   等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景王府的马车上,并且再一次对这四家店的幕后东家有了讨论时,英易才从马车上下来。   众人瞧见英易,立马喊道:“看!是景王府的英爷!”   紧接着,便再没人说话。每个人都盯着英易,想看看他这次过来是要做什么?   “安掌柜!安掌柜可得空吗?”英易也不进药材铺,而是假装自己不大方便,一边掀开车帘收拾着马车里头,一边朝药材铺里喊人:“我来替我家太妃娘娘取‘仙水’!”   英易在叫唤时,嗓门拉得极大,根本就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于是乎,众人很快就获得了两个信息。   ‘药仙药材’的掌柜,姓安!这铺子里头,有‘仙水’!   众人不可置信,面面相窥。   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用眼神去询问身边的人,是否一样出现了幻听?   “没听错吧?英爷说的……是‘仙水’吗?只有从‘药仙’手中才能买到的‘仙水’?”   “好……好像是吧?”   “难不成,太妃娘娘的身体,就是被‘仙水’治好的?”   景王爷的母妃身体不好,曾寻遍名医,这是京都城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儿。就连前几年,那太妃娘娘险些丧命,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再也没见过景王爷寻名医了。而太妃娘娘那头,也没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这一天在‘药仙药材’里负责收尾的人,叫安七,是宗余亲自给药材铺挑选的掌柜。   前些日子,这四家店的掌柜都已经经过了严格的培训,并且见过了宗余和许六月不少的朋友。因此,即便四家店还没开业,但店里头的掌柜,英易却是识得的。   “来了!”安七刚刚从后院出来,便听到有人叫唤他。发现来人正是自家东家的朋友,便笑着迎了出来:“原来是英易大人!”   说罢,正要把人往里头引:“英易大人里边请!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放在里屋。”   “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还有不少事儿要忙。”英易一边说着,一边朝安七作揖,算是打了招呼:“就劳请安掌柜把‘仙水’带出来,我拿上就走。”   安七听言,也不坚持,点点头便回了后院。   过了没多久,只见他一手提了几个水壶出来,道:“这里是十壶‘仙水’,英易大人先拿着。主子说了,‘仙水’难得。初到京都城,需要忙活的事儿太多,还没空闲多煎药。”   “行!”英易乐呵呵接过十壶‘仙水’,便开始道别:“那我先回去!改明儿开业了,我再随王爷过来。”   “慢走。”安七浅笑,目送英易离开。   从头到尾,他的言行都十分有礼,不卑不亢。跟京都城中那些店铺里,一遇到达官显贵就点头哈腰的掌柜,极为不同。   再加上他年纪轻轻的,约摸也就十七八岁吧?背脊挺直,像一棵成年的大树。模样儿生得俊俏不说,那周身透出的儒雅气质,竟比学院里的秀才还要浓。   偏偏,这儒雅之气中,又包含了几分清冷。礼貌的笑容下,透出的是得宜的疏离,让人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 第951章 :皇城的吃瓜群众   做买卖嘛,到底都是有铜臭味的。   京都城中,不管是大店还是小店,这当掌柜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奴相’,讨好人的功夫一绝。像安七这样不卑不亢不讨好的掌柜,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要知道,方才站在药材铺门口的人,可是京都城的‘英爷’啊!是景王爷身边,最能说得上话的人。而景王爷呢?素来是个大方的,花钱从来不心疼。京都城的这些商铺,哪家不巴结讨好着景王府?即便不顾着景王爷的势力和身份,那也得想着法子挣景王府的这一份钱呀!   可偏偏,‘药仙药材’的这个掌柜,好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不仅没有其他店铺掌柜的‘奴相’,没有点头哈腰的讨好,反而还将自己端得高高的。   知道的,说他是个掌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药仙药材’的东家呢?   因为安七在京都城的众多掌柜中,实在太独特了。所以,他很快就吸引到了众人的注意。   英易走了以后,围观群众又道:“看来这家药材铺,还真是有点东西啊?就连一个掌柜,都如此与众不同。”   “谁说不是呢?我瞧着那掌柜对英爷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一点儿都不刻意讨好,是条汉子!放眼望去,咱们京都城中有哪个掌柜能做到这一点儿?”   “先别急着夸赞别人!”有不同看法的人,立即就站出来说话:“兴许啊,这药铺的掌柜就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才把架子端得那么高。你们瞧瞧他,也就十几岁的模样儿,还稚嫩着呢。指不定啊,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咱们京都城的买卖。   且等以后看吧?等这家药铺开了业,渐渐开始接触咱们京都城的勋贵再说!若到了那时候,这小伙子还能这样不卑不亢,端着他的架子,那咱们再夸他是个汉子也不迟。”   “说起来,他如何当一个掌柜,我不感兴趣。架子端得高一些,可以说是年纪轻,不懂事儿。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英爷对他,为何有着如此好的态度?”   有观察得仔细的人,挑眉冲着大伙儿道:“方才我可是瞧得真真的!英爷对这个掌柜啊,也是彬彬有礼,尊敬得很。脸上,还带着笑容呢。我问你们,你们平常也都是经常出来喝茶谈天的人,没少撞见过英爷吧?有谁见过英爷对别人笑了?他哪一次不都是跟块冰坨子一样?”   “说得也是啊!我就说呢,看见英爷跟那个掌柜说话时,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如此想来,英爷对这小伙子的态度,确实是太好了!”   “英爷是谁?那是能代表景王爷的人物!连他都对药铺的掌柜这么有礼,可见这药铺有它的厉害之处!”   “对对对!这位兄台的话,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一看那药铺的名字儿啊,就知晓其了不得!”   “是啊!说起药铺,京都城是不缺的。而‘药仙’的药材,哪家药铺没有呢?自从咱们宁国出了一个‘药仙’,有了自己的药材后,京都城的药材不都是从锦州城那边拿的吗?也没瞧见谁敢拿‘药仙’这两个字儿来当药铺的名字儿啊!偏巧啊,这家药铺胆子大些。”   “快看!那是谁?牵着一匹黑色骏马,在药铺门口的那个!”   众人谈论着‘药仙药材’正谈论得热火朝天呢!突然,有眼尖的人发现,药铺门口又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魁梧,一身正气,牵着黑色骏马在跟安七交谈。   二人像是老早就认识了一般,神色都很轻松自在。   “那是……那人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呢?”有人半眯着眼,挠着脑袋,使劲儿回想。   也有人盯着他那匹骏马,开始分析:“这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还有他那匹马,可不容易得到。即便有银子,还未必能买呢。想来,又是个人物。”   “是他!”在众人的疑惑声中,终是有人将他认了出来:“他是第一佣兵团的副团长!”   “什么?第一佣兵团?”   “副团长?”   “是前两年突然跻身到佣兵团排行榜第一名的第一佣兵团的副团长?这位兄弟,你没看错吧?”   “第一佣兵团的副团长怎么会跟药铺的掌柜相识?而且交情看着还不错?”   大家伙儿还没从英易那头走出来了,又再一次陷入了震惊之中。   而此次让众人惊愕不已的人物,此时正毫不避嫌地,在‘药仙药材’门口跟安七谈笑风生。   “不错呀你!当起掌柜来有模有样儿的,有出息了!”   第一佣兵团的副团长,叫南北。   他与安七相识多年,交情不错。这一次挑选掌柜,就是他推荐的安七。   “幸得南北团长慧眼识珠,又得主子主母器重,才有了今日。”安七笑了笑,回应着南北的调侃:“在下是个感恩的人!你且等着,待旁边的茶楼开业了,我请你好好喝一回茶。”   “哟?真是当上掌柜就不一样了?这穿得人模狗样就算了,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南北一脸高兴,但嘴巴却损得很:“不就是识得几个字儿,会打几个算盘吗?有什么了不起哟?还在我这里装大方!”   说罢,又笑着添了几句:“想当初,让你请弟兄们喝一壶酒,你都得心疼几个月!到底是当了掌柜不一样呀,工钱不少吧?”   “工钱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得堵住南北团长这一张嘴啊。”安七说起话来,也是风趣:“瞧瞧南北团长这一番话酸的?我若不请你喝一顿茶,那还能过得去?”   “去去去!才离了团里多久?人都变贫了!”南北知道自己说不过安七,干脆就打断了这个话题:“对了!我这次过来,是来给弟兄们拿药的。团长说了,主子和主母给弟兄们准备了不少药材。我刚巧路过,寻思着顺便拿回去吧。”   “就你一个人?”安七听了南北的话,看了看南北的身后,不禁皱起眉头:“就凭着一匹马?” 第952章 :心态崩掉了   “怎么?一个人不行?还得成群结队地来啊?”南北被安七的神色伤了心!他扬高了声音,又拍拍自己的骏马,道:“我家黑珍珠怎么了?我告诉你,还别瞧不起她!她随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知多厉害呢!拿一些药材而已,她凭什么不行?”   “行!”安七见南北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只能应道:“南北团长说行就行!”   说话间,又一辆马车停在了‘药仙药材’门口。它出现的时机刚刚好,都没让南北有再回怼安七的机会。   那是一辆没有车棚,只有车板的马车,专门用来运输东西。除了车夫来,还跟来了两个人。   “安七!”驾车的人身着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十分干净利索。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连忙就问:“药材呢?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安七撇下南北,应道:“还是咱们东风团长靠谱啊!知道咱们店里忙,还带了两个兄弟来搬东西。不像某些人,牵着一匹马过来,还让人说不得。”   安七笑着调侃完南北,便引上东风带来的两个兄弟去了后院。   “你怎么来了?”南北上下打量着来人,郁闷道:“你们团也来拿药材?”   “你说呢?”东风笑着瞟了南北一眼,便道:“都是同一个主子同一个主母。你们第一佣兵团能来,我们就不能来?”   “来呗!谁说不让你们来了?”南北白了东风一眼,又开始发动他的‘损功’:“但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吧?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   说罢,又调侃道:“诶!我说你们东风佣兵团也挺有意思的啊?就拿一些药材而已,团长亲自来就算了,还拉了这么大一马车过来?你体虚啊?自己拿不动?”   “那可不?”东风也不跟南北生气,顺着南北的话就说:“我们东风佣兵团虽说也是排行榜前十的佣兵团,但到底不是第一名。比起你们第一佣兵团,这底子还是虚得很啊。”   说罢,东风拍了拍南北的肩膀,又看看他身后的黑珍珠,道:“不错!就拿点药材而已,确实不用像我们东风佣兵团这样,大动干戈!哈哈哈~”   东风大笑着进了‘药仙药材’,只留下南北一个人,还在外头站着。   南北也不着急。   他摸了摸自己的骏马,还挺得意:“黑珍珠?你瞧见了吧?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你会宝马不老!不像那些兔崽子,总觉得你陪了我太多年,怕你跑不快托不动!”   当然了。   得瑟,是要付出代价的。   很快,南北的心态就崩了。   当他看到东风带着两个佣兵团的弟兄不断往外头搬运药材时,他的心里只有三个字儿。   ——大意了!   特别是瞧着那些药材在马车上堆成了一座小山,更是忍不住抹了把汗:“安……安七!这就是主子跟主母给我们的药材?”   不是说了,每个佣兵团来领一点儿吗?这叫一点儿吗?一点儿?   一辆车那么多,都够开一个小药铺了!   “怎么?难道在南北团长的心里,咱们家主子和主母是小气之人?连药材都不舍得多给你们一些?”安七跟个笑面虎似的,看着南北。   南北:“……”   他心里乱成了麻花,恨不得立即就把第一佣兵团的弟兄们都叫来!   而这时,东风佣兵团的药材已经装好了。   团长东风上前跟安七告别,道:“安七!药材都拿到了,我得先回去。团里还有事儿等着我处理,耽搁不得。”   说罢,又笑道:“恭喜你当了掌柜!改日有机会儿,咱们一道吃酒。”   “多谢东风团长。”安七点点头,目送着东风佣兵团的马车离开。   直到那马车拐弯,消失在这条街,安七才又转头看向了南北,道了句:“走啊?去搬药?”   南北嘴角抽了抽,翻身上了马就走:“搬你个木鱼脑袋!老子下次再来!”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人,安七不免好笑,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三日后让弟兄们都去‘归来园’吃席,你莫忘了!”   “忘不了!”远远地,南北应了句。   安七听言,无奈摇了摇头,便也回店里去了。‘药仙药材’门口,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只有附近看热闹的人,此时又张大了嘴巴,对方才事情,还有些难以消化。   “那个……那个带了人和马车来拉药材的人,我……我认识!他是……是东风佣兵团的团长,东风!”   “对!确实是东风!这个人,我们家还跟他打过交道的。先前我大嫂的娘家出了点事儿需要解决,我们就找了佣兵团发布任务。前来接任务的人,正是东风佣兵团。”   “这东风佣兵团在排行榜中,排行第四,并且这两年的势头很猛啊。”   “你们说,这‘药仙药材’究竟是什么来头?景王府那头来跟他们买药就算了,怎么连第一佣兵团和东风佣兵团也跟他们有交情呢?我看这两位团长和那位年轻的掌柜有说有笑的,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你们有谁注意到那位小伙子最后说的话了?第一佣兵团的副团长走时,那小伙子是不是提起‘归来园’了?”   “是!好像是说什么……说什么三日后,‘归来园’吃席?”   “老天爷啊!那‘归来园’不是不祥之地吗?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卖出去。难不成……”   “要我说啊!所有的谜底,指不定就在‘归来园’里!那宅子多大啊?说起来,以前‘归来园’也是咱们京都城有权有钱的第一象征。若是没有发生命案的话,指不定之前的主人还不愿意卖呢。   现如今,那宅子卖给了不怕死的神秘人,又被重新冠了名。恐怕啊,那宅子的主人,也是个搅弄风云的。接下来的日子,搞不好会弄出多大的动静呢。”   “兄台这话,我倒是赞成的!旁的不说,就说那药铺的掌柜让第一佣兵团的人去‘归来园’吃席,就足以证明‘归来园’的主人不一般!” 第953章 :深藏功与名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有人在一旁附和,道:“这些佣兵团虽然有钱就能接任务,但平时下巴抬得比天还高。咱们京都城也是天子脚下,勋贵世家不少。可放眼望去,能轻易请得动他们吃席的,又有几户人家?由此可见,‘归来园’的主人不简单啊。”   “你们光想着佣兵团和‘归来园’,却独独忘了一个人!”人群中,一个目光精明的人,突然开了口。   众人疑惑不已,连忙问道:“谁?”   掌柜、景王爷、英易、第一佣兵团和东风佣兵团,他们都分析了啊!还有谁是被漏下的吗?   “咱们宁国的‘药仙’啊!”那人瞟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忘了英爷从药铺里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了?那可是‘仙水’!我仔细数过了,整整有十壶那么多。   ‘仙水’这东西,据说能解百毒,只有‘药仙’的身上有。现如今英爷从对面的药铺里拿走了‘仙水’,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对啊!英爷拿走的是‘仙水’啊!可是……可是对面的药铺,为何会有‘仙水’呢?那玩意儿,不是只有……”众人面面相窥,一脸不可置信:“难不成,‘药仙’就在京都城之中?”   “老天爷啊!‘药仙’不是锦州那头的人吗?现在来了京都城?”   “很有可能!如若不然,该怎么解释楼下的药铺有‘仙水’出售一事儿?”   “那……楼下那四家店,不会都是‘药仙’的吧?”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分析得很是火热。可当他们分析出一个结果后,又不免大吃一惊,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再不敢轻易开口了。   最先开始提醒大家伙儿漏想了一个人的精明小伙子见此,嘴角微微一勾,便退出了‘群聊’,深藏功与名。   若有跟景王府关系极好的人在场,一定能认出来,这精明的小伙子就是景王爷身边的阿聪。只可惜啊,大家伙儿都是普通吃瓜群众。虽认识景王爷和英易,却着实对景王府不熟。因此,对于那不常现身的阿聪几人,便鲜少有人识得。   也正是因为如此,景王爷那老狐狸才会派阿聪出来,潜伏到吃瓜群众当中去,当个探子。一来,是打探打探群众对他家大闺女的产业的看法。二来嘛,也让阿聪在必要的时候,整一个推波助澜。   嗯。   如今看来,景王爷挑人挑得还不错!英易和阿聪,都圆满完成了任务。   至少‘药仙药材’这家店,已经彻底在京都城炸锅了。   景王爷添的柴,其实并不在许六月的计划之中。但当这一把火烧得越来越旺时,许六月还是很高兴的。   于是,她稍稍等了等。等到‘药仙药材’在京都城中炸上三四日后,才又开始了自己计划之中的行动。   早在离开锦州前,许六月就已经找金老大夫要了一本京都城这头的簿子。簿子上,记录了京都城这头所有去‘济世医馆’那边拿过药材的医馆和药铺。   其中,哪家医馆拿了多少的药材?大概多久拿一次?拿药材时的价格是多少?金老大夫那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簿子在手,许六月很快就了解了京都城各大药铺跟医馆的拿货情况。   她先是写了几份药材批发的通知单,命人按照簿子里记录的名单,将药铺跟医馆都走了一趟。出示能证明身份的腰牌,把通知单发放下去,告知那些先前有过合作的药铺和医馆,以后拿药材直接来‘药仙药材’拿就是,不必再山长水远去锦州城。   然后,又在‘药仙药材’门口架起了一块大木板。大木板上,字迹工整地写着‘药仙药材’是锦州城‘药仙药材’分布在京都城的批发点,只做批发药材买卖,不做零售生意。‘药仙药材’欢迎各个大小药铺、医馆、大夫,前来药材铺批发药材。但个人若需要看病买药,还是得去医馆和药铺去,药材铺这头,概不接待。   随着通知单发放到各医馆、药铺的手里,医馆和药铺那头,都乐开了花!   太好了!   以前想要拿药材,还得大老远跑去锦州城!耗时耗力又耗财不说,还得担着路途中的风险,生怕那几车几车的药材,会被草寇给劫了去,或遇上下雨天。   现如今好了!   京都城有了批发点,他们要拿药材就方便了许多。   而‘药仙药材’门口的那块大木板,更是让京都城的人议论纷纷。   自从那块大木板被摆出来后,‘药仙药材’的门口,就经常挤满了人。一个个围着‘药仙药材’不肯离去,使得‘药仙药材’还没开业,就已经赢得了无数人气。   “掌柜的?你们这里不是药铺啊?咱们普通老百姓想来买药材是不是不行啊?”   众人围着安七,问东问西。   安七站在‘药仙药材’门口,一脸浅笑。他腰杆子挺得笔直,简直鹤立鸡群。   “这位大爷,我们药材铺是做批发的。就像板子上写的一样,只有医馆、药铺、还有大夫,才能来我们这里成批拿药材。”   “我们不能来啊?”那大爷还是不死心,道:“我一次多拿点,你们给我便宜点的价,行吗?反正你们批发东西,不都是看量的嘛!量多了,价格也就下来了。”   “大爷若是身子骨不舒服需要买药,可以去医馆和药铺。咱们京都城大多数的医馆跟药铺,都是在我们‘药仙药材’拿的货,不会有次品。”安七依旧坚持,解释道:“我们‘药仙药材’既做了批发,就不会再分心去做零售。”   “这位掌柜?你方才这话的意思,是说你们‘药仙药材’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了?真的没有次品?你如何保证?”   安七听言,笑了笑道:“既然你们知道我们这里叫‘药仙药材’,那么就该知道,‘药仙’的药,是绝对不会差的。”   “掌柜这话的意思是说……你们药材铺的药材,都是‘药仙’手里头的药材?” 第954章 :闭门羹   “没错!”   安七点点头,解释道:“众所周知,前几年咱们宁国出了一个‘药仙’。正是因为‘药仙’的出现,才使得我们宁国有自己的药材,不再需要看其他国家的脸色。而‘药仙’药材,一直以来都只有锦州城‘济世医馆’那一个批发点。   东南西北的人若想拿到‘药仙’的药材,都得去锦州城。这路途遥远,需要承担风险不说,就连锦州城‘济世医馆’那头,也是应接不暇。   经过‘药仙’深思熟虑后,终是决定在咱们京都城开一个批发点。一来,北方的医馆和药铺能就近拿货,减少风险。二来,锦州城的‘济世医馆’,也能喘一口气。”   说罢,安七又道:“不过,我相信大家伙儿都明白。不管这药材由谁来批发,谁来零售。只要铺子里的药材最后是用来治病救人的,那么咱们大家伙儿也便能安心。”   “说是这么说!可谁又能知晓,你们究竟有没有说假话?谁能肯定,你们的药材就是‘药仙’的药材?”   “对啊!难不成,就凭着你们起了一个‘药仙药材’的名字儿,便能说明你们的药材是出自‘药仙’之手?”   “就是!说自己的药材是‘药仙’种出来的,那你们拿什么来保证?”   “我们不用保证。”面对着众人的质疑,安七依旧不慌不忙:“时间,就是最好的答案。日子长了,你们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最妥善的回答。”   安七倒也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浪费在跟众人解释上面。   他只是挑了一个,围观人比较多的时间,滴水不漏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剩下的,就由着京都城的老百姓自己去发酵了。   大家伙儿都不是傻子。   随着‘药仙药材’这一系列的操作,以及安七的回答。即便药材铺这头没有亲口说出‘我们家东家是宁国药仙’这种话,大家伙儿的心里,也一样有了答案。   因此,又过了几日,‘药仙药材’这边的风头,就更劲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药仙药材’的背后站着宁国的‘药仙’。而那‘药仙’,很有可能就住在‘归来园’里。   如此,素来没几个人敢靠近的宅子,渐渐也有了人气。   京都城中多的是想结识‘药仙’的人。   上到达官显贵,下到一个大夫,都壮起胆子去‘归来园’递拜帖。就连将军府和丞相府,都分别派来了人,请求购买‘仙水’。   因着时候还没到,所以许六月早早就吩咐了门房,谁也不见。   故而,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门房那头给出的话都是一样的。   ——我们家主子外出了,不在府中。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尚未知晓。   门房的话说得很体面。   不是我们家主子不见你们,实在是主子不在家,想见也见不着。   可实际上,众人都清楚,他们是吃了闭门羹。   没有主子在家?那每天进出‘归来园’的景王爷,是怎么回事儿?还有莫大人的妹妹,也是隔三差五就往‘归来园’跑。倘若‘归来园’里真的没有主子在,那他们来这宅子,是见谁呢?   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却又拿‘归来园’没办法!总不能破门而入,擅闯民宅吧?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笑着说一句:“那我过几日再来。”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吃了闭门羹,‘归来园’的名气,就更大了。   以前,京都城的众人在提起‘归来园’时,大多是说那宅子死过人,住在宅子里的人胆子真大,命真硬。后来呢?因着安七邀请第一佣兵团副团长去‘归来园’吃席的事儿,大家伙儿便开始说‘归来园’的主子不一般,是个厉害角色。   到了现在,更了不得!   几乎就坐实了‘归来园’主子不可得罪的身份。   且不管那人是谁。   能不顾京都城众多勋贵世家的脸面,把他们一个个关在门外,概不接见,就是条汉子!值得敬佩!   当然了。   在越来越多人吃了‘归来园’的闭门羹后,景王爷和莫锦绣却能畅通无阻,不免又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景王爷还好。   他在京都城众人的心里,素来就是有份量的。再加上他的人之前没少在四家店铺里走动,所以对于他能进出‘归来园’一事儿,大家伙儿也没那么意外。   可莫锦绣就不一样了!   莫家本就是初来乍到,在京都城算不得什么大户,名声也就比普通人家强上那么一点点儿。如今随着莫锦绣的马车不断停在‘归来园’门口,莫家的名声,也渐渐变得响亮了起来。莫家在京都城的地位,也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说起这两个不断进出在‘归来园’的人,也是有意思。   莫锦绣常来走动,是因为这宅子里,有‘百景绣工作室’。   而景王爷呢?   呵……   景王爷纯属是个黏人怪。   自从知道许六月一家人已经搬来京都城后,他就恨不得在‘归来园’扎根了。   每天朝九晚五的,出现得比谁都准时。   若不是许六月盯得紧,说京都城不比万福村,让景王爷注意着些,莫坏了她家娘亲的名声。就凭着景王爷这黏人的劲儿?早就把被褥铺好,直接在‘归来园’住下了。   再加上这景王爷素来会讨小孩子欢心,所以他跟许薇香的关系好得不得了!   许薇香没有了陆淮的指点,便开始缠着景王爷,让景王爷帮她看话本,改话本。   因此,就算许六月想赶景王爷走,许薇香那头也不同意。   整得许六月一天到晚头疼得很,既要忙着生意上的事儿,又得盯着景王爷。   到底是在京都城了,处处都得谨慎着。   哪怕在做买卖上面,许六月跟宗余都张扬得很。可在家人名声这一块,他们却尤为小心。   而景王爷呢?也是不安分的主儿。   自己不把自己当客人,每天都过来蹭吃蹭喝也就罢了。日子一长,竟还把家里头的人也带了过来……并且,压根就没跟许六月和段雅珍她们商量过…… 第955章 :太妃娘娘   这一日,难得许六月跟宗余都在家。午休后,夫妻俩正商讨着钱庄开业的事儿。谁知,下头人急匆匆过来喊人,道:“主子,主母?景王爷来了!”   自从到了京都城后,这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宗余的人。   这些人叫惯了宗余‘主子’,便将许六月唤为了‘主母’。鲜少再有像锦州城那头一样,管宗余叫老爷,管许六月叫夫人的。   倒是宗母和段雅珍,依旧还被称之为‘老夫人’。   “来就来了吧,他哪天不来?”许六月微微挑眉,对这消息并不感兴趣:“以后他再来咱们府上,不必来禀报,就当他是自家人好了。”   就景王爷那黏糊劲儿?朝九晚五,雷打不动。今日这时辰才过来,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回主母话,这……这一次,有些不大一样。”下头人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今日景王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将太妃娘娘带来了。”   说罢,又道:“如今,许老夫人正在前厅待客,让奴婢过来禀报一声。说是主母若不忙,就去前厅一趟。”   ‘轰’的一下,许六月只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   太妃娘娘?   那不就是景王爷的母亲吗?   倘若景王爷能跟段雅珍成亲,那她还是段雅珍的婆母呢。从名义上来说,就连她自己和许薇香,都得叫这位太妃娘娘一声‘祖母’!   景王爷把太妃娘娘带来做什么?见未来的儿媳妇?这是不是太心急了?   许六月心中有着几分疑惑,又有着几分担忧。   宗余见此,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道:“莫急,景叔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你先去瞧瞧,看他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   “嗯。”许六月点点头,便去换了一身衣裳。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才出现在前厅。   前厅里,气氛一派祥和。   两个主位上分别坐着景王爷,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优雅大气的老妇人。而段雅珍和许薇香呢?则分别坐在左手边这排,靠近主位的第一把、第二把椅子上,与那老妇人离得并不远。   四个人也不知在聊什么,脸上都带着令人舒服的笑容。   许六月见此,暂时松了口气。   且不管那位太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为难过段雅珍。   “大闺女来了!”景王爷最先发现许六月,笑着就迎了过来。那热情的劲儿,有些反客为主。整得许六月就像客人,而他才是主人似的。   “母妃,这就是大闺女了,叫六月!之前给您治病的‘仙水’和‘龙胆草’,都是出自大闺女的手。宁国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神秘‘药仙’,也是她。”   景王爷不愧是京都城出了名的‘肆意妄为’,即便在太妃娘娘面前,这嘴巴也没把门的。一口一句‘大闺女’,没半点儿见外。夸起许六月来,更是一脸骄傲。就仿佛,这大闺女就是他生的一样。大闺女有出息,他这个便宜爹爹也跟着高兴。   “阿余那小子呢?怎么没见着他?”许六月才刚刚朝太妃娘娘行了个晚辈礼,景王爷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这大闺女已经成亲了,嫁了个不错的男儿郎。只可惜,这女婿忙得很,终日见不着人影。”   许六月听言,笑着嗔了景王爷一眼。   又是大闺女又是女婿的,怎么听都像是她们家被占了便宜?   “景叔偏心!”就在这时,许薇香开了口,语气中都是撒娇:“景叔方才在跟景奶奶介绍我时,只说我是小闺女,叫香儿。现在介绍姐姐,就说她是‘药仙’,把姐姐说得很了不起的样子!”   说罢,许薇香又闷闷道:“明明我也不差呀!我写的话本那么多人喜欢看呢。”   “香儿!”段雅珍深深看了许薇香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得放肆。   景王爷仰头大笑,拿许薇香没得办法:“母妃您瞧?儿子说的吧?这两姐妹啊,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古灵精怪。特别是这个小的!儿子不过少夸了她两句,她这说起话来,便酸溜溜的,不愧是写话本的人。”   “都是好孩子,雅珍教得很好。”太妃娘娘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令人十分舒服。她满脸慈爱,就连眸子里,也都溢满了温柔:“六月年纪轻轻,就为咱们宁国做出了如此大的贡献,老身佩服不已。前些日子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时,正巧碰见了皇上也去慈宁宫。听他们谈论了几句,说是这‘药仙’啊,得载入史册。好让后世们都知晓,咱们宁国是怎么拥有自己的药材的。”   说罢,又朝许薇香招了招手。待许薇香过去后,才又道:“香儿这孩子也很了不得啊!还未及笄呢,也已成为咱们宁国闻名的人物了。香儿的话本,老身看过几本。写得不错,引人遐想。特别是话本中的家长里短,看起来平平淡淡,但却令老身无限向往。   看着香儿的话本,不免就让老身想起了当年的雅珍。雅珍在年轻时,也是咱们京都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啊。只可惜后来……”   太妃娘娘说到此,终是觉得自己的话题不对。于是,连忙改口,道:“老身的意思是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雅珍是好的,这六月和香儿,自不会差。”   许薇香这么古灵精怪的人,如何察觉不出太妃娘娘改口后的尴尬?于是,连忙笑嘻嘻地撒娇:“这话不仅是夸娘亲,还夸了香儿和姐姐哟?景奶奶真有眼光!”   “你这丫头!”   太妃娘娘笑着刮了刮许薇香的鼻子,许薇香便自来熟地抱住了太妃娘娘的手臂。那情景,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祖母和孙女,隔代亲嘛!   只是这许薇香,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吧?人家夸上她几句,她就连奶奶都叫上了?   知道的,说她是性格亲和,与谁都能打成一片。不知道的,还不得说她们娘仨主动往上贴?   “六月?过来坐。”太妃娘娘见许六月行了礼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于是,便招手让许六月坐到自己身旁…… 第956章 :有要事儿要说   正巧这时,下头人送来了刚刚做好的点心和豆浆。   许六月便顺手接过那些东西,端到了太妃娘娘手边的案桌上:“太妃娘娘尝尝?这些都是我们‘太和茶楼’以后要卖的茶点。”   “好!好!”太妃娘娘笑着点了点头,道:“早就听说锦州城的‘太和茶点铺’出名,却一直没有机会品尝。如今来你们家一趟,倒是有口福了。”   “太妃娘娘若喜欢,以后我便让人常给您送。”许六月把虾饺和豆浆挪到了太妃娘娘面前,换走了炸春卷和煎饺:“豆浆是用黄豆磨成了汁,再放入锅里煮熟的。虾饺里头包了整整一只大虾肉,咬起来唇齿留香,口感极好。”   许六月的细心,让太妃娘娘很是暖心。   她笑着看了看许六月,便动筷品尝虾饺。   炸春卷和煎饺都比较香脆,口感既酥又硬,还容易上火,确实不适合老人。而虾饺和豆浆呢?就合适多了。   “母妃?您莫忘了!咱们今日过来,是有要事儿要办的。”景王爷瞧着太妃娘娘先是夸奖了许六月和许薇香两姐妹,又开始品尝茶点。慢悠悠的,着实让人着急。   他开口提醒太妃娘娘,又道:“您要是真喜欢这些茶点,以后儿子天天给您带回去!”   “太妃娘娘这次过来,是有要事儿?”许六月听了景王爷的话,故作惊讶。看向段雅珍时,发现段雅珍也是一副无辜模样儿,看起来什么都不知晓。   “是,确实是有要事儿。”太妃娘娘放下筷子,笑着嗔了景王爷一眼,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耐不住性子!要我看啊,六月丫头都比你沉稳!”   说罢,又笑着冲许六月道:“六月丫头啊?老身今日过来,是为两件事儿。这第一件事儿,是来感谢你的。若没有你的‘仙水’和‘龙胆草’,老身早就化成黄土,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想当初,你景叔为了老身这副身子,不知请了多少的名医,搜罗了多少的珍贵药材。可一年年吃着,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险些撒手人寰。直到英易带了‘仙水’回来,才将老身的命从阎王爷的手里抢回来。   老身能活到现在,并且身子骨养得比以前还要硬朗,有六月丫头你的功劳!早在知道你们来了京都城后,老身就已经跟你景叔说过,得亲自登门拜访,亲自跟你道谢。可你景叔啊,做事儿拖沓得很!一天天哄着老身,竟是到了今天,才将老身带来。”   太妃娘娘说完这话时,又嗔了景王爷一眼。眼神中,颇有几分埋怨的意味。   景王爷见此,迅速转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瞧见。   咳。   那逃避样儿,还真像是一个大小孩。   “太妃娘娘客气了。”许六月两世的年纪加起来,都三十好几快四十岁了,可学不来许薇香撒娇的那一套。不管太妃娘娘对她多亲切,她依旧保持着礼貌:“治病救人,本就是最要紧的事儿。晚辈的身上,只是恰巧有了这些药材而已。   更何况,英易大叔从晚辈这里拿走药材时,也曾给过晚辈银子。晚辈只是正常做买卖,实在担不起……”   “你担不起,谁还能担得起?”太妃娘娘笑着打断了许六月,道:“即便是你收了银子,正常做买卖,那也得你愿意出售药材啊!当年那样的情况,宁国的药材如此稀缺,可谓是有银子都难买得到好药材,就更别提是‘仙水’这样好的东西。   老身虽远在京都城,但对你们娘仨的事儿,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英易都告诉老身了!这‘仙水’啊,很是难得,你当初并未对外出售。仅有的一些‘仙水’,都是紧着你婆母和你母亲。她们中了毒,最是需要这东西。   可你听说了老身的病情后,还是将仅有不多的‘仙水’分了一部分给英易,让他带回来延续老身的性命,使得老身能坚持到‘龙胆草’种出。这一份情义,老身无论如何都不敢忘。你且说说,该不该谢你?”   说罢,又道:“老身听你景叔说,你是个能干的女娃。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产业,什么都不缺。所以啊,老身想了很久,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老身的谢意。又听说你刚刚在京都城开了绣坊,正缺绣娘。   好巧不巧,老身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姑姑,祖籍是江南的,女红极好。特别是那双面绣,绣得栩栩如生。曾经啊,她给老身绣的牡丹花,还能引来花园里的蝴蝶在上头翩翩起舞呢。”   “太妃娘娘说的……可是当年宫里头尚衣局的红袖姑姑?”段雅珍听了太妃娘娘的话,不免惊讶:“京都城中,能绣出吸引来蜜蜂和蝴蝶绣品的人,也就只有红袖姑姑了吧?”   “没错,正是红袖!”太妃娘娘点点头,道:“红袖这人啊,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年纪轻轻的,就凭着一手好女红,在宫里头混出了头。旁的宫女十八九岁,能当个二等宫女、一等宫女,就已是很不错了。偏是她,十五岁入宫,十八岁就成了尚衣局的女官,被人尊称一声姑姑。”   话说到此,太妃娘娘又叹了口气,道:“不过那孩子啊,也是个可惜的。按照她的本事儿,本可以一直在宫中当女官。虽说丢了自由,但只要不出错,以后养老是不必忧心的。   可谁知,她也是个情种。早在入宫之前,就已在宫外有了心上人。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尽数派人送出宫去,连一个铜板都不给自己留。好不容易熬到了二十五岁那年,到了出宫的年纪,更是放弃了大好的前程,选择出宫。   岂料,出了宫才知道,她的心上人啊,早在她入宫的第二年,就已经娶了旁人。待她出宫时,心上人的孩子,都生了三个。最小的,刚刚满月。最大的,已经七岁了。她每个月派人送出宫的银子,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心上人的房子,媳妇儿的聘礼,以及养孩子的银钱,都是用红袖的。这么多年下来,竟是一两银子都没给红袖留着……” 第957章 :太妃娘娘的谢礼   “后来呢?”段雅珍听了这消息,震惊不已,连忙问:“后来怎么样了?红袖姑姑她……她的日子,也很艰难吧?”   言毕,又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与红袖姑姑不熟,仅有过两面之缘。可就是这两面,却有幸得她救了两次。”   “红袖救过你?”太妃娘娘也很吃惊,笑道:“若是如此,那倒也是缘分了!”   “是……确实是缘分。”   段雅珍点点头,温婉应道:“十几年前,我曾两次随家父进宫。一次,是除夕夜宴。一次,则是太后娘娘的寿辰。第一次进宫时,不慎迷了路。幸得红袖姑姑路过,亲自给我引路。第二次进宫时,衣裳裙摆不慎被树枝划破。也是红袖姑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线,给我改了几针,才不至于丢了段家的脸面。”   话说到此,段雅珍不免有些唏嘘:“我对红袖姑姑的了解不深,但仅凭着这两面,却能知晓,她是一个心地善良,性情温和之人。再加上她女红了得,虽是宫中女官,却名动京都城。我本以为,这样美好的女子定是前途无量,能得圆满。却没想到……”   “若她在入宫之前,心里头没装着那个负心汉,那确实是前途无量的。”太妃娘娘很是赞同段雅珍的话,道:“她这一辈子啊,错就错在太相信那个负心汉了!以至于大好的前程断送在自己的选择里,最后只能跟着我这老婆子,在景王府里做做针线活。”   说罢,太妃娘娘又把话题带回了红袖出宫那年:“说起来,红袖也算命硬。在她得知自己芳心错付后,当即就跳了河。而她跳河的那日,正巧老身去城外的菩萨庙上香。路过护城河时,瞧见她漂浮在水里。   那会儿,已是深秋,天气冷得很。老身寻思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命人将她捞了起来。这捞起来一看,才发现,此人竟是红袖!于是,便连忙将她带回了王府,给她请来了大夫。   红袖染了风寒,接连几日都是迷迷糊糊的,身子也滚烫得很。大夫来了几日,都说她怕是不行了。除了风寒要用的药外,还得每日用参汤吊着她的命。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算把她救活。脱离了危险后,又调养了大半个月,才彻底痊愈。”   太妃娘娘说到这,也不免摇头叹气:“痊愈后,老身也曾给过红袖选择的机会。若她要走,老身绝对不拦。可那会儿,红袖已经无路可去了。她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便只能留在景王府里,跟老身作伴。偶尔,也管管府中的针线活。”   段雅珍频频点头。   知道红袖过得好,她也松了口气:“红袖姑姑素来乐于助人,能遇到太妃娘娘这样的贵人,也是她的福报。”   “什么福报不福报的?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能出手拉上一把便拉上一把吧。”太妃娘娘笑看了段雅珍一眼,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许六月身上:“不过啊,老身与红袖也是老相识了。早在先帝还在时,红袖就经常给老身做衣裳。后来出了宫,她又在景王府里陪了老身十来年。对于她啊,老身是满腔心疼。也知道,最能让她开心的事儿,莫过于绣绣品了。   这十来年,虽说她在景王府里也没少做针线活。但比起以前宫中的量,实在不够看的。毕竟这景王府里,也就只有咱们母子两个主子。她呢,能负责的也只有老身和景儿的衣裳,压根就不过瘾。   老身也曾提出过,给她开个绣坊,让她自己绣个痛快。可她是个实在人,心里总惦记着老身救过她,给她容身之处,便不愿意再让老身为她忧心。老身没办法,只能依着她,一日又一日。直到景儿与老身说,六月丫头在京都城开了个绣坊,老身才有了主意。”   太妃娘娘一脸慈爱,像是在与许六月商量着此事儿。可那认真的眸子,又坚定得不容人拒绝:“六月丫头啊?你的绣坊正缺绣娘!而老身的命,也确实是你救的。这一份谢礼,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说罢,又看了看段雅珍,笑道:“正巧,你母亲还与红袖相识。说起来,也是缘分。红袖老身已经带来了,就在‘归来园’外头候着。你将红袖收了,咱们也算一举四得!不仅你的绣坊里添了一个好绣娘,老身的谢意传达到了。最重要的是,你母亲多了个可说话的人,红袖也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   太妃娘娘说完这话,便不再就着这个话题深谈了。只静静喝了一口豆浆,赞了句:“嗯……这豆子汁儿不错,香浓可口。”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但心里,却在盘算着红袖姑姑的事儿。   太妃娘娘说得没错,收下红袖姑姑,确实是一举四得的事情。   旁的不说,光是工作室里,就能获得极大的利益。   双面绣。   绣品能引来蜜蜂跟蝴蝶。   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难找。   若是旁人将红袖姑姑推荐过来,许六月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人收下。可偏偏,对方是太妃娘娘。   许六月还没搞清楚太妃娘娘对段雅珍的态度呢!   哪怕眼下瞧着挺好,段雅珍在太妃娘娘面前,也挺健谈的。但若真触及到了景王爷和段雅珍的那档子事儿,太妃娘娘还能如此慈爱温暖吗?   而那位红袖姑姑,她是真真来当‘归来园’的人,到绣坊里干活,还是来当一个耳目?   许六月拿不定。   不过,光凭着太妃娘娘没直接把红袖姑姑带到‘归来园’里,而是让她在门外候着,就已经给许六月刷了不少好感。   毕竟,红袖姑姑此时此刻并不是一个‘人’,她只是太妃娘娘的一个‘谢礼’。   在‘归来园’不断让京都城的勋贵们吃闭门羹时,太妃娘娘没有强行把‘谢礼’带到‘归来园’里,也是很好的教养了。   这不是强逼,而是给了选择的余地。   只是在说到红袖姑姑这个‘谢礼’时,太妃娘娘很是坚定,并且敞开心扉,说了很多心里头的话…… 第958章 :推心置腹   “六月……”段雅珍见许六月久久没说话,便开口喊了她一声。许六月抬头望去,只见段雅珍朝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段雅珍是很想收下那位红袖姑姑的。   “太妃娘娘的这一份‘谢礼’,确实很令晚辈心动。”许六月抬眸朝太妃娘娘望去,道:“不瞒太妃娘娘,晚辈这绣坊里的确缺绣娘,而且特别缺会双面绣的绣娘。红袖姑姑这样好的人儿,晚辈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只是……”   许六月话锋一转,道:“只是,我们‘归来园’有自己的规矩。晚辈和夫君名下产业所用到的所有人,都得是自己人。上到掌柜、账房先生,下到一个伙计、甚至是粗使丫鬟,都得是‘归来园’里的人。红袖姑姑若进了‘归来园’,那这卖身契……总得给到晚辈手里。   即便‘归来园’是个有人情味的地方,在下头人不犯大错的情况下,不会将他们的卖身契拿到官府去过明道。但卖身契一旦给了晚辈,这人可就彻彻底底是晚辈的人了,与景王府、与太妃娘娘,再不相关。”   说罢,许六月又柔声道:“红袖姑姑陪了太妃娘娘这么多年,必定是有很深厚的感情。太妃娘娘,当真舍得吗?还有红袖姑姑,她真的愿意来‘归来园’吗?晚辈不愿夺人所爱,所以……”   “好了!老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瞧着老身是长辈,便不好意思担了老身的谢。”   太妃娘娘摆了摆手,笑道:“但老身要告诉你,这知恩图报,是每个人都该有的品德,无关长辈或晚辈。倘若因为老身是长辈,便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这个晚辈的搭救,那老身这长辈,也太不知分寸了。所以啊,老身是真心实意要跟你道谢的,你莫要有负担!   至于拿红袖当‘谢礼’,老身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具体原因,方才老身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不仅是为了投你所需,也是为了能让红袖开心。你呀,不必担心这份‘礼’重,夺了谁的心头好。老身在将红袖带来时,还怕你会嫌弃老身这‘谢礼’太过随意呢。”   说罢,又道:“至于红袖那头,老身已经问过她了。她对来‘归来园’的事儿,没有意见。而卖身契呢,也好说。红袖在景王府里,也是签了卖身契的。早年为了感谢老身的救命之恩,她自愿签下了一份卖身契,交到老身手中。老身与你一样,没将这卖身契拿去过明道。改明儿啊,直接把卖身契拿来给你就是。   只有一点儿!老身希望,你能给红袖养老,让她安安稳稳过完这后半生。让她可以在你的绣坊里,展现她的价值。”   言毕,太妃娘娘又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添了句:“六月啊!你景叔说,你是个极好的孩子。把红袖交给你,老身放心。”   “是。”许六月见太妃娘娘如此说,便也顺势收下了红袖姑姑:“既如此,晚辈就多谢太妃娘娘了。太妃娘娘放心,晚辈不会亏待了红袖姑姑。”   “好!”太妃娘娘点点头,带笑的眸子里,还闪着光:“这谢意表达了,谢礼也送出去了。接下来,咱们说说第二件事儿。”   “晚辈洗耳恭听。”   “第二件事儿啊,便是你景叔与你母亲的事儿。”太妃娘娘很是直接,没有半点拐弯抹角:“我听你景叔说,你们家是你做主。所以,老身便特地趁着这次机会儿,来与你推心置腹一番。”   许六月听了,微微一愣,旋即又挂上了一抹微笑。就连当事人段雅珍,也是一脸震惊。唯有另外一个当事人景王爷,此时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段雅珍,别提多深情。   “这……该如何说起呢?”   到底只有一个儿子。   谈起儿子的终身大事儿,太妃娘娘显得有些局促:“你母亲啊,是个极好的姑娘。她自幼聪慧,是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人儿。再加上她容貌出众,性情温婉,在京都城众多的姑娘中,名声最响。   老身知道你景叔心仪你母亲时,你景叔才刚刚及冠。而你母亲,还尚未及笄。那时候,你景叔天天盼着你母亲及笄,盼着能得先帝的赐婚,没少来老身面前撒娇。老身对于你景叔的选择,一直都很赞成。为此,也在先帝那里吹过不少耳边风。   你母亲这个儿媳妇,老身素来是满意的。甚至,老身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景叔性子肆意洒脱,像脱缰野马,没几个人能驯服。而你母亲,便是那少有的其中之一。就连老身,也得排在她后头。”   “太妃娘娘!”   段雅珍本就震惊太妃娘娘的话题。   如今听到了这里,更是惊得直接起身,很是不安。   “雅珍,你听老身把话说完。”太妃娘娘示意段雅珍坐下,莫着急。景王爷也笑着上前,站在段雅珍身边,给了段雅珍一些安慰。   而太妃娘娘,则继续道:“后来的事儿,英易应该和你说了。一切都很如愿,先帝赐了婚,你母亲成了你景叔未过门的王妃。若不是因为……因为某些事情,现如今的他们,应当也是京都城中最令人艳羡的一对。   只是世事难料!出了那档子事儿以后,你景叔就像疯了一样。即便所有的人都说你母亲死了,可他依旧四处找寻你母亲的下落。十几年来,不曾放弃过。   老身是一个母亲,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如此痛苦。在这十几年来,虽能理解他,但也没少劝他成亲,给自己留个后。即便不娶正妻,也当纳个妾。莫让自己这一脉还没开花结果,便烂了根。可你景叔不听啊!他坚信,你母亲还活着,也坚信你母亲的失踪,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太妃娘娘重重叹息,道:“故意不故意的,其实咱们心里头都有数。就算是普通人家,都还有着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腌臜事儿。更何况,是京都城这些勋贵世家?后院里明争暗斗,龌蹉手段层出不穷。即便没有证据,老身也相信你景叔的判断……” 第959章 :你们不是拖累   “甚至,老身能预感到,你母亲当年出事儿,多少也跟先帝的赐婚有关。所以,对于你景叔找寻你母亲的事儿,老身从未干预。只是他始终不愿娶妻纳妾,不让老身抱孙子,让老身很是头疼。”   太妃娘娘一边说着,一边朝景王爷望去。   那看向景王爷的眼神,明显是无奈的。但无奈当中,又参杂了几分庆幸与祝福。   这复杂的神色,让许六月既有些疑惑,又不由自主放下了心。   “老身不过是一个做母亲的,能有什么坏心眼?那十几年来,之所以劝你景叔娶妻纳妾,无非是担心他老了以后,没有个伴。一个人孤零零的,老身想想都心疼!特别是逢年过节时,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只他一人在王府里,冷冷清清,像什么话?   且瞧瞧老身吧?先帝去了以后,老身便得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恩典,搬出宫来跟你景叔一起住。可纵使如此,也依旧时常感觉到孤独。即便跟儿子住在一起,经常能见上面,比宫中其他太妃好上不知千百倍。但人一旦上了年纪啊,这心里头总是空空的。   老身不愿看到你景叔老了以后,比老身更孤独,更凄惨。所以啊,才总是逼着他,给他物色好姑娘,让他娶妻纳妾。”   太妃娘娘说到此,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老身逼了他十几年,他就反抗了十几年。连应付,都懒得应付老身。仔细想想,也挺没意思的。好在现在,也是苦尽甘来。他找寻了十几年的人,总算找到了。而老身这一颗心呢,也终于可以落地。   虽说中间这十几年,大家伙儿都发生了不少事情。你们娘仨所受的苦,老身也听你景叔和英易说过了。但是六月啊,这一切都不要紧。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人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喜迎未来。”   “太妃娘娘……”段雅珍还是很无措。   她完全没想过,太妃娘娘会跑来‘归来园’跟她们说这一番话。甚至,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太妃娘娘。只觉得,自己耽误了景王爷,也对不起太妃娘娘。   “雅珍啊,你莫急。”   太妃娘娘此时,眼眶开始泛红。看向景王爷和段雅珍的眼神,也很是宠溺:“老身今日之所以解释了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前些日子,景儿回来与老身认认真真的谈过。他说,他对雅珍你的心意,从未改变。他想迎娶你过门,做他的正妃!还说,他会把六月和香儿当成自己的孩子,视如己出。   只是……时隔了十几年,你与他都不再是青葱少年。因此,你心里生了很多的顾虑。就连六月和香儿,恐怕也是有担忧的。你们担心外界的评价,担心景王府的名声,也担心老身和景儿之间会因此,而有了嫌隙。   所以啊,老身今日过来,便是想告诉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老身一生都渴望的事儿。老身只是一个母亲,不愿考虑太多的东西。只要儿子能幸福,老身便知足了!以前拼了命地逼迫景儿娶妻纳妾,也是这个道理。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孤独终老。   而现在呢?既然雅珍你已经回来了,二人对彼此的心意,又从未改变过。如此,老身自然也希望,你们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更何况,你于景儿而言,是久别重逢,更是失而复得。能够看到自己的儿子阔别十几年后,还能再寻回自己的心上人,老身也很是欣慰。”   太妃娘娘这番话,说得很动情,不像是虚伪之语。再加上她一脸慈爱,像极了家中老祖母该有的模样儿。这让许六月心中,也不免掀起了波澜。   “太妃娘娘……请受晚辈一拜!”许六月缓缓起身,朝太妃娘娘行了个正式的大礼,道:“不管景叔与我母亲以后如何,今日能得太妃娘娘的理解,我们娘仨很是感动。”   说罢,又道:“太妃娘娘所言不错!对于母亲和景叔的事儿,晚辈这头确实是有担忧的。我母亲的情况,已经摆在台面上了。且不说过往她受过了多少苦,也不说现如今,她已不是娇俏的小姑娘。光是多了晚辈和香儿这两个女儿,在婚姻大事儿上,便已是拖累。   景叔对我母亲,自是没话说的。十几年的找寻,两年多寸步不离的陪伴,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能做到?我母亲若能与景叔再续前缘,结为夫妇,晚辈和香儿身为亲人,自是一百个愿意,一百个放心。但是……”   “你放心就好,也莫要但是了!”太妃娘娘受了许六月的大礼,便起身拉过了许六月的手,让许六月重新坐到自己身旁:“你心里头担心什么,老身都知道,也能理解。无非啊,就是觉得你母亲过往的经历,会让人诟病。觉得她有了你和香儿这两个女儿,便不会被老身接受。   可是六月啊?你莫忘了,老身是母亲,也是女人,更是你们娘仨的长辈。对于你们娘仨这十来年的遭遇,老身心疼得紧!特别是今日一见,发现你母亲还跟十几年前一样,性情温婉,知书达理。而你们姐妹俩呢?也被你母亲教导得极好。老身便更相信,你景叔不会看错人。”   说罢,又拍了拍许六月的手,亲切地责备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和香儿如此优秀,怎么能说是拖累呢?相反啊!你景叔能有你们这样的女儿,老身能当你们的祖母,那才是我们景王府的福气呢!”   言毕,太妃娘娘又拉过了许薇香的手,柔声问:“香儿喜不喜欢景奶奶?喜不喜欢你景叔呀?咱们让你母亲与你景叔成亲,你说好是不好?”   “好呀!”许薇香笑得眼睛弯弯的,重重点头:“香儿喜欢景奶奶,也喜欢景叔,更喜欢咱们变成一家人!”   “哎哟,你这小嘴,可真是甜……”   太妃娘娘被许薇香的话逗得乐开了怀,而一旁的段雅珍早已泪流满面…… 第960章 :蔓延到骨子里的自卑   “莫哭。”   景王爷最见不得段雅珍哭了。   段雅珍一哭,景王爷便觉得自己那一颗坚硬无比的心,顿时碎成了渣渣。   “没事儿的,珍妹。一切都过去了,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该属于我们的,终究属于我们。”   “不……”段雅珍哭着摇头,一步步往后退去,与景王爷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是这样的……景哥哥,不是这样的!这一切没你……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   “雅珍啊!”太妃娘娘瞧出了段雅珍情绪不大对劲儿,便温柔上前,握住了段雅珍的手:“你莫有顾虑!老身方才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句假话。你与景儿,本就是有婚约在身的。这么多年来,也从未解除过。   以前你在远方受苦,咱们没有办法。现在既然回来了,这约定自然还是作数的!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是否成了亲,有没有孩子?这婚约,都不会有变。即便是今日的你,已经缺了胳膊少了腿,也依旧是我们景王府未过门的王妃!”   说罢,太妃娘娘伸手给段雅珍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景儿是王爷,你是段家的千金,还是‘药仙’的母亲。咱们两家,门当户对,最是般配。按道理来说啊,老身当请了媒人过来,正正经经跟你们谈谈这一桩亲事儿。再请太后娘娘下诏,将你们二人的事儿告知天下。   可景儿说了,眼下还不是时候。你们与段家之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在事情尚未解决干净之前,你们的身份不宜外露。因此,老身便只能自己先来走一趟,先将老身的态度摆在这。   你与景儿的婚事儿,我不仅同意,还很欢喜。所以,千万莫有顾虑,只需将自己的事情先解决清楚就好。老身啊,还等着喝媳妇儿茶呢。”   言毕,又拍拍段雅珍的手背,添了句:“不过……可不能太久啊!老身年纪大了,怕是等不了几年。”   “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这一番话,让段雅珍哭得更凶了。   她扑进了太妃娘娘的怀里,就像扑进了自己生母的怀里一样。此时此刻的她,一点儿也不像两个孩子的娘,更像一个需要疼爱的小姑娘。   “太妃娘娘……我……我不配啊!”   在回京都城之前,段雅珍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   被嘲笑!被瞧不起!被阻挠!被谩骂!甚至被祈求放过景王爷!   各种各样的结果,段雅珍都幻想过。却唯独没想过,会有今日。   关于她和景王爷,她始终是不敢抱有奢望的。   这两年多以来,她与景王爷虽一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相互作伴。但对外,都是统一口径,以兄妹相称。   她从未想过二人要成亲,再续什么前缘。更别提,今日能听到太妃娘娘的这一番话。   段雅珍心里头感动!   久违的家的温暖,她竟在太妃娘娘这里感受到了。   可感动之余,不免又生出了自卑。   那种自卑很浓很浓,直接就袭上心头,蔓延到她骨子里。   她承认,自己心里头还是有景王爷的。也知晓,景王爷放不下她。甚至,她也明白自己很自私。既早知晓了景王爷的心意,也暗自下定了决心,不会跟景王爷有将来,却还是假借着兄妹的名义,贪恋着景王爷的陪伴。   总以为,只要‘兄妹’这层窗户纸没捅破,那么他们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因此,当太妃娘娘来到‘归来园’,并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段雅珍一下子就慌了。   她没想到,景王爷在完全没跟她商量过的情况下,便对太妃娘娘表明了决心。更没想到,太妃娘娘会不介意她的过去,不介意她生育了两个女儿!   “太妃娘娘……我……我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段雅珍了啊!我配不上景哥哥!”段雅珍死死抓住了太妃娘娘的衣袖,痛哭流涕:“纵使……纵使您与景哥哥不嫌弃我成过亲,生过孩子。但我……我却嫌弃我自己!”   “珍妹!”景王爷握紧了拳头,喊道:“你嫌弃自己什么!我不允许你胡思乱想!”   “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咱们方才不是说好了吗?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段雅珍这一哭,太妃娘娘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她轻轻拍着段雅珍的背,哄道:“你与景儿二人,也算是历尽千辛万苦才重新聚到一起的!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话,以后再不能说了!”   说罢,太妃娘娘又叹了口气,道:“你成亲也好,生孩子也罢,都是由不得的事情。不过好在十几年后,你又平安回来了。六月和香儿这两个丫头,也懂事儿孝顺。你呀,福气还在后头呢!你可不知,老身现在有多喜欢六月和香儿?多想早一点,就名正言顺地当上她们的祖母?”   “太妃娘娘……我……我知道您是好心,也是真心喜欢六月和香儿。”段雅珍心里头还是有心结:“可是……可是六月和香儿再好,以后再如何孝顺您和景哥哥,也终究……终究不是景王府的血脉。   而我……我心里头清楚,我已是这把年纪了,不再是一个年轻姑娘。若六月她……她和她夫君要孩子要得早,我都能当外祖母了啊。想要再给景哥哥生一个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我……我不能耽误了景哥哥……”   “什么血脉不血脉的?”景王爷听了段雅珍的话,不免气恼:“你当我这几年叫大闺女小闺女,都是白叫的吗?你以为,我说视如己出,是在开玩笑?珍妹!你太小瞧我了!”   “景哥哥……”   “雅珍,你听老身说。”太妃娘娘对段雅珍既心疼,又无奈:“孩子这东西啊,是来报恩的。能有,是好事儿。没有,也强求不得!   虽说老身曾经十分固执地认为,景儿这一脉必须得有一个后人。但现在想想,后人不后人的,又有什么打紧?什么事儿,都比不得他幸福来得重要,你说是与不是?” 第961章 :婚约作废吧   “老身自己的儿子,老身了解!他啊,只要有了你和两个闺女,这一生便也圆满了。而老身呢?还是那句话!只要儿子能幸福,老身便心满意足。血脉不血脉的,到了如今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俩能好好过,相伴余生。如此,也不至于老了以后,孤孤零零的。”   太妃娘娘到底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时刻都担心着阎王爷会再找上她。   哪怕现如今,她身子已比前几年硬朗了许多。但身为母亲,对儿子的担忧却从来不少。   “老身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只想着能在离世以前,看到自己的孩子成家。就算你们俩不能再生孩子,也不打紧。有六月和香儿在,老身放心!虽说这两个丫头不是男儿身,但老身却能瞧出,她们比男儿郎更能干!   老身相信,人与人,都是心对心。只要景儿对你好,对她们好,她们也一样会将景儿视为亲生父亲。待景儿老了,她们会孝顺景儿。等到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更会让景儿和你一样,可以享受到天伦之乐。”   说到此,太妃娘娘又笑了笑,道:“说到底啊,哪里轮得到雅珍你嫌弃自己呢?明明就是我们家景儿,要占了你们娘仨的便宜。往后啊,他还得靠你们呢。”   “太妃娘娘……”段雅珍听了这番话,依旧摇着头,欲言又止。脸上挂着的泪珠,每一滴都在隐忍着她内心深处的自卑与挣扎:“我……我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了!景哥哥他……他为了我,已经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   他是一个王爷啊!是先帝疼爱的儿子,是皇上的好兄弟。他是……是我们宁国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我配不上他,所以,我不能再耽误他了!”   段雅珍咬牙想了好久,终是转头朝景王爷道:“景哥哥!我很感动,你能十几年如一日的找寻我,也很感激你这两年的陪伴。但是……但是自你我二人重聚以来,我便一直将你当成兄长来看待,从未想过……想过与你成亲。   你跟我的婚约,就此作废吧!从前的段雅珍,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实该寻一个更门当户对的年轻姑娘,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景王爷对段雅珍,算来低声细语,柔情蜜意。可眼下,却也免不得肃起一身冰冷之气:“而不是在你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对吗?”   “我……”   “珍妹!我对你心意如何,你早在十几年前就清楚!若一定要说我浪费时间,那也是我心甘情愿!我相信我的未婚妻未亡,我踏遍天下,也要将她寻回来。我把景王府空着,只待她回来后能发现,纵使沧海桑田,该属于她的依旧还在,这有什么错?   为什么母妃可以接受你,两个闺女可以接受我,而你却不能放过自己?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景哥哥……”   “作废?先帝赐的婚,你说作废就作废?即便不顾着段家,你还能不顾着六月和香儿吗?段雅珍!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娶定你了!”   景王爷从未在段雅珍面前说过这么重的话,今日是第一次。   “你也不必觉得耽误我。你不嫁我,我也不会再娶别人。更不必顾及我王爷的身份,觉得我一定得延续自己的血脉。先帝的儿子那么多,不缺我一个。皇室的血脉,数不胜数,更不会在意我景王府有没有后人!   你只需知道,娶了你,我尚且还能有王妃作伴,有两个闺女孝顺我。没了你,大不了就一个人过!”说罢,景王爷又道:“你若还记着咱们俩的情分,等我死了以后,多让两个闺女去给我上柱香就是!”   “景哥哥!”   “景叔!太妃娘娘!”许六月在一旁听了许久,惊觉气氛不对,连忙喊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可要留下来用个晚饭?”   “不必了!”景王爷想也没想,便应了句:“你母亲怕是对我们母子不大欢迎,我们就先回去吧。”   “你这孩子!”太妃娘娘嗔了景王爷一眼,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说玩笑呢?分明是老身得回去喝药,一天都不能断。”   太妃娘娘多精的人啊,怎么会听不出许六月的逐客令?   她笑着朝段雅珍和许六月道:“你们啊,也别多想。这件事情不急!老身的意思就在这,你们心里头知晓就好,莫要有负担。”   说罢,又道:“也出来好一阵了,是该回去了。”   “晚辈送送太妃娘娘和景叔吧。”许六月朝许薇香使了个眼色,让许薇香安抚安抚这个作精娘亲。随后,便跟着太妃娘娘和景王爷出去了。   一行人离开前厅,快走到门口时,才听到景王爷气恼的声音传来:“先帝的赐婚,哪里由得她不从?老子守了十几年的婚约,从一个青葱少年变成一个青葱少年的父辈!她一句轻飘飘的‘作废’,就想把老子打发了?休想!”   景王爷一个拂袖,猛然转身,指着许六月道:“大闺女!你回去告诉你母亲,不必害怕耽误了谁!反正她已经耽误了老子十几年!这个时间,也不算短了。想不负责就打发了老子?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景儿!”太妃娘娘瞪了景王爷一眼,实在看不过去他这暴躁劲儿:“你心中有火气,怎么舍不得跟雅珍发?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一个父辈了,还在这为难六月丫头做什么?”   说罢,又道:“你啊,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你母妃我是过来人,看得真真的。雅珍心里头有你,只是眼下还没想清楚,心结没解开而已。你且给她一些时间,莫急!”   “母妃,儿子能不急吗?”景王爷跟太妃娘娘的关系素来极好,即便是到了这年纪,也不曾有过半点疏离:“那段雅珍都把你儿子从一个俊朗的帅小伙耽误成糟老头子了,还敢说只当我是兄长?我……我心里头有气,我不敢跟她撒,还不能跟晚辈撒啊!” 第962章 :人与人之间,就像一场博弈   呃……   二哈果然是二哈,就连生气都是憨憨的。   “景叔,你就听太妃娘娘的吧。给自己一些时间,也给我母亲一些时间。”许六月自不会跟景王爷计较。这两年来,她早已了解了景王爷的为人,也深知他的脾性:“我母亲的心里头,终究还是有疙瘩的。你莫急,先晾着她一阵,让我来好好和她谈。也给她一些空间,让她把自己的心看明白。”   “晾着她?”景王爷眸子一转,立马秒懂:“大闺女的意思是说……让我玩一次欲擒故纵的把戏?”   “嗯哼。”许六月眉梢微挑,笑道:“人与人之间,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像一场博弈。偶尔欲擒故纵一把,又有何不可?更何况,我母亲现在正处于拎不清的阶段。景叔与其黏着她,倒不如冷着她。”   说罢,许六月又道:“放心吧景叔!这一次,我站你这头。”   许六月这话,倒是真心的。   关于景王爷和段雅珍的事儿,她确实是站景王爷。   因为她身为旁观者,看得很清。   不管是景王爷的心意,还是段雅珍的心思,她看得真真的。   只是……   有些人,便是被守候惯了,所以才不知道珍惜。   总以为,不管自己何时转身,那个心里头的人总会在身后。却独独忽略了,那一直守候着自己的人,也有一颗会跳动,会痛的心脏。   “好!有大闺女这句话,小老头我就放心了!”景王爷得到了许六月正儿八经的认可后,身上的冰冷之气和愤怒,顿时烟消云散:“我就听你的,欲擒故纵!这几日,先不来了。等你这头有了好消息就通知我,我再过来。”   说罢,又放心不下段雅珍,道:“但你得答应我,好好照顾你母亲!”   “还用你交待?”许六月朝景王爷翻了一个白眼,道:“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不懂事儿的人吗?”   “你呀,比谁都懂事儿。”景王爷笑了笑,道:“但有时候就是过分懂事儿了,略显强势。”   ???   !!!   强势?   许六月瞪了景王爷一眼,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景~叔~”   “我先去瞧瞧红袖姑姑!”景王爷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逃之夭夭:“人家一个人在门外候着,也不容易。”   太妃娘娘看着跑得飞快的景王爷,不免笑着摇头:“唉!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混小子似的?”   说罢,又看了看许六月,道:“不过啊,老身不得不承认。你母亲还有你,都是能治得了他的。如此,老身也就放心了。”   “太妃娘娘快别这么说……”   “叫一声景奶奶吧?”太妃娘娘笑看着许六月,打断了她的话:“迟早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老身与京都城那些迂腐的老夫人们可不同,没那么多在意的。”说罢,又笑了笑,说了句:“香儿可比你自觉多了。”   许六月听了最后这一句话,也不免有些好笑:“是,景奶奶。香儿那家伙,素来自来熟。我与母亲也不曾拘着她,所以她便少了些规矩。”   “挺好的。”太妃娘娘笑着点头,表示认可:“孩子嘛,就该古灵精怪的。我听她喊我奶奶,心里头也高兴。这么多年来,这当祖母的心愿,总算也了了大半。”   “我……我没想到,景奶奶对景叔和我母亲的事儿,会如此支持。”许六月听着老人家这话,哪里能不感动?她跟在太妃娘娘身后, 道:“还以为,他们这对苦鸳鸯,怎么也得再经历一些阻挠和磨难。”   “他们俩经历的磨难已经够多了,不差我这一道!”太妃娘娘看出了许六月的担忧,便叹了口气,说了实话:“六月丫头啊?你聪慧可人,我也不瞒你。   一开始你景叔回来告诉我,说他寻到了你母亲。并且,你母亲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而他却下定决心,要迎娶你母亲为正妃时,我的心里是不大愿意的。虽说我素来就对你母亲很满意,在十几年前,巴不得你景叔和你母亲早日成亲。但说起来,中间到底隔了十几年啊!   我自幼出身在深宅大院里,及笄后又入宫为妃,终日明争暗斗。我深知物是人非的道理,也清楚,有些人三天两天就变了。这十几年的功夫,谁又能保证,你母亲依旧跟以前一样?秉性温良?   更何况,你景叔这十几年来为了你母亲,不娶妻不纳妾,一个人过了十几年。别的兄弟都成家,甚至当祖父了。可他,却还在四处打听你母亲的下落。我也是个母亲,要说不心疼自己的儿子,那自然是假的。甚至,有那么几年,我对你母亲还有几分怨气呢。   可儿子是自己生的,他就是个情种,我又有什么法子?他专一,他长情,不也是我和先帝教导出来的吗?怪他,便是怪我自己和先帝了。而你母亲,也是身不由己。她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着实让人心疼。我怨她做什么呢?她若有选择,也定不会希望自己成为深宅后院里,被牺牲掉的物件儿!   所以啊,当我渐渐从你景叔那里了解到了你们娘仨这几年的生活后,我便什么都看开了。特别是瞧见你们娘仨后,我就更坚定,我今日这一趟没有来错。你母亲,她没变。而你和香儿呢,也是乖孙孙。   我为我以前对你母亲的误会而感到愧疚,也为我们景王爷能有这样好的福气,而感到庆幸。至于皇上和太后娘娘那头,以及外界的看法,你们不必在意。人活一世,自己过得好才最重要。旁人乐意怎么想怎么说,都随他们去。日子过好了,开心幸福的是自己,又不是他们。”   言毕,太妃娘娘又冲着许六月道:“你母亲那里,你多开解开解她。人总要往前走,不能回头看。”   “是。”许六月点点头,心里流淌着阵阵暖意:“景奶奶放心吧,我会与我母亲好好谈谈。”   “好~”太妃娘娘宠溺应了声,便指了指门口处候着的一个妇人,道:“瞧瞧?那就是红袖了!” 第963章 :我不配   红袖姑姑是一个十足的江南女子。   虽说她自幼就来了北方,一直生活在京都城。可她身上那股子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再加上她容貌清秀,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很是亲切。因此,许六月瞧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很舒服。   二人相互行了礼,打了招呼,便直接去‘百景绣’了。   按道理来说,红袖姑姑来‘归来园’,许六月本该先带她去见过段雅珍的。   毕竟,段雅珍曾经得过红袖姑姑的帮助。如今能与红袖姑姑相聚,也着实是缘分。   只是,段雅珍的身份到底还不方便公开。再加上她方才在前厅哭得死去活来的,实在不宜见人。于是,许六月便先将人带下去安排了。   工作室那头还有几间空余的房间,正好可以让红袖姑姑住下。   至于工作上的安排,也简单。   太妃娘娘送来的人,自不可能跟普通绣娘一样的。就让红袖姑姑专门负责双面绣的活儿吧!给她一个单独的工作间,一来可避免技艺被偷学,二来也清净。往后涉及到双面绣的订单,就交给红袖姑姑去办。   另外,再让红袖姑姑在工作室里当个师父,空闲时指点指点下头的绣娘就好。宫里头出来的女官,当绣娘们的师父那是绰绰有余的。以后等她渐渐熟悉了工作室的绣娘,再让她挑选一两个手巧的当关门弟子。如此,双面绣的技艺也算有传承了。   ……   回到前厅时,前厅已经空了。   段雅珍许是心里头难过,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六月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追过去打扰她,便去处理了一些琐碎事儿。直到第二天,午休过后,许六月才去寻了段雅珍。   “娘亲昨夜睡得不好吗?”她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明知故问:“今日用早饭时,娘亲没去饭厅。吃午饭的时候,似乎又没什么胃口。眼睛又红又肿,真是让人担心。”   “娘亲没事儿。”段雅珍强颜欢笑,安慰许六月:“就是昨夜看书看得有些晚了,所以今日精神头不行。”   “看书?”许六月微愣,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有是香儿写的那些话本吧?这两年来,娘亲可没少翻看,都快走火入魔了!”   说罢,又笑了笑:“不过,话本虽好看,但也不能看太晚。女人最怕熬夜了!这一宿没睡好,第二天就跟憔悴得紧。”   许六月垂眸,浅浅喝了一口茶,才又道:“为了身子,娘亲还是白日里看书吧?反正以后娘亲有的是时间,再也不会有人从早上起到晚上,都跑来缠着娘亲了。”   这一番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   段雅珍一个失手,便将自己案桌旁的茶杯打翻了。   许六月见此,继续道:“昨日送太妃娘娘和景叔离开时,景叔说了。既然他已经成为了娘亲的负担,让娘亲如此痛苦。那么以后,他便不再来‘归来园’了。一来,怕给娘亲增添了压力,让娘亲不安。二来,也怕毁坏了娘亲的名声,让娘亲以后不好再嫁他人。”   “谁说要再嫁给别人了!”段雅珍听了许六月这些话后,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寒。特别是那句‘再嫁他人’,更是让段雅珍忍不住反驳:“你景叔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怎么还能这样置气!”   “娘亲既然不嫁给景叔,那景叔自然以为你是要嫁给旁人的。毕竟,景叔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后半生能得到幸福。”许六月看了段雅珍一眼,又道:“至于置气不置气的,娘亲也怪不得景叔。当着太妃娘娘和我们姐妹俩的面,你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难道还不让景叔生生气吗?”   “我……”   “人家景叔找了你十几年,又陪了你两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京都城,以为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倒好,直接来一句‘兄妹之情’,就把人家二十年的情都给否了。换作是你,你心里头是何滋味?”   许六月摆明是要站在景王爷那头的。   即便她是段雅珍的女儿,也觉得段雅珍太过懦弱了。   “娘亲也莫怪女儿多嘴,插手长辈之间的事儿。景叔这一次为了消除咱们娘仨的顾虑,连自己的母亲都说服了,甚至还把太妃娘娘带来了咱们‘归来园’,亲自表明态度。由此可见,景叔对你的心意,从来不假。而他想要迎娶你的决心,也不是外头的流言蜚语就能击碎的。   他这几年来对娘亲如何,咱们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明白他会待你好,所以我才没有反对他常来‘归来园’与你作伴。而娘亲你呢?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你是真的看不清自己对景叔的心意,还是在逃避着什么?你对景叔,真是兄妹之情吗?就没有一点点儿想嫁给他?”   “我……我说了,我不配!”段雅珍咬着唇,极其隐忍:“我知道你景叔好,也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六月,我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啊!我已经成过亲,生过孩子。过往的那些经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我就是一个残花败柳!我……我配不得你景叔……”   “成了亲怎么了?当初嫁到老许家,是你心甘情愿的吗?生了孩子又怎么了?我和香儿,谁丢过你的脸了?”   许六月知道,自己不该拿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去要求一个古代人。也知晓,段雅珍自卑、懦弱,是有一番原因的。可当她听到段雅珍亲口说出这些话时,还是会有些愤怒!怒其不争,怒其不勇敢!   “你过往的那些经历,都是那群坏人在蹉跎你!她们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你幸福。而你呢?难道要顺着她们的计划,去认命?去了却别人的心愿?你非得拿别人作下的恶,来惩罚你自己的余生吗?”   “我……我知道!我不能让那些人得逞!我得报仇,得让你和香儿认祖归宗,回到段家去。但……但以前受过的罪,我忘不掉……” 第964章 :如此深情,莫要辜负   “忘不掉就把它埋在心底。”许六月上前,轻轻握住了段雅珍的手,道:“娘亲~记忆这种东西,是会跟随我们一辈子的。除非我们死了,或失忆了。否则,它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我们能选择的,便是把那些不好的东西深埋在心底,然后再好好生活。   我们得让那些伤痛,长出漂亮的花儿,甚至结成果实。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了当年我们受过的苦。”   说罢,许六月继续道:“你与景叔之间,倘若郎有情妾无意,那么女儿也就不多嘴了。甚至,还会帮娘亲把景叔赶走。可偏偏,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又是青梅竹马。如果就这样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娘亲!我年纪虽小,但也明白,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像景叔一样,能找你十几年,等你十几年!如此深情,怎可辜负?”   “六月……”段雅珍红肿的眼睛,再度染上了一层薄雾:“你……你当真希望娘亲再嫁?你和香儿不怕……不怕自己会多一个毫无血缘的父亲吗?”   她反握住许六月的手,握得很是用力:“六月啊!娘亲知道,这世上像你景叔这样好的男人,踏破铁鞋也难找。我能认识他,得他所爱,已是十分幸运,不该不识好歹。但是……但是这世上,也没有寡妇带着孩子再嫁给一个王爷的先例啊!更何况,我与旁的寡妇不同,我……我不配!”   “娘亲~你与景叔的事儿,不是我希望你如何做,你便如何做。而是你应当遵从自己的内心,从新开始,彻底跟过去告别。”纵使心里再愤怒,觉得眼前的人过于懦弱。可此时的许六月,也能深深感受到段雅珍的痛苦和挣扎:“至于配与不配……呵,娘亲觉得,自己配不上景叔吗?”   “六月……”   “景叔是宁国的王爷,这没错。但除了是王爷外,他又是谁呢?”许六月认真看着段雅珍,道:“娘亲不同!娘亲是段家的小姐,终有一日是要光明正大回到段家的列祖列宗面前上香的。   而除了是段家小姐外,你还是宁国‘药仙’的母亲,是新科状元的义母。哦,对了!就连最会写话本的‘小蔷薇’,都是你的闺女。在你身后,不仅有着强大的佣兵团,还有钱庄、以及各种名扬宁国的产业给你当靠山。   甚至,就连宁国的百姓,也会感谢你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两个闺女。没有你,宁国就没有药材,也没有那么多好看的话本!所以啊,不管是江湖势力还是财力,咱们都比景王府要强!若一定要论配或不配,应当是景叔高攀了你,而不是你配不上景叔!”   “可是……”   “娘亲说,这天底下没有寡妇带着孩子嫁给王爷的先例。那你且想想,咱们宁国有没有自己种植出大片药材,并且自给自足的先例?同样没有。但是咱们,不也一样成为了那个先例吗?嫁到景王府也是一样的道理。咱们不能看先例,因为咱们得当后人的先例!”   许六月不断安抚着段雅珍,道:“我和香儿,你不必担心。都不小了,又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再说了,等到咱们顺利回到段家时,恐怕都已经是下半年了。届时,你们再慢慢商谈婚事儿,一切商谈好后,应该也是明年了吧?   明年,香儿都多少岁了?她也不必跟你们去景王府!就在‘归来园’里待着,我自然能看好她。你呢,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成。”   “那我岂不是……岂不是成了抛弃女儿的狠毒母亲?”段雅珍连忙摇头,不愿再往深处想。   许六月见此,无奈得很:“娘亲,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人会如此想你。你的女儿们都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自由。想住哪儿,想去哪儿,总不用像过去一样,时刻盯着。”   说罢,她也不愿再就此事儿深谈。   有句话说得好。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段雅珍若是自己过不去心里头这道坎,那许六月怎么劝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于是,她轻轻挣脱了段雅珍的手,给段雅珍擦了擦眼泪,道:“好了!我只是想告诉娘亲,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很多事儿,咱们都是能解决的。人活着,得为自己,而不是为了外头人的几句褒贬之语。”   说罢,又道:“今日女儿过来,也是想让娘亲看清楚自己的心。莫等到一切没了回头路,再后悔莫及。不管娘亲想不想嫁,会不会嫁,这‘归来园’永远都是娘亲的后盾。任谁,都不能欺负我的娘亲!   但有一点儿,咱们得明白。你与景叔之间,是有婚约的。你们青梅竹马,有的从来都是男女之情。即便因为种种原因,娘亲不能与他再续前缘,也当早日将话说清楚。什么兄妹之情?不过是骗骗外人的瞎话罢了,骗不了你们自己。   这些日子,景叔是不会来了。娘亲就当冷静冷静,好好想清楚。一旦下定决心,不会嫁给景叔,那咱们就把景叔请来,麻溜把婚约解除了。从此以后,你们就当彼此的情意是做了一场梦,谁也不认识谁。   人家景叔等你等了二十年,可不好再让他等你一辈子。你呀,要么就与他相守此生,好好过日子。要么,就两两相忘,再不往来。一来避嫌,二来也给自己和对方,一个新的开始。”   言毕,许六月叹了口气,便寻了个借口离去。   离开之前,还意味深长问了段雅珍一句:“娘亲这一辈子,好像都是身不由己的。难道到了如今,还不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吗?心甘情愿嫁一次,嫁给心爱的人,应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吧?”   段雅珍掩面而泣。   脑海中,不断响彻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让她痛不欲生。   太妃娘娘的肯定、景王爷的坚定、以及许六月和许薇香的支持。还有过去那十几年,在万福村里,听到的所有嘲讽和谩骂。 第965章 :为难之处   ‘归来园’这座宅子,好像就这样渐渐平静下来了。   景王爷自上次离开后,果真再没来过。就连英易和阿聪这几个人,也没往‘归来园’凑。甚至,就是只言片语都没有。好像他这一号人物,就此消失了一般。   而段雅珍呢?为了自己与景王爷的事儿,情绪也是持续低落。在家里人面前,倒还能强颜欢笑。可私底下,就没有一天是不抹泪的。   许六月当然知道段雅珍内心深处的挣扎,但她假装不知道。   该说的话,她跟太妃娘娘还有景王爷等人,全都说了。眼下,段雅珍要的不是开解,而是时间。时间会让段雅珍看清楚自己的心,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因此,许六月自那次深谈之后,再没去找过段雅珍。只是看着段雅珍心里头有事儿,便没再让她负责盯着‘百景绣’,而是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儿。   ‘百景绣’已经顺利开工,有红袖姑姑跟莫锦绣她们在,许六月自然是放心的。   红袖姑姑经验丰富,虽说才来到工作室,但处理事情时却得心应手。   莫锦绣呢?即便不是每天都过来,但也保持着隔天就出现的频率。她看起来温柔文静,但却也是有几分手腕的。到底是跟在许六月身旁学了一阵子的人,又入了京,行事作风已成熟了不少。   至于莫千邛嘛,本就鲜少出现在‘归来园’里。后来‘归来园’名气大躁,就更少出现了。终究是朝廷的官员,在京都城又还没站稳脚跟,总是要避嫌的。   周琛也忙。   除了最开始来过几次,亲自下了些订单后,就再没来了。最后一次过来时,说是要去京都城附近的几个分号处理点事情,争取赶在许六月开业之前回来。   沈清儿那丫头,倒是想常常过来呢。   可最近,由于家里头的人盯得紧,便也不敢来了。   倒不是不能出门,而是不大方便。   说是沈清儿终日往外跑,没个正形儿。再加上她天生就是个会挑事儿的主儿,怕她在外头闯了祸。于是,就下了死命令,让她那两个眼线丫鬟时刻盯着她,寸步不离。   如此,沈清儿哪里还敢到‘归来园’转悠啊?   倘若身旁跟着的是她自己信任的人,倒也罢了。偏偏那两个丫鬟,就是她祖母的眼睛。不管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转眼她祖母就能知晓。而她祖母呢?就是当年害了宗余母子的仇人。宗余母子这次来京都城,为的就是报仇!   身为那夹在中间的人,沈清儿也为难得很。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既为许六月等人的到来而感到激动和高兴,又因为宗余母子对宗家的仇恨,而感到寝食难安。   她想让宗余认祖归宗,一家团聚。但又明白,宗余母子这二十来年受了太多的苦和委屈,是不可能一笑泯恩仇的。   她自己的祖母呢?也是个强势狠辣的主儿。   不知晓宗余母子的存在也便罢了!   一旦让自家祖母知晓了宗余母子还活着,且就在京都城,在自己的眼皮儿底下。那么,恐怕还未等到宗余母子动手,将军府那头便率先有所行动了。   罢了。   既拦不住宗余母子,也拦不住自家祖母,那便一切随缘吧。   世间万事儿,皆有因果。   宗余母子跟自家祖母的事儿,交给老天爷就好。   而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宗余母子的下落,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将危险引到‘归来园’。而对于自家祖母的去处跟习惯,她也不会透露给宗余和许六月。   这平静的日子,能过几日就是几日吧。等到实在瞒不下去的时候,再另说。   说到底,沈清儿还是偏心宗余这一头的。   虽说自家祖母从小到大待她,都是疼爱的。哪怕有时候严厉刻板了些,却从未苛待过她。但在宗余母子这件事情上,沈清儿没有站在自家祖母那一头。   杀人、落胎、灭族!   这是多么狠辣的手段啊!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自家祖母想要攀上高枝,让宗家的势力能得到扩张!于是,便将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到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身上。并且,让那女子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价!   沈清儿自问。   倘若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她会如何?   答案显而易见。   她会报仇!会把那毒妇的眼睛、舌头、鼻子、还有手脚,全部都割下来泡酒!她会让所有参与到这件事儿中的人,都不得好死!   是啊。   若事情发生在她沈清儿的身上,她一定会这么做!所以,在沈清儿看来,不管宗余母子日后会有什么动作,她都是能理解的。   她阻止不了,也不想变成是非不分的人。只是希望,在那一日没有到来之前,她可以不给任何人添乱。   当然。   关于这些心里头的话,沈清儿自然不会跟许六月说。   只是通过莫锦绣的嘴,简单说明了自己不能来看许六月的原由。   ——她被她祖母的眼睛盯住了,所以丢了自由。   许六月一听,立即便明白了沈清儿的难处。   不来也好。   沈清儿的身份,本就敏感。能少来一趟就少来一趟,也省得日后为难。   这原本老到‘归来园’走动的人,一下子就都散了。许六月不用分心去招待客人,便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到了生意上。   而外头的人呢?在‘归来园’渐渐恢复了平静的最初,他们还是讨论得挺火热的。   譬如那些吃了闭门羹的勋贵们,会不会在暗中对付‘归来园’?   譬如,‘归来园’里住着的人,真的会是‘药仙’吗?   又譬如,景王府跟‘归来园’究竟有着什么关系?景王爷天天去‘归来园’就算了,怎么连太妃娘娘都去了?特别是眼尖的人还发现,太妃娘娘往‘归来园’里塞了一个人,而‘归来园’收下了?   再结合之前景王爷的种种举动,这景王府跟‘归来园’的关系,多少有些耐人寻味啊…… 第966章 :留条后路   不过,热度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景王爷和周琛等人再没进过‘归来园’,以及大多数勋贵吃到了闭门羹后,都选择保住脸面,再没动作。因此,几日的功夫而已,‘归来园’的热度便下去了。   与此同时,随着大家伙儿对四家店铺的长期关注,惹得城中众人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些疲惫和逆反心理。再加上四家店铺在最近的日子里,也没再闹出点儿什么新鲜的名堂,来来回回都是景王爷和佣兵团的那几件事儿。因此,这四家店的热度,也渐渐有所下降。   就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营销过度。   瓜是吃了,但还没落地。八卦也八卦了不少,但就缺一个锤!   所有的人都知道城中有了这四家店,好像还挺了不得的样子。但具体怎么了不得?它的背景又如何?没人能说得清楚!   这一天到晚跟挠痒痒似的,挠着人家的心,吸引着别人的关注,又不给出点儿甜头,着实令人难受。更何况,这四家店太久没新的消息出来了。所有人的讨论点,都像在炒冷饭。因此,久而久之,期待值自然不如最开始的那般高。   面对这种情况,许六月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立马开业,然后或多或少透露出四家店的背景。   另外一条,则是继续添柴,将灭了一半的火烧起来。   前者显然是行不通的。   四家店铺的修缮工作虽然已经步入尾声,开始着手收尾。但很多细节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处理好,想要开业,怎么还得等上七日十日的。   而后者,倒是简单得多。   许六月虽初来京都城,相识的人不多。但每一个与她相识的人,在京都城中都有一定的声望和地位。随便扯一个出来,都够给这四家店增添热度了。   由于周琛不在京都城,而沈清儿那头又不方便。于是,许六月便寻思着,将‘百景绣’拉出来遛一遛。顺便,也可以把莫锦绣二东家的身份,公之于众。   即将开业的四家店铺,幕后东家来自于‘归来园’的事儿,几乎已经在京都城传开了。   虽说这四家店铺并没有人站出来,亲口承认这一事实。但京都城的能人颇多,明里暗里早就调查过‘归来园’了。光是许薇香和莲花每日忙活后,直接就回了‘归来园’的消息,就不知被多少家的眼线带回去了。   所以啊,哪怕没有亲口承认,这四家店铺跟‘归来园’的关系,也是实锤了。   ——四家店铺一个东家,东家就是‘归来园’的主人。而四家店铺中,药材铺的东家很有可能就是当今宁国的‘药仙’!再不然,也是‘药仙’十分亲近且信任的亲人。   这一消息,曾在京都城爆炸了小半个月,几乎人人不离嘴。   但除了这四家店铺以外呢?   谁也不知道,在‘归来园’里,还有另外一个产业。这个产业虽不对外营业,但在宁国上上下下,却也是有一定名气的!   说‘百景绣’或许没几个人知道,可说周氏布庄里的那些绣品,京都城谁人不知?   许六月当下想做的,便是将这一消息爆出去。   工作室的名气,她许六月想要!莫锦绣的知名度,她也很上心。   而当下,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爆出‘百景绣’这个产业,一来可让莫锦绣的名字儿迅速在京都城中蔓延。二来,则可以迅速增添另外四家店铺的热度。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周氏布庄卖的那些别出心裁的绣品,竟也是出自‘归来园’?也没人会想到,新科状元的亲妹妹,居然是一个二东家?更没人会去想,原来京都城那几家未开先火的店铺,还有第五个兄弟?甚至……无数个兄弟?   当然了。   除了以上两种好处外,将‘百景绣’公开化,也能为它以后的发展先铺路。   虽说许六月在绣品这一块儿,早就跟周家签订了长期供货的协议。所以不管‘百景绣’的名气有多大,只要两方无人毁约,那么像香囊、手帕、四件套、保暖用品等等物件儿,都不会再有其他的拿货商。但别的物件儿呢?譬如,做点衣裳?又或者,像在锦州城那会儿一样,接一些新人的喜服?   这些物件儿耗时耗精力,再走批发着实不划算。   且不说这批发价跟零售价,至少要对半折,就连数量,也是走不起来的。   因此,若以后空闲时,真要去接一些定制的单,那么那些单,也只能自己的工作室来做。   再说了,时日还长,很多事儿都说不准。   万一周家那头突然毁约,不愿意再从‘百景绣’拿绣品了。那么‘百景绣’这头,也得有一条退路才是。   所以,把‘百景绣’公开化,慢慢蓄力,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途。   好巧不巧,就在许六月打算公开‘百景绣’时,‘百景绣’这头,正巧要给周氏布庄交第一批货。   按照原来的计划,是打算让周氏布庄的人,大清早就过来拉货的。   由于这是工作室来到京都城后的第一批货,给的时间又不是很充裕。因此,交上去的货也不多,一个马车都装不满。即便是大清早过来拉货,动静也不会太大。并且,由于数量不多,所以正巧可以赶在众人出来走动之前装完车。   马车一走,谁也不知道‘归来园’里竟会有东西运去周氏布庄。更不会有人能猜出,这宅子里还有一个绣坊。   可许六月既决定要公开‘百景绣’了,自然就不可能再藏着掖着。   她命人去周氏布庄传了话,让周氏布庄的人不用过来了。她们‘百景绣’会在午时之前,亲自将第一批货送上。又去工作室里走了一趟,叮嘱莫锦绣和红袖姑姑,让她们俩明日一起,带上绣好的双面绣手帕,还有一些双面绣的小摆件,譬如桌面屏风什么的,跟着货物去一趟周氏布庄。   既能顺利把货送了,又能把新的买卖做了。 第967章 :去锻炼胆量   对于许六月让自己去周氏布庄的事儿,莫锦绣多少有些紧张。   特别是听说还要带着绣品去谈新买卖时,她更是慌乱得很,没什么信心。   “六月?要不……要不还是你去吧?你让我去送送货还行,去谈买卖?我心里头着实没底。”说罢,莫锦绣又道:“我虽跟了你一些日子,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是拿不定主意的。你若让我去谈买卖,恐怕……恐怕我当场就说不出话了。”   “有红袖姑姑陪着你,你怕什么?”许六月笑着嗔了莫锦绣一眼,安慰道:“红袖姑姑以前可是在宫里头当女官的,又跟了太妃娘娘十几年。不管是看人还是做事儿,她都特别准。有她跟在你身边,你就放宽心吧。”   说罢,又吩咐道:“明日去了周氏布庄后,你只需要把咱们绣好的东西给那掌柜看一看,再将我们的意思表明清楚就行。今夜我会将合作的协议书写好,让你明日带去。这一次咱们的绣品,就不再跟以前一样,直接供货了。而是选择一起定售价,一起分红。   至于气场和分寸的拿捏,就交给红袖姑姑好了。你呀,就当好你的二东家,做好你该做的事儿。”   言毕,又看向了红袖姑姑,道:“红袖姑姑?明日就有劳你了。跟锦绣去到周氏布庄后,还劳你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多给她一些提点。”   “夫人放心,这是奴婢该做的。”红袖姑姑一边绣着手中的绣品,一边笑道:“二东家也不用担心!夫人看人极准,既然已将这事儿交给了您去办,就说明您有这个能力,不必惊慌。”   红袖姑姑慈眉善目,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因此,自打她到了‘归来园’后,许六月就没防着她。而莫锦绣呢?也从未在她面前端着。   红袖姑姑到了工作室后,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有很强烈的归属感。对于工作室的一切,她都十分上心,这也是许六月会让她陪着莫锦绣一起去周氏布庄的原因。   “可是……可是我怕把事情办砸了……”莫锦绣在许六月和红袖姑姑的注视下,还是有些不安。毕竟,她从来就没有谈买卖的经验。   许六月瞧出了莫锦绣的顾虑,便牵着她的手离开了红袖姑姑的屋子,调侃道:“我的锦绣姐姐?你是怕谈不好这笔买卖,还是怕自己不好跟未来的夫家开口谈价钱呀?”   “什么……你这妮子!”莫锦绣紧张的情绪,被许六月这么一调侃,立即便消散了大半:“长着好好的一张嘴,也不会好好说话!谁……谁就跟周家是……是那个……哎呀!坏六月!我要不搭理你了!”   “你看?你这张嘴不是挺会说的嘛?怼起我来,那是毫不嘴软!”许六月笑看着莫锦绣,道:“所以啊,明日去了周氏布庄,也不必紧张。你要知道,你是‘百景绣’的二东家。而周氏布庄那头,还得靠着咱们工作室的绣品来挣钱呢。你在周氏布庄面前,是一尊菩萨。他们的掌柜只会把你供着,不会欺负你。”   说罢,又继续道:“更何况,你明日去了以后,多余的事儿也不用干。只需要把你二东家的身份透露给周氏布庄的掌柜,然后再把双面绣的那些绣品,交给掌柜看看。最后,把我给你的合作协议书递给掌柜。   你就告诉他,这是我们‘百景绣’这一次的合作意愿。若周家有意合作的话,我们可以按照协议书的内容来合作。”   “然后呢?”莫锦绣盯着许六月,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若我没有猜错,对方会提出另外的合作方式。大几率,就是按照之前的合作方式来合作。由咱们工作室来定拿货价,他们拿货。我们依旧是供货商,他们是拿货商。但是不管对方提出用什么方式来合作,只要不是我们提出的这种方式,咱们都不能同意。”   许六月认真交代着莫锦绣,道:“我们这次的买卖,其实不大好定拿货价。而且红袖姑姑的双面绣很难得,只会往高了卖,不会卖低价的。所以啊,我们得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方式来合作。倘若他们不愿意,那这笔买卖,咱们就不跟周家做的。   或是跟其他布庄合作,或是咱们以‘百景绣’的名义,自己去售卖。总之,想要拿到我们双面绣的绣品,就必须得按照我们的方式来。你这一次去,将这个态度表明就好。身为掌柜,他的权限就只是打理好布庄。以一个新的方式来做买卖这样大的事儿,他是拿不定主意的。更何况,跟周家做买卖的还是咱们工作室?   因此,他一定会告诉你,他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而那一份合作协议书,他大几率会让你留下。周琛不在,所以他会将协议书带到周家去,问问当家家主的意思。”   “所以……”莫锦绣眸子微微垂着,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所以我明日过去,是谈不下这笔买卖的。因为周氏布庄的掌柜做不得这个主!他与我接触过之后,还会去请示周家家主的意思。   我这一去,目的只是传达我们工作室的合作意愿和合作方式,并不在于能不能拿下这笔买卖!”   “没错。”许六月点点头,道:“除此以外,你‘百景绣’二东家的身份,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这一次,你先去壮壮胆,积攒积攒经验。往后再有这种需要,你就不会紧张了。”   许六月还想着,以后让莫锦绣去跟周家的人谈事儿呢。   如果周家那头同意这个合作方案的话,必定会派人出来签协议。而那个人,应当会是周家人,而不是一个掌柜。   周琛若没回来的话,周家会派谁呢?当家家主?还是周琛的其他兄弟?   总之,不管派谁,都能让莫锦绣去锻炼锻炼胆量,刷刷存在感。   莫锦绣这头还不知道许六月的想法,只就着第二日要去周氏布庄的事儿,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怕见人,也不怕与人谈利益。只是怕自己谈得不好,会耽误了工作室的买卖。   现如今许六月将话都说明白了,她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第968章 :摇身一变成东家了   次日。   莫锦绣和红袖姑姑按照许六月的吩咐,在人最多的时候,亲自将货物送去了周氏布庄。   在周氏布庄门口,大家伙儿卸货之时,莫锦绣跟红袖姑姑还特地在货物旁边逗留了一会儿,细心吩咐卸货的伙计,一定要小心搬运,莫把绣品勾丝了。   周氏布庄的掌柜早就对‘百景绣’期待不已。而周琛离开时,也曾吩咐过他,说是‘百景绣’已经在京都城设了点,以后京都城总号的绣品,直接去‘归来园’拿就是。   因此,这布庄的掌柜从大清早起便激动不已。   终于啊!   终于他们总号的绣品,也可以直接从‘百景绣’那头拿到货了!他再也不用看锦州城那头的‘脸色’,眼巴巴等着人家挑选完绣品后,再给他发过来!   掌柜的从清晨开店起,就一直坐在柜台里等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他焦急不已,想要派人上门去催促时,门口总算传来了动静。   伙计喊了句:“来了来了!那头总算送货了!”   掌柜的一听,立即就弹跳起来,跑到外头接货。   嗯。   是接货,不是接人。   他兴匆匆往外头跑,才走到门口,便看到了红袖姑姑。   于是,不免愣住,连忙作揖:“红袖姑姑!”   “周掌柜。”红袖姑姑礼貌地行了个礼,算是打招呼。紧接着,又朝着周掌柜道:“这位是我们‘百景绣’的二东家,莫东家。今日莫东家随着一起过来,是有笔新的买卖要来跟周掌柜谈。”   言毕,又笑着朝莫锦绣道:“二东家,这便是周氏布庄总号的周掌柜了。”   “嗯……”莫锦绣点点头,笑道:“我与周掌柜见过。”   “是是是!莫东家以前来过我们布庄买布匹和针线,所以认得。只是我没想到,莫东家竟是‘百景绣’的东家,怪我眼拙了!”   周掌柜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   虽说对于红袖姑姑和莫锦绣的出现,他非常震惊。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二东家,大东家是我义妹。”莫锦绣笑得很温婉,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都一样!”周掌柜连连笑道:“这大东家也好,二东家也罢,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咱们周氏布庄谁不知道,你们‘百景绣’的绣品,那是最好卖的。”   说罢,又连忙将人请了进去,道:“来来来,莫东家!红袖姑姑?请!咱们里头聊。”   莫锦绣见此, 跟红袖姑姑对视了一眼,便随着周掌柜进去了。   进周氏布庄以前,红袖姑姑还特地回头交代了一句:“把数目都点清楚了,待会儿莫东家要对账的。”   一行人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即便不是京都城的赶集日,但接近午时这个时间点,街上还是有不少人的。更何况,周氏布庄本就坐落在京都城的繁华地段。因此,周掌柜和莫锦绣之间的对话,便被很多好奇的人听了去。   这前头,周掌柜才引了人进周氏布庄。后头,就有人对此事儿议论开了。   “方才那个姑娘,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有人皱着眉,先开了口。   “你还别说!我也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   “那是莫小姐吧?城东莫家那位状元郎的妹妹。”说话的人不太确定,但又想八上一嘴:“以前莫大人带着她和老父亲出来买过东西,我见过两次,瞧着有点像。”   “哪里是像啊?分明就是她!”一个衣着还算不错的妇人站了出来,道。   身旁的人疑惑,问:“你认识?竟这般肯定!”   那妇人嗤笑了人:“我怎么不认识了?我每个月都要去莫家讨房租的!莫家住的那座小院,可是我娘家给我的陪嫁。莫大人尚未娶亲,所以家里头的大小事务,都是这位妹妹管着的。每个月要交房租了,都是找的她。   不过……他们一家人口不多,又才到京都城没两年,住的地方还是租的呢。怎么才一阵子不见,就摇身一变,成了什么……什么二东家?”   “我听到了!说是叫什么‘百景绣’?你们谁听说过这个店?”方才站得比较近的人正睁着大眼睛问周围的人,等着答案。   可谁知,众人纷纷摇头:“没听说过呀!什么‘百景绣’啊‘千景绣’啊?咱们京都城有吗?”   “你们说……这一车的货是什么货?”也有人开始将目光放到了马车上,满脸好奇:“瞧着货也不多,怎么就劳烦东家亲自来了呢?”   “这是布庄!”有人不大耐烦,翻着白眼就道:“运来布庄的东西,不是布匹就是绣品,还能是什么货?想瞧得仔细些,进去看看不就是了?”   “这一批新货还真是漂亮啊?”那不耐烦的声音方落下,就有两个姑娘从布庄里走了出来:可惜数目没点完,都不让提前买。”   “是了!我最喜欢那块绣着蝴蝶的手帕,还有绣着蝴蝶的香囊!栩栩如生,还特别俏皮儿。我母亲最喜欢蝴蝶了,买回去她肯定高兴!”   “明日咱们再结伴来吧?现在货才刚刚卸下来,数目也没对。明日过来,肯定能买得上。”   众人听着那两位姑娘的话,更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新货?竟让人如此惦记?   号称是莫锦绣房东的妇女胆子大些,笑嘻嘻就朝那两位姑娘走去:“这两位小姐请留步!方才听到两位小姐说,周氏布庄里似乎来了新货?是什么新货呀?竟让两位小姐如此欢喜?”   “还能是什么新货?就是那些图案很新鲜很特别,而且寻遍整个京都城,都寻不出第二件一模一样的绣品呀!”其中一个比较大方的姑娘,笑着应道。   而随着这位姑娘的话说出来,众人便什么都明白了。   京都城中,谁人不知晓周氏布庄里卖的绣品有多特别?   自从几年前,周氏布庄开始售卖一些新颖又方便的绣品后,这生意就一直很火爆。   天冷了,他们卖保暖用品。天热了,就卖一些奇特好看的香囊、手帕。   并且,价格卖得极高! 第969章 :反差太大,不可置信   可这价格高就高吧,还经常买不到货!   每个月就来一批的货,数量也不多。   不等大家伙儿哄抢呢,就早已被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定走了。   最夸张的一次,竟是有人足足等了半年,才等来一个荷包!而且那荷包啊,还不能指定花样。   你想要荷花的?要月季的?要牡丹的?不好意思,不保证会有。   想要这种新鲜类型的荷包,可以提前交钱预订。周氏布庄会按照预订的名单,给大家伙儿留货。但布庄里只能保证预订后会有荷包,而不保证荷包的颜色、花样。总之,等货到了,有什么花样,便拿走什么花样。   能保证的,只是那些荷包的花样足够新颖,绣工足够了得,用料足够上乘,并且京都城仅此一个。   可纵使如此,这一系列的绣品,还是深受大家伙儿的欢迎。特别是勋贵世家中的夫人和小姐们,更是以谁拥有这种系列的绣品比较多,而为荣。   简单来说,周氏布庄的这类型绣品,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绣品了,而是京都城众勋贵身份的象征!   早些时候,也有人爆出来过。说周氏布庄的这些绣品,都不是出自自己布庄绣娘的手。但由于这只是一种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这一说法,只是在坊间暗暗流传。   但奇怪的是,即便再如何暗中流传,以周家在宁国的地位,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听不见。而他们呢?偏偏对此毫不干预。也不知是懒得搭理这些流言,还是直接默认了众人的猜测?   对于周氏布庄不承认也不否认的这种做法,大家伙儿也没有太上心。反正关于那些奇特绣品的由来,众人只是怀了好奇之心而已。想买那些绣品的,早早去预订就是。不想买的,就纯属看个热闹。不管绣品出自谁手,与客人们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更别提看热闹的百姓们了。因此,也并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日子一长,京都城的人们便也渐渐忘了这回事儿,只是客人们都习惯了每个月等周氏布庄上货。慢慢的,也让那一部分绣品在京都城稳扎稳打了下来。   如今,随着莫锦绣亲自押着一马车的货物出现,京都城不免又炸了锅。   倒不是大家伙儿有多关心周氏布庄卖的那些绣品,而是莫锦绣给人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这世道,做买卖的女子本就不多。像莫锦绣这样,性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人做买卖,更是难得!   莫家来京都城的日子,本就不长。   即便莫千邛是新科状元,朝廷新贵。但在这权贵云集的皇城脚下,他目前还排不上号。再加上莫家人口不多,而行事儿又极其低调。所以大家伙儿对莫千邛兄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莫家刚入城的那会儿。   莫千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莫锦绣小家碧玉,温婉文静。   而这么一个印象,之所以还能让京都城的人记到现在,也多亏了沈清儿经常造访莫家的缘故。如若不然,就凭着莫千邛兄妹二人的低调性子,恐怕能记住他们的人没几个。   偏偏,就是这么低调而温婉文静的一个小家碧玉,此时竟做起了买卖?当上了东家?名下的产业,以前从未听人提起过。一经旁人提起,竟是跟周家做了好几年的买卖?   这一消息,任谁听了都震惊,不敢相信!   “这事儿真的假的?不大可能吧?”即便是亲眼所见,可众人还是心中存疑:“我瞧着那莫小姐文文静静的,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就她这样的,还能当东家?”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有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要说这位莫小姐给周氏布庄运的货,都是这几年来布庄里抢手的绣品。那他们莫家今时今日,早已赚得盆满钵盈才对。又怎么可能连一座小院都买不起,还得花银子租房?”   “是啊!谁不知道周家挑选供货商的条件,是极其苛刻的?可纵使如此,还是一堆的商贾往周家这头扎!那些人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多挣钱吗?周家的要求高,但给供货商的价格也高啊。   这位莫小姐既能给周家供货,还供了这么多年,并且每一次绣品都供不应求。可见,她是能挣到不少钱的。但……你们也瞧见了?这莫家言行低调,就连莫小姐的衣着打扮,都跟不上城中的其他小姐。怎么看,都不大像是家中有钱的样子。”   “嗯!你们不提还好,这一提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了。莫小姐容貌清秀,衣着干净大方,让人看着挺利索挺舒服的。但要和咱们城中那些官宦之家的小姐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啊!且不说什么首饰了,就是衣裳的布料,也比咱们这些老百姓好不了多少嘛。   你们说……她若是做绣品买卖的,手中又怎会缺上好布料?不喜爱佩戴首饰,倒能理解。但给自己做几身好一些的衣裳,总不至于舍不得吧?这姑娘家家的,哪里有不爱美的?”   “我看啊,你们就是闲得慌!”人群中,有持不同意见的人站了出来,道:“人家姑娘穿什么戴什么,都是人家的事儿,与你们有什么关系?穿得不华丽,就不配做官宦家的小姐了?租房子住,就证明人家没钱了?   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简单大方,不喜咱们京都城官宦小姐的那些攀比作风。再说了,人家莫大人来京都城也没多长时间!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租个小院怎么了?买院子这种事儿,能随便的吗?没寻到合适的就不买,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这……你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只是好奇而已,又没说关我们的事儿。难道你就不好奇?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竟能当一个东家?”   “诶?你们还别说,我倒认为这位兄台的话挺有道理的。买房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没遇到合适的就不买呗。租房子,不表示人家没钱呀!更何况,莫家的人口少,买不买房子都没多大关系吧?” 第970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是啊是啊!这位兄弟的话,确实有些道理!都说人不可貌相嘛。咱们也不能因为人家莫小姐穿着简单,就说人家穿不起好衣裳吧?”   “一群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又有人在人群中发言,道:“人家是不是东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是东家,能挣钱,这银子也不进你们的口袋。她不是东家,家中没钱,也没见你们给她几个铜板花。   再说了,人家莫小姐都亲自把货押送过来了,身份也确定下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说到底,无非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罢了。”   说罢,还不等众人反驳呢,那位说大实话的男子又道:“我与你们不同!我可不好奇她是不是东家,我好奇她那批货,是从哪里运过来的?”   “从哪里运过来的?”这一个问题,倒把众人问懵了:“难不成……是从莫家?”   “不可能!我家那院子才多大?能够她开个绣坊?更何况,我每个月去收租,也没瞧见她院子里多几个人呀?”   自称是莫家房东的妇人连忙否认,道:“周氏布庄的那些绣品,一个月就上新一次。再看看那些数量,虽然不多,但显然不是一两个人就能绣得出来的。她要想在小院里开绣坊,怎么也得请好几个绣娘吧?可每次我去收租,发现莫家就那么几个人。”   说罢,那妇人开始认真点数:“我给你们算算!一个莫大人,一个莫小姐,一个看门的门房,一个年轻的小厮,还有两个丫鬟。主仆几个人加起来,也就六个。除掉三个大男人,就剩三个姑娘了。   哦,以前还有个老父亲。但去年过年的时候,莫老爷回乡去了。莫家的人口就这么多,哪里像是开绣坊了?”   “那……这些货是……”   “你们别瞎猜了!这些货都是从‘归来园’拉出来的。”众人正讨论得火热呢,人群中又挤进来了两个人。一看面向,就是好八卦的。   “我们俩早些时候路过‘归来园’就瞧见了!这些东西都是从‘归来园’的偏门运出来的,莫小姐就在一旁亲自盯着呢。”   说罢,又感慨道:“那时候就好奇她们在搬什么东西?竟让新科状元的妹妹亲自盯着。现在一看,总算明白了!原来她们从‘归来园’搬的,都是周氏布庄那些供不应求的绣品!”   “老天爷啊,你没看岔眼吧?真是从‘归来园’搬出来的?”   “你看我俩眼睛那么大,像是瞎子吗?我们俩看得真真的!”那两个道出真相的人有些不爽别人的质疑,便道:“更何况那是什么地方?是‘归来园’啊!那座宅子在我们京都城谁人不知?我们俩还能看错?”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没再吭声。   确实。   那座宅子太出名了,想认错都难。   以前因为发生过命案,所以很多人不敢从那经过。但后来随着那宅子住了人,挂了新的牌匾,且来往‘归来园’的人多了,大家伙儿便也壮了胆,敢从那宅子门口经过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归来园’去了多少拜访的人,有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大家伙儿很快就能知道。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儿。”人群中,又有人开了口。   众人循声望去,急不可耐:“什么事儿?快说说!”   “咳?你们该不会忘了吧?前些日子大家伙儿不都看见了吗?莫家的马车三两天就要去一趟‘归来园’,而马车上坐的人,不就是莫小姐吗?莫小姐去‘归来园’做什么?现如今,正好有了答案 。”   “哟!还真是!”众人听言,连连点头:“周氏布庄的绣品,是莫小姐提供的。而莫小姐呢?又经常去‘归来园’。所以……这绣品出自‘归来园’,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啊!”   “不!问题可大了!”看得明白的人开了口,道:“莫小姐是这些绣品出处的二东家,且绣品是从‘归来园’里运出的。那么莫小姐跟‘归来园’,是什么关系呢?还有城中即将开业的那四家店,被传言是‘归来园’的产业。因此,是不是意味着,那四家店也属于莫小姐?甚至……那座宅子,会不会就是莫家买下的?   如若不然,为何将军府的小姐和景王爷,甚至太妃娘娘,都去过‘归来园’?这些人,不都是朝廷中的人吗?而莫大人,正是朝廷新贵!”   “不不不……这其中牵扯的事儿太多了,咱们可以瞧个热闹,可不能瞎说八道啊。”目光长远的人摆摆手,道:“咱们先不说这‘百景绣’如何!就即将开业的那四家店,可是牵扯上‘药仙’和佣兵团的。要我说啊,莫小姐应当没那么大的能力。”   “没错!莫小姐不是二东家吗?那大东家呢?咱们好像都忽略大东家了?”   “对对对!还有一个大东家!”   众人本是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可这‘大东家’三个字儿一出来,大家伙儿便都选择闭了嘴。   直到有人憋不住,说了句:“难不成……这大东家才是‘归来园’的主人?他名下不仅有钱庄、药材铺、茶楼和酱料铺,还有一个绣坊!”   “很有可能!这个大东家的产业,在别的地方都发展得很好。哪怕是一个绣坊,也早在几年前就成为了周家的供货商!钱庄、茶楼、药材铺、酱料铺、绣坊!这些产业加起来,确实够给那位大东家底气,让他横冲直撞就来京都城。”   “可这位大东家是谁啊?为何会让莫小姐当二东家?”众人理清楚了思路,又开始八卦了:“难不成……真是‘药仙’本人?他心仪莫小姐?还是想巴结讨好莫大人?”   “我记得莫小姐方才好像说过,大东家是她义妹吧?既是义妹,又怎么可能心仪莫小姐?”   “义妹?也就是说……这大东家是个女人?”   “不止是女人!她的年纪,一定比莫小姐还要小!”   “老天爷啊,这不可能吧?十几岁的大东家?不不不,这不大像!” 第971章 :为开业做准备   不得不说,好奇心这东西,是不分古代人和现代人的。   只要自己生活的区域附近出现了什么新鲜事儿,大家伙儿就乐于将它当谈资。   因此,许六月靠着‘百景绣’的面世和莫锦绣二东家的事儿,再一次炒起了热度。   而与此同时,由于那四家店铺没几天就要开业,所以许六月便着手书写邀请函。   开业当天,是最需要聚集人气的时候。若那天来的人多,那么对于店铺以后的经营,是有很大好处的。反之,若那天店里头冷冷清清,便很容易给路人造成一种‘东西不好,不受欢迎’的现象。   当然了。   有了那么多天的预热,再加上四家店铺和‘归来园’都是横空出世的,许六月根本就不担心人气问题。   以她这段时间对京都城百姓的了解,即便大家伙儿不来买东西,也一定会争先恐后过来瞧热闹。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这四家店的幕后东家是谁?另外,还得看看‘万隆钱庄’究竟有没有人敢来存钱呢!   不过,光有围观的人气还不够。许六月还需要一些,可以用来撑门面,并且带动消费的客人。   譬如,‘药仙药材’那头,许六月邀请的是京都城中各医馆、药铺。邀请人,自然是锦州药仙药材。为了表示心意,每一份邀请函上,还附带了一支人参。   反正人参这玩意儿,许六月空间里多得是,一点儿都不心疼。倒是那些药铺和医馆,都是识货并且惜药的人。能在‘药仙药材’开业当天受到邀请,并且得到了一支人参,是件极其惊喜的事儿。   酱料铺那头,许六月邀请的是京都城比较出名的几家酒楼。   由于京都城中,并没有任何一家酒楼垄断过酱料铺里任何一种酱料的销售权,所以许六月的酱料铺在这里,倒可以大展拳脚。   她准备每一份邀请函的时候,还额外准备了一些酱料。叉烧酱啦、蒜蓉辣椒酱啦、剁椒酱啦,等等。量不大,每一种酱料就装了小小的一瓶,瓶子大概就是现代的一个咖啡杯那么大吧。每种酱料,也刚好就够一两个菜而已。   万隆钱庄那头,邀请的是周家周琛,还有景王爷。送出的邀请礼,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存钱罐。模样儿是一个胖嘟嘟的猪猪模样儿,既有寓意,又俏皮得很。   至于茶楼那头,邀请的则是莫千邛和莫锦绣。邀请礼,自然是一顿打包妥当的茶点。   哦,对了,还邀请了‘醉仙楼’。邀请人,是锦州厨神。   醉仙楼在京都城的餐饮地位,那是有目共睹,并且有一段传奇色彩的。   这家酒楼,在过去的几十年,一直在京都城屹立不倒,也算得上是老字号了。生意虽说不像现在这样火爆,但也还过得去。   直到几年前,京都城突然开了一家更奢华的新酒楼,一下子就把醉仙楼给比了下去。醉仙楼吃了一两年的老本后,终于岌岌可危,面临闭店关门。   惨到什么地步呢?   一家这么大的酒楼,竟可以一天到头没有一个客人进出!就连苍蝇,都没飞来几只。   然而,就在同行们都等着看醉仙楼笑话时,醉仙楼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完美上演了,什么叫‘起死回生’!   在一个赶集日的清晨。   素来冷清的醉仙楼,突然放起了鞭炮打起了锣,甚至还吹起了唢呐!一顿莫名其妙的操作后,掌柜的跳上了门口的大桌子,高调宣布,未来三日内,醉仙楼任吃任喝,绝不收取客人一个铜板!   大家伙儿见此,都以为醉仙楼是疯了!   但便宜这种东西,不占白不占。   京都城的老百姓们生活水平虽然高,但也有一辈子没去醉仙楼吃过饭的人。因此,当醉仙楼的掌柜宣布了三天任吃任喝的好消息后,一堆人蜂拥而至。   不屑与低层老百姓争抢的勋贵们,以及京都城的同行,都远远看着热闹。   特别是那些同行,背地里不知笑得多大声,就等着醉仙楼关门大吉呢。   可谁知,这醉仙楼最后不仅没闭店关门,反而还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的好评!   那三天里,几乎所有去过醉仙楼吃饭的人,都对醉仙楼的饭菜赞不绝口,逢人就夸。   一开始,大家伙儿还觉得,这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平白吃了人家一顿两顿,能不说几句好话吗?但后来时间长了,大家伙儿渐渐发现,好像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醉仙楼的掌柜开始把新菜单写到了木板板上,直接架在酒楼门口。还跟来过醉仙楼的客人们说,他们醉仙楼的菜方子,都是在锦州厨神那里求来的。   眼瞧着醉仙楼上了新菜式,又说了什么厨神不厨神的话。京都城的人们,哪里还有不好奇的?众人纷沓而来,必点‘厨神’菜式。   渐渐的,这醉仙楼的生意,便好了起来。甚至,凭着那几道菜,一跃成为京都城最好的酒楼。而‘锦州厨神’的名号,也渐渐在京都城响起。   从此,醉仙楼因为‘厨神’的菜方子而得以起死回生的故事儿,便传遍了京都城每一个角度。人们但凡提起醉仙楼,就务必会提‘锦州厨神’。而提起‘锦州厨神’,也肯定会带上醉仙楼。   醉仙楼在京都城的影响力,那可不是盖的。若茶楼开业那天,能把醉仙楼的掌柜请来,一定能轰动整个京都城!   沈清儿那头,许六月便没准备邀请函了。   一来,是沈清儿最近也不大方便。二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许六月总觉得,自己一家来到京都城,是要寻仇的。而沈清儿的身份尴尬,不方便牵扯进来。   再说了。   现如今宗余和许六月所做的一切,表面上看似乎与报仇无关。但实际上,却是在为了报仇做准备。   打响自己的名号自然重要,但如果要靠沈清儿,难免会有利用之嫌。   于是,许六月特地忽略了沈清儿的存在,希望能将对沈清儿的伤害,降到最低。 第972章 :局势不同了   许六月的邀请函陆续发放出去以后,这京都城就传开了。   谁谁谁得到了邀请函?还得到了什么邀请礼?颇有一番炫耀和攀比的意思。   哦,也有一部分人是不屑的。   特别是那些收到酱料的酒楼!有两三家,直接就把酱料丢到门口去了。   对此结果,许六月也不意外。   毕竟她这四家店是同一个东家的事儿,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而四家店之一的茶楼呢?也是做吃食买卖的。这茶楼还没开业,大家伙儿都不知道里头究竟卖什么,是个怎么样的经营方式。所以将茶楼提前当成抢生意的假想敌,很正常。丢掉酱料,给许六月一个下马威,许六月也能理解。   总之,不管对方做出什么举动,许六月都欣然接受。   倘若那些酒楼暗中用了她的酱料,并且衍生出什么好吃的菜式来,这是酒楼的福,也是酱料铺的福,大家伙儿双赢。开业之日,若那些酒楼能派人来捧场,酱料铺自然也会好生接待。而将酱料丢掉,直接给酱料铺下马威的,也只能说对方格局不大罢了,影响不了酱料铺的名声。相反,还能增添酱料铺的热度呢。   邀请函的事儿,传得众所周知。沈清儿那头,自然也知道了。   由于自己并没有得到邀请函,所以沈清儿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憋了好几日,终是憋不住了。想尽一切办法甩开两个眼线,直接就翻墙进了‘归来园’!   说起来,‘归来园’的院墙还是很高的。再加上护院也不少,外人想潜入宅子里,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奈何,沈清儿是将军府的小姐。虽武功算不得极好,但也是自幼习武。她要想进‘归来园’,就没人能拦得住她。   哪怕进了宅子后,立马就有护院围上来。可她依旧不在乎,与几个护院打斗了起来。   宗余早些时辰,刚刚接到了第一佣兵团的消息,正打算出门去第一佣兵团的根据地。却没想到,在偏门这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更没想到,那与护院纠缠在一起的人,竟是沈清儿!   “住手。”宗余淡淡开口,喊住了护院。   护院们听到声音,急急收手,退到一旁。   而沈清儿,则在看清来人后,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哥哥……”   自从许六月一行人搬到京都城后,沈清儿就没少来‘归来园’。但偏偏,那么多次的造访,却没有一次能见到宗余。   也不是没问过许六月。   每次问询许六月宗余在哪儿时,许六月都说,宗余很忙,每日都早出晚归的。   因此,沈清儿也不好继续追问宗余的下落。只能默默等着,希望能在许六月他们忙完以后,能再见见宗余。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是这样的场景。   沈清儿不免有些慌张,怕自己跟‘归来园’的护院打斗,会给宗余造成不好的印象。   她揪着自己的衣袖,有些扭捏,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当场被家长抓包一样:“哥哥……我……我只是想见你和嫂子,所以……所以才一时着急,跟他们动了手!我不是……不是故意的!这完全是个误会!”   说罢,又往前小跑了几步,讨好地问:“哥哥?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我……”   “你不该来这里。”宗余瞥了沈清儿一眼。   几年没见,这小妮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多话!   “哥哥……”沈清儿通红的眼睛,瞬间就落下眼泪。宗余冰冷的语气,让她很是受伤。她吸了吸鼻子,终是道:“我是……我是你妹妹啊!”   宗余听言,眸子变得很暗。   跟在他身边的雁西见了,立即便招呼着那几个护院退下。连同他自己一起,离宗余和沈清儿远远的。   “清儿。”宗余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开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我们母子对将军府的恨意有多浓。也知道,我们此番来京都城,是为了什么。”   许是因为早就跟沈清儿有过接触,也看出沈清儿的秉性如何。又许是因为,许六月没少在宗余面前说沈清儿的好话,让他莫牵连无辜的人。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沈清儿的眼泪,以及多年来,不管宗余如何冷淡她,她都从未改变过的那一声‘哥哥’。   几年后,再一次见沈清儿,宗余也没那么抵触了。   甚至,还有些心软。   纵使他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神色也十分淡漠。但仅凭着那一句‘清儿’,便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我不会跟你回去见你父亲,也不可能忘记灭门之仇。该你们将军府付出的代价,你们少不了。你是将军府的小姐,更是那夺走负心汉的女人所生。即便再无辜,身份也改变不了。你要明白,我可以不将仇恨算到你的头上,但我母亲未必可以。”   宗余盯着沈清儿的面纱,扬手便送出了一阵掌风。   面纱随风而落,露出了沈清儿那张漂亮的脸蛋儿。   “光凭着这一块蒙脸的面纱,你以为能瞒得了我母亲多久?仅仅只是一阵风,就足以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沈清儿哭得梨花带雨,连忙蹲下身去捡起面纱,急急忙忙再戴上:“我知道!哥哥,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将军府亏欠你们的。但是……但是我是你妹妹,我们身体你流着一样的血……”   “清儿。”宗余伸手,打断了沈清儿的话:“你走吧!很多道理,我虽没与你多嘴,但六月肯定都跟你说过。你是个聪慧的丫头,应当明白我们的意思。”   说罢,见沈清儿依旧在哭,不肯挪步,又道:“以前在万福村,你远离了家人,我们自然要多照顾你。而京都城,是你的地盘。我相信,即便没有我们,你也能被照顾得很好。   之前见你与六月相投甚欢,我从未出口阻止,是因为你们女子之间的情谊,我身为男人不该插手。你是个单纯的姑娘,凡事儿有六月给你开解,也是好事儿。但眼下,局势不同了……” 第973章 :你已经认我这个妹妹了   “随着我们来到京都城,也随着那些店铺的开业,我们母子与将军府的仇恨,势必会渐渐浮上水面。”   宗余耐下性子,对沈清儿道:“我和六月是一个意思,不想你陷入两难。你就当从未见过我,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以免日后你家祖母和你家父亲问起时,再责怪你。”   “哥哥……”   “日后莫来‘归来园’了。”宗余将目光撇开,不再看着沈清儿:“纸包不住火,你是将军府小姐的身份,总有一天我母亲会知晓。   六月她不想你受到伤害。即便我们与将军府的仇恨早已种下,你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受牵连,但依旧希望能把对你的牵连降低到最小。”   “哥哥……我……”   “回去吧。”宗余再一次打断了沈清儿的话,道:“回将军府去,别再来了。”   言毕,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添了句:“至少最近,不要再出现了。”   “哥哥!”   沈清儿不知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她往前追了几步,拦住了宗余的去路:“哥哥!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懂,都明白!好!既然……既然哥哥让我暂时别来,那我就听哥哥的,先回去。我不会让哥哥和嫂子担心的,也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我……我只是想告诉哥哥和嫂子,我……我虽然平时任性了些,但也是个识大局的!我能够明白是非,辨别黑白。在你们与将军府之间,我是站你们这头的!”   ——在你们与将军府之间,我是站你们这头的。   沈清儿这话一出,宗余的眸子明显紧了紧。   “哪怕我是将军府的小姐,从小就在将军府长大。但祖母当年做过的那些事儿,确实是错事儿!说我没良心也好,不识好歹不孝顺也罢,我心里头都认定祖母有错!有罪!我……我也能理解你们,理解你们的痛和苦,理解你们的仇恨。   我……我知道,我的身份很尴尬。一边是受苦受了二十多年的哥哥,一边是我的亲祖母。两头都是亲人,我选谁都不好。但是哥哥……如果除去亲人这层身份,那就不存在两难了!正义跟家族的名声,我肯定选正义!”   “好了,你回去吧。”宗余看着一边抽泣,一边跟自己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颇有几分不忍。   不是对将军府不忍,而是怕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会让沈清儿这个无辜的人,受到更大的伤害。   “哥哥!我曾经以为,这世上……这世上所有的仇恨,都是可以烟消云散的。而最难让人割舍的,一定是……是血脉亲情。我以为我可以在将军府和你之间,搭起一座桥梁。用亲情,用血脉,去将仇恨融化。所以……所以我不远千里去寻你,甚至厚着脸皮黏着你们!   直到……直到我了解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真正设身处地去为……为你们着想。我才明白,有些仇是一定要报的!而我也知道,像祖母这样做了如此狠毒之事儿的人,迟早会有因果报应。   哥哥和嫂子其实都待我很好,你们不让我来,无非就是怕……怕以后会伤害了我。怕祖母的事儿闹出来后,将军府颜面尽失时,我的名声也会受损!怕我亲眼看到你们报仇,看着祖母为了这件事儿付出代价,心里头会承受不了!   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从来……从来就不在意那些虚的!一个人的名声好坏,哪里容得别人影响?若是有人因为祖母做了恶毒的事儿,便牵扯到我的名声,那么那些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以后……以后再不来往就是。   而内心需要承受的东西……那是我该的!谁让祖母做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儿?谁又让……让我是将军府的小姐呢?   哥哥!我没有任何怨言,我也不会弱到承受不了你们对祖母、对将军府的复仇!所以……所以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说罢,沈清儿吸了吸鼻涕,又道:“但……但我希望……希望哥哥和嫂子能答应我!不管以后事情发展到……发展到何种地步,不管将军府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儿。我……我还能再来找你们,好不……好不好?”   沈清儿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   她表明了立场,也充满了哀求。   宗余定定站着。   他面色如常,但胸口却堵得慌。   说不上来为什么,也一直坚定自己的报仇计划。   但面对这样的沈清儿时,他似乎再也做不到像三年前那样,对她冰冷如霜了。   “好。”宗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   短短的一个‘好’字儿,却道尽了他内心的挣扎,也成为了沈清儿这三年来,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哥哥是答应了!”沈清儿眸子一亮,就像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她有些不可置信,语气都高了许多:“哥哥!你……你这是答应清儿了?太好了!哥哥!我以后……我以后还是能来这里看你们的!”   “快回去。”宗余看了沈清儿一眼。那高兴得像小孩一样的劲儿,竟让他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兄长。   沈清儿听言,破涕而笑,连连点头:“好!回去!我这就回去!我听哥哥的!”说罢,连忙往后退,想原路返回,翻墙出去。   宗余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头:“走门。”   这妮子,从哪里学来的习性?   青天白日就翻墙。   “哦!”   沈清儿咬了咬唇,心里有几分窃喜。她乖巧地朝宗余走去,在经过宗余身旁时,有些得意忘形地问了句:“哥哥……你……你的心里,其实已经默认了我是你妹妹吧?”   宗余心间一紧,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我知道就好。”沈清儿瞧着宗余紧锁的眉头,连忙道:“我知道,哥哥身上有着仇恨,所以需要报仇。而我……我的身份也确实会触及到你们的痛处。哥哥对我冷漠些,是应该的……” 第974章 :瞒了我多久   沈清儿壮起了胆,不怕死似的直击宗余的内心:“但是……但是哥哥比起三年前,待我温和了不少。今日……今日与我说的话,比过去三年加起来的都多!我叫你哥哥时,你也默认了!虽然……虽然你还没亲口承认我是你妹妹,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愿意认我了!”   宗余听了沈清儿这话,垂着的手稍稍紧了紧,险些握成拳头。   好在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后,他又连忙放松了一些,才不至于在沈清儿面前有失态之仪。   “回去。”   淡淡的两个字儿,带着几分命令。   “好!”沈清儿立马挺直了腰杆子,但心情很是愉快。   她的泪珠还挂在脸颊上,但笑容却上了嘴角:“清儿都听哥哥的!”   宗余瞧着沈清儿那狡猾的劲儿,着实有些无奈。   正垂眸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说错了什么?却发现,原来答应要走的沈清儿,依旧站在自己身旁。   他微微皱着眉,正打算跟着沈清儿一起走。抬眼,便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宗余愣住了!这才明白,为何沈清儿没有离开。   “母亲。”宗余朝来人喊了句。   他心里头有几分紧张。   说不出是担心沈清儿的安全,还是担心宗母。   而沈清儿呢?也傻了。   她的面纱虽早已戴好,但却不能确定,方才自己与宗余所说的那些话,有没有被听去。   不敢走,也不知该不该留。   只能僵硬站在宗余身旁,脑子变得跟浆糊一样。   “清儿姑娘是来寻六月的吗?”宗母看了一眼沈清儿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宗余。但嘴里的话,却依旧冲着沈清儿:“六月不在府中,方才从正门出去,清儿姑娘这次来得不巧。”   说罢,顿了顿,见沈清儿没有反应,才又继续道:“若清儿姑娘得闲,又不嫌弃陪着老婆子沉闷,倒不如留下来,陪我和六月她母亲吃一顿饭。”   “我……”沈清儿艰难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   “母亲,沈小姐是来找六月的。”宗余打断了沈清儿,往前走了几步,稍稍将沈清儿挡住:“只是一不小心走了偏门,又不慎迷了路。”   “是……都怪我贪玩,总是想给六月一些惊喜,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走偏门。现在迷路了不说,还跟六月岔开了。”   沈清儿也机灵,立马就顺着宗余的话往下说:“既然六月已经出去了,那我就去铺子里寻她吧!正巧有不少事儿要与她说呢,就先不陪老夫人您用饭了。等下次……下次得空了,清儿再过来!”   “好。”宗母也没为难沈清儿,只点了点头,便吩咐了身旁的丫鬟:“给清儿姑娘带个路,从正门出去,别再迷路了。”   几句话说出口,沈清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才痛快。   她埋下头朝宗母和宗余行了礼,急急跟着下头人退下了。   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她和宗余二人。   对于沈清儿,宗母还是挺喜欢的。因此,平常瞧见沈清儿时,她的语气还算柔和亲近,像极了一个长辈。   可今日,却多多少少少有些疏离了。   宗余自幼就跟宗母一起生活,对宗母极为了解。   不管是方才语气,还是此时的眼神,乃至她身上透出的那股子压抑之气,宗余都能清晰感觉得到。   他知道,宗母听到了。   听到多少不好说,但沈清儿的身份,在宗母的面前,再也不会是秘密。   “什么时候的事儿?”宗母也不靠近宗余,依旧站在原地。她站得笔直,浑身冰冷:“是第一次她出现?还是后来的相处。”   宗母问得极其直接。   一开口就是要问清楚,宗余是从什么时候起知晓沈清儿身份的?这个儿子,到底瞒了自己多久?   “从最开始就知道。”   事已至此,宗余也没想着再瞒宗母。   一来,宗母瞒不住。   二来,他不屑找借口,更不屑扯谎。   “嗯。”宗母微微抬起了下巴,表现得异常冷静:“难怪她一直戴着面纱。”   说罢,又道:“想来,她生得很像那个男人吧?怕被我认出?”   “母亲,她是无辜的。”   宗余皱眉看向宗母。   他知道,不管宗母表面上多么冷静,内心其实早已澎湃不已。   她只是在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发作而已。   “从开始到现在,三年,她都没有变过。她为人单纯,也明辨是非,不是那等心思歹毒之人。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是宗家的老夫人,负了我们母子的,是宗家的家主……”   “你怕我杀她?”宗母意味深长地看着宗余,声音极其淡漠:“像她说的一样,你已经默许了她这个妹妹的存在。”   “那只是她的猜测,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宗余抬眼,接过了宗母似质问似肯定的眼神:“母亲早在三年前就与她相处过,最近这段时间也没少见她。她的性子如何,母亲应当知晓。   她唤我为兄长,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即便我拒绝了千百次,也不会改变她的心意。但母亲不能因为这一声‘哥哥’,便误会我与她相认。   我只是不愿与她多言,也不愿她牵扯其中,受到更大的伤害,再没别的意思。”   说罢,宗余又道:“她与六月感情甚好,我也不想六月为难。”   “你想放过她?”宗母又问了一句,语气多了两分慵懒。   “算不上放过。”宗余依旧回答得十分铿锵:“从始至终,她都不是我们的仇人。既不是仇人,何来放过一说?”   他话说到此,慢慢朝宗母靠近:“母亲?在二十多年前,你与我都是最无辜的人。我们应当知道,让无辜的人去承受灾难,是何等残忍的事儿。更何况,连她一个小姑娘都知道明辨是非,难道咱们还不能辨别黑白吗?   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害,何苦还给无辜的人,让她们再受一次?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我们,我们双倍还回去就是。至于无辜的人,即便不能置身事外,也不该承受更大的伤害。” 第975章 :你放心,我不会杀她   宗余越靠近宗母,便越能感受到宗母的压抑。   那是一种极大的、无言的悲伤和痛苦,正被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压在骨子里。   而这种压抑感,宗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了。   从小到大,他便十分熟悉宗母的情绪和痛苦。   即便它很复杂,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恨?爱?悔,还有愧。   可这对于打从娘胎起就能感知到母亲不容易的宗余来说,再复杂的东西,都能感同身受。长期被仇恨包围的他,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宗母。而他身上的仇恨,似乎也是与之俱来的。   因此,每每当宗母在奋力压抑着骨子里的仇恨和痛苦时,宗余立即便能感受到。   这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的习惯了。   以前家中只有他们母子时,宗母经常会因为一场噩梦,或是一件突然想起的往事儿,便将自己陷入到仇恨的怪圈之中。而身为她的儿子,他自然不能幸免。于是,便导致了独角山竹屋常年充满着阴郁之气,母子二人的生活,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直到成了亲,许六月进了门,这冰冷的家里渐渐有了欢声笑语。   许六月虽也是在阴暗中长大的人,受尽了委屈和折磨。但在宗余母子眼里,她却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他们母子的余生。   有人陪伴的宗余母子,虽然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可日子却过得越发有滋有味。就连以往时常就冒出来的阴郁和刻意压制,都鲜少再有。   多久了?   至少两年了吧?   这两年来,宗母再平静不过。   虽说她从未停止报仇的脚步,每天都在为报仇做准备。但像现在这样压抑的时刻,却是几乎没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宗余立即便给沈清儿寻了借口,让沈清儿离开。   在发现宗母就站在不远处时,宗余立即便开始设身处地地站到了宗母那头去思考。   因为他知道,沈清儿的身份一旦暴露,对宗母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她最爱的男人辜负了她,迎娶了别的女子。而那女子与他所生的姑娘,就站在她的面前,并且在过去的日子里,没少出现在她家中。她待这位姑娘温和亲近,像对待其他晚辈一样。可最后呢?这位姑娘竟是仇人之女!   偏偏,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早就知道了这位姑娘的身份,却对她只字未提。任由着这位仇人之女出入她的家,还与对方一起欺瞒着她。   这事儿,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接受。就更别提,宗母跟将军府之间,还有着如此大的恩怨。   “母亲,我不是有心瞒你。”   宗余的眼神很是复杂。   既有几分隐忍,几分愧疚,又有几分坚持。   “最开始她出现在万福村时,仅仅只是因为六月跟周家的少东家有了生意往来。她来寻周少东家,正巧看到了我。她与我从未见过,却一眼就认出了我的身份,缠着我,想与我相认。   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留住她,利用她去报仇。只要咱们手里头握着她的性命,那么报仇的事儿,至少事半功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首先是担心你不同意我如此冒险。毕竟她的身份除了是将军府的小姐外,还是皇室的郡主。一旦她出了事儿,我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将军府,还有朝廷。   其次,也担心你知晓了她的存在后,心里头会难受。她到底是那个人的女儿,生得跟那个人也像。我怕你想起过往的事儿,会郁结了自己。那会儿,你身上的毒还没清,我不敢冒险。”   说罢,宗余垂下了眸子,语气也有几分内疚:“她是一个脸皮比墙还厚的人,想法很单纯。这一点儿不必我说,母亲也能感受到。每一次她只要有机会与我说上话,总是哭得像个孩子,叫我哥哥。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心软,但瞧着她毫无心眼的样子,总觉得这样的秉性,实在难得。后来看着她与六月的感情颇好,对母亲也十分亲近和尊敬。即便已知晓了我们的下落,却从未跟京都城这头透露出半分消息。于是,便打消了利用她的念头。   我知道,她的眼泪比起母亲所受到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她的眼泪,也不足以慰九泉之下的亲人们。但仔细想想,她何其无辜?宗家母子对我们做出这些丧尽天良之事儿的时候,她的母亲还未嫁给那个人,肚子里还没有孕育她。   她只是刚好出生在了将军府,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女儿。只是在听闻了一些有关于我们母子的事儿后,便满腔热血,渴望寻找到我们。她的出现,虽让我吃惊,却不曾给我们的生活带来过什么不好的改变。   母亲……撇开她的身份不说,我身为一个男子,着实不愿意利用,更不愿意伤害一个无辜的人。瞒着你是我不对,但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宗母缓缓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宗余方才说的话。   她自己的儿子,她了解。   这个儿子啊,素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   他性子内敛,做的事儿永远比说的话多,从不擅长吐露心声。   自他懂事儿起开始,他就想成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因此,他什么事儿都会憋在心里。   年纪越大,他与她这个做母亲的,便越是生疏。   今日,难得他多说了几句话,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宗母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不懂?   宗余啊,无非就是想让她放过沈清儿罢了。   “你放心。”宗母想了一会儿,终是睁开了眼,看向宗余:“我不会杀她。”   言毕,再没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宗余张了张嘴,想与自己的母亲再道上几句歉。但直到看着宗母的背影渐行渐远,也没有再说出一个字儿来。   那含有几分孤寂和几分傲气的背影,似乎一下子就让宗母老了许多岁。   宗余看着心疼,却终究没了开口的勇气。只静静站着,握紧了拳头,目送宗母步步远去。 第976章 :恩人变成拦路石   宗母的脚步看似轻盈,但每一步对她来说,都迈得格外沉重。   她保持着平和的面色和呼吸,一步步从偏门那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平静得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将房门从里头锁上。那张清冷的脸颊,才流下了两行热泪。   她不会杀沈清儿。   哪怕沈清儿是负心汉和其他女人的孩子,是宗家那老太婆灭了她的族人,才有机会得来的孙女。   但宗余说得对。   将仇恨放在一个无辜者的身上,是何等的残忍?   她虽背负了二十来年的仇恨,但还不至于被蒙蔽了双眼。这世上,谁该罪有应得,谁是真的无辜,她瞧得真切。   更何况,方才沈清儿说的话,她都听见了。难得她小小年纪就能看得如此明白,知晓站在正义这一头。那她呢?她都活到了这把年纪,难道还会将气撒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吗?   倘若这个小姑娘,她以前从未接触过。为了能早日报仇,或许她会选择动手。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沈清儿的性子如何,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单纯,没心眼,明辨是非黑白,又极其容易相信人。   武功不错,性格直爽,明明生在大户人家,却总是渴望自由,天天往外头跑,想要快意江湖。   笑意直达眼底,明媚大方,与那些阴暗腐臭的人,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呵……   多么像?   这小妮子,多么像年轻时候的她啊?像还未遇到那负心汉时的那个扎缇。   宗母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   在宗余尚未成亲之前,她倒是经常哭。   想起自己的遭遇时,会哭。想起因为她而惨死的族人,会哭。想起宗余从小就得手握刀枪,肩负仇恨,而宗家的人却在京都城锦衣玉食,享受着老百姓们的爱戴时,也会哭。   哭起来没完没了,房门一关,就是一天。   可到了后来,宗余成亲了。   家里头的人多起来以后,冰冷的竹屋也渐渐有了温度。   不管是那会儿还不能说话的亲家母,还是乖巧识大局的儿媳妇和跳脱的小香儿,都不允许她有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但凡她面露低落之色,家里头的人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询问她,安慰她,给她最好的陪伴。   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在过去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温暖。   于是,渐渐的,她开始有了变化。   话多了,笑容也多了。虽然还是不大喜欢热闹,但待人待物,都亲和了很多。   她的世界里,终于不再只有仇恨。   能看到家人的存在,还有这世间听不完的故事儿,吃不尽的美食。   哦,还有期待。   期待儿子和儿媳妇,会给她带来一个孙子或孙女。   等她有了孙子孙女,她一定会给孩子最好的一切。不会再像以前养育宗余一样,将所有的仇恨都灌输给他,让他体会不到半点儿快乐。   是啊。   很久都没哭了。   两年,还是三年?   但今日,她的眼睛和眼泪都不大听话。   一个关不住门,一个非要往外跑。   说不上是因为沈清儿的身份,还是因为宗余和许六月的欺瞒。   总之,心里头难受。甚至,可以说是痛苦。   在无人的时候,宗母卸掉了一身自我保护的盔甲,蜷缩在了角落里。   人啊,真是矛盾。   宗母明明就知道,自己不会杀沈清儿,也知晓沈清儿是个单纯之人。可想起对方的单纯时,又不免开始痛恨。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仇人之女性子单纯,从未过过苦日子,可以幸福快乐的长大。可她的儿子,却从小背负了比山还要沉重的痛苦。   凭什么?   凭什么本该是族人们最看好的姻缘,到头来却害得那么多人丢掉了性命!   明明她才是那负心汉三媒六聘,且拜过天地的妻子啊!明明是她救了那负心汉的性命,并且不远千里,背井离乡,跟随他奔赴未来。明明,也是她先怀了宗家的骨血,让宗家有了后!   可到头来……   呵!   到头来,三媒六聘成了私定终身。拜过天地,成了名不正言不顺。救了命的恩人,变成了他宗家上位的拦路石。最后,还为此付出了灭门的代价。努力奔赴的未来,竟是一条不归路。欢喜等来的孩子,只配得上一碗落胎药。   而那位宁国的公主呢?   什么都没做。   可就是因为身为公主,足够高贵,与生俱来了很多的权势。所以,便可以不动声色,甚至干干净净地,夺走了属于她扎缇的一切。   京都城所有的人,似乎都走向了一条更好的路。   将军府的权势更盛了!   那位宁国的公主,也有了令天下人艳羡的夫婿。   宗家的那个老太婆,心安了。   只有她和宗余!   只有他们母子,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背负着灭门之仇。   她失去了爱人和族人!而宗余,则成了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沈清儿……   呵。   早在最初见到沈清儿时,宗母就很喜欢了。   她喜欢沈清儿身上的那股子劲儿,还有夺目的明媚和温暖。甚至不止一次,她曾想过。假如二十多年前,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一直都在宗家。那么她家宗余,应该也是一个明朗大气,肆意潇洒的男儿郎吧?   再不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冰冷而阴郁。   宗余和她一样,筑起的心墙又高又厚,击倒了一层,还有一层。看似能将自己的心保护得很好,变得很坚硬。但实际上,宗母知道,这样的人,不快乐。   而宗余之所以有今日,她有很大的责任。   但罪魁祸首,一定是宗家!   说是宗家的老太婆也好,说是宗家那负心汉也罢。总之,宗家就是原罪!   所以啊,纵使宗母不会伤害沈清儿,但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为沈清儿的身份,对于她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打击,能勾起太多太多伤心的往事儿和不甘,以及她埋藏在内心深处,从未跟任何人开过口的,对宗余的内疚…… 第977章 :亮瞎众人的眼   转眼,又过了几日。   一切准备妥当后,许六月和宗余的那四家店铺,也按时开业了。   开业的日子挑选在京都城的赶集日,即便是京都城外的百姓们,也在进城赶集时,闻风而来。   因为四家店铺都是同一个东家的事儿,在京都城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四家店铺的开业仪式,便并到了一起。   从第一栋商铺到第四栋商铺,都安排了佣兵团的人在维持秩序。中间一段路,正热热闹闹地舞着狮子,敲锣打鼓。   前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家庭条件殷实,且舍得花钱的,早就在四家店铺的对面,分别寻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看好戏。而抢不到好位置的人跟手头比较紧的人,则纷纷站在四家店铺门口,也乐呵得很。   许六月和宗余没出面。   他们夫妻俩早早就到了茶楼的雅间里坐着,等着迎接贵客。   而之前忙着修缮之事儿的许薇香、莲花和南婶等人,也都不在。   只有各个店铺的掌柜,此时正带着人站在店铺门口,等着迎接店里的第一批客人。   “各位兄台们?你们且说说,今日这四家店,谁的生意会更胜一筹啊?”   坐在茶楼对面的一些看客,早便就对面的开业仪式讨论了起来:“我瞧着这茶楼和那药材铺面前围着的人还是挺多的!但酱料铺和钱庄嘛,好像就逊色了一些。”   “都是同一个东家。”有人笑着应了这问题:“谁的生意好一些,谁的生意差一些,又有什么打紧?总之这银子啊,都进了一个人的口袋。”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个巴掌还有五只手指,每只手指长短还不同呢。就算是一个东家的产业,那也有挣钱的跟不挣钱的。”   “要我看啊,钱庄怕是悬了!”有人喝了口茶,笑呵呵道:“茶楼和药材铺这几家店先不说。折腾了这么久,将大家伙儿的目光吸引得足足的。再不济,也总有一些食客想去尝尝鲜。   但那‘万隆钱庄’嘛……谁敢去啊?且不说他们能开多久,银子存进去以后会不会安全。就是‘平安钱庄’那头,怕也没几个人敢得罪吧?”   “可不是吗?谁不知道‘平安钱庄’在京都城,那是扎得稳稳的?就连皇亲国戚的银子,也是存在‘平安钱庄’里头。这段时间‘万隆’字号的产业在京都城闹得沸沸扬扬,可人家‘平安’呢?竟是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这代表什么?代表‘平安’字号压根就没将‘万隆’字号放在眼里!你闹归你闹,闹完了,该关门大吉的还是得关门大吉。这京都城啊,旁的不说,就钱庄和当铺这些产业,谁也休想越过‘平安’去!”   “哟?这话恐怕是说得太早了吧?”有人持不同意见,自然不大服气。要知道,京都城中拿‘平安钱庄’和‘万隆钱庄’打赌的人,可不少。   现如今开口说话的,便是赌‘万隆钱庄’能在京都城中坚持过半年的人。   他白了那些唱衰‘万隆钱庄’的人一眼,道:“你们也不瞧瞧,现在人家钱庄门口都站着谁?若我没看错的话,那群腰间戴着佩剑的人,应该是第一佣兵团的人吧?能让第一佣兵团的人过来帮忙维持秩序,代表了什么?不正代表了‘万隆钱庄’雄厚的背景吗?   是!那‘平安钱庄’厉害,在京都城屹立不倒多年。但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小孩子都懂。总不能因为以前没人干得过‘平安钱庄’,就非得说‘万隆钱庄’不行吧?再说了,今日还是人家开业的日子呢,你们这样唱衰人家,可不大厚道。”   “哟?还真是第一佣兵团的人?我方才路过的时候就瞧见了,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   “如果真是第一佣兵团的人给‘万隆钱庄’当靠山,那就靠谱多了!‘平安钱庄’有沧海佣兵团,‘万隆钱庄’有第一佣兵团。鹿死谁手,这还说不准呢。”   “第一佣兵团怎么了?他们在‘万隆钱庄’门口站着,就说明他们是这家钱庄的靠山了?要我说啊,这指不定就是‘万隆钱庄’花钱雇佣来维持秩序的。等今日一过,谁还能认识谁呢?”   “你……”   “快看看!那是谁?”这一头,几个人正争得面红耳赤。另一头,便有急急的声音传来:“药材铺门口,正被那掌柜迎进去的人,是不是太医院的张太医?”   “哟!瞧着像是张太医呢!”   “什么叫像啊?分明就是他!他身边的那个小厮,以前经常去城西的药铺买药材,我见过好几次了!”   “张太医怎么来药材铺了?他可是太医院里出了名的好太医啊,宫里头的娘娘和宫外头的王妃呢,都乐意让他看诊。这‘药仙药材’刚刚开业,就迎来了张太医,可见有两下子!”   “哟?你们快看,杜大夫也来了!还有祥和药铺的掌柜,也来了!都是去‘药仙药材’的。”   “了不得呀!”众人惊讶不已:“早就听说‘药仙药材’下了不少的邀请函,邀请城中有头有脸的大夫和药铺东家、掌柜们过来撑场面。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要丢人现眼了。没想到,竟是我有眼无珠,见不得别人好!”   “咳!你这话说出来不是开玩笑的吗?现在城中谁人不知道,‘药仙药材’很有可能就是咱们宁国‘药仙’的产业。既是‘药仙’的产业,那咱们城中这些大人物们过来凑个热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等等!那是谁?那不是将军府的马车吗?”   才谈论完‘药仙药材’,众人的目光又被茶楼吸引去了。   “哎呀!是郡主!郡主去了茶楼!”   “茶楼的掌柜好像跟郡主还挺熟悉的,说了好几句话呢?”   “哟!莫大人和他妹妹也来了!”   “在哪在哪?我瞧瞧!”   “哎哟,还真是莫家兄妹呢。”众人的惊叹声,此起彼伏:“他们好像都是去茶楼的!” 第978章 :大场面   看客们的心情,激动极了。   好像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盛状,能瞧见这么多的大人物,一一出场。   “咿?那不是‘醉仙楼’的王东家吗?王东家怎么来了?”   又有人喊了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街上。   “王东家?怕不是去酱料铺的吧?”有消息灵通的人立马应道:“我可听说了!前阵子寄邀请函的时候,酱料铺那头寄了不少邀请函给咱们城中的酒楼和客栈。随着邀请函送去的,还有一些酱料呢。”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有几家酒楼压根就看不上人家的酱料。前脚酱料铺的人才走,后脚他们就把邀请函和酱料瓶子一起丢出来了。”   “哎,说到底都是一番心意,丢了做什么?不愿意来就不来嘛,不想用那些酱料,不用就是。悄悄处理了,给别人一些面子,自己的名声也过得去。当众丢了人家的心意,倒显得那些酒楼啊,客栈啊,挺小气的。”   “谁说不是呢?看看人家‘醉仙楼’?都已经是京都城第一大酒楼了,不也一样来了酱料……”   “不对!王东家去的是‘太和茶楼’!”   “王东家去‘太和茶楼’做什么?不会是去打架吧?怕茶楼抢了他们‘醉仙楼’的生意?”   “哎哟!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许六月的茶楼到底是刚刚开业,没几个人知晓茶楼里具体卖的是什么东西。还以为,这茶楼跟‘醉仙楼’一样,都是做正常的食宿买卖。因此,一看到‘醉仙楼’的东家往茶楼这边来,立即便生了误会儿。   对面楼上看热闹的,纷纷挤到了窗边。而楼下围观的人群,也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不愿意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可谁知……   王东家看着来势汹汹,却十分有礼。自己虽两手空空,可身后伙计的手里,却捧着一份贺礼。贺礼放在托盘上,用红绸盖着,大家伙儿瞧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那玩意儿个头不小,看起来还挺贵重。   “恭喜恭喜!”王东家还未走到门口呢,便收起自己的折扇,朝茶楼的掌柜柳松作揖:“恭喜‘太和茶楼’开业!王某人在此预祝茶楼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说罢,潇洒转了转手中的折扇,让那折扇换了个头,指着身后的伙计道:“这是王某人给‘太和茶楼’专门打造的开业贺礼,往柳掌柜代为笑纳。”   王东家话音方落,只见那伙计已经掀开了红色的绸布。   绸布下头,是一个雕刻了元宝图样的木匣子。   王东家亲自将木匣子打开,一套纯金打造的茶具,映入众人眼帘。   一个茶盘、一个茶壶,还有八个茶杯,都是金子打出来的,且打得十分精致。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抽气声,惊叹不已。   唯有那站在王东家面前的柳松,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腰杆子挺得笔直。   他笑着朝王东家致谢:“多谢王东家,王东家有心了!在下代东家,代‘太和茶楼’,谢过王东家!”   说罢,侧身给王东家让了一条路,道:“王东家里头请!先到楼上的雅间坐坐,晚些时候东家会过去与您叙旧。”   “当真?”王东家一听说许六月会来见他,立即眸子泛光:“如此忙碌的大好日子,不会打搅到许东家吧?”   “王东家多虑了!”柳松彬彬有礼,给足了王东家面子:“您是我们东家特地请来的贵宾,哪里有打搅之说?倒是我们东家说了!要让王东家等她一阵,心里头着实过意不去。不过啊,咱们茶楼最近又研究出了几样新的点心,还望王东家能帮忙尝尝。”   “那是王某人的荣幸!”   王东家点点头,对柳松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大气。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掌柜,他是东家,而有半分的高姿态。   人群中的众人瞧着王东家那有礼的模样儿,越发看不明白了。   按道理来说,‘醉仙楼’的名气远远大过新开的‘太和茶楼’。而王东家是东家,柳松只是一个掌柜。王东家即便再讲礼,也不至于对柳松这个掌柜如此谦和吧?   于是,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便喊了句:“王东家!您跟这‘太和茶楼’是什么关系啊?竟出手如此阔绰?”   “是啊王东家!”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在后头跟上:“这‘太和茶楼’您是不是有份啊?里头卖的吃食怎么样?您给咱们说说,咱们都信您!”   王东家听着身后的气氛如此高涨,不免也转过身来,看着大家伙儿。   见众人满脸期待,又想起自己的‘醉仙楼’起死回生,靠的都是许六月的菜方子。   于是,笑着就道:“我王某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儿,能掺和到‘太和茶楼’里头来!只要能时常来‘太和茶楼’吃吃点心喝喝茶,王某人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又意味深长提高了声音:“到底是‘厨神’开的茶楼,我王某人只有瞻仰的份了。哈哈哈~”   王东家一边笑着,一边跟着茶楼的伙计进去了。只留下一群看热闹的人,面面相窥。   ???   !!!   什么?王东家方才说的是……是‘厨神’吗?   这家茶楼,是‘厨神’开的?   是那个凭着几个菜方子,就能让‘醉仙楼’起死回生,并且奠定了‘醉仙楼’京都第一酒楼基础的‘厨神’吗?   老天爷啊!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倒能解释为何王东家会如此积极地过来了,还送了这样大的一份开业贺礼!   毕竟‘厨神’对王东家来说,就是再生父母啊。   如果当初没有‘厨神’的菜方子,那‘醉仙楼’早就不复存在了,又怎么可能有着今时今日的地位?   王东家心里头记着恩,自然是要报的!   更何况,这世上能跟‘厨神’结交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等等!不对啊?   不是说这四家店,都是一个东家吗?眼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茶楼是‘厨神’开的,药材铺是‘药仙’开的?一个东家变两个了? 第979章 :世家混子   众人们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王东家就已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上了二楼。   与此同时,又挤进来了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其中有一个,那在京都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至于其余几个呢?虽比不得那位‘赫赫有名’威风,但也是众人能叫得上号的。   只见走在最左边的一个碧绿锦衣的公子哥儿率先冲到前头,朝着柳松喊了句:“掌柜的,给我们安排一间雅间!”   柳松见此,笑著作揖:“原是李公子和段公子几位来了?请!请几位公子挪步到楼上!”   “哦?你识得我?”那位被唤作李公子的人,着实惊讶了一把。他上下打量着柳松,道:“你这掌柜好生年轻,但眼力却不错。只是……本公子今日是第一次见你,你如何识得本公子?”   说罢,皱了皱眉又道:“本公子记得,去年本公子去锦州城时,锦州城总号的掌柜,是姓金的。那茶楼里比较机灵的伙计中,似乎也没有你。”   倒也怪不得这位李公子疑惑。   他虽跟几位勋贵世家的公子哥儿终日厮混在一起,但其家族在京都城中,只能算是世家中的末流。更何况,他还是李家旁支的庶出,在一应的公子哥儿中,着实算是上不得台面儿的那一类。   柳松认识其他的公子哥儿,他不奇怪。但能认出他,倒让他小小的虚荣了一把。   “李公子说笑了。”   柳松依旧彬彬有礼,跟‘药仙药材’的掌柜安七一样,既不得罪人,也不过分讨好。   只是笑着应道:“几位公子在京都城中,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若柳某人连几位公子都识不得,这掌柜也当不久了。”   柳松当然认识这些人。   不仅是眼前的这几个公子哥儿。但凡是京都城中能够被老百姓们提及的人,以及那些爱好吃喝玩乐的人,他们都识得。   他们这几个掌柜啊,表面上虽然是掌柜,但实际上都是佣兵团那头培养出来的人。之所以被挑选来当掌柜,并不是因为他们在佣兵团那头没有用武之处。而是因为除了一身的功夫外,他们更擅长与人交际和打理生意。   尚未被挑选出来当掌柜时,他们对京都城的这些世家子弟,就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更别提,四个掌柜的名单确认下来后,他们还曾去搜罗过众人的画像。   谁长什么样儿?年纪多大?背景如何?性格如何?爱好什么?他们这四个掌柜,了如指掌。   这也便是为何,柳松从未见过李公子。但李公子才刚刚出现,他立马就认出了对方的原因。   李公子是个欺软怕硬,死要面子的主儿。听到柳松的话后,高兴劲儿都写在了脸上。使得他险些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比他更大的腕儿。   直到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袍的公子哥儿不耐烦开了口,道:“你们这七哄八骗的,就是为了把本公子骗来这家茶楼?”   那公子哥儿的声音一响,李公子立即就秒变成了狗腿子,哄道:“段兄?你别小看了这家茶楼!这茶楼的茶点啊,可是一绝的!”   “最近这几家店在京都城都被传疯了,来凑凑热闹也好。”又一个公子哥儿开了口,道:“段兄?你都有一个多月没出门了,也该出来透透气。李安去年曾去过锦州城,吃过这家茶楼总号的点心。既然他说味道一绝,那咱们尝尝也无妨。”   说罢,那公子哥儿又瞟了李安李公子一眼,道:“反正来都来了,也不怕耽搁些时间。倘若里头的点心不如李安说的那般可口,那咱们再找李安算账也不迟!”   “什么一绝?他的话你们也能信!李安那小子什么德性,你们不知道啊?他能吃过什么好东西?”姓段的公子哥儿抬眼看了看‘太和茶楼’四个字儿,心里直犯怵。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当年在万福村里,那能言善辩,又出手狠辣的狡猾小狐狸!   老天爷呀!   就那小娘们,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   一旁看热闹的人此时都十分默契,纷纷闭了嘴很是安静。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没法子呀。   眼前这几个公子哥儿,可是京都城里出了名的‘世家混子’。特别是那段公子段征轩,更是段丞相家的宝贝孙子。这么多年来,没少在街头惹事儿。也就最近这一两个月,稍稍老实了一些。   今日,这几个人重新聚在‘太和茶楼’,也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总之,听着他们的对话,这‘太和茶楼’还真是挺了不得的!   “我说段兄,来都来了,你不会扫兴吧?”   几个公子哥儿也不管围观的人如何看他们,依旧扯开了大嗓门:“这是茶楼,又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进去喝喝茶,吃吃点心,闲谈一下咱们兄弟间的近况,段丞相也不会逮着你骂!”   “正是这个道理!”又一个公子哥儿站出来劝道:“李安还说了,里头可有不少新奇的棋牌可耍,最能消磨时间。”   “段兄?以前你可是最喜欢光顾这些新茶楼新酒楼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莫不是……你这段时间被段丞相关禁闭关怕了?还是身上没了零花银子,生怕我们让你付钱啊?哈哈哈,你且放心吧!今日,由李安请客!”   狐朋狗友就是狐朋狗友,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这字里行间,每一个字儿都在落段征轩的面子不说,还顺带行了个激将法。   “胡说八道什么!”   段征轩的家世在这几个公子哥儿中,是最为显赫的,根本就忍不得旁人笑话他。   只见他瞪了瞪身旁的几个人一眼,便道:“本公子纵横京都城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了?又什么时候身上缺过银子?”   说罢,又稍稍有些心虚,道了句:“本公子是挑剔!这入口的东西,哪能将就啊?新开的茶楼,本公子怕是吃不惯的!” 第980章 :小世子宗谦   “段兄,你就试试吧?就进去坐坐!倘若里头的茶点真不合你心意,咱们立马就走!”   李安想‘太和茶楼’的点心,想了整整一年!好不容易这‘太和茶楼’的分号开到了京都城,他自然是想第一时间来饱餐一顿。   正巧,今日段征轩又被拉出来了,给了他李安一个巴结讨好的机会,他哪里愿意放弃?   眸子一转,便又劝道:“段兄?你还不知道吧?这家茶楼啊,跟郡主的关系可不一般啊!昨天我还听下头的人说,撞见了郡主身边的丫鬟出来挑贺礼。一番打听,才知道那贺礼就是要送给‘太和茶楼’的。   我寻思着,说不定今日郡主也来呢?咱们上楼坐坐,兴许还能见到她!”   段征轩心仪沈清儿的事情,这几个公子哥儿都知道。   但凡是说不动段征轩的地方,把沈清儿搬出来,准管用。   果然。   一听到沈清儿会来,段征轩的脸色又露出了几分犹豫。   昂~   沈清儿跟‘太和茶楼’的关系不一般,段征轩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但今日沈清儿会不会来,他倒是说不准。毕竟沈清儿最近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听说被将军府的老夫人盯得死死的,不似以前那般自由了。   沈清儿嘛,他当然是想见的。只要沈清儿一天不出嫁,他就有机会儿赢得沈清儿的心!   但转念想想,如果撞上那心狠手辣的小狐狸就不好了!虽说三年未见,也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他?可那小娘们不简单啊,撞上了多少得倒霉!   “哟?那不是将军府的小世子吗?”   这一头,段征轩还在犹豫不决呢。另一头,围观的人群又躁动了起来。   “还真是小世子呢?这‘太和茶楼’可真有意思!前脚郡主才进去,现在世子又来了!”   段征轩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长着娃娃脸,却身着了一黑色劲装的少年郎,正笑盈盈朝茶楼走来。   十三四岁的年纪,容貌还生得稚嫩,却步伐潇洒,笑容肆意。呵,不是将军府的小世子宗谦又是谁?   “连宗谦都来了,难道清儿真在茶楼里?”段征轩垂眸,笃喃道。   小世子宗谦瞧见了熟人,便上前打招呼:“征轩哥哥?你怎么也在这?”   “来凑个热闹。”段征轩回神,笑着问道:“你呢?怎么来了?今日不用进宫去陪太子殿下读书?”   宗谦性子急躁,是个贪玩的。两年前皇上终于看不下去了,便点名让他去给太子殿下当伴读。   “这两日殿下染了风寒,请假养病呢,我也就不必去了。”宗谦一边看向茶楼,一边应道:“难得有空闲,跟我姐出来转转。”   “清儿?”段征轩立即来了精神:“她也来了?”   “嗯啊!早就来了。”   宗谦眼神正好瞧见‘太和茶楼’里有一整墙的书,满脸新奇:“征轩哥哥,我先进去了!”   说罢,也不给段征轩开口的机会,便兴冲冲往茶楼走。   柳松依旧是礼貌作揖:“世子,里头请。”   言毕,又吩咐了伙计,将宗谦领到沈清儿那间雅间。   段征轩此时也没再喊着要走了。   他满脑子都是沈清儿,二话不说便叫了人,一起上了二楼。   围观的人们见此,越发对‘太和茶楼’生了好奇之心。于是,有那么几个急性子的,也忍不住了。三五结伴,便去茶楼里尝尝鲜。   有人带了头,自然就有人跟着去。   更何况,茶楼里还有沈清儿姐弟和莫千邛兄妹,以及段征轩几个公子哥儿和醉仙楼的王东家。这么多的大人物都来捧场,围观的人又怎么会不心动?   再加上大家伙儿看热闹看了一早晨,也确实渴了饿了。   因此,不出一会儿,这‘太和茶楼’竟是人满为患。   “瞧瞧?我猜测得没错吧?”坐在对面楼上喝茶看热闹的这群人,又有人开了口:“这四家店铺,就属茶楼的生意最好!其次,是药材铺和酱料铺。至于那钱庄嘛,围观的人挺多的,但你们见谁进去过了?   这开业的大好日子,竟是一个客人都没有。看来啊,想在京都城里开钱庄,确实是比登天还难啊!”   “嗯……有道理。”身旁有人应和,道:“别说是钱庄了!我瞧着那药材铺和酱料铺的生意,也不怎么样嘛?药材铺挣的就是个人气!除了有几个大夫和药铺的东家进去过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客人。   还有那个酱料铺,虽说拿了一些酱料出来给楼下的人分发了,也有不少人掏钱去买。可是挣到的银子,好像也不多哟?”   “嗯……如此看来,还真是茶楼的生意最好。就是可惜了那家钱庄哟?真真是白来了!”   “白开不白开的,花的也不是你们的银子,哪里来这么多话?”有人唱衰‘万隆钱庄’,就有人站出来怒怼了回去:“从舞狮子到现在才多久?光凭着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你们就能断定人家的钱庄开不下去?   还有那酱料铺和药材铺,你们也是够操心的!谁不知道‘药仙药材’是做批发的?有做药材生意的东家和掌柜进去就行了,还得让你们看到别人在里头拿出一两包药来?呵!你们倒想,可人家‘药仙药材’不零售啊!   至于那酱料铺里的酱料,本身价格就不贵。人家有人买就行了,收到的银子也不进你们口袋,怎么你们比别人还在意呢?”   “可不是吗?也不知有些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别人开几家店,生意好不好,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自己不去买就算了,总不能在别人的开业之日,唱衰别人的生意吧?缺德不缺德?”   “还真别说!旁的我知道得不多,但那酱料铺啊,好像是零售和批发一起的。我家隔壁住着一个秀才,以前是在锦州城读书的。他告诉我,这家酱料铺有好几种酱料呢,味道都好极了。   他们主要是给酒楼和食肆供货,顺便再零售一些给老百姓们。就连卖货郎,也可以去他们酱料铺里拿货来卖呢!所以啊,今日开业生意是好是坏,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第981章 :六车的金子   许六月这四家店在京都城中引起轰动没多久,众看客就已经分成了几派。后来,随着四家店的背景渐渐明朗,几派看客又慢慢缩成了两大派。   而四家店铺中,其余的店铺热度虽说也不低,可终究不大让人上心。只有‘万隆钱庄’的前程,最是引人关注。   因此,两大派的看客,一大派站‘平安’字号,直接看死了‘万隆钱庄’。另一大派,则以其他几家店为辅,来力证‘万隆’字号能在京都城中站稳脚跟。   特别是当初押了银子打赌的那些人,极其疯狂。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为自己押注的那一方说好话。渐渐的,就变成了攻击对方。   这不?   明明是对面楼下的四家店铺在开业,可这头楼上的客官们,却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直到楼下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众人的目光才又被重新吸引了过去。   一辆宽敞奢靡的马车在前头开路,后头还跟着整整六辆拉货的货车。   货车两旁分别有十数个护院守着,像是在押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有眼尖的人,一下就发现马车前头的灯笼上,正写着一个‘周’字儿。   于是,连忙指着马车喊道:“快看!那是周家的马车!”   “周家?哪个周家?”喝了几口酒的人有些迷糊,连忙问了句。   紧接着,一堆人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回答:“哟,你这怕不是醉了吧?还能有几个周家?”   “可不是吗?当然是咱们宁国的首富周啊!”   “周家怎么拉了那么多的货啊?难不成也是来凑热闹的?”   “哟?那可了不得!倘若周家真是来凑热闹的,那后面这几车货物,岂不是开业贺礼了?”   “不愧是咱们宁国首富啊?这出手可真阔绰!”   “诶!我看未必!且先瞧瞧马车上坐的人是谁吧?我可听说了,最近这些时日,周家少东家周琛,一直不在京都城。若马车里的人是周少东家,那指不定是他外出淘了什么宝贝儿,现下回了京,正巧路过而已。”   “也是!开业贺礼这种东西,素来都是挑个寓意好的东西意思意思,哪里有一车一车往人家那头拉的?”   “哈哈哈~此言有理!有大道理!”   “不不不,你们快看?马车停在‘万隆钱庄’门口了!”   “什么?停在钱庄门口了?”   众人纷纷探出了脑袋,抢着一看究竟。   毕竟从舞狮子到现在,‘万隆钱庄’的存在感都不高!   虽说钱庄门口的人气是挺足的,但那都是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真正要去钱庄里存钱的,好像还真没有!   如今周家的马车直接停在了钱庄门口,也不知是要作甚?   难不成,周家还有人会光顾‘万隆钱庄’不成?   在众人的疑惑中,马车里的人终于露面了。   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男儿郎,不是周家少东家周琛,又是谁?   只见他笑着下了马车,笑着跟‘万隆钱庄’的掌柜打招呼,笑着命人掀开了后头六辆货车的绸布。   每一辆货车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随意打开了几个箱子,闪闪发光的金锭子,便映入众人眼帘。   “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没看错吧?周少东家拉过来的,是整整六车的金锭子吗?”   “我的眼啊!我的眼都要被亮瞎了!这金锭子不少见,可整整六车的金锭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老天爷啊,你们快看!周家的人把金锭子都搬到‘万隆钱庄’去了!”   “还真是!难不成……难不成周家要把自己的银钱存在‘万隆钱庄’里头?”   “我看像!要不然周少东家大费周章地是为了什么?特地嫌自己家里的钱多,拉出来遛一遛吗?”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还说人家‘万隆钱庄’开不下去!现在呢?连周家都把银子存到‘万隆钱庄’里了。你们觉得,‘万隆钱庄’还会在京都城站不稳脚跟?”   有站‘万隆’字号的人,此刻高兴得像个傻子:“咱们京都城中,有谁不知道周家的财力?又有谁不知道,周家在做买卖这件事儿上,是最有远见的!眼下连他们都将自己的银子放到‘万隆钱庄’了,可见这家钱庄未来的路,还很长啊!”   “谁说不是呢?且不管别人会不会将银子放在里头,光有周家的银子,这‘万隆钱庄’就足够熬到半年后。如此,咱们的这一场赌局,胜算可就大了!”   “哼!你们别高兴得太早!”选择站‘平安’字号的人,脸拉得老长,跟马脸似的:“周家是不是把银子存在里头,还说不定呢!再说了,今天存进去,明天也能取出来,有什么可得意的?只要一天不到半年后,这赌局一天就没到头!”   “就是!想靠着一个周家就翻盘?哪有那么简单?开钱庄若是这么容易,还轮得到他们?”   “对对对!你们倒是提醒我了!光靠着周家,确实堵不住你们的嘴。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正巧小爷身上还有几百两银票!现在啊,小爷就去‘平安钱庄’把银子取出来,拿到‘万隆钱庄’去存!”   “我也去!我家还有几千两银子闲置着呢,正想要拿到钱庄去。既然连周家都选择了‘万隆’,那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算我一个!我家的银子虽说算不得多,但咱们人多力量大嘛!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因为周琛拉了几车金子来存的事儿,众人都炸开了。   以至于到了后头,景王爷带着一神秘男子出现在茶楼时,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万隆钱庄’上,寻思着这‘万隆钱庄’真是了不得!竟连周家这样的人家,都能在钱庄开业的第一天,便如此支持他们。   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跟着周家的步伐,回家拿钱去了。   毕竟‘万隆钱庄’的利息,确实是挺诱人的。之前不敢存,是心里头害怕。现在有周家走到前头,他们也就安心了。   可不是吗?   人家周家那么多的银子都不怕,他们这些小虾米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第982章 :缠人的精灵猫   店铺外头,一群群看客正就着四家店铺讨论得热火朝天。而店铺里头,许六月和宗余,倒悠哉得很。   两个人寻来了一盘‘跳棋’,玩得忘乎所以。   一只漂亮的三花猫,正毫无精神地趴在桌子上。他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好生哀怨,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啊啊啊!   它想升级啊!   这都多少年了?它一直都停留在八级的等级!   话说,宿主又不是没有银子。光这几年靠‘招财猫’技能额外挣到的钱,都够它升级升十次甚至二十次了!更别提,眼下的它只是想从八级升到十级而已。   也不是没跟宿主提过。   可每一次话题才刚刚扯起来,宿主就顾左右而言他,硬生生给岔开了。   一次!两次!三次!   岔到最后,它心都碎成了渣渣,宿主也不见半分心疼。   “想什么呢你?”   许六月刚刚赢了宗余一把,心情正愉快呢。转眼,瞧见初八一脸哀怨,像是谁欠了它几百万一样,不免有些好笑。   趁着宗余被雁西叫出去的功夫,许六月上前撸了撸初八的脑袋:“小小的猫儿,怎么也有烦恼吗?”   “哼!”   初八赌气地‘哼’了一声:“本喵不高兴了!”   许六月微微挑眉。   小东家这几年的脾气,还真是见长啊?   以前开口闭口都是宿主宿主,初八初八。现在呢?知道甩脸子了,还会自称‘本喵’?   呵……   不过,怪可爱的。   “你笑什么?”初八听到许六月的笑声,顿时有些炸毛:“你这个宿主,真是全天下最小气的宿主了!要用我的时候,就小猫儿小猫儿的哄我。我要你给我升个级,你就当聋子。”   初八从早晨开始,就陪在许六月身边。四家店开业至今,柜台前每收到的一笔银子,初八的‘招财猫’技能,都起到了翻倍的作用。   听着耳旁不断响起的‘叮咚’提示声,初八委屈极了。   有什么用?   当个‘招财猫’有什么用?   帮宿主多挣了那么多的银子,也没见宿主给升个级!   初八委屈,猫性就大发:“不是我说你!有你这样当宿主的吗?你看看,我这等级都停留多久了?就连你空间里的‘仙水池’,如今都能无限量取‘仙水’了!我倒好,还是八级。”   说着,又在桌子上打了个滚,极其赖皮:“是我不够听话吗?是我不够可爱吗?是我不够排忧解愁吗?还是我给宿主挣的钱钱不够多?宿主竟然连升级都不给我升!   你听听呀!你听听!从开业到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这叮咚叮咚的翻倍声就没停过!我不管,你得给我升级。我……我要变成人,我不想当一只猫了!”   许六月看着那撒泼打滚的初八,嫌弃的眼神展露无疑。   ???   这猫咪,今天是抽的什么风?   好端端的,怎么又闹着要升级了?不是有一阵子没闹了吗?   咳!   说起来,也不是许六月不想给初八升级,更不是缺银子。   实在是初八这家伙有时候太黏人了!   许六月担心给它升到了十级,它会变得更烦。   现在呢?不是挺好吗?   有足够的精力打理空间,又能感知危险,还有‘招财猫’技能!足够用了!   虽说现在的初八还是很黏人,只要一见到许六月和宗余,就恨不得挂到他们身上。可一只猫挂在自己身上,总比一个人挂在自己身上要强吧?   把初八升级到十级,再让它随意进出空间,幻化成一个人?许六月想想都毛骨悚然!   “宿主……我在和你!说!话!呢!”   初八等了好半响,也不见许六月有回应。于是,便直接跃到许六月怀里,一字一句逼着许六月给个说法。   许六月看了怀中的猫咪一眼,似调侃似认真:“你不是说我小气吗?你见过哪个小气巴扎的宿主,会花银子给你升到十级?”   “我……”初八顿时语塞,觉得它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哪里有说宿主小气了?我……我分明是说,让宿主别跟那些小气的人学习!宿主最大方了,会给初八升级的吧?”   说罢,又赶紧用舌头舔舔许六月的脸,极其讨好。   许六月被初八那带刺的舌头舔得脸蛋发麻,连忙把它往一边丢去:“别闹!我今日上了妆的。”   脸上的粉还是宗余给扑的呢,别给弄花了。   “宿主~”   “宿主宿主~升个级哟?”   “宿主您真美~给初八升个级就更美了!”   初八缠人的功夫,那是一流的。   倘若宗余在的话,它倒还会收敛一些。毕竟宗余跟它,可没有许六月跟它那么亲。而且宗余那家伙,什么东西的醋都吃,难搞极了。但眼下,宗余不是出去了吗?初八便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得赶紧把升级的事儿敲定下来!   许六月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能说了句:“停!这从八级升到十级,也不是便宜的事儿。今日是四家店铺开业,只能进财不能出财!”   “那明日?”初八追着问:“要不后日?总得有一日是可以出财的吧?”   “那得看今日进账如何!”许六月眸子一转,便寻了个借口:“这样吧?到目前为止,好像钱庄那头还没进账?咱们就看看今日钱庄能进多少钱吧?只要能进一百万两白银以上,那我们就升级!”   “一百万两!那么多?”初八有些失落,但还是连忙问清楚:“升级到十级哟?”   “嗯!升级到十级!”   “那宿主说……”   ‘叮咚!招财猫技能释放,空间增添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三百万两。’   初八本还想让许六月说话要算话呢。   可谁知,一句话还没说完,‘招财猫’的翻倍提示声,便适时响起。   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三百万两。   许六月愣住了。   初八也有点傻乎乎的。   “宿……宿主?您听到了没?好像……好像有钱进账了!”   “昂~”许六月点点头,眸子还有些迷离:“光黄金就五十万两……” 第983章 :来人身份不一般   “嗯啊!”初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玻璃球:“还有三百万两的白银呢!”   “哪个狗犊子?拿了那么多钱过来?”许六月看了初八一眼,挑眉示意:“要不……你去钱庄那头瞧瞧?”   能够一次就进账这么大笔钱的,除了钱庄外,再没哪家店能做到了。   初八在经过了一阵恍惚后,渐渐清醒了过来。   它高兴哒哒,连忙说了句:“好呀好呀!我现在就去看看,我的升级恩人是谁!”   说罢,还不忘提醒许六月:“宿主?您记得哟?明天给初八升到十级哟?”   言毕,咻的一下,就从窗户跳出去了。   许六月头疼不已,暗叹自己草率了!   本以为,自己方才说出的那个数目,在今天是很难达成的。没想到,这打脸竟来得这么快?这么响?   五十万的黄金和三百万两的白银?这出手可真够阔绰的!   会是谁呢?   反正不是佣兵团那头!   佣兵团这几年吧,虽说挣了不少钱,不再像前几年那样,挣的佣金不够自己花,还需要钱庄这头接济。但说到底,他们挣的银子也就那样。而每年一次上缴佣金的日子,是在年底。上一年的佣金,早就给过了。   现在才几月?刚刚四月出头。   想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你,就挣到那么多的银子来给自家钱庄撑场面,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此,又会是谁这般大胆呢?   按道理来说,‘万隆钱庄’的热度虽被炒得居高不下,但真正有胆子来存钱的人,应该不多。就更别提,一下子存这么大笔钱。   是景王爷?还是周琛?   方才莲花来报,说是景王爷跟周琛还没来。而莫千邛兄妹跟沈清儿,都已经在雅间坐下了。可见,最有可能让‘万隆钱庄’在今日打翻身仗的人,便是他们两个。   “夫人?”   莲花敲了敲门,在外头喊道:“景王爷来了。”   说罢,又轻轻推开了雅间的门,小声道:“景王爷还带了一个朋友过来,说是让夫人过去坐坐。”   “哦?这是好事儿。”许六月眸子一闪,便道:“景叔的朋友,非富即贵,是要好好招待的。”许六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问:“在哪间房?”   “回夫人话,安排到了比较隐秘的长乐房。”莲花说着,又道:“夫人,景王爷带来的那位朋友,身份恐怕不一般。”   许六月止了脚步,深深看了莲花一眼。   莲花见此,又说了句:“那位老爷不怒自威,容貌与景王爷还有几分相似。”   话点到为止,多余的莲花也不说。但光凭着容貌相似与不怒自威这两个词儿,许六月的心里头也能有数。   她随着莲花去了长乐房。   刚到门口,便瞧见长乐房的门外,有六个带刀的劲装男子,守在房门的两侧。   其中,有一个还是老熟人。   那老熟人一看到许六月,立马就跟旁边那几个冰块脸道:“这是茶楼的东家,也是我们家王爷的小友。”   许六月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英易大叔。”   英易笑着点头,给许六月使了个眼色,生怕许六月不知晓里头的人身份特殊。   直到许六月给他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才转身朝屋内喊了句:“王爷?六月姑娘来了。”   “快来!”   景王爷乐呵呵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英易推开门,只放了许六月一个人进去。   莲花很是懂事儿,目送许六月进屋后,便站到了一旁,跟其他几个劲装男子一样守着。   许六月刚踏入长乐房,一股强劲的压迫力,便迎面袭来,蔓延至她的全身。   那是一种不容人反抗,能让人瞬间犯怵的压迫力。   倘若此时走进来的人不是许六月,而是一个寻常的客人。恐怕,早在单脚跨进门槛的那一刻,那客人就已经被吓尿了。   偏偏,许六月是不怕的。   她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压迫力这东西,她以前也没少给过别人。   长乐房很大。   但房内,除了许六月外,就只有三个人。   一个景王爷,一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王者之气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头发花白,但却充满了阴柔劲儿的老公公。   “景叔。”   许六月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感受到,淡定自若朝景王爷走去。   她并没有因为有陌生人在,便跟景王爷客气。而是跟往常一样,开口就尽显财迷本性:“来得这么晚,可给我准备开业贺礼了?”   说罢,这才看向了一旁的中年男子,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说的吧?”景王爷没回答许六月的问题,而是转头先跟中年男子说了话:“这丫头啊,随性肆意,胆大如虎,什么都不怕。您就算是把那一双龙眼给瞪没了,她也不会被您吓着。因为我这位小友的眼里啊,只有银钱!”   说罢,又朝许六月使了个眼色,道:“喏,这就是我给你带的开业贺礼了,你绝对满意。”   言毕,继续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位大叔,这位大叔可是很难得光顾谁家酒楼茶楼的。一旦他来过你茶楼的事儿传了出去,那你这家茶楼往后的生意,可就不用愁了。”   许六月听言,俏皮地回了一句:“瞧景叔这话说的?好像您跟这位大叔不来,我这茶楼的生意就得犯愁一样?别怪晚辈说话直爽!您老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吃了我家茶楼的东西后,吃得赞不绝口,流连忘返?”   说罢,又看向了中年男子,道:“景叔的这个开业贺礼,晚辈是十分惊喜的。晚辈这茶楼里,能迎来这么一件开业贺礼,是茶楼的荣幸,也是晚辈的福气。只是可惜了,这么欢喜的事儿,只能晚辈一个人偷着乐。以免传出去后,再给景叔和贺礼大叔增添了麻烦。”   玩笑话和漂亮话说完,许六月总算正经了几分。   只见她往前走了两步,规规矩矩朝着那中年男子行了个礼:“民妇宗许氏,见过皇上!望皇上万福金安,龙体安康。” 第984章 :她和长安有点像   许六月这一举动,让那中年男子着实吃了一惊。   他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哦?小小年纪,倒是伶俐得很?只是……你如何识得朕的身份?”   说罢,缓缓看向了景王爷:“是你景叔提前告诉你的?”   “回皇上话,这倒没有。”   许六月依旧淡定得很,不曾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过半分拘束:“景叔这人,着实调皮,最喜欢给别人制造惊喜。他若早早与晚辈说了您的身份,那对他而言,今日岂不是少了一份乐趣?”   说罢,笑道:“晚辈之所以能知晓皇上的身份,一来是因皇上乃天命之子,有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与旁人的气质委实不同。二来,是因为皇上与景叔的容貌,有几分相似。这容貌相似的,皆是亲人。而您与景叔年纪相仿,可见是兄弟。”   言毕,许六月又看了景王爷一眼,继续说:“这其三呢,也确实是从景叔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这消息不是提早知晓的,而是方才景叔与您说话时,晚辈听到的。”   “哦?你景叔与朕说什么了?”皇帝对许六月越发好奇,也乐意多问几个问题。   许六月笑着应道:“回皇上话!景叔方才称呼您为‘您’,而说到您的眼睛时,他用了‘龙眼’二字儿。晚辈年纪虽轻,但却明白,这世上只有皇上才是真龙。因此,也只有皇上的眼睛,才可称之为‘龙眼’。   再者,景叔这人素来随意惯了,对身旁的朋友鲜少有尊称。如今他称呼您为‘您’,岂不是在告诉晚辈,您的身份尊贵不可冒犯?如此,晚辈即便再愚钝,也能猜出皇上的身份。”   说罢,许六月又道:“皇上!您能来晚辈这小小的一间茶楼,晚辈十分惊喜!晚辈从小到大,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君颜。今日得以一见,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激动之情。   不如……不如这样?今日不管皇上和景叔在茶楼里喝了多少茶,吃了多少点心,晚辈都不收钱。若是茶点能得皇上喜爱,皇上还可打包一些回宫,让宫里头的娘娘们也尝尝,可好?”   “噗……”   许六月说这话的时候,景王爷正在喝茶。   他被许六月的话一惊,没能忍住,直接就把茶水喷到了一旁正在给皇上续茶的老公公身上。   “哎哟!高公公!抱歉抱歉,本王可不是有心的!实在是……实在是这丫头的话,太过气人了!”   景王爷忙慌跟那老公公道歉,然后瞪了许六月一眼:“你说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皇上啊!这可是皇上!皇上都来光顾你的茶楼了,你就没点别的表示?只是免一顿茶饭钱?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要谢恩,就好好谢,有点儿诚意!这一顿茶饭钱,即便皇上不来,你也是会免给你景叔我的!如今皇上都来了,你还是这一套,就显得不够诚心了!”   “不啊。”许六月嘴角带笑,一双眼睛极其无辜:“倘若今日只是景叔来的话,那这茶饭钱我肯定是不免的。到底是开业呢,只能进财不能出财,这是有说法的!特别是像景叔您这样的客人,我还得多收一些银子呢。长乐房这么好的雅间都给您了,您总得多添点儿钱是不是?   也就是皇上来了,我才能破了这旧俗。毕竟皇上是天命之子!即便在他面前破了例,财神爷也不敢绕着我‘太和茶楼’走。”   说罢,又继续道:“景叔若要说我没有诚意,那我可就冤枉了!皇上本是您带来的,还说他是开业贺礼。既是您给我的开业贺礼,那要谢恩的话,您也得谢!可不能借花献佛,拿皇上的光临来祝贺我开业,又拿我的谢恩,来代替了您的谢意。”   言毕,又道:“我是好好谢恩的,但仔细想想,皇上拥有着整个宁国江山,好像什么都不缺啊!而我呢?除了有茶楼这些点心外,就只剩下一些银子了。银子也不多,还比不得景叔您呢。就算我给皇上银子,皇上也瞧不上啊?   再说了,皇上这么尊贵的身份,过来吃一顿茶点,我还给他塞银子,这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是我特地请来唱戏的呢?”   ‘唱戏’这两个字儿说出口时,高老公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不过好在,许六月毫无停顿,又道:“所以啊,我可不敢做这些容易引人误会的事儿。只能破个例,给皇上免了茶饭钱,再在心里头多加祈祷!祈祷咱们宁国的百姓安居乐业,国之太平。”   “你……你这丫头!”景王爷说不过许六月,只能笑着冲皇帝道:“您瞧瞧?我说的吧?她口齿伶俐,谁都休想占她半分便宜!”   “朕觉得挺好!”   皇帝笑盈盈的,倒比最开始那会儿看起来亲和多了:“小丫头嘛,就该活泼跳跃一些。更何况,她说的话句句在理,与那些光懂得拍马屁的人着实不同,朕很欣赏她啊!”   说罢,便招手让许六月过去坐。   许六月也不客气,谢过恩后,就直接坐到了景王爷身边。   而这时,皇帝竟突发了感慨,道:“阿景啊?你可知,这小丫头让朕想起了谁?”   “谁?”景王爷问。   “朕想起长安了!”皇帝声音有些恍惚:“朕想起,当年长安还小时,也跟这丫头一样,机灵得很。很多事情,只需一个眼神,她便什么都能明白。旁人不敢跟父皇和朕说的话,她都敢说。   哪怕后来长大了,性子沉稳了不少,也依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那勇敢的劲儿,跟这小丫头很是相似啊。不过,这小丫头的性子要更烈一些,脾性应该也更冲一些!这是长安没法比的。”   说罢,又苦笑道:“倘若当年长安的脾气,能有这小丫头一半的烈。那么如今,她应该还会陪在咱们身边,继续当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妹吧!” 第985章 :局外人   皇帝的这番话,让方才还笑容满面的景王爷,顿时布上了愁容。   而许六月的心,则‘咯噔’了一下。   长安?小妹?   说的,莫不是嫁到将军府的长安公主?   正想着,只听景王爷叹了口气,道:“长安虽走了,但却给咱们留下了清儿和谦儿。他们姐弟俩的性格,虽与长安不同。但多多少少,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们姐弟俩不行~”   皇帝连连摆手,笑道:“清儿那丫头性格直率,可惜太过单纯。虽然有着将门之风,武功学得不错,但到底缺了些心思。谦儿就更不必说了!他从小到大只听清儿的话,性子也很是莽撞。身为将军府的世子,十几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恐怕以后也难当重任!   要非说他们姐弟俩跟长安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抵就是那几分容貌,还有善良的心地吧?除此以外,再让朕从他们姐弟俩去找长安的影子,朕还真找不着啊!”   皇帝的语气,几分无奈,几分宠溺。既有着对自己已故妹妹的怀念,又有着对外甥和外甥女的疼爱。   “朕这几年瞧着宗将军,总觉得他老了不少,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他叹了口气,又提起了将军府:“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桩事儿,再想想他那院子里,至今没有再续弦,也没有一个妾侍。朕这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   想着谦儿身为他唯一的儿子,若是往后不能担起重任,那宗家恐怕也再难维持当下的盛状。”   “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对于下一辈的事情,您又何苦想这般多?要我看啊,宗将军可没您这么多的想法。他若真的在乎宗家百年以后的事儿,早就对谦儿悉心教导了。哪里还用得着您出手?把谦儿指给太子?让太子去磨谦儿的性子?”   景王爷听皇帝提起了二十多年的事儿,不免有几分惆怅:“您啊,好好疼着清儿和谦儿就是。当年宗将军跟长安的婚事儿,是父皇赐的,又不是您赐的。如今这日子过得是好是歹,都是父皇造成的因果,轮不到您内疚。”   说着,又看了许六月一眼,连忙开口打断了这个话题:“好了好了!今日是六月丫头的茶楼开业大喜!我将她叫来,是因为皇兄您好奇我的小友是何等人物,我才诚心引荐。咱们可不能拉着她这个小年轻,来听这些老古董的事儿。”   景王爷在万福村跟许六月他们生活了两年多的时间,早就对宗余母子起了疑心。也曾在暗中,调查过宗余母子。   因此,对于宗余母子的身份,他一清二楚。   只是他在那两年里,只一心陪着段雅珍,想着自己与段雅珍的事儿,还有段雅珍跟段家的事儿。对宗余母子的事情,他从不插手,也一直假装不知。   直到年前离开万福村时,他才认真地问许六月。问她,宗余母子可准备好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知道,宗余母子一旦来了京都城,势必会跟将军府讨一个公道。   许六月是宗余的妻子,他们是一家人。   在宗余母子要做的这件事情里,许六月是无法独善其身的。   所以,景王爷并不希望皇帝当着许六月的面,提起将军府的事儿。   这并非是怕许六月从中得到更多将军府的消息,而是想以自己之力,更多的保护许六月。   以宗余母子和许六月现在的势力,即便不从他和皇帝的口中听到这些话,也一样能把将军府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   可如果皇帝今日在许六月面前多言,那便不一样了。   景王爷只跟皇帝说过,许六月是他的小友,跟他有着忘年之交。他第一次见到许六月和其妹妹,就滋生出了长辈的慈爱。仿佛,许六月姐妹俩是他闺女一样。除此以外,对于段家和宗家的事儿,他只字未提。   因此,皇帝只当许六月是个天赋异禀的商人。   也正是因为他在皇帝面前,将自己对许六月姐妹俩的欣赏,表现得太过,皇帝才会要求来见许六月一面。   或许,是因为许六月的性格,确实跟其他女子不大一样,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又或许,许六月真的让皇帝想起了长安公主,免不得多发感慨。所以,才会一下恍了神,提起了那么久远的事儿。   但在景王爷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皇帝当着许六月的面,提起宗家和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对许六月都是不利的。   宗余母子的身份,早晚有一日,会随着报仇而被众人知晓。   到了那个时候,许六月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帝呢?也迟早会知道许六月一家跟宗家的恩怨。甚至,还会知道许六月一家跟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也脱不了关系。   君心难测啊。   景王爷自己倒还好。   对于许六月一家跟宗家的事儿,直接推说一句‘不知’,便能过得去。但许六月呢?搞不好到了最后,还会落得一个‘欺君之罪’。   哪怕是因为皇帝自己不住口,才导致许六月听到了更多有关于宗家和二十多年的事情。但皇帝嘛,哪里有错?届时,皇帝可不会想着今日的事儿是不是他自己多言了。只会想着,许六月的‘局外人之态’,让自己这个当事人显得多么愚蠢。   自古帝王,从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也极其好面子。   景王爷太了解皇帝了。   所以早早的,便得多为许六月考虑。   只要许六月不曾在皇帝面前当‘局外人’,那么以后许六月一家跟宗家的仇恨被摆到台面上时,皇帝也不会有发难的机会。   至于段家那一层的身份,到时候景王爷自己揽下来就成。毕竟他跟段家的牵连,比跟宗家要深得多。而这么多年来,他对段雅珍的执念,皇帝也都看在眼里。   等到段雅珍和许六月她们回到段家认祖归宗时,他再跟皇帝说清楚。   届时,皇帝看在段雅珍和许六月姐妹受了这么多年苦的份上,也定能理解。   而许六月呢?   在段家身份这一块,于皇帝而言,才是真正的局外人。 第986章 :突然成了救命恩人   皇帝不是个多话的人。   在旁人面前,他素来深沉寡言。也就只有在景王爷这里,才能稍加放松一些。   而许六月呢?确实胆子大,也勾起了皇帝对胞妹的回忆。因此,这才多说了一些话。   经过景王爷的提醒,皇帝果真不再提二十多年前那些旧事儿了。只是饮了口茶,道:“你这丫头的茶,真是不好喝。才喝了几口,就让朕被你景叔训了一顿。”   “您是天子,谁有胆子训您?”   景王爷并未让许六月开口,而是接过了皇帝的话,道:“这话咱们兄弟间说说便罢了!若传了出去,我这肆意妄为的名声,恐怕又得在京都城传上数十年!”   说罢,看了一眼皇帝手中的茶杯,又道:“茶是好茶,您可别喝醉了,尽说胡话。”   “你瞧瞧?”皇帝无奈摇头,朝许六月控诉着景王爷:“你景叔这人,说话可真不中听啊!也就只有朕,才能这般纵着他!”   言毕,可能是见许六月许久没说话了,又道:“丫头?朕倒不是有意在你面前提起那些旧事儿。实在是你的性子,让朕想起了自己的胞妹。拉着你听我们说老一辈的事儿,让你为难了吧?”   “回皇上话,晚辈是挺喜欢听老故事儿的。”许六月看了景王爷一眼,便笑着回答了皇帝:“更何况,皇上所说的老故事儿,必定更有意思。能听皇上提起旧事儿,也是晚辈的福气。毕竟这天底下,能听皇上说故事儿的人,可不多。而晚辈,既有幸成为其中的一个,又怎么会为难呢?”   说罢,许六月又问:“皇上方才说,晚辈的性子让您想起了您的胞妹?那岂不是公主?晚辈何德何能,竟能与公主的性子有三两分的相似?不知,这位公主是哪位公主?若有机会的话,晚辈一定要请公主喝上几顿茶点。”   “六月!莫胡闹!”   景王爷听言,低声提醒着许六月,让许六月莫玩火。他不相信,许六月不知道‘长安’是谁。他好不容易才将二十年前那件事儿的话题给止住,可不能让许六月再扯出来了。   “无碍。”   皇帝看了景王爷一眼,便朝许六月道:“朕和你景叔的胞妹,是长安公主。你不在京都城长大,年纪又小,大抵是没听说过的。不过她在年轻的时候啊,那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若你见了,一定会喜欢。”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啊,你出生得不是时候。这一辈子,是见不着她了。”   许六月直视皇帝,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皇帝见此,又道:“朕这妹妹啊,走得早,朕心里头也念着呢。不过,你虽见不着她,却能见得着她的儿女。她一双儿女性子坦率,甚是可爱。若有机会儿的话,朕引荐你们认识。你这性子,和朕那外甥女定能投缘。”   许六月听言,点了点头,正想应下。   谁知,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声音:“英易?千影?你们怎么在这?咿?莲花?你怎么也在这!”   “哟?听听这声音?”皇帝突然就笑开了,指着门口朝许六月道:“正说着她呢,她就来了!”   言毕,又朝一旁的高老公公道:“去请郡主进来坐坐。”   门外说话的人,的确是沈清儿。高老公公去开了门后,她二话不说就进来了。还顺带,带来了一个少年郎。   “皇帝舅舅!景舅舅!清儿给两位舅舅请安!”   沈清儿高高兴兴进来,先给皇帝撒了个娇,又给景王爷撒了个娇。   而她身后的少年男呢?咧嘴一笑,很是明朗:“谦儿给皇帝舅舅请安,给景舅舅请安!”   “好好好!快过来坐下。”皇帝难得出一趟宫,心里头也高兴:“你们姐弟俩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还知晓来新开的茶楼喝茶?”   “这茶楼的点心很好吃的!”沈清儿一脸认真,在皇帝身边坐下。   瞧见许六月也在,立马眨眨眼:“六月六月!我便说嘛,莲花就在门口,你肯定也在的。”   “哦?你们认识?”皇帝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沈清儿跟许六月竟早已相识。就在方才,他还想着要给二人引荐呢。   “认识啊!”沈清儿重重点头,道:“清儿和六月三年前就认识了!”   “三年前?”皇帝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最后,朝景王爷望去:“这丫头离家出走,是不是三年前的事情?”   “嗯……哼!”景王爷闷哼了一声,道:“这您得问她,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也是。”皇帝点点头,怼了一句:“你常年都不在京都城中,即便偶尔在这里,魂也是没的,哪里还能知道晚辈的事情?”   说罢,也不等景王爷再开口,便又看向了沈清儿。   沈清儿噘噘嘴,道:“是啊,三年前,怎么了?舅舅还要再训清儿一次不成?”   “你这孩子……”   “舅舅要训便训吧!您是九五之尊,想训谁都行。改明儿清儿入宫去,让您训个够。但只一点儿,当着我救命恩人的面,给我留点脸。”   沈清儿摇了摇皇帝的手,一双眼瞪得极大。既有几分娇嗔,又有几分威胁。   “救命恩人?”皇帝更是疑惑了:“你是说,六月丫头是你的救命恩人?”   “嗯啊!”沈清儿点点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舅舅又不是不知道,清儿不识水性。三年前离家出走时,清儿在锦州城那头,不慎落到了水里。好在六月路过,并出手救了清儿,要不然清儿现在早就是一缕亡魂了!”   说罢,沈清儿又道:“六月不仅救了我,还带我去吃了好吃的,收留了我好一阵,我和六月可是好朋友呢!”   “你还落水了?”皇帝眉头一皱,脸色都严肃了不少:“你这孩子,当初回来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这一茬?你……”   “当年回来那会儿,你们都气得发疯了,清儿哪里敢说?更何况,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第987章 :宗老夫人身子骨不好   许是爱屋及乌吧?   长安公主虽没了,但皇帝和景王爷对沈清儿姐弟俩,从小就万般宠溺。   而沈清儿在这两个舅舅面前,也是没有半点拘束的。   眼瞧着皇帝又要开口念她,沈清儿立马就道:“好了好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人没事儿不就完了吗?”   说罢,又道:“舅舅老盯着清儿做什么?清儿最近这段时日可乖了!您若是得空,不如盯着谦儿去吧?他这小子,最近几日都没进宫,在家都快把清儿烦死了。”   言毕,还转头扫了宗谦一眼,极其嫌弃。   从头到尾都笑呵呵的宗谦,瞬间就懵了。   他看了看沈清儿,又看了看皇帝和景王爷,说了句:“我……好端端的,说我做什么?我是因为太子哥哥身体抱恙,所以才没进宫的。这件事情,舅舅们也知道啊!”   说罢,又委屈巴扎道:“再说了,我在家里待着,不找姐姐找谁啊?父亲也不稀罕搭理我。祖母最近身子骨又不见好了,连请安都免了我们的。我既不能寻祖母寻父亲,又没有别的兄弟姐妹,还不能随意出府。一天天的,都快闷死了!”   “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孤独寂寞都忍不了?”景王爷瞟了宗谦一眼,道:“你姐姐到底是个及笄的待嫁女子!你与她再亲,也不兴每日去寻她。   若真是在府中待着无事儿,就入宫去,给你皇帝舅舅研磨。这研着研着,性子就稳了!”   “啊!不要吧?”宗谦一脸恐惧:“景舅舅?你是我亲舅舅吗?”   被抓去给太子哥哥当伴读,就已经够闷了。现在还要去给皇帝舅舅研磨?那还不如杀了他呢!   “你祖母又怎么了?”皇帝倒是更关心宗老夫人的身体,朝身旁的沈清儿问道:“她那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清儿也不太清楚。”沈清儿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许六月,怕许六月会对自家祖母的事情有抵触心理。   直到发现许六月只是静静坐着听他们说话,并没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这才道:“自从三年前的那次刺杀后,祖母的身体就总是反反复复的,好了坏坏了好。   父亲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都说祖母像是中了什么慢性的毒?那毒虽不至于要了祖母的命,但久不久总要折磨祖母一次。可祖母具体中的是什么毒?该如何解毒?那些大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长期给祖母开着一些清热解毒的药丸和止疼的药丸,让祖母服下。祖母服下那些药丸后,多多少少也有些作用。但那身子骨,却一直不见痊愈。”   “怎么不到宫里头请太医?”皇帝听着,皱起了眉头。   宗老夫人是宗老将军的发妻,也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若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是有资格进宫请太医的。   “父亲说……太医要服侍宫里头的主子,还是不请的好。宗家在京都城已经够扎眼了,不想再落上一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沈清儿眸子微垂,咬着唇道:“再说了,祖母的身子虽反反复复,但也不是很严重。只是不舒服的时候,容易头疼呕吐,人没有精神。可一旦熬过去了,待身子好时,那也是中气十足,比其他的小老太太还要精神。”   “这是什么话!”皇帝听了这番话,有些恼火:“且不说宗家是皇亲国戚,就光说你祖母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就足以喊得动太医院的太医!什么恃宠而骄?谁不是娘生父母养,有血有肉的人?旁人的家中就没有生病的老母亲需要医治了?敢嚼这舌根?”   说罢,又道:“朕明日就下旨,让太医院医术最了得的张太医和赵太医去将军府,给你祖母把脉!”   言毕,又添了句:“你祖母都那么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这反反复复的折腾?你父亲是个粗老汉,终究是打理不好这个家的。   清儿?你也长大了,总该对后院的事情上些心。待朕为你觅得一位好夫婿,你还得担得起夫家的中馈之责才是。”   “舅舅……”   “也就您会瞎操心。”景王爷嗑完了一粒南瓜子,忍不住怼了皇帝一句:“往常操心国事儿也就罢了,现在连臣子的家事儿都不放过。”   景王爷的性子跟皇帝截然不同。   他做什么都很随意,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麻烦他。   这么多年来,他只管扫自家门前的雪,可懒得去管别人。   因此,当他瞧见皇帝有操不完的心时,顿时深感疲惫。   “宗家是普通的臣子吗?”皇帝瞟了景王爷一眼,也没恼怒。显然,是对景王爷这性子,早就习以为常:“撇开宗家为咱们宁国出生入死不说,他们还是长安的夫家!   你莫忘了,长安是宗家的媳妇儿。倘若她今时今日还活着,现在该担起宗家后院重任的人,便是她。宗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得忙前忙后去伺候的人,也是她!朕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代替长安尽一份孝罢了。”   “哟?那长安在九泉之下,还得谢谢您了?”景王爷调侃了一句,又喝起了茶。   沈清儿见两位舅舅一提起自家祖母便会拌嘴,立即道:“不用了不用了!舅舅。祖母的病,我……我找六月就是了,用不上宫中的太医。”   说罢,又道:“再说了,我父亲那脾气,舅舅也是知道的。他不愿意为祖母去请太医,自有他的理由。若舅舅把张太医赵太医叫到府上了,父亲一定会以为是清儿来求的舅舅。到时候,清儿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言毕,沈清儿又指了指许六月:“反正现在六月也进京了!有她在,舅舅别担心。”   “哦?六月?”皇帝被沈清儿的话,又一次惊到了。   方才沈清儿说许六月是救命恩人时,皇帝就想跟许六月道谢来着。只是后来话赶话的,又把话题给扯远了。没想到,如今说到宗老夫人的事儿,沈清儿又扯上了许六月? 第988章 :朕认你当义女如何   于是,不免问道:“这事儿跟六月丫头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还是一介神医?”   皇帝说完这话,便幽幽看向了许六月。   眼神中,颇有几分探究。   许六月见此,正要开口回答。   没想到,沈清儿又抢先了一步:“舅舅不知?六月的身上,有能解百毒的‘仙水’呀!景舅舅家的老祖宗,可不就是六月救的吗?”   说罢,沈清儿又转眸看了看景王爷:“景舅舅?您……您没跟皇帝舅舅说呀?”   景王爷:“……”   说?说什么?   我想保护我大闺女还来不及,我说那么多作甚?   这下好了。   我特地隐瞒下来的消息,给你三言两语就捅破了。捅破就捅破吧?还要六月去给你家祖母治病?傻丫头,你想什么呢?你这不是为难六月吗?   这样一来,六月的‘仙水’是给还是不给?给吧,六月心里头肯定不甘。不给呢,又不好跟你皇帝舅舅交代。   你这丫头哟,真是难搞!   “如此说来,六月丫头不仅是清儿的救命恩人,还是景王府的救命恩人?”皇帝的一双龙眼,直直盯着景王爷。   景王爷被问得没办法,这才应了句:“清儿把话都说完了,我就不再复述了。”   皇帝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舒展开了。   许六月?不错!没想到啊,这丫头竟还有这身份?难怪朕第一眼瞧见她时,总觉得她与众不同,尤为特殊。与过往见过的那些姑娘,极不一样。   不管是胆识和魄力,还是看人时那刁钻的眼光,都太难得了!   即便是长安年轻时,也未必能与之相较。   呵。   能解百毒的仙水?锦州城那头过来的商人?有意思!   皇帝收回思绪,看着景王爷笑道:“哈哈哈!朕倒说呢?朕这些年,没少念叨你,希望你能成家有个后!可你呢?连应都不应一句,相当抵触。现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带朕来见了一个小友?还说这小友,是你当成闺女来看待的?   呵呵……如今,朕总算明白了!合着啊,你就是因为人家六月丫头救了你母亲?所以,便打算把六月丫头当成闺女来看?”   “不可以吗?”景王爷怼了一句,就道:“我能有六月丫头这样的闺女,那是我跟她有缘分。”   “六月丫头可答应你了?”皇帝也不甘示弱,立即道:“若朕没记错的话,能解百毒的‘仙水’,这世上只有咱们宁国的‘药仙’才有吧?朕虽深居宫中,但最近也没少听闻,有关于‘药仙’进京的事儿。   你因为太妃的事儿,早跟‘药仙’结缘,确实是缘分。但要认‘药仙’当闺女,可曾问过‘药仙’的意思?”   “我……”   “要朕说啊,你认‘药仙’当闺女这事儿,多少有些高攀了。”   皇帝丝毫不给景王爷面子。   他当着众晚辈的面,直接就开始拆台:“你虽是咱们宁国的王爷,身份尊贵。但要说到对咱们宁国的贡献,却是没法跟‘药仙’比的。   更何况,你对‘药仙’一没生育之恩,二没教导之恩,还欠着人家‘药仙’的人情。人家‘药仙’不让你还人情就算了,你怎么还想着把‘药仙’当闺女呢?这‘闺女’两个字儿,说得好听些是亲近。说得不好听,岂不是占人家的便宜?”   “皇兄,您这话……”   “所以啊……”   皇帝眸子狡黠,连话都不让景王爷说了。   景王爷才刚刚开口,皇帝便打断道:“朕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把‘药仙’当闺女的事情,不大妥当。不如这样,让‘药仙’来当朕的闺女吧!”   说罢,皇帝立即转头看向许六月,笑得极其亲切:“六月丫头啊?朕想认你当‘义女’,你觉得如何?”   言毕,还不等许六月开口,皇帝又说:“你瞧瞧,咱们也算是有缘分吧?三年前,你救了朕的外甥女。后来,又救了景王府的太妃。现在呢?又能一眼就认出朕的身份。要说这不是缘分啊,老天爷都不信。   你景叔呢……确实不错。但朕比起他,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当朕的‘义女’,朕封你为公主!以后宫里头需要的药材,都由你这里直供。京都城中,朕就是你最坚硬的后盾,你觉得如何?”   “诶!皇兄!”景王爷一听这话,不大乐意了:“没您这样的!我这是信得过您,才把六月引荐给您!您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哪里还能跟我抢闺女?”   “怎么是跟你抢了?六月丫头又不是你闺女!再说了,朕就算是跟你抢又如何?你能抢得过朕?”   “我……”   景王爷彻底语塞。   在言语上,素来占上风的他,竟在这件事情上无法反驳。   最后,只能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您是皇帝,整个宁国都是您的,您看上的人,我哪里敢跟您争?既然您要认六月丫头做义女,那您就去认吧!”   说罢,不甘心地看了许六月一眼,又立即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六月丫头跟其他的姑娘家可不一样。她胆大心细,目光长远,并非是那些老老实实待在后院里相夫教子的女子。   她容易说错话,也容易得罪人。再加上‘药仙’的身份,让她垄断了宁国的‘药材’市场。现如今盯着她的人,可不少。不仅是大姜国那些药商,就连咱们宁国,也有人想从她手中夺取利益。   您若想认她做义女,就得说到做到,好生当她的靠山,护她周全。还得答应我,不管以后她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儿,得罪了什么人,您都得先站在她这一头,真正将她当成一个闺女,理解她。”   言毕,又道:“哦,对了!虽说您是天子,认谁当义女都是别人的福分。但身为义父,您总该准备一个认亲礼吧?我瞧着,免死金牌就挺好!不如,您赐她一块免死金牌?那块免死金牌,还得能世代相传。   如此,即便百年后,咱们都没了,六月丫头的后代,也能得以保全。” 第989章 :长远来看是好事   这个主意,是景王爷方才想到的。   因为许六月一家跟宗家的恩怨,着实不小。一旦闹起来,必定会惹得京都城山崩地裂。而宗家那头,除了是皇亲国戚外,还曾为宁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皇帝对宗家的情分,素来不一般。   更何况,当年嫁到宗家的,还是名闻天下的长安公主。哪怕长安公主现在已经没了,但她却为宗家留下了一儿一女。   景王爷太了解皇帝了。   以皇帝的处事儿方式,一旦许六月一家跟宗家的恩怨爆发,皇帝那头肯定会下意识偏帮宗家。   一来,是因为宗家的名声太盛,且紧密关联着皇家。一旦宗家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莫说是宁国,就连其余的几个邻国,都能听到消息。二来,沈清儿跟宗谦是长安公主和宗家的孩子。宗家若名声受损,沈清儿和宗谦,也会受到波及。   即便有皇家为他们姐弟俩当靠山,做后盾,但也总免不得有长舌之人,在背后嚼舌根。   倒不是说皇帝糊涂,是非不分。而是皇帝身处在高位太久,已经极难体会到普通老百姓的爱恨情仇和疾苦。身为帝王,他考虑得更多的,是宁国的名声。想要看到的,也是民间老百姓们欢声笑语的过日子。而非是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   因此,倘若宗家二十多年的事儿,当真被翻出来重提了。那么皇帝那头,即便阻止不了宗余母子的复仇,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换句话来说,皇帝不会袖手旁观。   而景王爷呢?他一直都想保护段雅珍娘仨。   之所以带皇帝过来会见小友,无非就是想让许六月在皇帝面前先混个脸熟。   景王爷了解皇帝,也对许六月极有信心。   他知道,只要这两个人碰上面,皇帝肯定会对许六月另眼相看。等到许六月在皇帝面前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再想法子把段雅珍娘仨的事儿,好好跟皇帝谈上一谈。   届时,有着好印象在前,再有段家的身份,以及景王爷自己这一块的关系在,皇帝总不至于太为难许六月他们。   可谁知……   这两个难搞的人不碰面还好,一碰面,就有些脱离掌控了。再加上沈清儿这个死丫头的‘搅和’,竟活生生把这件事情调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景王爷实在没办法,只能将计就计。   既然皇帝那么想认许六月当义女,那就让他认呗!这义女认下了,身为义父的皇帝,以后总不会再为难义女吧?   当然了,为了更保险起见,景王爷还是开口提起了免死金牌。   毕竟再漂亮的话,都比不得有一块免死金牌傍身要好!   正巧,许六月‘药仙’的身份,实在太遭人嫉妒了。   不仅是周围的那几个国家和宁国的一些商人,就连朝廷这头,也曾觊觎过‘药仙’手中的药材。   据景王爷所知,这几年来,朝廷中没少有人上奏,要朝廷出面,去跟‘药仙’好好洽谈。试图彻底切断‘药仙’对外批发的路,由朝廷统一从许六月手中批量拿药材,再分交给宁国的各个地方。   简单来说,朝廷的某些人,想在‘药材’这一块,赚取一些利益。由朝廷去跟‘药仙’洽谈一个价格,以那个价格,接收‘药仙’往后所有的药材。药材到手后,再由朝廷统一分配到各个地方去。而分配给各个地方的药材,具体该收什么药价,自然得是朝廷说了句。   到了那时候,宁国的‘药仙’不过空有名头,只是一个种植药材的‘农妇’罢了。而朝廷中负责‘药材’的人,不仅可以在朝廷这头吃到红利,还能在各个地方动手脚,放肆敛财。   好在皇帝还算清醒,朝廷中大部分的人,对‘药仙’的感激也胜过了心中的欲望。再加上许六月批发药材,价格一直都很公道,压得大姜国那头根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因此,哪怕朝廷中有人打着药材的主意,可这几年来,也终究还算太平。   不过……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按照长远的目光来看,‘药仙药材’不出几年,就一定会受到朝廷的压制。毕竟,药材生意在宁国,可算是暴利了,没几个人是不动心的。现如今之所以还能将那部分人的欲望压得下去,无非是因为宁国的药材才刚刚起步,而‘药仙’的风头,吹得正劲儿。   更何况,大姜国在药材这一块,已经叱咤了宁国太久了!想要彻底压住大姜国,真正把宁国的药材市场掌握在宁国自己人的手里,还是不容易的。眼瞧着大姜国那头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了。宁国这边,可不能自己人咬自己人,再给了大姜国那头喘息的机会。   但,话又说回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儿,历史上还少吗?   一旦‘药仙’彻底压制住了大姜国,宁国的百姓们也对国家有了药材的事儿,习以为常,渐渐不再神化‘药仙’时,便是‘药仙’被架空之日。   如此想想,皇帝认许六月当义女,还是挺好的。   至少,有了皇帝这一层身份在,‘药仙’也算是自己人了。接不接收许六月手中的药材,其实并不重要。   而少了朝廷的人作祟,觊觎许六月药材的人,应该能减少一半。   偏巧,宁国‘药仙’这个身份,太令人尊敬了。即便是当今的皇帝,也得对‘药仙’礼让几分。所以啊,这认义女的事儿,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对许六月都算好事儿。   至于景王爷自己?还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不舍和难过。   哈哈~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着要认许六月当义女啊!许六月就是她闺女,比亲生的还要亲生,怎么能是义女呢?认了义女,反而还显得关系远了呢。   景王爷想到此,不禁有些窃喜。   他很期待啊。   期待皇帝以后知晓了许六月更多层的身份时,会不会恨得捶胸顿足?   景王爷想明白以后,再看向沈清儿时,不免又多了几分感激。   没想到啊?清儿这个死丫头,还能起点作用呢? 第990章 :皇帝是我义父   景王爷在心里飞速分析利弊时,皇帝已经满口应下了景王爷的要求。   “你就放心吧!朕的义女,朕自然会好好疼着,护着,用不着你提醒。你呢,也不必吃不着葡萄就怕葡萄酸。不就是免死金牌吗?朕给了!”   说着,又道:“就凭着六月丫头对咱们宁国的贡献,她担得起这东西!”   皇帝跟景王爷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了?只留下许六月和沈清儿、宗谦三个晚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发声。   特别是许六月。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赚了?又好像亏了?   尤其是看向景王爷时,发现景王爷的眼神中,似乎还含有几分兴奋劲儿?就越发认定,这件事儿是一个套。   只是这个套,套的是皇帝,而不是她。   “六月丫头?这件事儿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皇帝再次将目光放到了许六月身上,并且十分认真道:“你府上在哪儿?朕明日便派人去宣旨,封你为公主!”   说罢,又道:“只是这封号啊,朕还得好好想想,可不能委屈了咱们宁国的‘药仙’啊!”   许六月听言,连忙起身,朝皇帝行了个大礼。   心中虽想着,这事儿也太草率了吧?但嘴上,却甜甜道:“女儿何德何能?竟能得义父眼缘?请义父受女儿一拜,莫要嫌弃了女儿不知礼数才好。”   “好好好!”许六月如此上道,实在让皇帝高兴:“你这一拜,朕受了!以后,朕的膝下,又多了一个公主啊!哈哈哈~”   高老公公最是人精。   瞧见皇帝如此高兴,立即便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   景王爷和沈清儿姐弟对视了一眼,也跟着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尤其是沈清儿,还特地朝许六月眨了眨眼,着实为许六月高兴。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亲自给皇帝倒了一杯茶,说:“义父?女儿有几件事儿,倒想先与义父相商。”   许六月改口也是改得极快,立马就一口一个‘义父’地叫着,不知多讨皇帝喜欢。   “你说。”皇帝喝了口茶,看向许六月。   许六月垂着头,娓娓道来:“不瞒义父,六月以前在锦州城时,也曾认过干亲,有另外一个义父。这事儿,本该早些跟义父说清楚的。但奈何咱们父女太有缘,认亲认得极快,所以便来不及说。”   有关于早些年认过义父的事情,是很有必要告知皇帝的。   毕竟,皇帝是许六月的义父,莫里正也是。   这两个人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却又因为许六月,有所关联。   即便皇帝和莫里正是两个极端的人,此生都未必会有机会见面。但若他们二人认了许六月当义女的事儿被传了出去,也免不得会被旁人调侃。   这些调侃,于莫里正而言,或许没有什么大碍。但对皇帝来说,多少有损龙颜。   因此,提早说清楚最好不过。至少到了以后,这些调侃真的被传到皇帝耳中时,皇帝能有个心理准备,也不会让许六月和莫里正他们担上什么罪。   “舅舅?六月的那个义父,清儿也是见过的,是以前万福村的里正。当初清儿去万福村时,六月家中的屋子不够住,清儿便住在了里正伯伯家中。”   沈清儿见许六月突然提起莫里正,也怕皇帝恼怒。   于是,连忙帮着说话:“当初清儿住在他们家时,里正伯伯给了清儿不少照顾呢。住了一段时间后,清儿跟里正伯伯的女儿都成了好朋友。”   说罢,又道:“哦!对了!舅舅不知道吧?那位里正伯伯就是莫千邛莫大人的父亲!六月呢,跟莫大人还是兄妹关系呢。虽说是义兄义妹,但他们感情还不错。   清儿觉得,莫家人挺好的。之前清儿去万福村时,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可莫家上到里正伯伯,下到莫大人的妹妹锦绣,都对清儿很好。”   “哦?清儿竟跟莫卿家有如此渊源?难怪朕最近老听到消息,说清儿你总往莫家跑?原来,是去莫家见小姐妹了?”   皇帝听完沈清儿的话后,不免露出了笑容。先是调侃了沈清儿几句,又冲着许六月道:“你义兄虽出身寒门,但却被教导得不错。能与他的父亲一起做你的义父,朕不丢人。反而,还觉得朕与莫卿更亲近了几分呢。”   说罢,又问:“好了!这事儿,朕已经知晓了,也能理解,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可还有什么事儿要提前与朕说明?”   “回义父话,确实还有事儿。”   许六月也不客气,直接便道:“关于方才义父提到的,让宫里头直接从六月这里拿药材,六月觉得可行,也一定会专门有一个最公道的价格给到义父手里。而能得到义父的庇护,能得免死金牌,六月也很感激。只是……册封为公主一事儿,六月觉得不大妥当。   一来,义父能瞧得上六月,已是六月的福分了,六月不敢再奢求其他。二来,六月初到京都城,因为钱庄和茶楼开业的事儿,已经引起了城中不小的轰动。更有甚者,因为猜出了六月‘药仙’的身份,所以频繁去府中递拜帖,给六月的家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倘若这时候,义父再封六月当个公主,昭告天下?那六月的门槛,岂不是会被众人踏破?届时,六月哪里还有什么时间经营好茶楼和药材铺?只怕,终日都得忙着交际,停不下脚呢。”   “哈哈~你这丫头,倒是会变着法子提醒朕兑现承诺?”皇帝可不是糊涂之人,哪里能听不明白许六月的话?   虽说不想被册封为公主是实话,但免死金牌和药材的事儿,却着实是一种变相的提醒了。   “药材的事儿,宫里头会有人来与你们对接。免死金牌,明日就送到府上给你。至于册封你为公主的事儿,你说了不算!既已是朕的义女,那自然就是公主,这一点儿没法例外。但碍于你方才所说的那种情况,朕倒是可以考虑,暂时不昭告天下,一切秘密进行。” 第901章 :兄弟相见   许六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开个业而已,身份竟又上了一个台阶,有了一个当皇帝的义父。   顺道,还瞧见了将军府的小世子宗谦。   那是一个跟沈清儿一样,性子直爽且单纯的少年郎。   看人的时候,目光灼灼,清澈而透明。   因为皇帝、景王爷、还有沈清儿,都对许六月赞不绝口。因此,他便毫不客气地,管许六月叫‘六月姐姐’。   许六月笑着应下了,但心里多少又‘咯噔’了一下。   一个沈清儿就算了,如今又出现了一个宗谦。   两姐弟都是一样性子的人,不知以后将军府的事情瞒不住时,会不会又多伤害一个?   皇帝是日理万机的人,自然不能在宫外待太久。   坐了一个时辰左右,在高老公公的提醒下,皇帝总算要回宫了。   不过,对茶楼的茶点,皇帝还是很喜欢的。临走时,足足打包了二十笼的点心,一点儿都没跟许六月客气。   哦。   就连跳棋那玩意儿,皇帝也喜欢得很。问许六月拿了一副,说是回去后寻人一起消遣。   还有景王爷。   也不知他是真心想揩茶楼的油,还是想跟皇帝争个高下。   皇帝打包二十聋的点心,他就打包了三十笼。皇帝拿一副跳棋,他拿两副。   皇帝问他:“你景王府的人本就不多,拿那么多点心吃得完吗?一副跳棋可供六个人玩,两副跳棋,你拿来作甚?”   景王爷得意地笑了两声:“人少怎么了?耐不住我和母妃爱吃啊!就这三十笼的点心,我们俩今晚就能干光。   跳棋嘛,玩一副留一副。我这人素来粗心,别把棋子弄丢了再寻不着,白瞎浪费了一副好棋。两副跳棋刚刚好,即便是弄丢了,也有得替换。”   许六月能怎么办?宠着呗。   反正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比起皇帝和景王爷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利益,压根不值一提。   皇帝和景王爷就这么半玩半争着走了。   沈清儿跟宗谦还没玩够呢,便打算回到之前的屋子,与莫千邛兄妹一起玩。   跳棋和飞行棋,他们都喜欢,还玩上瘾了!   许六月正要去各个雅间露上一面,便跟沈清儿姐弟俩一起,想去跟莫千邛和莫锦绣打个招呼。   可谁知,三个人才出了‘长乐房’,竟撞上了前来寻许六月的宗余。   沈清儿瞧见宗余,肉眼可见的惊喜。   就连她身旁的宗谦,也说了句:“这位哥哥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宗余瞥了沈清儿一眼,再看看宗谦。   眸子微微收紧,却还是面色如常地颔首回应:“未曾见过,小兄弟怕是认错人了。”   言毕,又微微笑着朝许六月道:“王东家等你许久了。”   “呀!险些将这茬给忘了!”许六月一副惊讶的样子,忙跟沈清儿和宗谦道:“我这头还有笔买卖要谈呢,你们先去。待我忙完了以后,再过去跟你们一起下棋。”   “好吧……”沈清儿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宗谦走了。   宗余转头,盯着宗谦的背影。良久,才说了一句:“他和他父亲长得真是不像。”   “兴许更像他母亲吧。”许六月握住了宗余的手,给了宗余不少力量:“不过这性子,倒是跟他姐姐一模一样,可真是难得了。”   宗余听言,嗤笑了声:“是啊!如此恶毒的一个老妇和如此没有担当的一个男人,竟教出了两个单纯善良的孩子,着实难得。”   说罢,摸了摸许六月的头:“去见见王东家,等你好一会儿了。”   言毕,又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哦,对了!钱庄那头开张了,周琛带了五十万两的黄金和三百万两白银过来。有了他带头,钱庄陆续多了不少的客人。   虽说那些客人存的银子不多,但对钱庄来说,也是个好兆头。”   “果真是他?看来,周家的家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殷实。”   许六月派了初八出去后,就来了‘长乐房’,还没来得及跟初八碰面呢。   宗余这个消息,来得倒是及时。   说起来,周琛拿出来的数额,着实让许六月吃了一惊。   毕竟,许六月一开始只是想让周琛来给她做做样子,充充门面而已。至于存多大的数额,她倒没细想过。   只觉得,周琛虽然是周家的少东家,但到底不能做周家上上下下的主。他能拿一些自己的零散钱过来存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谁曾想?人家周琛一出手又是黄金又是白银。这几十万两几百万两的存,可不得让人又惊又喜吗?   就是不知……这五十万两的黄金和三百万两白银,是出自周琛自己的手?还是出自周家?   倘若这笔钱是出自周家,那便意味着‘万隆钱庄’已经引起了周家的注意,并且得到了周家的重视。若是出自周琛自己的手,那就更加证明了周家的财力深不见底。   “接下来,咱们得开始防着‘平安钱庄’了。”   宗余跟着许六月一路走到王东家那间屋的门口,道:“从店铺修整到开业,‘平安钱庄’和沧海佣兵团也算沉得住气。只是今日过后,就未必了。”   “该来的总会来。”许六月在听到‘沧海佣兵团’这几个字儿时,眸子微寒:“即便他们不来寻我们,我们也会去寻他们。”   言毕,许六月又笑了笑:“你回雅间去寻初八吧?那家伙最近闹着要我给它升级,闹得我头疼。你去和它谈谈,看看能不能让它懂点事儿。”   许六月笑着敲响了王东家的门,看向宗余的眼神,却百转千回,自有一副媚态。   早在两年前,许六月就已经跟宗余说过初八能升级的事儿。也明确告诉过宗余,初八可不是普通的小猫,它能听得懂人话。   因此,对于初八要升级的事儿,许六月都没想瞒宗余。   瞒也瞒不过。   毕竟,这世上没有哪只小猫,是可以跟老虎和花豹玩到一块的。也没有哪只小猫,能够来去自如,既能出现在外头的世界里,又能出现在许六月的空间里。 第992章 :拍马屁的王东家   王东家已经在雅间等候许六月多时了。   但他的脸上,却无半分不耐烦。反而,还翘着二郎腿,十分清闲地享受着桌上的茶点,吃得津津有味。   瞧见许六月进来,立马起身先行了个礼,以示尊敬。   紧接着,二话不说,就先拍一通马屁:“哎哟!我倒是说呢,从今年过年那会儿到现在,我们王家的好运气就没断过。   不是家里头的人上街捡到了装满钱的荷包,就是‘醉仙楼’那头收打赏收到手软。这种情况啊,往年可是从未有过。可今年呢?接二连三的,挡都挡不住!   一开始,我还寻不着原因。现在瞧瞧?岂不是因为沾了‘厨神’的福气?正因为‘厨神’您要来京都城了,所以您的福气便恩泽到了我们王家!   现如今啊,我总算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太和茶点’,也总算见到了大恩人您哟!”   说罢,椅子一拉,便请许六月坐下:“来来来,‘厨神’快快请坐,让我以茶代酒,好好敬您一杯!”   “噗……”   许六月笑出了声,便率先倒了一杯茶:“王东家?还是我敬你吧!你这嘴皮子,可是一如当年,半点儿都没变过啊?”   说罢,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才又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听着王东家这话,倒要把我变成一个福娃了?”   “您可不就是福娃吗?”王东家见许六月的茶杯空了,赶忙给她续上:“您且说说?但凡是得到过您菜方子的酒楼,哪家生意差了?原本生意就不错的酒楼,因为有了您的菜方子,越加锦上添花。而原本濒临关门的酒楼,更是起死回生,彻底翻盘!   旁人怎么说,我是管不着的。但在我们王家这里啊,您就是一个福娃!一个给我们王家带来了无数好运气,救了我们王家产业的福娃!”   “王东家?您实在太过奖了。”   王东家的马屁拍得太响,使得许六月都有些不好意思:“您还是称呼我为许东家吧?这一口一句福娃,一口一句‘厨神’的,我都快被你捧得无地自容了!”   “行!既然许东家都开口了,我也不能再让许东家为难。不过啊,许东家您担得起这些夸赞,不必无地自容!”   王东家性格开朗,为人诙谐,说起话来虽然夸张,但却不惹人厌。   他对许六月的感激之情,是真实而炙热的:“我那‘醉仙楼’之前是真真开不下去了!每天从早晨开门到晚上落锁,愣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您的几道菜方子,那我们王家上上下下,现在恐怕都得喝西北风了!哪里还有今时今日这盛状?”   说罢,王东家又免不得骄傲,问:“许东家来京都城也有一阵子了吧?我们‘醉仙楼’就在你们茶楼斜对面,这每日的生意如何,许东家应该也看见了?   不是我自夸啊!我们‘醉仙楼’现在的生意,在京都城可是数一数二的,没几家能比!不过啊,如今你们来了,以后你们茶楼的生意,一定会好过我们‘醉仙楼’的!”   言毕,又指了指桌上的茶点,道:“不是我拍马屁,您这茶点,当真是做得极好。比起锦州城的总号,还要好吃了!   您啊,就放心吧!我在京都城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城中有哪家茶点,做得比你们这里的好吃呢。”   “承王东家吉言。我在这里,先谢过王东家了!”   许六月是个很擅于分析心理的人。   王东家的感激和夸赞虽然都是真心的,但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担忧,也是真实存在的。   许六月听出了王东家的不安,便笑着安抚道:“茶楼的生意啊,我素来是有信心的。不过说到这京都城中往后谁的生意会更好?咱们两家倒是都不用担心。   你们‘醉仙楼’主打的是食宿!住宿且不说,就说吃的这一块,供应着的也是一日三餐。上到炖汤,下到炒菜,品类繁多,最适合让食客们饮酒谈天,饱食一顿。   而我们‘太和茶楼’,主打的是茶点。最适合客人们过来消遣,打发打发时间。很多时候啊,客人们过来点上一壶茶,就会待上一整天。或是看看书,或是下下棋。说到底,旺市不旺财,挣个名声和人气而已。”   说罢,又道:“我们茶楼跟你们‘醉仙楼’,就好比是甜和咸的关系。这客人们今日甜够了,明日就想着咸一咸口。这咸得差不多了,又会怀念甜的滋味儿。   再说得直白些,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儿,或许早晨还在我们茶楼喝早茶呢。到了晌午,就想念你们‘醉仙楼’的饭菜,转场去给你们送银子了。   所以啊,咱们两家完全是可以和平共处,一块儿挣钱的。哪怕开在了斜对面又如何?我饿了的时候,还不是得去你的‘醉仙楼’?你王东家嘴馋了,闷乏了,不也得来我们茶楼吗?”   许六月说着,便亲自给王东家续上了茶:“再说了,王东家方才还口口声声夸赞我给的菜方子好呢?有了那几道菜方子在,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纵使有一日,王东家你觉得那几道菜方子旧了,想添一些新的。只要我这头有,再给你几道又如何?做买卖嘛,我喜欢共赢!   以后在这京都城里,没有你的生意比我的好,也没有我的生意的比你的好。只要咱们诚信经营,好好做买卖。那么,咱们两家,就是京都城的美食双霸!”   许六月俏皮地眨了眨眼,又将手中的茶杯拿起,轻轻碰了碰王东家的茶杯。   动作潇洒而随意,却给王东家安了老大的心。   “好!美食双霸!”王东家笑得咧开了嘴,道:“有许东家的这番话,再加上许东家的菜方子。您放心!我‘醉仙楼’那头,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这‘美食双霸’的名号,咱们两家拿定了!”   说罢,双目闪起精光,连忙又问:“您方才说再给我几道菜方子这事儿,咱们什么时候商量商量?” 第993章 :好东西得用到刀刃上   “王东家?好东西,得用到刀刃上。”   看着王东家那着急的模样儿,许六月倒淡定得很,悠哉哉喝着茶:“现如今你那‘醉仙楼’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大家伙儿对你家那三道招牌菜,也正是吃得上瘾。一些新的大菜,其实完全没必要上。   倒不如再等等?等食客们将你那三道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或是京都城中又出现了什么新的酒楼,对‘醉仙楼’的生意造成了影响,咱们再上也不迟,你说呢?”   言毕,又道:“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既说出了会有菜方子留给你,便不会让你空等。只是菜方子这东西,是酒楼的命脉所在,咱们不能随意使用。”   “这……”王东家略有失落,却依旧点了点头:“还是许东家考虑得周到!是我见识短浅了。”   说罢,又笑了笑:“现如今‘醉仙楼’的生意,的确很好。我仔细观察过了,每桌客人有多有少,一般情况下,点菜的数量都在三道以上。   而不管那桌客人点多少的菜,许东家给出的那三道菜,都会在桌上。并且,客人们对那三道菜,也是赞不绝口。可见,那三道菜短时间内,并不会被食客们吃腻。   食客们只要一日还喜欢那三道菜,‘醉仙楼’的生意,便一日不会差。倘若这个时候再上别的大菜,多少有些浪费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听许东家的,找准了机会再上!   这好吃的菜啊,对于酒楼而言就是最锋利的武器。既是武器,就得用到关键的地方,方能发挥其价值。”   比方说,以后京都城中出现了别的酒楼。食客们贪图新鲜也好,那新开的酒楼真有两把刷子也罢。又比方说,大家伙儿真的吃腻了‘醉仙楼’的菜,想换换口味。   总之,一旦‘醉仙楼’受到了威胁,生意走向冷淡,便是最适合上新菜式的时候。   许六月的菜方子,王东家是放心的。   因为他知道,任何时候,他都可以相信许六月。哪怕是生意惨淡到连苍蝇都不来光顾,他也对许六月的菜方子有信心。   更何况,许六月给他的,可不仅仅是菜方子!   虽说当初他去寻许六月求菜方子时,给的只是三个菜方子的钱。但许六月呢?教完了他做菜后,却还给他出了一些主意。   譬如,如何吸引客人们的注意?如何将新菜式推出去?如何更好的留住客人?如何给新菜定价才最合适?甚至,连如何管理酒楼中的伙计,许六月都曾与他提过两嘴子。   所以,王东家对许六月,是既钦佩,又感激。   关于‘醉仙楼’具体的经营情况,他也很乐意对许六月说。   因为王东家很清楚,倘若当年没有许六月的这些建议,即便菜方子买回来了,‘醉仙楼’后期的发展也不会这么顺利。   许六月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卖菜方子的人,更是大恩人。   王东家早就有过再买菜方子的心思了。   只是京都城离锦州城路途遥远,再加上许六月的菜方子难求,所以便一直拖了下来。   如今许六月不仅到了京都城,还主动提出了以后会给菜方子的事儿,王东家自然激动不已。   只是许六月所言,有许六月的道理,他也急不得。毕竟,‘厨神’能将菜方子给他,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他又如何能催?   但转念一想,他方才在楼下时,已经为了给‘太和茶楼’拉客,而暴露了许六月‘厨神’的身份。   如此,恐怕不出三日,京都城中便会有大把的酒楼,想方设法来寻‘厨神’求菜方子了!   真是草率!   不成!   他得赶紧想个办法,把‘厨神’给牢牢抓住才行!   “许东家?您看看这样如何?”   王东家想了想,便开口道:“虽然咱们新的菜方子还不知何时才能用得上,但我这里有一个想法,倒想跟许东家商量商量。”   “哦?王东家请说。”   “是这样的!以前我跟您拿菜方子时,都是直接花银子买的。您呢,也好心,给了我不少的建议,我至今铭记于心。   这么说吧!我那‘醉仙楼’之所以能有今天,除了倚仗许东家您的菜方子外,还得赖于您给出的那些建议。   以前呢,您在锦州城那头,咱们见一面都难,就更别提什么报恩不报恩的了。现如今既然您都来京都城了,我便寻思着,不如把‘醉仙楼’里那三道菜的进项分您一成。   一来,可表我对您的感激之情。二来,也可让我们‘醉仙楼’彻底威风一把。毕竟这世上啊,不是谁都能跟‘厨神’您合作的。我老早就打听过了,您以前也跟别的酒楼有过这样的合作,所以我这个想法,也不算太突兀。”   说罢,王东家又道:“当然了,这一成的钱,只是之前那三道菜的进项。等到以后您再有了新的菜方子给‘醉仙楼’,那咱们就直接五五分。   我也不给您买菜方子的银钱了!刨去那道菜的成本,剩余的,咱们能挣多少,都五五分了,您看可行不?”   王东家目光灼灼,等着许六月的回答。   许六月笑了笑,道:“王东家?你这又是何必呢?之前那三道菜方子,是你花了银子买的。既买下来了,菜方子自然就是你的。不管你靠菜方子挣了多少银子,都没有我再回头来分的道理。   所以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拿那三道菜分红的事儿,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说罢,见王东家张了张嘴,还想劝她。   于是,又赶忙道:“至于以后的新菜方子嘛,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究竟是几几分?要不要分?以后有用到菜方子的时候咱们再详谈。”   “可是许东家……”   “王东家,你就别可是了!菜方子的事情,咱们暂且谈到这。现如今啊,我倒是有另外一样新鲜的东西,要介绍给你。   这东西,对你酒楼的生意,也一定会有好处。只是不知,王东家会不会感兴趣了?” 第994章 :酱料铺的买卖   “何物?”   一听说许六月有新的东西要介绍给他,且对‘醉仙楼’的生意有好处,王东家的眼睛都发光了。   “许东家,您快速速道来,可别卖关子了!”   许六月瞧着王东家那着急的模样儿,不免有些好笑。   到底是个大酒楼的东家呀,能不能沉稳些?   “莲花?”许六月笑着朝身后的莲花喊了一声,莲花点点头,立即出了雅间。   再回来时,莲花的手中多了一个托盘。   托盘里,端端正正摆放了两道菜。   其中,有一道是肥瘦相间,冒着油光的叉烧肉。另外一道,则是色泽漂亮的叉烧排骨。   甜甜的香味飘来,王东家还没开始品尝呢,便悄悄咽起了口水。   “许东家,这是……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叉烧肉吧?”   王东家指着那盘子叉烧肉,道:“当年我去锦州城时,曾吃过叉烧肉的。肥而不腻,香甜可口,别有一番风味啊!”   “王东家记性真好!这确实是叉烧肉。”许六月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王东家先尝尝,这叉烧肉与你以前在锦州城吃的,可有变化?”   “好好好!”   王东家早就食指大动了。   只是碍于许六月在,他不好急吼吼动手。   如今许六月开了口,自然是不再等着。连忙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厚度适中,肥瘦相间的叉烧肉往嘴里送。   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满足极了。   “嗯~就是这个味!不!不对!好像比你们锦州城‘百香楼’的叉烧肉,要更香更好吃一些?”   王东家也不客气,当着许六月的面,连连吃了四五口的叉烧肉。   直到许六月让他尝尝一旁的叉烧排骨,他这才将筷子往排骨那头挪。   “这是……猪排骨?”王东家啃了一块叉烧排骨,满脸惊喜:“这排骨的口味,跟叉烧肉差不多。但吃起来的口感,却又截然不同。有啃劲儿,反倒更香了!”   说罢,又夹起了一块:“不过这口味的排骨,我之前在锦州城倒没吃过。”   “这叫叉烧排骨。”许六月笑着解释:“它跟叉烧肉用的是同一种酱料,口味自然相同。但因为排骨和五花肉的口感本就不一样,所以做出来以后,便各有各的味道。   至于你说你去锦州城时没吃过这叉烧排骨,大抵是因为你去的那年,那边的酒楼还不知变通,只知道用叉烧酱来做五花肉,而不知拿此酱料来烧排骨吧?   现如今叉烧酱在南方那头,已经越来越好卖了。不仅是酒楼,就连寻常的百姓人家,也久不久会去酱料铺买点叉烧酱回去烧菜吃。因此,这叉烧酱的做法,就渐渐多了起来。   有用来烧排骨的,有用来腌制肉类,最后烤着吃的。五花八门,全凭自己研究。”   “说起来,这叉烧酱还真是个好东西!”   王东家对叉烧酱,也是赞不绝口的:“当年我去锦州城时,无意中在‘百香楼’里吃过一次叉烧肉,就再也忘不了这味道了。   也曾想过,要将这叉烧酱的方子买下。可谁知,那酱料铺的掌柜啊,死活不答应卖方子。我想求见他们的东家,他们又说东家太忙,鲜少去店里。只是这叉烧酱可以卖,方子不可以!   南方到京都城,路途遥远,我光买酱料有什么用?冬天时,或许这酱料还能多留一些时日。可到了夏天,只怕酱料还没运到京都城来,就已经坏掉了。   再说了,我到底是要做吃食买卖的,如果拿货的话,肯定得大批大批的拿。所以啊,一旦酱料坏了,那也是大批大批的坏,岂不是浪费银子吗?”   说着,王东家又道:“再加上那时候‘醉仙楼’已经濒临关门了,我也不敢太冒险。而京都城这头呢,也没有这样的酱料卖。因此啊,就只能遗憾地放弃叉烧肉了!”   王东家当年去锦州城的日子不长。   他当初也是实在没得办法了,所以才想着南下寻一些菜方子。路过锦州城时,机缘巧合之下,听得了许六月的名声。因此,便去许六月那里求来了菜方子。   许六月也是个爽快人。   听完了王东家诉的苦后,便很快就将三道菜教给了他。   算起来,王东家真正在锦州城的日子,不过区区三日而已。   那三日,虽说王东家对叉烧酱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但却从来不知‘年年有余酱料铺’的东家,就是许六月。   再加上‘醉仙楼’的生意步入正轨后,一直都是由掌柜看着的,王东家鲜少来‘醉仙楼’。   前段日子四家店铺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时,他虽说也听了一些,但知晓得却不具体。   毕竟, 他家中的老人多啊!   老父亲老母亲还健在不说,就连祖父祖母都还在。偏巧,他的夫人前几年又没了,只给他留了一个儿子。老人多而孩子少,免不得多陪着老人。   因此,对于隔壁酱料铺和许六月的关系,王东家至今都不知晓。   还在懊恼着,当初没买下叉烧酱的方子。   许六月瞧着王东家那懊悔的样儿,也不再跟他兜圈子。   只道:“好东西不怕晚!您瞧瞧,现如今不是有了吗?”   许六月看了一眼桌上的叉烧肉和叉烧排骨,道:“隔壁的酱料铺,王东家瞧着可眼熟?里面的叉烧酱,可是原汁原味,跟锦州城总号那头,没有任何区别。”   王东家一惊,这才恍然大悟:“许东家!难不成,您要介绍给我的新东西,就是这叉烧酱?”   “没错。”许六月点点头,回答得十分干脆:“你的酒楼里,眼下确实不太适合上新一些大的菜式。但像叉烧类的菜,却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一来,能增添食客们对你们‘醉仙楼’的黏度。二来,也能给大家伙儿增添一些新口味。”   说罢,也不等王东家开口,许六月又道:“不过,这叉烧酱的方子,王东家怕是拿不到了。但叉烧酱嘛,却是应有尽有的,且保证新鲜!就看王东家这头,现在还有没有兴趣了?” 第995章 :极其难得的想法   “有!当然有!”   王东家太激动了。   叉烧酱到底是他盼了几年的东西,如今能有一个机会得到它,他如何能放过?   “许东家?是我愚钝了!可否问一句,茶楼隔壁的‘酱料铺’,与您是什么关系?”   说罢,又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这终日在家待着,对外头的事儿倒不怎么清楚。只知道‘醉仙楼’对面开了个酱料铺,但具体是什么酱料铺,谁开的,我也没功夫去打听。”   言毕,又添了句:“就是您给我的开业邀请函,还是我们酒楼的掌柜送去府上给我的呢。要不然啊,我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您已经到京都城了。”   “要不怎么说王东家有福气呢?”   许六月笑看着王东家,道:“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王东家家里头,可是有四个宝贝呢!若我家有那么多的老宝,我恐怕也会跟王东家一样,天天蹲在家里头陪着他们,照顾着他们。”   说罢,又笑道:“还有你们酒楼的那个掌柜,也很是不错。正因为他办事儿稳妥,王东家才能免了后顾之忧。”   对于王东家的背景,许六月早就了解透彻了。   当初王东家去锦州城求菜方子时,就已经跟她说过,他家中老人颇多,又只有‘醉仙楼’一个产业。所以,这酒楼对于他们王家来说,尤为重要,绝不能倒。   “说到酱料铺,我也不瞒王东家。锦州城那家‘年年有余酱料铺’,正是我的产业。这几年来,酱料铺在南方那头开得不错。所以啊,我便想把北方的市场也做起来。   这次正巧要来京都城,就顺道把分号也开过来了。里头的酱料跟锦州城的一样,方子都是出自我的手。刚才王东家吃到的叉烧肉和叉烧排骨,用的便是京都城分号做出来的酱料。”   -   “什么!您就是那酱料铺的东家!”王东家彻底惊呆了。   他没想到,自己当初想见也见不着的人,原来早就已经见过了!   “哎哟!您瞧瞧我,真是蠢笨死了!当年在锦州城的时候,若是我能多嘴问上您一句,那我岂不是早就能知道酱料铺的东家是谁了?也用不着懊恼了这几年,总想着有朝一日再去锦州城走一趟,看能不能将叉烧酱的方子买到手!   如今好了,这方子也不用买了。酱料铺就开在我们‘醉仙楼’对面,想什么时候要酱料不行啊?”   说着,又笑眯眯问:“不过许东家?您这叉烧酱怎么卖?我该怎么拿?咱们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儿,早点定下来?”   “我正有此意。”许六月点点头,便让莲花把早些时候准备好的协议拿了出来,道:“不知当年王东家去锦州城时,有没有了解过‘酱料铺’的拿货方式?   我们酱料铺,其实主要是想走批发路线的。不管是酒楼也好,杂货铺跟流动的卖货郎也罢。只要他们能卖得动,都可以过来进货。”   说罢,许六月又道:“来,王东家,你先看看这协议。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咱们这进货呢,是分两种的。一种,是买断的进货方式。另外一种,则是不买断的。   就拿叉烧酱来说吧!供应给酒楼的话,我们就按照市面上常规的大坛子来算。如果是不买断的进货方式,咱们一坛子叉烧酱,就收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十两银子一坛,什么时候需要了,您什么时候来拉。但我们酱料铺这头呢,除了卖给你们酒楼外,还能卖给别的酒楼和别的人。只要有人想买我们的叉烧酱,我们都能卖给他们。   若是买断的进货方式,那价格自然要高的。以买断京都城为例,一坛子叉烧酱,我们得收一百两银子。并且,每个月你这边需要拿的叉烧酱,也是有最低数量的。一个月最少二十坛,最多不限。具体啊,还得看我们酱料铺到时候有多少存货。   当然了,一旦以买断的方式进了货。那么我们酱料铺便不会再把叉烧酱供给京都城内的任何一家酒楼,也不会零售给任何一个人。   即便有卖货郎要来进货,我们也会要求他们到京都城外去兜售叉烧酱,以确保叉烧酱这种酱料,只有你们‘醉仙楼’才有。   嗯……如果是想把京都城管辖区域内的地方都买断的话,那一坛子的叉烧酱,就得收到五百两了。每个月你们需要拿的数目,也从二十坛变成了五十坛。毕竟买断的区域越大,那我这酱料铺能卖的区域,也就越小了。”   “但是独属于我‘醉仙楼’的区域,就会变大。”   王东家精明着呢。   许六月才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他立即就明白了:“一个月二十坛也好,五十坛也罢,都不重要。许东家?我更关心的,是叉烧酱到了我的手里后,我能不能零售?   您是知道的,我们王家的产业只有‘醉仙楼’。如果光靠着酒楼里做一些叉烧肉和叉烧排骨之类的菜式来卖,恐怕销不了多少叉烧酱。   但如果能让我们零售的话,这就好办了!我把京都城的区域买断,一边做着食客的买卖,一边还能做着老百姓的买卖,岂不是两头挣钱?”   “哦?王东家的想法,倒是挺难得的。”   许六月由衷佩服王东家,连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要知道,这几年来我接触过不少的酒楼。那些酒楼在买断了地方后,都不大愿意零售。   毕竟用叉烧酱来烧菜,太简单了。哪怕是个厨艺再差的人,也能做出一道不错的叉烧菜来。他们怕叉烧酱零售出去以后,食客们便会自己动手烧菜,再不光顾他们酒楼的生意。”   “哟?这是什么想法?说得好听点,是目光短浅。说得难听些,就叫自断财路!”   王东家说话,可没半点遮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既然都已经选择用大价钱买断叉烧酱了,那就该将叉烧酱的价值发挥到极致。拘着在自己的酒楼里卖,那算怎么回事儿?能挣得了几个钱?” 第996章 :目光长远方能成大事   说着,王东家又道:“是!买断了叉烧酱以后,整个城内就只有他们这一家酒楼能拿到叉烧酱了。也只有这一家酒楼,能做出叉烧类的菜来。   所以啊,他们牢牢把叉烧酱握在自己的手中,不对外出售。以为这样,就能保持住酒楼的生意永远火爆。却不曾想,他们错过了什么!   这普天之下,皇城也好,普通的州府和县城也罢。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条件去酒楼打尖儿的。有条件去酒楼的人,一般也不会花银子买什么叉烧酱自己回去做。   这些食客们家境殷实,下馆子是常有的事儿。即便家中有妇人跟孩子嘴馋,想尝尝这叉烧类的菜,又不方便出门。那他们也完全可以从酒楼里打包回去,根本不会出现食客们因为酒楼可以零售叉烧酱,便大量流失的情况。   咱们退一万步说!哪怕这些食客们真的买了几次叉烧酱回家,让家中的厨娘们试着做了做叉烧类的菜,那又能如何?烧菜做饭这种事情,除了厨艺外,还讲究用心。   一百个人烧同一种菜,能烧出一百种口味。所以啊,就算是叉烧类的菜再方便,再容易做,这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多多少少还是不一样的!普通人跟大厨,怎么能比?也不知他们在担心什么?”   说罢,王东家又道:“至于那些吃不起酒楼的人,他终究是吃不起的。哪怕他再馋,馋得流口水,也是一年来一次两次的主儿,不会成为酒楼的常客。   既是如此,那还不如把叉烧酱零售出去呢。一来,酒楼多了进项。二来,也能让更多的人品尝到了美味!   再说了,酒楼买断的区域只是一座城,又不是一整个宁国。人家在城内买不到叉烧酱,还不能去城外买吗?   你们‘年年有余酱料铺’的卖货郎不少吧?一墙之隔,出了城门就不是他们酒楼的买断区域了。我要是卖货郎啊,我就专门在城门口候着,不知能挣多少银子呢。   只要是有心想吃到叉烧菜的人,就算吃不起酒楼,也一定会想办法买到叉烧酱,您说是不是?这日子一长啊,城内的人终究还是能通过各种手段,顺利买到叉烧酱的。   或是城外的亲戚送的,或是自己出城时买的。总之啊,人家有人家的说法,酒楼这头能怎么办?再说了,卖货郎确实也没在城内卖货。   所以啊,与其把便宜给别人占了,倒不如自己做了这买卖!”   言毕,王东家又提起了自己的酒楼:“许东家?我是看得很明白的!一来,我们酒楼的人手有限。二来呢,这酒楼的面积也有限。   即便我把京都城内的区域给买断了,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要来我的酒楼吃叉烧肉和叉烧排骨,那我们也接待不来。   就算是排了号,按照最大的量去规定每天接待多少桌客人,那客人的数量,也是固定的。即便每桌客人都会点叉烧菜,那能卖出去的数量,也是固定的。   既然如此,我拘着那叉烧酱做什么?还不如挣两头的钱!到时候,想来酒楼吃饭的,那您就来。想买酱料回去自己做的,我们就一勺一勺酱料卖给您,岂不是美哉?”   王东家其实很在意许六月的看法。   他洋洋洒洒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后,便下意识等着许六月开口。   生怕许六月会说出一句否定的话来。   好在许六月也是赞同零售的,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道:“王东家的远见,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在下佩服!”   以前许六月就好奇,王东家只有一家酒楼,是如何在京都城立足那么多年的?毕竟京都城是皇都,关系户不是一般的多,不像其他的地方那么好混。   但现在,许六月明白了。   就冲着王东家这与常人不同的思想,以及长远的目光。王东家的买卖,想做不下去都难。   早在很久之前,许六月和宗余就已经打探过京都城了。发现京都城中但凡是混得比较好的产业,要么是有强大的背景,要么是有强大的江湖势力。   像王东家这样,没有江湖势力,又没有强大背景,就能立足在京都城多年的人,还真是少见。   虽说王东家的‘醉仙楼’后来也一度开不下去,需要靠许六月的菜方子才能起死回生。但在那之前,‘醉仙楼’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若没有新酒楼的冲击,王东家的酒楼即便不像现在这么火爆,那也能在京都城占有一席之地。   这对于形单影只的王家来说,真是极其不容易的事儿。   得到了许六月的赞同,王东家总算松了口气。   他笑容明朗,像个小孩似的,极其高兴:“做买卖呀,就得跟许东家这样的人做。既痛快,又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表面上看起来,咱们是合作关系。可实际上,说我们是知音也不为过。”   言毕,又赶紧就着叉烧酱的事儿,跟许六月商讨起来。   王东家的意思,是想先买断叉烧酱在京都城的区域。等到以后叉烧酱在‘醉仙楼’那头稳定了,而直属京都城管辖区域的买断权还在的话,他再扩大买断权。   但对于每个月最少拿二十坛叉烧酱的规定,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二十坛的叉烧酱,他每个月最少拿十五坛。剩下的五坛,希望酱料铺这头能等量兑成一小瓶一小瓶零售的包装给他,好方便他零售。   对于王东家的这个要求,许六月自然应下。   她做生意,素来喜欢变通。只要东西能卖得出去,就有银子挣。不在乎是一坛子,还是一瓶子。   再说了,她对王东家有信心。   就凭着王东家这个冲劲儿和长远的目光,以后他每个月要拿的叉烧酱,绝对不止总数二十坛。   这可是京都城啊!   人口密集,生活水平高。   即便是把叉烧酱零售卖出去,也能卖出量来。   最主要的是,得将叉烧酱的名气给打出去。一旦名气打响了,就不怕没人买。   而酱料铺呢?也可以借着‘醉仙楼’和叉烧酱的名气,顺利在京都城扎稳脚跟! 第997章 :好像又被诓了   许六月跟王东家将叉烧酱的事情商讨得差不多后,便让莲花带着王东家去酱料铺了。   一来,是让王东家尝尝这边的叉烧酱,也顺便看看别的酱料。二来,则是酱料铺的事情,已经交给了酱料铺的掌柜童青。具体事宜,会有童青跟进。   送走了王东家,发现莫千邛兄弟和沈清儿姐弟几个人还在。   就连周琛,也来了茶楼。   于是,又去了他们的雅间,跟他们闲聊了一会儿。   再回到自己专留的雅间时,宗余竟抱着初八半卧在贵妃椅上,睡着了。   平常冷冰冰的脸,在此时显得柔和细腻了许多。睫毛又长又密,像一把小扇子似的,带着眼皮盖住了深邃的眸子。   微微皱起的眉头,向外传达着他的压力,让许六月生了几分心疼。   她轻轻挪步,寻了一条毛毯给宗余盖上。   宗余是个很警惕的人,早就察觉到了动静。   只是许六月身上特有的香,若隐若无传入他的鼻间时,还是让他心安了不少。   毛毯盖上的瞬间,宗余也拉住了许六月的手腕。   许六月顺势坐到贵妃椅上,任由宗余牵着。另一只手,则覆上了宗余的眉头,轻轻揉着。   宗余没睁眼,也没说话,就这么让许六月揉着自己的眉心。   画面一度很美好。   直到初八不合时宜地说了句:“宿主,快给我升级!”   许六月的身子僵住了。   宗余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把将初八朝对面墙拍去。   “……”   “!!!”   真是大煞风景。   “唔~宿主的夫君~你为什么打我?”   初八利用弹跳,险险躲过了一劫,但还是免不得埋怨了几句。   “你说呢?”   宗余神色冷淡,语气颇为不满:“没眼力见的东西!”   “等等!”   许六月听着初八和宗余的对话,微微蹙眉:“你们俩是在说话吗?宗余?你能听得懂这死猫的话?”   不是应该只听得到喵喵声吗?   过去这几年,一直如此啊!   “以前是听不懂的。”   面对媳妇儿的疑惑,宗余还是很快就作出了解答:“但方才我进来跟它谈升级的事情时,突然就能听懂了。”   “突然?”许六月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一记寒光朝初八射去:“说!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这世上只有宿主才能听得懂空间精灵说话吗?什么时候起,连宿主的男人都能听得懂了?   “呵呵……”   初八干笑了两声,先跳到了房梁上。   在确保自己安全后,这才道:“宿主~您别急呀!按道理来说,我的话确实只有您才能听得懂。但是……但是也有例外嘛!宿主的夫君,他就是一个例外呀。   空间里有一个规定,每个空间精灵在没有幻化成人形之前,是可以有一个紧急联系人的。这个紧急联系人,不能是宿主,但却可以是任何人。至于是谁,由空间精灵来选。   选这个紧急联系人呢,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保护宿主。怕宿主有危险时,空间精灵保护不到。所以,便容许空间精灵跟紧急联系人联系,让紧急联系人去保护宿主。   初八选的紧急联系人,就是您的夫君呀!既然是紧急联系人了,那自然要听得懂初八的话才行。要不然,这不白联系了吗?”   说罢,初八又道:“宿主~您别以为这紧急联系人随便能选哟。想要跟紧急联系人搭建媒介,也是需要付出不少东西的。光是开通紧急联系通道,初八就花了十万两银子呢。   这十万两银子,您待会儿可记得还回来给我呀!我的银子本就不多,还指望着这升级呢。”   “哦?你倒是挺会算账啊?”   许六月盯着初八,真想把它的毛给撸光!   “我来问问你!既是紧急联系人,为何现在他才能听得懂你的话?”   “因为我刚刚才开通的紧急通道,把他和我们的媒介连接起来呀!”初八甜甜应道,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噢~”许六月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刚刚才挑选出来的紧急联系人呀?   但我方才怎么听你说……这空间规定,每个空间精灵能拥有一个紧急联系人的原因,是为了以防万一?是怕宿主出现了危险,而空间精灵保护不到,所以才有的紧急联系人?   初八呀?你给我解释解释呗?这紧急通道你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今天这个时候开了,是为了什么?”   “呃……宿主……”   “是我遇到危险了吗?是为了我好吗?就为了升个级!十万两的通道费,你倒是挺舍得呀?”   许六月朝初八勾了勾手指,道:“你下来!别躲着了。有本事儿算计我,你就得有胆子面对我。”   “啊~宿主的夫君?您救救我呀!”   初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往宗余的怀里跳,寻求宗余的庇佑。   宗余无奈地看了看许六月,终是开口:“六月,算了吧?别与它计较。”   说着,又道:“我虽弄不明白空间里的规矩,但这紧急通道还是挺好的。能成为他的紧急联系人,我也安心。”   “喵~”   初八见宗余为它说话,便喵了一声,还挺得意。   许六月瞟了初八一眼,骂了句:“小人得志!”   可谁知,初八那不怕死的,竟怼了回来:“宿主~您这词儿是不是用错了呀?我是小猫,应该叫小猫得志!非要说是小人得志呢,那也得我幻化为人形才对吧?”   说着,不等许六月教训它,它又来了句:“宿主宿主,您现在有空了吗?快给我升级吧!”   “升你个仙人板板。”许六月骂道。   “不行!必须得升级!”有了靠山的初八,那说话是真硬气啊,连脾气都出来了:“宿主的夫君已经答应初八了,会给初八升级的!”   ???   许六月一脸疑惑,朝宗余望去。   宗余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对,答应它了。”   说罢,又劝了句:“都升到八级了,也不外乎再升两级。如今咱们的银钱也够,就给它升了吧。” 第998章 :我不是小母猫   !!!   许六月盯着宗余,半响没说话。   有没有搞错?   你是谁的男人呀?   我让你过来劝这只猫别升级!你倒好,才多久的功夫,就被别人策反了?   “宗余!”   不知道为何,许六月心里酸酸的。   虽说眼前的事情是一件小事儿,但对许六月来说,却是一种信任的崩塌。   特别是瞧着初八腻在宗余怀里蹭脑袋的样子,她就有点呼吸不过来,像是被抢了丈夫一样。   “六月……”   宗余有些慌了。   他连忙丢下怀里的初八,要来牵许六月的手。   可谁知,许六月竟往后退了两步,拒绝宗余的靠近。   宗余愣在原地,尴尬的手还悬在半空。   许六月眼眶发红,像个任性的孩子,问道:“不是来帮我劝它不升级的吗?为什么最后反倒过来劝我了?”   “六月,我是……”   “你是不是因为它是小母猫,所以才想让它幻化为人形?等她变了人,随时跟着我们,你身边又多了一个小姑娘,是不是!”   许六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无名醋。   总之,看着初八那张漂亮可怜的猫脸,想着它素来会撒娇的模样儿,许六月就一阵难受。   当只猫都这么媚态,变成了女人还得了?   宗余愣住了。   他没想到,许六月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像她这么精明独立的姑娘,居然会……   呵呵。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宗余笑了。   笑得极其好看。   相较于许六月的气恼,宗余倒觉得自己身心愉快。   嗯~   没想到小媳妇儿吃起味儿来,竟是这副模样儿?   宗余很受用。   “你笑什么!”   许六月瞪着宗余,恨不得挠花了他的脸。   笑什么笑?   初八还是一只猫呢,他笑得这么好看给谁看!   “六月~”   宗余压着嗓子,显然很是克制:“你是在在乎我吗?”   !!!   许六月看着宗余那玩味儿的小眼神,脑子‘duang’的一下,也不知是更懵了,还是清醒了。   但有一点儿,她十分肯定。   此时此刻的宗余,有点得意!   而引起这件事端的当事猫呢?则一脸惊恐地盯着许六月。两只琉璃般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直到许六月和宗余别扭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哀怨地开了口:“宿主?跟了你这么多年,终究是我错付了!”   说罢,又语不惊人死不休,说了句:“谁告诉你我是小母猫了?我明明是有蛋蛋的!”   初八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但为了不影响宗余和许六月的感情,他还是跳到了二人中间,四脚朝天,以证身份。   宗余最先低下头,朝初八的肚子看了一眼:“嗯……确实是小公猫。”   “……”   许六月没说话。   只觉得尴尬的气氛,充斥了整间屋子。   偏偏,宗余还不放过她:“六月?你不看看吗?”   “……”   许六月继续沉默。   小公猫?   不会吧?   她跟初八相处了那么多年,虽说没仔细检查过它的性别,但它也没一处地方是像公猫的啊!   谁家公猫跟它似的?长得那么阴柔?喜欢黏人会撒娇不说,性格还温顺,随便撸随便欺负!叫声软绵绵的,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太难过了!太伤心了!”   初八见许六月久久不语,直接撒泼打滚:“我跟了那么多年的宿主,竟然连我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都分不清。   白瞎我在空间里为她种田种地,除草养鸡,出了空间还给她努力挣钱。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啊!我连正确的性别都不配拥有啊……”   “闭嘴吧你!”   许六月眼眶上的红,已经渐渐转移到了脸蛋上。   她一把拎起地上的初八,仔细检查着初八小肚子的那个位置。最后,总算死心了。   嗯~确实是小公猫。   “行了!算我对不住你!”   许六月傲娇地把初八丢到一旁,轻咳了两声:“这样吧?我给你去弄几条香煎鱼,就当补偿你了。”   “我不要香煎鱼!”初八态度坚决得很:“我要升级!宿主和宿主的夫君都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现在我很受伤,需要升级才能抚慰心灵。”   哼。   我初八又不傻。   等我升级了能幻化为人形,还怕没有香煎鱼吃?   “差不多就得了!认不出你的性别,也不全是我的错。谁让你长得跟个小母猫似的?   我又没什么大毛病,还会去扒拉你的腿毛,证实一下你是公是母吗?”   许六月白了初八一眼,实在不想让它变成一个人。毕竟,这家伙太黏人了,她怕烦。   更何况,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活人时刻跟着,她还得再和家里头的长辈解释,着实麻烦。   可谁知,宗余却跟吃了秤砣心一样,对升级初八的事情,尤为赞同。   “六月?让它升级吧。”   宗余上前牵起了许六月的手,哄道:“小家伙这几年来,在空间里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如今它想尝尝人间的酸甜苦辣,那咱们成全它就是。”   说罢,宗余又小声道:“我已经和它了解过了,它一旦升级到了十级,便可以贴身保护你。我没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身边能有个可信赖的人,关键时候能搭把手。   你知道的,如今咱们身在京都城,风头又吹得劲儿,什么人都有可能遇见。随着手底下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怕是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所以,须得有个厉害的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是呀是呀,宿主,我很厉害的!”   初八鸡贼得很。   一听宗余为它说话,立马就道:“宿主莫忘了,我可是空间精灵呢!一旦我满了十级,能幻化为人形,那我的战斗力也是很强的哟?金刚不坏之身呢!   莫说是几十个人,就是几百个人来打我,我都不痛不伤。所以啊,我一定可以好好保护宿主的!宿主~您就给我升级吧!”   初八说着,便蹲到了许六月面前,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不得不说,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罢了!   满足它呗。   就凭着它这磨人的劲儿,就算今日不应了它,那也会有明日的纠缠! 第999章 :幻化为人   许六月气呼呼领着宗余和初八进了随身空间,气呼呼丢了一沓银票给初八:“喏,拿去升级吧!”   言毕,又气呼呼威胁了一句:“升级出来就给我拔草去!敢不干活,我弄死你。”   许六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   换作以前,她哪会这样?   可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变得小气了不少?特别是跟宗余有关的事儿,她总是格外小心眼。   或许是因为到了京都城后,遇见的人越来越多了吧?   每次跟宗余走在街上,都能看到街上的姑娘们犯花痴,眼都不带眨一下。更有甚者,还故意弄掉了自己手中的各种东西,或者假装晕倒在地,以此吸引宗余的目光。   就好像……站在宗余身旁的她是个死人一样。   话说,她也不差吧?   及笄以后,这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段有身段!跟宗余站在一起,不是神仙眷侣,那也是男才女貌,极其相配的一对。   怎么京都城的姑娘们那么大胆那么自信的吗?都看到人家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了,竟还有能如此强的行动力?   许六月不禁怀疑自己。   究竟是自己在那些姑娘们的眼里,太不起眼了?还是那些姑娘们觉得她们太起眼了?   再说说宗余。   这个男人,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纵使许六月看了这么多年,也依旧没有看腻。   但京都城中,生得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且不说许六月跟宗余上街时,看到的那些公子哥儿。就光说身边的周琛,还有今日才见到的宗谦,哪一个不是美男子?   那些姑娘们看到宗余都恨不得流口水,也太夸张了吧?   按道理来说,许六月早该习惯了才对。   以前还在万福村,去邻村收鹅毛的时候,不是还遇到过花姑娘吗?莫锦绣的那个表亲,也是胆大得很,直接就‘扭伤’了脚,让宗余送她回家呢。   后来去了别的州府视察店铺,多多少少也遇到一些莺莺燕燕想打宗余的主意。   宗余对那些女人,从来都是不多看一眼的。许六月呢?心里头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些姑娘们,多少有些自取其辱。   但现在……   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她对宗余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上心了呢?   甚至还魔障到吃一只小公猫的醋!   许六月自己生着自己的闷气,宗余哄也哄不听。最后,只能牢牢牵着许六月的手,心里头乐开了花。   小媳妇儿似乎开窍了?   哦,不。   其实这丫头早就开窍了,只是以前没表现得这么明显而已。   宗余可不会忘记,当年他与许六月相识的情景,以及后来许六月撩他时的得意样儿。   “唔~嘻嘻~喵喵喵~”   相较于各有心事的宗余和许六月,初八倒是高兴得飞起。   它将银票运到半空中,整只猫都绕着飞舞的银票打转转。就连胖虎和花花这两头兽,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许六月回过神时,初八已经开始升级了。   它盘旋在空中,周身都闪着光。   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猫咪真的会笑?许六月看着那闭着眼的初八,总觉得它的嘴角弯弯的,透露出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瞧着初八那恬静的样子,许六月不禁勾起了唇。脑海中,浮现出了几年前初八叽叽喳喳和她说空间精灵升级时的情景。   ——宿主宿主,初八也是可以升级的哟!等我升到了五级,就有‘招财’的技能了!到时候,宿主挣的银子,咱们都可以翻倍呢。宿主,您要答应初八,早点挣钱给初八升级呀!   ——宿主?你知道吗?等我升到了八级,就有‘天眼’的技能了,能感知到附近的危险呢。到时候,我就可以提前帮宿主预知危险,让宿主平平安安啦!   ——宿主,您知道我升级到十级是什么样子吗?到了十级,我就可以变成一个人啦!到时候,我还可以拥有一个‘万能’技能哟!   ——‘万能’技能就是我什么都可以呀!给您干活,给您挣钱,还能保护您呢。我可是有金刚不坏之身的,跟你们这些普通凡人可不一样!   初八当年在跟许六月说这些话时,虽然是一只小猫,但许六月也能感觉到它的眉飞色舞。   如今一晃,好几年过去了。   这破猫的心愿,也总算要实现了。   正想着,初八的形态慢慢开始发生了改变。   漂亮的毛发渐渐褪去,整只猫的身体,在金光中不断开始膨胀,最后,有了人的形状。   脑袋、胳膊、腰身、双腿,一一显现。   身材的比例,简直接近完美。   只是,他的肌肤不是活生生的肉,而是类似于铜的金属。   难怪,他一直说自己是个金刚不坏之身。   ‘嘭’的一声,金光突然炸开。   宗余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许六月的头,将许六月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许六月闻着宗余身上淡淡的清香,心跳有些加速。   她轻轻推开了宗余,使自己跟宗余之间有一些空隙。   完犊子!   以前不都是她撩他的吗?怎么现在像反过来一样?   再抬眼去看初八时,围绕着初八的金光已经没有了。不知何时,他身上多了一件花里胡哨的衣裳。从脸上和手背可以看出,那金属一样的肌肤,也变得跟常人没什么两样。   悬在半空的他,此时正在缓缓下降。   待降落得差不多时,那紧闭的双眸,总算睁开了。   而随着初八的眼睛睁开,那股子恬静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哟嚯!我变成一个人咯!”他双脚落地,在地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兴奋得无法自控。   许六月见此,头疼不已。   这是猫吗?这特么是一只二哈吧?   “宿主宿主!”体验完双脚落地的感觉后,初八总算跑了回来,跟许六月和宗余打招呼:“你们快看!我终于不是猫咪啦!我现在是一个人啦!”   说着,又绕了许六月和宗余转了两圈:“我可真是聪明!头一回当人,就去可以跑啦?不像其他的空间精灵,连路都不会走,还得学走路呢。   嘻嘻,还是宿主和宿主的夫君待初八好呀,初八总算满级啦!来~抱抱~亲亲~” 第1000章 :突然出现的男人   初八太激动了,哪里还记得人间有男女之别这件事儿?   他虽幻化成了人,但习性还是猫的习性。一高兴,就恨不得往许六月的怀里钻。   这不?   钻不了了,就改用双臂来抱。   许六月看着那逼近的‘男人’,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宗余想也没想,伸手将初八给挡住了。   “注意分寸。”   宗余声音淡淡的,压迫感侵袭而来。   可偏偏,初八还有些不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脸无辜:“宿主~你们怎么了?是初八生得不好看吗?为什么嫌弃我!”   说罢,连忙抛下了二人,跑去‘仙水池’看了看自己的倒影。   然后,嘀咕个不停。   “好看的呀!白皙的脸蛋,又嫩又滑。眼睛好像还是桃花眼呢,多漂亮啊。鼻子也够挺,嘴巴也不错,分明就是一个美男子嘛~”   初八的嘀咕,一字不落入了许六月和宗余的耳。   二人对视了一眼,既无奈又好笑。   初八的容貌,确实是极其好看的。不仅好看,还自有一股子风流的媚态,不愧是一只猫。   只是,这性格有些偏了,烦人得很。   想起回家还有事儿,许六月也没再浪费时间。   她朝初八招了招手,喊道:“小八!别再沉迷于你的美貌了,咱们出去,给你买两身衣裳。”   “买衣裳?”初八一听,好生兴奋。   宿主真好~他才幻化为人形,就有新衣裳穿啦。   可这兴奋劲儿才涌上心头一小会儿,看到许六月那嫌弃的眼神时,不免又有些失落:“宿主?为什么要买新衣裳呀?初八有衣裳穿呀!”   说罢,还抖了抖自己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长袍:“是初八的衣裳不好看吗?”   许六月:好不好看,你心里没数吗?   倒是宗余,一下子就摸清了许六月和初八容易撞击的点。   于是,率先开口:“好看。但只有这一身,也不是个事儿。你宿主心疼你,想给你多置办几身衣裳,好换洗。”   说罢,又看了许六月一眼,问了句:“对吧?”   许六月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没说话。   好看?   这花里胡哨的衣裳,就连现代跳广场的大妈都不喜欢,宗余居然说好看?   他也能说得出口。   “哇~宿主真好!”初八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果然高兴了不少:“宿主您放心哟,今天买衣裳的钱钱,不出一个时辰,初八就给您挣回来了!”   “嗯……”许六月闷闷应了声:“好了小八,我知道了,咱们走吧。”   说罢,又想起了初八对自己的称呼,道:“以后不要叫我宿主了,不方便,叫我夫人。”   言毕,又瞅了一眼宗余,交代道:“叫我夫君老爷。”   可不许再叫什么宿主啊,宿主她夫君啊。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别再吓着人。   “好啊宿主!”初八最快,直接应了一声。   待应完后,看到许六月那吃人的眼神,才又挠了挠头:“嘿嘿……夫人~那您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八呀?小八这名字儿真不好听。”   “那叫你什么?初八?”许六月微微蹙眉,说:“不行!你别忘了,以前你做猫的时候,经常在家里人面前蹦来蹦去。那时候,大家伙儿就知道你叫初八了。”   “那……那夫人给我改个名字儿呗?”初八转了转眸子,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一个好名字儿来:“嗯~反正不叫小八就行。”   “叫阿初吧。”   宗余见许六月和初八为了一个称呼为了难,便拍了拍许六月的脑袋,道:“既保留了初八的‘初’字儿,又不会让家里人疑惑。”   说罢,还添了句:“最重要的是,阿初这个名字儿,像个男儿郎。”   “噗……”许六月听到那句‘像个男儿郎’时,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行,阿初。”   ……   跟预料中的一样,初八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家里人的好奇。   哪怕许六月和宗余在将初八带回‘归来园’前,已经给初八换了一身衣裳,又稍作了打扮。把他那花里胡哨的长袍丢了,又把他那披肩长发给梳得整整齐齐。   但奈何,初八身上的那股子风流媚态太浓了。   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更何况,初八还得随身跟着许六月,形影不离。因此,免不得就让家里头的人操心。   即便宗余已经解释了初八的来路,说初八是他安排给许六月,保护许六月安全的。但显然,家里头的人还是不太放心初八这个妖孽的。   譬如段雅珍。   她自己的事情还整不明白呢,却不忘提醒许六月:“你们新招揽的那个阿初,你得多看着他。容貌太盛,容易闯祸。”   说罢,还特地叮嘱许六月:“余儿那头,你也得多上上心。男人都是小气的,谁愿意让一个容貌如此出众的男子守在自家媳妇儿身边?   别觉着阿初是余儿给你挑的人,你就不用顾忌。男女有别,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   我瞧着阿初的性子还是有些不稳,像个孩子一样。若是有管教不到的地方,就让他到我和余儿他娘面前来,我们替你们管管。”   又譬如宗母。   私底下也找了宗余,道:“那个阿初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你竟安排到了自己媳妇儿的身边?说是你挑的,但佣兵团中何时有这号人物,我怎么不知?”   说罢,又担忧道:“我明白,六月嫁给你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而你的年纪,又比她长上不少。处着处着,不免越发尊敬。   这几年下来,你们虽然在乎对方,但却相敬如宾。即便是早两年就住在了一起,可至今却尚未圆房。我心里头急,也不便催促你们。总以为,你们自己能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如今看来,你们确实有处理二人夫妻关系的本事儿。却不知,是要将你们的关系越拉越近,还是越推越远?”   宗母重重叹息,又道:“你是知道的,咱们与六月一家,也是同甘共苦过来的。我对这个儿媳妇,极其满意。   若你能留得住她,我即便是死了,也能死得安心。若你留不住她,即便是不要你这个儿子,我也得认她当女儿!” 第1001章 :打脸的速度像龙卷风   随着开业那日,京都城不少大人物扎堆,使得许六月那四家店以及‘归来园’的风头,越吹越劲儿。   其中,最让人惊讶的,还得数‘万隆钱庄’。   毕竟一开始,压根就没多少人能瞧得起‘万隆钱庄’。哪怕城中也有一部分人,是知晓‘万隆钱庄’实力的,开业前也没少帮‘万隆钱庄’说好话,但到头来,还是没能扭转众人对‘万隆钱庄’的看法。   大家伙儿都等着看‘万隆钱庄’的热闹,连带着对手‘平安钱庄’的热度,也渐渐被炒了起来。   可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开业当日,‘万隆钱庄’竟打了一个漂亮的开头仗!   先是周琛拉着好几车的黄金和白银去存储,帮着‘万隆钱庄’吸引了不少的散户。   后来景王府的景王爷在茶楼喝完了茶,又亲自去了一趟‘平安钱庄’,将他存在‘平安钱庄’里的银子,尽数取出。然后,转身就进了‘万隆钱庄’的门。   这景王爷也是个富得流油的家伙。   整整八车的黄金白银,硬是全部押到了‘万隆钱庄’里头。   最吃瘪的还得数‘平安钱庄’了!   在‘万隆钱庄’被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时,那‘平安钱庄’压根就没将‘万隆钱庄’放在心上。   哪怕是到了开业当日,‘平安钱庄’的人还在内部说,像‘万隆钱庄’这种小地方来的,根本就不配当他们的对手。   可谁曾想?打脸这种事情,总是来得这般快。   就是这个不配当他们对手的新钱庄,最后竟让他们‘平安钱庄’的人,亲自押着景王爷的白银送上了门。   是啊。   开钱庄的,可不就得负责押送吗?   客人存的银子少,倒还能自己送来自己取走。一旦存的银子多了,可不就得提前跟钱庄打招呼,让钱庄负责押送?   存银子时,钱庄得上门清点银子,把银子安全带回钱庄。取银子时,只要客人有要求,那么钱庄就得按照客人的意思,把银子安全送到目的地。   像‘平安’这种屹立在京都城多年不倒的钱庄,以往可没少干押送银钱的事儿。但他们打死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银钱会从他们的钱庄,押送到另外一个钱庄。   他们也不会忘记,这一路走过去,有多少人面露惊讶,交头接耳看他们笑话。   ‘万隆钱庄’开业那日,忙得不可开交。   从清点周琛的银子开始,再到办理一些散户,最后又清点景王爷的银子。愣是从四家店铺中最清闲的一家,变成了打烊打得最晚的一家。   就连钱庄里的掌柜刘才,也是一宿未睡,忙着收尾。   本以为第二天能稍微眯上一会儿,却不曾想,开业的余温还滚烫着呢。   若说周琛来‘万隆钱庄’存钱,够让人意外。那么景王爷的一系列操作,可真是把‘万隆钱庄’捧上了天。哦,还顺道踩了‘平安钱庄’一脚。   有了周琛和景王爷打前阵,前来‘万隆钱庄’存钱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钱庄的掌柜刘才趁着人多,便将钱庄存钱的具体利息以及贷款业务的消息,都放了出去。   一时之间,‘万隆钱庄’的客人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其中,有人是来存钱的。   大多数都是先拿一部分银子出来临存,想挣个短期的利息看看,能不能靠得住。   还有一部分人,是来贷款的。   贷款的理由五花八门。   而钱庄这头呢?也大方。   只要是贷款的人经过了审核,并非那等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之辈, 便都多多少少给了一些银钱,也不管对方拿了银子是要娶妻成亲,还是要读书识字儿。   除了‘万隆钱庄’外,茶楼的热度也不小。   刨去有各种大人物在开业当日去帮衬了茶楼的生意外,最让人震惊的,还是王东家口中的那一句‘厨神’。   这京都城中谁人不知道,当初‘醉仙楼’能起死回生,就是靠了‘厨神’的菜方子。   如今王东家亲口告诉众人,这‘太和茶楼’就是他的大恩人‘厨神’开的!如此,京都城的食客们,哪里还坐得住?   他们又不是没有吃过醉仙楼的饭菜,不是不知道那三道菜有多馋人。   于是,纷纷前往太和茶楼占位,打算尝一尝厨神茶楼里的东西。   这不吃不知道,一吃就上瘾!   且不说茶楼里的茶水都是上好的,连点心也是多种多样,五花八门,并且味道堪称一绝!就更别提,茶楼里还有数之不尽的书籍,以及可供消遣的新奇玩意儿。   那些跳棋啊,飞行棋啊,用来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的。   若刚去到茶楼,不会玩这些东西,还有伙计在一旁指点呢。每桌都能配上一个伙计,根本就不用和别人抢,更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忽略。   最让人满意的是,茶楼的伙计跟掌柜一样,都是不巴结不讨好的主儿。即便是个端盘子的,也自有傲骨在。   他们礼仪周全,服务周到,却又不卑不亢,不以身份区分于人。不管来人的身份是贵是贱,只要进了茶楼,就是茶楼的客人,他们一视同仁,使得前来的客人们极其心安和舒坦。   哦,对了!   除了各类新奇的棋盘外,这茶楼的二楼,还有一个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每天都会给客人们说说新鲜的故事。其中,小蔷薇的话本故事,被说书先生说得最多。   并且,说的还都是小蔷薇最新的话本,别的地方都没有。如此,又是留客的好手段。   很多客人们来了一次以后,就想着来第二次。   甚至,有些日子比较清闲的公子哥儿和夫人小姐们,更是天天都来。   当然了,随着厨神的名号传了出去,京都城中不少酒楼和食肆的东家,也纷纷来到茶楼,希望能见一见厨神。   只可惜,不管他们来了多少次,掌柜柳松都是一句话:今日东家不在。   你若问他,东家什么时候在?柳松便会回答:几乎什么时候都不在。   这回答明明气人得很,可配上掌柜的笑容,竟是让人发不起脾气来。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憋屈,也只能忍着。   毕竟,人家掌柜进退有度,什么都没做错。   而茶楼的拥护者,也实在太多了,轻易得罪不起。 第1002章 :醉仙楼的新菜式   酱料铺那头的热度,稍稍就弱一些,也来得慢一些。开业过后,除了有一些散客过来买酱料外,便清闲得很。   直到过了好几日,醉仙楼推出了新的菜式,才又再一次把酱料铺的热度给带起来。   话说,‘醉仙楼’推出新菜式的那天,也是京都城的赶集日。   他们一如当初推出那三道菜一样,对外宣布:但凡是当日在‘醉仙楼’吃饭的客人,不管来了多少人,点了多少菜,都送一道蜜汁叉烧肉和一道蜜汁叉烧排骨。   这两道菜不额外收钱,吃不完还能打包。   除此以外,若客人们喜欢这道菜,‘醉仙楼’还能教客人们这道菜的做法,给他们带回去一些酱料,让他们自己在家就能做出这两道菜来。   ‘醉仙楼’这噱头整得不错。   如此不同寻常的宣传,一下子就赚够了众人的目光和好感,吸引来了一大批的食客。   就如同宣传中说的那样,每桌客人免费送上两道菜。   客人们吃得高高兴兴,对那两道新菜赞不绝口。   而‘醉仙楼’的掌柜呢?则顺势又提起了许六月‘厨神’的名号。   在众人连连夸赞新菜式好吃时,他笑嘻嘻说道:“哎哟,这能不好吃吗?到底是‘厨神’给出的方子,‘厨神’做的酱料!若是这还不好吃的话,那还得了?”   果然!   ‘厨神’这两个字儿一出,客人们又沸腾了。   争先恐后追问:“掌柜的?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两道新菜也是‘厨神’的手笔?”   “那能骗你们吗?你们可是我们‘醉仙楼’最尊敬的客人,我们跟谁扯谎,也不敢跟你们扯谎啊。”   ‘醉仙楼’的掌柜极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客人们哄得高高兴兴:“你们可还记得?‘太和茶楼’开业的那天,我们东家可是亲自去了茶楼的。   那天,‘厨神’就在茶楼里,亲自接待了我们东家。我们东家就是在那天,得到了这两道菜的方子还有酱料。”   “哟?原来大家伙儿前些日子传出来的话是真的?‘厨神’还真是在茶楼里呢?”   “我说呢?怎么这两道新菜这么好吃?原来是有‘厨神’在背后帮忙啊?这样一来,你们‘醉仙楼’可又要从我们口袋里掏不少的钱啊!”   “可不是吗?之前那三道菜,我到现在都还没吃腻呢。每一次来‘醉仙楼’,必点它们。如今好了,又多了两道。以后再来啊,就得必点五道菜了!”   “哎哟,瞧瞧客官们这话说的?人生在世几十载,怎么过都是过!倒不如啊,趁着还能吃能喝时,咱们多吃美食,多喝好酒!   我们‘醉仙楼’呢,也是承蒙各位客官看得起,才能有今日啊!”   说罢,掌柜的又道:“再说了,这蜜汁叉烧肉和蜜汁叉烧排骨的做法,我们也是完全公开的。只要客官们喜欢吃,我们就把做法告诉诸位。   诸位只要将这‘叉烧酱’带回去,一样能做出好吃的菜来。届时,就算不来我们‘醉仙楼’,大家伙儿还是能吃到好吃的蜜汁叉烧肉和蜜汁叉烧排骨!”   “此言当真?我还以为你们是说笑的呢!”   “是啊!还能真把做法告诉我们?”   “做生意的,最忌讳说大话!我们‘醉仙楼’诚信经营,说到做到!”   掌柜的拍着胸脯保证:“而且啊,这酱料我们今天不收钱,都送给你们。让大家伙儿回去以后,也能感受一下动手的乐趣。”   “这能行吗?掌柜的?酱料不是‘厨神’那边给你们的吗?你们拿来送人,‘厨神’能同意?”   “对啊!还有那方子,能随便给吗?‘厨神’和你们东家没意见啊?”   “掌柜的?你们‘醉仙楼’跟‘厨神’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怎么别人家跟‘厨神’都搭不上关系??就你们‘醉仙楼’,总能从‘厨神’那里拿到好方子!”   众人都是好热闹爱八卦的,自然都想拿到一手消息。   于是,纷纷提问,希望能从掌柜的这里得到答案。   掌柜的也不是个藏得住话???的。   瞧见众人问他,便得意洋洋的道:“能有什么关系啊?就是缘分呗!我家东家至今为止啊,其实也就见过‘厨神’两次,实在没有你们想的那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只是我听说啊,‘厨神’这个人只喜欢跟看得顺眼的人合作。??正巧我家东家跟他有缘,所以就能得到方子呗!”   关于‘醉仙楼’和许六月的关系,王东家早就吩咐过。   虽然他也想紧紧捆绑着许六月,打消其他酒楼靠近许六月的念头。但是他心里头也清楚,许六月这个人做人做事儿是有原则的。   明明没有什么深厚的关系,却非要装关系匪浅,最容易适得其反。   因此,王东家便打算实话实话。特地交代了‘醉仙楼’的掌柜,一旦有人问起关系这回事儿,就直接拿‘眼缘’二字儿应付过去。   一来,既不会得罪许六月。二来,又可彰显‘醉仙楼’在‘厨神’那头的特殊性。三来嘛,也可告诉其他的酒楼。想要从‘神仙’的手里头拿方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你得和‘厨神’有缘分啊!   这不?掌柜的完全遵守王东家的意思,直接就把‘眼缘’说了出来。   可谁知,众人一听,立即意味深长。   笑道:“眼缘?这年头,还有做买卖要讲究眼缘的?掌柜的,那‘厨神’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啊?莫不是看上你们东家了吧?”   “哈哈哈!倒有这个可能!”   其余人听了,不免跟着起哄。   ‘醉仙楼’的掌柜脸色微变,紧张得连连摆摆手,道:“哟?这位客官,这玩笑话不能乱说!人家‘厨神’可是有夫君的。   据说啊,她的夫君还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呢。比起‘厨神’,更有本事儿!”   说罢,又冲着众人道:“咱们吃归吃,聊归聊,但还是以和气为主。那些得罪人的玩笑话,咱们能不说就不说。伤和气不止,还容易坏了人家的名声。” 第1003章 :马甲又掉了   掌柜的把这话说完,众人的脸色都有几分尴尬。   好在这掌柜也是个经验十足的人,眼瞧着气氛有了变化,立即又道:“至于你们说到的方子和酱料,这都没关系。?   因为蜜汁叉烧肉和蜜汁叉烧排骨这两道菜,在南方那边早就是人人都会做的菜式了,只是咱们北方还没有。   这不?现如今由‘厨神’带来北方,再由我们醉仙楼传给大家伙儿,正是好事儿一件呢!”   “什么??南方那头,竟然人人都会做这两道菜?”   “这么说来,这两道菜不是你们酒楼的独家秘方菜呀!”   “也不是‘厨神’的菜嘛!顶多就是‘厨神’在南方学到了这道菜,然后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你们东家而已!”   有部分客人们因为方才被掌柜的终止了玩笑话,如今还记仇着呢。   所以说起话来,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客官们,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这两道菜在南方那边,人人都会做。但是如果没有‘厨神’的话,南方的百姓们又去哪里学呢?”   掌柜的也不怕得罪人,继续笑着和众人解释,道:“要知道,这两道菜从最开始就是从‘厨神’那里传出来的。这一点儿,即便是踏遍天下,问询千百万号人,也没人敢抢‘厨神’的功劳。   ?而做这两道菜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酱料!若没有酱料的话,任你厨艺再好,也做不出这两道菜的味道来!”??   说罢,掌柜的又道:“大家伙儿还不知道吧?茶楼隔壁的那家酱料铺,其实也是‘厨神’开的。她的酱料铺里有不少好吃的酱料,而叉烧酱,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   众人听言,不免大惊:“酱料铺也是‘厨神’开的?这消息可当真?”   “自然当真!我们‘醉仙楼’还能诓人不成?”   掌柜的笑道:“不过啊,以后大家伙儿若是想吃到叉烧类的菜或是想买到叉烧酱,就只能来我们‘醉仙楼’啦!   因为人家酱料铺本来就是做批发生意的,不怎么零售。而我们东家呢?前几天去见‘厨神’时,顺道就跟‘厨神’谈了笔买卖。把酱料铺里叉烧酱在京都城中的售卖资格给买断了。   所以啊,以后酱料铺那头是不会再零售叉烧酱了。自然,也不会把叉烧酱批发给任何一家酒楼和食肆。大家伙儿要想买到叉烧酱,还得出城去,找卖货郎,这多麻烦啊?   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就来咱们‘醉仙楼’呢。想吃就吃,想买就买,怎么方便怎么来!”   掌柜的一番话说到最后,还不忘宣传一下酒楼的叉烧酱。   可谁知,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却丝毫不在此。   只听众人交头接耳,说:“没想到啊!这‘太和茶楼’的东家是‘厨神’也就罢了,怎么连‘年年有余酱料铺’的东家,也是‘厨神’啊?这消息太劲爆了!”   “可不是吗?之前大把人传,这四家店都是同一个东家。如此说来,岂不是连钱庄和药材铺都是‘厨神’的?”   “很有这个可能!你们看看那日开业,都是四家铺子一起开的。就连舞狮的队伍,都是同一个呢。”   “那不对啊!钱庄、茶楼、酱料铺还能说得过去,药材铺算什么呢?之前还有人说,药材铺是‘药仙’开的。因为景王府的‘仙水’,就是从药材铺拿的!而‘仙水’,就只有‘药仙’的身上才有。   如果说四家店都是同一个东家,那是不是意味着,‘厨神’就是‘药仙’?”   !!!   这还得了?   随着那位客人提出了这个疑惑,‘醉仙楼’瞬间就炸开了。   是啊。   已知四家店铺都是同一个东家,又已知茶楼和酱料铺是‘厨神’开的,药材铺是‘药仙’开的。   那么,由此岂不是能证明,其实‘厨神’就是‘药仙’?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茅塞顿开。   他们纷纷被自己的猜测给惊到了,连呼吸都轻轻的,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方才还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醉仙楼’,瞬间就安静了,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即便是‘醉仙楼’的掌柜,此时也是一脸目瞪口呆。   不是吧?   ‘厨神’是‘药仙’?   这件事儿,东家知道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窥,都想从人群的眼神中,寻找到一点儿确定,或是一些否认。   直到坐在最前方的一个客人开了口,道:“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你们难道忘了,‘厨神’除了被大家伙儿称之为‘厨神’外,好像还有一个名号叫‘菜方子仙’吧?   说的是她的菜方子值千金,谁得了谁就能发财。又因为她给人菜方子时,从不用纸笔记录,而是亲自示范。那示范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因此,才又被人称之为‘厨神’。   既然……这一个人能有两个名号,为什么不能有三个呢?再多一个‘药仙’,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这……说得是没错!”   一旁的人点点头,顺着那位客人的话道:“但倘若‘厨神’也是她,‘药仙’也是她!那这号人物,未免也太……太难得一见了吧?”   这人本来是想说‘太可怕’,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一个词儿。   而众人对他的话呢?也是相当赞成。   毕竟,这‘厨神’和‘药仙’所涉及的,可是两个领域的事儿,完全不搭边啊。   “哎哟,不行!”   突然,一个客人急急起身,掏出了银子就结账:“这饭不吃了,我得赶紧去酱料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的酱料能买!”   言毕,‘咻’的一下,人就没了。   众人见此,也纷纷起身结账:“我也得去看看,去晚了就买不到好酱料了!”   接二连三的,客人们丢下银子就跑,使得‘醉仙楼’的人,瞬间空了大半。   掌柜的见此,哭笑不得。   哎哟,我的娘呀!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呢?   别的酱料,酱料铺那头都有啊!要买叉烧酱的话,在‘醉仙楼’买就可以啦! 第1004章 :有胆识的寡妇   经过了‘醉仙楼’的另类带货,酱料铺的生意,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一开始,大家伙儿都闻风而来,什么酱料都想买一点儿。因此,接连好几日,酱料铺的零售生意都好到爆炸。   而随着零售生意火了起来,吃过酱料铺酱料的人,也越来越多。酱料铺的名气,也就越来越大。   再加上‘酱料铺’的东家是‘厨神’一事儿,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故而,又吸引来了一大批的酒楼和食肆东家。   其中,有好几家当初还丢过许六月的邀请函和酱料呢。   他们后悔莫及,恨不得时间能倒退!   只想着时间倒回去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去酱料铺那头混个脸熟。   比较有远见的东家呢,在看到了‘醉仙楼’的好生意后,那是半点儿也没犹豫。直接就挑选了一种最适合自己的酱料,买断了京都城的区域,学着王东家的样子,既卖菜式,又卖酱料。   当然了。   那菜式也是许六月给想出来的。   早在做出这些酱料时,许六月就已经把与之关联的菜式给想出来了。并且,还教给了酱料铺的婆子们。   所以,当有人来买断区域要拿货时,婆子们第一时间就把菜式教给了拿货的东家。   一开始,还有东家不相信酱料铺的婆子呢。嚷嚷着一定要见‘厨神’,要让‘厨神’亲自来教。如若不然,这货他们就不拿了!   可谁知,酱料铺这头也不怂,不惯着他们的坏毛病。   直接说:“东家这些日子琐事儿繁多,怕是没有时间亲自来教了。婆子们的菜,也是跟东家学的,味道都一样,您可以放心学。   若您一定要东家亲自来教,那咱们这协议,就只能等过些时日,我们东家空下来了再谈。只是……我们东家何时有空,这一点儿我们酱料铺还不能保证。而您挑选的这个酱料的区域买断权,到时候还在不在,又另当别论了。”   一番话说得很轻巧,但听在那些东家的眼里,却让人紧张极了。   等?   这哪里能等啊!   谁不知道现在酱料铺的酱料最是难求?   莫说是等一段时日了,就是等一天,这酱料的区域买断权就很有可能花落别家!   于是,也不矫情了。   不仅不再要求见许六月,还主动跟婆子们道歉呢。   而这些前来拿区域买断权的人中,有一个极其特殊。   那是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寡妇。   不仅自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供着两个小叔子念书。   而她的店呢?也算不上是一家店,只是一个摆在路边的小面摊而已!因此,她也算不得一个东家,顶多是个摊主。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也壮起了胆子,想拿到酱料铺路蒜蓉辣椒酱的区域买断权。   并且,她十分诚实。   才去到酱料铺,便开门见山,道:“掌柜的,我没有钱。至少我的银子,肯定不够拿第一批货。我也没有店铺,有的只是一个小面摊。   小面摊的生意还不错,即便不是赶集日,一天也能卖上一百多碗的面。若是遇到赶集日的话,从早到晚,小面摊的客人都是不断的。   前些日子你们酱料铺开业的时候,我来领过一些蒜蓉辣椒酱。那蒜蓉辣椒酱做得真好,我自己做不出来。但是将那辣椒酱加到我做的面里,我的面连味道都变了。哪怕是我自己吃,也是吃了一碗还想再吃一碗!   掌柜的,我是一个寡妇。不仅要供着两个小叔子念书,还要抚育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家中还有不能自己行走的年迈公爹,以及身子孱弱的婆母。我需要银子!需要让自己的生意更好起来!   所以,我想得到蒜蓉辣椒酱在京都城的区域买断权!我虽是个妇人,但却看得很明白。我清楚的知道,只有拿到了这个辣椒酱的买断权,我的小面摊才有机会变成小面馆。我的家人,也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意。   掌柜的,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这些,有些不识好歹了。与别人相比,我既没有铺面,也没有广大的客源。最基本的,我连银子都不够。   但是……但是我还是想来试一试!想请掌柜的通融一下,能让我见见东家,亲口和东家说说情。兴许……兴许东家能给我一次机会……”   四家店的掌柜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   他们不仅不会狗眼看人低,反而还十分擅于识人。   所以,当酱料铺这头瞧见那寡妇是个实在人以后,便上了心。   掌柜的安抚了那寡妇一番,便让那寡妇先回去等消息。顺道,还问清楚了寡妇的小面摊在哪儿。   待夜里收了工后,再去一趟‘归来园’,将寡妇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了许六月。   许六月一听,觉得那寡妇还挺有胆识的。于是,次日便去了那寡妇的小面摊。   小面摊不大。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只摆了六张。每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即便全部坐满,一次也只能卖二十多碗的面。   许六月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的饭点,小面摊上没几个人。   但仅有的那几个客人在吃面时,脸上的表情无一不享受。   照看摊子的寡妇正在洗碗。   她人高马大,生得并不好看,但打扮得很利索。   衣裳干净整洁,长长的头发扎起了高高的马尾,卫生又不影响干活。   摊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三四岁大小,已经睡着的小姑娘。   看到许六月过来,甜甜喊了一句:“夫人是来吃面的吗?”   小男孩的声音提醒了寡妇,寡妇连忙起身,擦干净了手过来招呼:“夫人是来吃面的?”   许是瞧见许六月气质矜贵,身旁又带着丫鬟,便不大确定。   直到许六月点了点头,她才慌慌张张给许六月擦了擦凳子,道:“快!快请坐!”   说罢,又问:“夫人要吃什么面?咱们面摊有素面、鸡蛋面、肉丝面、馄饨面!”   许六月看了一眼小凳子,一点儿也不嫌弃地坐下,说了句:“每样都来一碗吧。” 第1005章 :祥嫂   那寡妇听言,不免一愣。   看了看许六月,又看看莲花,提醒道:“夫人,您这只有两个人,能吃得完吗?”   呵,还真是实在人。   许六月看着其他桌的客人,每一碗面都是大海碗。   于是,便说了句:“你做小碗一些,我就是想尝尝鲜。”   “好,得咧!”寡妇听言,连忙笑着应下:“那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下面。”   寡妇的手脚十分利索。   虽然小面摊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忙活,但动作还是挺快的。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四碗面便陆续端上来了。   期间,还去给其他桌的客人加了一次面汤,收了两次面钱。   面做得不错,香味扑鼻,且十分筋道。就连面汤,也很浓郁。   “夫人?我这面可还合您的胃口?”   寡妇祥嫂看着许六月和莲花吃面时,连连点头,便笑着过来问道。   许六月也不吝啬,笑着夸赞:“面很不错,祥嫂。”   祥嫂听到许六月如此叫自己,又是一愣。   于是,许六月便解释了句:“方才听那些客人结账时叫的。”   “哦,夫人可真是细心。”祥嫂见许六月也是个好说话的,便稍稍放松了些。   许六月看了看碗里的面,又道:“面是不错,只是份量还是太大,怕是吃不完。”   “份量还大啊?”祥嫂笑着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按照夫人您的吩咐,做了小份的,只有正常份量的一半。”   说罢,又道:“夫人身材窈窕,想必是食量不大。但我们这面摊啊,平常往来的都是一些干劳力的糙人。这份量若是不足些,他们是吃不饱的。”   言毕,又问了句:“夫人?这面口感还好吗?都是现擀出来的。”   “嗯,味道很好,口感也不错。”许六月看了祥嫂一眼,又道:“就是少了一样东西。”   “啊?少了什么?”祥嫂还以为自己忘记放什么调料了,惊得很。   不曾想,许六月却笑着拿出了一小瓶的蒜蓉辣椒酱,道:“少了它。”   看着那瓶蒜蓉辣椒酱,祥嫂是又激动又惋惜。   连忙道:“原来夫人也喜欢吃‘年年有余’的蒜蓉辣椒酱啊?哎!谁说不是呢?前些日子那酱料铺开业的时候,我也得了一些。回来以后试着往面里一加,味道果真好了不止十倍!   只可惜,我这面摊小,平时攒不了多少钱。只能买了几勺回来捡着,若有客人要吃辣的,才给加上一些。夫人先前没和我说,若跟我说了,我一定把这辣椒酱拿出来给您。”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就是不知……这一勺一勺的蒜蓉辣椒酱,能买到几时?一旦有人拿下了这辣椒酱京都城的买断权,只怕就再难买了。”   “已经有人拿下了。”   许六月笑着应了祥嫂一句,便将自己带来的那瓶蒜蓉辣椒酱挪到了祥嫂面前。   祥嫂神色一震,并未意会到许六月的意思:“什……什么?已经被……被拿下了?”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显得憔悴而疲惫:“夫人可……可知道,是哪家酒楼拿下了?”   那家酒楼,会像‘醉仙楼’一样,也愿意把酱料零售吗?零售价格高不高?她还能不能买得起?   许六月见此,笑了笑:“不是酒楼,是小面摊。”   说罢,缓缓起身,道:“祥嫂,你先忙。忙完以后到酱料铺寻我,我们把协议签好。”   言毕,还上前去摸了摸祥嫂儿子的脑袋,这才离开。   “这……”   祥嫂看着许六月远去的背影,踌蹴不安。   倒是莲花,掏出了一碎银子塞到祥嫂的手里,道:“那是我们‘年年有余酱料铺’的东家!恭喜你了,祥嫂。”   言毕,也学着许六月,先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再走。   祥嫂的儿子反应可比祥嫂快多了。   甜甜喊了句:“谢谢夫人!谢谢姐姐!”   嘻嘻,有夫人和漂亮姐姐摸我的头了,我要变聪明咯!   ……   祥嫂呆呆站了很久。   直到又有客人落座,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桌子上遗落的那瓶蒜蓉辣椒酱,祥嫂视若珍宝,连忙抱在怀里。   她心不在焉给刚刚落座的客人做了几碗面。   待那几个客人离开后,便连忙收了摊子,把儿子闺女送回家。   然后,马不停蹄往酱料铺赶。   刚到酱料铺,掌柜的就认出了她,笑道:“是嫂子来了?”   说罢,又道:“东家没想到您会来得这么快,已经去隔壁的茶楼了。我让人带你过去,你到那边去跟东家谈吧。”   言毕,随手招呼了一个丫头过来,让那丫头带着祥嫂去了茶楼。   开业的时候,祥嫂是来过这条街的。   只是她卖的是面条,只关注酱料,所以并没有走到茶楼这边来。   今日,是她第一次踏进茶楼。   那雅致的环境,以及每一个谈笑风生的客人,都让她感觉到有些许不安。   直到跟着伙计上了二楼,进了雅间,见到了许六月。这心中的不安,才渐渐落下。   “夫人!”   祥嫂见到许六月,立即激动喊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您来!”   “祥嫂以前从未见过我,又谈何能认得出我?”   许六月笑着招呼祥嫂:“来,过来坐,咱们一边吃一边谈。”   说罢,又看了看身后,见身后空无一人,又问:“孩子呢?怎么没跟着来?”   祥嫂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是来跟夫人谈酱料的事儿,哪里能带孩子?别再让他捣了乱!”   “哪里会?我瞧着他很乖,小小年纪还会带妹妹呢。”许六月给祥嫂倒了杯茶,道:“不过也不打紧,待会儿你回去时,我让她们打包一些点心给你带回去。”   言毕,还不等祥嫂拒绝,许六月便直奔主题:“你的情况,酱料铺的掌柜已经与我说过了。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胆识。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才会不打招呼,便去了你的面摊。   你的面做得不错,开一个小面摊,着实浪费了!不知祥嫂有没有打算,跟别人一起开个面馆?” 第1006章 :找人开面馆   “跟别人一起开面馆?”   祥嫂惊讶不已,又面露为难:“夫人,面馆我是想开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壮着胆子去酱料铺试一试了。那蒜蓉辣椒酱确实做得好,有了它,我才有机会挣到更多的银子开面馆啊。   但您说跟别人一起开……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好的合伙人太难找,而我的积蓄也有限,当下怕是开不了面馆的。”   说罢,又道:“夫人,您没与人合伙过吧?这合伙做买卖啊,真是一件极难的事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在一些大事儿小事儿的决断上,容易生了矛盾。   在加上合伙以后,这有人干得多,有人干得少,也是恼火的事情。我倒不是个计较的人,就怕旁人太计较了。”   “听祥嫂这意思,以前是跟别人合伙过?”许六月笑着问。   “不瞒夫人,几年前确实跟人合伙过。”祥嫂也是个坦诚人,许六月问什么,她便答什么:“那时候也是摆面摊,生意还没现在好呢。可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却是扎堆的来。   最后啊,银子没挣到几个不说,连朋友都没有了。以至于我后来都发誓,再也不跟别人合伙了。”   “那如果合伙的人是我呢?”许六月神色认真,问道。   祥嫂一愣,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在心里不断盘算着许六月的意思。   可盘算了半天,终究不大明白。   “夫人……您……您是说……”   “祥嫂,我也不瞒你。”   许六月直接拿出了区域买断权的协议,道:“你这个人有胆识,也够实诚,我很欣赏。再加上你的面确实做得很好,开一家小面摊,着实浪费了。而酱料铺的区域买断权,也是有要求的。   即便我答应你,可以让你先拿货,等卖够了银子再给货款,那又如何?你能保证,你的那个小面摊,一个月能出二十坛的蒜蓉辣椒酱吗?   当然了,一切皆有可能,我也不能说你一定卖不了这么多。若能卖得出去,自然是好事儿。若卖不出去呢?以你家里的情况,可以允许你囤上多少的货?   一个月二十坛起步!假设你这个月只卖十八坛,那么还剩下两坛,就得留到下个月卖。可下个月,你还得拿二十坛的货。想要不压货,就必须得卖完二十二坛。   可谁又能保证,这一定能卖得出去?如果一不小心,又是只卖了十几坛呢?每个月压几坛,一年到头,是多少?你可曾算过?”   “我……”   “再者,你自己也和我说了。去你摊子吃面的,大多都是干劳力的。既是干劳力的,能花的银子肯定不多。你确定,他们能经常吃得起你那加了蒜蓉辣椒酱的面?   辣酱料的进货价可不便宜,倘若你和‘醉仙楼’或者其他的酒楼一样,有着不错的名气和有钱的客人,那我一定不劝你。但眼下,我既看出了你拿下区域买断权的弊端,就不能害了你。”   许六月看着祥嫂,继续道:“祥嫂啊?既然你那边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吃下那么多的辣椒酱。而我这里,也确实不好改变规矩,特地为你开先例。那为何,我们不联手一起开家面馆?   开了面馆后,既圆了你的面馆梦,增加了你的进项,让你家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也免了我酱料铺里的蒜蓉辣椒酱,后期会出现滞销再换买断人的麻烦。   你是知道的,酱料铺里所有的买断人都是签的同一份协议。每个月最低拿多少的货,都是有要求的。若我为你开了先例,那势必会引起其他买断人的不满。如此,酱料铺那头也为难。”   “是……”祥嫂点点头,脸色有些失落,话也不多了。   许六月见此,便道:“与我合伙开面馆,我出商铺和蒜蓉辣椒酱,以及一些更适合放蒜蓉辣椒酱的面条的方子。你出手艺,还有管理面馆的精力,如何?”   “夫人,您是说……”   “商铺不用你来操心!蒜蓉辣椒酱的区域买断权,你也不用管了。”   许六月摆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道:“面馆开起来以后,我不会再将蒜蓉辣椒酱供给京都城任何一家酒楼和食肆,只供我们面馆使用。并且,不管我们面馆用多少的辣椒酱,其价格我都不会算到面馆的支出中。   但是零售这一块,酱料铺那头还是得照常零售的。毕竟进货的价格和零售的价格不同,这一点儿希望祥嫂你能理解。   还有,除了你现在做的那些面外,我们面馆还得打出一道招牌面。招牌面的方子我都想好了,配上蒜蓉辣椒酱,肯定能大卖。到时候,我将方子交给你,由你来掌控。”   说罢,又接着道:“商铺的修缮以及人手问题,你若想参与进来,我很欢迎。若是抽不开身,我这里也没问题。但有一点儿,等到面馆开业以后,这面馆的人员分配和管理,可就得你上心了。   换句话说,你有面馆的完全支配权。我在帮助你把面馆开起来以后,是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管面馆的。面馆里的大小事务,只能靠你。实在出了什么你无法解决或无法掌握的事情,再来寻我就好。   如此,不仅大大降低了你我出现意见相左的几率,还会让你在打理面馆的生意时,越发得心应手。   另外,我们的面馆会请一些伙计。所有的事儿,都有伙计来做。所以,也不会存在谁干得多,谁干得少这种比较。   你只需要打理好面馆,付出更多的精力。而我,只需要付出商铺、酱料、方子,以及日后你需要的,其余我能给到的帮助。   当然了,账簿这东西,我还是会看的。但我也相信祥嫂,不会是那等有着歪门邪道心思的卑鄙小人。”   言毕,许六月又笑了笑,继续道:“再说说分红!我的意见,是咱们四六分。每个月面馆的总进项减掉总支出,最后剩下多少银子,你四,我六。譬如,一个月的纯利润是一万两,那么你拿四千两,我拿六千两。” 第1007章 :她会答应的   “四千两!”   祥嫂听到这个数时,又是一阵惊讶。   哪怕她知道,许六月只是跟她打个比方。但四千两这个数,还是让她心跳加速了一把。   四千两。   若是靠她自己开面馆,这得挣到猴年马月?   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那一天吧?   “我只是举例,祥嫂莫当真。”   许六月笑道:“这面馆还没开,谁知道具体能挣多少呢?指不定,这一个月就挣一千两。到时候,分到你手里的,也只有四百两而已。   若生意不好,一个月只挣一百两,那你能拿的,就是四十两了!不过啊,即便是四十两,也好过你在外头风吹日晒不是?   咱们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若你家里头的人没空帮你看孩子,你必须得把孩子带在身边。那么有了面馆和没有面馆,区别还是很大的。   有面馆,你可以让孩子们在后院玩耍,让伙计们帮忙看着。没有面馆,孩子们就只能跟着你一起,坐在摊子旁边。   这天气好还行,若是下大暴雨或者出大太阳,孩子岂不是遭罪?万一运气再差些,再遇到拍花子了。拍花子趁着你忙时,把孩子拐走。届时,你又当如何?”   祥嫂的脸,被许六月的话惊得满是惧意。   苦,她不怕。   但拍花子,她却是一直都担心的!   所以这些年来,她终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丢了孩子。   “话我也不多说了,祥嫂,你且考虑考虑。若你觉得可行,那咱们就把开面馆的事儿,提上日程。若你还是觉得一个人干比较好,我也不勉强。今日,权当我们交个朋友。”   说罢,许六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来,祥嫂,快尝尝我们茶楼的点心。特别是这个虾饺,我平时最爱吃了。”   许六月是个收放自如的人。   谈买卖的时候,她谈得起劲儿。   交朋友的时候,她又交得真诚。   公私之间,她可以迅速切换,并且给人完全不同的气场和感受。   祥嫂哪里有心情吃点心啊?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许六月和她说的话。   该不该呢?   这面馆开不开呢?   倒不是祥嫂不相信许六月,而是不大相信自己。   酱料铺的东家就是‘厨神’的事儿,早就传遍了京都城上上下下。祥嫂消息灵通得很,如何能不知道许六月就是‘厨神’?   能得‘厨神’的邀请,一起合伙开面馆,且不用花一个铜板,不用操心商铺的事儿,这是何其幸运?   一旦面馆开起来,就靠着许六月的名声和财力,也一定不会亏!   但是……   她担心自己啊。   自己真的可以吗?她配吗?   哪怕她知道,自己的面确实做得不错。可现在要跟她合伙开面馆的人,是‘厨神’啊!   祥嫂有些害怕。   怕自己做得不好,会坏了许六月的名声。   于是,沉默了很久,才道:“夫人?我……我想回去跟家里头的人商量商量,明日再给您答复,您看如何?”   “好,不急。”   许六月笑着点点头,用公筷给祥嫂夹了一个虾饺,道:“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你慢慢考虑。这七天,我不会再寻别的合伙人,也不会把蒜蓉辣椒酱的区域买断权给出去。一切,等你给了我具体的答复再说。”   言毕,又催促祥嫂品尝点心:“好了,咱们不谈公事儿。来,快尝尝我这里的面食,然后给我提一些建议。”   祥嫂见许六月没有让她当即给答复,便也松了口气。   于是,两个人便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聊起了家事儿。   待吃得差不多了,许六月又让莲花去后厨打包了几笼点心,还装了两壶奶茶,让祥嫂带走。   一开始,祥嫂怎么都不肯拿。后来碍于许六月的坚持,又想付钱。   直到许六月说:“我喜欢你家孩子,很乖,笑容很甜。这些点心,是我的心意。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   祥嫂听着许六月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连连道谢后,便提着点心回去了。   许六月在楼上的窗户看着祥嫂,吩咐莲花道:“让下头的人这几天去肉摊多定点猪下水和瘦肉,咱们用得上。”   “现在就准备吗?会不会太早?”莲花顺着许六月的目光望去,问了一句。   “不早。”   许六月信心十足:“她会来的。”   ……   不得不说,许六月看人的眼光还真是准。   仅仅只是第二日,祥嫂便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少年郎,说是她弟弟。   先去的酱料铺。   酱料铺那头的人说许六月今日没过去,便直接派人把祥嫂他们送到‘归来园’。   好巧,这日莫千邛也在,正跟许六月在凉亭里下棋呢。   见祥嫂已经想清楚了,便直接让莫千邛帮她起草了一份协议。   有人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义兄,用起来方便不说,还不用花钱。   祥嫂带来的弟弟,确实是个读书人。   虽说衣着的布料不怎么样,但却跟他嫂子一样,整洁干净,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书生气。   并且,对学识的探究,十分执着。   他先帮祥嫂把合伙的协议仔细过了一遍,确认协议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让祥嫂签字画押。   待正事儿解决完后,又鼓起勇气,朝莫千邛作揖:“莫……莫大人!在下吴谦,是京都城城南青光学院的学生……”   “吴同学。”   莫千邛见此,也起身作揖,回了礼。   “莫大人!在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读莫大人的文章。其中,关于治水这一块的学识,学生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但……但奈何学院中,大多数同窗都跟学生一样,了解不透莫大人的深奥之处。今日……今日有幸得见莫大人,不知可得莫大人的指点?”   “小谦!”   祥嫂见自家小叔子如此,微微有些着急,生怕小叔子得罪了人。   却不曾想,莫千邛却笑了笑,道:“嫂子莫急。读书人,遇到不懂的问题不耻下问,是好事儿。”   说罢,又朝许六月道:“六月妹妹?我记得你书房中,有不少我的文章。我带着吴同学去书房一趟,给他解惑。”   言毕,也不等许六月开口,便引着吴谦去了。 第1008章 :有温度的人   看着吴谦和莫千邛远去的背影,祥嫂不免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入迷了,什么场合都不分!”   许六月见祥嫂面色尴尬,便笑着安抚道:“这世上能让人沉迷的事务很多,或吃喝、或玩乐、或女色。他能对读书沉迷,敢于探讨自己不明白的学识,其实是好事儿。   特别是这纸醉金迷的京都城中,可以去学院里读书的孩子,远比其他地方的要多。但能够真正静下心来读好书的,却少之又少。   祥嫂?令弟能如此自觉,奋发图强,你应该高兴才是。待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你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也不算白费了。”   “是……”   祥嫂听许六月这么一说,又有些欣慰:“夫人的意思,我明白。看着他读书认真,我心里头其实也高兴。   只是……只是莫大人是什么身份?与我们又是第一次相见。小谦如此胆大,不免有些失了礼数。”   “这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我倒觉得,令弟这样很好!”   许六月一边将刚刚签好的协议收起来,一边道:“男儿郎嘛,就该有点胆量的。像那些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人,有几个是有出息的?   令弟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敢于踏出那一步,是极其难得的,你当鼓励他。”   说罢,又道:“至于莫大人那头,你也不必担心。他素来是个好说话的,也看重读书人,自不会觉得令弟唐突。   令弟能请教他他读书时写下的文章,他心里头不知多高兴呢?你没瞧见他带着令弟去书房时那兴奋的劲儿?可不就是迫不及待,想找个人探讨一二吗?”   言毕,又笑了笑:“莫大人是我义兄,而你则是我签过协议的合伙人。咱们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再说了,今天我这义兄休沐,正是得闲的时候。想来我这蹭吃蹭喝,总得付出点劳动力吧?指点令弟一些学识上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儿。”   祥嫂听着许六月的话,心里头感动极了。   不自觉,就红了眼眶。看向许六月的眼神,也有些恍惚和遥远。   许六月微微一愣,忙道:“祥嫂?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又赶紧给她倒了杯茶:“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哦,没……没有。”   祥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垂下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夫人,对……对不住啊,让您担心了。”   她有些慌乱,喝了两口茶才压住:“我……我只是看着夫人这般好相处,就不免想起了我的恩人。我的恩人,她……她也是出身显赫世家,却养得一副温婉娴静的好性子,待我极好。”   说罢,连忙道:“不过……不过现在夫人也是我的恩人了。若没有夫人的赏识,愿意拉我一把,带我一起开面馆。只怕我这开面馆的心愿,还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我家里头的人,更不知何时才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如今好了,有了夫人的提携,我觉得一切都更有盼头了。”   祥嫂本是想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许六月多想。   可谁知,这越往下说,眼泪就越不听话。   于是,不免强颜欢笑,道:“哟,您瞧瞧我!本是好事儿,竟让我坏了兴致。我这人真是……真是不识好歹!”   “祥嫂这是念着自己的恩人了?”   许六月并未觉得祥嫂失态或是坏了当下的氛围,而是轻轻安抚道:“对自己有恩之人,是得记在心里的。祥嫂能念着她,说明祥嫂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见,我的眼光也没错。”   说罢,又道:“而你那位恩人,我虽不认识。但她能让你在想起她时,有如此激动的情绪。想必,也是一个值得让我佩服的人。”   “夫人……”   祥嫂抬眼看向许六月,十分感动:“我真是……我真是何德何能啊?竟可以遇到夫人这样的合伙人,能如此理解我!”   说罢,又提起了自己以前的恩人,道:“我那恩人,确实是个极其美好的人。她和夫人一样,待人亲和友善,十分懂得为身边的人着想。   从她救下我的那一天起,我便发过誓,要一辈子跟在她身边儿,伺候她。可是……可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我的恩人红颜薄命,我……我即便知恩,却无处以报。”   言毕,祥嫂又哭笑了声,继续道:“方才……方才失态,是因夫人与我说的那番话,我那恩人曾经也与我说过。她救下我,带我回家时,曾告诉我,以后我们就是自家人了。   所以……所以当夫人也说起这句话时,我这心里头啊,就莫名的难受。”   “来,再喝口茶。”   许六月看着祥嫂如此,心里头多少也有些触动。于是,又给祥嫂续了茶。   人啊,就是这样的。   跟什么样子的人有交集,便会不自觉受其影响。   譬如在前世时,许六月身边的人,不是虚伪阴险,就是冷血无情。   所以,许六月的心比什么都坚硬。   在娱乐圈,她笑里藏刀,与人飙演技。   在组织里,她杀伐果断,冷漠嗜血。   后来,到了万福村。   她要与老许家的人对抗,要保护娘亲和妹妹,要努力挣钱,让自己这一生变得有意义。   她所接触到的人,各式各样。   要么多嘴多舌,要么自私自利,要么淳朴善良。   于是,渐渐的,她就接地气了许多。   如今呢?   随着身边有温度的人越来越多,所以许六月整个人,也都柔软了不少。   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听着别人的故事儿,却毫无触动了。   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抛掉了。   具体什么时候没的?许六月不知道。   只是蓦然回首,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甚至,越发贪恋亲朋好友给予的温暖。   因此,对于祥嫂的事儿,许六月虽说不能感同身受,但却生出了很多的耐心和理解。   她静静坐在祥嫂对面,陪着祥嫂。   听着祥嫂说,那已经离世的故人。 第1009章 :大户人家的丫鬟   原来,祥嫂以前是个大户人家家中的丫鬟。   伺候的,是那大户人家家里的小姐。   而在去那家大户人家做丫鬟之前,祥嫂是京都城郊外一个普通农家的女儿。   四岁那年,因为宁国闹饥荒,家里头的人都饿死了,只留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跟随着村民涌入京都城,当起了小乞丐。   然而,有亲人的日子不长。   在她五岁那年,哥哥为了给她弄口吃,去偷了别人的荷包,被活活打死了。   她的恩人小姐,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在她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恩人小姐将她带回了府中,并命人帮她葬了她的哥哥。   那时候,祥嫂已经在京都城行乞一年有余,见多了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把人打死的世家子弟。像恩人小姐那般心地善良,温柔温暖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恩人小姐带祥嫂回府后,并没有让她立即就干活。   而是以为自己身子不爽快,需要把脉为名义,给祥嫂请了一个大夫回来,让祥嫂调理了整整一个月的身子。待祥嫂的身体逐渐强壮了,这才让她跟随在自己左右。   因此,祥嫂暗暗发誓,一辈子忠于恩人小姐。   不背叛,不离弃。   然而,世上的事情,哪里是祥嫂能预料的?   她在府中伺候恩人小姐伺候了十年。   本以为,是能跟着恩人小姐一起出嫁的。   可谁知,恩人小姐最终,还是出了事儿。   在恩人小姐出事儿后的一个月,她被府中以保护不周为由,赶出了京都城。   犹如浮萍的她,离开了京都城后,一路向南。最后,在距离京都城三百里的一个小村庄里,扎了根。   那时候的祥嫂,实在没法活下去了。饿了很久的她,昏倒在了婆家门口。   婆家家境贫寒,但心地善良,将她救下,并收留了她。   她在婆家住了一年,最后与丈夫日久生情,便成了亲。   成亲后,他们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家中热热闹闹的。   而丈夫是家中长子,为人老实也上进。再加上夫妻二人同心,日子倒是过得和美。   可谁知,老天爷惯会开玩笑。   就在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有盼头时,公爹和丈夫却出了事儿。   他们去邻村挖石,遇到了山上的大石松动。山石如同洪流般倾泻,压死了祥嫂的丈夫,也压断了她公爹的腿。   家里头两个支柱都倒了,偏偏祥嫂又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为了能够养活一大家子,也为了不让两个正在读书的小叔子退学,步上她公爹和丈夫的后路,去干苦力。祥嫂毅然决定,卖掉村子里的祖宅和田地,带着全家进京。   在她看来,京都城还是比村子里好。   虽说村子里的日子清净,但很难出人头地。   两个小叔子读书是有些慧根的,进京总比在村子里强。   好在她这个长嫂在婆家很受尊敬。   当她提出要来京都城时,家里头的人虽担心,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所以,祥嫂处理完了丈夫的后事儿没多久,便挺着大肚子,带着全家来了京都城。   买不起房子,就在偏僻的深巷租了一间小院。   从最开始给人浆洗,缝缝补补,到后来跟邻居合伙开面摊。开了一年不到,邻居跑去卖包子,她便自己一个人干。   说到这里,祥嫂又笑开了:“夫人啊?您都不知道,这面摊虽小,但开起来却是不容易的。   我公爹腿脚不便,离不开人伺候。再加上我婆母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干不了太劳累的活。所以小面摊这边,基本都是我在照看。   两个弟弟偶尔也过来,但我可不愿意他们来面摊浪费时间。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大儿子前两年倒是常来帮忙,但这两年他也读书了,我便没让他来。”   说罢,又道:“还有二儿子,夫人是见过的。他八岁了,过两年也该读书了。我就想多挣点钱,送他们去读书。就算不能考取功名,那以后当个账房先生什么的,都比干苦力要强。”   言毕,祥嫂眸子一亮,继续道:“对了!昨天拿回去的点心,家里人都很喜欢,还让我谢谢您。说以后有机会儿了,就来跟您道谢。   还有面馆的事儿,我公爹和婆母也高兴,昨夜老两口还哭了一会儿,说是熬出头了。”   祥嫂的话题渐渐转移到了家人身上,情绪也回来了不少。   许六月听着祥嫂唠家常,还觉得挺有意思,倒有些意犹未尽。   正想告诉祥嫂,下次把孩子带来给她看看。抬眼,瞧见莲花朝这头走来。   “夫人?猪肉佬那边把猪下水送过来了,整整四头猪的猪下水,还有五十斤瘦肉。”   莲花笑着跟许六月道:“他是推着推车来的,车上还有一头猪的排骨架呢。奴婢瞧着那排骨挺好,肉也没剔得太干净。想着红袖姑姑喜欢吃蒜香排骨,便让猪肉佬把那排骨架也留下了。”   “说到蒜香排骨,我也有阵子没吃了,馋得很。”   许六月一听说还有排骨架,眸子闪闪发光:“那就吩咐厨房那头,今天中午把蒜香排骨做了吧。”   说罢,又朝祥嫂道:“祥嫂,你跟令弟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午饭过后,趁着咱们都有空间,就把我说的面给做了。”   言毕,还不等祥嫂开口呢,许六月又吩咐莲花:“对了!排骨别用完,给我留个四五根,我做个红烧排骨。   顺便让千邛哥哥和锦绣都留下来,今晚咱们‘归来园’所有的人,都吃面!吃祥嫂做的面!”   莲花看着许六月如此有兴致,连忙笑着应了句:“是,夫人。”   紧接着,便往厨房那头去了。   而这时,一大早就没了人影的初八又从另一头走来。   嗯,是走着的,总算不是蹦蹦跶跶了。   看来这些日子,宗余将他教导得不错。   因着初八的容貌实在太妖孽了,又极其会撒娇,没什么规矩。所以家中的两位老母亲,对他格外担心。   再加上许六月本就觉得他烦人,所以便顺着两位老母亲的心思,将初八打发去了宗余那头,美其名曰,让宗余先帮着教导一番。 第1010章 :尴尬的误会了   宗余无法,只能暂且收下初八。   据许六月的观察,这些日子初八跟着宗余,还是挺欢乐的呀。   怎么现下看着,初八的脸色着实有些哀怨?   “宿……夫人!”   初八有气无力喊了许六月一声,便自顾自拿起了许六月的茶杯,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说了句:“夫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身边啊?”   逾越的举动,暧昧的询问,再加上他出众的气质和妖孽的容貌,一下子就把祥嫂给惊住了。   只见祥嫂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朝初八行了个礼:“见过老爷。”   初八一脸懵,看向祥嫂,不知发生了何事儿。   许六月无奈至极,白了初八一眼,忙朝祥嫂道:“你误会了,祥嫂!他是阿初,我的贴身护卫。”   说罢,又笑道:“他武功很高,但性子单纯,素来被我和夫君惯坏了,有些没得规矩,你莫见笑。”   解释一番后,许六月才冲着初八扬了扬拳头:“都跟着我夫君多久了?一点儿规矩都没学会!你要是再这样无法无天,就回你的老窝去,别出来了!”   “夫人!不行!”   初八一听要回老窝,连忙坐了下来,开启了他的埋怨模式:“我来都来了,哪里能说回去就回去?我回去了,谁保护您呀?谁的武功有我的高呀?   再说了,我很乖的,又没有玩物丧志。我每天晚上要守夜,白天呢,又要打理您的田地,还得跟着老爷学规矩,我多辛苦呀!   可您呢?居然还说我没规矩!我现在走路都老实多了,您瞧不见呀?那么大那么漂亮的眼睛,白长了是不是?   我不就喝了一口茶,问了您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吗?怎么的呢?我在外头跑了一上午,帮您找商铺,回府后还不能喝口茶呀?   身为您的护卫,天天干着跑腿的活儿,还不能请求回您身边吗?您这主子,也太……太蛮横无理了!”   许六月:“……”   此时此刻,许六月很想找宗余问一问,初八为何越来越偏了?   这规矩,是白学的吗?   以前也不这样呀?怎么现在怼起人来,她连插嘴都插不上?   只能等着初八把话说完,才恶狠狠说了句:“滚!继续给我找铺子去!”   初八听言,哼了一声,直接就把桌子上的茶壶顺走了。   大老远的,还能听见他喊:“您不让我歇着,我就不让您喝茶!”   许六月:“……”   好气。   但还是得保持微笑。   倒是祥嫂,一脸发懵。   看着初八目无规矩,以下犯上,祥嫂的心里着急得很。可再看看许六月那奶凶奶凶的样儿,又意外极了。   看着是凶,但实则却根本没生气,反而还俏皮得很?   虽说祥嫂昨日才第一次见许六月,但许六月的成就以及性子,都让祥嫂觉得她是个很沉稳很温柔的人。   却不曾想,这沉重内敛之中,竟也有如此俏皮的时候?   ……   因着祥嫂来的时间比较早,而猪下水这些食材,也都准备好了。所以,许六月便打算当天就将自己的方子交给祥嫂。   小面摊那头,许六月已经让祥嫂关了。   虽说京都城的铺子不好找,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但开面馆需要准备的事宜还是挺多的,再兼顾面摊,怕是忙不过来。   且不说挑人什么的,就是学新面,也得一些功夫。   至于面馆开业前,小面摊的损失,许六月一开始是想补给祥嫂的。   但祥嫂不愿意。   说是面馆既是两个人一起开,那总不能老让许六月一个人付出。所以,许六月补的银子,她不能要。   许六月犟不过祥嫂,便只能作罢。   但她也决定,以后茶楼里的点心,新做好的面,还是要打包好给祥嫂带回去的。   在古代,供一个人读书不容易。更何况,祥嫂还同时供三个,马上就要供四个!   许六月补的银子祥嫂不要,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帮帮忙了。   ……   午饭过后,许六月便带着祥嫂去了厨房那头。   厨房里,整整四头猪的猪下水,正在等着她们呢。   因着早早有交代,让莫千邛他们留下来吃面。所以莫千邛也不着急走,而是拉着祥嫂的小叔子吴谦,又钻到了书房里。   祥嫂看到自家小叔子也有事儿,便也安下心来。   可当她看到许六月挽起衣袖,就开始处理厨房门口的那些猪下水时,还是狠狠惊讶了一把:“夫人?您买这猪下水,是为了做面吗?”   “那是自然。”   许六月点点头,笑道:“猪杂汤面,味道好极了!”   啊~不能想,想想就流口水。   “猪杂汤面?”   祥嫂没吃过,也没做过。   在她的印象中,猪下水是猪身上最便宜,也是最难吃的东西。   她没法想象,用猪下水来做面条,会是什么味道。   但看着许六月已经开始忙开,又立马道:“夫人,您在一旁歇着,让我来!”   “没事儿,我以前长干这些事情。”许六月头也不抬,便道:“祥嫂,拿个板凳过来坐着,我教你如何处理猪下水。”   “诶,好咧。”   祥嫂来不及多问,赶紧坐下,学着许六月的模样儿,一点儿一点儿将猪下水都处理好。   四头猪的猪下水,还是挺多的。   但‘归来园’的人也多啊,许六月还怕不够吃呢。   猪下水处理完以后,许六月又跟祥嫂一起,把它们都切成小块,腌制了一下。   又趁着祥嫂擀面的功夫,偷偷在空间里摘了好几篮子的枸杞叶出来。   猪杂汤面,精华在汤,也在枸杞叶。   把猪肝、猪肝、瘦肉等物熬成浓汤,另起一锅滚水,用来煮面。   枸杞叶的杆杆,最好先丢到滚水里煮一下,等煮出了味道,再捞出来丢掉。   煮面前,顺道烫一下枸杞叶。不用太久,省得过火,能把枸杞叶烫熟就好。   面条煮熟后,盛入碗中,再捞出猪杂和汤。   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猪杂汤面,就做好了。   爱吃辣的人,加点酱料铺的蒜蓉辣椒酱。那味道,简直绝了!   保准众人吃到最后,连汤都不愿意剩一口。 第1011章 :招牌面   猪杂汤面是要做为面馆的招牌面推出的。   所以从处理猪下水的那一刻开始,厨房里的人就被尽数赶出去了。只留下许六月、祥嫂、莲花、还有南婶四个人。   但凡是主要的程序,基本上都是许六月和祥嫂完成。至于莲花跟南婶,则负责打打下手。   因着需要做的份量大,而人手又少。   四个人泡在厨房里,竟泡了整整一个下午。   从吃完午饭就开始忙活,待汤底和面都擀完时,竟也差不多到了用晚饭的时辰。   几个人累得坐在一旁,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但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却无一人不感到满足。   莲花和南婶从来都是相信许六月的。   在她们眼里,不管是什么奇怪的食材,只要到了自家主子手上,总能折腾出好吃的食物。因此,对于这飘香四溢的猪杂汤面,并不觉得意外。   倒是祥嫂。   她摆面摊摆了那么多年,手艺在面摊附近,也是小有名气的。但这么香的面,她还是第一次闻到。   特别是想到那面汤是用猪下水熬制出来的,就越发佩服许六月了。   那可是猪下水啊!   以前吃不起肉时,也不是没买过猪下水来解馋。但她做出来的猪下水,不是臭,就是腥。莫说难以下咽了,就是送入嘴里,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来试试吧。”   许六月歇息了一会儿,就做了几碗小碗的猪杂汤面出来。又从架子上取来了一小瓶蒜蓉辣椒酱,让几个人试吃。   祥嫂早就馋了。   从猪杂汤飘出香味起,她就一直迫不及待,想试试这面的味道。   因此,也不客气。瞧见许六月她们都动了筷,便也赶紧夹起了一筷子面条。   面是上好的白面,没加一点儿水来揉,用的是鸡蛋。再加上祥嫂的揉面手法极好,所以那面条既香又筋道。   再搭配上猪杂汤和枸杞叶,那味道确实惊奇。   比起祥嫂之前在小摊上卖的鸡蛋面、云吞面,不知好吃了多少倍。   “加点辣。”   许六月见祥嫂愣住,便用小勺子勺了一点蒜蓉辣椒酱给她。   这个蒜蓉辣椒酱,也是绝了。   它可不是单纯的把辣椒剁碎,再加点老蒜腌制这么简单。而是加了油和某些香料来炒过,既不会发酸,又能保存得久。最重要的是,它足够辣!也足够香!   在现代的时候,许六月就极其喜欢吃这种口味的辣椒酱。   这是岭南地区猪杂汤粉的绝佳搭档。   有了它,整碗猪杂汤面,都会得到一个质的升华。   果然。   祥嫂她们把辣椒加好以后,才吃了一口,眼睛便发光发亮了。   “好吃!”   莲花咽下了一口面,道:“夫人,这面还真是不错。没加辣时,有没加辣的风味。加了辣以后,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祥嫂的面做得极好。”   南婶顺着莲花的话,道:“我已经很多年没吃到口感这么筋道的面了!再加上夫人的面汤,这面一定能让面馆生意爆棚!”   “还是夫人的汤熬得好。”祥嫂目光灼灼,对面馆更有了几分信心。   “你们再试试那些猪杂。”   许六月提醒了一句,便率先夹起了一块粉肠,吃得津津有味。   祥嫂见此,也没有半分犹豫,跟着吃了一块猪肝,又吃了一块粉肠。   不腥!   不臭!   还很香,很好吃!   若不是亲眼看到了许六月的做法,祥嫂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么好吃的东西,竟是拿猪下水做出来的。   “再喝喝汤。”   许六月很喜欢喝猪杂汤面的汤,特别是加了蒜蓉辣椒酱的。   喝一口不过瘾,喝两口不嫌多。一口又一口,一碗就喝完了。   许六月也不必去问,这面做得如何?会不会受到大家伙儿的欢迎?只看着祥嫂和南婶、莲花她们那满足的表情,心里头便稳了。   “没想到,猪下水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吃食。”   祥嫂把碗放下,恨不得能立即把面馆开了:“有了它当面馆的招牌面,只怕咱们面馆的门槛,以后要被踏破了。”   “这面确实是不错的,用来当招牌面,扛打。”   许六月也不谦虚,笑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把家里人要吃的面煮好,端到饭厅去。剩下的,就让厨娘们来操心吧。”   猪杂汤是够的。   面呢,祥嫂也擀了至少一百多号人的份量。   只是面条这东西,容易坨,不适合一下子煮太多。只能几人份几人份的煮,才能保证面条的口感。   祥嫂把许六月一家人的面煮完后,便想回去了。   中午饭是在‘归来园’吃的,晚饭还在这吃的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许六月看出了她的顾忌,便安慰道:“不急,吃碗面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和令弟先在这里吃完,再用汤盒装上一些猪杂汤和面条回去,也省得家里头再做一顿晚饭。”   说罢,又道:“辛苦了一下午才做出来的面,你就不想看看大家伙儿是什么反应?面馆开了以后,肯定会有大量的客人。   先听听自家人的评价,再看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咱们慢慢改。”   祥嫂听着这话,也有道理。   ‘归来园’的人多,能听听建议也是好的。   于是,便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又得麻烦夫人了。”   “咱们是合伙人,不必与我如此生分。”   许六月拍了拍祥嫂的手,便带着她去了饭厅。   饭厅里,宗余他们已经回来了。   听说今晚要试吃面馆的招牌面,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等着许六月的投喂。   就连最近难得一见的周琛,也来了。   呵。   这一群人,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一个个都被培养成了吃货。   要想把人聚在一起,用别的理由或许不行。但要说做好吃的,就一定会准时出现。   “你怎么也来了?”   许六月看了周琛一眼,问道。   瞧着吴谦已经跟着莫千邛坐在对面,便引着祥嫂坐在自己身边,继续道:“我记得你最近忙得很?可难得才见上一面。”   “知道难得才见面,那就好好欢迎我。”   周琛勾唇笑得邪魅:“别一副嫌弃的样子,徒惹人伤心。” 第1012章 :主仆重逢   许六月听言,轻笑了声,没再继续与周琛相互调侃。   而是给祥嫂引荐起了人,道:“这位是周家的少东家。”   说罢,又指了指身旁的宗余:“这位是我夫君。”   午饭那会儿,宗余没回来,所以祥嫂也没见着。   想着在凉亭那会儿,祥嫂把初八认错成了宗余,许六月觉得有必要好好介绍一下。   “这位是祥嫂,我面馆的合伙人。”   许六月说着,又指向了吴谦:“这位是……”   “我来。”   莫千邛见许六月要介绍吴谦,便笑着站起了身:“这位是祥嫂的弟弟,也是我的学生,叫吴谦。”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愣。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伙儿便纷纷道喜。   先是恭喜许六月要再开一家店,有了合伙人,后又恭喜莫千邛收得了一个学生。   其中,要属祥嫂和吴谦最激动了。说起话来,都免不得口齿打结。   仅仅只是一天的功夫,他们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六月朝着在座的人望去。   桌上的人有周琛、莫千邛兄妹、宗余、祥嫂和她自己。   宗母跟段雅珍还有许薇香,并未到场。   于是,不免问道:“两位老夫人呢?还有香儿去哪了?”   中午那会儿,宗母和段雅珍就没出来吃饭。   一个是要练功,一个则借口昨晚没睡好,没胃口吃午饭。   但是许薇香那家伙,还是在的,并且吃得香极了。   如今明知要品尝面馆的招牌面,连周琛都来了,许薇香没理由不在场。   “回夫人话,香儿小姐回院子里请老夫人去了。”   身旁伺候的下人笑着应道:“说是夫人做的招牌面肯定好吃,不能让两位老夫人错过。”   那丫鬟正说着话呢,许薇香的声音就从院子外头传了进来。   “哇~好香啊!娘亲,我说的没错吧?招牌面肯定好吃!您要是不来啊,一定会后悔!”   随着许薇香的话音落毕,段雅珍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宗母还是没来。   说是让人把面端过去就好,她就不出来了。   倒是段雅珍,碍不过许薇香的‘缠功’,终是跟着许薇香来了饭厅。   一身淡紫色的家常服,随意挽起的发髻,只戴了一支海棠步摇,淡雅得很。   她心里头还是有事儿,兴致不高。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都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鲜少有出来见人的时候。   今日能出来,也是极其难得了。   晚辈们瞧见段雅珍过来,纷纷起身行礼打招呼。   段雅珍笑得很没有精神,一双眼睛若有若无往在座的人身上瞟,像是在寻找什么。   许六月见此,渐渐垂下眸。   她知道,段雅珍是在找景王爷。   自从那日太妃娘娘来过以后,景王爷便再没出现在段雅珍面前过。   段雅珍嘴上虽说着挺好,但心里头不知忍了多久。   只可惜,段雅珍注定要失望了。   今日景王爷没来。   当然,明日,后日,也不会来。   许六月想着,不免叹了口气。   正要开口再给祥嫂介绍一次来人,却突然发现,身旁的祥嫂有些不大对劲儿。   她身子僵硬不已,还微微发颤。那张原本带着笑容的脸,此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激动?震惊?不可置信?   眼睛通红,一片湿润。   “祥嫂?”许六月轻轻喊了祥嫂一句。   祥嫂没反应,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段雅珍。   而段雅珍呢?   才刚刚落座,便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随着自己。   她微微皱眉,朝着那强烈的目光望去。   ‘轰’的一下,段雅珍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连同自己的手脚,都不会动了。   祥嫂本来强忍着的眼泪,在瞧见段雅珍的反应后,终于落了下来。   她缓缓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段雅珍走去。   情绪激动的她,连牙齿都开始打架,根本无法自控。   是你吗?   小姐,是你吗?   许六月看着祥嫂和段雅珍的反应,心中也渐渐有了数。   京都城中的大户人家?   性子温婉善良的恩人小姐?   成亲之前,突然出事儿的薄命女子?   这一切,似乎就在二人相见的这一刻,全部都对上了号。   “小……小姐?”   明明离得那么近。   可从自己的座位走到段雅珍面前,祥嫂却仿佛用了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是你……是你吗?小姐!”   祥嫂一步步走到段雅珍面前,鼓足了勇气才敢问:“我……我是喜鹊啊小姐!我……你……你是我的小姐吗?小姐……”   喜鹊!   这两个字儿从祥嫂口中说出,段雅珍和许六月都微微颤了颤。   特别是段雅珍。   她的眼神,已经从疑惑转变为了不可置信,再从不可置信,转变成了惊喜。   “小姐!”   祥嫂确认了段雅珍的身份,‘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小姐!真的是您?真的是您吗小姐?奴婢……奴婢不是在做梦吧?小姐!您掐掐奴婢,告诉奴婢,奴婢不是在做梦!”   祥嫂的情绪,彻底崩开了。   她手忙脚乱拉着段雅珍的手,让段雅珍证明,她不是在做梦。   段雅珍也哭得梨花带雨。   根本就没想到,她们主仆二人会在这里见面。   “喜鹊……”   段雅珍哭着喊了祥嫂一句,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捧着祥嫂的脸,很仔细很仔细的看。最后,却只能将祥嫂抱在怀里,哭成一团。   “呜呜呜……小姐!”   祥嫂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哭得像个孩子:“小姐,真好!奴婢……奴婢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奴婢……奴婢总是梦到小姐,梦到小姐小时候,梦到……梦到小姐带奴婢去买糖人儿。可是……可是每一次,奴婢和小姐还没买到糖人儿,就被人群给……给冲散了。   奴婢找啊啊,怎么都找不到小姐,奴婢好难过啊。小姐!奴婢终于又见到您了,这……这一次,不管是梦也好,是真的也罢。奴婢都……都不能再放开小姐的手!”   祥嫂把段雅珍抱得紧紧的,任凭身旁的人怎么扶她,她都不肯起来。   只是不断重复一句:“小姐……奴婢想您!奴婢好想您啊!” 第1013章 :这个锅我背不起   祥嫂就这么哭喊着。   直到最后哭累了,也喊累了,确信段雅珍不会从自己眼前消失,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段雅珍呢?也是哭得双目红肿,说不出话。   许六月见二人的情绪还是很激动,便赶忙让丫鬟们把二人扶回了段雅珍的院子。   又命人端了两碗猪杂汤面过去,让她们能填填肚子。   对吴谦,许六月只能道:“祥嫂好不容易跟我母亲重聚,怕是有很多话要说。今夜,就让她在我这里住一宿吧?”   吴谦听言,点了点头,也很是赞同。   但由于家中还有父母和孩子在,吴谦不便久留。   恳请了许六月帮忙照顾祥嫂后,便跟大家伙儿一一拜别。   临走时,许六月让人给他拿了几个汤盒,还装了一些擀好的面条。   叮嘱道:“回去后烧开水,把面条煮了。汤盒里的汤热热,浇到面条里吃,省得回去后再做。”   吴谦感激不已,连连道谢。   正巧,莫千邛和莫锦绣也得回家了。   兄妹二人是坐马车来的,便顺道把吴谦送回去。   周琛没走。   吃完晚饭后,在前厅等着许六月。   许六月劳累了一天,正想赶客呢。   瞧见周琛稳如泰山,便问:“你很闲啊?都吃饱喝足了还不回去?”   “不闲,要谈买卖的。”   周琛挑了挑眉,但语气却很正经,十足的斯文败类。   “你不是让你们‘百景绣’的二东家去了布庄吗?还给出了一份双面绣的合作协议。   那协议掌柜的拿回周家了,我父亲让我来见见你,看看还有没有能谈的余地。”   “那你找我们二东家去啊,找我干嘛?”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十分欠打。   “双面绣的协议既是二东家去跟你谈的,那自然是由二东家做主了。你跨过二东家来与我谈,容易让我与我们二东家生误会。”   “你认真的?”   周琛微微皱眉,身子往前倾了倾。   急了。   “你真让锦绣当了你绣坊的二东家?”   “怎么?不行?”   许六月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   “锦绣与你不同。”   周琛也没说不行。   只是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她没你那么坚强,也不如你懂得周旋。商场如战场,你让她如此抛头露面,就不怕害了她?”   说罢,周琛又深深看了许六月一眼:“我本以为,你与她情同姐妹,自是会护着她的。”   “若我不让她抛头露面,她能进得了你的家门吗?”   许六月同样盯着周琛,问:“即便进去了,你这个少东家,是不是真的能保护得了她?”   周琛脸色一震。   没说话。   许六月见此,又道:“不够坚强,就学着坚强。不擅于周旋,就多经历一些人和事儿。这世上,不是谁天生就什么都会!   你总觉得锦绣性子温婉,需要保护,却忽略了她骨子里的韧性。也忽略了,她本是一个聪慧能吃苦的女子。   只要给她机会,日子一长,她便什么都能学会。届时,即便没人保护她,她也能保护自己。甚至,保护身边的人。”   说罢,许六月又道:“至于你说我害她?抱歉,这个锅我不背。我只知道,你与她如今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也知道,你们周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我只是倾我所能,希望可以在短时间内,给予锦绣更多的名声和身份。让她可以站到某个高度上,不必抬起头颅仰视你们。   届时,你们周家若好好待她,也是她的福分。若你们之间无缘,她也总要嫁给旁人。不管嫁给谁,反正是不可能为妾的。   生意上的事情以后会如何,我暂且不管。但到了那时候,后院里的中馈,只盼着她能掌管得得心应手才是。”   许六月一番话,透露出了太多太多的消息。   譬如,莫锦绣并非周琛不可。   譬如,莫锦绣有她许六月当靠山。   又譬如,莫锦绣不可能为妾。   字字句句,皆表明了她为莫锦绣好。   周琛听完这番话,有些愧疚。   确实。   他想得没有这么深。   在知晓了莫锦绣成为‘百景绣’的二东家后,他只有着急。生怕莫锦绣被承受太多的压力,最后受到不该受到的伤害。   却不曾想过,以后莫锦绣该如何跟周家的公婆和妯娌相处?也不曾想,莫锦绣的心里是否有底气。   如今听了许六月的说法,他茅塞顿开。   也明白了,许六月的一番苦心。   为何不是别的店铺的二东家?非是‘百景绣’的?   想来,是因为现下‘百景绣’跟他们周家有着十分紧密的合作关系吧。   不仅现下。   只要双方都讲究一个诚一个信字儿,那么往后很多很多年,他们都会保持着这个关系。   毕竟,周氏布庄靠着‘百景绣’,确实挣了很多银子。   许六月将莫锦绣安排到‘百景绣’,恐怕也是不想让他周琛的父母往后小瞧了莫锦绣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儿,周琛果真不再像方才那样咄咄逼人了。   他沉默了半响,终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多谢了。”   言毕,又道:“双面绣的事情,我会去跟锦绣谈。若她准备得妥当,我也可说服我父亲出面,跟锦绣见一见,以谈合作的名义。”   “你心里有数就好。”   许六月实在太困了,又打了个哈欠。   “谈合作的事情,可往后再推几天,让锦绣有个充足的准备。不管见不见你父亲,我都希望她能自信一些。   另外,咱们在商言商。不管合作谈得如何,不要怪到锦绣身上。毕竟,她都听我的。   我的底线都写在协议上了!合作方式,分红方式,彼此该负的责任,协议上清清楚楚。‘百景绣’这头不可能有半分的让步,你也有个心理准备。”   言毕,缓缓起身看着周琛,下了无言的逐客令。   周琛见此,点头起身。   “好,那我先回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跟许六月保证:“你放心,我父母那头,我会处理好。锦绣这辈子只能嫁我为妻,我不会辜负她,也不会让她受欺负。” 第1014章 :皇帝的圣旨   四家店铺中,‘药仙药材’的热度算是最后一个崛起的。   虽说有‘药仙’的名号在,使其一早就在京都城中受尽了关注,也在四家店铺中脱颖而出。   但由于‘药仙药材’到底是做药材批发的,直接的受众面只有一些医馆和药铺,并非京都城每一位老百姓都会与它有面对面的联系。   因此,大家伙儿除了讨论‘药仙’外,对于药材铺的其他事儿,并不大感兴趣。   再加上宁国上下,市面上流通的药材,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从许六月这里出去的。   所以即便‘药仙药材’开来了京都城,也只是让那些老的客人,就近换了一个新的拿货点拿药材而已。   只要药材没问题,价格没问题,能省了一路的舟马劳顿,大家伙儿便能安安稳稳在‘药仙药材’拿货了。   但说到再挖掘新客人,还真是挺艰难的。   没有新客人,又不走零售。   那么‘药仙药材’这家店更大的意义,就是安安静静立在京都城里,让大家伙儿安心。   而对于许六月来说,‘药仙药材’立在了京都城中,也意味着她的药材,将更稳更牢的抓住了宁国的药材市场。   至于热度嘛,差不多就行了。   许六月也不盼着它能像旁边的钱庄啊,茶楼啊这样出风头。   只要京都城的人知道‘药仙药材’在哪里,其品质如何,对于药材铺来说,就已经足够。   毕竟,‘药仙药材’对许六月来说,更大的作用并不是敛财。   即便她不将‘药材’的点开来京都城,最后大家伙儿也还是要去锦州城那边拿药。银钱呢,也终究还是会进她的口袋。   之所以非得将‘药仙药材’开在这,无非就是为了跟其他三家店,相辅相成而已。   四家店,谁也脱离不了谁。但凡提起其中一家,便会想起另外三家。   而四家店的成就,又是为了辅助宗余和许六月的复仇。   店铺越受欢迎,其成就就越高。宗余和许六月的名气,也会越大。   随着夫妻俩的名气越大,在京都城自然就越发尊贵,受人尊敬。这对以后他们复仇,只有利而没有弊。   正因为心中早就对‘药仙药材’有了定位,所以当开业过后,‘药仙药材’成为四家店铺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家时,许六月一家人并没有着急,更别提失望。   但没想到的是,皇帝会如此高调。一道圣旨下来,就把‘药仙药材’推上了高位。   那是开业完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在一个热热闹闹的赶集日,宫里头突然来了人。   来人高高举起圣旨,一路从皇宫出发,大摇大摆出现在‘药仙药材’门口。   一行十几个人。   有身着官服的大人,有高位的太监、也有侍卫。   宫里头的人实在太扎眼了,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偏偏,那宣旨的太监还扯着个高昂尖细的声音,喊道:“快把你们‘药仙药材’的头儿给叫出来,咱家奉旨前来,宣读皇上的旨意。”   此言一出,谁人能不惊?   周围的人瞬间围了上来,那些侍卫则纷纷上前挡住,将宣旨的公公围在中间。   圣旨的内容不多,无非就是让‘药仙药材’以后负责给宫里头供货。   至于具体的价钱,自有随行的官员跟掌柜的去详谈。   如此一来,京都城又热闹了。   谁不知道,一旦给宫里头供了货,那就是皇商了!   而成为皇商后,必定名利双收。不仅有漂亮的供货价,还能证明他们是商贾之中的佼佼者。所带来的利益,是久久不散的。   就譬如周家。   这么多年来,京都城中只有一个皇商,那就是周家。   周家的生意做得广,什么买卖都涉及一些。因此,他们便包揽了很多宫里头的东西。   也正是靠着给宫里头供货,周家才能成为宁国首富。   但从普通的商贾到皇商,周家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光是奋斗的年头,就比‘归来园’不知多了多少倍。   而‘归来园’呢?   前来京都城发展的势头,本身就猛。现如今才多久?又一跃成为了皇商!   京都城的百姓们纷纷传言,说‘归来园’怕是终有一日,要取代周家,成为宁国首富的。   当然了,最让人疑惑的,还是宫里头的那道圣旨。   自古以来,宁国上上下下的皇商还是不少的。即便出了京都城,别的地方也有皇商。   但那些皇商最终跟宫里头搭起桥梁做买卖,是层层往上,止于某个负责采购的官员。那官员全权负责此事儿,自行跟皇商去谈细节,最后签订一个供货协议,此事儿就算成了。   当年,就连周家那头亦是如此。   不管是供什么货,都只是跟负责跟进的官员签订协议而已。   像‘药仙药材’这般,直接能得到皇帝的圣旨,并且是先宣旨后谈细节的,还是第一次瞧见。   高调得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使得‘药仙药材’这四个字儿,一下子就成为了京都城中人人不离口的字眼。   许六月听到了消息后,也不知是惊还是喜。   只能先庆幸。   庆幸那之前给宫里头供药材的药铺,并不在京都城中,而是处于南北中间地区的一个大药铺。否则,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许六月这头又属于药材的源地,多尴尬啊?   不过,要说到皇帝的圣旨,那何止这一道?   早在开业的第二日,宫里头就有一道圣旨悄悄送往了‘归来园’。   前来宣读圣旨的人,正是高老公公。   皇帝册封许六月为‘太和公主’,正巧跟茶楼的‘太和’二字相呼应。不仅寓意好,等到以后曝光时,还能给茶楼打一波广告。   另外,这册封的事情虽说是‘悄咪咪’的,但也仅限于对老百姓们‘悄咪咪’。   至于宫里头,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后宫的娘娘们,谁人不知皇帝新认了一个义女?已经册封为了公主。   特别是礼部那头。   不仅知晓了公主的封号,还知晓公主姓什么名什么,身处何处呢。 第1015章 :新的商铺   京都城的商铺是难买的。   但好在许六月这次对商铺的要求不高,而运气也还算不错。   仅仅是半个月后,初八他们就在京都城城西的位置,买到一栋小商铺。   商铺不大,宽度只有两间门面大小,进深也只有六米左右,一共两层楼。   一楼除了前厅还有一个后院。   后院不大,但有一口水井,还种植了一些桂花。打水方便不说,还能时刻闻着桂花香。   屋子一共是十间。   一间厨房、一间柴房、一间公共的洗漱间以及七间屋子。   厨房挺大的,完全可以舒展得开。睡房也不错,一间屋子住几个人没问题。   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没有茅房。但好在后院有一个小门,出去后走上几十米的路,就是一个公共的茅厕了。   二楼的面积跟一楼差不多。   楼梯上来后,全部都是小房间,一共有十四间。   其中,对应着一楼后院面积的地方,有十间。而对应着一楼前厅面积的地方,则是四间。   原来的屋主是开客栈的。   所以这些小房间都做成了客房,里面不仅有床有桌椅,还保证了每间屋子都有窗户。   只是京都城的酒楼和客栈太多了。   这家商铺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偏,而且面积又小,环境比较老旧,因此,生意一直不大好。   再加上家中其他的产业最近也出现了生意下滑的情况,屋主顾及不暇,只能忍痛将客栈关了。   一开始,这商铺是打算出租的。   但由于后院的面积大,前厅的面积小,很多人来看了以后,都觉得不大适合。就更别提,这商铺确实老旧,租到手还得花银钱和时间去重新修整,着实划不来。   至于位置嘛,虽说不是特别差,但也算不得好。   京都城分为城东、城南、城西、城北。   城东是皇宫以及皇亲国戚的居所,最有权势的人,一般都住在那头。   城南不用多说了,最为繁华。有钱人家和最好最有名的商铺,都在这里。   紧接着是城西。   城西没有城南那么繁华,但人流量也可以。   城北就比较偏僻,算是贫民区了。人流量多,但比较杂乱。   之前祥嫂就是在城北摆摊。   而这家商铺,虽说坐落在中规中矩的城西,但却偏偏在城西中比较偏僻安静的一个地方。   这样的地段再加上这样的商铺,适合做的买卖确实不多。   因此,很多人都看不上它。   屋主也是没办法了,眼瞧着租也租不出去,自己做买卖也做不好,倒不如卖了省心。   卖了以后,还能进一笔账,周转周转别的产业,总好过空着在这里。   再说了,即便是租出去了,若对方生意不好,不还得来退租?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他。   如此一想,屋主也没开大价钱。甚至,还低了市场价百来两银子,就为了能早点脱手。   如此,急于找商铺的许六月,就刚好捡了一个大便宜。   商铺小是小点,但够用就好。   环境老旧也不怕,重新修整一番就是了。反正是自己买的商铺,生生世世都是自家的,不怕多花点银子修缮。   位置嘛,也没什么大问题。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猪杂汤面只要够香,一样可以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最让许六月钟意的,是这家商铺在十字路口旁边。有一边是比较空旷的,不会跟别的商铺挤。   另外,商铺跟对面的商铺距离也很宽。因此,即便是以后有一些比较有钱的客人过来吃面,也有地方能停马车。   商铺买好后,许六月便赶紧弄出了图纸。   那商铺老旧是老旧了点,但格局这一块还是很好的。   许六月没怎么做大的变动,只是把商铺修整得雅致又简单,看起来干干净净,很是整洁。   后院的院子,基本上就没动。   水井保留着,桂花树也保留着。   厨房和柴房没动,公共的大洗浴间,隔成了六间独立的小洗浴间。   剩下的七间房,留了四间房给伙计们住。每间房都是有热炕的,按照单人床大小的区域来划分位置的话,一间房能睡五个人。   除此以外,还有空间摆下桌椅和衣柜,住得舒舒服服。   四间工人房若是都睡满的话,刚好够二十个人。而面馆就这么大,前厅加后厨,一共二十多号人,完全忙得开。   至于剩下的三间屋,正巧是一排的,并且格局方方正正。   许六月将其改造了一番,变成了现代的四居室。   除了没有茅厕和灶房外,别的都有了。   一个堂屋,一个小饭厅,两个小的洗浴间,还有四间小睡房。   睡房自然是比不得工人的睡房大,但一个睡房住两三个人,自是没问题的。堂屋和饭厅当然也小,但一家几口人住,完全是妥妥的。   这个四居室,许六月是给祥嫂他们准备的。   祥嫂是喜鹊,跟段雅珍有着深厚的主仆情分。   自上次在‘归来园’相认以后,祥嫂便恨不得天天伺候在段雅珍身边。甚至,连面馆都不想开了,只想重新回来,再做段雅珍的丫鬟。   好在段雅珍将其劝住了。   说是主仆二人能重聚,已是天大的缘分。她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祥嫂呢?这十几年也过得不易。往后的日子,便以姐妹相称,不必再做主仆。   再加上段雅珍身旁如今不缺人伺候,而祥嫂也已经有了家。上有公婆下有孩子要照顾,如何能再回来服侍她?   只盼着祥嫂能好好跟许六月将面馆开下去。   如此,既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也能让段雅珍放心。左不过都是在京都城的,什么时候都能见。   祥嫂很是听段雅珍的话。   从此,对许六月不仅心怀尊敬,更多了来自长辈的怜爱。   许六月见祥嫂待段雅珍感情如此之深,也提过让他们一家搬来‘归来园’。   ‘归来园’的院子多,挑一个住下就是。   但祥嫂却不愿意。   虽说心里头惦记着段雅珍,也想时刻陪着段雅珍。但分寸这东西,祥嫂还是知晓的。   她一个人过来住倒还好,带上全家老小的话,便有些不识好歹了。 第1016章 :万隆面馆   毕竟,她还有两个小叔子呢。   小叔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以后势必是要成亲的。   若是一家人都住在‘归来园’里,短期内看是方便,但长期以往,终究不是个法子。   人心这东西啊,最是难以揣测。   特别是过惯了穷日子的人,一旦生活变好的速度太快,就难免会行差踏错。   祥嫂不愿意自己的家人走偏路。   虽说她对自家的公爹和婆母,以及小叔子们都有很信心。但对那尚未出现的弟媳妇儿,却是要多加考虑的。   谁知道以后小叔子们会娶什么样子的媳妇儿呢?   娶得好了,自然是好事儿。若娶到了歪心思的,那可如何是好?   ‘归来园’里身份尊贵的人太多了,别到时候再惦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祥嫂考虑事情,考虑得很长远。   因此,她宁愿继续租住在城北破旧的小院子里,也不愿意去住大宅子。   但段雅珍和许六月可舍不得祥嫂再住在租出的小院里。   那个地方许六月后来去过,太过杂乱了。   不仅环境脏乱差,就连来往的人也杂。偷摸拐骗的,着实不好。   于是,便特地在商铺里头给祥嫂一家留了个住处。   一来,可以让祥嫂在照顾铺子的同时,方便照顾孩子,不用那么辛苦城西城北两头跑。二来,也可以让他们一家住得更安全些。   四间屋子刚刚好。   祥嫂的公爹和婆母一间,两个小叔子一间,两个儿子一间,祥嫂带着闺女,再住一间。   虽说还是没有单独的睡房,得让祥嫂跟女儿挤在一起。但比起之前祥嫂租住的那个只有两间屋子的小院,不知要方便了多少。   至少,祥嫂不用再跟婆母挤在一起了。她那两个小叔子,也不用当厅长了。   左不过就是过渡一段时间而已。   等到祥嫂挣够了银子,总要出去买自己的房子。   到时候,面馆里的这四居室,就当给她小憩用了。   商铺的前厅跟之前的布局,没什么大的变化。除了收银的柜台,就是一些桌椅了。   二楼的十四间客房,许六月留了十间没拆。拿了其中的五间对半隔,又分成了十间比较小的屋子,做成了小雅间,最多可供六个人一起吃面。剩下的五间,则保留原来的面积,可供十二个人一起吃面。   靠近楼梯的四间客房,做成了厅,弄成卡座。   虽说没有墙和门隔着,但比起一楼,也私密高雅了不少。   在商铺修整的同时,许六月又教祥嫂做了红烧排骨面。而祥嫂也很勤快,天天练习。因此,短短半个月,做面的手艺又有了长进。   面馆的人手也找得差不多了,祥嫂挑了几个可靠稳重的,跟她一起做面。机灵会算账的那个,当了掌柜。剩下的人,则做了伙计。   又过了半个月。   面馆总算开业了,取名为‘万隆面馆’。   嗯……   就是想蹭一蹭‘万隆’字号的热度。   并且,在开业之前,也派人在城中散播了一些信息,还特地给‘万隆面馆’还做了特惠活动。   开业第一天,发放一百碗面的面卡。得到面卡的客人,可在当天凭着面卡免费来‘万隆面馆’吃面。   一张面卡一碗面,不管吃什么面,都不收银子。   第二天,发放两百碗。第三天,发放三百碗。   不可打包,但能堂食,必须得当天使用。   如此,既可聚集面馆的人气,赢得食客们的好感,又可保持住开业后的热度。   许六月还特地制作了一些贵宾面卡,让祥嫂拿去给她以前的老客人,就当是感谢他们多年来的帮衬和照顾。   那些老客人虽说都是做劳力的,没什么银子,但他们有一张嘴呀!   只要祥嫂还惦记着他们,请他们来吃了一顿,就不怕他们离开面馆时,不说面馆的好话。   简单来说,面馆头三天,压根就没想挣钱。   毕竟真正挣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偌大的京都城,像许六月这样做买卖的,还真没几家。   因此,‘万隆面馆’的热度,水涨船高。几乎人人都在谈论着‘万隆面馆’,而城西呢?也因此热闹了不少。   “听说了吗?‘万隆’字号又开新店了!”   “早就听说了,是家面馆,还开在城西呢。”   “这‘万隆’字号还真是来势凶猛啊?城南的四家店才刚开多久?连歇都不带歇的,又开新店了!”   “可不是吗?这银子挣得哗啦啦的,不要太爽快哟!”   “也不知道这家面馆的生意会怎么样?都开到城西去了,跟‘万隆’以往的作风不大相似啊。”   “我瞧着就一般吧?听我邻居家的表哥的媳妇儿的娘家妹妹说,‘万隆面馆’是有两个东家的。大东家就是‘万隆’这边,二东家是……是之前在城北摆面摊的一个寡妇。   你们想想,在城北摆面摊的,能有什么本事儿?跟她一起开面馆,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城北摆面摊的?莫不是那个叫祥嫂的吧?这位大姐,你要是不知道啊,就不要乱说话!人家祥嫂的手艺不错的,我以前住城北那会儿,经常去吃她摊上的小面。   更何况,人家既能跟‘万隆’攀上关系,那自是有自己的本事儿在。”   “哟?若真是那个寡妇的话,她的面我也吃过几次,确实不错。但……说实话,跟酒楼里的面比起来,还是有些差味道的。开面馆的话,不知可行不可行哟?”   “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们忘了‘万隆钱庄’跟谁是同一个东家了?跟‘太和茶楼’这几家店啊!他们的东家是谁?不是‘厨神’吗?有‘厨神’在,你们还担心人家的面馆开不下去?”   “咿?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儿道理啊!‘万隆’字号是‘厨神’的,那‘万隆面馆’就是……”   “你们不必猜测了,我早就打听到了。据说这‘万隆面馆’啊,要推出两种招牌面。这两种招牌面,都是‘厨神’的方子。咱们若是去帮衬,直接就点招牌面,绝对不会错!” 第1017章 :初八的心事   “对对对!既然招牌面是‘厨神’的方子,那咱们就点招牌面,总不会吃亏!就是不知道,这‘厨神’整出来的招牌面,会不会很贵啊?别到时候我吃不起哟!”   “你傻呀,先去领面卡啊。”   “面卡?什么面卡?”   “你连面卡都不知道?就是‘万隆面馆’发放的面卡啊!开业的前三天都有,凭着面卡当天去吃面,可以免一碗面的钱。   第一天发放一百张,第二天两百张,第三天三百张。加起来,一共六百张呢。咱们总不至于运气那么差,六百张的面卡,一张都领不到吧?”   “免面钱?还有这么便宜的事儿?那我如果有了面卡的话,是什么面都可以吃吗?招牌面也可以啊?”   “当然可以了!人家大字号做出的承诺,难道还会有假?反正我是打算去抢面卡的!”   “哟,不和你们说了。眼下这个时辰,那边也该开业了,我赶紧去凑凑热闹。”   “喂,这位大爷,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   ‘万隆面馆’的生意,自然是好的。   开业那天,除了一百碗免费的面外,还额外卖出了四百多碗。   倒不是大家伙儿不想等到第二天来占便宜,实在是那面汤太香了。   还没进到面馆了,光从面馆门口过,里头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馋得大家伙儿直咽口水。   再加上先进面馆吃面的人,出来后没有一个是不夸赞的。   如此,谁还能忍得了?   纷纷往‘万隆面馆’里挤,生怕来晚了,就吃不上。   开业第一天,面馆愣是忙到天黑,等到后厨里的料都用完了,才打烊。   累得面馆里的人,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第二天第三天也一样。   不管发放了多少的面卡,总有人会拿着银子过来买面吃。   三天下来,面馆不仅没亏钱,反而还挣了不少。   祥嫂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兴奋极了。   若不是因为第二天还要开店,恐怕她连觉都睡不着。   ……   面馆的生意稳定下来后,许六月也总算有时间休息了。   平常忙的时候不觉得,一旦空闲下来,才发现初八的情绪不大对劲儿。   没以前那么活泼了,看向许六月的眼神,总是有些闪躲,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不知在纠结什么?   “你傻了不成?”   许六月找了个空档,将初八逮住:“是不是人当多了,就忘记做猫的快乐了?开始学会我们人类的忧愁了?一天天跟个闷葫芦似的,像什么样?”   说罢,又悄悄问:“是不是宗余欺负你了?还是谁给你颜色瞧了?快,跟我说说,让我好好笑话笑话你。”   初八:“……”   还以为宿主是真的关心我呢,没想到是想笑话我?哼!   初八傲娇把脑袋一别,愣是没搭理许六月。   哪怕他确实有话要跟许六月说,但也死死咬着唇忍着。   “喂,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许六月扯了扯初八的马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初八:“……”   什么人啊这是?   “怎么?不肯说是吧?”   许六月瞧着初八这么固执,便叹了口气:“唉,不说就不说吧!你不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言毕,又威胁道:“不过啊,我记得以前有某只猫跟我说过……我是宿主,他是空间精灵。空间精灵要听宿主的话,以宿主为天,以宿主为命。   如今呢,我这宿主啥也不是。连问个问题都问不出来了,想想也是悲哀得很啊?该怎么办呢?要不然……还是直接让他回空间里拔草去算了!出来做什么?出来讨人嫌吗?又不听话!”   “我……”   初八郁闷极了。   猛地转头,还有几分小委屈:“我……我是有心事儿,但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说呗,你不说怎么知道该不该?”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应了句。   还顺手拿起了一旁的南瓜瓜子嗑起来,等着听小故事儿。   初八看着许六月那样子,内心一片荒芜。   女人啊,怎么能这么善变?   若没有记错的话,同样的话前几天他也说过吧?   那时候……   初八:夫人?我有件事儿,不知该不该说。   许六月:知道不该说就不要说!   现如今……   初八:我是有心事儿,不知该不该说。   许六月:你不说怎么知道该不该说?   嗯?   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同一件事情,同一句话,得到的回应却不一样呢?   唯一的结论,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喂,你说不说了?”   许六月瓜子都磕了几粒了,初八还没开口。   于是,不免催促:“你再不说我就让你回空间去了!”   “说……我说还不行吗?”   初八咬了咬唇,四下看了看,贼兮兮的。   许六月皱了皱眉,正想问他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谁知,初八突然来了句:“我说可以,但您不要跟老爷干架哦。”   !!!   干架?   和宗余?   许六月手中的瓜子落到地上,满眼探究地看着初八。   难不成,我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你说!”   她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连瓜子都不磕了。   “咳咳。”   初八轻咳了两声,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这些日子不是跟着老爷在外头忙活吗?我发现……发现老爷特别受小姑娘的喜欢!一走到街上,那些小姑娘都挪不动腿了!”   “就这?”   许六月瞥了初八一眼。   这不是老早就有的事儿吗?   “昂……”初八有些发懵,点了点头,道:“您……您不吃味儿啊?”   前些日子不是还吃味儿得很吗?   就因为我生得漂亮,就把我当成小母猫,死活不给我升级呢。   怎么现在……   现在听了这消息,倒一脸无所谓了?   “这样看着我干嘛?”   许六月又嗑起了瓜子。   发现初八一脸郁闷地盯着自己,又道:“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哭吗?还是找宗余吵架干架啊?”   说罢,眸子微垂,又问:“宗余是什么反应啊?他没搭理那些姑娘吧?” 第1018章 :有人和我抢男人   “没有啊!”   初八连连摇头,一脸真诚:“他怎么会搭理那些姑娘呢?他又不是不知道您有多凶。”   许六月:“……”   只是因为我凶吗?   “他顶多就是让我把面具摘了,帮他分担一些姑娘们的目光。”   初八耸耸肩,无奈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把面具摘了以后,好像吸引到的目光更多了……”   许六月:“……”   她真的有点无语。   也不知道是说初八蠢,还是该说宗余蠢?   “废话!”   许六月白了初八一眼,道:“你不是素来对你的容貌都很有信心吗?怎么?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头没数了?   宗余一个人在外头走动,就够扎眼了。你再把面具摘了,岂不是更扎眼?两个容貌逆天的人走在一起, 莫说是姑娘家,就是老太婆都免不得多看几眼。”   说罢,许六月又叹了口气:“唉!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让你把面具摘了?怎么就不会自己戴上面具呢?”   “是哦!”   初八一听许六月这话,顿时醒悟过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原因呢?还是夫人聪明!”   说罢,不等许六月答话,初八又道:“不过……自从我把面具摘了以后,确实也有帮到老爷啊。虽说两个人吸引的目光很多,可是有一半姑娘家好像很倾慕我耶。   就是有一个……有一个千金小姐,她对我视而不见,直接就冲老爷去了。”   “冲宗余去了?”   许六月抓住重点,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冲他去了?”   “就是……就是投怀送抱,直接往老爷怀里撞啊!”   初八眨着漂亮的眼睛,道:“不过夫人您放心,没撞到。老爷身手可快了!那千金小姐撞过来的时候,老爷就把身子给闪开了。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许六月挑挑眉,问。   “所以那千金小姐就撞到我身上了!”   初八声音闷闷的,言语间还有些嫌弃。   “真是的,谁让她撞我了?偏巧那时候我还在吃糖葫芦,没能反应过来。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就给她撞了。要是我能反应过来,我一爪子就给她呼出去!”   许六月:“……”   她看向初八的眼神,有几分不敢相信,又有几分嫌弃。   “首先,用人类的话来说,那是一巴掌,不是一爪子。”   许六月咽了咽口水,谆谆教导道:“其次,人家到底是姑娘家,你怎么能那么暴力呢?就算不喜欢,也得怜香惜玉嘛。礼貌些,下次躲远一点就是。”   “你怕是不知道她是谁!”   初八学着许六月方才的模样儿,也翻了个白眼:“别的姑娘也就罢了,就这个,我不能惯着她。”   说罢,又继续道:“丞相府的小姐嘛,那可是我们老夫人和夫人的仇人,也是我初八的仇人!对她怜香惜玉?夫人,您想什么呢?”   “丞相府的小姐?”   许六月听言,微微挑眉。紧接着,勾唇笑道:“嗯,是该一爪子呼死她。”   丞相府那头的人际关系,许六月已经打听清楚了。   除了段丞相外,还有丞相夫人和几个姨娘。   其中,姨娘们生的孩子,基本上都不在府中了。   庶子呢,要么死得早,要么去了别的地方任职。庶女呢,除了段雅珍外,都已经出嫁了。   嫁得不可谓不好,但也算不得多好。   总之,偌大的丞相府里,只有嫡系还在。   当然了,嫡出的女儿也早就出嫁了。嫡子和嫡孙、嫡孙女们,倒是还在府中承欢膝下。   其中,嫡孙女有三个。   适龄待嫁的,有两个。   初八说起的丞相府小姐,必定是段丞相的孙女,她许六月的表姐了。   嗯,确实是仇人。   丞相夫人的亲生儿子的亲生女儿,可不是仇人吗?   呵。   真逗。   许六月冷笑出声。   丞相夫人可真会教导子女子孙啊?   她生的女儿要跟我娘亲抢男人!她儿子的女儿,又想来抢我许六月的男人?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眼的贱胚子。   正巧这时,莲花突然外头过来,道:“夫人,门房来报,说是丞相府的人来了。”   “丞相府?”   许六月挑眉,问:“谁来了?来做什么?”   “回夫人话,是丞相府的家生管家,段管家。说是奉了丞相夫人的命前来,想请夫人去烧一顿饭菜。”   言毕,又道:“据说,下个月就是丞相大人的寿辰了。丞相夫人这个时候派人来请夫人,恐怕是想让夫人在寿宴上掌勺。”   “寿辰?”   许六月听言,想了想:“这个丞相夫人倒是好大的胆子!旁人连见都见不着我,她倒想请我去掌勺?”   说罢,又想起了初八方才的话,道:“你去回了那管家的话,问清楚寿辰是什么时候,我去了。”   言毕,又交待道:“不过,我只做两道菜,算是好事成双。其余的菜式,让他们自己找别人吧。”   开玩笑。   那可是吃席呢。   以丞相的身份,也不知要宴请多少人?   若是摆个十来桌,两道菜也得做二十来盘。   算是给足面子了。   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既然是外祖父的寿辰,那自然要有些惊喜的。   许六月的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   最近的京都城,还真是热闹啊。   先是皇帝隔三差五就偷摸出宫吃茶点和猪杂汤面,引起了宫中娘娘们的不满。以为皇帝在外头遇上了什么妖精被迷了心智,所以没少派外头的耳目对此展开调查。   最巧合的是,宫中的贵妃娘娘竟让母族的人花钱雇佣了一个佣兵团来调查许六月。还下了命令,一旦发现许六月是妙龄女子,便杀无赦。   想来是之前已经查到,皇帝常常出入‘太和茶楼’跟‘万隆面馆’。所以,便对那幕后的东家,起了疑心。   由于有几个佣兵团的身份已经属于半曝光,跟‘万隆’字号走得太近。所以他们并没有选择那几个佣兵团,而是挑选了排名在第三,并且尚未在明面上跟‘归来园’有关系的佣兵团来雇佣。   却不知……   这一个佣兵团,竟也是‘归来园’的。 第1019章 :大打出手   嗯……   花钱请我的人来调查我,杀害我,这个操作真是666。   任务先接着吧,把钱挣到手。   至于调查的信息,多多少少给一点儿。   顺便,再寻个机会儿,若有若无将这些消息了无痕迹地透露到皇帝那头去。   最后该如何处理,且看皇帝自己。   除了这一桩事儿,丞相府即将办寿宴的消息,也传得挺热闹的。   一方面,是说丞相大人宴请了谁谁谁。另一外面,则是丞相府那头放出了风声,说他们已经请到了‘厨神’,来为这次宴席掌勺。   说起来,丞相府宴请谁去吃席,大家伙儿倒没那么关心。   毕竟人家丞相大人的身份摆在这,宴请的自然也都是一些了不得的人物。   倒是‘厨神’出席掌勺的事儿,挺让人意外的。   没办法,许六月的风头太劲儿了。   人人都知道‘厨神’这号人,却没几个人见过。   她究竟是高矮胖瘦?还是老弱病残?外头并没什么说法。   也正是因为见过许六月的人少,所以当许六月要去丞相府掌勺时,京都城一下就炸开了。都想知道,许六月到时候会不会去宴席上露一面?   哦,对了。   还有段家二小姐段凤华和沈清儿的事情,最近在京都城中也传得厉害。   这中间,还有宗余的事儿呢。   起因,就是宗余有一天外出办事儿,突然又碰上了那个仰慕她的段家二小姐段凤华。   那段家二小姐也是个胆大的。   瞧见心仪的男子出现,便什么都不顾,上前攀谈。   好巧不巧,这又被沈清儿给瞧见了。   沈清儿那暴脾气,哪里能忍得了别人撩拨她兄长?更何况,她还是个有嫂嫂的人!   于是,二话不说,就上去将段家二小姐拉开了,还让段家二小姐注意自己的身份。   段家二小姐哪里知道沈清儿跟宗余的关系?只以为,沈清儿也看上宗余了。   于是,便当场反驳了回去,并暗讽沈清儿没个姑娘样儿。   咳。   也不知这段家二小姐是真的没脑子,还是被宗余的美色给冲昏了头脑?   且不说她顾不顾得上沈清儿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就是皇家郡主的身份,也不是谁都能随意顶撞的。   可偏偏,段家二小姐就这么做了。   而沈清儿呢?气不打一处来,便干上了。   当场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段家二小姐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打,了不得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清儿和段家二小姐当街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即便大家伙儿没能亲眼看见,也能知晓这两个姑娘家回府后,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为此,沈清儿可委屈极了。   给许六月写信时,说:哪里是大打出手了嘛~分明只打了一个耳光,那朵白莲花就嘤嘤嘤哭起来了。   还说:哥哥也真是的,都不帮我!看到那朵白莲花欺负我,他绕开就走了,气死我了。   看到沈清儿的来信,许六月笑了好半天。   打一耳光还不够,还想当场干起来呢?你哥哥嫌你丢人,不躲还能怎么着?帮你上去干架啊?   不过,宗余躲也没躲到哪里去。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宗余发现自己被不少人暗中盯上了。   不管他走去哪里,做什么事情,总能感觉有至少两队以上的人盯着他。   害得他现在每天回家,都得想办法把那些人甩掉,才能安安心心回‘归来园’。   许六月知道这消息后,马上就猜到这些人中,有宗家和段家的人。   而这两家人,想来都是因为自家闺女闹出来的事儿,所以才会对宗余起了好奇之心。   好在宗余办事儿素来小心。   入京都城这么久,他每次出入‘归来园’都十分谨慎。因此,他住在‘归来园’的事情,除了自己人外,没别人知晓。   倒是最近,因为出入佣兵团任务阁的次数太频繁,而跟着的人也难缠。   因此,他手中有佣兵团的事儿,恐怕是瞒不住。   ……   转眼,丞相大人的寿辰就到了。   这一日,许六月老早就起来做准备。   穿了一眼烟灰色的长裙,扎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丸子头上别了一支海棠金钗。   面上戴着一块面纱,面纱一角绣着两只翩翩起舞的彩蝶。   彩蝶很小,但却栩栩如生。   前来接许六月的马车,缓缓行驶向丞相府,最后在小小的后门停下。   许六月看着那仅供下人进出的小后门,勾唇而笑。   这就是丞相夫人的待客之道。   人人都想见而见不到的‘厨神’,到了她这里,竟是花钱就能请来的粗鄙之人。   “姑娘,里头请吧~”   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看主人家的脸色行事儿。   车夫瞧见上头吩咐他把许六月带到小后门来,立即便不觉得这位‘厨神’有什么丰富的色彩了。   于是,就连说起话来,都添了几分大户人家奴仆的傲骨。   莲花神色微变,轻喊了句:“夫人……”   “回去吧。”   许六月也懒得踏入那个小后门,只说了句‘回去’,便转身离开了。   车夫见此,在后头喊道:“喂!姑娘,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瞧见许六月头也不回,才又有些慌神,忙追上来:“姑娘,您可是答应过我们夫人的,今日要来掌勺的!我们夫人请了您过来,您可不能撂摊子。”   “说谁撂摊子呢?”   莲花拦住了车夫,道:“你们夫人倒还知道,我们家夫人是她请过来的?既是请了我们夫人来,那最基本的礼数,总该有吧?   我们夫人‘厨神’的名号,是白捡来的吗?即便不派个婆子来接,也不至于走这个门吧?欺负我们外地来的是吧?以为我们不知晓你们京都城的规矩?   就这小后门,那是你们这些显赫世家专门开来给奴仆出入的。我们家夫人虽说今日是过来掌勺,但却不是你们丞相府的奴仆。   你们丞相府如此看轻人,还谈什么撂不撂摊子?就今日这事儿,即便是传出去,我们家夫人也是有理的!” 第1020章 :如意算盘打得挺好   说罢,莲花又道:“倒是你们丞相府,得仔细掂量掂量才是。   我们家夫人来到京都城后,谁人也没见,谁请也没去。正是因为听说你们丞相府是京都城的名门望族,被称为书香门第之家,这才应了下来。   殊不知,名门望族,书香门第,竟是这么个样子?也不知传出去以后,你们这好名声在是不在?”   “这……”   丞相府的车夫是段家的家生子,从懂事儿起就在段家干活儿,素来是个踩低拜高,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这些年来,仗着自己是丞相府的人,也不知在外头刷了多少存在感。   却没想到,今日竟碰上了一个厉害的丫鬟?   主子还没说话呢,这丫鬟倒是伶牙俐齿得很。   于是,脸色微变,着实有些吓着了。   “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许某人也不缺丞相府这一点银子。今日这丞相府,我进也可,不进也可。但若要我进,这小门怕是不行。”   许六月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那车夫:“正巧,这里离我的茶楼不远,我且去茶楼喝口茶。我们这边的意思,你大可一字不落告诉你家夫人。   届时,丞相府若真忙得不可开交,需要我帮忙了,再来茶楼请我也不迟。”   言毕,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转身便离开了。   开玩笑呢嘛?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派人去请我许六月的时候,还知道派个管家,好生和我‘归来园’的人说话。人请到以后,又知道将‘厨神’掌勺的消息传出去,让丞相府在京都城中占尽风头,受尽别人的吹捧。   如今呢?临了临了到了这日,竟给我开一个奴仆的门?   就这门,外头酒楼过来帮厨的人,恐怕都不走。   哼。   既想利用我许六月‘厨神’的名号,来彰显你们丞相府的牛皮之处,就该好生在我面前演好戏。   不说当个孙子吧,但至少基本的礼数要有。   将我请来,又试图踩我,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我若不给你一些脸色瞧瞧,你就不知道你姑奶奶我有多厉害!   许六月当真回了茶楼,在雅间里悠哉悠哉喝着茶,吃着最爱的虾饺。   心情美极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吧,莲花才进来道:“夫人,丞相府的人来了。”   说罢,又上前给许六月续茶:“奴婢让他们在茶楼门口候着,没让进来。”   “嗯,干得漂亮。”   许六月点了点头,也不着急。   只问:“来人是谁?”   “回夫人话,是丞相府的段管家。”莲花应道:“还带来了之前去接咱们的车夫。”   “噢!”   许六月挑挑眉,道:“就两个人?”   “是,两个人,一辆马车。”   “让他们回去吧。”   许六月想也没想,喝了口茶,道:“就说我们都是女子,上两个男子的马车,着实不像话。若有诚意的话,再叫两个得脸的婆子来。”   “是,夫人。”   莲花也没问为什么,应了句便下去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   莲花敲门而入,道:“夫人,丞相府的人回来了。”   “几个?”   “回夫人话,四个。”   莲花笑道:“除了之前来的段管家和车夫外,又多了两个婆子。那两个婆子衣着还挺严谨,看起来是丞相府中比较得脸的。”   说罢,又道:“就是那段管家,脸色有些难看。”   “噢,难看是应该的。”   许六月点点头,道:“咱们折腾了他们几次,他们脸色能好看吗?”   说罢,又道:“你不必下去了,让外头的伙计去传话。就说,我突然有些头昏,刚刚歇下了。让他们在门口等上半个时辰吧,半个时辰后,我们再下去。”   “是,夫人。”   莲花笑着出去,寻了个机灵的伙计,把这事儿给办了。   又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儿,才回来跟许六月道:“夫人?那段管家的脸色,更难看了。”   “无碍。”   许六月笑了笑:“早在他们丞相府想踩我们脸面的那一刻起,就该做好这个准备的。”   “是。”   莲花听了这话,脸色也稍稍冷了几分:“没想到,堂堂的丞相府,竟会有如此上不得台面儿的心思。   要说,他们丞相府在京都城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竟还想着拉踩别人,来提高自己的地位呢?”   “权势地位这东西,最能乱人心。更何况,这京都城中的王公贵族如此多,有权势有地位的何止他们一家?”   许六月嗑起了瓜子,悠哉得很:“越是站在权势巅峰的人,越是喜欢享受与众不同的优越感。旁人见都见不着我,可他们丞相府却能请我掌勺,这本身就已经够彰显他们的独特之处。   若今日再顺利让我们走了那奴仆们,呵……只怕京都城中,就连丞相府的奴仆们,脸上都能贴金光了。”   可不是吗?   人人追捧,求而不得见的‘厨神’,不仅去了丞相府掌勺当厨娘,更走了奴仆门!   如此,她与奴仆又有什么区别?   “好在夫人看得明白。”   莲花对丞相府的行径,也是作呕。   “方才倘若夫人真的不与他们计较,入了那个小门。只怕今日过后,京都城中便会传遍夫人为巴结丞相府,甘走奴仆门的事儿。   届时,莫说是夫人了,就连咱们这几家店,以及‘归来园’的脸面儿,都不知该往哪儿搁!”   说罢,又道:“他们丞相府倒好!踩着夫人的脸,一下子就跃到了天上。却要让我们‘归来园’和名下的产业,去为他们的野心的付账。想得可真美!”   “是想得挺美的,只可惜,碰上了我。”   许六月笑了笑,也走到窗户旁看了一眼。   瞧见茶楼门外,段管家带着人正笔直站着。   脸上虽有着一些怨气,但根本不敢走开。   而此时,茶楼外已聚集了不少的人在看热闹。   毕竟段管家和那几个得脸的婆子,经常在京都城中走动。   因此,认识他们的人还真是不少。   如今瞧见他们竟像几条狗似的在街上候着,连茶楼的门都进不去,不免指指点点。 第1021章 :想拉踩我,没那么容易   很好。   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   许六月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丞相府那头不是想踩着她许六月的脸,彰显自己有本事儿吗?那她就让整个京都城的人看看,想要拉踩她许六月,会是个什么下场!   许六月素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半个时辰过后,茶楼外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许六月便重新戴上了面纱,下楼。   说起来,这段管家还真是两幅面孔的人。   许六月没出现前,他一脸阴郁,不耐。特别是对旁边那些围观的人,都恨不得把白眼当寒剑飞过去。   可一瞧见许六月出来,立即又换上了一副巴结的笑脸。   “哟,厨神夫人?您可算出来了!”   段管家急得满头是汗,都想将许六月直接拽到马车上。   但碍于看戏的人太多,只能做足了礼数,也顺道挽回一下丞相府的脸面。   问:“方才听茶楼的伙计说,厨神夫人突然有些不适,所以我们也不敢打搅,只能在外头先候着。不知现下……厨神夫人可好些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不是我们进不去茶楼,也不是我们非要如此卑微的巴结‘厨神’。而是‘厨神’的身子突然不舒服,我们丞相府讲究礼数,也讲人道,所以甘愿在外头候着。   瞧瞧?这段管家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公关呢。   三言两语,就将丞相府现下的窘迫,给揭了过去。   只可惜,他们碰到的人是许六月。   许六月龇牙必报,哪里是这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只听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先来了个下马威:“莲花?这位是谁?”   不好意思,不认识你,你哪位?   此言一出,段管家那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兴奋得很。   还没来得及惊叹呢,就听莲花道:“回夫人话,是丞相府的管家,段管家。”   “哦,段管家?”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多谢段管家关心,没什么大碍。”   段管家听言,忙松了口气,道:“厨神夫人没什么大碍就好!那……咱们赶紧上马车吧?去得晚了,怕是时间会来不及……”   “走哪个门呢?”   许六月稳稳站着,脚步都不带挪一下。   当着众人的面,就道:“我这个人娇惯得很,只能走正常的门。那又小又窄又偏的奴仆门,莫说走了,就是看一眼,头都会昏。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但从小到大便是如此。”   说罢,还不等段管家开口呢,许六月又道:“这不?昨日其实也睡得挺早,今日起来精神头不错。可谁知,一到丞相府,看到面前的奴仆门,这身子就不舒坦了。   只能先回茶楼歇着,生怕耽误了丞相府的大事儿。也有劳段管家,在外头等了这么久。”   许六月虽戴着面纱,但说这话时,眼睛弯弯的,一看就知道是在笑。   但偏偏,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杀伤力还真不小。   段管家三言两语揭过去的窘迫,瞬间又被许六月三言两语给拉回来了。   并且,窘迫加倍,让人尴尬至极。   “什么?我没听错吧?丞相府让‘厨神’走奴仆门?这开的什么玩笑?”   人群中,已经有人议论开了:“可不是吗?谁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奴仆门,是专门给自家的奴仆进出用的?现在让‘厨神’去走奴仆门,真是失礼。”   “那可是‘厨神’啊,还是‘菜方子仙’,是‘药仙’。又不是普通人!咱们京都城中,有多少人想见她见不着。   丞相府倒好,好不容易把人请过去了,还让人家走‘奴仆门’?难怪段管家带着人在茶楼外头站了这么久,连门都进不呢。”   “这叫久?我从头到尾都瞧见了,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要我说啊,‘厨神’也是好脾气,这么快就出来了。若是换作我,我去都不去!”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堂堂丞相府,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哎哟,您瞧瞧,这闹了个大误会不是?”   段管家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一张脸通红:“咱们丞相府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厨神夫人,哪里有走奴仆门的道理?都是这奴才,听错了!”   段管家一把拉出那车夫,道:“我们家丞相和夫人啊,不知多欣赏厨神夫人呢。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大喜的日子,非得请厨神夫人过去不是?   我们夫人昨夜就交代了,让我们好生招待厨神夫人,莫失了礼数。只是在末尾啊,多说了句,说是让这奴才将厨神夫人送到偏门后,就把厨神夫人交给门房,由门房引进去就成。至于他自己,肯定是要走奴仆门回去的,以免冲撞了贵客。   可谁知,这奴才听岔了,以为是要将您带到奴仆门去。这不?也不会来找我确认一下,就犯了大错!还望厨神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够……”   “那就是丞相府管理下人疏忽了。”   许六月听得差不多了,便打断段管家的话,道:“若是如此的话,你们丞相府以后可得上心才是。   府中的奴仆,不仅仅是奴仆,还是主人家的门面。奴仆犯了错,丢的是主人家的脸面儿。”   言毕,许六月也不多说,便道:“莲花,随我一起上马车。”   莲花听言,笑了笑:“是,夫人。”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任他们丞相府怎么解释吧。   反正,聪明的人永远都能看得懂丞相府的嘴脸。不聪明的人,听再多都没用。   主仆二人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上了马车,只留下段管家几个人面面相窥。   好家伙。   这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说是坏事儿吧,好歹人家上了马车。   说是好事儿呢,这上马车之前,还狠狠打了他们丞相府的脸。   先是不知礼数,牵扯出了奴仆门。后是管理下人不当!   不管哪一件事儿,对于京都城的勋贵世家而言,都是极其丢人的事情。   就更别提,段管家和那两个得脸的婆子还在马车下头。可莲花呢?却跟着自家主子上了马车。   明明都是奴仆,本该留在马车下头,一起跟着马车去丞相府的。   最后,却只有他们丞相府的奴仆是笑话…… 第1022章 :担待得起吗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提出了一个迟来的疑惑:“刚刚那个人是‘厨神’?”   ???   每个人的脑袋上,好像都长满了问题。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肯定,又不敢相信。   “不会吧?‘厨神’竟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子?”   “我还以为‘厨神’是个老婆子呢!能有这么多菜方子,又能做得一手好菜,怎么会是个年轻小姑娘呢?”   “可是……可是各位兄台们,那不仅仅是‘厨神’,还是‘归来园’的主人,是这几家店铺的东家呀!   我瞧着那姑娘虽戴着面纱,但应该也才十几岁的样子。怎么……怎么会是‘厨神’呢?”   “十几岁倒不至于吧?可能是看着年轻而已。不是说已经成亲了吗?段管家都管她叫夫人。”   “老天爷啊,这人活得久了,什么新鲜事儿都能碰上。‘厨神’不是老婆子,竟是个姑娘家!”   ……   丞相府。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丞相府的人可不敢怠慢许六月了。   毕竟邀请了‘厨神’掌勺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眼下,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再把人给得罪没了,丞相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于是,从偏门而入,段管家亲自引着许六月去了后厨。   后厨早就忙开了。   一个个满头大汗,谁也顾不上谁。   莲花瞧着此情形,不仅皱眉:“段管家,府中可有小厨房?”   说罢,又道:“我们家夫人的手艺,是不外传的。在这大厨房里烧菜,恐怕不适合吧?”   “这……”   段管家有些为难:“小厨房有是有,但都在后头主子们的院子里。今日需要准备的菜式太多了,人也杂。来来往往的人去了,不大方便。”   说罢,看了一眼后厨,又道:“厨神夫人?您瞧着这样可行?   劳烦您跟大家伙儿共用一个厨房,我这头先让下面的人帮着你一起备菜。等菜备好了,我命人在灶头那处给您支块帘子,如此……”   “这是什么鬼主意?”   莲花扫了段管家一眼,便打断道:“谁不知道厨房这种地方,最是闷热?眼下都接近夏天了,更是了不得!   你们丞相府也是大户人家吧?怎么连这种小问题都解决不好?明知晓我们家夫人的手艺不可外露,竟连一个小厨房都没空出来。”   说罢,莲花又笑了笑,道:“支一块帘子?这主意是段管家出的,还是丞相府的主子出的?   我倒想知道,如此闷热的天气,如此闷热的地方。若我们夫人在丞相府中出了什么事儿,丞相府能担待得起吗?”   莲花的话,夹杂着一些火气,听得段管家心中憋屈极了。   他在丞相府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还是头一次瞧见如此不将丞相府放在眼里的人!   不走奴仆门就算了,打了他们的脸,要他们在茶楼外头受人指指点点,也罢!   如今来了丞相府,又是要小厨房,又是开口训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担待?   不过就是一介商贾,最近在京都城中风头吹得有点劲儿罢了,还敢和丞相府说担待?   什么玩意儿!   段管家咬着牙,忍了好一会儿。   终是高高抬起了下巴,说:“如此安排,也是无奈之举。厨神夫人大人有大量,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儿,   至于方才这位姑娘所说的担待,厨神夫人完全不用担心。咱们丞相府在京都城中,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丞相大人,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莫说是担待厨神夫人,就是担待厨神夫人身边的小丫鬟,也是没问题的。”   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   小厨房没有,就这么一个大厨房。   我还真不信,你能憋出什么毛病来?若真憋出来了,丞相府也是不怕的!   “听段管家这意思,丞相府还真是担待得起呢?”   莲花眼神渐冷,肃杀之气顿起,哪里还像一个小丫鬟?   分明就像江湖上,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怎么?难道在丞相府的眼里,我们夫人的身份,就只是一个厨娘那么简单吗?”   说罢,又冷笑了声:“段管家身为丞相府的管家,平常应当没少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吧?我们家夫人,岂是你们丞相府想担待,就能担待得起的?”   莲花语气冰冷,眼神像刀子一样,专治各种不服气。   段管家才刚刚燃起来的自负,就这样,被莲花的三言两语压下了。   “莲花,稍稍收敛些,莫吓着段管家了。”   许六月见段管家脸色有些难堪,便笑道:“咱们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干架的。江湖气收一些,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言毕,又看向了段管家,道:“朝廷上的事儿,我是不大清楚的。谁在皇上跟前得宠,谁又不得宠?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我这个人肆意惯了。从不会因为谁是朝廷红人,便有所巴结和惧怕。也不会因为谁没有权势,便小瞧他几分。   我的家族既敢单枪匹马入京都,自有我们的底气和道理。所以,段管家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提起丞相府的威风。”   “厨神夫人……”   “我能理解你的无奈之举,但也望你能理解理解我。我的手艺不外露,这是死规矩。”   许六月压根就没让段管家有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若没有小厨房的话,恐怕我这边,今日是不能帮丞相府这个忙了。”   “哎哟,厨神夫人啊!”   段管家头一次觉得,这世上有这么难搞的人。   连忙道:“您……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若段管家无法做主的话,不如趁着时辰还早,先去请示请示府中的主子?”   许六月丝毫不退让:“我只需要一个小厨房以及足够的食材。至于人手,只我与我婢女二人就够,不必劳烦你们。”   言毕,又笑了笑,道:“当然了,若连贵府的主子都觉得为难,那也实在没办法。只当今日这一趟,是我白来了。” 第1023章 :利用完再收拾她   许六月说完这话,又打算走人。   段管家见此,顿时冒了冷汗。   “厨神夫人!厨神夫人!”   他赶紧追上,也顾不得自己的骄傲和身份了。   “厨神夫人,咱们有话好说嘛。您瞧瞧这样行不行?我先给您安排茶水点心,您先等等。   这件事情我确实做不了主,还得跟上头禀报禀报。我就是个奴才,也挺不容易的。厨神夫人,您就别让我为难了……”   “好啊。”   许六月应得极其爽快,道:“正巧我也口渴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段管家听言,立即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只要人还在丞相府里就好,总不用再像方才那样,出去丢人现眼了。   段管家带着许六月到附近的一个小厅先歇下,转身就走了。   莲花看着段管家那着急的模样儿,冷笑了声:“这种人,就是得给一点儿脸色瞧瞧,才不会拿着狗眼来看人。”   说罢,又道:“当了几年的管家,吃了几年的肥水,就整得自己好像是个主子一样。”   “是主子也好,是奴才也罢,都是丞相府的事情。以后在这方面若吃了什么亏,也是丞相府的亏。”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道:“奴才嚣张,大多是承了主子的意。若当主子的不腐烂,下头的人自也不敢如此目中无人。”   言毕,又笑了笑:“无碍!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经过这几次三番的闹腾,恐怕丞相府那头已经对我们有了深刻的印象。   待会儿宴席结束了,指不定就会想着给我们一个教训。届时,想见段丞相,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是的。   许六月想见段丞相。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答应来丞相府帮忙。   但厨娘也好,‘厨神’也罢。既是来后厨帮忙的,自没有理由去前厅。去不了前厅,便难以见到正主儿。   而想在今日见到正主儿,就只能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了。   哪怕到最后,正主儿见她时,是怀抱着教训她的心思,也无碍。   另一边。   段管家已经来到了丞相夫人面前。   他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最后默默等着丞相夫人的示下。   自己教训不了的人,就只能让自家主子来教训了。   果然。   经过了段管家的一番添油加醋后,丞相夫人雷霆大怒。   即便今日是段丞相的生辰,讲究好意头,可她还是一把将桌上的茶水给甩到了地上!   “混账!哪里来的乡野村姑?竟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一而再再而三,这是不将我丞相府放在眼里啊!”   “哎哟,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跟在一旁伺候的老婆子连忙上前安抚,道:“夫人您息怒!不过就是个没见识的丫头,咱们不与她计较。眼下,还是大人的生辰重要啊!”   丞相夫人听言,冷冷扫了那老婆子一眼,道:“也是!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还能上了天去?”   说罢,再看向段管家时,怒火已压下了一半:“你去,给她寻一个小厨房!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儿,能做出如此可口的饭菜来!”   说罢,又道:“她想要什么,先顺着她。等宴席结束了,我再慢慢收拾她!”   “是,夫人。”   段管家听言,心中乐开了花。   但转眼,又问:“夫人?这小厨房都在后院,该用谁的小厨房为好?”   “她可带了男子来?”   丞相夫人问。   “回夫人,并无。只是带了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说是待会儿准备膳食时,她们俩就足够了,不用再让咱们丞相府派人手。”   “哼,那就听她的,一个人手都别给她!”   丞相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她既那么有本事儿,咱们就等着瞧好了!届时,若是不能按时上菜,我唯她是问!”   言毕,又想了想:“崔氏不是素来最好说话吗?哼,就把她们带到崔氏那边去,借用崔氏的小厨房。”   “是,夫人。”   ……   许六月跟莲花在小厅里等了两刻钟,险些都等睡着了,才瞧见段管家带来一个清瘦的老婆子。   道:“厨神夫人久等了!小厨房的事儿,我已经禀报给我们家夫人。我们家夫人说了,厨神夫人有这要求,也是应该的。”   说罢,指了指身后的清瘦老婆子,道:“这一位是秀姑。待会儿啊,由她带着厨神夫人去灵蝶轩。灵蝶轩的小厨房宽敞,里头住的人也不多,想必最适合厨神夫人了。”   “那便有劳秀姑了。”   许六月起身,朝那位老婆子点了点头。   秀姑跟段管家这些人,一看就不一样。   她面容慈祥,眼神柔和,并没有透出半分的邪和恶。   许六月这个人讲究眼缘。   她第一眼看到秀姑,便觉得这位秀姑值得她的好脸色。   果然,秀姑见许六月和她打招呼,立马笑着行了个礼。   道:“厨神夫人,您随老奴来吧。”   一路上,秀姑的脸上都保持着微笑,对许六月和莲花二人,也亲和得很。   “老早就听说,咱们府里要来一位‘厨神’,那会儿还好奇着呢。今日一见,更是诧异。没想到京都城中人人称赞的‘厨神’,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夫人。”   “什么‘厨神’不‘厨神’的?都是旁人给起的名号而已。”   许六月见秀姑好说话,也乐得跟她多说两句。   “倒是年轻漂亮这个评价,秀姑给得太仓促了。我脸戴面纱,如何能见得年轻漂亮?”   秀姑听言,回头看了许六月一眼:“夫人虽脸戴面纱,但额头和眼睛却生得极好。有如此漂亮的眸子,难道还会没有好的容貌吗?”   说罢,眸子微微垂了垂,又道:“这么漂亮的眼睛,可不多见。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只见过几双而已。”   言毕,笑了笑:“咱们家姨娘,便是其中之一。”   “姨娘?”   许六月眸子未转,便开始套话:“不知这灵蝶轩中,住的是哪一位姨娘?我听说丞相大人有好几位姨娘,各个都是容貌出众,蕙质兰心的人物。” 第1024章 :初见外祖母   秀姑听言,笑了笑:“我们家姨娘是崔姨娘。”   崔姨娘?   许六月心中微颤,朝侧后身的莲花看了一眼。   莲花见此,忙笑着问:“崔姨娘?府中有几个崔姨娘啊?”   “就一个。”   秀姑也不隐瞒,有问必答:“只是我们姨娘喜静,好吃斋念佛,平时不常出门,夫人和姑娘恐怕没听说过。”   说话之间,秀姑已经带着许六月和莲花来到了灵蝶轩门口。   ‘灵蝶轩’的牌匾挂在院门上头,用的是楷书。   看着既秀气又规矩,与段雅珍的字迹,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因此,许六月不免驻足,多看了几眼。   秀姑见此,忙笑道:“这牌匾是我们姨娘所书。”   “姨娘真是个妙人。”   许六月收回目光,夸了句,便随秀姑进去。   这是一个很小很别致的院子,还飘着一股子檀香。   从院门进去,一眼就能看完整间院子的全貌。   院子里的花草不多,唯有一棵合欢树,生长得很是茂盛,已经开始长满花苞。   许六月抬头看了那合欢树一眼,有些挪不动脚。   印象中,段雅珍曾说过。她什么花都种不活,唯独小时候种过一棵合欢花树,勉强活了下来。   那还是以前住在万福村的时候说的。   有一年,许六月在露台上种植了不少的花草。段雅珍在一旁看了高兴,跃跃欲试,又有些不敢动手。   许六月说:“娘亲?快来帮帮我!现下把花苗种下,来年春天这露台上就能长满花儿了。”   段雅珍摆摆手,道:‘还是你和香儿种吧!花草这东西,娘亲从来就没种活过。也就小时候种过一棵合欢花树,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那不也种活了吗?”   许六月笑着把花苗往段雅珍手里塞,道:“再说了,前些年娘亲也没少种庄稼种菜,不都是好丰收?”   “你这孩子!”   段雅珍宠溺应了句:“种庄稼跟种花儿,哪里能一样?”   合欢树?   想来,大抵是这一棵吧?   秀姑在前头带路,走了几步发现许六月并没有跟上。   回头一看,发现客人正盯着合欢花出神,不免也有些难受:“夫人?里边请吧。”   “好。”   许六月应了一声,但依旧没有挪步,只道:“这棵合欢树长得真好,花苞格外多。”   “那是我女儿种下的。”   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许六月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米黄长裙,妆容淡雅的妇人,正站立在回廊之下。   这妇人面目慈祥,气质脱俗。   纵使两鬓已经染上银霜,可身板却依旧挺立。   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些说不出口的哀伤。特别是看向那棵合欢树时,总像是透着树,看着人。   “这是我们家崔姨娘。”   秀姑在一旁介绍道。   许六月点了点头,盈盈行礼,喊了句:“崔奶奶好。”   崔姨娘身子一震,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   就连秀姑,也颇为意外。   “晚辈下个月年满十六,母亲今年三十五,外祖母五十三。”   许六月笑看着崔姨娘,道:“瞧着崔奶奶的年纪,跟晚辈的外祖母应当不相上下。故而,唤您一声崔奶奶,还望崔奶奶莫要见怪。”   “不……不见怪。”   崔姨娘听着许六月这番话,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朝着许六月招手,道:“来,孩子,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言毕,又说:“若我女儿有了孩子,应当也像你这般大了。”   许六月缓缓朝崔姨娘走去。   走得越近,这心里头就越是堵得慌。   特别是瞧见那张跟段雅珍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此时已布上了岁月的痕迹。许六月便难受得很,觉得崔姨娘和段雅珍母女,已经错过太多太多的时间。   而随着许六月的靠近,崔姨娘的神色也渐渐变了。   她直愣愣盯着许六月的眼睛,终是落下泪来。   “崔奶奶?您怎么哭了?”   许六月明知故问:“可是晚辈方才说了什么话不得体……”   “不!与你无关。”   崔姨娘连忙转过身去,将眼泪抹干净,才又道:“小姑娘?你就是……最近京都城中人人都传的‘厨神’?看着你年纪轻轻,倒没想到有这本事儿。”   “崔奶奶谬赞了,都是晚辈的母亲教导得好。”   许六月和崔姨娘说话时,声音也放得很轻。   虽然不能现在就带段雅珍来见她,但言语之间,还是不免提起了她这位女儿。   “你母亲?”   崔姨娘含泪笑了笑,问:“我瞧着你是个得体的,年轻轻又如此能干。想来,你母亲也是一个极好的人了。”   说罢,又问:“你方才说……你母亲今年三十五岁?外祖母今年五十三?这倒是巧了。”   崔姨娘的目光,再次放到合欢树上:“我与你外祖母同岁,我的女儿,今年也三十五了。”   若她还活着的话……   “那可真是巧。”   许六月应了一句,便顺着崔姨娘的目光望去,再次道:“这棵合欢树种得真好,晚辈鲜少瞧见有这么多花苞的合欢树,都快把这棵树给压弯了。”   “是啊,是种得好。”   崔姨娘点了点头,笑得很幸福:“这是我女儿种的……你不知道,她从小就不会种花儿。不管种什么花儿,都种不活。   唯有这棵合欢树,种下的时候,正是雨季,勉强能活下来。后来又经过我们的悉心照料,它总算越长越好。每年到了季节,都能开很多很多的花儿。”   说罢,又拉长了声音,道:“花儿很美……很美……”   “是啊,真美。”   许六月点了点头,又道:“晚辈听说,树的生命力顽固,一旦种活了,那么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天气,都能狠狠扎根。   这棵合欢树长得这样好,想必种树的人,如今也过得很幸福吧?”   说罢,转头看向崔姨娘,目光坚定:“合欢花,合欢花。顾名思义,便是阖家欢乐,家庭和睦。   晚辈方才进院子时,闻到院中飘着檀香。又听秀姑说,崔奶奶是个喜好吃斋念佛的人?   心中敬佛之人,必得神明庇佑。崔奶奶多年的夙愿,怕是要了了。” 第1025章 :男人如何会管后院的事情   崔姨娘和秀姑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了一下。   再看向许六月时,眼中的震撼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总觉得,这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似乎知道什么似的?   多年来的夙愿?能了了?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崔姨娘没什么期盼的。   唯一的夙愿,便是她的女儿段雅珍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来来来,快把东西往里头抬。”   崔姨娘和秀姑正盯着许六月,想询问许六月话中的意思。   不曾想,这时院门外却来了人,如鱼贯入般往灵蝶轩里搬食材。   “哟,厨神夫人?您已经跟崔姨娘打过照面了啊?”   来人还是段管家。   他瞥了一眼崔姨娘,也不见请安。   只跟许六月道:“大厨房那头有的食材,我都给厨神夫人拿了一些过来。您放心,都是挑了最好最新鲜的。”   说罢,又道:“就是……咱们前头两个时辰后就要开席,一共是二十八桌。不知厨神夫人这头,可会来得及?”   “二十八桌?不过才五十六盘菜而已,来得及。”   许六月瞟了一眼箩筐里的菜,道:“把食材都搬到小厨房去吧,我这边马上可以动手。”   说罢,许六月又看向了崔姨娘,道了句:“打扰崔奶奶了。”   崔姨娘和秀姑二人反应过来时,许六月和莲花已经朝小厨房走去了。   主仆二人盯着小厨房,想要上前帮忙,又怕会造成什么误会儿。   毕竟,手艺这东西,还真是不能外露的。   “崔姨娘。”   段管家瞧见许六月和莲花已经去小厨房了,便皮笑肉不笑朝崔姨娘道:“夫人那头说了,今日是大人六十岁大寿,宴请了不少王公贵族的命妇们过来。   崔姨娘和几位姨娘身份不适,就莫要去前厅了。晚些时候,厨房那头自会给崔姨娘送一些膳食过来。”   说罢,又瞟了一眼小厨房的方向,道:“若崔姨娘有本事儿的话,也可顺便让厨神夫人多做几道菜。反正您也是常年吃素,方便。”   小厨房里,许六月和莲花相互对视了一眼。   二人是习武之人,听觉本就灵敏。   段管家说的那些话,她们如何能听不见?   “这丞相府的管家,未免也太过分了!”   莲花朝小厨房外头看了一眼,都恨不得能将段管家的嘴给撕烂:“崔姨娘怎么说也是丞相大人的姨娘,还为了段家生下一女。他身为奴才,怎敢这样跟姨娘说话?”   “深宅大院里的人际关系,本就肮脏又腐烂,又有什么可气的?”   许六月扫了一眼小厨房,迅速找到了案板和刀,道:“你怕是这些年来,跟着我跟惯了,忘了这些大户人家的后院,是个什么规矩。   到底是周掌柜那边培养出来的人,应当知道,这府中的小妾,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奴婢。真正的主子,除了家主和主母,以及嫡出的子女外,还能有谁?   即便是庶出的孩子,只要不得宠,那日子也是如履薄冰。就更别提,崔姨娘不仅为妾,还没个孩子当依靠。”   说罢,许六月也朝院子外头看了一眼,继续道:“这段管家本就是个人精,惯会踩低拜高。你瞧着他表面上是丞相府的管家,实际上,不也就是丞相夫人的一条走狗吗?”   “是,夫人说得有道理。”   莲花被许六月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大户人家的后院,是最多腌臜事儿的。   这世上,可没有几户人家,会像‘归来园’这样。   没有明争暗斗,只有和睦友爱。   整得她伺候许六月久了,都快忘了这人心的复杂险恶。   “不过……夫人?老夫人不是说过,崔姨娘很受宠吗?丞相夫人再能一手遮天,这丞相府也依旧是丞相大人的府邸。段管家对崔姨娘如此不敬……”   “男人如何有心思来管后院的事儿?”   许六月看了莲花一眼,道:“在男人的眼里,后院是女人的天下,就该女人管着。而正妻,便是用来掌管后院的。   只要丞相夫人的表面功夫做得好,你以为段丞相能看得见这些院子里的小邋遢吗?”   说罢,又冷笑道:“至于受宠一说……现如今受宠不受宠,咱们说不好。毕竟母亲离开段家,也已经有十几年了。十几年前的宠爱,谁知道现在还剩下几分?   不过……瞧着崔姨娘身为小妾,又没孩子傍身,却还能在丞相府养老,也算比旁人要好了。”   说着,许六月再没废话,直接就将小厨房的门关了。   命莲花去打水,洗菜,生火。   看着段管家送来的鱼和虾,许六月又悄悄将其替换掉,把空间里仙水池的鱼虾拿了出来。   倒也不怕浪费,毕竟仙水池里的鱼虾,多得吃不完。   正巧,今日消耗掉一些,也可以做出更鲜美的味道。   别看着同样是鱼虾,同样的大小。   但肉质和口感,仙水池里的鱼虾绝对是顶呱呱。外头的这些鱼虾,如何能比?   鱼虾替换完,许六月便开始着手备菜了。   两道菜,许六月早就想好。   一道是水煮鱼片,一道是蘑菇鲜虾。   重口味和鲜美清淡的结合,也不算敷衍了。   莲花去洗了白菜和豆芽、以及黄瓜跟蘑菇等等蔬菜,许六月则快刀处理起了鱼。   等到莲花把手中的事情都干完了,也赶紧过来帮许六月杀鱼和剔除虾线。   主仆二人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菜备好。   生火,热锅,开干。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水煮肉片才全部浇上热油。   而鲜虾蘑菇,也已经上锅蒸了。   用不了多久,便能出锅。   正巧这时,负责端菜的人来了。   还不等那些人催促,莲花便先催道:“快!将这道‘沸腾鱼片’端到前头去,可不敢耽搁!耽搁得久了,味道就变了。”   那些端菜的人听了,连忙上前,一个个把菜端走。   闻到香味时,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鱼尽数被端走,鲜虾蘑菇也蒸好出锅。   剩下的端菜丫鬟见此,又一个个进来,将第二道菜端了出去…… 第1026章 :十几年买吃过的葱香面   随着最后一盘鲜虾蘑菇被端走,许六月的厨娘任务也算完成了。   只是想着方才段管家说的话,许六月又随手拿起了一棵白菜,打算给崔姨娘和秀姑做一顿吃的。   “莲花,你擀面。”   许六月吩咐道。   面条这东西,她自己是能擀,但擀得不好。勉勉强强能见人吧,实在算不得优秀。   都比不上莲花。   莲花以前在万福村的时候,就跟大丫一起学着做了些小面食。前些日子在祥嫂那头,也没少跟着擀面,手艺可比许六月好多了。   许六月想起有一次跟段雅珍聊天,段雅珍曾提过,崔姨娘喜欢吃葱花面。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碗清汤面,不用加鸡蛋,也不用加肉丝或青菜。   清水煮熟,加点盐味,再撒上一大把的葱花。   葱花要多,拌在面里,满是葱香。   段雅珍还说,以前她还在府中时,经常给崔姨娘做葱花面,崔姨娘每次都吃得很高兴。   今日段雅珍不在,许六月便代替她做一碗面吧。   反正,距离她们母女俩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若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丞相府便会炸开了锅。   趁着莲花擀面的功夫,许六月又做了一些别的素菜。   鸡蛋打散,先煎香,再捞出。   锅洗干净,烧热,放油,丢了十来个小的毛秀才进去,炒出茄汁。   加水、加大白菜、加煎好的鸡蛋、加两块豆腐,盖上锅盖等汤开。   锅盖盖上前,许六月还特地丢了一些胡椒粒进去。   这样的汤,既清爽不油腻,还带着一点鲜香和辣味,贼好喝。   瞧见有新鲜的木耳和山药,又迅速寻来了别的食材,切成菱片,炒了个木耳山药。   香菇和青菜一起炒,加点姜丝和蒜末。炒熟后,倒一点糖,再倒入一些淀粉水勾芡,也是美味得很。   莲花擀好的面,许六月就用最简单的方法煮熟。出锅后,撒上一大把的葱花,顺道加了点香油。   本是想用鲜虾做汤底,提一提鲜味儿。   但想起秀姑说,崔姨娘常年吃斋念佛,便只好作罢。   莫说鲜虾了。   就是那加了鸡蛋的白菜汤,都不知她会不会吃。   “夫人,可还要做什么别的菜吗?”   莲花把白菜汤盛出来,问。   许六月看了看灶台上。   三道素菜,两碗葱花面,也够了。   “不用做了。”   她寻来了两个托盘,道:“我瞧着这院子就崔姨娘和秀姑两个人,应该够吃了。”   说罢,又道:“来,把菜端出去吧。”   “是,夫人。”   许六月跟莲花从小厨房出来时,崔姨娘和秀姑还在院子里待着呢。   院子里有一张圆石桌,就在回廊下头。   崔姨娘就这么坐在石桌旁,愣愣地盯着合欢树。远远看去,背影清冷又孤寂。   许六月瞧此情景,心中不免又有了触动。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也不知崔姨娘这么傻坐着,盯着那棵合欢树看了多少次?   对于她来说,女儿没了,女儿所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寄托。   “哟,夫人这是忙完了?”   秀姑最先发现许六月和莲花走过来,忙笑道:“老奴还说过去给你们帮帮忙呢!又怕你们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只能干着急了。”   “多谢秀姑了。”   许六月笑着走上前,道:“平常都忙习惯了,几十盘菜,很快就能做好。”   说罢,又笑着把托盘放到了石桌上,道:“忙完时瞧见小厨房还有不少新鲜的蔬菜,就顺手给崔奶奶和秀姑做了几道素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且试一试吧。”   崔姨娘和秀姑早就闻到菜香了。   但瞧见许六月和莲花把菜端过来,还是不免惊讶。   特别是看到那两碗葱香面时,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崔姨娘眼眶通红地看向许六月,没说话。   自从女儿下落不明以后,崔姨娘就再也没吃过葱香面了。   如今想想,也有十几年了吧?   许六月这一出现,给她的意外太多了。   先是那句‘崔奶奶’,后是其母亲和外祖母的年岁。接着,再是那句‘得偿夙愿’。   如今……   又多了一碗葱香面。   “这是……是葱香面……”   秀姑瞧瞧握紧了拳头,不免有些紧张,生怕会戳中崔姨娘的伤心处。   “是葱香面。”   许六月点了点头,问:“怎么了?崔奶奶和秀姑是不喜欢吃葱香面吗?”   说罢,又自顾自解释,道:“本是想给崔奶奶和秀姑做其他的面,可奈何小厨房里食材不够,又担心做了荤的,崔奶奶吃不习惯。   想起晚辈的外祖母最喜欢吃的就是葱香面了,所以便简单做了两碗葱香面。如果……如果崔奶奶和秀姑不喜欢,晚辈再去给你们做点别……”   “很喜欢!”   崔姨娘忍着泪,重重点头:“丫头,你不必再忙活了。这葱香面,我喜欢吃。”   说罢,又道:“只是……只是瞧着你们二人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前厅的菜做好了,又单独给我们俩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崔奶奶,您不必介怀,这有什么过意得去过意不去的?再怎么说,咱俩也算有缘分了吧。”   许六月看着崔姨娘,说道:“晚辈需要用小厨房,丞相府便给晚辈安排了崔奶奶您的小厨房。   晚辈的母亲今年三十五,崔奶奶您的女儿也是三十五。晚辈的外祖母五十三,又正巧与您同岁。   难怪晚辈见着您,就有一种仿若天生的亲切感。叫您一声崔奶奶,还真是叫对了。”   说罢,又道:“崔奶奶平日里若得闲,不妨出去走走。城中的‘太和茶楼’是晚辈开的,里头有不少的点心,应该也能合崔奶奶的口味。”   崔姨娘听着,连连点头。   正想开口询问什么,却听院子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段管家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哟,厨神夫人,还好您没走啊!我还以为您做完饭后,就先回去了呢,看把我急的!”   段管家一脸殷勤,但藏不住眼中的狡黠:“厨神夫人?您做的那两道菜啊,可真是太美味了!前厅的宾客们吃了,都赞不绝口啊。   我们大人跟夫人派我来请您,希望您能到前厅走一趟,不知……” 第1027章 :拉下神坛   “好啊。”   许六月毫不犹豫,便站起了身:“今日是丞相大人的大寿,该去祝贺一番的。”   说罢,便朝着段管家道:“还请段管家带路。”   段管家听言,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竟能如此顺利。   毕竟许六月给他的印象,是极其难搞的。这一路过来,他都在想着,该如何说服许六月。   可万万没想到,满肚子的说服话还没机会儿说出口呢,许六月就答应了。   于是,不免在心里暗想:这死丫头,该不会是做了一顿饭后,就转了性吧?   “崔奶奶。”   许六月也不管段管家在想什么,转身低头,跟崔姨娘小声道:“晚辈先去忙了,咱们后会有期。”   言毕,转身就跟段管家走。   而崔姨娘呢?愣愣看着许六月远去的背影。   总觉得,这丫头给她一种十分特殊的感觉。   既熟悉,又陌生,连她自己都拿不准。   “阿秀……”   崔姨娘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问:“你觉得,这个‘厨神’如何?”   秀姑愣了愣,应道:“回姨娘话,老奴觉得这位夫人不错。待人和善且亲近,也十分懂礼数。只是……”   “只是什么?”崔姨娘看了一眼秀姑,问。   “只是不知为何,先前段管家来寻老奴时,给老奴提了不少的醒。说是这位夫人刁蛮任性,极其难对付。让老奴在与这位夫人接触时,务必要小心谨慎,切勿给丞相府添麻烦。”   说罢,想了想又道:“而老奴瞧着这位夫人对段管家,似乎……似乎也有一些敌意,不像跟咱们这样亲近。另外……”   秀姑垂下眸子,咬了咬唇,才道:“另外,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崔姨娘想听听秀姑的看法,道:“在我面前,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东西。”   “是,姨娘。”   秀姑垂头,终是道:“老奴……老奴总觉得,这位夫人的身份,有几分……有几分小姐的影子!”   说罢,‘噗通’一声跪下,道:“姨娘,这只是老奴自己的看法,未必会准确。但老奴从见到这位夫人的第一眼起,便觉得这位夫人与众不同。   虽然她戴了面纱,可眉目之间,总让老奴觉得,有那么几分跟小姐相似。不算……不算特别像,甚至在气质这一块,这位夫人可比咱们家小姐强硬多了,少了那一股子的温婉。   但不知为何,即便如此,她还是让老奴想起了故人。特别是……特别是后来说的话,实在太耐人寻味了。”   “起来吧,跪下做什么?”   崔姨娘听到了秀姑的回答,上前扶起了秀姑:“我人是老了,但还没痴傻。那丫头的话,以及她所做的事儿,都太用心了,难免会让人多想。”   说罢,又拿起筷子,道:“来,快尝尝这葱香面,有十几年没吃了吧?别坨了。”   “姨娘……”   “她是像珍儿,又不全像。可就那两三分的相似之处,却也极其难得了。”   崔姨娘含泪吃了一口葱香面,道:“先过了这几日吧!等大人的生辰宴彻底冷下来,咱们就寻个理由出府去。   那丫头不是说了吗?‘太和茶楼’的点心好吃。而我们,总会有再见的机会儿。”   ……   许六月随着段管家出了灵蝶轩,一路朝前厅走去。   许是怕中途会得罪许六月,让许六月给跑咯,所以一直不敢多说话。   只是装出一副狗腿子的样儿,在前头带路。   许六月早就看穿段管家他们的心思了。   话是说得好听呀。   宾客们都喜欢吃许六月做的菜,所以丞相大人想见见她。   可实际上呢?   无非就是想让许六月抛头露面,去众多的宾客面前走一趟罢了。   毕竟这么久以来,许六月都是很神秘的。   倘若今日,她能在丞相府露一面。那么对于丞相府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今日一过,人人都会吹捧丞相府了不得。   瞧瞧吧?   大家伙儿踏破门槛都见不着的人,不仅甘心去丞相府当厨娘,还愿意卖丞相府的面子,出来跟众人相见。   丞相府真是不一般呀!   好在大家伙儿是来了丞相府。   要不然,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那大名鼎鼎的‘厨神’呢。   而对许六月来说呢?   随着她在丞相府抛头露面,神秘的色彩和高不可攀的身份,也会消失殆尽。   往后的日子,更多人只会说她踩低拜高,巴结权势。   瞧瞧?   丞相府请她,她便去。旁人要求见她,她理都不理。   什么‘厨神’?什么‘药仙’?说到底,还不就是个俗人?   当然。   除此以外,许六月还会陷入两难之地。   毕竟这京都城中,有权势的人可不仅仅是丞相府。   还有各个王公贵族。   今日,许六月自降身份在丞相府抛头露面,那么明日,就会有更多的王公贵族来请她去当厨娘。   她应了丞相府而不应别人,免不得就会得罪人。可若都应了,这‘厨神’的身份,也就不显得有多可贵了。   所以啊,无论对谁来说。许六月来丞相府帮忙,并且答应去前厅给丞相贺寿,真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她这完全就是牺牲自己,捧高丞相府,不值当。   这一道理,丞相夫人和段管家这行人,最是清楚。   而他们要的,就是顺着‘祝寿’的名义,拉着许六月一步步走下‘神坛’。   正是因为如此,段管家才会如此担心。生怕许六月察觉到了不妥,不愿意过去。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六月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上午的那一场闹腾,不过是道前菜而已。   是一道,让丞相夫人开口,请许六月去前厅的前菜。   许六月多多少少还是了解这位丞相夫人的。   据打探的消息说,她最善妒,也最擅长让那些不顺眼的人,当众出糗。   今日许六月如此招惹她,让丞相府在脸面上过不去。以她的脾气,肯定会想尽法子,当众落许六月的面子。   面子这东西,许六月暂且不管。   但对方若想当众教训她,就得把她请出去。   只要请了她出去,她的目的便达成了一半! 第1028章 :高下立见   丞相府前厅。   因着是办六十岁的大寿,所以宴请的宾客很多。   大家伙儿听说今日‘厨神’来了,兴致都格外高昂。   特别是品尝完许六月做的那两道菜后,更是赞不绝口,说‘厨神’名不虚传。   虽说以往在‘醉仙楼’,也能吃到不少好东西。但那都是‘厨神’给出的菜方子,由别人经手而成。   像今日这般,能吃上‘厨神’亲手做的菜,还是头一次。   丞相夫人见大家伙儿兴致如此之高,便当众提出,将‘厨神’叫来前厅。   这一主意,瞬间就得到了众人的赞许。毕竟谁也没见过‘厨神’,都想见一见。   就连段丞相,也点了点头。   毕竟话都说出口了,宾客的兴致也起了。身为主人家,实在不好扫了大家伙儿的兴致。   丞相夫人见段丞相都点头了,心中窃喜,连忙叫段管家去‘请’人。   而从段管家离开的那一刻起,大家伙儿便翘首以盼,等着看一看‘厨神’的真面目。   如此,等了约摸一刻钟左右。   终于,宾客中有人喊了句:“来了!段管家回来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密切关注的宾客道:“他身后的姑娘是谁?难不成大名鼎鼎的‘厨神’,竟是窈窕淑女?”   众人听言,纷纷投以目光。   只见两个身段了得,气质出众的姑娘,正随着段管家而来。   特别是那个身着烟灰色长裙,戴着面纱的女子。   即便瞧不清楚容貌,但那脱俗高雅之质,浑然傲骨之气,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众人的目光。   毫不夸张的说。   哪怕是在这美人云集的京都城,这样的女子,也是难得一见的。   至于她身后那个身着藕色长裙的姑娘,气质就要差上许多。   可纵使如此,也是少见的美人儿。   丞相夫人早就知道‘厨神’是个年轻的姑娘。   但却从未想过,这姑娘竟能如此耀眼。   就连她身旁精心打扮过的几个孙女,都黯然失色。   许六月给人的感觉,可以说很妙,也可以说很复杂。   初看一两眼,觉得她是远离世俗,不沾惹烟火,且淡泊名利的人。   再深看几眼,又觉得她高不可攀,傲骨得张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待她走近,细细去看。   却发现,她眉目含笑,沉稳大气。   众人都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身上,能传达出这么多的讯息来。   “大人,夫人,厨神夫人到了。”   段管家满脸带笑,朝着段丞相和丞相夫人道。   许六月腰杆子挺得笔直。   她缓缓走到段丞相面前,也不行礼。   只是礼貌颔首,道了句:“恭贺段丞相生辰大喜,愿段丞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见此,不免微愣。   本以为丞相府能将‘厨神’请来,定是‘厨神’有心攀附,或是与丞相府私交颇深。   却不曾想,到头来竟两者都不是。   要说攀附,许六月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淡。面对着位高权重的段丞相,竟连礼都没行。   当然了,这世上也没人规定,许六月就一定得行礼。   毕竟以许六月现在在京都城的声望,颔首示意,也不失礼数。更何况,她祝贺段丞相生辰大喜的那一番话,也说得漂亮。   要说私交颇深嘛,又显得生疏了。   从许六月的言语来看,这分明就是不熟的表现。   最惊讶的,还数丞相夫人了。   她素来高高在上惯了,谁都哄着她,攀着她。   如今来一个丫头,偏偏事事不让她如意。   上午让丞相府丢了脸面不说,这会儿连礼都不行了,最基本的尊敬也没有!   于是,面上颇为难看。   段丞相前头才谢了许六月的好意,丞相夫人后头便开始假惺惺。   问道:“厨神夫人来我们丞相府烧菜,可还习惯?拨给你的小厨房,用得还顺手吗?   我之前听说,厨神夫人是第一次出来给人做饭。本还有些担心,怕厨神夫人不习惯。没曾想,厨神夫人的手艺如此了得。不管去了哪里,都能做出一手的好菜。”   说罢,又笑看着段丞相,道:“大人?您看看,厨神夫人烧的菜这般好吃,说的话又这么好听。不如,咱们就多给她一些酬金吧?”   言毕,笑里藏刀看向许六月,问:“厨神夫人?多谢你今日能来丞相府。这酬金,我们按照双倍给你,你看如何?”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先是讽刺许六月上不得台面儿,就是个烧菜的厨娘。   后是暗示许六月第一次接触像他们这样显赫的家族,所以才会如此不懂规矩。   最后,还不忘用酬金来拉踩许六月一把。   瞧瞧?你们见不着请不来的‘厨神’,在我们丞相府面前就是一个烧菜的。   我们高兴了,就给她双倍的酬金。不高兴了,她什么也不是。   “多谢段丞相和夫人的好意,酬金就不必了。”   许六月不慌不忙。   面对着丞相夫人的明嘲暗讽,她倒是落落大方:“我从小喜好钻研吃食,最高兴见到的,便是大家伙儿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如今瞧见段丞相和夫人,以及诸位宾客能喜欢我烧的菜,我深感欣慰。至于小厨房用得习惯不习惯,那都不重要。”   在座的宾客,都是有身份的。   他们见多识广,自幼也在深宅大院里长大,都是人精。   丞相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众人怎么会不清楚?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想看许六月会有何反应。   如今瞧见许六月言语寡淡,却没有半分回怼。   这心里头,不免对她又多了几分敬重。   论身份,丞相夫人是一品诰命,要比庶民出生的许六月,不知高贵多少。   论年纪,丞相夫人也五十多岁了。说她能当许六月的祖母,也不为过。   可偏偏,二人交锋,一个明嘲暗讽,用金钱来砸人。一个则云淡风轻,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更不将酬金放在心上。   三言两语,高下立见。   丞相夫人的脸上,挂不住了。   她听了许六月的回答后,不免斜眼瞟了瞟段管家。   不是说这个丫头很嚣张很刁蛮吗?怎么会这样! 第1029章 :丞相的六十岁大寿   丞相夫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没蠢到不分身份不分时候就去羞辱人的地步。   之所以冲着许六月明嘲暗讽,一来是吃定了许六月会反驳她,二来是因为瞧不起许六月的身份。   什么厨神不厨神的?说到底,不就是个厨子嘛!   区区一个厨子,竟敢落丞相府的脸面?真是自不量力!   丞相夫人想激怒许六月,让许六月当众失了礼数,然后自食其果,从此坏了许六月的名声。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人家许六月压根就没按照她设想的那个方向去走,而是冷清寡淡,连酬金都不要!   如此一来,就显得丞相府这头有些狭隘了。   丞相夫人心中恼火,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跟段管家撒气。   只能皮笑肉不笑,继续道:“厨神夫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女子啊!年纪轻轻,就能烧得一手好菜不说,还以能烧好菜为荣。这年头,像厨神夫人这样看重手艺的人,不多了。”   说罢,又提起了酬金的事情,道:“厨神夫人放心!这酬金啊,该给的还是会给。你这两道菜烧得如此出色,若我不给你酬金,心里头怎么能过意得去?”   瞧瞧,这话说得多好?   许六月淡淡瞥了丞相夫人一眼。   来京都城后,还真是头一次瞧见,能将白的说成黑的人呀。   明明是许六月自己不要酬金,可现在到了丞相夫人的嘴里,又变了味儿!   整得好像许六月拒收酬金,是在欲拒还迎。,本就是担心丞相府会克扣她的酬金一样!   呵。   真是一杯上好的绿茶!   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六十岁快有了吧?头发都白了,还这样喜欢搬弄黑白?   好呀,那就玩玩呗!   不把你这杯绿茶给玩馊了,算我许六月输。   “倒也说不上看重手艺。”   许六月挑了挑眉,开始反击:“毕竟会的手艺可太多了,若每一样都看重,岂不是很累?我是一个惰性很大的人,平常能躲闲就躲闲,哪里有功夫去看重这些?   只是单纯喜欢看到大家伙儿吃饭时高高兴兴的模样儿!瞧见诸位吃得满足,我心里头就高兴。”   许六月的语气,此时也变得慵懒傲慢了许多。   她先怼了丞相夫人一句,让丞相夫人别乱拍马屁。   紧接着,寡淡的眼神又在宾客中扫了一圈。   最后,发现坐在上座的景王爷,正满目担忧地盯着她看。   于是,毫不顾及地冲景王爷点了点头,才又朝着段丞相和丞相夫人道:“至于酬金嘛,着实是不必给的!   一来,我不缺银子。二来,我到丞相府,完全是看在景王爷的份上,并不是为了酬金。”   景王爷?   众人一听,纷纷朝景王爷望去,满目好奇。   而这时,许六月又道:“我跟景王爷的交情,可太深了!当年还在锦州城的时候,许是风头过盛,没少遭人刺杀。景王爷正巧路过,竟接连救了我好几回。   如今入了京都城,景王爷对我一家也没少照顾。前些日子,他来寻我,说是段丞相的六十大寿马上就到了,届时怕是会设宴。若是设宴的话,希望我能来帮帮忙。   还说,段丞相为人正直,是朝廷的好官。与他呢,更是交情颇深。他想在段丞相六十岁大寿这日,给段丞相一个特别的惊喜……”   许六月虽看着段丞相,但余光却打量着丞相夫人。   她明显能感觉到,当自己提起锦州城的刺杀时,丞相夫人的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派去锦州城刺杀段雅珍的人?总之,她再看向许六月时,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景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开了口的事儿,我自是要应下的。若段丞相和丞相夫人要谢,便谢景王爷吧。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并没什么功劳。”   许六月此番话说完,大家伙儿看向丞相府的人时,眼神都变了。   本还以为,这‘厨神’是丞相府请来的呢。没想到,竟是景王爷请来的?   那丞相府前段时间放出去的消息是几个意思啊?整得好像‘厨神’能来,是卖了他们丞相府的面子一样。   丞相夫人心中气急了。   她死死握着拳头,又长又尖的指甲都要没入肉里去。   看了段管家一眼,用眼神询问。可得到的,却是段管家一脸的懵。   景王爷?   这是怎么回事儿?   人明明是丞相府亲自上门去请的啊,怎么还能牵扯上景王爷呢?   “这丫头,嘴就是快!”   景王爷见众人都看着他,也不好再坐着了。   缓缓起身,言语间都是宠溺:“本王都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将这件事儿往外说。合着到头来,这些叮嘱都成耳边风了?”   说罢,又朝着丞相夫人道:“丞相夫人,酬金就不必给了。这丫头说得没错,她不缺银子。若真想谢她啊,以后把你们丞相府的银子都存到‘万隆钱庄’去就是了。那钱庄,就是这丫头开的。”   景王爷打起别人的脸,那也是毫不手软的。   即便到此刻为止,京都城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万隆钱庄’就是‘厨神’开的。   但景王爷还是生怕别人不敢肯定,非得当众说上一嘴。   “景王爷?多谢了!”   段丞相不愧是丞相,面色不改,举杯示意:“您给的这个惊喜,老夫很喜欢。厨神夫人做的菜,也很合老夫的胃口啊!”   说罢,一口将酒饮下,又道:“老夫如今年纪大了,口味重。可偏偏,大夫老交代老夫,得吃得清淡一些。老夫这几年在吃食上,那是苦不堪言呐!   清淡的吃不下,口味重的,吃了又怕身子骨不好。今日巧了!厨神夫人做的这两道菜,不管是重口味的还是清淡的,老夫都很喜欢!”   言毕,示意身旁的丫鬟倒酒,朝着许六月举杯:“厨神夫人,老夫敬你!”   “不敢当。”   许六月垂头,应了句。   而景王爷呢?   则连忙过来拦道:“段丞相客气了!您这酒啊,还是莫要敬她的好。她是晚辈,年纪轻,受不起!” 第1030章 :面纱飞了   言毕,又看了许六月一眼。   才继续朝段丞相道:“段丞相就唤这丫头六月吧,听着也亲近。”   段丞相脸色微愣。   眸子转向景王爷时,还隐藏着一两分的疑惑。   毕竟跟许六月不熟啊。   景王爷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多少让段丞相有些惊讶。   对于景王爷,段丞相还是颇为了解的。   到底是险些成为女婿的人!   即便后来段雅珍出了事儿,景王爷跟段家的关系,也未曾疏离过。   虽说景王爷这个人,素来活得随意,不像旁人一样墨守成规。   但在礼数这一方面,却是很有分寸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如今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呢?   倒也不是段丞相不愿意跟许六月拉近距离。   而是二人第一次相见,且又在这种情形之下。   景王爷的举动,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儿,段丞相却能肯定!那便是,景王爷绝对不是一个胡乱牵扯关系的人。   如此想着,段丞相便将目光放到许六月身上,细细端详着。   而许六月,也毫不避忌地直视段丞相。   四目相对,段丞相的心‘咯噔’了一下,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许六月来到前厅,已经有一会儿了。   可或许是因为身上的气场太强,或许是因为其余的事情,分走了段丞相太多的注意力。   因此,直到眼下这个时候,段丞相才发现,许六月的眉目,竟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   似曾相识。   甚至莫名涌现了暖意和感动。   而就在这个时,一阵风突然袭来。   好巧不巧,许六月的面纱随风而起,飘到了远处。   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蛋儿,呈现在众人面前。   美目流盼,秀雅绝俗。神态悠闲,气质矜贵,还带着一股轻灵之气。   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正应了那一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议论声从宾客中传来。   大家伙儿都惊讶不已。   本来,瞧着‘厨神’是个气质脱俗的年轻女子,就已经够让人意外了。   如今瞧见‘厨神’的容貌,更是让人不可置信。   怎么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貌美的小厨娘!   而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段丞相和丞相夫人也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只是夫妻俩,心思各异。   一个激动,一个惊慌。   不说别的,就因为许六月那几分跟段雅珍相似的容貌,就足以让丞相府炸开锅。   特别是丞相夫人,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   她死死盯着许六月的脸,不断回想着许六月方才的话。   刺杀?锦州城?还有出手相救的景王爷?   难不成……   不!不会的!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巧!   之前轩儿是说过,锦州城万福村有一个妇人,跟他的那几个姑姑有些相似之处。她也曾几次三番,派人去处理过这件事儿。   虽说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处理妥当。   可轩儿说,那是个妇人!而眼前这个‘厨神’,实在太年轻了!   难不成……   难不成这个‘厨神’,是那个贱人的骨肉?   如若不然,她为何会长得如此像那个贱人?   虽说那贱人以前的容貌,不及这个‘厨神’的三分之一!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给人的感觉,太相似了!   丞相夫人想着,越发心慌。   她连连摇头,自我安慰。   不会的!   不可能!   且不说到目前为止,还未确定万福村那个妇人的身份。就算那妇人真是段雅珍那贱人,又如何?   都已经被蹉跎成这样了,难不成还会有人要?还能生下孩子?   行!   就算真有人饥不择食娶了她,与她生了孩子。那她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厨神呢’?   要知道,眼前这个女子,除了‘厨神’的身份外,还有旁的身份。   即便什么都不提,光是那几家迅速在京都城站稳脚跟的店铺,也足以证明其身份不简单。   段雅珍那贱人,何德何能?可以生下这样的女儿?   所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丞相夫人眼下,倒是默默抬高了许六月的身份。   丝毫忘了之前,她是如何瞧不起人家许六月的。   如今想着许六月有可能是段雅珍的闺女,立即就不能接受了。   总觉得,这天底下就她的儿女最牛最厉害,她的孙子孙女最有出息!   段丞相根本就不知自己的后院,早就肮脏腐烂到了何等地步。   整整十几年过去了,他依旧认定,当初段雅珍失踪,是一个意外。   即便在调查的过程中,也曾起过疑心。   但由于没有证据,再加上府中众人对段雅珍失踪的事情,都格外痛心。   所以渐渐的,段丞相的怀疑,便被打消了。   如今瞧见许六月的容貌跟段雅珍有些相似,竟还激动地推了推丞相夫人。   小声问:“你瞧瞧,她……她像不像阿珍?”   丞相夫人的心,早就飞了,哪里还能回答段丞相的话?   段丞相也没多想,依旧是一副失态的模样儿。   倒是景王爷,戏份很足啊。   从瞧见许六月的面纱被吹飞起,立即就喊人去捡面纱。甚至,还想帮许六月挡住脸。   偏偏,这宾客颇多,挡又挡不全。   大有一副‘欲盖拟彰’的模样儿。   特别是段丞相。   他瞧见素来潇洒自若的景王爷,如今竟如此紧张许六月,不免更疑惑了。   “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段丞相激动站起身,朝着景王爷问:“您与……与这位姑娘,她……”   “段丞相,你莫误会!本王跟六月丫头,只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   景王爷演技好得很。   不管段丞相心里头在想什么,也不管段丞相要表达什么。   直接就打断对方的话,牵着段丞相往他想要说的话题走。   “段丞相,本王对珍妹的感情,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本王从未娶妻纳妾,便是因为本王等着珍妹,念着珍妹,守着与珍妹的感情与婚约。因此,你千万莫要多想!”   说罢,又看了一眼许六月,道:“再说了,六月丫头已经成亲了,可不好毁了她的名声儿。” 第1031章 :相认吧   景王爷此言一出,众人又惊呆了。   今日丞相府这寿宴,可真是来得值呀?   不仅吃到了‘厨神’亲手做的菜,见到了‘厨神’的真实面貌,还能听到景王爷如此感人肺腑的一番心里话!   想当年,景王爷跟段家庶出小姐的亲事儿,谁不知道?   人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倘若不是因为出了那次意外,这两个人一定是神仙眷侣!   只可惜……   不过,这景王爷也是个情种啊。   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快二十年了吧?   景王爷依旧孜身一人,不娶不纳。   这么多年来,大家伙儿也不是没猜测过景王爷的心思。但像今日这样,亲耳听到景王爷表明自己的心意,还是头一次啊。   男人们都惋惜,惋惜景王爷的深情终被上天辜负。   而女人们,则羡慕那不知所终的段雅珍。羡慕她,能得如此长情的未婚夫婿。   “我……”   段丞相心里难受极了。   特别是听完景王爷的话后,这胸口就像被巨石压住了一般。   回忆如同洪水般,侵袭而来。   想当年,他那么多的儿女中,段雅珍是最懂事儿最贴心,也是最省心的一个。   他心疼段雅珍,宠爱段雅珍,用心教导着段雅珍。   哪怕段雅珍是庶出,他也不觉得这个女儿低了谁几分!   先帝的旨意下来时,他最高兴。   因为他知道,自家这个女儿是配得上景王爷的!   可万万没想到……   他引以为傲的闺女,最后竟如此没有福分啊!   想到此,段丞相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   即便在场有很多的宾客,可他依旧难以自控。   “失礼了!”   段丞相朝着景王爷和许六月,作揖抱歉:“我……我只是太久……太久没有梦到珍儿了!如今瞧见厨神夫人长得与珍儿有几分相似,便……便失态了!”   说罢,又朝许六月解释:“厨神夫人,抱歉啊。我无意冒犯,只是……只是你与我那逝去的闺女,生得确实像。   我……我一时之间……唉……”   段丞相吞吞吐吐,说两句,便停顿一下。   最后,竟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许六月看着段丞相的模样儿,心中也有了情绪的涌动。   因为真情实意是装不出来的。   段丞相那对自家女儿的思念和惋惜,真的太深太浓了。   许六月想起方才在灵蝶轩见过的崔姨娘。   再看看如今,痛不欲生的段丞相。   渐渐的,竟也红了眼眶。   说了句:“您见到她的尸首了吗?”   一字一句,问得清清楚楚。   哪怕这问题问得再简短,可听到众人耳里,却如滚石一般。   “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您亲眼见到她的尸首,说一句逝去,无可厚非。可如果您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又凭什么说她已经死了呢?”   段丞相猛然抬头,看向许六月。   当他发现许六月的眼睛通红,情绪悲戚。顿时就觉得,有一股滚烫的暖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太阳穴!   这……这孩子在说什么?   她……她为何而难过?为何而红了眼眶?   她的话,是不是在告诉我,珍儿没死?   “孩子……”   段丞相没再叫许六月‘厨神夫人’了。   他艰难开口,喊了她一句‘孩子’。   而就在这时,景王爷叹了口气,再度开口:“六月……莫瞒了!事已至此,也是老天爷的安排。你当遵循老天爷的意思,与你外祖父相认了。”   !!!   这一下,众人彻底惊掉了下巴。   什么?   外祖父?   这……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为何景王爷会说,段丞相是‘厨神’的外祖父?   就连段丞相,也十分失措地看向景王爷。   景王爷只当感受不到众人的目光,继续冲着许六月说:“景叔知道,你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段丞相相认。   之所以来丞相府给段丞相做两道菜,也是因为想代替你母亲默默尽孝。但眼下,既然你与段丞相都面对面站着了,就莫要再瞒了!”   “景王爷……”   段丞相往前走了两步,脚步竟有些踉跄。   “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说……您是说这孩子她……她是珍儿的骨肉?她是……那……那珍儿呢?珍儿在哪儿!”   此时的段丞相,哪里还有方才过大寿时的意气风发啊?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父亲。   在失去了骨肉近二十年后,终于又有了自家骨肉的消息!   “段丞相,您莫激动……”   景王爷扶着段丞相,看向了许六月。   接下来的舞台,就要交给这丫头了。   “孩子……”   段丞相看出了景王爷的意思,立马又将目光放到了许六月的身上。   “孩子,你……你真是我珍儿的骨肉吗?你……你母亲呢!她在哪里?她可还好?你们这些年……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孩子……”   许六月听着段丞相激动的声音,先是深深瞟了一眼对面脸色苍白的丞相夫人。   接着,才又缓缓转过眼,看向段丞相。   在转眼的那一瞬,通红的眼眶,终是流下两行清泪。   一看,就是认亲该有的样子。   “我母亲现在很好。”   许六月咬着唇,既有几分坚强的隐忍,又有几分贴心的懂事儿。   “她还活着,您不用担心。”   “真……真的!”   段丞相喜极而泣,一把抓住了许六月的手:“那……那她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见我?   她是在……是在京都城吗?她不……不惦记我吗?不惦记她的……她的姨娘吗?孩子……你……”   “她在京都城。”   许六月没有隐瞒段丞相,道:“我们一家人,现在住在‘归来园’。母亲不来见您,不是因为她不惦记您,而是……而是……”   “是什么?”   段丞相有些心慌。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我母亲在过去这十几年,过得并不好。”   许六月看着段丞相,老实道:“她被贩卖,被毒打,失了忆,也成了哑巴。   如今虽回了京都城,但她却再也不是过去的段雅珍。她深知自己辜负了您的培养和教导,所以根本没脸见您……” 第1032章 :一个奴才也能当家做主吗   “什……什么!”   段丞相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许六月,问:“怎么……怎么会?珍儿她……我的珍儿……”   “大人,您莫激动!”   随着许六月口中的那一句‘失忆’和‘变成哑巴’,丞相夫人总算从惊愕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她急急上前,将段丞相扶住:“一切都还没弄清楚啊大人,您先别急!保重身体要紧!”   说罢,一双凌厉的眼睛直直朝许六月望去:“厨神夫人?你说你是我们家珍儿的骨肉,可有证据?   今日是我们家大人的六十大寿,我不希望任何人来丞相府惹事端!哪怕你是人人都追捧的‘厨神’,也绝对不行!”   丞相夫人压下了心中的惧意,将自己佯装成一副极其镇定的模样儿。   她只坚定了一点儿。   眼前的这个人,不能认!   “我们家珍儿已经失踪了将近二十年!这么多年来,丞相府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寻她,却也从来没听说过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   如今厨神夫人你刚刚出现,便说自己是珍儿的闺女?这事儿,未免有些太突然了!我家大人思女心切,顾不上思考。但这不代表着,我们丞相府的人是傻子!   若你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你和你口中那位母亲的身份,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想要凭着一张有几分相似的脸蛋儿,便来诓骗我家大人,诓骗景王爷?丫头,你还太嫩了!”   “丞相夫人这是何意?”   许六月美目婉转,朝丞相夫人望去:“我自问,这是我第一次进丞相府,也是我第一次见丞相夫人。可为什么,丞相夫人对我竟有如此大的敌意?   是丞相夫人不想段雅珍回来吗?还是丞相夫人在顾忌什么?为何听说了我是段雅珍的女儿,听说段雅珍还活着以后,竟如此激动?   不仅没有半点儿失而复得的喜悦,反而还像早就得知了段雅珍的结局?所以才能对我的身份,秉持着如此坚定的怀疑!”   许六月这一番话,顿时就让宾客们上了心。   属于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再加上丞相夫人的反应确实是有些反常。   因此,大家伙儿的心中便开始有了一杆秤,不断掂量着十几年前,段雅珍突然失踪一事儿,以及丞相夫人今日的表现。   “你……你休得胡说!”   丞相夫人没想到许六月的言词竟如此大胆,一时之间有些被唬住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算真正体会到,段管家说的那句‘嚣张任性不好惹’是什么意思。   “我……我身为嫡母,当然希望孩子能平安回来!若珍儿还活着,你也真是我们家珍儿的骨肉,那我自然高兴!   但我们家珍儿已经失踪了近二十年没有任何消息,这事儿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你一出现,便说是珍儿的闺女,且没有任何预兆!   我身为当家主母和嫡母,难道不能问你要一个证据吗?若你是我,处于我现在这个位置,难道就不会生疑吗?”   “夫人说得没错!”   段管家也站了出来,道:“这京都城中,谁不知道我们找了雅珍小姐找了多年?又有谁不知道,雅珍小姐是我们大人极其宠爱的一个女儿?   我们丞相府的事儿,只要有心人稍加打听,总能打听出七八分来!谁知道,你是不是觊觎我们丞相府的权势?又是不是因为生得与我们家雅珍小姐有几分相似,便想借机与我们丞相府攀上关系?   景王爷是我们家雅珍小姐的未婚夫婿,找了雅珍小姐多年,难免会感情用事儿,出现认错人的时候。而我们丞相大人思女心切,顾不得往深处想,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我们家夫人,她不仅是一个母亲,更是丞相府的主母!她稍加冷静一些,想要问询得清楚一些,难道有错吗?”   说罢,段管家又朝许六月逼近了几步:“你说雅珍小姐还活着,那为何不让雅珍小姐自己回丞相府来?   你说你是雅珍小姐的女儿,那就有劳你,拿出证据来证明你的身份!而不是光凭着一张嘴,和一张有几分相似的脸!”   “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着段管家的咄咄逼人,许六月依旧淡定得很,不曾往后挪上一步。   只是瞥了段管家一眼,道:“到底是我初入京都城啊!竟不知这京都城的世家中,连一个管家也能当家做主?   且不说我是不是段雅珍的女儿,就光凭着我今日过来帮忙的身份,也算是一个客人吧?客人在与主家说话时,何时有你这奴才开口的份?   即便丞相府再看重你,待你再好,可以任由你胡来。甚至,任由你以奴仆的身份,骑到主人家的头上。但请你莫忘了,不分尊卑这种事儿,也只有丞相府能容忍而已。   景王爷是什么身份?他是不是认错了人?有没有感情用事儿?轮得到你来评判吗?怎么?你们丞相府现如今是已到了权势滔天的地步了?就连一个小小的管家,也敢如此嚣张!”   “你……”   “还有你,丞相夫人?”   许六月对付完段管家,又将目光转向了丞相夫人,道:“你口口声声说,段雅珍已经失踪了近二十年。   而这二十年来,你们不断找寻,却没有过任何关于段雅珍的消息。我的出现,也毫无预兆,实属突然?   呵呵……我倒想问问你,你说这话,是凭着良心说的吗?你真的确定,没有得到过任何有关于段雅珍的消息吗?还是说,丞相夫人上了年纪,记性不好,需要我提醒你一二?”   “这……这是何意?”   段丞相听着许六月的话,又看向了丞相夫人:“夫人?你早就得到过……”   “我没有!”   丞相夫人依旧嘴硬,道:“我不知道这丫头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她出现得太突然了!不偏不倚,就在大人六十岁大寿的时候出现,还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   大人,您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不早不晚,非得是今天呢?今天宾客这么多,她突然跑出来认亲,难道不是想将咱们丞相府推上众矢之的的位置吗?” 第1033章 :谁攀附谁还不一定呢   说着,丞相夫人微微瞪了许六月一眼,又道:“要我看,这丫头就是成心的!她成心想趁着人多,将大人您架起来。   如此,即便她拿不出证据,您这头也没认她,她都不亏。因为人多,所以今日过后,这京都城中恐怕就会有流言传出。   届时,谁还会在意她是不是珍儿的女儿?只会说,她跟咱们丞相府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只要有了关系,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大人!您莫忘了,她是一个商人!自古以来,商人最是狡猾。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丞相夫人真是心思缜密啊?竟能将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儿,想得如此细致,说得如此难听。”   许六月听着丞相夫人这番话,都要笑了。   “只可惜,我恐怕要让丞相夫人失望了?毕竟,我没有丞相夫人这么龌蹉的心思,也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想法!”   说罢,许六月笑了笑,道:“我是一个商人没错,也有着身为商人的目光和嗅觉。但要说蝇头小利?说目的?说攀附你们丞相府?呵……那可真是丞相夫人多虑了!   先不说我出现在这,是承了景王爷的意。就说你们府中的管家,亲自跑去‘归来园’请我一事儿,就足以证明,我来丞相府并非是预谋。   诸位宾客眼明心亮,都不是傻子。其中的是非黑白,他们心里头都有一杆秤。丞相夫人又何必着急,非要把我说得如此不堪?难不成,是你心虚了?”   “你……”   “今日是段丞相的大寿,我本不该在这拂了丞相府的脸面。”   许六月丝毫不给丞相夫人开口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道:“但碍于我这个人呢,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丞相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要将我说得如此卑鄙下流,我若不反驳几句,都对不起我的家人和产业。   这么说吧?希望丞相府的诸位,也不要在意!毕竟,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难听,我怕你们接受不了。”   说罢,许六月笑脸一收,整个人都散发着暗黑的气质。   “丞相府有什么呢?这么大的一座宅子,这么多的人,不都是靠段丞相一个人撑起来的吗?你们丞相府,除了有段丞相忧国忧民,效力于朝廷外,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众人尊敬的?   丞相夫人?你的诰命是怎么来的呢?若我打听的消息没错,你这一品诰命,还是因为段丞相立了功,皇上才封的吧?   还有你的儿子、孙子,谁又有出息了呢?他们的成就,能与段丞相媲美吗?你的女儿和孙女们,谁又得了美名呢?   不怕说句得罪人的话!丞相府的后辈们,过得最好的那一个,还是因为运气好,嫁得了高门吧?”   “你……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些!”   这一下,不仅是丞相夫人,就连她的儿女,也坐不住了。   纷纷站起身,想要指责许六月。   奈何,许六月伶牙俐齿,压根就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儿。   继续道:“别急呀!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们丞相府全家人的荣光,都是靠着段丞相。   段丞相在,丞相府在。段丞相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呵……莫说丞相府了,就是段家,恐怕都会渐渐坠入末流。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与丞相府攀上关系?我是没脑子吗?怕丞相府以后的事儿不够多吗?非要跟你们这种庸俗之辈扯上关系,拖累我的后腿?”   “你……你……”   “是!我不仅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初到京都城的商人。但是丞相夫人,说几句让你不高兴的话,你也莫觉得我年少轻狂。   论江湖地位,你们丞相府比不得我‘归来园’。论手中的钱财,你们就是散尽家当,也不及我‘万隆钱庄’的万分之一。   论结交权势,我有景王府在,甚至有更多你们意想不到的朋友。论家中诸人的胆量和魄力,你们丞相府更是望尘莫及。论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我与段丞相,现如今应当不相上下。   所以啊,你不必担心我想攀附你们丞相府。反倒是我该担心,你们丞相府以后会不会借着我母亲的名义,来攀附我‘归来园’。   毕竟,今日这事儿一旦传了出去。究竟是我们高攀了你们,还是你们高攀了我们,还说不准呢。”   言毕,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许六月又盯着丞相夫人,一字一句道:“丞相夫人的年纪是挺大了,但目光看着精明,想来也是聪明人吧?   经过我方才这么一提醒,关于我是否要攀附丞相府的事儿,丞相夫人应当也有定论了?既是如此,那咱们就来说说我母亲的事儿,如何?”   许六月深深看了丞相夫人一眼,便开始环顾人群,问:“对了,段征轩呢?今日是他祖父的大寿,他不会不在吧?”   “轩儿?”   一个中年男子听见,皱眉问道:“你怎么识得轩儿?”   难不成,是那小子又在外头闯祸了?   “怎么?我不能认识他?”   许六月看向那中年男子。   根本他的衣着和容貌,基本可以判断出,他就是段丞相的嫡出儿子,段征轩的父亲了。   “早在几年前,我与他就相识了。他至今……还欠着我几万两银子呢!”   “什么!”   “轩儿欠你的银子?这不可能!”   “你不是才来京都城吗?怎么会认识轩儿?”   丞相府的人,那是相当护犊子啊。   一听说段征轩欠了许六月几万两银子,纷纷表示不可能。   就好像,许六月是来讹诈似的。   “怎么不可能了?我手里头,还是段征轩签下的欠条呢。若你们不信,大可叫段征轩出来与我对质。”   许六月见众人统一口径,也不着急。   而是慢悠悠道:“不过……眼下这欠钱不欠钱的事儿,不重要,咱们以后再谈。我之所以要找段征轩,是想借由他提醒一下丞相夫人……”   许六月再度朝丞相夫人看去:“当年,段征轩从锦州城万福村回来的时候,应当没忘了告诉你,他在万福村瞧见了谁吧?” 第1034章 :朕看谁敢   许六月的语气缓慢而慵懒,并没有任何的威胁和压迫。   可偏偏,丞相夫人的脸色,还是一变再变,苍白得像个即将死去的人。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丞相夫人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充满了憎恨。   即便是再怎么忍,也隐藏不住。   “我家轩儿前几年是外出游历过一阵,也去了锦州城。但你说的什么村,他肯定没去过!”   说罢,许是察觉自己的话说得太满了。   又连忙解释:“我家轩儿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最吃不得苦!   你让他离开京都城去别的地方游历,都已是要了他半条命。更何况,还是那些贫苦的乡村?   我看,是你自己认错人了。如若不然,就是有人打了我家轩儿的名号,骗了你的银钱。   我劝你,若是有功夫的话,还是早些时候去找那骗子,以免追不回债。”   “噢?是吗?段征轩公子没去过万福村,难道丞相夫人去过?”   许六月佯装惊讶,道:“如若不然,丞相夫人怎么能知道万福村是富有,还是贫苦?”   “我……”   丞相夫人一时语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既说了是个乡村,那自是贫苦的。难不成,一个小小的乡村,还能跟京都城一样富有?”   “瞧丞相夫人这话说的?好似宁国富有的地方,就只有京都城一样?”   许六月笑了笑,道:“小乡村当然比不得大地方富有,但也算不上贫苦。倒是丞相夫人!理所应当地认为宁国乡村就该过苦日子,可真是寒人心啊。   不仅寒了乡村老百姓的心,还寒了当今皇上,以及朝廷百官的心。”   “你……”   “要知道,乡村的老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为了给朝廷交税。   而皇上和朝廷百官,为了宁国的江山,那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怎么到头来,到了丞相夫人这里,倒有了几分责怪老百姓们不努力,皇上和朝廷百官不作为的意思呢?”   “我……你胡说!我没有!”   丞相夫人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哪里知道许六月会将事情升华到这个地步?   看着众人窃窃私语的模样儿,丞相夫人恨不得掐断许六月的脖子!   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啊!   哪怕她是一个妇人,但也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埋怨皇帝?那是找死!埋怨朝廷百官?那是给丞相府树敌!   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丞相夫人更慌了。   而许六月呢?   她心里清楚得很!   她知道,丞相夫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得罪皇帝,不敢得罪朝廷文武百官。   这个老妇人,只是对她许六月有敌意,所以想尽快将她赶走,再维护好丞相府的名声而已。   但许六月非不让丞相夫人如意。   一个人作恶,迟早都是要还的。   当初丞相夫人所做的一切,也是时候开始品尝恶果了。   今日,还只是前菜呢。   只见许六月把罪名甩给丞相夫人后,便又笑着说起了其他的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我得多谢丞相夫人的一番好意啊!还知道提醒我,说我是被骗了。”   说罢,许六月又朝众人望去,语气十分轻松:“看来,待会儿从丞相府离开后,我还得去一趟将军府才行。   毕竟我那张欠条的证人,自称为将军府的小姐。噢,也是咱们宁国的一位郡主。那天写欠条的时候,我瞧着她跟段征轩公子挺熟的。   倘若那位段征轩公子是假的,那这位将军府的小姐,恐怕也是假的吧?既然如此,我可不得赶紧去一趟将军府吗?得让将军府把那位假冒的将军府小姐揪出来才行。   将军府小姐到底是姑娘家,不是男儿郎。若旁人假冒了她,再毁坏了她的名声,那可就不值当了。”   ‘将军府小姐’这几个字儿一出来,丞相夫人的身子,明显震了震。   许六月上下打量着丞相夫人。   看着对面的人自乱阵脚,她心中好笑极了。   恰巧这时,宾客中有人开口:“将军府的小姐?那岂不是宗家的清河郡主?我听说,清河郡主平时跟段家的小姐和公子们,都是相识的……”   言下之意,便是信了许六月的话。   毕竟,丞相夫人那番‘骗子言论’,实在太牵强了。   “这事儿简单!”   又一个宾客开口,道:“既是牵扯到了段公子,那就让段公子出来见一见厨神夫人。二人只要相见,一切便都明了了。”   “是啊,我也正有此意。”   许六月听着宾客们的话,便开口:“丞相夫人?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能见一见段征轩公子?   倒也不是想催他还钱,就是想问问他,他回来后,是否真的什么都没跟您说?想当年,他第一眼瞧见我母亲,就愣住了。   还说,我母亲与他的几位姑姑,长得有些相似。回来后,定要问一问祖母,是不是还有个姑姑流落在外。”   说罢,许六月又笑了笑,继续道:“好巧不巧,就在段征轩公子回京都没多久,我的绣坊就遭遇了一批……”   “你休要胡说!我家轩儿不可能认识你!”   丞相夫人彻底急了。   当她听到许六月提起‘绣坊遭遇’这几个字儿时,立即就想起了她的所作所为。   于是,连忙打断了许六月的话。   又朝段丞相道:“大人!我看这个丫头就是来闹事儿的,她没安好心!   想借着那几分跟珍儿相似的容貌攀附我们丞相府便罢了,还想咬我们家轩儿一口!   大人,您可不能感情用事儿,错信了她的话!”   言毕,也不等段丞相开口,丞相夫人便喊道:“来人啊!快将这妖言惑众的女人给拖下去!”   “朕看谁敢!”   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拱门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连连起身拜倒:“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   皇帝冷冷应了句。   拂袖走到景王爷和许六月身旁,瞥了丞相夫人一眼。   才又冲着段丞相道:“爱卿,你这寿宴热闹得很啊!” 第1035章 :奇女子也   段丞相身子一颤,正想回话,   却见皇帝摆了摆手,让众人归位:“坐着吧!你们今日都是丞相的客人,不必因朕而拘礼。朕只是正巧出宫,进来转一转而已。”   说罢,又看向了许六月。   笑脸一扬,语气也变得轻柔了几分。   道:“方才去茶楼了,听说你来了丞相府,便过来看看。”   “可是茶楼的茶点不合您口味了?”   面对着皇帝,许六月没有半分拘束,更没有半分惧意。   而是抬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很是大胆。   众人见此,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毕竟直视皇帝,是大不敬啊!   于是,不免纷纷猜测着许六月和皇帝的关系。   若不是因为景王爷方才说过许六月已经成亲,恐怕大家伙儿就要误以为,皇帝瞧上许六月了!   没办法呀。   皇帝在许六月面前,显得实在太亲切了。   这种亲切,让众人好奇,也让丞相府的人心惊。   “你那茶楼的茶点,什么时候做差过?”   皇帝瞥了许六月一眼,道:“朕今日出宫,是有旁的事儿要寻你。可没想到,你竟被丞相府带走了。”   说罢,一双龙眼又瞥过了丞相府的众人。   最后看着段丞相,说了句:“爱卿果然有福气啊!竟能请得动朕亲封的‘太和公主’为你贺寿。”   太和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都免不得打了个激灵。   什么?   眼前这个女子,是太和公主?   是皇上前阵子秘密册封,又保护得极好的太和公主?   老天爷啊,这事儿也太让人震惊了!   众人看着许六月,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奇女子’三个字儿。   厨神!药仙?段丞相遗失在外的外孙女?太和公主!   这……这些身份,不管是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震惊京都城!   段丞相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而丞相夫人,更是面如死灰。   在方才的较量中,丞相夫人已经越发能肯定,万福村的那个妇人,就是段雅珍!而许六月,则是段雅珍的闺女。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死死咬住许六月要攀附丞相府一事儿而不松口。   因为一旦松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可控了。   不管许六月她们对以前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光凭着许六月这牙尖嘴利不好得罪的性格,这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平静。   ?特别是这几年来,丞相夫人一直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行事作风,没少派人去万福村刺杀。   而许六月此番来得突然不说,还来势汹汹!   若真让她们母女俩回了段家,那还了得?   丞相夫人本想着,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把许六月给压回去。   即便只是暂时将许六月赶出丞相府,不再让她在府内胡说八道,那也成。   只要寿宴结束,让丞相府这头缓一口气,就总有法子对付许六月。   可谁知……   这许六月还没解决干净,皇帝又来了!   并且,皇帝还带来了许六月是太和公主的消息。   这对于丞相夫人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因为这意味着,许六月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而她之前所说的‘攀附’,也将随着许六月太和公主的身份,不复存在。   攀附?   一个公主,哪里用得上攀附他们丞相府?   就更别提,这个公主还是赫赫有名的‘药仙’和‘厨神’!   丞相夫人不得不承认。   即便自己再不愿意看到段雅珍和许六月好,人家母女俩,也已有了丞相府众人望尘莫及的身份和地位。   能怎么办呢?   眼下,该怎么办呢?   有了皇帝在,丞相夫人倒不敢轻易开口了。   她挺直了腰杆子站着,却垂下了头。就仿佛,方才那张牙舞爪在对付许六月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许六月,依旧保持着惯有的高傲姿态,懒得演戏。   二人如此一对比,倒显得许六月是高高在上的一方,丞相夫人则受了不少委屈。   “段小公子呢?”   皇帝瞧着众人都沉默了,便主动开口:“朕来了有一会儿了,你们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也听了不少。   这一会儿牵扯段小公子,一会儿牵扯太和公主,一会儿又牵扯清河郡主,像什么话!快把段小公子叫出来,一问便知。   今日是他祖父的六十岁大寿,他总不会不在场吧?”   说罢,又瞥了段丞相一眼:“段爱卿一生光明磊落,是百官之楷模。临了临了,可莫后院起火,晚节不保啊。”   “皇上!皇上息怒!”   丞相府的人听了皇帝的话后,纷纷下跪。   皇帝那一番话,说着轻巧,实则却敲打得很重。   莫说是段丞相,就连后院的那些妇人,心里头都不免发憷。   “起来吧!”   皇帝环顾了一眼众人,便朝一旁的小厅走去:“都过来说话!”   可见,也是要保丞相府名声的。   景王爷看了许六月一眼,便示意许六月跟上。   许六月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反正该闹的也闹了,如今不过差个结局而已。   众人出了丞相府这道门,京都城又有了新的新闻。   而这个新闻,正是许六月想要的。   如今皇帝来了,倒省了很多的麻烦。   至少,用不着多费口舌和丞相夫人她们争执了。   许六月随着景王爷去到一旁的小厅时,皇帝已经稳稳坐到上座了。   就连那从头到尾躲着不敢冒头的段征轩,也垂着头站在角落。   许六月可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的。   反正皇帝欣赏她,也是因为她胆大包天,不唯唯诺诺。   因此,才刚刚看到段征轩,许六月便开了口:“那不是段公子吗?躲着做什么?出来说话!”   段征轩的心,已经七上八下很久了。   从许六月的面纱落下那一刻起,他便恨不得自己能遁地。   娘呀,这个魔女怎么来了!   等到许六月真正提起他段征轩的名字儿,要求要见人的时候,段征轩脸都惨白了几分,至今没恢复血色。   完犊子了!   这魔女哪里是来催债的?更像是来催命的!   “嘿嘿……”   段征轩尴尬笑了笑,终是走了出来:“许东家,好久不见啊……” 第1036章 :可别犯了欺君之罪   一句好久不见,便说明了所有问题。   什么有人冒充段征轩?什么许六月被骗?都是不存在的。   许六月口中的段公子,正是段征轩无疑。   而她手中的欠条,自然也是真的。   不过,许六月今日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来追债。   因此,瞧见段征轩站了出来后,也不主要去攻击他。   只是调侃道:“你倒挺能沉得住气!人明明就在这,硬是等到皇上来了,才肯出来见我一面。”   “我……那个……”   “你慌什么?我与你又没有私情,不会寻你负责任。咱们俩,顶多就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许六月瞟了段征轩一眼,道:“不过你放心,这几万两的银子,我现在也不找你拿。就是想问问你,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在我绣坊里瞧见了谁?   你是否亲口说过,我母亲与你家中的几个姑姑长得相似?在回京都城后,又是否将这件事儿,告知过旁人?”   说罢,许六月缓缓往旁边挪了几步,让段征轩能更清楚地看清皇帝的脸色。   “皇上在这呢,你可得说实话!一旦扯谎,那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这可是要砍头的。   许六月这么大的一个罪名扣下来,纵使段征轩平常再张狂,也被吓得没脾气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丞相夫人一眼,终是道:“是……是见了你母亲。你母亲与我家的这几位姑姑,确实长得像啊!不信你自己看!”   说着,指了指丞相夫人后头站着的几个妇人,道:“这几位都是我姑姑!虽说跟你母亲长得不是一模一样,但每一个都跟你母亲有几分相似之处吧?”   “嗯。”   许六月扫了一眼那几个妇人,道:“确实有些像!”   说罢,又问:“那你就没有疑惑?回到京都城后,就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我母亲的事儿?”   “提起……”   段征轩正想开口,突然被丞相夫人一记眼神给吓到了。   于是,吞吞吐吐,道:“我……我不太……”   “皇上可在这呢。”   许六月的余光,一直都放在丞相夫人身上。   对方的一举一动,她清楚得很。   瞧着段征轩没胆量,便又拿皇帝出来压他。   果然。   九五之尊和家中的老祖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段征轩一哆嗦,便再也不敢撒谎了。   直接就道:“也没跟谁说!就是……就是回来后,家中祖母问起我外出游历的趣事儿时,我曾提起过一嘴!”   段征轩此言一出,许六月能明显感觉到,丞相夫人的气息都没了大半。   整个人瞬间蔫蔫的,一双眸子盯着地上不动,许是在想退路吧。   “你是如何提的?”   许六月继续发问。   “就……就说我在锦州城万福村遇到了一个妇人,那妇人生得和家中的姑姑们很像。   我还问祖母了,咱们家是不是还有姑姑?祖母没说话,我瞧着无趣,也就不问了。后来,就是我受罚,被关了禁闭。终日自哀自怨都来不及,就把那件事儿给忘了!”   “噢,原来如此?多谢了!”   许六月挑了挑眉,笑着看向了丞相夫人。   问:“丞相夫人?段征轩公子的话,你怎么看?”   “你想说什么?”   丞相夫人缓缓抬头,眼神中的憎恨,再也掩藏不住了。   “我家轩儿素来心思单纯!被你套了话去,也不是不可能……”   “段征轩公子都多少岁了?若按照正常适婚之龄,他也算晚了两年吧?心思单纯?他是弱智吗?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被我套话?”   许六月想到丞相夫人不好对付。   但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在狡辩。   于是,冷冷就道:“再说了,不是真实存在的事儿,我能套得出来吗?若我套出来的是假话,那正巧,皇上还在呢!”   “你……”   “还请丞相夫人亲口告诉我们,段征轩公子方才的那番话,是假话还是真话?这究竟是他欺了君?还是丞相夫人你撒了谎?   你,当真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从未得知过有关于段雅珍的半点消息吗?”   “我……”   丞相夫人不敢说话了。   当着皇帝的话,她承认或否认,都一样为难。   若不承认,便是她欺君。   若承认了……   莫说之前所有的否认都打了水漂,就连过去十几年所付出的辛苦,恐怕都会付之东流。   “丞相夫人在顾虑什么?”   许六月根本就不愿意给丞相夫人思考的机会。   她步步紧逼,道:“如今我单只形影在你丞相府里,面对着你整个丞相府的人。皇上和景王爷都是最公正的,绝不会偏袒。   我既冤枉不了你,也杀不了你。你,在顾虑什么呢?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早些将这些烂事儿解决干净,不好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嫡母,称呼段雅珍为你家的珍儿。又说这十几年来,从未放弃过找寻段雅珍?呵……这么说来,段雅珍年轻那会儿,一定很得你的疼爱吧?   既然如此疼爱她,那么当你在得知锦州城的万福村有一个妇人,长得和你那几个女儿有几分相似时,你就没有起过疑心吗?”   “我……”   “夫人!”   段丞相从头到尾都很激动。   激动得面色苍白,难看至极。   他虽一直没有开口,但却仔细听着众人说话。也一直在判断着,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眼瞧着许六月的话越发明朗,段丞相的心便越痛。   他喊了一声丞相夫人,连声音都在发颤。   丞相夫人见此,心里头更没底了。   咬唇想了想,终是道:“大……大人,我……我不是有心要瞒你的!   是!轩儿前两年回来的时候,确实跟我说过这么一回事儿。我心里头也疑惑,想一查究竟!想早点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珍儿!   但巧就巧在,那时候丞相府的事情也多。府中好几个孩子都得说亲了,我得把关啊!   而且……而且那会儿,光是轩儿偷偷离家出家的事儿,就将您气得病了好几日。我忙着处理府中的事情,这一忙就给忙完了……” 第1037章 :不把你心脏剜了就不错了   “那是珍儿!你怎么能把有关于珍儿的事情给忘了!”   段丞相急得跺脚,哪里还有朝堂之上的意气风发?   “我……我真不是成心的!”   丞相夫人想继续糊弄段丞相,道:“大人!咱们俩夫妻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我对府中的儿女,哪一个不是一视同仁?视如己出?珍儿出了事儿,我也着急!我也日日夜夜睡不着觉啊!   当时听到轩儿的话后,我是真开心,真激动啊!若不是因为当时有太多的琐事儿牵绊……”   “丞相夫人何必跟段丞相论情分呢?是在害怕什么,想先勾起段丞相这几十年来对你的感情吗?以便真的有什么事儿东窗事发了,好让段丞相看在多年夫妻之情的份上,饶了你?   呵……咱们说着段雅珍呢,就好好说段雅珍呗,就事论事有这么难吗?”   许六月跟丞相夫人可没什么感情,自是听不下去她那番话。   只冷冷拆穿了她,道:“我说你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段家主母吧?即便要扯谎,也该有前有后才是!前言不对后语的,难道不怕被人笑话吗?   前一刻说着段雅珍有多重要,你担心她担心到日夜睡不着觉。后一刻,又说府中的琐事儿繁多,才导致你忘了段征轩公子带回来的消息。   呵呵……既如此重要,又怎会轻易忘掉?是找回段雅珍这件事儿,比不得你口中的那些琐事儿?还是丞相府没有你丞相夫人一刻钟都不行,非得事事都亲力亲为?   我寻思着,这派下头的人去打探一下消息,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也用不着你丞相夫人亲自跑一趟。怎么?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你都没有吗?   还是你打从心底里就没有重视过段征轩公子带回来的消息?根本就不想寻找段雅珍?如若不然,怎么能如此坐得住?   毕竟这天底下,能长得相似的,没有几个!若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怎会在相貌上有相似之处?连段征轩公子看到我母亲,都会心生疑惑,更何况是口口声声说心疼段雅珍的你?   你知晓了消息后,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将消息隐瞒了起来,不曾告诉过段丞相半句!如此,还好意思跟段丞相说,你把段雅珍视如己出?要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毫无作为的……”   “住嘴!”   丞相夫人被许六月激得呼吸都不顺了:“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做了什么,没做什么,自己心里头有数,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挑拨离间?不,我自问,没那么大的本事儿。”   许六月冷笑了声,道:“更何况,你与段丞相夫妻几十年,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挑唆的?丞相夫人如此紧张,真像惊弓之鸟!   也不知是你心虚,担心某些事情终将败露,还是你对自己和段丞相的感情没信心?害怕了?”   “你……”   “至于你说……你做什么没做什么,你心里头有数?挺好的啊!那你敢不敢告诉大家伙儿,你都做了什么?”   面对着众人的注视,以及丞相夫人随时要反扑的愤怒,许六月没有半分慌张。   她很冷静,甚至连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   “来!告诉大家伙儿!十几年前,你做了什么?几年前,你又做了什么?”   “十几年前……”   段丞相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好在景王爷就站在附近,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又扯上十几年前了?”   “那就得问问丞相夫人了。”   许六月看了一眼段丞相,道:“段丞相与丞相夫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只要肯开口去问,她应当也不敢瞒吧?   哪怕是看在夫妻情分上,也该如实相告才对。毕竟夫妻之间,就该坦诚相待嘛。除非……她从头到尾,就没拿段丞相你当丈夫!”   说罢,又笑了笑,冲着丞相夫人道:“老太婆?我也不怕告诉你。自从我知道自己要来丞相府以后,便打定了主意,想见一见段丞相和你。   见段丞相,是因为他是我的外祖父,是我母亲心心念念惦记的好父亲。见你,则是想看看,这世上心如毒蝎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但……也仅仅只是见一见而已,并不曾打算在今日与段丞相相认!”   许六月说着,缓缓扫了丞相府的众人一眼,才又道:“若不是那阵风吹走了我的面纱,引起了你们的注意。若不是景王爷开口劝我,让我顺应天意。   你以为,今天的一切还会这么简单吗?你害我母亲害得这么惨,我不直接剜了你的心脏,就算客气的了,还会在这与你多费口舌?”   “你……你胡说什么!你少陷害我!”   丞相夫人像疯了一样,朝许六月奔来。   太过突然,众人拉都拉不住。   许六月是个会武功的人,自然不会被丞相夫人伤到。   身子稍稍一偏,便让丞相夫人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啊。   不得不说,丞相夫人的头发养得不错。   虽然也生了银丝,但柔顺得很。   这么一摔,直接就把发簪给摔掉了。   头发散落在肩膀上,更像是一个疯妇。   “母亲!”   “祖母!”   丞相府的人见了,惊呼声连连,都想上前来扶人。   奈何,许六月动作比谁都快。   一脚踩上了丞相夫人的脖子,戾气顿生:“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许六月的声音充满了杀气,惊得众人倒抽了冷气,动都不敢动了。   特别是段征轩,直接吓得跌倒在地。   嘴里还嘀咕着:“魔女……果真是魔女……”   “六月。”   皇帝开口了。   他声音淡淡的,很有威严。   但对于许六月的举动,却没有半分责怪。   只提醒道:“丞相夫人乃朝廷官员的正妻,更是一品诰命。   你与她有仇也好,有怨也罢,用证据说话。”   “证据倒是有的!特别是人证,还不止一个呢。”   许六月的脚并没有挪开,但语气却好了不少:“只是今日本没想过认亲,所以没带来。” 第1038章 :我的手可不仅会种药材和烧菜   说罢,许六月又道:“倘若我早知道今天要认亲的话……   莫说是证据!就连我母亲,我也会一并带来,省得中间多了这许多的麻烦事儿。”   话说到此,许六月才缓缓将自己的脚挪开。   她如同地狱修罗一样,盯着丞相夫人,道:“老太婆?今日是我没做好准备,没能一举将你端了,怪我。   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和我母亲段雅珍、还有我的外祖母崔氏,都不一样!她们心地善良好说话,容易受你欺负,那是她们窝囊!等以后日子平静下来了,我自会好好教教她们,怎么保护自己!   而我?呵……我的存在,就是让你明白,‘天道好轮回’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日,就当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儿!你与段丞相之间的情分如何,我管不着。你该如何开口去提过往的事情,我也懒得管。   只一点儿,主动将你曾经造过的孽,一五一十告诉段丞相。然后,再自己去官府投案。   十几年前,你为何要害我母亲?又买通了何人,将我母亲打晕,掳走?事成之后,你又交待了那人什么?   几年前,在得知了万福村有一个妇人有可能是段雅珍后,你又做了什么?前前后后,一共买了多少次凶?花了多少银子?   我奉劝你,最好别有隐瞒!老老实实的,都说出来。如此,我便考虑放过你女儿一条性命!”   许六月说着,目光又投放到了那几个中年妇人身上。   问:“我记得,当年我母亲被掳走的时候,是你大女儿的生辰,对吧?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后,再叫姐妹们去赏花?倒是个不错的消遣呢。”   ‘噗通’的一声。   随着许六月那番话落毕,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突然就腿软,跌倒到了地上。   许六月看了一眼,十分肯定地说了句:“你就是段家的嫡出大小姐……呵,在自己的生辰日做出如此歹毒的事儿,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有亡魂上门索命吗?”   “啊……啊……”   那中年妇女真是不禁吓。   听了许六月的话后,便捂住耳朵,尖叫了起来。   “废物。”   许六月骂了句,又将目光放到了丞相夫人身上。   “我方才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我只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以后,若是你还没有主动去官府投案,那我就带着证据上门。   到时候,你莫怪我不给丞相府留脸面。也莫怪我,连同你的宝贝女儿一起对付!我这个人啊,没有蛇蝎心肠,但也心狠手辣着呢。”   说罢,缓缓抬起手,道:“我这一双手,可不仅仅只会种药材和烧菜,还会杀人呢。”   “你……”   “很抱歉,搅了您的寿宴。”   许六月看都不看丞相夫人一眼,便朝段丞相道:“晚辈实在不知,该叫您外祖父好,还是段丞相好。但晚辈相信,此时此刻您的心情跟晚辈一样复杂……”   “你是珍儿的孩子,自当叫我外祖父的。”   段丞相双目浑浊,看向许六月的眼神,满是疼惜。   “我老是老了,但不是个糊涂蛋!你的性子虽与崔氏和珍儿截然不同,但却更为出彩!   六月啊,我能感觉到,你是我的外孙女……我……”   “外祖父。”   许六月见段丞相没有站在丞相夫人那头,便喊了他一句。   段丞相听到这一声‘外祖父’后,身子明显颤了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许六月呢?   则道:“我这个人是强势了一些,但从不扯谎。方才指控丞相夫人的那些事儿,句句属实。希望外祖父能好生劝劝她,主动认罪,莫要自己熬着。   当然了。若她不认,我也不介意将证据拿来。到时候,还望外祖父莫怪我不讲情面!在情面面前,我更看重是非黑白,看重我母亲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   “六月……”   “另外,我希望能将我的外祖母崔氏,接到‘归来园’去。我方才用小厨房的时候,见过她了。这么多年,她与我母亲骨肉分离,很是痛苦!”   许六月看着段丞相,一字一句道:“至于外祖父您……您若是想见我母亲了,也随时可以到‘归来园’去。”   “六月,外祖父去接你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今日,段丞相却不知流了多少的眼泪。   他缓缓朝许六月走来,步步踉跄:“外祖父接你们母女回……回丞相府来住!我不会让你母亲她们骨肉分离,也不会让我们骨肉分离……”   “大人!”   丞相夫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依旧不死心。   哭喊道:“大人!我……我与你夫妻这么多年,你竟不信我吗?你……你是当真信了这个丫头的话?认为我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大人……”   “你闭嘴!”   段丞相冷冷横了丞相夫人一眼,呵斥道:“你的事情,我过后会给你机会好好说清楚!”   “过后?过后再说清楚……呵呵……”   丞相夫人又哭又笑:“你如今是铁了心不愿意听我说话了?你什么事情都没弄明白,就凭着这丫头几番话,便认定她就是段雅珍的女儿?   你见到她母亲了吗?你就如此坚定,她母亲就是段雅珍?人都没见过,便要将她们接回丞相府?我不同意!   大人,你别忘了,我还是段家的主母!主要我一天没死,一天没被休弃,我就是这段家的当家主母!   我不同意你胡乱将人接回段家!我……我不同意!莫说她……莫说她现在的身份还没确定下来!就是确定了,也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回段家!   她今天,只是我们段家请来的一个厨子而已!若是就这么接回来了,我段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我不……”   “你放心吧,没人惦记着你的丞相府。”   许六月听不下去了。   她打断丞相夫人的话,道:“我‘归来园’宽敞又清净,放眼望去,都是相亲相爱的家人,和睦得很。不像你们丞相府,人员复杂,勾心斗角,瞧着都恶心!” 第1039章 :把外祖母接走   “你……”   “我们自己有家,不稀罕跟你们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另外,我和我母亲都没毛病!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跟你们斗。   所以你们放心!即便是你们跪下来求我们,我们也不会搬过来的。毕竟,哪里都比不得自己家安全!来了你们丞相府,不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吗?   我们母女俩在万福村时,都时不时遭遇刺杀。若真来了丞相府,指不定死得多快呢!我们又不傻,来这干嘛?   之所以有这‘认亲’的举动,不过是想让某些蛇蝎心肠的人,罪有应得而已!   我们不贪你们丞相府的权势和钱财,也不喜欢当丞相府的小姐。但曾经你们加注在我母亲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双倍奉还!这叫有仇必报!”   说罢,许六月又道:“噢,对了!老太婆?你也不必一口一句厨子的叫我,好像我的身份有多上不得台面儿似的。   莫说我是太和公主,有一个当今天子当义父。就算只是个厨子,那也是你们丞相府舍得花重金请来的厨子。只是那一笔酬金,我瞧不上而已。”   “你……你这个……”   “外祖父,多谢您的好意。”   许六月乏了。   今日又是烧菜又是骂架,使得她疲惫得很。   于是,也不想再在丞相府里浪费时间。   只道:“我已经成家了,夫君和婆母待我极好。我的下头,还有一个妹妹。母亲和婆母的关系也很亲密,亲如姐妹。   所以,外祖父不必去接我们。若外祖父想见母亲,多去‘归来园’走走就是。‘归来园’的大门,会永远为外祖父敞开。”   言毕,又提了一嘴:“就是不知道……外祖母那头,外祖父觉得如何?倒也不是让她彻底离开丞相府,只是想着在‘归来园’里,给她留一个院子。   她乐意的时候,就过去小住一段,礼礼佛。惦记着丞相府了,再回来也行……”   “你……”   段丞相不知该如何回答许六月的问题。   要说不痛心,那自然是假的。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外孙女啊。   十几年没见!   好不容易认亲了,却不愿意回家!   甚至,还对丞相府有着如此大的敌意!   段丞相心都要碎了。   可听着许六月的话,看着她坚决的脸,他竟不能说出反对的话。   毕竟……   是他对不住自家女儿啊。   段丞相的嘴张开了许久,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发现小厅门口,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你自己去问你外……外祖母吧!”   许六月听言,顺着段丞相的目光望去。   这才发现,崔姨娘不知何时,已在秀姑的搀扶下,站在了门口。   此时的崔姨娘,泪流满面。   她哭成了一个泪人。   但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却格外温柔。   只是额头处,不知为何,竟添了一道伤口。   破了皮,渗了血。   “孩子……”   她艰难开口,朝许六月喊道。   许六月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但还是笑着道:“咱们又见面了。”   见得还挺快。   “大人……”   崔姨娘在秀姑的搀扶下,朝段丞相走去:“妾身愿意跟这孩子走,妾身想……想去见见珍儿……”   原来,崔姨娘早就到了。   在皇帝来了丞相府,将众人叫来了小厅后,外头就乱套了。   再加上段雅珍的事情,在丞相府中本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因此,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灵蝶轩。   崔姨娘和秀姑听到消息后,哪里还敢耽搁?急急就往这头赶。   由于太过着急,到了半路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把头给磕了!   好不容易赶到小厅门口,正巧撞上许六月喊段丞相‘外祖父’,有听见许六月说,要接她去一起住。   原本就有些怀疑许六月身份的崔姨娘,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什么崔奶奶?   什么凑巧的年纪?   什么外祖母喜欢吃葱香面?   什么得偿所愿?   都不过,是因为亲人早已回到身边!   崔姨娘等不了了。   她恨不得立即就跟着许六月走。   她想见见自己的女儿,想将她的心肝宝贝,抱在怀里,再也不撒手!   至于丞相府?   她不在意!   这于她而言,从来都是囚牢而不是家。   留与不留,都不重要!   “去吧……”   段丞相重重点了点头,道:“让秀姑去给你收拾一下行李,跟着六月走吧。”   说罢,又道:“我……我也跟着去……我去看看珍儿,可好?”   段丞相末尾的那句‘可好’,问得极其卑微。   他满眼期待,等着许六月的回答。   生怕许六月会拒绝她。   “自然好。”   许六月笑着上前,握住了段丞相的手:“您是外祖父啊,您忘了吗?我方才就与您说过了,‘归来园’的大门,永远为外祖父敞开!”   “好……好……”   段丞相哭着点头:“好一个‘归来园’!这名字儿,取得好!”   言毕,一个转眼,正巧看到地上的丞相夫人。   回过神来:“不……我还不能去见你母亲!你……你先带着你外祖母回去。等我这府中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与你母亲相见!”   不!不能就这么去见珍儿!   倘若珍儿当年真是被自家人害的,那我这么多年来的毫无作为,对珍儿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我得给珍儿一个交待!   得将今日六月丫头说的事儿,一一核实!   “好。”   许六月还是那样,怎么着都行。   你来,我欢迎你。你暂时不来了,我也不强求。   “外祖父先忙,我会将您的思念之情转告母亲。母亲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说罢,又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省得母亲担心。”   “那……那老奴这就去收拾行李!”   秀姑也激动得很。   一听说许六月要回去,连忙就要去收拾东西。   许六月见此,喊道:“秀姑,不必忙活了。”   她牵着崔姨娘的手,道:“家里头什么都有,不必这么麻烦。若是有什么小物件儿非得带的,等以后过来再拿就是。   外祖母虽说去了‘归来园’,又不是离了丞相府。两头都是家,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第1040章 :你倒是让人惊喜   许六月没有久留。   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后,便带着崔姨娘离开了。   由于来时,是坐了丞相府的马车。   所以离开的时候,便扯上了景王爷。   一来,是想蹭个车坐坐。二来,也是给景王爷一个讨好崔姨娘的机会。   皇帝呢,自然是回宫了。   对于丞相府的烂事儿,他才懒得管。   但在离开之前,却狠狠瞪了景王爷一眼,说:“忙完进宫一趟,朕好好跟你算一笔账!”   言毕,还不忘跟许六月道:“你倒是让人惊喜!”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许六月只当他是夸她了,应了句:“女儿谢义父夸赞。”   气得这皇帝义父拂袖而去。   最终,也没有跟许六月说明白,他出宫来寻许六月是为了何事儿?   不过,许六月心里头也有数。   大抵是宫里那些娘娘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成功传到皇帝耳中了吧?   要不然,就是再捣腾一些吃吃喝喝的。   倒是景王爷,生怕许六月多想,还安慰了她几句:“你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老小儿是皇帝没错,但忘性大着呢。如今不过是埋怨是我瞒了你和段家的关系,心里头窝火。待我得空进宫去,跟他掰扯掰扯,他就想明白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就到了‘归来园’正门。   看着许六月扶着崔姨娘下马车,景王爷便开口道别。   哪怕那一双看向‘归来园’的眼睛,再望眼欲穿,也还是忍住了想要挪动的脚步。   许六月不开口,他不敢进去。   看着景王爷那样儿,许六月又心疼又无奈:“再过些时日吧!”   说罢,还笑着看了崔姨娘一眼:“咱们劝不动的事儿,兴许外祖母能劝得动。景叔,让外祖母试试。”   崔姨娘听言,面色稍有疑惑。   但她没开口问,也没表现得太明显。   只是礼貌地朝景王爷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   哪怕她至今都不知道,许六月和景王爷所说的是什么事儿。   从踏入‘归来园’正门的那一刻起,崔姨娘的腿便开始发软了。   她浑身都在发颤,无法自控。   许六月和秀姑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她才能勉强走得动路。   可能是怕许六月担心,沉默了好一阵的崔姨娘,终是开始胡乱寻话题。   “六月……”   她激动又克制的声音传来:“我……我听丞相府那些下人说,说你母亲她……她失忆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她还能认得我吗?”   “能认得!”   许六月笑着哄道:“母亲是失忆了,但后来又都想起来了。要不然,我怎么能知道母亲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女儿?又怎么会知道外祖母喜欢吃葱香面呢?”   “哦……对对对!是我糊涂了!”   崔姨娘破涕而笑,又问:“那……那她的嗓子是……是怎么回事儿?真的不能说话了吗?”   “嗓子也好了。”   许六月继续安慰道:“母亲的嗓子坏了十几年,一直都不能说话。直到前几年,我开始种植药材,这才将母亲的嗓子治好。如今母亲不仅能说话,说得还很利索呢。”   “真好!真好啊!”   崔姨娘激动得很,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儿。   最后,又问:“你……你与景王爷,关系似乎很好?”   “嗯。”   许六月点了点头:“景叔待我们很好。”   “这……”   崔姨娘有些为难,与一旁的秀姑对视了一眼,才又道:“那……那你可知道,你母亲与景王爷曾经……”   说着,又笑了笑,问:“你父亲呢?他……”   “死了。”   许六月看着崔姨娘,也不隐瞒:“死在了我的手里。”   崔姨娘身子一顿,看向许六月的眼神,先是震惊,再是心疼。   “孩子……”   她握着许六月的手,加重了力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和你母亲了!”   崔姨娘是个很通透的人。   瞧着许六月的神色不对,立即便能猜测到,那位‘父亲’不是个好东西。   “都熬过来了。”   许六月恢复了神色,笑道:“最开始那几年,日子确实不好过的。不过后来,运气还算不错,遇到了我夫君和我婆母。   他们略施小计,便让那畜生跟我母亲和离了。又写下了断绝关系书,将我和妹妹赶出了族谱。我们另立门户后,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妹妹性子好了很多,活泼大方,外祖母见了一定会喜欢。母亲的身子也没那么虚弱了,健康着呢。”   说罢,又道:“外祖母别瞧着这宅子大,其实家里人真不多。我婆母、我母亲、我夫君、我和我妹妹,还有外祖母您和秀姑。”   言毕,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红袖姑姑。是景王府的太妃娘娘送来的!她双面绣绣得很好,正巧在绣坊里帮忙呢。”   “红袖……”   崔姨娘微愣:“可是……可是当初名动京都城的那个宫中女官?她的刺绣,是一绝啊!”   “正是呢,外祖母。”   “她……她怎么会是太妃娘娘的人?”   崔姨娘疑惑,道:“还有……还有太妃娘娘,怎么就把人送来了?我……”   “外祖母?您问这问题真是可爱。”   许六月笑道:“红袖姑姑那么能干的人,景王府都舍得给我,还能是为了什么?想娶您的闺女呗?”   “啊?”   崔姨娘目瞪口呆。   通红的眼睛,满脸的泪痕,再加上那惊讶的表情,真是个老可爱。   “景叔是个长情的人,他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母亲。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有他,咱们一家人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聚呢”   许六月看着崔姨娘,认真道:“母亲出事儿,都已经十几年了。可景叔身边的近侍,却能在瞧见母亲后,一眼就认出母亲来。可见,他们景王府这些年来,没少派人去找母亲。   这一次能来京都城与外祖母相认,也算是缘分。是咱们祖孙的缘分,更是景叔和母亲的缘分。”   “这中间……竟还有景王爷的事儿?”   崔姨娘停下脚步,问:“六月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先与我说说。” 第1041章 :这是外祖母   说罢,又道:“我方才瞧见景王爷的神色,分明是舍不得离开,想进来坐一坐的。   但……但碍于我对这中间的事儿,不大清楚。生怕好心办了坏事儿,所以不敢开口留他。”   言毕,有叹了口气:“唉……景王爷确实是个长情的人!当年他和你母亲,也算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先帝,都给她们赐了婚。   倘若你……你母亲她没有出事儿的话,那现在……现在……”   “外祖母,莫哭。”   许六月轻轻拍着崔姨娘的背,哄道:“现在我们不是回来了吗?您马上啊,就能看到我母亲了。”   “是……是啊,现在都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崔姨娘吸了吸鼻子,道:“就是……就是苦了你们,也耽搁了人家景王爷!   我虽深在后院,不常出门,也不问世事儿。但景王爷至今未娶一事儿,却有所耳闻。   他不娶妻,不纳妾,只一心等着你母亲回来。为此,不惜顶撞皇上和太妃娘娘。这一份情,着实难得啊……”   说罢,又道:“之前在马车里,我瞧着他对你也很关心,还问起了一些你母亲的近况。我……我真是于心不忍!以为你母亲有伴,终究是要辜负他……   如今……如今听说你母亲还是一个人,我这心里也好受了些。虽说……虽说你母亲已经成过亲,生了你和你妹妹,在旁人眼里怕是配不得景王爷了。   但……但是我瞧着景王爷的样儿,应当是不介意的!如果……六月啊,外祖母是说如果……如果景王爷还想与你母亲再续前缘,你这头……可会反对?”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许六月笑得明媚,道:“不仅我高兴,我妹妹、我婆母、还有我夫君,都高兴!”   说罢,又道:“在我们看来,景叔和我母亲的缘分,根本就没尽!眼下的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   言毕,许六月又说起了几年前的事情:“前些年,景叔为了给太妃娘娘治病,特地派了身边的人外出寻药。那外出寻药的英易大叔路过我们住的村子时,受了伤,正巧是我救的。   后来,我去医馆卖药,又遇到他去买药。偏偏,他想要的药,医馆里没有,只我家里头有!那时候,我也缺银子。开了他一个高价,便让他去我家里头拿药。   可谁知,他到了家里以后,就瞧见了母亲。只一眼,他便怀疑起了母亲的身份。   母亲的性子内敛,虽早早恢复了记忆,却因为自己的遭遇,而不敢回京都城。也不曾告诉我和妹妹,她的身份。因此,我和妹妹一直都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在京都城。   直到英易大叔的出现,也让母亲吓了一跳。再加上英易大叔暗地里调查过后,也与我坦白了自己的猜测。我这才知道,母亲的真实身份。   从那以后,英易大叔每次去村子里,都会给我们带京都城的点心。后来景叔也去了,但因为怕母亲自卑,多思,所以只默默在暗处护着,并不敢出现……”   “他倒是有心了!”   崔姨娘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你母亲呀,性子温婉内敛,但骨子里却有几分傲气。她日子过得不好,自是不愿意见旧人的。更何况,景王爷还是……”   说着,崔姨娘又摇了摇头,道:“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   “嗯……”   许六月点点头,道:“咱们往前看,往前走。”   说着,又道:“不过……景叔和母亲的事情,恐怕还得靠外祖母多在一旁劝解劝解。   虽说后来,景叔因为救母亲而险些丧命,已经正式跟母亲见过面了。这两年,也是景叔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但说到成亲,说到他们俩的感情,母亲的顾虑还是很深。   她顾虑自己已经成过亲有了孩子,顾虑自己以后再不能生育,也顾虑自己不好听的名声……”   “我知道!”   崔姨娘点点头,重重叹息:“唉……到底是我的女儿啊,我能不知道吗?也难怪方才景王爷会如此犹豫为难!   你放心,六月。这事儿啊,交给外祖母!只要是为了你母亲好的事儿,外祖母……外祖母都会尽心去办……”   “我自是相信外祖母的。”   许六月笑了笑,又扶着崔姨娘往前:“这天底下,哪里有不为自己孩子着想的母亲呢?”   “母亲……”   崔姨娘一愣,笑容有些苦涩:“我……我只是你母亲的姨娘啊!”   说罢,又道:“六月,按规矩,你也不该唤我外祖母。”   “胡说!”   许六月娇嗔,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母亲是你生的,你就是她母亲!你既是她母亲,自是我外祖母!   在我这里,不讲那些嫡的庶的。若以后非要有人来我面前掰扯嫡庶之分,那咱们就把外祖父给休了!   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姨娘,当得连骨肉都分离了,也够了!以后咱们就在‘归来园’里,好好过日子!”   “噗……”   崔姨娘被许六月的话逗乐,破涕而笑:“你这孩子……”   “姐!”   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是一个活泼的姑娘,蹦蹦跳跳朝这头跑来。   许六月见此,小声介绍:“外祖母,那是香儿,许薇香。”   “香儿……”   崔姨娘嘀咕了声:“是个活泼的。”   “姐!你怎么才回来?都等你老半天了!”   许薇香瞪了许六月一眼,埋怨道:“说好了今天只去忙半天,剩下的半天要陪我看话本的!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说罢,又注意到一旁的崔姨娘。   还发现,许六月搀扶着她,很是礼貌。   于是,先打了个招呼:“婆婆好!”   紧接着,才又问:“姐,这位是……”   “叫外祖母。”   许六月笑道。   ???   许薇香一愣:“外祖母?”   她转了转眸子:“那就是……母亲的母亲?”   “还不快叫?”   许六月看着许薇香那傻乎乎的样子,道:“我看你写话本都写傻了!” 第1042章 :母女相见   “外祖母!”   许薇香得到了确认,一个激灵,便扑进了崔姨娘的怀里。   崔姨娘本就有些站不稳,需要人搀扶。   被许薇香这么一扑,险些栽倒。   “你这死丫头……”   许六月宠溺地骂了句。   崔姨娘却在站稳后,紧紧抱住了许薇香。   隔代亲啊。   纵使之前从未见过,可一碰了面,那种亲近,便由骨子中散发出来。   抱了一会儿,许薇香也回过神了。   说了句:“外祖母来了,母亲一定很高兴!我去叫母亲!”   言毕,撒丫子跑了。   许六月见此,无奈摇了摇头,道:“外祖母,没吓到您吧?”   “香儿的性子是跳脱了些……比你和你母亲都跳脱!”   崔姨娘笑着应道:“不过,这样子很好。”   许六月扶着崔姨娘去了段雅珍的院子。   还没进院门呢,就瞧见段雅珍哭红了眼冲出来。   母女二人对立而站,四目相对,彼此的身子都震了震。   她们远远看着对方,泣不成声。   眼中明明有着数不尽的思念,却不敢再往前跨一步。   生怕这是梦。   怕自己稍微动一动,梦便会醒。   怕好不容易见到的亲人,会如烟雾般消散。   直到许六月轻轻推了推崔姨娘的背,道:“外祖母,去啊!”   许薇香也拉着段雅珍的手,朝崔姨娘走来。   至此,母女二人才相拥而泣。   “珍儿……”   “娘亲……”   段雅珍没再像十几年前那样,叫自己的生母姨娘。   而是哭着喊出了这辈子,第一句‘娘亲’!   什么姨娘?她再也不叫了!   这里是‘归来园’,是她的家,不是丞相府。   说她没规矩也好,说她不知礼数也罢。   她不在意!   她只知道,若自己这一声‘娘亲’再不喊出来,委实对不起她们母女俩将近二十年的分离!   “娘亲……珍儿好……好想您啊……”   “珍儿……我的珍儿……”   母女俩抱头痛哭,硬是在院子外头抱了半刻钟。   最后,还是许六月等人将崔姨娘和段雅珍劝进了院子。   许六月没跟着。   只是目送着崔姨娘和段雅珍进了屋,便吩咐莲花去给她们准备热茶水跟吃食。   分离了那么多年,母女俩肯定有很多的话要说。   许六月没去打扰,拎着许薇香就走了。   ……   经过许六月这么一闹,丞相府的寿宴算是彻底毁了。   不过,丞相府的风头,还是吹得很劲儿啊。   只是之前,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放在丞相府能请来‘厨神’这件事儿上。   如今,众人疯传的,却是丞相府十几年前突然失踪的那个女儿,以及‘厨神’和丞相府的关系。   当然,也不乏有人提起景王爷跟段雅珍当年的那一份情。   而提起这份情时,又有一部分的人,为景王爷不值。   ——可惜了景王爷啊,十几年如一日等着段家那位庶出小姐。可到头来呢?人家早已成亲生子,不知过得多快活!   ——可不是吗?‘厨神’若是段丞相的外孙女,那肯定就是段家那庶出小姐的女儿啊!能把女儿教导得这么好,这么有出息,夫家的门第肯定不低吧?   ——景王爷等着她,至今未娶!她倒好,不顾先帝的赐婚,跟野男人跑了!   ——就是!跑就跑了,还回来做什么?如今这样的结果,是想给谁看?   除了这一部分胡乱言说的人外,还有一部分人,是站在许六月这头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许六月做买卖时的爽快,他们也欣赏许六月的为人。   更认为,能将女儿教得这么好的母亲,绝对不像旁人说的如此不堪。   于是,不免就会反驳。   ——你怎么就知道,当年段家小姐是跟别人跑的?她失踪,就不能有别的原因吗?   ——就是!你们这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好像当年亲眼瞧见过一般!   ——未经他人苦,莫说他人事儿,这道理你们懂不懂?事情都没弄清楚呢,就如此贬低人家母女,你们还是人吗?   ——谁不知道深宅大院的龌蹉事儿多?当年段家小姐失踪时,还有人推测她是被害的呢!你们怎么不说说,当年害她的人是谁?   总之,你来我往的,京都城算是炸开了。   没人能想到,一个失踪了将近二十年的人,会突然出现。   也没人能拍着胸脯说,他对当年的事情,了解得透透彻彻!   丞相府那头,已经连续闭门几日了。   就连段丞相,也跟皇帝告了假,在家处理家事儿。   许六月听着外头的传言,也不着急。   左不过就是七日而已。   时间一到,若对方还不主动投案,她自会带着证据上门!   ……   眼瞧着,距离七日之限,只剩下两天了。   许六月原本打算,安安静静等到时间一过,便着手收拾丞相夫人母女。   却不曾想……   就在这个时候,初八又蹦了出来。   一出来,还惊天动地的,嚷嚷得人耳朵都快聋了!   “夫人夫人,您可得管管老爷了!您再不管他,他都要纳妾了!老爷这个人啊,招蜂引蝶的,不能太放任咯!”   初八围着许六月,叽叽喳喳个不停。   若不是许六月老早就知道他是一只猫,还真会误以为他其实是麻雀!   “又怎么了?”   许六月白了初八一眼。   这些日子,初八可没少给她带消息。   前日谁多看了宗余几眼?   昨日又有谁假装晕倒,想吸引宗余的注意?   今日宗余又去了哪里?   总之是跟宗余有关的,初八都不会放过。   但说到底,京都城的这些姑娘,来来回回也就这些伎俩。   许六月早已从最开始的感兴趣,变成了此时的乏味。   她打了个哈欠,道:“我是让你去跟宗余学规矩的,不是让你去当眼线的。   你每天都汇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管束得多严苛呢!”   “可不就得管束得严苛一些吗?”   初八眨着漂亮的眼睛,道:“这男人啊,一不管束,就容易飘飘然!到时候,您可别后悔啊!”   说罢,又道:“夫人?我可告诉你了!昨日啊,都已经有人往您夫君的身上塞定情信物了!” 第1043章 :定情信物   ???   定情信物?   这一下,许六月来劲儿了。   还不等她开口问呢,初八又道:“不过您放心,那定情信物老爷没收,我收着呢!   那姑娘也是厚脸皮得很!几次三番在老爷面前出现,老爷都没搭理她。这次胆大了,直接塞下一个荷包就走!荷包里,还有小情诗呢。   老爷嫌弃得很,当场就丢了!不过……嘿嘿,我给夫人捡回来了,夫人一定想看看的。”   说着,便掏出了一个荷包来,又道:“就是这个荷包绣得真难看!手艺比不上咱们自家绣坊的一半……”   那是一个宝蓝色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对鸳鸯。   针脚不大平,鸳鸯也不够活灵活现。   确实,手艺一般。   再看看荷包里的小情诗……   咳,那写得是够老土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   字体是小楷,还算工整秀气。   落款是‘碧华’,没有姓氏。   但‘碧华’这两个字儿,却让许六月有些熟悉。   倒像是丞相府的人。   “谁家的姑娘?你打听过了吗?”   许六月看向初八,试探地问了句。   初八也不隐瞒,道:“还有谁?若是旁的姑娘,我至于把这丑了吧唧的荷包留着吗?不就是跟清儿姑娘当街闹起来的那位……”   “丞相府的小姐?”   许六月又问。   “嗯啊!”   初八点点头,道:“可不就是她嘛……”   “靠!”   许六月不知怎么的,就骂出了这么一句。   把初八都惊着了。   靠?   靠什么?   “把小情诗和荷包都带上,我们出去玩了。”   许六月这两日正闲着呢,本就想找点事儿干。   如今好了。   自己不找事儿,事儿倒找上门来。   她带着初八和莲花,还有南婶,直奔丞相府而去。   到了丞相府后,直接就让初八去拍门。   拍的,还是正门。   “谁呀谁呀!”   大门里头的人,还挺不耐烦:“我们府上最近不待客,回吧!”   “回什么回?太和公主来了!”   初八冷声喊道:“快开门!再不开门,就翻墙了!”   许六月:“……”   翻墙算是什么狠话吗?   “太和公主?”   门后的人愣了一下,终是将门打开。   一瞧见许六月站在门外,顿时脸色变了变。   他嘴巴张了张,也不知该叫许六月公主好,还是叫表小姐?   “段碧华呢?”   许六月瞟了那门房一眼,便径直往里走去:“把段碧华给我叫来!”   “这……”   门房有些为难。   毕竟丞相府最近气压低得很,每一位主子都不好惹。   “怎么?她死了?”   许六月也是刻薄,难听的话张口就来:“前两日在外头勾搭男人的时候,不是还挺能耐的吗?”   说着,便自己往院子里走去。   但凡瞧见一个人,便喊道:“段碧华在哪儿?让段碧华出来!”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敢在丞相府胡闹!”   突然,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许六月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回廊下。   哦。   那不是段征轩的爹爹吗?段丞相的嫡出儿子!   “是我,有意见吗?”   许六月对丞相夫人的孩子,都没什么好脸色。   直接就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外祖父和丞相夫人的儿子吧?段征轩和段碧华的爹爹?”   中年男子瞧见来人是许六月,也有些犯怂。   算起来,他明明是长辈,可气场却不如许六月。   “你来做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才壮起胆子道:“你前些日子将我们丞相府搅和得乱七八糟,将我母亲打伤到现在都起不来床,还敢来丞相府?滚!快滚!”   “搅和?”   许六月本只想寻段碧华的。   如今听段碧华的父亲这么一说,顿时就想再大闹一次了。   “究竟是我前些日子搅和了你们丞相府,还是你母亲十几年前,搅和了我母亲的幸福?这位大叔?你也不年轻了!说你是老男人都不为过,怎么还能这么不分是非黑白?”   “你……”   “你说我打伤了你母亲?要脸不要?不是你母亲想打我,却不小心扑空吗?我只是防止她起身后再反扑我,所以用脚制止了她而已,怎么能说是打呢?   当初皇上和景王爷可都在啊!你若这么冤枉我,我一不高兴,可是会请人来作证的!”   “你……”   “你母亲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是吗?”   许六月冷笑了声,又道:“如此说来,你们丞相府这么多天静悄悄没动静,就是因为她瘫在床上,所以不方便去投案咯?那没关系呀!我可以八抬大轿,把她抬去!”   “你……”   “闹什么!”   段丞相等人听到下人的消息,也急急赶来了。   看到自己儿子跟一个晚辈计较,气得胡子都要飞了。   冷声呵斥了儿子一句,又换上了笑容,朝许六月道:“六月……你来了……”   “给外祖父请安。”   许六月对段丞相还是很尊敬的。   规规矩矩请了个安,道:“又来打搅外祖父了,六月着实抱歉。”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段丞相讨好地上前,道:“来,快进去坐,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说罢,又道:“你母亲当年的那件事儿,我也正想……”   “外祖父,我不是为了当年那件事儿来的。”   许六月笑看着段丞相,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今日过来,是想寻一寻段碧华。”   “碧华?”   段丞相微愣,朝不远处望去:“碧华怎么了?”   许六月顺着段丞相目光,发现角落里,正站着一个容貌秀丽,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   容貌嘛,也就那样。   但打扮得却……跟一只孔雀似的。   “你就是段碧华?”   许六月不回答段丞相的话,而是直接冲着那女子问道。   “是又如何?”   段碧华恨透许六月了。   不仅仅是因为许六月将丞相府闹得人仰马翻,让整个丞相府的人都抬不起头。   更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妹,容貌惊人。   在她看来,以后一旦让这个表妹回了丞相府,那她这个丞相府小姐,恐怕就会被活生生比下去!   因此,对许六月,自是没有好脸色:“我与你不熟,你寻我做什么?” 第1044章 :你跟我不熟,找我夫君做什么   “是啊,你与我不熟,那你三番五次寻我夫君做什么?”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但眼神却格外讽刺:“丞相府的家教,就是如此吗?   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竟几次三番当众去勾搭有妇之夫?”   轰——   许六月的话,让丞相府众人的脑袋,顿时就炸了。   好像被巨石砸中了一般,嗡嗡作响。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有妇之夫?”   段碧华脸色都变了,连忙否认:“你……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姓许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身旁的一些人,也开始骂骂咧咧。   “别以为你是皇上封的太和公主,就可以胡乱毁坏别人的名声!”   “我们家碧华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眼界高着呢!怎么可能看上有妇之夫!”   “是啊。”   许六月扫了一眼众人,接话道:“我也好奇着呢!你们丞相府的小姐,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挑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怎么就那么喜欢跟别人抢同一个男人呢?”   “你……”   “十几年前,这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非要跟我母亲抢景王爷!眼瞧着先帝给景王爷和我母亲赐了婚,便心生妒忌,联合嫡母铲除庶妹。   今日,孙辈中又出了一个嫡出小姐!好好的脸面她不要,非要来勾搭我的夫君?”   “谁勾搭你的夫君了?”   段碧华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性子也张扬着呢,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主儿。   一听许六月将话说得这么难听,立即就冲了出来。   “若不是因为你前几日突然跑出来搅黄了祖父的寿宴,我们段家谁知道你是谁?我们连你都不认识,你竟胆敢说我勾搭你夫君?   你夫君是何许人物?有人知道吗?乡村里来的小村姑,莫不是嫁给了当地的农夫吧?如此粗鄙之人,也就只有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才能瞧得上!”   “哦?仅仅因为我是在村子里长大的,便上不了台面了?”   许六月冷笑了声,灵魂发问:“那你呢?你当街投怀送抱,想要撞进一个陌生男子怀里,上得了台面吗?你不顾众人的眼光,跟将军府的小姐起争执,上得了台面吗?”   说罢,又缓缓拿出了那个鸳鸯荷包,继续问:“你给一个有妇之夫塞定情信物,写小情诗,上得了台面吗!”   许六月重重将那荷包砸到段碧华的脸上。   段碧华看着那荷包,眼睛瞪得跟铜铃那么大。   她急急忙忙捡起荷包,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六月:“这……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你说呢?”   许六月反问:“你把这玩意儿给我夫君,究竟有何居心?难不成,堂堂段丞相的嫡出孙女,竟要嫁到我‘归来园’做妾吗!”   “不!你胡说!”   段碧华是真的喜欢宗余。   当然,她的喜欢很肤浅。   只是看着宗余容貌惊人,气质出众,与旁人不同,便妄想着能跟宗余有以后。   这种妄想,刻入了骨子里。   虽说只有短短一段的时间,却仿佛要了她的命。   “他……他怎么会……会是你的夫君?不……一定是你在骗我!”   段碧华不肯相信这个事实,连连摇头:“他不是你夫君!他一定不是!他从没告诉过我……他没告诉过我他成亲了啊!   你是骗我的!一定是你骗我!那位公子如此高贵不凡,怎么会瞧得上你?你不过是个村姑而已!我……我才是丞相府的小姐,我才是!”   呸。   许六月白了段碧华一眼,都恨不得给她吐一口唾沫。   是是是。   你段碧华是丞相府的小姐,身份高贵,但也不用如此贬低我吧?   果然。   丞相府没几个好东西。   最喜欢做的,就是抬高自己的同时,拉踩别人!   “他瞧不上我,能瞧得上你?”   许六月深吸了口气,才忍住想揍段碧华的冲动。   “这偌大的丞相府,不会连块镜子都没有吧?还是你段碧华太懒,都没仔细照过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儿?   脸蛋儿和身段咱们就不说了,就你这秉性和品德,你觉得你能配得上我夫君?呵……方才不是还说,我夫君是个农夫,是个粗鄙之人吗?怎么如今又变成高贵不凡了?   也不知你这人,是眼神有毛病,还是心有毛病?前言不搭后语,莫不是疯了吧?”   “你……”   “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份多高贵,来嫌弃我是个村姑。呵呵……那我也没见皇上认你做义女,封你当太和公主啊?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你祖母,我母亲会被拐卖到小乡村去吗?”   “你……”   “还有脸说我夫君没告诉过你,他已经成亲了?真是可笑!我夫君认识你吗?你几次三番拦他的路,他可曾和你说过一句话?”   许六月的刀,真是刀刀扎心啊。   “若我没说错的话,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你吧?而你呢?定情信物给了,小情诗也写了。到头来,他姓什么?叫什么?家中几口人?有没有兄弟姐妹?你又了解多少?”   “我……”   “段碧华,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和我夫君已经给过你太多机会了!本想着,好歹也是有亲戚关系的,不好让你丢人。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送上门,未免也太自轻自贱。如今连定情信物都送来了,我若不上门与你说清楚,恐怕再过些时日,你就得自己披上嫁衣,走到我‘归来园’去了!”   “不……不会的……”   段碧华一再被打击,整个人都蔫了。与方才嚣张跋扈的样儿,截然不同。   “他不会成亲的!他……他更不会娶你!他是上天……是上天安排给我的!我……”   “住嘴!”   段丞相因为觉得愧对段凤华娘仨,所以对许六月一直很包容。   哪怕许六月找上门来,所说之事儿会让丞相府丢了脸面,他也依旧没有开口阻止。   直到所有的事情渐渐变得明朗,而段碧华还是执迷不悟,说着一些糊涂话!   段丞相这才开口打断,道:“来人啊,把她给我带下去,关在屋子里,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第1045章 :别在这乱攀关系   “不……不是的!祖父!”   段碧华发了疯似的挣扎。   两个婆子上前摁住她,都有些摁不住。   “祖父!您要信碧华啊,不能信这个妖女……”   “带下去!”   段丞相看也没看段碧华一眼,便高声呵斥:“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说罢,又冷眼飘向了自家儿子和儿媳妇,道:“碧华能有今日,你们俩脱不了关系!好好的女儿教成这样,真是家门不幸!”   “父亲!”   “父亲您消消气……”   “消气?”   段丞相横了一眼众人,道:“你们让我如何消气?我看,你们就是想早日将我气死!”   “父亲……”   “上次她跟清河郡主在街边闹的那件事儿,还不够丢人吗?那会儿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你们一个个答应得倒是挺爽快啊!最后呢?”   段丞相指着地上的鸳鸯荷包,道:“这定情信物是怎么回事儿?她又是怎么出府的?你们有谁来跟我解释解释!”   “父亲……您消消气……”   “父亲,这也不能完全怪碧华啊!碧华到了这年纪,也确实该说亲了。姑娘家心有所属,不也……不也挺……挺正常的吗?”   “是啊父亲!碧华又不是成心要抢这妖……她不是成心要跟太和公主抢夫君!要怪,就怪太和公主的夫君没讲话说清楚!他要是早早告诉碧华,自己已经成亲了,不就没这事儿了吗……”   “你是哪位啊?”   许六月看着那说话的人,道:“我怎么听你说这话,好像还是我们的错了?”   “不是……这本来……”   “段碧华前前后后没有十次,也有五次,对我夫君投怀送抱!而我夫君,莫说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就是连正眼都没给她!   若说我夫君没多看她一眼,没与她说过话,就是我夫君的错,那你们也未免太能赖人了!   男女之事儿,本就讲究情投意合!我夫君成了亲后,便养成了对其他女子目不斜视的好习惯,这本是件好事儿!   莫说是你们丞相府的小姐,就是外头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在有了心仪对象以后,也当打听清楚对方的身份和家世,不是吗?   若对方家世清白,尚未婚配,而你们又实在喜欢得紧,那就寻媒婆上门搭线!成与不成,媒婆都会将消息带回来。   而不是像段碧华这样。明知道对方对她无意,却一再往上贴。最后,连定情信物都给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且不说我夫君是个成了亲的有妇之夫,哪怕他是个尚未有婚约在身的公子哥儿,吸引了无数的姑娘家。   那也没有姑娘家主动到了这等地步,连自己和家人的脸面都不要!”   “你够了!”   丞相府的人听不下去了,连忙出来指责许六月:“你是太和公主没错,按道理来说,我们都该敬你几分。   但是你莫忘了,你母亲还是我们段家的女儿!我们这些人在你面前,都是长辈!碧华在你那里,更是表姐!   你说话如此刻薄,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就不怕被老天爷惩罚吗!”   “呵呵……”   许六月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你们脑子没病吧?我怕什么?我只是来讨回公道的,我应该怕吗?   你们丞相府的夫人如此蛇蝎心肠,枉当主母!她都不怕天打五雷轰,我怕什么老天爷惩罚?”   说罢,又道:“现在知道跟我说,我母亲是你们的妹妹?段碧华是我表姐?那之前呢?一口一句叫我妖女的时候,你们在想什么?”   “你……”   “要我说啊,大家伙儿都别勉强!你们不喜欢我们娘仨,我们也不喜欢你们。亲戚关系,就不要乱攀了。   这个丞相府里,我只认两个人!我的外祖父段丞相,还有我的外祖母崔氏。其余的人,我不在意。”   “你……”   “你们日后是好是歹,都随你们,与我们娘仨没有任何关系!”   “你话说得倒是轻巧!到时候认祖归宗入族谱……”   “入什么族谱?”   许六月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噢……原来你们担心的事儿在这呢?放心吧,我们娘仨不入族谱!   之所以要认亲,不过是想在外祖父外祖母有生之年,让他们能跟自己的女儿团聚而已。顺便,再把这天大的仇给报了!   族谱?我们有自己的族谱,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毕竟,你们段家的族谱于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好入的。”   言毕,许六月冷笑了声,才又冲着段丞相道:“外祖父,今日六月过来,就是为了段碧华的事情。眼下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我也该回去了。”   “六月……”   段丞相张了张嘴,想留许六月吃一顿饭。   可看着许六月那清冷的脸庞,终是道:“好……你先回去吧。”   说罢,又说:“你……你告诉你母亲,我很惦记她。过几日,我便去看她了。”   “好啊。”   许六月笑了笑:“母亲会很高兴的。”   言毕,看也不看丞相府的众人一眼,便潇洒离开了。   只留下丞相府的人,一肚子怨气。   想咒骂几句,又怕段丞相听了以后,会责骂他们。   于是,便将所有的气都憋在心里,好生难受!   ……   转眼,七日之限已到。   丞相府那头,依旧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许六月老早就派人去了景王府,让景王府那头将他们寻到的证人带来。又命人去面馆,把祥嫂请了。再派雁西去把第一佣兵团的人调来,将丞相府层层包围起来。   还命人给崔姨娘和段雅珍盛装打扮了一番,一家人乘坐马车,缓缓朝丞相府而去。   可谁知……   马车才在丞相府停下,丞相府的大门就打开了。   段丞相亲自带头,命人押着丞相夫人出来。   丞相夫人憔悴不堪,就连头发都有些散落,看起来狼狈极了。   而如此狼狈的她,跟盛装出席,且精神抖擞的崔姨娘比起来,高下立分。   此时的崔姨娘,更像是一个正室。   再加上她身旁站着的段雅珍,虽受了十几年的苦,可如今却养得雍容华贵。   看得丞相夫人眼都直了,恨得牙痒痒! 第1046章 :去顺天府吧   “珍儿……”   段丞相早就预料到,事情拖到今天,许六月这个外孙女肯定会再上门。   但却没想到,段雅珍也来了。   瞧见段雅珍的那一刻,段丞相心都要碎成了渣。   他顿时泪目,喃喃喊了一声段雅珍的名字儿。   紧接着,便再无言了。   父女二人一别,就是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啊,能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段雅珍从一个年岁正好的花季少女,变成了一个妇人。而段丞相,也从一个文质彬彬,温润儒雅的中年男子,变成了满头银发的老人。   二人那张有几分相似的脸庞,都步上了岁月的痕迹。   “父亲!”   段雅珍顾不得太多。   当众跪下,朝着段丞相磕了一个头。   那是实打实的响头啊。   额头磕到地上,发出了‘咚’的声音。   再抬起头时,段雅珍的额头,已经破皮渗血。   许六月知道,这是段雅珍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跟段丞相致歉。   十几年前的那桩事儿,她段雅珍是一定要追究的!   否则,不仅对不起自己和父母,更对不起这些年来,跟着她一起不断遭遇刺杀的家人们!   但丞相府,到底是段丞相拼死护住的家。   因为她们娘仨的归来,闹得丞相府人仰马翻,成为京都城的笑话。   这一点儿,却也是段雅珍不愿意看到的。   可世上,哪里有两全的事儿?既要讨回公道,就势必得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   所以在段雅珍看来,她终究还是对不起老父亲的。   “起来,孩子……”   段丞相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段雅珍走来。   他亲自扶起了段雅珍,道:“爹爹不怪你!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都说父女连心啊。   段雅珍心怀内疚的同时,段丞相又何尝不是?   光从他至今为止不敢登门去见段雅珍一事儿便能看出,他是真的愧疚,也是真心想还段雅珍一个公道的。   只是丞相府的人多,牵连的也多。   旁的不说,光说丞相夫人的娘家,就不是好对付的。   更何况,丞相夫人与段丞相孕育了好几个儿女……   而与此同时,府中的其他几个姨娘,也纷纷站了出来,质疑自家的孩子,是否也曾被丞相夫人害过?   如若不然,为何好端端的一个儿子,说死就死了?为何剩下的那些兄弟,宁愿背井离乡去到偏远的地方,也不愿意留在繁华的京都城?   乌泱泱的,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一起,让段丞相经受了太多太多的打击。   最信任的妻子,害了他最疼爱的闺女。   他素来悉心教导的孩子们,不明黑白,不辨是非。   向来温婉稳重的嫡长女,竟会为了一个男人,对自家的妹妹做这些事儿。   而事情败露以后,这些人啊……竟都喊着有苦衷?   苦衷啊!   人活一世,谁没有苦衷!   可若是因为有苦衷,便去害人,那便不配为人!至少,不配做段家的人!   更何况,这毒妇害人,是苦衷吗?   不!   她只是太过自私!太过贪心!太过狠毒啊!   “去……去顺天府吧!”   段丞相看了段雅珍许久,终是开了口。   他要将丞相夫人送到顺天府去!   不是他不顾夫妻之情,也不是他偏心段雅珍。   而是身为朝廷官员,他必须得大公无私,秉公处理!   “父亲!”   此时,丞相府的其他人连连喊了起来:“父亲,您当真要……”   “父亲!她是您的发妻啊,是咱们的母亲啊!”   “父亲!您再给母亲一个机会吧!”   “不用求他。”   丞相夫人许是也死心了。   看着孩子们为她求情,便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算是我瞎了眼,嫁错了人!挑挑选选,最后竟还是嫁给了一个宠妾灭妻的主儿!   你们……你们求他有何用?他的心里,从来就只有崔氏那对贱母女!夫妻情分?呵……他若顾及我与他的夫妻情分,就不会将我捆了带出来!   他这是……这是铁了心要我死!哈哈哈……这是要我死啊!”   “对你,我从来问心无愧!对孩子们,无论嫡庶,我都一样教导!”   段丞相冷冷瞥了丞相夫人一眼。   瞧着事到如今,丞相夫人还是如此不知悔改。竟惹得段丞相最后一丝的无奈,也被耗得干干净净。   “哪怕是孙辈们,我也从未有过嫡庶之分!只要是我段家的孩子,我都一样疼!一样上心!若是这样,你还认为我亏欠了你,我无话可说。   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会多加解释。至于你犯的错,你也总得自己去承担。   而孩子们……若你们觉得我处事不公,害了你们的母亲。那你们也大可离了我段家!如此不分是非黑白的儿女,我不要也罢!”   段丞相的话,已是说得十分明白了。   惊得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儿。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去了顺天府。   一路上,不知惹来了多少的目光。   可段丞相不在意。   人活着,就是要活得堂堂正正。   他不怕被人笑话。   只怕事情摆弄不清楚,被人戳了脊梁骨。   ……   顺天府的人早就听说了丞相府的事情。   今日瞧着段丞相亲自押送了丞相夫人过来,也是十分小心。   不过,段丞相的为人,朝廷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是出了名儿的铁面无私不护短啊。   因此,顺天府小心归小心,却也秉公办事儿。   该下跪的下跪,该称述的称述,该上证的就上证。   无半点徇私舞弊。   一开始,丞相夫人叫得还挺凶。   先是说段丞相宠妾灭妻,偏心庶出,又说大喊自己冤枉。   说这一切,都是太和公主许六月陷害她的。   直到许六月这头,开始上证。   先是段雅珍当年的丫鬟喜鹊(祥嫂),详细说了十几年前那一晚,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以及后来,自己又是如何被丞相夫人赶出段家的。   后是段雅珍另外一个丫鬟黄莺。   这个丫鬟,便是当年引着段雅珍去赏花,最后却害了段雅珍的人。   她既是人证,也有物证。   这可是景王府那边,辛辛苦苦才寻到的人。 第1047章 :证人和证据   原来,黄莺当年背叛段雅珍,是为了银钱。   她家中的父兄都好赌,成日赖在赌坊里不归家。   不仅输光了家业,还把妻女都卖了,就为了凑齐一点儿赌资。   按道理来说,黄莺应该恨透了自己的父兄才对。   毕竟父兄因为烂赌,已经把家都弄散了,更让她成为了别人的奴仆。   可偏偏,这黄莺是个愚孝的。   入了段家后,不仅没有摆脱自己那如同蚂蟥一样吸血的父兄,反而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接济他们。   一开始,只接济月钱。   后来,就连赏赐得到的东西,都接济出去了。   但还远远不够。   她的父兄早已烂到了骨子里,也习惯于剥削她。   于是,渐渐变本加厉,让黄莺苦不堪言。   又一次,父兄赌输了,输得很大。   二人带着债主来找黄莺要钱,可黄莺的钱不够。   偏偏,债主还扬言,若是一个月内,银钱给不足,那就剁掉她父亲的手,再剁掉她兄长的脚。   黄莺害怕。   她知道那些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所以,便连连答应那债主,说一个月内肯定还钱。   但那可是一笔大钱啊,足足一千两的银子。   还钱?如何还啊!   偏巧,她父兄带债主来找她的事情,又被丞相夫人那头的人知晓了。   于是,丞相夫人便寻上了她,让她在段雅珍的食物里下药。   那是一种慢性药。   短期内看不出什么,但长期服用,势必会让人形如痴呆,变成一个废物!   原本,她是不答应的。   因为段雅珍对她很好,她不想伤害段雅珍。   可随着日期渐渐临近,父兄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急了。   而这时候,先帝的赐婚消息又传了出来。   丞相夫人那头着急,又找了黄莺一次。   这一次,开的可是两千两的价!   不用下药,只需将段雅珍带到偏僻处,让人掳走段雅珍便好。   据黄莺交代,丞相夫人当年承诺的话,极其好听。   ——我们不会伤害你家小姐,只是需要她消失一夜,再不能嫁给景王爷。   ——你只要将人引到偏僻处,剩下的由我们动手,与你无关。   ——事成之后,给你两千两银子。一千两,你可以用来给你父兄还债。另外一千两,让你父兄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也成,自己留着当嫁妆也成,都随你。   ——你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总不想一辈子当丫鬟吧?   黄莺心动了。   她觉得,只是消失一宿而已,不会受伤的。   顶多就是坏了名声,不能再嫁入皇家而已!   段雅珍是段家的女儿,身份多娇贵呀?哪怕是名声受损了,也一样能活得好好的,有一个圆满的后半生。   可她呢?她若没有这两千两银子,家就彻底散了!   黄莺思前想后,还是迈出了背叛段雅珍的一步。   只是让她没料到的是,段雅珍一去不复返。   而她呢?   也在事成之后,险些被丞相夫人灭口!   若不是她听到了丞相夫人交代下人的话,跑得及时。恐怕,她早已是一缕亡魂了。   这十几年来,她东躲西藏,受了不少的苦,没比段雅珍好到哪儿去。   但为了活着,她将所有的苦都咽下了!   直到景王爷的人寻来,她跟着景王爷的人回了京都,才算重新过上了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   因此,哪怕她是当年段雅珍事件的帮凶,却依旧愿意反水,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对于黄莺的说法,丞相夫人当然是不认的。   理由很简单。   黄莺是当年段雅珍身边的人。   段雅珍出事儿后,黄莺就离开了段家。如今突然出来,肯定是收了好处,做伪证。   黄莺也聪明。   瞧见丞相夫人不认,便给丞相夫人下套。   “夫人说我做伪证?那便是说,你与我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交易,对吗?”   “那是自然!”   丞相夫人回答得十分理直气壮:“你不过是一个区区婢女,平常在府中见了我,也只有屈身请安的份!我跟你从来不熟,没有任何关系!   莫说我没有害过段雅珍!即便我要害她,也得选一个信任的人才是!选你?凭什么?”   “好!希望夫人能记住现在你说的每一个字儿。”   黄莺深深看了丞相夫人一眼,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桃红色的布料,以及一支钗子。   “夫人说与我不熟,从未跟我有过交易。可我手中,却有夫人与我交易的证据!”   她将那两样东西呈到了判案大人那里,道:“这是以前夫人给我的钗子,以及夫人的肚兜!钗子是当初夫人额外给的!说是我事情办得漂亮,所以除了两千两的银子外,额外多给一支钗子!   这支钗子,我从不敢用!哪怕到了不能吃饱饭的时候,也不敢当了它!只怕有朝一日会有大用处!   至于那肚兜,可是女子的私物。若非亲近的人,是拿不到的!大人可以看看,那肚兜上,绣了夫人的闺名‘若芳’。再加上十几年过去了,肚兜的样式和布料也都旧了!”   说罢,还来了致命的一击:“那会儿夫人为了隐秘,不被外人发现,每一次见我都会把我叫进她的屋子里。而这肚兜,就是当初夫人见我时,我偷偷拿的。   本意是怕她在事成之后不肯给我银子,我好威胁她。却不曾想,到了今日,还能有这作用!   大人可想想,倘若一切真像夫人说的那般,我与她不熟,没什么联系。那这肚兜呢?如何解释?”   黄莺反起水来,可真是一个好手。   连肚兜这种东西,都上了公堂。   丞相夫人依旧抵赖,甚至破口大骂,像极了泼妇。   而这个时候,许六月又上了另外一个证人。   那证人,是沧海佣兵团那头的一个团员。   不过……   与其说他是沧海佣兵团的团员,倒不如说他是自己人。   因为他是几年前,宗余特地安排到沧海佣兵团的。   这几年来,虽然他明面上跟沧海佣兵团一起做任务。可实际上,却是宗余这头的耳目。   他的出现,正好可以证明几年前,段管家拿着银票,来沧海佣兵团雇凶杀人一事儿。 第1048章 :抵赖是没有用的   段管家身为丞相府的管家,今日自然也是来了的。   一听有人牵扯上了自己,立即脸都白了。   比起丞相夫人来,他的赖皮神功,有过之而不及。   口口声声喊着:“冤枉啊!大人!小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小人不认识什么沧海佣兵团的人,更不可能雇凶杀人啊!”   说罢,又盯着许六月等人,道:“大人啊!小人跟她们无冤无仇,又怎么会下此毒手?大人!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冤枉了好人啊!”   段管家敢如此抵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雇凶杀人时,雇的是佣兵团的人。   而佣兵团里,有一个名闻天下的规定!那便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除此以外,任何事情都不能过问,任何消息也不能透露。   尤其是雇主的信息。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不能透露半分的。   所以段管家笃定。   只要沧海佣兵团还想在江湖上混,就不可能供出他来。   否则,一旦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么沧海佣兵团所要承担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但段管家万万没想到,眼前站出来指控他的这个男人,虽说是沧海佣兵团的人,但却根本就不在意沧海佣兵团的死活。   相反。   他还要趁着此番事件,将沧海佣兵团推上众矢之的的位置。   曾经那些对段雅珍动过手的人,许六月一个都不会放过。   “具体是为了何种原因需要雇凶杀人,我们沧海佣兵团不知。但我能肯定的是,段家的管家确实拿了一大笔的银钱,买通我们沧海佣兵团去万福村行凶。”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证据:“众所周知,干我们这一行的,虽说不能透露雇主的任何信息,但在接下任务的时候,还是得跟雇主签字画押的。   我手中一共有四份雇佣协议书!每一份,都有段家管家的签字画押。里头清楚记载了年月日以及佣金,大人可过目!”   “你撒谎!”   段管家慌了。   连忙指着证人:“你肯定跟他们是一伙的!否则,不可能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所说句句属实,如何算是胡说八道?段管家又是从何处判断,我是在胡说话?”   证人冷冷看向段管家:“再者,人家一家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吗?你没做过的事情,人家非要咬你一口,说是你做的?甚至,还敢跟你对簿公堂?”   “你……”   段管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眸子一转,连忙道:“旁的暂且不说!光凭着你们这一行不能透露雇主的任何消息,我便敢说你有问题!”   段管家抓住了这一点,坚定道:“你如果真的是沧海佣兵团的人,就不可能将雇主的信息透露出来。毕竟这消息一旦透露,沧海佣兵团便也完了!   可你不仅透露了,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这证明什么?证明你根本就不是沧海佣兵团的人!而你既不是沧海佣兵团的人,就不可能拿得到沧海佣兵团的雇佣协议!   由此可见,你的协议也是假的。你跟这些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是真是假,自有大人来判断,你我说了都不算。”   证人被段管家这么一激,也没恼火。   依旧淡定,道:“但你说得对!我们这一行,不能透露雇主的消息。但今日,既然我将消息透露出来了,便证明我们沧海佣兵团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你……”   “段管家?事已至此,你又何苦挣扎?”   正在一旁旁听的景王爷,缓缓开了口。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还在把玩着一根玉簪。   “太和公主这头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顺天府明察秋毫,段丞相大义灭亲。这件事情的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   十几年前,你们有没有害人。十几年后,有没有雇凶杀人?众人很快便能得知!想要瞒天过海?是瞒不住的!   本王若是你,定会主动供出自己知晓的一切。届时,由顺天府来判你的罪。即便到头来是死,也不会祸殃到家人。   反之……呵呵……这事儿若再往下闹,又闹到了皇上那头。恐怕……你和你的家人,一个都躲不过!”   景王爷说着,又拿那玉簪在手心处敲了敲。   动作不算明显,但段管家却瞧得一清二楚。   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双腿一软,便栽倒在地。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我……我说!我全都说!”   他不得不说啊。   自己闺女的性命,都握在了景王爷的手里,他哪里还敢抵赖?   只能咬牙切齿,道:“是……我是先后四次,去过沧海佣兵团雇凶杀人!要杀的,正是……正是雅珍小姐!但……但这一切跟我无关!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奉了谁的命?”   “是……是我们家夫人……”   “你闭嘴!”   丞相夫人忍不了了。   “你……你这狗奴才!你竟敢含血喷人!你……”   “夫人,对不住了!”   面对着丞相夫人的咒骂,段管家只能垂着头,道:“夫人!事已至此,咱们就招了吧!十几年前,是您害了雅珍小姐啊!”   说罢,段管家便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动机、手段,基本上跟许六月几个人猜测的一样。   崔姨娘受宠,连带着自家的女儿段雅珍也受宠。   但说实话,段丞相着实不是那等偏心的人。   他虽疼爱段雅珍,可对别的儿女,也是极其上心的。   只是段雅珍格外贴心,懂事儿,又有才气。   因此,不管是在段府,还是在外头,都很得人心。   而丞相夫人的嫡出女儿呢?   着实也是不差的。   不管是样貌还是学识,亦或名声,都能拿得出手。   只是相较于段雅珍这个庶妹来说,稍稍差了一截而已。   这也导致京都城中会有一些流言。   众人在赞赏段家会教导儿女的同时,也会拿嫡女跟庶女比较。   每每比较,都说是段雅珍这个庶女比嫡女要强。   如此,丞相夫人和那嫡女,便免不得记在了心里。   日子一久,就生了怨气…… 第1049章 :当场结案   这种怨气,一直持续了好多年。   直到两个女儿都长大,及笄,开始成为京都城中男儿郎们的提亲对象。   那会儿,段丞相还不是丞相。   他在朝廷中,也只是属于中下等的官员。   段家之所以能得众人关注,成为京都城中人人称赞的书香门第,大多得赖于段丞相会教导子女。   因此,丞相夫人一直想要给自己的女儿,寻一个门第高的夫婿。   一来,是身为母亲,想要看到自家女儿幸福。   二来,也是想狠狠将段雅珍母女踩在脚下。   三来,更是为了段家能攀上高门。   偏巧,丞相夫人的女儿,心仪景王爷,一心想嫁给景王爷为王妃。   丞相夫人见女儿有意,而景王爷又是皇室中过得最潇洒的一个王爷,自然同意。   私底下,也没少跟段丞相提及这门亲事儿。   但每一次,段丞相都以自家门楣低,配不上景王爷为由,给拒了。   直到后来,有消息传出,说是景王爷心仪段家的女儿,想要娶段家女儿为王妃。   这一消息,让丞相夫人母女惊喜得一宿没睡。还以为,景王爷瞧上的,是他们嫡出一脉。   可万万没想到啊,没过了没多久,景王爷喜欢段雅珍的消息,便越传越烈。   京都城中,甚至不少人都称赞,说景王爷和段雅珍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这一下,可把丞相夫人母女给气坏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是正妻,可丈夫却更喜欢去崔氏那个小妾那里?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女儿才是嫡出,但景王爷却瞧上了一个庶女?   丞相夫人不甘心,她的宝贝女儿,也不甘心。   不甘心一次又一次,被别人的光芒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嫉妒,会使人疯魔。   母女二人终究是下了歹心。   一开始,她们只是想买通段雅珍身边的人,给段雅珍下慢性毒药。   在她们看来,只要段雅珍变成一个痴傻人儿,景王爷便不会再娶她。   但没想到,这人还没买通,宫里头的赐婚便来了。   母女二人狗急跳墙,只能铤而走险,将段雅珍送走。   先是命人将段雅珍骗出来,再制造一场意外,连夜将段雅珍送出京都城。甚至,还对那掳走段雅珍的人交待,不能留下活口!   段雅珍的事情处理完以后,京都城乱了一阵,段家也人心惶惶。   但因为演技了得,丞相夫人也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当。所以,几年后,这件事情也渐渐淡了。   直到十几年以后,段征轩去了一趟锦州城……   再回来,突然就带回了一个比火药还能要炸的消息。   万福村里,有一个妇人,容貌跟家中的几个姑姑有些相似。   丞相夫人听着段征轩的话,又问了那妇人的年纪。最后,终是心慌,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管那人是不是段雅珍,她不能冒险!   只能灭口!   于是,便有了段管家四次雇佣沧海佣兵团的事儿。   一开始,沧海佣兵团只是拍了一些简单的人去万福村。还以为,仅仅只是一个农妇,好对付。   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碰到了硬茬。   也正是因为如此,后头的那两次刺杀,才会如此猛烈。   有了段管家的供词,一切都已清晰明了。   可纵使如此,丞相夫人还是不肯承认。   许六月这头见此,又叫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倒不是证人,而是丞相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妈子的家人。   通过这两个人的嘴,可以得知,丞相夫人身边的那个老妈子,时常会见一些很神秘的人。也时常能拿一些值钱的玩意儿回家。   见的是什么人?区区一个老奴仆,又如何能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这本就令人起疑。   一经盘问,丞相夫人身边的那个老妈子,也顶不住了。   早在她看到自己的家人被寻来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这明着是问询,实则是威胁。   于是,那老妈子便跟段管家一样,将这些年来,丞相夫人所犯过的事儿,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出来。   其中,不仅有段雅珍的事情,还有其他段家庶出子女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谓是丧尽天良。   自己最信任的身边人反水,对丞相夫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因为身边伺候的人,知晓得最多!   这老妈子一开口,丞相夫人便险些晕厥。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神时,老妈子的供词也说完了。   丞相夫人气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大喊着:“你个贱婢!你……你可是我的陪嫁啊,贱婢!枉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对你如此信任!   我给你最好的一切,给你挑选夫婿,看着你成家!平常但凡是有什么好的,都记着你!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贱婢!”   丞相夫人一口一句‘贱婢’地骂着,骂得那老妈子痛哭流涕。   “夫人……夫人,您就认了吧!这一辈子,咱们造孽也造得够多了!眼下……眼下木已成舟,再抵赖也没用啊!”   说罢,又连连磕头,道:“您要打要骂,老奴都没怨言。老奴知道,是老奴对不住夫人,没能继续帮夫人保守秘密。   但是……但是老奴也有家人啊!倘若老奴只一个人,便也罢了!哪怕是刀子架到了脖子上,老奴也不会出卖夫人。   可是……可是老奴的孙儿们还小啊!老奴不能这么自私,让孩子们替老奴受过!夫人!夫人您放心,老奴会……会恕罪的!来世!来世老奴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你……你这贱婢!我杀了你,杀了你!”   丞相夫人急红了眼。   那老妈子多说一句话,她便多一分想杀死对方的心!   好在堂上的衙役们将丞相夫人拦住了,这才免了一场大闹。   只是……   事已至此。   人证物证俱在不说,就连丞相夫人身边的人,都站了出来指控。   丞相夫人大势已去。   即便不亲口承认,这罪名也是坐实了的。   顺天府当场就结了案。   叛丞相夫人斩立决、段管家、以及那老妈子、黄莺,服牢狱十二年。   叛段家那嫡出的大小姐,服牢狱六年…… 第1050章 :狼心狗肺的东西   丞相夫人听到了判决后,当场就发起了疯。   她冲到段丞相面前,对着段丞相又打又咬。用尽生命最后的时光,朝段丞相发泄。   后来衙役们上前将她拉开,她打不着也咬不着了,便开始破口大骂。   “姓段的!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连自己的发妻都不管不顾,算什么男人?   我……我告诉你,往后的日子,你休想过得安生!哪怕我母族不寻你讨说话,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就算变成了厉鬼,也会日夜缠着你!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身份?你以为你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丞相吗?不!你不是!   若没有我这么多年为你掌管着后院,若没有我母族在后台给你撑腰!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当上丞相?”   此时此刻,丞相夫人恨不得能吞了段丞相。   可段丞相,却依旧直挺挺站着。   不吭声,也没转身走人。   一副行得正坐得端的样子,没半点心虚。   可偏偏,就是这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儿,让丞相夫人恨极了。   “是!你们段家是书香门第,世世代代在京都城里都有脸面!但这些脸面,随着你祖辈的仙逝,早就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了!   段家,也早在你还小的时候,就成为了世家中的末流,你忘了吗?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陈世美!   是我!是我的母族!是我们拯救了你们段家!是我下嫁给了你,让你段家得以在世家末流中一跃而起!   姓段的,你……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这么多年,我究竟有哪里做得不好?竟让你如此待我!你要纳妾,我随了你,你要将嫡庶一视同仁,一同教导,我也随了你!   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一个月三十天,你只有十天在我的屋子里!每每来了我的屋子,总与倒头就睡,连与我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到了崔氏那里,她就成了解语花了?我才是你的正妻啊!我辛辛苦苦操劳着这个家,掌管着后院。段家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事情,我无一不费心!   但到头来……我竟不如一个琴师!就连她生的女儿,你都高看几眼?凭什么!你……你要嫡庶一视同仁,一起教导,便也罢了!   咱们的孩子跟什么师父,这些庶子庶女就跟什么师父!要学一起学!我从来没有避开过这些庶出子女!我做得已经够好了!   但你呢?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竟任由外人取笑你的嫡女,说你嫡女处处不如你的庶女!   是!我是背着你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儿,但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这么一些事儿,你就能如此待我吗?你就能将我几十年来,为段家付出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吗?   姓段的,我告诉你!你的宝贝女儿段雅珍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都是她该的!要不是她姨娘吸引了你的目光,要不是她夺走了景王爷,让我女儿伤心!我也不至于要她的命!   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是她不学好,跟着她那贱蹄子姨娘一样,专会蛊惑人心!”   丞相夫人已经彻底不分是非黑白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是一个嫡母,是段家的主母啊!   要想坐好这个位置, 就该跟段丞相一条心。对待孩子们,一视同仁。   她也没有想过,同样的师父,同样的教导,为何段雅珍这些庶出子女却比她的亲生孩子有出息?为何外头的人都夸赞段雅珍,却鲜少夸赞她的女儿?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若是天资不够,后天又不努力,就只能怪自己了。   哪里又能将所有的罪,怪到别人的头上?   “你若真心心疼自己的女儿,就给她积点德!莫忘了,你是判了斩立决,可你女儿还活着!   你能一死了之,再不知尘世事儿。但你女儿呢?六年过后,依旧要出来讨生活!若不想本王对付她,你就趁早闭上你的嘴。”   景王爷在一旁听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本王从小到大,唯一心仪的人,就只有段雅珍!至于你那宝贝女儿?本王与她,一年到头都说不上一句话!   说得好听些,是你女儿爱慕错了人。说得难听些,这一些不错是她一厢情愿!既然如此,何来的抢夺一说?   倒是你们母女!因为自己的私欲和嫉妒心,干了这么多的坏事儿,死到临头都不自知,真是可悲!”   说罢,又看了一眼崔姨娘,道:“你口口声声埋怨崔姨娘夺走了你夫君的恩宠,却不曾想,她也是你夫君的女人!   你若不愿意有女人与你争,就莫要同意你的男人纳妾!面上给自家男人纳妾纳得积极,在京都城中赚尽了好名声。   人人都说你是个贤内助,为人宽和大度。可暗地里,却嫉妒得发狂,连家中孩子的性命都不放过!   要本王说,如今你与你的女儿落得这样的下场,才是真正的罪有应得!”   “我对你,以及对我们的孩子,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而我娶你,也不是因你的家世。”   段丞相也开了口,道:“从我娶你的那天起,到现在。夫妻几十载,我对你都极其信任!   府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你。你说一,我从不疑心有二。只因你是我发妻,是我信任之人。可让我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我太过信任,才导致了今天的家破人亡!”   说罢,段丞相又道:“我不能说我毫无错处!至少让你心生了怨怼,就是我的不对。但对你,我从来都是尊敬和爱护的,从未有愧。   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你且安心的去,就当是赎罪。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你收尸,保留你丞相夫人的身份,绝不休弃!”   段丞相的眼神,从疲惫渐渐变得冰冷。   就连语气,听起来也凉薄了几分。   可在场的众人,却无一人有半句的指责。   是啊。   丞相夫人做了这么恶毒的事儿,早就犯了七出之条。   段丞相若是想在丞相夫人死刑之前休弃她,也不会有人说他半句不是。 第1051章 :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可偏偏,段丞相没有。   他明明是可以在这个时候将丞相夫人休弃的!   虽说丞相府已经成为了众人谈论的对象,但至少休了那毒妇后,丞相府的名声会好听一些。   毕竟,行恶之人是丞相夫人。一旦休弃了她,不仅没人会骂段丞相凉薄,反而还会把丞相府归为受害受骗的一方。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休了丞相夫人,都是好事儿一件。   而段丞相呢?   清醒是清醒,但也是顾及情分的人。   他知道,倘若自己这个时候休弃了丞相夫人。那么丞相夫人死后,恐怕连给她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等着丞相夫人的母族?呵……别闹了!   她的父母早已没了,母族只剩下几个兄弟。而那几个兄弟,各个都是势力的主儿。   如今她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儿,那些兄弟不躲着就不错了,哪里还会上赶着来处理后事儿?   若是他们真有心,早就来了。   丞相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那些人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可眼下呢?来了谁?   愣是连一个影子都没瞧见。   段丞相是失望,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但休弃发妻,让发妻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他是断不能做的。   ……   进一趟顺天府,当年的那些恶人,谁都没有被落下。   其中,丞相夫人被判斩立决,也是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至于其他的人,虽说还留了一条性命,服牢狱的年数没一个超过了段雅珍受苦的年数。   但这些人,一旦进了大牢,这一辈子也便毁了。   莫说能不能熬得过去。   就算是活着出来了,这名声,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他们做过的事情,会像一个永远不能抹去的烙印,死死烙在他们的身上。   而随着顺天府结案,京都城也炸开了锅。   众说纷纭。   有同情段雅珍的。   有敬佩段丞相的。   有咒骂丞相夫人和她那宝贝女儿的。   有说许六月不好惹的。   有羡慕段雅珍能得景王爷如此偏爱的。   当然,除了这些以外,还有讨伐沧海佣兵团的。   虽说沧海佣兵团的‘团员’带着证据出现在顺天府,惩治了恶人,得以让十几年前的真相,浮出水面。   但他们违规泄露雇主消息的事儿,也遭到了众人的指责。   毕竟京都城这些大户人家,还真没几家是干净的。   他们需要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时,绝对不会动用自己的人,只有找佣兵团。   而寻沧海佣兵团的人,前些年可不少啊。   如果佣兵团那头靠不出,那便意味着,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迟早有一天会有暴露的危险。   如此一来,哪能不让人自危?   就如同许六月等人推测的那样,仅仅一夜之间,沧海佣兵团便被推上众矢之的的位置。   他们名下的当铺和钱庄,纷纷受到了影响。   一大票的人蜂拥而至,非要将里头的银钱取出来。取出来以后,转个身,就去了‘万隆钱庄’。   一时间,京都城两个钱庄,都十分热闹,人声沸腾。   只是前一个钱庄,是在漏财。而后一个钱庄,则开始聚财。   许六月看着这盛况,不免对宗余竖起了大拇指。   高!   这一箭双雕,实在高明!   哦。   丞相夫人的宝贝女儿,自缢了。   在她被关进大牢的第十天,便活活撞头死了。   大概是因为夫家给她送去了休书吧?   而牢房里的日子,哪里有外头好过?   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她,自是受不了那潮湿阴暗,老鼠四窜的日子。   于是,仅仅只熬了十天,她便结束了自己性命。   下头人来传消息时,许六月正在池塘边喂鱼。   听说了这消息后,不免笑道:“本还以为,她至少能坚持三五个月呢?没想到,竟是我们高看了她。”   “老夫人和崔老夫人已经坐马车去丞相府了。”   莲花在一旁给许六月递鱼食,道:“说是怕段丞相难过,过去看一眼。”   “嗯……有人跟着吗?那头的人对我们敌意很大,莫让母亲和外祖母受委屈了。”   许六月点了点头,神色依旧是淡然。   她对丞相府是没什么感情的。   除了段丞相,丞相府死了谁,她都不关心。   “夫人放心吧,阿初跟着呢。”   莲花笑道:“阿初的功夫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前些日子奴婢瞧着他跟老爷一起练功,那武功真是不赖。有好几次,老爷都险些吃了他的亏。”   说罢,又道:“再加上阿初这家伙,也护主得很。有他跟着老夫人和崔老夫人,夫人您不必担心。”   “嗯……”   许六月点点头:“他的功夫我知道,确实没几个人是他对手。”   说罢,又问:“对了,宗余呢?阿初今日怎么没跟着他?”   “老爷?”   莲花听言,皱了皱眉:“奴婢不清楚啊!这几日,老爷似乎很忙。就连雁西,也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想着,又试探地问:“夫人……会不会是老爷那头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   “应当不会。”   许六月摇了摇头,道:“昨夜我才见过他,没什么异样。若是真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也不会瞒着我们。”   ……   再说说宗余。   这些日子,宗余的确很忙。   忙着跟自己的生父周旋。   原来,在许六月他们铆足了劲儿对付丞相府时,将军府那头也寻上了宗余。   不为别的。   就因为沈清儿跟段碧华当初在街头闹的那一出,引起了将军府的不满。   他们都误会了沈清儿。   还以为沈清儿跟段碧华起争执,是因为抢男人。   所以,在关了沈清儿的禁闭后,将军府那头便派人调查了宗余。   可调查来调查去,只能查到宗余跟佣兵团那头有关系,却查不到更深的消息。   于是,宗将军便派了整整两队的人,在一个清晨,将宗余给围住了。   美其名曰:请你喝杯茶。   宗余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自然不怕面见将军府的人。   只是……还缺一个机会而已。   如今机会主动寻上门来,宗余也没什么可躲避的。   笑了笑,连面具都没戴,就随着宗将军的人去了…… 第1052章 :父子相见   很巧。   宗将军安排喝茶的地方,就在‘太和茶楼’。   也不知他将位置选择在这,是因为‘太和茶楼’最近的风头,还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   宗余第一次,由外人引着自己进了自家的产业,一路上楼,来到了尽头的雅间。   负责引路的人敲了门,里头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进”。   雅间门被缓缓打开,宗余挺直了身子,跨步而入。   “将军,人带来了。”   引路的人跟在后头,说了句。   “嗯,出去吧。”   宗将军此时就站在桌子后头,背对着大门   他个子高大,身材魁梧。   头发虽染上了银霜,但却梳得整整齐齐。   即便没有露脸,却也一身正气。   雅间的门被关上。   “坐。”   宗将军一边‘招呼’着宗余,一边转过身来。   声音有些冰冷。   说是请喝茶,实则倒像是岳父来见女婿的。   那疏离又带着几分探究的范儿,被宗将军拿捏得十分到位。   直到他转过身来,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宗余。   身子一震。   什么冰冷?什么疏离?什么探究?   一瞬间,都灰飞烟灭。   取而代之的,是那双眼睛渐渐蒙上了雾气。是不知所措,和不敢相信。   他是谁?   宗将军愣在原地,问了自己一句。   他为何会长得与阿缇这般相似?   宗余确实是更像他母亲的。   虽说也有几分与宗将军相似。   特别是在气质这一块,但凡是见过宗将军和宗余的人,都在会忍不住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但容貌这一块,宗余更像其母亲。   旁人若是没有见过宗母的话,只凭着宗余的长相,倒是不敢当机立断,定下他的身份。   可宗将军不一样。   宗母是他心爱的女人。   那张容貌,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宗将军深深刻到了脑海里。   因此,他只看了一眼宗余,便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孩子……”   宗将军嘴巴张了张,许久才吐出了几个字儿:“你……你……”   “在下宗余,见过宗将军。”   宗余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姓名。   他朝着宗将军抱拳,便问:“不知宗将军此番寻在下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宗余!   宗将军身子又是一震。   “你……你姓宗?”   他晃了晃脑袋,伸手让宗余坐下,才又问:“你是哪里人士?父母可还健在?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你……”   “这跟宗将军有关吗?”   宗余嘴角带笑,十分邪魅。   就连眼神,也深不见底,别有意味:“若在下没记错的话,在下跟将军府,似乎并没有什么往来。”   说罢,顿了顿,又问:“不知宗将军寻在下,究竟为何?可是在下在什么地方,不慎得罪了将军府?”   宗余不瞒宗将军,却也不代表他会什么问题都回答。   他知道,时机到了,有些事情不必瞒了。   但若对方想凭着这一次见面,就让他把心中的疑团都解释清楚,却也是不可能的。   将军府不是本事儿大过天吗?那就去查吧。   有些事情,半清晰半迷雾的,才更折磨人。   许是宗余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宗将军一时恍了神。   好半响,他都没再说出话来。   直到宗余垂眸,说了句:“抱歉!在下琐事儿繁多,实在没有太多空闲。倘若宗将军没什么事情的话,在下就先……”   “别走!”   宗将军急得喊了一句。   他盯着宗余,越看越觉得宗余就是他的阿缇。   于是,连忙道:“其实……其实我寻你,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听说,前些日子我家小女和丞相府家的段小姐,在街上为了你起争执?所以,便想来了解了解情况。   可谁知……谁知今日见了你以后,竟觉得你格外熟悉,像是我的一个故友!因此……因此不免失了态,还望见谅。”   故友?   宗余看向宗将军,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原来,我母亲只是一个故友吗?   想着,嘴角一勾,便道:“宗将军不必担心。我与清河郡主,并无任何男女之情。那日的事儿,只是一个误会。”   “是……我家小女的性子,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她不懂事儿,总是闹出大大小小的误会,我已经教育过她了。   但……但你知道,姑娘家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闹了这么一出,京都城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   宗将军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盯着宗余看,甚至都不舍得眨眼。   “我这个当父亲的着急,又没什么办法。关于那次的事儿,也曾问过她几次。可她任性得很,一个字儿都不肯透露,更别说解释。   所以……所以我只能将你请来。此番举动确实唐突了,还望你能谅解。”   “我夫人常常告诉我,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只要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就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   宗余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说:“清河郡主性格直爽大方,从不拘于小节。她都不在意的事情,宗将军又何必在意?”   “你成亲了?”   宗将军听了宗余的话,连忙询问:“可否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   “抱歉。”   宗余笑了笑,道:“家乡有习俗,不能随意透露年纪。但成亲……却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   说罢,又道:“对了!清河郡主与我家夫人,是十分要好的姐妹。所以,与我也识得。”   “什么?小女与你夫人,竟是密友?”   宗将军微微惊讶。   仔细想了想,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归来园’三个字儿。   毕竟前些日子,沈清儿常去‘归来园’。身为沈清儿的父亲,自是知晓一些的。   只是那时候,他一直以为沈清儿是跟莫家那妹妹去的,或是为了寻周琛。   如今想想,倒又是另一番事儿了。   “我家夫人与清河郡主都是爱恨分明的坦率之人,能做密友不奇怪。”   宗余想起许六月,笑道:“那日在街上,也是因为清河郡主瞧见有女子上前与我答话,所以为我家夫人抱不平,才产生的误会。” 第1053章 :回家套话   “原来如此!”   宗将军眸子微闪,笑道:“如此,倒是我误会了我家小女?”   说罢,又无奈得很:“也怪我蠢笨!早该想到的。我家那女儿,从小到大就好打抱不平,可偏偏心思又不够细腻,经常闹乌龙。   那日在街上,想来也是好心。毕竟宗……宗公子是个风流倜傥的谦谦君子,她免不得会为自家姐妹担心。”   言毕,又添了句:“还望宗公子勿怪。”   “我怎会怪她?我感谢她帮我解决了麻烦都来不及。”   宗余知道,眼下是宗将军在故意找话题了。   于是,喝了口茶后,便起身:“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了,那我便先走了。”   说罢,又道:“茶楼的茶水和点心都不错,宗将军慢慢享用。我会交代掌柜,这顿算我请宗将军的。”   言毕,转身就要走。   宗将军听了宗余这话,又想起了‘归来园’。   于是,忙问:“宗公子!这‘太和茶楼’,莫不是……”   “我夫人捯饬着好玩。”   宗余头也不会,应道:“她平常没什么事儿,就喜欢经商挣点银子。宗将军若是喜欢,以后常来。”   说着,便再也不浪费时间,打开门离开了雅间。   宗将军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整个人的元气都像被抽离了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像。   实在太像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他姓宗!   年纪看着也是二十来岁。   这……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宗余离开了雅间后,立即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下楼路过前台时,还特地交代:“吩咐后厨那头,打包一些适合老人家吃的点心。待会儿宗将军走的时候,让宗将军带回去。   就说……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孝敬将军府的老夫人了。”   说罢,又道:“他这一顿记账上,不必收钱。”   言毕,撑着那复杂的情绪,快步离开了‘太和茶楼’。   希望宗老夫人能吃吧。   她现在吃得越多,等到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便会越恐慌。   这些茶点,可是她当年想杀死,却没杀死的人给她送的!   ……   宗将军没在雅间坐太久。   缓过神后,便起身离开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人刚刚走到一楼,茶楼的人便给他拿来了好几笼的点心,说是宗余交代的。   宗将军的心暖了一下,并未拒绝。   道了句:“替我谢谢宗公子。”   说罢,便火急火燎回了将军府。   他的心,如今像是一团被丢弃在迷雾中的乱麻。   既乱得很,又无助得很。   他急需有一个人,来给他解惑。   而那个人,就是他的女儿沈清儿!   回到将军府后,宗将军哪儿都没去。   随手拿了两笼点心,就前往了沈清儿的院子。   剩下的那些,则分别送去给了宗老夫人和宗谦。   来到沈清儿的院子时,沈清儿正坐在大树底下荡秋千。   而她身旁的丫鬟,则在跟她说着丞相府和归来园的事儿。   正是因为这八卦,沈清儿终于觉得,被关禁闭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   要不然,她早该发霉了。   “清儿?”   宗将军提着点心走了进来,喊了沈清儿一句。   沈清儿扭头一看,瞧见是自家父亲,还有些来气。   “哎呀!好困啊!”   她直接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就要往屋子里走:“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要午歇了!”   宗将军见此,无奈地笑了笑:“吃点点心再睡吧?爹爹特地从‘太和茶楼’给你拿回来的。”   一句‘太和茶楼’,果然让沈清儿停住了脚步。   看了看宗将军手中的手提笼子,想了想。   嗯。   先吃了再睡!   毕竟,她也挺馋的。   “是什么点心啊?有虾饺吗?”   沈清儿看了宗将军一眼,道:“没有虾饺我可不吃!我就好那一口。”   “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宗将军提着食盒走近,又吩咐了院子中的下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跟清儿有话要说。”   丫鬟们听言,还以为宗将军又要来教育沈清儿呢。   特别是宗老夫人的那两个眼线,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想。   就连沈清儿自己,也噘了嘴:“吃你一顿点心可真不容易!”   言毕,转身回了屋。   宗将军笑了笑,跟上。   还把门关了。   食盒放到桌上,沈清儿满脸期待地打开。   只见食盒里有煎饺、蒸饺、炸春卷,就是没有虾饺。   于是,不免失望:“看来我这运气还真不怎么样!还不如现在就午歇呢。”   平白又给了父亲一个教育人的机会儿。   “喜欢吃虾饺啊?那待会儿爹爹让人去给你买。”   宗将军看着沈清儿,道:“这些点心,都是宗余吩咐茶楼的人打包的,爹爹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一共得了几笼,我拿了两笼过来,剩下的都给你祖母和你弟弟了。”   沈清儿一听到宗余的名字儿,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   爹爹去见哥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宗将军见沈清儿瞬间变了脸色,也不着急。   而是动筷,给沈清儿夹了一个煎饺,道:“要说啊,宗余这孩子真不错。不管是样貌还是气度,爹爹都很喜欢。   瞧着他的穿着和谈吐,也不像是清贫人家的。我家闺女啊,果真有眼光!难怪那日在街上,要跟段家的女儿起争执呢。如此一个男儿郎,谁见了不喜欢?”   说罢,又试探着问:“就是不知他家里,究竟是个什么背景?父母是否健在?有没有兄弟姐妹?哦,他今年多大?你可知晓?   这些信息啊,咱们都得一清二楚才行。毕竟你的亲事儿,爹爹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听皇上和几位王爷的。”   “什……什么啊!”   沈清儿慌了。   连忙道:“爹爹?您不会真的相信外头传的那些话吧?什么眼光啊,成亲啊?您在说什么啊?”   “说你和宗余的婚事儿啊!”   宗将军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那天在大街上都跟段家那女儿闹成这样了,爹爹怎么能不上心?   我可不能让旁人戳我女儿的脊梁骨,说我女儿争不来男人!” 第1054章 :明知故问急死人   “你……”   沈清儿急坏了。   即便桌上放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龙肉,她也吃不下。   “爹爹!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胡乱……”   她有点语无伦次,实在不知该如何跟自家父亲解释。   最后,只能跺跺脚,问了句:“你……你当真去找宗余了?”   “对啊!怎么了?清儿不高兴了?”   宗将军仔细盯着沈清儿的脸色,道:“我不仅寻了宗余,还跟他坐下来好好聊了一会儿。   关于那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京都城众人的议论,还有你们……”   “爹爹!谁让你多管闲事儿了!”   沈清儿一听宗将军这么说,气得脸蛋儿都红了。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胡来!”   “我怎么胡来了?你是我闺女!我闺女有了心上人,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把把关。”   宗将军也是个能忍的人。   都到了这时候,还在套沈清儿的话:“不过你放心,爹爹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不该说的话,我还是没说的。省得人家以为我家姑娘轻浮,小瞧了去。   但清儿啊,你这眼光是真不赖!这个叫宗余的小子,确实挺优异。好巧不巧,他也姓宗。你们俩若成亲了,以后生个孩子,也能跟着姓宗……”   “爹爹!你莫说了!”   沈清儿听着宗将军一口一句成亲,实在受不住。   连忙道:“我……我跟他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切都是你误会了!我根本就……根本就没有心仪过他!”   “胡说!”   宗将军瞪了沈清儿一眼,道:“你若不在意他,何来大街上那一出?那么多人都看着了,难不成还会冤枉了你们?”   说罢,宗将军开始语重心长,道:“清儿啊,你如今也长大了,该收收脾气了。不要动不动就说一些气话!容易伤人心。”   “爹爹!”   沈清儿瞪着宗将军,恨不得拿起一个蒸饺把他的嘴给塞了。   平常也没见自家父亲话这么多啊?   怎么今日就跟转性了一样?   “我说了我心仪的人不是他!你爱信不信!”   说罢,沈清儿便指着门,道:“女儿乏了,要午歇!爹爹请回吧!”   “你这孩子……”   宗将军见沈清儿真来了脾气,便放软了语气:“好好好,你不心仪他,行了吧?一切都是爹爹误会你了。”   说罢,眸子一垂,又道:“不过清儿啊,宗余这孩子确实不错,爹爹瞧上了!爹爹寻思着,若让他来当女婿的话,也不失为一件……”   “你做梦吧!”   沈清儿白了宗将军一眼,道:“我们……我们是不可能成亲的!”   “为何?”   宗将军明知故问,盯着沈清儿就道:“我家清儿哪里配不上他?”   “你……爹爹,你是想气死我吗?”   沈清儿欲哭无泪,一着急,便道:“我……我们怎么能成亲呢?他是……他是我……”   “他是你什么?”   宗将军盯着沈清儿,逼问道。   “他……”   沈清儿被宗将军这么一激,瞬间清醒了不少。   咽了咽口水,道:“他是我好姐妹的夫君!人家都……都已经成亲了,夫妻之间感情好着呢!”   “是吗?”   宗将军见沈清儿都快将话说出口了,又拐了个弯,往别的方向说去,不免有些失望。   瞧着平日大胆的沈清儿,如今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宗将军知道,想让沈清儿主动开口,恐怕是难了。   于是,周身的气场一变,就问了句:“你与他不能成亲,究竟是因为他已有夫人,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沈清儿身子一震,猛然抬头。   只见她花容失色,整个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什……什么意思啊……”   沈清儿一紧张,眼神就开始虚浮,到处乱瞟。   “爹爹,我真的乏了,想……”   “你在害怕什么?在隐瞒什么?”   宗将军不再忍了。   在沈清儿那紧张的反应中,他心中已有了判断。   “你与宗余,是什么时候相识的?跟宗余的夫人,又是何时当起了小姐妹?宗余为何姓宗?除了他和他夫人以外,他家中还有什么亲人?你常去‘归来园’,想必很熟悉。”   “我……”   沈清儿看着一脸严肃的父亲,头皮都发麻了。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眼下这时候,我若再胡扯的话,父亲肯定是不会信的。   但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亲也不会放过我。   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逼我,从未!   沈清儿想到此,突然就有些害怕了。   鼻子一酸,两行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清儿,你若不知如何说起,那便由我来问,你来答。若实在连答都不敢答,就点头或摇头!”   看到沈清儿哭,宗将军的语气又软了些。   他盯着沈清儿,一字一句问:“宗余一家,是不是你几年前离家出走时认识的?”   沈清儿听言,眸子转了转:“嗯……”   “那‘归来园’,是不是宗余的家?你之前老是去‘归来园’,一待就是好半天,连饭都在人家那头吃。可见,你跟宗余的家人都很熟悉吧?”   “我……”   沈清儿咬唇,不敢说话。   但在宗将军的注目下,终是点了点头。   宗将军的心,越来越激动了。   他握紧了椅子手把,又问:“宗余的母亲,你见过吗?他跟他母亲,是不是长得极像?”   沈清儿额头已冒了冷汗。   对宗将军这问题,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这时,宗将军的问题又来了。   这一次,宗将军问了句:“宗余的母亲,是不是一个会武功的蛮夷人?”   ‘砰’的一声。   刚刚拿起茶杯,打算喝杯茶压压惊的沈清儿,这回彻底惊了。   她双手一颤,茶杯应声而落,碎成了好几片。   再抬头看宗将军时,宗将军那几乎肯定的眼神,让沈清儿说不出谎话来。   宗将军见此,只当沈清儿默认了。   直接问了句:“她……扎缇她还好吗?”   声音隐忍又颤抖,听得沈清儿心都碎了。   她垂头,沉默了好久。   终是应了句:“她……她挺……挺好的。” 第1055章 :没有误会,只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言一出,便算是‘招供’了。   而宗将军心中所有的猜测和疑惑,也顿时明了。   他没有怀疑错!   那第一眼见了便心生熟悉的人,是他儿子!是他和扎缇的儿子!   阿缇!   宗将军急急起身,就要往‘归来园’去。   沈清儿见此,连忙拉住了他的手:“爹爹,你做什么去!”   “我去寻阿缇!去找你哥哥!”   宗将军一秒都不愿意多等。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他迫不及待要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不……爹爹你不能去!”   沈清儿死死拉着宗将军,道:“爹爹,你先冷静冷静,别冲动!”   “不能去?为何不能去?那是我心爱的女人和我的孩子!”   宗将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清儿,道:“清儿,难道你……你不愿意承认他们?你……”   “我当然愿意!”   沈清儿哭着喊道:“爹爹!若我不愿意的话,几年前就不会离家出走去找哥哥!若我不愿意,我就不会上赶着去缠着哥哥!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哥哥能回家,能跟咱们一家人团聚!可是……可是这中间有很多事情,是爹爹你不知道的。   你就这么冒然前去,莫说是见人了,就连‘归来园’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说罢,沈清儿又道:“我……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意告诉爹爹我寻到了哥哥。一来,是哥哥跟嫂子不让我说。二来,是我觉得咱们家太对不起扎缇姨母和哥哥了,我没脸!   说句不怕爹爹不高兴的话!哥哥连我这无辜的妹妹都不认,又怎么会认你呢?爹爹若真的想找回扎缇姨母和哥哥,恐怕不容易!”   “我……我知道……”   宗将军听了沈清儿的话,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对不住他们母子。我既已迎娶了你扎缇姨母,就该好好保护她。不该让旁人欺负她,不该让她误会!   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在忏悔。我后悔当初自己做得不够多,不敢忤逆你祖母。后悔自己没有快刀斩乱麻,考虑得太多。   我的心里要顾及着你祖母,要顾及着宗家。这顾及来顾及去,竟让你扎缇姨母伤心欲绝,离我而去!   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女俩在外头过日子,肯定很不容易。他们恨我……也是应该的!我……但我不能因为害怕他们的恨,便不去与他们相认!   那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啊,是我儿子啊,清儿!你会懂爹爹的,是不是?你……”   “祖母那头呢?爹爹如何交代?”   事到如今,沈清儿也不再瞒着宗将军了。   就在方才,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既然哥哥敢不戴面具就出现在爹爹面前,就一定是做足了准备的。   以哥哥的聪明机智,不可能想不到自己的容貌会引来爹爹的怀疑。也不会想不到,爹爹回家后,会暗自调查他的身份,甚至跟我询问。   既然他什么都能想到,却还是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哥哥和爹爹二人相认的日子,不远了。   而我,也不用再苦苦瞒着了。   沈清儿认真看着宗将军,一字一句问:“二十多年前,祖母不喜欢扎缇姨母。二十年后,她也一样不会喜欢。   爹爹去寻了扎缇姨母和哥哥,那祖母怎么办?祖母最看重宗家的名声!为了这名声,她什么都做得出来!爹爹就这么冲动去‘归来园’,就不怕祖母会在认亲这件事儿上,加以阻挠吗?”   “阻挠又如何?”   宗将军下定了决心,这次不会再听宗老夫人的话。   “二十多年前,她要让扎缇为妾,是因为先帝要将你母亲嫁予我!现在,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也多年没有续弦。   扎缇回来,难道不是好事儿吗?她可是为我们宗家生下了儿子的人啊……”   “是吗?爹爹当真以为,没有了我母亲,祖母就会让扎缇姨母进门吗?”   沈清儿咬了咬唇,道:“还是爹爹认为,只要能为宗家生儿育女的,祖母都会喜欢?”   “清儿!”   “你错了,爹爹!”   沈清儿盯着宗将军,道:“扎缇姨母和哥哥,跟咱们宗家的恩怨太深了!莫说是祖母这头不会让他们进门!就是祖母点头同意了,哥哥他们母子也不会回来的!   他们此番来京都城的目的,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与你相认!他们心中的仇恨,已经燃烧了二十多年,是浇不灭的!”   “不……不会的!”   宗将军不肯承认:“我们只是有了一些误会!只要误会解开了……”   “没有误会!有的只是不共戴天之仇!这话,是哥哥当年亲口对我说的。”   沈清儿虽然不忍,但还是开了口:“这世上,没有什么误会,需要拿别人家族的性命来作代价!   虽然……虽然我也很想哥哥能够认祖归宗,回到宗家来!但我们宗家害了哥哥母子这么惨,认祖归宗这种事儿,简直就是妄想!   爹爹!今日,就当我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一个局外人,我与你多说几句,你莫怪我!   以前女儿年纪小,不懂男女之事儿。瞧着爹爹为了扎缇姨母哭泣,夜不能寐,便心疼不已。觉得只要能找回扎缇姨母,一切便都会变好。   可后来,女儿渐渐懂事儿了!这才明白,若女儿是扎缇姨母,就一定不会原谅像爹爹这样的男子!”   “清儿……”   “且不管扎缇姨母在宗家受了多少苦,失去了多少东西。即便真是误会,那对她也是不公的!   她一个人流落在外,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含辛茹苦将孩子培养长大的时候,爹爹你在做什么?你成为了驸马,迎娶了娇妻,名利双收,还生了一对儿女!”   “清儿!”   宗将军不愿听这些。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宗余母子。   每每想到此,他的心也很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迫切地想找回宗母和宗余,进行弥补!   二十多年过去了。   旁人看他都是风风光光的,可心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哪怕只是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 第1056章 :傲慢的宗老夫人   “爹爹!”   沈清儿忍了很久。   有些话,本不想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口。   但看着宗将军如此执拗,终是没能忍住。   “爹爹……你……你对祖母,了解多少?”   说罢,又问得更清楚些:“我的意思是说,你对祖母做过的事儿,了解多少?”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宗将军不太明白。   特别是瞧着素来孩子心性的沈清儿,突然变得如此严肃。   不知怎么的,宗将军竟有些心慌。   “我在与你说你扎缇姨母和你哥哥的事儿,你提你祖母做什么?”   “爹爹连祖母和扎缇姨母之间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去寻扎缇姨母和哥哥吗?”   对于沈清儿来说,此时此刻的她是痛苦的,是挣扎的!   因为她所需要拆穿的人,是她的亲祖母。   有些话一旦说了,便是不孝!   可若一直憋着不说,她又实在对不住宗余,对不住正义!   “你扎缇姨母和你祖母之间……”   宗将军稍稍冷静了些,想了又想。   “她们之间,自然是有恩怨的!你扎缇姨母嫁给了我,还有了身份。偏你祖母不同意,非要我接受先帝的赐婚……”   “爹爹!够了!”   沈清儿不愿再听宗将军口中的这些,陈腔滥调的话。   直接打断:“爹爹,你当真以为,祖母和哥哥母子,只有这么点儿恩怨吗?   你以为,以当年扎缇姨母对你的爱,不足以让她留下来跟你共同面对吗?你以为,她的母族,是平白无故被大火烧的吗!   不是!扎缇姨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为了护住自己和腹中胎儿的性命,这才逃出京都城的!她一路往外逃,将军府就一路派人追杀!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时间给你留下任何消息!   还有她蛮夷那边的母族!两大武学世家,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殆尽!最后,两把火,将两个家族烧得一干二净。为的,便是绝了扎缇姨母的路,让她们不得上京复仇!   爹爹!那么多条人命,痛失那么多的亲人,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够勇敢,你太过懦弱,你护不住她!还害得她家破人亡。   如此种种,你凭什么觉得哥哥母子会原谅你?这是不共戴天之……”   ‘啪’的一声。   从未打过沈清儿的宗将军,竟狠狠给了沈清儿一个耳光。   他死死盯着沈清儿,声音沙哑而压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沈清儿捂着脸,挑眉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爹爹,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这一个耳光,打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亦或是……祖母!”   “闭嘴!”   宗将军脑子都乱了。   他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是你祖母!”   “我知道!”   沈清儿也倔,直视着宗将军的眼睛,道:“但我只会站正义!”   “你……”   宗将军握紧了拳头:“今日这话,不许你再提!”   说罢,又道:“如果你方才所言有虚!那么那些话一旦传出去,就会让你祖母万劫不复!   若你所言句句属实,那也当是我和你祖母之间的事儿,轮不到你来说!她永远是你的祖母,你只记住这一点!”   即便这些都是真的,需要弄得一清二楚。   那么‘不孝’这个名声儿,也该是由他来担,而不是沈清儿!   ……   宗将军气冲冲地走了。   沈清儿整个人软瘫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   “真好……真好呀!”   她喃喃自语,松了口气:“我终于……终于把话都说出来了……”   而宗将军呢?   则红着脸冲进了宗老夫人的院子。   宗老夫人此时,刚刚午歇起身,正在吃宗将军派人送去的茶点。   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还对身旁的老嬷嬷夸赞道:“早听说这京都城新开了一家‘太和茶楼’,人人都爱去。   本还以为又是那些贱商整的噱头,没想到,竟还真有两下子?”   “哎哟,老夫人,这可得慎言呀!”   一旁的老嬷嬷笑道:“旁人是贱商没错,但这‘太和茶楼’的东家,老夫人可不能小瞧了去。”   “怎么?还有什么说头不成?”   宗老夫人瞥了那老嬷嬷一眼,眼神傲慢得很。   果然是身居高位久了的人。   “回老夫人话!老奴听说呀,这‘太和茶楼’的东家,是皇上亲封的太和公主……”   老嬷嬷一边给宗老夫人续茶,一边道:“这太和公主呢,又是咱们宁国出了名的‘药仙’和‘厨神’。   咱们宁国的药材啊,都是她种植出来的。还有醉仙楼起死回生,也是这位太和公主的手笔!”   言毕,老嬷嬷又道:“还有段家……段家跟这位太和公主,也有着关系呢。”   “丞相府?”   宗老夫人皱眉,问:“丞相府跟这位太和公主有何关系?”   说罢,又道:“也没听段丞相的夫人说起过啊。”   “哎哟老夫人,您可莫提那人了!”   老嬷嬷消息灵通,连忙劝道:“这些日子老夫人您睡得多醒得少,自然是不知道的。咱们京都城中啊,早变天了!丞相夫人她……她已经被斩了!”   “什么!”   宗老夫人听言,顿时大惊。   手中的点心,也索然无味了。   “怎么回事儿?”   她压低了声音,急急问道:“可是段家做了什么事儿,惹得天家不快了?”   如若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一品诰命夫人,怎么说斩就斩?   仔细算起来,宗老夫人和丞相夫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从年轻那会儿起,但凡两家要办什么宴席,总会邀请对方!并且,坐得格外亲近。   就连丞相府的那嫡出孙子,也是对她的孙女儿有意的呀。   前阵子她病倒的时候,丞相夫人还来看过她。   清醒时,二人还感慨了一番。   大致说时间过得太快,她们也老了,怕是活不了几年。   而提起这话茬的时候,她还曾跟丞相夫人说。她们二人,若是有一个人要走,必定是她先走。   毕竟,她的身子骨,反反复复好几年不见好啊! 第1057章 :突如其来的心慌   可谁知……   谁知竟是对方先走了?   还是被斩的!   这如何能不让宗老夫人大吃一惊?   “老夫人,您莫激动。”   老嬷嬷生怕宗老夫人太激动,又昏了过去。   本就睡得多醒得少。   好不容易醒了,可得多清醒一会儿。   “这段家啊,倒是没惹天家动怒。就是……就是段家十几年前失踪的那位雅珍小姐,老夫人可还记得吗?”   “雅珍……”   宗老夫人想了想,道:“记得!她名声在外,还得了先帝的赐婚,险些就是景王妃了,如何能不记得?怎么?都失踪了十几年,提她作甚?”   说罢,脑子一灵光,又问:“难不成……是那丫头回来了?”   “是,老夫人说对了!”   老嬷嬷点点头,道:“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女儿和女婿一家一起回来的。这刚回来啊,就在京都城接连开设了不少产业,将脚跟站得稳稳的!   又在段丞相六十岁大寿的时候,闹了好大一出。还当着皇上和景王爷的面,指控那一位呢!”   宗老夫人听言,眸子一闪。   她当然知道,那一位就是丞相夫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丞相夫人在段家根基这么稳,竟也会……   “指控她什么?难不成十几年前的事儿,真是那一位动的手脚?”   说罢,宗老夫人又道:“你方才说段家那女儿是带着女儿女婿回来的?难不成……太和公主是……”   “是呢!太和公主正是段家那位女儿的闺女!”   老嬷嬷打听到的消息挺多:“这太和公主呀,厉害得很!不仅容貌出众,还颇有手腕。就连胆识,也是数一数二的!   从来到京都城,再到如何去段家相认,以及后来的复仇,都是她一手策划!那一位啊,哪里是这太和公主的对手?直接就被段丞相捆了送去顺天府!   一开始,那一位是不认的。但您说太和公主有能耐吧?将近二十年的事儿了,竟还能将人证物证都集齐!使得那一位当场就被判斩立决,没有丝毫退路!”   “哦?如此说来,也算是奇女子了!”   “可不是吗?所以啊,咱们可不敢叫她贱商……”   老嬷嬷笑道:“旁的不说,就说她手中有最好最全的药材,咱们也不能得罪她。   往后啊,若是老夫人需要用到什么罕见的药材时,指不定咱们还得仰仗她呢。”   “是这个道理……”   宗老夫人点点头,应着。   正想再问得仔细些,却见宗将军面红耳赤地冲了进来。   于是,不免皱眉:“怎么了这是?”   想起方才两个丫鬟过来,说是宗将军去寻了沈清儿。   又问:“清儿又怎么了?瞧把你气的!”   说罢,还叹了口气,道:“你们父女啊,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现在也就是身子骨不行了,若我还硬朗,你看看清儿敢不敢这么造次!”   言毕,想了想继续道:“清儿的年纪也不小了,给她寻门亲事儿去吧!挑个好的,再跟宫里头……”   “母亲认为,什么人算好?什么人又算不好?”   宗将军开口了。   他满脸阴郁之气,直接打断了宗老夫人的话。   “清儿的婚事儿,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会为她上心。但母亲这头,就不必操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   宗老夫人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突然对自己如此无礼,不免有些受惊了。   而宗将军呢?   则冷笑了声,道:“母亲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吗?我说的话,母亲是真的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给清儿寻个好的?呵……可究竟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母亲能识别得清吗?家世显赫,能为宗家增添势力和名声的,便是好!晚辈的意愿,从来就不重要!”   “你……”   宗老夫人有些心慌。   她看着宗将军这样儿,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可是母亲,在儿子的眼里,心地善良,才是真的好!若她能不害人,不为非作歹,不刻板迂腐,便是好上加好!   人心隔肚皮啊!有些人表面上看着雍容华贵,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却心如毒蛇,腐烂至极!”   “你究竟怎么了!”   宗老夫人呼吸有些急促。   她总觉得,宗将军这没头没脑的话,似是意有所指。   特别是那颓废又憎恨的神情,像极了……像极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女人离开时的样子。   “没什么!”   宗将军死死握着拳头,忍得格外辛苦。   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说完,人也总算冷静了不少。   再看向宗老夫人时,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   于是,丢下一句:“母亲歇着吧。”   便走了。   宗老夫人呢?   却不能因为宗将军的离去,而平静下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就连牙齿都开始打架。   “他……他这是着魔了吗!”   看着宗将军离去的背影,宗老夫人道:“去!派人跟着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说罢,又道:“二十多年了……上一次如此给我甩脸色,还是二十多年前!怨我不同意他娶那个蛮夷女人,怨我让那个蛮夷女人做妾……”   蛮夷女人!   宗老夫人突然打了个机灵。   “不!这不对!快!再派人去查查,咱们京都城最近有没有蛮夷人来过!我总觉得,这不大对劲儿!”   “老夫人,您莫激动。”   老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最宗家的事情,最是清楚。   她一瞧见宗老夫人脸色变了,不免也跟着紧张起来。   “老夫人,身体要紧啊,莫要多想!老奴这就派人去查清楚!”   “对!查清楚!”   宗老夫人咬牙切齿道:“都二十几年过去了,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否则我这一辈子苦苦护着的宗家,就要完了!”   “老夫人放心,不会的!”   老嬷嬷一边给宗老夫人顺气,一边安慰道:“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要出问题的话,早该出了,不会等到现在……   老夫人,您安心!那个女人,指不定早在离开京都城那年,就已经死了!” 第1058章 :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将心中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以后,沈清儿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她的父亲宗将军,却陷入了两难。   且不说沈清儿的这些话,有没有证据。   基于宗老夫人这么多年的专横和霸道,宗将军其实是相信沈清儿的。   又或者说,是相信宗余母子的。   毕竟沈清儿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局外人!若没有宗余母子告诉她这些事情,她又从何而知呢?   要让一个孩子亲口控诉自己的亲祖母,这不简单啊。   除了这孩子足够善良,能区分得开是非黑白外,也证明当年宗余母子确实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那些委屈汇流成河,足以将沈清儿这善良的孩子,彻底淹没!   宗将军明白,沈清儿素来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而这一番话,她埋在心里好几年,恐怕早就憋坏了。   今天之所以说了这般多,除了是为自己的哥哥鸣不平外,也算是一种自救。   她终于脱下了为自家亲人隐瞒罪行的负罪感……   可宗将军呢?   他又该如何选择?   一头,是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一头,是自己辜负了二十多年的爱人和儿子。   孝和情,终究难选。   哪怕在最初听完沈清儿的话后,他冲动的跑去寻了宗老夫人,要跟她当面对质。可真正站到了她面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像他得知宗余是他儿子时,他恨不得立即就去‘归来园’,跟宗余母子相认!但最后,步子却终究没法跨出将军府。   去了又如何?   阿缇会见我吗?   余儿会认我吗?   他们不会原谅我了!   宗将军痛苦不堪,终日在府中饮酒,醉得不省人事儿。   一度,能清醒的日子,竟比宗老夫人还要短。   就连宗老夫人即将过大寿的事儿,他都懒得插手了。   只是在那短暂清醒的时刻,命下头的人去办。   这一来,宗老夫人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本就心慌,拿捏不准自己的儿子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原是要派人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做什么?却不曾想,宗将军哪也没去,就这么窝在家里。   派人去打探蛮夷人的信息,又没听说最近有蛮夷人入京。   宗老夫人气得直摔东西,干脆叫人把沈清儿唤去了。   沈清儿才到宗老夫人的院子,宗老夫人便一脸严肃,道:“清儿,祖母有事儿要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   “祖母……怎么了?”   沈清儿不太敢看宗老夫人的眼睛。   一来,是自己心虚。   二来,在她和弟弟宗谦之间,宗老夫人素来更喜欢弟弟。   虽说对她这个孙女,也一直不错,算得上是宠溺和疼爱的。   但仔细说起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抵就是……   女儿家总要出嫁,可宠可疼,但不必有期待吧?男儿郎就不一样,那才是真正宗家要留下的血脉。   “你莫怕。”   宗老夫人看着沈清儿面色不大自然,心下一沉。   但嘴上,还是安抚道:“也没什么大的事儿,就是想问问,前段时间你父亲去寻你,可与你说了什么?”   说罢,又道:“就是带着‘太和茶楼’的点心去看你那日!我听说,他还特地支开了你院子里的丫鬟?你们父女俩都说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怎么自从那日以后,你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终日酗酒,没一天清醒!”   “我……”   沈清儿咬唇,有些吞吐:“我们没说什么……”   “清儿!”   宗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了沈清儿有事儿,哪里会信?   加重了语气,道:“你如今是越大,越不听话了?在祖母面前,也敢撒谎了!”   “老夫人,您消消气……”   老嬷嬷在一旁劝道。   “消气?我如何能消气!你瞧瞧她父亲都成什么样儿了?她还在这跟我扯谎!”   宗老夫人素来霸道惯了,不允许任何人不顺着她。   “我看……我看他们父女俩,是要将我气上黄泉才是!我……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让我消停一些不行吗!”   说罢,又看向了沈清儿,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隐瞒什么!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头有事儿没事儿,我清楚得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那天去‘太和茶楼’见了谁。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回来后,跟你在屋子里待了多久!   方从你院子里出来,就气冲冲来了我的院子,在我这大呼小叫!我老早没寻你过来,是不想吓到你!   但如今你也瞧见了,你父亲天天与酒为伴!这世上,莫说是一个将军了,就是一个正经有责任的男人,谁会像他一样?”   责怪了一番后,宗老夫人又开始放软了语气:“清儿啊,祖母也是没法子了,只能问你!你老实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与你父亲,说了什么话?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儿?”   “我……我也没说什么……”   沈清儿咬着唇,都快将唇咬破了。   若可以的话,她倒想将所有的事情一并说出。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得护着她的哥哥和扎缇姨母,得看看接下来她的父亲会怎么做。   她可以不帮忙,但不能捣乱。   于是,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要怪,就怪父亲他多管闲事儿!我都跟他说了上百遍,我心仪的人不是余哥哥!   上次在街上……在街上跟段碧华起争执,也不是……也不是什么二女挣一男!我……我只是跟余哥哥的夫人关系要好而已。   祖母是知道清儿的,最好打抱不平了!更何况,余哥哥的夫人还是我的小姐妹。我瞧见……瞧见段碧华当街投怀送抱,想勾搭余哥哥,心里自然着急。   这一着急,就上去……上去打抱不平了。可谁知……谁知那些人的嘴巴这样坏,胡乱瞎传。传来传去,传得祖母和父亲都信了!   偏巧,父亲还……还主动去寻余哥哥,打探余哥哥的家世背景!想将我……想将我许配给余哥哥!这……这不是胡闹吗?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父亲啊?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胡乱牵关系!” 第1059章 :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沈清儿的脑子转得很快。   半真半假的,就扯出了一番说辞来。   宗老夫人死死盯着沈清儿,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半响,只开口问了句:“余哥哥是谁?他的夫人又是谁?”   “余哥哥就是前段时间外头传的那个人!”   沈清儿还有些委屈,道:“就是段碧华瞧上的那个!他的夫人,是太和公主,我舅舅的义女。”   “什么?”   宗老夫人听言,不免皱眉:“你跟太和公主很熟?”   “可不是吗?在她还没被我舅舅认作义女的时候,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后来舅舅封她为太和公主,我们更是亲上加亲。如今父亲来了这么一整,还让我怎么面对她啊?”   沈清儿越往下说,就说得越真实:“那天……那天父亲从‘太和茶楼’回来,直接就告诉我,他考察过余哥哥了,觉得余哥哥不错,可以做我的夫婿。   我一听着急,就跟父亲生气了。我觉得父亲多管闲事儿,父亲觉得我不识好歹。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免不得就吵了起来。”   说罢,沈清儿又道:“这吵着吵着……父亲就……父亲就给了我一个耳光,说我越大越不像话。我……我心里头委屈,也气。就……就顶嘴了。我说……我说……”   “你说什么了?”   宗老夫人看着沈清儿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别提多着急了。   连忙问:“快说啊!你究竟说什么了!”   “我说我父亲!我说他……他自己过得不幸福,娶了不爱的女人,就非得让我步他的后尘,也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如果他……如果他当年娶的不是我母亲,而是那个蛮夷女人!现在……现在他肯定不会像逼我一样,去逼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混账!”   宗老夫人听言,拍案而起!   “你……你一个姑娘家家,还是个晚辈,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   “老夫人……老夫人您别急……”   宗老夫人的老嬷嬷担心坏了。   一边给宗老夫人顺气,一边冲着沈清儿道:“郡主,您快跟老夫人认个错吧!”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实在是父亲当时太气人了!”   沈清儿没有道歉,抬起下巴就道:“我就是……我就是一时着急,话赶话说到这了。谁曾想,父亲竟……竟当场就走了。”   说罢,还添了句:“也不知……不知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一些……”   “住嘴!”   宗老夫人又拍了拍桌子,气得头都昏了。   “你……你这个丫头,真是……真是好事儿没多干,祸倒没少闯!”   说罢,又道:“现如今你父亲变成了这副模样儿,你心里头高兴了?”   “我……”   “我不管了!你去劝你父亲去!”   宗老夫人看都懒得再看沈清儿一眼,就道:“你不是他的小棉袄吗?你去!你去跟他道歉,去开解他!   堂堂一个宁国威远将军,竟成了一个酒罐子,这像什么话?他对得起皇上吗?对得起宗家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宁国的子民吗?荒唐!”   沈清儿垂着头。   听见宗老夫人这些话,竟很想问问宗老夫人。   她二十多年前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宗家列祖列宗吗?她犯下的罪孽,难道不荒唐吗?   但……   沈清儿终究是忍住了。   只是为难道:“祖母……我……我还在关禁闭呢。”   “不必关了!”   宗老夫人看了沈清儿一眼,道:“就你这性子,关你一年半载也没用!”   说罢,又道:“去找你父亲去!我不管你是劝也好,哄也好,认错也好。从明天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他饮酒!”   “哦……”   沈清儿点点头,乖巧应下:“是……清儿知道了。”   ……   从宗老夫人那头离开,沈清儿立即就去了宗将军那里。   好巧不巧,宗将军宿醉后,刚刚睡醒,正是头疼欲裂的时候。   沈清儿命人给宗将军煮了一碗醒酒汤,便直接开了口:“爹爹,你打算怎么办?”   宗将军抬头看了沈清儿一眼:“这事儿你别管,就当不知道。”   “祖母寻过我了。”   沈清儿诚实得很,将今日宗老夫人寻她的事儿,一五一十就给说了。   其中,包括自己是如何应对的,也交代得一清二楚。   “我就想知道,爹爹打算怎么办?在祖母和哥哥之间,您要选谁?”   沈清儿知晓这件事情越久,就越清醒:“倘若您要选哥哥,就势必要跟祖母反目。可如果你选择了祖母……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跟哥哥和扎缇姨母相认了。”   说罢,想了想又道:“哥哥和扎缇姨母,是肯定要报仇的。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们距离动手不远了……”   看着宗将军一直不说话,沈清儿又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爹爹……”   她有些紧张,但还是壮起了胆子:“我……我想知道,你对……你对祖母所做的一切,究竟知情不知情?   二十多年的事情,你究竟知晓多少真相?祖母做的这些事儿,你是真的……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吗?”   宗将军身子一震。   缓缓抬头看向沈清儿。   二十多年前……   呵。   他如此爱扎缇,怎么会舍得让她受伤啊!   那不仅是他的爱人,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我从不知情。”   宗将军回答得很肯定,道:“纵使我素来了解你祖母,知晓她是一个专横霸道,不可忤逆的人。知晓她把家族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知晓她瞧不上你扎缇姨母,想攀上皇权。   但……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扎缇下如此狠手!”   宗将军说着说着,两行泪水便流了下来:“当年,扎缇的肚子里已经有我的骨肉了!那孩子,也是你祖母的孙子啊。我实在想不到,她能下得了手!   更想不到,你扎缇姨母的母族会因此而……呵……可我若说我不知情,谁又会信啊?就这一番说辞,到了你扎缇姨母和你哥哥面前,我都开不了口!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选?我如何得知……” 第1060章 :夫人,我得利用你了   沈清儿看着宗将军进退两难,不免心疼。   她起身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宗将军面前,默默无语。   直到沉默了好半响,才小声开口:“爹爹……我……我的话,你会听吗?”   宗将军身子一顿,朝沈清儿望去。   沈清儿咬咬唇,道:“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晚辈。长辈的事情,我不该插嘴,更不该插手。   但看着爹爹如此为难、痛苦,看着扎缇姨母和哥哥,心中的怨恨如此之大,清儿也很难过。   对于……对于爹爹此时的心情,清儿是能理解的。因为清儿从哥哥的口中听到那些话时,也经历过……经历过像爹爹这般的为难和挣扎。   但后来,清儿想通了!爹爹,您知道清儿是怎么想通的吗?”   沈清儿看着宗将军,一字一句,认真道:“两头都是亲人!两头都难以割舍!既如此,那为何不试着跳出亲情的圈子?   爹爹,你跳出来!你莫要当祖母是您的母亲,也不要当哥哥是您的儿子。你且跳出来,远远看着。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远远看着就好。   等你不再计较谁是谁的亲人,谁受的委屈多,谁要护着的东西多。你就会发现,你的眼睛和你的心,都能看得很清!   谁对谁错?谁该为此付出代价?一目了然!届时,咱们就站在正义这头……”   “正义……”   “对!正义!”   沈清儿点点头,道:“忠、孝、情、义,素来难全。但这么多年来,爹爹对宁国、对舅舅和外祖父,都是忠心不二的。   对祖母,虽偶有不顺,但却孝心可嘉。对弟兄和朋友,也是仁义得很。唯独是情,不管原因为何,爹爹终究是辜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爹爹才会钻到牛角尖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弥补!但弥补,是以后的事儿。当下,若根源解决不清楚,爹爹再多的弥补,对于扎缇姨母和哥哥来说,都是多余的。   既然如此,咱们就跳出孝和情这两个字儿,只讲义!不要顾及孝与不孝,不要再想有没有辜负谁的情。   祖母这头,该做的爹爹都做了,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哥哥和扎缇姨母那头,即便真的对不住了需要弥补,也得有机会儿才行。   所以,要打破这个僵局,就只能站在正义之上。等你什么都看清楚了,想清楚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只要到时候,你没有从中阻拦,没有暗中动什么手脚,没有徇私舞弊就成。届时,该原谅你的,自会原谅你……”   “可若没有原谅呢……”   宗将军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他更害怕面对的,是结果。   “若没有原谅,爹爹也问心无愧。”   沈清儿慢慢开导,道:“至少到最后,在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你没有袒护着过错的那一方!”   沈清儿说着,上前抱住了宗将军。   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宗将军的背。   “爹爹,事情总会过去的,暗黑战胜不了光明……你要振作起来,不能再喝酒了。你得好好的……好好的等着你想等的人回来……”   ……   沈清儿的劝说,多少还是有用的。   沈清儿离开后,宗将军虽还是一个人喝了一坛子的闷酒。   但自那坛子的酒喝完,他便再不喝了。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宗老夫人命人盯了他好几日,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便也将人撤了下去。   算是彻底相信了沈清儿的那一番说辞。   却不曾想,宗老夫人这头的人才撤走,宗将军便每夜都换上夜行衣去‘归来园’。   也不进去,就在‘归来园’门口守着。   守很久很久……   直到下半夜,才回将军府。   ‘归来园’高手众多,光是佣兵团那头的人,就安排了不少在宅子里。   宗将军每天夜里都来,宅子里的护卫又怎么会不知情呢?   早在他第一次出现在‘归来园’门口,就已经被发现了。   只是众人瞧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便也按兵不动,只将消息回禀到了宗余和宗母那里。   宗余倒还好。   听闻了这消息后,心中即便再波涛骇浪,面上还能稳得住。   倒是宗母……   这二十多年来,她心里压抑着太多的委屈和苦楚。   一听说宗将军已经接连几日守在‘归来园’门口,心中真是百味杂陈。   接连好几日,情绪都不太对。   偏巧宗老夫人又是个不甘寂寞的。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这几十年还做过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却还不知低调行事儿。   非要过什么大寿?   哦,六十大寿,跟之前段丞相一样。   呵……   过就过吧,还不知死活,把请柬发到了‘归来园’,点名邀请太和公主去赴宴。   许六月只看了那请柬一眼,便丢给了宗余。   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宗余瞟了一眼请柬:“时候到了!这大寿,也许是个好机会儿。”   说罢,宗余毫不掩饰地对许六月道:“夫人?恐怕这一次,我得利用你了。   利用你太和公主的身份,将我带到将军府去。”   “这件事儿,确实拖得太久了……”   许六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道:“我听说,宗家那老虔婆最近身体一直不好,睡多醒少。   若是咱们再不行动的话,一不小心让她嗝屁了,岂不是太便宜她?有些事情,必须得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处理干净!否则,一旦她死了,事情就是另外一个味道了。”   说罢,挑了挑眉又道:“但……麻烦就麻烦在,我们没有证据。将军府的人,可比段家有骨气多了。   而二十多年前,那老虔婆所用到的人,都是亲近之人。那些人要么死了,要么至今伺候着她,很难渗透。   我们有的,就只是几张嘴而已。想要像对付段家那样对付宗家,怕是不容易。除非……”   许六月说着,深深看了宗余一眼:“除非……我们能找到那老虔婆的软肋。”   只要能找到对方的软肋,就铆足劲儿往软肋上打。   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就不怕撬不开她的嘴。 第1061章 :皇帝被刺杀   “软肋……”   宗余垂下眸子,想了想:“呵……她的软肋,大抵就是宗家的名声和荣华富贵吧?那老虔婆,永远都不会满足。   仔细想想,宗家在宁国也是名门望族,显赫世家,世世代代都为宁国立下汗马功劳。即便到了她儿子这一代,宗家的地位也不曾有过衰退。   而她儿子……纵使当年还年轻,却也是上过战场,为宁国打过胜仗的!这流血流汗的功劳,岂是寻常人能比?光从先帝要将长安公主许配给他就能看出,当年的宗家,可是殿前红人。   若他们当时能静下心来,好好处理这一桩事儿,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我相信,先帝那头也会理解。纵使拒绝赐婚,会让皇上龙颜受损。但做一个有承担的人,总好过做一个陈世美。   先帝那头呢?一旦气消了,也总会想明白。自己看重的这将军,不仅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更是个敢于负责的人,他没有看错人。久而久之,对于宗家,自也会更信任、更看重!   可偏偏……他们要攀附皇权!不仅当了陈世美,还当了刽子手!说是为了宗家上上下下的性命着想,实则,不过是为了那接近顶峰权利和名望罢了!”   说到此,宗余又嗤笑了声:“呵……话说回来,找到了老虔婆的软肋所在又能如何?她的软肋是将军府的名声,而我们的目的就是摧毁这个名声。   为了捍卫将军府,她更会死死咬住我们诬陷,哪里还会主动开口,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不!也许还有别的软肋。”   许六月在宗余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将军府的事情。   突然,她眸子一亮,忙道:“老虔婆的软肋是将军府,但将军府,必须得有将军!”   此言一出,宗余也茅塞顿开。   “你是说……除了将军府的名声外,还有那个负心汉?”   “没错!”   许六月点点头,道:“老虔婆再护着一样东西,也得有其根本。一旦根本没了,她护着空壳又有什么用?   宗家之所以世世代代都出将军,那是因为宗家有后。可如果宗家无后了呢?”   许六月的话,正巧说到了点子上。   是啊。   将军府没了将军,还叫什么将军府?   那老虔婆如此执着,为的就是宗家世代荣华富贵。   可如果……宗家没有了后代呢?   如果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她会如何?   宗余的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   距离宗老夫人的大寿,还有十日。   许六月和宗余已经下定决心,要在那天有所动作。   具体如何去做,彼此心里头都有了数。   也有了胜算。   因此,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归来园’平静如水,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   在离将军府的寿宴还有三天的时候,皇帝又出宫了。   常服,只带了一个高公公和四个暗卫。   先是在‘太和茶楼’喝茶吃点心,从上午喝到了下午。   临近回宫之前,又去‘万隆面馆’那头,吃了一碗猪杂汤面。   吃得他心满意足,这才高高兴兴回宫。   可谁知……   就在回宫的路上,突然有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朝他围攻而来。   纵使皇帝身手不错,高公公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但仅凭着他们俩和四个暗卫,实在不是对手。   对方的人数众多,他们寡不敌众。   刀光剑影中,皇帝硬是挨了两刀。   一刀在大腿,一刀在手臂。   四个暗卫死了两个,只剩下最后两个,还在拼命挣扎。   “快!快带主子先走!”   又一个暗卫快支撑不住了,连忙朝着身后的高公公喊了一句。   高公公满脸煞白。   他扶着皇帝,往左边走也不是,往右边走也不是,都快急死了。   倒也想带皇帝走啊。   可这乌泱泱的人不断逼近,他们是连个空隙都找不到!   ‘嘭’的一声,那说话的暗卫终究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最后一个活着的暗卫呢?也是伤痕累累。   他一边抵挡着刺客,一边急急朝皇帝这头挡来。   但一个人,哪里能是这么多刺客的对手?   更何况,他已浑身是伤。   几招接下来,那暗卫就招架不住了。   一把大刀砍来,直接就砍到了那暗卫的脖子上。   而此时,另一把大刀,也直直冲着皇帝劈去。   高公公见此,连忙大喊:“主子!”   ‘咻咻咻……’   千钧一发之际,几把小飞刀从远处飞来,一下就解决了皇帝和高公公附近的四五个刺客。   皇帝一愣,连忙朝飞刀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四五个男子,一同飞入了包围圈中,二话不说便对那些刺客动手。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淡紫色长袍的男子,气质出众,清冷高雅。   皇帝见此,也挑起了一把大刀,开始自救。   而高公公呢?瞧见有人来救他们,心也稍稍定了不少。   那些刺客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皇帝。   因此,瞧见有人来搭救后,便将人分为两队。   一队围住了前来搭救皇帝的人,一队则冲着皇帝和高公公去了。   他们出手狠辣,刀刀致命。   皇帝和高公公二人,很快就筋疲力尽。   好在身着淡紫色长袍的男子意识到皇帝那头支撑不住。   一边解决着眼前的人,一边突出重围,朝皇帝那头靠近。   最后,总算在皇帝跟高公公倒下之前,挡在了二人的前头。   “少侠,多……多谢!”   皇帝看着突然出现的救兵,暂且松了口气。   却不曾想,那男子只应了一句:“应该的。”   便投入了厮杀之中。   他的动作迅速,招式鬼魅,出手狠辣。   不出一会儿,便将那些刺客杀了一半。   剩下的刺客见今日是没希望再杀皇帝了,便连忙下令撤离。   淡紫色长袍男子也没追。   只回头问了皇帝一句:“您没事儿吧?”   皇帝看着满地的尸首,目光冰冷。   但在回答男子的话时,却还是带着敬意和感激。   “好在少侠出现得及时,才救了我主仆二人的性命!”   说罢,抱拳问道:“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府邸在何处?在下定要登门道谢,才能表达在下的感激之情!” 第1062章 :将军府的寿宴   “免贵姓宗,单名一个余字儿。”   男子也不客气,回了一个抱拳,便道:“府邸正是‘归来园’,夫人与您,倒是相识的。”   原来,出手相救的人,正是宗余。   他带着雁西几个人正要去办事儿,不曾想遇到了皇帝被刺杀。   于是,便顺便舒展舒展拳脚,当锻炼身体了。   “宗余……”   皇帝眸子微闪:“你的夫人是……太和公主?”   “正是。”   宗余微微垂着头,道:“承蒙您对六月的厚爱,那妮子现在走路都可以横着走了。”   说罢,又道:“因着在下时常在‘太和茶楼’看见您,所以便识得您的身份,还望您莫要见怪。”   “诶!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帝摆摆手,道:“今日这事儿,我谢你还来不及!若不是因为有你,我这条命啊,早就交待在这了!”   说罢,又上下打量着宗余,道:“嗯……不错!早就听闻六月已经成亲,有一个极其优异的夫君。却没想到,她的福气竟这般好!不错不错,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您过奖了。”   宗余礼貌应着,又看向了皇帝:“您身上的伤不浅,不如先去‘归来园’小歇一会儿?在下命人去给您请个大夫来!等伤口处理好了,再护送您回宫。”   “咳咳……也好。”   皇帝看了看自己的伤,咳了两声,道:“那就先去你府上!”   说罢,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但这些人,得让顺天府那头过来处理处理。”   皇帝说着,便向宗余借用了雁西。   让雁西拿着他的令牌,先去顺天府叫人,再去附近的太医家里,请一个太医。   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跟着宗余去了‘归来园’!   从册封许六月为‘太和公主’那天起,再到现在,皇帝都没有亲临‘归来园’。   这一次,还是头一次。   一下子,就让准备吃晚饭的许六月等人,忙得人仰马翻。   好在皇帝也是个随意的人,架子不大。   他在‘归来园’里等着顺天府的头儿和太医,又顺便跟宗余和许六月几人闲聊。   瞧见宗母时,脸色不免微变。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宗母的容貌,太有辨识度了。   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蛮夷人。   再加上宗余姓宗,气质跟宗将军是属于一类的。   于是,皇帝的心里,不免也泛起了几分疑惑。   但到底是皇帝。   硬生生将疑惑埋在了心底,依旧跟许六月几人谈笑风生。   等太医和顺天府的头儿到了,伤口一包扎,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还下令给宗余赏赐了不少宝贝儿,这才回了皇宫。   而宗余跟许六月等人呢?   自是猜出皇帝已经起疑心了。   毕竟当年嫁给宗将军的人,是皇帝最疼爱的妹妹长安公主。   对于宗将军之前就已经跟一个蛮夷女子结缘的事儿,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   没关系,不在意。   因为宗余和宗母,很快就会站在阳光下,看着那二十年前的毒妇,品尝苦果。   ……   宗老夫人的大寿之日,总算到了。   这一日,莫说是将军府热热闹闹,就连‘归来园’,也十分喜气。   许六月跟宗余一人身着深蓝色。一人身着浅蓝色,十分搭配。   而宗母呢?则着一身白衣,要跟着许六月他们一起去。   为了能顺利进入将军府,宗母和宗余都戴上了面具,只露出一张嘴和一双眼睛。   许六月又带上了初八和莲花、雁西这三个武功不错的,一行六人,坐上了前往将军府的马车。   当然。   宗余和许六月的准备,可不止这一点点。   早在决定动手时,这对夫妻就已经安排好了佣兵团的人,混入将军府今日外借的奴仆当中。那些‘奴仆’,一部分是要紧盯着宴席之上,随时进行支援。另一部分,则是要在关键的时刻,将沈清儿和宗谦带离宴席。   对于沈清儿姐弟,许六月和宗余自然是不会伤害的。   只是将他们带离宗老夫人的视线,诈一诈那老虔婆而已。   真正要用来刺激那老虔婆的,是她的儿子宗将军。   只一次宗将军在场,一切都好办。   许六月如今的身份,可是受尊敬得很啊。   莫说什么厨神不厨神的,也不说什么太和公主的名号。   光是‘药仙’这一身份,就足以让她受尽尊敬。   马车缓缓驶到将军府,许六月命人给了贺礼,做了登记,便被人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今日的宗老夫人,还真是喜庆、精神啊。   一身的朱砂红,衣裳上还有描金仙鹤。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戴了一整套的金首饰。   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呵。   怕不是知道自己快驾鹤西游了?   “她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宗母远远看着那高傲得像一只老孔雀的宗老夫人,忍恨说了句。   咬牙切齿的,身上的煞气顿时四溢。   “母亲,再忍耐一会儿。”   许六月轻轻握住了宗母的手,安慰道:“今日,就是她身败名裂的时候,且让她再得意一两个时辰。”   “我没事儿。”   宗母看了许六月一眼,笑着安慰道:“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我只是感慨!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还真是一个德性,不曾变过。”   许是许六月这头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   不远处的宗老夫人有所察觉,立即朝这头看来。   瞧见三个人中,有两个戴着面具,不免皱眉。   问:“那是谁?怎么来参加我的寿宴,还戴着面具来了?如此无礼!”   老嬷嬷听言,连忙找下人过来一问。   得知了答案后,又连连回到宗老夫人身旁,道:“老夫人,那便是‘药仙’太和公主了。”   说罢,又道:“她身边的那两位,应该是她的丈夫和母亲。   下头的人说了,他们一行六个人,有三个就站在那边树下,应当是随从。”   “呵……”   宗老夫人听言,嗤笑了声:“我只邀请了她一人,她倒把母亲和丈夫都带来了?   果然是乡野村姑,上不得什么台面儿。‘药仙’如何?太和公主又如何?到了要来蹭咱们将军府的光时,还不是上赶着过来?” 第1063章 :这老虔婆瞧不起的人可多了   宗老夫人从年轻起,就是个踩低拜高的主儿。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位居高位,使得她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看谁都是瞧不起的。   这偌大的宁国,能够让宗老夫人服气的,恐怕就只有皇家了。   除了皇家以外,她还真没将哪家人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宗家为了宁国的疆土,流血流汗,不知死了多少人。   没有宗家,就没有宁国的太平!   这天底下,不管是谁,都比不得他们宗家功劳高。   许六月呢?   虽说是京都城的后起之秀,名声赫赫。   但对于宗老夫人来说,不过就是个贱商撞上了好运气而已。   若不是因为许六月手握着宁国的药材市场,而宗老夫人又听说,‘药仙’手中有一种‘仙水’能解百毒、治百病。今日这寿宴,是万万不会请许六月来的。   相较于宗老夫人,她身旁的嬷嬷倒是谨慎得很。   在一旁劝道:“老夫人……这太和公主最近在京都城风头正劲儿,您莫与她计较。   今日宾客众多,咱们还是谨慎些吧?小心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   “听了又如何?难不成,我还说错她了?我只是说了众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而已,大家伙儿应当以此为痛快。”   宗老夫人可听不进老嬷嬷的劝,反而还觉得自己挺有理的。   她倚老卖老,道:“再说了,我是什么身份?我宗家世世代代都出将军,为宁国立下汗马功劳!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我还说不得她了?”   “说得,自然说得。”   老嬷嬷也知晓宗老夫人的脾气,便道:“但今日是老夫人您的寿辰,咱们还是得高兴些不是?”   说罢,又道:“再说了,咱们今日将太和公主请来,不是还有正事儿吗?老夫人莫忘了,这丫头看着年纪虽小,但手中却有着‘仙水’呢。   那‘仙水’能解毒能救命,可是顶好的东西。老奴听说,景王府的太妃娘娘,就是靠着这‘仙水’才被救回来的。”   言毕,瞧见宗将军从花园那头走来,又道:“这太和公主年轻气盛,想从她手中求药,可不容易。   先前她才到京都城的时候,咱们将军就已经派人去‘归来园’递过拜帖了,想当面跟太和公主求药。但谁知……接连去了三日,太和公主那头都没见将军。   如今好不容易把人请来了,老夫人就先担待担待。有什么事儿啊,等咱们拿到了‘仙水’,将您体内的毒给解了,再慢慢解决也不迟。”   “哼!”   宗老夫人听言,气都打鼻孔出了:“她倒是个会抬身份的。”   说罢,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宗将军,道:“我的儿子,终究还是有孝心。”   宗老夫人想到此,心情又愉快了几分。   她再不看向许六月几人了,而是笑着去接受其他宾客的奉承。   全然不知,她瞧不起的那几个人,待会儿会让她生不如死。   而她口中的孝顺儿子,亦不会站在她这头。   此时此刻,宗老夫人只觉得自己是最高贵、最荣耀的女人。   就连瞥见宗将军走向了许六月一行人,也丝毫不在意。   还窃喜地以为,自家儿子又为自己求药去了。   ……   宗将军才到席上,目光就被许六月一家人给吸引。   即便宗母和宗余都戴着面具,但那熟悉的身影和气质,还是一下就击中了宗将军的心。   他握着手中的酒杯,缓缓朝许六月等人走去。   哪怕心里不断在呐喊:别去!你没脸再见他们!   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那边靠近。   “是宗将军。”   许六月最先发现了宗将军的身影,轻轻提醒了一声。   宗母身子一顿,便顺着许六月的目光看去。   一眼。   只一眼。   宗母的眼眶便红了。   就连身子,也忍不住发颤。   二十多年了!   本以为,这么多人的命,这么多年的苦,会让自己在见到这个男人时,能做到无动于衷!   但真等到了这一日……   宗母却发现,自己的激动,是无法控制的。   她又悔又恨。   悔自己当初为何救了他!恨自己无能为力,竟让家族因此覆灭!   “莲花?”   许六月瞧出宗母的情绪不对,连忙喊来了莲花:“快,带母亲去透透气。”   莲花听言,迅速上前扶着宗母:“老夫人,咱们去那头逛逛吧?”   宗母死死盯着宗将军。   银牙都快咬断了。   但为了大局,还是握紧拳头,跟着莲花离开。   宗将军眼见着宗母转身要走,加快了脚步,想往前追。   “宗将军!”   许六月及时喊住了他,道:“早就听闻宗将军是个正义凛然、忠肝义胆的好将军,却一直没有机会相见。今日有缘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宗将军被许六月喊住,终是收回了目光:“太和公主……”   再看看许六月身旁的宗余,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宗余,转头看了一眼宗将军。   没有任何迂回婉转,开口就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宗将军倒是清闲得很。以至于精力充沛,入夜难寐。   为了打发时光,宗将军竟沦落到了要在夜里出门,去我‘归来园’溜达的地步?也不知,需不需要我家夫人给你开两副药,好助你安眠?”   “我……”   宗将军语塞。   愣愣看着宗余,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一番话。   而就在这时,宗老夫人已经站在主位上,开始笑盈盈地讲话了。   宗余见此,拉着许六月就坐下。   再不与宗将军多言。   宗将军看了看宗母离去的方向,踌躇了许久,终是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闷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宗老夫人年纪大了,话却挺多。   先说说自己这一生的不易,再说说自己这一生的荣耀。   然后,还感谢了众人前来她的寿宴。   听着大家伙儿的奉承,宗老夫人别提多开心了。   叭叭了好半天。   最后,终是一声令下,宣布寿宴正式开始。   眼瞧着歌舞就要上了。   许六月和宗余对视了一眼,便缓缓起身,朝正中央走去…… 第1064章 :我看谁敢动我   许六月的容貌和气质,在一应宾客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打从她出现在将军府,她的一颦一笑,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如今瞧见她步伐优雅,笑脸盈盈地走了出来,更是紧盯着她不放。   就连宗老夫人,也着实惊讶了一把。   小声问了问身旁的老嬷嬷:“她要做什么?”   老嬷嬷轻轻摇头,还没来得及应答呢。   只见许六月缓缓开口,道:“晚辈许六月,先在这里恭贺宗老夫人大寿了。”   说罢,又看了看众人,自嘲道:“说起来,晚辈一家前来京都城也将近一年了。但正儿八经受到邀请,以客人的身份前来参加主人家的寿宴,还是头一次呢。   承蒙宗老夫人厚爱,能给晚辈一个踏入将军府的机会儿,晚辈万分感激!为此,晚辈还特地给宗老夫人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   这份贺礼……说实在的,有点贵重。因此,就没有交给前头登记的小厮,而是由晚辈随身携带。如今趁着大家伙儿都在,晚辈觉得,也是时候将贺礼拿出来了。”   许六月的笑容很甜,语气很俏皮,听得在场的宾客也免不得好笑。   这太和公主,倒是有意思的。   只有宗老夫人,皮笑肉不笑。   想着:果然是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儿!就连巴结讨好,都得顶着众人的目光来。   不过……   许六月越是在当着众人的面奉承她,她就越得意。   瞧瞧?   什么太和公主?什么‘药仙’?到头来,还不是得对我感恩戴德?   “老身多谢太和公主了。”   宗老夫人想着,便又微微抬起了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儿。   “既然太和公主有心,另外给老身准备了贺礼。那老身,自是要好好见识见识的。”   说罢,又问:“不知太和公主带来的贺礼在何处?也好让大家伙儿一起开开眼!”   “宗老夫人莫急……”   许六月笑着开了口。   声音依旧如常,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宗余便从座位上起来,行至许六月身旁。   众人还疑惑呢,以为那贺礼是在宗余身上。   却不曾想,待宗余刚刚站定,许六月却说了句:“他,便是晚辈要送给宗老夫人的贺礼。”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有疑惑的。   有震惊的。   有看好戏的。   也有想歪了觉得恶心的。   尤其是瞧见宗余即便戴着面具,但却有着挺拔的身姿,傲人的气质,就更容易想入翩翩了。   就连宗老夫人,此时也是一脸气愤,藏都藏不住。   她手指着宗余,声音发颤: “你!你这是何意?是要羞辱老身吗?”   “羞辱?”   许六月一脸无辜,好似听不懂宗老夫人的话一样:“宗老夫人怎会有此想法?一家团聚,不该是高兴的事儿?怎么能说羞辱呢?”   说罢,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呢,许六月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噢!不不不,宗老夫人怕是误会儿了!”   她连忙笑道:“站在晚辈身边的这一位,是晚辈的夫君,可不是旁的什么人。怪我!都怪我!话没说清楚,让宗老夫人受惊了。”   言毕,眸子一转,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家夫君可是天底下难得的好男人,我可舍不得送出去的。”   宗余侧头,看了许六月一眼。   嘴唇微微勾起。   夫人,玩够了没?   许六月见此,朝他眨眨眼,这才又道:“还是请宗老夫人和宗将军,先看看我家夫君的容貌吧?兴许,看过之后,这心里头也就明白了。”   言毕,只见她伸出手去,缓缓将宗余的面具摘下。   “嘶……这……”   面具一落, 众人都忍不住惊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完美的脸。   特别是他的气质。   晃眼一看,有些熟悉。定眼一看,便越发觉得跟宗将军无比相似。   而说起容貌……   轮廓和眉目,也是有几分相像的。但更多的,却是异域之风。   唯有那一身的气质,着实耐人寻味。   众人看看宗将军,再看看宗余。   联想起方才许六月说的‘一家团聚’,心中便开始有了思量。   再说说宗老夫人。   她在看到宗余容貌的那一刻,顿时就吓得跌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会!   这个人,怎么会长得跟……跟那蛮夷女子如此相似!   是啊。   都说儿子像母亲。   宗余就是典型。   他的长相,是很像宗母的。   十分长相,七分随了宗母,三分随的宗将军。   气质呢?就正巧相反。   七分随了宗将军,三分随了宗母。   而宗老夫人,曾跟宗母住在同一屋檐下好些日子。   宗母的容貌,即便她忘得再多,也能在看见的那一瞬,想起个七八分来。   因此,突然出现的宗余,对于宗老夫人来说,真是太刺激了!   “宗老夫人?您怎么了?”   许六月看向宗老夫人,问:“可是认出我夫君的身份了?”   此时的许六月,清冷淡漠,再不见方才的笑脸盈盈。   她紧盯着宗老夫人,道:“我夫君姓宗,单名一个余字。他的母亲,是一个蛮夷女子。父亲,则是……”   ‘啪’的一声。   许六月话还没说完呢。   只见宗老夫人急了,竟直接将自己桌上的碗筷摔到了地上。   紧接着,连连指着许六月道:“你闭嘴!哪里来的乡野村姑乡野莽夫,也敢说自己姓宗?来人啊,快!快将他们赶出去!”   “我看谁敢!”   许六月神色一冷,便盯着那些即将冲上来的护卫。   她冷冷道:“莫说我是皇上亲封的太和公主,即便没了这身份,我也是手握宁国药材市场的皇商!我的夫君在前几日,更是救驾有功,从刺客的刀下,夺回了皇上的命!   我倒要看看,你们将军府有多大的胆子,连我们都敢动?难不成真像外界传的一样?你们宗家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仗着为宁国打过胜仗,便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来人啊,动手,还等什么!”   宗老夫人一生都在护着将军府,在保守着她的秘密。   绝不能让人泄露半分。   只见她气急败坏,喊道:“抓起来!给我将他们抓起来!” 第1065章 :难不成你们和皇家平起平坐了   “宗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反应如此之大?”   相较于接近崩溃的宗老夫人,许六月倒是一直保持着淡定。   她似笑非笑,看着宗老夫人:“我夫君的名字儿,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婆母身为蛮夷人,刺激到宗老夫人了?怎么宗老夫人竟这般失态?甚至到了要捉拿我们的地步?”   说罢,许六月又嗤笑了声,道:“方才听宗老夫人说,我夫君是乡野之人,不配姓宗?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天底下姓宗的,应当不止你们将军府这一家吧?且不论我夫君的父亲是谁,身份为何。就算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夫,也该有姓宗的权利。   怎么到了宗老夫人这里,他就不配了?难不成……你们宗家当皇亲国戚当得久了,现在都能跟皇家平起平坐了?瞧见皇家有国姓,你们宗家跟着效仿?   哎哟!那可了不得了!这连姓氏的使用权都开始效仿了,以后岂不是还得开门广招门客,私立朝堂?”   “你……你给我住嘴!我宗家世世代代忠心不二,容不得你这个贱人污蔑!”   宗老夫人气得跳脚。   直接就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朝许六月掷去。   许六月躲都不用躲。   只见宗余往前迈了两步,迅速伸手接下了那茶壶。   手腕微转,茶壶便朝宗老夫人的方向还了回去。   咻——   那茶壶飞得极快,吓得宗老夫人面如土色,直接傻在原地。   好在茶壶并没有砸到她。   而是从她的耳旁掠过,直接砸向了后头的万寿屏风。   ‘啪……嘭……’   茶壶碎了一地,万寿屏风也应声而倒。   一旁的护卫见此,连忙拔刀就要上前抓人。   可谁知,这刀还没出鞘,便冲出了一群仆人打扮的小厮,纷纷将护卫拦住。   那些‘小厮’的手中虽没有任何兵刃,但一个个,内力却都十分深厚,眼神也冰冷如刀。比起将军府里的虾兵小将,不知要强势多少倍。   宾客们见此,这才明白,许六月此番来将军府,是早有准备。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宗余,在这时,终是朝对面的老虔婆开了口:“若你再对我夫人出手,我定当场取你狗命。”   言毕,又慵懒添了句:“无论你是谁。”   “你……”   宗老夫人急得险些喘不过气,指着宗余,久久说不出话来。   “呵呵……”   许六月笑了。   笑得如三月的桃花一般,明媚得很。   她朝着在场的宾客望去,瞧见有不少人神色慌张。   便安抚道:“诸位不必紧张,只当看一场热闹就成。我们不过是在处理家事儿,不会伤及无辜。”   说罢,笑容一收。   转身再看向宗老夫人时,又变成另外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儿。   这一次,她连宗老夫人都不叫了。   开口就说:“老虔婆?亏你出身名门,又身居高位几十载,竟这么沉不住气?   我不过就是透露了我夫君的姓名,以及我婆母是个蛮夷人而已,你便如此反应?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将你的心虚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可见,二十多年前,你们将军府干的事儿,是多么丧尽天良。这才使得你今日,有如此慌张的表现。”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心虚?什么慌张?你最好给我住嘴!”   宗老夫人咬牙切齿。   明明脸色已经难看得像个死人,却还是憋着一口气,威胁许六月。   “呵……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前你多大?你知道什么?竟敢……竟敢来我将军府闹事儿!   莫以为你得了皇上的厚爱,封了一个太和公主,便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你……你不必拿皇上来压我!我家儿媳妇可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妹妹长安公主!比起你这个太和公主来,不知皇上到时候会站在哪一头?”   说罢,又道:“今日是我的寿辰!我邀你来,是瞧得起你。你若妄想毁掉我的寿宴,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许六月没有半分慌张,反而还有些好笑:“用你那双浑浊的眼睛化成刀刺向我?还是用你这一张擅长狡辩的嘴,来颠倒是非黑白?   我寻思着,你怎么也是上一任宗家家主的正妻。直到今天,都还手握着宗家的大权。应该也不是一个太好对付的人?可谁知今日一见,竟发现你有些拎不清啊?   你也不看看这宴席上,你的护卫够不够呀?就胆敢说要对我不客气?真是一点儿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有恃无恐啊。”   说罢,许六月又笑道:“真当你这个宗老夫人,是个没人敢碰的主儿?我若想要你的性命,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儿而已。只是现在……时候未到,尚且留你一条性命!   我劝你,趁着这最后的时光,多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以免到时候死翘翘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儿了!”   “你荒唐!混……混账!”   宗老夫人没想到,她骄傲了一辈子,竟也会有被别人威胁的时候。   气不打一处来来,便拉出了皇帝,道:“你……你莫忘了,我儿子是驸马!我是皇家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我的儿媳妇,是长安公主!我的孙子是世子,孙女是郡主!   你……你胆敢如此威胁我,根本就是……就是在藐视天恩,藐视皇权!”   “天恩只给有良心的人,而不是给蛇蝎心肠的毒妇。皇权我不敢藐视,但送你上黄泉路,我却是半点儿都不怕的!”   许六月何曾怕过别人的威胁?   不说前世。   就是这一世,她被威胁得还少吗?   不都一样,过五关斩六将,好好活到了现在?   一个垂死挣扎的蝼蚁,不足为惧!   “老虔婆?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你不必拿皇上来压我,更不必拿你们将军府皇亲国戚的身份来压我。   我相信,皇上是一个明君,最能明辨是非黑白。若他知道你们将军府当年做过什么,恐怕也不会再让你们享受着当下的荣光!” 第1066章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至于长安公主……呵……老虔婆,你又是何必呢?”   许六月冷笑了声,道:“长安公主都已经仙逝多少年了?你却还要利用人家的身份和地位,啃人家的人血馒头?   逝者最大!你就不能让长安公主在九泉之下,好好安息吗?”   言毕,许六月眸子又寒了几分,道:“不过……就算长安公主现在还活着,恐怕也不会再护着你们吧?一旦让她识清你们是什么人,她一定会后悔嫁到宗家!”   “你什么意思!”   宗老夫人火冒三丈,只觉得太阳穴嗡嗡地疼。   而许六月呢?   却不再搭理她,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宗将军。   “宗将军?你还打算当个缩头乌龟,躲在你母亲身后吗?”   对于宗将军,许六月也是不嘴软的。   即便听沈清儿哭诉过宗将军对宗余母子的找寻和思念,知晓宗将军并不是那始作俑者。   但宗余母子这么多年受的苦和痛,以及那两大家族的性命。在许六月看来,多多少少也跟宗将军太过懦弱,保护不周有关。   而今日,许六月跟宗余的主要目标虽是宗老夫人。但要想逼宗老夫人主动开口承认罪行,就少不得攻击宗将军。   于是,许六月的话,便只能怎么重怎么来。   “我虽是第一次见宗将军,但跟宗将军的爱女清河郡主,却是相识的。   清河郡主是个率真直爽的人,并且爱憎分明。虽是个女儿家出身,可她却勇敢果断,十分有担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会冲到最前头。既有勇气,又讲义气。   本以为,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宗将军一定费了不少的力气。至少以身作则,是少不得的!   可如今看来……呵,清河郡主之所以能有如此善良的心,如此直爽勇敢的性格,大多是遗传那死去的长安公主吧?   毕竟……宗将军也不过如此!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只会躲在那老虔婆的羽翼之下,没半点儿男人该有的责任和气概!   也不知以前上战场时,你是怎么打的胜仗?这威远将军的名号,你又如何撑得起来?宁国的民心,又是如何被你揽到身上的?”   说罢,还不等众人惊叹,又道:“我寻思着,宗将军你也没瞎啊?旁人认不出我夫君是谁也便罢了,难道你也认不出吗?   我和我夫君都站在这半天了,你硬是一句话都不吭。真不知你是沉得住气,还是胆小如鼠?”   许六月字字句句没挑明宗余的身份,却又字字句句在证明宗余的身份。   一些年纪轻的公子哥儿和千金小姐们听得迷糊,但上了年纪的那些老一辈,心中却有了思量。   同样姓宗。   气质与宗将军如此相似。   母亲是蛮夷女子。   宗老夫人在瞧见这男子后,如此激动。   太和公主一字一句,都充满了讨伐。   这不得不让众人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外头的传言。   虽说那些传言传得不久,但也是沸沸扬扬了一段时间。   京都城中,但凡是年长的人,对此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于是,大家伙儿不免将目光都投向宗将军,探索着一个真相。   而宗将军呢?   即便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但却早已痛哭流涕,老泪纵横。   他一步步朝宗余走去,每一步都如此艰难。   自从知道宗余是自己的儿子后,宗将军每天都在等。   等宗余与他相认,等宗余来找将军府报仇。   等待中的每一天,对于宗将军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宗将军如何能不激动?   哪怕自家儿媳妇的话再难听,自家儿子对自己,再冷漠!   可相比之前那二十多年,却好过得多。   至少,孩子还活着,心爱的人也还活着!   “余儿……你……你回来了!”   宗将军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宗余面前。   一开口,便是一句颤抖不已的相认。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呆了。   哪怕心中早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不免惊讶。   只有宗老夫人,像一个疯子一般,跌跌撞撞就要朝这头奔来。   “你疯了!什么回来?他跟我们宗家没有任何关系!”   宗老夫人冲上前,一把推开了宗将军,又狠狠给了宗将军一个耳光。   喊道:“我看你是最近饮酒饮坏了脑子!什么人上前认亲,你都敢接!   你认识他吗?他是谁啊?你就敢和他说话!你……你如此,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长安公主!怎么对得起清儿和谦儿!”   “那我呢?你们宗家,又如何对得起我?”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最开始跟着许六月和宗余一起来的妇人,正缓缓朝宗老夫人和宗将军走去。   她一边靠近,一边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露出那张颠倒众生,明媚妖艳的脸庞。   纵使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了。但依旧风韵犹存,一出场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宗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宗母,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若不是她身旁的那个老嬷嬷及时扶住了她,恐怕她早已栽倒在地。   “你……你……”   宗老夫人想问:你是人是鬼?   但吞吐了好一会儿,终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而宗将军呢?   则泪流满面地过去,喃喃喊道:“阿缇……阿缇……是你!真的是你!”   说着,就要伸手去抱住宗母。   可谁知,宗母闪身一躲,离宗将军远远的。   冷声说了句:“别碰我!”   “阿缇……”   宗将军不死心,当着众人的面,哭成了一个泪人:“阿缇……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我……我好念着你啊,阿缇!二十多年了,我真的好想你,好……”   “住嘴!”   宗母握紧了拳头,极力忍住自己的怒火:“这世上,谁都有资格想我,惦记我,但你没有!   姓宗的!你害得我这么苦!害了我母族和外祖家那么多条人命!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想我!哈哈哈……”   说着,宗母大笑出声,笑得如此苦涩。   “想不到吧?我还活着!我不仅活着,还带着你的儿子,回来找你报仇了!” 第1067章 :我会慢慢找你算账   “是……只要你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宗将军连连点头,也顾不得那气得腿软的宗老夫人,和震惊不已的宾客们。   只激动道:“我知道……阿缇,我一直都知道,是我们宗家对不住你!你回来报仇也好,怎么都好!只要你能回来,我就……我就高兴!”   说罢,又看向了宗余:“还有余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高兴见到你们……高兴啊!”   “是吗?那如果我杀了你呢?你还会高兴吗?”   宗母冷声询问,随身携带的长纱,直接就朝宗将军的脖子飞去。   宗将军没有任何的闪躲和反击,任由那白纱缠住了自己的脖子!   宗母拽住白纱,随时都能夺走宗将军的命。   而宗将军呢?却依旧泪流满面地笑着。   看向宗母的眼睛,皆是柔情。   “我儿啊!”   宗老夫人见此,连忙大喊,就要冲上前来。   就在这时,许六月突然闪身而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住了宗老夫人的心脏。   道:“不想死,就老实些!”   吓得宗老夫人瞬间煞白了脸,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倒是宗母,瞧着宗老夫人母子如此,不免笑道:“真好……你们母子俩,竟也会有今天!   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们的!因为直接杀了你们,简直太便宜你们了!   我今日,要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你们宗家的真实面目!要将你们宗家二十多年前做过的事儿,一五一十说出来!要让天下的黎民百姓们都知道,你们宗家的人是如何的人面兽心,是如何的狠毒!   就算是死!我也得将你们打回原形,再让你们死!你们宗家的人,休想披着羊皮外衣死去!那对我和我的家族来说,不公平!对宁国的百姓,也不公平!   我得让大家伙儿都知道,他们平时敬重、爱戴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宗母突然收紧了手中的白纱。   “呃……”   宗将军脖子一紧,连呼吸都困难。   “我儿啊……”   宗老夫人见此,又喊了一声。   许六月眸子一瞥,稍稍用力,宗老夫人的脖子便被划出了一条血痕。   而宗母呢?   则冷冷扫了宗老夫人一眼,道:“你莫急啊,且先让我跟你儿子算完账。该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说罢,再度转头看向宗将军,又稍稍松了松白纱。   用着不大、但却足以让在座的人都听清楚的音量,道:“姓宗的!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敢老实应吗?”   “阿……阿缇……”   宗将军艰难开口,道:“你……你问!我不瞒你,也不瞒天下人!只要是你……是你问的问题,我都会老老实实回答。   只要你……只要你能开心,能够……”   “好!”   宗母可没那么多的功夫,去听宗将军的废话。   直接就问:“我问你,当年在边疆,我对你是不是有救命之恩?”   “是……”   宗将军点点头,道:“当年我深陷困境!若不是你……若不是阿缇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一命。我恐怕……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好!那我再问你!我与你之间,是不是你先对我动的心?是不是你先缠着我,要与我风花雪月?   是不是你亲口对我的家人许下诺言,会一生一世待我好,疼我、爱我、敬我、护我周全?   又是不是你亲自去寻了媒婆,按照我蛮夷的风俗,三媒六聘,迎娶了我过门!做你宗家的媳妇儿?而我!我的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你的骨肉?有了你们宗家的后人?”   “是……是我!都是我!”   “好!”   宗母一字一句,朝宗将军问:“你既什么都承认,那我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你的结发妻子,有没有错?”   “没错……”   宗将军看着宗母,泪水不断:“对我来说,你不仅是恩人,是妻子,更是此生最爱的人……”   “那你为何如此对我!你们宗家,为何要将我逼到如今这副田地!”   宗母咬牙道:“是!你们宗家是宁国的勋贵世家,门楣极高!而我,只是蛮夷一个武学世家的女儿,确实与你门不当户不对!   可是姓宗的!我也是我家人千娇万惯的宝贝儿!他们让我跟你来京都城,是相信你,放心你!认为你能保护好我,认为你能给我幸福!   但是你呢?你前脚才回了京都城,后脚就要迎娶美娇娘!口口声声说那是皇帝的意思,是皇帝要给你赐婚!你的母亲,更是一天三回去到我的屋子,让我成亲你和长安公主!   说是你跟长安公主,那才叫门当户对,旗鼓相当!说你们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老天爷都看好的夫妻!而我?我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江湖女子!   你母亲让我做妾,让我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相让?凭什么?我不愿意!且不说我愿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我的丈夫!就是让我从一个正妻的位置变成一个小妾,也是对我的羞辱!更是对我腹中骨肉的不公!”   宗母说着,潸然泪下。   “你们……你们是有权有势的家族,我斗不过!不管是皇家的长安公主也好,是你们宗家也罢!我一个外来的,根本就斗不过!也没想过去斗!   我只是相信你!相信你是爱我的,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儿!相信你是一个知恩图报,是一个专情不二的好男人!我相信你会给我,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最好的交待!   但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到了最后,等来的却是……却是你母亲的一碗落子汤药!是逃也逃不掉的杀戮!是两大家族一夜之间的覆灭!”   “阿缇……”   “我那么相信你!可你呢?你们宗家,未免欺人太甚了!”   宗母紧抓着白纱的手,颤抖不已:“你们可以瞧不起我,可以认为我不配做宗家的媳妇儿!但只要跟我说!姓宗的,只要你开口!只要你亲自开口跟我说……   跟我说你不爱我了!或者……或者告诉我,我挡住了你攀附皇权的路!告诉我,你不再需要我,不再需要我们的孩子!   那么……我绝不会缠着你!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这里,走得远远!可你们呢?你们真让人恶心……” 第1068章 :怨和恨,都积攒得太久了   宗母的恨和怨,已经积攒了二十多年。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酵,这些恨和??怨,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二十多年啊,这是一个漫长的岁月。   它可以是一些人的半生,也可以是部分人的一生。?   特别是对于心中有仇恨,却暂时无法报仇的人而言??,这二十多年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宗母已经憋得太久了。?   憋得她痛苦不堪。   她需要倾诉!   需要将肚子里的苦水,一并倒出。?   哪怕她一点都不想跟宗将军再续前缘,也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半分心疼!   但这些年来的苦和痛、恨和怨、仇和委屈,却依旧如同洪水般倾泻出来,根本无法阻拦。   当然!   这二十多年来,宗母也不是没有想过宗将军。   到底是自己真心爱过的男人,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她如何能不???想?   但……?   每每想起眼前这个男人的承诺和温情时,她都会把宗家对她、对她族人所做过的事儿,拿出来回忆一遍。   如果一遍不够,那就两遍。??   两遍再不够,那就三遍。??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刀子一样,?不断被宗母拿出来擦拭。   待擦拭得又?亮又利时,再一刀刀划向自己的心脏!   痛吗?   痛就对了!   不痛才可怕啊!   痛,说明能刻骨铭心!能时刻牢记,宗家的人,是何等道貌岸然之徒!   这么多年,宗母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太苦了!   若可以的话,她多想什么话都不说,直接了结了这对母子的性命!   但,她不能。   她得顾及儿子的看法,得让儿媳妇以后不必再难做,也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宗家是什么样得人家!   她不能让宗家的人死得这么?容易!   “你们宗家啊,真是敢做不敢当,什么便宜都想占啊!既要攀附皇权,顺利迎娶长安公主,又要保住名声?,暗中处置我这结发之妻!   为了能够达到目的,不惜沾上宗家血脉的血,灌我喝落子汤药!   好在我自幼习武,终得自救!可也因为如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追杀!即便我逃离了京都城,你们也没有放过我!   害怕,对吗?怕我会将自己的身份,以及身怀有孕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害怕我挡了你们宗家攀附权贵的路!害怕我会将你们恩将仇报的丑陋面容拆穿!也害怕我回来报仇!   所以……你们一路对我穷追猛打,势必要夺取我的性命!追不到我,便派人前往蛮夷,屠杀了我的母族和我外祖家!   姓宗的!那是两大家族的性命啊!就算你不念我们的旧情,不记得你对我的家人都许下过什么承诺,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瓜葛!也不该……不该如此丧心病狂,草芥人命!”   “阿缇……”   “你住嘴!”   宗母不再给宗将军说话的机会,冷冷道:“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儿!我的名字儿,是我父母想了整整一个月才想出来的!而你的手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你不配!”   说着,宗母又嗤笑道:“威远将军?呵呵……你的威力,还真是远到了千里万里啊!不仅在战场上,你威风四面,大肆杀敌!就连下了战场,也能朝你的救命恩人一家挥刀!你真是……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住嘴!你个贱人,你给我住嘴!”   宗老夫人终是忍不住了。   看着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特别是那瞟向她和宗将军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看得她火冒三丈,气得想挠心肝。   她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伤,也顾不得许六月还在她身旁。   冲着宗母,破口大骂:“你……你这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当年……当年明明是你自己离开宗家,离开京都城的!是你想独占我儿子,不愿意我儿子再有别的女人!   你……你今日的这番话,都是在胡说八道!你就是……就是自己过得不好,所以就见不得我儿子过得好!对……一定是这样!   扎缇!你是回来给我儿子找麻烦的!你休想!我警告你!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你都休想在我将军府里为虎作伥!”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宗母冷笑了声,缓缓朝宗老夫人望去:“老虔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二十多年来,我每天都恨不得能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让你生不如死!”   “你……你好恶毒的心!”   宗老夫人压根就不敢和宗母对视,只能盯着宗母面前的地砖。   而宗母呢?   则嗤笑不已:“恶毒?要论起恶毒,谁能恶得过你,毒得过你?老虔婆!你难不成忘了你当年对我做过的事儿了?   你忘了你当年,亲自带了人来给我灌避子汤药时,是怎样一张丑陋的嘴脸?你忘了你捏住我的下巴,把那一大碗苦汤汁灌入我嘴里时,眼神有多恶毒?   那是你的孙子啊!我肚子里怀的,那是你儿子的骨血!你怎么能够!”   说罢,宗母又笑了笑,道:“老虔婆,你且放心吧?你活不了多久了。   我扎缇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没打算让你这毒妇活命!你不必威胁我,我什么都不怕。反倒是你啊!是你该仔细想想,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你……”   “二十多年前你们做过的事儿,明明白白就摆在这。我抹黑不了你们,你们也否认不了事实。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都真诚一些,莫如此虚伪!你不必再给我戴什么帽子,一会儿说我恶毒,一会儿说我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你儿子!一会儿,又说我见不得你儿子过得好。   呵……恶毒?你莫不是忘了,你儿子的命还是我救的!若当年没有我,你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哪里还会有孙辈?哪里又有机会儿如此伤我和我的族人!   说我善妒,不愿分享男人?呵呵……我扎缇早就说过,若你儿子决定要娶别人为妻,直接与我说就是,我可以走。但当年……他与我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第1069章 :胡说八道的人说别人胡说八道   “他说我只爱我,只会有我这么一个妻子!他说他不想娶什么长安公主,不想要皇家的赐婚!他让我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妥善去处理这些破烂事儿!   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爱和保护!他没有说过一句,想另娶他人的话。我只是太过相信他,我等着他!仅此而已!   你让我与别人分享男人?呵……那你呢?若当年你是我,你会如何选择?你会分享吗?   明明你才是你丈夫的妻子,可换了个地方后,你丈夫的妻子就要变成别人了。而你?身怀有孕的你,却只能当妾!你愿意吗?   你说我见不得你儿子过得好?哈哈哈……他好吗?老虔婆,你若眼睛不行了,就用心去看,他过得好吗?   一个将军,常年居在皇都,跟一个闲散人没什么两样!娶了皇家最受宠的公主,却成了一个鳏夫。明明是将军府的将军,一家之主,却被你这个老虔婆压制得死死的,连个男人都不像!你说他过得好?呵……但在我的眼里,他再可怜不过!”   宗母一边说着,又一边收紧了手中白纱,道:“所以啊,你们少自以为是了!我来将军府,不过就是为了报仇!若不是因为有仇的话,就你们宗家这肮脏之地,我万万是不愿意来的!”   “你……你没有证据!”   宗老夫人见宗母铁了心要毁了宗家,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咬着牙,开始颠倒是非黑白:“若你有证据,你早就去……去告御状了!不会在这里跟我们浪费时间!”   宗老夫人说着,便一把推开了许六月,朝着人群道:“诸位,你们莫要信她!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许六月自是可以拦住宗老夫人的。   但她没有那么做。   眼下,就是需要宗老夫人狡辩!否认!   这宗老夫人狡辩得越凶,待会儿翻转的时候,才能更爽快!   “是!这个女人,在二十多年前,确实是我儿子的红颜知己,也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我很感激她救了我儿子,也很喜欢当年还是一个小丫头的她。   她随着我儿子回京都城时,我甚至还埋怨过我儿子,为何如此……如此不知分寸!即便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再正常不过,也不该在没有婚约的情况下,将人家的姑娘带回来。   俗话说……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他们二人真想成亲,理应由我儿子回来与我商量,我再派人去一趟蛮夷,登门求亲。只有这样,才算名正言顺!   我从未……从未嫌弃过她门楣低啊!即便她家与我家,确实门不当户不对。但她到底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如何能嫌弃她?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先帝会在这个时候表明,要将长安公主许配给我儿子!那可是长安公主啊!先帝能将她许配给我们宗家,那是先帝看重我宗家。我如何能拒?我儿子如何能拒?   我……我只是为了宗家,为了我儿子,也为了这个扎缇着想,才会苦口婆心劝她。我劝她先做个切,等到以后日子长了,为宗家生下孩子后,再抬她为贵妾。   这男人嘛,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只要她跟我儿子彼此相爱,难道还怕日子不好过吗?可她不愿意啊!她不仅不愿意做妾,还对我大放厥词,说我不懂得知恩图报!   张口闭口就拿……就拿她救过我儿子来说事儿。你们说……你们说说,我能如何?我除了劝她,劝我儿子外,没任何其他办法!   可谁知……谁知她一怒之下,就丢下我儿子走了!从此离开了京都城,连个影子都不见!我们也不是没找过她,但找不着啊!   如今呢?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宗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她倒突然出来了!一出来,还带来了一个男人,说是我宗家的骨肉?这怎么可能!   想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小腹平坦不说,也没见她害过喜啊。现在又是要认亲,又是要报仇,说我灌她喝了避子汤药?这……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宗老夫人还真是活得久了。   谎话说起来,竟没有半点心虚。   只可惜啊,她的为人,熟悉的人都太了解了。   即便是她的亲生儿子,此时也不免绝望地闭上了眼。   而宗母呢?   更是被宗老夫人的这番话,惹得仰头长笑:“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   宗老夫人有些慌。   实在是宗母的笑声,太嚣张了。   “哼!你笑也好,哭也罢,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何时隔了二十多年,你会突然出现诬陷我们宗家!诬陷你曾经深爱的男人!”   宗老夫人没有太多的想法。   她只想将许六月一行人,先赶离将军府,别再闹事儿。   待她好生安抚了宾客,维持住宗家的脸面,自有许六月众人好果子吃的时候。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是有证据的话,就告御状去!你的儿媳妇不是太和公主吗?她想见皇上,再容易不过!   你……你若有本事儿,就去求见皇上把!把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还有你的证据,都呈交给皇上!届时,若皇上真判了我宗家的罪,我宗家也认了!”   说罢,又冷笑了声,道:“怕只怕,你不敢吧?因为你没有证据!因为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瞎说八道!”   “呵……身正不怕影子斜?这话说在你六十大寿这一天,你还真是不怕被雷劈呢?”   宗母嗤笑,道:“对付你,我需要告御状吗?当年,你们既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害我,杀了我的族人!那今天,我也一样可以用江湖人的方式,来灭了你们宗家全族!”   说罢,又道:“至于你方才的那番话,呵……公道自在人心!你这老虔婆是个什么货色,真当大家伙儿不知道呢?你以为你的那番话,就有人信了吗?   还是说……你当真觉得,当年我跟你儿子的事儿,是密不透风的?这京都城中所有的人都是傻子,能被你的三言两语,玩得团团转?” 第1070章 :对不起有用吗   宗母平时寡言少语,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反常的表现?   由此可见,她等这一天,实在等太久了!   冲着宗老夫人一番怒怼后,宗母又看向了宗将军。   瞧见宗将军依旧用着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自己,又嗤笑道:“姓宗的?你这又是何必?   收起你那副虚假的嘴脸吧!别以为当着众人的面演一下戏,你就能从一个负心汉,变成一个钟情之人!   早在负了我,选择杀害掉我族人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恶魔,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阿缇……”   “你知道我的族人死得多惨吗?你知道他们有多无辜吗?”   宗母根本就没给宗将军说话的机会:“我的母族,还有我的外祖家!两大家族,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一夜之间啊,一夜之间,全部被你宗家派去的人屠杀殆尽!   你们杀了人,连一个全尸都不给!一把大火,把他们和宅子都烧成了灰烬!让他们死了,都没有葬身之处!   他们做错了什么?啊?姓宗的,你告诉我,他们做错了什么!”   宗母越说越激动,拉扯着白纱的手,也越发用力:“他们无非就是生了我这么一个,眼睛和心都被猪油蒙掉了的女儿!   无非就是嫁女儿的时候太过随意,没有认清你是个人还是个鬼!无非就是心底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以为你会好好待他们的心肝宝贝!   却没想到……没想到到头来,搭上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不说,还搭上了两大家族的性命!”   “阿缇……”   “我恨你!姓宗的!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时一刻是不恨你,不恨宗家的!我每天都在强大自己,每天都在等!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   呵……哈哈哈……这一日,终于来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你将军府,出现在众人面前,夺取你们宗家人的性命!我……我终于可以为我的家人,报仇雪恨了!”   “阿缇……”   “姓宗的,你没想到吧?在你辜负我的那天,没想到我会再回来吧?在你迎娶长安公主,高高兴兴当你驸马爷的那一天,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我勒住脖子吧?   在你……在你命人杀害了我族人的时候,也没想过,你们宗家会有今天吧?在你陪着你的一双儿女长大时,更没想过,他们今日,会落到我的手里吧?”   宗母挑眉看着宗将军,可余光却瞟向了一旁的宗老夫人。   她缓缓开口,问:“怎么?到现在都没发现,你们宗家的郡主和世子,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宴席上吗?呵……哈哈哈……”   “不……不会的!清儿!谦儿!”   宗老夫人听了宗母的提醒,这才想起去人群中找寻沈清儿和宗谦。   方才……   方才她真是太过得意了。   以为将军府是最安全的地方。   以为自己的寿宴,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主场。   却没想到,自己的孙子跟孙女,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   “贱人!你这个贱人!”   宗老夫人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终是没找到沈清儿和宗谦的身影。   气急败坏之下,又指着宗母的头破口大骂:“你……你把我孙子跟孙女藏哪去了?你快把人交出来!   我……我警告你!他们可不仅仅是我宗家的血脉,也是皇家的血脉!是长安公主的孩子!你……你若伤害了他们,皇上不会放过你的!贱人!”   “皇家会不会放过我,就不劳你这老虔婆操心了!”   宗母看都不看宗老夫人一眼,便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又冷笑了声:“呵……老虔婆,你且等着吧!等我先杀完了你的儿子孙子,再慢慢收拾你!   我要让你看着你的后辈一个个死在你面前,要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自食恶果!”   言毕,双手拽住白纱,用力一拉,直接就将宗将军拉到了自己面前。   紧接着,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又将宗将军踹到了几米开外。   最后,身子一闪,鬼魅般出现在宗将军跟前,狠狠踩住了宗将军的心脏。   “我儿啊!”   宗老夫人见此,连忙就要扑上去。   奈何,许六月动作极快。   伸出一只脚,就将宗老夫人绊倒在地。   而宗母呢?   则像一个地狱修罗般,冷冷盯着宗将军:“二十多年了,姓宗的。咱们之间的仇,就在今日来个了结吧!”   “阿缇……对不起……”   宗将军看着宗母,艰难说了五个字儿。   宗母笑了。   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花来。   “对不起?呵……事到如今,说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换回我族人的性命吗?对不起,能让我和我儿子这二十多年来受的苦,都变成甜吗?不能!”   宗母痛苦喊着,直接运起内力,从周围的护卫身上取了一把大刀过来。   她将大刀直接架到了宗将军的脖子上,道:“辜负真心的人,不会体会到吞下刀子的痛苦!但这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却都砍向了被辜负的人!   二十多年了,我早就忍够了!对不起?呵……好一句对不起啊!既然如此,那我就礼尚往来吧!姓宗的?对不起……你,去死吧!”   宗母说着,便高高举起了大刀,要往宗将军身上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   “不!不要!”   宗老夫人终于松口,朝宗母大喊道:“不是他!不是他!是我!一切都是我干的!”   宗母缓缓转过头,看着宗老夫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与此同时,手中的大刀,又重新架到了宗将军的脖子上。   宗老夫人见此,面如死灰。   “是……是我!一切都是我干的,跟我儿子无关!跟我……跟我孙子,孙女,更没有任何关系!你……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我认了!放了我儿子!”   认了?   许六月听言,微微蹙眉。   好你个老虔婆,到了这种时候,还在玩语言艺术?   一句轻飘飘的‘我认了’,寓意可不简单呢。   许六月敢保证。   一旦宗母放了宗将军,这老虔婆立马就会翻盘!   莫说这老虔婆还没开口承认细节,即便是全部承认了,也能靠着一句‘我认了’,反咬宗母一口。   ——做?做过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为了救我儿子,才故意说的这番话!这在是你们逼的!   说起来,还是时候未到! 第1071章 :一切都是我干的,与他们无关   想到此,许六月连忙喊了句:“母亲,您莫信她!”   说罢,冷冷上前,用清晰的声音道:“她都是一个黄泥土盖到脖子的人了,活也活够了,死不足惜!要我看,她就是打定了主意,想拿自己的命来换儿子孙子的命。”   言毕,缓缓转向宗老夫人,道:“你说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啊!那就请你仔细交代清楚!   你当初都干了什么?和谁一起干的?具体又是怎么干的?干这事情的时候,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一字一句,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说着,又看向了宗将军:“还有你的儿子!他对你的所作所为,究竟知道多少?”   “我……”   “说!”   宗母踩着宗将军,冷冷看向宗老夫人:“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我要知道,你们宗家究竟谁才是那个真正的恶魔!”   “是我……”   宗老夫人软瘫在地上,干脆也不起来了。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道:“都是我!是我想要攀附皇权,拆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是我想让……想让我儿子娶长安公主,所以才逼你做妾,甚至逼你离开。   是我……是我怕你生下孩子后,会坏了我儿子和长安公主的亲事儿,所以才心生一计,给你灌落子汤药!是我,怕你会席卷重来,再次勾走我儿子的心,所以派人追杀你。   也是我……追不到你,便怕你和你的家族反扑回来报仇,毁了我宗家的名声儿。故而……故而便派出了几队高手,屠杀了你母族和你外祖家。   又担心会被人寻到蛛丝马迹,就干脆放了一把大火,将他们都烧得一干二净!”   说着,宗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跟我儿子无关。我儿子对你,从没有半分对不起!他根本就不知道落子汤药的事儿,也不知道你族人死于我手。   在你逃走后,我告诉他,你不愿意做妾,但又不忍心他为难。所以……所以便选择了离开!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派人寻你。甚至,也去过蛮夷,寻到了你母族处。他看到你的母族成为了一片平地,比谁都痛苦!   回来以后,他终日以酒为伴。即便迫于压力,迎娶了长安公主,也一直未曾与她同房!他对你,是死心塌地的啊!   直到……直到成亲几年后,我以死相逼,要他给宗家留一个后,他这才进了长安公主的屋,有了清儿!   可清儿,到底不是男儿郎。为了能有个男丁,我再度故技重施,以命相逼。我儿没有办法,才又跟长安公主有了谦儿!   可自从有了谦儿后,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从此,又回到了终日酗酒的日子。对妻子,对孩子,漠不关心!哪怕长安公主最后仙逝,他心里头念的人也是你!”   宗老夫人说到此,看向宗母的眼神,又有了恨:“你……你凭什么要伤害他啊!从始至终,始作俑者都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我从中作梗,让你们都苦了二十多年来!是我害死了你的族人,让你成为了孤立无助的人!都是我!你杀了我!杀了我吧!你杀他做什么!”   说罢,又笑道:“呵……呵呵……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我不后悔给你灌落子汤药,更不后悔杀你族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宗家,为了我儿子好!   是你配不上他!你区区一个江湖女子,哪里能跟长安公主比?你的孩子,哪里又有皇室的血脉重要?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让你跑了!若当初没让你跑掉,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若……”   ‘砰’的一声。   宗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宗母便狠狠踹了她一脚。   而这一脚,直接就将宗老夫人踹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桌子应声而裂,饭菜撒了宗老夫人一身。   “毒妇!你这毒妇!”   说着,宗母提起大刀,又要上前。   “母亲!”   许六月见此,适时拦住。   说了句:“莫冲动!”   言毕,这才转身朝宗老夫人问:“老虔婆!我且问你,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这些,都是你干的?”   “是……是我干的!”   “你敢发誓吗?”   许六月又问:“以你儿子和你孙子、孙女的性命来发誓!发誓你没有袒护任何人,发誓你所言句句属实!否则,你的儿子、孙子和孙女,都将天打五雷轰!”   “噗……是……是!”   宗老夫人喷了一口血,道:“我发誓,是我……一切都是我干的,与他们无关!”   “好。”   许六月听言,这才勾唇而笑。   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缓缓朝老虔婆身旁那个老嬷嬷望去。   道:“你呢?既然你的主子什么都招了。那你这个忠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吧?   说!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再将你帮着做过的事儿,也都交代清楚!”   “我……我……”   “说吧!”   宗老夫人紧紧握着那老嬷嬷的手,道:“事已至此,瞒……瞒不住了。这一生,是我对不住你,连累……连累你了。来世,来世由你当主子,我当奴才,伺候……伺候你!”   她是真的怕啊。   怕自己的儿子和孙辈,会死在许六月这一行人手里。   于是,什么都不瞒了。   抱着必死的心,也要挽回家人的性命。   老嬷嬷是个忠心的。   这么多年来,宗老夫人的苦和压力,她都看在眼里。   也正因为如此,不管宗老夫人要做多少恶事儿,她都在一旁帮忙。   如今瞧见宗老夫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却还要护着宗家,她怎么能不难过?   只见她痛哭流涕,终是点了点头:“好……奴婢说!奴婢把自己做过的,和自己知道的事儿,都说出来。   老夫人……来世,若还有来世。奴婢愿意再伺候您,陪着您。这一世,太短了。”   说罢,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便开始娓娓道来。   “老夫人所说,没有半句虚言。这一切,都是她干的。而我,每一件事情都参与了……” 第1072章 :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宗老夫人身边的那个老嬷嬷,交代起事情来,倒是比宗老夫人交代的还要详细。   具体什么时候买的落子汤药?去哪家药铺买的?买的时候,花了多少的银钱?回来以后是谁负责煎的药?灌落子汤药那天,是什么时辰?   宗母逃离了将军府后,她们又派了多少人去追?分别往哪个方向追?最后要对蛮夷那头下手时,又是谁领的头?那老嬷嬷都说得一清二楚!   许六月听言,又根据那老嬷嬷交代出来的人名,派人去寻人。   但凡是涉及了当年那件事儿,且还在将军府中当职的人,都被许六月找来了。   那些人见宗老夫人和老嬷嬷都认了罪,自然也没法抵赖。   除了两个提前知晓了消息,已经跑掉的人外,其余的人都对自己做过的事儿,供认不讳。   如此,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总算真相大白。   即便在进将军府之前,许六月和宗余手中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向众人证明宗老夫人是个恶魔。但经过他们言语上和行动上的刺激,宗老夫人还是自己交代了罪行。   前来给宗老夫人贺寿的宾客,都是京都城中有头有脸,见过世面的人物。   可如今,知晓了宗老夫人的各种行径后,也不免哗然。   “看不出来啊!宗老夫人竟是这样恶毒的人?”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谁能相信呢?我一直都以为,宗老夫人只是眼界高一些而已,没想到心竟这么脏。”   “也苦了人家的女儿啊!救了宗将军不说,还千里迢迢跟着宗将军来了京都城。本以为,是要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没曾想,竟连自己的族人都被害死了!”   “可不是吗?那会儿人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说那孩子也是宗家的骨肉!宗老夫人也……也真能下得了手啊?”   “正是这个道理!即便瞧不上人家是江湖女子,也当顾着人家是他们宗家的救命恩人啊!对救命恩人下如此毒手,真是猪狗不如!”   “宗老将军若是知晓他的结发妻子是这德行,恐怕都能从土里跳出来咯!”   “要我说啊,这宗将军和这蛮夷女子也是可怜得紧哟。明明如此相爱的一对,最后竟被宗老夫人从中作梗,挑成了这样?   一个带着大肚子,流浪在外,连族人都没了。一个则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终日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二十多年啊,白白浪费了不说。到了最后,还得拔剑相对!”   “说到可怜,难道长安公主不可怜吗?倘若长安公主当年嫁的人,不是心有所属的宗将军,而是旁人。兴许,长安公主到现在还能活着呢。”   “也是!长安公主自小身体就不错,没听说过有什么顽疾。如此早就仙逝,恐怕也是日子过得不顺,心中有郁结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   宗老夫人听了,也着实没有脸面。   要知道,她打从年轻起,就是一个高傲的人。   这一辈子,素来只有别人看她脸色的份,哪有自己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   更别提,今日还是她的六十大寿。   眼见着这些前来给她贺寿的人,一个个见风使舵,指责着她,她便丢脸至极。   “儿啊!”   宗老夫人沉默了很久,终是开口朝宗将军喊道:“儿啊!母亲知道,是母亲……母亲管你管得太多,让你错过了很多,你自以为珍贵的人和东西。   但是……但是母亲从不后悔这样做!你要记住,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母亲是为了宗家,为了你!母亲从……从不是为了自己啊!”   说罢,又道:“今日……今日被人揭穿了也好!我这心里头藏了二十多年的事儿,也总算……总算不用再藏了!   扎缇!来吧!你不是想报仇吗?杀了我!用你手中的刀杀……杀了我,为你的族人报仇啊!”   “你倒是想死得痛快。”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皇帝一脸阴霾,正朝这头走来。   而他身后,则跟着满脸泪花的沈清儿和宗谦。   众人见此,连连下跪请安。   就连宗老夫人,也吓得吞吞吐吐:“皇……皇上……”   再看看沈清儿和宗谦,又激动道:“谦儿!清儿!你们没事儿!太好了,你们……你们没事儿就好!”   “祖母,我们没事儿。”   沈清儿看着宗老夫人,眼神极为复杂。   即便早就知道自家祖母做过了什么事儿,可今日,当她亲耳听到宗老夫人将这些话说出口,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特别是听到宗老夫人不断重复,说她自己从不后悔做这些事儿的时候,沈清儿心都要死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却要闹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祖母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儿,还不知错呢!   难道祖母毁掉的人,还不够多吗!   “谦儿!”   宗老夫人最心疼宗谦。   看着宗谦一脸泪痕走过来,还以为宗谦被吓到了。   连忙爬着上前,拉住了宗谦的手:“谦儿别怕!别怕!你不会有事儿的!祖母会保护你,不要怕……”   宗谦身子都在发颤。   他愣愣站在宗老夫人面前,也不知是该甩手离开,还是该继续让宗老夫人抓着。   关于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他无法相信素来疼爱自己的祖母,竟是这样的人……   “祖母。”   最后,还是沈清儿上前,将宗谦拉开。   说了句:“我和谦儿一直都跟舅舅在一起,没出什么事儿。”   短短的一句话,多少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从未遇到过危险,也不需要保护。   宗老夫人若是真有心,倒不如直视自己做过的事儿,好好跟受害之人道个歉。   “皇上?你们……你们一直跟皇上在一起!”   宗老夫人一脸震惊。   她不可置信地朝宗母望去,瞧见宗母已经丢掉了手中的大刀,一脸冷漠盯着自己。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诓了。   原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第1073章 :再狠心,狠心不过你   宗老夫人嫁到宗家后,能手握宗家大权几十载。可见,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再看看她当年对宗母、以及宗母母族了这么多事儿,却能隐瞒二十多年。更可见,她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今日之所以能被许六月几个人牵着鼻子走,步步入坑。   一来是因为她病得太久,睡多醒少,脑子不如以前那么灵光了,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   二来是因为许六月挑选的日子,是她的六十大寿。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被拆台,被控诉,对于宗老夫人来说,这是相当要命的。   三来,是因为宗将军的性命被宗母威胁着。而宗谦和沈清儿,又不在自己眼前。   就如同许六月所猜测的那般。   宗老夫人既然口口声声是为了宗家,势必不能让宗家无后。   倘若宗将军跟宗谦、沈清儿都死了。   那么宗家还剩什么呢?   宗老夫人,又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看到晚辈的性命受威胁,宗老夫人自然着急。   这人一旦着急上火了,可就顾不上再去分析什么时局了。   直到皇帝带着沈清儿和宗谦出现。   直到,沈清儿亲口告诉她,她们一直跟皇帝在一起,宗老夫人这才顿悟。   骗子!   都是骗子!   “扎缇!你这个贱人!贱人!”   宗老夫人再也受不住这打击,指着扎缇大骂:“你……你竟敢诓我!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   你的目标压根就不是我的儿子和孙子们!你是……你是冲着我来的!你利用你儿媳妇的身份,请来了皇上!让皇上带着清儿和谦儿在一旁看热闹!   而你……你则诓骗我!骗我说,你已经把清儿和谦儿抓起来了!又当着我的面,要杀我的……杀我的儿子!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到我儿子身上!   为的……为的便是让我着急!让我妥协!呵……扎缇,你这个贱人,你好狠的心啊!”   “我狠心?我再狠心,能狠心得过你这个老虔婆吗?”   宗母冷笑了声,冲着宗老夫人道:“是!你说的没错!我是略施了手段,让你心生了误会,亲口说出了自己所犯下的罪!但要说诓骗?我可担不起!   你所承认的所有罪行,都是你自己做过的!我只是还原真相,让所有人知晓你的真实面目罢了!   至于狠心?我可比不得你!我再狠心,也知晓不牵连无辜!哪怕一早就知道清儿是你的孙女,我也没有伤她半分!哪怕到了要与你对质的今日,我也没有冲宗谦下手!   倒是你,我的族人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死在你的手里?我腹中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孙儿了吗?你要灌我喝落子汤药!   狠心?哈哈哈……我就怪我不够狠心!我若真的能有你半分的狠心,今日,便不会同意我儿媳妇的做法,将皇上请来!   我会把你的罪行揭穿后,屠杀你的全家!让你知道,什么家绝后!”   “你……你……”   宗老夫人被宗母怼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缓了好半响,才哭着朝皇帝爬去。   “皇上……皇上!您莫要被……莫要被这心思歹毒的人给利用了啊!她们请您来,是……是成心的!她们就是要利用您啊,皇上!”   “哼!”   皇帝听言,冷哼了一声,便往一旁挪步,躲开了宗老夫人的手。   “利用?朕看,真正利用朕的人,是你吧?宗老夫人!”   “皇上……”   “事已至此,该招的你都招了,该听到的,朕也听到了!你竟还有脸来求朕?还有脸到朕的面前,挑拨离间?”   皇帝是个清醒的。   他可不会因为宗家是皇亲国戚,便会对宗老夫人宽恕几分。   更何况,若不是亲耳听到宗老夫人提起长安公主。皇帝至今都不知道,长安公主在宗家,竟过得如此憋屈!   就连与自己的丈夫同房,都是在成亲几年后!   “皇上……皇上您误会了!臣妇不……臣妇不敢挑拨离间,也不敢利用皇上啊!臣妇只是怕……只是怕皇上被这几个贱人蒙蔽,错信了……错信了……”   “蒙蔽?在你的眼里,朕就是一个愚蠢至极,分不清是非黑白的昏君?”   皇帝冷冷盯着宗老夫人,头顶都快冒火了。   一旁的众人见此,连大气都不敢喘。   “是啊!朕确实是个昏君!朕连自己的妹妹过的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利用?即便她们对朕是利用,那朕倒也认了。   若不是朕今日被请来将军府,朕还不知,真的宝贝妹妹在你们将军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堂堂一个长安公主,下嫁给了你儿子!到头来,却不被人疼爱!夜夜独守空房不说,还得看着自己的丈夫,为别的女人喝得烂醉!回到宫里后,句句都是好话,不曾埋怨过你们宗家半句!   而你们宗家呢?只会把她当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为你们宗家生下两个孩子,最后却连福都没享,便撒手人寰。她的身子骨这般硬朗,怎么就死了?若不是这些年过得太郁结,她何至如此!”   “皇上……”   “宗老夫人!朕从小就敬重宗老将军,连带着也敬重你!本以为,你一个女人家,能在宗老将军走了以后,撑起这偌大的将军府,着实不易,是个好的!   却不曾想,你撑起宗家,竟是靠着如此恶毒的心和手段!”   “皇上……不是这样的,您听……”   “来人啊!宗老夫人品行不良,作恶多端,不配得到朝廷的诰命!把她的诰命废除,再将她的恶行昭告天下。”   说罢,又转头看向宗母:“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朕不想插手,也不愿意插手。   但……清河郡主和小世子,谁都别想动!”   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   宗家的事儿,老子不管了。   你们乐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草民多谢皇上。”   宗母对皇帝的这番话,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她从未想过,要对宗谦和沈清儿下手。   至于宗老夫人这头,即便是皇帝要护着,她也一样会杀! 第1074章 :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   只是……   就这么杀了那老虔婆,还是太过便宜她了。   对于宗母而言,宗老夫人所做的事儿,即便是死上上百次,都无法抵消!   因此,当着皇帝的面,当着将军府这么多宾客的面。宗老夫人手起刀落,只杀掉了两个人。   一个,是宗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帮着宗老夫人作恶多端,不是什么好人,   哪怕对于宗老夫人来说,那是一个忠仆。   但对于宗母和其他受害者而言,老嬷嬷不过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   另一个被杀的,是当初领命去蛮夷的人。   宗母不管他是何身份,有没有家人,在军中身居什么职位!   既是当初害过她家人的恶人,就该杀!   宗母的动作极其利落。   眨眼的功夫,就砍掉了两个人的头颅。   吓得一些胆小的宾客,惊叫连连。   特别是一些女眷。   哪怕这事儿跟她们没有半点关系,却还是吓得花容失色,泪流满面。   “你……你竟敢……竟然……”   宗老夫人看着自己的老婢女和最信任的将士被杀,说话越发结巴。   扎缇这个贱人!   她……她怎么敢!   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杀人!   怎么能够啊!   “你怕什么?”   看着宗老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宗母不免冷笑:“老虔婆,你还有些日子能活呢,且别紧张。”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   宗母嗤笑了声,便上前掐住了宗老夫人的下巴。   紧接着,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往宗老夫人的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呃……”   宗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要挣扎。   奈何,宗母的力度可比她的力气大多了。   再加上她的下巴被宗母死死掐着,药丸刚到嘴里,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阿缇!”   宗将军见此,惊声喊了句。   可喊完宗母的名字儿后,又着实不知该说什么。   求情吗?   他没脸。   但无动于衷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控制在手中,心里又万般难受。   宗母听到了宗将军的叫喊,冷笑了一声。   “呵……”   松手将宗老夫人推开,才扫了宗将军一眼:“你还挺心疼你母亲。”   “阿缇……”   “是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啊!自然是最重要的。女人算什么?不过是可以随意放弃,随意伤害的玩物罢了!”   宗母收回目光,不再看着宗将军。   但言语之间,却失望至极:“可余儿呢?姓宗的!余儿也是你的骨肉。即便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与你相处过完整的一天,也从未让你这个当父亲的操心过。   但他的身体里,流着的难道不是你们宗家的血吗?难道他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你母亲做出了这等恶毒的事儿,你难道就没有半分的难堪和愧疚吗?   即便不对我!不对我那些死去的族人!就是对着余儿,你能心安理得吗?”   “阿缇……”   “我恨你,但念在你是余儿生父的份上,我不杀你。”   宗母的眸子如同冷剑,缓缓扫过每一个罪人的脸:“但这些曾经参与其中的人,一个都休想置身事外!”   “我知道……阿缇,我知道是我们宗家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我?好啊!既还知道对不住我,那便给你一个机会儿吧?”   宗母瞟了宗将军一眼,淡淡道:“这院子里跪着的,数不清的罪人,除了你母亲外,剩下的都交由你来处置,如何?   拿出你身为威远将军铁面无私的精神来!我倒要看看,你会如何处置那些罪人?也顺道看看,你口中的那句‘对不住’,究竟有多大的价值!”   院子里那些曾参与其中的罪人,不乏宗将军的旧部,以及将军府的‘忠仆’。   宗母就想看看,宗将军究竟会如何处置那些人?   若处置得得当,宗母倒也省得沾上那么多的脏血。若暗藏私情,她再出手也不迟。   再看向宗老夫人。   又道:“至于你母亲,就不劳你动手了。一来,不亲自手刃了她,我不解气。二来,你与她到底是母子,我也不为难你。不过……若你想给你母亲收尸,恐怕要到蛮夷去了!”   “什么……什么蛮夷!”   要说宗老夫人不怕死,那自是假的。   方才之所以坦白了一切,一副活够了的模样儿,不过是想救儿子救孙子罢了。   如今瞧见儿子和孙子都好好的,又发现自己是被许六月等人诓骗了,自然想要反口!   甚至,还想生吞活剥了宗母呢。   只见她恶狠狠盯着宗母,问:“贱人!你这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方才喂了我吃什么?你……”   “紧张什么?害怕了?”   宗母也不给宗老夫人太多说话的机会。   只要宗老夫人一开口,宗母便字字带刺:“当初你对我,对我族人下手时,可比这一颗小药丸狠多了。怎么?那时候,你就没想过我们也会害怕?”   说罢,宗母又冷笑了声:“呵,放心吧!这一颗药丸,不会要你的命。它只会让你浑身无力,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了而已。”   宗母说着,又一步步走到宗老夫人面前,轻声道:“我想过了!以你一条命,换我母族和外祖家那么多条人命,实在不足以解气。   所以啊,我不会现在杀你!我得带你回蛮夷去。我要让你跪在我母族和外祖家的骸地上,给他们磕头认错!我还要让你在那两块死过无数条人命的土地上,给亡魂们守夜!   不必太久!每个地方你就守七夜吧?待你磕完头认完错守完夜,我再将你五马分尸。”   宗母的声音很轻,可却很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五马分尸后,我要把你的头颅和四肢,都丢到我外祖家。躯干,就丢到我父母家。我要用火把你那不成型的尸首烧成灰,以慰我族人在天之灵!”   “你……你休想!”   宗老夫人都不用去经历。   只听宗母说的这番话,便已经毛骨悚然:“扎缇!你这个贱人!你好……好恶毒的心啊!” 第1075章 :无法再续前缘   说着,又冲自家儿子道:“你看……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儿子啊,这就是你深爱的女人!是你不惜与我离心,也要娶的女人!   她……她如此恶毒,你可看到了?哈哈哈……二十多年了!扎缇!二十多年了啊,你的真实面目总算暴露了!”   “母亲……”   “真实面目?呵……”   宗母嗤笑:“我的真实面目如何,不劳你们操心。但宗老夫人?你的真实面目,确确实实在二十多年后,暴露了。”   “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宗母瞟了一眼宗将军,再看看宗老夫人,道:“临死之前,还要挑起你儿子对我的恨,不断告诉他,他当初与我风花雪月一场,是看走了眼。   如此做的原因,不过两点。其一,你希望你儿子能救你。其二,即便你儿子救不了你,你也不愿意你儿子与我再有任何瓜葛。   呵……老虔婆,你这是何必呢?从你作恶的那一刻开始,就该料到会有今天的!你儿子?他怎么可能救得了你?   而我,在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又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儿子这个孬种?去与他再续前缘?老虔婆,你可真是想多了!”   “你……你胡说!我儿子不是孬种,他……他只是被我瞒得太苦了!他只是孝顺!”   “哼,孝顺?怕是愚孝吧?”   宗母冷哼了声,道:“不过……愚孝也是孝,对吧?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期盼着这愚孝的儿子来救自己。   毕竟,以我对你们宗家的恨意,你必死无疑。任何人胆敢来救你,下场只会跟你一样。届时,休怪我不顾及旧情。”   宗母这话,是看着宗老夫人说的。   但多多少少,却也是说在在场的其他人听。   “你休……休想!你……你……”   宗老夫人满肚子的怨气啊,恨不得把宗母给吞了。   但渐渐的,她竟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就连说话都费劲儿。   而宗母呢?   瞧见眼前这一切,终是笑道:“看来,是方才那颗药丸起作用了?”   说罢,转头看了莲花一眼。   莲花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根麻绳,上前就将宗老夫人给捆了起来。   “你……你要……要做什么……放……放开我……”   “做什么?呵呵……”   宗母站得笔直,睥睨着曾经那高高在上的老妇人:“自然是带你去蛮夷赎罪了。”   “不……我不去……”   “不去?那可由不得你!”   宗母冷笑:“想想,从这到蛮夷还真不近呢?我在前头骑着马,你就用绳子捆子,跟在后头跑,如何?”   “你……”   “若跑不动了,就让马儿拖着你走。我也想看看,素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宗老夫人,能受多大的苦?”   “你!咳咳……”   “不过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我都不会让你死的。我会给你准备上好的药,续着你的命。你啊,休想死在途中!要死,也得死在我族人的亡魂面前!”   “你……贱……贱人!”   “拖下去。”   宗母懒得再跟宗老夫人废话。   只看了莲花一眼,吩咐道:“把她先带回‘归来园’,好生看管。”   该让众人知晓的事儿,已经全部公之于众了。   而那些折磨着宗老夫人的话,也说尽了。   接下来,是时候收场,带着那老虔婆回蛮夷去了。   “阿缇……”   宗将军踉跄着上前,张嘴喊了声宗母。   仅仅只是两个时辰的功夫,这个男人已经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苍老、憔悴、落魄……   再不见半点威风凛凛的将军模样儿。   “你要求情?”   宗母冷冷看向宗将军,问。   “我……”   宗将军没脸求情。   哪怕那个被捆绑起来的人,是他的母亲。   哪怕今日,是她母亲的寿宴。   宗将军虽知晓宗老夫人养大他不容易,却也还不至于糊涂。   宗老夫人所做的事儿是对是错,他心里头清楚。   真正让他难过的,是宗母那句‘无法再续前缘’。   短短的几个字儿,仿佛将他的心都掏空了。   二十多年的找寻和等待啊!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幻想过无数种可能。   却唯独,没有想过今日……   纵使在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以后,他已明白,自己再不也配不上心爱的姑娘了。   但当宗母的话清清楚楚从口中说出时,宗将军还是痛心得很。   “余儿……”   在宗母面前,宗将军终究是无话可说。   因此,转向了宗余,喊道:“余儿……是父亲对……对不住你!”   宗余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只朝着宗将军淡淡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宗余吗?”   “余儿……”   宗将军微愣。   他确实不明白,为何他母亲都如此对待宗母了,宗母却还是让儿子姓了宗。   “我母亲说,给我取这个名字儿,一来是要给她与你的孽缘,画上一个句号。二来,宗余,谐音同‘终于’。她想借我的名字儿告诉天下人,告诉那些死去的族人。今天,她终于报仇了!   她终于带着我,席卷重来,揭穿了你们宗家的真实面目。终于可以大仇得报,让当年那些恶人罪有应得。”   说罢,宗余勾唇而笑,邪魅中带着几分冰冷和疏离。   继续道:“我宗余从出生的那天起,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我得为了上一辈的仇恨活着,为了成为我母亲的支柱,而活着。   这一活,就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来,各种苦楚,我不愿多说。但宗将军,你今日既口口声声说了‘对不住’,那便有劳你,把剩下的那些恶人给处置了吧。”   言毕,余光扫过众人,道:“处置得公道些,干净些,莫要再让我和我母亲动手。   省了一些力气活儿,也算是受了宗将军对我们的歉意。”   “走吧。”   宗母听了宗余的话,心里多少难过。   她知道,从小就让儿子背上仇恨,对于儿子而言,是极不公平的事儿。   但当年她太年轻了。   后来好不容易成熟了些,却有很多事情,已无法挽回…… 第1076章 :你当担起责任,不能哭哭啼啼   宗母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有两件。   一件,是与宗将军相恋,抛下家人前来了宁国。   另外一件,就是让宗余早早背负了她的仇恨。   因此,哪怕她嘴上不说。但对宗余,她一直都是愧疚的。   如今听见宗余解释自己名字儿的由来,宗母的心都要碎了。   她不愿意再在将军府久待。   吩咐了莲花一句,便要带着人离开。   “阿缇……”   宗将军看着那抬步而去的背影,心痛得面部都扭曲了起来。   但千言万语,却终究堵在了心底。   “爹爹……”   沈清儿看着心疼,连忙上前扶着宗将军。   而宗谦,则哭着追了上去:“祖母!祖母……”   “谦儿,回来!”   皇帝冷声喊住了宗谦。   高公公也在这个时候,上前拦住了宗谦的去路。   “祖母……”   宗谦自小没了母亲,又不得父亲的疼爱。   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只有宗老夫人和沈清儿是疼爱他的。   如今瞧着宗老夫人一路被拖着出去,宗谦如何能不难过?   看着自己的舅舅和父亲,连忙跪下求情:“舅舅!爹爹!姐姐!你们救救祖母啊,救救祖母吧!”   “救?如何救?”   宗将军和沈清儿顾不得宗谦,自是没应答他的话。   但皇帝却扶起了自己的外甥,道:“方才你祖母和太和公主他们的话,你可都听见了?你觉得这件事儿,你祖母错没错?   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便草芥人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便连自己的亲生孙儿都要残害!你祖母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你可能分辨?   她的手啊,太长了!长得都已经伸到了蛮夷之地!你让朕救?朕救不了!”   “舅舅……可是她……她是谦儿的祖母啊!”   “那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呢?那些人,难道不是扎缇的母亲和祖父祖母吗?不是你哥哥宗余的外祖父外祖母吗?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该死呢?”   皇帝脸上依旧冰冷,但语气却多了几分长者的教导。   “每个人都有做错事儿的时候!但做错了,就得负责。你祖母二十多年前犯下的罪,现在才去赎,已是偷得了小半生的光阴了。   身为她的孙儿,你该知足,也该引以为戒。要深知,做人可以有错的时候,但不能错在良心上。”   “舅舅……谦儿……谦儿……”   “谦儿!你是男子汉,也是宗家的世子!你当担起责任,不能再哭哭啼啼,做个躲在别人身后的孩子!”   皇帝拍了拍宗谦的肩膀,便道:“从今日起,你随朕回宫,莫要再住在将军府了。回宫去!从此以后,由朕来教导你!”   说罢,又看了看沈清儿:“清儿,你也入宫去。这将军府一片污浊,也住不得朕的小郡主了。至于你……”   皇帝缓缓看向宗将军,重重叹息:“便给你一些假吧!这段时间,不必上朝了。好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干净,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将沈清儿和宗谦的事情处理完后,皇帝才又朝着众宾客道:“今日之事儿,你们都当敲醒警钟!自家的后院,给朕看得牢一些!莫要再出什么污浊龌蹉的事儿来!   出去以后,也当管好自己的嘴巴!热闹看完了,就得以身作者。谁若出去嚼了舌根,毁了清河郡主和小世子的名声儿,就休怪朕对他不客气!”   气死了。   皇帝真是要气死了!   丞相府段家才出事儿多久?现在将军府宗家,又出了事儿。   接二连三的,都不让人平静!   许六月因有话要跟沈清儿说,所以并未跟着宗母等人离开。   但也正因为她站在身旁,所以惹得皇帝走上前来。   “好一个太和公主啊!”   皇帝盯着许六月,道:“你的身上,果真有不少惊喜!”   “皇上恕罪!但六月并非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兹事体大,不想牵太多人。”   许六月一脸平静,并未有半分惶恐。   “每个人在做恶事儿之前,都有选择。但每个人的出身,却是上天定的。六月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投胎到了母亲的肚子里,做了母亲的孩子,就当担起身为母亲女儿的一份责任。   而宗余也是如此!他没有选择!正如他方才所言,他从出生起,就背负了仇恨。身为母亲的孩子,他也一样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更别提,宗老夫人曾经还险些害死尚未出生的他。   六月与宗余举家前来京都城,一早就是有目的的。六月承认,从积攒财力,到进京。从利用自身优势,到开店,引起众人的注意,提高自己的身价。这一步步,我们一家人处心积虑。   但一路走来,我们对景王爷、对清河郡主、小世子,甚至是皇上您,都没有任何恶意!与其说我们是来报仇,倒不如说我们是回来讨公道的!   无论是段家也好,宗家也好。正因为他们做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才导致了这么多人丧命,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而身为受害者!说我们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好,说我们要以慰亡魂也罢。该讨回的,我们一定得讨回!否则,这苟且偷生一回,岂不是白费了?”   说罢,许六月又道:“皇上是明君,为国为民,不知有多忧心。自也能体会到,我们一家人的苦楚。”   “呵……”   皇帝听了许六月这一番话,竟是笑了。   “好一个明君,好一个体会啊!这一番话说完,朕即便是想责怪你,怕是都难!”   说罢,又道:“放心吧!你既如此了解朕,朕自也不会辜负了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你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朕你们的身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言毕,转头看了一眼宗将军,道:“说起来……不管是段家的事儿还是宗家的事儿,都庆幸牵扯其中的人,是你们一家。   你们一家子啊,也是够泼辣的!不仅有本事儿,还有胆量。否则,换了任何一个人,或是换了普通老百姓。那这些深仇大恨,恐怕就只能深埋心底,无法得见天日了。” 第1077章 :家仇再大,不如国家的利益重   皇帝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宾客们,挥手便道:“起来吧!也该散了。”   说罢,再看看许六月,又道:“不愧是朕的义女,确实有魄力!”   言毕,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这该处置的人,也都处置了。宗老夫人的性命,朕定不会插手。但是六月啊,宗将军嘛,可就不能再动了。”   皇帝深深看了宗将军一眼,道:“这宗将军,可是为我宁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以后边境若起了战事儿,还得派遣他上战场呢。   虽说他在家事儿上,确实有错。但于国家而言,确实难得的忠良!就当是为了宁国吧,饶了他。”   “义父说的是。”   许六月见皇帝并没有恼火她的做法,便改了口,唤了一句‘义父’。   又道:“宗将军确实是难得的忠良!这一点儿,不仅是六月,就连婆母也是认的。也正因为如此,婆母心中虽然有怨有恨,但却没想过要对宗将军下手。   家仇虽大,可国家的利益,却重过一切。婆母即便是一介妇人,却还是能明白这个道理。”   “好!好啊!”   皇帝听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朕便不必担心了。”   言毕,又深深看向许六月:“你……你婆母是个好的!这些年,苦了她了。还有你夫君,也很好……”   “是。义父的意思,六月会如实传达给婆母和夫君。”   说着,许六月又看向了沈清儿,道:“义父,六月有些话,想与清儿说说……”   “清儿?来。”   皇上朝沈清儿招了招手,示意沈清儿过来。   沈清儿安抚了宗将军几句,便红着眼眶朝许六月走来。   刚到面前,便哭出了声,喊了句:“嫂嫂……”   “委屈你了。”   许六月上前抱了抱沈清儿,哄道:“别怕,清儿。一切都结束了,嗯?”   “我哥哥他……”   “他希望你能好好的。”   许六月见沈清儿到现在还惦记着宗余的感受,便道:“你哥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接受你这个妹妹了。还有宗谦!你哥哥也从未想过伤害他。”   说罢,又轻轻拍了拍沈清儿的背,道:“不过啊,你也得理解你哥哥。他背负了二十多年的仇恨,上头还有我婆母盯着呢。   他心里头接受了你,却不能与你相认。到底是要顾及母亲的感受,生怕伤了她的心。”   “是……我……我知道。”   沈清儿哭着鼻子。   明明年纪比许六月还大,但却像个孩子。   “那……那我爹爹呢?哥哥可有说过我爹爹……”   “清儿。”   宗余对宗将军的态度,并不明朗。   因此,许六月也不能骗沈清儿:“你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解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就像当初你哥哥的待你,也是一样的。”   说罢,又摸了摸沈清儿的头发,道:“带着宗谦进宫去吧,好好在宫里待一阵。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京都城中,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接下来的日子,你哥哥他们定要静一静。你们也是,得静静心。”   言毕,看了一眼宗将军和宗谦,又道:“不要胡思乱想!特别是宗谦那里,你得好好开解开解。他年纪还小,怕是……受了打击。”   许六月不担心宗将军,也不担心沈清儿。   她与沈清儿是真真切切相处过一段时间的。   对于沈清儿的心性,许六月太清楚不过了。   而宗将军呢?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也能看得出,那是一个能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   唯有宗谦。   年纪尚小,心性未定,又与宗老夫人感情颇深。   许六月实在不愿意伤到宗谦,再让宗谦怀了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他们与宗家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   解决完了宗家的事情后,‘归来园’的人也并未快乐几分。   反而,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就连晚饭的时候,宗母跟宗余都没有出来一起吃。   许六月知道,他们也是思绪万千。   不仅是宗家那头,就连他们,也免不得要消化。   于是,也没上前打扰。   只是亲自去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和肉粥,命人端了过去。   段雅珍和崔氏见此,也挺担心的。   特别是崔氏。   听说了宗家的事儿后,心痛得直捶胸口,犹如亲身经历一般。   就她那等清淡的性子,竟也大骂了宗老夫人好几回。   说宗老夫人没心,恶毒!又说宗母命苦,可怜。   特别叮嘱了段雅珍娘仨,要段雅珍好好跟宗母做姐妹。要许六月好好孝顺婆母,还让许薇香乖乖听话,不许惹宗母难过。   后来的好几日,等宗母和宗余慢慢缓过来了,崔氏也没少去陪着宗母。   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宗母当成亲生女儿来疼一样。   以弥补宗母这些年来,失去父母之痛。   宗母性子虽冷,但却能感受到家人们的用心。   在崔氏的关怀和疼爱下,竟扑进了崔氏的怀里,大喊了好几句娘亲。   她哭得撕心裂肺,几次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许六月第一次看到宗母这般失态。   亦是宗余,第一次看到自家母亲,敢如此大胆的表达自己的痛苦。   而崔氏呢?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轻轻拍着宗母的背,以作安慰。   她知道……   那一声声的娘亲,喊的不是她。而是那死在二十多年前的,宗母的亲生母亲。   ……   宗老夫人寿宴上的事情,到底还是传出去了。   哪怕有皇帝的‘丑话在先’,可如此大的事儿,又怎么能不走漏风声呢?   就算那些宾客们能瞒得严实,许六月这头也是要将事情搞大的。   宗老夫人做过的恶事儿,终究要见光!   只是在许六月的规划里,那些传言都很有意思的避开了沈清儿和宗谦。   再加上有皇帝下过死命令。   因此,宾客们在嚼舌根的时候,也丝毫没提起沈清儿姐弟。   即便有提,那也是满满的维护之意。   一时之间,京都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宗老夫人的恶毒行径。   就连路边行乞的乞丐,都忍不住唾弃那老虔婆…… 第1078章 :我跟你一起走   有不少人大骂宗老夫人。   说:“这世上啊,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将军府的那位老夫人,可真是恶毒!”   “谁说不是呢?我以前曾远远见过宗老夫人两面!虽说她眼神高傲,面容疏离冷漠,看起来不好亲近。但也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狠心啊!”   “都是当母亲的人,也不知她如何能下得了手?那老虔婆,莫不是没有心的吧?那可是两大家族的性命啊,竟也能杀得干干净净!”   “这有什么的?对于那毒妇来说,蛮夷女子的族人根本就是陌生人!她都能对自己尚未出生的孙儿下毒手,难不成还会对陌生人手下留情?”   “呸!这样的毒妇,竟也能多活二十几年?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就该让她早死一些才是!”   “可不是吗?这二十多年对于那毒妇来说,就跟偷来的一样!凭什么人家家破人亡,偏她子孙陪伴在侧,尽享天伦之乐?”   “唉……我还记得前几年那毒妇被刺杀的事儿呢!那会儿她去上香,不是还被刺杀过吗?闹得京都城沸沸扬扬的,到处在找刺客!要我说啊,她就该在那场刺杀中死了才是!”   “可惜啊,宗家数百年的基业!世世代代,哪里有过这样的丑闻?这宗家,都要被她给毁了!”   也有人同情宗将军和宗母,以及几个孩子。   “说起来,宗将军跟那蛮夷女子,是真惨啊。明明相爱,却被弄成了这副模样儿!”   “可不是吗?这桩事儿看下来,唯一不惨的恐怕只有宗老夫人那个老虔婆了!其余的人,莫提多无辜。”   “唉……宗将军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累,那蛮夷女子呢?为情所累!还有太和公主的夫君,以及将军府的清河郡主跟小世子!哪一个不是可怜人?”   “说起来啊,当年长安公主也是个可怜的……”   随着众多的声音响起,宗余和许六月的产业,生意也越发好了。   那些原本就支持他们的人,成了忠实的老客人。   而因为段家和宗家的事儿,对他们心生了佩服和同情的人,也频繁光顾他们的钱庄或茶庄。   好在每一家店都有一个行事儿稳妥的掌柜在。   因此,即便宗余和许六月没空顾及生意,可店里却也依旧如常,没出现过什么差错。   ……   缓了几天后,宗母便要启程了。   正如同那日在将军府里说的一样,她要带着宗老夫人回蛮夷去赎罪。   许六月和宗余有心跟着去,却被宗母拒了。   “我此番回了蛮夷后,便不打算再来宁国了。至少在几年内,是不会回来的。你们跟我去,无非是多辛苦一趟,着实没必要。”   宗母牵着许六月和宗余的手,道:“我这一辈子啊,只记挂着两件事儿。一件,是报仇。另外一件,则是余儿能找到陪伴一生的伴儿。   如今,两件事情都完成了!六月啊,能有你做儿媳妇,母亲很开心,也很幸运。有你陪在余儿身边,母亲更是省得操心了。”   说罢,又朝着宗余道:“余儿,你要好好待六月,好好孝敬你的岳母。我这头,你们不必担心。在外漂泊了二十多年,我只能回到故土,好好沉沉心。”   “母亲……”   “放心吧!”   宗母笑道:“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老妇人而已,你母亲还能对付!再说了,此番回去,我也会带一批人走,不会单独上路。   只是你和六月,着实不必跟着。你们还年轻,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这京都城中,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也离不开人。你们忙着自己的事儿就好!蛮夷的事儿,我会处理妥当。”   言毕,又看了看许六月,道:“不管是宗家的事儿,还是段家的事儿。这段时间,咱们‘归来园’风头吹得越发劲儿了!接连对付了两大家族,恐怕也树敌不少。   你和余儿啊,要保护好家人,莫让暗中的人有可乘之机。另外,你们俩还得抓紧时间,把将军府那些旧部的家人,都查清楚!   若是有牵涉其中的,莫要手软,杀了干净!若是无辜者,也不可掉以轻心,得多加注意。防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宗母下定决心的事儿,谁都改变不了。   更何况,她还亲口给他们交代了不少任务。   宗余和许六月虽想陪着去,却也只能接受宗母的安排。   而宗母呢?   在叮嘱完许六月和宗余后,又去见了段雅珍和崔氏,说了好一会儿话。   无非就是注意安全,注意身子等等。   待把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完了,宗母便命人拖来了宗老夫人,打算上路。   可谁知……   就在这时,门房却来报。   说是宗将军来了。   “儿子……我的儿啊!”   宗老夫人听说自己的儿子来了,激动得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儿子不会……不会弃我于不……不顾!”   “呵……你怎就知道,他是来救你的?”   宗母冷笑了声,淡淡瞥了宗老夫人一眼:“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你就不怕你儿子过来,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言毕,也不等宗老夫人开口,便道:“反正都是要走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把人请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来做什么。”   下头人得到了吩咐,立即退了下去。   不出一会儿,便引着宗将军来了。   几日不见,宗将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身上散发着忧郁的气质,眼神的情绪,也十分复杂。   可见,这几日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儿啊……”   宗老夫人瞧见宗将军来了,连忙喊了一声。   宗将军看了宗老夫人一眼,却急急将目光挪开。   几天过去了。   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只朝着宗母问了句:“要走了吗?”   “你是来送她的?”   宗母淡淡看了宗将军一眼,问。   “是……”   宗将军点点头,道:“我……阿缇,我想了几日。若你决定要带我母亲去蛮夷,我便跟你一起走……” 第1079章 :我要娶你   宗将军说完这话,便满目期待地看着宗母。   可宗母呢?却只冷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阿缇……你让我跟着去吧!”   宗将军等了一会儿,终是道:“让我和我母亲一起去赎罪!到时候,该守夜就守夜,该磕头忏悔,就磕头忏悔。   即便是到日子该死了,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儿!一个赎罪的机会儿!”   说罢,又道:“你放心,我没有任何多余的邪念。我只想跟你一起去蛮夷,哪怕只是远远跟着后头也成!   我不会插手你的任何决定,不会中途救人,更不会对你下手!此生,是我负了你,我……”   “好。”   宗母不想再听宗将军说那些对得住对不住的废话。   只觉得,他这提议不错。   就远远跟着吧。   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是如何的狼狈,如何的受折磨,也能让她解解气。   “我今日就走,走官道。”   宗母看着宗将军,道:“你若决定了,就自备车马。”   言毕,想了想又道:“我可放慢脚程等你半个时辰,追不追得上,就看你自己了。   “不用了。”   宗将军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宗老夫人:“我走着去,不用车马。”   他的母亲是要被捆绑着双手,一路拉着去蛮夷的。   身为儿子的他,又怎可骑马坐车呢?   他要跟着自家母亲一起,用双脚一步步走到蛮夷去。   是。   他承认。   他的母亲犯下了滔天大罪。   莫说扎缇不能原谅她,就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可再错,那也是母亲。   如今母亲要去赎罪,他所能做的,便是陪她最后一程。   尽自己最后的孝道。   宗母勾唇,没说什么。   与家里头的人道别后,便跨上了马,拖着宗老夫人走了。   随着宗母一起去的,还有从佣兵团里抽出来的二十来号人。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上路,离开了‘归来园’。   而目送宗母离开的崔氏和段雅珍,早已泪流满面。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在她们看来,宗母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子。   此番前往蛮夷,路途遥远,怕是得吃一些苦的。   ……   宗母离开后,宗余跟许六月二人,便开始着手去查那些参与其中的将军府旧部。   那日在将军府里被供出来的人,都被宗将军处理干净了。   宗余和许六月顺着那些人的关系网查了一段时日,将该死的都杀了。而无辜者,则安排了人盯着。   待一切忙完,他们与宗家的恩怨,在京都城这头,才算了了。   而景王爷,也重新登了‘归来园’的门。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气格外好。   景王爷穿戴一新,抬着几个箱子就出现在段雅珍面前。   才一见面,就来了句:“珍妹,我要娶你!”   段雅珍一惊,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该是喜的。   自从上次她跟太妃娘娘和景王爷说了那番话以后,景王爷就再没来过了。   要说不盼着,那着实虚假。   虽然她内心挣扎,自卑至极。但心里头,终究是住着景王爷的。   哪怕她一再告诉自己,她如今已配不上景王爷。可当景王爷真的不出现时,她竟如此心慌。   后来……   听了自家闺女的话,她曾认真想了很久。   等和母亲相认了,又有母亲在一旁劝着。   说实话,她听进去了,也想勇敢一次。   特别是最近这些日子,‘归来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前有与段家相认,后是寻宗家报仇。   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儿。   而景王爷呢?从中帮了他们很多。   这让段雅珍发现,眼前的男子还是跟一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默默的。   段雅珍渐渐解开了心结……   可景王爷不来,她也不好意思去问。   到底是先前太矫情了,让她觉得没脸。   如今瞧见景王爷重新登门,段雅珍心里头比谁都高兴。   但才刚见面,景王爷就说要娶她,又将她惊得不知所措。   只能傻愣愣站着。   “珍妹,我是认真的!”   瞧见段雅珍不说话,景王爷又道:“我……我把我的物件儿都搬来了!你一日不答应我,我就一日赖在‘归来园’不走了!   你说我无赖也好,说我逼你也罢。此生,我不想再错过你!不想放开你的手!我要跟你成为夫妻,共同进退,共度余生!”   “我……”   “你听我说!”   景王爷不给段雅珍开口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我要娶你的事儿,我母妃是知道的。就连我皇兄,也点头同意了。   还有段丞相!我曾问询过他的意见,他哭成了一个泪人,很是感动。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希望我们能成亲。   因此,你不必有负担。你本就是我的未婚妻!我与你成亲,是早晚的事儿,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和言语。   要过日子的是我们!只要我们能幸福,只要家人们都同意,那我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罢,景王爷又道:“你看看我们,再想想宗将军和余儿的母亲。他们多遗憾啊?而我们,却幸运多了!”   “景哥哥……”   “我给你带来了一些物件儿,你要不先看看?”   景王爷再度打断了段雅珍。   他不太敢让段雅珍说话。   怕一出口,就是拒绝。   于是,连忙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箱子,道:“你看,这些东西你可熟悉?”   说罢,一件件拿了出来。   “这是你和我第一次见面时,你放过的风筝。那一天,你随着段丞相去踏青,我正巧也跟着一些友人出了城。   你还记得吗?你的风筝挂到了树上,拿不下来。你的兄弟姐妹都在一旁乐呵,却无人帮你。你急得眼眶通红,说这是你父亲亲手给你做的。   于是我爬了树,想帮你把风筝拿下来。可谁知,风筝还没拿到手呢,你们兄弟姐妹几人就被段丞相叫走了。   那天你们很急,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等我。我坐在树上,看着你委屈的离去,最终还是把风筝拿了下来。” 第1080章 :久别重逢的失而复得   “是……”   段雅珍咬着唇,记忆也回到几十年前。   “那是在春天!那天的天气极好。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跟着父亲还有父亲的友人,一起去踏青。踏青前几天,我说想放风筝,父亲便在下朝后,亲手给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做了风筝。一人一个,谁都没少。   但等到真正要……真正要踏青时,兄弟姐妹们谁也没带风筝,只我一个人带了。那风筝,是他们给放到树上去的。   我急得都快哭了,但没人给我拿。后来遇到了你,你什么都没说,却为我爬了树……”   说着,段雅珍已流下两行泪水:“我本该等你的,可府中的下人急急赶来,说祖母昏倒了。父亲着急,便催促着我们赶紧回府……”   “是啊!你们走得很急。”   景王爷笑了笑,道:“但我记得很清楚,你上马车之前,还掀开车窗看了我一眼。我把风筝带回了宫,想着要寻个机会,把它还给你。   可是……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姐。后来知晓了,又不太能碰得上。听说你是庶出,也不好冒然把风筝送上府,怕给你添麻烦。   所以,便一次等着一次。等到最后,我们相识、相知、相互住到了对方的心里。这风筝,我便又舍不得还了。   找父皇给我们赐婚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想法。我要在迎娶你的那一天,将风筝交到你的手中。我想告诉你,所有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会小心呵护和收藏。   我还想和你一起放风筝!我风筝放得不错,应该不会放到树上。就算真挂上了树枝,我也还能拿下来。但后来……世事难料。我没有机会把风筝给你,风筝也没有再飞过。”   “景哥哥……你莫说了……”   “珍妹!这几十年来,我命人小心将风筝收好,每年都会找人修补它。本以为,它只能是我的一个念想,直到百年以后,陪我下葬。   却不曾想……上天对你我,还算垂怜。咱们分开了这么久,还能相遇。”   景王爷说着,便将风筝小心放到了一旁,继续拿了一摞的书。   粗略一看,至少二十来本。   又道:“还记得这些书吗?这是后来咱们相熟后,我问你借的。你虽为女子,但却格外有才气。比起京都城的那些男儿郎,更喜欢读书。   这些书,每一本都是你读过,且认真注解过的。我问你借书,从来不还,你却从未催过我,也从未拒绝过我。”   紧接着,又打开另外一个箱子,拿起了一沓的诗词簿。   道:“还有这些……这些都是你曾经作过的诗。有一些,是咱们外出时,你随口吟的。有一些,是诗词大会上,你临场发挥的。我不知道全不全,但只要是我听说的,我都给你记下了。”   言毕,又拿出了一些很旧的小东西。   譬如,花灯,孔明灯等等。   道:“还有这些……这些都是中元节或元宵节时,咱们在街上偶遇,一起猜灯谜得到的奖品。珍妹,你还记得吗?我们每年都能在街上撞到对方。每年,都一起接灯谜。   得到的奖品,素来都是你拿一年,我拿一年。我拿到的,都在这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将它们丢弃。虽说有些旧了,但……但却是咱们之间的回忆。”   “景哥哥……”   “珍妹!我要娶你!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景王爷深情地看着段雅珍:“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不管中途,我们都发生了什么。珍妹,你始终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成亲吧?不要再失去对方了!让这场迟了将近二十年的喜事儿,如约定般到来。不负你我,也不负咱们身边关心着咱们的亲人,更不负九泉之下的父皇啊!”   “娘亲~嫁呀!快点头呀!”   许薇香在一旁听着景王爷的话,都感动得冒粉红泡泡了。   天马行空的她,一定要将眼前这一幕写到最新的话本里!   “珍儿……”   崔氏身为母亲,也早已泪眼模糊。   她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哪个男子,能像景王爷这样专情。   “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你往后的路还长,总得随着心走啊。”   “娘亲……”   段雅珍紧紧握住了崔氏的手,还是有些迈不开脚步。   崔氏见此,又道:“珍儿啊!娘亲支持你,娘亲也喜欢景王爷。日子终究是你们俩过的,不要去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   说罢,又看向了一旁的许六月,道:“六月,你说是不是?”   “嗯……”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道:“只要娘亲幸福,我没有意见。”   说罢,又道:“娘亲……咱们先不说景叔等了你这么多年的事儿。你只需仔细想想,若你摇头拒绝了,你会不会有遗憾?若你从此与景叔再无瓜葛,你有没有辜负自己的心?”   “我……”   段雅珍听着许六月这番话,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再无瓜葛?   她看向景王爷。   看着当年那个处处护着她的少年,如今也成了一个中年男子。   看着那满地的旧物,堆积成了一个又一个挥之不去的回忆。   何来的再无瓜葛?   “岳母大人。”   宗余看着段雅珍还是有些退缩,便笑着站了出来。   笑容有些苦涩,说的话,也字字句句诛心。   “这世上最难得的两件事儿,是久别重逢和失而复得。您和景叔,两样都占了。”   久别重逢。   失而复得?   段雅珍身子微震。   看着宗余那张近日来憔悴不少的脸,想起了宗将军和宗母之间的爱恨情仇。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跟景王爷实在太过幸运。   至少他们之间,只有爱,而没有恨。   不像宗母跟宗将军……   久别重逢,迎来的是刀刃相见。   “景哥哥……呜呜……”   段雅珍泪如雨下,哭出了声,不再隐忍。   她的脚步,也终是挪了挪,朝着景王爷而去。   景王爷见此,飞奔过去,将段雅珍抱在怀里。   抱得紧紧的。   生怕这是一场梦。   一松手,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第1081章 :改口改得可真快啊   来‘归来园’之前,景王爷就是抱着必成的决心。   ——这一辈子,一定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因此,他不仅翻出了他前半生珍藏的物件儿,更把自己的日常衣物也带了过来,打算驻扎在‘归来园’。   说他死缠烂打也好,说他丢了景王府的脸面也罢。   总之,段雅珍他是娶定了!   本以为段雅珍的心结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开,故而,景王爷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想着,倘若段雅珍还是跟之前一样,顾虑重重,那他也不逼她了。   只最后一次,将自己的心意说清楚,再默默陪伴在她身边就好。   六月丫头说什么来着?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陪着段雅珍吧。   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无名无分陪一辈子,他都是愿意的。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都等过来了,还怕继续等着吗?   只要段雅珍不厌烦他,让他怎么做都可以!   可谁知……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如今看到段雅珍点头,景王爷竟一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先是紧紧抱着段雅珍不松手,与段雅珍一起埋头痛哭。   后又抱起段雅珍在原地打转转,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   “啊~景哥哥!”   段雅珍被景王爷转得晕头转向,连忙捶打着景王爷的肩膀,道:“快……快放我下来!”   说罢,又小声喊道:“娘亲和……和孩子们还看着呢。”   她又不是大姑娘了!   好羞啊。   “哈哈哈……”   景王爷轻轻将段雅珍放下,仰天大笑:“我高兴!珍妹,我高兴啊!”   说罢,再看看崔氏和许六月等人,又道:“岳母大人!孩子们,我高兴啊,哈哈哈!”   崔氏微愣,没想到景王爷这就改口了?   于是,也笑得眼泪花花。   段雅珍羞得脸都红了。   她看看自己的母亲,再看看孩子们,总觉得自己有些‘为老不尊’。   连忙垂下头跑回屋,再也不搭理景王爷了。   景王爷见此,也不去追,依旧朝着家人们嘿嘿笑着。   等好不容易笑够了,这才冲着宗余道:“余儿啊,你帮景叔……帮景叔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啊!景叔现在就回去!回去准备成亲的事宜!”   说着,又道:“这……这聘礼,得再准备一份!以前那份都给段家去了,得另外准备一份到‘归来园’来。还有成亲的日子,也得挑好的,不能马虎!   对了!六月,你帮我跟你母亲说,我……我先走了!但只要一空闲,我就来看她!还有啊……”   “还有啊?没有了!”   许六月看着手足无措的景王爷,笑道:“你赶紧去安排吧!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等够了吧?早些把我母亲娶回去,早安心!”   说罢,又道:“日子定下来以后,就过来量一下尺寸。你和我母亲成亲的喜服,由我来设计。”   “好!好!”   景王爷一听,连忙赞同:“就由你来设计!我一定……一定要让你母亲做天底下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嘿嘿……”   景王爷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头走去。   由于太过高兴了,还不小心绊到了自己的脚,险些摔倒。   惊得崔氏连忙喊了句:“小心!”   “外祖母~不用管他。”   许六月笑着上前,挽起了崔氏的手,目送景王爷离开。   心里头,着实为段雅珍感到高兴。   ……   到了傍晚的时候,许六月便去了大厨房,亲自下厨。   今日是莫锦绣以‘百景绣’二东家的身份,跟周家家主见面的日子。   ‘百景绣’跟周家的双面绣合作,也在今日正式开始洽谈。   等见完面了,莫锦绣肯定要来‘归来园’汇报情况。   许六月心情不错,想着已经有些日子没自己下厨了,便想做几道自己爱吃的。   跟周家家主碰面的事儿,许六月不感兴趣,也就没去。   她有心要抬高莫锦绣的身份,也有心要培养莫锦绣的独立性。   再加上双面绣的事儿,她早已事先给了莫锦绣底线。   要合作,便只能按照协议书上的内容来合作。任何退让,‘百景绣’都不会同意。   而协议书上的内容,是双方都能共赢的,不存在偏袒任何一方的说法。   倘若周家那头对协议中的内容不认可,那也不必合作了。   因此,这一次的会面,可谓是十分简单的事儿,许六月相信莫锦绣能搞定。   当然了。   与其说它是生意场上的会面,倒不如说是莫锦绣去见家长。   只是这见面的说法不同,彼此都有退路,也不至于尴尬。   许六月在厨房里捣腾了一个多时辰,做了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   酸甜咕噜肉、蒜香排骨、爆炒肥肠、辣子鸡丁、剁椒鱼头、水煮鱼片等等。   随着最后一道菜上桌,莫锦绣也回来了。   她满脸笑意,道:“本还觉得在酒楼里吃撑了呢!如今回来看到一桌子的菜,竟又饿了!”   “饿了就坐下,咱们开吃!”   许六月笑着入了桌,道:“本来这一桌子的菜啊,也是等你回来庆功的!”   “庆功?你……你都知道了?”   莫锦绣微微嗔了许六月一眼,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有千里眼啊?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有半点儿想瞒我的意思吗?”   许六月给莫锦绣夹了一块蒜香排骨,道:“从你进来到现在,都是笑脸盈盈的,一看就是谈成了!我又不是瞎子……”   “是~谈成了!”   莫锦绣笑道:“周家家主很期待和我们合作,对协议上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谈了一会儿,便把协议给签了。”   说罢,看了看饭厅。   见饭厅里只有许薇香在,又问:“怎么就我们三个啊?外祖母和义母他们人呢?”   “外祖母跟母亲在屋子里谈话呢,宗余出去了,有事儿要办。”   许六月笑道:“我已经命人打了他们的饭送过去了,不必担心,咱们吃自己的。”   说着,又夹了一块咕噜肉给莫锦绣:“上次做的时候见你爱吃,你多吃点。” 第1082章 :喜上加喜,喜事儿多多   “义母怎么了?她没事儿吧?”   莫锦绣有些紧张。   毕竟这段时间,‘归来园’发生了不少事儿。而段雅珍的情绪,也一直不大好。   如今听说崔氏和段雅珍在屋子里说话,莫锦绣莫名就有些担心。   “没事儿,就是母女俩说些悄悄话。”   许六月笑眯眯应了句。   而许薇香呢?嘴也快。   连忙道:“锦绣姐姐~我们家要有大喜事儿啦!”   “大喜事儿?”   莫锦绣一愣,连忙看向许六月:“六月!你……你有喜了?”   许六月:“……”   嘴角抽了抽,忙道:“不是我!是……”   “是我娘亲啦!锦绣姐姐~”   许薇香捂着嘴,笑嘻嘻的。   这一下,莫锦绣又愣住了。   ???   义母有……有喜了?跟……跟谁?景王爷吗?   许六月一看莫锦绣那神情,就知道这事儿要误会了。   忙道:“确实是有大喜事儿!不过呀,是双喜临门!一喜,是母亲要跟景叔成亲了。二喜,是你跟周琛……恐怕又要近一步了吧?   今日见了周家家主,觉得他人如何?他对你,是否尊敬?”   “我……”   莫锦绣没想到事情绕啊绕,最后还能绕到自己身上。   脸色一红。   小声道:“周家家主看起来还挺……挺好的。今日我们谈双面绣的时候,他对我也很尊敬。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子,年纪轻,便小瞧我。   我看他彬彬有礼,目光也长远,倒不是那等刻薄之人。就是……就是今日周琛没去,只我与周家家主见了面。想来,周家家主应当不知晓我与周琛的事儿。”   说着,又连忙将话题转到了段雅珍身上:“六月,义母和景王爷的事儿,是定下来了吗?义母的心结……解了?”   “能不解吗?”   许六月跟莫锦绣是好姐妹,自是什么话都说的。   她笑着将今晨景王爷的‘光荣事迹’说给了莫锦绣听,听得莫锦绣一脸羡慕。   “景王爷真是好生长情的人,还细心呢!”   她连饭都不吃了,双手托腮,道:“几十年前的物件儿,他竟能保存到现在!任何有关于义母的东西,他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这样的男人,忍谁不心动啊?   义母与景王爷本就有婚约,还是先帝的赐婚。如今要成亲了,也是一段佳话。”   “那你跟周琛呢?”   许六月鲜少见莫锦绣如此陶醉于别人的感情,便笑道:“你跟周琛,难道就不是一段佳话了?”   “六月……你……”   莫锦绣见许六月老笑话她,便将目光挪到了许六月的肚子上。   道:“你跟宗余成亲也好几年了吧?以前说是年纪小,还不能要孩子。现在呢?你都十六岁了!宗余年纪也不小。这家里的仇啊怨啊,也都解决了。   说吧?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外甥出来,让我抱抱?”   “你年纪比我还长几岁呢,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许六月可是个现代人。   才不会被莫锦绣‘反杀’呢。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还早咧。   倒是莫锦绣。   虽然在许六月看来,这姐姐还年轻着呢。但在眼下这个时代,也算老姑娘了。   与其盯着自己生孩子,倒不如盯着莫锦绣成亲呢。   莫锦绣:“……”   垂下头没说话,默默吃着饭。   一小口一小口的。   莫锦绣觉得自己真傻。   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开许六月的玩笑。   那丫头伶牙俐齿的,真是半点儿便宜也占不了。   许六月见莫锦绣不说话了,也笑着认真吃饭。   倒是许薇香那家伙。   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两个姐姐。   将两个姐姐的一言一行都记在脑子里,打算回去后,就写入话本之中。   ……   双面绣的合作谈下来后,‘百景绣’可比以前更忙了。   红袖姑姑挑了几个悟性高的丫头亲自带着,专门绣双面绣。   莫锦绣也从隔天来一次‘归来园’,发展成了每天都来。   一日三餐,更是直接在‘归来园’吃了。   有时候太忙,也会宿在‘归来园’,懒得回去。   对此,莫千邛早已见怪不怪。   也就因为‘归来园’是许六月的家。换了旁人,他不会放心。   再加上最近莫千邛公务也繁忙。   皇帝对他越发器重了!不仅把他调到了户部,升了他的官职,还将不少要事儿交到了他手中。   为此,莫千邛别提多谨慎了。   既想不辜负皇帝,好好干一番事业,又要提防着朝堂上那些别有用心的同僚。   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已是接近景王爷和段雅珍的大婚之日了。   难得一个休沐,他一大早就往‘归来园’奔。   道:“我已经给我父亲写信了!让他看到书信后,就启程来京都。义母和景王爷成亲是大事儿,得让他来沾沾喜气儿。”   “是该来的!以前在村子里,你父亲没少照顾你义母娘仨。”   正巧景王爷也在,他对莫千邛的做法十分赞同,连连点头。   又问:“还有你翠花婶子她们呢?可叫了?一块叫来!她们一家也是实诚人。”   “不必了吧?舟车劳顿的!”   段雅珍羞了一段日子,现在也渐渐大方起来了。   只是对于喜宴的事儿,她还是想一切从简。   “也不知莫大哥这次来京都城,还会不会回去?到时候托莫大哥给翠花她们带一些京都城的特产和喜糖就好!   再说了,咱们都不是小年轻了。喜宴这一块,还是简单些为好,莫太铺张了……”   “那怎么行?”   景王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景王爷娶王妃,怎么能从简呢?我不仅不能简单对待,还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说罢,又深深看了一眼莫千邛,才又冲着段雅珍道:“你呀,也莫想着让莫大哥帮忙带喜糖了。莫大哥这一次来京都城,是不会走了!   等喝完咱们俩的喜酒啊,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咱们去喝千邛的喜酒了。”   言毕,又笑看着莫千邛,意味深长道:“你说是不是啊?千邛?”   莫千邛一愣,竟难得红了脸:“景王爷取笑千邛了……” 第1083章 :催完婚就得催生了   众人听言,纷纷朝莫千邛看去。   就连他身旁的莫锦绣,也是喜滋滋的。   一直坐在许六月身旁的宗余笑了笑,开口道:“好好待她。”   莫千邛一愣,连忙点头:“我会的。”   早在莫千邛被皇帝越发器重时,宗余和许六月心里头就有数了。   虽说自打莫千邛入朝为官后,他就一直挺受皇帝待见的。但到底是新人,年纪轻不说,又是小地方来的。再如何受待见,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比得过朝堂中的老官去。   然而,自从将军府出事儿,沈清儿入了宫后,莫千邛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皇帝召见得多了,就连户部也有了他的位置。   那可是户部啊!掌管着一国的财政和人口。   对于旁人来说,户部可谓是最肥的地方了。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户部安插自己的人?可莫千邛年纪轻轻,资历也浅,就这么进去了。   倒不是说莫千邛没本事儿。   常言道:是金子总会发光。但发光发亮,也得需要一些时间才对。   一个人的本事儿是大是小,总得交给时间来考验。   所以……   要说莫千邛受器重这事儿,若没有沈清儿的功劳,许六月和宗余自是不信的。   皇帝疼爱长安公主,也便爱屋及乌,疼爱着沈清儿这个外甥女。   再加上沈清儿的年纪在这个时代也算‘老姑娘’了,对于沈清儿的亲事儿,皇帝恐怕早就急了。   以前沈清儿性子未定,皇帝又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儿郎,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再玩闹几年。   如今沈清儿有了心上人,且那心上人在皇帝那头,也是过得了关的。   消息一通,事情也就提上日程了。   “六月妹妹?有件事情还得劳你跟阿余辛苦一趟。”   莫千邛见众人将目光看向了他,便道:“我如今住的地方还是租的,多少不大方便。前两天跟锦绣商量过了,想在年前买一座小院。   可这京都城的房子,着实紧得很,想要找到合适的不容易。我最近比较忙,锦绣又不大懂得处理这些事情。   你和阿余认识的人多,又经常买卖商铺,若得闲的话,就请你们带着锦绣在京都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说罢,又道:“买个一进院或者二进院的吧?差不多就行了!房子不用多大,但至少是自己买下的,以后也安心。等我父亲过来了,住得也舒坦些。”   “这事儿简单。”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点头应下了:“你放心忙你的吧,房子这事儿交给我们了。”   说罢,又冲着段雅珍道:“娘亲,翠花姨母一家,我们还是要请的。虽说路途遥远,难免奔波,但到底是认了干亲的,哪里有妹妹出嫁,姐姐一家不来的道理?   再说了,义父不是要来吗?让翠花婶子一家过来,路上也好有个伴。还有碧玉和陆淮他们,也该来的。”   言毕,想了想又说:“现如今咱们产业的重心都在京都城了。万福村那边,大家伙儿早已上手。   药地有马奎和村子里的人在,茶点铺有金言在,钱庄有宗余的人,酱料铺也培养出了可靠的掌柜,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跟宗余商量了一下,想让翠花娘母一家过来。他们一家都是踏实肯干的,又值得信任。现在京都城虽说一切稳定下来了,可人手还是有些不够。   先让他们来吃一顿喜酒,再好好和他们商量一番。若他们愿意,留在京都城也是好事儿。”   “好……”   段雅珍听言,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再写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出去吧!最好能赶上千邛给莫大哥的那封信,好让他们一起结伴过来。”   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周琛也来了。   宗余见此,便和景王爷、莫千邛、周琛几人,一起去书房喝茶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一群女人。   这时候,段雅珍才关切地看向了莫锦绣,道:“锦绣啊?我听你景叔说,你大哥和清儿的亲事儿,怕是快定下来了。   皇上有意要给你大哥和清儿赐婚,就等着宗将军那头回来,好仔细商量一番。清儿是个好姑娘,以后也会是好妻子、好儿媳、好大嫂。对于你大哥跟她的事儿啊,我们都不担心。   倒是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虽说‘百景绣’最近忙,但你也得顾着自个儿,莫总沉浸在买卖中。”   说罢,看了许六月一眼,才又继续道:“我瞧着周琛不错!你们二人啊,郎有情妾有意的,可得抓紧啊。”   莫锦绣听着这话,脸蛋儿通红。   看着众人都盯着她,便小声道:“还是等……等大哥和清儿成亲后再说吧。”   说罢,又连忙转移话题:“义母?六月给您设计的喜服可真好看,您看了吗?”   “看了看了!是好看!”   段雅珍笑笑,又道:“不过啊,等到你成亲的时候,六月一定会给你设计一套更好看的喜服!到时候……”   许六月对长辈催婚这种事情,素来是不感兴趣的。   她太了解长辈的套路了。   这一会儿是催莫锦绣成亲,待会儿啊,就开始催她生孩子了!   寻了个借口出去,正巧看到周琛往这头赶来。   笑脸盈盈,意气风发的。   “捡到银子了?”   许六月打趣,便示意周琛跟她走。   周琛也不问为什么,转了个弯便随许六月去了一旁的石凳坐下。   道:“我瞧着你这姑娘挺机灵的,怎么满脑子只有钱?我就不能为了别的事儿高兴吗?”   “你是商人,难不成不爱财?”   许六月挑了挑眉,道:“不跟他们一起喝茶了?着急要走吗?”   “不走,就是有事儿想跟你通通气。”   说罢,周琛又道:“我知道布庄那头,最近要双面绣要得紧,你们‘百景绣’忙。但往后的日子,能不能让锦绣稍微空一些?   你也知道,最近为了‘百景绣’,她连家都不回了,时常住在‘归来园’。而我每一次来你这,都跟她说不上几句话……” 第1084章 :谁也欺不了她   “那可不能怪我。”   许六月有些好笑,她没想到周琛找她竟是为了说这事儿。   “你以为我没劝过她?看着她天天在‘百景绣’待着,我也着急,怕她累坏了。可偏偏你家锦绣啊,似乎是对挣钱这事儿着魔了,有些上瘾……”   “那也是你带出来的。”   周琛可不管那么多,先把罪名给许六月扣上。   “你的话可比我的话要紧多了,她只听你的。你去给我劝劝,省得我都拿她没办法。”   说着,又道:“我母亲想见她!这事儿都提好几回了。可锦绣总是说最近太忙,得过一阵。过一阵是什么时候?她说不清,我心里头也没底。”   “你着急了?”   许六月挑了挑眉,调侃道:“可真是难得呢!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你着急过。”   “那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我能不着急吗?”   周琛听出了许六月的话外之音,却也没否认。   大大方方,道:“我年纪不小了,家中父母这几年不知催了多少次。我每次不是说忙,就是说没遇到心仪的姑娘,把他们也急得上火。   自你们来了京都城后,我时常进出莫家和‘归来园’,我父母都看在眼里。上次谈双面绣的协议时,我父亲见了锦绣,对锦绣很是喜欢。   回到家后,也少跟我母亲提起锦绣。我母亲听得多了,便越发想见锦绣一面。”   “这是好事儿啊。”   许六月点了点头,道:“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等等义父吧?义父过阵子就来了。”   说罢,又道:“锦绣脸皮薄,也害羞。上次见你父亲,还是因为要谈协议,以二东家的身份去的。若是让她以你心仪之人的身份去,恐怕也是难。   一来,她到底是姑娘家,得矜持。二来,你们周家可是宁国首富,她多少有些犯怂。如今到你母亲这啊,也是一样的,急不来。”   “是这个道理。”   对于许六月的话,周琛很是赞同:“方才在书房跟千邛兄聊了聊,听说莫大叔要来了,便决定一切等莫大叔来了以后在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要娶锦绣,就不会亏待她,也绝不能失了礼数。”   “嗯……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许六月点点头,道:“不过有一件事儿,倒得提前问问你。你将锦绣娶回去后,是打算让她安安心心跟着你母亲打理中馈,还是让她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前些日子我瞧见锦绣似有心思,便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她很喜欢自己挣钱的感觉。对于要嫁到你家,她心中欢喜,却也担心。担心成亲以后啊,就不能再来‘百景绣’了。”   “她的担心倒是多余。”   周琛笑笑,显然没将这事儿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一切且看她吧!她若喜欢做买卖,就让她做。我带着她一起也行,继续跟着你也行。她高兴就好。若不想做买卖了,便在家歇着。   我家中人口虽多,关系颇为复杂。但锦绣嫁过去后,到底是嫡长子的正妻,谁也欺不了她,管不了她。   我父母那头更不必担心!我父亲本就是商贾,最欣赏会做买卖的人。而我母亲,虽说这些年一直管着后院,但早些年家中生意忙的时候,她也是踏出过后院,帮我父亲一起顶着天的。”   说罢,周琛又垂了眸,笑道:“我母亲确实是个能干的女人,但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厉害。她贤惠大度,性子温婉,与锦绣能合得来。”   对于周琛的话,许六月倒也没有怀疑。   早在知晓周琛和莫锦绣心意相通后,许六月便有意无意打听着周琛家的情况。   她对于周家家主和周家夫人,以及周家的各姨娘、庶子庶女,都有些了解。   谁的心是好的,谁的心是歪的,许六月心里有数。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放心让莫锦绣去跟周家家主谈协议,才会对周琛这个未来姐夫越发放心。   ……   莫千邛只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又忙去了。   许六月看着初八挺闲的。   天天不是在厨房里偷吃,就是在院子里抓鸟抓鱼抓蝴蝶。   于是,便给初八指派了任务,让他去外头找房子。   初八看着有些委屈,但跑得还挺快,找房子的效率也高。   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便找到了三处院子。   一座二进院,一座三进院,还有一座四进院。   三处院子,除了二进院比较偏僻,靠近北城门,剩下的两处位置都不错。   于是,许六月便擅自做主,把那二进院给否了。   北城门人口杂乱,距离皇宫也远。住在那头,莫千邛和莫锦绣都不方便,也有损身份。   而三进院和四进院位置就好了许多。   虽然跟‘归来园’没法比,但周围住着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素质极高的。   比较适合莫家。   房子找好后,许六月便特地拉着莫锦绣去看了一次。   三进院比较陈旧。   据说以前是拿来出租的,租给了外地前来京都城的商贾。那外地商贾不大爱惜房子,家中孩子也多。因此,房子便保养得不好。   要想住进去,恐怕还得重新修缮一番。   四进院倒不错。   以前是主人家自己住,所以格外爱护。   干干净净不说,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养得极好。   若不是因为主人家换了更大的宅子,这四进院也舍不得卖。   住这里的话,置办些新家具便成。   两处房子比起来,自然是四进院更好的。莫说许六月了,就连莫锦绣也更喜欢干干净净的四进院。   只是……   到了要做决定时,莫锦绣还是有些犹豫。   “不是说好了要一进院、二进院就成了吗?如今这两处房子,会不会太大了?”   “哪里大了?我觉得刚刚好。”   许六月笑道:“一进院和二进院不好找!就算找到了,那位置和房子也不行。   前几天初八倒是给找了个二进院呢,可院子在北城门那头,又乱又杂的。那种地方的院子买来作甚?倒不如添点银子,买个好的!” 第1085章 :安家的光   “北城门那头?”   莫锦绣听言,也微微蹙了眉:“那确实是不大合适。”   如今她和莫千邛来京都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对京都城颇为了解。自然也知道,这城中哪里好哪里不好。   因此,当听到北城门的时候,她立即就知道那边不能住。   随便租个房子过渡个一两年还成。   若真买房子的话,可不愿意卖那头的。   想着,又咬了咬唇:“但是三进院和四进院又确实太大了,我们家就三口人,加上小厮和丫鬟,也不过五六个人而已。我和哥哥的意思,是想……”   “这是买房子,又不是租房子。”   许六月看着莫锦绣还拐不过弯来,语重心长说:“租房子倒是可以随便将就的!住了一年半载不喜欢了,再换就是。但买房子呢?却是长久要居住的,得考虑得长远一些。   你们家又不是永远都只有三口人!小厮和丫鬟,也不是永远只有那么几个。如今千邛哥哥已经被皇上看重了,就连景王爷都开了口,提前恭喜千邛哥哥即将抱得美人归。   可见,千邛哥哥和清儿的这一桩婚事儿,是定下来了!如今只等宗将军回京,点个头而已。”   说罢,又笑道:“你那未来的嫂子可不是普通姑娘,她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清河郡主。且不说她嫁给千邛哥哥后,会带来多少的奴仆。就是光安置嫁妆的库房,恐怕都得好几个。   你们置办个一进院或二进院,能顶什么用?再说了,千邛哥哥是朝廷官员,如今进了户部那等地方不说,还深得皇上器重。   而你呢?你与周琛的事儿,终究是要定下来的。周琛是周家的嫡长子,更是少东家。你嫁给了他,就是少夫人。你们兄妹俩,一个要娶皇家郡主,一个要嫁宁国首富之子!   身份不同了,即便再不在意那些虚的东西,也得看得过去不是?”   苦口婆心将这番话说完,见莫锦绣还在考虑,又道:“若是你们手中银钱富余,又着实喜欢一进、二进的小院,那倒可以买一座先住着。   等过了一年半载,千邛哥哥要成亲了,再买一座大院子也行……”   “哪里还有富余啊?”   莫锦绣轻叹了口气,道:“哥哥的俸禄是定的。我们虽说花得少存得多,但也没存下多少。好在你让我到‘百景绣’来拿了分红,这些日子下来,倒存了一些。   不过……我们存的银子恐怕是买不起方才看的那两座院子。太大了,位置也好。”   莫说是三进的院子了。   就是二进的,也得挑挑地段。这地段太好的,他们还是买不起。   “银子的事儿你们不用担心。”   许六月早想到这一点儿,便安慰道:“既然决定要买房子了,那就一步到位,买个好点儿的。一来,千邛哥哥以后要娶清儿时,不至于被同僚取笑。二来,等你出嫁后也能在夫家抬得起头。至于银子,不够的由我先补上……”   “那怎么行!”   莫锦绣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自打你们来了京都城后,已经帮了我们兄妹俩太多了。按道理来说,我们先你们一步来京都城,该是我们照顾你们才对。可如今……”   “不是认了干亲吗?”   许六月挑眉,笑道:“我虽没叫你姐姐,但你是我姐姐的事实改变不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你们和我们?”   说罢,又道:“再说了,你如今在‘百景绣’是有分红的!一年下来,那分红可不少呢。加上双面绣的买卖已经开始了,往后咱们‘百景绣’挣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就是一些银子罢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我又不着急用银子的,暂时挪一些出来也不碍事儿。倒是你们!义父马上就要来了,就不想让义父住上自家的新房子?”   “六月……”   “我瞧着那四进院不错!”   许六月朝莫锦绣挑挑眉,道:“正门虽不在主街,但拐个弯就能到。后门出去就是一条河,清净得很。   院子干净,阳光也好,花花草草更是讨人喜欢。买下以后置办点物件儿就能住了!动作快些的话,还能赶在义父进京前入住,多好的事儿?”   “价格也好得很,锦绣小姐放心吧。”   莲花在一旁笑盈盈地,道:“阿初这一次啊,倒是找了个好房子。原来的屋主爽快,卖这房子只是为了不浪费这好地方。说是长期没人住,怕没人气。所以价格还不错,没叫价。”   “那是因为我生得俊俏。”   初八听言,插嘴道:“本来人家屋主是要开高价的!但看到我以后,就说我这个后生不错啊。俊俏就算了,还会说话,嘴甜。一高兴,人家就……”   “闭嘴吧你。”   初八的话越来越辣耳朵了。   许六月瞪了他一眼,便打断了他的话:“人家屋主没嫌你话多就不错了!一个大男人,成日跟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初八:“夫人,您不能光说我啊?您的话也不少,我都是跟您学的。”   “嘿?做人要讲良心哦!”   许六月双目一瞪。   她什么时候教过初八自恋了?   初八把头别过一旁,没说话。   心里却想着:我是一只猫,不是人。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斗嘴了。”   莫锦绣听着这些话,也觉得好笑。   最近初八他们忙着找房子,确实也辛苦。   于是,便笑道:“那就买那座四进院吧!不过……这银子可得有劳妹妹给姐姐填上了!”   “行,那都不是事儿。”   许六月挽着莫锦绣的手,又问:“要不要让千邛哥哥过来看看?”   “不用了,他最近忙得很,回到家也与我说不上几句话。”   莫锦绣与许六月十分亲昵,笑着上了马车:“你办事儿,他放心,咱们自己决定就成。”   有了莫锦绣那话,许六月便让莲花去将四进院给买了。   各方面比较合适是一回事儿。   主要是莫锦绣喜欢。   打从进到那四进院开始,许六月就发现莫锦绣的眼睛有光了。   那是一种安家的光。   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安心。 第1086章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莫家的院子买好后,只收拾了小半个月,就寻了一个好日子乔迁了。   乔迁那日,莫千邛和莫锦绣特地摆了几桌,将‘归来园’的人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僚请了过去,好好热闹了一番。   乔迁之喜过后没几日,又收到了莫里正寄来的信。   说是方翠花一家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安排,他等着他们一起来,得晚一些时日到。不过让莫千邛兄妹俩别担心,他们一定会赶在景王爷和段雅珍大喜之日前到达京都城。   信中还有一封更小的信,是陆淮写给许六月一家的。   大致意思是说,村子里的‘南翔学院’不能没人盯着,他就不来京都城了。   自打离开北方后,就没想过再回来。南方挺好的,他喜欢。   他希望自己可以在万福村养老,好好看着‘南翔学院’。还叮嘱了许薇香,让她好好读书识字儿。   许薇香知道陆淮不来后,很是失落。   毕竟第一个支持她写话本的人,就是陆淮。她还有好多好多的想法想和陆淮说呢!   许六月和莫千邛几人知晓陆淮不愿意来京都城后,也挺遗憾的。   不过听说‘南翔学院’现在办得不错,收了好多的学生,便又想通了。   成大事者,不在意身居何处。   在深山教书也好,在朝堂上议论国事儿也罢。   只要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便是有价值的。   更何况当初许六月创办‘南翔学院’的时候,就认定了陆淮为院长。   学院那头,除了他以外还真是没其他信得过的人了。   随着景王爷和段雅珍的大喜之日越来越近,‘归来园’这头也越来越忙。就连丞相府那边,也没闲着。   先说说丞相府吧。   一来,自是忙着给段雅珍准备嫁妆。   二来,则是要将崔氏抬为正妻。   为此,段丞相还特地来了一趟‘归来园’,小心与崔氏、段雅珍、许六月几个人商量过。   说是段家现在没了当家主母不像话。   而崔氏心地善良,聪明机警,为人大度,又跟了段丞相几十年。她回去做这个当家主母的话,最能服众。   崔氏当然不愿意揽这活儿。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说得难听点,她也没几年可活,还会在意自己是正室还是小妾吗?   再说了,她如今住在自己外孙女家,可比在丞相府舒坦多了。   丞相府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心思,她想想都头疼。   特别是前任丞相夫人的子女和孙辈,光是一人一道充满恨意的眼神,就能让崔氏不痛快了。   当正妻?这又是何苦?   可偏偏,人家段丞相说了。抬为正妻,是为了段雅珍。   他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尽力弥补崔氏和段雅珍。也希望段雅珍出嫁时,可以以段家嫡女的身份出嫁。   还说……   若是崔氏不愿意回丞相府,也可继续住在‘归来园’。丞相府后院的中馈,崔氏若是想管,那就回去管着。若是不想管,丢给晚辈也成。   简单来说,这主母就是名义上的而已。   段丞相如此一说,崔氏又有些心动了。   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段雅珍。   许六月是没什么意见的。   长辈的事情,素来由长辈自己决定。更何况,段丞相这人不错。   不管他是不是好丈夫,至少是一个好父亲。认回许六月和许薇香后,也是一个好的外祖父,待她们姐妹俩不错。   许六月曾换位思考过。   段丞相这把年纪了还遇到这样糟心的事儿,确实很不容易,挺让人心疼的。   崔氏考虑了几日,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暂且搬回了丞相府几日,忙着祭拜列祖列宗,忙着喝子孙茶。   与此同时,许六月和宗余又开始着手沈清儿跟莫锦绣的嫁妆。   虽说宗余不愿意认宗将军,但沈清儿这个妹妹,他还是放在心上的。沈清儿要嫁人,他和许六月自得为她备上一份嫁妆。   而莫锦绣呢?按道理来说,莫锦绣的嫁妆倒是不用许六月备的。   但她们二人情分不同,又认了干亲,也是一家人。   许六月愿意给莫锦绣准备一份嫁妆。   这嫁妆呢,说厚不厚,说薄不薄。   夫妻俩商量过后,决定给沈清儿和莫锦绣准备一份一样的嫁妆。   每份嫁妆都准备了三个庄子、两间商铺、一座二进院、再加上布匹、首饰、家具等等。   只是沈清儿这头,到时候再多给一些银子傍身就是。   嫁妆准备好后,莫里正和方翠花他们也到了。   许六月按照书信推算着日子,看着时日差不多了,便日日让人去城门口等着。   下头人一看到莫里正等人来了,便直接带了人到‘归来园’。   故人相见,那叫一个激动。   特别是方翠花!   看到段雅珍和许六月后,眼眶立马就红了。   在来时的路上,碧玉已经将京都城里发生的事儿,都告诉了莫里正等人。   其中,包括段雅珍的身份和宗余的身份,以及许六月太和公主的身份。   虽说碧玉跟她们一样,都是在锦州那头,并没有早早跟随许六月来到京都城。但‘归来园’跟碧玉一直都有书信往来!碧玉身为许六月的贴身婢女,自然知道得多一些。   而莫里正一行人呢?听着碧玉的话,就像在听书似的,都入迷了。   时而感叹命运不济,又时而怒骂造化弄人。   因此,刚刚见到段雅珍和许六月,方翠花便道:“好啊!真好!现在真是苦尽甘来了,要过好日子了!”   “翠花姐姐,你可莫哭。”   段雅珍也是个眼泪浅的人。   一看到方翠花哭了,自己也忍不住,忙拉出了崔氏,给众人做了介绍。   一番问候后,还是许六月站了出来,道:“姨母一路舟车劳顿,怕是累了吧?早就给你们准备好院子了,赶紧下去洗漱歇息吧!   晚上大家伙儿一起吃饭,给你们接风洗尘!咱们有什么话,休息好了慢慢说,日子还长着呢。”   说罢,又看向莫里正:“义父也在这里先歇着吧?千邛哥哥怕是还忙着呢,得晚些时候才过来。   锦绣最近在‘百景绣’可忙了,时常也住在我这里。我单独给了她一个院子小憩,就让下人的带你过去。晚上还得一起吃饭呢,也省得来回跑了。” 第1087章 :都是自家人   言毕,许六月还不忘给莫里正道喜。   说:“如今啊,千邛哥哥他们可是在京都城买了宅院,正式安家了!等千邛哥哥回来,咱们一起用了晚饭,让他们兄妹俩亲自带你回家。”   “哟?都买了宅院啦?”   方翠花几人一听,也为莫里正一家高兴:“莫大哥?千邛和锦绣有出息啊!这才来了京都城多久?就连宅院都买上了?   我听说京都城的菜都比咱们那边贵呢,更何况是房子?这兄妹俩真能干!你以后能享大福咯!”   “你们也快了,莫急!莫急!”   莫里正心里头也高兴,忙笑道:“你们夫妻俩都是踏实肯干的,又有三个儿子呢。现在狼子和豹子都成亲了,娶的媳妇儿又勤快又乖巧。   虎子这两年武功也大有长进啊,个头都比你高了!用不了几年,他也能有一番大作为。一家人都是有本事儿的,还怕没好日子过?”   “哎哟,那还不是托了六月丫头的福嘛?若没有六月丫头,我们一家哪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虎子又哪里能习武啊?”   说罢,又笑呵呵道:“不过啊,莫大哥你这话我们夫妻俩也爱听!只盼着晚辈们能早点独当一面,我们也好享清福了。”   一行人相互问候,相互道喜,热闹了好一阵才下去洗漱歇着。   方翠花是一大家子都来了。   除了他们夫妻外,还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外带一个孙子。   孙子是林狼子的媳妇儿生的。   当初许六月等人离开万福村时,林狼子的媳妇儿已经有孕八个月了。   她给林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为林全有。   寓意要什么有什么,全都有。   林豹子和大丫也成亲了。   这一次来京都城,大丫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用不了几个月啊,又能添丁了。   因此,许六月特地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院子,住着也舒服。   ……   由于人太多了,晚上就开了两桌。   男子一桌女子一桌,分开坐。   这酒菜刚上呢,段雅珍就给了林豹子和大丫一个大红包,把林豹子夫妻俩吓了一跳。   “姨母,您这是做什么呢。”   大丫看着眼前的大红包,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来喝姨母和景王爷的喜酒吗?怎么反倒还有红包收呢?   “收下吧!这红包本就该给你们的。”   段雅珍笑道:“你和豹子成亲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如今再见,你肚子里都已经有孩子了。我可得赶紧把成亲的红包给你们补上,不然以后孩子出生了,我得一次给两个!”   “这孩子什么时候生啊?”   崔氏逗着身旁的林全有,又笑眯眯看向大丫的肚子。   段雅珍生许六月和许薇香时,她这个当娘的都没在身边伺候着。没有见过自家孙女从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   因此,对这小小的林全有和大丫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相当感兴趣。   “回老夫人话,已经五个月了。”   大丫谢过了段雅珍,又恭恭敬敬回答了崔氏的话。   崔氏一听,忙笑道:“已经五个月了?那用不了几个月就得生了!”   “是,老夫人。”   “那好啊!这是大喜事儿,咱们‘归来园’到现在还没添过丁呢!”   说着,就给大丫夹了一块鸡肉:“吃,孩子!你现在可得好好补身子。这鸡肉不肥,炖的也烂,好吃着呢。”   言毕,又给林狼子的媳妇儿夹了一块鸡肉:“来,丫头,你也吃!你看看你这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倒是你,瘦了一些。”   一顿饭下来,其乐融融。   大家伙儿还是跟以前一样亲近。   并没有因为谁的身份变了,就有所不同。   饭后,崔氏和段雅珍都回去歇着了,方翠花倒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许六月说。   想起方才崔氏话中的意思,方翠花又有些不确定。   问:“六月丫头啊?你信中要我们都过来帮忙,帮什么忙啊?咱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工?”   “要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茶楼、药材铺、钱庄、绣坊,哪哪都缺人。不过啊,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刚到京都城,先好好歇着,再玩几日。”   许六月笑道:“我母亲和景叔下个月就要大婚了,先喝完他们的喜酒再说,不着急。”   “哎哟,怎么能不急呢?”   方翠花是个实在人,拍着大腿就道:“我们这次过来虽说是要喝喜酒,但也是来干活的!如今人都到了,哪里还有歇着的道理?   再说了,大丫现在还带着肚子呢,怕是最近几个月都干不了活的。你大侄子现在还小,也需要一个人照顾着。因此,你那大嫂子恐怕也干不了多少活。   我们都商量过了,早点上工干活儿,也能早点帮上忙。别因为少了两个人,再耽搁了你的大事儿。”   “不耽搁!”   许六月拍了拍方翠花的手,安慰道:“虽说京都城这头缺人,但也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你们且玩着歇着,不要有什么负担。”   说罢,又道:“大嫂子要带孩子,就让她安安心心带。大丫那头呢,就更不能着急了。让她好生养着,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想过了,虎子弟弟既然有习武的天赋,就让他继续练武,我让阿初教他。大全姨父和狼子哥哥豹子哥哥那头,就去药材铺去。你呢,还是在绣坊。   这药材铺离咱们宅子不远,绣坊更是在宅子里头。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那个小院就是你们的新家。一来咱们彼此有照应,二来办事儿也方便。”   “让我们一直住在这?”   方翠花有些惊讶。   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怕太过打搅。   毕竟他们是来干活儿的,又是一大家子人,应当出去自己寻地方住才对。   “不然呢?你们在京都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想住哪儿?”   许六月嗔了方翠花一眼,道:“翠花姨母,咱们都是自家人。你们来京都城也是我叫来的,我自得照顾好你们。   住的地方不用担心,咱们就在一起呢。等以后你们什么时候挣够了银子,想在京都城买宅院了,再搬出去也不迟。” 第1088章 :出嫁前夕   自方翠花一家来了以后,‘归来园’热闹多了。   每天都是欢声笑语的。   而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中,日子过得格外快。   转眼,就到了段雅珍出嫁的日子。   到底是段家的女儿啊。   段雅珍出嫁时,是从丞相府出嫁的。   早在大婚的头一日,段雅珍和崔氏便回了丞相府。而许六月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白日里,段丞相拉着段雅珍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哪怕段雅珍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在段丞相的眼里,她依旧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该嘱咐的话,他一字不落。   让段雅珍忘记过去,往后好好生活。要段雅珍去到景王府后,孝敬婆母,尊敬丈夫。   还说,丞相府永远是段雅珍的依靠。他希望段雅珍能幸福,但若有人胆敢欺负段雅珍,他也绝不同意。   声声句句,都是身为父亲的祝福和担忧。   入了夜,崔氏又拉着段雅珍叮嘱了好久。   对于女儿出嫁,她是既高兴又不舍。   高兴,是因女儿终于嫁给了心爱的人,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有景王爷在,往后就算她死了,也能安心。   不舍,是因女儿才回来没多久,便又要与她分离。   哪怕景王府距离丞相府不算远,比起那些嫁到外地的姑娘不知方便了多少。但段雅珍到底是丢失了二十年才回来的,这段时间崔氏天天与她住在一起,哪里又能舍得?   才叮嘱了没两句,便又哭了。   段雅珍看到崔氏哭,自己也忍不住。   一时之间,母女二人竟哭作一团。   许六月和许薇香在旁作陪,都是一脸无奈。   “外祖母莫哭!您眼神本就不好,再多哭几场这眼睛还要不要了?娘亲~你明日可是新娘子呢,把眼睛哭肿了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景叔强迫你出嫁。”   “是呀是呀,外祖母~娘亲?大喜的日子要高高兴兴的,不能哭!你们再哭哭啼啼的,小心我把你们写到话本里去!”   许六月和许薇香姐妹俩也是忙,哄完崔氏哄段雅珍,好听的话都说尽了。   可谁知,段雅珍竟还像个孩子似的,朝许六月问道:“六月……我和你景叔成亲后,还是住在‘归来园’吧?我……我不想离开你们。”   “……”   许六月有些郁闷,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啊。   偏在这时,许薇香还来了句:“好啊好啊,这样的话我还是可以每天都见到娘亲呢!”   “好你个头!”   许六月拍了拍许薇香的脑袋,道:“小小年纪的知道什么?一旁坐着就是,不许乱说话!”   “姐……”   许薇香噘着嘴,不敢说话了。   好在最后崔氏拍了拍段雅珍的手,道:“你都多大的人了,可不能任性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哪里有成亲后不住在夫家的道理?   若是景王府里没有太妃娘娘,那也就罢了。景王爷疼爱你,自是什么都会应你。可如今太妃娘娘还在景王府呢,你忘了?   若是成亲后你不住到景王府去,反而还住在‘归来园’,那太妃娘娘会怎么想?这京都城的人,又怎么想?你也不怕旁人会戳你婆母的脊梁骨!”   “是……”   段雅珍垂下头,有些失落:“娘亲~道理女儿都懂。只是想到自己嫁人后,就不能再跟娘亲和女儿们在一起了,我这心里就……就不大对劲儿。”   “哎哟,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崔氏有些好笑,慈爱地看着段雅珍:“成亲以后啊,你就有夫君陪着了。举案齐眉,花前月下,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舒心呢,哪里会有不对劲儿?   要我看啊,你就是太激动了,心里头有些不安。等嫁到景王府后,习惯习惯就好。”   说罢,又道:“也不必担心我们!这景王府和‘归来园’又不远。景王爷疼爱你,太妃娘娘又是个好相与的。你心里头惦记我们了,就回‘归来园’吃饭。”   崔氏说着,又看了许六月一眼,才冲着段雅珍继续道:“我已经和你父亲商量过了,等你嫁到景王府后,我就还是回‘归来园’住。   一来那头热闹,我喜欢。二来这丞相府啊,我住得也不舒坦。至于六月和香儿,你更要放心才对。六月都已经成亲了,余儿又是个好的。他们夫妻俩主意大着呢,用不着你担心。   香儿年纪虽小,但也懂事儿得很。我前几日还听六月说起,说是等你和景王爷大婚后,要给香儿请个女夫子,专门教她呢。”   “是,是要给香儿请个女夫子了。”   许六月笑着点了点头,道:“以前在万福村时,倒是请过一个先生给香儿授课。香儿很喜欢他,学得也认真。就连这话本啊,也是在那位先生的教导下才写得这般好。   后来到了京都城,由于琐事儿太多,香儿又还没习惯京都城的生活,所以便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本想着趁这次机会儿,将那位先生一起请来,好让他继续给香儿授课。   可谁知,那位先生竟喜欢上了乡野生活,不愿入京都城。如此,咱们就只能另外给香儿寻个女夫子了。”   “哦,那倒是可惜。”   崔氏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惋惜。   倒是许薇香,怼了句:“那还不是怪你?若不是你让陆淮先生在万福村创办了‘南翔学院’,那陆淮先生也不至于走不开呀。现在那学院创办得这般好,交给谁都不放心呢。”   “你这丫头,倒能怪起我了?”   许六月嗔了许薇香一眼,道:“我创办学院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村子里的孩子有地方念书,有一技之长吗?”   “你们说谁?”   崔氏连忙打断了许六月姐妹俩的话,问:“你们方才说,那位先生叫什么?叫陆淮吗?”   “外祖母,您怎么了?”   许六月见崔氏对‘陆淮’二字儿很是上心,便道:“那位先生是叫陆淮,以前是锦州那边一家学院的夫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将他请到了家中给孩子们授课。”   说罢,想了想了又道:“对了,陆淮也是北方的!但具体是哪里人,我未曾问过。外祖母,你认识他?” 第1089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是北方的?”   崔氏这下更激动了。   忙拉着许六月的手道:“孩子,你能不能写封信问问陆淮,问问他,他母亲是不是姓崔?”   说罢,又道:“你姨奶奶有一个孩子,就叫陆淮!只可惜……可惜后来陆家出了事儿,人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儿子陆淮,因为自幼不服管教,早早离家出久,因此逃过一劫。   这么多年来,我也曾寻过那孩子。可宁国这么大,我又是个深宅妇人,如何寻得来?我连你母亲都寻不到,更何况……”   崔氏说着说着,又哭了。   老泪纵横,别提多悲伤。   段雅珍见此也是一愣,忙问:“娘亲?你是说……你是说陆淮先生有可能是我表弟?”   “北方人,叫陆淮!珍儿啊,这不得不让我多想啊。”   “外祖母,您先别激动。”   许六月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便赶紧安慰:“兴许只是同名同姓呢?这世上人这么多,叫同一个名字儿的也不少。您先安心等着!我立马修书一封回万福村,问清楚这件事儿。”   “好!好!”   崔氏连连点头:“你问清楚!六月啊,你一定要问清楚!”   好不容易将崔氏哄好,段雅珍娘仨便离了崔氏的屋。   等走得远一些了,段雅珍才道:“六月?你外祖母这么一说,倒让我也疑惑了起来。我倒说呢,当初第一眼看到陆淮先生时,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但我从未见过你姨奶奶的儿子,所以也没往这头想。但你姨奶奶,我却是见过的。那会儿她还很年轻,我也很小。虽说记忆模糊了,但这位姨母给我的亲切感,我却至今记得。   不知……我对陆淮先生生出的熟悉,是不是来自于你姨奶奶?”   “是与不是,问清楚就知道了。”   许六月拍拍段雅珍的手,道:“至于娘亲对陆淮心生的熟悉感,还是先不要告诉外祖母为好。若陆淮真是表舅,那自然是好事儿。若不是的话……娘亲现在给外祖母的每一分希望,到头来都会让外祖母伤感。”   “是……我心里头知道呢!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儿,所以方才才没当着你外祖母的面提及。”   “时辰不早了,娘亲快睡吧。”   许六月笑了笑,便劝段雅珍去歇着:“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日啊,咱们娘亲会是最美的新娘。”   “噗……”   段雅珍拍了拍许六月的脑袋:“娘亲都老了,你和香儿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美不美的?尽说胡说!”   “姐姐可不是胡说呢,娘亲最美了!”   许薇香不赞同段雅珍的话,连忙反驳。   “就是!特别是在景叔心里,娘亲美到爆炸啦。”   许六月也调皮得很。   丢下这么一句调侃的话,便拉着许薇香跑了。   “咳,这姐妹俩!”   段雅珍有些害羞,又有些无奈。   看着许六月和许薇香跑得快,连忙又喊道:“小心着些,别摔着了!”   ……   次日一大早,丞相府就热闹起来了。   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段雅珍早已换上了许六月给她设计的喜服,化了妆,盖上了红盖头。   吉时一到,景王爷便来接亲了。   段丞相和崔氏不能送段雅珍过去,许六月和许薇香却是跟着去的。   新娘子上了花轿后,唢呐声最先响起。   吹吹打打,一路往景王府去。   迎亲队伍两旁的丫鬟,一路撒着喜糖和金箔纸,让大家伙儿沾沾喜气。   迎亲队伍后头,跟着的是一箱箱的嫁妆。   有丞相府准备的,也有‘归来园’准备的。   长长一条,十里红妆。   到了景王府,景王府布置得更喜庆,就连皇帝也来了。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礼成,心中感慨万分。   许六月给景王爷和段雅珍做的喜服,是新中式风格的喜服。   既不是完完全全的古代凤冠霞帔,也不是现代的婚纱。   而是两者相结合,既有古典的韵味,又有世人没见过的新奇。   特别是衣裳上的刺绣。   景王爷喜服的衣袖上,分别绣着一个‘雅’字儿。而段雅珍的喜服衣袖上,绣着一个‘景’字儿。   二人穿着独属于他们的喜服,结为了真正的夫妻。   这对历经了二十年才真正牵手的有情人,总算终成眷属。   ……   段雅珍嫁后的第一夜,许六月总觉得‘归来园’少了什么。   哪怕平时段雅珍的存在感并不高,但家中有母亲和没母亲,区别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宗母已经离开京都城好几个月了,段雅珍如今也不在。   偌大的宅子里,就好像真的只剩下许六月和宗余来当家一样。   许六月有些不适应,便在月光下喝起了酒。   宗余看着许六月有些落寞,自是在一旁陪着。   夫妻二人你一杯,我一杯。   彼此什么话都没说,但却将对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许六月在祝福段雅珍的同时,心中也有些担忧。   宗余同样担心远在蛮夷的宗母,不知宗母现下如何。   二人喝着喝着,就有些恍惚了。   特别是宗余。   他看着段雅珍和景王爷阔别二十年,终能再续情缘。再想想宗母这么多年来经历的痛,想起她和宗将军的情。这素来坚硬的心,终是越发疼痛。   “六月……”   他艰难开口,声音沙哑:“你不要离开我。”   看着许六月微红的脸,微醺的眼,宗余认认真真道:“我们夫妻俩,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不要……不要像我们的父辈那样,把对方弄丢。”   许六月身子一震,竟有了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   她明明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可看着宗余那副难受的样子,她的心也不好受。   “你……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许六月不喜欢太沉重的话题。   哪怕这么多年来,她没少跟宗余谈及沉重的事儿。   但眼下一切尘埃落定,她希望大家都能甜甜的,再别想起那些糟心的事儿了。   于是,便挑眉撩了两句:“宗余?你莫不是暗恋我许久了吧?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倒是早说呀!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早一些考虑考虑……唔……”   酒气扑鼻而来。   宗余的唇,覆盖在许六月的唇上。   又软,又凉。 第1090章 :边境起战事了   二人口中那又辣又涩的酒味儿,渐渐变成了甜的。   就连身体,都因为彼此的接触而有些发麻。   “你是我妻子,我爱你恋你,都是光明正大的,不用偷摸着来。”   宗余坐直身子,说了这么一句。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暗恋了,但他正大光明爱着她。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许六月有些发懵。   活了两世,竟还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而宗余呢?继续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无条件相信对方。六月,我可以做到,我相信你也一样。   我们……不要像母亲那样,以为别人的罪孽而惩罚自己。也不要因为一个误会,便恨了所爱之人半生,甚至一生。”   “好。”   除了应一句‘好’,许六月再没有多余的话说。   她知道宗余心疼宗母,也知道宗余恨自己无能为力。   即便大仇得报,即便一切尘埃落定。但宗母受的伤,依旧无法弥补。她这一辈子,终究是过不了这个坎的。   宗余又倾身而来。   这一次,他冰凉的唇像是落花,落在了许六月的额头上、鼻子上、双唇上……   重重的呼吸打在许六月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接下来的一切,便有些不可控了。   她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宗余抱她回屋。   烛火熄灭。   城池被掠夺,硝烟弥漫。   ……   接下来的几日,许六月一直待在屋里,连吃饭都没去过饭厅。   对外称是病了,得休养几日。   实则,却是根本没法见人。   战况太激烈,浑身的骨头跟散架一样不说,脖子上和锁骨上,竟是一颗颗鲜艳的草莓。   正值夏季,衣衫本就穿得单薄,没法遮掩,只能待在屋子等着了。   而这几日,京都城人人澎湃不已。   不仅是在谈论着段雅珍的风光大嫁,更是在唱响景王爷和段雅珍的这一段情。   特别是那些说书先生,说得可夸张了,就差没把景王爷和段雅珍说成千古绝情。   而就在这一片澎湃之中,边境却爆发了战争。   战事来势汹汹。   消息快马加鞭传到京都城时,已是半个月之后了。   皇帝急得上火,就连景王爷也被传召入宫,三日没回过王府。   段雅珍心里头着急,只能回‘归来园’找女儿和女婿。   “余儿,六月,你们可得想想办法!”   段雅珍刚刚成亲,和景王爷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最怕景王爷会上战场。   再加上王府中还有一个太妃娘娘在!   太妃娘娘就这么一个儿子,更是舍不得的。   “你们景叔被传召入宫已经三天了,至今没出来过!我和太妃娘娘实在担心,生怕皇上会让他领兵前往!”   说着,又道:“我昨日已经回丞相府打探过消息了,听说这次大姜国是铁了心要对宁国出手的。偏偏这个时候宗将军又不在,边境的将军和士兵接连惨败,怕是扛不了多久。”   “岳母大人,您莫担心!景叔年轻时虽游历四海,但却从未带兵打过仗。这次大姜国来势汹汹,皇上不会让景叔去的。”   宗余安抚着段雅珍,又说:“虽说宗将军不在,可宁国的将军不止他一个!没了他,还能派别的人上。如今皇上如此着急上火,恐怕不是将军和士兵的问题。”   “不是将军和士兵,那就是粮草!”   许六月看向宗余,道:“可宁国这些年总体来说还算安稳,百姓们安居乐业,赋税交得不少,不应该啊。”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这两年宁国的士兵比前些年扩大了两倍不止,军饷开支巨大,国库早已空虚。”   “士兵竟多了两倍不止!”   许六月皱眉:“皇上想做什么?”   “若我没猜错的话,皇上是瞧准了咱们的药材买卖,所以打算让宁国养精蓄锐了!可皇上太急,急得忘了给自己、给宁国留一条后路!”   宗余看着许六月,道:“以前咱们宁国的药材要从大姜国拿,价格高昂不说,还处处受限。莫说是老百姓看病难、买药难,就是军营里的士兵受了伤,也未必能有得到足够的药!   偏偏,这几年你出现了。你不仅种植出了药材,还让宁国上上下下实现了药材自由。药材的价格下来了不说,药材的质量也好!   老百姓们看得起病,吃得起药,日子渐渐有了盼头,干活儿越发卖力。军营那边,也再不用担心士兵们受伤而得不到医治!   这个时候若是宁国养精蓄锐,不出五年,必定成为第一强国。毕竟在经济上,药材已经自给自足不说,其他地方的赋税也不少。军队那头的士兵也足够,不怕强大不起来。   但皇上忘了,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哪怕宁国的经济能够让他征得起兵,发得起军饷,却支撑不起他应战!这粮草,兵器,都要银子。   而为了能迅速征兵,国库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国库里现在的银子,恐怕所剩无几了!   国库空虚,局势动荡,百姓慌乱。将军和士兵们在前面撒血,后头连粮草都跟不上,自是会让皇上着急!”   宗余知道事态严峻。   他早在得知了消息后便派人去打听了!   觉得这次大姜国突然举兵前来,怕是为了药材市场。   毕竟大姜国拿捏宁国的药材市场已经太久了,久到不能用几十年、上百年来形容!   他们根基深厚,轻易是碰不得的。   许六月之所以能在这么快就将大姜国的药材商赶走,一来是因为她的药材好,二来则是运气好!   正是因为宁国的药材市场被大姜国控制太久,所以大姜国才会如此得意,得意到根本就没有对宁国设防的地步。   而许六月,就是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的。   再加上许六月动作极快,根本就没给大姜国那头反应的时间。   等到大姜国重视起来的时候,许六月已经展开了自己的药材市场网。   药材市场太重要了。   不仅关乎着大姜国的经济,更关乎着他们能不能成为第一强国! 第1091章 :国在家在,国破家亡   要知道,在大姜国控制着宁国的药材市场时,他们连给宁国朝廷供药,都是精打细算的。生怕给得多了,富裕了宁国,会让宁国在强大军事这一块上,没有后顾之忧。   许六月带着宁国自己的药材创出了一片天,不仅是动了大姜国的经济利益,更是让大姜国乱了阵脚。   宁国有了自己的药材,就变成不可控了。   他们没法控制宁国的经济发展,也没法控制宁国的军事发展!   大姜国慌了。   这一慌,就不免狗急跳墙。   可偏偏,他们这一跳还真跳对了。   正巧跳在宁国国库空虚,粮草短缺上。   “那可怎么办啊!”   段雅珍听着自家女婿的分析,越发心慌:“旁的没有也就算了,这打仗的话,将军、士兵、粮草,是一样都不能少啊!”   “娘亲,莫急。”   许六月垂眸想了想,道:“娘亲,您先回王府去,先清点一下王府中能动用的银子。清点完以后,收一半起来,留着王府自己用。剩下的一半则备着,若朝廷有需要的话,也能及时给出去。”   说着,再看向宗余:“皇上虽说已经将大臣们召集在一起三天三夜了,但总会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国库空虚,就充盈国库。粮草短缺,就购买粮草。总之,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而想在短时间内凑集银子,势必就会对朝中大臣和城中的富商下手!宗余,咱们也算是京都城中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若要捐银子的话,肯定逃不掉。与其等着朝廷上门,不如咱们自己备好,也省得被动。”   言毕,又道:“最好是能买到一些粮草!银子的话,怕中间出了差错,被人贪墨了去。”   不管是从国家大义出发,还是为了保自己的平安,这银子肯定是省不了的。   早在宗余说出自己的猜测时,许六月就已经决定要出手救国了。   倒不是她圣母,也不是她大方。   而是她深知‘国在家在国破家亡’的道理!   因此,她不仅要自己捐钱捐物,还会以行动号召城中的富商,帮宁国度过难关。   “买粮草的事情我去办。”   宗余十分支持许六月的决定:“趁着现在战乱刚起,这些东西的价格应当还不至于太高。我会以景王爷和太和公主的名义去购买粮草,就说为朝廷所用,相信能解决部分问题。”   说罢,又道:“你得拿着你的令牌入宫一趟!不管是要捐银子还是捐粮草,都得先确认皇上那头的情况。”   “好,分头行动吧。”   许六月看着宗余,又说了句:“注意安全。”   宗余笑笑,转身走了。   许六月又叫来了碧玉,让她陪着段雅珍。   自己则带着莲花出门,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由于有皇上的令牌在,许六月倒是畅通无阻。   哪怕那块令牌是免死金牌,但这世上能得到免死金牌的人屈指可数。有着那块令牌,倒也无人敢拦着许六月。   直到一路被带去了御书房,才被拦在御书房外头。   “太和公主怎么来了?”   高公公守在御书房外,焦急万分:“皇上此时还在跟大臣们议事儿呢,边境起战事儿了……”   “我知道。”   许六月点点头,道:“劳烦高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六月有要事儿求见,事关边境之乱,还望高公公辛苦一趟。”   高公公一听事关边境之乱,哪里还顾得上许六月是个女人?连忙进去通报了。   而御书房内,皇帝正大发雷霆。大臣们跪倒一片,谁也不敢吭声。   听闻许六月来了,众人都不免大惊。   特别是景王爷,面露担忧,不知许六月想做什么。   他素来知道许六月胆大,可如今事关战事儿,她不该来的。   皇帝的精神已经紧绷三日了。   听说许六月进宫,便让高公公把人带进来。   皇帝想看看,那胆大如虎的小姑娘究竟来做什么。   许六月淡定自若,一步步朝皇帝走去。   走到御书房正中央时,正想行了礼。   皇帝见此,疲惫道:“不必多礼了!六月啊,你见朕所为何事儿?”   皇帝的声音沙哑,脸色憔悴,疲惫不堪。   许六月也没绕弯,直接就道:“义父和诸位大人如此伤神,可是为了粮草一事儿?”   单枪直入,开门见山。   管它是不是呢,先问了再说。   眼下这种情况,宁国都要大乱了,她也懒得去套话耍心机。   时间就是生命啊!   果然。   许六月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连忙垂下脑袋。   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既惊讶许六月的胆大,又惊讶她竟能知晓宁国此时的问题所在。   皇帝半眯着眼看向许六月,看了许久。   才问:“你是如何得知?”   “猜的。”   许六月回答得十分轻松:“这两年朝廷招兵买马,动作不小。六月的夫君早前听到了一些风声,虽没上心,但却记下了。如今大姜国来势汹汹,咱们宁国却瞻前顾后,他不免有所推测。”   说罢,不等皇帝开口,许六月又道:“义父,六月虽是女子,但也知晓国之大义。而六月的夫君,虽说跟宗家有恩怨,却到底流着宗将军的血。如今宁国有难,我们也想尽一份力!”   “哦?”   皇帝激动起身:“继续说!”   “六月接下来所说的话,可能会触及到大家伙儿的利益。可国难当前,六月不得不走这一步,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说着,许六月便道:“既然咱们宁国的问题是缺粮草,那便解决粮草!咱们宁国的富商不少,六月和家人都认为,可从富商处筹集粮草和银子。   而身为商贾,视财如命。想要从富商手中抠出一些银子来,就得义父和诸位大人以身作则!后宫的娘娘们,还有诸位大人们,能拿多少拿多少。有银子给银子,有粮食给粮食。只有朝廷自己以身作则,富商们才会心甘情愿!”   言毕,又道:“我这头,药材是管够的!不论什么药材,只要朝廷需要,我便集中留给朝廷。粮草这一块,我夫君和景王府的人已经动身去购入了,能囤多少囤多少。   至于银子,我清点了自己的家当。保留铺子和钱庄运营正常,其余能拿得出来的,都先紧着国库!” 第1092章 :领头羊   许六月的语气很淡,有种稀松平常的感觉。   但听到众人的耳里,却如此惊世骇人。   ——除了铺子和钱庄运营正常,其余的银子都先紧着国库?   哪怕许六月没有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却也足够让众人惊得张大了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谁不知道许六月手中的产业颇多?   钱庄!茶楼!酱料铺,这都是小的。   光是药材这一块,就已经足够了!   宁国上上下下所有的药材生意都得经她的手啊,那是多大的买卖!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景王爷。   他朝着皇帝道:“皇上!臣弟愿意拿出府中的银子充盈国库,以助宁国渡过难关!”   “微臣附议!”   “臣附议!”   有了许六月和景王爷带头,其余的大臣自是纷纷表态。   皇帝见此,大喜:“好!太好了!有了诸位爱卿的帮助,宁国一定能渡过难关!”   说罢,又看向许六月,道:“太和公主,你放心!你们对宁国的贡献,宁国子民会看在眼里!等战事了了,朕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身为宁国子民,自当尽绵薄之力,义父言重了。”   许六月恭恭敬敬应了一句,这事儿就算说定了。   好在她这些年挣了不少银子啊。   因为有着初八在,所以每一次挣的银子都是双倍的。   如今要拿出一些银子来充盈国库,倒不觉得有多心疼。   “报!”   突然,御书房外传来了一沙哑着急的声音。   皇帝连忙让人进来。   是快马加鞭的战报。   说是宗将军已经赶往边境抗敌,但边境损失惨重,不管是士兵、兵器,还是粮草,都严重不足,请求朝廷增援。   “好!前有宗将军,后有太和公主夫妇,这仗打得!”   皇帝没有犹豫,立即下旨调兵。   许六月在一旁听着,忙道:“义父,六月先回去准备了。”   接下来是她的事儿。   粮草和银子,都必须得跟上。   战场上那么多条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   许六月回到‘归来园’后,果真开始凑银子。   先从钱庄拿了一部分,又从空间里拿了大头。   整整二十车的雪花银,排成了一条车队,往皇宫去。   黄金也是有的,但许六月没用,用的都是银子。   银子看起来多一些,容易引起轰动。   果然。   许六月运二十车银子入宫充盈国库的事儿,如同爆炸新闻一样,在京都城炸开了。   人人都赞许六月爱国为民,是个好商人。   而与此同时,宗余也将粮草购买了回来,交给了朝廷,由朝廷统一支配。   如此,大家伙儿对许六月夫妇就更高看了。   万隆字号在京都城一路高歌,本就是有声望的。再加上这一次的事儿,更成为了京都富商的领头羊。   大家伙儿瞧见许六月夫妇如此大义,纷纷慷慨解囊。   莫说是城中那些富商们没有怨言,就是小老百姓们,也是有粮食的捐粮食,有银子的给银子。   一时间,就连皇帝都有些泪目。   “好啊!不愧是我们宁国的子民啊!来人啊,将京都城的事儿传到边境去,鼓舞鼓舞士气!让边境的士兵们好好守卫家园,也要让他们平安归来!”   ……   随着宗将军前往边境的消息传来,宗母的书信也到了。   说是宗老夫人已经在蛮夷那头赎了罪,她的仇终于报了。   还说,她后半生要在蛮夷养老,不来京都了。叮嘱许六月和宗余好好过日子,别在想以前的事儿,也别惦记她。   宗余看到宗母的书信时,沉默了很久,终是将书信烧了。   他尊重宗母的选择。   既然宗母不想来京都城,那便不来吧。且让她在蛮夷自己冷静几年,等以后什么时候想来了,再去接她。   更何况现在宁国起了战事儿,宗母不来也是好的。   ……   忙完了粮草的事儿,许六月总算闲了几日。   而闲下来以后她才发现,碧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   精神恍惚,常常一个人发呆。   许六月寻来了莲花,问:“你跟碧玉关系最好,可知晓她最近是怎么了?”   “回夫人话,大抵是因为陆先生吧。”   莲花不敢瞒着许六月,便将自己知道的事儿说了出来。   “奴婢听说碧玉跟陆先生在万福村相互帮助相互倚靠,已暗生情愫。本是想着再过个一两年,就跟老爷和夫人求个恩,将喜事儿给办了。可谁知……夫人竟又让他们来京都城。”   说罢,莲花又道:“陆先生放心不下‘南翔学院’,也不愿意踏足皇城。而碧玉又对夫人一片忠心,自是要来夫人身边的。因此……因此二人便只能分开,只书信往来。   前些日子倒还是好的,但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或许是起了战事,碧玉担心陆先生吧?”   “碧玉和陆淮……”   许六月微微蹙眉:“这丫头,怎么也不早说?”   陆淮是个好的。   倘若他和碧玉真的有了感情,她也不会棒打鸳鸯。   陆淮不愿意来京都城,那就让碧玉回去好了。有碧玉在万福村盯着,许六月也放心。   这一次之所以让碧玉过来,是因为碧玉跟莲花一样,都是她的贴身丫鬟,又是个能干的。   当初她来京都城只带了莲花没带碧玉,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就怕碧玉生了歪心思。   因此,眼瞧着万福村那边稳定了,便想把碧玉叫来。   她想告诉碧玉,她是一视同仁的。   可谁知,竟还好心办坏事儿了?   “你去将碧玉叫来,我有事儿问她。”   许六月不知晓碧玉跟陆淮的事情还好,一旦知道了,就没有假装不知的道理。   她不是那等恶毒自私的主子。   碧玉也好,莲花也罢。   只要她们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许六月总会成全的。   碧玉很快就来了。   看到许六月后,还有些不安。   ‘噗通’一声跪下,就道:“夫人!奴婢……奴婢知错了!这些日子奴婢精神涣散,辜负了夫人对奴婢……”   “你起来吧。”   许六月皱眉,起身扶了碧玉一把。   “你知道我为何寻你吗?一来就下跪!” 第1093章 :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奴婢……”   碧玉有些语塞。   她确实不知道许六月寻她作甚。   但自己最近这几日状态不佳,却是骗不了人的。   许六月也不跟碧玉兜圈子,开门见山就问:“你与陆淮是怎么回事儿?”   碧玉身子一震,忙垂头道:“夫人,奴婢不是有心要瞒您的!奴婢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怕一开口了,夫人就会让奴婢回万福村去……”   对于许六月知晓她和陆淮感情上的事儿,碧玉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万福村小,什么事情也瞒不住。莫说她和陆淮之间生了情愫,即便没有,翠花婶子那些人也是要撮合他们的。   “你不想回万福村?”   许六月看着碧玉,轻声问:“不想和陆淮在一起吗?”   “夫人,奴婢……”   碧玉对许六月是了解的。   许六月不是那等自私的人,碧玉知道,一旦让许六月知晓了自己和陆淮的事儿,那么许六月一定会成全他们。   她想跟陆淮在一起,但也想留在许六月身边尽忠。   “夫人!既然您什么都知晓了,那奴婢……奴婢便跟您说几句知心话。这些日子奴婢在锦州城办事儿,陆淮帮着出了不少主意。   许是惺惺相惜,许是日久生情。奴婢跟陆淮……早已互通情意。您问奴婢,想不想和陆淮在一起,奴婢想!但是夫人,奴婢更想留在您身边伺候您。”   说罢,碧玉又道:“奴婢先是夫人的婢女,其次才是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奴婢都会忠于夫人!”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对于碧玉的话,许六月自然是信的。   “可是碧玉啊,忠于我,和忠于你的感情,并不起冲突啊。陆淮并不是外人,与我更没有仇恨,你怎么能把忠于我和忠于感情区分开呢?”   “可是……可是奴婢要留在京都城伺候夫人,而陆淮并不愿意入京!”   碧玉咬着唇,道:“夫人,奴婢不是那等需要日日缠着心上人的姑娘。他不愿意入京,自有他的道理。奴婢既心仪于他,就会尊重他,如同他尊重奴婢一样。   奴婢来京都城的时候,他没拦过奴婢。他要留在万福村,奴婢也没劝过他。正如他们读书人所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奴婢只要心中有他,并且知道他心中也有奴婢就成。奴婢……奴婢知道,夫人是待奴婢好的。奴婢有了心仪之人,本该第一时间和夫人说,让夫人也高兴高兴。   但正是因为夫人待奴婢太好了,所以奴婢担心夫人会为了成全奴婢,就将奴婢赶回万福村去!因此……因此一直不敢跟夫人开口。   夫人,您别赶奴婢走。奴婢和陆淮这段时间都有书信往来的,这样也不错。身处何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有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儿!”   “那你这几日为何心神不宁,精神不济?”   许六月心中叹了口气,问。   “奴婢……奴婢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收到陆淮的信了。”   碧玉咬着唇,满脸担忧:“夫人!自从奴婢来了京都城后,几乎每半个月就能收到陆淮的书信,奴婢也一直以每月两封信的频率给万福村寄信。   可是最近……最近这一个多月来,奴婢一直没有收到陆淮的信。再加上现在宁国起了战事,奴婢心里头有点担忧,所以才会……”   “你赶紧收拾收拾,回万福村一趟。”   许六月听了碧玉的话,皱紧眉头。   想起前些日子她命人写给陆淮的信,也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不免有些担忧。   “夫人,奴婢……”   碧玉以为许六月要赶她走,急得又跪下了。   许六月见此,忙朝碧玉招了招手,让碧玉靠近:“京都城的买卖一切稳定,你不用担心。我身边有阿初和莲花在,自也不会出事儿。   倒是万福村那头!原本想着有陆淮在,出不了什么乱子。但如今陆淮失去了联系,我心里着实不安。   你说得对!宁国起了战事,到处人心惶惶。这人心不稳的情况下,最容易出事儿。陆淮学识渊博,却无功夫傍身。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他也护不住自己。你回万福村去!替我盯好锦州的买卖,保护好陆淮。”   说罢,又道:“即便不在我身边,你也依旧在为我做事儿。说起来,一样是尽忠的。”   “夫人……”   “等战事儿过了,我就给你们操办婚事儿。若那时候陆淮还不愿意来京都城,那我便亲自回万福村去!我许六月的身边人,定是要风风光光出嫁的。”   许六月笑着拍了拍碧玉的手,又道:“这次你回万福村,还有一个任务!不管用什么办法,将陆淮的身世打听出来。”   “陆淮的……身世?”   碧玉有些失神,道:“夫人,陆淮的身世可是有问题?奴婢与他交心这么久,从未听他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就连他家中有几口人,都未曾听说过。”   “没什么问题,你放心。”   许六月知晓碧玉在担心什么,也不瞒着她:“只是前几日外祖母听到陆淮的名字儿时,有些激动。说是她的姐妹,我的姨奶奶,曾有一个儿子,叫陆淮。   那陆淮是我姨奶奶的小儿子,自幼被娇宠惯了,所以长大后便不服管教。他离家多年,鲜少回京。后来姨奶奶家中出了事故,全家都丧了命。但好在那个陆淮不在京中,逃过了一劫。   我寻思着,陆淮的年纪倒是挺符合的。再加上他曾告诉过我们他来自北边,所以我心中便有了疑惑。虽说他没具体表明是北边的哪个地方,但年纪相仿,名字相同,又一样出身北边,应当不是巧合。”   说罢,许六月又道:“外祖母对这个外甥很是惦记,我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若陆淮真是我家亲戚,那咱们一家也能团聚。”   言毕,深深看了碧玉一眼:“关于这件事儿,我曾写过一封书信回万福村。但与你说的一样,一直没有收到陆淮的回信。我有些担心,怕他出了什么差错。所以碧玉,你必须得回去一趟。” 第1094章 :危机并未解除   碧玉本就担心陆淮。   如今听许六月这么一说,心下更是焦急。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方才一样求着留在京都城,很快就退下去收拾东西了。   因为她知道,于公于私,她都得回去。   ……   大兵已调,粮草也已跟上,大姜国带给宁国的危机,暂时得以缓解。   许六月把琐碎的事儿处理完以后,便全身心投入到了买卖中。   最近银子花得有点凶啊。   除了给段雅珍、沈清儿、莫锦绣置办的三份嫁妆外,这次捐赠也花了她好多银子,她得赶紧挣回来才行。   另外,提供给军营的药材许六月怕不够。   战场上刀剑无眼,硝烟弥漫,可太容易受伤了。   以前宁国没有自己的药材,只能紧巴巴地用。遇到药材不够时,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丧命。如今既然药材已经有了,就得管够!   旁的不说,至少在士兵们受伤时,能够不用忧心药材上的事儿。   因此,最近初八也挺忙的。   在众人面前寻了个借口,说是许六月派他出去办事儿。实际上,却是回了随身空间当起了务农的喵。   随身空间里的药材肆意生长,十分喜人,不怕不够。   另外,许六月又找人定制了好些密封性好的水壶,每个水壶都装满了‘仙水’,整整装了五车,命佣兵团的人运送去边境。   ‘仙水’有奇效,在紧要关头是可以救人命的。   若士兵们受伤严重,普通药材已无法立即将他们的性命救回,那么‘仙水’就能发挥其作用了。   只是这玩意儿一开始被许六月抬价抬得太高,又在宁国坊间传开了。所以在外人看来,它是极其珍贵的。   如此珍贵的东西,许六月不敢交给朝廷。   毕竟朝廷办事儿,很多时候并不是亲力亲为。从京都城到边境,不知得转多少地方,经多少人的手。   这‘仙水’的诱惑力太大了,人人都想要。再加上壶子本身就不大,随手拿了一两壶也很难发现。   交给朝廷的话,搞不好还没出京都城就被顺手牵羊了。   这一层层下来,真正到边境军营手中的,又能有多少?   还是自己人比较牢靠啊。   一来,佣兵团的人都是经过宗余特别训练过的,不像当官的如此有贪念。   二来,佣兵团的弟兄们不管是药材还是金钱,都已经被许六月和宗余富养过了,不会为了几壶子‘仙水’就让自己的一生蒙上污点。   他们若想要‘仙水’的话,自己到宗余和许六月面前提就是,只要是用来救人的,哪里又有不给的道理?   当然了。   许六月也不是那等做好事儿不留名的雷锋。   不管捐赠什么东西,她都得让朝廷记得。   哪怕现如今她没有提出什么条件,这五车的‘仙水’在运送出城时,也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消息到皇帝那头。可一旦到了军营那边,许六月和宗余的名字儿,是一定要提及的。   财富是好东西,但必须得守得住。   如今国难当头,她愿意帮一把,朝廷也是满满的感激。   但国难过了以后呢?难免就会有人起贪念。   许六月需要皇帝欠她的人情,也需要大张旗鼓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她和宗余是什么人。   只有这样,他们‘万隆’今后才能平安。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边境那头传来了两次捷报,说是宗将军和几位边境的将军,一起护住了边境几城,将大姜国的士兵赶出了宁国。   每每有捷报传来,京都城的百姓们便兴奋得开始游街。即便几位将军并未归来,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崇拜之情。   在百姓们的眼里,大姜国的士兵被赶出了宁国,便是宁国取得了胜利。但事实上,只有朝廷知道,大姜国的军队一日不退回自己的本国,那宁国的危机,便一日存在。   如今大姜国的人虽说已经被打出了宁国,但却依旧在宁国边境驻扎。   大姜国凭着祖祖辈辈垄断药材市场而富得流油,扩大军队也早宁国很多很多年。   他们粮草充足,士兵也多。   这次之所以被打出宁国,是因为援军没能及时赶到,只能先退出去,打算以退为进。   一旦等到他们的援军到了,想必又是一场恶仗。   若他们决心要用人头来撞开宁国的门,哪怕死伤惨重也在所不惜的话,那么宗将军等人接下来会十分艰难。   当然了。   即便对方不硬闯,光是守着,久不久打一打游击战,那么他们的粮草也绝对是足够的。   相反,宁国的粮草够不够,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总之,大姜国来势汹汹,情况不容乐观。   只是京都城距离边境尚远,再加上来了几次捷报,因此百姓们还不算紧张。   ……   景王爷素来不爱管政事儿,但到了眼下这种情况也是终日入宫,不得空闲。   皇帝更是亲自出宫,来了‘归来园’两次,与许六月和宗余商讨粮草的事儿。   百姓们乐呵呵,对朝廷极有信心。   而朝廷和一些懂得看局势的人,却颇为担忧。   ……   这一日,许六月跟宗余正在灶房里包饺子。   自从二人有了夫妻之实后,相处起来越发温馨。   不管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儿,总得抽个时间腻歪在一起。   或一起练武,或一起看书,或一起下厨。   真真是恩爱得很。   就像今日包饺子一样。   从未包过饺子的宗余,就因为许六月说了一句‘想吃饺子了’,便赶紧去灶房里和面。   许六月本是不想动手的。   但看到宗余那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好端端一个高雅冰冷的公子哥儿,竟也有鸡飞狗跳的时候?   反差极大。   夫妻二人正一边玩闹一边包饺子了,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莲花惊讶的声音。   “清儿姑娘?您怎么来了?”   “莲花!”   沈清儿的声音很急,还有些喘:“我哥哥和嫂嫂呢?他们在忙吗?”   “在灶房里包饺子呢。”   莲花看着沈清儿脸色不大对,忙帮着开门:“ 老爷,夫人,清儿姑娘来了。” 第1095章 :将军被掳了   莲花话音方落,宗余和许六月还没来得反应呢,沈清儿便如风一般冲了进来。   “哥哥!嫂嫂……”   她在看到宗余和许六月的那一刻,立即就哭了。   吓得许六月赶紧丢下饺子,麻利将手洗干净:“出什么事儿了?清儿,你莫哭!”   “哥哥,嫂嫂,父亲他……父亲他被掳了!”   “什么!”   许六月身子一震,连忙看向宗余。   只见宗余皱紧了眉头,虽没说话,但面色凝重。   “真……真的!这是父亲刚刚得到的消息,是边境传来的!我……我正巧今日去寻舅舅,在御书房外头听到了!哥哥,嫂嫂,怎么办啊!父亲被掳走了,怎么办啊!”   沈清儿急得手足无措,一下搓着许六月的手,一下又收回来抱着自己的肩膀,可见是真的怕了。   “哥哥嫂嫂,我……我已经没有母亲和祖母了,我……我不想没有父亲!我……我好害怕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来找你们……”   “莫急,清儿。”   许六月上前抱住了沈清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你先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宗将军可是咱们宁国的威远将军,战绩了得,怎么会被掳走呢?这消息可靠吗?”   “可……可靠的!舅舅都已经传了不少大臣进宫了!”   沈清儿紧紧抓着许六月的手,道:“父亲是……父亲是受亲信背叛的!我听舅舅他们说,大姜国的粮草太多了,能够他们驻扎在边境好久好久。所以……所以父亲想捣毁对方的粮草库,以此逼大姜国退兵。   所有的一切都……都安排好了,但却突然遭到了亲信的背叛。所以……所以我们宁国损失惨重,好不容易夺回来的边境城池又丢了两个!就连父亲也……也……”   “不急!清儿,咱们不急。”   许六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管是宗将军被掳还是丢失了城池,都是严重且令人痛心的事儿。   这意味着边境的战事越发恶劣,宁国大危!   “不急……我怎么能不急啊嫂嫂,那是我父亲啊!   沈清儿咬牙切齿,满眼通红:“我……我恨不得能立即冲到前线去,好将那些王八犊子都杀个干净!””   一直未曾说话的宗余听言,深深看了沈清儿一眼。   道:“清儿,你来。”   “哥哥……”   沈清儿眸子一亮,还以为是宗余有了什么主意。   现在她六神无主,只有宗余和许六月能让她安心了。   她乖乖朝宗余走去,正想问宗余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岂料,宗余一记手刀挥过来,直直劈中了沈清儿的脖子。   沈清儿身子一软就要倒地,好在许六月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将她扶住。   “莲花,带她下去歇着。”   宗余吩咐道:“看好她,不许她胡闹。”   “是,老爷。”   莲花得令,抱着沈清儿就退下了。   许六月看向宗余,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事态越发严重了。”   宗余看着许六月,道:“六月……我虽不愿承认那男人是我父亲,但他对宁国确实有功。而宁国将军被俘,接连丢失两个城池,势必会影响士气。   对于现在的宁国来说,士气太重要了。一旦受损,就等于失败了一半。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宗余一边说着,一边洗干净手。   这饺子是包不成了。   “晚些时候你去景王府走一趟,问问景叔,朝廷是个什么打算。”   “我现在就去。”   许六月心里也着急,一刻都等不了了。   边境已经丢失了两座城池,就连最有威望的将军都出事儿了。   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古以来,但凡起了战事,便注定血流成河。   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毫无人性的杀戮!   在战场上,在掌权人的手中,那一个个为了保家卫国而陷入厮杀的人,只是一个数字。   但在他们的家人眼里,他们却是一个家的希望和支柱!   死了一个士兵,对于国家来说只是死了一个蚂蚁。但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却是连家都不完整了。   有人失去了儿子,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父亲!   这一生,他们都得在无尽的思念和痛苦中度过。   而这,仅仅只是针对战场上的士兵啊!   离开了战场呢?又是如何?   像大姜国现在这样,直接杀入了城中!   许六月不相信他们会善待城中的老百姓。   对于这种为了利益便发动战争的国家,还能期盼他们什么?许六月真是恶心透了!   她命人备好了马车,急急往景王府赶。   刚到景王府门口,就瞧见景王爷也回来了。   景王爷看到许六月,并不意外,只说了句:“咱们去茶楼谈。”   语气和神色,都很严肃。   许六月心下更没底了。   也没进王府去给太妃娘娘和段雅珍请安,便随着景王爷去了茶楼。   在茶楼里,景王爷将现下的形势说了一遍,又道:“宗将军这事儿,对宁国士气影响太大。皇上想要御驾亲征,被大臣们拦住了。我自请带上两万精兵前去增援,今夜就走。”   说着,景王爷便交代道:“你母亲和祖母这头,你多多看着。若到了紧要关头,还请你护住他们的性命!余生……就有劳你照顾她们,开导她们。”   “不会有紧要关头的。”   许六月没答应景王爷的托付,这跟留遗言有什么区别?   “你去归你去,但一定要平安回来!”   说着,许六月也没跟景王爷废话,便起身回了‘归来园’。   刚刚进门,就瞧见宗余在等他。   “景叔要去前线。”   “我想去边境。”   夫妻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好一会儿,才听到宗余问:“你说景叔要去前线?”   “是。”   许六月点点头:“皇上想御驾亲征,大臣们没同意,拦住了。景叔是王爷,由他带领两万精兵去增援,也能鼓舞鼓舞士气。”   说着,又上前牵住了宗余的手,问:“你想去边境,是吗?”   “是。”   宗余看着许六月的眼睛,道:“我想去救那个男人!他对不起母亲,要死也只能死在母亲手里。母亲不杀他,他就得活着。死在敌军的手里,我不同意。” 第1096章 :我和你一起去边境   说着,又道:“更何况,宁国的百姓还需要他!他若在,宁国的百姓就安心。他若不在,莫说是百姓大乱,就连朝廷恐怕都会乱!”   宗余反握住许六月的手,放柔了声音:“六月,我知道你能懂我。这次边境,我一定要去。”   “好。”   许六月没有反对。   她勾起一抹令人舒心的笑容,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   宗余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许六月:“敌军无情,刀剑无眼。我这次去是去救人的,万没有能让你跟着涉险的道理!”   说罢,又试图用家人来留住她:“我与你只能去一人,不可一起走!咱们还有外祖母、有岳母大人和香儿需要保护……”   “我会把莲花留在这。”   许六月心意已决。   在景王爷说出要带兵去边境时许六月就想过了。   如果回来以后,宗余也要去边境,那她肯定得跟着去。   “除了莲花外,还有佣兵团的兄弟呢。即便我们要去边境,也不可能将佣兵团的兄弟一起带走。现有的佣兵团兄弟,但凡是手中没任务的,咱们抽走三分之一就成。   剩下的人则继续留在京都城,一来护着买卖上的事儿,二来护着家人们。去边境救人不在人多,而得智取!有时候带去的兄弟多了,未必是好事儿。但是宗余,我必须得去!”   “六月,你乖……”   “我有神秘空间,你忘了吗?”   许六月认真看着宗余,压低声音道:“我的空间你早已不知去了多少次!里头有足够的药材、粮食、还有无人能寻的藏身之处!   你想去救宗将军?怎么救?带着人夜闯敌营吗?就算让你闯进去了,又如何不着痕迹将人救出来?我跟你去就不一样了!你的武功那么好,我的武功也不差。   咱们一起去敌营,直接就能带走宗将军,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空间里还有花花和胖虎,你忘了吗?到了关键时候,他们俩也是厮杀的一把好手。”   “还有我。”   突然,初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有金刚不坏之身,能以一敌百。老爷和夫人公不离婆,我与夫人秤不离砣!”   “你们……”   “最重要的是,空间里有无数的‘仙水’,那可是救命的好东西。”   许六月朝着初八点了点头,又道:“咱们大老远去一趟边境,总不至于救个人就回来吧?把宗将军救回来以后,咱们再痛痛快快跟敌军打一场!”   “是,痛痛快快打一场!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满地找牙,直接滚回大姜国去!”   初八神助攻,在一旁帮着许六月说话。   宗余看着许六月一脸坚决,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算同意了。   ……   景王爷是当天夜里走的,带着两万精兵。   许六月和宗余没有这么快,得安排好家中的事儿。   沈清儿醒来后知晓许六月和宗余要去边境,哭喊着要一起去。   一开始许六月他们是不同意的,想让沈清儿在京都城护着家人。但沈清儿性子执拗,哪里肯听?说是许六月和宗余若不带她去,她就自己一个人上路!   沈清儿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素来是说一不二的。   许六月和宗余担心她一个人上路会出事儿,只能带着她一起。   除了她外,还有初八、雁西等人,以及三十名的佣兵团兄弟。   一行人是次日傍晚离开的。   没有马车。   每人一匹骏马,快马加鞭往边境赶。   甚至,速度比景王爷更快。   他们饿了就原地吃干粮,困了就原地睡下,渴了就喝‘仙水’。   到了如今这地步,许六月也不紧着‘仙水’了。   每人发了一个壶子,壶子里都是‘仙水’。喝完了再把空壶子给许六月。许六月换一壶子满的就是。   大家伙儿喝了‘仙水’后精神抖擞,连续喝几天力气都大了不少,夜里睡觉都不觉得冷。   就连沈清儿的武功都在赶路的过程中有了进步。   当然,这也不完全是‘仙水’的功劳,‘仙水’只是强身健体!   真正让沈清儿进步神速的,是这一路上宗余对她的磨炼。   宗余并没有因为沈清儿是姑娘,便对她格外照顾。   该打猎时会让她去打猎,该训练她时就可劲儿训练,整得沈清儿手脚酸痛又淤青,没一处好的。   但沈清儿从不叫苦,反而觉得很幸福。   哥哥教她武功,是她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行人快马加鞭将近十日,总算要抵达边境了。   越往边境这头走,就越能感觉到荒凉。   大批大批的难民往许六月一行人来时的方向逃,每个人都神色慌张。   而这一路上,久不久就能看到几具死尸。   有的刚刚倒下,有的早已发臭腐烂。   那都是老百姓啊。   他们一心想着逃避战乱,最后却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再过半日吧!”   趁着中午停下补给的空档,宗余看了看地图:“再过半日,咱们就能到漠城了。若赶路的这十来天空档咱们宁国能坚持下来的话,这漠城就还在。若没能坚守下来,只怕漠城也沦陷了。”   漠城是距离边境的倒数第三城。   自从边境的凉城和蒙城都被占领后,宁国大军便退守到漠城了。   “待会儿到漠城时我先去看看,你们在远处躲着。”   初八咬着一条原汁原味的烤鱼,道:“我好久都没用过我的原身了,正巧用一用。”   “什么原身?”   沈清儿听了初八的话,凑过来一个脑袋:“阿初,难不成你是狐妖啊?还能幻化成狐狸?”   阿初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如果是动物的话,肯定是狐狸!   初八:“……”   低头继续吃烤鱼,都懒得搭理沈清儿。   沈清儿吐了吐舌头,便转身想跟许六月说说话。   可谁知,方才还在身边的许六月,此时竟不见了。   沈清儿连忙去找,最后竟在小溪边找到了许六月。   她找到许六月时,许六月正在溪边洗脸。   洗着洗着,突然就恶心,干呕了起来。   “呕~呕~”   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第1097章 :想不好孕都难   “嫂嫂!你没事儿吧?”   沈清儿见此,心下一急,喊着跑了过来。   “你怎么了嫂嫂!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你……”   “嘘……”   许六月一把拽过沈清儿,捂住了她的嘴:“小声些,莫让你哥哥听到了!”   沈清儿瞪大了眼睛,点点头,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嫂嫂这是怎么了?怎么吐得这般厉害?还不让告诉哥哥!   难道……   难道嫂嫂有什么隐疾吗?就像香儿写的话本那样,快要病死了?   许六月可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沈清儿在想什么。只是瞧见沈清儿点头后,便收回了手,道:“这事儿你就当没看到过,谁也不许说!特别是你哥哥!”   若不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反胃想吐,许六月都快忘了自己葵水没来的事儿。   如今呕吐的频率越来越高,而自己又没有任何要来葵水的征兆……   想起自那夜起,她和宗余那叫一个上头啊,几乎每夜都会共赴巫山,折腾得大汗淋漓。   事后没有喝下任何避子的汤药不说,还天天喝‘仙水’,身体倍棒,就连之前的体寒也早早治好了,想不好孕都难。   因此,这不涨不痛葵水延迟反胃呕吐,八成是有了啊。   但眼下这时候……   若真是有了,倒有点难办。   不能说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到底要比往常辛苦很多。   特别是宗余那头,绝对不能让他知晓这件事儿。否则漠城都还没进,他就要赶人了。   “嫂嫂了……”   沈清儿见许六月松开手后一直没有说话,便越发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嫂嫂的身体肯定是出大问题了!这该怎么办啊!   “我没事儿,你没担心。”   许六月看着已经流泪的沈清儿,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呢。   轻轻给她擦了擦眼泪,哄道:“你哭什么呀?快别哭,小心被你哥哥瞧见了!”   “你……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沈清儿小声问道,很是难受。   许六月微愣,忙道:“傻瓜,我没事儿啊!就是太久没赶路了,这一下冷不丁连续赶了十天的路,有些吃不消。再加上今天早晨我偷偷吃了两个隔夜的包子,可能吃坏了胃,就有些难受。这不打紧的,吐完就好了。”   “真的?”   沈清儿不太相信,毕竟许六月的脸色真的太难看了:“嫂嫂,你莫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许六月也是好笑,道:“我这身子前几天就开始不爽快了,脸色应该也不是今天才变差的吧?就是赶路太劳累所致,没什么大碍。好在还有半日就要进漠城了,到时候好好休息一宿就好。”   说罢,又调皮道:“大不了啊,我以后再也不偷偷吃隔离包子了,真真是害死人。”   瞧见许六月还有心情调笑,沈清儿也稍稍放心了些:“没事儿就好,吓死我了!”   “你们休息好了吗?准备赶路了。”   宗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已经喂好了马,正牵着马过来喝水呢。   “休息好了。”   许六月笑了笑,拉着沈清儿就要往回走。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宗余一眼就看到许六月脸色不好,皱眉问:“可是哪里不爽快?”   “嫂嫂早晨偷吃了两个隔夜包子,现在胃有些不舒服。”   还不等许六月开口呢,沈清儿便将许六月的借口说了出来:“不过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了,就是脸色有点难看。”   “隔夜的包子?”   宗余皱眉。   吃的不都是空间里的东西吗?空间里的东西莫说隔夜,就是隔了两年还是新鲜温热的。   “可能是拿出来太久了吧?”   许六月也是个狐狸。   含糊其辞不说,还看不出半点心虚:“不过现在好多了,就刚刚那会儿不舒服。”   “那就再休息一会儿吧。”   宗余将马交给沈清儿,便上前摸了摸许六月的脸。   还好不烫。   “不用了,赶紧赶路吧。”   许六月可不想拖队伍的后腿,忙道:“这荒郊野岭有什么好休息的?马上就要到漠城了,咱们到漠城再好好歇歇。不仅能休息好,还能打听到不少消息,心安。”   “行。”   宗余点点头,没再劝:“听你的。”   ……   稍作休整,一行人又动身了。   只是因着许六月不大舒服,所以宗余特地交代众人跑得慢些。   因此到达漠城附近时,时间比预计多花了半个多时辰。   为了众人的安全,初八先去查看了情况。直到确定漠城还在严防死守,并没有被大姜国攻下,这才回来叫人。   一行几十人,每个人都骑着大马,好生壮观,城门口的士兵见了也一脸警惕。   好在许六月带了皇帝赏赐的令牌,一行人才得以进城。   漠城很大,百姓们几乎都外逃了,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犹如空城。   许六月和宗余没有犹豫,径直去了官府。   负责严防死守的将领就在官府里。   宗将军被掳走后,负责带人对抗敌军的是刘将军。   刘将军没见过许六月和宗余,但却见过沈清儿。   他看到沈清儿一行人来时,激动得连手中的水壶都掉了。   他可是在城墙上头守了一天,刚刚才回到官府啊!这一天没喝水,正想喝个够呢   结果没拿稳,白瞎了一壶热开水。   “清河郡主!”   刘将军抱拳,给沈清儿请安。   不用问,他也知道沈清儿此番前来的目的。   “刘将军!”   沈清儿同样抱拳:“这是太和公主。”   “太和公主!”   刘将军震惊不已。   他没见过许六月,但却听说过不少许六月的传奇事迹,更感念许六月捐赠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太和公主,刘某有礼了!”   说罢,又道:“太和公主命人送来的‘仙水’,刘某已经收到,并且用到了刀刃上,还请太和公主放心!”   “刘将军是老将军了,我自然是放心的。”   许六月点点头,道:“这位是我夫君宗余,我们此番前来,一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二是想救出宗将军,顺便了解一下宗将军这次被掳的事儿。” 第1098章 :话糙理不糙   “见过驸马爷。”   刘将军听言,先朝宗余抱拳打了个招呼,才又继续道:“宗将军被掳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怪刘义和张衡啊!那两个王八羔子,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住了,竟干出这等卖国求荣的事情!   他们跟着宗将军怎么也有二十来年了,一直深得宗将军的信任啊!若如不然,就凭着大姜国那些人,如何能是宗将军的对手?说到底,宗将军就是太疏忽大意了!”   说罢,又道:“也不知道刘义和张衡那两个王八犊子是为了什么?他们跟了宗将军这么多年,难道还信不过宗将军吗?信不过宁国吗?去了敌营后竟还敢大言不惭,说我们宁国必败!   哼!要不是出了这两个叛徒,现在敌军的粮草早就没了!宗将军也不会被掳!唉!要怪就怪我,我那日本该按照计划赶往蒙城的,但路上耽搁了一些功夫,晚到了两个时辰!   也就是那两个时辰,刘义和张衡叛变,不仅给敌军通风报信,害了前往敌营烧粮草的士兵,还将宗将军引去了城外了!   据说宗将军那日喝的水是刘义倒的,那水里里头必定有问题,否则宗将军不会连刘义和张衡都打不过!只是简单几招,就被拖着去了敌营!   他们……他们这两个畜生,是把宗将军当成了投诚的大礼啊!没脑子的东西,他们也不想想,他们是宁国人啊!还是如此背信弃义,卖国求荣的人。真去了大姜国以后,会受到重用吗?他们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王八犊子,狗娘养的杂碎!他们拖走了宗将军,还带领着敌军来攻打我们。而我们这头因为宗将军出事儿,也因为出了两个副将叛徒,士气一落千丈,短短几日,就丢了两城!”   刘将军满口国粹,但话糙理不糙。   他大骂刘义和张衡时,众人还是挺爽的。   “宗将军在我们宁国士兵和百姓的眼中,可是一个定海神针。这定海神针被盗了,大海势必会掀起巨浪!更何况,联合敌人盗走定海神针的人还是自己人。士气下跌,无疑是必然的。   不过刘将军也不必担心,皇上已经派了景王爷带着两万精兵赶来支援了。就跟在我们后面,想来这两三日就能到。”   许六月茶水都顾不得喝,便问:“就是不知,宗将军现在在哪里?是在凉城还是蒙城?还是……”   “应该在凉城!”   刘将军想了一会儿,道:“大姜国的兵多,自从他们占领了蒙城和凉城后,就在每座城里注入五万的士兵,以防我们再次夺回城池!而另外的二十万大军,此时就在漠城外!   他们在城外驻扎已经有五日了!这一次他们不想打,反倒想谈条件!说是要用宗将军的性命,来换我们宁国的八座城池!这八座城池还不包含凉城和蒙城。若是包含在内,一共就是十座!十座城池啊,他们也真是好意思开口啊!   不过,大姜国开出的条件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回京都了!我是没有权利做主的,便拖着他们。说让他们等消息!因此这几日,倒还算消停。除了提防他们突袭外,目前没有太大的伤亡。   但我看那大姜国的将军不是个善茬,也没什么耐心。这事儿是能拖就拖,至于能拖多久,我心里头也没底!这不,我也着急着呢,都上火了!   要是你们再不到啊,一旦大姜国发起进攻,那这漠城恐怕也……”   说到这里,刘将军意识到自己说远了,又道:“宗将军啊,我前几日也是见过的。大姜国那群王八犊子来谈条件时,我要求见一见宗将军。他们把宗将军捆在囚车上,拖到城门下给我们看了几眼。   消瘦了不少,人也没精神,但好在还活着!我推测,他们不会让宗将军离我们太远,但也绝不敢把宗将军放在军营里!否则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这筹码就没了。   正巧,凉城距离漠城不远。一个来回,一日可达。而凉城现在又被他们占领,有着五万士兵驻扎!把宗将军关在凉城,怕是最好的选择。”   言毕,又想了想道:“不过……也不排除他们不按常理出招!若是论危险之地即为安全之地,那也有可能是在军营里!只是这种可能性较小。”   “刘将军说得没错。”   宗余看了众人一眼,点头道:“漠城过去是凉城,凉城过去是蒙城,再跨界就是大姜国。这几个地方看起来是连在了一起,但实则还是有些距离。   除了漠城到凉城近一些外,凉城到蒙城至少得六日一个来回,而蒙城到大姜国的地界,也得十日一个来回。为了能方便行事儿,他们不会把宗将军放得太远!   一来,放得太远容易出幺蛾子。二来,也不方便出示手中的筹码。三来,这路途太过遥远的话,一不小心将人折腾死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既然他们已经开出条件,就说明他们接下来想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咱们数座城池!一旦宗将军出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想拿,就必须得打。而战场上刀剑无眼,只要兵戎相对,就一定会死伤惨重。不仅仅是咱们宁国,他们大姜国也一样。   所以,宗将军要么在凉城,要么在敌营!”   “驸马爷和公主、郡主,打算怎么做?”   刘将军看着几人,问。   “当务之急,是重新树立军中士气!”   宗余没瞒着刘将军,应道:“虽说大姜国已经开出条件,这几日暂时能消停一些。但对于这等不讲道义的对手,咱们必须得多留一手。   景王爷是带着两万精兵来了,但具体哪日能到还说不准。这个时候,士气尤为重要!”   “话是这么说,可士气该如何才能涨啊?”   刘将军头疼得很:“这接二连三的,不是主将被掳副将背叛,就是几日之间丢失两城。咱们宁国的士气,早已低到尘埃里,看都看不见了!   本还指望景王爷带着精兵前来能振奋一下士兵呢,眼下一看,怕是还得继续等啊!” 第1099章 :从别的地方鼓舞士气   “援军若是没到,不妨从其他地方着手?”   许六月垂眸想了想,道:“即便不能鼓舞士气,也能让咱们宁国的士兵有加倍的安全感嘛。”   “太和公主的意思是……”   “刘将军莫不是忘了我与我夫君手中有什么?这一次我们虽没带来援军,但却带来了不少的‘仙水’和粮草。   虽说这些东西比起援军来,不值一提。但这一仗还不知要打多久!而咱们宁国先前粮草紧缺的事儿,举国上下皆知。虽说后来问题得到了缓解,但士兵们未必能安心。毕竟自第一次凑集粮草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三个月了。   倘若这个时候咱们告知士兵们,宁国的粮草充足,安了士兵们的心。刘将军认为,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鼓舞士气?仅仅只是几天而已!   几天过后,景王爷带着两万精兵一到,这士气又会高涨一些。而趁着这几天,我们也会想法子找寻到宗将军的所在之处,看看该如何将他救出来。若能顺利把宗将军救出来的话,大姜国这一仗就好打多了!”   当然,许六月心里还有一个主意,她没说。   只是将话说到了营救宗将军这,便适时打住。   刘将军虽是一介莽夫,勇猛直爽,想不到太深层面的东西。但如今听了许六月这话,也只能连连点头。   “是啊!宗将军可太重要了!若是能把宗将军救出来,那咱们宁国肯定能再次把大姜国赶出去!   更何况如今粮草充足,景王爷和援军也快到了!两万精兵加上我们漠城的八万士兵,足足也有十万的人啊!就算只有大姜国一半的人数,但只要士气上去了,也就没那么悬殊了!   再说了,那两万不是精兵吗?实力是普通士兵的十倍甚至二十倍不止!有了他们在,至少能够有点盼头!”   说着,刘将军又道:“公主,郡主,驸马爷?你们一路赶来辛苦了!我这就给你们安排住处……”   “不劳刘将军费心了!”   许六月开口道:“方才我们进城时,发现距离官府不远处有一家客栈还挺大的!里头虽然没有客人,但还有掌柜和小二在。我们一行数十个人,还是住在客栈比较方便。”   “至今还开门的客栈?”   刘将军想了想,问:“可是街头那家万福客栈?”   “正是。”   “那行!万福客栈安全。”   刘将军点点头,道:“那万福客栈的东家是漠城知府的妻弟!如今漠城深陷危险之中,百姓们能逃的逃,不能逃的都大门紧闭。只有万福客栈还开着门,每日给我们做包子、包饺子、蒸饭团!   你们到万福客栈去,那头的掌柜和小二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有什么事情呀,咱们也能及时通气。”   ……   许六月等人在官府了解完情况后便去了万福客栈。   万福客栈确实挺大,住几十个人没问题。再加上战乱,一个客人也没有。   他们所有的人手几乎都在后厨忙着,就如同刘将军说的那般,在拼了命的做包子馒头。前头虽留了个掌柜和店小二,那也是为了预防紧急情况,好通风报信的。   若不是刘将军亲自将许六月一行人带来,恐怕万福客栈还不接收他们呢。   一路风餐露宿,许六月确实有些顶不住了。   跟宗余一起,带着沈清儿匆匆进了空间的福屋洗漱一番,便直接在空间里睡下。   是的,带了沈清儿一起。   实在是万福客栈太忙了,后厨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也暂时空不出多余的锅来烧热水。   佣兵团的弟兄们都糙惯了,尚且能直接睡下。但许六月和沈清儿都是姑娘家,自是爱干净的。这一路赶来都没洗漱过,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   偏偏沈清儿前两日又来了葵水,浑身都臭了。老早就念叨着到漠城后必须得好好洗漱,念叨了两三日。   而万福客栈这情况,许六月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只能将沈清儿也带进了空间里。   当然了。   对于带沈清儿进空间这事儿,许六月也仔细考虑过。   一来,沈清儿是可信的,不必担心她会害她和宗余。   二来,沈清儿容易糊弄,若是心中有疑惑的话,随意解释几句就成。   三来,许六月和宗余已经商量好了!去救宗将军时,就把宗将军弄到空间里,然后再带出来。沈清儿固执得很,指不定要跟着去呢。若是真跟着去了,也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进了空间后的沈清儿像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呆的。   直到好一会儿,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宗余和许六月:“哥哥嫂嫂,我们不是在客栈吗?怎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这个地方了?这是哪里啊?”   那么大的湖,那么深的山,还有望不尽的药地和大房子?   有鱼有虾,有鸡鸭鹅,还有……还有老虎和豹子!   沈清儿要疯了。   “这是好地方。”   许六月拉着沈清儿往院子走去,道:“跟我走吧,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不是浑身难受得很吗?我带你去洗漱更衣。”   说着,看向沈清儿那一脸发懵的样子,又道:“洗完了以后再详细解释给你听。”   “哦。”   沈清儿乖巧跟着许六月。   许六月随意寻了一间洗手间是淋雨的客房,将热水给沈清儿开好。   “热水开好了,你直接站到水下去洗就好。”   说着,又教了沈清儿怎么调水温,怎么关水。等确定沈清儿都学会以后,才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本是打算让沈清儿泡浴缸里洗的,至少沈清儿能习惯一些。   可想起沈清儿来着葵水不能坐浴,只能作罢。   好不容易泡完了澡,许六月觉得自己浑身都轻了几斤。   正伸了个懒腰想好好睡一觉呢,沈清儿却在外头叫她了。   “嫂嫂?哥哥?你们在哪!”   许六月没办法,只能开门出去。   瞧见沈清儿穿着干净的衣裳,却披着一头湿发。   不禁皱眉:“你怎么洗头了?” 第1100章 :嫂嫂和哥哥对清儿真好   “忍不住嘛。”   沈清儿朝许六月吐吐舌头,撒娇道:“头上都是尘土,不洗干净我总觉得脏得很。如今洗完后舒服多了,就连头都没那么重了。”   说罢,怕许六月念叨她,又道:“嫂嫂,那个屋子里的大毛毯很不错嘛,特别吸水。我用它来擦了擦头发,头发就不滴水了。”   “那叫浴巾。”   许六月拽着沈清儿的胳膊就往屋子里走:“跟咱们平常的毛巾差不多,只是大了一些而已,可以把整个人都包住。”   说罢,又道:“你如今正是来小日子的时候,得格外注意些!又没成亲又没生孩子的,寒了身体可不是小事儿。你看看你,头发又长又厚的,这不是胡闹嘛。”   她拽着沈清儿回了屋子,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吹风筒:“来这边坐着,我给你吹吹头发。”   “吹头发?”   沈清儿皱眉:“用这个?这个是什么?扇子吗?”   “过来。”   许六月招招手,让沈清儿过去。   沈清儿乖巧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才刚刚坐下呢,许六月就打开了吹风筒。   “唔呼呼~”   吹风筒的声音大得惊人。   还不等许六月把风吹到沈清儿的头上,沈清儿就吓得跳了起来,远离许六月。   “这……这是什么啊!”   素来的胆大包天的沈清儿,竟有些结巴。   许六月无奈摇了摇头,只能先将吹风筒关掉,解释道:“这叫吹风筒,它可以很快就把你的头发吹干,避免你受寒。来,过来坐!”   “哦……”   沈清儿挪着脚步又过去了。   这一次她忍了忍,就这么乖乖让许六月给她吹头发。   风很大,暖呼呼的,还挺舒服的。   吹着吹着,沈清儿就趴到床边睡着了,只留下许六月这当嫂子的在操心。   说起来,科技真是改变生活啊。   单单说洗头,古代就没现代那么便利。   古人洗头一般都会挑天气好的时候洗。   若是夏天呢,就吹吹风或是用扇子扇。若是冬天,就晒晒太阳或烤烤火。   这古人留的头发又长又厚,洗头是件麻烦事儿,晾干就更麻烦了。   许六月来到这世界后,可没受洗头的苦。为此,还剪过几次头发,不愿意留太长。   后来得亏升级了空间啊。   福屋从升级到了别墅那会儿开始,就已经有一些现代的科技用品了。   譬如电啊,自来水啊,吹风筒啊,空调啊等等。   这些东西虽说拿不出去,但在屋子里用用还是可以的。至少洗头洗澡方便多了,天冷天热时,睡觉也舒服。   大概吹了半个时辰吧?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沈清儿的大长直才彻底吹干。   许六月又寻来了梳子,轻轻给沈清儿梳头。   待好不容易梳完头,正想放下东西回屋休息呢,沈清儿竟伸了一个懒腰,醒了。   看到许六月要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呀!我头发干了!”   沈清儿惊喜不已,立马又跑过来问:“嫂嫂,那个是什么来着?怎么那么神奇啊?我好像……好像就眯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头发就全干了!”   “吹风筒。”   许六月笑了笑:“下次教你用。”   还一小会儿呢。   你是睡了一小会儿,你嫂子我为你服务了一个钟头!   “嫂嫂,你还没跟我说这里是哪里呢?我怎么觉得……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哪哪都充满了神奇!”   沈清儿好奇极了,不将事情弄清楚心里头就痒痒:“刚刚那个水,又可以冷又可以热,而且只要我不关,它就一直往下流!还有这屋子里的灯,好像也不是蜡烛呢,是琉璃吗?我研究了一会儿没研究出来,就觉得有风也吹不灭似的。   还有刚刚那个吹风筒,也神奇得很!虽说很吵,但是吹头发暖暖的,好舒服。还有这个房子和房子外头的那些药地,怎么能一瞬间变出来呢?”   “你这问题可真多。”   许六月打了个哈欠,道:“我和你哥哥既然已经将你带进来了,就没想过要瞒着你。如今你问起,那我就长话短说和你一遍。这个地方啊,它是……”   许六月把之前自己跟宗余说过的话,又简单和沈清儿说了一遍。   前前后后就几句话的功夫。   总之,一切推给神仙就是了。   听得沈清儿目瞪口呆。   “好了,事情就是这么件事情,你知晓了就好。”   许六月看着沈清儿惊讶不已,也不再过多解释:“漠城不比京都城,生活条件肯定是艰苦一些的。再加上这万福客栈的人都忙得很,恐怕也抽不出功夫来管我们。   这段时间咱们就先住在里头,里头什么都有,睡得舒服不说,还能借着这里的灵气好好练功。不过你要记住了,这是天大的秘密,不可以外泄!   这个地方,只有天知地知,你和你哥哥,还有我知!哦,对了!阿初也知晓。他本就是来自这个地方,你若好奇,等他回来了再问他。   但除了我们四个人外,再没第五个人知晓,也不能让第五个人知晓!包括皇上和景叔,也包括千邛哥哥,知道了吗?”   言毕,许六月又添了句:“我连我母亲和香儿都瞒着呢!这个地方虽是好地方,但若不小心被有心人知道了去,是会酿成大祸的。”   “我知道!”   沈清儿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嫂嫂你放心,我就是死了都不会把这地方说出去的!”   说罢,又突然抱住了许六月:“嫂嫂和哥哥对清儿真好!嘻嘻……”   言毕,突然一个激灵,又问:“嫂嫂说阿初也知道这地方?还是出自这里?他……他不会真是什么狐狸精吧?”   “噗……”   许六月没忍住,笑了笑:“那你得问他去,我不清楚。”   狐狸精?   这词是褒还是贬?   “我倒想问呢,但也找不着他啊。”   沈清儿耸耸肩,很是失落。   “他去凉城了。”   许六月拍了拍沈清儿的肩膀,道:“我让他先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宗将军在不在凉城。”   说罢,又道:“你别想太多了,赶紧歇着吧!往后咱们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第1101章 :只怕漠城也会保不住   “去凉城!”   沈清儿垂眸,满脸担忧:“就他一个人吗?嫂嫂,他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   许六月笑了笑,安慰道:“阿初的本事儿大着呢,可不仅仅只有那一张好看的皮囊!以后日子久了,你自然就会发现了。”   “可是凉城现在已经被大姜国占领了,他一个人的话……”   “无碍,他有的是法子混进去。”   许六月困得不行了,连忙摆摆手道:“我都睁不开眼了,你赶紧也歇着吧。”   说罢,再不给沈清儿说话的机会儿,打开门赶紧出去。   “我……”   沈清儿张了张嘴,连忙又闭上。   看着许六月远去的背影,也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算了,先睡吧。   软软的床真舒服啊。   才刚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许六月已经在厨房那头做好了吃的。   食材空间里都有。   什么米啊面啊鱼虾青菜啊,那是样样不缺。   沈清儿闻着味道就找到了餐厅,看到餐桌上的饭菜,食指大动。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起来了?”   许六月喊了一声,精神比睡前好多了:“起来就赶紧吃饭吧!吃饱了咱们好去城墙上看看。”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前几日恶心想吐,吐得不行。   现在又胃口大开,什么都想吃。   因此,许六月在厨房里捣腾了好一阵,捣腾出好多的重口味的菜来。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的,没睡好也没吃好。咱们今日吃得舒服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敌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沈清儿和宗余夹大虾:“快吃吃这虾,我从仙水池里捞出来的。还有这鱼,也嫩得很。”   “给外头的弟兄们们送包子了吗?”   宗余起得比较晚,因此问了一句。   “送了。”   许六月笑道:“两大锅的腊肉米饭,还有上百个包子,让雁西拿去分的。”   “好。”   宗余点点头:“那小子没问你食物从哪来吧?”   “没问。”   许六月笑了笑:“他应该也挺好奇的,但没表现出来。”   “我培养的人,素来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宗余笑看着许六月,还有几分小得意:“有吃的就行,刨根问底就不是聪明人了。”   “好在我喜欢未雨绸缪,里头存了不少东西。若不出意外的话,空间里的这些包子点心,还够咱们吃上一个月。”   许六月的空间可以保鲜也可以保温。   很多包子和点心,都是以前到各地开店时丢进来的。丢了又不怎么取,丢着丢着,就丢了好多。   还有那些腊肉腊鱼腊鸭腊肠,每年都会做,每年都会存,存着存着就多了。   现在外头乱成一片,万福客栈自顾不暇,许六月自然是想自己解决自己人的温饱了。   这汤汤水水的不合适,做起来也麻烦。但饭团和包子、粽子这些,却是很方便的。   “没了也不打紧,有米有面就成。”   宗余怕许六月太担心着佣兵团的兄弟,便道:“大不了到时候问万福客栈借个灶,让弟兄们自己做。”   “快吃。”   许六月和宗余正说话呢,见沈清儿听得认真,连饭都不吃了,连忙敲了敲桌子提醒她。   “咱们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宿,现在外头都出太阳了。抓紧时间吃饱,咱们干正事儿去。”   “哦!”   沈清儿一听,赶紧扒饭,连头都不抬。   扒了几下,突然把碗放下:“我吃饱啦!”   宗余:“……”   许六月:“……”   要你快,也不是这么个快法啊。   ……   三个人吃饱饭再出去时,已经是午时了。   万福客栈的人正在往外头运送馒头和包子,一车一车的,从万福客栈门口外城门处去,望不到尽头。   “这也太多了吧!”   沈清儿震惊无比:“这一车怎么也得装几百个馒头吧?都望不到尽头,那得是多少啊?”   “回郡主话,咱们凉城现在有着八万的士兵呢。”   万福客栈的掌柜听到沈清儿的话,便站出来回应:“这些包子馒头啊,也只能解决两三千号士兵的温饱。其余的包子和馒头,要么由尚未离城的老百姓们在家帮忙做,要么就是军营的伙夫那头帮着做。   咱们客栈每天看着运出去不少吃食,实则也是杯水车薪啊!不过眼下国难当头,咱们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吧!”   “掌柜的辛苦了。”   许六月看着客栈掌柜满眼都是血丝,又提醒道:“掌柜的还是抽空多歇会儿吧,别把身子熬坏了。”   “哎哟,哪里还有时间睡觉啊?这中午的吃食刚做完,又要准备做晚上的吃食了。少一刻钟啊,就得少好多的人饿肚子呢!”   万福客栈的掌柜揉了揉眼睛,还晃了晃头,道:“我不碍事儿!一天能睡两个时辰就够了。其余的时间啊,都用来包包子,做馒头!”   说着,又叹气道:“不过……也不知道还能做多久啊!仓库那头粗面和精面都剩不下多少了,最多能顶个两天还是三天吧?等面粉用完啊,就该用米了!   就是这米光做饭的话,还得烧菜,麻烦。熬粥呢,又怕他们喝不饱,也是头疼啊!”   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走了。   年纪不大,但背弓了不少,想来是最近累的。   “先去城墙吧。”   许六月喊了宗余和沈清儿:“去城墙看一看,回来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取一些粮食出来。”   “好。”   沈清儿脸色也很严峻。   八万的士兵,这一天光是吃都不知道要吃多少。   大姜国的人都是疯子,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若他们发起攻击时宁国的士兵连力气都没有,那还打什么仗?   三人径直去了城门处。   在士兵的带领下,上了城墙。   正所谓站得高望得远。   上了城墙后,宗余和许六月几个人才看到大姜国的帐篷,竟扎得如此之近。   一里!   只有一里的距离!   既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能摧毁宁国士兵的心。   五百米啊。   弓箭射不过去,火药也丢不过去,他们安全得很。   而宁国呢?   人数不如对方的一半,士气又被摧毁得差不多了!   若再任由这样下去,只怕漠城也会保不住。 第1102章 :鼓舞士气   “这大姜国也太嚣张了!”   沈清儿是个没法忍的性子。   一看到眼前这副情景,便顿时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能直接杀出城去,将大姜国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这……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宗清儿就算没上过战场,也是出身将门之家,听过不少战场上的事儿。   可这么多年来,就没听说过哪个国家打仗能把大军驻扎到对方城门的一里外!   他们……他们大姜国简直可恶至极,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沈清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时都要冒火了。   想起自己的父亲现在还在敌军手中,想起好不容易夺回来的边境城池,现在又落入了这帮杂碎的手里,沈清儿就恨!   她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恨自己不能以一敌百,将这些狗东西都杀干净!   “纵使是要打仗,也该讲讲规矩才是。胜,能胜得全天下各国、各百姓的人心。败,也能不负自国的百姓!可他们呢?他们大姜国呢?他们干的这是什么事情啊!”   “规矩?”   许六月听言,不免冷笑:“对于一个主动发起战事儿,不将黎民百姓放在眼里的国家,你奢望他们有什么规矩?若他们守着规矩,就不会突然朝宁国下手!   而对于他们来说,胜就行了,哪里还管得了人心不人心的?他们要的是利益,是国土,是称霸天下!”   “他们想要是他们的事儿,会不会给是我们的事儿!”   沈清儿冷言道:“想要夺取我们宁国的疆土,没那么容易!”   说着,只见沈清儿突然转身,朝着正在城墙上值守的士兵们喊道:“将士们!我是宗清儿,是威远大将军的女儿,也是宁国的清河郡主!   站在我身后的,是皇上认的义女太和公主和驸马爷,也是这次应战,给了我们宁国无限粮草的人!   他们清空了自己的钱庄、仓库,充盈了我们宁国的国库,给我们捐赠了大量的粮食、药材、甚至还有那可以解百毒的‘仙水’!   这一次,我们一同来到漠城,就是为了跟广大的将士们一起渡过难关!为了能够和大家伙儿一起,打败敌人!”   沈清儿一脸清冷,说话铿锵有力,与以往那个大大咧咧,成日晃着许六月的手撒娇的姑娘,有着天壤之别。   “将士们放心!这一次我们过来虽说带的人不多,但每一个人都是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人物!他们是咱们宁国排名前十的佣兵团成员,每一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哪怕光凭着他们的力量,不足以灭掉城门外的大姜国贼寇。但是灭掉他们几千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除此以外,太和公主和驸马爷还带来了大量的粮食和药材!所以大家伙儿一定要吃饱喝好!若是谁的身体有些不爽快的,也一定要及时报备,争取早治早好!   只有我们身强体壮了,吃得饱饱了,我们才能跟大姜国的贼寇抗衡!到时候,莫说杀上一个营!就是只杀一个,那也是咱们宁国的英雄!”   “没错!清河郡主说得对!”   刘将军也站了出来,顺着沈清儿的话道:“大姜国的贼寇不守规矩,见不得天下太平,非要为了利益而挑起战乱,不知杀害了我们多少的兄弟和百姓!像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咱们如今与大姜国实力是有些悬殊,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很快,景王爷就会带着两万的精兵来增援!精兵啊!那可是精兵啊!由景王爷亲自带来,大大增强了咱们的实力啊。   而咱们在对阵大姜国时,先莫说输和赢!即便是最坏的结局,我们也要尽其所能带走大姜国的贼寇!杀一个是一个,杀一双是一双!   只有我们在前线拼尽全力去对抗敌军,我们身后的家人,才能活得下去啊!   将士们!宁国的将士们!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想你们从小长大的村子,老屋!想想多年来,护着你们活到现在的宁国!多想想吧!倘若连我们都熬不住了,那咱们身后的家人和国土,又该怎么办啊!   所以将士们,振作起来!我知道宗将军被掳和那两个贼人投敌叛国的事情,对你们打击很大!但是敌军一日不退,咱们一日就不能松懈,更不能退缩啊。   这些日子以来你们都看到了吧?大姜国是如何对待我们宁国的?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点燃了战火!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城池,杀光了我们的百姓!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我们宁国自己有了药材,不再需要从他们的国家购入,让他们少挣了银钱,并且再也拿捏不住我们军用药材!他们怕自己挣不到钱的同时,丰盈了我们的国库,怕我们成为威胁!   仅仅只是因此而已啊!因为那些利益和尚未发生的事儿,他们便派军前来,大肆杀戮!这样的人若是夺走了咱们更多的城池,入主了宁国,那咱们宁国所有的百姓,恐怕都得遭殃啊!”   “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一定要赶走贼寇,护我疆土!”   士兵中,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众人便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大喊:“赶走贼寇,护我疆土!”   “赶走贼寇,护我疆土!”   每个人都热血沸腾,铁骨铮铮!   刘将军和许六月等人见此,相互看了一眼,暂时松了口气。   士气还能鼓舞得起来就好。   只要还能鼓舞得起来,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将士们!宁国的好将士们!”   许六月也站了出来,喊道:“我知道,大家伙儿都是宁国的好儿郎!也知道大家伙儿家中都有亲人,思乡心切!能够远离家乡,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你们都是好样儿的!   让我们一起期待吧!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难,期待我们能打胜仗!我许六月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只要咱们击退了敌军,保住了宁国的疆土。   那么以后大家伙儿荣归故里时,但凡有需要找活干的,都能去万隆字号去!我们优先录用!让你们不管是在军营里还是军营外,都能有一口肉吃!” 第1103章 :找到人了   若说在以前,万隆字号生意好归好,但这名声也是难以传到军中的。   可经过这次的大义救国后,军中竟无人不知万隆字号,无人不知宗余和许六月的大名。   甚至,每每当他们喝一口水,吃一口馒头时,都会在心底感激宗余和许六月。   因为他们知道,若没有宗余和许六月,他们现在兴许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而随着万隆字号的粮草接二连三运过来,宗余和许六月的事迹,也一并传来。   总将士们看来,宗余和许六月都是好人,是值得尊敬和跟随的人。   而宁国能够拥有这样的商贾,也是极大的福气。   早在宗余和许六月等人还没来到边境时,将士们就已经对他们诸多赞扬。   如今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跟前,还说出了那番让人激动人心的话,谁又能不受鼓舞?   ——不管是在军营里还是军营外,都有一口肉吃。   光是这一句,就让将士们觉得一切都值得!   ……   从城墙下来,许六月又寻了一僻静之处,将空间里的米、面、腊肉等物,拿了大半出来,整整堆满了一条巷子。   宗余出去寻车来拉,留许六月和沈清儿在巷子里看守。   所有的东西装好,竟有足足四十车。   其中,三十二车拉到了军营伙夫那头。剩下的八车,则拉到了客栈。   由于是宗余寻了信得过的人来拉,再加上战事儿紧急,所以并没有人好奇这些东西从哪里来,有没有经过城门?   只知道有粮食在,大家伙儿便有力气打仗,宁国便有一份希望!   ……   初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宗余、许六月和沈清儿三人,照例住到了空间里。   而初八回来后,也直接进了空间,跟许六月汇报消息。   沈清儿和初八在空间里看到彼此时,都被吓了一跳。   初八:“你怎么在这?”   沈清儿:“你怎么回来了?”   前者想不到空间里竟多了一个人,后者想不到初八竟回来得这么快。   “你别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这神仙地方如此神秘,若没有哥哥和嫂嫂带我进来,我如何能进得来?”   沈清儿急急迎上前,抓着初八的手就道:“倒是你!你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从昨夜到现在……   这速度有点太快了吧?   她都怀疑初八有没有出城过。   “这还快吗?”   初八郁闷地看着沈清儿,也没再纠结沈清儿为何在空间里了。   只开口道:“把想知道的事情都弄明白以后自然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在那头住几天啊?”   说着,见宗余和沈清儿从屋子里出来了,又连忙道:“老爷!夫人!人找到了!”   “找到了?”   沈清儿这才从见到初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等宗余和许六月说话,她又连忙追上了初八:“你说谁找到了?阿初!是不是我父亲找到了?他在哪儿!阿初!”   “在哪里?”   相较于沈清儿,宗余和许六月就冷静多了。   毕竟没什么感情。   救他,不过是为了宁国而已。   “就在一里外的大姜国军营里。”   初八瞧见许六月手中还拿着一杯水,便顺了过来,痛快喝了几口。   才又道:“我先是去了凉城,本以为他们会把宗将军关在那里。可凉城都被我翻遍了,也没瞧见半点宗将军的身影。于是我便大胆猜测,他们很有可能会把宗将军关押在军营中。一来方便看管,二来方便用来威胁我们宁国。   从凉城回来后,我便顺道去了一趟对方的军营。发现有一个帐篷,竟是被重兵把守的。就在不久的刚才,我趁着深夜敌军疲惫,偷偷溜了进去。果然!宗将军就被关押在里头!”   说罢,又道:“那些人对宗将军真忌惮!不仅用铁链将他手脚都锁住了,还喂他吃了软骨的药。莫说逃了,就是连爬恐怕都爬不了。”   “什么!那群孙子!他们竟然这样对我父亲!”   沈清儿性子本就冲动,如今听了初八的话,立即就要冲到敌营去!   好在初八眼疾手快,一把将沈清儿拉了回来:“你若不想你父亲死,就老实些。”   “我……”   “清儿,回来。”   许六月认真看向沈清儿,神色十分严肃:“宗将军是国之栋梁,是一定要救的。但在救你父亲之前,我们得仔细合计合计,切勿冲动。否则,莫说救不出来人,就连我们都得搭在里头。”   沈清儿咬了咬唇,终是乖乖回到了许六月和宗余身边。   宗余见此,这才看向初八:“铁链是单单锁住了宗将军的手脚,还是跟别的东西锁在一起?”   若是只锁住了手脚,那倒简单得多。   先将人给偷运出来,再想办法把铁链劈开就是。   但如果是跟别的东西锁在一起,恐怕就很难在不弄出动静的情况下将人救出了。   除非,能拿到钥匙。   宗余的想法刚落,便见初八得意洋洋掏出了一样东西。   仔细一看,正是一把精细的钥匙。   “他们那么忌惮宗将军,又怎么可能只单单锁着他呢?那些铁链都是两头带锁的!一头锁着宗将军,一头直接锁在帐篷的柱子上。   不过我运气挺好,偷听到了钥匙的所在处,又趁着那掌管钥匙的人打瞌睡,把钥匙叼了出来!”   言毕,初八双目灼灼盯着宗余和许六月,问了句:“走不?趁着咱们手里有钥匙,直接去把人偷运出来。否则一旦等对方发现钥匙丢了,可就难办了。”   “走!”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应了句。   往前走了两步后,发现沈清儿紧紧跟着,又道:“我们四个一起去!宗余和清儿,你们在里头待着,不用出去,我和阿初过去就好!”   “嫂嫂……”   “等我们顺利摸到了敌营,你们再出来也不迟。这种情况下,人越少越好。”   许六月打断了沈清儿的话,道:“放心吧,有阿初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初八可是有金刚不坏之身的。   到了关键时刻,他能救许六月的命! 第1104章 :机会难得   而宗余跟沈清儿呢?   前者倒是不用担心,后者却太冲动了。   不仅冲动,武功也……   咳咳,虽说这几年有进步了,但在宗余和许六月面前还是差了点。   最主要的是,此次他们要救的人是宗将军。   这个人对沈清儿来说太过重要,许六月不敢冒任何风险。   将宗余和沈清儿留在空间里,一来是怕人多会引起注意,二来也是想让宗余盯着沈清儿。   至于到了敌营后,会不会将沈清儿放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宗余显然也知晓许六月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认真看着许六月,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紧接着,又叮嘱初八:“我不允许六月少一根头发丝!”   “放心吧您。”   初八拍着胸脯保证:“夫人如此强悍,不管在哪里,都只有重伤别人的份。”   言毕,便笑着跟许六月出去了。   灵气充沛且拥有着金刚不坏之身的初八,对此番行动颇有信心。   有钥匙在,又有空间兜底,想要营救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说句不好听的。   哪怕到时候他和许六月真被围攻了,也能直接闪身到空间里去。   空间里要什么有什么,饿不死也渴不死。   等到他们凭空消失后,留下的只有一众懵逼的敌军,谁又能真的找得到他们?   更何况,他和许六月也未必会真的沦落到那等地步啊。   此番的救人计划,只有混入敌营和离开敌营比较难而已。其他的事儿,都不在话下。   相较于初八活跃的心思,许六月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她只想快点把宗将军救出来。   毕竟初八不仅寻到了宗将军的关押之处,还偷出了钥匙。   如此难得的机会儿,仅此一次,往后不会再有了。   因此,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二人换了一身夜行衣,在夜色中急匆匆前行。   待差不多靠近城门时,许六月突然止住了脚步,改变了主意。   “怎么了宿主?”   初八小心观察着四周,往回退了几步,护着许六月。   “我得把宗余和清儿放出来。”   许六月应了一句,便快速回了空间。   再出现时,身边已多了两个人。   夜色中,莫说是初八了,就连宗余和沈清儿都有些懵。   不是刚刚才说了人多不好吗?怎么只一会儿的功夫,又把人带出来了?   “我想过了!我们去敌营,确实需要偷偷摸摸。但离开自己的地盘,却得光明正大!”   许六月看着宗余和沈清儿道:“如今是非常时期,直接偷摸出去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通过守卫给我们开城门,当着众人的面出去。   而宗将军一旦被救回来以后,也得当着众人的面带回来。否则,我们很难解释宗将军是从哪里救回来。”   说罢,又道:“虽说到了敌军后,我们一共有四个人。可如果你们不在士兵们的面前现身,那么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只有两个人而已。   单凭着我们两个人混入敌营,再顺利救出宗将军,在别人看来,终究不是件现实的事儿。所以你们得跟着我们一起,从城门出去。等到顺利出了城门,你们再回去待着,等我的消息。”   “好!”   沈清儿没有多想。   听完许六月的话后,立即便点头应下了。   倒是宗余,通过许六月的话,联想到了更深的东西。   光凭着许六月和初八两个人就救出宗将军,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也并非解释不清楚。   许六月非要让他和沈清儿在众人面前现一次身,无非是想给他们攒功名罢了。   毕竟他们此番要救的人,是宁国的威远将军。   若能顺利把威远将军救出,那么所有参与营救的人,必定能记上一功。   许六月也不管宗余有没有看透自己。   为了节省时间,她没有再多废话,只带着一行人急匆匆朝城门走去。   由于白天才在城墙上鼓舞过士气,所以城门的守卫一眼就认出了许六月几人来。   “公主!驸马爷!郡主!”   守卫看着深夜现身的几人,面色大惊,还以为是城中出了什么事儿。   “劳烦兄弟们给我们开一条门缝,我们出去一趟。”   许六月也没啰嗦,直接道明了来意。   那守卫很是不解。   这个时候出城?还是前往敌营的方向?几位贵人这是想做什么?   不过那守卫还是很上道的,并没有多问。   虽说在军令之下,公主和郡主的身份也不够看,但他们军中的粮草都是许六月几人带来的,自没有多余的怀疑。   只垂头想了想,便命人打开了城门。   就像许六月说的那样,只开了一条小缝,足够让一个人侧身出去。   “命人在门后仔细听着。”   许六月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里头的人:“待会儿我们回来时会敲城门。慢敲两下,快敲三下。多一下或少一下,都不是我们。”   敌营距离漠城城门实在太近了。   哪怕只是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对面的人兴许便能发现这头的动静。   她不敢大意。   不怕半道被敌军给拦截,只怕敌军会派人来漠城搞小动作。   四个人离开了漠城,便立即往一旁绕去,绕了一个大圈。又寻了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先将沈清儿和宗余送回了空间。   “宿主,咱们要不要把对方的粮草给烧了?”   越是接近敌营,初八便越兴奋。   他升级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后,还没有跟谁打得痛快过呢。   “烧!”   许六月看出了初八的兴奋劲儿,便道:“待会儿混入了敌营后,先将宗将军救了,再去把他们的粮草烧掉!机会难得,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言毕,又瞟了初八一眼:“但这一切都得偷偷摸摸来,你不可挑事儿,不可恋战!若真想打,就等宗将军救出来以后,两国大军正式交锋了再打!在敌营,先夹起尾巴做人。”   “晓得咧。”   初八点点头,小声道:“我兴奋归兴奋,但脑子还没傻掉的……等等!有情况!” 第1105章 :顺利潜入敌营   突然,初八举起手,示意许六月停下脚步。   “二百米外有一队人正朝咱们这头走来,若没猜错应当是敌军在巡逻。”   初八是能感知到危险的。   有了他的提醒,许六月的脑海中瞬间又有了主意。   “人数不多吧?”   她小声问了句。   两百米,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以她现在的武功,若是对方人多的话,她多少也能听到一些脚步声。   可如今,明明夜深人静,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动静。   可见,对面巡逻的人要么不多,要么个个武功都在她之上。   “不多。”   果然,初八的话证实了许六月的想法。   “我虽能感觉到一股危险,但力量却不强。再从对方的脚步来判断的话,约摸就十来个人吧。”   “十来个人?那确实不多。”   许六月眸子微闪,道:“正巧咱们缺几身衣裳,他们来得刚刚好。”   说着,又道:“走!往前再摸一段距离,也省得人家送衣裳送得那么辛苦。”   到底是要混入敌营的。   为了避免紧急情况下会出现更多的麻烦,许六月觉得很有必要换身衣裳。   而她的这个想法,初八也很是赞同。   只是对于许六月冲在前头这件事儿,有些不满。   “宿主,你到后面来!”   他一下就闪到了许六月跟前,挡住了许六月的路:“我走前头,我保护你。”   言毕,还敲了敲胸膛,示意他有金刚不坏之身。   天色很暗。   许六月连白眼都懒得翻,只轻轻推了初八一把:“走!”   时间不等人。   再耽搁下去,待会儿天都亮了。   二人绕着大圈,悄悄朝敌营的位置摸去。   而那十几个人巡逻的敌军,也在慢慢朝他们这头走来。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初八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给许六月报距离。   待彼此只相差二十米的时候,二人就停了下来。   “宿主,您在这埋伏。”   说着,一个闪身,初八便幻化成了原形。以一只猫的形态,朝那伙人的后背奔去。   许六月知道,初八是想和她来一个前后夹击。   于是,她也不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侧身躺在干草堆后,等着那伙人过来。   等待期间,许六月悄悄取出了匕首,握在手中。   为了能快速解决战斗而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她还抓出了一把绿色的药粉。   那药粉别的功效没有,却能让吸入它的人,短暂双目失明,嗓子干哑。   十米。   五米。   三米。   那伙人许是太累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这头靠近,根本就没发现危险就在附近。   许六月看准了机会,一个翻身,便将手中的绿色粉末朝那群巡逻兵撒去。   “有埋……呃!”   巡逻兵中,有人想通过叫喊来通风报信。   但奈何,他开口的速度太慢了。   话还没喊完呢,初八就已经从他身后袭了过去。   锋利的爪子直接划破了那个巡逻兵的脖子,使得那巡逻兵当场丧命。   许六月也没有犹豫,握紧匕首便加入战斗。   二人犹如游龙,在一群人中以鬼魅的速度展开了杀戮。   而那群巡逻兵,甚至连敌人都没有看清,便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许六月趁着微弱的月光,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尸体,伸手就要扒人家的衣裳。   初八瞧见了,连忙上前阻止:“宿主,我来!”   说着,还示意许六月转过身去,道:“这可是大老爷们,别脏了宿主的手!我来扒,扒完了再给宿主就是。”   开玩笑。   怎么能让宿主去扒其他男人的衣裳呢?   这事儿若让宿主的夫君知道了,还不得炸毛。   许六月一脸无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男女有别呢?矫情!   “来,宿主,给!”   初八的动作很快。   三下两除二的,就把人家的衣裳给扒了。   给了一套给许六月,自己穿了一套。除此以外,又扒了几套出来交给许六月。   “丢空间里备着吧。”   若是待会儿宗余他们要出来帮忙的话,还能安全些。   许六月也不啰嗦。   急速收好了那些衣裳,便往敌营奔去。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正是众人最困乏的时候。   许六月不仅穿上了敌军的衣裳,还戴上了敌军的帽子。就连白净的脸,也被抹上了一些尘土。   二人没有半分心虚,佯装成在附近巡逻的士兵,大大方方进了敌营。   大抵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吧?   大姜国的士兵们,十分松弛,仿佛已经认定他们能拿下漠城一样。   这会儿,该睡的人都睡了。正在当值的,要么打起了哈欠,要么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没有半点的紧迫感。   正好。   这懒懒散散的,也给了许六月和初八一个机会儿。   二人走过一个又一个蒙古包,最后在关押宗将军的蒙古包外,将宗余给接了出来。   时间紧迫,他们得兵分两路。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救出宗将军的同时,再烧掉敌军的粮草。   宗余从空间出来时,已经换上了许六月丢进去的敌军衣裳。   只要不在敌营里碰到与他相识的人,谁也认不出他是宁国人。   三人碰面后,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能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   初八是来过敌营的,也早就探出了粮草的具体位置。   他把锁着宗将军的钥匙交给许六月后,便带着宗余往粮草库那头去。   三人的计划很简单。   宗将军这边由许六月负责,粮草库则由他们去烧。   不管哪一方先得手,都得趁乱去跟另外一方会和。   待确保三人都安全,再一起离开敌营。   而至于具体的实施方案,那就随意多了。   只有四个字儿。   随机应变。   宗余和初八走了以后,许六月便掏出了一壶水。   她佯装口渴,一边喝水一边往关押宗将军的蒙古包走去。   那坦坦荡荡的样子,哪里像是偷摸潜入敌营的宁国人啊?分明就是大姜国本国的士兵!   她慢慢转悠到蒙古包前头。   嘿。   运气还真是好。   守在蒙古包外头的,一共有八个人。   八个人中,有四个围坐在一起喝酒,侃大山。   剩下的四个,虽直挺挺站着,可眼睛却忙着打架呢! 第1106章 :竟然把人当牲畜对待   许六月如今的功夫虽不算出神入化,但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了。   特别是速度这一块,她最为得意。   咻的一下。   瞅准了一个空档,许六月便如同鬼影一般闪到了蒙古包里。   为了安全起见,她没有马上动手。   而是在进入蒙古包后,立即翻身到角落,躲进了空间里。   蒙古包外头原本正在犯瞌睡的士兵们,只觉得有一阵凉风吹过,阴森森的。   集体打了一个激灵后,就清醒了几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看看蒙古包的门帘。   还在晃动。   心下一惊,连忙冲到蒙古包里仔细检查了一番。   直到确认里头除了已经昏迷的宗将军外,连个蚊子都没有,这才又放心地打着哈欠出去。   不过,却不敢再像方才那样迷迷糊糊了。   许六月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出来。   宗将军就被锁在蒙古包的正中央,浑身都是伤。   他直接躺在地上。   莫说是床和毯子,就连干草都没有。   嘴巴边撒着一些已经馊了的饭菜,还有半个发硬的杂粮馒头。   许六月还没靠近,就已经闻到了臭味。   该死!   就算宗将军不是大姜国的将军,也应该得到最基本的尊重啊!   都是行军打仗的人,都为了自己的国家流血流汗。   即便不能相互敬佩,惺惺相惜,也没有把人当牲畜一样对待的!   许六月暗骂了几句,轻轻掏出钥匙,过去开锁。   这是一把能开多锁的钥匙。   哪怕宗将军的两只手和两只脚都被锁上了,可许六月手中的这一把钥匙,却依旧能畅通无阻。   四个锁全部打开,许六月立即就将宗将军带到了空间里,没有丝毫犹豫。   与此同时,宗余跟初八那边也得手了。   只听蒙古包外头嘈杂无比,无数人喊着:“救火!快去救火!粮草库被烧了!”   而许六月,则趁着这混乱的时刻,直接用匕首划开了蒙古包,从后头逃走了。   进去的时候往前面进,是因为敌营还没有出任何状况,太过安静。   蒙古包的料子都是很厚实的,即便许六月的匕首再锋利,划破蒙古包时,也会弄出不小的动静来。   所以她只能绕到前头去,趁着士兵们不注意溜进去。   但得手以后,就大可不必再冒险了。   一来,敌营的动静已经够大,没人会听见蒙古包被划破的声音。   二来,经过这么一闹,前头的士兵只会精神百倍,不可能再打瞌睡。   想从前面出去,难啊!   许六月离了蒙古包后,立即就朝粮草库奔去。   手中还不忘学着其他的士兵,提着一个桶。   只是桶里,装的不是水,而是烈酒。   “宿主!宿主!”   就在她匆匆忙忙赶往粮草库的时候,初八已经通过媒介叫唤她了。   “我在前往粮草库的路上。”   许六月跟着其他士兵一样,面露慌乱,但却不忘跟初八报告自己的位置。   “到了粮草库后想办法往北走,我们在这头寻到一个出口!”   “马上到!”   急急应了句,许六月便加快了脚步。   待她赶到粮草库时,粮草库已经彻底烧起来了!   火红红的一片,将天都照亮了一些。   许六月找准了机会,远远将木桶丢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闪身,便又像鬼影一样往北边去了。   轰~   本就烧得旺盛的火,因为那一桶酒,烧得更大了。   但在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许六月的身影。   “宿主!”   许六月刚刚翻身下了一个陡坡,立即就听到初八喊她。   这一次不是媒介,而是真真实实的声音。   许六月循声望去,只见两个人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侧。   “没事儿吧?”   “没受伤吧?”   她与宗余同时开口。   又同时摇头。   “没事儿!”   “好着呢。”   无意之间,又给初八这只猫撒了一把狗粮。   “走吧~老爷夫人!”   初八闷闷的。   先冲到前头开路。   许六月和宗余对视了一眼,笑着跟上。   回去的路,他们绕的圈更大了,但却更安全了些。   这个出口靠近敌营的粮草库,原本是有人守着的。   但因为粮草库突然被烧,守在出口的人便着急救火去了。   而原本在外头巡逻的士兵,也是有两队的。   但其中一队已经被干掉了,另外一队正在巡逻他们来时的那一块区域。   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发现那些尸首了。   如果按照原路返回,免不得又得出手。   好在初八利用自己感知危险的能力,一路带着宗余和暖宝往安全的地方绕。   虽说绕得远了些,但也免得再生事端。   距离城门口还有五十米的时候,许六月等人就寻了个昏暗好躲藏的地方,将沈清儿和宗将军带出来了。   “哥哥,嫂嫂!爹爹……爹爹他……”   沈清儿早在看到宗将军的那一刻,就哭得停不下来了。   在许六月和宗余几个人忙着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给宗将军包扎了伤口。   只是宗将军伤得有点重,又被喂了软骨散,所以尚未醒来。   沈清儿见自家父亲如此受罪,不免伤心极了。   一个人在空间里时她尚且还能忍忍,如今瞧见许六月和宗余了,便有些绷不住。   “莫哭,小心引来敌军。”   宗余把宗将军搀到了初八的背上,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人已经救出来了,没有性命之忧,先回去再说!”   沈清儿听了这话,立即咬住了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肩膀却一抽一抽的,很难停下来。   “走。”   许六月拍拍沈清儿的背,道:“想哭回去再哭,咱们现在还没安全呢。”   “嗯……嗯!”   沈清儿重重点头,跟上了宗余和初八的脚步。   几人就这么继续摸着,摸到了城门口。   此时的漠城,也是热闹得很啊。   敌营起火,他们也是看得见的。   值守的将士们一个个热血沸腾,都说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大姜国!   就连原本已经睡下的将士们听到动静,也纷纷起身,再睡不着了。   就是许六月他们回来得太急,忘记脱掉大姜国的盔甲。   以至于城墙上的将士们看到不断朝城门处摸来的许六月几人时,险些拉开了弓箭! 第1107章 :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好在许六月他们出城的事儿,早早就被城门口的守卫报上来了。   而城墙上的刘将军也并未被敌营的那把大火而冲昏了头脑。   看着慢慢摸索过来的几人,连忙指着一个副将,道:“那几个人的身型看着有些熟悉,像是太和公主和清河郡主!你赶紧带一队人出去接一接,莫出了什么意外。”   说罢,又半眯着眼看向那几个不断靠近的身影,嘀咕道:“出去的不是四个人吗?怎么现在看着像五个人?是五个人吧?有一个人背上背着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刘将军嘀嘀咕咕的时候,那副将已经带着一队人出去了。   并且很快,就跟许六月几人碰了头。   瞧见初八身上背着的人时,就没有一个人不震惊的。   哪怕是素来稳重的副将,也激动得结巴了:“这……这是……”   “先回去!”   宗余回头看了一眼敌营的方向,道:“一切回去再说。”   “是!”   副将经过宗余的提醒,立即压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带着人绕到了宗余和许六月等人的后头,生怕敌营那头会有不怕死的人追来。   毕竟他们现在救回来的可是宗将军啊。   宗将军一旦被救了回来,那么大姜国就再也没有筹码让宁国割地了!而宁国的将士们,也一定会受此鼓舞,士气大增!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回到城门外。   即便有副将带人出来接应,可许六月还是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方式,敲响了城门。   城门应声而开。   只是这一次开的不是门缝,而是一半的门。   待众人迅速进城,才又‘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刘将军已经下了城墙,就站在城门后等着。   见许六月几人回来,立即迎上前:“公主!郡主!驸马爷!敌营那头的粮草库起火了,是不是你们……啊!将军!”   刘将军本是想问粮草库起火的事儿,却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   还真是五个人啊!   这小伙子身上背的,竟然是宗将军!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公主,你们大半夜的出门,是去救宗将军了!”   “是!”   许六月等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快步往城内走去:“咱们宁国的情况紧急,不像大姜国能拖。宗将军在敌军手里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我们几个人经过一宿的探讨和猜测,决定先冒一次险,去敌营看看。若能找到宗将军,自然是好事儿。若找不到,就把对方的粮草烧了,也算能解咱们宁国的燃眉之急。   只是没想到我们运气还不错,不仅烧了对方的粮草库,还顺利救出了宗将军!”   四个人混入敌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干两件大事儿,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刘将军心中必有疑惑。   许六月赶在刘将军提问之前,先将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省得没完没了。   “原是如此!”   刘将军一路跟着许六月等人往前走,道:“公主该早些跟我说的,我若早早知道今夜有行动的话,一定会……”   “人救回来了就好!”   许六月看了刘将军一眼,笑道:“我知道刘将军担心宗将军,若知道我们的行动,必定会给我们增派人手。但今夜的事儿,其实也是摸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人去得多了,反而不是好事儿。   好在现在我们已经顺利把宗将军救回来了,且看看明日大姜国那头是什么反应吧!”   言毕,又道:“刘将军,劳烦您将军医请到客栈一趟了。清河郡主不放心宗将军,想亲自照看着。”   “是!”   ……   把宗将军带回客栈,是许六月和宗余共同的意思。   不仅仅是因为沈清儿担心宗将军,更是为了宗将军的安全考虑。   宗将军已经被亲信背叛过一次了, 不能再有第二次。   虽说许六月和宗余不愿意怀疑本国的将士们,但宗将军确实被自己的两个亲信出卖过一次。   如今他刚被救回来,浑身是伤,昏迷未醒,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许六月和宗余自然要将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一来,是为宗将军和宁国负责。二来,也是为了不辜负自己今夜冒的险。   ……   一行人刚刚回到客栈没多久,军医就来了。   他给宗将军把了脉,检查了伤口,又用最好的药重新包扎了一番。   好在宗将军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五脏六腑,养一阵就能好。   可纵使如此,那些皮外伤也是触目惊心的。   每一道伤口都是皮开肉绽,见了骨的。   可想而知,他在敌营都遭遇了什么。   沈清儿看到自己的父亲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了,那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许六月和宗余也不劝她,只让她找时间也眯一会儿,别太辛苦了。   有沈清儿陪着宗将军挺好的。   既有人护着宗将军安全,又有人能尽心尽力照顾着宗将军。   许六月就不行了。   她早就乏了。   刚出漠城城门没多久,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打哈欠了。   等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沾床就睡。   而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还打呼噜呢,打得挺有节奏。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大中午了。   宗余和初八都已经出去办事儿,只有沈清儿还在隔壁的屋子照顾着宗将军。   许六月过去看宗将军时,宗将军还在睡着,但沈清儿的情绪却好了很多。   “嫂嫂!”   一看到许六月过来,立即笑着拉过了许六月的手:“爹爹早晨那会儿醒了!看到我在这里,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把你和哥哥去救他的事情都说了,他……他说他这辈子能有哥哥这样的儿子,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很值得!”   许六月听言,笑着摸了摸沈清儿的头,没顺着儿子跟儿媳妇这个话题往下说。   倒是问了句:“请军医来看了吗?”   “请了!不过军医过来的时候,爹爹又睡着了。不过军医说这没什么大碍,就是元气大伤了,得好好养着。”   沈清儿乖乖应完许六月的话,又仔细看了许六月几眼。   问:“嫂嫂,你是没睡好吗?脸色好憔悴。晚些时候军医还要过来一趟,让他给你把把脉吧?” 第1108章 :有喜了   “算……”   许六月下意识就要拒绝。   但转念一想,又道:“也好!最近确实有些困乏,让军医把把脉也成。”   这肚子里究竟是不是有小生命,只是她的一个猜测而已。   她虽是‘药仙’,但不是‘医仙’。让她种种药卖卖药还行,自己给自己看病?就有些难度了。   “既然宗将军需要调养,那我就不打扰了。清儿你在这看着,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再去隔壁叫我。”   说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好像还困着呢,得再去睡睡。”   “好!”   沈清儿连忙点头:“那待会儿军医到了,我带他去隔壁找你。”   “嗯。”   许六月应了声,便回了自己的屋。   为了方便沈清儿有急事儿时找到自己,她和宗余昨夜就没回空间。如今去隔壁宗将军的屋子打了个转回来,又直接倒床睡了。   累。   累到不想说话。   明明什么苦活累活都没干,可就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只想闭上眼睡到天荒地老。   刚刚躺下没多久,许六月就真睡着了。   再被吵醒时,已是下午。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敲门声,还有人在叫着:“嫂嫂~嫂嫂!”   来了!   许六月想开口应上一句,却有心无力。   意识和身体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获得了胜利。   而此时,沈清儿已经急得要撞门了:“嫂嫂你在不在?你没事儿吧?”   她怕许六月会昏倒。   毕竟方才见许六月时,许六月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幸好许六月在关键时刻爬了起来,应了句:“清儿,我在!”   这才让客栈的房门幸免于难。   许六月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去给沈清儿开门。   沈清儿看到许六月的第一眼,便问:“嫂嫂,你没事儿吧?可把我吓坏了!”   “没事儿,就是太累了,睡得有点沉。”   “那就好!”   沈清儿仔细盯着许六月的脸,笑道:“好像脸色好了一些,看来是睡得不错的。”   说罢,又往一边让了让,道:“对了,这是覃军医!我带他过来给嫂嫂把个脉。”   “公主千岁。”   覃军医连忙行礼。   “快快起来!”   许六月伸手示意:“这是在边境,不必多礼。”   说着,便请覃军医进了屋。   沈清儿也想跟着去的,但看了隔壁的房门一眼,又有些不放心。   许六月巴不得沈清儿不在一旁呢,连忙道:“你就不必陪着了,回去照看宗将军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吗?再说了,有覃军医在,若是我哪里不爽快,直接让他给我医治就是。”   说着, 指了指隔壁的房门:“倒是宗将军!他现在最是要紧,可得好好看着,不能出差错!”   “这……行!”   沈清儿咬了咬唇,道:“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儿嫂嫂记得叫我!”   说着,又朝覃军医客气道:“覃军医,辛苦你了。”   覃军医听言,受宠若惊:“郡主折煞小人了,这是小人应该做的。郡主放心,小人是个医者,定会好好为公主诊治。”   沈清儿得到覃军医的回应后,放心点了点头,这才回了隔壁屋。   倒是许六月,微微有些诧异。   毕竟沈清儿素来都是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像今日这般细腻,倒是少见。   呵呵。   看来这丫头的思想,还真是成熟了。   “公主,得罪了。”   许六月正想着沈清儿的事情呢,覃军医已经上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道:“边境艰苦,寻不到薄如蝉翼的丝帕,也没有宫中的娘娘们诊脉用的丝线,只能……只能直接给公主诊脉了。”   “覃军医说的这是何话?行走在外有行走在外的不易,我不是那等矫情之人。”   许六月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道:“你在如此艰苦的环境里给咱们宁国的将士们调理身体,诊治伤患,我着实佩服。”   “公主言重了!”   覃军医身子微颤,没想到许六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诊脉的同时,不免细心问道:“小人瞧见公主脸色憔悴,甚是疲惫,不知公主近日可有何处不舒服?”   说着,诊脉的手指微微一顿,惊喜看向许六月。   许六月见此,心中已明白七八分。   “覃军医,我可是有孕了?”   “正是!”   覃军医笑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了!从脉象上看,公主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并且腹中胎儿健壮得很啊!”   “胎儿健壮……”   许六月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子,有种难言的心情。   几分欣喜,几分无措,几分期待,几分担忧。   “这是公主怀的第一胎吧?第一次怀上孩子,心情怕是很复杂啊?”   覃军医看着许六月有些发懵,便笑道:“不过公主不用担心,您这一胎啊,怀得极好!只要没有过分剧烈的动作,保持心情愉快,定能顺顺利利诞下孩儿!”   “承覃军医吉言。”   许六月回过神,笑笑道。   覃军医在边境,诊治的都是伤者,送走的都是死人。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诊到喜脉,喜迎新生命呢。   因此,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知公主近些日子可有什么反应没有?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您可得早些跟小人说。小人好根据公主的情况,为公主开些药方。”   “倒也算不上不舒服,就是……经常反胃,呕吐。吐得厉害的时候,胆汁儿都吐出来了。但奇怪的是,我食欲却不错。只是吃多少吐多少,有些白瞎了粮食。”   许六月摸着小腹,老实应道:“还有就是……疲惫。浑身都乏力得很,总想睡觉。睡得也沉,昏天暗地的。”   “这都正常!”   覃军医一脸的姨父笑:“一般怀了孩子后,都会有孕吐的反应,很少有人能不受这罪。不过啊,孕吐这事儿也不会太久。公主您坚持坚持,顶多三四个月这样,孕吐就会好了很多。”   说罢,又道:“至于嗜睡,也是逃不掉的。怀上孩子后,您的身体就不是您一个人的了。那孩子在您的肚子里,多多少少会让您劳累。   公主想睡就睡,别熬着。但也要注意多走动走动,以免以后临盆时不顺利……” 第1109章 :暂时保密   许六月虽说没有怀过孩子,但对孕妇的一些反应和禁忌,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因此,倒也不用覃军医费心叮嘱什么。只是说了个大概后,便退下了。   只是在覃军医离开之前,许六月特地叮嘱了他,有关于她怀了身孕的事儿,暂且莫要向外透露。就连沈清儿那头,也得保密。   毕竟边境的情况已经十分严峻了,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旦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她肯定是要跟宗余他们一起上阵杀敌的!   倘若这个时候曝出了她有身孕,那么不管是宗余还是沈清儿,甚至是初八,都不可能让她前往战场。而这,则是她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至于腹中的孩子,确实是个意外。   许六月虽期盼过自己会跟宗余生儿育女,却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但既然这孩子来都来了,她自然也是欢喜的。   对于父母来说,孩子就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个礼物万分珍贵,她定会好好护着。   “宝宝啊宝宝,你可不能怪娘亲啊。”   许六月送走了覃军医后,便摸着肚子哄道:“娘亲不是不愿意和你爹爹分享你的到来,而是眼下还没到时候。等时候到了,娘亲一定会好好和你爹爹说。你放心,你爹爹一定会很欢喜,恨不得能立即跟你见面呢……”   仿佛是怎么睡都睡不够。   许六月对着肚子喃喃自语了几句话后,又开始犯困了。   想着宗余和初八出去办事儿也没这么快回来,她倒床就睡。   而这一睡,竟睡到了晚上。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给她盖被子,这才挣扎着睁开眼。   “回来了?”   瞧见身旁的人是宗余,便撑着身子起来,打着重重的哈欠问:“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正香,便不忍心叫你。”   宗余上前摸了摸许六月的头,道:“饿了吧?晚上客栈给隔壁屋熬了肉粥,我让他们多熬了些,你喝一碗?”   说着,便去一旁的小桌子端肉粥,道:“还是温的,正好能喝。”   许六月见此,心下一惊,有点心虚。   宗余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给我拿肉粥了?”   许六月笑着接过肉粥,但却不经意试探道:“人家这肉粥是熬给宗将军的,宗将军是病患!你无端端给我拿了一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病了呢。”   “谁规定只有病患才能喝肉粥了?”   宗余帮许六月整理了一下额头前的散碎头发,道:“我瞧着你最近这几日很乏,特别贪睡,想来是赶路赶得太辛苦了。喝点肉粥,再多休息休息,别把自己弄病了。”   “嗯……辛苦倒谈不上,就是精神太紧绷了。再加上最近一直睡不好,所以看起来就憔悴了些。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许六月见宗余并没有察觉,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初八呢?他今日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可回来了?”   “回来了,已经进去了。”   宗余笑着应道:“他说里头的药材能收了,得趁着仗还没打起来,赶紧把药材收上。否则一旦打仗,只怕灵力不够。”   说罢,又主动道:“对了,景叔到了。”   “那么快?只比我们晚了两天?”   许六月有些惊讶:“我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到达漠城,是因为我们人数不多,且一行人又是快马加鞭。但景叔那头,可是足足两万人啊。除了一些骑兵外,其余的人都是靠步行,不是吗?”   “嗯,我也没想到。”   宗余应道:“本以为他们速度再快也得再晚两三日到,可谁知今日跟初八去寻刘将军时,竟正巧见到景叔带兵入城。   不过想想也正常!景叔本就是被派来增援的,自是越快到达边境越好。而他带来的人虽多,但个个都是精兵。脚程这一块,自然也是不慢的。”   “你们……碰面了?”   许六月看着宗余,小声问了一句。   宗余点点头,道:“嗯,碰面了。”   “那……”   “被臭骂了一顿。”   宗余是一点都没瞒着许六月啊,耸耸肩,道:“他看到我和初八时,被吓了一跳。后来听说你跟清儿也在,都恨不得拿刀把我砍了。”   “噗……”   许六月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在他离开京都城时还曾交待过我,要我照顾好太妃娘娘和母亲。可最后,我们一起出现在了漠城不说,还先他一步来了,他怎么会不恼火?   再说了,咱们一行人来边境那会儿,人数不多,又是绕着他们走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如今才踏入漠城就见到你了,难免震惊。”   “是,我和初八倒无所谓,主要是你跟清儿。你们一个是闺女,一个是外甥女,他最是心疼。”   宗余哪里能不知道景王爷在担心什么?虽说今日景王爷看到他以后,确实很生气,还单独把他叫出去教训了一顿。但他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更不是那等不明辨是非的人。   因此,对于景王爷的反应,他很是理解。   “你放心,景叔气归气,担心归担心。但后来听说我们几人悄悄救出了宗将军后,还是很欣慰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也不再责怪咱们偷偷来边境了。   不过……依照景叔的性子,明日见着你和清儿后,恐怕还是免不得一顿唠叨。”   “那就让他唠叨呗。”   许六月噘噘嘴,道:“唠叨一会儿又不会死人,他愿意唠叨,我们听着就是。”   言毕,许六月便安静喝粥。   心里想着:反正只要不让景叔知晓我有了身孕,一切就都好办。否则,莫说是不让我上战场了,就是这漠城,恐怕都容不下我。就景叔那性子,若我不同意回京都,他都能直接把我捆了,丢到马车上运回去。   对!   得更小心谨慎才是。   许六月想到此,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决定在未来的日子里,尽量避免出现在景王爷和沈清儿等人面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一不小心在他们面前孕吐了,岂不是麻烦? 第1110章 :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变得紧迫起来。   许六月睡足了几日,精神已越发充沛。宗将军的伤也慢慢调养好了,开始前往军营议事儿。景王爷带来的两万精兵,也立即进入了保卫漠城的战斗模式。就连宗余和初八,也是每日带着人在勘察敌人的一举一动。   而沈清儿跟许六月呢?则暂时在后头负责粮食和药材上的供给。   所有的人都进入了一个绝佳的状态。   除了宗将军最开始清醒那一日,非要见宗余和许六月一面,哭诉着自己的罪过。以及景王爷在看到许六月和沈清儿后,足足唠叨了她们一个多时辰外,众人再没有就着私人的事儿,浪费过一刻钟的时间!   而敌营那头呢?因为丢了宗将军这个筹码,又烧没了粮草,开始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   毕竟他们一开始的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很响的!   收买宁国的副将,掳走宁国赫赫有名的威远将军。先抹灭宁国军人的士气,再拿宗将军来威胁宁国,以此达到轻轻松松拿走宁国城池的目的。更能借此战事,奠定大姜国的地位,重夺宁国的药材市场。   但如今……   随着宗将军被救走,这一切都得另做打算。   他们显然是被惹怒了。   直接派了一个副将,带领了两万士兵过来喊话。   “好你个姓刘的!我们这头一心讲和,要与你们休战!你们那头倒好,尽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烧了我们的粮草库,劫走了我们的人质,着实不要脸!   你们如此行径,可想过后果?难不成,真要与我们开战?哼!别忘了,我们如今已经占了你们两城!你们若是再不识好歹,这漠城就是我们大姜国在你们宁国收入囊中的第三城!”   “放你们的狗屁!”   刘将军心里窝火得很,早就憋不住了。   行军打仗的人素来不拘小节,可不会文绉绉讲什么礼。   他站在城墙上,满口粗话骂了回去:“说你们是狗你们还真狗啊?一点人事儿都不干!讲和?你们这叫讲和吗?你们这是逼着我们往死路上走,是要我们宁国的命!   我说你们大姜国那头也是真好笑!天天吹嘘你们敌营多厉害,有多少多少兵!可最后呢?大半夜的混入了我们宁国的人都不知道,现在还有脸来我们面前叫嚣?说我们偷偷摸摸?   哈!合着你们光明磊落了是吧?你们收买了我们的副将,联手坑害了我们的大将军,就不是偷偷摸摸了?我呸!我们宁国自己养了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认了!可你们呢?能不能要点脸?   烧你们的粮草怎么了?你们若是自己有本事儿,那就看好你们的粮草库啊!自己看不好自己的东西,能赖谁?   吼!还骂起我们救人了?我们救自己的将军,关你娘的屁事儿啊?你们要是觉得我们救错了,那就把你们将军送过来!我们就按照你们的做法来!你们当初怎么对付我们将军的,我们也不加倍,原封不动还回去!我倒要看看,你他娘的救还是不救?”   “姓刘的,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好好过来跟你们谈,你们不要不识好歹!可得想清楚了!我们身后的营区里,光是士兵就二十万!可你们漠城呢?你们漠城能有多少人?   若是真的打起来,你们够打吗?别到时候浴血奋战一场,保不住漠城,还丢了几万士兵的命!”   大姜国派来的那个副将,很会煽动人心。   听了刘将军的话后,他虽然很气,但还是耐住性子大喊道:“姓刘的,你自己可以不要性命,不顾家中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可你们宁国那么多的将士,你忍心让他们送死吗?忍心让他们的家人,从此再见不到他们吗?   与其白白送命,不如早点促成我们的讲和条件!届时,你们不损坏一兵一卒,便能保宁国平安,何乐而不为?”   “我呸!”   刘将军一口唾沫吐了下去,即便吐不到那副将的脸上,也能让自己的心情爽快一些。   “好一句不损坏一兵一卒啊!那我们之前死掉的将士们,算什么?在这场战事中,被你们屠杀掉的老百姓们,又算什么?你们想要拿走的城池,又怎么说?   哼!你们大姜国既当了婊/子,就不要再立贞节牌坊!杀了我们的人,夺了我们的城,却还想要我们对你们感恩戴德?去你祖宗的!”   说着,右手一扬,便示意弓箭手准备:“老子告诉你们,你们不必再来我们这里拨弄人心!我们宁国的将士们不怕死!他们的家人,也为他们能好好保家卫国而感到骄傲!你们要是想夺我们宁国的城,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过,你们大姜国有没有这个本事儿,还不一定呢!别口口声声拿那二十万大军来说事儿!莫忘了,你们二十万大军都护不住粮草库,看不住我们的将军,简直就是废物!我们虽区区几万人,但光是脑子,都比你们灵光!”   言毕,又冷笑了声:“噢,对了!也许在今日之前,你们大姜国确实还有二十万的士兵。但从现在开始,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   城墙下的副将本还想再叫嚣几句,却在听到刘将军最后那句话时,露出了几分惊慌。   等到他猜测出刘将军的意图时,更是急忙大喊:“姓刘的,你敢!我们这一次过来,是与你们谈和的!你若让我损伤了一兵一卒,我们大姜国的大军立即就可将漠城踏平!我劝你,莫为了眼前的小利,而损害了……”   “损害了什么?你个王八犊子,到现在还要吓唬老子?说得好像老子放了你们回去以后,你们就能无条件退兵一样!”   刘将军可不吃这一套:“你真当你老子我是浆糊脑袋不成?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们大姜国的大军!对于你们这些苍蝇,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一双我杀一双!来了一窝,我就干一窝!谁都别想逃!” 第1111章 :兵戎相见,血洒战场   刘将军话音方落,那高高扬起的手便突然往下一压:“放箭!”   弓箭手得了指令,立即松开那拉满了弓的手。   只一瞬间,一支支利箭便朝大姜国的士兵们飞去。   大姜国的副将见此,连忙喊了声:“撤!”   但为时已晚。   咻咻咻——   城墙上的箭一支接着一支,如同一场大雨,不断落在他们身上。   “啊!”   “呃!”   “砰!”   “啪!”   大姜国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就连那最开始叫嚣得厉害的副将,也因为受了箭伤,而跌落下马。   “开城门,杀出去!”   刘将军瞧着时机差不多了,立即下达第二个指令。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大姜国的人不来则已,一旦来了,就好好干一场!   弓箭手是前菜,冲出去的将士们是主菜。   当然了。   为了安全起见,冲出城门的将士们不会离得太远,更不会乘胜追击。   一旦大姜国的士兵们逃离了他们这边的区域,那些将士们便立即回城,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大姜国任何反扑的机会!   毕竟大姜国的士兵太多了,是宁国这头的好几倍。宁国要想取胜,只能多动心思。   他们的人若是在漠城里,倒还能有一两分胜算。至少在防御这一块,他们目前还是有信心的。但如果冲出去这会儿被反扑的话,情况就不乐观了。   宗将军和刘将军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老早就叮嘱了下头的人,不能恋战!   而此次跟随着这伙士兵出去的,除了有一个得力的副将外,还有宗余和初八,以及二十来个佣兵团的弟兄。   这些人都是以一敌十,甚至可以以一敌百的。   特别是初八。   他的精力条满格,又是金刚不坏之身,以一敌千都不成问题。   有他们跟着一起去,想不多杀几个敌军都难。   至于大姜国那受了伤的副将,则是宗将军的手笔。   他此时身子还没完全大好,被拦着不能上阵杀敌。但心系战场的他,根本就闲不住。于是,便老早就取来了弓箭,躲在了城墙的一角。   他的目标很明确。   擒贼先擒王。   这副将在大姜国那边虽算不上多大的人物,但在这两万的士兵中,却是一个极有号召力的人。   别的宗将军都不管,只管射中他,让他跑不成就是。   事实上,宗将军也做到了。   仅仅只是一支利箭而已,便将那位副将射下了马。   而宗余和初八等人,也跟着宁国的将士们一起,快速冲了出去。并且利用自身的优势,带着佣兵团的弟兄们冲到了最前方,堵住了一部分大姜国士兵的去路。   兵戎相见,血洒战场,好生激烈!   在面对着大姜国的人时,谁都没有手软!更没有想过要去俘虏这些人。   因为他们知道,眼下他们宁国的士兵不足,根本就分不出人来看着俘虏。一旦俘虏在城内造反,他们就是腹背受敌。   因此,有多少杀多少,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一场杀戮,时间很多。   从弓箭手射箭开始,再到将士们平安回来,只用了两刻钟!   而这两刻钟,却直接让大姜国那头损失了两万号人。   是的。   大姜国派来谈和的两万士兵,在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内,都死了。   死得极快。   甚至,不能让他们营区的人反应过来。   这些士兵有的死在了利箭下,有的死在了宁国将士的长枪里,也有的直接死在了初八的灵力中。   总之,这一战,宁国可谓是大获全胜。   而这一次胜利,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宗余和初八等人。   他们的战斗力太强了,就连城墙上的宗将军跟刘将军,都大吃一惊。   宗将军还算好的。   因为宗余是他儿子,自然是不差的。   但刘将军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待他们平安归来后,立即便冲了上去,言语激动:“不……不错啊,小伙子们!早就猜想过驸马爷和几位小兄弟的武功不差,却没想到如此高深莫测!   就你们这武功,连我都自愧不如啊!若是你们投了军,这将军的位置哪里轮得到我?早就是你们的了!”   “刘将军过奖了。”   宗余礼貌点点头,道:“我们不过是混江湖混得久了一些而已,没有刘将军说的这般厉害!”   “那是驸马爷谦虚了!”   刘将军朝宗余等人竖起了两个大拇指,道:“我虽没有出城跟你们并肩作战,但也看得真真的!你们的招式变化多端,内力也极深厚,那些士兵拿你们根本就没办法!还没等近你们的身呢,就已经被你们干掉了!   特别是驸马爷和这位小兄弟,以一敌百……不!简直是以一敌千啊!我本想着,咱们能干掉他们五千号人就不错了,若能干掉一万的话,就更了不得!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一出手,竟让对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这一场,咱们赢得漂亮,赢得痛快啊!”   “是啊!”   带领着士兵们出去的一个副将极其赞同刘将军的话,道:“这一场仗多亏了驸马爷他们!他们一出城,立马就把大姜国那些狗东西的去路给拦住了。也正因为如此,咱们才能杀掉他们两万人啊!   如果没有驸马爷和这些小兄弟们,即便我们再能杀,恐怕也杀不了这么多!所以咱们这一场能赢得这般痛快,都是他们的功劳!   我们这些人出去,看着是一个将领带着几千的士兵。实则,是二十来个将军在前头厮杀啊!”   “对对对!这话说得没错!”   刘将军笑呵呵的,别提多激动了。   若不是这几日已经跟刘将军熟了,知晓他的为人,宗余和初八等人一定会以为,这个将军是个不干正事儿的马屁精。   “没受伤吧?”   宗将军一直在一旁听着,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等到刘将军停下来踹口气,立即便盯着宗余道:“若是受伤了得赶紧说,让军医给你们包扎伤口。”   宗将军的眼里都是担忧,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怕宗余反感。   毕竟宗余对他,还是很疏离,很冷漠啊。 第1112章 :一个好主意   “是是是,没受伤吧?”   刘将军听了宗将军的话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宗余摇摇头:“我们俩没受伤,身上都是别人的血。”   说罢,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二十多个佣兵团的兄弟,问:“你们呢?”   “没受伤!”   “手臂划了一刀,但没大碍。”   “腿上有个小口子,明天就好!”   众人纷纷应道,声音洪亮,并且情绪高昂。   “哟,那得赶紧请军医来包扎!”   刘将军听见有人受伤,连忙道:“就算是再小的口子,也不能忽视啊!”   “多谢宗将军和刘将军了!不过不用麻烦!”   佣兵团中有一个男子喊道:“都是一些小伤,我们自己回客栈包扎就是。我们主母手中有药材,就不麻烦军医了!后头还有不少兄弟受伤了,让军医给他们医治吧!”   “这……”   刘将军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宗余这些人不是他们的兵,却帮了他们如此大的忙。如今受伤了,怎么能让人家自行处理呢?   “刘将军不用担心。”   最后,还是宗余开了口,道:“他们说得对!宁国所有的药材都是从我夫人手中出去的,想要包扎好他们的伤口,不成问题。   倒是后头的那些兄弟,有不少都受了伤,耽搁不得。刘将军和宗将军还是让军医赶紧给你们医治吧!”   说罢,又道:“大姜国那头突然损失了两万士兵,一定会恼羞成怒,指不定今夜就会有行动。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必须得以最好的状态去应战!”   言毕,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受伤的士兵,继续说:“我待会儿会让人给你们送一些‘仙水’,先紧着受伤的兄弟们喝!若有剩余的,大家伙儿再分着些来。最好能养足精神,把大姜国给打回去!”   ……   获得小胜过后,宗余一行人也没在城墙处多逗留,立即就回了客栈。   一来,是需要回去给许六月报平安,省得许六月担心。   二来,是因为佣兵团的弟兄们,有五六个都受了伤。虽说伤得不重,但伤口还是要处理的!毕竟往后的形势只会越发严峻,没时间给他们养伤。   三来,自然是因为答应下的那些‘仙水’!这‘仙水’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多喝一些总没坏处。   四来,则是得回去跟其他兄弟会合。佣兵团的兄弟们还有一部分出去勘察了,宗余得回来跟他们互通消息。   城墙那头每日都有可能会危险,这事儿许六月是预料得到的。   但当宗余和初八等人浑身是血的回来时,她还是不免心惊。   下意识问:“怎么了!可是大姜国那头……”   “没事儿没事儿,你别着急。”   宗余最见不得自家媳妇儿担心了,连忙解释道:“首先我们都没事儿,身上的血都是敌军的。其次我们宁国还杀了对方两万多个士兵呢,赢得很漂亮。”   说罢,便摁着许六月坐下,开始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许六月听完后,这才松了口气,道:“还好!咱们的人受伤不多,我这药材管够。就是接下来大姜国那头,恐怕很快就会发起报复,咱们得早些准备才是。”   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初八,道:“早晨你们出去后,我就有了一个想法!如今你们回来了,倒可以与你们说说。就是这个想法嘛……有点累猫,不知初八愿意不愿意?”   “夫人,我还能有选择的权利吗?当然是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啦。”   初八笑着看向许六月,道:“您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刺激的任务要交给我了?”   “算是刺激吧?”   许六月挑挑眉,道:“我想让你混入凉城和蒙城,把这两城的粮草库给烧了!若是可以的话,再往对方的水井里或是粮食里撒点药,好让他们早点滚出宁国!”   “哦?这是好主意啊!”   初八眸子一亮,忙道:“上次我们虽说烧了他们营区的粮草库,但对他们而言,并不是致命的一击。毕竟凉城如今就在他们手中!营区的粮草没了,他们完全可以从凉城运过来。   凉城的粮草没了,还有蒙城呢。总之,除了营区的那些粮草外,他们还有后备的。若是不将这些后备的粮草一并毁掉,他们恐怕能坚持到天荒地老!   至于撒药这件事儿,我觉得可行!让他们中毒也好,让他们窜稀也罢,反正不能给他们好受的!”   “药这一块,直接夺命的倒不多。但能让对方四肢乏力,上吐下泻的,倒是不少。不过……难就难在这些药材还没有炼制成药粉,都是一捆一捆的草药。不方便你投放不说,还不方便携带。”   许六月之所以说这是一个想法,就是因为其有不方便操作的地方。   空间是她的,初八是她空间里的附属物。   虽说这家伙可以变成一只猫偷溜到凉城和蒙城里,却不能带着大量的东西进去啊。   毕竟这家伙没有空间,着实难搞。   想着,又道:“还有那些粮草,还挺可惜的!好好的粮食都烧了,浪费得很啊。”   若可以的话,许六月倒想跟初八一起去。   可凉城和蒙城那边戒备森严,城内连老百姓都被屠杀干净了,她这么大个人想混进去,着实不容易。   倘若是往常的话,她试试也就试试了。   但如今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像这种既危险又没有把握的事儿,她不会做。   除非,她能跟初八一样,变成一只猫或者一只小鸟。   “药的事儿,应该也不难吧?”   初八想了想,道:“一捆一捆的草药不好带,那我们将它碾成粉末,装到小荷包里,不就好带了吗?虽说那些药没有经过炼制,但只要有那个药效在,应该都有用啊。   更何况装到小荷包里头后,我带起来也方便!直接叼嘴巴就飞进去了,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人家也会以为我是一只野猫,不会怀疑。   至于粮草……浪费就浪费吧!浪费一些粮草,救下整个宁国,咱们不亏!” 第1113章 :很有可能会半夜突袭   别瞧着初八平时咋咋呼呼的,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能挑起大担。   经过一番商量后,许六月等人终是确定下了计划。   先回空间里碾了一些腹泻的草药,再将那些粉末直接加到一碗粥里,找了个人来试药。   待发现那药效没有丝毫改变,只需一点点的量,甚至连药味都没散发出来,就能让人拉得起不来身后,这才开始大量碾药。   腹泻的,呕吐的,乏力的,一共三种药。   每一种药,许六月都分了三个小荷包,一共装了九个。   那九个小荷包又被串成了一整个大包,方便初八变回原身后叼着。   初八见草药粉末准备好了,便先恢复了原身,提前叼了叼。发现那药粉很轻,叼着不累,这才放心带着药粉出去。   而随着初八的离开,许六月也开始装起了‘仙水’。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用水壶了。   人太多,她能装几壶啊?   直接用水桶来!   一桶一桶装好往外送,堆满了整个屋子。   宗余呢?也没闲着。在许六月装‘仙水’的时候,他也忙着运‘仙水’呢。   跟雁西那几个佣兵团的兄弟们一起接力,不断将‘仙水’送到宗将军和刘将军那头去。   如此,一忙就是一个下午。   等到了晚上时,大姜国那头总算有了点动静。   据勘察的人说,大姜国入夜后,就开始点兵点将了。动静虽然被极力压着,但由于人数不小,所以佣兵团的兄弟们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而以宗将军多年的经验分析,大姜国很有可能会在半夜发起突袭!   为了能够不丢失漠城,城内的人早早就准备起来了。就连景王爷,也随时准备应战。   果然!   宗将军的猜测没错。   丑时刚到,大姜国便派出了三队人马。   这三队人马兵分三路,分别从左、右、以及中间位置,朝着漠城城门摸去。   人数不多。   从观察兵报过来的消息看,一队人马大概是五千人左右。三队人马,就是一万五。   并且从这些兵的穿着来看,他们都是精兵,不像白天那两万人这么好对付。   “一万五的精兵……”   宗将军怎么都觉得不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宗将军的意思是?”   景王爷皱紧眉头,等着宗将军的分析。   他本是想带着自己的两万精兵出去应战的!   对方一万五,他这头两万。更何况,如今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没有不胜的道理!   可瞧着宗将军那样儿,倒又不敢打包票了。   “大姜国白天才失了一个副将两万士兵,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他们今夜的突袭,肯定是奔着打胜仗来的。可一万五的兵,如何取胜呢?哪怕他们个个是精兵,也不见得能干掉我们几万号人吧?”   宗将军的手握在一起,两只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问道:“景王爷,刘将军?你们说,对方有没有是派一万五的精兵来麻痹我们?等我们这头跟那些人打得不可开交时,他们真正要派出的士兵,才开始出现!”   “宗将军的意思是说,大姜国要派出的不仅仅是这一万五的精兵?在这些精兵后头,很有可能还跟着好几万的士兵!”   景王爷脸色有些严峻:“而这一万五,只是他们放出的烟雾弹?”   “没错!”   宗将军点点头,道:“之所以派出的是精兵,就是为了让我们在提高警惕的同时,又放松警惕。毕竟一万五的精兵,也算是尊重对手了。   倘若我们一时着急,没有仔细思考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觉得,这一万五的精兵就是对方派出的所有兵力。   而一旦我们这么想了,就会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和兵力放在了这一万五的精兵上!并且还会认为,就算对方真有打不过的时候需要增援,也会有一个消息传递的时间。我们趁着这个时间,也能有一个应变的机会儿。   但是……我是说但是!如果对方是在迷惑我们呢?一万五的精兵派出来不久,其余的士兵就已经蓄势待发。在我们与那些精兵刚刚对上的时候,他们的士兵便大量往这头涌来。   此时正是半夜,视野本就不宽。再加上对方的军衣都是暗黑色的,了望兵恐怕也很难以最快的速度去发现对方。那么等到他们真正涌来的时候,漠城便危险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刘将军听完宗将军的话,点头赞同:“大姜国素来卑鄙得很,什么招数都用得出来。”   “那依宗将军和刘将军所见,此仗该怎么打?”   景王爷问。   “也不难。”   宗将军想也没想,便道:“他们倘若真的是放了迷雾弹,那咱们就见招拆招。一半兵力出城应战,一半兵力城内驻守,不要让对方将我们包围就是!   只要发现对方的后备军涌来,那咱们这头也有后备军!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会派多少士兵前来,尚不得知。而咱们的人数不占优势,只能以命去扛了!”   “战场之上,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宗余看了宗将军一眼,道:“咱们分一分吧!且不管后备军如何,数量是多是少。这赶在前头的一万五精兵,我负责五千。”   “余儿,你……”   “我手里头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白天那一战,你们也是看到的。”   宗余没给宗将军开口劝说的机会儿,道:“以我们的实力,应付一队精兵不成问题。”   “可是……”   “就让余儿去吧。”   景王爷看不得谁别扭。   宗将军和宗余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他还是很清楚的。   如今到了战场上,还是要以国家为重。   宗余有这个能力,自然得让宗余去。   “不过光靠着你们那些人,我也不大放心。这样吧,我再抽出一千精兵给你!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再加上一千的精兵,足以对付大姜国那五千精兵了。”   从身份上来说,景王爷也算是宗余的岳父了。   对宗余这个女婿,景王爷素来是满意的,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儿。 第1114章 :奋力杀敌   “余儿,倘若大姜国没有后备军杀来,自然是好事儿。你们早早解决完那队精兵,就可过来支援。但如果有后备军来,那咱们就看看那些后备军涌来的方向!   一旦你那头有后备军过来,你们就继续打前阵。我们会根据对方的人数,继续给你们增派人手,你们不必惊慌!”   景王爷看着宗余,认真道:“还是方才那个意思!咱们谁先解决完自己这头的人,便立即去别的方向支援!大姜国的人,休想再从我们手中夺走一城!”   “好。”   宗余点头,只应了一个字儿,便不再说话了。   众人又围绕着如何见招拆招,击退大姜国的事儿,商讨了一会儿,才正式开始布兵。   而此时,大姜国即将袭来的消息,也传回了客栈。   许六月擦拭好匕首,别在腰间,又带上了最近这两年来用得特别顺手的长剑,打算跟着一起上战场。   沈清儿见此,也追着要去。   许六月自是不同意的,原因也简单得很:“你功夫太差了,不适合上战场!”   “嫂嫂,你说话就说话,别诛心!”   沈清儿不服气,非得拉着许六月的手,不让她走:“我这几年明明有进步的,前些日子连雁西都败在我手下了,我还怕区区几个大姜兵?”   “进步是一回事儿,好与不好又是另外一个回事儿!一个猎人以前杀兔子现在杀野猪,也算是一种进步,但你能说他是一个可以征服森林的霸主吗?   雁西的武功如何,你心里清楚。他前些日子输给你,那是让着你,怕伤着你。而如今我们要上战场,又岂是几个士兵的事儿?别到时候你没杀着敌军,反而还让我们保护你!”   “不会的!我……我的武功如何,你也知道的,哪里就有这么差?就算……就算我不如雁西,也不至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吧?想当初你‘归来园’的护卫那么多,我还不是翻墙进去了?   嫂嫂,你让我跟着一起去吧!我能杀敌的,也能自保!我不会拖后腿,更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不行!”   许六月依旧拒绝:“宗将军不会让你去的。”   “那是他的事儿,嫂嫂不用操心。咱们去咱们的,他管不着!”   沈清儿紧紧拉着许六月的手,只要许六月不答应,她就死活不放。   “再说了,他现在忙得很,哪里能顾得上我们?恐怕等我们击退了敌人,他都未必知道我们上了战场呢。”   “我说了不行……”   “你都行,为什么我不行?”   沈清儿见许六月如此坚持,只好放大招:“嫂嫂,你瞒不了我!你这几天天天吐,人也胖了,而且睡得也沉。   我知道,这是有孕的表现!以前我母亲怀我弟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你不告诉我们,自有你的道理,我也不问,只装不知道。   但是……但是今日不同!如果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那我也不会让你去!我得为我的小侄儿着想!”   “你……你倒学会威胁我了!”   许六月头疼极了。   这些日子她总跟沈清儿待在一起干后勤,难免就有忍不住孕吐的时候。   一开始沈清儿还好奇,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没说实话,只寻了些里头搪塞过去。   后来沈清儿也不问了,许六月还以为这件事情过了呢。   谁知!   这小狐狸!   竟在这等着她?   “行!你可以一起去,但你得跟着我!”   许六月想了一会儿,终是道:“咱们俩距离不能太远,好彼此有个照应。”   “好!”   沈清儿顿时扬起笑脸,满目得逞。   ……   许六月和沈清儿急匆匆赶到城墙下时,大姜国那一万五的精兵已经兵临城下。   宗余带着佣兵团的兄弟们,以及一千精兵,已经赶往了左边方向应敌。   刘将军带着四千精兵,五千士兵,赶往了右边方向。   而景王爷,则带着五千精兵,六千士兵,迎接正面的敌人。   至于宗将军和剩下的人,目前还留在城内,随时准备支援。   许六月和沈清儿想也没想,便混入了最后冲出去的那伙士兵中。待出了城门,才朝宗余等人追去。   宗余察觉到后头的动静,连忙回头。   见是许六月和沈清儿过来,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   她们若是不来,才奇怪呢。   道了句:“别离得太远,注意安全。”   便率先冲出去杀了一个敌军。   许六月和沈清儿相互对望了一眼,也起身飞出去。   一开始,她倒还挺担心沈清儿。所以在一边杀敌的同时,还得一边注意着沈清儿那头的战况,以便随时出手搭救沈清儿。   可后来观察了一阵,发现沈清儿在这些敌军中发挥得游刃有余。虽说不能像她和宗余那样一下击杀好几个人,但却也轻松得很。   “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许六月嘀咕了句,便放下心来,彻底投入战斗。   轻功用来躲避,格斗用来杀敌。   左手匕首,右手长剑,动作果断又干练,丝毫不留情!   她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敌军一个接一个倒下。   五千精兵,一行人仅仅只用了一刻钟不到,便全部干掉!   而就在这时,城墙上吹起了号角。   这是要启用后备军的信号。   “小心!”   宗余闪身朝许六月和沈清儿飞来,快速交代道:“大姜国还有后备军,人数不详!”   “明白!”   许六月刚应了一句,便听到了一阵震撼的脚步声出来。   哒哒哒,十分有力。   飞身而起,朝远处望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军队,正在朝漠城逼近。   不仅是她们这个方向,就连景王爷和刘将军那头也如此。   “简直丧心病狂!”   许六月骂了句,便握紧了匕首和长剑。   那些士兵太多了,多到她没法说出一个数量来。   “呕~”   偏在这时,她开始反胃。   方才时间太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她倒不觉得哪里难受。   如今停下来了,便觉得那些血腥味难闻至极。   “呕~”   “六月!”   宗余回头,皱眉问道:“你没事儿吧?” 第1115章 :敌方溃不成军,我方反败为胜   “没事儿。”   许六月连忙摆手,正想让宗余别担心,却见宗余的衣裳上都是鲜血。   忍不住又开始:“呕~呕~”   “六月!”   宗余担忧不已,连忙搀扶着许六月,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高声喊了句:“清儿!别打了!快将你嫂嫂带回去!”   与此同时,宗将军已带着大批人马出城,准备正面应敌。敌军也越来越近,大有踏平漠城之意。   “嫂嫂怎么了!”   沈清儿虽一直闹着要上阵杀敌,但却没少担心许六月的肚子。   一听到宗余叫她,立即闪身过来,满目担忧。   “我没事儿!就是吃坏了肚子!”   许六月急急应了声,便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和长剑:“快!敌军来了!”   言毕,率先冲了出去。   “六月!”   宗余喊了声,却已来不及了。   密密麻麻的敌军朝这头冲来,他只能投身入战场。   好在许六月手起刀落的时候,没再呕吐。   也不知是肚子里的孩子懂事儿,还是注意力被转移,让许六月没停下来时那般难受。   总之,就像刘将军说的那般。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来一窝,就灭一窝!   双方都杀红了眼。   漠城外,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双方的怒吼声和刀剑声,从未停过。   就连身体尚未完全痊愈的宗将军,也是杀得满身是血。   宁国的将士们,几乎是一个顶十个来用。即便是自己的命没了,也要守护着家国!   可总是如此,敌军还是源源不断往这头冲。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姜国那头疯了,不计代价要在今夜拿下漠城?   除去最开始的一万五精兵外,后头派过来的人,起码得有十万之多。   乌压压一大片,光是踩都能踩死人。   而漠城这头呢?哪怕是双手双脚都用上,都比不上大姜国的数啊。   许六月等人杀得整个人都麻木了,可敌军却还是望不到头。   最糟糕的是,那些敌军把重点都放在了景王爷那头。势要从景王爷那边打开突破口,冲入城去。   渐渐的,景王爷那边就有些扛不住了。   “六月,清儿,你们去景叔那头!”   宗余沙哑着喊道:“一定要守住城门!”   “走!”   许六月来不及让宗余注意安全,喊上沈清儿就朝景王爷那头冲。   当她们俩飞到景王爷面前时,景王爷正腹背受敌,被大姜国的将军和士兵们围着打,险些中剑!   哐的一声。   好在许六月和沈清儿及时赶到,一人打掉了对方的剑,一人则解决了景王爷迫在眉睫的危机。   “没事儿吧景叔!”   三人背对背,形成三角,与敌军对抗。   “没事儿,你们注意安全!”   景王爷咬着牙,又冲了出去。   许六月和沈清儿见此,自是不会耽搁。   如此,又浴血奋战了好一会儿。   就在大姜国那头洋洋得意,以为自己一定能打胜仗时,许六月却惊喜的发现,大姜国的士兵开始有了变化。   有一部分突然呕吐,根本无法招架他们的攻击。   而有一部分士兵,则手脚无力,自己倒在地上,正等着他们过去宰割。   呕吐!   手脚无力!   许六月想都没想,便杀掉了眼前的敌军,飞到距离自己比较近,又懂得排兵布阵的宗将军身旁。   急急道:“宗将军!他们的士兵中了我们暗卫投的毒,已经开始倒下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先撑着?由您带一队人去堵住他们的退路?”   “投毒?”   宗将军一边杀敌,一边看向那不断倒下的士兵,忙道:“好!交给我,你们稳住这头!”   言毕,又解决了好几个敌军,转头就往刘将军那头去。   许六月见此,又坚持了一阵。   直到瞥见宗将军接替了刘将军,解决着右面的敌军。而刘将军则带人从最边边的地方杀出了一条血路,绕道去断大姜国的后路。   这才大喊:“将士们,杀啊!”   与此同时,大姜国的将军也开始发现自己这头出问题了。   接连几次鼓舞无效后,便大喊:“撤退!”   然,他不喊倒好,一喊却反而鼓舞了宁国的士兵。   一时之间,很多都快坚持不住的将士们,竟又铆足了劲儿,大刀朝前砍去。   刘将军的动作也是很快的,不负众望堵住了敌军的退路。   如此,大姜国便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随着越来越多大姜国的士兵倒下,宁国的士气便越发高涨。   城墙上负责击鼓的士兵,更是声声鼓声铿锵有力,听得人热血沸腾。   大姜国溃不成军,宁国反败为胜。   最后,就连对方的将军和副将,都一一被当场斩杀。   天渐渐亮了。   东边的朝霞红得似火烧,却红不过满地的鲜血。   一夜之间。   大姜国十来万的士兵,全都成了亡魂。   而宁国这头,也是死伤惨重。   不过好在他们护住了漠城,也让大姜国彻底慌神。   这场仗还没打完呢,便开始往凉城那边撤军。   宗将军并不着急追上去,而是下令军队修整,待明日再清点出还能作战的兵来,将凉城给端了。   清点战场的同时,捷报也同时发去了京都城。   这一仗对于宁国来说,简直就是久旱之地的及时雨,大大的安了军心和民心。   许六月有了身孕后,身子本就不如从前。   刚从城外回来,就有些摇摇欲坠。   正巧覃军医和其他军医在城内候着,要给伤者医治。   瞧见许六月一身是血的回来,立即惊呼:“公主殿下!您怎么还上战场了呢!”   众人一听,纷纷朝许六月望去。   许六月正想说自己没事儿,却突然双脚一软,昏了过去。   好在宗余眼疾手快,及时把许六月抱在了怀里,否则就这么重重摔下去,后果怕也不轻。   “快!快将公主殿下送到最近的榻上去躺着!”   覃军医顾不得许多,连忙喊道:“谁手中有安胎药的?赶紧去煎药!公主殿下有了身孕,可马虎不得!”   有了身孕!   覃军医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除去宗余和沈清儿满脸的心疼外,其余人看向许六月的眼神,皆是满满的敬佩! 第1116章 :一鼓作气   许六月醒来时,已是晌午过后了。   宗余就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瞧见许六月醒来,立即便问:“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六月笑着摇摇头,顺着宗余的问题应道:“不饿,有点渴,但没有不舒服。”   “那就喝水。”   宗余连忙端过来一碗水,喂许六月喝下。   水是温的,不热也不凉,刚好能入口。   可见在许六月昏迷期间,宗余没少给她凉水,就为了她醒来后能立马喝上一口温水。   “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许六月乖乖把水喝完,宗余这才问道:“你知不知道?当覃军医说你有身孕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你若知道我有身孕,还会让我跟你一起上战场,并肩作战吗?”   许六月对宗余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   覃军医虽然答应过她会保密,但不代表他不会说漏嘴。   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她突然昏倒,覃军医恐怕也是吓坏了。   “不会。”   宗余想都没想,便应道:“我得为你负责,也得为孩子负责。若我一早就知道你有了身孕,那么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上战场。   你没带身子时,我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因为凭着你的武功和反应能力,完全可以自保。但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不同。光是身体素质这一块,就大不如前。   我若再让你上战场,便是害了你,害了孩子!今日这一战,好在是胜仗!如果我们败了,结局会如何?我不敢想!”   “是啊。”   许六月点点头,道:“你自己都说了,若你知晓我有了身孕,断不会让我去涉险。但眼下宁国的处境艰难,每一次兵戎相见,都是一场硬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自想跟着你一起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我会好好活着,活着陪我们的孩子长大,活着陪你到老。”   宗余摸了摸许六月的脑袋,道:“但六月,你也得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上战场了。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孩子,好不好?”   说罢,又哄道:“我的身手如何,你还不了解吗?只要你乖乖在客栈里待着,我就一定没事儿。我会让清儿留下来陪你,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消息就成。”   言毕,轻声安慰:“刀剑虽无眼,但我自己尚且能应付。可如果你们去了,我还得抽出精力保护你们……”   “好。”   许六月知道宗余的意思,便笑着点头:“答应你就是。”   即便宗余此次不开口说这些话,许六月也不会再上战场了。   一来是因为今日那一战,已经耗掉了大姜国大半的士兵。接下来,只要赶在大姜国的援军到来之前打过去,定能夺回城池。   二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多虚弱,再上战场不现实。就像宗余说的那般,怀了孕的她跟怀孕之前的她,身体素质已大不相同。   她不仅得为孩子考虑,更不能拖了宗余的后腿。   宗余见许六月答应了他,便也松了口气。   正巧这时,沈清儿亲自端了一碗鸡汤和鸡丝粥进来。   瞧见许六月醒了,惊喜道:“嫂嫂醒了?那正好!先吃点东西吧?补补体力。”   说罢,又道:“这鸡汤炖了两个时辰呢,光闻着就香。”   “清儿,接下来得劳烦你多照顾六月了。”   宗余见沈清儿来了,便让出了一个位置:“不许让她上战场,你也不许去!吃喝都在客栈里,不许乱走,知道吗?”   “知道了哥哥。”   沈清儿重重点头,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嫂嫂还有我的小侄儿看好了!”   “你要去哪里?”   许六月拉住宗余的手,问:“是不是宗将军和刘将军那头……”   “是!”   不等许六月把话说完,宗余便应道:“宗将军和刘将军那头已经准备好了,打算一鼓作气,趁早带兵攻到凉城去!   你知道的,敌营的那些人都跑回凉城去了。我们不能等太久,怕大姜国会派援军过来。好在这番死伤人数虽多,但却在意料之中。所以凭着我们剩下的人手,倒还能有胜算。”   说罢,又道:“咱们才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士气正盛呢。特别是你昏倒的事情传出去以后,这士气就更上一层楼了。   人人都说太和公主身为一介女子,能在国家有难的时候提供粮草,赶往前线,本就让人佩服。更何况如今怀了身孕,竟还跟将士们在一起大杀四方?他们都说你是一个英雄,当之无愧的英雄!”   言毕,俯身刮刮许六月的鼻梁,道:“除了有士气外,咱们还有阿初的暗中帮忙,肯定不成问题。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就是。”   “嗯……”   许六月点点头,倒没拦着宗余:“你说得没错,确实得一鼓作气。况且,阿初那头应该已经得手了!咱们得趁着大姜国溃不成军,粮草库又被烧的大好机会儿,将城池夺回来才行!”   说罢,又笑了笑:“这个阿初倒是干了件聪明事儿!让他去凉城和蒙城烧粮草,他竟还能顺道去敌营投一次毒。只是如此一来,不知他手中的药还够不够?”   “那家伙看起来不正经,但办事儿却很牢靠,你放心吧。”   初八自幻化成人形后,跟在宗余身边的日子就比跟着许六月要长。因此对于初八的变化,宗余是看在眼里的。   “他既能在前往凉城的路上顺道去敌营投一次毒,就说明他已经计算过药量了,也推测过敌营很快便会打反击战。他的心思细着呢,相信他就是。”   言毕,眸子微垂,又道:“此番去凉城,一去一回怕是得几天。我留了雁西给你,你若有什么事儿,便让……”   “不用给我留人,我身边儿有清儿,你放心吧。”   许六月拒绝道:“再说了,我只是有了身孕,又不是伤了残了,实在不用多浪费个人力在我这里。雁西是你的左膀右臂,有他跟着你去我才能放心。” 第1117章 :漠城大军倾巢而出   佣兵团的弟兄们武功本就不低,个个都是江湖中的高手。   而雁西在佣兵团中更是佼佼者。   如今正是宁国身处危难,需要用到人才的时候,雁西自然要跟着宗余一起冲锋陷阵的。留在许六月身边,着实大材小用。   “我此番离开漠城,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两月,怕没有这么快回来。”   宗余当然知道许六月在担心他,但对于他而言,许六月就是他的软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身处何地,他最先要保证的都是许六月的安全。   “宗将军和刘将军的意思是,需要一鼓作气。宁国的士兵人数和大姜国那头相差太远,拖得越久越难办。   所以……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在夺回凉城后再夺蒙城。届时,恐怕需要耗费的时间会更长。”   “我知道,一切以大局为重,你不用担心我们。”   许六月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意思,道:“既然想一鼓作气将大姜国那群土匪赶出宁国,就万万缺不得可靠的人手。咱们宁国的士兵们本就不够,不要再浪费人力在我们身上了。   莫说是雁西,就连阿初那头,忙完以后也会去跟你们会合,助你们一臂之力。”   见宗余还在考虑,又笑了笑:“你莫忘了,我身上还有一处人人都找不到的避难圣地呢。   等你们大军都出了城,我就会带着清儿进去。一来里头有充沛的灵力,不仅利于我安胎,也利于清儿修炼内功。二来,阿初不在,里头的药材也该有人打理。   非必要时候,我们不会出来,就别提遇到危险了。所以你们放心的去,不必担心我们。得空的时候,来封信。若实在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叫我们去,顾虑不要太多。”   言毕,想了想继续道:“你莫忘了,我们还有胖虎和花花。它们俩的战斗力可不弱,一旦发起威来,至少能顶十个雁西。若真到了必要时刻,我就带上它们去支援。”   许六月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早就有了如此想法。   胖虎跟花花的威力本就不小,这些年在空间里有灵力滋养着,就更无敌了。   说它们顶十个雁西,还是给雁西留面子呢。   实际上,它们的威力绝对超过十个,甚至二十个雁西。   只是胖虎和花花到底是兽,不好抛头露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话,它们是绝不会动的。   宗余总算被许六月说服,答应带着雁西一起去。   毕竟许六月所言句句都是实话,他无从反驳。   且不说神秘空间,光是胖虎和花花,就足够保护许六月了。更何况许六月的武功本也不差,身旁还有一个沈清儿在。   与其强行将雁西留下,让许六月担心离开的他,倒不如顺了许六月的心意,也好让她安心一些。   ……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半点耽搁不得。   宗余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后,便立即带着佣兵团的弟兄们上路了。   宁国的大军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五百精兵以及一千五百的士兵驻守漠城。   当然,覃军医也留下来了。   这是宗将军的意思,说是怕许六月身子不爽快时没人医治。   对于宗将军的好意,宗余并没有拒绝。   毕竟军营里的军医不止一个,留下一个覃军医,对军营的其他士兵影响不大。但如果许六月这头没有可靠的医者,那他又如何安心?   大军离开漠城后,城内的士兵伙食,就都压在客栈这头了。   许六月和沈清儿见客栈里的人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便将客栈斜对面的一家小酒楼收拾了出来,借口要用小酒楼的灶房,也出一份力。   自许六月一行人入城后,那家小酒楼便大门紧闭。据说在战事儿打响时,小酒楼的东家便遣散了里头的厨子和小二,带着一家人逃难去了。因此小酒楼暂时算是无主的,倒可以借用一阵。   不过,许六月和沈清儿自然不会在小酒楼里给众人准备吃食。毕竟空间里的厨房又大又干净,用火用水都方便得很,比小酒楼不知好上多少倍。   只是空间的存在到底是一个秘密,所以二人每天都会去小酒楼待上一阵,给外人误以为她们是在里头忙活。可实际上,她们却躲在空间里,给众人准备一些容易果腹的吃食。   或红糖馒头,或蒸米饭,或地瓜芋头,或水煮鸡蛋鸭蛋等等。   糖能补充人们所需的一些能量,掺和在面粉里做成馒头,是极好的东西。   蒸米饭上放一些腊肠、腊肉,搅拌在一起后,既美味又饱腹。   至于地瓜和红薯,蛋类,就更简单了。   一锅水烧开,再将这些东西丢进去煮熟就行。   许六月有了身孕后,总是乏力犯困,也干不了太繁琐的活儿。但简简单单的吃食,她和沈清儿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再加上粮食充足,二人每天准备几百份食物不成问题。   客栈那头自然也派人来询问过,是否需要帮忙?许六月自然是拒绝的。   只说自己一天只分担着做一顿,还忙得过来。   客栈的掌柜见此,也不再多问,毕竟他那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覃军医早就在客栈住下了。   他每天都会给许六月和沈清儿把脉,雷打不动。   瞧见许六月和沈清儿这么尊贵的身份,竟还帮着做饭,险些惊掉了下巴。   一开始,覃军医也是要来帮忙的,说是自己现在闲得很,除了照顾好她们二人的身体,就没别的事儿干的。   好在客栈那头人手不够,所以许六月直接就让覃军医加入到了客栈的后厨里,让他在客栈里帮忙。   除去每天出现一下让覃军医诊脉和做送吃食外,其余的时间,许六月和沈清儿便一直待在空间里。   如今的空间,面积已经越来越大了。   没有被种上农作物的地方,长满了野树和野草,形成了一大片的森林。   胖虎和花花就生活在森林里,好不快活。   鸡鸭大鹅早就散养了,都是不用喂的,地上有蚯蚓,基本上都能满足它们的生长需求。   仙水池的鱼虾也一样,从来不用管…… 第1118章 :夺回凉城,损失惨重   唯一需要许六月费点心的,就是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草药和蔬菜。   好在她也没什么事儿,在空间里除了睡觉和做饭的功夫,其余时间都化身成了农妇。   一开始沈清儿也会来帮忙,但更多时候帮的都是……咳咳,倒忙。   把草药当成了野草拔了,或把野草看成了草药,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以至于到了后头,她也没脸出现在药地里了,而是利用起空间里的灵力,开始修炼内功。   上阵杀敌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虽说初八已经在前头做了手脚,给宁国赢来了不少胜算,避免了许多麻烦。   但将士们上了战场后,依旧免不得要洒热血抛头颅。   大军前往凉城的第七日,有书信送回漠城,说是凉城一战,大姜国那头溃不成军,弃城而去。宗余他们顺利夺回了凉城,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导致他们现如今手中的兵力,仅剩下六万左右。   而这六万的兵力,竟还包含了景王爷带来的精兵。   “六万!”   沈清儿看着那封书信,脸色瞬间煞白:“这对于咱们宁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大姜国那头的兵力本就比咱们要强!   虽说这两次咱们每次都能以少胜多,但真正打起来,确实十分艰难的,就更别提如今这差距越发之大了!”   “能留六万,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许六月有着跟沈清儿一样的担忧,但却不得不说实话。   “大姜国驻扎在漠城外的兵力,一共有二十万。而几天前那一战,我们虽然灭掉了对方十来万的兵力,却也放走了将近八万左右的大姜国士兵。   那些士兵急急退回凉城的同时,肯定会给大姜国朝廷和蒙城的人发送求救信号。如此,就算大姜国朝廷那头的援军暂时赶不到,蒙城的人也会急速往凉城增援。   凉城内,本就有几万的大姜国士兵,再加上蒙城那头的增援……虽说咱们不知晓其具体数字,但四五万的兵力应该也是有的。加上漠城这头逃回去的八万,不管怎么算,好歹也有十几万的兵力。”   说着,许六月又叹了口气,道:“在漠城,是咱们守,对方攻。到了凉城,则是对方守,咱们攻。攻得猛了,毁的是咱们的城池。攻得弱了,丢的是咱们的性命。   再加上守城的人在高墙之上,有掩体。咱们攻城的,却是完全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中。光是这一点,我们就得折损出一部分兵力出去。”   “不是有阿初吗?”   沈清儿微微皱眉,问:“当时阿初是奉命去凉城和蒙城烧粮草和下药的!粮草不足,大姜国那些士兵的心也慌吧?更何况阿初带去的药如此之猛,光看前些日子漠城那一战就知道了,直接都不用打,对方就败了!”   “咱们宁国在凉城这一战能胜了大姜国,自然有阿初的功劳。倘若不是他烧了粮草,下药损害了那些士兵的身体,你以为我们宁国还能省下六万兵力吗?别忘了我方才的话,这一次是对方守,我们攻!”   许六月看了沈清儿一眼,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阿初那头自然是得逞了的。粮草没了,士兵的身体又出了问题,大姜国难免陷入绝望。   可这世上,也有一个词叫绝境逢生。凉城后头是蒙城,蒙城后头再过去,就是大姜国的边境。如今是他们占领了我们的城池,我们两国本就是不对等的。他们想要补充粮草,调兵遣将,可比咱们容易多了。   更何况,咱们这头有军医,难道别人那头就没有了吗?我们下药,只能让对方慌得了一时。”   说罢,许六月又道:“我当初让阿初去烧粮草和下药时,倒没想过攻去凉城和蒙城的事儿。只是看着有二十万的敌军守在漠城城外,便想解了燃眉之急。   凉城和蒙城的粮草跟士兵先后出了事儿,不仅能让敌营的敌军失了分寸,更斩断了他们的粮草和增援。而咱们便可利用这几日的空档,好好跟敌营外的敌军一战。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料到双方会这么快便有一战,更没料到阿初会绕去敌营,来了这么一手。所以漠城城外那一战,我们是赢了,但却让我们更加被动了一些。   一鼓作气追着打,所面临的最好局面,也就是现在我们瞧见的。但如果不趁机杀过去,一旦等大姜国那头反应过来,我们恐怕连六万兵力都保不住……”   “如此说来,能夺回凉城,留下六万兵力,倒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沈清儿垂下眸,道不尽的担忧:“只是凉城夺回来了,蒙城却还在大姜国手中。咱们只剩下六万士兵,该如何去打蒙城呢?   而且蒙城距离凉城又有些距离,等到咱们的大军过去后,恐怕那头早就有了新的援军。届时……希望父亲和哥哥,还有舅舅他们都能平安才行啊!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放心吧,大姜国有朝廷,咱们也有朝廷啊。”   许六月拍拍沈清儿的手臂,安慰道:“咱们接连胜了两战,大大安抚了军心、民心。捷报很快就会送回京都城,到时候我们也会有援军。只是……咱们需要多等一阵子而已。”   “既然凉城都夺回来了,那为什么我们不去凉城呢?”   沈清儿咬着唇,终是问出了心中憋了很久的问题:“嫂嫂,至少凉城离哥哥近一些,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帮个忙啊。   而且看着哥哥这意思,他们短期内怕是不会攻打蒙城了。说是寻个合适的时机,可究竟什么时机合适呢?若是咱们这头援军还没到,大姜国又打过来了呢?那该如何是好!要我说,倒不如……”   “好好在漠城待着,哪里也别去。”   许六月知道沈清儿的心思,想也没想便拒绝道:“凉城是夺回来了,但却是刚刚夺回来。接下来,还有一场甚至很多场的硬仗!   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去凉城比较好。可对于宗将军和你哥哥来说,我们待在漠城是最安全的。   眼下这种时候,让他们安心比什么都重要。不到必要时刻,我们不必动。” 第1119章 :这一胎是不祥的   倒不是说许六月不想去凉城。   只是相较于沈清儿,她要更理智一些。   早在看完手中的这封信件后,许六月就已经从方方面面考虑过了。   正如自己跟沈清儿所说的那般,宁国军队此时自顾不暇,她们这个时候过去,只会添乱。哪怕她们也是习武之人,自认为有自保的能力。但在战乱时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身为家人的宗将军跟宗余,自然也不会因为她们懂武功便完全放心她们的人身的安全。反而还得分出兵力与精力来保护她们,照顾她们。   如此,她们若去凉城的话,无疑是给凉城的人增添负担的。   再加上许六月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都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话果然没错。   自打怀上这个孩子后,许六月便明显感觉到她的精力大不如前了。   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又太过操劳的原因吧?一开始是风餐露宿的赶路,后来又是上战场。   精神紧绷和忙碌的时候,倒不觉得乏累。如今稍稍歇了下来,竟觉得哪哪都有些力不从心。   虽然覃军医过来把脉时,总说胎儿健壮,乏累也是正常现象,但许六月却依旧不敢大意。   算算日子,这肚子也有两个半月了。   还是等满三个月再说吧。   孕期中,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最要紧的。所以许六月便想着,等肚子满三个月以后再打算。   沈清儿自然是听许六月的。   虽说她也心急,担心着亲人的安危。但也知道,许六月的话有道理,她无可反驳。   如此,二人便依旧在漠城待着。   只是给凉城那头去了一封信,说自己这边一切都好,勿念。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又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期间,宗余那头没再有书信过来,但初八却抽空回来过一次,报了平安。   除此以外,朝廷也从别处调了兵过来。整整十万,由漠城南门而入,再由漠城北门而出,赶往凉城。就连新的粮草,也随着军队一起而来。   十万大军加上原有的六万,宁国兵力已大大提升。   虽不知大姜国那头增援了多少士兵,但宁国这边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窘迫了。   “十万大军已前往凉城,想来不出两日,爹爹和哥哥他们就会前往攻打蒙城了。”   沈清儿站在房间的窗口往下望,浩浩荡荡的士兵队伍从眼下经过。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   “粮草和兵力都充足,是该早些攻打的。”   许六月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轻声道:“不管宁国跟大姜国以后该如何相处,早点将蒙城夺回来,总是好事儿。   咱们必须得借此机会告诉大姜国和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我们宁国不容欺辱。”   说罢,又叹了口气:“真希望两国的战乱早些结束啊!只有这样,老百姓们才会有好日子过。我的孩子,也能出生在和平年代。”   沈清儿听言,也伸手摸了摸许六月的肚子:“会的!我的小侄儿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出生!”   说罢,又笑了笑:“嫂嫂的肚子似乎有点大呢?不是才三个月吗?我之前见宫里头那些娘娘小主们有孕,都是四个月才显怀的。有一些啊,五个月才能看得明显呢。”   “是啊,是有些大。”   许六月微微蹙眉,盯着自己的肚子发愣,但很快又释怀而笑:“许是我最近吃得多吧?所以孩子的营养也好,便生得大了一些。”   “那从今天晚上起,嫂嫂可不能再吃这么多了。孩子长得太大不是什么好事儿,不好生。”   沈清儿说着,又喃喃道:“嗯~要不今晚就不吃肉了!吃点蔬菜吧?实在不行就来一锅菜叶子肉粥!”   许六月:“……”   十万大军从漠城前往凉城的第十二日,许六月和沈清儿又收到了宗余的一封书信。   他在信中告诉许六月和沈清儿,朝廷的援军已到三日,他们将于次日带领着大军前往蒙城。   届时,凉城内会留下两万士兵驻守。剩下的十四万士兵,会随着他们一共前往。   这一战,他们必须胜!   从收到宗余的这封书信开始,许六月跟沈清儿便日夜祈祷,希望宗余他们能顺利夺回蒙城。   这一祈祷,就又祈祷了半个月。   此时,许六月的肚子已经四个月大了。   这一日,覃军医过来诊脉时,眉头破天荒皱得很紧。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许六月和沈清儿都有些心慌。   “怎么了?”   沈清儿最先憋不住,急急问道:“覃军医,可是我嫂嫂的肚子有什么不妥?”   覃军医帮着许六月诊脉这么久,还从未皱过眉头。   这不得不让人担心。   “这……”   覃军医很是为难,满目挣扎。   “有什么话覃军医直说就是,不必瞒着我。”   许六月瞧着覃军医如此,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鲜少紧张的她,此时竟瞧瞧抓紧了椅子把手,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回……回公主话,您这一胎,怕是双生子啊!”   覃军医小心看着许六月,道:“这……这都怪小人,医术不精,竟没能早早诊断出来!如今随着胎儿渐渐大了,这才……这才察觉是双生子。”   “双生子!”   沈清儿神色一变,也有些不自然。   倒是许六月,很明显便松了口气:“我倒是什么事儿呢!吓我一跳。”   她险些就以为这孩子保不住了。   不过想起古代跟现代不同,又忙道:“我与我夫君本就想要两个孩子!如今怀了双生子正是天大好事儿。一次生俩,倒少受一次十月怀胎之苦。”   在现代,但凡是想生两个孩子的夫妻,都恨不得自己能一次搞定。怀上双胞胎,是极大的喜事儿。   可在古代,这有双生子却是被视为不祥的。   特别是皇室和勋贵世家,都十分忌讳一胎生俩。   一来是古代医疗条件不好,一次生一次就够艰难了,更何况生两个?搞不好等到临盆时,大人和孩子都活不了。   二来则是怕涉及到继承权的时候,手足相残太过难看…… 第1120章 :僵持不下   这也是覃军医为何会如此担心,沈清儿的神色为何会变得难看的原因。   不过许六月不在乎啊,她反而还觉得自己运气爆棚。   一胎生俩,这是多大的福气?   瞧见许六月的神色是真的轻松且幸福,并不像在说假话的样子,覃军医和沈清儿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本还以为,许六月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呢。   “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许六月轻轻摸着自己的肚皮,道:“我家又没有皇位需要继承,哪里来这么多的讲究?再说了,我并不觉得怀上双生子是不祥的事儿。反而,我认为这是老天爷对我,对宗余的眷顾。”   “对,生两个挺好的。”   沈清儿也反应了过来,忙道:“反正嫂嫂和哥哥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只生一个孩子肯定不够,最少也得两个吧?人家想生两个,还得怀两次呢。我们嫂嫂一次就搞定了,说是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许六月笑看了沈清儿一眼,没说话。   女中豪杰!   清儿啊,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   自打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后,许六月就更小心了。   她尽可能多休息少干活儿,得空的话也会运动运动,但却时刻注意不让自己劳累。就连吃食这一块,也比之前谨慎了不少。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许六月一次都没收到过宗余的书信。   但前头的消息,却没少传到许六月和沈清儿的耳里。   宗余等人已经带领大军驻扎在蒙城二里外,先后交了三次手。两次偷袭,一次正面交锋。但不管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都讨不得什么好处。   当然,大姜国那头也一样,拿宁国这边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僵持着。   大姜国时至今日都还在打着宁国城池的主意。   哪怕两国交战至今,彼此都有十几万的士兵为此而死。可他们还是臭不要脸地提出割地求和的要求。   只是数量,已经变成了二十座城池。   “二十座?他们倒敢开口。”   许六月听着下头士兵带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说是谈和,彼此停战。可大姜国这一番操作,根本就是要把咱们宁国逼上绝路啊。   二十座城池,绝对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一旦咱们答应了,他们一定会顺势而上,要三十座,四十座,甚至整个宁国。”   “没错!大姜国素来贪心得很,哪里有诚信可言?”   沈清儿也气得握紧了拳头,道:“还想要二十座城池?呸!一座都不给他们!”   说着,又道:“除去这三次交锋打了个平手外,明明我们已经连胜两场了,士气大增!这种情况下若还要割地求和,那未免也太没有骨气了!   宁国和大姜国从此肯定是势不两立的!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亡。若谁都没法破了这局,就一直拖着好了!反正他们的条件我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兴许,大姜国就是想让我们拖着呢?”   许六月深深看了沈清儿一眼,道:“否则但凡是脑子没坑的君主,都不可能提出二十个城池的条件。他一旦将这条件开了出来,便相当于是将谈和的路给堵死了。”   “嫂嫂的意思是……大姜国是故意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许六月点点头:“毕竟不管是兵力还是粮草,对方都比我们要足。而且大姜国的边境里蒙城不远,随时可以调兵遣将增加粮草。   可咱们这头,蒙城还在对方手里。凉城和漠城又先后被对方夺走过两次,早已千疮百孔。光是这一点,我们就得落后他们不少。   若是他们有心拖着我们,那我们这边不管是补充兵力还是粮草,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他娘的!”   沈清儿一拳打在了桌子上,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这帮大姜国的贼子也太恶心人了!”   砰的一声。   桌子被打成了两半。   沈清儿的内力,又见长了。   看着那倒在地上的桌子,许六月突然说了句:“是时候了。”   沈清儿有些发愣:“嫂嫂说什么?”   “去蒙城,上战场。”   许六月勾唇笑了笑,道:“你现在去准备马车,咱们稍微收拾一下就上路。”   “上……上战场!”   沈清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目光渐渐朝许六月的肚子挪去:“可是……可是嫂嫂你……你的肚子已经五个月大了!”   “这不碍事儿。”   许六月想也没想,便道:“覃军医说了,胎像稳定,胎儿强健。再加上我已过了头三个月,又天天喝‘仙水’,身体不知强壮了多少。特别是最近几日,我几乎都不孕吐了,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言毕,看了眼沈清儿:“最重要的是,你我的内力都有所增长,比起以前又强了几分。而咱们宁国的大军,此时已到了最艰难的时候。我们这时候过去,倒是件好事儿。”   “好!听嫂嫂的!”   沈清儿转身就去找马车了,没有丝毫犹豫。   许六月又去了覃军医那头,敲响了覃军医的房门,将自己和沈清儿打算到前线的事儿说了一说。   覃军医虽担心,但并不意外。   通过这阵子的相处,他清楚沈清儿和许六月不是深宅大院里那些娇滴滴的夫人小姐。   他早就预料到,沈清儿和许六月总有一天会赶往战前。   于是,只笑了笑道:“公主将小人一并带去吧?小人留在漠城,本就是为了照看公主和郡主的身体。如今公主与郡主要离开漠城,小人自没有留下的道理。   更何况前线需要医治的伤员肯定数不胜数!小人虽只有两双手,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尽力而为吧。”   “好。”   许六月点点头:“清儿去寻马车了,你先收拾收拾。待会儿马车到了以后,咱们立马出发。”   说罢,又去了对面的小酒楼,将空间里红薯、芋头、米、面等物,都留了一些出来。   沈清儿的马车很快就寻来了。   覃军医说自己马车赶得不错,主动要求在外头赶马车。   许六月和沈清儿自然没有意见,笑了笑便要上车。   不曾想…… 第1121章 :自己人   不曾想,就在这时,许六月突然感觉到了肃杀之气。   还没来得及提醒沈清儿和覃军医,就感觉有一个人从自己身旁飞过。   紧接着,一群身穿盔甲的守卫便急急从后头追来。   “不好!有人闯城!”   许六月喊了句,便运气朝那人影飞去。   沈清儿见此,也赶忙追上。   好在许六月最近都住在空间里,武功增长了不少。   即便是大着肚子,身子也不见笨重。   只是那闯城的人不是简单人物!   哪怕许六月速度再快,也依旧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该死!”   许六月咒骂了句。   她知道自己追不上,只能喊道:“前面的人,别费劲儿了!漠城已封,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闯城,都不会如愿!”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许六月此言一出,飞在前头的人竟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瞧见前头的人已经停下,许六月袖中的手立即握紧匕首,随时可以与对方正面交锋。   可谁知……   当她追到那人跟前,瞧见那人的容貌后,竟彻底愣住。   “娘……”   许六月声音微微发颤,忙喊道:“娘!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宗母。   此时的宗母,比起以前更消瘦了,但也更凌厉了。   只是瞧见许六月后,还是浅浅笑了笑:“六月,好久不见。”   说着,又将目光渐渐挪到许六月的肚子上:“你……这是有了?”   声音明显发颤,可见其心里是很激动的。   “对,有了!五个月了。”   许六月笑着朝宗母走去:“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闯城是要……”   “我要去前线。”   宗母伸手摸了摸许六月的肚子,道:“大姜国攻打宁国的消息,早就传到蛮夷了。我担心你们,就给京都城写了信,却得知你们已来了边境。   一开始倒是不想过来掺和的,可近日局势越发险峻。我怕你和余儿会受伤,便过来看看。”   说罢,又看着许六月的肚子道:“好在我来了,否则还不知会出多少的事儿。”   “嫂嫂!”   就在这时,沈清儿也赶到了。   她手提长剑,满脸担忧。   直到发现宗母以后,这才吞吞吐吐喊了句:“扎……扎缇姨母。”   “是清儿。”   宗母上下打量着沈清儿:“看来这些日子,你有长进。”   “有……有一些。”   沈清儿看到宗母后,没由来就紧张。   不仅是因为身份,也因为自己曾经欺瞒过宗母。   “有长进就好。”   宗母点点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公主!郡主!”   守卫们此时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捉拿宗母。   “自己人。”   许六月连忙拦住,道:“这是我母亲。”   一行守卫听言,都傻住了,连连下跪请罪。   许六月给沈清儿使了个眼色,让沈清儿去应付。   她自己则拉着宗母到一旁,说:“娘,夫君他们现在去攻打蒙城了,确实需要人手。我和清儿正打算前往蒙城,助他们一臂之力。如今娘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去吧。”   “我去就好,你们就莫去了。”   宗母担心地看了许六月一眼:“你好好在漠城待着,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说罢,又看了眼沈清儿:“她武功虽长进了,但战场硝烟弥漫,刀剑无眼,不适合她。”   “谁说不适合了?我都已经上过战场了,还打了胜仗!”   应付完守卫的沈清儿正巧听到宗母的话,连忙反驳。   这一下,连紧张都忘了:“扎缇姨母,你让我们一起去吧!嫂嫂的肚子好着呢,我也有上战场的经验了!更何况我们还带了军医,没问题的!”   说罢,还不等宗母开口,又道:“前线正是用人之际,若我们不去的话,只怕会寝食难安。到时候我因为多思多虑落下病倒没什么,就怕嫂嫂也得了心病……”   正说话间,覃军医已经驾驶了马车过来。   许六月见此,便赶忙道:“先上马车吧!不管上不上战场,总得先去凉城的。娘,你让我们一起去。我们有令牌,方便。”   “好。”   宗母听许六月这么一说,也不再坚持。   她知道时间紧迫,路上不能出差错。   而越靠近前线,防守就会越严,她总不能一直像刚刚那样去硬闯。   有许六月和沈清儿在,确实省很多麻烦。   三人上了马车,朝北城门而去。   在城门处,许六月出示了自己的金牌,又告诉城门的守卫,小酒楼里留有粮食,让他们寻人去拿。   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直接往凉城赶去。   ……   覃军医的驾驶技术是真好。   又快又稳,就连怀了身孕的许六月坐在马车里,都不觉得难受。   一行人一路奔波,先是赶到凉城,喂了马,吃了几口饭,又径直赶去了蒙城。   本来坚持不让许六月和沈清儿上战场的宗母,也在路上被许六月说服。   一来是赶路时,宗母确实没瞧见许六月有不舒服的地方。   二来,覃军医一旦有点空档便会给许六月诊脉,胎像好得很。   由于形势紧张,几个人根本不敢耽搁。   覃军医和宗母换着来赶马车,终于赶在那匹骏马被累死之前,到了军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许六月等人赶到时,正巧是宁国这头第四次进攻。   宗将军、宗余、景王爷,都已率兵前往,只留下刘将军在军营里坐镇。   宗母半刻不曾停歇,亮出自己的武器,便往战场上奔,看得刘将军都呆了。   “这……这是……”   “那是我婆母。”   许六月看着宗母远去的背影,轻轻应了声。   又问清楚宗余的营帐在哪里,便先去了宗余的营帐。   刚刚进入帐篷,许六月便试图联系初八。   她跟初八是有媒介的,只要距离不太远,便能联系得上。   “初八,能听到吗?”   “宿主!”   “你们那边怎么样?”   得到了初八的回应,许六月赶忙问道:“能打得下来吗?”   “宿主,你在哪里?”   初八不答反问:“你怎么能跟我联系上?”   “我在军营,宗余的营帐里!”   “太好了,我马上回来!”   初八声音很惊喜:“宿主,你等我!我解决完这几个狗东西,立即就回去!” 第1122章 :依法炮制   接下来,初八那头就再没声音了。   但从他最后那句话中却不难得知,人家此时正在干架呢。   许六月本只是想问一问初八那头的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毕竟前头已经有了硬刚的人,所以她便想在别的地方动动心思。   可谁知初八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激动得要回来找她,她只能先等初八。   毕竟初八不是一个任性的人。   能让他在这个时候从战场上下来,定是有要紧事儿。   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许六月也不敢耽搁。   只赶紧寻到了沈清儿,道:“我在这等阿初商量些事情,你先到前头去帮忙吧!注意安全!杀一个咱们回本,杀两个就挣了。杀得越多,挣得越多!”   “好!我这就去。”   沈清儿早就想杀过去了,只是许六月没动,她也不好自己前往。   如今有了许六月的吩咐,她哪里还能等?   提起长剑,骑上战马,便往宗母消失的方向奔。   许六月趁着等待初八的这会儿功夫,回空间换了一身既宽松又方便行动的衣裳。   五个月的肚子已经有些大了,更何况她怀的是双生子?   只能尽可能用衣物去遮一遮,否则怕是会有麻烦。   一来是怕会遇上宗余,惹得宗余担心。   二来是怕大姜国那群贼人会集中火力往她身上打。   毕竟大姜国那些贼人可没人性,不会因为谁是女人,谁有身孕,便会手下留情。   当然了。   许六月不怕死。   对于她来说,所有冲上前对她下手的人,都是送死。   可她在意宗余。   因为她知道,一旦敌军将火力对准了她以后,宗余必定会因为担心她而分心。   初八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许六月这头刚刚换了一身装束出来,初八也急急赶到了。   一瞧见许六月,立即便叽叽喳喳:“宿主!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嘛,早该让您过来的!所有的粮食和药材都在您身上,您过来以后我们能更轻松些。   可偏偏您夫君是个一根筋的主儿,不管我怎么和他商量,他就是不同意让您过来,我这都要恼火死了……”   “说正事儿。”   许六月有时候真是拿初八没办法。   看着他滔滔不绝地样子,真想往他嘴里塞只大海鱼。   “哦,我想要点药粉。”   瞧见许六月那吞人的眼神,初八这才赶赶紧转移话题:“就是咱们之前弄的那些药粉,有多少要多少!”   说罢,又道:“大姜国这次来的援军太多了,再加上我们攻他们守,所以夺回蒙城很难。我觉得咱们可以依法炮制,就像之前在漠城时一样!   他们不是嚣张吗?直接断了他们的根,让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打我们!”   “依法炮制是个不错的主意……”   许六月听了初八的话后,轻轻点头:“就是不知,大姜国那群人还会不会像之前那般好对付?”   到底是吃过一次亏的,总不至于还不长记性吧?   “不好对付又如何?他们千防万防,也不可能想到我是一只猫。”   初八对自己的身份还挺得意的:“区区蒙城而已,就算不开条缝给我,我也能从城墙处跳上去。只要他们需要吃饭喝水,就一定会中招!”   说罢,又道:“再说了,上次咱们下药的那些人,至少有一半都死在漠城了吧?剩下那些,又死在了凉城。   蒙城这边我还没来得及下药呢!我这个人做事情最公平了,既然他们都是大姜国的士兵,那就得有药共同吃嘛。”   上一次许六月提出这个主意时,只是临时起意,很多细节方面的事情并没有落实。所以初八在执行的时候,也十分随意。   本打算往凉城和蒙城都下药的他,最后将留给蒙城的药,下到了漠城外的敌营里。凉城的动作不变,但蒙城却只烧了粮草。   因此他觉得,蒙城这边就算有之前的事情引以为戒,也顶多是加强防守罢了。只要没有陌生人进入蒙城,他们就不会担心饭菜会被下毒。   这种时候,他若是依法炮制的话,一定能得逞。   “好,就依你说的办。”   许六月勾唇笑了笑,便与初八一起进了空间。   上次的药粉已经用完了,这回还得重新磨。   药粉磨好后,初八立即就出发了。   许六月看着初八的背影,头一次后悔自己没种毒药。   虽说古言云,是药三分毒。   但再毒,也不可能一下就把人给弄死。   所以许六月遗憾啊,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   要是她早早就寻一些剧烈的草药在药地里种下就好了!   有了那些剧烈的毒药,直接就能把大姜国的人给药死,省得还要脏了他们的刀。   许六月没有再耽搁。   初八一走,她便立即前去支援。   马上就要到午时了,正巧是可以吃午饭的时候。初八的动作快,那些药效也快。   倘若他能赶在蒙城军营吃午饭之前成功下药,那么不出一个时辰,大姜国的士兵便会失去城内的支援。   宁国必须得抓紧时间将城外的士兵干趴,才能早些冲破城门,夺回蒙城!   蒙城城墙下,两方的士兵正在为了自己的国家奋力厮杀。   一眼望去,没一个人的身上是干净的。   特别是宁国这头的士兵,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有好些士兵,即便断了一只胳膊,也依旧提着刀朝敌军砍去!   他们身上的血跟宁国的军衣混为一色,空气中四处都是血腥味。   许六月趁乱放出了空间里的两只兽,交代道:“胖虎,花花,看你们的了!但凡是穿了黑色军衣的,都是敌人!往死里咬!”   她也不管老虎和花豹能不能辨别得出颜色,只是指了一个敌国的士兵,道:“咬死一个就换下一个,紧急时刻,不要贪吃!”   “嗷呜~”   “喵~”   胖虎和花花一前一后叫出了声,算是给许六月回应。   许六月摸了摸胖虎和花花的头,再不多说,飞身朝混乱的杀戮场中飞去。   “嗷呜~嗷呜~”   胖虎见此,仰天长啸。   紧接着,便怒气冲冲朝大姜国的士兵奔去! 第1123章 :大杀四方   虎啸震人心。   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士兵听到胖虎发出的声音,纷纷大骇。   离得远的,尚能停下手中的动作,往胖虎这头看上一眼。离得近的,直接就四散开去。   胖虎可不管那么多,铆足了劲儿冲过去。   血盆大口还没张开,就已撞倒了好几个大姜国的士兵,还直接踩死了两个人。   花花见此,也不甘落后。   “喵呜~喵呜~”   仰头喊了两句,便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花豹的速度太快了!   大姜国的士兵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便已有一人被咬断了脖子。   “啊!野兽!”   “快跑!是猛虎和豹子!”   “围住它们,快围住它们!”   士兵们乱作一团,连仗都不想打了。   或许他们的心里也清楚,与敌军对抗,尚能有一条活路。而跟森林里的猛兽对抗,就只有死路一条吧?   宗余早在听到虎啸的那一刻便知道许六月来了。   纵使他此刻正忙着与敌营的将军周旋,根本不能顺着声音去辨认那是不是胖虎。   但能将老虎带到战场上的人,除了他家媳妇儿外,再无旁人。   于是,快速给了对方将军几击,便喊道:“宁国的将士们莫慌!老虎和花豹是我们的兽宠!抓紧时间杀敌,不要分心!”   宗余的声音虽只能传到一定的范围,但在那范围内的士兵们听了,立即便也学着宗余的话,大声喊道:“宁国的将士们别怕!老虎和花豹是友军,是来增援的!”   原本距离宗余那头比较远的士兵们听到这话,不禁大喜。   紧接着,也立即喊道:“将士们莫怕!那是我们宁国的老虎和花豹,是来帮我们的!”   “将士们冲啊!杀啊!我们宁国的虎神和豹神来帮我们了!”   一个范围接着一个范围,但凡听到这话的人,心态都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宁国的将士们士气再一次达到了顶端,趁着胖虎和花花在,拔刀就往敌军身上砍去。而大姜国的士兵呢?简直要裂开了!   一个慌字儿,根本就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状态。   有好些人,在面对着胖虎好而花花的血盆大口时,不是吓瘫了就是吓尿了。   纵使这些士兵没少上过战场,可与老虎和豹子对战,还是头一次啊!   胖虎和花花也聪明得很。   它们并没有执着去咬死那些大姜国的士兵,而是每个士兵只干一下。   或咬断手,或咬断腿,或踩出内伤,一旦那士兵不再是威胁以后,便寻下一个士兵来干。   至于受伤的那些大姜国士兵,自然是由宁国的将士们来搞定。   一人一刀,直接了解了他们的性命。   许六月早就不顾胖虎和花花了。   她左手匕首右手长剑,大杀四方。速度快如闪电,杀得干脆利索,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死尸。   沈清儿和宗母那头动静也不小,几乎人人都是以一敌百的状态。   明明增援只来了三个人和两头兽,但短短一两刻钟的功夫,却让战场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随着许六月不断杀敌,不断深入,她距离宗余也越来越近了。   但刀剑无眼,二人并没有机会说得上话。   只是远远朝彼此看了一眼,便又专心杀敌。   可纵使如此,二人心中也清楚,那一眼意味着什么。   是默契,是嘱咐,也是无尽的缠绵与思念。   大姜国的士兵在宁国将士的不断强攻下,死伤一片。   眼瞧着宁国的将士们距离蒙城城门越来越近,蒙城上的大姜国将领见此,竟直接动用了大石头,企图拦住宁国的将士们。   为了能拦住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士兵都不管不顾了。   大石头乱砸一通后,便又动用了弓箭手。   一时之间,城墙之下惨叫连天。   不管是大姜国的士兵还是宁国的士兵,都有损伤。   “大姜国的将士们,你们还要继续拦着我们吗?”   宗将军骑在战马上,高高在上朝那些还在拼死挣扎的大姜国士兵们喊话。   “你们抬头看看你们的将领!看看那躲在蒙城里的乌龟!看看你们身旁的大石和倒下的兄弟!仔细想想,你们拼死拦着我们,究竟值不值得?   身为战士,死在敌军的手里并不耻辱!因为那是为国而亡!但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你们甘心吗?你们拼死拼活拦着敌军,连命都不要了!可本该是你们靠山的将领,此时却放弃了你们,将你们当成弃子!   将士们,放下武器吧!这本就是我们宁国的城,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可饶你们不死!”   宗将军的声音很是威严,听得那些大姜国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而随着哐当一声响。   有了第一个人投降后,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确实。   蒙城里的人,寒了将士们的心。   当然也不少人,宁死不屈。   他们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举刀再次砍来。甚至还有一些大刀,是砍向了那些投降的士兵。   战场上乱糟糟的。   除了敌对的关系在厮杀外,大姜国中的士兵也分成了两派,自相残杀。   可纵使如此,蒙城依旧没有派出援军。   “奇怪!大姜国的援军不少,怎么不见再放人出来增援?”   景王爷和宗将军离得不远。   他们一边斩杀着蝼蚁,一边急急商讨。   “不知他们在想什么,但外头这些人,定已成了弃子!”   “宗将军,景叔!”   许六月解决完眼前的一个敌人,立即便飞身朝宗将军和景王爷而去。   道:“抓紧时间攻城吧!对方这个时候都没派援军出来,定是已经没人可派了。”   “没人可派!”   宗将军一愣:“可据探子来报,蒙城内至少还有十万士兵!”   “不足为惧。”   许六月眼神坚定:“阿初已经混入了蒙城,依法炮制给他们下药了。眼下大姜国溃不成军!蒙城里的人宁愿投石弃子也没派人前来增援,可见阿初已经成功。”   说罢,又道:“攻城吧!能不能夺回蒙城,重创大姜国,就看这一战了。” 第1124章 :回京   “好!攻城!”   景王爷看了许六月一眼,便做了决定。   若是下药的话……   十万的士兵都已无力抗敌,甚至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对于大姜国来说,确实是重创!   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大姜国那边碾压宁国,杀害宁国的百姓和士兵。如今,也该轮到他们了。   宗将军见景王爷已经开口,便也不再犹豫。   高喊道:“来人啊,运石车,搬云梯,抬撞木,攻城!”   一声令下。   士气沸腾。   “冲啊!”   “杀!”   宁国的将士们没一个畏惧生死,直奔蒙城的城门而去。   而宗母跟宗余、雁西这几个轻功比较好的,更是直接飞上了城墙,在城墙上杀了个片甲不留。   仅仅只是一刻钟的功夫,蒙城的城门便被撞开了。   宁国的将士们鱼贯而入,很快便将蒙城里的十万大姜国士兵控制了起来。   一切正如许六月所说的那般。   初八下药成功了,大姜国的士兵们,一个个上吐下泻,手足无力。   他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力气上战场啊?出了蒙城那道门,就是送死!大姜国的将领自然不可能让十万士兵出去受死的,就只能死守城门,希望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可这对于宁国来说,无疑是一个夺回蒙城的大好机会儿,自然也不可能错过!   “宗将军,这些大姜国的士兵们怎么处理?直接杀了吗?”   “杀!”   宗将军想也没想,便道:“但不能在蒙城里杀,得拉到蒙城北门外杀!以免脏了我们的蒙城!”   “都杀吗?”   身旁的副将皱眉,道:“这可是十万的士兵,若全部杀掉的话,会不会引起大姜国的……”   “引起什么?”   宗将军冷冷瞥了那人一眼:“怕惹了大姜国的怒?引起两国不和?哼!大姜国此番行径,早已表明了一切!   我们宁国跟他们大姜国,已经是死敌!不仅是现在,就连以后也一样。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   他们主动挑起战争,杀了我们这么多的百姓和士兵,我们若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都对不起我们宁国这么多的亡魂!”   说罢,宗将军又道:“你以为我们不杀这十万士兵,大姜国便会感激我们,与我们谈和?做梦!他们只会觉得我们胆小懦弱,不敢惹恼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不将我们宁国放在眼里!   我们宁国跟他们大姜国,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是!是属下愚昧了!”   那人连忙垂头,恭敬道:“那……大姜国的那几个将领的尸首……”   “把主将的脑袋割了,送到大姜国去!”   宗将军冷冽道:“剩下的那些副将的尸首,都挂到北城门的城墙上。”   “是!”   “将军!”   这一头才有人领了命下去,那一头又来了个副将。   “那两个背叛将军王八犊子抓回来了,将军可要审审?”   “不必了。”   宗将军闭上了眼:“直接交给刘将军处置,我不经手。”   被亲信背叛,伤的不仅仅是宗将军的身,更是他的心。   他不愿意再见那两个人,更不想听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只当这么多年来的信任,都喂了狗吧!   而至于那两个人为何背叛他?他心中早已有数。   他们的亲人都在京都城,曾为他的母亲效力,参与了迫害宗母的整个过程。   后来事情败露后,他们的亲人也因此丧命。   所以他们才会背叛他,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宗将军不恨他们。   因为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很难分得清楚对跟错。   那两个人的亲人犯错,是因为得了上头的命令。最后因此而亡,也算是被主人家连累。所以他们要为自己的家人报仇,是人之常情!   只是……   宗将军多希望他们私底下来找他报仇啊。   有话敞开说,他绝不会寻借口!   但因为私事而卖国求荣,就罪该万死!   ……   蒙城夺回来以后,宗余和许六月一行人便先回了漠城。   至于那十万的大姜国士兵,自是按照宗将军的意思,拖到了城门外斩杀。   一个都没留。   当然,斩杀的过程许六月和宗余谁都没有参与。   马上就要当父母了,得减少些杀戮,也算是为孩子们积福。   怀了双生子的事情,在空闲下来以后,许六月便第一时间告诉了宗母和宗余。   她相信自己的婆母和丈夫,定不会因此而认为孩子不祥。   果然,她的信任没有给错人。   不管是宗母还是宗余,在听到许六月怀了双生子后,都高兴不已。   只是高兴过后,又少不的心疼和埋怨。   说许六月不听话,非得上战场。   并且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母子二人都是唠唠叨叨的。就连素来寡言少语的宗余,话都多了不少。   胖虎和花花大开杀戒以后,又被许六月带回了空间。   由于士兵们都觉得胖虎和花花是虎神和豹神,所以许六月等人也没有去解释,只当它们真是神仙。正巧,也不用再去解释战场上为何会突然出现一只老虎和一只花豹。   回到漠城后的一家人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客栈继续住下。   直到一个月后,朝廷那头跟大姜国已经将所有条件都谈妥,一行人这才动身回了京都城。   所谓的条件,不过就是两国互不相犯,就此打住。   但由于这番战事儿是大姜国挑起的,所以宁国的国门,至此以后再不向大姜国的子民打开。   简单来说,两国算是彻底断交了。   不过众人都知道,大姜国不会这么作罢。而宁国呢?也不会忘记这一段仇!   只是此番的战事儿,让两国都损伤极大。只能先调养生息,以后再战。   宗母没再提回蛮夷的事儿了。   而是跟着宗余和许六月,一起回了京都城。   她要当祖母了,心里头高兴着呢。   只是跟宗将军的缘分,却是再也续不起来了。   ……   京都城。   宗余和许六月等人前往战场的事情,早就在京都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而许六月身怀六甲还不顾生死上阵杀敌,更是让众人钦佩不已。   因此一行人回到京都城时,街道两旁站满了人。   从城门一直到‘归来园’门口,许六月几人所到之处,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呐喊。   “太和公主威武!”   “欢迎太和公主回京!”   在众人的欢迎声中回到‘归来园’时,家人们都已经站在门口了。   段丞相、崔氏、段雅珍,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瞧见许六月她们平安回来,皆泣不成声。   特别是看到许六月那高高耸起的肚子时,更是免不得念叨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省心!肚子都这般大了还要上战场,也不怕有闪失!”   家里头的人早就从各种传言中知晓了许六月有孕的事儿,每一天能睡得好。   如今孩子们回来了,自得好好教育一番。   许六月和宗余笑着接受了所有批评,一个‘不’字儿都不敢说。   直到家人们一个接着一个都唠叨完了,耳根子才算清净。 第1125章 :只要有你(大结局)   随着边境的危机得以解决,宁国的老百姓们也重新过上了安稳平静的日子。   而此番战事儿中立功的人,人人都得了封赏。   宗将军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刘将军则成了镇北大将军。   景王爷本就是亲王,不能再往上封,便封了太妃娘娘,给了一个德嘉的封号。   当然也赏赐了不少良田、铺子、金银财宝。   只是这些东西,转过背就被景王爷分成了四份。   分别给许六月、许薇香、沈清儿和宗谦。   对此,德嘉太妃自是没有意见的。   景王爷和段雅珍年纪都不小了,怕也没有孩子。德嘉太妃对许六月姐妹和沈清儿姐弟,都疼爱得紧。   钱财乃身外之物,给孩子们纷分了就分了。   许六月从太和公主变成了太平公主,万隆字号在未来十年内,都不用上缴一个铜板的赋税。   宗余封了祥和侯,宗母则是诰命夫人。   就连宗余的佣兵团,也因此事儿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成为了第一佣兵团。   这个第一,可不是佣兵团中第一第二的第一。而是意味着,宗余手下所有的佣兵团,都是最强的。   随着宗余的佣兵团暴露在众人面前,其余的一些佣兵团都纷纷朝宗余这头靠拢。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排名前二十的佣兵团,竟都是宗余的势力。   当然,沧海佣兵团除外。   在战事儿还没有打响的时候,沧海佣兵团就已经被许六月他们打压得差不多了。   后来许六月和宗余虽离开了京都城前往边境,但京都城内的佣兵团却依旧没有放过他们。   待许六月等人回来时,沧海佣兵团已不复存在。   连同着他们的当铺和钱庄,也都垮了台。   ……   万福村那头传来消息,一切都好。   碧玉彻底留在那头了,帮许六月打理锦州城的各种事务。   陆淮的确是崔氏的外甥。   在许六月和宗余离开京都城这段时间,他与碧玉一起回了一趟京都城,跟崔氏相认。   在崔氏和段雅珍的见证下,陆淮娶了碧玉为妻。   只是她们成亲时,许六月不在。后来得知了这消息,也曾给碧玉补了一份嫁妆。   ……   许六月生了。   在回京都城两个多月后,平安诞下一儿一女。   儿子是哥哥,取名为宗暮旭,同音宗慕许。   女儿是妹妹,取名宗倾月,寓意宗余倾心许六月。   这两个家伙刚刚出生,就已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还没满月呢,各方亲朋好友就送来了不少贺礼。那些贺礼加起来,整整堆了好几个库房。   当了父亲的宗余,脸上笑容越发多了。   平常只要没事儿,便立即回府奶孩子。   ‘归来园’里,每时每刻都是欢声笑语。   ……   沈清儿和莫锦绣终于要嫁人了。   宗将军对莫千邛很是满意,刚刚班师回朝,便点头同意了这桩亲事儿。   皇帝亲自赐婚,还亲自给他们挑选了良辰吉日。   而随着莫千邛即将成为驸马爷,周家那头也急急到莫家提了亲。   对于周家来说,莫锦绣这个儿媳妇可不能丢了。   她不仅仅是绣庄的二东家,也不仅仅是太平公主的义姐,更是当今驸马爷的亲妹妹!   沈清儿和莫锦绣的婚期,相隔一个月。   皆是十里红妆,办得风风光 光。   ……   万隆字号因为充盈过库,提供粮草,从而得到了宁国上下的爱戴,也得到了朝廷的庇佑,因此生意越做越大,短短三年,就将周家挤了下去,成为宁国首富。   而这三年间,由于‘归来园’和周家的暗中资助,宁国也终于调整了过来。在大姜国再次来犯之前,举兵攻打大姜国。   这一次,宁国准备充分,都没让许六月和宗余出马,便在短短三个月内,亡了大姜国。   两国之间的仇恨,在宁国这头,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   许六月和宗余生了一儿一女后,就再没生过孩子了。   生孩子痛啊。   许六月才不想多生呢。   可沈清儿和莫锦绣却不一样。   三年抱俩,五年抱三。   十年后,竟是一群小萝卜头围着。   每每三家人聚在一起,都好像开了个小学堂似的,热闹不已。   好在宗暮旭跟宗倾月遗传了宗余和许六月的诸多优点,小小年纪号召力却极强。周家和莫家的小萝卜头都听他们的话,总是追着他们的屁股喊哥哥姐姐。   看着宗暮旭和宗倾月如此让人省心,沈清儿跟莫锦绣都羡慕坏了。   每一次聚在一起都会说:“我若早知道孩子多了会这般吵,一定只生一个!”   “是啊,我都羡慕死六月了,这么会生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都如此懂事儿。”   “可不是吗?我这一天天围着孩子转,都很久没骑马没狩猎了!”   “我也很久没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了。”   许六月看着两个幸福的姐妹,与宗余相视一笑:“这就羡慕了?往后还有你们羡慕的时候。”   说罢,便看着院子里宗暮旭和宗倾月,心想:孩子们都十岁了,也差不多了。   莫锦绣和沈清儿哪里知道宗余跟许六月的想法?还以为许六月口中的羡慕,是指孩子们长大以后的事儿。   可谁曾想……   仅仅是一个月后,宗余和许六月便离家出走了!   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过浪迹天涯,云游四海。   至于宗暮旭和宗倾月嘛,就交给许薇香了。   许薇香写话本都写出了独立女性的光辉,死活不肯成亲,一直住在‘归来园’里。而宗暮旭和宗倾月跟这个姨母的关系也很好,倒也不必担心。   更何况,宗暮旭和宗倾月素来省心。小小年纪,却已帮着许六月和宗余处理了不少的生意。   与其说把他们交给许薇香,倒不如说把许薇香和家,交给了两个孩子。   宗余和许六月身旁的人带得不多,只有莲花和雁西而已。   这两人也内部解决了,但却没有孩子,跟着一起去最适合不过。   四个人是在半夜走的,没惊动任何人。   以至于第二天府中的人发现他们留下的书信时,一个个都傻了。   宗暮旭和宗倾月看完书信后,皆是一脸无奈。   但到底是自己的父母,能怎么办呢?   宠着呗。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便默契出了府,巡店去了。   许薇香呢?则捧著书信去跟段雅珍告状:“姐姐和姐夫太不够意思了!他们去游历天下居然不带上我!”   莫家和周家是后来才得到的消息。   莫锦绣和沈清儿看着身旁围着自己的孩子们,这才明白当日许六月那句‘有你们羡慕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是啊。   羡慕坏了。   两个孩子多好啊?说走就走了。   不像她们,恐怕一辈子都休想云游四海。   而备受羡慕的许六月和宗余等人呢?   他们早已登船南下,开始了自己的旅程。   夜晚繁星点点,许六月和宗余相拥着躺在甲板上,看着满天繁星。   “这是你想要过的生活吗?”   男子抱着女子,轻轻问了句。   女子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巧笑嫣然。   应了句:“只要有你在,任何一种生活都是我想要的。”   男子勾唇而笑,看向女子的目光,越发柔软:“我亦是。”   只要有你在。   不管是繁华之都,还是深山老林。   不管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   不管是被拘高墙,还是浪迹天涯。   只要有你。   任何一种生活,都是最好的生活。   (全文完)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