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复刻品 作者 李不火   文案   时隔七年,我死去的男朋友回来了   人工智能AI攻×人类受   非典型换攻‖非典型替身‖BE   封面感谢@皮咔咔Y   ——   徐淮名×谈西律   徐淮名在死之前研制了一个AI机器人,他爱谈西律,所以舍不得他难过。   他给AI设定了要爱谈西律的程序,但他没想到自己死后AI的程序出现差错,晚了七年才到谈西律身边。   谈西律把AI当成真的徐淮名,一心一意的爱他。   但AI程序异常,他只能学着人类相爱的样子来假装爱谈西律。   在谈西律难过时抱着他安慰。   在谈西律开心时也装着笑容。   在谈西律生气时哄他别生气。   可机器人终究只是机器人。   他只能靠着程序来爱谈西律。   他没有人类的情绪。   他想真正的爱谈西律。   可他连疼痛都感知不到。   他明白,自己只是AI。   直到有一天他真正感到疼了。   但那天,是谈西律让他离开的日子。 第1章 起风了   天色是暗沉的,一片乌云压顶,险有些落雨的势头,外边刮着阴风,不算大,但呼呼作响,没关严的窗户透进冷风,谈西律从睡梦中被冷醒,他办公桌在风口,风窜进来冻得他的腿直哆嗦,让他忍不住想咳嗽,但又怕打扰到别人,只能捂着嘴闷咳。   风势愈来愈大,谈西律实在忍不住了,他细长得眼睫颤了颤,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声音很轻,但有些病时的沙哑,“麻烦哪位老师能把窗户关一下吗?”   谈西律面颊泛着不太自然的潮红,额间密布着细小的汗珠,唇色是不正常的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某位中年男老师看他这幅样子,不由得问道,“谈老师,你的病还没好吗?”   谈西律抿着唇,琥珀色的眸子似水,他抬眼看着那位老师,眼神有些涣散,“可能是天气冷了,本来都快好了,又受冻了。”   “年轻人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啊,想当年我那会儿真是好几年都不生病,”男老师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关窗户,“我说谈老师,你也该找个伴了,你看病了都没人照顾,我上回给你介绍的那个林老师就不错啊,后来没有再继续接触了吗?”   谈西律生病的时候反应有些慢,他迟钝了一下,在脑海中搜索男老师说的这位林老师,似乎是隔壁医学院的一位年轻有为的男教授,长得和徐淮名有些像,但比徐淮名矮几公分,谈西律有尝试过和他在一起,可奈何曾经的徐淮名太深刻,谈西律很难心无旁骛的和林老师谈恋爱。   谈西律摇摇头,哑着嗓子,说道,“我们不太合适。”   “那真是太遗憾了。”男老师说,“那下回再有好的我给你介绍。”   “哎呦,我说你啊,人家年轻人你急什么?”他旁边的女老师吐槽他,“你以为谁都像你快四十了才讨老婆。”   “嘿,你个毒妇。”男老师怼女老师,“我这是为年轻人着想。”   两个人开始闹。   谈西律略微皱起眉头,他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办公室里吵闹得厉害。   烦,好烦。   要是徐淮名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带他离开这里,去一个很安静的地方,给他买一瓶热牛奶,在他喝牛奶的时候捏他的脸颊,只要他一生气就同他接一个牛奶味的吻哄他。   这样他就顾不得生气了。   徐淮名最懂他,也最爱他。   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谈西律浑浑噩噩地撑到了下班,不巧的是,外面下起了雨。   ——他也忘记带伞。   所幸雨势还不大,只要走得快一点,谈西律就可以在雨下大以前在校门口搭上回家的公交车,这样他就能避免淋成落汤鸡。   但是谈西律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等车时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谈西律看见那张与徐淮名神似的脸时,一时有些恍惚,直到对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声音像是寒冬的松柏,但很好听:“谈老师,你在等车吗?”   太客气了,这种热情和迟钝的徐淮名一点也不像,所以他不是徐淮名。   谈西律从短暂的失神中缓过来,他点点头,“是啊,林老师。”   “谈老师不用这么见外,叫我知远就好。”林知远笑着说。   谈西律含糊的“嗯”了一声,低头查看手机上公交车还有几分钟抵达。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有背着书包的学生从面前奔过,谈西律没站稳,身子晃了晃,猝不及防地往一边歪去。   “小心。”林知远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谈西律的身体,他的手碰到了谈西律的腰,林知远怔了一下,第一感受是,他的腰怎么这么细?   “谢谢,不好意思了,林……”谈西律站直了身子,似乎想起来刚刚林知远让他喊知远,于是组织了一下措辞,但发觉有些别扭,最后干巴巴地说,“……知远。”   眼前的人乖得可爱,分明不是他的错却看起来有点委屈,他的眼眸垂下,耳尖变得通红,林知远注意到,他的耳垂有一颗黑痣,这让他忍不住想去触碰。   可下一秒,公交车的提示音响起,谈西律抬起了头,转身就往公交车上走。   林知远迟钝了一下,随后跟着他上了车。   雨声淅淅沥沥,被隔绝在车外后声音显得很空洞。   “你……”谈西律看着坐在身旁的林知远,愣了一下,“你怎么也上来了?”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去。”林知远说。   谈西律“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公交车在两分钟后发动引擎,缓慢地行驶着,谈西律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打在车玻璃上,清脆的声音有些催眠,他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意识也变得有些昏沉。   “不要靠着窗,尤其下雨刮风的时候,窗户关得再严实还是会漏风,要男朋友作什么?男朋友在就靠着男朋友,知道吗?阿律。”   谈西律感觉自己听见了徐淮名的声音,自己好像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头靠在对方的肩头,被一股陌生的安全感包裹,这让他忍不住不想离开,可潜意识里,似乎又想起来这不会是徐淮名,于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是林知远尖瘦的下巴,谈西律瞬间坐了起来,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微红,他抿着唇,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林知远唇角勾了勾,他很喜欢谈西律靠着他的感觉,他其实更满意这个人。   当初被人介绍过来林知远见到谈西律这个人时就很喜欢他,他们也试着相处过,可到了接吻的那一步,谈西律却退缩了,林知远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但谈西律只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林知远尊重他,只好放弃和他的交往。   只是这个人的身影总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他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就来校门口看他。   他还是这么可爱,林知远想,我很喜欢他。   虽然林知远已经说了没关系,但谈西律却觉得不自在起来,他往窗边靠了靠,看着窗外。   雨势已经小了起来,只是窗玻璃的模糊仍旧让人看不清东西,只能大概看出个细微的轮廓。   车子行驶到红绿灯路口再度停下,司机停得生猛,惹得车内拥挤的人往后踉跄,谈西律扶着前面的车椅背“逃过一劫”。   忽然,他看到斑马线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谈西律瞳孔皱缩,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他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朝着司机喊,“司机,开门!!开车门!!”   司机被一车人吐槽已经有些烦了,谈西律这时候还往枪口上撞,司机没好气地说,“没这个规矩,我们半路不让开门,只能在站牌开门!!!”   恰好这时,绿灯亮起,司机踩了油门,自顾自地往前开。   谈西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影消失自己的视线之中,心尖猛地刺痛起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到底怎么样才能见到徐淮名。   谈西律呆滞地站着,林知远看他忽然反应这么大,不禁有些担心,他碰了碰谈西律的胳膊,关切地问,“谈老师,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认识的人了吗?”   “啊。”谈西律回过神来,身子打了个晃儿,他摇摇头,坐下来,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也是,应该已经死了七年的人,怎么会青天白日地出现在大马路上。   “看你刚才那么激动,额头都出了汗,吓了我一跳。”林知远从上衣口袋拿出来一包纸巾,细瘦的指骨节屈起抽出一张,给谈西律擦着额头。   坐下来后谈西律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刚才在心里掀起的那阵冲动平复下来,随之代替的是一阵可笑。   已经七年了,他还一直陷在这个深深的桎梏中,叫不醒,也不愿醒。   他不相信,那个说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会真的突然死去。   “让你吓到了,很对不起。”谈西律看向林知远,抱歉地说,“我真是个大麻烦,林……知远,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和另一个人重新开始的准备,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谈西律连拒绝人都是那样的温柔,林知远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在公交车上就失控起来。   “我知道了,谈老师。”林知远伸手抚过谈西律的头发复刻品 第2章 我们俩   夏日的雨总是瞬息万变,一瞬间就又下了起来,雨丝细密,落在人身上,谈西律白色的衬衣被雨点洇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细瘦的腰身曲线,可他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只放在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他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又好像很糊涂,因为他看到了徐淮名,可又觉得他不会是徐淮名,直到那人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律,是我。”   他才恍然如梦,是他。   模糊的视野里谈西律抬起手揉着眼睛,雨水浸湿着他的睫毛,刺得他生疼,他努力想看清徐淮名,他怕这是幻觉,他怕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只是假的。   “谈老师,是你的朋友?”林知远看着神色呆滞的谈西律问道。   谈西律好像这才回过神,他转头看向林知远,“嗯”了一声,又说,“林老师,要不你先走吧,我可能有些私事。”   林知远迟疑地看向徐淮名,又看了看谈西律,自觉这两人之间一定有故事,于是说,“那好吧。”   谈西律曾以为,他再次见到徐淮名的时候一定会情绪崩溃,大吵大闹地捶打他的身体,哭诉着,“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为什么找不到你。”   又或者是大哭一场,和他正式的分手,毕竟他耗费了自己七年。   可真正见到这个人时,谈西律发觉自己其实是很平静的,他曾经那种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徐淮名的心情,早已经在日积月累中从一开始的激烈变得没什么起伏了。他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身体有些生理性的发冷。   他走到徐淮名的面前,虚望地看着这个七年未见的人。   徐淮名好像一点也没变,至少在谈西律看来。   他还是那么不爱笑,分明长得那么好看,以至于当年徐淮名向谈西律告白的时候谈西律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是同性恋,帅哥向他表白,怎么样都不亏。   谈西律的目光从徐淮名漂亮的桃花眼移下来,看他红润的唇,他曾无数次地吻过这张绵软的唇,甚至在情动之时曾在上面留下咬伤的疤。   “阿律,你很难受吗?”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充满了磁性。   徐淮名低下头,那双桃花眼深情地看着谈西律,谈西律只要头仰高一些,就能吻上徐淮名。   但他没有,因为此时他的身体很酸软。   就在他疑问徐淮名为什么会忽然问他难受吗这句话时,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的视线在一瞬间变黑,然后变得没有知觉,在残存的意识里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它不同于公交车上那个很陌生的怀抱,而是充满的安全感、很让他熟悉且依赖的怀抱。   ——他昏倒了。   徐淮名双手揽在谈西律的腰上把他抱起来,那就像是程序的记忆,他能在接触到谈西律的身体那一刻就想起来他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事情。   亲吻,看电影,约会……以及上床。   他们曾经是如此的亲密,无比地相爱。   凭着程序的植入,徐淮名想起谈西律的公寓是在二楼,但他不知道门的密码。   ——以前的门是门锁。   他先抱着谈西律走到家门口,谈西律的脸色微红,淋过雨的缘故,他浑身都是湿的,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舒服。   他应该生病了,徐淮名想。   谈西律的身体发烫,人类正常的体温是37度左右,徐淮名觉得谈西律一定比这个值域高,他必须要吃药或者降温。   面前的门密码在第二次输入失败后徐淮名有些茫然地无措,密码不是谈西律的生日,也不是自己的生日,那到底会是哪个?   他试图唤醒谈西律,细瘦的指骨节拨开他的湿发,轻轻揉着他的额心,他低着头,在谈西律的耳边轻声问:“阿律,门密码是什么?”   谈西律似乎有所反应但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他只是动了动,声音很微弱地喊着他的名字,“徐淮名……”   徐淮名顿了顿,放弃了问一个生病的人,但是谈西律的身体太滚烫了,这样下去一定会烧坏的,徐淮名的身体温度在环境不同时会异于常人,比如现在,他的温度很低,他将谈西律拥入自己的怀抱,可以暂时得到降温的处理。   但这也只能维持一时。   徐淮名真没想到,来见谈西律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难的事情。   7号给他植入了很多程序记忆,但是却忘记告诉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徐淮名低着头,能看到谈西律烫红的脸,他的唇很干燥,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干的起了皮,他抿着唇,眉头紧锁,徐淮名身上温度低,谈西律很依赖他,蜷缩起来一直往他怀里钻。   现在该怎么办,徐淮名迟钝的想,他总不能一直站在等人醒来,这一时半会也怕醒不了。   思忖片刻,徐淮名听见了对面邻居家里发出了磕碰的声音。   徐淮名调整好谈西律的姿势,考拉抱得搂紧他,然后走到邻居家门口,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手里拿着游戏手柄,仰头看着这么陌生的男人,问:“哥哥,你有事?”   徐淮名似乎没想到是一个小男孩来开的门,他有些犹豫,说,“我爱人发烧了,我进不了家门,请问你能帮帮我吗?”   “你爱人?”小男孩迟疑了片刻,脚跨过门槛看了一眼徐淮名怀里湿透的人,“是谈老师!”   是认识的,徐淮名呼了一口气。   “还没拿到外卖吗?林小智,快回来,这把要挂了!”里面有个男声在喊。   “不是外卖。”小男孩转身往里面喊,“哥,谈老师生病了,有个男的说是他男朋友,抱着他来咱家了。”   “男朋友?怎么可能?”林长宇赤着脚走出来,边走边说,“谈老师男朋友不是死……”   在看到徐淮名的那一刻林长宇的话戛然而止:“……了吗?”   “你没死?”林长宇睁大了眼睛诧异道。   徐淮名知道自己来迟的这七年里因为他杳无音信,没有人联系的到,大概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他顿了顿,瓮声“嗯”了下,有些别扭道:“我还活着。”   林长宇“啊”了一声,看向他怀里的谈西律,说:“谈老师发烧了?”   没等徐淮名回答他又说,“我家里没有常备药,谈老师家里应该有,我一般都是去他那里拿。”   林长宇说着,跨出门,越过徐淮名走到谈西律家门口,伸出手指摁了几下,随着“叮”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徐淮名抱着谈西律,看着林长宇的动作微微眯起眼。   他踏进房间的时候林长宇已经熟练地从电视机前的柜子里拿出来药箱。   “好像没有热水。”林长宇说,他走到厨房,往热水壶里接了一壶水插上电。   看着徐淮名站在客厅不动,他摇摇头,说,“大哥,谈老师身上还湿着呢,你好歹给他换件衣服啊。”   徐淮名有些迟钝,经林长宇这么一说,他才有所反应,“嗯”了一声抱着谈西律往卧室走。   徐淮名是记得卧室在哪里的,就在最里面的房间,7号有给他植入过记忆,他侧着身子用胳膊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很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   徐淮名把谈西律放到床上,然后转身从衣柜里找他找干净的衣服。   谈西律的衣柜异常单调,里面都是浅色系衣服,白衬衫尤为多,徐淮名在靠里面找到一件看起来居家的灰色T恤和过膝短裤。   但是当他要给谈西律换衣服的时候却有点沉默了。   谈西律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完全浸湿,贴在他身上,削瘦漂亮的身体被完整地描绘出来,徐淮名甚至能看清他纽扣紧扣住衣领下面的凸起的锁骨。   徐淮名眉头紧皱,嘴唇慢慢地抿了一下,从前和徐淮名亲密接触的是7号,让他忽然给对现在的他来说还算是一个陌生人的谈西律毫无隔阂地脱掉衣服,属实有些困难。   “那个谁……谈老师男朋友,水烧开了,谈老师的衣服换好了吗?”   徐淮名听见外面林长宇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看了看谈西律,秉了复刻品 第3章 丢了你   谈西律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二十岁的自己和二十二岁的徐淮名。   那个时候他们还处在暧昧期,谈西律在师范读中文系,徐淮名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甜品店。   谈西律噬甜,一有空就会去甜品店,但甜品往往热量高,徐淮名会尽可能做一些热量低但好吃的甜品。   当时徐淮名自创了一种吐司甜品,用吐司面包加了牛奶和其他果酱制成的,奶油分量少,热量很低,谈西律很喜欢吃,为此他还给甜品起了一个很矫情的名字——名恋律。   谈西律每周都会吃三到五次,因为做工简单,味道极好,这款甜品卖得也特别好,经常有回头客,以至于后来徐淮名失踪后再没有人吃过这款甜品。   谈西律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吃甜品了,他也很诧异自己会梦到站在料理台前的徐淮名。   徐淮名做甜品的时候很认真,他会把普通的面包装饰成各种模样,点缀上草莓猕猴桃等水果,再撒上糖粉,看起来极其诱人可口。   谈西律梦到的徐淮名是他们第一次在甜品店接吻的时候。   徐淮名刚做好一份草莓甜品端到坐在吧台前的谈西律面前,谈西律拿着叉子拨弄着草莓,草莓是徐淮名挑的最大的一颗,谈西律一口下去只能吃掉半颗,他吃东西很绅士,闭紧嘴巴,细嚼慢咽然后再咽下去。   但因为这颗草莓比较大,他吃的时候汁水溢出来,流在嘴角,谈西律的唇像是抹了胭脂一样,红得厉害。   徐淮名看着他,喉结滚了滚,谈西律毫无知觉地继续吃剩下的半颗,才咬了一口,他就听见徐淮名的声音:“阿律,草莓好吃吗?”   谈西律抬头看了徐淮名一眼,点点头。   “我也想吃。”徐淮名笑了一下。   徐淮名很少笑,他长得好看,桃花眼弯起来让人很容易心动,就比如谈西律,他无法抗拒这样的人。   谈西律沉默了一下,他“嗯”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抚着徐淮名的脸。   甜品店这个时候没什么人,所以谈西律可以肆无忌惮起来,他余下的单只手撑着吧台,然后闭上眼睛吻向徐淮名的唇。   徐淮名的唇很凉,没有什么温度,唇齿相依间,他将草莓渡进徐淮名嘴里。   徐淮名似乎没有想到谈西律这么主动,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客为主,宽大厚实的掌心箍住谈西律的后脑。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甜品店接吻,草莓软烂,汁水四溢,但很甜。   之后他们的吻被店门的进客铃铛声打断,分开时谈西律的唇更红了些。   谈西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后来在甜品店里他们倒也总是会接吻,但是这样黏腻的喂东西却是少之又少,因为太暧昧了,也因为当时他们还没有真正地在一起。   他们两个都是极其迟钝慢热的人,对感情也是,以至于他们在上过两次床后才认为他们是在谈恋爱。   谈西律这个梦做得旖旎,毕竟是两人接吻,相对于上.床,谈西律觉得接吻才是最色.情的事情,因为上.床是生理反应,但接吻,两人唇与唇贴在一起是情不自禁。   为什么会情不自禁,谈西律刻板的认为那叫喜欢。   谈西律醒来的时候心脏还跳得厉害,大概是很久没梦到徐淮名了,其实在徐淮名离开后的没多久,这个人就像是渐缓的格式化一样在谈西律的脑海里逐渐消失。   谈西律时常要看看他们的合照,他觉得自己是爱徐淮名的,可徐淮名离开后他却可以很快忘记这人的脸,谈西律害怕,害怕真的有一天他什么也记不得了。   “醒了?”徐淮名伸手摸了一下谈西律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   谈西律眨了眨眼,感受到徐淮名掌心略有些冰的温度。他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这是活生生的人,这真的是徐淮名,不再是梦里那个旖旎却冰冷的人。   “徐淮名。”谈西律叫了一声。   徐淮名看着他,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地在床头柜上拿几分钟前刚倒好的开水。   林长宇说等谈西律醒了让他先喝杯热水。   “先喝杯热水吧。”徐淮名说。   谈西律没有动,他又喊了一声,“徐淮名?”   徐淮名不明白谈西律为什么要一直叫他的名字,但他不会反驳谈西律,他的程序告诉他要回答谈西律,于是他这一回开口了,“我是徐淮名。”   徐淮名以为这下谈西律就会满意了,可谈西律却忽然哭了,他的泪水从眼睛流出来,划过他的鬓边,濡湿了枕头。   谈西律长得很乖,至少在徐淮名的定义里是这样的,他的下巴很尖,能看出是瘦出来的,脸上却还是有点婴儿肥,一双杏眼看人的时候显得很无辜,徐淮名觉得,7号大概就是因为这张脸才宁愿再创造出来一个自己也不愿意让谈西律一个人孤单。   谈西律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摸向徐淮名的脸,似乎是想确认这个人真的是存在的。   徐淮名当然存在,他是7号创造出来的替代品,他是真实的AI,谈西律不知道,他只会以为这是他的徐淮名。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谈西律紧紧抱着徐淮名哭,这是他耗费的七年时光的终点,他的徐淮名终于回来了。   “不要哭了。”徐淮名将谈西律的头抵在自己肩头,任谈西律的泪水洇湿自己的衣服,但又觉得湿答答的不太舒服,于是用手掩住谈西律的眼睛,感受对方的泪珠一颗一颗落在自己掌心,湿润又发痒,他又说了一遍:“谈西律,你不要哭了。”   谈西律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停止哭泣,反而愈来愈烈。   徐淮名觉得人类的情绪很奇怪,他在实验室的AI培训课程里曾经学过喜怒哀乐这几个情绪课,他的“哀”是班级里成绩最差的,他不能与人类的这种情绪共情,他从来不会哭,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因为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而流泪。   可现在,他似乎有一些理解了,因为谈西律哭得太厉害了,徐淮名意识到自己来晚了七年,在这七年里,谈西律每天思念着一个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人,这可能会成为一种习惯,而如今这种习惯因为徐淮名的出现打破,这不是坏事,但对谈西律来说,这让他憋了七年的情绪在瞬间崩坏,像洪水溃堤,他需要发泄。   所以徐淮名没有再说让谈西律不要哭泣,而是用另一种方法制止他的泪水。   脖颈扣紧的力度略重,谈西律能嗅到徐淮名身上一股淡淡的清冽香,徐淮名轻轻咬着谈西律的唇,堵住了他的哭声。   泪珠像细线一样顺着谈西律的面颊滑下,落在嘴边,徐淮名能尝到那是咸的。   徐淮名的吻来的突然,谈西律什么准备都没有,唇一下子被叼住,徐淮名的吻和曾经一样糟糕,不是唇贴唇的轻吻,也不是湿吻,而是咬,谈西律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羔羊,而徐淮名是饿了很久的狼,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肚,但他的动作很笨拙,充其量是个刚出生的小狼,没有一点威胁性。   但其实徐淮名没有这样认为,他在课程上学过接吻,当时和他接吻的是一个硅胶模型,模型的唇很软,徐淮名觉得谈西律的唇比模型还软,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所以他就那样做了。   “唔……”   谈西律有些呼吸不过来,他抗拒地捶打着徐淮名的肩头,在徐淮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偏激后终于松开了他。   “好痛。”谈西律说,徐淮名看见他的嘴角破了皮,有点泛红。   徐淮名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虽然谈西律不再哭了,但他因为自己受伤了。   “特别痛吗?对不起。”徐淮名眉头紧蹙,“我去拿药膏。”说罢,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哎……”谈西律拽住徐淮名的胳膊,轻轻笑了一下,“其实也没那么痛。”   徐淮名顿了一下,在脑中思索着谈西律这句话的意思,他到底是痛还是不痛?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想他离开吗?   在停顿十秒钟后徐淮名决定放弃,人类似乎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很多,他也搞不懂奇怪的文字游戏。   这时候谈西律的唇开始涌血,一颗颗血珠从破口处冒出来,徐淮名刚想找纸巾帮他擦掉,但谈西律已经有所察觉,他反应很快的直接伸出嫩红的舌尖舔掉。   拿着纸巾的手猛的在空中顿住,徐淮名看着谈西律抿着嘴唇,心中不由得一动,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保持镇定平静。   谈西律也太犯规了。   人类都是这样的吗?他再一次理解了7号为什么会这么舍不得他。   “谢谢。”谈西律看到了徐淮名拿着纸巾,毫无察觉复刻品 第4章 每一天   谈西律恍惚喝下因为搁置很久已经变凉的水,唇边未痊愈的伤口因为沾水猛的刺疼一下,他抿了一口,面不改色地看着徐淮名在厨房煮面。   这是徐淮名回来的第七天,看见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谈西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忍不住掐了自己手心一下,是疼的。   几秒钟后不禁有些发笑,徐淮名是真的回来了,这真的不是梦。   这样想着,谈西律扬了扬唇,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对徐淮名说:“面不要煮太软哦。”   滚开的锅里面条翻滚,溢出来白色的浮沫,徐淮名稍微拨动了一下面条,撒了点细盐,盖上锅盖开了小火。   “好。”徐淮名回答,他继续在一旁调汤底,这是他今天刚在某个短视频平台学会的清汤面,谈西律病才刚好,不能吃太过刺激的食物,于是他开始学做一些清淡的食物。   大概是智能AI的缘故,徐淮名学什么都很快,所有东西都像程序一样只过一遍就可以被他记在大脑里,这一点很像人们常说的“过目不忘”。   徐淮名在碗底倒上香醋,然后揭盖面锅的盖子,面条已经煮好了,一夹就断,为了保持劲道过了一遍冷水,他先往碗里舀了两勺面汤,然后才把面条放进去,最后再在面上码上葱花和煎蛋。   两碗清汤面被送上了餐桌。   经过这一周的观察,徐淮名发现谈西律对面食尤为喜爱,刀削面,河捞面,担担面总之各种面都喜欢吃,所以徐淮名变着花样地给他做。   徐淮名把淋了水已经擦干净的筷子递给谈西律,说,“刚刚忘了时间,也不确定面是不是软了。”   谈西律接过筷子,挑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吃了一口才回答徐淮名的问题:“还不错,挺好吃的,不算太软。”   “那就好。”徐淮名这才开始吃自己的面。   徐淮名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一样,都有一套自己的消化系统,不过不同的是徐淮名的消化是定期一个月排泄的,也就是说他吃了一个月的食物后才能把东西排出去,但徐淮名不太喜欢消化,他的排泄方式和人类还是有所不同,需要去实验室的排泄室用专业的排泄系统连接到嘴,然后吐出来,和人类的催吐差不多。   徐淮名有比人类更加敏感的五感,呕吐时喉咙的不适感让他总要难受半天,这半天里他不能喝水,因为会更不舒服,所以他在实验室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选择吃流食,但在徐淮名面前不行,他应该是“人”,他不能像AI的方式生活,也因此,他吃东西很少。   面的味道的确不错,煎蛋也是外焦里嫩,咬一口蘸着汤汁很香,但徐淮名不太喜欢吃鸡蛋,他总觉得这类食物很腥,除了做完全看不出它样子的食物,比如蛋糕,不过谈西律很偏爱这类食物,有时候早上吃一个煎蛋还要配一个煮蛋。   所以徐淮名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夹到了谈西律的碗里,“我的也给你吃。”   “谢谢。”谈西律没抬头,习以为常的说。   因为在以前徐淮名就是这样很照顾谈西律,他十分清楚谈西律的喜好,做饭也会避免他厌恶的食物,他把谈西律照顾得很好,所以在他忽然离开后谈西律才会那么接受不了。   ——那个很爱我很会照顾我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好在现在徐淮名回来了,谈西律又将要被照顾得很好。   一顿饭吃得时间并不长,谈西律下午还有一节公开课,他得提前去备好课件,这次公开课会有教授来旁听,对谈西律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而且还有其他院里感兴趣的学生来听。   饭后,徐淮名把碗刷好换了身衣服送谈西律去学校,把人送进去后他转头去了学校门口的以前7号开的甜品店。   甜品店在当时7号回到实验室后就关门了,这一关就是七年,七年的时间连这个城市面貌也变了很多,唯有店门口落着灰。   谈西律想让徐淮名把店重新开起来,徐淮名当然拒绝不了,只是之前做甜品的是7号,徐淮名则是毫无基础,他还需要时间来学做甜品,店铺正好在他学做甜品的这段时间里重新翻新一下。   徐淮名到店里的时候装修工人已经开始装吧台了,翻新没有装修复杂,所以速度很快,前几天徐淮名来的时候还刚刷了漆,今天吧台一装好再购置一些器具就没什么问题了。   里面在干活,徐淮名坐在外面打开笔记本开始看甜品教程,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他和谈西律一起来学校,然后谈西律上课,徐淮名就在甜品店门口看教程,等谈西律下课回家的时候两人再一起回去。   谈西律的公开课上了两个小时,徐淮名最后也把笔记本看的没电了,不过徐淮名今天收获颇丰,学会了至少五种甜品的做法,就等动手实操了。   徐淮名到校门口的时候谈西律也刚好从学校里出来,他旁边跟着一个正和他说着话的个子挺高看起来挺阳光的男生,男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逗得谈西律笑了笑,大概见谈西律笑了,男生也笑了。   谈西律原本笑着,一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徐淮名,于是正经起来,转头对男生说:“有人接我,你说的我会考虑,今晚别玩得太晚,别喝酒,我晚上可不想像以前那样再去捞你们。”   “知道了谈老师。”男孩说,他一脸吃瓜表情,“谈老师是有女朋友了吗?这阵子一点也不工作狂了,到点就下班。”   谈西律没否认第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却很有解释权:“还不是一待在学校你们就拉着我玩,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和你们一群小孩玩不到一起。”   其实也有一点是因为想和徐淮名过二人世界。   “什么老骨头啊,谈老师还不到三十呢,不许说自己老。”男孩语气里有点撒娇的意思,他话刚说完,就发现面前有人挡住了路,他刚想让开往一旁走,就发觉身旁的谈西律不动了,他顺着谈西律的目光看去,看见是一个很高的男人挡在他面前,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可能是因为他鼻梁上架着一款金丝眼镜显得他很有疏离感。   他站在谈西律面前看着他,也不说话。   “谈老师,您朋友?”男生试探性地问。   谈西律“啊”了一声,似乎在想怎么向他解释和徐淮名的关系。   没等他张口,徐淮名却主动牵起了谈西律的手,他声音有一种很磨砺的金属感,对男生说:“我是阿律的男朋友,我叫徐淮名。”   公交车开得很慢,四五点钟刚好是放学时间,车里很拥挤,每到一站都会上来不少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   谈西律和徐淮名坐在最后一排,黄昏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着他们身上,两人面上没什么表情,下边却是两只手十指相扣在腿间。   不知道是谁先看向对方,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徐淮名是看着谈西律笑他也学着笑,而谈西律却是甜蜜的笑。   徐淮名回来这么久,谈西律一直避而不谈的没有问过他这些年去了哪里,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谈西律和徐淮名当年第一次冷战就是因为对于两人恋情公开态度。   同性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合法,但对很多人来说仍旧是不可接受的,谈西律自诩自己没有这种烦恼,他的父母接受的是高等教育,在谈西律刚谈恋爱的时候就提出过希望谈西律能带男朋友回家看一看,一开始谈西律觉得两人恋情不算稳定,后来他和徐淮名确定好关系后便决定见家长,可令谈西律措手不及的却是徐淮名的异常抗拒。   徐淮名看起来很不高兴,眉头都是紧蹙着,他问:“你和你父母说了我们了?”   谈西律大概是没想到徐淮名的反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啊”了一声,“不可以吗?”   徐淮名没说不行,他只是摇了摇头。   谈西律扯着嘴角,拉了拉徐淮名的胳膊,有些笨拙地说,“没关系的,我父母都会很喜欢你的。”   徐淮名仍旧是摇头,这一次他开了口:“阿律,我不需要别人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谈西律没有再勉强,只是那天晚上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谁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谈妈妈拨来了电话,询问谈西律和男朋友什么时候回家,谈西律看着那时在阳台摆弄花草的徐淮名,对谈妈妈说:“妈,他这两天有些忙,我们抽空再回去吧。”   谈妈妈似乎觉得很遗憾,却没有多说什么。   抽空回去这个借口太烂了,用上两次就被谈妈妈察觉出来了不对劲,谈妈妈或许是肥皂剧看多了很机警的对谈西律说:“别是你那个男朋友根本不想和你结婚,所以连家长都不想见,不然他为什么不想跟着你回来?”   “怎么会呢?妈,你别乱说,他很喜欢我的。”谈西律说。   “那为什么不跟你回来,怎么?能少块肉吗?”谈妈妈说,“我看他根本就是不在乎你。”   复刻品 第5章 情人劫   谈西律当时想得太过简单,他真得单纯的以为徐淮名是紧张不愿意这么快见家长,所以后来发现他是根本就没想过和谈西律有关系的人打交道后他们的矛盾才会激发得那么偏激。   事情发生于谈西律某次学校的社团团建,谈西律大一时因为沉默寡言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被导员谈话,最后无奈地加入了文学社,说是文学社,其实除了社长和几个社员喜欢写东西,其他人都是充个数的,谈西律也是充数的其中一个,他还强点,有活动都会来,不像其他几位,懒得来了就告病假。   那时候正好年末,社长便组织了团建,彼时的谈西律和徐淮名在一起已经很久,谈西律是有意将徐淮名介绍给社团的,所以他们将团建地址设在了徐淮名的甜品店。   在徐淮名将甜品端上来的时候谈西律站起来挽住徐淮名的胳膊,自作主张地说道:“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徐淮名。”   “原来有男朋友了,怪不得小律最近都不怎么参加活动了。”社长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他看向徐淮名笑道,“你男朋友很帅啊。”   “是啊,真帅,怎么不早点介绍呢?”副社长也笑道。   谈西律有些害羞,“之前没有稳定下来,所以现在才告诉你们。”   “不错不错。”社长说,他又指向桌上的甜品蛋糕,“你男朋友做的甜品也很好看,真贤惠。”   “什么贤惠啊,你会不会用词。”一个社员拍了社长一巴掌,他看着谈西律,说道,“不过也不全错,我记得小谈很喜欢吃甜品,你不会是因为想来这里免费吃甜品才和老板在一起的吧。”   “不是。”徐淮名说话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有些冷淡,“是阿律喜欢吃甜品,我才为他开的店。”   “这样啊。”那个社员笑了笑,露出艳羡的眼神,“真好。”   谈西律看向徐淮名,神情有些紧绷,他们没发觉出来徐淮名的情绪起伏,但谈西律太了解他了,他知道,徐淮名生气了。   但谈西律不明白徐淮名为什么要生气,他只是想把他介绍给朋友,让大家认识他。   徐淮名把蛋糕饮料全部送上来后就去了工作间,到团建结束也没再出来,就连送社长他们离开也是谈西律一个人送的。   谈西律也是憋着一股闷气,他把人挨个送上车后回来,徐淮名在里间拌奶油,谈西律站在门边,能看见他抿着唇紧绷起来的下颌。   徐淮名搅动奶油的声音很大,已经要到刺耳的程度,谈西律不傻,知道这是徐淮名这是在泄愤,他在用极其幼稚的方式告诉谈西律他此时很生气。   可谈西律也不解,他不明白徐淮名为什么那么抗拒和他的朋友们认识,即使是他们两个人在谈恋爱,可谈西律是希望他们的爱情是受到别人祝福的。   “能告诉我理由吗?”谈西律看着徐淮名,语气平静,“为什么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徐淮名淡淡的说。   谈西律暗暗攥紧了拳头,他想起他妈说的,他可能根本不想和你结婚。   他忽然想到,也许徐淮名只是想谈恋爱,他根本没想过以后的事情,他觉得没必要和谈西律的朋友们认识,因为早晚他们会分手。   谈西律深吸了一口气,笨拙地给徐淮名找借口,“你是不是觉得紧张啊,怕他们不喜欢你,其实不会的,你这么优秀,我有时候都觉得是我高攀你了……你又会做蛋糕,那么聪明,不像我,那么笨,除了喜欢你什么也做不好……”   为徐淮名辩解到谈西律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他抬眼时忽然看到了徐淮名淡漠的眼神,仅仅一瞬间,谈西律就知道,根本是他在自作多情。   谈西律是个很笨的人,从很小的时候老师就教过一个词——笨鸟先飞,于是同龄人在游泳馆,游乐园,旅行中的欢乐暑假在谈西律这里都被一道道习题代替,可即使这样,在他刚升初中的时候因为粗心而成了班级的倒数,老师找他谈话,说你没有别的同学学得好就要多下功夫,所以之后的考试里,谈西律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三。   因为笨鸟先飞,他笨,就要多下功夫,可这一点在徐淮名这里似乎不通用。   谈西律从来不会拒绝徐淮名什么,徐淮名的告白很不浪漫,更像是开玩笑一样,他只是站在谈西律面前,连一捧花都没有,只有苍白的话语,“我挺喜欢你的,你想不想和我试一试?”   只是试一试,甚至没有说试什么,但谈西律就那样答应了,后来的第一次接吻,徐淮名吻过来时谈西律也没有拒绝,在之后他们上床,大汗淋漓的两人,谈西律那时候才问道,“我们这样算是谈恋爱吗?”   徐淮名没有直接回答,他还想了想,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应该算吧。”   那就是在谈恋爱了,谈西律想,那他要好好爱这个人,事实上,他的确很爱很爱徐淮名,他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生活中的一份子,想带他见父母,带他认识自己的朋友,甚至以后,还想和他度过余生,在暮老之年一起看斜阳。   他曾以为,徐淮名一定也是爱他的,但此时的谈西律不确定了,他连朋友都不肯见,他真的爱我吗?   从那天起,谈西律和徐淮名就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战役,谈西律渐渐地不肯再回他和徐淮名一起住的公寓,而是选择在学校宿舍。   他借口自己临近毕业要赶论文,徐淮名还真的信了没有找他,手机好多天都没有他的消息,谈西律每天晚上都盯着那个空白的聊天页面,他知道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但他不得不去想,这个人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吗?   为什么他不来学校看看他呢?他说要赶论文就真的赶论文吗?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为什么只是因为想把他介绍给朋友就闹到了这种地步?   后来,徐淮名失联之后,谈西律从室友口中才知道徐淮名不是没来看过他,他以为谈西律是不想见他,所以每天只敢来学校隔着远远的偷偷看他,偶尔会在宿舍楼下站好久,室友好几次撞到他,他都让室友瞒住别告诉他。   他们两个都是笨拙的恋爱对象,长了嘴巴却不肯说话,等到失去才懂得后悔。   谈西律以为,徐淮名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根本没想到,今天在学校门口,徐淮名会主动牵起谈西律的手告诉他的学生,“我是阿律的男朋友。”   公交车里因为不时有人上来变得十分吵闹,只有谈西律和徐淮名他们这一小方天地一直很静,静到谈西律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没有人能理解失而复得的美好,以为不会再回来的人此时就陪伴在他身边,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谈西律觉得,他真的很爱很爱这个人。   曾经恋爱时的酸涩、爱人矛盾时的气愤、和找不到人时的委屈,在徐淮名不同于以往而敢于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已经变成甜蜜一丝丝地缠绕在谈西律原本早已失望透顶的心脏。   “徐淮名,你说了,是我的男朋友?”谈西律轻轻勾了勾徐淮名的手。   徐淮名转过头,对上了谈西律的眼睛,大概是夕阳光照射的缘故,他的眼睛看起来过分的漂亮,那里面装满了自己,徐淮名知道此时他应该像言情剧里的男主一样勾着唇,温柔地回答谈西律,“是的。”   徐淮名也的确这么做了,他的话语更温柔,他扣紧了谈西律的手心,“我是你的男朋友,永远是。”   “好,永远是。”谈西律眼睛弯了弯,那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开心,像个小孩一样。   徐淮名看着谈西律的侧脸,他脑海中的数据里有着为数不多7号陪伴着谈西律坐公交车的记忆,7号是没有徐淮名这么勇敢的,他的爱十分克制,因为害怕会被创造者发现,他的爱在初期掩藏在细节里。   比如谈西律在困的时候头总会不自觉地靠向车窗那边,而7号会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他们从来不会在公交车这种公共场合牵手,最多是手心贴着手背,这样的爱很难,但徐淮名很侥幸,他得到的是受过创伤的谈西律,此时的谈西律无比珍视他,所以徐淮名甚至认为,如果他提出在这里接吻,大概率谈西律是不会拒绝的。   不过徐淮名不会这么冲动,他有程序码出来的比人类更为清醒的理智。   十分钟后,公交车抵站,他们一起下了车。   在车上做不了的事情在回家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青年人的爱情火热炽烈,只是在家门口,两人就吻得难舍难分,谈西律的指尖还没接触到门锁密码屏,身后的徐淮名就抱着纤细的腰肢与他接吻。   徐淮名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强硬地掰过谈西律的身子让他转过来,他们面对着面,谈西律抵在门上,双手勾上了徐淮名的脖颈。   谈西律发现,回来后的徐淮名似乎异常热衷于接吻,他们没有再上床,但总是会接吻,无论是早安吻还是晚安吻,甚至有时候徐淮名取东西时经过谈西律都会往他唇上啄一口,像一只爱黏人的大狗一样。   但谈西律很喜欢这样,他从不觉得爱会在时间长河里变质,相反,就像是那句俗语“小别胜新婚”,他认为自己更爱现在的徐淮名,因为失去后才开始明白他的重要性,他相信,徐淮名也是这样的。   复刻品 第6章 虞美人   快入冬的临城天气干得厉害,小区外边枝丫光秃秃的,叶子枯黄落了一地,物业一大早就找人扫出路来,还在睡梦中,外面就是哗啦啦的扫地声,谈西律被吵醒,睁开眼发怔地看了看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起来。   外边徐淮名早已经开始做早餐,等到面包片烤好后走进来喊谈西律起床。   一到周末不用上班,谈西律就懒得厉害,爱贪恋温暖的被窝,但每次都被徐淮名残忍地带出被窝,今天也不例外,徐淮名拉开被子,揉着谈西律的脸,声音温柔:“快起床啦。”   “不要。”谈西律抓住徐淮名的手,“不想动。”   “不由你。”徐淮名蹭了蹭谈西律的鼻尖,往他唇上轻咬一口,“不吃早餐会引发各种疾病,吃了再回在床上。”   “又是这一套。”谈西律懒散地伸了伸腰,双手一勾徐淮名的脖颈,攀到他身上,语气有些撒娇,“抱我去刷牙。”   “好。”徐淮名搂紧了谈西律的腰带着他去卫生间。   谈西律连鞋子都没穿,就踩在徐淮名的脚上,徐淮名替他挤好牙膏,捏了捏他耳朵,“自己刷。”   “知道。”谈西律把牙刷塞进嘴里。   镜子里的徐淮名抱住谈西律,下巴抵在他肩头,他的眼神十分深情,眼里只有谈西律,其实谈西律觉得很玄妙,七年前的徐淮名不会这样,他做什么都是很小心翼翼地,像是怕被谁发现,平时上街也不会光明正大地牵手,他们做过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在某个电影院接过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即使在家,他们也像是普通的情侣那样生活,会接吻,会上床,但像现在这么腻歪是纵然不可能的。   七年前的徐淮名和七年后的徐淮名太不一样了,这让谈西律很想知道徐淮名这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徐淮名就选择避重就轻的逃开话题,后来谈西律也不再问了,他想,只要徐淮名一直在他身边,不要让他找不到就好。   这样想着,谈西律漱了口水,侧头忍不住同徐淮名接了一个薄荷味的吻。   徐淮名做饭的确是很有一手,普通的早餐也是变换着花样做,他煮了皮蛋瘦肉粥,因为谈西律比较喜欢早上吃点炒菜,他还清炒了青菜,另外煎了蛋和烤了面包。   谈西律把煎蛋夹在面包片里,夹了一筷子青菜一起混着吃,谈西律不怎么挑食,什么都能凑一起吃,谈妈妈以前就说过他长得腼腆看着挺像个人,其实背地里能把清炒土豆丝直接拌进粥里吃,和喂猪差不多,意思是好养活。   饭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在踹门,听起来气得不轻,时不时还带着女声的怒骂。   徐淮名刚要起身,谈西律摁住了他的手,他摇摇头说,“别管闲事,先吃饭。”   徐淮名看了看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了,谈西律才放下勺子站起来。   他开了门,外面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水果蔬菜,林小智正蹲在地上捡,林长宇倚靠在门上原本闭着眼,听见了对面的开门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谈西律,忽然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屋里走了。   谈西律和身后的徐淮名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也跟着捡东西。   地上掉的东西还有不少滚到了楼梯下面,林小智迈着小腿跑到下边捡,又哼哧哼哧地提着东西上来,额头都覆着一层汗。   “谢谢谈老师。”林小智拿过谈西律手里的水果,看向徐淮名,“也谢谢徐叔叔。”   冷不丁听到一句叔叔,徐淮名脸色变得铁青,却惹得谈西律扬了唇,“叫你徐叔叔呢。”   见谈西律笑了,徐淮名便没有怼林小智,他喜欢看谈西律笑,谈西律长得其实很软,头发总是蓬蓬的,明明是当老师的人了,站在学生里感觉比学生还小,第一眼见到他时会感觉这个人一定乖,事实证明,的确是这样的,他很少会生气,徐淮名在出实验室的时候有想过,一个失去七年爱人的人看见他的爱人会是什么样的?   他的程序告诉他,会闹,会发疯,但谈西律没有这样,他像是什么都忘记了,只是哭了一顿,但徐淮名是智能AI,他的敏感度比人类高得多,他可以很机敏地感受到谈西律的情绪,谈西律总是不太喜欢笑的,这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他的乖顺人格,不会拒绝别人,即使再麻烦,再不高兴,他也会因为所谓的人情世故而答应,徐淮名不喜欢谈西律这样。   他的谈西律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会吵会闹,会向他撒娇,像普通情侣那样。   所以,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徐淮名更愿意做那个乖顺人格。   “嗯,我是徐叔叔。”徐淮名捏了捏谈西律的后颈。   谈西律被捏得酥麻一下,抬眼瞪了徐淮名一眼,正要说话,就听见一声砸东西的声音。   林小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但小孩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往屋里跑去。   谈西律和徐淮名神色一紧,紧随其后。   卧室里边,林长宇摔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手里边攥着一把玻璃碎渣,殷红的血从指缝里一点一点地滴出来,与地面上白色的药片成鲜明对比。   “哥……哥。”林小智惊慌地跑过去,扒开林长宇的手,“你松手,松手呀。”   “去拿药箱,徐淮名。”谈西律在这种情况下变得很冷静。   徐淮名配合很默契,下一秒就拐了回去。   林长宇反应似乎很迟钝,等到林小智强行剥开他的手后才动了一下。   刚开始攥住玻璃碴的时候冲动更多,等他清醒过来后劲上来了,就开始疼了。玻璃碴刺进手心是密密麻麻的疼,伤口是密布在手心的,其实不深,扎在表皮肉的,但就是疼。   徐淮名很快拿来了药箱,谈西律蹲下来,拿出镊子,把玻璃渣一点一点夹出来。   林长宇这会儿表现得很听话,和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完全不一样。   徐淮名皱着眉看谈西律给林长宇处理伤口,把带血的玻璃碴夹出来,又用酒精消毒,酒精带来的刺激性让林长宇疼出来汗。   徐淮名觉得人类真的很奇怪,他知道这种行为类似于自残,但是林长宇给他的印象是个爱打游戏的阳光男孩,平时也喜欢嬉皮笑脸地来串个门讨点剩饭,徐淮名从没觉得他会想不开做这种事,但仔细一看,他却发现,林长宇的手腕还有很多伤疤,而且都是新肉,看起来刚愈合不久。   给林长宇包扎好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手心,谈西律打了一个结,说道:“幸好伤口都不是很深,不然要是陷进肉里就得去医院了。”   “谢谢谈老师,这次又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林长宇扯着嘴角,但疼痛让他还是笑不出来。   “是挺麻烦的。”谈西律叹了一口气,“等你能彻底走出来我就不用麻烦了。”   闻言,林长宇垂下了头,半晌,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谈西律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先睡一会儿吧。”   说着,他捏了捏林小智的脸,“你好好照顾你哥哥,有事的话去那边喊我。”   “谢谢谈老师。”林小智说。   出了林长宇家,谈西律帮忙把他家的门关好,他一转身,看出了徐淮名心底的迷惑,他扣住徐淮名的手,说道,“回去我告诉你。”   关于林长宇的事情其实很复杂,见过林长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么爱笑的大男孩会得抑郁症,谈西律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没想到。   谈西律和徐淮名刚在一起的时候就一起租下了这间公寓,到后来徐淮名失联,谈西律就直接买下了公寓,在买下公寓的第三年,一直空着房子的对面住进来一户人家。   谈西律很不擅长和人交际,但因为工作的缘故又不可避免的要每天在学校里和各种老师学生打交道,回到家后他会选择关掉手机,杜绝外来消息的打扰,只想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独我的环境,但是那天他刚回到家,就有人来敲门。   “长宇端着一盆他洗好的草莓,和我说,您好,这是我买多了的草莓,家里暂时没买冰箱放不了,就送给您吃了。”谈西律说,他回想着那时候的林长宇,就是那种很开朗的大男孩,脖子上挂着红色的挂耳式耳机,笑起来还有酒窝,谈西律看着他,一晃神想起徐淮名,徐淮名那一脸正经的样子十几岁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谈西律不记得那盆草莓他是吃了还是放进冰箱里第二天还给林长宇了,只记得林长宇时不时就会来送些水果,还有没多久后他家里来了林小智。   一对哥两像活宝似的,当然这是在那个女人来到这里之前。   谈西律在某一天下班的时候碰到了那个穿着一袭白纱裙的女人,她长得很好看,抹着很淡的口唇,但漂亮的不亚于电视上的女艺人,她踩着一双细长的高跟鞋,只是行为却和外表完全不符。 第7章 局外人   “啧,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林漫玲冷笑一声,“你那死爹教你的教养放哪去了。”   “被狗吃了。”林长宇看着她,“疯够了就滚回去。”   “哟,我来看看我儿子还不成吗?”林漫玲无视林长宇的话,目光落到他身后的林小智身上,“儿子,想妈妈吗?”   林小智似乎有些怕林漫玲,往后退了几步,扯了扯林长宇的衣角,“哥哥,能把门关上吗?”   听到林小智这么说,林漫玲的脸色也变了,又开始冷嘲热讽起来,“连亲妈也不认了,两个小精神病。”   她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切”了一声,从随身背着的包里取出一张卡,顺着门缝扔进去,“法院判的赡养费我会定期打进去,真是没良心的狼崽子。”   说完,她就下了楼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踢踏声分外刺耳。   谈西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又看向林长宇,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林长宇只是冷漠看了他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那天之后,林长宇家变得安静起来,他也没再给谈西律送水果,要不是后来有一天林小智忽然匆忙的来敲谈西律的门,他可能真的以为他们是搬走了。   林小智说他哥哥自杀了。   谈西律吓了一跳,进到他家的时候他才发现情形比他想象得更严重,他从前没怎么注意过林长宇的胳膊,此时才发现他的手腕已经划破了很多道,还有一些明显是很久以前的伤,很是触目惊心。   所幸的是发现的及时,送进医院抢救回来了。   直到这时,谈西律才知道林长宇家里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林长宇的家是重组家庭,林漫玲是他的后妈,林小智是林漫玲和他父亲生下的,后来他亲生父亲去世后林漫玲又再婚,现如今嫁给的丈夫是个暴发户,整日抽烟酗酒,对林漫玲倒是好的没话说,但不是他亲生的林长宇和林小智就不一定了。   林漫玲是有自己的工作的,她开着一个美容院,有时候忙起来好几天不回家,这几天里运气不好的话林长宇和林小智可能要被打个半死然后关进地下室,在林漫玲回来前又把他们放出来,不让他们告诉林漫玲。   夜路走多了毕竟还是会碰到鬼,有一回林漫玲提前下班碰巧看到了暴发户打孩子,她一心护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那天后林长宇从那个家逃了出来。   可是没想到没几天林小智就给他打电话求救,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林长宇从小也是护着林小智的,他以为有林漫玲在小智会过得好些,但林小智说,“妈妈觉得我不争气,也打我。”   于是两个孩子就藏在这栋公寓里,暂时有着一袭庇护之地。   可林漫玲找到了他们。   “我快恨死她了,是她让我们变成这副鬼样子,她非但不救我们,还要把我们推向深渊。”   谈西律看着这个大男孩捂着脸崩溃地哭起来,“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当时希望她把我也带走的时候,那么渴求的眼神,可是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抱走了林小智,然后对那个男人说,那个随便你,我要带走我儿子。”   微笑抑郁症,也就是俗称的阳光型抑郁症,它是抑郁症的特殊表现形式之一,这类患者通常在人前面带笑容,只有在独处时,才会表现出失落、痛苦等抑郁相关症状。   谈西律也是在之后才彻底知道的,林长宇的自杀从不是意外,而是对人生的失望,对社会,对亲情的绝望,他甚至已经不能控制好自己,譬如现在,因为林漫玲又来纠缠,他便受不了要去吃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甚至拿不稳水杯,而水杯易碎,他看着那些玻璃碴利器就忍不住就杀掉自己,想脱离这些痛苦。   徐淮名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对林长宇有些怜悯起来,但莫名的,对人类这种奇怪的病有些抗拒性的烦躁,那谈西律呢?他也会这样吗?在无数个深夜里会想着死亡吗?他的手腕有没有伤疤呢?   谈西律都没注意到,徐淮名的眼睛已经落在他被袖子遮住的手腕。   “所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只能尽量调节长宇的情绪,我不是他,更不能强制的控制他做什么,抑郁症很复杂,还是得他看开些,可惜有那样的后妈,哎……”谈西律说的口有些渴,从茶几上拿起一杯温水,仰头灌了下去。   徐淮名看见他手腕光洁白皙,自己都没发觉他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过死,太好了。   “哦对了,那两小孩肯定还没吃饭,徐淮名,要不你在做点,给他们送过去。”谈西律把水杯放回桌上,玻璃与桌面相碰发出“噔”的一声。   “好。”徐淮名答应着。   谈西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上衣勾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细腰,他自己浑身不觉,但徐淮名的目光却落在那把腰上。   “好像有点太细了。”他想,谈西律太瘦了,晚上抱起来有时候都硌得慌,得喂胖点。   “一早上折腾得累了,我再去补个觉。”谈西律把手放下来,那截细腰重新被衣服盖住,他弯腰往徐淮名唇上亲了亲,转身往卧室里走去。   徐淮名看着他的背影,站起来走进厨房。   谈西律睡觉时属于浅眠的那类人,睡不踏实,精神总在紧绷状态。一有什么声音就会醒过来,哪怕是轻微的开门声,他以前倒不是这样,只是后来徐淮名失联后他怕睡着后没发现徐淮名回来。   蒙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眯了一小会儿,谈西律就被外边的敲门声惊醒,谈西律挣扎地翻了个身,闭着眼喊了一声,“徐淮名,开门。”   房间里没人应答,而敲门声还在继续。   谈西律又喊了几声,仍旧是没人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立马下了床走出卧室,客厅干干净净的,睡前喝水的杯子不在茶几上,厨房也没什么烟火气,似乎早上根本没有人做过早餐。   谈西律不禁额头覆了一层冷汗,他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徐淮名,徐淮名?你人呢?别和我开玩笑啊?”   房子里安安静静的,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谈西律一下子慌了,是梦吗?难道徐淮名回来是梦吗?   “咚咚咚。”敲门声又重复响起来,谈西律平复了一下心情,抹了把脸,走过去开门。   门刚打开,徐淮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蔬菜,侧身进了门,他换着鞋,“快到月底超市打折促销,捡着便宜买了不少你爱吃的东西。”   “你……”谈西律看着他,眼睛泛起酸意。   “怎么了?”徐淮名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扭头看他。   谈西律别开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别扭地说:“你一直敲门做什么,不能自已开吗?”   “我看着我出去够久了,以为你都醒了,东西太多了腾不出手,就想让你开门。”徐淮名笑了笑,“电视里都是这样放的,归家的丈夫回家,妻子给他开门。”   “谁是你妻子。”谈西律脸红了红,小声说,他瞪了徐淮名一眼,“以后少看点电视剧。”   “好,听你的。”徐淮名换好拖鞋,提着东西进了厨房,把蔬菜开始分装放进冰箱里。   谈西律把门关好,也进了厨房,他站在徐淮名一旁,帮他扯着保鲜膜,“我刚刚醒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走了。”   徐淮名撕标签的手顿了顿,看向谈西律,“我不会走的。”   至少不会在你还爱着我的时候离开。   谈西律看着徐淮名,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眼睫颤了颤,伸手抱住了徐淮名。   徐淮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也回抱住谈西律,然后他就听见了谈西律沉闷的一声,“就算是……就算是你要离开,也要先和我说一声,我真的不想再那么累的找你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很害怕的。”   “我知道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徐淮名抱紧了谈西律,吻了吻他的颈侧,“再也不会了。”   “那我们做吧。”谈西律松开了徐淮名,“做吧。”   徐淮名愣了一下。   在他愣神之际,谈西律先一步亲上了他的嘴唇,“徐淮名,这么多年了,你不想我吗?”   徐淮名心绪有些乱,喉咙变得有些干哑,他知道这是自己对徐淮名的生理反应,谈西律吻着他,他们的动作太过暧昧,他也明白谈西律的意思,他更清楚,自己拒绝不了。   “好。”徐淮名把谈西律腾空抱起来。   徐淮名对这种事把控的不怎么好,怕谈西律疼,只敢小心翼翼地,他轻轻地咬着他的锁骨复刻品 第8章 喜欢你   徐淮名是不会做梦的,他是智能AI,闭上眼的确会有浅眠的状态,但也是在智能充电,他是顶级AI,研发者研制出他时避开了传统AI需要数据线充电的问题,和吃东西消化系统一样,他的电量为一月回实验室在充电仓里充一次。   但这一次闭上眼充电的时候徐淮名脑海里却忽然浮现了谈西律的模样。   他看见谈西律一个人回到家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电视,但那电视因为没有信号屏幕早已经是花花白白的,可谈西律似乎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他关掉电视,喊了一声徐淮名。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谈西律愣了一下,好像才发现徐淮名已经“死”了,他站起来,大概是饿了,自己去厨房做点吃的,冰箱里只有一半袋速食饺子,谈西律很笨拙地把它拿出来,烧了开水,把饺子放进去。   锅里的水开了不知道多久了,谈西律却在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水溢出来流到料理台上后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匆忙把饺子一个一个放进去,但又因为放得太着急,洒出来的水花溅到他手背上,手背立马红了起来。   谈西律皱了皱眉头,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被烫伤的地方,锅里的饺子又要溢出来,谈西律张皇失措地找勺子搅拌。   等饺子熟了后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谈西律没有把控好时间,饺子已经煮得快烂掉,用漏勺盛出来皮已经破了,锅里漏掉不少肉馅,谈西律通通盛出来倒进碗里,半袋饺子最后的成果不知道是一碗什么奇怪的东西。   谈西律看着饺子好像也有些懊恼,但硬着头皮还是吃了下去,他吃了一会儿又忽然开始发呆。   徐淮名很奇怪,不明白谈西律怎么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见谈西律动了动唇,他仔细地听,最后听见谈西律说,“徐淮名,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不会做饭,我快饿死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徐淮名发现充电仓的空间里有点热,他顿了顿,从站上走下来,推开舱门。   博恩教授见他出来,把手中的AI狗放到地上,“充满了?”   徐淮名“嗯”了一声,AI狗迈着步子窜到他脚下,舔着他的鞋子“汪汪”叫了两声。   徐淮名蹲下了摸着他的仿真毛,说,“小A是不是都快忘记我了。”   “是啊。”博恩教授说,“你走的第二天它还去你的空间里找你,一礼拜后就和059混在一起了。”   “059?他不是被周工研发出来跟着周工吗?”   博恩教授:“是啊,小周喜欢的那个小竹马被人救了,059就被送进熔炼炉里毁掉了,但是小A从炉里把他拽出来了,可惜059程序有损,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淮名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059的研发正是周工为了他的小竹马,小竹马回来了,059自然不再重要,被毁掉也是很正常的。   “别说他了,你呢,你在那个人类的家里还好吗?”博恩教授问道。   说到这个,徐淮名终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博恩教授,我们AI会因为人类而心跳加速吗?”   博恩教授怔了一下,皱起眉头来,“你对那个人类心跳加速了?”   徐淮名没说话,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博恩教授忽然生起气来,“徐淮名,你忘记你离开实验室时我和你说的了吗?”   徐淮名放开小A,慢慢站了起来,他看向教授,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坚定。   他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他没有所谓的记忆偏差,听过的话只会牢牢刻在脑子里,他去找谈西律的那天博恩教授和他说过,不要对人类动心,AI和人类是不会有结果的。   徐淮名答应得也很好,他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人类,即使那天和谈西律上过床后他也不认为自己喜欢谈西律,可他说的那句“我爱你”却实打实地让徐淮名的心跳漏了半拍。   和谈西律在一起是他作为AI的任务,大概没有人能想到,一个AI会是由另一个AI研发出来的,而徐淮名偏偏就是这样被创造出的,他是7号的复刻品,7号深知自己对感情上的缺陷,所以在徐淮名身上全都避开,被创造出来的徐淮名,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他会是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但7号有所保留的是,他研发出来的徐淮名不会有人类的感情,7号是自私的,他不希望有另一个AI喜欢谈西律,谈西律只能是他的,但大概就像他的研发失误导致徐淮名晚了七年才来到谈西律身边一样,他研制的徐淮名是有感情的,但是这一点,迟钝的徐淮名自己不会发现。   “可是,教授,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想我是不喜欢他的,但是很奇怪。”徐淮名好像很烦恼,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是假象。”博恩教授说,“7号给你输入的程序太多,那些程序记忆都在告诉你让你对那个人类好点,你对心情更多的叫“怜悯”,他不是爱,也不是喜欢,你只是“可怜”他,知道吗?”   “是这样吗?”徐淮名表情有些发愣,可充电时他的脑海里浮现的谈西律身影是那么的落寞,让他忍不住立刻去见他,抱抱他,亲吻他,告诉他“我回来了,你不用害怕。”   这是因为“可怜”他吗?   “是这样的,教授不会骗你。”博恩摇了摇头,“人类的感情多变,新鲜感只是一时的,就像是七年里他虽然没有再找别人,但他也即将把你忘掉,这时候你回来了,他会有一时的激动,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会觉得厌烦,而在他厌倦你或者他死亡以后你总是要回来的,所以,不要认为自己会喜欢他,你没有感情的。”   徐淮名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默认了博恩教授的说法。   的确,他根本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喜欢谈西律呢?他只需要谈西律厌倦他之前对谈西律好,满足谈西律需要的一切要求,然后在谈西律不想和他在一起后乖乖地离开,回到实验室。   谈西律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只为了修改一个教案,下周他又有一个公开课,这次院长也可能旁听,还有隔壁院的几个教授,公开课和他年末的年终奖挂钩,公开课要是教授们满意顺利结束的话今年过年他可以和徐淮名一起来个旅行。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老师,其他老师都没课回家了,键盘敲敲打打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有些刺耳,谈西律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松了口气。   总算是改完了。   他看了眼电脑下方的时钟,发现居然已经6点多了,再往窗外看去,冬天的天黑得早,现在走廊外的灯都已经亮了起来。   谈西律把电脑关掉,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他边关上办公室的门,边查看手机里的信息。   他忘了时间,徐淮名也不会催他,徐淮名没给他打电话也没发信息,这让谈西律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但也只是有点,比较徐淮名很宠他,现在的他不太会拒绝他什么。   天幕垂落,学校的路灯敞亮的很,路边草坪坐着各种小情侣,今天是个阴天,乌云遮盖,也没有月亮和星星,要是没有路灯,可能就是摸黑走路。   从办公楼到学校门口最近的路也得十分钟,谈西律边走边给徐淮名打电话,响铃两声后徐淮名接了电话。   “你还在校门口等着我吗?”谈西律问,“我改教案忘了时间,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也没多久,甜品店也耽搁了好一会儿。”徐淮名说,“刚刚才出来,现在阿琳在照看着呢。”   其实不然,徐淮名四点多的时候从实验室出来后就直接来了校门口等谈西律,反正今天甜品店人不多,不过没想到谈西律耽搁这么久,他一下子等了快两小时,但这一切他不会和谈西律说。   谈西律“哦”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天这么冷,徐淮名也不知道学机灵点直接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出来,在外面等了这么久真不怕感冒。   谈西律是跑着出校门口的,迎面风吹着他的脸,风割得他脸疼,鼻尖也冻得通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但是一看到校门口的徐淮名又觉得不冷了。   徐淮名走过来,他今天穿着卡其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是谈西律前几天买的情侣款,但是谈西律下午来上班的时候没戴。   徐淮名个子高,一过来都要把谈西律的光遮住,他看着谈西律红红的鼻子,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围上。   徐淮名没人类那么怕冷,他其实也根本不需要戴围巾,但谈西律总要他戴,他就戴了,现在看谈西律冻得这么厉害,就直接围在他身上。   “你不怕冷吗?”谈西律把手插进徐淮名的口袋,抬抬下巴示意徐淮名把手也放进来,“我走了十分钟脸都冻僵了,你怎么脸色这么正常。”   徐淮名把手插进去,摸到谈西律的手。   “嘶。”谈西律挨着他的手,“你的手也好冰啊。”但嘴上这么说,谈西律还是握住他的手。   徐淮名:“是吗?你很冷吗?”   谈西律:“是啊,真冷啊。” 第9章 异想记   林知远站在办公室门口轻屈起指骨节叩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一声“稍等”。   几秒钟后,门被人拉开,一个地中海老头看了林知远一眼,迟钝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小林教授吧。”   林知远扬唇笑了笑,“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小林就好。”   “那哪成啊,小林教授年纪轻轻的就做了教授,我们这些老前辈才应该好好学习。”地中海招呼着,“来,外头冷,先进办公室吧。”   林知远跟着地中海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开了暖气,一进来就一阵暖意袭来,办公室这个时间没几个老师,地中海也是为了帮几个学生改论文才留在办公室。   靠在最角落的工位,谈西律也在忙碌,下午就是他的公开课,为了不发生什么意外中午他也没打算回去,等徐淮名给他来送便当。   “小林教授,小谈老师就在那边。”地中海指了指谈西律那个工位,声音分贝大了一些,“小谈老师,小林教授已经来了。”   谈西律教案又出了点问题,正专心地改,冷不丁被喊到,吓了一跳,整个人身子都颤了颤,他抬起头,看到林知远,应了一声,“林老师来了。”   林知远“嗯”了一声,走到他旁边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下。   见状,地中海便说,“那你两位聊,我忙自己的了。”   “好,不麻烦您了。”林知远笑了一声。   地中海走到自己工位后林知远看向谈西律,问道,“谈老师,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了。”谈西律一手敲着键盘,腾出另一只手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移到林知远面前,“林老师,你先熟悉一下这个,待会上课有个提前准备。”   林知远:“好。”   谈西律师在两天前得到领导的通知的,原本是他一个人的公开课,但是因为和隔壁院里有个项目合作,院里打算这次公开课两个院的老师合作讲一节,而隔壁院的老师就是林知远。   谈西律给林知远的这份文件是随堂提问的问题,这是谈西律公开课的个人风格,他很喜欢随机提问,幸运的是他教中文系,问题答案都不算难,所以公开课效果一直不错。   林知远随便看了几个问题后人就开始走神。   林知远将椅子拉远了一些,这样他的坐姿就是有些斜的,但也能用余光偷偷看专心工作而察觉不到已经被人“偷窥”的谈西律。   从那天送谈西律回家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谈西律似乎没当时那么瘦了,这个人也看起来不太一样了,没有他们见第一次面时浑身散发着阴郁的、不太容易和人交心的感觉,连林知远今天来这里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这么自然地让他坐下,而是很局促的自己站起来给他拉凳子。   林知远想起那天送谈西律回去后在楼下的那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是因为那个人吗?因为那个人谈西律才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哎……”   眼前忽然飘来一张纸,随着惯性落在林知远身侧的地上。   谈西律刚刚在打字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这张纸,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抓住,没想到纸飞起来会直接掉那么远。   他不是个爱麻烦别人的人,只能从座位上起来自己去捡。   而林知远也下意识去捡,他腿长,纸也离得近,不用站起来,可以直接俯下身单手去捡。   他比谈西律动作快一些,指尖先触及到那张纸,随后谈西律才拿到,林知远把纸往他的方向递了一下,说:“给。”   “谢谢。”谈西律拿好纸。   林知远本来想靠近看一下谈西律的脸,他仰起头,却忽然看见他脖颈处敞开的衣领里边两枚暧昧的吻痕,他怔了一下,随即移开了视线。   谈西律没发觉到林知远的目光,他坐回座位上,继续敲键盘。   反倒是林知远有些不冷静了,脑海里一直是那两枚鲜艳的吻痕,他心里隐隐约约地升起一个猜测,有些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谈西律和那个人是恋人吗?   那当初和自己相亲也是因为长得像他吗?   迟迟不愿意和自己接吻是觉得自己始终不是那个人吗?   林知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好像差点被骗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林知远看着谈西律停下手头的活拿起手机,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谈西律竟然笑了起来。   林知远十分诧异,他几乎没怎么见过谈西律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总是一副很乖的样子,说什么都不会拒绝,他也会笑,但大部分都是抿着唇的干笑。   林知远不禁想到,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魔力?   谈西律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在说话的空隙里拖动鼠标把刚刚的教案保存住,然后对着林知远低声地说,“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站起身拿过挂在旁边衣架上的大衣往出走。   谈西律刚出门,林知远也站了起来往外头走,他看着谈西律的身影,跟了上去。   徐淮名和谈西律早上说好的会送便当来,本来谈西律说吃学校食堂就行,但徐淮名非要说自己做的最好吃,谈西律拗不过徐淮名,便答应了下来。   谈西律提前和门卫说过,让徐淮名直接进来,徐淮名还没进过学校,就在门房等着他。   徐淮名其实不存在迷路的现象,他身上的系统都是设置得最好的系统,他大可以直接进去找谈西律,不过徐淮名最近受到了不少偶像剧的荼毒,自认为等待是一个美好的词,偏偏要在这里等着谈西律。   按照电视剧情节的发展,谈西律看到他一定会特别高兴,然后迎着他奔过来,不过现实毕竟不是电视剧,谈西律看见他后也只是向他招了招手,走过去的速度加快了而已。   走到徐淮名面前,谈西律哈着气说,“又等我很久了吧。”   “我也刚来。”徐淮名把大衣里一直裹着的保温饭盒拿出来递给谈西律,“饭还热乎着,你快拿走上去吃吧。”   “你怎么……”谈西律看着徐淮名这一副傻的样子,一时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保温盒是保温的,你还捂在怀里。”   “我怕不够热,不想你吃冷掉的。”徐淮名说。   “笨蛋。”谈西律忍不住笑了。   徐淮名怎么对他这么好。   林知远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边,他能清晰地看到谈西律脸上的笑容,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就是那个长得和他很像的男人,那一次见到他时他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不近人情的高冷气息,而和谈西律一样的是,站在谈西律面前的他似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一股宠溺地笑。   原来谈西律喜欢的是这样的男人。   徐淮名抬手摸了摸谈西律的头发,谈西律乖巧的像一只小狗就任他摸,他脸上荡漾着笑,和林知远听到谈西律打电话时他露出的笑一模一样,林知远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任恋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总是这样笑。   不知道谈西律说了什么,男人脸色有些微红,像是害羞了,怕谈西律说得太多了直接俯下身堵住了谈西律的唇。   谈西律挣扎了两下,最后伸手轻轻拥上了男人的背。   冬日的天没那么蓝,是滤过霾的灰白,今天的温度不是很低,大概是因为出了太阳的缘故,视线里的云是模模糊糊地绕成一团一团的,但很暖和。   谈西律和徐淮名接了很长时间的吻,最后还是徐淮名先松开的他。   徐淮名抚过他的唇说:“待会饭真的要凉了,你先上去吧。”   谈西律也知道自己在门口耽误得有些久了,于是没拒绝:“那我先上去了,下午公开课结束得早,你不用接我了,我去甜品店找你。”   “好。”徐淮名回答他,“给你做新甜品。”   谈西律点头笑了笑。   看着谈西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徐淮名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凉亭,那里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徐淮名顿了顿,又转身往校外走。   回到甜品店,阿琳正在打一杯奶茶,看见徐淮名回来,扬起笑容,“徐哥回来了。”   阿琳是徐淮名店里刚复业的时候主动来应聘的,她是这个店的老回头客了,连谈西律都认得她,七八年前因为徐淮名做的甜品味道好就经常来,可是复刻品 第10章 莫妮卡   谈西律到甜品店的时候才刚是下午五点,这个点下午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但店里人仍旧不少,原因无他,因为徐淮名是个帅哥老板。   其实谈西律也有些纳闷,好像徐淮名和七年前的样子没差,基本没什么变化,而那时候他就因为不少小姑娘舔颜所以甜品店生意一直不错。   徐淮名和阿琳正在给蛋糕做最后的水果点缀,听到铃铛响,阿琳率先抬起了头,说道:“谈老师来了!”   徐淮名把最后一颗小樱桃放到蛋糕上这才抬起头,看着谈西律露出笑来,“课结束了?”   谈西律“嗯”了一声走到吧台前坐下,“顺利结束了。”   徐淮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把蛋糕推到他面前,“阿琳失败了好几次才做成功的蛋糕,尝尝味道?”   “是吗?阿琳做的?”谈西律看了一眼阿琳,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这个蛋糕太讲究技术含量了,太难做了。”   “那我就尝尝吧。”谈西律拿叉子挖了一勺。   “还不错啊,挺甜的。”谈西律吃了一口夸赞道。   “是吗?”阿琳有些惊喜。   “哇,这个蛋糕好漂亮,看起来好好吃。”几个刚进门的小姑娘看见吧台上的蛋糕,一涌过来,“可以尝一下吗?如果觉得抱歉的话我们可以买一个。”   “啊?”阿琳显然没想到有人喜欢,愣了一下。   “买就不必了,蛋糕还没正式上架,尝尝吧。”徐淮名把蛋糕推给他们,“要是觉得味道不错可是给我们小姐姐很大的鼓励呢。”   “当然当然,蛋糕这么好看,味道能差哪里?”小姑娘们笑道。   已经受到谈西律“鼓励”的阿琳有些膨胀起来,开始和小姑娘们聊这个蛋糕。   得了空,徐淮名和谈西律说,“我们去里边。”   徐淮名效率奇高,在教阿琳之余还能把谈西律想吃的甜品做出来。   谈西律最近偏爱抹茶蛋糕,徐淮名给他配了一杯热珍珠奶茶,珍珠加了料,满满的,直接盛到碗里。   谈西律舀着喝,黑珍珠嚼在嘴里有一种满足感,所以人们常说,吃甜食能让人幸福。   不过除了谈西律吃甜食,徐淮名也吃,只是他的甜食是谈西律。   谈西律也不知道为什么徐淮名这么爱接吻,从里间再出来的时候嘴唇都是红的。   阿琳刚送走一批客人,见谈西律面色不正常的红有些疑问,“谈老师,里间空调开得很热吗?你脸怎么这么红?”   闻言,谈西律脸又热了几度,没敢回答阿琳,匆匆丢下一句我透口气就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徐淮名从里间出来了,他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是嘴边破了个口子。   本来确实打算在外面透口气,但谈西律刚出来,母上大人就给他来了电话。   谈妈妈这两年刚退休,领着国家发的工资每天乐呵地和姐妹们跳广场舞或者聚餐旅行,偶尔还会去谈西律的学校旁听他一节课,听起来倒是无忧无虑,但最让她挂心的仍旧是这个宝贝儿子的个人问题。   她来电话百分之九十是要给谈西律介绍对象,余下的那百分之十也是聊完正事后再询问两句谈西律找对象了没?   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谈西律叹了一口气,接通。   如他所料,谈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律啊,最近有没有合适的人啊?”   还没等谈西律开口,谈妈妈就说,“没关系,没有也事,你张阿姨的叔叔的姐姐的姑姑的侄女的儿子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他前些年和家里出了柜一直没找下合适的,我瞧了那小伙子了,一米九的个,也是学甜品的,你肯定会喜欢。”   “妈……我……”   谈妈妈急了:“别我我我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活着就想看你成家,这很难吗?”   “妈,我已经有……”   “行了,我已经到你小区楼下了,还带着那个小伙子,你快回来吧,见见面,见一面总行吧?”谈妈妈已经做出了最大让步,她都把人带来了,总不能又带着回去。   电话那边停了一会儿,随后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然后传来谈西律急促的声音,“妈,你先别进门,家里没收拾,你们先在附近找地方喝会茶,我马上就到。”   谈妈妈考虑到自己儿子确实一个人可能日子过得糙点,毕竟旁边这小伙子说不定儿子接触下来会成自己的女婿呢?给人第一面必须得精神点,于是说,“那行,你快点来啊。”   挂了电话,谈妈妈不好意思的对李兆说,“那个不好意思了啊,小律还忙着,咱们先去喝点茶,他马上来。”   “没事的阿姨,多等会儿也没关系。”李兆笑笑,“好事多磨。”   谈妈妈一脸欣慰地看着李兆,心想真是个好孩子,可比谈西律一直牵肠挂肚那个连家长也不愿意见的前男友好多了。   谈西律知道他妈很忧愁自己的终身大事,之前也给他说过不少相亲,不管男孩女孩都有,但都是帮他约个见面,真正把人带来的这是第一次,他知道他妈是真的着急了。   他也知道,他妈妈不喜欢徐淮名,所以暂时他们还不能见面,一个失联七年的让自己儿子差点疯掉的人她不可能放心的,她见到徐淮名大概会直接一巴掌先甩上去。   谈西律回到家先把家里的情侣杯,睡衣,漱口杯什么都收拾了一通,起码表面看不出这是两个人住的地方,然后才给他妈打电话说你上来吧。   李兆大概是个很健谈的人,上楼的时候谈西律都能听到他妈在楼道里的笑,谈妈妈是大学教授,挺文雅的一个女人,能笑成这样也表示她对李兆很是满意了,这么一想,谈西律就知道他妈会很难接受徐淮名了。   拉开门,谈妈妈和李兆刚好走到门口,谈妈妈一见谈西律只穿了件简单的家居服有些不满意了,“和你说了要见人你怎么穿成这样?”   谈西律换了一件家居服,头发被他乱抓了一把,有几处还炸了毛,就像是刚睡醒一样。   “没关系的阿姨,这样更真实不是吗?”李兆视线停留在谈西律身上,打量着他。   “这倒也是。”谈妈妈一想,反正早晚都要住一起,也算提前适应一下。   谈西律发觉到对方的目光不太礼貌,他皱着眉看向李兆。   李兆确实长得不错,个子大概和徐淮名差不多,只是两人是风格不太一样的帅哥,徐淮名是那种第一眼高冷但接触下来比较暖男的那类型,而李兆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油嘴滑舌。   也难怪能哄得谈妈妈那么高兴,但谈西律不太喜欢他。   “来,先进来坐。”谈妈妈招呼着李兆,拉着他的胳膊进门,“你要喝什么,让小律去弄。”   “喝点白水就行,刚刚已经喝了不少饮料了。”李兆从谈西律面前侧身走过,眼睛却是看着他的。   “倒也是,刚刚确实喝了挺多。”谈妈妈扯了扯谈西律,“小律,去倒点水,算了,我去,你俩先坐着。”   谈妈妈的意思给他俩一个相处空间,谈西律明白,但他不愿意,他拒绝道,“还是我去倒水吧,那个水壶有点问题,怕弄不好漏电。”   “漏电,那买个新的啊,漏电还用什么?”谈妈妈皱眉道。   “已经买了,就快到了。”谈西律面不改色的圆谎。   谈妈妈:“那就好,漏电可不是小事。”   谈妈妈怕李兆误会谈西律连水壶钱都省,像是很穷一样立马解释,“小律就是一个人过惯了,什么事都凑合凑合。”   李兆抿唇笑笑,说,“我理解的阿姨,哦对了阿姨,卫生间在哪,我想上个卫生间。”   “就在后头。”谈妈妈指了指最角落的一间。   李兆道了声谢谢,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谈西律烧水的时候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端着水见到李兆从卫生间出来后忽然记起来了,他似乎忘记收拾厕所的垃圾袋。   就在前一晚他和徐淮名喝了点酒,洗澡的时候在卫生间做了一次,事后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不知道李兆有没有看见。   但李兆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坐回沙发上。   谈西律侥幸地想他应该没发现的,不然明明是来相亲的,结果发现相亲对象家里 第11章 多情种   徐淮名没在店门口看到谈西律,他有些疑惑,谈西律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有事一定会提前和他说的。   他问了一旁的水果店阿姨才知道谈西律在门口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跑了。   无奈,徐淮名给谈西律拨回去电话,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谈西律直接挂断了。   徐淮名怔了一下,又拨了几个都接连被挂断,对方明显是不想接他的电话,徐淮名叹了一口气,心想大概谈西律是有事吧,他回了店里,对阿琳说,明天多采购点食材,这几天生意不错,快供不应求了。   “好的。”阿琳答应道,她忽然又说,“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徐哥你不做个圣诞特供甜品吗?”   “圣诞节?”   “对啊,还有一个礼拜了。”阿琳笑笑,从吧台的最里面拿出来几张圣诞贴纸,“我昨天下班去买了几副,打算待会贴门上,可惜还缺个圣诞树,徐哥~你懂得……”   徐淮名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又问道,“圣诞节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也不是吧。”阿琳说,“就是玩个开心,什么情人节七夕的还有圣诞,纯粹就是小情侣扎堆的日子,两个人约会一起做浪漫的事,吃吃饭,看看电影,接接吻啊。”   “接吻……”徐淮名咂咂嘴,不禁有些浮想联翩起来,他顿了一下,说,“那阿律也会喜欢吗?”   “当然了,谈老师可是最喜欢小惊喜了,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徐哥好像就是给谈老师做了个惊喜小蛋糕,谈老师高兴得不得了,谈老师那么内敛不爱说话的人当时还给我们炫耀呢。”   “是吗?”徐淮名心情忽然低沉起来,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吧,7号是比他懂浪漫的,如果不是阿琳告诉他圣诞节他或许根本不知道这一回事,“那今年我再给他做个蛋糕吧。”   “哎,同样的惊喜不能用第二次,那就不叫惊喜了。”阿琳摇摇头说,“要准备一个新的惊喜啦。”   徐淮名“啊”了一声,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要准备新的了。”   旧的会过时,就像是7号必须被销毁,他代替成新的来这里陪着谈西律。   换言之,他也可能会过时,只要谈西律不喜欢他,厌倦了他,那么就会有新人来更换他。   徐淮名拨来电话的时候谈西律刚把水放到茶几上,他是想接的,但谈妈妈的眼刀先一步劈住了他,谈家有一个很不成文的规矩,面见客人的时候不能不礼貌地接电话,所以谈西律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挂掉电话。   他想徐淮名大概能理解的吧,大不了晚上和他解释一下。   “小李啊,我家小律现在工作挺稳定的,大学老师,和我一样,子承母业嘛,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平时也不算很忙,除非学生毕业做课题论文的时候,小李你的那个甜品店相对来说节假日生意好的时候反而比我们更忙一些。”谈妈妈喝了一口水,继续对李兆说,“也算是互补吧,这样婚后可能矛盾还会更少一些,小律随了我,脾气也不坏,就算是生气你多让他也就没事了,实在不行,你来找我,我这个做丈母娘的来训他。”   “妈……你说什么呢?”谈西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才刚见面就开始谈婚论嫁,就是媒婆说亲也没这么快的啊。   “什么说什么?”谈妈妈对他翻了个白眼,“我这是解决你的终身大事。”   “阿姨,没事的,小律看起来这么面善,我怎么会忍心和他生气呢?”李兆笑了笑,看向谈西律。   不知道为什么,谈西律总觉得李兆的目光有些玩味,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看看,小李就是会说话,我们小律嘴笨,以后你可得担待一点。”谈妈妈笑得厉害,忽然“哎呦”了一声,说道,“我都忘记了,我待会还有个姐妹约会呢,你俩先聊,我就先走了。”   谈西律一愣,喊了一声:“妈……”   谈妈妈拍了拍谈西律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妈就先走了,你和小李好好聊啊。”   谈西律知道,他妈这是在给他留两个人的独处空间,她在到底有些事不好说,毕竟这是两个小辈的终身大事,她至多牵个线,能不能行还得他俩来。   “那阿姨您慢些走,注意安全,要不要我送您。”李兆站起来,就要跟着走。   “哎,不用不用,我又不是老年痴呆症,还能不认得路吗?”谈妈妈摁着李兆的肩膀让他坐回去,“你俩好好聊啊。”   说完,谈妈妈就推门出去了。   她一走,房间里的气氛便不对劲了,李兆没了一开始那种好说话的表情,连带着看谈西律的表情更加挑逗起来,“阿姨和我说,你的前男友也是做甜品的,我有些好奇,如果我和你结婚了你会把我当成你前男友的影子吗?”   望着李兆,谈西律反应迟钝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不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我不会和你结婚。”   “哦?是因为你已经有伴侣了吗?”李兆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翘着嘴角问。   谈西律怔了怔,脸红了起来,“你知道了……”   “是啊。”李兆笑笑,坐了起来,伸手捏住谈西律的下巴,靠近他说,“你看起来挺乖的,我倒是想不出来你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你……”或许是从来没被人说过这么轻浮的话,谈西律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立马后退离远了李兆,“你不要脸。”   李兆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你这人真有趣,有伴侣了还和我相亲,你那伴侣知道吗?还是说你其实不怎么在乎他,他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和你前男友一样也是做甜品的,你这么乖,也玩替身那一套吗?还是说,你只是看着乖,其实是个小野猫。”   “这关你什么事?”谈西律气的小脸涨得通红,他妈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和他相亲,跟个流氓似的。   李兆“啧”了一声,“我不过就问问,至于这么生气吗?”   墙上的挂钟播报了已经七点,徐淮名就快回来了。   “至于。”谈西律“噌”的一声站起来,“我不高兴了,你快走吧。”   “这么着急赶我走?”李兆眯了眯眼睛,“是因为你伴侣快回来了吗?”   谈西律冷不防被他猜中心事,噎了一下,含糊道,“这么晚了,再不走什么时候走。”   “行,我走就是了,怎么还急了,我们又没有偷情。”李兆笑说。   李兆虽然一直打趣谈西律,但走的倒是干脆,走时自己还关上了门。   谈西律太不善于和不认识的陌生人聊天了,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相亲都是因为他的问题,返给谈妈妈的理由都是,“他太沉默了,只知道发呆”、“在聊到他的前几任时他的情绪偏激的不正常”、“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再慢热也要回我的话啊”,谈西律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可他就是这样的笨拙,也可能是因为以前有徐淮名惯着他,别人眼里的异类在徐淮名那里却是受尽了宠爱。   什么都是徐淮名来主动,他从来不需要思考更多。   谈西律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水杯,心想,还是尽量不要让徐淮名知道他相亲的这件事了,他那么敏感,一定会不高兴的,而且反正以后不会在和李兆这种人打交道了。   今天店里不是很忙,可能是天太冷了又不是周末,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徐淮名就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他对阿琳说,圣诞树你自己拿钱先买上一个,到时候报在财务表上。   “没问题的徐哥。”阿琳说,“哦对了,关于那个小惊喜有什么疑问的可以问我啊。”   “行。”徐淮名说,“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以后徐哥多给我涨工资。”阿琳笑说。   “行。”   徐淮名赶着末班车回的小区,上车时又给谈西律打了个电话,这回谈西律接了,谈西律语气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对不起啊,我在门口的时候接到我一个学生家长的电话,就回了学校解决,后来家长顺路把我送回来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说话只能挂掉,你别生气啊。”   “我不生气的,你只要没事就好。”徐淮名回答他。   谈西律“嗯”了一声,心里有一点点愧疚,“你上车了吗?马上就要回来了吧。”   徐淮名:“上车了,快到了。”   “那好,家里好像没盐了,你回来的时候在超市买一袋吧。”谈西律说。   “好,知道了。”   两人腻歪了一小会儿,挂掉电话的时候刚好已经到站,徐淮名从后门下车,在就近的超市买了两袋盐,结账的时候看到货复刻品 第12章 云与海   暗夜里的楼道黑漆寂静,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内发出的声响十分瘆人,徐淮名压着心事上了二楼。   密码锁的密码他早已经熟稔,指尖往几个数字上一摁,门就开了。   来到这里没多久后谈西律就告诉了他门密码,那是他失联的日子,是谈西律痛苦的根源。   徐淮名提出把密码改掉,但谈西律却拒绝了,他说,“都已经习惯了。”   徐淮名想,确实是习惯了,习惯了他的离开,所以人回来后才有那么几分激动,可等到那几分过去,那点激动就变得平静毫无波澜,既然能习惯他的离开,就代表如果他没有回来那么谈西律的身边早晚会有其他人。   徐淮名觉得博恩教授是对的,人类的心思善变,上一秒还说爱你,下一秒就可能极度厌烦你,所以不能对人类动心,的确是这样,因为徐淮名从来没有想过,谈西律会因为别的男人对他撒谎。   徐淮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客厅里开着电视,是好几年前的肥皂剧,谈西律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   听到门响,他回过神来问正在玄关口换鞋的徐淮名,“这么快?”   “嗯。”徐淮名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把盐搁下又出来说,“晚上超市人不多。”   谈西律点点头,从沙发上给徐淮名让了一个位置。   徐淮名便顺势走过来坐下,伸手把谈西律拦在自己怀里。   谈西律的身上带着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味道很淡,可能谈西律自己根本闻不到,但徐淮名可以,和晚上他碰到那人身上一模一样。   徐淮名皱了眉,拿过沙发上的毯子盖到谈西律身上,试图掩盖那一股令他不舒服的气息。   谈西律原本靠在他的肩头,毯子盖上后整个人有点舒服,甚至伸手揽过了徐淮名的腰,徐淮名体温总是有些低,感觉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们每次接吻时他都觉得徐淮名的唇凉得厉害,他自己跟快要燃爆的火一样炽热,但同他接吻的那个人却冷冰冰的。   不过人和人的体质不一样,谈西律不可能会因为这一点去怀疑什么。   只是谈西律的无所作为,或者说是撒谎后的无比坦荡还是让徐淮名不舒服了,心里像是打了个结把他的心绪乱七八糟地缠绕在一起,他明知道自己的位置,只是陪伴徐淮名的一个伴侣,甚至不久之后就不是了,但他仍忍不住想要问一句,“送你回来的那位家长是男是女?”   握住徐淮名腰间的手不自然地收了一下,他仰头看像徐淮名,眼神有些闪躲,“女……的。”   徐淮名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但谈西律莫名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一股低气压。   他张了张口,想要坦白,但徐淮名忽然又抱住了他,埋下头叼住他的锁骨,牙齿在上面摩挲,一阵密密麻麻的痒。   谈西律被迫仰头,轻声叫唤了一下。   感觉到徐淮名的动作微微一顿,下一秒,对方把他压在沙发上堵住了他的唇。   徐淮名是暴力的,带着一股饿狼的噬咬,谈西律觉得嘴巴里都带着点血腥味,到最后人都有些喘不来气。   结束的时候电视上的肥皂剧已经放完好久了,徐淮名抱着他往浴室里走,谈西律快要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他看到徐淮名把口袋那已经用掉的一个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谈西律眼睛一闭,就毫无意识了。   看着谈西律睡着,徐淮名用干毛巾把他湿漉漉的身体擦干净,然后又抱着回了卧室。   只是半梦半醒间,谈西律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让我在你身边待得久一些。”   只是那到底是梦还是幻想他第二天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谈西律是被覃思喆的电话叫醒的,公开课结束后天原本有一天的假期可以好好睡上一天,结果美梦被惊扰,论谁也不高兴,于是谈西律极不情愿睁开眼接电话。   让他意外的是电话那头并不是覃思喆,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两分钟后,谈西律匆匆忙忙的卧室出来,徐淮名正在准备早餐,看到谈西律刚想打个招呼,谈西律却一脸严肃地扣着大衣的衣领对徐淮名说,“学校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这么突然?”徐淮名从料理台上把刚夹好的三明治拿上想让谈西律路上吃,但刚拿上还没转身就听到了关门声。   他顿了顿,沉默着站在原地,十分钟后转身最后把三明治放进冰箱里。   只是那一抹失神地落魄划过他的心口,让他忽然发起一阵酸痛。   谈西律是在两年前留到母校任教的,研究生毕业后导师手头有个出国发展的好机会,但谈西律却摇摇头,表示要留在学校。   导师知道谈西律有一个失联多年的男朋友,为了这个男朋友,谈西律放弃了高校的保研名额,甘心屈居在本校,甚至如今要留在本校任教。   导师摇摇头,觉得这孩子是真犟,但他熟知谈西律的脾性,知道他决定的事就绝对改不了,后来导师的侄子大学考到本校,导师把他送到了谈西律这里。   他的侄子就叫覃思喆,也是上一次徐淮名牵着谈西律的手出柜时见到的那个学生。   不大的办公室里却站了不少人,有老师,有学生,有家长,谈西律顶着众人的目光姗姗来迟,他喘着气的进了办公室,急促地呼吸还未平复下来,就有一只手用力地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扯到一旁,一道尖锐的女声说:“谈老师,您来解决一下这个事。”   谈西律满头汗地抬起头,视线里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穿着棒球鞋的腿,在往上看是覃思喆那张熟悉的面孔,他一脸傲娇的仰着头,像是不服气一样,但身后一个男人扼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低下头。   然后谈西律就听见覃思喆那不大却足以响彻办公室的声音,“我就是喜欢男人怎么了,我就是同性恋!”   五秒钟后,他身后的男人往他后腿踹了一脚,覃思喆“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他跪得很重,肉体与坚硬的地板磕碰发出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可覃思喆却生生咬着唇,就是不发声。   谈西律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过去要扶覃思喆,却被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人拦住,“谈老师,虽然同性恋已经合法,但是你们班的覃思喆和人乱搞都搞到办公室来了这确实有伤风化,您得想个办法啊。”   “覃教授呢?他没来吗?”谈西律抬起眼皮看向女人,“张老师,我也不是覃思喆的导员,他出事您应该先找导员啊。”   张老师被噎了声,她哽了一下,说,“这不是看覃思喆和谈老师关系好吗?”   “都是学生,我只是一视同仁。”谈西律把张老师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看向覃思喆后面的男人,他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你是覃思喆的哥哥?”   “算是。”男人说,“我叫驰野行,是覃思喆的公寓室友,他母亲托我照顾他,我比他大,也算是哥哥。”   “那驰先生您好,无论孩子犯了什么错您都不该暴力解决。”谈西律看着他,“何况同性恋本就不是错。”   驰野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回头看向还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覃思喆,冷笑道,“覃思喆家庭情况特殊,单传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说覃家谁都能是同性恋,但唯独他不行,更别说他还把人带到学校乱搞。”   “就因为我姓覃是吗?这是我能决定的吗?就因为那个女人的片面之词,说我带人在学校乱搞,你就信吗?”覃思喆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但其实声音都是哑的,“驰野行,你什么时候能信我一回?能站在我这边替我说一回话啊?”   覃思喆一米八几的大个男孩,平时谈西律总在篮球场上看到满场飞奔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委屈像个困顿的红着眼圈的小兽,就差眼泪掉下来了。   谈西律心中有动容,想要扶他起来,可驰野行却忽然往覃思喆身上又踹了一脚,“再窝囊一下试试?”   “我没窝囊,我就是同性恋,我就是喜欢男人。”覃思喆不知道被踹到了哪里,又是一声骨头响,但他仍毫不示弱地瞪着驰野行,“改不了,不可能改,你让我妈准备准备再生一个吧。”   “你再说一遍?”驰野行这一回是真怒了,他直接掐住覃思喆的脖子把他压倒在地上,“你敢再说一遍吗?”   覃思喆脸涨得通红,驰野行人看着瘦,但其实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平时也是健身房去得多,他掐的覃思喆快要喘不过气来,要不是谈西律反应快在后面一直拽着他,估计真要被掐死了。   起身前,驰野行听到了覃思喆在他耳边苟延残喘的一句话,他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愣住了,但下一秒又干脆地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尘土,转身愈离开。   “驰野行。”覃思喆在他出门前又喊了一声他。   但这一次驰野行没迟复刻品 第13章 情字难   还没到供应暖气的时间点,医院的暖气片还是冰凉的,多人病房的好处就是人多了不会太冷,但也因为热闹而显得四周嘈杂。   一旁患病的老大爷正在上厕所,老太拿着尿壶给他接着,空气里一股子腥臊味让人作呕,但覃思喆像是什么都闻不到一样神情麻木着喝着自己的粥。   瓷碗里的米粥还温着,勺子挖一勺放进嘴里,米粥里边熬着黄豆,咀嚼时在嘴里轻声脆响。   坐在他一旁的谈西律剥着橘子,把橘瓣上白丝都拣了个干净。   覃思喆喝下最后一口米粥,扯了张纸把自己嘴擦干净,然后舒坦地倚靠病床上,看着自己挂得老高的腿,忽然发出一句感慨:“我说这厮还真是心狠啊。”   谈西律抬眼看他,把手里的橘子放到覃思喆的手心:“你呀,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下好了,腿都叫人打折了。”   “哎,可能就是因为他很讨厌我吧。”覃思喆往嘴里塞了一瓣儿橘子,橘子有点酸,嚼出来的汁水在喉咙口泛起一阵刺激性,但不至于嘶哑咧嘴,咬咬牙也就咽下去了,他“哎呦”一声,骂了一句,“谈老师,这哪里的橘子,这么酸。”   “刚刚门口的陪护大妈给我的,不要钱就不要嫌弃了。”谈西律又剥了一个,放到了床边。   覃思喆“哦”了一声,咂了咂嘴,问道,“我进医院了那谁都没来问问吗?”   谈西律摇摇头。   覃思喆静静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能想到的。”   谈西律能明白覃思喆为什么有如此低落的表现,少年人的喜欢就藏在眼睛里,见到一个人时眼底的星星可比天上的要亮眼得多,只是那人注定不会为之所动,所以星星再亮又如何,他照亮不了那个人的心。   谈西律抬手摸了摸覃思喆的头,安慰着,“先不要想那么多,腿痊愈了再说。”   送到医院来的时候裤子一扒开才膝盖都是青紫的,但所幸的是覃思喆只是骨折了,没伤到里面的骨头,但也得养好几个月。   覃思喆咬了咬唇,心底不由得沮丧起来,道理谁不懂呢?可“喜欢”这种东西太复杂了,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血肉里的那颗心注定会为谁所动,他也不想喜欢他,可不行。   他喜欢驰野行,他知道不行。   可他就是喜欢。   大概是橘子后劲的酸味涌上来了,鼻腔里都窜进一股子酸麻,眼眶泛着疼意,覃思喆觉得自己快要掉眼泪了,但他是男人,大男子汉怎么能哭呢?   “憋不住就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睡一觉,或许什么事都没有了。”谈西律有些不忍心地看他,世间爱情,唯有爱而不得最痛心。   可能是戳中了覃思喆的心事,他还真的崩不住哭了起来,大男孩可能是从来都没怎么哭过,那声音简直是响彻这么偌大的病房,谈西律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哭,有个病人家属带了小孩,似乎是被感染了,也哇哇大哭,霎时间,整个病房被哭声包裹。   谈西律:“……”   早知道不要让他哭了。   哭过之后就是困,看着覃思喆发出浅浅的呼吸后谈西律替他掖好被子,然后出了病房门。   他出来一整天了,都没和徐淮名去个电话,也不知道对方急不急,他叹了一口气,去到相对来说安静一点的楼梯口给徐淮名打了个电话。   昨天阿琳才说要买圣诞树,今天中午就叫人搬到了店里。   徐淮名正在和阿琳给树做装饰,阿琳买了不少星星灯,还有铜铃和玩偶,挂在树上一亮灯就漂亮极了。   阿琳往树上挂了一只圣诞老人的玩偶,玩偶是会唱歌的那种,一打开按钮就会唱起来,圣诞老人才刚唱了一句徐淮名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立马掏出手机,见屏幕上的确显示的谈西律的号码心里一动,站起来接住。   谈西律走到楼梯口上了一层,暖气已经开始供应,医院挺贴心的,楼道口也有暖气片,他把手放上去,感受到热意源源不断地窜到手心,甚至逐渐渡过来一阵烧意。   谈西律仰起头看窗外,才发现似乎要下雪了。   徐淮名在电话那头问他,“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谈西律“嗯”了一声,“算是吧,不过事情挺难办的,我现在医院,可能得晚点回去?”   “医院?”徐淮名那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稀里哗啦地一通响,然后传来徐淮名紧张的声音,“你受伤了吗?是在哪个医院?”   “我没事,是我的学生受伤了,我陪他而已,你应该还记得,就是之前校门口见到的那个。”谈西律说。   “啊,是他。”徐淮名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其实他有那么一点不高兴,昨天有那个陌生男人,今天又有这个学生,好像谈西律身边其实并不缺人,并不是离了自己就不行。   “哎,徐淮名,你看外面,下雪了。”谈西律看见天上开始飘雪,他开了一点窗,把手伸出去,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漂白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刚才的被暖气片烘出的烧热被雪花的冰凉代替,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听到谈西律说下雪的时候徐淮名刚把掉在地上的塑料瓶捡起来,然后从店里走了出去,确实下雪了,街上不少行人驻足,开始拍视频或者照片,徐淮名对雪这种东西其实不感兴趣,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只要谈西律喜欢,那他就应该喜欢,所以他说,“是啊,下雪了,好美。”   旁边有个女生也在和她男朋友打电话,大概是异地恋,女孩抱怨道:“初雪就应该和最爱的人在一起看,你今天回不来,我只能一个人了。”   男生说,“圣诞节我肯定回去和你一起过,别生气了宝贝。”   女孩后面说什么徐淮名没有听到,他在问谈西律在哪个医院。   没有带伞,雪却是愈发的大,路灯泛着昏黄,飘了雪,雪也变得蒙蒙的,顺着医院的那条路上都是松针树,绿意被白洁夹裹,天地间有黑,有绿,有白。   徐淮名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谈西律,初雪夜要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他想,谈西律一定会喜欢这种小浪漫,一路上都是飞奔着的,徐淮名挺感谢自己这具AI的身体,不知疲惫,满满的劲儿。   行人大概永远不会理解路上那个跑的那么开心的男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癫。   而那时候的徐淮名也不明白,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那叫喜欢,是迫切见到一个人时的想念,他其实早已经对谈西律动心,只是他反应太迟钝了,这个道理明白的也太晚。   抵达医院的时候雪已经在地面覆盖一层了,医院里的不少小孩都跑到外面玩打雪球,徐淮名从他们身边经过还被误伤了一下。   徐淮名拍了拍身上的雪,重新给谈西律拨了个电话,他说,“我在楼下。”   几分钟后,从楼里跑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谈西律下来的急,他本来在给覃思喆削苹果,覃思喆长得俊,病房不少阿姨喜欢,一会儿的工夫又是送橘子又是送苹果,还有个想把闺女送来的,被覃思喆连忙拒绝了。   他说阿姨我不喜欢姑娘。   那阿姨“啧”了一声,叹道,“真是可惜了。”   “你怎么来啦?”谈西律瞧着徐淮名脸色发白,他不知道徐淮名是跑着来的,以为是冻的,摸着他的脸,“我不是说晚点回去吗?我学生家长马上就来了,等他们来了我就可以走了。”   “我知道。”徐淮名看着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谈西律好像没有喜欢这种小浪漫,他继续说,“你不想见我吗?”   “怎么会呢?就是觉得没必要,反正马上就可以见到了,不过你来我也是很开心的。”谈西律仰头碰了碰徐淮名的唇,“外边这么冷,冻坏了吧。”   徐淮名的手白得发青,他人就很白,身体温度总是冰凉的,谈西律有时候半夜起来摸摸徐淮名的手都被冻得吓到,只能捂在怀里把他暖热点再睡着。   谈西律顺势便捂住了徐淮名的手。   徐淮名总觉得有些不对,谈西律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小浪漫吗,他看起来真的没有很高兴,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我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旁边一个女孩说,初雪夜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看,所以我就来了,但是你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谈西律一愣,忽然笑了出来。   这种事学生时期当然会觉得很浪漫,可现在他都要奔三十的人了,甚至觉得有点幼稚,可是看到徐淮名这么稚笨得真的来见他了心里的确有一丝丝暖意。   “谁说没反应。”谈西律双手拽住徐淮名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   徐淮名的唇和他的手脚一样都是冰凉的,但是没关系,谈西律是热的,他主动吻了上去。   谈西律下来之前吃过橘子,唇齿间有一股酸复刻品 第14章 樱花草   临近圣诞节,街面上热闹了许多,阿琳已经把圣诞树摆到店门口了,有客人来吃甜品就可以送一个小玩偶。   正逢双休,早上谈西律也来了店里,他拿了一个小麋鹿玩偶坐在吧台前,周末店里生意会相对好一些,阿琳之前的那款蛋糕改良后变成了圣诞特品,卖得还挺好。   徐淮名在给谈西律打热奶茶,谈西律很嗜甜,尤其是徐淮名最近做了好几款新的蛋糕,虽然高糖量,但谈西律是爱不释手,已经吃了好几次,今天又来讨,但徐淮名拒绝道,“不能吃了,吃多了会发胖。”   “胖”是谈西律的禁忌词,他其实是很瘦的,甚至徐淮名刚回来时晚上睡觉抱着他都觉得硌骨头,但经过徐淮名这些日子的喂养,谈西律确确实实胖了许多,但是营养也得讲究均衡,甜食吃多了容易引发各种疾病,所以徐淮名会控制他的甜品摄入量。   因此,徐淮名为了帮谈西律解馋,就给他做点含糖量没那么高的奶茶。   奶茶依旧加了不少珍珠,盛到碗里,谈西律边吃边看手机上的消息。   虽说是休息日,但谈西律并没有因此真的休息,覃思喆的事到底对学校有了不太好的影响,他被发现和别人在办公室时刚好是一个和他有矛盾的学生看到的,那个学生最开始没有先去告老师,而是拍了他们接吻的照片,先发在了学校论坛上,然后才去告的老师。   等老师来的时候学校几乎都传遍了这件事,谈西律虽然不是覃思喆的导员,但他是覃思喆的导师,事发当日,覃思喆的导员刚好因为出差不在,所以这担子就落在了谈西律身上。   由于覃思喆还在住院,领导那边只能谈西律和覃思喆的家长去调解,最后给了个记过处分,下周就要贴公告栏。   覃思喆的成绩很勉强,他下个月本来有个篮球赛,如果夺冠了能加学分,现在不但记了过腿还折了,他连参加比赛都资格都没有,这样期末一定会挂科,但如果另一个主人公出来说话,覃思喆说不定能从轻处理,哪怕是给个警告。   让谈西律疑惑的,是这件风波的另一个主人公,从头至尾,他其实都不知道和覃思喆在办公室接吻的那一位到底是谁,甚至连他是不是本校生都不确定。   拍照片的学生模棱两可,“我也不知道是谁,没看见脸,他背对着我,反正是个男的,短头发,腰挺细,屁股很翘。”   谈西律问过覃思喆,但覃思喆避而不答,似乎是有意护住那人。   那这事就不太好办了,那人不站出来,覃思喆也不说是谁,这样的话覃思喆真的要挂科了。   但覃思喆似乎破罐子破摔了,他说,“无所谓,大不了回去继承家业。”   谈西律被他的话噎住了。   谈西律也不是多爱管闲事的人,覃思喆本人都不在意的事他没必要多负责任,但那位覃教授向他张了嘴。   覃教授是谈西律大学到研究生的导师,两人关系与其说是师生但其实更像是好友,现在两人还成了同事,覃思喆出事的那天正好就是覃教授带着覃思喆的导员一起出差了,等他回来后就听说了这件事。   覃教授并不是偏袒覃思喆,他只是想知道能让覃思喆护着的那人是谁。覃思喆这次事情闹得轰轰烈烈,要是两人能成,覃教授也好歹看看自己所谓的准侄媳妇长什么样。   巧就巧在那天办公楼的监控刚好维修,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茫茫人海叫谈西律怎么去找。覃教授这是给谈西律出了个难题。   谈西律只能从和覃思喆关系不错的那些学生里下手。   “叮铃”一声,店里进来了一个女孩,她往四周环顾一下,看到坐在吧台前的谈西律,笑着招了招手,“谈老师。”   谈西律抬头看见她,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萱蝶来这么快。   李萱蝶和覃思喆的关系是不错的,谈西律参加过几次他们学生组织的聚会,这两人似乎是青梅竹马,关系属于损友的那类,可惜覃思喆是同性恋,不然两人成了倒是挺浪漫的。   李萱蝶走到谈西律对面很随和地坐下,对谈西律说,“谈老师,你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事。”谈西律笑了笑,戳了戳旁边的徐淮名,对他说,“还有没有蛋糕啦,给我学生吃。”   徐淮名看了眼他对面的女孩,沉默着点了点头,把手头刚分切好的一块蓝莓蛋糕用盘子装好,送到李萱蝶面前。   “哇。”李萱蝶看着那块蛋糕,“看起来真不错。”   她一脸八卦表情,小声地对谈西律说,“谈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吗?”   谈西律脸红了红,没否认。   “早就听覃思喆说谈老师男朋友还在他面前秀恩爱了,可惜一直没碰到过,没想到居然这么帅。”小姑娘一脸花痴相,“还会做甜品,太棒了。”   谈西律知道徐淮名好看,但是被李萱蝶这么夸他自己心里也挺高兴的,毕竟这么帅的男人都被他搞到手了谁不高兴,不过今天可不是来夸这个的,他还有正事。   谈西律搅了搅碗里的珍珠,问李萱蝶,“覃思喆最近有没有和谁关系走得近些?”   “谈老师找我是问这个啊。”李萱蝶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地拿叉子挖着蛋糕,“老师是想问我覃思喆那件事吧。”   谈西律“啊”了一声,见她已经知道了便开门见山地问,“覃思喆那天是和谁一起在办公室里。”   李萱蝶笑了笑,脸色却已经变了,语气也不太好,“老师,这种事我怎么能知道呢?这得问当事人啊。”   谈西律被噎了一下,心想,当事人要肯说还能问你们吗?   “这不是覃思喆不告诉我吗?老师知道你们关系好,你稍微透露一下,不然覃思喆要是因为这事期末挂科你们覃教授不得气死,万一公报私仇给你们布置作业,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你们。”谈西律抿着唇,他不是那种很严格的老师,抛过他老师这个身份,在学生面前他更像个乖学长,所以,就连威胁也是软着说的,与其是威胁,更不如是在哄人。   “谈老师,您还是别操这个心了。”李萱蝶抬头看着谈西律,说道:“覃思喆最近整个人确实都挺不对劲的,办公室那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但具体是谁我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办公室那个,我觉得您一直纠结这个,不如疏通覃思喆的心理,别要他出事就好。”   谈西律皱了皱眉,抓住她话里的字眼,“覃思喆最近不太对劲?”   女孩咬了一口松软的蛋糕,嘴里回味着无尽的蓝莓甜味,她点着头,说道,“好像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有女朋友了吧,他最近也不怎么和我们聚会了,连篮球场也不去了。”   “有女朋友了!”谈西律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回想起那天驰野行的模样,倒不该意外,那样的脸,不知多少人喜欢,甚至连覃思喆这种原本的球场男孩都被收入囊中。   “哦对了,还有……”李萱蝶把叉子放下,舔了舔艳粉的唇,笑得冰冷:“老师,拍照片的那个学生明明也有问题,但是我不清楚学校为什么选择包庇他,是他先把事情在论坛上闹大,才导致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他这么刻意地想搞垮覃思喆,挺难想的,他现在顶替了覃思喆在球队的位置,我很想问一句,凭什么?”   谈西律张了张嘴,声音哑了哑半晌吐不出一句话。   凭什么学校要包庇那个学生呢?   那不叫包庇,因为他拍的照片是事实。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都是公平的。   学校为了把事情压下去,当然是只需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BGM-《樱花草》苏白版本   有点卡文了,字数少点复刻品 第15章 甜不辣   李萱蝶吃完最后一口蛋糕也没能等到谈西律的回答,她漂亮的眼睫闪了闪,抬眼看向谈西律,“所以说,谈老师,与其您纠结这个,倒不如什么都别管,和覃思喆接吻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事情也已经了结了,“不做不用功”,我觉得老师您比我们更懂这一点。”   谈西律一直知道李萱蝶这个姑娘很厉害,要不然他不会找她来,但他没想到旁敲侧击不行,这个姑娘根本不配合。   李萱蝶扬了扬眉毛,最后又说,“老师,你和你男朋友真的挺配,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啊。”   “呃……”谈西律噎了一下,下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意识地看向徐淮名,半晌垂了眼,说道,“下次吧,下次请你们来吃蛋糕。”   “谢谢谈老师。”女孩笑了笑,站起身说,“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李萱蝶离开的背影,谈西律神色暗了暗。   “好了,你已经尽力了。”面前摆上了一块三角蛋糕,徐淮名往碟子上放了一支叉子,“来,吃块蛋糕。”   “不是不让我吃,说我胖吗?”谈西律看向徐淮名。   “谁让你看起来那么失落。”徐淮名伸手揉了揉谈西律的头,“吃甜食能让心情变好,所以准你一次。”   话是这么说,不过谈西律这会儿却没什么心情吃蛋糕,李萱蝶说得不错,他就是多管闲事,可这是覃教授的应求,他没办法不去办。   有时候人际关系就是这么复杂,如果可以,谈西律不要当老师了,他只待在家,徐淮名也不要开甜品店,就只在家里给他做甜品,就那样慢慢地过一辈子吧。   可是不行,也根本不可能。   谈西律靠在徐淮名身上,他忽然觉得好累。   晚上九点甜品店才开始打烊,阿琳半路有事提前走,店里就只有谈西律和徐淮名两个人收拾。   谈西律戴着一次性手套把桌上的纸巾捻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有时候那些小姑娘会外带饮料,或是可乐,或是橙汁,不小心碰撒后桌上铺的白色桌布就会弄得很脏,需要送去洗干净。   谈西律把面前的这块桌布揭掉,转头和徐淮名提议,“每次都换桌布也太浪费了。”   徐淮名给他递过来新的桌布,说道,“阿琳也说有点浪费我打算过两天店里休两天,把这些桌子改造一下,适当加点装饰,玻璃桌上涂些图案什么的,不加桌布了。”   “倒也可以。”谈西律把桌布铺好。   等两人收拾结束已经快十点了。   这个点夜市才刚摆出来,他们甜品店附近就有一条夜市街,反正明天也不上班,下午只吃了块蛋糕胃里消化已经没了,谈西律提议说过去吃一顿吧。   “可是这些对身体不好。”徐淮名沉默了一下。   “也不是每天都吃啦。”谈西律说。   徐淮名想了想,最后说:“那好吧。”   小吃街开在大学附近生意自然是好的,又恰逢周末,一路过去谈西律能看见不少眼熟的学生,不过他们没有注意到他,谈西律便也不主动打招呼,本来就是出来寻乐子,看到有老师在还会不太自然。   小吃街熙攘,刚好要过圣诞节,每家摊子都挂着不少小彩灯,还有的店家的店员穿着圣诞老人的玩偶服站在店前招揽客人。   徐淮名就险些被一个圣诞老人拉到他们店里,要不是谈西律反应快连忙把他拉了回来,又和那个店员道歉说抱歉我们不吃。   谈西律带着徐淮名到了另一个还空着的烧烤摊位坐下,说,“你啊,就要学会拒绝,你以为像甜品店吗?靠着你那张脸就很多生意,这些摊子老板都会拉客人,不好意思的就真的进去了,有时候遇到难吃又贵的,就白白消费了一笔。”   “这样啊。”徐淮名看了谈西律一眼,“你好像懂很多。”   “也没有。”谈西律脸红了红,说,“因为我就吃过亏。”   谈西律以前是不吃垃圾食品的,尤其是这些烧烤麻辣烫,后来徐淮名失联后他消沉了一段时间,然后好像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胡吃海喝起来,就在这条美食街被坑过不少钱,再之后因为吃了某家的不太干净的东西住了院才有所消停。   不过他常吃的那几家店干净有保障,他偶尔还是会来的。   店老板看见谈西律稀奇的“呦”了一声,过来问,“稀客啊,谈老师今天来啦。”   谈西律抿唇笑了笑,说,“是啊,好久没来,今天嘴馋了。”   店老板爽朗地笑了一声,说,“谈老师嘴馋当然要大饱口福了,怎么还是要老样子吗?”   谈西律看向徐淮名,说,“你有想吃的吗?”   徐淮名“啊”了一声,余光飘过旁边那桌人面前盘子里油汪汪的肉串,脑中系统警报声骤然响起,他连忙摇摇头,说,“你想吃什么就点吧,我不饿。”   “你不吃啊,很好吃的。”谈西律有点失落,对老板说,“算了,那就老样子吧。”   “好的。”店老板在手机上下单,他看了一眼徐淮名,没注意脸,说道,“林老师今天也来了啊,谈老师似乎好久都没带男朋友来吃烧烤了,林老师不是喜欢喝冰啤吗?今天不喝?”   “嗯?”谈西律看着徐淮名,忽然反应了过来,脸色唰地一变,连忙说:“老板,你认错人了,这个不是林老师。”   “啊?”店老板错愕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徐淮名,随后露出尴尬的笑来,“啊,还真不是林老师,瞧我这脑子,竟然认错人了。”   徐淮名反应能力很快,也立马明白老板在说什么,他翘了翘嘴角,说,“那就来几瓶冰啤。”   谈西律抚着额头,心道,“完蛋了。”   他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老板下了两瓶啤酒后立马找借口走开了,独留谈西律一个人收拾“残局”。   “那个……”谈西律尴尬地笑笑,主动坦白:“我承认,在找不到你之后,我曾经找过一个男朋友,他长得……和你很像,我们谈恋爱后来这里吃过几次。”   那位前男友自然就是林知远,谈西律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险些以为徐淮名回来了,可林知远开口第一个动作就让谈西律否认了这个念头。   徐淮名那么笨,怎么会主动替他戴围巾。   他一定会先小心翼翼地地问一声,“你冷不冷?”   然后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才把自己身上的围巾围到他身上,最后还要问一句,“这样可以吗?”   怎么会不可以,谈西律喜欢极了他这幅样子,这时候就要他俯下身然后接一个吻。   寒冬腊月天,总要一个热吻来互暖。   他也曾以为,再也没有人会给他系围巾围巾了。   所幸,徐淮名回来了。   徐淮名听着谈西律讲林知远和他以前的事,面上没什么表情,依旧冰冰冷冷,让人觉得好像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只有徐淮名自己知道,他心里已经揪成一团。   看,假如没有他,谈西律会和别人谈恋爱,如果他没有回来,谈西律或许会遇到更好的人,谈西律并不是只爱他,他还可以爱其他人。   他并不是唯一。   可是徐淮名很想成为那个唯一,他庆幸,他及时回来了,他庆幸,那时候的谈西律够爱他,所以才会和林知远分开。   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徐淮名已经开始害怕,那么以后呢?如果有一天谈西律发现他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徐淮名”,他会有多失望?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已经死掉了,他会如何?   徐淮名不敢想,他也不愿意去想。   他渐渐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谈西律在他心里的位置被填充得越来越多,这对一个AI来说,并不是好事。   烧烤上来了,花花绿绿地洒满了各种佐料,闻起来异常的香。   谈西律似乎饿极了,抓起一根肉串就开始吃,嘴边沾满了食物肉渣。   他不再去讲林知远,好像也知道了徐淮名其实不想听。   “烤鸡翅,好吃,尝尝吧。”谈西律拿起一根烤鸡翅杵到徐淮名嘴边。   徐淮名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最后嘴巴张开,咬上了鸡翅。   冰啤也上来了,服务员帮忙打开倒入杯里,褐黄色的液体浮着白色的泡沫,发出轻微“滋滋”的氧化声复刻品 第16章 夜班车   平安夜那天谈西律恰好没课,但甜品店照常营业,早上徐淮名做好早餐后就去了甜品店,谈西律醒来热了热胡乱垫了垫肚子。   今年冬天比往年要冷,初雪过后前来天又下了半天,雪还没化,似乎是为了应平安夜的景,今天早上又开始下雪。   学校教师群里几个老师在发学生打雪仗的视频,好不欢乐。   哪个老师忽然提了一句今年年底大家去哪玩,有的老师回复,“哎呦,哪来的钱呢?我家孩子马上考大学,花销又是很大一笔。”   也有老师说:“还没定呢?不过肯定要和我父母一起去。”   “没打算呢?有几个学生准备课题我还得帮忙。”   “过年不想折腾,就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   “……”   不知道是谁忽然把话题扯到了谈西律身上,“谈老师,你呢?你前段时间公开课成绩不错,年终奖金肯定不少,今年不可能又一个人窝在家里吧?不出去玩玩吗?”   “是啊小谈老师,一个人多孤单啊,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我来介绍,我有个侄女今年刚研究生毕业……”   谈西律:怎么躺着也中枪。   谈西律轻抚着额心,算到底他也才二十八岁,的确,这个年纪是该成家了,不过他的事业也才刚起步,其实不该太着急的。   放在以前他肯定要装死要不就推辞说自己工作忙,可现在他有徐淮名了呀,这些老师不知道徐淮名的存在以为他还是单身呢。   谈西律顿了顿,在群里说话:“各位老师们别操心我的事了,我的个人问题已经解决了!”   聊天页面大概静止了一分钟左右,然后就是老师们快发出鸡叫的语音消息。   “小谈老师不厚道啊,怎么谈朋友了不告诉我们一声?”   “呀,谈老师真是闷头干大事啊,这我们要是不问是不是明年孩子都出来了?”   “就是就是!”   “……”   “没有。”谈西律敲着手机键盘发出去:“只是想稳定下来才告诉大家。”   谈西律还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不说他交的其实是个男朋友,前几天覃思喆的事刚闹了一顿,这时候说的话到底是不太好的。   “那可得好好介绍给我们啊!”   “光介绍哪行?得请吃饭!”   “对,请吃饭,挑贵的。”   谈西律无奈地笑笑,发出去,“好,没问题。”   谈西律想,就等过段时间都闲下来了,就把徐淮名介绍给大家。   在群里聊了几句,再抬头时谈西律发现居然已经快两点了。   他把餐桌随意收拾了一下,打算换好衣服去甜品店。   外面还在飘雪,刚准备拿伞,忽然有人在敲门。   谈西律走过去开门,门外林长宇手里端着一盘子洗干净的苹果笑着对谈西律说,“谈老师,我前两天多买了些苹果,我和林小智肯定吃不完,来给你送一点,正好今晚平安夜,吃个平安果许愿望。”   “哎!”谈西律有点意外,他其实不怎么过这种节日的,人好像在上了一定年纪后小时候很喜欢做的事情现在来看就很幼稚。   当初和徐淮名在一起时倒是过了几个节日,但也因为那几个节日徐淮名搞的各种奇怪的小浪漫让他总是难以忘怀,所以在徐淮名失联的那些日子里再到这些节日时,谈西律只愿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回忆着和徐淮名那时候的一点一滴。   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它能偷走人的记忆,后来谈西律发现自己似乎快要忘记他们当时做过什么了,于是这些节日便和普通日子别无二般了。   谈西律收下苹果,对林长宇说了声谢谢。   林长宇摆摆手,“谈老师客气什么!”   说完林长宇转身就走,看着林长宇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门里,谈西律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身上那件衣服不知道在哪见过,但他有点记不清了。   甜品店门口圣诞树的小玩偶已经见空,树上光秃秃的就剩下小彩灯,阿琳补了几个玩偶,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朝里边的徐淮名喊:“徐哥,你那小惊喜准备好了吗?”   徐淮名“啊”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出来了,“你声音小点……”   “哦,是是是。”阿琳连忙捂住嘴巴,她笑了笑,“还是第一次见证这种时候,有点紧张。”   “蛋糕已经在烤了,还有五分钟。”徐淮名说,“草莓也洗好了,再有半小时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哇。”阿琳说,“真不错,戒指呢?也准备好了?”   徐淮名从口袋掏出一个红丝绒盒子,“等蛋糕烤好就放进去。”   阿琳之前帮忙支招的惊喜就是“求婚”。   七号以前确实准备过很多惊喜,这徐淮名知道,脑中的程序记忆很深刻,但因为以前的七号有很多顾虑,所以这些惊喜其实都只能算是小惊喜,从没有多逾越,所以像求婚这种大事,七号连想都没敢想过。   因为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徐淮名不一样。   托七号的福,他甚至可以在自己能力所在范围内满足谈西律的所有要求。   而也因为以前的惊喜都已成为过去式,要想让谈西律真的惊喜到难以忘记,徐淮名想,也只有更为浪漫的求婚了。   蛋糕在他回到店里时刚好烤好,徐淮名把蛋糕拿出来,把中间的面包挖掉一部分,把戒指藏了进去。   他是特意烤的小寸蛋糕,谈西律刚好可以吃完,等他吃到一半的时候会因为觉得有点硌牙然后发现这枚戒指。   然后徐淮名就可以顺势求婚。   这个求婚方式是徐淮名在电视上看的,男方和女方感情经历千重磨难终于到了求婚这一步,男主求婚时便是这样在女方喜欢吃的小面包里藏戒指,结果女方为此还差点要磕掉牙,虽然这种方式有点俗套搞笑,但是徐淮名想,这大概是他能给谈西律最好的惊喜。   他太笨拙了,没有7号懂浪漫,他是活在7号的影子下的,是7号的复刻品。他也知道,即使这个求婚成功,在谈西律的眼里,他只是以前的徐淮名,是那个7号。   徐淮名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把蛋糕做好,放了不少谈西律喜欢吃的草莓,用漂亮的蛋糕盒装饰好,只等谈西律亲手拆开这个惊喜。   店里的电子钟整点报时,已经下午四点,徐淮名在早上走后给谈西律发过一条信息。   [来甜品店之前告诉我一声。]   这是为了方便制作这个小惊喜不被发现,不过按说已经四点了,谈西律居然还没来消息。   徐淮名皱了皱眉,拨过去电话。   电话在响铃好久后才被接通,徐淮名还未开口,谈西律那边就先说了一声抱歉。   徐淮名“啊?”了一声,听见谈西律说,“不好意思啊徐淮名,我学校有点事,可能今天去不了甜品店了。”   徐淮名愣了愣,语气难掩失落:“学校的事很着急吗?都不能抽空来店里一趟?”   “是挺着急的,对不起啊徐淮名,晚上回去补偿你好不好?你想怎么玩都行?啊?”谈西律声音都变得轻柔,完全是哄人的架势。   “好吧,那你忙吧。”徐淮名说,“那你……”   那边毫不犹豫地挂断,甚至连徐淮名的那句“早点回来”也没能说完。   徐淮名张了张嘴,迟缓的放下手机,最后和阿琳说,“阿律学校有事不来了。”   “啊!”阿琳也有些惊讶,“怎么这时候有事。”   她见徐淮名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连忙安慰:“没事的,明天也可以啊,圣诞节嘛,或者晚上把蛋糕带回去,不必要这么大庭广众下求婚,自己求也是一样的。”   徐淮名“嗯”了一声,说,“也只有这样了。”   徐淮名觉得自己有点讨厌“等待”这个词了,它没有以前那种喜悦感了,尤其是满心欢喜地等候时复刻品 第17章 苦咖啡   谈西律是刚出门的时候接到的谈母电话。   谈母心情似乎很好,在电话里时声音都有笑着的:“小律啊,今天是平安夜啊。”   谈西律一听他妈这“谄媚”的语气就知道绝对没有好事,谈母是不过圣诞这种节日的,平白无故也绝不会打电话来单独说这个。   果不其然,下一秒谈母说,“平安夜挺多小情侣一起过节日的,我看朋友圈,我那些学生有的还去什么情侣餐厅,我也给你和小李定了个位置,这么好的日子正是促进感情的时候。”   谈西律两眼一抹黑,叹了口气说道:“妈,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嘛,我和李兆才见了几面啊,我俩不合适。”   “我和你爸一开始也觉得不合适嘞,现在不还是好好地过了几十年?”说着,谈母对着正在阳台看报纸的谈父翻了个白眼,“感情都是要磨合的。”   谈西律反手锁好门,边下楼梯边说,“不是磨合和不磨合的问题,从根本上我就不太喜欢他。”   谈西律不是敷衍,他确实不喜欢李兆,他的第六感挺准的,他第一次见李兆的时候就不太喜欢这个人,油嘴滑舌是一个理由,他们才见第一面就对他出言不逊说那种话,这也让谈西律很是不舒服。   “小李多好啊,怎么不喜欢啦?你就和他见一面嘛,说不定这次你就会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妈……我其实已经……”话音未落,谈西律就看见了正站在楼门口的李兆,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白色卫衣,下面配着黑色裤子,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正经样子,现在看起来更青春一点,这让谈西律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徐淮名的时候。   谈西律那时候刚买好蛋糕,因为节日特惠,来店里买蛋糕的人很多,店里也是异常拥挤的,出店门的时候不知道后面谁推了谈西律一把,他猛地往前一扑,本以为会摔到地上,却不承想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对方闷哼一声,看起来撞得不轻。   谈西律尴尬的仰头去看对方,意外地发现面前这人长得很好看,只是他微微皱着眉,一直盯着自己衣服看。   谈西律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蛋糕在猛烈的撞击中从盒子里脱落,大部分奶油都糊在他白色的卫衣上,还掺着水果片。   “对不起,对不起。”谈西律立马涨红了脸。   “没事。”对方把他扶起来,摸了摸口袋,有些局促地问谈西律:“请问你有纸吗?”   谈西律“啊”了一声,很快从口袋拿出纸巾来。   这人的声音也很好听,这是谈西律那时候的第一感觉。   彼时的谈西律未曾想过,几个月后他甚至能听到这人在床.上的喘.息声。   那时候的徐淮名也是白卫衣配黑裤,但和李兆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徐淮名总是给人一种很正经的、不近人情的感觉,看起来高冷得很,谈西律觉得就是因为他这样,所以才会没什么朋友。   不过他们性格都很闷,说来倒也配得很。   谈母在电话那头说着:“我已经让小李去你们楼下等着了,定那个餐厅还花了我不少钱呢?你今天必须给我去。”   这时候,李兆也看见他下来了,走了过来。   走到谈西律面前的时候他忽然从身后拿出来一束花,笑着说:“平安夜快乐!”   谈西律皱眉看着他,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又说说,“知道了,妈。”   谈西律把手机放回口袋,没去接那束花。   “你来干什么?”谈西律语气有些不太客气。   “阿姨让我来的啊。”李兆手捧着花,走在谈西律旁边,“她给我打电话说定了餐厅,说让我主动点,来接你吃饭联络感情。”   谈西律扶着额,觉得有些头痛,“你不是知道我有伴侣的吗?你还听我妈的话来找我。”   “那又如何,我对你挺感兴趣的。”李兆笑着看了谈西律一眼,“我说,要不你甩了那人,跟我在一起啊?”   谈西律立马瞪了他一眼,说:“你死心吧,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开个玩笑嘛。”李兆笑笑,“赏个脸呗,先陪我吃顿饭吧,我可是为了等你连午饭都没有吃。”   “但我有事……”谈西律有些犹豫地说。   他心肠软,很怕麻烦别人,尤其是这种无意中让别人麻烦的时候,他更会自责一点,李兆为了他都没有吃午饭,虽然本来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歉疚。   “就一两小时的功夫,吃完就拜拜行吧。”李兆眯了眯眼睛,“阿姨定的那个餐厅听说还挺贵的,总不能让她的钱打水漂吧?”   “最多两个小时。”谈西律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再多就不行了。”   “好。”李兆笑着说。   徐淮名拨来电话的时候李兆点的蛋糕才刚被送上来,李兆拿了个叉子,把蛋糕推到谈西律面前,谈西律点头致谢后接通了电话。   他怕徐淮名知道他见相亲对象会多想于是直接扯了个谎说他在学校忙。   所幸那头徐淮名并没有怀疑,然后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电话忽然被切断了,谈西律一看手机,发现是没电关机了。   “这个蛋糕是餐厅里卖的最好的,阿姨说你很喜欢吃蛋糕,我特意给你点的,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李兆说。   “谢谢。”谈西律说道,他把手机放下,伸手去拿叉子。   蛋糕确实是好吃的,不过谈西律觉得徐淮名最新的甜品似乎比这个更美味一些,他一边咂摸,一边想着回去要徐淮名做给他吃。   突然,视线里出现一杯奶茶,谈西律抬头一看,李兆挑了挑眉,“蛋糕和奶茶更配哦!”   谈西律想起徐淮名之前的忠告,含糖量高的东西食用多了容易发胖,便有些犹豫。   “怎么跟女孩子一样还矫情了?”李兆说道,“怕有毒啊?”   “哪有矫情?”谈西律张嘴咬住吸管。   他想,就这么任性一次,反正徐淮名不知道。   谈西律哪知道餐厅刚好有自己的学生把他和李兆的同框拍了下来发了朋友圈。   说是陪李兆吃饭,谈西律的肚子倒是被填了不少食物,两人走出餐厅的时候谈西律甚至不太礼貌地打了一个饱嗝。   李兆忍不住笑了一声,对他说:“吃饱了啊?”   谈西律捂着嘴,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   “没事。”李兆笑笑,“这家餐厅味道确实不错。”   谈西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兆说要送谈西律回去,被谈西律拒绝了,他说他还有其他事。   李兆很快就猜出来他大概是要去找那个伴侣。   “果然,平安夜就是小情侣的情人节。”李兆耸了耸肩膀,问道:“那你没想过告诉阿姨你已经交了男朋友吗?还是说你这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哪有什么秘密?”谈西律觉得李兆说话又让他不舒服了,“没告诉我妈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好吧。”李兆说,“你自己喜欢就好。”   “哦对了,花你就收下吧,还挺贵的。”李兆把手里的花拿给他。   “还是不要了,我怕我爱人多想。”谈西律摇摇头。   他和李兆的关系没必要更进一步,或许今天之后两人就不会再见面,他应该斩钉截铁一点,对谈母说明情况,他今天回去得问问徐淮名,要不要和谈母见一面。   李兆“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李兆最后还是送着谈西律到车站,看着他上了公交车。   谈西律上车后还对着车窗外的他招了招手,李兆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甜品店里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提前订甜品的人也不少,阿琳看着徐淮名面无表情的切好一个又一个蛋糕有点担心。   当时徐淮名拿着手机看那个视频,看起来像是要捏碎手机一样,但几分钟后又神色正常的把手机还给那个女孩并向她道谢,只是浑身的气压低得厉害,阿琳也不敢和他说话。   “叮”的一声,店里又复刻品 第18章 痴情冢   徐淮名有良好的生物钟,早上六点就醒了。   昨天大概是在餐厅有些吃饱喝足的意思,等到甜品店打烊谈西律回到家后就直接躺上床睡觉了,一直就没醒过。   圣诞节恰逢是周末,依照谈西律周末必赖床的定律怕是不到十一点绝对不会睁眼。   徐淮名醒来后在厨房做了一些简单的早餐,然后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小会儿书,看着时针指向九后起身,准备出门。   坐公交车抵达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刚好九点半,昨天实验室一个课题刚结束,正好是周末于是教授给学生放了假,徐淮名进实验室时只有博恩教授和小A在。   徐淮名提前和博恩教授打过招呼说今天要来,所以博恩教授忙完手头自己的活儿就没回去。   博恩教授正在熬咖啡,实验室里一股浓郁的苦香,小A趴在他的脚步吐着舌头。   听见徐淮名的脚步声,小A竖起耳朵在看到徐淮名的那一刻立马奔了过来。   徐淮名蹲下来摸了摸小A的毛,似乎是因为好久没给它梳毛,摸起来很硬,有点渣手。   博恩教授是那种工作室容易进入忘我境界的人,曾经有一次三天都没出过实验室,不知道这次到底有多久没回去过才能让小A的毛都这么糙。   “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月吗?怎么就来找我检修了?”博恩教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还加了牛奶,他很会享受,也很任性,不然谁会在实验室这种地方装咖啡机。   他用勺子搅了搅咖啡,抬眼看向徐淮名,“又或者,是感情出问题了?”   徐淮名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懊恼,他纠结地说,“我觉得我最近有些奇怪。”   徐淮名看着教授坦言,“我看到了他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视频,我觉得心口很疼,很难过,我知道我不该生气,他该有更好的幸福,但是我竟然有一点不想放手。”   “教授……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觉得你爱上了他了吗?”教授看着他问。   徐淮名一怔,沉默了一会儿后犹豫不决的摇摇头。   教授看他这幅神色已经了然,他笑了笑,说道:“其实七号当时咨询过我,他问我如果爱上了一个人类怎么办?我说这很难,因为对于AI,他很难拥有情感,他会爱上一个人,有很大可能是因为程序问题,为了复原程序,我为七号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是很遗憾,或许那份不属于他的爱意大过于枯燥的程序,他的程序没有复原成功,最后的结局你也知道,他注定面向毁灭。”   “而你……就是他情感的复刻品,你爱上那个人类了吗?其实你自己也说不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是七号复刻了你,而在你的系统里,五感是最敏感的,你觉得你看见那个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难过,这是因为在你的程序中就暗示你要爱他,无论你们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是他爱上了别人和你分开还是你们能在一起很久很久,这都不重要,你现在就像是一个人类,你有情绪,自然会痛,但你要明白,你是AI,你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换言之,这些痛不过都是假的,只是假象。   小A“汪汪”叫了两声,它咬着徐淮名的裤脚,仿佛是想叫他清醒一点。   徐淮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   “想通了就好,你要明白,你不可能会真正爱上人类,你所以为的都是假的。”教授喝了一口咖啡,他没有放糖,有点苦。   徐淮名点了点头,他被教授说服了,对,他怎么可能爱上谈西律呢?都是假的罢了。   想通了后徐淮名积郁一晚的坏心情都没了,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心情似乎都好了许多,走到实验室大厅时他听到了喷泉的流水声音。   大厅正中央摆着一只金蟾,喷泉就是在它嘴里喷出来的,徐淮名停下脚步,顿了顿,往喷泉池走去。   喷泉池的水里不少硬币,虽然研究所里都是一些相信科学的人,但偶尔还是会迷信,觉得往里面扔个铜板真的会财源滚滚。   徐淮名倒是不渴望财源滚滚,他要钱也没用。   他沉思了片刻,从口袋摸出一个红绒盒子,那枚本来藏在蛋糕里的戒指大概是没用了,昨天在蛋糕里放的有些久,还有一股奶油的甜香。   “扑通”一声,徐淮名把戒指抛进池里。   既然谈西律会有更好的选择,那么惊喜什么的,都没必要了。   徐淮名转身愈离开,走出两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最后又返回去一脚踩进水里去捞戒指。   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捡回戒指,徐淮名终于顺心离开,或许是碰到水后系统没那么敏感,他甚至没发现身后有人看着他。   谈西律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关门,随后响起哗啦的水声。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但仍旧觉得有些烦,最后喊了一声,“徐淮名,你好吵啊。”   外边不知道应了一声什么,谈西律听的没太清楚,十分钟后卧室门又被打开。   被子被掀开,谈西律听到了徐淮名的声音,“还不起?”   谈西律有点起床气,他扯着被子哼了一声。   “早餐都要吃成午餐了。”徐淮名伸手捏住谈西律的鼻子。   徐淮名刚洗过澡,手上还带着湿意,谈西律先是感觉一阵冰凉,随后鼻子不通气了,他被捏得难受,于是睁开了眼睛。   谈西律一直觉得徐淮名好看,第一次见他那时候明明衣服都弄脏了还保持着镇定,不但没有怪罪他还说我再帮你重新买一块吧。   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谁会不喜欢?   刚出浴后的徐淮名仍旧让谈西律心动了一刹那。   徐淮名肩头搭了一块白毛巾,刚洗过头后头发还没干,水渍从发梢流下来洇湿了毛巾,徐淮名其实是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那类帅哥,说话声音有时候很低沉,能听的人想入非非。   “大早上洗什么澡?”谈西律从床上坐起来,“也不怕着凉?”   “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踩水坑,溅湿了身上,怕你嫌弃脏,回来先洗个澡。”徐淮名说。   “瞎说,谁会嫌弃你。”谈西律勾了勾手,示意徐淮名过来。   徐淮名本能地凑过去,他不会拒绝谈西律的任何要求。谈西律伸手勾住他的后颈,然后跨.坐在徐淮名腿上。   他笑眯眯地看着徐淮名,说道:“昨天欠你的,今天我们白日宣.淫补回来好不好?”   徐淮名愣了一下,随后撞上了谈西律的唇。   “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BGM-《痴情冢》贾青版本   终于更新了,写的好艰难,不过这篇也快到高潮了,15万字内写完复刻品 第19章 孤勇者   谈西律又是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一天没吃东西,又被折腾了几小时,这会儿饥肠辘辘,摸着黑开了床头灯。   兴许是见卧室有了光亮,在外边的徐淮名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看着谈西律说,“醒了?”   谈西律“嗯”了一声,说,“我饿了。”   徐淮名:“给你煮了丸子汤,起来吃吧。”   谈西律伸了伸手,徐淮名走了过去,他撩开谈西律身上的被子,帮他扣好了睡衣的纽扣,抱着他下了床。   作为一个男朋友而言,徐淮名是十分合格的,溺爱谈西律,甚至还想过求婚,可惜作为一个复刻品来说,这些只是理所应当。   而且,这些理所应当也逐渐快要留不住这个人了。   谈西律自己去洗漱,徐淮名去给他盛丸子汤。   徐淮名特意往汤里多盛了些丸子,搁在小瓷碗里,撒上一点小葱花,看起来很有食欲。   谈西律过来的时候徐淮名已经把瓷碗放在餐桌上了,他给谈西律拿了勺子,放进碗里咯噔一声。   谈西律坐下,拿起勺子搅拌了一下丸子汤,然后舀起一个丸子放进嘴里。   丸子多汁,“滋溜”一下,滚烫的汁水冲破口腔,谈西律“惊叫”一声,立马龇牙咧嘴的,忍着疼劲儿将丸子吞下去,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喊道:“好烫好烫。”   徐淮名急忙给他拿杯水,送到他面前,忍不住说:“着急什么,又没有人和你抢。”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谈西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我妈也说我吃饭爱着急。”   徐淮名给他递了一张纸巾,说道:“明明是实话。”   谈西律笑了一下,坦言说:“因为我小时候被饿惯了。”   谈西律拿纸巾擦了擦嘴巴,他看着徐淮名继续说道:“我十岁以前其实是有个保姆阿姨照顾我的。”   想起那个女人,谈西律神色都暗了几分,“我父母当时正是事业期,没空照顾我,于是给我找了个阿姨,那个阿姨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自己的孙子,她当然偏心自己的孙子,所以我的童年其实很少吃饱饭,那时候年纪小,不敢和父母说,也不懂这是在欺负我,后来慢慢长大了才知道这是不对的,但那个阿姨早已经离职了。”   幼年的伤痛很深刻,所以谈西律很理解林长宇,同时也很同情林长宇,因为十岁之后父母工作那么不再忙碌后把丢失的家庭爱都补了回来,而林长宇什么都没有。   谈西律是个很善良的人,这大概和他年少的遭遇有关,因为痛过,所以不愿意看到别人受伤。   徐淮名发觉自己对谈西律好像很不熟悉,不,还有七号,七号也不懂谈西律,徐淮名有点心疼谈西律,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谈西律的脸,说,“以后一定不会让你饿着。”   谈西律被他摸得发愣,过了一会儿笑了,“我又不是还小,怎么会让自己饿着。”   “哦,也是。”徐淮名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忍不住笑了。   谈西律怎么会饿着,他又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那个视频里的男人,听那些小姑娘说也是个甜品师。   所以,谈西律也不是只可以吃一个甜品师的甜品。   他还有别人的。   这样想着,徐淮名便松开了自己摸着谈西律的手。   ·   跨年那天,覃思喆终于要出院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正好赶上期末,他考完就可以直接回家养骨头。   谈西律去医院的时候覃思喆刚下床,覃母在他身后叠被子。   见谈西律来了,覃思喆扬唇一笑,“谈老师。”   谈西律点点头,说道,“腿已经不疼了吧?”   “还好,只要不怎么乱动就行。”覃思喆说。   覃母看到谈西律,喜笑颜开地说,“谈老师,你来了!上回我和思喆他爸来的时候没好好招待你,听他大伯说思喆老爱闯祸,思喆这孩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没有。”谈西律客套道,“思喆挺听话的。”   覃母笑了笑,说,“哎呦,我这还有几个苹果,我去给你洗洗去。”说着,她弯腰去拿苹果。   “不用了不用了。”谈西律连忙摆手。   “要的要的。”覃母说。   “你就叫我妈去吧。”覃思喆说,“她闲着。”   “你这孩子……”谈西律说道。   “对对,我闲着。”覃母笑说。   覃母人比较热情,覃思喆还挺像她的,谈西律想起第一次见覃思喆的时候,班里好像是有个长得不太漂亮的姑娘,有时候会被班里的男孩开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解决的方式也不会像高中初中那样去选择告老师,能忍则忍。   覃思喆是那种凡事爱凑热闹的男孩,一般人对这种事的态度都是事不关己,但覃思喆不一样,也可能是覃思喆和那个姑娘是一个高中的,他当时知道小姑娘这事后便去确认了,得到肯定的结果后揍了那几个男孩一通。   事后他对导员的解释是,“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姑娘,没种。”   当然,他被批评了一通,不过那时候恰好在办公室听着的谈西律却笑了,覃思喆说得没错,那群男孩没种。   而他,够种。   可惜这样够种的男孩却栽在了一个直男身上。   谈西律以为是覃母洗完苹果回来了,却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意外之人。   驰野行大概是来得挺着急,风尘仆仆的,他进来后先是看到谈西律,皱了皱眉,然后才把目光移到了覃思喆身上。   他看着覃思喆被包得严实的腿,迟钝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听覃叔说你今天出院。”   覃思喆没有抬眼看他,也不说话。   驰野行转头看了看谈西律,说道,“谈老师,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和思喆说句话。”   谈西律“哦”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谈西律站在病房门口,这一天是跨年,不少家属都来医院看望病人,医院里闹哄哄的。   病房里似乎发生了争吵,谈西律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   接着又是拉扯帘子的声音,没一会儿,驰野行从里面走出来了。   他情绪貌似很不好,走路的速度很快,谈西律“哎”了一声没能喊住他,谈西律疑惑地往病房走。   然后看见覃思喆摔在地上,嘴唇像是被咬了一样破了皮。   看见谈西律进来,他仰头看着他,舔了舔嘴唇的伤口,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谈老师,我强吻了他。”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完了,我们真的没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BGM-《孤勇者》陈奕迅版本复刻品 第20章 二零三   元旦那天学校谈西律没什么课,早早就回了公寓,隔壁林长宇家打算包饺子,打发林小智出去买了陈醋。   林小智提着陈醋进自个儿家门的时候一墙之隔的谈西律才刚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淮名回来后他可以越来越安逸的缘故,只要不上班,每天都是睡得早起的晚。   穿好衣服起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他走出卧室,徐淮名正在卫生间把脏床单塞进洗衣机里。   看见脏衣篮里的一条黑裙,谈西律脸色红了红。   这是谈西律很久以前买的,其实就是为了情趣,不过他也没穿过几回,因为买完后徐淮名就失踪了。   昨天徐淮名收拾家里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硬要他穿着,他推辞不过就穿上了。   谈西律虽然这些天被喂养得胖了些,但身形还是有些偏瘦的,穿上黑裙恰合适,大概是穿上女装实在害羞,耳尖红的快要滴血,但整个人是漂亮得厉害。   谈西律对那时候的记忆是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后问徐淮名自己怎么样?   徐淮名怔愣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下,他反问道:“你这个样子有人见过吗?”   “嗯?”谈西律不明所以,他眨着眼睛,说道:“没有。”   “那我以前见过吗?”他又问。   谈西律抿了抿唇,别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   徐淮名似乎是很高兴,他从松软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谈西律面前。   谈西律看到他靠近自己,越发不好意思了,裙子在刚买回来的时候他试穿过一次,他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奇怪,明明是男人,却穿上了裙子,他不知道徐淮名会不会喜欢,但后来他也没机会给徐淮名看他喜不喜欢了。   徐淮名抬手掰过他的脸,谈西律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是种了星星,好看得紧。   徐淮名自诩自己作为AI应该没有人类那样禽兽的欲望,但每每在谈西律面前他都会控制不了自己。   他含糊着说了一句没有就好,然后在谈西律发愣之际抱起他进了卧室。   黑色裙子已经脏得不能看了,谈西律走过去指着说,“裙子就不要洗了,扔了吧,那么脏了。”   徐淮名摁下洗衣机的开始键转身对谈西律说道:“洗干净了就好了。”   谈西律看着他说:“我又不穿了。”   “那就收着。”徐淮名走到谈西律面前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谈西律“哦”了一声,脸烫得很。   徐淮名没做饭,打算下午和谈西律去下馆子,他最近上网查了不少约会攻略,其中投票最多的是和男/女朋友一起吃顿烛光晚餐。   谈西律换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徐淮名的是黑的,刚好相称情侣装。   拉上拉链的时候有人敲门,徐淮名去开门,林长宇端着一碟饺子说,“我们饺子包得有点多,给你们送一些。”   他看着谈西律正在收拾自己,稍微怔了一下,又看了看徐淮名,问道:“你和谈老师要出去吗?”   徐淮名点点头,说,“我们打算出去吃。”   “那没事,饺子能放,晚上吃也行。”林长宇笑着说。   晚上还要吃他做的蛋糕,徐淮名想,他犹豫要不要接饺子。   “行,那先放冰箱,长宇手艺不错,晚上回来我们热热吃。”谈西律先过来把盘子端上,他笑了笑,对林长宇说:“谢谢你了。”   “不用谢。”林长宇说。   他站在门边没走,等谈西律从厨房回来后见他还在门口有些意外,“还有事吗?”   林长宇咬了咬唇,他问道:“谈老师,我想和你说个事。”   “你说吧。”谈西律说。   林长宇看着谈西律,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摇摇头说,“算了谈老师,过几天再和你说吧。”   谈西律“啊”一声,一头雾水。   他正想追问,徐淮名说,“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谈西律这才想起来他们是订的按小时收费的餐厅,应了一声跟着徐淮名一起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BGM-《二零三》毛不易版本   新年快乐!虽然今天有点短小!不过快到高潮了,很快就要虐起来了 第21章 再遇见   徐淮名定的位置是餐厅角落最靠窗的地方,午后的阳光刚好晒到桌角,从玻璃窗外折射进来的光带着些许朦胧感,这个位置靠里比较安静,徐淮名特意挑的这个位置,因为他发现谈西律似乎很喜欢在隐蔽、别人注意不到他的地方默默吃东西。   徐淮名有好几次因为店里忙顾不上谈西律就随便给他做点甜品让他找个地方坐下吃,最后每回都是在店最角落的那桌找到的谈西律。   徐淮名猜,这大概是因为谈西律的性格原因,徐淮名的系统中是有七号传输的记忆的,他知道在谈西律和七号还没在一起以前七号就曾偶遇过好几次谈西律,说是偶遇,其实谈西律根本没看到他。   当时的七号为了完成创造者的任务每天奔波在好几多地方,创造者想考察七号这种版型的AI能不能和人类一样毫无障碍地进行语言交流,在七号兼职的某个甜品店,他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谈西律。   甜品店一般都是小姑娘喜欢吃的东西,来这里正常情况下都是成群结伴的,又或者是小情侣来,只有谈西律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点了一份抹茶蛋糕,静静地吃。   那时候的七号其实很诧异,他所见过的人类大多都是比较热情豪放的,尤其是男人,还有些没什么礼貌脏话连篇的,但这些人的共同点是都有不少朋友,在人类世界,人际交往这方面是必不可少的,而谈西律显得那么不一样,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在吃蛋糕的时候或许是很合他胃口,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小雀跃。   中途有服务生给他送过两次水,他都会很有礼貌地抬头看着服务生向他道谢。   七号很欣赏谈西律这个人,不过他猜谈西律不一定记得他了,也没曾想叨扰,后来的好几次谈西律又来了这家甜品店吃甜品,七号也都只是默默看着他没上前搭过话,直到又一次谈西律来这里。   那一天店长提前就和七号说过下午店里有客人要办的甜品party,让他注意一点怕有些客人一激动会闹事,七号应下。   到了下午两点,参加party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让七号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位来的是谈西律。   他穿着一件很休闲的粉色卫衣,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可爱,他一进来看见这么多人似乎有些局促,不知道往哪里走,后来有一个戴着眼镜的有些文艺范的男孩走过去接他。   他拍着谈西律的肩膀,语气带着点戏谑:“不是吧阿律,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谈西律抹了抹额头的汗,很不好意思地说:“路上堵了车,太对不起了。”   “没事,人来了就行。”里头有个穿着短裙的漂亮女孩说,“快,让西律快过来,他不是最喜欢吃蛋糕了吗?今天沈眼镜包你吃个饱。”   沈眼镜就是戴着眼镜的男孩。   “啊……好。”谈西律捏了捏衣角脸色有些红说。   过生日原本就是玩个乐趣,他们虽然选的甜品店但其实意不在吃甜品,虽然点了不少,但其实没几个人在吃。   七号一开始以为也就是谈西律是真的喜欢吃甜品所以一个人吃了好几块,到后来他才发现谈西律其实是融入不进来这些人群里,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在一众纷扰里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不知道谁突然把话题扯到了他身上,七号距离远,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他看见了谈西律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明明前几秒大家还玩得那么欢乐现在就这么尴尬,七号搞不懂人类,但他那时候想的是,要是有个人陪在谈西律身边就好了。   他那么乖,怎么能受人欺负呢?   而在七号产生这个念头没几秒后他选择自己做这个陪在他身边的人。   他端着一块蛋糕走到谈西律身边,把蛋糕放到他面前,说道:“这是我们店最近的惊喜活动,每天随机在客人里面抽一位来品尝我们的蛋糕,今天的幸运客人是您,还请您尝一尝。”   “啊?”谈西律有些意外,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七号。   “呦?我们阿律也有这种运气啊!”坐在斜对面的一个男孩笑着说,他语气很调笑,听起来很刺耳。   谈西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反倒是七号笑着说了一声,“我们选客人看脸,长得好看的才有资格。”   言下之意,你不好看,所以你才没这运气。   那人怔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涨红着脸骂道:“你TM怎么说话呢?你们店长呢?我要投诉你。”   “店长休假,今天我是店里的老大。”七号冷眼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七号的眼神太凌厉,那人居然没敢反驳。   谈西律拽了拽七号的衣角,在对方低头看他的时候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七号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说:“不用谢。”   从那之后,谈西律每次来店里都会先找七号聊会天,肉眼可见的变得开朗起来,再到后来和七号谈恋爱后七号为了他自己开了一家甜品店,他不再束缚于在那个小角落吃东西,有时候甚至会坐在吧台前。   但自七号失联后的七年光景,谈西律又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而这一次的谈西律似乎并不试图把自己打开。   徐淮名把刚上来的松仁玉米推到谈西律面前,说道:“这个甜,想着你会喜欢吃。”   “谢谢。”谈西律拿勺子盛了一勺送入口中。   徐淮名又给他点了一份小蛋糕,和上次他看到的谈西律和那个男人一起约会的视频里一模一样,那个视频里看谈西律吃得那么可口,想必味道是很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蛋糕上来了,谈西律在看到蛋糕的那一刻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咬了咬唇,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怎么了?”徐淮名关切地问,“不想吃吗?”   “没……没有。”谈西律心虚地说。   话音刚落,身旁忽然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看到谈西律,“哎呦”了一声,笑着说,“谈西律?真的是你啊?”   谈西律抬眼一看那人,差点背过气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碰到了李兆。   李兆全然没顾着谈西律的神色慌张,他看了一眼徐淮名,“啧”了一声,问道:“这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   BGM—苏打绿版本《再遇见》   修罗场来了,文也高.潮到了复刻品 第22章 降花绘   徐淮名在见到李兆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和谈西律一起吃饭的视频里另一个主人公。   他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场合下相见。   李兆穿得很正经,一身西装革履,看向徐淮名的眼神里略带玩味,给徐淮名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知道这个人有可能就是谈西律以后的伴侣,徐淮名心中不免有些憋闷,也不管人类的那些礼貌用语了,连一句你好也没有,直接开口说,“我叫徐淮名。”   李兆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他没对徐淮名的自我介绍表示什么,而是问谈西律,“这是你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眼特意语气加重了一下,像是在暗示什么。   谈西律没料到今天会遇到李兆,徐淮名在订这家餐厅的时候他当时还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想,谈母之前给他发过李兆的家庭背景,他可不只是一个像徐淮名那样普通的甜品师,家里还有好几家餐厅,貌似这一间就是他的。   他害怕李兆犯病胡乱说些什么,起身拽着李兆走到一旁,瞪眼威胁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李兆忽然笑了,“我只是和你叙叙旧,怎么,介绍个朋友都不愿意?”   他回头看了看坐在位置上往他们这边眺望的徐淮名,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就是你口中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吧?”   谈西律松开李兆的胳膊,点了点头,坦言说,“是。”   李兆:“既然是就介绍给我呗,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谈西律闻言皱了皱眉,略有些担忧地说,“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怕他会问东问西的,到时候不好交代。”   李兆的身份太敏感了,虽然徐淮名并不知道这是谈西律的相亲对象,但恰好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三个人现在还能和平共处地说上几句话,要不然依照徐淮名以前的性格,只怕今晚谈西律就上不了他的床。   “那又如何,你又没有和我好。”李兆笑了笑,挑了挑眉,“还是说,你其实想抛弃他和我好了?”   谈西律哪知道这人这么厚颜无耻,听他这么开玩笑,登时耳尖就红了:“你别瞎说。”   “好了,不逗你了。”李兆抬手原本想揉揉谈西律的头发,但忽然想起来自己可什么都不是,再者人家的正牌男友还在那边呢,于是最后收回了手。   回到桌前,谈西律才算郑重的和李兆介绍徐淮名,“这是我男朋友,徐淮名。”   谈西律介绍完后徐淮名眼里有一瞬间的怔忡,他没有想到谈西律会直接和人介绍自己是他的男朋友。   心里像是忽然凭空生出一簇花,挠着他的心窝,一点一点地盛开。   李兆也没什么惊讶,他伸手要与徐淮名握手,笑说,“你好,我叫李兆,是谈西律的朋友。”   徐淮名站起身来回握住李兆的手,但他仍对这个人抱有敌意,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好。”   徐淮名的手很凉,不太像正常人的体温,李兆早些年跟着家里的保姆照顾老爷子学会了很多量体温的技巧,有时候光碰手就知道这人是不是烧了,但他没接触过徐淮名这样低的体温,很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但徐淮名又怎么可能是从那种地方出来。   李兆下意识地看向徐淮名,先前没怎么注意徐淮名的样子,这会儿他忽然觉得徐淮名看起来有些眼熟,就好像他在哪里见过一样,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徐淮名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肢体接触,他先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   李兆愣了愣,还在思索到底在哪里见过徐淮名。   直到谈西律喊了他一声,李兆才回过神来。   谈西律问他,“你怎么忽然发呆?”   李兆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正当这时,从餐厅二楼下来一个人,那人看见李兆,语气里夹杂着怒意,“李兆,你怎么回事,下来取个酒上不来了?”   李兆似乎这才想起来今天在餐厅还有约,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那人笑笑,说,“野行,别生气,我这不是碰到熟人了吗?马上就上去。”   说到熟人,驰野行顺着李兆的目光看到了他身后的谈西律,他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谈老师?”   谈西律没成想吃个饭遇到这么多熟人,他看向驰野行笑了笑,说,“是驰先生啊。”   “你们认识?”李兆有些稀奇地问。   “谈老师是思喆的老师。”驰野行说,他貌似没有打算多聊什么,又看向李兆,说道,“你快上来吧,还有正事呢。”   “知道了,急什么?我又跑不了,保准婚礼给你策划个美美的。”李兆摆摆手,看着驰野行的身影消失在楼上,装作不耐烦地说道。   “婚礼?”谈西律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是野行要准备订婚了。”李兆说,“他也老大不小了,之前说是找了女朋友可后来一直没消息,家里愁得很一直催,现在总算是定下来了。”   谈西律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覃思喆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多受打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那个吻让驰野行这么快决定订婚。但他有点心疼这个小孩。   一场无果的暗恋最终现实般换来了对方的婚礼。   虽然本该如此,但仍然扎心。   “行了,你和你男朋友好好吃吧,我就先上去了。”李兆说,余光忽然瞥向桌上那块小蛋糕,又笑说,“没想到你那么喜欢吃那款蛋糕啊,下回我再请你再吃吧。”   “不用了。”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徐淮名开口了,“阿律喜欢吃我再给他买就好了,我还不至于连块蛋糕都买不起。”   徐淮名钻了牛角尖了,但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他有些后悔来这间餐厅吃东西,他只是看价格比较昂贵,一般来说贵才讨人喜欢,他想给谈西律最好的,于是选择了这里,但一连遇到两个谈西律的熟人,而看着谈西律和他们侃侃而谈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确实,他只是个替身AI,从他诞生的那一刻就是为别人而活,他没有所谓的交际关系,没有朋友,没有父母,只有谈西律这一个恋人,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一无所有。   他今天才明白,谈西律其实也并不是非他不可,他到底是人类,他有朋友,有学生,有家人,他不是一个人。   可徐淮名就是觉得不舒服,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境,只要见到谈西律和别人亲近自己就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程序又出问题了,他这阵子怎么会一直出问题。   徐淮名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快坏了。   李兆被徐淮名这么毫不客气地一说,噎了一下。   他看着徐淮名这幅生气后又有些懊恼的样子,脑海里奇妙地浮现出一个在喷泉池里捡东西的人影,徐淮名的脸逐渐和那个人影重合,李兆张了张嘴,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发现了徐淮名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BGM——《降花绘》黄誉博版本   复更了哈哈,这个月还是忙点,下个月会稳定更新。复刻品 第23章 晚枫歌   驰野行设的酒局在二楼最大的包间,像这种富家子弟到底是喜欢铺张浪费一些,总共没几个人,但包间要最大的,菜品要最好的,反正怎么贵怎么来。   桌上刚上了一盘澳洲龙虾,大个头的,怼着沙冰,搁在最中间的位置,旁边有个没见过这么大龙虾的姑娘登时“哇塞”一声,从身后包里拿出手机要拍照。   李兆移开自己手边的茶杯,怕小姑娘不小心碰到摔碎。   姑娘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李兆朝他微微一笑,摇摇头说,“没关系的。”   女孩看着他笑,脸色更红了,收回了手机,没再拍照片。   李兆不经意间就勾了一个小姑娘的心,驰野行拍了拍李兆的肩膀,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啊?”   驰野行坐在李兆的另一侧,他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很好,到现在也只是上脸的程度,今天喊李兆来是来让他帮忙准备订婚仪式,为此还把新娘那边的几个闺蜜朋友也喊来了,就是想给新娘惊喜,没成想几杯酒下肚再看李兆时他已经和新娘的某个小姐妹眉目传情了。   “我能怎么?”李兆“啧”一声,他一看驰野行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这人想哪去了?”   驰野行也不想说太多废话,给李兆满了杯酒后开始说今天的正事:“这回的订婚姗姗父母看得很重视,所以订婚包括求婚仪式都得特殊一点,姗姗比较喜欢浪漫,我不能弄得太俗气了,你得给我支个办法。”   驰野行能把订婚策划这些交给李兆其实是因为李兆这人大学那会的情感经历十分丰富,女孩喜欢浪漫,李兆对女孩的心理是拈手就来,知道人家的浪漫是哪一种的浪漫。   驰野行和李兆两家人算是世交,不过两个小孩打小不太对付,这个不对付的意思倒不是爱打架什么,而且从不互相接触,两人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对方,并且掺杂了一些谣言的成分。   比如驰野行听到的李兆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少爷,人特别任性叛逆,但因为背景强大,没人敢惹,据说在学校还很喜欢欺负弱势群体。   而李兆听说的驰野行是驰老爷从外面领回来的私生子,这人性格阴鸷,脾气也不太好,但很能忍,他回来就是要和当时驰家的少爷争家产的,而那个驰少爷在那时候还和李兆关系不错。   两人都曾以为对方是烂人,直到大学两人考进了同一所高校。   当时是因为一个学姐让两人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李兆生性风流,大学第一天就找了一个学姐,不过李兆没想到的是学姐也是个海王,和他交往的同时还在和驰野行聊天。   李兆先发现的,他是那种“当断就断,下一个更乖”的那种人,立马和学姐分手,而那时候很单纯的驰野行就彻底中了招。   李兆那会儿以为这两人不会继续,毕竟在驰少爷的嘴里,驰野行是那种精于算计的小人,怎么会被女人骗呢?所以他在无数聚会上看到学姐和不同的男人接吻后又听说学姐其实在和驰野行谈恋爱后表示很不解。   后来某一次都邀请了两人的聚会上李兆试探性地和驰野行暗示了一下学姐的个人作风,之后没多久就听说学姐被分手了。   而也因为学姐,李兆才知道驰野行没有驰少爷嘴里的那么心机,处处都是驰少看不顺眼故意找茬还反说人家不对。   当然,这些都只是在驰野行读书的时候,工作之后的他另谈。   从那之后李兆和驰野行便开始打交道,李兆大学里谈过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最狠的还是临毕业的时候交往了一个男人,听说男人为情所困还差点自杀。   驰野行这么些年就谈了那一个学姐,进了驰家的公司后一心投入到工作上,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的感情一直是空窗期,驰老爷子总在催,现在也到底是到了成家的时候了,前阵子认识了林珊,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还挺合拍,打算定下来。   这时候就得靠李兆了。   “我倒是觉得吧,现在的女孩都比较喜欢自由式的浪漫,林珊不是隔三差五就在朋友圈发一些风景照吗,那她肯定很喜欢旅游,你可以找个机会和她一起去,然后在旅游途中和她求婚嘛。”李兆提了个建议。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驰野行想了想,“不过旅游的话我还得做很多攻略,珊珊挺挑的。”   “女孩子嘛,不就是宠着惯着吗?你以后可是要和她结婚的,一辈子就牵扯在一起了,多做点功夫又能怎么样?”   驰野行“嗯”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默认同意了他这个说法。   李兆喝了一口酒,酒液辛辣,顺着喉咙灌进胃里,麻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服务员送来过甜点,身旁的姑娘正在吃小蛋糕。   李兆的目光移到那块蛋糕上,又想起了谈西律,他也喜欢吃这款。   他开口问那个姑娘:“你觉得蛋糕好吃吗?”   姑娘冷不防被他一问呛着了,扯了桌边的餐巾纸捂嘴咳了两下,然后抬眼对李兆点点头,回答:“很好吃。”   “你很喜欢?”   女孩脸颊升起两朵红晕,她点点头。   女孩低头的时候李兆忽然发现女孩耳垂也有一颗痣,和谈西律耳朵上的痣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样,心里不由得荡漾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今晚有空吗?”   李兆是个男女通吃的,不过近几年怕麻烦很少再找女孩,他现在还年轻,还能玩几年,其实要是和谈西律能定下来结婚也就罢了,不然的话以后仍旧是逃不过家族联姻。   二楼走廊尾有个大阳台,站在那里可以一览城市美景,李兆斜倚在栏杆边抽着烟,这会儿刚到黄昏,日头已经逐渐掩埋在地平线下,透过阳台玻璃窗的折射还有一点残留的阳光。   橘色的火星一亮一暗,李兆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想起他说了那句话后那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随后给了他一巴掌就忍不住笑了。   是他把姑娘想得太随便了,以为是以前party上可以随便约的那种,哪知道那女孩是正经的小姑娘。   这一巴掌打的一边的驰野行立马酒醒了,李兆脸上留了一个鲜红的掌印,这也才知道,这姑娘是林珊的一个小学妹,是好人家的姑娘。   出来前李兆带了一瓶加冰的矿泉水,不得不说,小姑娘的力气够大,脸这会儿还是火辣辣地疼,估计有点肿了。   李兆单手握着矿泉水瓶轻按在脸上揉,瓶壁化水,脸颊没一会儿也变得湿淋淋的,李兆又只能把瓶子放下,从口袋拿出纸巾擦干净脸,再擦干水瓶,然后又开始揉脸,再重复上面步骤。   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时候很容易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兆就又想起来那天在研究所看到了徐淮名的场景。   那天他去了研究所一趟,走得后门,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人从实验室出来走前门去了,他还看见那人在喷泉那里呆了一会儿,不知道把什么扔进去了,最后又捡出来了,后来见到博恩教授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   前一天和教授说要来的时候教授和他约了今天,因为正好研究所放假。   小A不怎么喜欢李兆,进去的时候小A龇牙咧嘴地朝他恶狠狠的汪汪叫了两声,不像见到徐淮名那般亲近,反倒是李兆特别喜欢这个AI小狗,总要蹲下来撸两把狗毛。   李兆这回是来问关于059的事情的,想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博恩教授说:“059这段时间在当培训老师,刚出厂的AI不少还需要调配,比如一些肢体语言或者面部表情不自然,他负责来帮他们矫正。”   “听起来过得还不错的样子。”李兆逗弄着小A,“不过我还想问的是他的记忆真的彻底消除了吗?我听说他们这种新型AI的程序记忆力很强大,他会不会哪天记忆苏醒呢?”   “不会的,你说的那是最新型的AI。”博恩教授喝了一口微热的咖啡,“059是小周自发研制的,和最新型AI还是不太一样,最新型AI是完全仿人制的,从外表动作完全看不出来是机器人,他们说话也和正常人一样,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下有自己的思维,059也可以有自己的思维,但他主观上还是受小周控制的,相较于最新型的,他更听话一点。”   李兆:“听教授的意思是,最新型的已经有这么厉害的产品诞生了?”   说到这个,博恩教授明显激动起来,“当然了,他可厉害了。”   博恩教授有些得意地说,“但是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最新型的AI其实是上一代的AI研制出来的,用程序创造程序,多酷啊。”   他继续说:“AI有精确的数据和程序,他们不会出错,所以研制出来的AI比人类研制得更厉害一些,系统也很少出错。”   “不过嘛,你也知道,再怎么先进的科研技术都会有弊端,因为机器是冰冷的,没有感情,无论复刻品 第24章 我想要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原本的约会也因为李兆的出现让两人都没那么自在。   谈西律能感受到徐淮名对李兆的那股莫名的敌意,但他不知道是因为徐淮名早已经知道李兆根本不是他的普通朋友了,他只当徐淮名是在吃醋,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   谈西律在和徐淮名在一起以前对谈恋爱是一窍不通的,所以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更像是普通的床伴,一方有需求打电话喊来另一方,然后上床,过后走人。   如果两人之中有一个能发现这种相处方式是很奇怪的话大概他们会更早的相互交心。但恰恰巧的是,徐淮名是AI,他在当时对人类的感情还是较为懵懂的阶段,他只知道自己很想靠近谈西律,很想照顾他,但他不知道这叫做喜欢。   数据程序只赋予了他人类般的感情,但他笨拙的并不能像人类那样可以自如地控制甚至明白自己的情感。等他真正懂了的时候,他的时限已经危在旦夕。   谈西律也因为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关系一开始不太懂正常情侣是怎么交往的,更何况当时同性恋婚姻还没合法,大多数同性情侣出门不会很招摇,谈西律第一次就和男人在一起,以他从小就是乖小孩的身份来说到底是有些叛逆的。   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其实和之前没什么差别,要非说不一样的,就是谈西律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自己的社交账号信息从单身改成恋爱中。   而这个恋爱中不免让许多打过交道的朋友会来八卦。   谈西律知道徐淮名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而且因为同性恋的身份敏感,于是大家想要他介绍的时候他都会以徐淮名在忙推辞掉。有的朋友会不高兴,觉得他摆架子,交友不交心,不过有的朋友不在意这个,会吵着嚷着让谈西律请客,说他居然脱单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徐淮名吃了飞醋。   起因是那一次的脱单聚会有一个学长,平时和谈西律关系也不算很好,至少在谈西律眼里两人都没有说过几句话,谈西律倒是不记得自己有邀请过那位学长,不过对方来了也不至于说赶走。   他和徐淮名提前说好了今天有聚会会回去得晚一些,所以聚会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徐淮名仍旧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此时的谈西律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了。   他平时虽然很少去交往人际关系,但总得来说还是有些朋友的,里面不乏有些能喝爱闹的,谈西律是老好人的性格,不好意思拒绝,一来二去脸已经醺红。   有人又递上来一杯酒,谈西律摇着头说:“真的不能再喝下去了。”   再喝回去徐淮名该不高兴了。   但酒杯推到手里,谈西律只能硬着头皮又灌一杯。   酒刚一灌完,谈西律就觉得眼前一昏,整个人有些站不稳了,在原地晃悠几下,他感觉房间又开始转动,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几秒钟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谈西律睁眼看去,发现是那位学长扶住了他。   谈西律立马清醒了起来,他站起来,只是腿惯性的有些酸软仍旧是站不稳。   学长体贴的扶着他,让他小心一点。   谈西律点点头,客气地说:“谢谢学长。”   学长“嗯”了一声,伸了一下手,似乎想摸摸谈西律的头,但谈西律口袋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掏出手机往旁边走去专注的接电话,学长愣了愣,没动了。   他站在原地看谈西律似乎在向电话那头道歉,过了一会儿电话挂了,谈西律急匆匆地就往外边跑,怕他不小心摔着,学长就跟了过去。   谈西律走到门口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学长在他后面看着,他在想,谈西律到底要见什么重要的人啊。   整理好衣服后谈西律又迈着小碎步往前跑,终于到了大厅门口,学长看见他直接跳到一个男人的怀里,然后被男人叩住后脑开始接吻。   看到他们接吻,学长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大概就是谈西律的交往对象,他没想到会是个男人。   他忽然想,如果早知道谈西律也喜欢男人的话,他应该早一点出手。   对方似乎察觉了他的存在,往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学长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那个眼神留有阴影。   那是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眼神,像是万千冰刀从瞳孔里聚集起来刺向他。   又疼又冷。   他们接吻结束后谈西律才发现学长在身后看到了,他也不好意思不介绍,只好牵着徐淮名的手对学长说,“学长,这是我男朋友。”   学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徐淮名,他最后笑了笑,说:“挺好的,祝你们幸福。”   那天晚上回去,谈西律收到了学长的一则遗憾告白短信,短信里说:   [我也曾对你拥有赤忱的爱,可惜我不够勇敢,没有早点向你告白,但祝你幸福,一切安好。]   这则短信在被当时刚好把谈西律搂在怀里的徐淮名看到之后吃了飞醋,足足折腾了谈西律三个晚上,那几天谈西律差点连课都上不了。   现在又是李兆,谈西律忽然有点担心自己的屁股了。   不过直到回到家躺倒床上后徐淮名都没有表示什么,还担心谈西律这餐没有吃好去把冰箱里白天林长宇送的饺子热了热让他填个肚子。   谈西律吃饺子的时候专门吃饱了,就是怕徐淮名想憋个狠招,为此他在徐淮名洗碗的时候还和平时关系不错的老师提前说了一下,要是明天早上八点他没有给他发消息就是要请假一周的意思。   一周总够了吧,谈西律想,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死在这档子事上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躺在床上已经半小时了,身旁的徐淮名只是一如往常地看着睡前杂志,什么都没做。   这不太正常啊,谈西律侧着身子看向徐淮名。   徐淮名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来发觉之后以为他要晚安吻,于是放下手头的杂志俯下身去吻谈西律。   谈西律还以为终于要开始了,闭眼搂住徐淮名的肩膀,可接了一会儿吻,徐淮名又亲亲他的脸颊,说:“晚安,睡吧!”   谈西律:“……”   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BGM——《我想要》盖君炎版本   且看且珍惜 甜的剧情不多了!!!复刻品 第25章 相见欢   徐淮名轻轻抱了抱谈西律,又帮他把枕头调整到舒适的位置,问他:“这样可以吗?”   谈西律心中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这怎么和剧本说的不一样啊?   他迷迷瞪瞪地看着徐淮名,很真诚地问道:“这就睡觉了?”   徐淮名一怔,“啊?”了一声:“你还想做什么吗?”   谈西律:“……”   “算了,没事了。”谈西律摇摇头,说:“是我想多了。”   徐淮名:“哦。”   徐淮名手头那本睡前杂志还剩一页才看完,他把谈西律那边的台灯关掉,然后把自己这边调至最小的阅读模式,就着微弱的光亮看杂志。   谈西律背过身咬着手指头,不禁有点怀疑自己,是他欲求不满吗?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觉得徐淮名今天会和自己上床?不过想想,似乎回来之后的徐淮名没再像以前那样很喜欢和他上床。   其实就在徐淮名失联、他们冷战前没多久他们还总在上床。那时候觉得是小情侣热恋期容易擦枪走火,那现在呢?不是都说小别胜新婚吗?怎么徐淮名反倒是不那么爱和他上床了?   难道是厌倦自己了?   房间里安静得很,只有徐淮名翻动杂志纸页的声音,伴随着他轻浅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徐淮名看完了,他合上杂志放到床头柜上就要关床头灯。   指尖刚触碰到台灯开关,腰腹上忽然覆上一双手,与此同时,他听到谈西律的声音,他说:“我们做吧。”   好像是怕徐淮名不愿意一样,声音还带了点委屈,“我想哄哄你。”   谈西律到底还是向徐淮名坦白了,他攀在徐淮名身上,对徐淮名说:“李兆,其实不是我的什么普通朋友。”   他顿了顿,怕徐淮名生气,把对方搂得更紧了些:“他是我妈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徐淮名承认,他确实在之前对李兆这个人的存在耿耿于怀,在他以为,两个相爱的人应该是彼此信任的,没有秘密的,所以当谈西律第一次对他撒谎的时候他确实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很快他就能调节自己的情绪,毕竟他只是个复刻品。   他的存在是让谈西律拥有一辈子的爱人,又或者是在谈西律有了别人后识趣离开。   主观上他是为了谈西律而存在,如果谈西律不需要他了,他也就该消失了。   但现在谈西律坦白了这件事,徐淮名看着谈西律赤诚的双眼,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也难怪七号会这么喜欢谈西律,谁能拒绝这样的谈西律呢?   谈西律仰头亲了亲徐淮名的下巴,徐淮名的下巴永远是光洁干净的,从来不会长胡茬,谈西律有时候都觉得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高科技产品,不过没有粗糙的感觉也不是很坏。   他继续说:“你离开的这七年,我妈妈一直很担心我的情况,怕我想不开,所以总要我相亲,我承认,我有过新的恋情,就是你回来那天送我回家的那个人,但当时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你知道,因为我真的忘不掉你。所以恋情是以失败告终。”   “李兆是我妈妈朋友介绍来的,因为当时我妈妈也来了,所以我被迫和他见了一面,后来为了应付我妈妈,又见过一面,但是我当时就和他说清楚了,我已经有你了。”   谈西律摸了摸徐淮名的脸,解释道:“因为你以前总是不愿意和我见家长,所以我妈妈对你印象其实不太好,我也就没敢告诉她你回来了,我知道你对李兆肯定有点吃醋,但是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真的只喜欢你。”   徐淮名捉住谈西律摸着自己脸的手,谈西律的手总是碰粉笔写教案,但是难得的没什么茧子,十分细腻光滑,徐淮名忍不住想吻吻他的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谈西律什么忠贞誓言,他作为一个复刻品也确实不配,但听到谈西律这么说他仍是欢欣雀跃的,至少谈西律心里确实有他,哪怕是把他当成了七号,但他现在还是他的,他还没有爱上别人。   徐淮名说:“谢谢你告诉我。”   让我拥有了暂时的安全感。   谈西律弯了弯眼睛,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陪我见家长呀,那样我妈妈就不会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你也不怕再吃醋了,我就只有你了。”   徐淮名看了不少家庭伦理剧,他知道见家长的意思,这代表谈西律真的想和他定下来,一般见完家长的下一步便是结婚,徐淮名深吸了一口气,有点不敢相信谈西律的话。   见徐淮名一直不回答,谈西律皱着眉:“怎么了?不愿意吗?”   他摸不着徐淮名这是什么意思,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不想和他见家长吗?   谈西律有点生气了,他不明白,徐淮名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见家长,他这次必须问个清楚。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徐淮名却忽然抱紧了他,他像是快哭出来一样:“好,我们见家长。”   只要你开口,我自然是答应的。   这回换谈西律愣了,但很快,他就在受宠若惊的情绪中被脱了衣服。   徐淮名最喜欢吻的是谈西律的耳朵,他很喜欢那颗小痣,总是先轻轻地吻,再很小力度的去咬,总是磨的谈西律又痒又麻,忍不住和他说,“你快点。”   到这时候徐淮名才会开始转移阵地。   但好像今天做什么事情都会不太顺利似的,徐淮名在剥掉谈西律裤子的时候床头柜上谈西律的手机振动了。   在这种事情上被打扰真的很扫兴,谈西律无意去理睬这通电话,对徐淮名说:“不管他,我们继续。”   徐淮名“嗯”了一声,微凉的唇贴上了谈西律的腰腹。   可打电话的人很顽强,一通没人接就再打,手机一直嗡嗡嗡的,最后是徐淮名先停下来了,他对谈西律说:“要不先接电话吧,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到这份上了,谈西律也不得不接。   他伸手拿过手机,看到是李兆打来的,他又有些犹豫了,原本上一次在餐厅见过面后他就没再打算和李兆再有什么联系,今天遇到是偶然,现在他忽然又打来电话,谈西律不太想接,他总有一种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徐淮名也看到了屏幕上李兆的来电,他看着谈西律的样子,说:“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去。”   谈西律“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徐淮名已经往外走了。   谈西律咬咬唇,想了想,最后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作者有话要说:   BGM——《相见欢》阿yueyue版本   这章其实应该和上一章合一起的,但是由于我是个懒鬼,所以隔开了~复刻品 第26章 别管他   谈西律是个不太容易生气的人,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保姆虐待他,他是不怎么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原因是小时候他发过一次很严重的高烧。   某一次和保姆的小孩产生争执后保姆把他扔进了地下室,黑漆漆的地方,对当时年纪尚小的他很是恐惧。   他在那个地方呆了一整天,地下室很不干净,堆砌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时不时还有虫蚁老鼠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伴随着一些心理作用,谈西律逐渐产生了自己被老鼠咬掉脚趾的幻觉,他害怕的哭泣,他想把自己藏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想给自己找一个保护壳,但直到昏睡着他也是陷入恐惧之中的。   保姆在做完晚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谈西律还在地下室,她没有多着急,反正雇主这几天还在外地,只是她没想到把谈西律带出地下室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烧得糊涂了,嘴里面一直喊着爸爸妈妈。   保姆害怕出事就急忙把他送到医院,所幸只是发烧,不过也是这一场病,让谈西律醒来之后开始变得极其沉默,反应也开始变得有些迟钝。   而谈西律也在保姆之后照顾他的那段时间里变得很能忍让,当然在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叫忍,他只认为那是听话、乖巧,但只有那样,他才不会饿肚子,才不会被关进漆黑的地下室。   保姆离职后他仍旧是不善言谈,处处忍让,谈西律好像变得很难和别人生气,只知道一味地应承别人,尽管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争执就会被扔进地下室的小孩。   所以当李兆告诉他徐淮名其实是个AI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些茫然,而并不是生气。   李兆在电话那头告诉他:“你的男朋友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人,是一个AI,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他是骗子。”   李兆的语气十分激动,就好像和谈西律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魔,他为了谈西律,要撕开那个恶魔的伪装,要让谈西律知道他皮下到底是个多么丑陋的东西。   但李兆神情激荡地说了两分钟换来的却是谈西律的一声听起来极其刺耳的笑,谈西律问他:“是我妈妈催你了吗?”   橘红色火光在夜幕间一隐一亮,指尖香烟烟灰惯性抖落,李兆这才明白自己说了那么多在谈西律看来只是他妈妈催婚的一个借口,他压根不相信那个徐淮名是个假货。   李兆捻灭手中的烟头,深吸了一口气,问谈西律:“你不信我的话?”   谈西律当然不信了,李兆说得太过夸张,那么假,他和徐淮名相处这么久,怎么可能连他是不是人都分不出来,他们上过那么多次床,接过那么多吻,皮肤与皮肤的触感那么真实,怎么会是假的呢?   谈西律语气有些不太好:“我知道我妈想让我趁早定下来,她很中意你,但是你没必要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我哪里有兴趣,但是我想我很明确地告诉过你,我有男朋友,你要是为了达成目的污蔑我的男朋友,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话刚说完,谈西律就看见斜倚在门口端着一杯牛奶的徐淮名,卧室的床头灯微微亮,仅仅一点光就足够照到徐淮名的那张脸上,他没有什么表情,但神奇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就是能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谈西律朝他招了招手,徐淮名就很乖顺的过来了。   电话灭了屏,但还是通着的。   李兆听到谈西律问徐淮名:“你爱我吗?徐淮名。”   徐淮名跪坐在床上看着谈西律,老实说他不懂谈西律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但人类的思维他永远搞不懂,他应该是不爱的,博恩教授说了,那都是假象,是系统给到他的错觉。   但身为七号替身的他应该爱,他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他说:“我当然爱你。”   谈西律又问:“那你会骗我吗?”   徐淮名回答:“不会。”   他撒了一个谎,因为他的存在就是个谎言。   但这个谎言换来的是谈西律的笑容,他对电话那头的李兆说:“你听,他不会骗我的。”   语尽,对方先挂了电话。   就像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李兆也知道自己需要证据,光口头谈西律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必须想个办法。   谈西律卧在徐淮名的怀里,徐淮名搂着他的腰,像是撸小猫一样柔顺的抚着他的肚皮,而谈西律正在和谈母发消息,他说:[妈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谈西律必须告诉谈母了,不能让她再这么胡来了,为了徐淮名,也为了自己。   谈母一向作息规律,晚上九点一定会睡着,没成想今天居然是个例外,谈西律消息刚发过去谈母电话就拨过来了。   “儿子,你终于想通了?要和小李在一起了?妈跟你说啊,这个小李真的很好,前两天还来看我,你爸那个不中用的连粮油都搬不动了,还是小李提上来的……”电话一接通,谈母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夸李兆。   “妈……”怕他妈再夸下去谈西律今晚就得死在这张床上,他及时地制止住了谈母,“妈,我男朋友……不是李兆。”   谈母一怔,原本还是躺在床上的立马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地问:“不是小李?那是谁啊?哦?是那个小林吧?那个小林也不错,学术能力很优秀,之前你爸还旁听过他的课。”   谈西律捏了捏眉心,有点头疼:“也不是他……”   谈母“哎?”一声:“那是谁啊?你这孩子,怎么偷偷找对象也不说呢?”   “是……”谈西律斟酌了一下,在想要怎么委婉地说才能不让谈母生气,但又想到再委婉谈母也得骂几句,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索性不管了,“是徐淮名。”   谈西律顿了顿:“是他回来了,我们复合了。”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回应,久到他以为谈母已经挂掉了电话,直到徐淮名亲了亲他的耳朵拿过他的手机对谈母喊了一声:“阿姨,我是徐淮名,是阿律的男朋友。”   然后谈西律才终于又听到了谈母的声音,她并没有回应徐淮名,而是对谈西律说:“小律,你不要让妈妈担心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BGM——《别管他》刘凤瑶版本   短小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写长~复刻品 第27章 九千错   谈西律从警察那里得知徐淮名失联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是发懵的,他站在派出所里,浑身被一种不真实的、虚无的感觉包裹着。   他有点听不明白那一句失联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失联?怎么会失联呢?   警察见他反应有些不对劲,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安慰他说:“谈先生,你也不要想得太严重了,只是暂时失联,我们这边一直有在搜救,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谈西律捧着那杯水,水是刚烧开的,十分烫热,掌心覆上杯壁烧得生疼,但谈西律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他动了动唇,瞳孔艰难地聚焦在一起,看向警察,问道:“他是因为货车侧翻坠入悬崖才失联的对吗?”   没等警察回答,他又问:“你们每个地方都找了吗?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呢?他只要在车上,那就一定在啊?一定是因为你们没有好好找,我去找,一定能找到的。”说罢,谈西律放下水杯就要往外跑。   警察见他情绪实在偏激急忙拉住他:“谈先生,你冷静一点,救援队已经在积极搜救了,昨晚下过暴雨,那片路段湿滑,您去了也是不好找,有消息的话我们一定会通知你的。”   闻言,刚刚还激动的控制不住地谈西律却忽然捂着脸蹲下来,他的肩膀一颤一耸,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连成线似的滚下来,一颗颗从指缝涌出来砸在地板上。呜咽声很小,但让人觉得他很悲伤。   谈西律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派出所的,货车侧翻后不远处掉了一个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手机壳后面印着谈西律的联系方式,就在警察询问谈西律和机主的关系时谈西律还赌气地说只是朋友,可当他听见货车侧翻,机主失联的消息顿时愣住了。   这个时候同性恋婚姻还不合法,同性恋虽不至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也不甚光彩,所以警察在派出所再次询问他和徐淮名的关系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谈西律仍旧没有承认两人的关系。   但大概瞎子都能看出来此时痛哭流涕的谈西律和失联的徐淮名绝非一般关系。   其实就在前一天徐淮名还给谈西律发过消息,他说今天要和隔壁水果店的大叔去邻市采购,等回来就给他做新品蛋糕,谈西律多好哄啊,即使两人冷战那么久,一听有好吃的就什么也忘了,而且徐淮名主动示好的,但他略显傲娇,没回徐淮名的消息,打算今天见面再和好,但他没想到,没这个机会了。   谈西律崩溃的情绪一直维持到谈母来派出所领他,谈母不好意思地向警察道歉说添麻烦了。   警察摆摆手说:“我们理解谈先生,只要有徐先生的消息了我们一定会通知的。”   谈西律失神的被带出派出所,谈母缓慢地开着车,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她停下来,看向后视镜里的谈西律,叫他:“小律。”   她喊了三四声,谈西律都没回答,整个人俨然在走神。   谈母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件事的打击对谈西律很大,谈西律没怎么谈过恋爱,这第一次就栽这么大跟头,她倒是宁愿徐淮名是个玩弄真心的渣男,也好过忽然失联带给谈西律的茫然无措。   谈母一直不太喜欢徐淮名,她是过来人,教过不少学生,无论男男女女什么样的恋爱没见过,对于见家长这件事是很严肃的,家长那方愿意见是因为的确有把你当成未来的家人看待,但徐淮名显然没那个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为什么不见家长啊,她不由得多想,因为根本不会和你儿子一直在一起。   正也是因此,谈母热脸贴冷屁股久了也不高兴了,再也不提徐淮名的这个人了,但说实话,谈西律谈恋爱后人也确实变了,朋友圈有时候会po个美食照片,像谈西律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谈母什么时候见他下过厨房,好几次回家看他整个人也圆润了许多,一看就是被喂养得不错,谈母那会儿也想开了,只要徐淮名愿意好好和谈西律谈恋爱也行,就算是两人最后分手了,她再介绍个好的,爱情不就是要经历一些风风雨雨。   但现在,这经历的不仅是风风雨雨了。   谈母心疼谈西律,回到家后给他煨了他最爱喝的甜玉米汤,但谈西律一见那个汤就开始往厕所跑,稀里哗啦地吐了一通,他想到了因为自己喜欢甜食,徐淮名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其中做得最多的汤羹是甜玉米。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谈西律再也没有碰过甜食,谈母也不敢提徐淮名的事情。   谈西律变得总是睡不着觉,一闭眼脑海里就是徐淮名的脸,徐淮名说我给你做蛋糕,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谈西律说:“我不吃蛋糕,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他跑过去要抱徐淮名,可指尖刚触及徐淮名的身体对方就忽然不见了。   然后谈西律就成日成夜地不阖眼,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个月,他整个人都快瘦成一把骨头,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方都会被他吓了一跳,问他:“小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谈西律只会迟钝的转转眼珠子,朝着对方笑笑,也不说话。   谈母时常觉得谈西律像是捉摸不住的烟,只在空中缥缈一阵,甚至不用风吹,没一会儿就散了。   她极度害怕这样的谈西律,她怕失去自己的儿子,谈西律在隔壁房间睡不着的时候谈母就躺在丈夫的怀里哭,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想失去他。   她是教师,一直接受高等教育,可也无措的开始信奉鬼神来,每周都要去烧香拜佛,去佛祖面前祈祷儿子安好,或许是真的在天有灵,有一天谈西律从房间出来后对谈父母说他要好好生活了。   谈西律说到做到,很快他考下了各种资格证,在谈母惊讶的速度中开始工作。谈母总是害怕谈西律是又受到了什么刺激,但当他第一次接受谈母说要他去相亲后谈母才明白,谈西律这是终于想通了,要走出来了。   他真的要继续生活了。   她以为事情都在逐渐变好,尽管物色了那么多男孩谈西律都没看上,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过日子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毕竟是过一辈子的,可现在谈西律却说,失联许久的徐淮名回来了,他们复合了。   谈母绝对不可能答应,她不愿意接受。   她不要这个搅乱他们家庭的男人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于是在谈西律开口解释之前,她十分干脆地挂断了电话以示自己的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BGM——《九千错》阿yueyue版本   这章就是说小谈当时崩溃的情形以及谈母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徐淮名,感觉像水,但是也挺重要,另外其实上一章有个小小的伏笔,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猜到。   看到这里你们觉得这篇虐不虐啊,其实我感觉我写的比较平淡了~结局是一种意想不到的BE,当时给编辑交大纲,编辑还回我一个哭哭的表情哈哈哈~复刻品 第28章 影子说   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的更冷一些,明明穿得很厚,谈西律走在学校走廊里还是觉得四肢发冷,他搓了搓手臂,慢吞吞地走进教室。   前段时间谈西律的公开课很成功,因为长得好看,讲课逻辑清晰,说话还很温柔,有学生拍下来发到网上后有了不少热度,平时零零散散的教室今天稀奇的人满为患。   就业以来谈西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学生来听他课,他略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些学生,最后无奈地笑了一声,问道:“今天这么多人啊?”   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小姑娘先回答:“因为是谈老师的课啊,谁能拒绝谈老师呢?”   谈西律瞧着这姑娘眼生,很认真地问道:“我好像之前没见过你呀?”   姑娘旁边的女孩抢答道:“因为她喜欢你啊谈老师,谈老师有女朋友吗?”   谈西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看着那个姑娘,说道:“老师没有女朋友。”   那姑娘眼睛亮了亮,正愈再说什么,就听到谈西律紧接着说:“但是老师有男朋友。”   姑娘眼里一闪失落,“啊”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好了,老师的私事就不在课堂上浪费时间了,大家接下来好好听课吧。”谈西律翻开课本,开始讲课。   或许是教室里人多的原因,今天大家的回答也都积极了起来,虽然不少学生都是陌生脸,可能是外院陪着朋友来的 ,但都听得挺认真,谈西律偶尔提问也能回答得上来,谈西律挺满意这堂课的。   在课堂结尾还给大家留了个小作业,让大家针对这堂课写个小结,下节课交上来。   谈西律是比较注重学生课堂的反馈的,教师授课的方式并不是每个学生都适合,他会针对学生的小结来适当调整授课方法,也是因此,在教师里谈西律是最好评如潮的那一个。   下课后,和往常一样谈西律在讲台前慢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会在课后在教室停留五到十分钟,用于有些学生课上没听懂下课后再来问他。   不过他把东西收拾好后都没有学生来问他,那看来是没人听不懂了,他提着电脑包往外走,刚走到教室门口,身后忽然有人喊他。   谈西律顿住脚步后回头,看见是课前那个朋友说她喜欢自己的小姑娘。   “怎么了?是上课没听懂吗?”谈西律问道。   姑娘摇摇头,看着谈西律,她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过了几秒钟才开口:“谈老师,你的男朋友是“西粹”甜品店的那位姓李的甜品师吗?”   谈西律一怔,猜想她说的是李兆,回答道:“不是啊,怎么会这么问?”   这回换姑娘愣了:“不是吗?”   姑娘拿起手机,翻到自己保存的那个视频,拿给谈西律看:“这是之前朋友圈一直被人转发的,大家都说谈老师在和这位甜品师交往。”   谈西律看着那个视频,不知道是拍的人是否有意恶搞又或者真的以为他和李兆在交往,在原有的基础上还加上了滤镜特效,满屏都是粉红泡泡,看起来气氛实在暧昧,如果不是谈西律是视频里的当事人,怕有也真的以为他在和李兆交往了。   谈西律摇摇头,反驳道:“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没有在交往。”   “真的吗?”姑娘有些雀跃地笑了,她说道:“可千万不要和他好,我闺蜜昨天参加聚会碰到了他,他居然无耻地说要和她约,本来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现在觉得真的很掉价,你可千万不能和他好。”   小姑娘一连用了两个千万足以表现她的气愤之心。   谈西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放心,我男朋友不是他。”   谈西律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他醒来时徐淮名刚好背着身在给他拿衣服的情形,谈西律慵懒的伸了手拽了拽徐淮名的衬衣,然后徐淮名转过身看他,男人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脸,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青柠香,这是谈西律最近很爱的味道,为此徐淮名把家里大部分东西都换成了这种味道。   徐淮名问他:“怎么了?”   谈西律扬了扬唇,说:“不怎么。”   他拽住徐淮名的领带,把他拉到自己身前,然后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拥吻。   谈西律说:“徐淮名,我爱你。”   徐淮名看着他,笑了笑,点头说:“我也爱你。”   他的男朋友这么完美,这么爱他,怎么会是李兆,他的男朋友叫徐淮名,独一无二的、很爱他的徐淮名。   谈西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问姑娘:“你说这个视频很多人转发,这个很多人大概有多少?学院里都知道了吗?”   “那倒没有。”姑娘如实回答,“视频当时传到了覃思喆那里,他要求所有人把视频删掉……”   姑娘突然发觉自己说漏嘴了,立马辩解道:“我是想来找你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所以才没删,现在确定了,我马上删掉。”说罢,她就摁下了删除键。   谈西律倒是不在意这个,他是在想这个视频有没有传到徐淮名那里的可能,虽然昨晚两人刚说开,但这种会引起争议的视频被他看到到底是不好的,也怪自己,当时就不该嘴馋那几下,也不知道是被谁拍的,居然在学院里传得这么离谱,还好覃思喆知道他和徐淮名的关系让他们删掉视频,不然现在恐怕两人在谣言里都结婚了。   一提起覃思喆,谈西律倒是想起来好像很久没见这孩子了,也不知道他知道驰野行要结婚的消息会怎么样。   谈西律叹了口气,希望他不要太难过了。   晚上谈西律照例还是先去的甜品店,跨年一过店里生意没那么忙了,但因为今天备货徐淮名没法接他,他就自己去店里,谈西律到的时候没几个客人了,阿琳正在收拾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谈西律总感觉阿琳好像对他有些闹意见,往常他来了都会抬头笑着叫一声谈老师,现在连看他都没看他。   谈西律觉得疑惑但也没多想,兴许是今天遇到难缠的客人不想多说话吧,他照常走到吧台前坐下来,徐淮名在里间备货还没出来,他提前给谈西律做了一杯柠檬水,搁在吧台,现在还是微微热的,谈西律喝了一口,入口酸甜,能疏解一天的疲惫。   这会儿空闲,谈西律拿起手机给谈母拨电话,不出意外地还在通话中,他又给谈母发微信,问她吃了吗?信息发送出去仍旧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谈西律找到谈父的微信,问他:   [我妈怎么样了?]   谈父过了一会儿才回:   [一天没吃东西了,就窝在房里不出来。]   谈西律叹了一口气,谈母平时脾气一直很好,但这回怕是真的不好哄了,谁让自己撞了南墙还是不回头呢?   他心想,算了,等这周末回家一趟,亲自和谈母聊聊吧。   于是和谈父发:   [爸,你好好哄哄妈,好赖让她吃点东西,等我过两天回家看她。]   谈父发了个“唉”的表情包,几秒钟后又发:   [儿子,你就非那小子不行了吗?]   谈父发这句话的时候徐淮名刚从里间出来,大概是哪个包装袋漏掉了,他身上沾了白色的糖粉,脸上还有可可粉,看起来滑稽可笑,他本来是一脸不太高兴的,但是一看到谈西律在那等着,立马换上了笑脸:“阿律,你来了!”   徐淮名的笑太纯粹了,含着满满的喜悦,明明隔着那么远,谈西律就是能看到他眼里都是自己。   小时候谈西律养过一只叫阿喵的小猫,它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它是谈西律捡来的流浪猫,特别乖,看到谈西律给他拿小鱼干的时候眼睛就瞪圆了,它会先高兴地舔舔谈西律的手心,这时候他就会摸摸阿喵的脑袋,阿喵像是得到了首肯,然后才会去吃小鱼干。   后来有一次谈西律发了高烧,整个人躺在床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阿喵以为他要死了,它窝在谈西律的怀里,伸着舌头舔着谈西律的脸,像是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两天后谈西律退烧了,整个人又生龙活虎起来,阿喵就跳到他身上看着谈西律,“喵呜喵呜”的叫着,谈西律能看见阿喵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脸。   谈西律觉得徐淮名就和那只阿喵当时的眼神一样,是很高兴的,又有点激动。   于是谈西律回:   [嗯,非他不可。]   可惜阿喵之后没多久就走丢了,谈西律想,但徐淮名千万不要离开他。   他承受不起再度失去爱人的痛苦。   ngzic复刻品 第29章 兰亭序   谈西律很少下厨,徐淮名回来之前冰箱里几乎都是各种速食品或者谈母做的熟食,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他平时早午餐都可以直接在学校解决,所以晚上回来后一般都是随便将就一下。   不过其实谈西律的手艺也真的不太好,某一次家里只剩下一把挂面他又实在饥饿时有下过厨,最后煮得半硬不熟的面条被他倒进垃圾桶里,然后去找了隔壁的林长宇“接济”。   但是今天他心血来潮非要给徐淮名做点吃的,他知道徐淮名很挑食,最后选了最好做的疙瘩汤。   西红柿扒皮切丁,炒得软烂后添水煮沸,面粉和着温水稀释,不时搅动,等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之后打入提前搅散的鸡蛋搅拌,最后撒上调味料。   谈西律给徐淮名盛了一碗,看着他喝下第一口,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喝吧?”   徐淮名还没回答,谈西律就一脸骄傲地说:“肯定好喝是不是,我按照菜谱一步一步做的。”   徐淮名顿了顿,把碗推到谈西律面前,笑了笑,说:“我觉得不错,你可以试试。”   “是吧。”谈西律舀了一口,刚放进嘴里,下一秒就满地找垃圾桶,然后吐掉了。   他脸都要皱巴成一团了,龇牙咧嘴地说:“怎么这么难吃,我明明照着菜谱做的啊。”   谈西律有点生气了,都是骗人的,他跑到卫生间去漱口。   “还好啦,我可以接受的。”徐淮名说,他把碗又移到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地吃了大半碗。   其实是真的很难吃,徐淮名觉得谈西律是真的没有做饭的天赋,他在一碗汤里能尝出酸、甜、咸、涩好几种味道,而且因为他是AI的缘故,五感比人更灵敏一些,可想而知,他味蕾是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不过好不容易能吃到谈西律亲手做的饭,徐淮名还是很珍惜的。   眼见这碗就要吃完,谈西律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徐淮名还在吃,愣了一下,随后急忙过来把碗挪开,说:“太难吃了,不要吃了。”   “还好。”徐淮名表情很正经,好似味道真的不错。   谈西律知道徐淮名这是在鼓励他,但真的太难吃了,他已经默认自己没有下厨天赋了。   他摆摆手,说:“以后还是你做饭吧,免得我浪费食物。”   徐淮名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谈西律的脸,说:“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主动权在你这里。”   闻言,谈西律一怔,片刻后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徐淮名旁边,俯身与他抵额,他说:“怎么办,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徐淮名心里一动,抬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然后走进卧室,抬脚踹上了门,在谈西律脊背触上床单的那一刻,他对谈西律说:“那就永远不离开你。”   于是谈西律笑着吻上徐淮名,任他开始动作。   谈西律或许以为这句话只是他和徐淮名床.笫间的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情话,又或者是徐淮名为了应付他那个问题说的,毕竟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离开谁呢?   可徐淮名不一样,他真的能永远不离开他,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过这在谈西律知道徐淮名是AI以前肯定是不可能相信的。   徐淮名这回没怎么折腾谈西律,来了两次以后就结束了,然后把谈西律抱进浴室,给他洗澡,谈西律下巴抵在徐淮名的肩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偶尔亲亲徐淮名的下巴,过一会儿又开始犯迷糊。   怕他在浴缸摔了,徐淮名很小心翼翼地搂紧他,等彻底洗好把人抱出浴缸的那一刻,徐淮名忽然听到谈西律梦呓了一句。   他没听清,侧耳仔细又听,然后听到谈西律在说:“徐淮名,你不要怕见我妈,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徐淮名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很想去吻谈西律,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谈西律现在是他的,他是七号的复刻品又如何,现在只有他才可以吻谈西律、只有他才可以和谈西律无所顾忌地上床,也只有可以听到谈西律说我爱你。   这就够了。   他是贫瘠的枯土,只要一点点的雨滴滋润,他就可以重获新生。   、   周末回家的时候谈西律没有带徐淮名,在谈母还没有解气的时候就带他回去太过冒昧,谈母脾气一向不差,但倔起来是真的倔,谈西律知道她的脾性,不敢太冲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他这几年事业刚稳定下来,家里离师范比较远,便一直住在他和徐淮名的公寓里,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家看看,上一次回家已经是国庆那会儿了。   谈西律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给他妈又打了个电话,这次不是通话中,但是他妈没接。   谈西律舒了口气,这是有可能松口的意思,他又给他爸打电话说到了门口了,没一会儿他爸就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谈父这人结婚以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后来到了该婚娶的年纪,碰巧遇到了谈母,谈母小他四岁,那时正是芳华年纪,笑起来嘴边浅浅两个酒窝,谈父看见后魂都丢了,当即非她不娶。   不过谈父笨,也不知道主动去追,要不是那会儿他们两人碰巧做一个课题,谈母见谈父工作态度认真,愿意给她答疑解惑,估计现在就没有谈西律的存在了,他们搞学术的就是喜欢比自己更强劲的人。   婚后谈父就是个妥妥的妻管严 ,什么都听老婆的,没什么主见,但也是宠老婆,所以这么些年,其实两人没什么大矛盾,他也一向站在谈母那头,不过这一回他倒是更看好谈西律。   毕竟这个儿子和他妈一个性格,死倔,认准的就绝对不放手,而且,以他儿子这性格,怕是这辈子只要徐淮名了。   谈父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啧”了一声,说:“好像瘦了。”   “哪有,我最近吃得挺多的。”谈西律笑着说。   父子俩许久未见,在门口又寒暄几句。   谈西律来的时候特意买了两箱谈母喜欢吃的点心,还挺沉的,提上四楼,到了家门口有些小喘气。   谈父开了门,家里安安静静的,谈父把那两箱点心提上,说道:“你妈在卧室,你进去吧。”   谈西律“嗯”了一声,问道:“她这两天情绪还好吗?”   “还好,你妈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怕你吃亏。”谈父叹了口气,“我前两天和她说你要回来,她还特意去腌了你喜欢吃的泡萝卜,让我和你说走时候带上,你过去软着话说,多哄哄你妈,指不定就松口了。”   谈西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最后又喊了一声“妈”,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BGM———《兰亭序》小乐哥版本   哎嘿,这两天写的挺快乐,已经充满干劲了~复刻品 第30章 美人鱼   谈西律曾在一件事上和谈母发生过矛盾,高考结束后的报考志愿,谈西律最先填得其实并不是师范,他一开始想去的是兽医专业。   在谈西律刚上初中的时候捡过一只流浪猫,就是阿喵,捡回来的时候阿喵很伶俐,东窜西跳的,和当时沉默寡言地谈西律性格很是不像,阿喵被带回家一周的时间,家里已经碎了不知道多少花瓶,气的谈母一度想把阿喵扔出去,但又念着自己没有照顾好谈西律,好不容易有个伴儿总不能拆散他们,好在阿喵后来没那么闹腾了,有时候还会捉家里的老鼠。   就这样阿喵陪着谈西律直到谈西律高三那年,谈西律的就业方向一早就是顺着父母的意思报师范,工作稳定有编制,找对象也不难,谈西律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一年阿喵忽然病了。   捡到阿喵的那年它已经六七岁,那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可从谈西律上高中的时候阿喵显然要变成了老喵,平时谈西律晚上回家时阿喵都会兴奋地抓住他的裤脚,要往他身上跳,可有一天谈西律回去的却见阿喵步履蹒跚地朝他走来,在那一刻,谈西律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手中要溜走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阿喵一天比一天衰老,谈西律升入高三那年,阿喵有时候都不会在家门口迎接谈西律了,但谈西律每天回家还是要先去摸一摸阿喵的毛。   有一天回家他照旧去找阿喵,却发现阿喵不见了,谈西律一向镇定自若的人也还是慌了阵脚,他在小区里四处找,去阿喵可能去的地方,直到晚上七八点,他接到了谈父的电话,说阿喵找到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   谈西律去了宠物医院,肇事司机说阿喵突然窜到了他的车前,他根本没看见就撞上去了,阿喵看起来很不好,躺在小小的手术台上奄奄一息。   医生出来时摇摇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小猫肝脏受损太严重。”   谈西律很少掉眼泪,小时候他哭了之后保姆阿姨会饿他肚子,所以后来尽管再委屈,再难过他都不会哭,可却在这时候绷不住了,他躲进谈父的怀里,闷声哭泣,泪水染湿了谈父的衣襟,他也从未见儿子这样难过。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阿喵在被宣告病危的第二天从宠物医院逃走了,拖着那样疼痛的身体,或许是它知道自己时限将至,怕爱它的人难过,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宠物医院门口,然后谈西律再没找到过它。   后来谈西律无数次梦到阿喵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舔.慰自己的伤口,然后慢慢等待死亡。   也是因为这场经历,谈西律选择兽医专业,为此,谈母和他争执了许久。   谈母知道,谈西律始终耿耿于怀的是为什么治不好呢?阿喵明明还有气,它其实还可以活好几天的,可离开是阿喵自己的选择,她知道谈西律这是钻了牛角尖了。   尽管开解劝告了谈西律很久,可他仍旧要去报兽医,最后让谈西律改变主意的是谈父后来的一句话,他说:“阿喵在手术台的那天还没死,你就哭湿了我的衣服,那当你自己上了手术台给小动物做手术,那你亲眼看着他们从你手下死亡,你还会哭吗?你找谁哭?”   谈西律永远是个胆小怯弱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保姆欺负他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在父母回来后暗示一下,哪怕露出一点点端倪,他们都会发现谈西律的不对劲,虽然他们是不合格的父母,可谈西律却也不懂得保护自己。   所以谈西律最后还是退了一步,报考了师范。   谈西律站在床边轻轻喊了一声妈妈,谈母背对着他窝在被子里,一动都没动。   “妈妈。”谈西律走到床的那一边,又喊了一声。   谈母原本是睁着眼睛的,见谈西律走过来又闭上了。   谈西律蹲在床边,把手伸进被窝里去握谈母的手,因为常年握笔,谈母的中指有一个厚厚的茧子,小时候谈西律觉得拥有这个茧子太难看,殊不知长大后的他也有,而这才是身为人民教师的荣耀。   他搓着谈母的手心,哄着说:“妈,你不要生气了,你睁眼看看我好吗?”   谈母把手从谈西律的手里抽出,她没有睁眼,只说:“那你和他分手。”   谈西律忽然僵在了原地。   “妈……你不要这样。”谈西律咬着唇,声音俨然开始颤抖,“我……我真的离不开他。”   谈母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瞪着谈西律,激动地说:“怎么离不开他了?他没回来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你不是说你要好好生活了吗?怎么就离不开了?小律,你到底怎么了?七年了,他要是找你早回来了!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啊?”   一大堆问题砸进谈西律的耳朵里,谈西律一时竟不知道回答哪个,最后只能又喊了一声:“妈。”   谈母看着面前乖顺的她明明那么满意的孩子,动了动嘴,却没应下这一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谈西律为什么就非徐淮名不可,他明明已经走出来了,事情已经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了,可徐淮名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把她的宝贝儿子再抢走。   谈母有时候会觉得,当年那么放纵谈西律是对的吗?她就应该主动一些,在谈西律和她说自己在谈恋爱的时候亲眼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男人勾走了自己儿子的心,而不是顺着谈西律的心意,让后来谈西律受那么严重的心伤。   她也后悔那时候工作忙碌没空照顾年纪还小的谈西律,才让黑心保姆欺负了谈西律,所以满身伤的谈西律只要有人伸手抱抱他,给他抚慰,谈西律就听话的跟人走了。   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她真的不想看到谈西律再受伤了,这是她的骨肉,她不愿意他疼啊。   “小律,你听妈妈的话好吗?不要让妈妈再难过了行吗?”谈母声音有些哽咽,“你差点挨不过去的那几年,妈妈何尝好受,我都想如果你撑不下去了,我就随你去了,好在你只是一只脚踩进了火坑,你后来自己出来了,可妈妈真的不能亲眼看着你又要跳进去,妈妈受不了的,小律。”   “妈求求你了,你和徐淮名分手行吗?妈真的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BGM—《美人鱼》林俊杰版本 最近很喜欢听   下周二入V,届时更新6000字,这两天开始存稿啦啦啦 第32章 水星记 (一更)   “嘭……”   徐淮名低头看向脚下,蛋液淋了他一脚,玻璃碗因为惯性在脚边旋转几圈,然后逐渐停了下来。   “徐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好几次了。”阿琳有些迟疑地问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啊?”徐淮名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觉得有些心慌,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他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然后把玻璃碗捡起来放进吧台的洗碗池,又扯过吧台的纸巾开始清理地板和鞋。   地板有些难搞,蛋液湿黏,用纸巾简单吸附后又喷了点洗洁灵才擦干净。   弄脏鞋的部分倒是不多,不过把蛋液擦掉后,还得再仔细刷一下才能干净,这双鞋是前几天谈西律买的,穿起来比较舒服,徐淮名很喜欢,本来是今天晚上和谈西律有约会才穿的,没想到才刚穿出来就不小心弄脏了。   “徐哥,要不你还是先去里间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你的工作状态也不好。”阿琳提议道,“反正现在客人不怎么多。”   徐淮名扶着额,有些犹豫,又看到吧台上早上被自己接连摔过的好几个碗盆,最后无奈的点点头,说:“也好。”   里间有个小休息室,只放了一张床,有时候中午打烊晚了来不及下午上班阿琳就会在里面休息一会儿。   休息室有一扇窗户,阿琳总是开着透气,这会儿外面正在刮风,冷风一吹,掀起床单一角。   徐淮名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习惯关掉身体所有机能,几乎感受不到冷意,睡了大概十分钟,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人声,系统比他更有警惕性,帮他把机能全部重开,然后他听到了阿琳的声音:“徐哥,醒醒,外边有客人找你。”   徐淮名很快清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余光果然看到门边有一个人影,他偏头,朝外看去,只见那人扬着唇,笑得一些不怀好意,叫他:“你好,徐淮名,还记得我吗?”   徐淮名眯了眯眼睛,动了动唇:“李兆?”   甜品店往左直走到头拐角处有一条小巷子,再走到头就是一处老年公园,中午公园里没什么人,刚好是两个人说话的好地方。   李兆在湖边桥旁边停下,转过来看一直在他身后走的徐淮名。   说实话,徐淮名这副皮相像人的太过出彩,他的言谈举止几乎无可挑剔,如果不是李兆亲耳听博恩教授那样说,他怕也是丝毫不会怀疑徐淮名是AI的,因为相较于他一直去实验室照看的059,徐淮名实在是太强了。   所有创造AI的人最怕的就是AI会有真正的独我的思维,他们一边期待AI能像人一样有情感,一边又恐惧自己控制不了他们。徐淮名是介于这两者之间,他最不一样的是他的创造者也是AI,AI最懂AI的利弊,所以能把徐淮名铸造得近乎完美,但AI有了情感也就等同于坚硬的盔甲有了软肋,这是致命性的硬伤。   比如此时的徐淮名,他的软肋就是谈西律。   准确来说,是谈西律不爱他。   所以李兆不屑一顾地看着徐淮名,毫不犹豫地揭开他的“伤疤”:“你是AI吧。”   今天的天气是真的不好,已经午后太阳却连个边角都没露出来,天是灰蒙蒙的,公园里的梧桐树叶快掉光了,剩下还挂在树上的也半青不黄,空气也变得没那么新鲜,一切好像就是为了昭示今天要发生的事情。   听到李兆这样问,徐淮名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会一直觉得心慌,原来是被李兆知道了。   风刮得有点邪,呼呼的,刮到脸上有些刺疼,徐淮名五感清晰,但是此时的他觉得比风刮在脸上更刺疼的是他内心的恐慌。   他知道李兆对谈西律有兴趣,出于一个AI的机敏性,他比正常人反应更快,在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就察觉出来了,而现在,李兆掌握了他的把柄,他不由得想,李兆会不会告诉谈西律?   如果他告诉了谈西律,谈西律会打算怎么办?立刻和他分手吗?确实有可能,谈西律一定会觉得他被骗了,可这也不是徐淮名可以决定的,但谈西律不会管这些的,他才是那个受害者,谈西律那么好哄,但徐淮名知道,这一次谈西律不会原谅他的。   徐淮名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他抬眼看向李兆,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想做什么?”   “别怕啊。”李兆听出来他声音的颤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抬了抬嘴角,说:“我只是很好奇,谈西律要是知道你根本不是原来的徐淮名会怎么样,他是不是会很恶心啊?这么长时间,他都是在和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上床,他那么乖,那么听话,会不会疯掉呢?”   几乎是一瞬间,徐淮名的拳头就砸向了李兆的脸。   阵痛袭来后,李兆在一阵眩晕中摔倒在地,脊背与石板磕碰,他总觉得身体要碎掉了,但其实,也仅仅只是摔了一下。   李兆想起来小时候不听话自己被母亲扇巴掌的时候,女人的掌心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疼痛,因为他不听话,没有讨到父亲的开心,但李兆并没有因此就变乖,即使浑身都痛,即使被扇肿脸,可他就是逆反心理,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恨他,他就要做那个被人们厌恶的恶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被重视起来。   口腔里充斥起一股铁锈味,李兆抬手摸了摸嘴角,入目一片赤红,他舔了舔,笑了:“原来AI也真的会生气啊?”   李兆想,这可比那个一点也不会拒绝别人的059有意思多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抹了把脸,朝着徐淮名笑:“其实吧,我告诉过谈西律了,可惜他没信我,他可真是爱你呢?不过等到时候事实真相摆在他面前后他也不得不信,你说那时候他还会爱你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兆一脸玩味:“哦我忘了,你只是一个复刻品,从始至终他都只当你是“徐淮名”才会爱你,而你却骗了他,他还怎么会爱你呢?但是真的很有趣,不得不佩服,以前那位到底是多爱谈西律才会做出来你这么个东西?”   “所以呢?你到底想做什么?”徐淮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沉沉地看着李兆,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卑劣思维的人。   “我不想做什么啊?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李兆耸了耸肩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程序编制出来的AI一定不知道,人心到底有多善变,我劝你不要对谈西律太上心,否则等你被最爱的人亲手销毁时怕还是误以为对方是爱你的。”   鼻息间忽然一阵湿意,似乎有液体流动,李兆伸手摸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手劲真大。”李兆看了眼徐淮名,然后转身往桥那边潇洒地走去,“可惜只是个复刻品,注定得不到爱。”   徐淮名望着李兆逐渐消失在湖边桥上的身影,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自内心升起一股后悸来。   他觉得李兆就像一个疯子。浴火中残扑的飞蛾看到了同伴,望到了一丝希望,于是拼了命地要踩着对方的尸体飞出去,即使已经被烈火灼烧了半边翅膀,即便奄奄一息的只剩一口气。   梧桐树枝丫上有飞鸟停栖,鸟噘声刺耳,抖动翅膀时招起几片枯叶落下,随风摇摆掉在徐淮名脚边,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冷得厉害。   口袋里手机开始振动,徐淮名只存了谈西律的手机号,不用想也是他打来的,他吸了口气,接起来,用尽量不颤抖的声音“喂”了一声。   谈西律问他什么时候到约会地点。   徐淮名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说:“刚下班,马上到。”   通话结束后,徐淮名闭了闭眼,然后仰头望着天,他想:太阳啊,快点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BGM——《水星记》郭顶版本   他想:太阳啊 快点出来吧。   泪了,我的宝贝儿子呜呜呜   还有一更复刻品 第33章 人世间 (二更)   可惜徐淮名和谈西律也没能约会,徐淮名刚回到店里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时谈西律就发来了微信,说学校临时又有急事。   无奈,徐淮名又只得放下东西待在店里。   晚上店里没那么忙,徐淮名坐在吧台前有些悠闲,随意调了一杯草莓汁,谈西律一向喜欢喝这种饮料,徐淮名只觉得太甜了,扯了包装纸袋,徐淮名包好打算带回去给谈西律喝。   见他这么用心的包装,阿琳坐在吧台前的转椅上有些不高兴地说:“徐哥,有必要吗?我看谈老师心思都不在你身上,今天来找你的那人就是上次视频里的那位吧?”   徐淮名往纸袋里放草莓汁的手顿了顿,他抬眼看了下阿琳,说道:“记性不错啊,居然还记得?”   “那自然了。”阿琳支着下巴,想起李兆,叹了口气,说:“他也是做甜品的,他的“西萃”很红的,全国都有连锁店,其实人家也算是成功人士了,而且听说人家家里也有背景。”   “怎么?想跳槽了?”徐淮名往纸袋里塞了一根吸管,调笑说。   “那哪能呢?我是那种人吗?”阿琳撇撇嘴,“要说做甜品还得徐哥来,要不然怎么能让我牵肠挂肚七年呢?我明明是看上了徐哥的手艺。”   徐淮名垂着眸子听阿琳说话,时不时笑笑,他还是不太会和人交际,做不到阿琳那么活跃讨人喜欢,只是空长了一张好皮囊,甚至有时候客人有问题他都没办法快速解决,他挺羡慕阿琳的,又或者说有点羡慕人类,他要是人类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也不怕和谈西律分手。   他们会一直谈恋爱直到结婚,甚至相伴到老。   可是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建立在他是一个正常人的基础上,可惜他不是,所以这个命题不成立。   “哎,其实吧,我挺喜欢谈老师的,就是觉得这对徐哥你来说不值。”阿琳看着徐淮名说,“我一想起那天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的惊喜求婚因为谈老师的一句谎言破碎就难过,明明在和徐哥谈恋爱,却为了别的男人撒谎,太讨厌了。今天那人还来找你,不会是来宣示主权的吧,徐哥,你不能输给他啊,你才是正宫。”   “你想哪里去了?平时少看点宫斗剧。”徐淮名低头笑了一声,“没有,他是阿律的朋友,前段时间阿律和我介绍过的,今天找我随便聊点事。”   “哎?不是情敌吗?”阿琳“啧”了一声,有些懊恼,看样子是信了,不过表情似乎有点小失落:“我还以为能看到两个顶级甜品师大战三百回合为抢一个男教授呢。”   徐淮名:“……“   大战三百回合不一定,抢男教授倒是可能。   这天晚上徐淮名去接谈西律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林长宇,他乖乖地跟在谈西律后面,没平时那么锐气,见到徐淮名时怔了一下,然后别开眼。   徐淮名目光落到林长宇身上,疑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谈西律看了眼林长宇,摇摇头,对徐淮名说:“说来话长。”   谈西律下午四点之后就没有课了,所以结束四点前的课程之后他就打算下班了,回到办公室整理完课件准备走时李萱蝶忽然来办公室找他,说她知道和覃思喆在办公室接吻的人是谁了。   女孩气势汹汹的,似乎极度厌恶那个和覃思喆有过亲密接触的人,言语里尽是不满之意:“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敢来的,知不知道覃思喆因为他受到了多大委屈,谈老师,他们在体育馆,您得过去看看。”   体育馆每天下午四点到五点都是闭馆状态,一般是清洁阿姨来收拾馆里垃圾,今天阿姨走得早,交班时恰好覃思喆来了体育馆。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才刚能下地就来了学校,空无一人的体育馆里很是空旷,他拄着拐杖走时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覃思喆走了两步就受不了这种声音了,他把拐杖发泄性的往前一扔,然后大喊了一声驰野行。   他恨死驰野行了,真的恨死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他有这么恶心自己吗?   覃思喆躺在了地板上,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驰野行面前打球时那个男人摸着自己的头说你好厉害。   覃思喆从不觉得球打的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可当驰野行夸他的时候他却高兴的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他甚至觉得还好自己会打球,才有那么一点配得上他的资本,可其实,驰野行缺的是并不是会打球的男朋友,他要的是一个贤妻良母。   覃思喆从来就不在他的择偶标准内,他们的性取向就是不同的。   覃思喆从兜里掏出来手机,他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清手机屏幕,他抹了把脸,才触摸到脸上的湿意,原来他哭了。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他想,他要是来见我,我就偷偷喜欢他,哪怕他结婚生子,我也一直爱他,如果他不来,那我就永远的放弃他。   他拨出驰野行的电话,在对方说话以前鼓起勇气开口:“驰野行,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再也不淘气了,我不会惹你生气了,你不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行吗?”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挑食了,虽然你做的炒面真的很难吃,但勉勉强强也能吃了,你太笨了,连电视都不会修,以后我来修就好了,你喜欢看动画片,我也不会说你幼稚了,其实动画片也挺好看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吃榴莲,那我就再也不吃了,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驰野行……你那天欺负我,你踹的我的好痛,我感觉骨头都碎了,你那么坏,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我是不是贱啊……我现在觉得我的腿好痛,你来见见我行吗?我在我学校体育馆呢,我可以打球给你看,虽然腿肯定很疼,但是只要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的。”   说到最后,覃思喆已经有点哽咽了:“我爱你,我求求你了,你别不要我行吗?”   “我求求你了……”   覃思喆甚至没有勇气去听对方的回答,说完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他就想赌一把,赌他的喜欢能得到一点点回应。   可当他看到是林长宇来体育馆的时候心里的那一株火苗熄灭得彻底。   他问:“怎么是你?”   林长宇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低头看他:“你把电话打给我了,覃思喆,你哭得好丑,你真让我看不起。”   覃思喆偏头看他,林长宇蹲着的地方正好背着夕阳光,覃思喆费了好大一股劲才能看清他的脸,光线扎眼,他觉得眼睛好痛,他揉了揉,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涌出来,他自嘲一笑,说:“是啊,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他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   “算了,你哭吧。”林长宇在他身旁躺下来,他碰了碰覃思喆的头,往自己这边拥了拥,“哭一顿不行就哭两顿,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就不用哭了,总会忘记他的。”   谈西律过来的时候就见两个人躺在一起,覃思喆已经哭得睡着了,林长宇紧紧牵着他的手。   听到脚步声,林长宇坐了起来,他有些讶异来的是谈西律,他来这里的时候见到李萱蝶了,他知道这个女孩不喜欢自己,她很有可能去找老师,但他无所谓了,上一次有覃思喆护着他离开,这一回他得站出来,他不能叫覃思喆再受欺负了。   “谈老师,就是他。”李萱蝶指着林长宇,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憎恶,说,“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是那天在办公室的是谁吗?就是这个人。”   谈西律也很震惊居然会是林长宇,他忽然记起来有一次见林长宇穿的衣服有些眼熟,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论坛那张照片里和覃思喆在办公室里的人穿的衣服。   也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这个人,原来对方根本就不是学校里的人。   “好,我知道了。”谈西律对李萱蝶说,“你先走吧,这件事不要和其他人说,一切我来解决。”   李萱蝶“啊?”了一声,似乎是没到她预期的效果,她以为谈西律会很生气,但对方却是这样的态度,不过她又想到谈西律解决事情一直都是很平和的,便放心的点点头走出了体育馆 。   ·   这阵子总下雪,怕路滑容易出事故,公交车减了趟,几个人在车站等了十分钟只等来了一辆出租车问坐不坐。   这会儿天很晚了,林长宇还是个孩子怕他受冻,于是谈西律说坐。   车里打了空调,坐进去暖烘烘的,林长宇坐在后天,谈西律让徐淮名坐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报了地址,司机师傅一句“好嘞”发动引擎。   打好的草莓汁捂在徐淮名的怀里还是温热的,他从椅座空隙处递给谈西律,说:“趁热喝。”   谈西律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他还给自己带了草莓汁,随后接过,扬了扬唇角,说:“谢谢。” 第34章 新地球   林长宇说,第一次见到覃思喆的时候是个阴雨天。   林长宇很讨厌下雨,连绵潮湿的雨滴一颗一颗砸碎在地上 ,整个城市都是湿漉漉的 ,天空会变得阴暗,时不时伴着狂风肆虐,总是令人烦躁,最主要的是,林长宇在逃离那个家之前的阴雨天大部分都是在男人狂暴的殴打下度过的。   雨珠砸在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男人的巴掌会应声落下,林长宇瘦弱,总要被打的耳鸣一阵,男人像是一只疯狂的怪物一样想要将他捏碎,惊雷刺耳,林长宇被揪起来踹上一脚,从楼梯上滚到地下室,然后黑漆漆的空间里会在五分钟里再迎来孩童啼哭,林小智会鼻青脸肿抱着他说:“哥哥,我怕。”   地下室的门被关上,只留有一扇小窗,外头雨声淅沥,室内哭声凄惨。   小孩怕黑怕痛,攥紧了林长宇的衣角,问他:“哥哥,我好想妈妈。”   林长宇疲倦于小孩的脆弱,却又不得不安慰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他说:“妈妈晚上会回来的。”   不合格的母亲那晚却没回来,两个孩子在漆黑的地下室听到客厅里男人在电话里怒骂:“不就是个美容院,没了你还不行了?晚上连家都不回了?”   男人的暴躁在雨夜里化作暴力,他一脚踢开地下室的门,用手上的长木棍在两个孩子身上发泄烦躁的情绪。   逃吧,逃离这里。   林长宇在看到林漫玲漠视自己被打的时候想。   我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开始规划路线,他要找安全的地方,他要一个人生活。   梅雨季的空气闷湿,青绿色的苔藓攀在石板上,破旧的帆布鞋踩上去鞋底偏滑,林长宇险些摔倒,他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抬头时见到了对面篮球场上正在挥洒汗水的少年。   林长宇很善于伪装自己,尽管长袖掩盖下的虎口有好几道疤,但他总能扬起嘴唇,让别人以为他很快乐。   覃思喆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丝毫没防备的任林长宇闯进他的生活。   林长宇从偏门进去,对雨中的少年说:“你能教我打球吗?”   林长宇是有预谋的,真正充满朝气的少年是十分善良的,覃思喆自然答应,他教林长宇如何运球,教他怎么灌篮,教他怎么躲避球友的手脏。   作为交换,林长宇要做覃思喆的树洞,听他讲一些令他苦恼的事。   覃思喆说他有一个暗恋的人,但是对方不会喜欢他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以前脾气很坏,但是愿意为那个人改。   林长宇从来见到的都是覃思喆好脾气的样子,他有些好奇男孩的曾经,可只有那个覃思喆喜欢的男人才见到过。   林长宇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有些嫉妒那个男人。   和覃思喆在办公室的那天其实是林长宇的主意,他事后是有些后悔的,不该去赌那一把。   会喜欢上覃思喆是他没有想过的事,可当自己喜欢了,那心中有一株恶之花在阴暗地盛开,他要斩断覃思喆的情丝,他要攀附而上。   他靠在办公桌前,后腰被桌角硌得有些痛,但他忍着疼。   覃思喆看着他,男孩的眼神那么纯真,对他一点怀疑都没有,他问:“真的有用吗?驰野行真的会来吗?”   “只要他有一点紧张你,一定会来的。”林长宇笑着说。   计划是林长宇出的,他知道覃思喆不甘于暗恋,他对驰野行的喜欢太满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触碰这个人,想要与这个人接吻,可在和对方在一起之前,这些都不可能做到。   于是他想了这一出,他和覃思喆在办公室里做亲密举动,再碰巧有人看到,然后叫家长。   他们要看驰野行的反应,看他会不会吃醋。   其实真的是个馊主意,他们无法保证驰野行会不会真的为了覃思喆而来,也无法保证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如果驰野行吃醋了覃思喆再去告白或许会皆大欢喜,那如果没有呢?对方会觉得覃思喆在乱来,在学校的办公室做这种幼稚不成熟的事情,会恶心。   但覃思喆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喜欢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林长宇看着面前的覃思喆,他和覃思喆距离挨得这样近,只要再主动一点,他就可以吻上对方。   他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有人来了,鬼使神差地,他想,这是唯一的机会,他突然叩紧了覃思喆的腰,鲁莽地撞上他的唇,办公室外有人骂了一声脏话,他听到了手机快门的声音。   被吓到的覃思喆把他推开,呆愣地看着他,问他:“你在做什么?”   今天是个阴天,却没有雨,午后的风穿堂而过,吹得人有些发冷,林长宇被推了个踉跄,被桌角撞到的后腰开始隐隐作痛,他挑衅般笑着撕开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伪装,他回答覃思喆:“我在亲你啊。”   见覃思喆反应这么迟钝,他眯了眯眼睛,问道:“喂,覃思喆,你不会还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吧?”   闻言,覃思喆傻了。   紧接着他眉头一皱,问:“这也是计划第一部 分吗?”   林长宇:“……”   他说:“不是。”   顿了顿 又说:“覃思喆,刚刚有人拍照了。”   “什么?”覃思喆明显是懵住了,随后他反应过来,林长宇在说他刚刚吻自己的时候被拍了。   这和计划着的不一样,他们计划里只是打算拥抱,他不知道那人到底拍了没拍接吻,如果拍了,被传到学校里会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思忖片刻,覃思喆忽然拽着林长宇的手把他往办公室外推,说:“你快点出学校,避开学校监控,就从后门那走,那块有个矮墙,你翻出去。”   林长宇一怔,不明白覃思喆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做什么?”   他把之前的问题原模原样的还给他。   覃思喆说:“我不能拖累你,今天的事怪我,结果我来承担,你先走吧。”   怎么就怪覃思喆了呢?林长宇不明白他的脑回路,明明是他要吻的覃思喆,要怪也应该怪自己的。   “你快走啊。”覃思喆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推了林长宇一把,“你快走,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林长宇总觉得覃思喆某一方面会很幼稚,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在这种时候说我不理你了这种话。   他看了看覃思喆,最后无奈地往外面走去。   听覃思喆的话,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他从后门矮墙翻过去。   落地的那一刻他看到有一辆黑车驶过,车里的人正在打电话,那是一张十分好看的侧脸,林长宇无数次在覃思喆的手机里见到过的。   他是驰野行,他来学校了。   林长宇坐在看台上,看了一眼在地板上睡得十分安稳的覃思喆,对谈西律说:“我没想过后果那么严重的,早知道我就不亲他了,我也没想到那个男人那么狠,不喜欢覃思喆就不喜欢了,拒绝就好了,有必要把他的心碾碎吗?”   “谈老师,你说,喜欢一个人真的有错吗?”林长宇看着谈西律忽然问。   “喜欢一个人当然没有错了。”谈西律想了想,又说,“只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像是给自己的心缚上了一层枷锁,就像是覃思喆现在这样,尽管已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了,他还是情愿被枷锁牢牢缚住,但其实,有一天等他找到解开枷锁的钥匙后会发现,喜欢也没那么重要。”   “是啊,覃思喆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开自己的枷锁呢?”林长宇想,“又或者,我能解开自己的吗?”   落日余晖透过窗玻璃折射在覃思喆躺着的地方,形成一个奇妙的光圈,林长宇站起来,走到覃思喆身旁,他看了覃思喆很久很久,最后碰了碰他的肩膀,把他叫醒了。   他说:“你该回家了。”   覃思喆睡得有点昏头,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他睁开眼看见林长宇,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在对方面前哭了一场,莫名觉得有些羞涩,紧接着又看到了从看台下来的谈西律,他张了张嘴:“谈老师。”   谈西律看着他,拍了拍他肩膀,什么都没说。   只有林长宇抱了抱他,最后在他脸侧吻了吻,说:“覃思喆,回家吧。”   覃思喆看着林长宇,好像在他的眼睛里读出来了什么,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斑驳的夕阳光在覃复刻品 第35章 我看过   腊八节那天下午,学院放了寒假,谈西律作为老师要更忙一些,到晚上七点才从办公室推门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里静悄悄的,比他下班更晚的是覃思喆的辅导员,辅导员叫李遇,比谈西律早两年来师范,性格很好,对学生比较负责任,办公室里加班最晚的不是谈西律就是他。   “李老师,现在还不回吗?”谈西律半只脚已经出了办公室,回头看了眼还在写东西的李遇。   闻言,李遇抬起头来,鼻梁上的镜片在灯光下面有些反光,他摇摇头,说:“谈老师,你先走,我这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   “那好吧。”谈西律说,“不过你也早点回家吧,都已经这个点了。”   李遇点点头,说:“知道的,谈老师你放心走吧。”   谈西律应了一声,顿了顿,又对李遇说,“李老师,腊八快乐。”   李遇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谢谢谈老师,你也是。”   谈西律点点头,出了办公室门。   谈西律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时上完课至多去办公室整理个课件,然后就直接回家,昨天才从学生口中知道李遇打算离职了,理由是诊断出了骨癌,他想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   李遇比谈西律大三岁,今年刚三十岁,听说有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原本打算年后办婚礼,但是造化弄人,好像李遇已经和对方提了分手。   谈西律刚来学校的时候有的工作流程摸不清,都是李遇帮他的,他们共事才不到五年,却没想到世事无常,李遇居然得了这种病。   这一晚可能就是李遇在学校的最后一晚了,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人和他一起加班了,谈西律走在楼道里,今夜只有半轮明月,星子却亮得乍眼,他忽然觉得心口空空。   徐淮名依旧在校门口等谈西律,他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见谈西律出来后把奶茶给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淮名每次接谈西律的时候都会拿一杯热饮料,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果汁,又或者是可乐,谈西律也总是照单全收。   公交车刚好赶上了最后一趟,晚上车里没什么人,司机也只开了几盏灯,车厢里没那么亮,谈西律和徐淮名坐在最后边,公交车发动引擎时,徐淮名扣住了谈西律的手。   徐淮名用系统调至了体温,掌心是暖的,谈西律的手有些凉,覆上去刚好,谈西律仰头看了徐淮名一眼,忽然开口:“我们院有个老师要辞职了。”   奶茶本来是热的,但是接触到冷空气后开始不断凝结水珠,液体在逐渐变凉,纸质包装袋被濡湿,谈西律拿着纸袋子的那只手也能感受到冰凉的湿意。   冷,冬天好冷,谈西律很讨厌冬天,总没有什么好事情。   “他得病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公交车停了下来,有人上了车,也有人下了车,大家好像都在为生活忙碌,为生存疲惫。   可是有的人才刚忙碌完终于要稳定下来了,却没有机会了。   公交车重新发动引擎,窗外夜景一帧一帧闪过,谈西律有些失重的靠在徐淮名肩头,徐淮名感受到肩头有些湿,他知道谈西律在哭。   谈西律哭得悄无声息,却蔓延着无穷无尽的悲伤 。   徐淮名其实不太能感受正常人这种难过的情绪的,也可能是因为他是因为谈西律而存在的关系,他只会为谈西律难过,但当谈西律为了其他什么事情难过的时候他是很冷漠的,甚至不能理解谈西律为什么会哭。   他轻轻地搂住谈西律,用掌心轻抚脊背来稚笨地安慰他:“不要难过了,阿律。”   谈西律忽然抱住了他,他说:“徐淮名,我好怕死,我怕又见不到你了。”   谈西律反常的悲伤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谈西律怕死,他经历过徐淮名“死”,所以他十分惧怕,他怕前一天还活生生的人第二天就再也不会呼吸。   李遇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覃思喆闹了那么大的事他去找校领导请罪,领导扣了他半个月工资,他也没有不高兴,和谈西律说做老师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那时候他还是笑着的,他嘴边有个很浅的梨涡,只有笑起来才能看到。   李遇说:“这才扣了多少钱,以后估计还会扣更多呢。”   可现在,已经没有以后了。   谈西律很难过,不只是他惧怕死亡,还有友人的再别。   谈西律在车上哭了一通,下车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就是徐淮名肩头湿了大半。   下车后谈西律揉着湿答答的眼睛,有些抱歉的对徐淮名说:“对不起啊,我今天有些失态。”   “没事,肩膀就是用来给你靠的。”徐淮名摸了摸谈西律的头,又牵起他的手,温热的掌心相扣,又说道:“阿律,你不要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再也不会了。”   末了,徐淮名在心里补上一句:“只要你别不要我。”   干冷的冬夜,道路上汽车驰骋,狭小的站牌后,徐淮名吻上谈西律的唇。   谈西律的惧怕在此刻化为泡影,他的心口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萦绕,他想,至少现在徐淮名还在他身边,他不用那么害怕了,等真的再面临生离死别,再说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徐淮名接谈西律前熬了八宝粥,现在刚好,浓稠的,刚好两碗。   冬夜里在站牌那站了十多分钟,来一碗热粥再好不过,谈西律胃口被徐淮名已经养得有些刁钻,学校食堂的饭菜已经难以入口,今天中午更是只吃了几片面包饱腹,此时胃里空空,一碗粥都是香甜的。   喝完粥后徐淮名去厨房洗碗,贝贝刚吃完猫粮,肚子微微鼓起来,谈西律摸了摸她小腹,朝厨房里的谈西律说,“徐淮名,以后少放点猫粮,不然贝贝要变成大胖猫了。”   “行,知道了。”徐淮名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喵呜……”贝贝忽然扭过头不去看谈西律了,像是知道他要“克扣”自己的猫粮不高兴了。   “贪吃猫,我是为你好。”谈西律戳了戳他的小脑袋,“吃多了撑死怎么办。”   贝贝还是不理他,一摇一摆的进了厨房,试图向徐淮名撒娇,求他让自己多吃点。   谈西律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真是个贪吃鬼。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谈西律去衣柜里拿睡衣,忽然翻到了衣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维生素片,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没过期,这几天晚上确实有时候失眠,于是睡前含了两片。   这一晚倒是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谈西律醒来时又看了看那一瓶维生素,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记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他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来,最后徐淮名在客厅喊他吃饭了他才作罢。   吃过早饭,谈西律和徐淮名换了衣服准备去超市转转,这段时候两个人都很忙,冰箱很久都没有满过了。   快过年了,超市已经人满为患了,有的人开始准备年货了,谈西律走在徐淮名前面,徐淮名跟在他身后推着小推车。   “薯片,来两包。”   “可乐,来一大桶。”   “山楂片,来两包。”   “奶枣,我要。”   不知不觉小推车已经装得过半了,徐淮名忍不住笑着对谈西律说:“全是零食啊。”   谈西律好像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买这么多零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你快买菜呀。”   “好。”徐淮名有些宠溺地看着耳尖发红的谈西律 。   超市推销员在喊上新了新口味的火锅底料,徐淮名往那边看了一眼,提议说:“要不晚上吃火锅吧。”   “那多买些火锅丸子,把长宇和小智也喊来,人多热闹。”谈西律说。   徐淮名:“好。”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足足提了两大包,幸亏超市离小区不远,不然得累死,谈西律寻思也该时候买个车了,之前是公寓离学校不远,不至于开车,有时候早八还堵得慌,但现在不是他一个人了,总得提上日程。   回到公寓楼里的时候谈西律听见楼道里一直在吵什么,离近了看到林长宇家门是半开的,他有些迟疑,楼上的张姨下来了,复刻品 第36章 醒着醉   正是傍晚,今天难得出了一点太阳,橘红的色调晕染在天际一边,蒙蒙的,透过医院走廊的窗玻璃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一只雀儿落在窗外梧桐枝桠上,扑扇翅膀,惊起几片枯叶落下。   年前的医院人也多,人声嘈杂、人潮拥挤,不管哪条走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或有新生儿激动或家中老人逝世痛苦。医院救人又吃人,运气好的鬼门关走一遭,不好的从手术室出来就得送进太平间。谈西律在路上接连看见从手术室推出来两个病人后有些站不稳了,全靠身后徐淮名扶着才能走。   谈西律这辈子只近距离接触过两次死亡,第一次是知道徐淮名失联后没几天他亲自去了事发地一趟,那么高的地方,货车翻下去人几乎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徐淮名,连谈西律在失望之后的默认了对方的死亡,而第二次就是现在,他是直面的、客观地看到一个前些天还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走的人现在却躺在冷冰冰的担架上。   这种冲击太大了,谈西律一时有些难以承受。   这就是死亡。   无情、冷漠、可惧。   白炽的灯泡悬在头顶,经年的微尘浮在灯上,每有人哭一声,浮尘就会被惊下来,悠悠的飘浮在半空中。   谈西律在徐淮名的搀扶下慢吞吞地往手术室前走,他看见林长宇呆滞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林小智在他旁边大哭,林漫玲的丈夫正指着医生破口大骂:“老子有钱,我给你们钱,你们怎么能救不活呢?我有钱,要多少都有,人给我救活啊?你们别拿钱不干事啊?几十万我都扔进去了,人还救不活,你们是吃干饭的?”   医生垂头向他道歉:“抱歉先生,我们是真的尽力了。”   男人“呸”了一声,说:“我不管,昨天你们这护士还说她恢复得好,怎么可能就死了。”   “先生……”有位护士说道,“是病人自己受了刺激呀。”   言外之意是不关我们的事,又不是我们把他逼得休克的。   男人嘴角抽了抽,转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长宇,直接抬腿猛踹一脚:“你个丧门星,克死你爸就算了,还把漫玲气死了。”   男人的脚劲儿大,林长宇直接被踹到墙角,沉重的肉体碰撞声之后,林长宇痛的呻吟一声。   “长宇……”谈西律反应极快的挣开徐淮名的手往林长宇那儿跑,他护住林长宇,恶狠狠地转头瞪着男人,“动什么手啊?”   “你谁啊,我教育我儿子怎么了?你让开。”男人皱眉看着谈西律,就要上手把他拨开。   手就快触碰到谈西律时忽然有人箍住了他的肩膀,对方声音冷漠:“你碰他一个试试。”   来人的体温极其冰凉,男人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他欲挣扎,却发现自己使了吃奶的劲都纹丝不动,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去,见到了一张十分英俊的脸,只是这人仰着头看他,一脸淡漠的眼神被隐没在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下。   下意识的,男人被他的气场撼动,男人抿唇,不敢动了。   谈西律把林长宇扶起来,他摔得不轻,痛的额角都渗出了冷汗,林小智也在这会儿从为母亲哭变成了为哥哥哭,孩童稚嫩的声音喊着:“哥哥。”   林长宇摸了摸他的头,说:“哥没事,小鬼别再掉金豆子了。”   林小智听了想哭又不敢哭,脸上挂着两抹泪痕,湿答答的,漂亮的小脸都快皱起来了。   林长宇轻喘了口气,男人下手太狠了,他觉得自己脾脏都快破裂了,以前男人打他时的压迫感又再次来临,只是不同的是这次他不用再害怕了,他已经长大了。   “你不就是想要林漫玲的钱吗?装什么爱的深沉?”林长宇站直了身体,扯着嘴角笑了,“钱钱钱,你们眼里还有其他东西吗?”   男人被他戳中心事不由得一怔,之后便露出原来的面目来:“林漫玲这个臭婆娘,嫁给我的时候带了你们两个小累赘,吃我的喝我的,我养你们好几年,我生意上出了问题她一个子儿都不掏,死了还把钱都给你们了,真是个白眼狼。”   林长宇皱着眉说:“那是因为你拿钱不做好事。”   林漫玲今天来找林长宇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脆弱了,她这回没化妆,穿着病理服跑出来的。她连坐在沙发上都在发抖,药物把她的身体已经摧残得完全没了人样。   她怕林长宇还是不签协议书,这一回直接把银行卡带来了,两张卡,钱已经分好了,一张给林长宇,一张给林小智,一分钱都不会留给她的丈夫。   林长宇一开始也觉得奇怪,他们好歹是夫妻,林漫玲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总是读不懂林漫玲的心,就好比林漫玲再嫁的时候明明可以不管他这个前夫的儿子,却还是带着他一起嫁给了那个暴发户,让他不至于成为孤儿,但又在暴发户打他的时候冷眼漠视。   导致他对这个女人又感激又恨她。   之后,在女人接到暴发户的要钱电话后林长宇才明白。   男人的生意出了问题了,他急需一大笔资金周转,所以他盯上了快死了的林漫玲。   林漫玲说,她不是没有帮过男人,可他太贪婪了,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林漫玲觉得不能这样纵容下去,她想,不如把钱留给两个儿子,起码能让他们不愁吃喝的过完下半生,也好比钱又被打水漂。   林漫玲并不是和林长宇发生争执才送进医院的,而是在和男人打电话时被对方的无耻谰言给气的休克了。   “你懂什么?做生意就是有风险。”男人说,“我只是这几年运气不好容易亏,我这次一定行,那婆娘肯定攒了不少钱了,不需要你们全给我,能让我周转一下就行,几百万总是有的吧?”   “你做梦。”林长宇想也不想地说。   男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林长宇,余光又扫到了林小智,心里萌生了一个危险的念头,他手疾眼快地抓过一旁的林小智,说:“这小屁孩被你养得可真是好呢,那婆娘刚嫁过来时这小孩还喊我爸爸,现在倒是不喊了。”   “小智,喊我一声爸爸。”男人说。   林小智在他怀里挣扎着,“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   “我当然不是你爸爸,但我就想听你乖乖叫一声。”   “你到底想干嘛?”林长宇脸上淌着汗,他知道这男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做。   谈西律十分紧张地站在后面,他用眼神暗示徐淮名见机行事。   不过男人这次有了警惕性,他学聪明起来,抱着林小智往后退,让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医院每天总是着上演各种闹剧,可威胁孩子要钱的怕是第一个,旁边科室的医生护士紧急报警,又找了保安来。   “先生,你不要冲动啊。”谈西律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是医院,关于钱的事咱们可以再商量,你先放下小智好吗?”   “不好,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拿到钱。”男人居然还带了小刀,拿在手里,用锋利的刀尖指着林长宇说,“把钱给我。”   林长宇攥紧了拳头,闭上眼睛,他心口有些难受,好像自己要被冰冷的海水吞了,他整个人被绳子缚住,口腔里涌入咸湿的海水,他愈挣扎求救,却因为自己动不了而徒劳无功,只能一点点被溺死。   谁也救不了他,可总有人要他死。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说道:“好,我把钱拿给你。”说完,他从口袋拿出来一张卡。   男人没想到林长宇答应得这样爽快,一时激动地放松了警惕,他抱着林小智走过去,拿着刀的那只手刚要拿上那张卡时,林小智忽然张口咬上了男人的手臂。   只听男人惨叫一声,下意识地就要甩开林小智,徐淮名迅速地跑过来拉开林小智,但也因为如此没能躲开男人的冲动反应。   他用刀直接划伤了徐淮名。   紧接着男人就被及时赶来的警察控制住。   发现徐淮名受伤后反应最快的是谈西律,他过于慌乱地想要查看徐淮名的伤势,跑到徐淮名面前时还差点摔了一跤,踉跄了几下,却在看到一抹银色时怔了怔,下一秒徐淮名就捂住了自己的伤口说:“我没事,阿律。”   谈西律“啊”了一声,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看向掉在地上正在被警察捡走的那把刀,发现上面确实没有血迹。   他抬头看向徐淮名,心里忽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他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谈西律要被带走做笔录,徐淮名作为见义勇为的伤患被留下来包扎伤口,反正谈西律一个人也能做笔录。   又因为谈西律不是当事人,警察按照惯例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放他走了。   ngzicp.co复刻品 第37章 叹云兮   徐淮名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指针刚好指向九点,今天起得有点晚了。   昨天被划伤之后系统应急自动开启了自愈功能,不过因为他有时间没去博恩教授那检修了,各项机能反应都有些迟钝,回到家后系统提示他自动关机后愈合会更快一点,怕谈西律回来饿肚子他就提前把饭做好,又给谈西律发了消息,然后才关了机。   原本以为能在谈西律回来前开机的,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到了第二天。   他刚准备起来洗漱做早饭,就见到谈西律从厨房出来了,看到徐淮名醒了,他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醒了?”   徐淮名“啊”了一声,十分诧异谈西律今天醒这么早,平时都是不到十一点不下床的。   “你今天起这么早啊?”他问。   谈西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恰好从卧室出来的贝贝,扯了个谎说:“早上贝贝把我吵醒了。”   “是吗?”徐淮名不疑有他,然后蹲下来勾了勾手让贝贝过来,“那我得好好教训她一下。”   谈西律抿了抿唇,含糊地应了一声,其实他一晚上都没睡,他坐在地上,一直盯着徐淮名那只受伤的手,他知道现在科技能力很发达,但他眼睁睁地看着之前还破着口子的手慢慢地长出皮肉来,然后到完全愈合时还是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又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起来,这些天,他居然都是在和一个机器人相处,他们同吃同住,甚至上床、接吻,一想到这里,谈西律的脊背就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胃里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搅动,让他忍不住犯呕。   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过徐淮名已经不是徐淮名了。   还那么安然地享受着对方的爱,以为是七年的补偿,可其实呢?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深吸了口气,抑制住自己想吐的心情,对徐淮名说:“昨晚回来后太困了,没吃晚饭,刚刚把昨天的你做的晚饭热了热,凑合当早餐吃了吧。”   “好。”徐淮名放开了贝贝,站起来朝卫生间走去,“我先去洗漱一下。”   谈西律点了点头,转身去拿热好的饭。   洗漱的时候徐淮名看着包扎着手的纱布,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不紧不慢地拆开了纱布,手已经完全愈合了,一点疤痕都看不出来,不过为了不被起疑,他又重新包扎好,然后洗了把脸,出了卫生间。   谈西律已经在盛粥了,见徐淮名过来了,对他说:“冰箱里还有泡萝卜,你帮忙拿出来吧。”   徐淮名应言去拿了,往碟子里倒了一些,端出来。他不怎么吃这种东西,准确来说不好消化的都不吃,而且谈西律有时候口味奇特,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那种东西。   徐淮名把碟子放到餐桌上,又帮谈西律移好凳子,在谈西律坐下后把所有菜都往谈西律那边移上一寸,平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在谈西律知道徐淮名是AI后还是变了味。   谈西律想,这个AI到底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他为什么要冒充徐淮名?他的爱其实都是假的吗?都只是程序设计的吗?   谈西律不敢想了,他不愿意相信。   谈西律心里压着事儿,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徐淮名喊过谈西律好几声,问他菜味道怎么样、米粥软糯吗?谈西律都走神没有及时回答,后来徐淮名也没再问了。   饭后徐淮名收拾东西洗碗,谈西律仍旧坐在餐桌前,贝贝似乎是发现他好像有些不高兴,走到他脚边跳到了他身上,然后舔.舐着他的手心。   谈西律摸着猫,忽然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从来没想过这么荒唐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禁想到,那以前的徐淮名是怎么回事呢?他是人吗?还是他也是AI,那他们两个又或者是不是一个人?   谈西律吐了一口气,从餐桌前站起来,从卧室的床头柜前拿到自己的手机,翻到了李兆的号码,给他拨了过去。   十分钟后,谈西律换了身衣服从卧室出来,徐淮名刚洗完碗,见谈西律穿这么工整,问他:“要出去吗?”   谈西律点了点头。   “要去哪里,我送你?”徐淮名问。   “不用了。”谈西律轻轻摇头,“去见个朋友。”   “那好吧。”徐淮名没多问,他从玄关口的衣架上拿过围巾,帮谈西律围上,然后说:“注意安全。”   谈西律“嗯”了一声,推门要往外走。   “等一下。”徐淮名忽然叫住了他。   谈西律习惯性地回头。   徐淮名走过来,伸手抱住了谈西律,然后低头压上了谈西律的唇。   人的下意识反应是最真实的,从前的谈西律总是会乖顺地拥上徐淮名,而不会像此时身子忽然僵硬起来,明明还是在吻同一个人,可徐淮名想谈西律的反应中明白了有些事终于还是变了。   他放开了谈西律,喊了他一声:“阿律。”   谈西律睁开眼看他,没应这一声。   门开,门关。   “嘭”的一声。   徐淮名站在原地愣了十分钟,直到贝贝弄翻了自己的猫碗开始喵喵叫才回过神来。   他走过去把猫碗摆好,又摸了摸贝贝,说道:“你说,要是阿律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回他的只有贝贝的一声声“喵呜”。   、   “这是……”谈西律站在研究所前面,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兆问。   “这就是徐淮名被研制出来的地方。”李兆看着他说。   谈西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兆扯了下他的胳膊,说:“我带你进去见一个人,他会告诉你一切。”   李兆往前走了两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谈西律根本没动,他问:“怎么了?害怕了?”   谈西律有些恍惚地抬起头,他知道,自己只要走进去,见到李兆说的那个人,那么他和徐淮名就真的完蛋了。   这些日子以来虚假的温馨与爱,将会被他亲手摧毁。   谈西律攥紧了手心,最后又舒展开来,然后抬脚跟着李兆走进了研究所。   他要知道真相,他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淮名到底是谁,他不能就这样被蒙在鼓中。   去实验室的路上,谈西律问李兆:“你是怎么知道的徐淮名是AI?”   “因为一个人。”李兆看着他回答,“他也是AI。”   顿了顿 又补充说:“一个很可怜的AI。”   “他叫059,后来差点被永久销毁,是一个为情所困的AI。”   “我是来看他的时候见到徐淮名的,然后教授告诉我徐淮名也是AI,不过我当时没想到,徐淮名就是你的男朋友,要不然也不会多管闲事告诉你。”   李兆似乎只打算告诉谈西律这些,他看起来没有很想谈059的事情,说完就不再说了。   谈西律也没有多感兴趣,就跟着李兆一直走。   到了一个门牌写着博恩教授实验室的地方,李兆说:“这里就是了,我和教授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进去吧。”   谈西律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些许迷茫,那种呼之欲出的只要在进入这间实验室后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真相迫使他想要推开门进去,可同时又在犹豫,那现在的徐淮名呢?其实只要他假装不知道,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吧?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他还能享受来自于徐淮名的爱,即使那是假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谈西律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那以前的徐淮名算什么?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于是,他推开了这扇门。   博恩教授见到谈西律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七号和徐淮名为什么都会栽到这个人身上了。   谈西律的眼睛能吃人,漂亮的不像话,看人的时候是特别认真的,听你说话的时候也特别专注认真,听不懂了又会很胆怯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特别乖,不会拒绝人,这让谁能抗拒的了?   ngzicp.c复刻品 第38章 手掌心   谈西律又失眠了,躺在床上看了一整夜的天花板,最后在太阳升起之前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那瓶之前很管用的维生素倒了好几粒,然后吞进胃里。   胃里灼烧得厉害,像是窜着一把火,他合上眼,再一次尝试入眠,毫无疑问的,还是睡不着。   他困,可就是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徐淮名。   从和徐淮名谈分开到现在,已经两个礼拜了,想起徐淮名来,谈西律的心还是疼的一阵一阵的。   让谈西律恐慌的是,他不知道一直想的这个徐淮名到底是从前的那个还是现在的这个。   在床上躺了十分钟,谈西律最终还是认命地掀起沉重的眼皮,下了床。   他在卫生间刷牙洗漱,认真把自己捯饬成以前那种正常的会笑的模样,但黑眼圈太重,脸色太苍白,嘴唇太干,怎么都不是以前的样子。   谈西律抹了把脸,走出卫生间,以往刚睡醒后餐桌上一定已经放好了早餐,他一出卫生间,徐淮名的声音就会从厨房里传出来,“起来了?洗漱好了吗?先坐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可现在桌上光洁如新,什么都没有了。   分开后那天谈西律回到家,厨房还放着他们前一天买的火锅丸子,他们说好了要和林长宇他们一起吃的,却没想到,离别前的最后一顿饭只是一餐极其简单的早饭。   火锅丸子最后还是吃了,只是吃得很不是滋味,谈西律一个人吃了好几天,最后还进了趟医院,然后就变得吃不下任何东西,也睡不着了。   医生说让吃点清淡的,于是谈西律最近都是喝粥。   做饭没天赋的人连熬最简单的粥都会翻车,看着锅里黑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谈西律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把锅盖盖上了。   回到客厅,他坐到沙发上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个米粥。   “喵呜……”贝贝又弄翻了猫碗,猫粮撒了一地,谈西律叹了口气,又走过去帮她收拾好。   这段时间贝贝也会闹,她刚来家里的时候天天要挤在谈西律和徐淮名两个人的中间睡,现在徐淮名不在了,她又嫌不挤了,晚上趴在谈西律的怀里闹他,似乎是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有时候还会窜进每个房间,看看徐淮名在哪。   谈西律摸着贝贝,眼睛忽然酸涩了起来,他说:“不要找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一切都恍如一场梦一样,他认识了徐淮名,他们相爱,然后在一起,在徐淮名失踪之后耗费了七年时光来回忆这个人,又在他回来之后重新开始谈恋爱,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都是假的,徐淮名是假的,爱也是假的。   近十年的时光,都只是一场骗局。   贝贝咬了咬他的裤脚,又在原地打起滚来,谈西律摸了摸她的脸,说:“贝贝,我好难过啊。”   贝贝听不懂人类的话,但她却好像感受到他的主人很悲伤,连带着她也有点小惆怅,趴在地上蔫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谈西律站起来去看手机,是外卖到了。   三分钟后,他下楼去取外卖。   外卖小哥把外卖给他,看了看四周,警惕地告诉他:“先生,我给您提个醒啊,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们这栋单元楼门口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干嘛的,您可得小心注意一点,看需不需要找一下物业。”   “有个人?”谈西律一怔,下意识也往四周看了看,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又问道:“那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外卖小哥摇摇头,说道:“不过先生你多加注意一点,有点防范意识,就怕是坏人。”   “啊好,谢谢啊。”谈西律对他笑了笑,说:“会给你好评的。”   回到家里,谈西律把外卖放到桌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走到玄关前,轻轻拉开门走出去,他下楼的脚步很轻,怕惊扰到那人,走到单元楼门口,果然看见花坛前的木椅上坐着的那个人。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谈西律会下来,想要找地方藏起来,但又想到谈西律已经看见他了,最后只能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动,也不说话。   今天倒是隆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小区里常青树种得多,尽管是在寒冷的冬季也是成片的绿,徐淮名穿的还是那件羽绒服,被揉碎的阳光落下来,明明在光里,却莫名给了谈西律一种他很落寞的感觉。   谈西律吸了口气,走过去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淮名动了,他抬起头,看着谈西律,想要伸手摸摸谈西律的脸,但谈西律反应极快地躲开了,还一脸防备的样子。   徐淮名只好悻悻然地放下了手,他说:“阿律,你瘦了。”   谈西律别开眼不去看他,没管徐淮名的话,“你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们已经分开了。”   顿了顿,他又说:“家里的你的东西你现在上去收拾收拾拿走吧。”   “阿律……”   “就今天有空,明天我要回父母那过年了。”谈西律转过身往楼里走。   “……好。”徐淮名没有再挣扎,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谈西律一到冬天就手凉脚凉,家里暖气总是温度打得很高,一进屋就暖烘烘的,谈西律在前面说:“收拾得快一点,卧室后面有纸箱。”   徐淮名“嗯”了一声,又说:“好。”   谈西律没再管他,他坐在餐桌前喝点的米粥,揭开盖子才发现原本点的小米粥居然变成了他不怎么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谈西律沉了沉心,打算忍着喝了,又发现另外点的菜包有点凉了,不过还能凑合吃 。   他咬了一口,慢吞吞地嚼着,味道差劲极了,一点也没有徐淮名做的好吃。   鼻尖一酸,谈西律眼睛涌出泪花,他吸了吸鼻子,侧过身子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他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不过是人家给了他一点温暖,他就流连忘返,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应该指着徐淮名,骂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那么好欺负,就应该让他滚,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而不是像现在,脑海里都是这个骗子。   “喵呜……”贝贝又过来了,她跳到谈西律身上,缩成一团窝着。   谈西律知道贝贝也想徐淮名了,刚刚徐淮名进来的时候小猫黑色的瞳仁都亮了亮,但见到谈西律很没好气的和徐淮名说话,也就没有主动去找徐淮名。   他深呼吸一口气,心想:“你跟着我可太受苦了。”   谈西律知道自己不适合养小动物,无论是以前的阿喵还是现在的贝贝,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阿喵死后他很久很久都不能走出来,不能看到任何关于猫的东西,不然会恶心,会发烧,会吐,后来谈母给他找了心理医生,他才慢慢走出来。   他是很喜欢贝贝的,但显然,这些天他有时候会触景生情,一看到贝贝就会想起来这是徐淮名带回来的,在潜意识里会对她产生一些抵触,才两周,贝贝明显瘦了很多。   他抱着贝贝走到卧室门口,徐淮名确实在很认真地收拾东西,甚至把谈西律之前在房间里弄乱的地方都重新归置了一遍,谈西律把贝贝放到地上,贝贝摇了摇尾巴,回头看了眼谈西律,然后往徐淮名那里走去。   “把贝贝也带走吧。”谈西律忽然开口说,“本来就是客人送你的,我也不能总占着。”   “阿律。”徐淮名抬起头来看谈西律,眼神变得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点一点失去什么。   谈西律抵门靠着,“贝贝很喜欢你,跟着你我更放心一点,你看,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好,贝贝这些天还瘦了那么多。”   徐淮名动了动唇,还是想挽留谈西律,但他嘴笨,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我……对不起,但是我……阿律……”   谈西律看着他,笑得有些苍白,“徐淮名,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十年了……你知道人生有几个十年吗?我不能就这样浪费在你们身上,而且,你只是个AI,难道我要和AI过一辈子吗?”   顿了顿,他又说:“你应该也更明白,我爱的徐淮名,他不是你。”   徐淮名当然知道,他是七号的复刻品,他的存在既是为了满足七号的遗愿,但又在某种意义上是为了让谈西律在时间长河中变得厌恶他,从而找寻新的人生,又或者残忍地在他逐渐爱上谈西律的过程中让谈西律慢慢遗忘他。   道理他都懂,可他现在不想了,他想要独属于自己的人生,他想和谈西律在一起,他想谈西律也爱他。   但他顶着的是七号的那张脸,而谈西律从始至终喜欢的也都只是七号。   ngzicp.复刻品 第39章 想你了   “小律,醒了吗?你妈熬了鸡汤,出来喝吧。”谈父叩响了谈西律的门。   “好,马上。”谈西律睁开沉重的眼皮,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拉开门走出去。   空气里萦绕着浓浓的鸡汤香,闻起来十分有食欲,谈母的手艺一直很棒,鸡肉炖得软烂,汤汁鲜香。   谈父已经盛好一碗,移到谈西律面前。   谈西律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爸,然后坐下来尝了一口。   味道刚好,很鲜,他朝着厨房里的谈母夸了一声:“妈妈,鸡汤太好喝了。”   谈母在厨房笑了一声,说:“好喝就多喝点,我这还做了好几个菜,马上上桌。”   “怎么样,头还疼吗?”谈父又给谈西律舀了一碗热粥,“要是还难受就少喝点这些油腻的,多喝粥。”   “好多了。”谈西律捏了捏太阳穴,“没那么严重了。”   昨晚公寓忽然停了暖气,谈西律半夜被冻醒,本来想找身旁的热源,以前他只要手一伸就能摸到徐淮名,对方的怀里永远都是暖烘烘的,但昨天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睁开眼后才想起来徐淮名已经走了,他又下意识地喊贝贝,结果想起来贝贝也被带走了。   谈西律怔了好一会儿又重新合上眼,只是后半夜冻得厉害,他本来体质就不算很好,特容易感冒,第二天一醒来就开始咳嗽流鼻涕。   去问物业暖气怎么回事,物业说昨晚出了故障了已经找师傅在修了。   公寓太冷没法待,谈西律本来就打算今天回父母这儿,于是提前收拾了东西回来。   今天刚好是小年,小区里还都挺热闹,往年谈西律会被隔壁家的小孩拉去凑热闹,但他今天是真的难受,所以那小孩喊他“谈哥哥,我们一起去玩”的时候他摸了摸小孩的头,说:“哥哥今天身体不舒服,明天和你玩好不好?”   小孩有些失落地说:“好吧。”   谈西律烫红着脸回到家里,谈母原本是高兴地迎接他,结果一看谈西律这副病弱的模样,脸色立马变了:“你这孩子,让你多穿点衣服不听。”   她抬手摸了摸谈西律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说:“好像还有点烧。”   “我穿了,是昨晚暖气停了才着凉了。”谈西律为自己辩解道,他脱下自己的大衣,对谈母说:“没事,烧得没那么厉害,睡一觉就好了。”   谈西律这段时间本来就睡不好,眼下一片黑青,谈母心疼他,应着说:“好,我把我屋那热水袋给你放被子里。”   “我这有退烧药呢,我去倒杯热水,小律,你喝了药再睡。”谈父从家备药箱里翻出来了几板退烧药说。   “好。”说着谈西律又打了个喷嚏,浑浑噩噩地走到谈父身边把药吞了。   药效嗜睡,又或者是房间里开了空调很暖和,谈西律刚有醒过来的意识就听到谈父喊他喝鸡汤了。   谈西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自打徐淮名走后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能吃的饭菜了,就连今天这一觉也是蹭了感冒的光,才能睡得那么好。   小年谈母一般做得都很丰盛,搁到桌上的七八个菜,谈母最近讲养生,荤素搭配,菜色也不错,对谈西律算是个福音了,毕竟他自己做的饭实在是难以入口。   谈母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水煮肉片,问道:“怎么没把那谁叫来啊?”   那谁说的当然就是徐淮名了。   谈西律扒饭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眼看着谈母,扯了个谎:“他的甜品店年前忙,没时间来。”   谈母“哦”了一声,看了眼谈父,轻轻叹了口气。   “年前嘛,生意都好,肯定走不开,行了,快吃饭。”谈父往谈母碗里夹了红烧肉,称赞道,“今天这个红烧肉很不错,我能扒三碗饭。”   “是吗?”谈母笑起来,女人最喜欢被夸了,她扬着嘴唇,说,“那我过几天再做。”   “下回可以放些鹌鹑蛋。”谈父说,“你上回放的鹌鹑蛋也很好吃。”   “行,你到时候去买点。”谈母说。   “好嘞。”   在谈西律的记忆里,他的父母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很少会吵架,虽然谈母有时候会咋咋呼呼的,还很粗心大意,但有谈父宠,谈母就像是个小女人,谈西律其实很羡慕他们的爱情,也曾经渴望过自己能拥有可以相伴至白头的伴侣,他以为徐淮名会是那个人,可美梦破碎的又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了,他想,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爱上另一个人。   谈西律默默地吃完了自己的饭,然后去了客厅看电视。   过小年他们小区其实会很热闹,他们这是学区房,上学的孩子不少,平时一到傍晚楼下花园就有不少老人和小孩,这几年物业又喜欢在各种节日安排节目,今年过年居然还搞了小区的联欢晚会,这会儿楼下有的业主在排练要上的节目,谈母退休后爱凑热闹,洗完碗就下楼去了,但谈西律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还不如看一会电视。   客厅的沙发边侧是那种小床式的,谈西律很喜欢躺上边看电视,也不知道是吃多了还是怎么,谈西律躺了十分钟后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总觉得有些积食,他爬起来喝了杯热水,刚躺下忽然又开始有点反胃,他心想可能是那会油腻的东西吃多了。   见他一直不安稳,谈父往他怀里掷了个橘子,说:“吃个橘子顺顺胃。”   橘子刚好打在谈西律的肚皮上,谈西律坐起来靠在沙发上,说:“不怕上火就好了,还顺胃呀。”   “安慰安慰你而已。”谈父往他这边坐过来,问他:“怎么,和那孩子闹矛盾了?”   “没……”谈西律下意识的说,但转头看见谈父那种我啥都看得出来的表情,顿了顿,又点了点头。   “吵架了?”   “分手了。”   谈父“啧”了一声,“怎么闹这么严重?到底是吵什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谈西律摇摇头,他看着谈父,“但是这次是真的断了。”   “啊?”谈父倒是没想到谈西律居然能说出来真的断了这番话。   他站在父亲的位置上,没有谈母那样对谈西律的感情生活那么重视,可这么些年也是一直看着的,他其实不太能相信谈西律会真的和对方断了。毕竟谈西律在徐淮名的身上栽了快十年,要说断了,这还是挺难以置信的。   “真的不可能复合了吗?”他问。   “不可能了。”谈西律变得有些萎靡,他不是很愿意再去回忆徐淮名,只要想起来对方甚至不是人,他就觉得无法接受。   他怎么可能和AI在一起呢?哪有正常人和AI谈恋爱的。   又何况,他爱的是从前的那个徐淮名。   “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和你妈妈都是支持你的。”谈父摸了摸谈西律的头,“既然这个不行那就找下一个,你妈那还有很多好小伙子呢。”   “算了吧。”谈西律摆了摆手,“你先别和我妈说了,她那个性子,肯定非要把我和那个李兆撮合起来,我真的对他没感觉,我现在也没那个精力再找一个。”   他想休息一下,再一次走出这段荒唐的感情。   “行,爸听你的。”谈父笑了笑,“不和你妈说。”   白天还是好好的,到了半夜谈西律感觉自己又烧了起来,浑身发烫,胃里那种灼烧感烫的他难受,枕头都被额头上的冷汗濡湿了半边,他一发烧身子就酸软,不清醒了还会说各种胡话,好在他这会儿还算是清醒的,能张嘴喊谈父谈母。   但是不知道是两人睡得太死还是谈西律喊的声音太小,他喊了好几声都没人来,无奈,他只能打电话试试。   谈西律习惯给重要的人电话号码前面备注一个A,这样可以方便最快找到他们的号码,他烧得迷糊,也不知道到底点的哪个号码,电话一接通他声音打着颤地说:“我又烧了,好难受,好痛啊。”   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了,徐淮名的嗓音有点哑,他语气里带着担忧:“阿律,你在哪里?”   谈西律已经烧的不太清醒了,能意识到自己把电话打给了徐淮名,但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和徐淮名已经分手了,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手劲儿也使不上来,他对徐淮名说他在父母这里,他发烧了,好难受。   徐淮名问他地址。   谈西律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废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报了地址没,闭上眼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他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复刻品 第40章 我走后   李兆把买来的午饭放到床头柜上,转头对谈母说:“阿姨,你和叔叔回家休息吧,我来照顾西律就好了。”   谈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客套地说:“小李啊,太麻烦你了吧。”   “没事的,反正年前店里都放了假,我也没事干。”李兆笑着说。   “那就辛苦你了。”谈母说,“你待会儿别走啊,我下午过来带点炖汤,你也吃些。”   “那我就有口福了。”李兆搓了搓手,说:“好期待阿姨的手艺啊。”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谈母喜笑颜开地说,她转头拍了拍谈父的肩膀,说,“快走吧咱们。”   “行行行。”谈父嘟囔着说,“着什么急啊。”   谈母白他一眼,说:“没点眼力见。”   出了病房,谈母叹了一口气,对谈父说,“我看这小李对咱们小律是上了心的,这两人能凑一对我也高兴,就是小律现在这样子真的让人担心,而且还有那个孩子……”   谈父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还是蔫蔫的谈西律:“小律真是受了苦了。”   谈母无奈地摇摇头,叩紧自己丈夫的肩膀,正要往电梯里进,余光好像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身影,她迟疑地往那边一看,发现什么都没有,心觉可能是看错了,随后和丈夫一起进入电梯里。   病房里,李兆帮谈西律把床上桌支好,然后把买来的午饭一一摆上去。   他是用了心的,提前向谈母那边询问了谈西律的口味,挑的都是他爱吃的东西,以确保谈西律都会吃,不过也可能是谈西律生病没什么胃口的原因,见到这些食物没什么反应。   李兆揭开小米粥的盖子,食盒保温效果好,还冒着热气,李兆把勺子放进去,说:“多少吃点吧。”   谈西律动了动,眼神有点木木的,他盯着午饭愣了一下,才抬起眼看李兆:“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李兆说,“你都多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李兆说话很不客气,难听得很:“你看看你,起来照过镜子没,瘦成什么样了,丑死了。”   闻言,谈西律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坐直身子拿过一次性筷子就开始扒饭吃。   医生说是有心理原因在的,所以谈西律才会动不动的发烧,眼见就要除夕了, 谈西律倒好,在医院躺了一周,一个小小的发烧一直好不了,晚上身边都不能离人。   “你吃慢点。”李兆说,“又没人和你抢。”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坐在谈西律的床边,笑了笑,“你不会是怕徐淮名来了看见你变丑了不要你吧。”   谈西律顿了一下,没看李兆,往嘴里又塞了一筷子土豆丝,垂头说道:“没有。”   感觉谈西律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这两个字,好像真的无所谓了,可从他夹菜时微微颤抖的手就看出来了他远没有他自己想象得那样坚强,让人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心疼。   李兆这几天看谈西律难受成那样,好几次都在想,他当时是不是就不该给谈西律打电话告诉他徐淮名的事。   他承认自己是个烂人,或许是为了那该死的胜负欲,又或是确实对谈西律有点兴趣,在知道徐淮名是AI后他更多的是庆幸,还好他是AI,不然自己连竞争的权力都没有,但现在他发现,谈西律只要不爱他,他就永远入不了谈西律的眼睛里。   他以为谈西律知道徐淮名是AI接受不了后会好好思虑和自己的关系,可现在很明显,他宁愿被禁锢于名叫徐淮名的深渊里也不远看看一直在身后的他。   是李兆错估了谈西律对徐淮名的感情。   “没有就没有吧。”李兆把玉米羹汤往谈西律面前移了移,“听阿姨说你很喜欢喝这个汤,尝尝味道怎么样。”   谈西律看到那碗汤,忽然感觉有点晕眩,紧接着一阵反胃,意识到有点不对了,连忙捂着嘴跳下床往卫生间里奔,打开马桶一阵吐。   谈西律又有点应激反应了,在徐淮名回来以前玉米羹汤他根本看不得,一开始最严重的时候见到厨房里的玉米都要犯恶心,后来徐淮名回来后莫名其妙的好了,没想到现在又这样了。   谈西律刚吃了没多少东西,一下子全吐出来了,眼眶里泛着生理性泪水,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来摁下马桶冲水键。   “你……”李兆脸色有点难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那个汤。”   谈西律摇摇头,因为刚刚吐过的关系嗓子有点难受,“没事,我也不知道我会这样。”   “我去找护士给你开个药吧。”李兆说。   “不用,我还没那么娇贵。”谈西律摇摇头说,“就是吐了一点而已。”   李兆看了看他,还是有些担忧。   吐了一通后谈西律也没胃口再继续吃了,回到床上后说自己有点困了想睡会儿,于是李兆把饭菜撤掉,等谈西律躺下后就坐在一边看他入睡。   谈西律被他看着睡有点尴尬,最后说,“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上次我们一起吃过的那个蛋糕。”   李兆知道他说的是之前那间餐厅的,不过这两天餐厅装修停业,他想了想,要不自己可以直接做一块拿过来,于是说:“可以,不过可能时间要久一点。”   “没事的。”谈西律说。   李兆:“那你睡吧,睡醒了说不定我就带回来了。”   谈西律难得露出来生病后第一次的笑容,他说:“好,我等你。”   大概是谈西律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对李兆发自内心的笑过,李兆也就没发现谈西律是为了支开他,给谈西律掖好被子看着他闭上眼睛后就关上病房的门走了。   没过一会儿,病房的门又开了,来人的脚步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看见谈西律睡着了他才坐在陪护椅上,伸手去碰谈西律放在被子外的手。   病房里有点凉,那人抬头看才发现窗户是开着的,于是站起来去关窗,他刚把窗户关上,就听到身后传来谈西律的声音:“你每天都在医院里,又不敢直接见我,你不累吗?徐淮名。”   徐淮名的手顿了顿,他转过身。   谈西律已经坐起来了,他穿着病号服,脸色很差,人又瘦了很多。   徐淮名心里有点难过,好不容易养胖了点,怎么又瘦成这样:“我怕你不肯见我。”   “那你偷偷地来就不怕我恶心吗?”谈西律看着他。   “怕。”徐淮名走过去,不敢像刚刚那样碰谈西律的手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我更担心你。”   “我发烧那天晚上你来了吗?”谈西律突然问,“通话记录里没有你,是我的幻觉吗?”   “去了的,可能是手机故障了吧。”徐淮名解释道,“我赶去的时候看见你父母已经把你带出来了。”   那时候是在晚上,徐淮名从研究所赶过来就废了好一会时间,到了小区门口后就见谈父母带着谈西律出来了,徐淮名不会在手机上打车,又一直拦不到车,只能系统搜索最近的医院,然后跑着去的,到了医院附近,又看到了李兆,他似乎和谈父母很熟悉,后来他看到他们一起进了医院。   徐淮名说完话看见谈西律脸色变得好了许多,知道对方没那么生气了,他刚舒了口气,又听见谈西律说:“我知道你这么关心我是因为你的程序设定,其实挺没意思的,躺在病床上的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都快十年了,我觉得或许我那么爱徐淮名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但也不是没有了这个人我就不能活,你看,那七年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呢,就和那个教授说,让他帮你把程序改掉,你又不是真的爱我,总来找我,我也挺烦的。”   “我也在努力走出来了,毕竟,你和那个徐淮名耗费了我太多时间了,我得找个真的能陪我走下去的人,你也看见了,李兆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他对我挺好的,可能就是性格混了点,但是他是人嘛,又不是你们机器人做事那么刻板,他会改的,而且,他做甜品也很好吃,我刚刚把他打发出去就是让他给我做蛋糕去了。”   “我也不是只能吃你做的蛋糕。”   谈西律说完后,空气中有几秒的安静,谈西律看着俨然已经变了脸色的徐淮名,等他答话。   或许是谈西律的目光太灼烫,逼得徐淮名无法逃避,不得不去回答,他神情很是受伤,喊了一声:“阿律,你不要这样。”   “我想过了,这是最好的办法。”谈西律笑了,他弯着唇,但眼神却是无尽的悲伤,“我会慢慢遗忘你和他,你也要忘记我。”   难过的是,谈西律在这段感情里需要同时忘记两个人,本来纯粹的爱却是编织的谎言,像是一场闹剧,把谈西律的心扎得破碎。 第41章 克卜勒   医生说谈西律一直反复发烧是因为心理问题,说的确实没错,谈西律在徐淮名来过以后精神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除夕那天早上已经彻底退烧,医生批准可以出院了。   谈父母都诧异他的病怎么突然好了,对此,谈西律瞎编道:因为见你们太辛苦了,身体也看不下去了。”   谈母叠着病床的被子,回头乜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亏你想得出来啊,真当你妈得阿尔茨海默病了?”   “我哪有。”谈西律撇撇嘴,剥了个橘子,往嘴里塞了个橘瓣,橘肉冰凉,吃起来有点冰嗓子。   “少吃点橘子,上火,你烧才退,别到时候嗓子又发炎。”谈父把他手里的橘子夺走,自己吃了起来,“你老父亲爱儿心切,就让你老父亲来替你承受这份痛苦。”   谈西律:“……”   贪吃还找借口?   “妈,你看我爸……”谈西律不高兴了,“欺负我病才刚好呗。”   “行了,你爸说的也没错,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别馋橘子了。”谈母说,“你俩别玩了,快收拾东西,等下小李来接咱们回去,别人家都来了咱们还没收拾完,该让人家等急了。”   “李兆也要来?”谈西律一愣,抿了抿唇,“不是已经叫了车了吗?”   “本来是叫了,但是小李那会说他家里人前两天飞国外过年去了,他不想去,只能一个人过除夕,我寻思一个人多孤独啊,反正添双筷子的事,就把他喊来了,还能热闹一番,你生病人家也忙里忙外地操心,你发烧那晚,过年医院人满为患的,根本占不到床位,要不是人家帮忙,你醒来的时候还在大厅挂水呢。”谈母说,“妈知道你对人家没那种意思,但起码得请人家吃顿饭谢谢人家,这是最起码的礼貌,知道吗?”   “知道了。”谈西律回答,“我懂。”   谈母“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你那位呢?妈早就想说了,你生病了这么多天,看都不来看你一眼,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了?什么都是小李来的,前两天那护士还问我说你和小李在一起多久了,妈都没好意思回答,早前还说了过年让你带那位回来,我看也别带回来了,竟让妈生气。”   “妈……”谈西律拽了拽谈母的衣服,替徐淮名辩解道:“也用不着踩一捧一吧,其实徐淮名他不是没来的,他嘴笨,又不会说话,来的时候都是偷偷来的,你们当然没见到了。”   谈西律指了指床头柜上还没来得及收掉的甜品纸盒,继续说:“那就是昨天他来给我带的。”   谈母手上的动作顿住,转头往床头柜上一看,怔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谈西律,有点迟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谈西律笑笑,“骗你们干嘛?”   其实不止甜品,徐淮名那天和谈西律说要让他给个机会之后就开始追谈西律,每天来给谈西律带各种小吃,谈西律总觉得徐淮名给他身上下了咒,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总是吃不下去,但只要徐淮名在,他胃口一定会大开。   不过他可不敢和谈母说,因为还有很多生病不能吃的他都吃了。   谈母看着他:“既然这样,那你把人家喊家里来呗,也让我看看,这个迷了你十年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谈西律下意识地要答应,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和徐淮名现在还是分手状态,他前两天还和他扯淡自己要和李兆在一起,哪能把人喊家里啊,再说了,他也没打算和人家复合,忽然把人带回家,又见到李兆,那不得炸了天?   谈西律摇摇头说:“不行,既然李兆要来,徐淮名肯定不愿意来,他认得李兆,知道李兆和我相亲过,我怕他不高兴。”   谈父“啧”了一声,“这就护上了,也不知道谁……唔……”   谈西律连忙捂住了谈父的嘴巴,瞪着他:“你不要造谣啊。”   谈父“呜呜呜”了好几声,谈西律小声说“我给你买烟”后才消停了。   “你们爷俩瞒着我什么事?”谈母眯了眯眼睛。   “没有。”谈父被捂得难受,谈西律松手后咳了几声,说:“前两天小律还和我说他小李对他那么体贴,等啥时候踹了他男朋友和小李好呢?结果现在呢?哼……”   “爸……”谈西律一把拽住谈父的胳膊,打算说他,余光忽然看到病房门口站了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徐淮名站着门口,脸色不甚好看。   谈西律这才想起来,好像早上徐淮名给他发过信息,说今天会来。   谈西律不知道徐淮名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了谈父的话,他张嘴欲要辩解,可又想起自己原本就没有打算和徐淮名复合,与其耽误他的时间来追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还不如就此误会,让他早早死心,回他的实验室,于是轻飘飘地看了徐淮名一眼,紧紧闭上了嘴,没对谈父的话做任何辩解。   片刻后,谈西律听到了脚步离开的声音,他又转过头看病房门口,果然,徐淮名已经走了。   十分钟后,李兆来了病房,看得出来今天刻意收拾了一通,穿了身正经西装,比平时更有精神,或许是富家子弟爱穿大牌衣服,还挺难想象出来这是一个甜品师。   李兆把谈母收拾得东西提上,对谈父谈母说:“车停在医院门口,叔叔阿姨您二位先下去,东西不重,我一个人就能提。”   “那哪行呢?你这孩子太客气了。”谈母弯着眼睛,她是打心眼里喜欢李兆,“东西又不多,让小律提就行,他躺了那么久,也该锻炼了。”   “没事,西律病才刚好,就不要累着了。”李兆说,“咱们快走吧,待会怕堵车。”   “我能提,又不是什么娇弱女孩。”谈西律从李兆手里提过两打东西,往前走。   “这孩子就是倔,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行,”谈母笑了笑,看着谈西律离去的背影说,“那行,咱快走吧,回去还得弄年夜饭呢,到时候好好给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谢谢阿姨。”李兆说。   谈西律先进的电梯,他走得快,赶上了这一趟,最后一个人上来后,电梯里的其他人摁下了电梯键,谈西律感觉身后有人在拽他提的东西,他戒备性地往后一看,才发现徐淮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电梯。   原来他一直没走。   谈西律靠近他,说:“重,我帮你提。”   “不用,我又不是拿不了。”谈西律看了他一眼。   “阿律,李兆可以帮你提你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行。”徐淮名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有点委屈,“你得给我机会啊。”   “这不是机会不机会的问题。”谈西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仔细斟酌了一番,“你的身份,在我这里是直接pass掉的,我没办法给你机会。”   “为什么?”徐淮名抓住了谈西律的胳膊,“除了我是AI,哪里不如李兆了。”   谈西律没回答,他觉得徐淮名状态有点不对劲,往常都是很乖顺的,今天多少有些胡搅蛮缠了。   电梯停下了,大家一涌而出,没人注意电梯角落僵持的两个人。   眼见电梯门又要关上,谈西律甩开徐淮名的手,往前走去,他说:“就因为你是AI,所以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在做梦吗?指望我和一个AI在一起?”   “只是因为我是AI吗?”徐淮名忽然笑了,他声音变得很冷,“那如果,是以前的那个徐淮名呢?他是AI,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谈西律的脚步顿了顿,他忽然觉得徐淮名怎么变得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他好讨厌。   他转过头,看着徐淮名,给了他最后的重重一击,他说:“也许会吧,毕竟我不认为我会爱上一个复刻品。”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彻底合上了。   、   谈母过年最爱买那些小零碎,家里果盘又是花生瓜子,又是糖果巧克力,还有各种坚果橘子,满满当当地摆在茶几上,往年谈西律会在除夕前跟着家里大扫除,总要累得腰酸背痛好几天,今年倒是因为生病暂时躲过一劫,回来后直接瘫在沙发上看电视了,显得优哉游哉。   李兆坐在他旁边,突然往他身后塞了个东西,谈西律觉得硌得慌,疑问道:“什么东西?”说着坐直身子从后面掏出来,看到一个摸起来挺厚的红包。   谈西律觉得李兆有点搞笑,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收什么红包。   “我不要。”他拆都没拆直接还给李兆:“当我是小孩啊?”   “你拆开看看呗,万一是你喜欢的。”李兆说,“谈小孩。”   ngzicp.co复刻品 第42章 小情歌   谈西律在聊天框中敲出新年快乐四个字,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他是心疼徐淮名的,可也只能是心疼,他无法敞开心怀的去爱徐淮名,他们之前横亘了太多,并不只是一个AI的身份。   就像是博恩教授说的,无论是以前的徐淮名还是现在的徐淮名都是把他当成实验情感的目标来对待,所以谈西律无法去辨认徐淮名口中的“我爱你”到底是他的程序设计还是他发自内心的爱。   他确实有些动摇,现在的徐淮名显然更睿智成熟,更能明白自己心软,也更懂他,他不能确定有一天会不会真的沦陷进去,但如果真的这样了,他会觉得对不起以前的徐淮名,所以他犹豫了。   谈西律吐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思忖之际,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号码显示为李萱蝶,上一次因为要询问和覃思喆在办公室里的人是谁谈西律存了她的号码,不过这么久以来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拨电话,除夕晚上给他打电话的一般都是道新年快乐,但谈西律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一回不一定。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女孩的哭泣声,李萱蝶抽噎着说:“谈老师,你能一趟医院吗?我好害怕。”   这一年的除夕似乎注定不会很平静,窗外的天灰败颓然,烟花似乎燃不尽,升在半空中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不知开了多少朵后又骤然飘起了雪,落在树的枝丫上、地上、房顶上,蒙蒙的又看不清。   凌晨零点十五分,新闻报道某路段发生车祸导致一人重伤;零点二十分,手足无措的李萱蝶给谈西律拨电话,覃思喆在抢救室抢救,下了两次病危;零点二十三分,谈西律着急忙慌地换好鞋下楼赶去医院。   “谈西律,你要去哪?”谈西律刚下到楼下,李兆追了下来,他捉住谈西律的胳膊问道。   “我学生出事了,我得去看看。”谈西律喘着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是他意料之外的。   “我送你吧,下雪不好打车。”李兆说。   谈西律看着确实雪势有些大,而且除夕也没多少出租跑,于是点点头。   李兆去停车场开车,谈西律到小区门口等他,经过那个木椅的时候谈西律看见那盏路灯灭了,不过那盏路灯也总是发生故障,所以谈西律没多注意,况且已经这个点了,他猜徐淮名也已经走了,于是直接去了小区门口。   他刚到小区门口,徐淮名的车也出来了,打开车门上了车,他和李兆报了医院地址。   李萱蝶说覃思喆是出来飙车出的车祸。   覃思喆家每年除夕的年夜饭都会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驰野行是覃母的学生,今年也被邀请来了,还带着他的未婚妻。   他们腊月的时候已经订了婚,在饭席上,驰野行宣布了一个喜讯,他要当爸爸了,年后会挑个日子正式办婚礼 。   就是这句话让覃思喆炸了锅,他直接站了起来,眼睛红得厉害,他说:“驰野行,你真的……要当爸爸了?”   “覃思喆,你坐下。”身旁覃母拉着他的胳膊,怕被看了笑话:“你懂事一点。”   覃思喆却挣脱开了覃母的手,一点也不顾面子,他又问了一遍:“你要当爸爸了是不是?”   驰野行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眼神冷冰冰的:“是,我要当爸爸了。”   就是那一瞬间,覃思喆觉得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明明室内开了高温度的空调,他全身却是止不住地发冷。   覃思喆扔了筷子,说我没心情吃了。   席座上的人一头雾水,不明白覃思喆这是搞得哪一出,不过覃家这儿子总是这样任性,于是在他离座以后根本没几个人在意。   除了李萱蝶。   也只有李萱蝶跟着覃思喆离了席。   “覃思喆,你要去哪?你的腿伤还没好。”见到覃思喆在门口换鞋,李萱蝶皱着眉问。   “出去透口气。”覃思喆蹲下来系着鞋带头也不抬地说,“我腿怎么样了我最清楚。”   “那我跟你一起去。”李萱蝶找到自己的靴子穿上。   “不带。”覃思喆说。   “为什么?”李萱蝶捉住覃思喆的胳膊。   “我去飙车,你不怕死吗?”覃思喆挑了挑眉。   李萱蝶纵然是大小姐,但她家是书香门第,学的也一直是琴棋书画,她到现在还没学开车呢,也没必要学,她家有司机,飙车这种事偶尔在朋友圈见过,但她从来没尝试过。   此时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点激动,她坚定的点点头 说:“我不怕。”   覃思喆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但最终还是带着她去了。   覃思喆生来野性,不愿意被条条框框束缚,开车的时候化作一只大漠孤鹰,在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抛开腐烂发霉的喜欢,沉醉的,腐朽的,什么都不是。   他不要再那么廉价的喜欢驰野行,他总该有新生活。   禁锢在心底的恶魔挣扎着破出牢笼,恶魔的魔爪是恐惧和自由,一寸一寸地剜烂覃思喆的心脏,叫他抛弃理智,叫他挣脱枷锁,叫他远离人世间的欲。   车速越来越快,少女惊恐的尖叫在耳畔萦绕,覃思喆此时已经化为野兽,他要解放自己。   意外发生的是如此突然,拐弯处一阵刺眼的转向灯射过来,覃思喆的视线被煞的进入长达一分钟的失明。   “覃思喆,靠边!!”李萱蝶去抢方向盘,可还没摸到,对面的车重重地撞过来。   覃思喆靠残存的意识先伸手将女孩护住。   “滋……”一阵耳鸣,整个大脑都是麻痹的状态,覃思喆感觉从头顶流下了液体,腿部刺痛万分,心想之前好不容易才好的腿估计又二次受创了,随后在女孩的惊叫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天才从医院出来,没想到晚上又进来了,李兆刚把车停好,谈西律就打开车门下来车,之前听电话里李萱蝶的声音很惊慌,怕多来人吓到他,谈西律走出几步后又返回到车前对李兆说:“你就不要上来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李兆看了看他,说:“我就在车上等你吧,半夜更不好打车了。”   谈西律心想也行吧,于是点点头。   抢救室在三楼,电梯前不少人在等,谈西律直接爬的楼梯,气喘吁吁地赶到,抢救室门口李萱蝶一身血地在哭。   “李萱蝶。”谈西律叫了她一声。   “谈老师。”李萱蝶听到了谈西律的声音,她转过身来,漂亮的脸蛋早已经哭花。   谈西律走过去:“里面怎么样了。”   李萱蝶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覃思喆流了好多血,老师,他会不会死啊。”   “没事的。”谈西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李萱蝶身上,他拍拍李萱蝶的肩膀,说:“没事的,覃思喆不会有事的。”   “哦,对了,你通知他的家长了吗?”谈西律问。   “我不敢。”李萱蝶仍旧在哭,“我不敢……警察把那个酒驾的司机带走了,让我给覃阿姨打电话,我不敢打。”   女孩像一只脆弱的蝴蝶,汹涌起飞时只追求刺激,可终于被折断了半臂翅膀,嗅到了同伴的颦死气息,终于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   “好,没关系,我来通知。”谈西律安抚着李萱蝶,“你先坐在旁边,老师在,你不要害怕。”   李萱蝶颤颤地答了声好。   约莫二十分钟后,医院进来了一大批人。   为首的覃母见到李萱蝶时捉着她的手问:“小蝶,怎么回事啊,怎么就能出车祸了呢?思喆怎么样了,伤势严不严重啊?”   “阿姨……”李萱蝶低着头,不敢看覃母的脸:“我不知道……他为了救我死死的护住我,不然现在躺进去的是我,好多血,阿姨,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说话间,忽然,她看见站在人群当中的驰野行,立马站了起来指着他气愤地说:“就是你,覃思喆就是因为你才去飙车的,你为什么要刺激覃思喆,为什么要告诉他你要当爸爸了,这下好了,覃思喆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高兴了吧。”   此言一出,比驰野行先怔住的是覃母,她反应迟钝地看向驰野行,又拽着李萱蝶的衣服,问道:“小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李萱蝶哭哭啼啼地说:复刻品 第43章 青玉案   日头在地平线探出小半个头,一夜冬雪后整个城市都裹着一层银白,橘红色的日光斜斜地映在雪上,大年初一早起的孩童见到皑皑白雪兴奋得很,团成雪球开始打雪仗。   一颗雪球“啪”的打在木椅的椅背上,徐淮名被惊醒,他缓缓地睁开眼,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在和谈西律分开以后徐淮名的身体机能开始逐渐下降,即使又检修了两次但是仍旧是没有任何效果。   博恩教授最后一次给他检修结束以后紧蹙眉头,有些摸不准徐淮名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研发徐淮名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七号在研发,博恩教授只在徐淮名出厂之后才见到他。   不得不说,AI果然比人更厉害,做出来的徐淮名简直毫无瑕疵,和七号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比七号更加完美。   因为徐淮名更加智能,所以检修方式比其他型号的机器人更复杂一些,不过检修频率会更高一些,但程序损坏的几率相对来说又会更小。   只是博恩教授不明白徐淮名到底怎么了,时不时就会自动关机,五感也不如以前那样敏感了,整个人好像变得十分受挫,好几次他都已经站在对方面前了,徐淮名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博恩教授心里其实有个隐约的猜想,但他觉得不太可能,也不敢相信。   他没把这个猜想告诉徐淮名,所以徐淮名在木椅上醒来时也只是以为自己的身体又发生故障自动关机了。   在这么低温的外面呆了一晚上,即使是AI也不一定就能承受得了,双手冻得有些发青,徐淮名努力让系统将体温恢复正常,但系统缓慢,在原地又轴转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回暖回来。   等到完全恢复正常后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徐淮名抹了一把脸,从木椅上站起来,避开那群打雪仗的小孩子,走到鹅卵石的走道上。   站在小区的楼栋前,徐淮名抬头看了一眼楼层,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谈西律到底住在哪一栋楼,也没敢去打扰谈西律。   昨天从医院出来以后徐淮名有那么一刻的茫然,腊月寒冬的冷风刺骨,吹到他的脸上,徐淮名能感到轻微的刺痛,但丝毫不及他那颗心在被谈西律一次又一次拒绝之后的难过。   博恩教授很早就告诫过他,一定不能对人类动感情,可偏偏他就往这个大坑里跳了,瞧,摔得这么惨。   深吸一口气,徐淮名脚步缓慢地往距离医院最近的甜品店走。进到店里时阿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看着他,随后“哎呀”一声,说:“稀客呀。”   徐淮名和谈西律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店里了,现在店里全权是阿琳在负责。   大概是因为除夕夜,店里没什么人,阿琳都已经在收拾打烊了。   “徐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谈老师呢?他没来吗?”阿琳问。   徐淮名反应迟钝的“啊”了一声,垂下了头,他说:“我们分开了。”   阿琳张大嘴巴,十分震惊地说:“分手了?怎么会呢?”   “是我的问题。”徐淮名抿着唇,神情很是悲伤,“是我把他惹生气了。”   阿琳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叹了口气,说:“徐哥,你也不要太难受了,谈老师脾气很好的,你多哄哄他就好了。”   “哄不好的。”徐淮名说,“哄不好的。”   徐淮名想,他的身体也不能支持他再浪费时间了。   尽管博恩教授什么都没告诉过他,可徐淮名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地自动关机、注意力不能集中、机能反应缓慢、五感不再敏捷,这些都是他的机能在老化,就好比人类老去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淮名是在加速衰老。   “要不这样吧,徐哥,今天是除夕啊,你可以去找谈老师呀,和他道个歉,服个软,等零点的时候祝他新年快乐,辞旧迎新嘛,谈老师肯定愿意和你和好的。”   阿琳支了个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总得试一试啊。   “今天是……除夕?”   “对啊,徐哥,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阿琳说。   “哦,没有。”徐淮名摇摇头,扯了个笑,“是我刚刚没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因为系统缓慢的原因,早上连节气播报也不提醒了,他自然不知道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那好吧。”阿琳笑了起来,“新年新气象,希望你们能和好。”   不过结果显而易见,徐淮名发出去发消息石沉大海,甚至连谈西律的面都没见到。   徐淮名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打算走了。   昨夜教他放仙女棒的小孩这会儿下了楼要去打雪仗,刚好见到徐淮名,小孩露出笑容,喊他:“大哥哥,你怎么还在啊?难道是还想玩仙女棒吗?”   徐淮名听见有人喊他,转过身来,看见是这个小孩,他摸摸小孩的头,说:“不是啦,哥哥在等一个人。”   小孩挠了挠头:“你等谁啊?”   徐淮名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小孩,但忽然想到,这个小孩住在这小区,万一知道谈西律呢?于是回答道:“我在等一个叫谈西律的人,你认识他吗?”   “你在找谈哥哥呀?”小孩说,“谈哥哥今天不在家,我早上去他家找他玩的时候谈阿姨说他去医院啦。”   “医院?”徐淮名捉住小孩的手,紧张地问道:“他又生病了吗?”   “不是不是。”徐淮名的劲儿有些大,他感觉有点手有点疼,努力挣脱出来,摇着头说,“好像是谈哥哥的一个学生出事了,昨晚谈哥哥赶去了医院。”   昨晚……   徐淮名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被自动关机以前隐约听到有人经过的脚步声,原来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亲口和他说新年快乐了。   “那你知道他在哪个医院吗?”徐淮名问。   小孩:“这个我不知道哎,不过哥哥你可以去看看本地新闻,我妈妈说谈老师那个学生好像是车祸进的医院,还上了新闻。”   “好,谢谢你啊。”徐淮名从兜里摸出来一把糖,送给小孩。   小孩揣着糖笑得很开心,对他说:“哥哥,你惹谈哥哥生气了吗?”   徐淮名看着小孩,点了点头。   “那你要好好哄他呀,他昨天可不是一个人去的医院哦。”小孩说。   徐淮名一怔,忽然想到了李兆,心口微微刺痛,他说:“哥哥知道了。”   徐淮名上网搜索了最近的本地新闻,意外的,发现居然是覃思喆出了车祸,徐淮名找到新闻上他住的医院,然后拦了一辆刚好从面前经过的出租车。   十分钟后,徐淮名抵达医院门口。   大年初一医院人倒是没往常那么多,徐淮名不知道覃思喆在哪个病房,经过护士站时他问了值班护士,最后找到是在三楼。   覃思喆抢救了四个小时,算他福大命大,凌晨四点的时候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对外面的所有家属说手术成功了,不过覃思喆暂时还没醒来,他的伤势不算太重,虽然伤了不少地方,但是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处,术后恢复也不会太难,唯一就是他的腿原本骨头就没长好,现在二次受创怕要一阵子好过去了。   “只要没事就好。”覃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她不停地抚平心口,要是覃思喆真的出事了,她真是没法给覃家一个交代。   李萱蝶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女孩子原本就容易哭,听到手术很成功后眼泪又止不住了。   “既然没事了,老师,你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覃思喆对覃母说,他也是劫后余生,昨晚不该那么着急逃避覃思喆,谁知道覃思喆那么冲动。   覃母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得等着他醒过来,不然我睡不着。”   她转头对李萱蝶说:“小蝶,要不你先回去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一个姑娘,肯定吓坏了,好好睡一觉。”   李萱蝶抹着泪,说:“我得等覃思喆醒过来。”   覃母:“那也得干干净净的等,你看你身上这么多血,到时候吓到了覃思喆怎么办?”   闻言,李萱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也觉得全是血实在是不好看,最后只得点点头。   谈西律原本也被劝返了,但他白天烧刚退,晚上又把外套给了李萱蝶,这会儿又开始咳嗽,脸色隐隐约约复刻品 第44章 是风动   谈西律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动了一下身子,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他低头一看,发现是李兆的外套,他心想估计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李兆怕他冷给他盖的。   他弯腰把外套捡起来,弹了弹上面的灰,这件外套有够暖和,他睡在走廊里都没有感觉到冷。   这个点医院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年初一有小孩吃错肚子闹进了医院,哭哭啼啼的,怕痛,不让医生打针,隔着老远,谈西律都能听到小孩被无情的扎一针后的惨叫声。   谈西律突然想到小时候谈母也说他怕打针,有一回感冒带他打针,他两脚一蹬,把打针医生的门牙都踹掉了,想到这块谈西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点傻,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看到自己的表情,然后才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覃思喆的病房在走廊尽头最后一个,谈西律往病房走,他还不知道覃思喆醒来了没。   覃思喆病房的旁边是一处水房,谈西律经过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个人影,他不经意往里面扫了一眼,忽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一怔,轻轻叫了一声:“林长宇?”   林长宇正在接热水,听到有人叫他,抬眼一看:“谈老师……”   “你怎么在这?”谈西律有些惊讶地问。   林长宇和他继父的事情之前在医院闹了一回,有人拍了照发到网上,后来还上了新闻,后续听说他继父公司偷税漏税被查封,他继父直接被送进去了,就剩下他哥两了。   谈西律这些天又是生病又是住父母家也没空去确认一下。   “我看到新闻了。”林长宇回答,“我想来看看覃思喆。”   “这样啊。”谈西律说,“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你不用担心了。”   林长宇点点头,说:“我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刚刚说有点渴,想喝水,我就来给他接了。”   他抿着唇,停下来,忽然又对谈西律说:“谈老师,我和小智要走了。”   “走了?”谈西律愣了一下,“你们要去哪里?”   “你看新闻了吧,那个男人进去了,林漫玲……”林长宇顿了顿,又说:“她给我和林小智在她老家买了两套房子,外公说让我们先回老家,让小智继续上学,我就在那找个工作吧,等以后小智长大一点再做打算。”   “这样啊。”谈西律想了想,点点头,“这样也好……”   “不过你和覃思喆……”   谈西律知道林长宇喜欢覃思喆,相对来说,他更喜欢林长宇和覃思喆,毕竟是同龄人,两个人都像是满身伤痕的小狗,能够互相舔慰,而不像是驰野行,只会更添伤疤。   只是感情这种事很难说,覃思喆喜欢的是驰野行,这没办法。   就像是他即使和徐淮名分开了,但也不可能去找李兆。   开水已经接满,林长宇却有些出神,直到水漫过杯口,滚烫的液体灼在手背,林长宇“嘶”了一声,把杯子放下了,他走到水龙头那,用冷水冲着烫伤的地方。   “我和覃思喆……”林长宇摇摇头,灼伤的刺痛感让他有些麻木,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说:“等以后有缘吧,等他不喜欢驰野行了,又或者我还喜欢他。”   谈西律叹了口气,他说:“你是个好孩子。”   林长宇看着谈西律,扯着嘴角笑笑,只是那笑看起来很苍白,十分难过。   林长宇烫伤的地方有点严重,烫出了水泡,谈西律有点看不下去,说:“我去药房给你买烫伤膏。”   “不用。”林长宇推辞道,“冷水冲一下就好了。”   反正他以前就是这样的。   “那哪里行?”谈西律说,“我去给你买药,涂了药才好得快,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没等林长宇回答,谈西律先走了,独留林长宇留在原地,他看着谈西律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最后无奈地叹了声。   谈西律走后没两分钟,林长宇便听到了皮鞋的踢踏声,手不是很疼了,他关掉水龙头,拧好水杯,走出水房。   驰野行从覃思喆的病房走出来,看起来有些急躁,他从口袋摸出一包烟,似乎又想起来医院不能抽烟,又悻悻然地把烟塞回口袋,最后打开旁边的窗户透气。   林长宇很不喜欢驰野行这个人,从头到脚都不喜欢,披着一张正装皮,明面上对谁都毕恭毕敬,背地里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们的眼里永远是金钱与利益排在第一位。   林长宇端着热水杯走过去,驰野行余光看到他,原本焦躁的表情换上一副笑脸,“辛苦你了,思喆在里头呢,你进去吧。”   林长宇走到病房门口,却没往里走,而是望向他驰野行,他忽然问:“你后悔吗?”   驰野行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林长宇是什么意思,他眼神略带复杂地看着林长宇:“你……”   林长宇直直的与他对视,语气冷冰冰的:“驰野行,其实你也在吊着他对吧?因为他妈妈让你帮帮她,覃思喆那么皮,你对这种孩子很棘手,没兴趣,但那是你老师的孩子,你没办法拒绝,而你无意中发现覃思喆喜欢你之后觉得可以抓住这一点,你一边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一边残酷地告诉他你是直男,你不喜欢男人。”   “驰野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如果真的对覃思喆一点意思都没有,就不要恶心他了。”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像是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呕人的黑洞内,一个不大的孩子无情地把驰野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这让驰野行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扎破了,让他有一瞬间想唾弃自己。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烂人罢了,哪值得谁喜欢。   他看见林长宇那双眼睛如同一面清澈的镜子,照着他的脸,他看见里面住着一个肮脏的东西,同样的脸,但他的身体里却盛满了欲望。   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飞蛾,因为攀附着欲望,于是不择手段,踩着很多人染满鲜血的肩膀,一层一层地抵达金字塔顶端,成为万众艳羡的蝴蝶。   只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他没有退路了。   他眯了眯眼,对林长宇说:“哪有怎样?他不还是喜欢我?”   少年的恨意丝毫不掩饰,那双眼睛变得像是一条毒蛇,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这个高傲自大的人,他要找寻机会,咬到他的要害,用毒液浇灌,让他生死不能。   只可惜这个人太厉害了,他还只是一只小蛇,他威胁不到对方。   手上灼伤的伤口好像又疼了起来,林长宇忍着,他看向驰野行,闷闷地吐出几个字:“你等着。”   驰野行坦荡地对他笑了笑。   谈西律在水房没有见到林长宇,猜他是回了病房,于是拿着药膏去病房,在病房门口见到了驰野行。   驰野行表情看起来很糟糕,像是很生气,不过看见谈西律后便恢复了过来,说:“你醒了?”   谈西律点点头,说:“醒了好一会儿了,刚刚去下面买了点药。”   驰野行应了一声,又说:“李兆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他提前和我说了,你回去的时候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那么麻烦了,这边好打车,我自己回去就行。”谈西律推辞道。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又是思喆的老师,要不是你昨晚及时通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没关系的。”谈西律想起来自己还没去看覃思喆,于是说:“我听说思喆醒了,我还没看他呢?”   “对,醒了,在里面了,还有他的朋友,你直接进去就好。”驰野行说。   谈西律:“那好。”   覃思喆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全身上下就留着一张脸,林长宇正在用棉签给他嘴巴沾水,小心翼翼地,谈西律看到他受伤的那只手用袖子挡着,大概是不想让覃思喆瞧见。   医生说术后不建议喝水,覃思喆有点渴,就只能用这个方法。   见谈西律来了,覃思喆艰难的扯着嘴角露出笑容:“谈老师来了。”   “感觉身体怎么样了?”谈西律坐在旁边的病床上,开玩笑地说:“昨晚刚来医院,听李萱蝶当时的描述,我们都差点以为你不行了。”   “她就是喜欢夸张,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是心口还有点疼,得缓缓。”   “那就好。”谈西律说,“术后就要好好恢复了,多听医生的话,有需要的及时说,千万不要犯浑,学校那边覃教授到时候会去交涉,你就放心,好好养伤。”   复刻品 第45章 桃花诺   似乎是因为在生死关头经历了这么一遭,覃思喆什么都想通了,从前他眼里满满的都是驰野行,现在躺在病床上,看向对方的眼神俨然已经陌生。   驰野行因为和林长宇闹了不愉快有些烦闷,去医院天台吸了两支烟,身上沾染了一点烟草味,不算熏人,但不太好闻,他坐在陪护椅上,垂眼替覃思喆剥着香蕉。   覃思喆知道驰野行爱抽烟,他站在高位,有些事情迫不得已故而压力很大,以前在公寓里有时候覃思喆去阳台浇驰野行养的那些花花草草,总能见到地上不少烟头,覃思喆那时候边收拾边和驰野行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那肺怕是要黑了。”   驰野行反正是不听,嘴上说知道了,等下一回覃思喆再去阳台时又能看到一堆烟头。   覃思喆总在提醒驰野行他的各种不好的习惯,哪怕是驰野行打算结婚后搬离公寓的前一天,覃思喆都在让他改改那些坏毛病,但是现在,覃思喆再也不管了。   驰野行要当爸爸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也不该再奢望什么。   反正他还年轻,等他遇到新的人,他就能忘记驰野行了。   思及至此,覃思喆对驰野行说:“我说你啊,都说了那么多次了不叫你抽烟,你还抽,味真的很大。”   “有吗?”驰野行皱了下眉头,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闻着好像是有点,他说:“那我回去换个衣服去。”说罢,把剥好的香蕉递给覃思喆。   “那倒是没那么严重。”覃思喆接过香蕉,吐出一口气,忽然对驰野行说:“你和珊珊姐定好在哪天办婚礼了吗?”   似乎是没想到覃思喆会主动问这个,驰野行微微一怔,然后回答说:“还没和她商量呢。”   “那可得提上日程了呀。”覃思喆眼睛捎抬,看他,“女孩子都喜欢漂漂亮亮的穿婚纱,等后面显怀了就不好看了。”   驰野行沉闷的“嗯”了一声,嗓子有些干哑:“这两天回去和她商量。”   覃思喆点点头,又说:“还有,我之前总叫你戒烟你不听,现在既然有宝宝了就必须戒烟了,哪怕少抽点,脾气也得收敛着点,对小孩子要多一点耐心,我能听你话是因为我喜欢你,但小孩子又不这样,他们很顽皮的。”   驰野行觉得覃思喆似乎有点啰嗦了,他心生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这些,他正想发出疑问,但很快,覃思喆就告诉了他原因。   覃思喆对他说:“驰野行,我在你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了,做手术的时候我其实稍微有点意识,我能感觉到那些器械在我身体里搅动,那时候我忽然在想,我好像太虚度光阴了,总追着你跑,我其实应该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不该为你放弃我的人生。”   “所以,驰野行,这一次,我真的会彻底忘记你的,不会再任性地叨扰你的生活。”   顿了顿,他又说:“祝你新婚快乐。”   覃思喆向驰野行单方面宣布:他将浴火重生。   驰野行那张脸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明明从未对覃思喆动过心,在这一刻却觉得心里像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覃思喆硬生生拿走了。   他很迟钝的意识到,他和覃思喆的故事终于结束在这一篇章了。   谈西律从出租车下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昨夜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小区路上湿淋淋的,回来上楼前树上枝丫挂着的雪落下来,好巧不巧的掉在了谈西律手上拿着的李兆的外套上,回到家后谈西律先把那外套带到卫生间打算用干洗机洗一下再还给李兆。   他先回卧室换家居服,在医院待了一晚上,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不太好闻。   没想到谈西律换好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谈母把那件衣服先挂上了。   “妈,这个衣服得干洗。”谈西律走过去和谈母说。   “妈知道,小李的衣服嘛。”谈母扑腾着那件衣服,把手伸进口袋里,她洗衣服前都会习惯性地去掏一掏兜里的东西,忽然摸到一个环扣状的东西,她掏出来,看见是一枚戒指,她愣了一下,拿给谈西律看,“这里面怎么还有戒指啊?”   “戒指?”谈西律一怔,去看那枚戒指。   戒指是素环戒指,但是边缘点缀着不少小钻,在卫生间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弱的亮光,谈西律拿过那枚戒指,转动方向,仔细一看,发现内衬刻着字母。   [LOVE TXL]   爱谈西律。   这是谈西律下意识翻译过来的中文。   这是从李兆的外套里发现的,谈西律忽然想到,是李兆送给他的戒指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以李兆的审美,他买的必然是大钻戒,而且他和李兆现在根本没谈恋爱,他怎么会给他买戒指。   那会给他买戒指,来哄他开心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谈西律深吸一口气,把戒指套进自己的中指里,不大不小,正好戴了进去。   “儿子,这是……”谈母一直不明所以,突然见谈西律把戒指戴上了有点懵。   谈西律不说话,但眼睛变得有点红,他滚了滚喉咙,忽然抱住了谈母闷声哭了起来。   这是新年第一天的晚上,窗外万家灯火,不时烟花掠过,燃亮半空,然后消匿于暗暗黑夜。   屋内谈西律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哭湿了母亲的半边肩膀。   他沉闷着,如同一潭死水。   经不起一丝波澜,窒息感充斥在胸腔内。   让他喘不上来,在一片昏天黑地中,泪水分食着他的心脏,在他耳边嘶喊一句话。   谈西律动了动嘴唇,对谈母说:“妈妈,我好像弄丢了一个很爱我的人。”   谈西律又病了。   年初二谈母叫他起床,发现他额间密布着冷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枕头已经湿了半块。   这回谈西律死活都不去医院,犟得厉害,非要去他住的公寓,说徐淮名在那等他。   无奈,谈母和谈父只能把他带去。   公寓里冷清得很,哪有什么徐淮名,开了暖气让谈西律躺下来后,谈母叫了自己认识的一个私人医生,让他帮谈西律打吊瓶。   或许是在熟悉的环境里,谈西律输上液后就安稳地睡着了。   谈西律睡下来后谈母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开始收拾谈西律的公寓,听谈西律的意思之前一直是和徐淮名同居的,但这家里看起来倒是不太像住过另一个人。   电视柜旁边散落了一堆猫粮,谈母蹲下去把猫粮收拾起来,她怎么不知道谈西律还养过猫。   正这样想着,阳台那传来一声猫叫,谈母扭过头去,看见一只猫从阳台跳下来,然后走到谈母面前去吃猫粮。   谈母下意识地觉得这猫有点眼熟,感觉在哪见过,直到谈父提醒,“这猫长得和小律以前养的那只有点像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呀。”谈母摸着贝贝,贝贝没有以前那种见到陌生人的张牙舞爪,乖乖的任谈母摸着,它埋下头吃着猫粮,小嘴一动一动的。   “小律竟然还养了只猫,我还以为这孩子当年那么难过后不敢养了呢。”谈母说。   “确实是啊,那会儿还和你闹脾气了。”谈父说。   “不过这么些天他也不告诉咱们,就把猫扔在这,也不怕这点猫粮吃完了把猫饿死了。”谈父皱了皱眉说。   “不是还有那个孩子吗?”谈母说,“他肯定时不时回来的啊。”   “话是这么说,但你没发现这家里看起来也很久没住人了吗?”谈父想了想,和谈母说,“其实小律回家那天还和我说他和那孩子闹别扭了,你想想,闹别扭归闹别扭,总不可能连家都不回吧?还有你看这地上的猫粮,看起来就是好多天了。”   谈父这么一说,谈母也觉得不对劲来,她站起来去各个房间看了看,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卫生间的洗漱用品确实是两套,谈西律卧室衣柜里也有好几件看起来都不是谈西律型号的外套,厨房的碗具也是情侣装。   但是又转了一圈后谈母却知道哪里不对了,这间公寓里连一张谈西律和徐淮名的合照都没有,按说在一起那么久怎么可能没照片呢?谈母以前来这里没有刻意注意过,但现在这样一想,心里就梗了起来,甚至隐约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测。   谈母走出公寓,去敲隔壁的门,但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开门,无奈,她又上了一层楼。   恰好有一个阿姨从楼上下来,谈复刻品 第46章 童话镇 (完结)   徐淮名刚回来的时候给卧室的窗户搭了个百叶窗帘,日头刚升起来的时候阳光从缝隙里漏出来,树影斑驳,卧室向阳,微光落在人脸上些许懒洋洋的。   谈西律一病病了三五天,床边离不了人,烧还一直退不下去,谈母给他煨的汤也是吃了吐吐了吃,年初七那天早上,谈西律终于有了一阵子清醒。   阳光煞眼,谈西律睁开眼时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动眼珠子看向床边正在搅动小米汤的谈母。   他哑了哑嗓子,叫了一声:“妈。”   听到谈西律的声音,谈母手中勺子一抖,落在瓷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热汤撒出来,溅在她手背上,灼得刺疼,但她却忍着没说,把碗搁在床头柜上,用另一只手轻揉着烫伤的地方,看向谈西律,问:“你这孩子,可总算是醒了。”   谈西律眼皮还有些乏,他眨了眨眼,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今天已经初七了。”谈母说,“你要是再烧下去,再醒来估计就是在天上了。”   “哪有那么夸张。”谈西律扯了扯嘴角笑,笑了一会儿说,“妈,我有点饿了。”   “医生说要吃清淡点,妈就给你煮了米汤,怕熬米粥稠了不太好消化,来,你坐起来,妈给你端。”   “好。”谈西律躺了快一个礼拜,感觉肌肉都要萎缩了,挣扎着废了好大一股劲儿半靠在床头。   米汤是温的,入口刚好,谈西律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但好几天胃里没东西,会下意识地排斥,谈母往床边放了垃圾桶,一碗米汤有半碗都吐了出来。   谈母看着谈西律这样,心里也难受,她叹了一口气,扯过纸巾擦拭谈西律的嘴角,问道:“小律,都这么些天了,你那个男朋友怎么都没回来看过你啊?”   闻言,谈西律的手一顿,说道:“可能是忙吧?”   本来就分手了,人家肯定不回来了,何况一句新年快乐他也没回过,也不知道他在研究所怎么样了。   “真的吗?”谈母有些迟疑道,“这大过年的都在家里,能忙到哪里去?你以前不是说过说他开甜品店吗,是哪家店啊?”   “就是师范门口小食街旁边的那家甜品店,我总在那吃。”谈西律垂着眼说,也不知道徐淮名现在还开着那家店没。   谈母一怔,愣愣地看着谈西律,张了张嘴巴,半晌才发出声音:“那家店吗?”   谈西律觉得谈母的表情有点奇怪,但他搞不清楚状况,于是问:“那家店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谈母摇摇头,艰难地扯着嘴角,“没有。”   谈西律“哦”了一声,把剩下的米汤喝掉,把碗递给谈母。   谈母伸手接过,说:“你发烧那天闹着不去医院,你爸请了个私人医生,每天来给你打吊瓶,他待会要来给你打今天的,你这会儿先看电视,不要睡啊。”   “哦。”谈西律觉得有点纳闷,还给要醒着输液吗?但他没深想,说,“我知道了。”   谈母点点头,把碗端着拿去厨房。   谈母站到厨房的碗池边,从背后看肩膀一颤一耸的,贝贝原本在阳台晒太阳,见到谈母这样,从阳台进来,摇着尾巴进了厨房。   谈母感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拽着,低头去看发现是贝贝在咬她,她蹲下来,泪珠从脸上滚下来,摸着猫,说:“小东西,阿姨有点害怕。”   谈西律说徐淮名的甜品店在学校那条美食街旁边,可谈母前几天刚从那边经过买食材,那间甜品店从好多年前就关门了,也没有人收购,那谈西律是怎么去吃的甜品呢?   谈母一阵心悸。   贝贝舔着谈母的手心,喵喵地叫着,像是在安慰。   谈母把猫抱起来,闷头哭了一会儿。   大概十分钟后,谈父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这是谈父拖同事找的心理医生,听说在业界很有权威,他们找她来就是想确认一下,谈西律是不是和他们想的那样,真的幻想出来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从女人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时候谈西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打吊瓶吗?为什么没有拿吊瓶?而是坐在那像是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谈西律感觉很不舒服,他不解地看向谈母,谈母对他解释:“小律,医生就是先做个年初病人的问例调查,她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啊,不要有心理负担。”   谈西律皱着眉,不太想做这个调查,可又不好拒绝,只能点头。   女人看着谈西律,问他:“能告诉我你和你爱人的故事吗?一点也行。”   谈西律有些疑惑:“这也要问吗?”   女人扬着唇笑了,“我好奇。”   谈西律看她,半晌才张口:“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后呢?找过你没有?”女人问,“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找过。”谈西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是……他的问题。”   “什么问题?”女人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谈西律抬眼瞧她,顿了顿,说:“我不想回答。”   “那好吧。”女人摊了摊手,说,“不回答也行,那方便问问,分手后他和你用手机联系过吗?”   谈西律点点头,说:“联系过,除夕夜他和我发了新年快乐。”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吗?”女人说。   谈西律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翻到徐淮名的微信聊天框,在除夕夜十二点左右徐淮名确实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消息。   “是因为分手你才没有回他吗?”   “不算是,那天我有学生出车祸了,我没有顾得上,后来忘记了。”   “那要是学校没出事,你会回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再联系。”   女人点点头,又说,“手机可以给我用一下吗?我不乱碰。”   谈西律:“可以。”   女人笑了笑,她画的是很精致的妆容,烈焰红唇,却难得让人觉得没什么距离感,她垂眼看着谈西律的手机,漂亮的手指轻轻滑动着。   有一瞬间谈西律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和徐淮名很像,但徐淮名很温和,没有这么锐利。   过了一会儿,女人把手机还给他,表情没有之前那样的慵懒,更严肃,她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两个手机?”   这话一出,谈西律脸色明显一变,随后别过眼,说:“我没有。”   “是吗?”女人摁了一下手机,然后站起来,看了一眼谈西律的床头柜,又转身推拉开衣柜,最后蹲下来,在衣柜角落发现一个小箱子。   她把箱子拿出来,里面有手机振动的声音。   女人把箱子放到床头柜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对谈西律说:“每个人在和别人发信息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习惯,比如有些人会每发一句话加一个表情,又或者有些人会喜欢加标点符号,你和你爱人的聊天记录从对话习惯上来看应该是一个人在发。”   “你这是什么意思?”谈西律怔愣着看她,“你的意思说我有病?”   到了这一步他也该明白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来给他打吊瓶的医生,也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一脸委屈地看着谈父母,说:“所以,你们是觉得我有病才找这个医生吗?”   谈母一脸担忧地看着谈西律,说:“妈没有,妈只是担心你。”   谈西律咬着唇,把头转向了窗户那边,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李兆打电话,只有李兆才能证明徐淮名是真实存在的。   李兆几乎是秒接,“谈西律?怎么了忽然给我打电话,想我了吗?”   “李兆,你快告诉我爸妈,徐淮名是谁好不好?他们不信我。”谈西律语气焦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徐淮名?”李兆听起来好像不记得这个人了,“这是谁啊?我不认识啊?”   “怎么可能?是你带我去的研究所的实验室,你告诉我的他是AI啊!还有博恩教授……”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