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炮灰手拿白月光剧本   作者:灰泉   文案:   沈离容发现他穿成书中狂恋主角攻、嫉妒主角受的炮灰,结局坠崖惨死还要日夜受魂灼之痛!   “那我的任务是攻略主角吗?”   “不,你的任务是为主角的美好爱情保驾护航。”   “?”   杀了原主的男妻对主角受执着得哐哐撞墙,他充当主角爱情的护花使者确定能活着回去吗?   为了回家,沈离容哼哧哼哧护花!   沈离容眼巴巴:“娘子,我们一起过多好,你别老掺和别人家事。”   奚白眠瞥他,笑:“好啊。”   结果没几天,两位主角又被男妻挑拨离间,正闹脾气。   沈离容气得半死,他娘子又骗他!   于是立刻苦口婆心:“有小打小闹很正常的啦,你看,我和我家那个昨天刚大吵,今天我就送他精心准备的花儿,他收到可开心了!”   主角攻羡慕地看着奚白眠。   恰巧回来的奚白眠闻言低头看了粘在襟口的枯萎小黄花:?   ——   某天,沈离容以命护主角,奚白眠一念之差害他坠崖,可他最后一眼竟看到奚白眠仓皇随他而下的身影。   沈离容含泪:“娘子竟然还追下来杀我呜呜。”   后来沈离容不仅没回家,系统还没了,挥金如土等系统带他回家时,他娘子又出现了。   不过娘子似乎没有认出他,他松了口气,在娘子面前活着不容易,他还要回家呢,绝对不会自爆的!   谁知,在他被好几个人排队提亲时,他看着被奚白眠打趴的众人,懵了。   “停妻再娶可是死罪。”奚白眠弯弯眼笑,“是吧夫君?”   沈离容腿软了:娘子,有话好说,滴血的剑别乱指……诶诶,生死情蛊也离我远点!   *【高亮】双系统双穿书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离容(受),奚白眠(攻) ┃ 配角:预收《我只是想学习》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来拖后腿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立意: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 第一章   流云蔽月,碎星稀疏,随着夜风斜斜下的烂烂春雨打在了紧闭的窗棂上,湿了那红艳艳的囍字。   偌大的沈府鸦雀无声,四处分明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彰显着喜气,宅邸却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般。   喜房内,一道清瘦的人影正端坐在床沿边,宽大的红袖口里,两只手的指头搅在了一起,像是在忍耐什么。   这人一副新娘子的装扮,盖着红盖头,全身上下无一处肌肤裸露出来,被捂得严严实实。   直到一阵不小的咕噜声从“新娘子”的肚皮响起。   “系统,我都等了好久了,也没人来,我很饿。”   “新娘子”终于出声,泠泠悦耳,却并不是女子的声音,是偏向少年的清扬,语气甚至有些虚弱。   没得到系统的允许,沈离容并不敢摘下红盖头,只能无措地继续搅动着手指头,甚至饿得用指甲掐了下指腹。   2337犹豫了下:“那你吃点桌子上的花生吧。”   沈离容这才如获大赦地一把拽下红盖头,小跑到放零食的桌子边,马不停蹄地吃了起来。   他一面吃,一面紧张地望着门口,生怕谁进来看见他这个“新娘子”不守规矩在这里偷吃。   他怕很正常,因为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穿书做任务的。   沈离容是熬夜赶工作睡着被系统找上的,说他猝死了,做任务才能回去。   这本书讲的是清川派两大弟子相知相爱的故事,一路下来还算甜,就是总有一些惹人烦的恶毒炮灰出来蹦跶破坏主角的感情。   没错,其中一个炮灰就是原主,他痴恋主角攻,用计害主角受,企图上位,手段相当恶毒。   而另一位炮灰则是在人间和他有了媒妁之言的夫君,痴恋着主角受,见原主如此针对主角受,便用计一把推原主下崖,原主的幽魂怨气被人提炼成修为,日日夜夜受魂灼之痛。   沈离容听完剧情迟疑地问:“那我的任务是攻略主角攻吗?”   他看的小说都是去攻略原主最不可能攻略的人,可两个主角恩爱如漆,搅黄别人会不会被天打雷劈?   2337:“不,你的任务是为主角的美好爱情保驾护航。”   “怎么保驾护航呀?”   “跟阻拦主角在一起的人对着干,比如奚白眠。”   “???”   所以,他的任务是要跟那个心狠手辣,残忍弑妻的奚白眠对抗吗呜呜,他肯定打不过的!   像是看出沈离容的退却,系统问:“还回家不?”   “回,呜呜。”   系统都这么说了,沈离容也只能哭唧唧地迎难而上了。   如今剧情才到原主与夫君成亲,初见主角攻,一切的起点。   “系统,明明是我穿新娘服,为何是我叫他娘子呢?”   2337懒洋洋答:“因为‘你’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身体不行阴气太重,容易惹脏东西,得用阳气重的人压,‘你’一开始不肯,后来都病得爬不起来才松口同意这场婚事,但唯一的要求是对外要对方称‘你’为夫君。”   沈离容乖巧点头,将剥好堆在一起的花生粒一股脑全塞进嘴里,鼓囊囊地嚼着。   “那我现在……”   “少爷。”门口突然笃笃地被敲响,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门口,“您饿了吧?开开门,我来给您送吃的了。”   沈离容惊了下,原来可以直接让仆人送吃的吗?那他刚才还小心翼翼地偷吃花生,跟只老鼠一样。   他提着虽被改了却仍旧繁缛的下裙到门口,问:“是什么吃的呀?”   “有您喜欢吃的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还有如意糕。”   仆人声音的腔调听起来有些尖细,没有起伏,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和空洞,沈离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饥肠辘辘,注意力全在吃的上面,只觉得——   听起来好丰盛啊!   披着新娘裙的少年连忙开门去接。   开门一瞬间,他仿佛闻到了什么腐烂的恶臭又混杂着掩饰般的香粉味道,很奇怪,沈离容没闻过,也没留意,鼻子再次被托盘的点心勾走,与下人那干瘪到不正常的手一擦而过。   沈离容下意识说了句麻烦了,拿起就吃。   真好吃。   2337:“你对仆人说麻烦了会被判定崩人设的,回去骂他。”   “哦哦。”沈离容抬起吃得两腮鼓起的脸,对一直低着头的下人竖起两道秀眉,“我刚刚的意思是,烦死了!下次再做这么好吃你给我等着!”   2337:???   挟着寒意的风吹来,下人的衣服抖动得厉害,连带整个人都像是站不稳般。   “是,少爷。”对方抬起头来,死人般青白的皮肤起了层层叠叠的褶皱,那双没有眼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惨白的脸上咧到了耳后根,看起来骇人至极!   因为正常人的嘴根本不可能占据了整个下半张脸啊!!   “啊——!”沈离容吓得托盘都扔掉了,眼睛第一反应往下看,发现那下人的脚竟是与地面隔了一段距离的!他直接推开人就往外跑!   2337这时才有些慌张地说:“糟了!忘记跟你说,这个剧情有驱尸环节!你赶紧去找主角攻!”   “可我哪知道主角攻在哪啊!”沈离容都不敢回头看,两条腿一直抖,踉跄地跑,红裙提起仍旧曳地,飞奔中,裙褶下摆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前面走廊两次右拐,第三间房就是。”2337精准无误地报出位置,随后焦急催,“你跑快点啊!鬼要追上来了!”   沈离容已经感到身后有阵阵凉风,可原主的身体条件比现实世界猝死的他还差,才刚跑到第一个拐口就喘得不行,心脏传来咚咚咚的震声和撕裂感,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两条细腿也跟灌了铅似的,根本跑不动!   “少爷别跑呀,我这里还有吃的——”诡异语调拖着惊悚的笑声离他已经很近了,近到贴近他的耳朵,他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黑色气息。   “来人啊——救命!!!”   在这种强压的紧张环境下,沈离容想拐弯,结果跑太快脚下一滑,整个人跪跌在地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流血是肯定的,可能还伤到骨头了。   然而他离主角攻的房间还有好一段距离。   沈离容的眼睛蓄了一泡热泪,顽强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缓慢跑着,合身的新娘裙都跑得七扭八歪,簪好的头发也松散开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原主体力好烂,硬件太差,怪不得要成亲借阳气!   如果有机会活下来,他一定会好好吸阳气,努力锻炼,好好做任务的!呜呜,给个机会吧。   少年的左肩上已经被压了铁锤般的重量,寒气直逼脸庞!   被狠力撕开的疼痛感自脸颊传开。   一道破肉声在身后响起。   沈离容骤然回头,见到身后站着一个和他一样衣着婚服的人正提剑一下贯入那鬼的额头,动作利落干脆,劲如破竹。   与沈离容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只有原主的娘子奚白眠了。   奚白眠踏月而来,抽出剑后表情纹丝不动,入夜的风拂开他鬓角的一绺乌发,飘在他高挺的鼻梁与英挺浓眉上,身旁走廊高挂的大红灯笼的光映得他愈发丰神俊朗。   “娘子,你终于来了呜呜呜。”沈离容抹了把脸,擦眼泪,呜呜咽咽地提裙走到奚白眠身边,只绕过那鬼时,发现那鬼整个像漏气般瘪了下去,他被悚得抖了下,捂住眼睛躲到了奚白眠身后去。   “不是说过不准出来么?”   比起沈离容如获新生的狼狈与后怕,奚白眠就显得淡定自若得许多,甚至还有心情撩开下袍蹲下来伸手去查看那干瘪的干尸。   “我、我……”系统也没说不能出啊,他刚穿来,只知晓大致的剧情罢了,谁知道原主这小少爷一开头就要经历生死关?   沈离容委屈地说:“那他说给我送吃的,我就……”   他当时那么饿,又什么都不知道,开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失职的2337不敢吱声。   奚白眠不语,伸手拨开被剑刺穿的干尸的凌乱头发,干尸的眼睛仍旧全是眼白,他的手在干尸的头顶拨弄了下,修长莹白的指尖有根血红色的线一闪而过。   干尸的眼睛也从全白变成了正常却空寂无生机的黑瞳。   沈离容站在他后面,并看不到干尸的这一细微变化,而奚白眠似乎什么也没有查出般站起来,手伸进袖子理了理,整理了下仪容,不紧不慢道:“无事,回去吧,这里就等贺道长来处理。”   沈离容站起来,正打算亦步亦趋地跟上,结果刚迈出几步脚踝就刺骨的痛,他吃痛一声,奚白眠才回头看他。   “崴到脚了……”沈离容小声道,颇有些局促,不知怎么开口让奚白眠来扶他一下。   会不会觉得他太娇气了,可没办法,原主的体质就是这么烂……   2337:“怂什么,直接让他背你,颐指气使点,这是你的人设!”   沈离容觉得有道理,于是又理直气壮地昂起头来,手指着奚白眠,用疼得软绵的声音跋扈道:“看什么呀,还不背我?不然我让我娘今天晚饭不给你加肉!”   奚白眠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随后拉过沈离容的两条手臂,将人整个扛起来,三步并两步地把人带回了喜房。   沈离容眼前一黑头一晕,手慢半拍地抓住奚白眠的手臂,想找个支撑力却不稳地拽住了奚白眠的手。   很硬,很暖,是足够的安全感。   奚白眠将人送回来,并没有搭话的打算,而是坐到桌旁,压着剑眉,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像是在等什么。   少年的肚子不适时的咕噜几声,他迅速按住了自己的肚子,脸有些发红。   那盘糕点他才尝了一小口就被吓得丢掉了,现在他还是好饿。   坐着的奚白眠望了眼他,那双犹如新月的眼眸弯了下,道:“我给你拿点吃的吧。”   正打算用骄纵人设趾高气扬地让奚白眠去给自己拿吃的沈离容生生噎住了,乖乖点头:“那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哦。”   奚白眠眼睛微闪了下,浅笑应下:“嗯,不用担心,今晚是安全的。”   随后房内只剩沈离容一人。   2337:“你这真的叫颐指气使吗?”   不要仗着它是个新人系统就欺负它不懂啊,这么温柔叫骄纵?   沈离容也从没跋扈过,他一直谦虚懂礼,于是犹豫道:“应该吧,有一句话叫打一个巴掌赏一颗糖,我叫他抱我回来已经凶了他了,现在对他温柔点,他就会更听我的话。”   2337的数据闪了下,确实查到了这句话,被他说服了:“好吧。”   看来宿主挺快进入角色,它眼光不错!加上主神说过它是刚出厂的系统,第一个任务是很简单的,几乎必过,于是2337放心下来。   正如奚白眠所说,直到他回来,房内都安然无事。   他端着一碗汤一碗菜进来,身姿挺拔如竹,方才还是英气飒然的身影,低下眼端平托盘的模样犹如普通人家里照顾妻子的体贴丈夫。   然而沈离容一点不心动,满心满眼都在那微微晃动的汤和饭菜上。   奚白眠刚放下来,沈离容就谨记自己的人设,再给娘子“一巴掌”。   汤水都还没稳平,沈离容就无理取闹地问:“喂我啊,等什么呢?”   奚白眠并没有说什么,真如一个温婉善意的娘子般地喂起了沈离容这个小娇气包来。   沈离容就着这五星级服务,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他实在是饿,奚白眠刚塞进去饭,他嚼都不嚼就吞了,又巴巴地张开嘴,没两下就吃光喝完。   只沈离容也是第一次享受这等服务,不太熟练,不小心害奚白眠洒了汤,弄脏了他衣服。   沈离容错愕,正打算道歉,又记起人设来,猛地刹住,假装不耐烦道:“还不快去换衣服,看着脏死了!”   然后挪开眼睛,眼底有些痛苦。   沈离容:“系统,这个跋扈人设不能去掉吗?”   2337:“随着剧情推进可以慢慢摘掉,但不能一下子转变,你看着办呗,能完成任务就行。”   奚白眠似乎早已习惯沈离容的不讲道理,默不作声地收好了残羹饭菜,去换了一身衣服。   他再回来时,已是一身白衣,更衬得他气质出尘,眉宇不俗,桌边少年也已经脱去了外袍,只着里衣,坐在床上自己搽药。   发现他回来了,少年抬头,眉眼昳丽,表情顿了顿,像是解释一样:“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就自己搽药了。”   奚白眠颔首,外袍也褪去,搭在了屏风上,他到床边时,少年已经搽好药了,他便在床沿最外侧笔直躺下,与他的新娘相隔甚远。   谁料,下一瞬,在里侧躺好的少年一个翻身撑手,伏身在他上方,以一种相当滑稽又很耍流氓的姿势问他:“娘子,以后好好跟我处吧,我会尽量不凶你的。”   感觉娘子明明很温柔,并不像原书中那样心肠狠毒,那只要他和娘子好好相处,有商有量的,不让他去掺和主角的事应该挺简单的吧?   希望娘子能给“骄横”人设的他一个机会。   沈离容自以为用上电视剧上的霸道总裁式床咚,给娘子“一颗糖”,就会让自己魅力直线上升。   可谁知跌打酒并非神药,能一搽就好,他刚床咚完放了霸总专用表白话,脚就抽筋了。   沈离容吃痛得脸皱成包子,下意识要去抓自己抽筋的脚踝,结果忘了还在床咚,整个人往他娘子身上扑,手忙脚乱地要抓住东西稳住身体。   “撕拉——”   好大一声裂帛声。   白色亵衣被撕裂。   沈离容的嘴怔怔磕上了被强行走光的奚白眠的胸膛上。   唇瓣正中那浅粉一点。   他没遇过这种场景,一下蒙了,还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舔完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完了,他说他不是流氓的话,娘子会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高亮:【受是笨蛋人设】!   提问:两个笨蛋菜鸟搭档会发生什么呢?   感谢读者“摩多摩多”,灌溉营养液 +2 2021-09-30 21:47:31 第二章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晃起了垂到地上的薄红帘纱,连带着大大的“囍”都变得浮动起来。   外面的雨止了,屋内寂得只剩燃烧的喜烛烛芯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喜烛散出来的红色烛光与健实袒露的胸膛的正常粉白色交相辉映,光影温柔,肌理表层像是浮了一层光。   沈离容昂起头来,拖着抽筋的脚从奚白眠身上挪开,那张秾艳苍白的两颊飞起了两大片红霞。   分明被轻薄的人是亵衣给撕毁了的奚白眠,脸臊得像是被占了天大便宜的却是沈离容。   半晌,沈小少爷扯动着面部的嘴角肌肉,咧开嘴尬笑:“哈、哈哈……我就说,要和娘子处吧,你看我对你都这么……把持、不,住了。”   奚白眠依旧保持着刚才那被流氓强抢民男的姿势,脸却侧过来,与讪笑的沈离容对视半晌,纯黑的眼眸没有半点情绪,裹着如千年幽潭的冷然,毫无方才为沈离容端汤喂饭的体己柔意。   青年本就生得俊朗高大,高眉骨挺鼻梁,唇瓣偏薄,若是笑,与桃花眼便相得益彰,能于冰上破花,若不笑,唇线拉紧,眼尾低垂,锋利的轮廓便如利刃出鞘,寒意乍现。   沈离容被看得怂得不行,收起了笑容。   他稍稍犹豫了下,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来救场,青年那寒星般的眼眸又弯了起来,周身骤降的温度又回上不少。   “夫君是脚抽筋了?”奚白眠坐起身来,也没有去管那已如破布的亵衣,自顾自地倾身前来,带着温温热意的掌心探上了小少爷那绷如拉紧弓弦的右脚踝,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   凸起的青筋在舒缓又恰到好处的按摩技巧下渐渐松软下来,隐于皮肉。   沈离容向来是记吃不记打,见他的俊美娘子又开始温温柔柔地对他,惬意地两只眼都弯成了半月形。   他较平常男子而言算是娇小,生的白,身体病弱,明眸皓齿,现下眯起眼睛被奚白眠伺候得蜷窝在男子膝旁的模样,好像是奚白眠娶了一名娇美娘,正于床榻上低头好声伺候这娇弱的娇娘子。   只娇娘子不乖,偏偏胆大蛮横地要叫身躯更为欣长的奚白眠娘子,仿佛如此才能将那处处比奚白眠都低一截的气出了。   实在太舒服了,沈小少爷甚至困意汹涌,哈欠连连,眼皮已经半耷拉下来,要睡不睡的模样。   他喃喃般地说:“娘子真好……以后什么好吃的,我都会留给你的……”   闭上眼前,他娘子仍旧低头含胸地给他搓揉,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沈离容也已经来不及多想,就这么沉沉睡去。   奚白眠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发现人确实睡着后,下床站在屏风前,从衣袖口找出了一根线来,是在干尸头顶上摘下来的线。   烛光已经微弱下去,即将燃尽,未合上的窗又涌了进来不小的风,奚白眠的侧脸忽明忽暗,站了半刻后便出去了一趟,又回来,躺回了最外侧,和衣而睡。   一个端着热水的女婢打了个哈欠。   沈府今日刚死了人,夫人未眠,炭火足够也没睡着,让她打盆热水来。   她路过一个走廊时,发现本被盖上白布放在柴房的干尸竟不见踪影!   “啊——!”   ……   沈离容本该一夜好梦,只不知为何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不踏实,总感觉好像有人透过那朦胧的窗纱在深深地看他,睁开眼一看,又没人在那。   如此被吓醒两次后,他就默默钻进了娘子的被窝里,汲取点安全感。   今日两人因冲喜大婚,分被而睡,如今却合一团去了。   窗纸外本蠢蠢欲动打算再吓唬这胆小的少爷的怪异影子一顿,消失了,可沈离容却贪图奚白眠身旁的温度高,不肯回里侧睡了。   然有人酣梦到天明,自然也有人心惊胆战到无法入睡。   那柴房的女婢发现消失的干尸又回来,吓得直接当场昏迷,惊动了沈府上下的人,只有沈小少爷这边没人敢来叨扰。   沈离容一大早就被系统催着去做任务。   2337:“第二天了!你还不去见主角攻,任务拖到何时啊!”   和奚白眠到了前厅,沈离容才发现有这么多人早起,还一个个眼圈都乌青乌青的,活似一夜不眠。   沈离容神清气爽,见此有些心虚——别人睡不好也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安全感爆棚的娘子可以搂着睡的。   见这对小新人来了,对着大门坐正中央的一位雍容华衣的女子笑了下,神情疲倦,眉目却柔婉,对着身材较矮小的少年道:“离容,坐母亲这边来。”   这是沈夫人,沈离容的生母。   原书中,沈夫人最疼爱的便是原主这个小儿子,几乎是予取予求,也是她宠得原主无法无天,性格蛮横。   她为了给小儿子压阴气不惜大张旗鼓地招婿,后来沈家开发出了充沛的灵石矿脉也都一并给予了小儿子,让原主能在是五灵根的废柴天赋情况下还能给主角受下绊子。   沈离容坐到沈夫人身旁后,发现奚白眠竟然直接站在他的身后,此时他才察觉到,屋内竟然没有给奚白眠准备座椅。   沈离容思量了一下,直接对在一旁候着的下人吩咐道:“还不快点去搬张椅子给我娘子坐?”   沈夫人有些讶异地看着沈离容,他才解释道:“昨晚有脏东西来害我,是娘子帮我赶跑的。”   沈夫人闻言连忙检查了沈离容的身体,发现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沈夫人笑笑:“这是他该做的,他在你身边能压住那些邪物。”   随后,沈夫人也不再纠结这些,与旁边坐着的人交谈起来:“贺道长,有何进展么?”   那人衣着简朴,五官却不俗,隐隐有着仙风道骨的风姿。   他回沈夫人:“我本以为这不过是普通邪祟,昨晚再查发现还有些蹊跷之处。”   他在斟酌着词句,用言简意赅的语言说:“现在贵府上的干尸很有可能是魔物傀儡,傀儡有傀儡线时,眼黑全无,现在这些干尸眼珠正常,说明傀儡线被人拔走了。”   “傀儡线,中间红,两头黑,三寸长,还挺好认的。”   青年侃侃而谈,沈离容也认出他便是主角攻——贺远山。   沈夫人满面愁容,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那就麻烦贺道长劳心费力了,事后必有重谢。”   贺远山笑着拒绝,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修仙者的气定神闲:“不必如此,我是修真者,自然无法容忍那些魔物在人间肆意横行。”   沈离容借机见缝插针地开口,眼里闪烁着憧憬:“贺道长,你是修仙者的话可以收我为徒吗?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强大!”   贺远山有些意外,摇摇头婉拒了:“我也不过筑基二层,尚未有收徒的资格,若是沈少爷实在想来清川派,可与我一同去,不过需要通过灵根测试才能进。”   沈离容不知进清川派与和主角接触不是一个概念,只觉得进清川派这么简单完成,一下喜上眉梢,与贺远山又聊了会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脸本就偏灵动俏媚,当下嘴甜,让贺远山这种正人君子觉得,果真是三人成虎,沈家小少爷分明也是个乖巧的,哪里有他人说的那般不讲理?   外头天色正好,完成了主角攻这边剧情的沈离容毫不浪费时间地又开始起了他家娘子这边的剧情。   现在是岁日之后,沈离容吃了饭后,便寻了托词与奚白眠出府。   最天寒地冻的时节已经过去,春意暖暖,然沈离容身体羸弱,出门仍需要披风大氅,全副武装。   红绒绒的狐裘紧围着他的脖颈,细软绵长的裘毛簇拥着他的小脸,白净的面容都被衬得与这满街的灯笼对联同样喜庆。   他拉起奚白眠的手,决心要用行动来证明他昨晚对娘子说的“好好处”!   “那边好像是花市,我们去看看吧!”   两个少年出行在街头巷尾,在一众行人间,两人的出色容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两个人都是自小受惯了万众瞩目,如今自然也不会将这些注视放在心上。   沈离容到了卖花人摊前,望着各色的美花,正打算买两扎送与他娘子,却被卖主笑着阻止了。   “今日是花节,我这摊口便打算也积点善事,解谜送花,解对了送你,解错了,一次五文钱。”   沈离容听罢跃跃欲试,便让奚白眠给钱。   若是在娘子面前解出来,再把花送给他,那他在娘子心中的形象一定高大威武又聪颖过人!   古代的谜题能有多难啊,他好歹也是读了大学的现代人!就算不能全对,正确率有个八.九十应该也不难吧?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钱,奚白眠直接给了他一百文。   然而,一炷香过去了,沈离容手中攥着的铜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卖花人的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却还是带着蛊惑意味地开口:“公子,还来吗?”   只剩最后五文钱的沈离容沉思三秒——   “来!”   他不信了!方才那个他离正确答案就差一点了,最后一个他必能答对!   卖花人再出题:“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打一个字。”   沈离容想了很久,一点思路都没有,眉毛愈来愈低,压得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奚白眠实在看不下去了,在这里浪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于是咳了咳:“一到十,只少了八。”   沈离容那张美人脸抬都没抬,唇缝抿得紧紧的,圆润唇珠都被压得平平,肃着一张小脸点头:“我知道,就是少了八,可谜底是什么呢?”   自以为暗示的很明显的奚白眠:“……”   卖主估计也看出来奚白眠的语塞,也从这锦衣公子身上赚够了钱,于是两眼张望了下,忽的叹道:“诶——公子,您要不要买只王八?小小只的,好养活还可爱。”   沈离容真的跟着看了过去,脑海里忽然闪出了谜底,脱口而出:“是兲!忘八,‘王八’!”   卖花人又展出了一张笑容来:“诶,公子真是颖悟过人!这扎花便送给公子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拿下一束花来的沈离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捧着的娇艳欲滴的花塞到奚白眠手中,随后如同老母亲叮咛般:“这盛放的花寓意着我们灿烂的夫妻之情,所以我们要好好处,知道吗娘子?”   见沈离容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就为了给他一束花,一时间觉得好笑的奚白眠嘴角抽了抽,又很快地恢复如初:“好,夫君。”   “不过,既夫君送我花,那我也去给夫君买些吃的罢,夫君该没尝过这大街小巷买的甜品,我去给你买几串糖葫芦如何?”   得到回应的沈离容高兴地点头。   这任务不是很简单嘛,拆散主角爱情的娘子他拐到身边了,娘子还乖巧温良,也即将要去清川宗撮合主角了,任务进度顺利,回家的胜利曙光就在眼前!   只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奚白眠回来,他便寻着方才娘子离去的方向找。   前方人群拥堵,沈离容找着娘子找着找着就过去吃瓜了。   ……而且好像吃到了自己头上?   一肩宽腿长的云纹通袖袍青年一脚踩在了苦苦求饶的毛贼肩上,小贼还在为自己偷窃狡辩,说上有老下有小,请青年饶他一命。   被窃者性子纯真,听罢便让青年放过他。   然青年铁面青天,眼都不眨,见毛贼还有逃跑之心,一手刀劈晕,让旁人带毛贼去衙门。   那青年手上还抓着两支冰糖葫芦,眉冷如刀。   事情落幕,周遭的人散去了大半。   见那人确被带去衙门后,奚白眠又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这套表情的转换,沈离容熟悉得很。   不就是昨晚他不小心亲到娘子胸口时娘子的反应吗?   只现在娘子的如沐春风是因小贼去了衙门,那昨晚的如沐春风——   肯定是因为娘子心疼自己脚抽筋了!   果然是个温柔可人的娘子啊!   就是好像跟系统给的人设有点对不太上。   作者有话要说:   字谜网上搜的,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兲,一个是口——只少八。 第三章   暮色四合,锦州再次被四处逼来的寒意笼罩,只如今红灯笼亮起,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喜庆的暖意的。   出门前奚白眠带了一把油纸伞,不大,但足够纳下他们两人。   沈离容并没有与撑伞的奚白眠让夹雪而来的风有机可乘,二人紧紧相贴,他手中还拿着一根冷冰冰的糖葫芦啃着。   从后方看去,一高一低,两道纯红大氅身影并肩而行,亲昵姿态犹如方入蜜罐的一对小情人。   奚白眠直直地走,身形一点没有偏向沈离容,面容平静,清挺的眉眼远远眺望着他们的目的地沈府。   沈府近日出的这些事,让全府上下的人都惶恐,生怕什么时候,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突兀的干尸,怪异的手法,查不出的幕后者。未知才是恐惧的最终诠释。   他打着伞,徐步前行,街边门前的光影在他的侧半边脸挪动着,明明灭灭,正如被鸦睫压着的,晦暗不明的眸色。   耗在沈府的时间太多,那就今晚结束……   “娘子!”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奚白眠的思量,他垂眼看去,嗯了一声,尾音上挑。   那个啃着被糖浆包裹着的山楂的少年气鼓鼓地停下来,指着他的鼻子,像是一只没有被伺候好的小仓鼠般质问:“你看看你的伞打的,那雪全都落我头上啦!”   此刻,奚白眠才注意到这只小仓鼠的头顶,确实已经被纷飞的鹅雪占据了好大一片,配上仓鼠的气鼓鼓的模样,奚白眠笑了下。   真情实意的,唇畔边都划开了好大的弧度。   可能是发觉这样可能会惹怒小少爷,奚白眠抿了抿唇,敛起了笑意,却憋不住,眼睛里还泄出了一些来。   “抱歉,是我的错。”   其实不能怪奚白眠,因为雪是斜斜下的,两人身高差有些大,无论他怎么打,沈离容都会被雪落到。   奚白眠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娇气的小少爷头上,拉了拉。   “这样就不会被雪弄到了。”   可沈少爷若是这么轻易罢休就不叫小少爷了。   沈离容不高兴地拉了拉头上的披风:“我不管,今晚你给我洗头,谁都不准帮你!”   奚白眠仍旧好脾气地应下:“好。”   其实倒也还不错,这小少爷虽然如他所料的颇为娇蛮,只目前尚未折腾些什么别的事来。   若是能这么一直延续到了事情结束,他觉得顺着这个少爷的意,倒也没什么。   披风下,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沈离容却不若奚白眠心情那么好。   好惆怅,他家娘子人这么好,他总这么无理取闹都顺着。   2337:“……实在不行,你偷偷对奚白眠好点也行,这样也不至于让奚白眠见到主角受后,对方的一点温柔就能被打动到陷入癫狂痴恋的状态。”   沈离容恍然大悟,觉得非常有道理!   今日早时,娘子连座位都没得坐,看得出来原主平日里对娘子真的不好,那他就对娘子好点好了!   于是,沈离容大夸特夸:“2337,你真聪明!”   2337那看不见的内部数据红了一片,随后又变回了白色:“没什么,毕竟我好歹是你的系统。”   听着挺谦虚的,但那机械音却不难听出高兴的意味。   回到府上,沈离容并没有先去沐浴,反而是让奚白眠去准备好给他洗头。   把奚白眠打发走了,他才抓了一个路过的下人,让人熬一盅大补汤放到他房内,这样等他们沐浴完,就能让娘子喝上补汤了。   奚白眠生的高,那天沈离容看到他衣料下鼓起的肉块,也清楚对方身强体健,只奚白眠穿上衣服后却总让人觉得他瘦弱。   在回来的路上,沈离容才敲定了补品作为奖励给奚白眠。   毕竟没事补补也挺好,等回了房,他就以汤药不好喝为由,要求娘子喝光就行!还非常符合原主的人设,一举两得!   沈离容自认为想得还挺周全,兴高采烈地去浴房了。   他也不打算真的让奚白眠洗头洗多久,就随便意思意思,便让人在这偌大的浴房里又搬了一大木桶来供奚白眠洗澡。   下人知晓二人并非相爱相惜才成的亲,多嘴问了一句:“少爷,要不要再搬一道屏风进来?”   沈小少爷思忖片刻,就允了。   屏风前脚刚到,后脚奚白眠就进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一边吃东西的小仓鼠。   沈离容好像总是喜欢往嘴里塞东西吃,一刻不停,真的像是仓鼠成了精。   奚白眠走过去,准备等他吃完,沈离容见他来,立刻就对着他打开了怀抱。   一开始奚白眠还没看懂什么意思,直到沈离容说:“洗头不用洗澡嘛,你帮我更衣。”   奚白眠照做。   等沈离容进了木桶,打湿了头发后,才发现,奚白眠的洗头技术没有他的按摩技术好。   其实这么说已经有点委婉了,这洗头技术是相当差。   “啊——”   沈离容吃痛一声,奚白眠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洗掉了小少爷好几根头发。   “……抱歉,夫君。”   奚白眠道歉都有些不走心,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的心头,让他有些不舒服。   好像准备出什么事一样。   被硬生生扯掉好几根头发的沈离容眉毛都顺不平,眼睛都蒙着雾意。   原主身体估计是易痛体质,他头发被拔,疼得跟被拔了指甲似的,头皮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算了,你小心一点。”   沈离容合上眼,试图这样停止流泪,结果适得其反。痛意的泪水溢出眼角。   低头帮他洗头的奚白眠也看到了那漂亮眼尾处的晶莹泪光,怔愣片刻。   “好,我会轻点的。”   语气柔和。   他知道小少爷娇气,没想到能这么娇气。   跟个小姑娘一样,也得亏是个少爷,不然能不能活过弱冠都是个谜。   这么想着,奚白眠手下的动作却温柔小心了起来。   乌黑发亮的青丝在宽大修长的手中躺着,一遍遍地搓洗着。   总感觉像是有什么变了,先前他看小少爷竖眉拉唇的刻薄样,只觉得烦闷不耐,如今小少爷这么娇气,他也本该……可他现在……   奚白眠的手一顿,神色晦暗地收紧了下颌,简单冲洗了沈离容的长发后,冷淡道:“洗完了。”   连平日里假情假意的夫君称呼都没有带上。   沈离容迟钝,也没有发觉这语气有什么不对,扭头对奚白眠说:“你在旁边洗澡吧。”   这样他们就方便一起回去了,到时补品上来,就刚好配合他演戏。   “嗯。”   屏风上,衣服慢慢叠高。   两个人的衣服一人放一边,衣服太多,有的甚至叠到一起。   洗到一半,外面忽然躁动了起来,走廊有人咚咚咚地在跑。   屏风边的奚白眠意识到不对,起身披了件衣服出门看,正好撞上一个急忙跑的下人。   他一把拉住问怎么回事,下人才说:“又有人死了!”   奚白眠瞳孔放大,只外面到底是入了夜,寒意难敌,他又回去屏风边拿多一件衣服就出去。   出去前还让沈离容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随意走动。   奚白眠出了门,关上后,思量片刻,在门上贴了一张橙黄的符纸才往刚才下人跑的方向赶过去。   沈离容知道可能又出了什么事,只他自己是个战五渣,别说过去,能保住自己不拖后腿就算是帮忙了。   于是他慢吞吞地起身,准备穿衣服,在这里吃东西等奚白眠回来。   奚白眠的衣服虽然拿走了一件,屏风上两边却还有衣服。   古人的衣服在沈离容看来都长得差不多,又忘了那边的才是自己的。   秉承着成了亲就是一家人的念头,沈离容也并没有刻意地去找,随便穿,只想着赶紧去吃刚刚还没吃完的小零食。   他穿好后,坐了下来,吃东西。   忽然,他发现这衣服似乎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刺他。   ……   奚白眠赶过来时,那个地方已经很多人围着了。   他个头高,一下看见了死的人的容貌。   可看清楚后,他的眉头就此没有舒展开来。   为什么这个人会死?   傀儡线分明在……   等等,傀儡线他还没有放好,还在浴房屏风上的衣袖里!   奚白眠扭头赶了回去,推开门,正正与坐在那里的沈离容对上视线。   半个时辰前,他们也这么对视过。   那时,沈离容满眼都是碎碎的光,好看还带着笑意,甚至在看到他后还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过去给他更衣。   现在,小少爷满目惊恐地望着他,手中攥着贺远山说的那个“中间红,两头黑”的傀儡线。   作者有话要说:   wps的排版真的烂到我了,所以今天来晚了【滑跪】   顺带修补了一下第二章 。 第四章   沈离容的头发披散着,还没有完全干,有几缕黏在一起的湿发贴在了他的鬓边,其中几根已经干了,被风给吹起,面容看上去十分恬静。   其实已经吓傻了。   他表情呆滞,往日灵动的眼神涣散,那只攥着傀儡线的手僵硬紧握,骨节处都原本该有的浅粉色全都泛起了白。   外面的风很大,奚白眠进来掩上门,免得小少爷冻着了。   他只是进门一步,沈小少爷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   仅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让他帮忙洗头的人现在看到他只不过进来都快退到墙角了。   奚白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管沈离容看他一退再退的动作,将放一边准备好的浴巾拿来手上,像是有些困惑沈离容的抗拒:“夫君,不用擦头发么?”   仿佛才看到沈离容手中的傀儡线一般,好奇地问:“你手中拿的线……”   这时,沈离容才如同拿到烫手山芋般,一下扔掉了绳子,勉强着笑意:“哈哈,我也不知道这根线从哪里来的,长得真丑……”   被丢在地上的傀儡绳如活物般动了下,一如刚才用绳头刺到沈离容般。   奚白眠弯腰捡起它来,一阵揉搓,它就像是真绳子般被揉作一团:“夫君是在怕这个?”   随即,他恍然大悟:“这个绳子长得好像贺道长说的那个傀儡绳,夫君是因为这个害怕?”   奚白眠的脸色又变得沉思起来,自顾自道:“可夫君见到我如同见了煞神般,是因为——”   “这个绳子是在我衣服上面找到的?”   沈离容脑袋轰轰,整个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在自爆的奚白眠,有种身陷光怪陆离的梦中的错觉。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慌张?   系统已经鉴定过了,这个就是傀儡线。   从他衣服上面找出来的,难道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骤然间,沈离容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脸色又白了好几个度。   一双菱眼惊惧地望着奚白眠,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系统,他是不是会杀人灭口啊?”沈离容牙关战战地问2337。   2337迟疑着:“应该不会吧,没有这个剧情……”   沈离容有些崩溃:“那还没有他就是那操纵者的剧情呢!系统你是不是不靠谱啊你!”   心理活动实在是太激动,让沈离容的喉咙都发出了咕噜模糊声。   奚白眠见他受惊成这样,笑了下,和今天下午踩着那个小毛贼,送去官府后的表情一样。   这时,沈离容终于懂得这个笑容的背后含义。   哪里是什么如沐春风?分明是咧着一张獠牙准备把他给拆了吃的豺狼!   奚白眠又走了过来,在距离沈离容尚有三步的距离,沈离容的两条腿都被吓得软到跌坐下来。   手撑在身后,转了个身,想要爬起来跑,结果被什么兜头摁住,根本起不了身。   “呜呜,别杀我、别杀我——”   沈离容怕得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整张脸,衣摆抖得不成样子,看得出来是非常害怕了。   好痛,他的头是不是要被奚白眠给捏碎了?他还活着吗?是不是要重新开始任务……   一刹间,无数的思绪纷飞,沈离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飘在了空中,茫然又不知所措。   “我在帮你擦头发,夫君。”   头顶是奚白眠无奈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轻柔的摩擦。   确实如他所说,是在擦头发。   距离他们沐浴完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沈离容本来全湿的头发也已经被晾得半干。   经过奚白眠的提醒,沈离容才突然意识到湿发传来的冷意。   “娘、不是,奚白眠,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也许也知道如果奚白眠要杀自己的话压根没法跑,沈离容也不再挣扎,只想着先稳住奚白眠。   在纯白的浴巾下,他那如花瓣般的唇被牙齿紧咬着,渗出了几分深红来,自上而下地看去,薄红的两颊和殷红的唇瓣,竟无端显出几分艳色来。   本来还有其他打算的奚白眠,见到这秋水剪瞳的眼眸怯怯地望着他,还带有哀求之意的小少爷,话头在唇边打了个转,咽了下去。   “好,只要夫君乖乖的。”   沈离容小鸡啄米地点头,还伸出手来,打算自己擦,也不敢麻烦奚白眠这个煞神了。   可他的手刚扯过浴巾,就被奚白眠给抓住了手。   “怎么了?”   沈离容嗫嚅道:“我自己来吧……”   奚白眠给他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随后蹲下身来看他。   沈离容长得实在是太娇小,奚白眠蹲下来与他对视,也是用俯视的角度。   “我说了,夫君只需要乖乖的,和以前一样就好。”   沈离容这时候哪里敢说话,只能乖乖点头,任他擦拭。   里面的温度没有外面冷,但坐在地上也是冰的,沈离容被冷得抖了个机灵,奚白眠去碰他的手,才发现这小家伙的手凉得跟刚去摸了大冰山似的。   青年弯下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在房外捧着一盅热汤的下人早就恭候多时,见小少爷和少夫人进了房,连忙把这还是很烫的补汤给送了进去。   下人从今天沈离容的态度也看出来,平日里被受冷待的少夫人估计是得了宠,进来时对横抱着小少爷的少夫人点头哈腰道:“少夫人,这汤是给小少爷备的。”   奚白眠淡淡道:“知道了,放在那吧。”   被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冷得手都僵硬的沈离容,听到这对话,脑袋有些钝钝的,直到被人放到了床铺上,手里被塞了一个汤婆子后,脑子才慢慢转动起来。   这盅汤,是他给奚白眠准备的,本打算先作死一番,再找个借口让奚白眠喝下。   可现在……   崩人设什么的,沈离容已经不想管了,都一边儿去,命都被人拿捏得死死的,还什么人设。   于是,沈离容小心翼翼地看着奚白眠,小声道:“奚白眠,那汤药你喝了吧。”   奚白眠意外地看着他,挑了挑眉说:“这是给夫君准备的,自然是夫君喝。”   “这是我……”   “还有。”奚白眠直接打断了沈离容说话,这是他之前都从来不会有的行为,“我说过了,夫君和以前一样就好,对吧?”   沈离容被他看得一愣一愣,怔忡着没有说话,只呆呆点头。   奚白眠勾了勾唇,一双多情眼此刻多了几分从没见过的强势和侵略性。   “那为什么夫君要叫我的名字呢?之前不是很喜欢叫我娘子吗?”   沈离容喉咙干燥,咽了好几口口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喊你娘子么?”   这是原书的剧情有的,奚白眠在后期,每次沈离容喊他娘子时,都会露出非常阴沉的神色,直到他推原主掉崖,原书才道明原因。   奚白眠从来都不喜欢沈离容喊他娘子,之前一直都在忍着,后期喜欢上了主角受后,原主还一直调侃羞辱似的大喊他娘子,让他觉得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没了面子,因此这是奚白眠推原主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奚白眠听了他这句话,反而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我从未说过,我不喜欢夫君叫我娘子。”   这么说着,奚白眠侵身前来,捏了下沈离容有肉感的脸,往外扯了扯。   动作不算温柔,疼得沈离容吸了口冷气,眼眶里又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来。   俯身在他身上的青年低低笑了下:“你现在叫我一声娘子。”   处处被压制,像是被拿捏了七寸的幼蛇,沈离容不敢拒绝他,只脸还被拉扯着,好看的唇变了形,说话都有些漏风。   “娘子——”   可就是这样,声音软绵绵,加上可怜兮兮的,蒙了水雾的菱眼,却让奚白眠有些兴奋。   不过奚白眠见好就收,不会把人逼急,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这本就嚣张的沈小少爷?   “嗯。”他应了少年叫他的称呼,把一边的汤端过来喂眼前的人。   沈离容和原主的性格其实有些像,那就是遇硬则软,虽然不像原主那样仗势欺人,但也是个怯懦的主。   现在得知杀了沈府好几个人的操纵者就是自己身边这个高大青年后,他大声一点都不敢,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说:“这汤是我让他们备给你喝的,是大补之物,你喝吧……”   奚白眠这下是真的意外了。   昨天早晨,他还被沈离容罚不准吃饭,不仅如此,还要冒着寒冷,在冰天雪地的空院里砍柴挑水。   虽然他用了点别的方法让自己免受那些苦难,可也知道沈离容是不喜他的。   然而自从昨晚,沈离容进了喜房后,似乎真的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给我喝的大补之物?”   沈离容脑洞大开,生怕他不信,以为他误会自己在里边下了毒,连忙自证清白,拿起那白瓷的汤勺,舀了一口喝了。   沈离容对奚白眠说:“没毒的,你看我现在好好的!”   说罢,又想到了什么一样,沈离容打开嘴巴,敞开了口腔,让奚白眠清楚地看见了那绯红色的舌头。   沈离容的嘴巴很小,舌头躺在里面,也显得精巧起来,这样大张着嘴对着奚白眠,就像是在对奚白眠邀约着什么,里面的舌头还蠕动了下,舔舐了旁边的皓齿。   “我没有藏汤,全都喝下去了!”沈离容认真地这么说,主动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一股脑地倒出来以示真心。   奚白眠被逗笑了,却又像是着了迷,伸出手去摸沈离容的唇瓣,指尖陷进去了点。   他的指腹本是温热的,碰到了更烫的口腔,有了这个对比,沈离容觉得被冰了一下,忍不住往后缩,却被人扣住了脑袋。   奚白眠似乎也在很认真地探索,说:“别动,我看看你有没有骗我。”   两人离得很近,上方人灼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了沈离容的脸上,那双如点漆的黑瞳看着他,面上一本正经,可那探进口腔的两根手指却动作轻浮。   洁白的齿关,一丝一毫都没有被放过,一点一点地探索,搅动着口中的嫩肉。   沈离容确实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加之身体不好,饮食方面一直有所注意,舌面上干干净净,一点脏东西都没有,无法合上的嘴巴大张,从里面丝丝缕缕呼出来的气,都带着小少爷专有的清甜味道。   小少爷刚洗完澡,就连那漂亮乌黑的长发也刚洗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香气,房内的熏香也点着,那香气飘进了奚白眠鼻中,让他有些情动,摩挲的手指带着小少爷的口涎出来,不轻不重地刮在了那粉嫩又饱满的下唇。   动作已经带着些下流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攻就是这种有点变态又有点喜欢欺负受的类型,后期也会更加欺负受quq,不是强强,受不了的快跑! 第五章   沈离容再迟钝,也感知到了奚白眠此刻的不对劲,只他也不敢问,瑟瑟地坐在那里,撑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扣紧了床褥,整洁干净的一方床褥被他抓得皱起。   “嗯,没有骗我。”这句话像是带着褒奖。   沈离容松了口气,切切地望着青年:“娘子,那你快喝吧,免得凉了。”   他得找个机会出去才行,不然他一直被奚白眠控制着,沈府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可为什么他娘子要杀这么多人啊,是那些人都欺负他吗?   不对不对,不能为犯罪者找借口,等会儿出去了找主角攻吧,他是正道人,对于这种滥杀行为肯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那娘子是不是也会死啊?为什么娘子非得杀人呢?明明对他那么好那么温柔,今天下午还抓了个偷人银钱的小贼,怎么在沈府就……   在沈离容胡思乱想时,一勺热腾腾的补汤已经送到他的嘴边,纯白的瓷勺贴近了他的唇瓣,与里面的牙齿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力道不重,但足以让沈离容回神。   “我喝了,你的身体也很虚弱,也喝点。”   奚白眠低着头,薄薄的唇片上沾了点水,应该是喝了一口,又舀了一勺喂给沈离容。   一人一口,距离贴紧,姿态暧昧。   暗黄的肉渣浮在了药汤上,闻着并没有寻常药那般难闻,沈离容也没有抗拒,毫无心理负担地张开嘴喝了下去,心里捉摸着等会儿以什么理由出去。   ……   “快、快去离容房间看看!”站在前厅的沈夫人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生怕沈离容又遭受到攻击,匆忙地喊人过去。   昨夜他们就是被吸引到后院,以至于不知道沈离容也被追害,虽然是有奚白眠护着没有受伤,但作为最护着沈离容的沈夫人,此时此刻依旧很着急地要赶过去。   而地上躺着的尸体双目被合上,唇色灰白。   这似乎并不像是魔修的手法……   还在原地观摩的贺远山轻轻皱起了眉,正打算进一步探究时,就被旁边的仆人一把拉走,边走边说:“贺道长,先别在这儿了,我们去小少爷那吧!”   贺远山几乎是被拽着走,直直地往沈离容的房间那边赶去。   “诶诶,别拉我,我自己走……”   修仙者耳聪目明,纵使落在人群的后排,也依旧能听见前方的声音。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即将到沈小少爷的房门前,而走在最后的贺远山确实最先听见房内人的对话声。   “娘子、娘子,我不行了,你让我去吧……”   是一道比较清脆又带着哀求的声音。   “还有一点,你可以的,夫君最棒了对吗?”   是一道比较低沉又带着循循引诱的声音。   “不行、不行,我真的……”   房内的二人身份摆得如此清楚,现在在里面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贺远山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容终于有些绷不住了,脖颈处浮起了一片红来,没忍住咳了咳。   这才刚入夜,小两口这么急不可耐吗?果然是新婚如蜜。若是他能和大师兄也……   打住、打住!   贺远山刹住了自己的畅想,见前排的沈夫人似乎并不知道里面的小新人在干什么,正欲一把推门进去,贺远山手快脚快地挤身到前面去阻拦。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这门就从里面开了,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脸色涨红,衣衫不整,眉眼带着急意的沈小少爷。   此时,众人似乎懂了贺道长为什么要拦下沈夫人,就连沈夫人都老脸一红,上前准备给沈离容扯好松垮衣领,并让他别太胡闹,万一着凉怎么办时,沈小少爷开口了。   “你们怎么都挤在这里?”说着,他像是憋不住一样,又伸手去推开堵在前面的人,“让让、让让!”   推开后,头也不回地往茅厕那边冲去了。   众人:“?”   房门大开,坐在床上的奚白眠收好了已经空了的汤盅,见到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看他也一丝不慌张,拉了拉同样松散的衣襟,笑道:“夫君药汤喝多了,去如厕。话说大家怎么都来了?”   大伙:“……”   沈夫人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才进来房间看看,确定没什么危险后,告知了奚白眠方才发生在前厅的事。   奚白眠像是刚知道般,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那魔修竟如此猖狂。”   他这么说,狭长的黑眸轻描淡写地扫过了一众人,又露出在沈离容面前的困惑表情:“可确定是魔修所为?”   一众灰衣仆人间,有人心跳如雷。   “毕竟也有可能是有人浑水摸鱼,借着魔修的名义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贺道长你认为呢?”   有人紧紧攥住了衣袖,掌心的汗快渗透了衣料。   贺远山肯定了奚白眠的猜测:“的确有这种可能。”   ……   终于上完厕所的沈离容又回来,恰好撞上了众人要去前厅。   贺远山依旧走在最后面,而他前面则是一袭竹月色长衫的奚白眠,现在天气凉,他还穿得如此单薄,若是没发生今晚这件事,沈离容铁定上前狠狠说他一通,再让人回房拿衣服去。   只现在他怕得要死,加上有主角攻在,他也就没有凑到奚白眠身边去,反而是跟在落在最后的贺远山后面,轻轻扯了下贺远山的衣袖。   贺远山回头看去,发现是沈小少爷弓着腰,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一副生怕被谁发现的模样。   “沈——”   “嘘!”   沈离容飞快地让贺远山别出声,紧接着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跟他来。   贺远山一头雾水,但仍旧听他的,在一个拐角处没有继续跟着众人前去,而是停下来,躲在柱子身后。   沈离容再次探出头去,像是一只警惕的小猫,只露出一只眼睛,确定除了他和主角攻没有他人后,才长舒一口气。   少年蹲下,示意贺远山也蹲着。   贺远山这人不仅品性如竹,性格更是随意如水,也完全不问为什么,就跟着蹲下了。   沈离容斟酌着问:“贺道长,若是抓到那魔修,你当如何处理?”   贺远山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自然是擒拿归宗,交由我派长老处定。”   沈离容大大呼了一口气:“那就是说,那魔修不会死?”   贺远山摇头:“这我不清楚,长老们会对他进行审判定罪,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压入牢峰,等他洗清了罪孽才会放出来。”   沈离容了然,这不就跟现代的监狱差不多?   那应该可以说一下情吧?   “贺道长,我娘子是个很好的人!”   思维一下跳跃得太快,贺远山没反应过来:“啊?”   “他会抓偷人荷包的毛贼,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会给我按摩,给我取暖,给我洗头……”   贺远山汗颜:“哦、嗯嗯,确实是个好人。”   所以为什么要专门拉他过来吃狗粮啊?他也真是,为什么总是喜欢走在最后面,现在好了吧,被拉过来秀恩爱了。   “所以,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他杀人肯定是有苦衷的,不求减刑,只求给他的饭菜好点行吗?”   贺远山敷衍道:“哦哦……”   “嗯——?!”他猛地反应过来沈小少爷说的话,惊讶地看着沈离容,“你说他杀人了?!”   沈离容一脸愁容,似乎也无法理解般地说:“是啊,他身上有傀儡绳,我刚找到的。”   少年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根今早贺远山说的那个“中间红,两头黑”的傀儡绳来,放到贺远山面前给他看。   还怕他看不清,特意地伸前了点去,手都快要戳到贺远山的眼睛里去了。   本来傀儡绳是被奚白眠扔在浴房地上的,不过沈离容眼明手快,在奚白眠将他抱起的一瞬间,一下揪住了绳子,攥在手中没有放开,拿到了现在。   贺远山拿过他手中的傀儡绳,仔细端详,发现确实是他在藏书中所认识的傀儡绳。   沈离容还在喋喋不休地给自家娘子说情:“贺道长,我娘子估计是一时间想岔了,也可能是我原先对他不太好,导致那些仆人误解了,对我娘子差了些,所以他就……”   随后,他像是老母亲般惆怅地长叹一声:“若是清川宗牢崖无法保证我娘子的饭菜,希望贺道长能允许我每日派人去给我娘子送饭。”   原主之前对娘子这么差,不用想也知道是每日克扣粮食,若是被关起来后过得和原主在时没什么区别,那娘子也太惨了,好歹这两天伺候得他那么好,能给点口欲之奉就给点吧……   然而,在贺远山对比无误,确认是傀儡绳后,他却神色怪异地看着小少爷。   沈离容被他看得不对劲,问:“贺道长,有何不对?”   贺远山寻思了下:“少夫人来府上前已经是修炼者了么?”   沈离容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   原著中,不论是原主还是奚白眠,都是在入了清川派后才开始修炼的,在此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贺远山点头:“那就对了,沈府上那些死去的人与你娘子无关。”   “傀儡线只能由魔修当操纵者,在普通人手中,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绳子。”   沈离容:“——!”   那他娘子为什么……   “夫君在此处与贺道长商议何事?”   一道拖着笑意的声音从沈离容身后传来,没见到人,就已经能想象到说话的人脸上挂着如何戏谑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后排为攻澄清:攻没杀人,但傀儡绳确实是他的,可他不是魔修。 第六章   像是在浴房里那样,又是一件披风兜头罩住了沈离容,一阵风在他面前起来。   是奚白眠在他面前蹲下带起的风。   好像自从承认了傀儡绳是他的之后,奚白眠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没了初见时的冷淡,清挺的眉目生动起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温驯。   他拉紧了披风的细带,沈离容的小脸被整个包住,暖烘烘的热度团住了小少爷。   像是不经意般,扫了眼贺道长手中的傀儡绳,他弯了弯唇:“哦——傀儡绳啊。”   沈离容的腿又开始发软了。   糟糕,好像偷偷告状被逮到了。   贺远山也没有避讳,颔首道:“嗯,奚兄是在哪里捡到这傀儡绳的?”   奚白眠说了一个位置和具体日子后,贺远山便起身,打算去找沈夫人调查清楚那天有谁经过那个地方。   离开前,还一脸温和地对奚白眠说:“奚兄,小少爷很紧张你呢。”   在以为奚白眠是凶手的前提下,过来替他说好话,还为了能让他以后在牢崖里的伙食能好点,说要每日派人来给他送饭。   这对恶名远扬的沈离容来说确实是仁至义尽了。   倒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纯粹是为了压阴气才成亲,二人之间毫无情义。   反而更像琴瑟和鸣——今早沈少爷也专门让人搬椅子来给奚白眠坐。   现在也是,奚白眠听闻后正含情脉脉地与沈少爷对视。   贺远山欣慰地收回眼,往前厅去。   奚白眠开口:“夫君……”   “你、你之前是在骗我?”沈离容被气得脸都红了,虽然腿仍旧有些软,但气势上已经站起来了,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蛮横的样子。   “我没有骗夫君啊。”奚白眠这回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沈离容怒着一张小脸就敛下眉眼认错,反而与他直直地对视起来。   这让本来理直气壮的沈离容那高昂的气势瞬间砍半,磕磕绊绊地说:“你还说、还说没骗我!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说你不是傀儡绳的主人?”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啊,夫君。”   一套诡辩扔下来,沈离容根本接不住。   沈离容支支吾吾:“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吓我……”   这么一说,奚白眠终于恢复了沈离容先前熟悉的模样,低声道:“那样的话,夫君似乎才会对我没那么凶……”   沈离容是真记吃不记打,方才满腔惊怒迟疑,现在见奚白眠一副低眼垂眉的我见犹怜样,又泛起心疼来,也不好意思责怪奚白眠适才那些逾矩的行为来。   “那你以后不能这样装凶手了。”沈离容放轻语气,“虽然我不怪你,但是你那个样子吓到我了。”   他当时是真的以为奚白眠是个杀人狂魔,心里害怕得要命。   奚白眠问:“若我真的是凶手呢?”   沈离容沉吟:“那你就得被贺道长押去牢崖了,听说很恐怖哦,一日三餐,餐餐没肉。”   奚白眠这时真的是想笑了。   若真知道他是凶手,却担心他有没有肉吃,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保不保得住,该说这小少爷天真呢,还是愚蠢呢。   “嗯,以后不这样吓你了。”奚白眠唇边勒出一道笑痕来,仿佛很真诚般说。   “不过!”沈离容挺直腰板来,对着奚白眠指指点点道,“你吓我的这笔账,是不能掀过去的,我要罚你!”   “哦?”经历了今晚这乌龙,奚白眠像是被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般,伸手去握住了小少爷如柔荑的双手,缓缓带过来,像是为了给他保暖般,两只大手牢牢扣住了沈离容较小的手。   那种风流不羁的感觉又回来了,沈离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暧昧摩挲着。   “怎么罚?”   沈离容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大,根本拉不回来。   于是他板着一张脸,肃穆道:“罚你今晚去别的房间睡,而且三天没肉吃!”   然而,奚白眠却一点都没有露出怯怕的表情,反而饶有兴致地问:“真的?”   沈离容无比确定地点头:“珍珠都没这么真!”   接着,奚白眠慢慢吞吞地往四周看了下,叹息般地说:“可是,贺道长似乎还没有抓到那魔修呢,魔修的目标似乎是夫君呀,否则昨晚为什么会有两具干尸,一具吸引大家的注意,一具却跑来攻击夫君呢?”   没等沈离容说什么,奚白眠就自顾自地否定道:“该是我多虑了,昨晚救下夫君虽是因我的阳气可压邪物,但如果只有夫君一人的话,也一定能够化解危机的吧?”   沈离容张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   被奚白眠说的,记忆瞬间就回到了昨晚的惊魂之夜,恍若那纯白的眼瞳,飘荡的身躯和干瘪的尸体又重现在了他眼前,脸色白了不少,被奚白眠扣住的两只手有些受惊地反抓住对方的大手。   “没关系的,就算夫君不能应对,也可以在逃跑时呼救,我若听见,必定会出来营救夫君的。”   沈离容松了口气,结果奚白眠还有话没说完——   “就像昨晚那样,我也是这么营救夫君的,不过那时我尚且清醒,若是我睡眼朦胧的话,估计会来晚一步。”   ……想象一下昨夜要是奚白眠来晚一步。   沈离容稳了稳表情,坚定地回握了奚白眠的手:“娘子,你还是留在房间吧。”   “为什么呢?”奚白眠盈盈笑着,明眸里缀着碎光。   沈离容也开始胡说八道:“我房间炭多,热乎得紧,娘子就不会冻着了,娘子体弱,我还是很体谅娘子的。”   体弱到能毫不费力打横抱起小少爷,四平八稳地一剑刺穿干尸,且在现在大冷天只穿一件长衫也毫不见冷意的奚白眠笑着点头。   “对,我很怕冷,炭多可能也不太够,届时可能需要夫君为我暖暖。”   昨日夜里明明是沈离容取奚白眠的暖,沈离容也清楚,却也还是厚着脸皮点头,以一副施舍的大度模样道:“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暖暖你好了。”   不得不说,昨晚的奚白眠是真的热乎得紧,从头到脚跟个移动的热炉子一样,比现代的暖宝宝还好使!   奚白眠轻轻嗤笑了声:“嗯。”   “不过,三天的肉,还是得扣的!”   总得让他娘子知道吓唬他是有代价的,这样下次才不会再犯!   “好。”他可不用吃饭。   等两人商量好了对奚白眠的“处决”后,沈离容才高高兴兴地拉着人往前厅去。   结果见到了大型审判现场。   一个灰色的仆人战战兢兢伏着身子,额头紧紧叩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而前厅对着的正中央,坐着的正是沈夫人。   也许是夜色晚了,沈夫人面容上都有些疲倦,见到沈离容来了,也没有心情继续审这下人的罪,对着旁边的人摆摆手:“送去官府吧,别在我这里碍眼。”   那跪着的仆人也不敢多为自己求情,知道去官府已经是自己最好的结局,便一边哭,一边被带走。   沈离容到了沈夫人旁边,亲昵地为眉宇不舒的沈夫人按摩:“娘,怎么了吗?”   沈夫人对原主很好,在原著中也并没有什么反面形象,沈离容认为自己扮演起了原主这个角色,那么让原主生活得如此惬意的沈夫人,他也该多多上心。   沈夫人将手覆在了沈离容的手上,摇摇头:“罢了,不过是些腌臜事,不说也罢。”   “贺道长也已经前去查傀儡绳的线索了,离容先回房睡吧,明日娘带你去万象庵。”   沈离容听罢,便松开了手,乖巧地给沈夫人告别后,又得到了宠溺的摸头杀。   回房后,沈离容刚脱下外衫,还没沾到床边,就已经困意连连。   今日有不少的惊吓,还出去玩了一趟,以原主的体力,能够自己走着回来已经是他不错的定力的功劳了。   他眯着眼摸上了床,滚到了里侧阖眼睡觉,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身旁的床褥陷下去一块。   这得两人离得近才能感觉得到。   沈离容实在是困极了,也知道是他娘子上床来,便没管,两只手乖乖地放到了自己的下腹上,等待入睡。   然而下一瞬,凉意从身上盖着的厚被旁来,沈离容生生被冻得艰难睁开半眼,想开口问怎么回事。   冰冷的两只脚被纳进了温暖中,沈离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热烘烘的暖宝宝裹住,舒服到从喉咙间挤出了惬意的喟叹。   手指酥麻得蜷了蜷,通体舒畅。   只瞬息后,更烫的东西将他从头到脚的包住,铁箍般勒紧了他的腰,恍如置身于茧。   这时,昏昏欲睡的小美人终于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眸。   奚白眠清雅的脸含笑,将人更紧地搂进自己怀里,也喟叹般,说:“夫君,我好冷,暖暖我——”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害怕奚白眠:正常通关流程。   小少爷害怕奚白眠:一键启动奚白眠肆意妄为的开关。   沈离容:这河里吗? 第七章   小少爷困极了,胡乱地嗯了几声,就埋头进了奚白眠的怀中。   房中的炭多,温度渐渐上来,本来如藤蔓般攀着青年的两条手,因觉着热了,就过河拆桥地朝外推了推,嘴唇翕动着,喃喃说“走开”。   先前被冷得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如今被暖上来,又变回了那夏日枝头盛绽的桃红花瓣颜色,看起来漂亮极了。   奚白眠又鬼使神差地抚上他那丰腴的两片唇,却因为身上温度太高,被美人拧着眉躲开了,不仅如此,美人估计太热了,用手推还不够,还加上腿一起蹬搂他特别紧实的人,希望凉快点。   守夜的仆人也自觉进来要补些炭进来,却听闻那看不透的帘纱里传来了颇为喑哑的嗓音。   “不必添了,出去。”   和白日似乎只是哑了一点的区别,可下人却仿佛听出了什么别的意味,却也不敢多问,只弯着腰,低头带着炭退出去了。   不知为何,在合上门的一瞬间,穿着仆装的人觉得房内的温度又骤降了,冻得他牙关都没忍住抖了两下。   关门后,他发现对比起正下着雪的外面,里面竟更冷,是和他一开始进去添炭时截然不同的温度。   他心下狐疑,不敢离开门口,只好蹲在那里,怕下一刻少爷就要炭了。   这么冷,他们的少爷这么金贵畏寒,肯定会叫他的,他还是在这里候着吧。   谁知,从一卷黑帘等到了天泛鱼肚,都没有等到里面的人传唤他进去,他靠在柱子边昏昏欲睡。   门里终于有动静了。   一点都没有被冷到的沈离容又被系统催着起床。   卯时,凌晨六点,他只有在高中才会起的点数!   2337:“没办法,996,久久六点起,没毛病。”   “996是你这样用的?”沈离容一边嘟囔着,一边被也醒来的奚白眠伺候着洗漱更衣。   昨夜睡得不算香,也不算不香,得抱着他家娘子睡才能香,不然可冷了。   这也让沈离容确信自己让娘子留下来的抉择是正确的!   披散下来,炸开的青丝被奚白眠一丝不苟地束起,最后用一根翠竹白玉簪簪好,又变回了矜贵尊荣,眉眼精细的沈小少爷。   沈离容一想到昨天自己被吓时2337不知所踪就气:“你是只管锦上添花,不管雪中送炭是吧?知不知道昨天我差点被我娘子吓飞了?”   2337心虚道:“那我不是看宿主你挺稳定发挥的嘛,该抱大腿抱大腿,该告状告状,一个没落下,比我想象中要适合这个角色呢!”   沈离容:“……”   一时间不知道这系统是在夸他还是贬他。   2337:“宿主只管往前冲,2337定会保障宿主的生命安全!”   沈离容被它一句保障生命安全哽得无语凝噎,算了,还是别跟这系统对话了。   今早沈夫人本打算带沈离容去万象庵烧烧香,去去晦气,然而等到沈离容到了前厅时,发现前厅多了一位不认识的客人,坐在主角攻旁边。   那客人一头雪发,垂眼时眼尾带着细微的褶皱,气质如仙如鹤,身上的衣襟处用金丝线纹绣着。   2337适时提醒:“那衣服是清川派的标志。”   沈离容心中默默记下,看样子估计是来接一直在沈府逗留的主角攻回宗的,毕竟这里的剧情点逗留得确实有点久。   ……等等,系统给的原著好像又没有这个剧情啊!   2337再次死遁。   经沈夫人介绍后,沈离容才知道原来这人确是清川宗的一位长老,叫海长老,不过和沈离容想的不一样的是,过来的目的并非是来接贺远山的,而是贺远山传音于清川派,告知此处有魔修才赶来。   迄今为止,沈府已经死了四人,男女皆有。   海长老来了,今天的万象庵自然是去不了,不同以往的是,这回沈夫人并没有让沈离容回避,让他也跟上来。   沈小少爷都跟上了,作为他刚新婚的娘子奚白眠自然也是要跟上的。   到底是长老,修为比贺远山高出一大截,一眼就知道昨晚死的第四个人不是死于魔修之手。   沈夫人也终于在沈离容面前解释了昨夜那人的死因——那人平日节俭,和凶手走得近,凶手嗜赌,昨天又赌输了,便跟他借钱,因此发生了口角,错手杀害,最后推锅给魔修,结果被揭穿送去了官府。   沈离容在一边听着,有些咂舌。   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赌博都是个害人的玩意儿。   海长老倒是很平静,反而淡淡地扔下一句话,炸开了众人:“前面死的三个人,是魔修。”   在场听见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海长老还挺顽皮,见状补了句:“嗯,就是你们平日里害怕的那种夺人修为的,通缉榜上名列前茅的几个魔修。”   能上通缉榜的,修为至少都是元婴级别,贺远山没有查看出来也很正常。   有人被吓得直接往后跳了一步。   沈夫人到底是见多识广,闻言反问:“可他们死了,并且死前他们并没有做出杀人夺宝的行为。”   海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错。”   “三个榜上有名的魔头不约而同到了贵府,修真界血拼多年最终俯首做了下人,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说到这里,大多数人还是一头雾水,而作为有剧透外挂的沈离容却终于反应过来。   ——是沈家还未开发的灵脉!   “是贵府尚未开发的灵脉。”   念头和声音同时出现。   在这里,终于与剧情勉强接轨,只还是出了偏差。   按照时间线的顺序应当是原主先去了清川派当外门弟子,过几个月,沈家开出了灵气浓郁的天阶灵脉,身价才水涨船高,一跃有了能与两位天赋异禀的主角一同出任务的地位。   先前系统告诉他去了清川宗也不是可以直接开始任务的,需要等几个月,过了外门弟子生活才行。   而现在也就意味着,他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了?   “贵府上的灵脉虽还未开发,但以我的估测也是有君阶的品质,不知贵府是否与我们清川宗合作?”   在修真界,灵脉分为人地将王霸君天七阶,君阶已经算是相当稀有的灵脉了,如今的灵脉被开采了不少,越来越稀缺,君阶的已经算是极好的灵脉,自然会惹来在常年高居通缉榜前又在人间飘荡的魔修的窥伺。   现在这些魔修死了,还会有别的魔修来,对比终日遭受魔修之扰,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选一个有口碑,有担当的合作伙伴一起共享这灵脉。   清川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被天降的惊喜砸得晕晕乎乎的沈离容看见背对着他的海长老带着笑,和蔼地回过头来:“听远山说,沈小少爷也早已神往清川宗。”   沈离容连连点头,恨不得把头都给点下来,生怕海长老后悔:“我也要强身健体,和贺道长一样。”   快点听懂他的暗示,然后安排他和贺道长一起出任务!   海长老笑笑,不语。   沈夫人现下弄明白这段时间内笼罩着沈府阴影的真因,眉毛舒展开来,见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么高兴要去清川宗,又是好笑又是不舍。   也清楚估摸着这合作伙伴就是要选清川宗了,沈夫人便也展开了笑靥:“离容离开娘去修仙是一点都不伤心啊。”   沈离容快快跑到沈夫人边给她捏肩捶背,说了一堆好话给沈夫人听,惹得沈夫人又开心地笑了很久,才拍了拍他的手说:“行,那你准备准备吧。”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清川宗抛来的橄榄枝了。   沈离容欣喜地用脸蹭了蹭沈夫人保养得体的面颊,像只准备离家的猫咪般撒娇。   这顺利程度,连2337都没有想到。   沈离容像是要将尾巴都翘上天般说:“说明我运气好呀,碰上了出岔子的剧情,却误打误撞地加快了进度。”   2337有些愁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太顺利了。”   沈离容没像它那么有危机意识,让人去收拾他和娘子的东西,准备和主角攻一起回清川宗。   只昨天晚上还勾着笑说让他给自己暖暖的奚白眠今日却别样沉默,沈离容没注意,嘴巴又想起昨天吃过的那串糖葫芦,寻思去了清川宗就吃不到了,便拿了银钱去昨天那个地方买来吃了。   进度又快又顺利,离回家又进了一大步,他实在是太高兴了,自己出门去买,没有跟任何人说。   正在房间收拾东西的下人见奚白眠进来,低声齐齐喊了个“少夫人好”,得到奚白眠颔首后,又继续收拾。   宽敞的喜房奢华高调,红绸殷布尚未撤去。   放于矮几上的半人高青瓷瓶上正插着一束还在开的艳花,只到底过了盛时,花瓣已经逐渐枯萎。   然而一眼望过去,那人软腻动听的声音仿佛又重新送进了神色明明灭灭的青年耳中。   分明是青天白日,他却恍若置身那日红街华灯下,那天真依然的灵眸弯弯地对着他说——   “这盛开的花寓意着我们灿烂的夫妻之情。”   眉宇英气的青年此刻翕下眼,漫天飞雪飘了几片雪花没入鬓发。   他本就唇红齿白,如今添了几分风雪,更衬得如下凡历劫的仙君,浓眉如霜似雪。   【席司,南倾确定了会在这段时间派人来沈府?】   【是。】   出现在奚白眠脑海的声音,竟是与沈离容的2337是一致的音线。   奚白眠压下沈小少爷那仍旧回荡在识海的声音,理了理袖子,也出门去了。   去找当初忽悠沈夫人的那个半桶水大仙,再让他忽悠一次沈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锦州的春季,没有万物复苏的绿,依旧是漫天的飞雪,春风刮过,恍若飘起的不是雪片,而是千万梨花。   沈离容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任务世界都是一个大路痴,在有导航的现代都能走错路,更别说如今被风雪盖住的锦州,除了白,哪里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   幸好他还是长了张嘴的,会开口去问。   他生的精巧好看,在这满城覆雪中,有如一只精致的雪娃娃,只睁大一双眼睛去拦别人,就能得到对方热情的回应。   一个女子遥遥指着尽头道:“你往前边儿走到头,再左拐,第三条小巷,再右拐,从左数第六条小巷,那边儿有个糖葫芦卖得特好吃!”   也许是小少爷的面容实在是太让人没有警戒心,女子没有平时面对男子该有的警惕,还多说了一句。   “对了,千万不能去南城那边买糖葫芦,贵不说,那山楂用得都是烂的,黑心得很!”   沈离容似懂非懂地点头,压根不知道女子说的南城在哪里,默默在心中重复路线后,甜甜道谢,就高兴地往她指的地方去了。   果然是良心推荐,确实好吃!   沈离容刚拿下一串,就迫不及待地啃起来,贪嘴地让人包了四串,带回府上去。   娘一串,娘子一串,他走过来买的,吃两串当路费不为过吧?   到底是个路痴,买好后,他竟然一时间忘了如何回去。   方才那好看的小姐姐说过来是直走左转……先三后六还是先六后三呢?   沈离容吃着糖葫芦,开始努力回忆起来。   2337咳了咳:“也许,你可以适当地求助一下你的系统?”   沈离容这回又赞美了系统一次:“对哦,忘了你也是系统,地图系统也是你的一种!快说怎么回家!”   在系统的指示下,沈离容在回家的正确道路上行走着,路过一个摊位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儿。   沈离容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手也反应迅速地往后放,露出一只鹿眼瞧那边。   “这是你的报酬。”青年披着狐裘大氅,在白茸茸的衣袖里掏出了一片金叶子稳稳放在了摊位上,带着力道般。   “别办砸了。”   那副冷冽的表情,沈离容在初见奚白眠时才见过,后来几乎没有看过他家娘子对他这幅样子。   坐在那里,旁边还挂着一幡“徐半仙”的人拿过金叶子,微妙地笑着:“自然自然,上回公子让我胡说沈府小公子阴气重——”   沈离容躲在卖油纸伞的摊位后,周遭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他露出一双瞪大的眼睛,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他被那徐半仙的话引起了注意。   胡说?是原主的阴气重另有蹊跷的意思么?   可没等他继续偷听,徐半仙就被面前公子寒冰般的眼神吓得立刻噤声,随后赔笑道:“瞧我说的,喝糊涂了、喝糊涂了……”   奚白眠也不欲跟面前着中年老骗子多说什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随即手伸过去,像是扫尘般,扫了扫徐半仙单薄肩膀上的雪花。   他说:“钱,我能给,自然也能拿回来。”   “只我能一次给你想要的金子,你若是不能一次给我想要的……”   徐半仙已经听出了青年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警告,以及肩膀上愈发沉重的力道。   徐半仙当骗子也是当了好几年的,眼力见这玩意儿还是有的,闻言也不敢再多嘴,只用上了自己全家的性命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搞砸。   如此,那冷面罗刹的青年才离开。   全程,奚白眠表现出来的久居高位方有的气势,以近乎碾压的姿态,呈现在了徐半仙和沈离容的面前。   徐半仙先前与他合作过,自然知道这貌若天人的公子是这个模样。   沈离容却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奚白眠如此神秘莫测,好陌生。   他们之间接触,到今天为止,虽然短短三天时间,他却一直认为他家娘子是个温柔可靠的人,只因为初见时,奚白眠从天而降地救下他。   在原著中,谈到过原主阴气重,也确实是以和奚白眠成亲压住阴气的,只不同的是,原著中,是沈夫人全程主导这场婚事,奚白眠是作为一个被剥削者,被迫嫁给一个男人。   也因为这个,沈离容一直对他娘子有一层滤镜,总觉得娘子不管做什么,都是惨兮兮的,是一颗地里没人爱的小白菜。   可如今,他知晓了,原主的阴气重的根源也许和奚白眠有关,这三天给青年立起来的人设,当下就崩塌得一塌糊涂。   所以这场婚事的预谋者,其实不是沈夫人,而是他娘子?   沈离容:“系统,怎么回事?”   2337开始冒冷汗了:“稍等、稍等……”   完了,出厂设置的初始数据太多,它又懒得清理,现在竟一时间查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沈离容扶额,他就知道,关键时刻2337总是掉链子。   算了,现在亲也成了,再纠结奚白眠是不是才是预谋者也无济于事。   沈离容捏紧了装着糖葫芦的纸袋,发现身上没有带够钱,便打算先回去那足够多的钱再回来。   一片金叶子就能让徐半仙做事,那他就拿两片金叶子,让他把要做的事说出来。   然而,等沈离容再回来时,发现原本徐半仙在的位置竟空无一人!   沈离容:“……”   可恶,太蠢了,怎么忘了小学学的刻舟求剑的寓言啊!   --   沈离容回府后,发现大厅竟其乐融融,就连奚白眠也坐于其间。   沈夫人和海长老谈得欢——找到了傀儡绳的操纵者,情绪自然高兴。   她只对沈离容招招手示意后,便又继续扭头谈话去了。   自从昨天沈离容特地在沈夫人面前提过奚白眠没位置坐后,沈离容身旁的位置从此都会留给奚白眠。   小少爷心事重重地坐下来,愁得眉毛都能拧出水来了。   他已经愁了一路了,甚至不知不觉吃光了四串糖葫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该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徐半仙呢?   好惆怅,他怎么那么笨啊,出门怎么不多带点钱?钱多不压身啊!全部银子都拿来买糖葫芦了,要是留有两个铜钱,好歹能叫个乞丐帮忙盯着徐半仙呢……   呜呜,好烦。   让你贪吃!   沈离容在心里大骂特骂,忍不住伸手去揉了两下自己的嘴,恨铁不成钢。   动作幅度并不算大,却被旁边一直观察他的青年注意到了。   现下正是海长老与沈夫人闲聊,并没有什么重要信息,奚白眠早就没把注意力放在主座那两人身上了,全身心不知不觉就被旁边的人吸引去了。   小少爷出了趟门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样子,兴致不高。   分明出去买了糖葫芦,应该开开心心回家才是。   随后,奚白眠就看见了他一直注意的小呆瓜用力蹂.躏唇瓣的泄愤场景。   奚白眠瞧见他这样子又想笑了。   见沈离容唇角还有残留的糖渣,奚白眠探出手去,擦拭干净。   结果就是这个动作,让原本稳稳坐在梨木椅上的小公子吓得花容失色,动作相当大地往后倒,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奚白眠坐在他旁边,反应也是最快的,连忙扶住了椅背。   他这一扶,与沈离容那双澄澈的鹿眼直直对上。   那双大眼里,装满了后怕与畏惧。   明明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吓到,才出现这样的神情,可不知为何,奚白眠竟觉得这样的表情,放到了小少爷脸上,竟也相当动人。   趾高气昂的、瑟缩畏怯的,都是沈离容,却每一幅都像是小碎石子丢进幽静的湖中,荡起了圈圈波纹。   这种感觉……   沈离容也察觉自己自己反应过度了,尴尬地恢复正常表情,不着痕迹拂开了奚白眠扶他的手。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沈夫人叹了口气说了沈离容一下后,就过去了。   海长老早已与沈夫人谈妥灵脉相关事宜,宗中也事务繁杂,交代了贺远山早日带沈离容这对夫夫到清川宗后,便要告辞。   奚白眠在一旁候着,等着和沈离容一起跟着贺远山离开。   沈离容却上前拦住了海长老,要与他商议一些事。   海长老也没有拒绝,与他一同去了书房。   徐半仙没有一点线索,直接问奚白眠,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在脑海里与2337商量了一个时辰的对策后,决定直接抓根源。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任务,其次是沈夫人——到底是舍不得对他那么好的人出什么意外。   只要保证了沈夫人的安危,就能够杜绝九成的危险,如此,不管他娘子让徐半仙做什么,也能从根源杜绝。   因此沈离容才跟海长老商量派点靠谱的人专门保护沈夫人。   灵脉开发,必定有大能前来保护灵脉、盯进度。   他猜想没错,海长老的确打算派化神期的大能来镇守,君品灵脉稀有,自然不能被他人有可趁之机。   海长老听闻了沈小少爷的担心后,抚须一笑:“自然可以。”   这母子情倒是让人感叹。   沈离容放下这心中大石后,对海长老道了声谢,不过他还不放心,又专门出门去,在系统外挂下,挑了几个能打又聪明的死士来,专用来给他汇报沈家的情况。   为了防止他到了清川宗,收不到信,他还和贺远山拿了好多的传音符给死士传情况用。   沈离容剩下的半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直到临出发,与沈夫人挥泪告别,说了好多肺腑之言,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和奚白眠说过一句话。   奚白眠一直等着他家夫君来找他说话,结果上了马车后,面对的却是已经合上眼了的小公子。   小公子怕冷,手脚各一个汤婆子,身上的红大氅厚得能当被子盖,他那莹白玉面被纯红的绒毛衬托得明艳如花。   浑身上下都在透露一个信息——我很暖,不需要人暖。   不仅如此,等奚白眠抚平衣袍坐下时,穿得厚重如山的小公子竟然艰难地往旁边挪了两挪。   奚白眠:……?   他怎么突然讨嫌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香车宝马,轿帘被呼啸而过的风雪掀起了边角,从里面出来的暖意与帘外的冷风相撞。   清川宗离锦州并不算远,过了前面那被茫茫白雾笼住的石界后,便是修真界了。   许是心事重重,压得裹着大氅的小公子连入睡时都眉间不平。   贺远山虽然是修仙者,不过境界低,只区区筑基二层,还没有到能御剑飞行、不畏风霜的地步,只骑着马在前面带路。   沈离容去清川宗的阵仗大,完全不像是去修炼求道,反倒像是换了一个环境去享福般。   贺远山为人随和温柔,却也寡言,而马车上的小公子又像是睡死了般,没有动过,只偶尔睡多了,就偏头去,小小地掀起一角轿帘看沿途的风景,没有与旁边一直坐着的奚白眠谈话。   这队伍浩荡,却也相当安静。   直到马车停在了一个通天阶般高的石阶前,贺远山才翻身下马,到了马车前,轻轻敲了一下马车。   “离容,白眠,到了。”   在来的路上,虽然少交流,但也好歹有说话。贺远山知道车上的两人将会是他门派的一份子,便也改了先前在沈府对他们的称呼,变得没那么疏远起来。   率先出来的,是奚白眠,然后才是浑身包裹严实的沈离容。   他本就体型较小,瞧上去像是骨相还未完全张开的少年,伸手撩开轿帘时,另一只手扒住了马车,与贺远山还放在那里的大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嫩,还小只。   细得不行,难怪体质如此差劲。   马车有些高,奚白眠抓住自己有些长的下摆,准备跳下去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两只不同方向伸过来的手。   他抬眼看去,发现左边是贺远山伸出来,状似要扶他。   而往右边看去,与他布料相同的衣袖自然垂落,竹月色的袖口处是一只掌心朝上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窄修长,指头圆润好看。   主要是够热——路上两人没有搭过话,可单单依靠鎏金小暖炉带来的温度,于沈离容来说是不够的。   只小少爷却像是在跟谁斗气一般,死活不肯开口让奚白眠给他暖手。   分明在来前的几天,他们还亲密无间地手脚缠绵着取暖。   奚白眠的手够热,这是经过沈离容这个官方认证过的。   可当奚白眠将手放到少年面前时,少年只动摇了一瞬,就将手搁在了左边的手上。   借力下车,沈离容稳住身形后,朝着贺远山软软一笑,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谢谢贺道长。”   而另一边接了个空的奚白眠,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收起手时,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就像,那三天,两人的蜜婚期不存在一般。   贺远山也没有察觉两人的不对劲,揉了揉沈离容的头发后,就带着两人开始爬阶梯上去了。   贺远山常年上下山,又在前头带路,一时间没注意到逐渐落后的两人,哼哧哼哧就爬到很前面,与他们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一开始沈离容在最后的,结果本和贺远山并排走,甚至还交谈了什么的奚白眠速度后来却慢了下来,像是在等谁一样。   沈离容体弱,还常年不锻炼,一下子爬这么多的楼梯,已经可以想象到是什么后果了。   他看着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石阶,默默迈开了腿。   通天阶这三个字,真的没有任何虚假的形容。   沈离容努力地迈开步子,可那两条小腿的迈开幅度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白面黑底的云纹靴一步一步踏在了积雪上,平铺的雪层被一脚踩下,白雪往靴子两边溢,靴面沾了雪,洇湿些许。   披氅戴帽的小少爷脚步越来越艰难,耳边几乎全是自己艰难的喘息声。   沈离容:“系统,给我开个金手指!让我上下这石阶三百回都脸不红气不喘!”   2337:“宿主,是这样的,我只是一个系统,不是一个主神,没有你说的那种金手指,除非宿主有生命危险。”   沈离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2337靠得住,母猪倒着爬上树。   2337:“……”倒也不必如此。   此时正与爬阶梯艰难作斗争的沈离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奚白眠爬石阶,做到了小少爷理想中的脸不红气不喘,甚至不回头看压根儿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个人。   沈离容觉得自己实在是力竭了,抬头往前看去,也没有见到贺远山的影子。   现在这漫长的石阶,只剩他一人。   之前他带来的放在下面的东西已经早已被清川宗的弟子带上去了。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那鎏金暖手炉,那样就不用遭受他现在这种痛苦。   算了,在这里坐着吧,他就不信系统会让他冻死在这。   无所谓,不就摆烂吗,2337掉链子,他也能掉!   也是累极,他如皎月的脸冒出了热汗,一时间竟不觉得热,几绺黑发黏在他微微张口喘息而不时浮现的梨涡上。   莹面粉颊,口呼热雾。   沈离容先等来的不是系统被逼无奈开的金手指,而是在登石阶前,曾经伸到他面前的手。   两个场景重合,沈离容再次抬眼,发现奚白眠也低眉与他对视。   小少爷真的累垮了,抬起软绵绵的手准备搭上去,却扑了个空。   沈离容:“……?”   奚白眠也丝毫没有愧疚的表情,脸上毫无波澜。   他收起手,看着眼前人没忍住气得像塞了好几颗松果的松鼠,笑了下。   他说:“夫君,我背你。”   话落,就拉过沈离容的两条手臂,将人拉上了背。   沈离容眨眨眼,一下没反应过来,人就上去了。   背膀宽厚有力,酸软的身躯贴上去,像是被熨斗熨开一般舒坦。   听着耳边青年起伏的呼吸声,沈离容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些愧疚了。   他娘子对他这么好干嘛呢,明明真实面目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样的……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对他冷脸了。   可还是得和娘子保持距离的,还没有弄清楚娘子到底背着他做了什么,得警惕些才是,不能当被卖还帮着数钱的蠢蛋!   “累了就放我下来吧。”沈离容合上眼,手臂如同藤蔓般攀附在青年的脖子上,嘴巴几乎没有打开,两片唇贴着模糊地说,“给你暖暖。”   这一刹那,天地同白,一深一淡的身影逐渐被白色覆盖,变得朦胧起来。   从最底下往上看去,二人满头的白雪,犹如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紧紧相贴,依偎一生。   到了石阶最高处,温度变得暖和——清川宗除却特殊峰外,一年如春。   沈离容睁开眼,见他娘子的两只手还牢牢托着他的臀部,就开口提醒:“到啦,放我下来吧。”   “嗯。”   单手放下,另一只手勾住小少爷的右腿,姿势伏低,将人缓慢放了下来。   奚白眠头还没抬起来,就听到身后的人往另一处奔去。   “贺道长——!”   青年尚未站直的身姿一顿,眼眸冷冷抬起,看着原本还趴在他身后呼吸绵长的沈小少爷,下来后就跟活过来一样,活蹦乱跳地就到了贺远山那边去了。   沈离容去跟贺远山询问了传音符如何拿到,知道是可以用灵石交易或做任务可得到后,他点点头。   贺远山见他终于到了,正打算领他去测灵根。   “前面是测灵台,大师兄会为你们测灵根,那个身着扶光浅色衣袍的就是大师兄。”   贺远山一眼就看出沈离容是走上来的,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顺道问他,“对了,你怎么自己走上来的?我不是——”   沈离容顺着贺远山指的方向看,发现确实有一扶光云纹长袍的青年靠近奚白眠。   清川宗大师兄,游寄礼,是主角受,也就是原著中奚白眠一往情深的对象!   沈离容没注意贺远山的话,就往那边赶。   而被抛下的贺道长把还没说出口的“我不是让白眠带你去找外门弟子走小路么”的话头生生压下喉咙。   “还是我先测吧,大师兄。”沈离容强硬地挤开了游寄礼拉着奚白眠要测灵根的手,挡住了两人对视的视线。   他扬起笑容,一脸乖巧,对着面前的大师兄说:“他是我娘子。”   单单说这句话,像是在宣誓什么一般。   被他隔在身后的奚白眠,低头看着自己被前面人攥住的手,神色意味深长。   ……所以之前是在欲擒故纵?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这周上课十小时,所以更新不太稳定QuQ抱歉【滑跪】 第十章   游寄礼被沈离容打断与奚白眠的对话,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神情,看了眼沈离容与奚白眠后,了然笑道:“嗯,那就跟我来吧。”   说罢,游寄礼牵过沈离容的手腕,带他前去测灵台。   每一位测灵根的人都需要门内弟子的牵引,才能进入测灵台的范围,否则会有一道屏障保护测灵台,这是防止某些有心者肆意使用测灵台导致测试结果不准确的措施。   沈离容插了奚白眠的队,那么牵引奚白眠的就会更换为另一名门内弟子。   小少爷听完游寄礼给他的解释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喜欢东张西望,随便一瞄就瞄到了这里的情况,否则主角受这么温柔,对比自己这种欠登儿的人设,他娘子肯定会对主角受一见钟情的!原著里就是这样!   沈离容被游寄礼带进了其中一个测灵石前,手被拉起,准备按上去,他却还在神游。   娘子喜欢谁不好呢,非得喜欢主角受,若是喜欢别人,他一定欢天喜地去送上一纸和离书,让他娘子去追求真爱!   娘子的性格这么好,肯定会被好好珍惜的,不会像以前在沈府那样被欺负。   柔软的掌心贴上冰凉的石面,一旁记录的门内弟子探脖子来看,看清楚结果后,瞳孔微微放大,像是不敢置信般,抬手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没有看错后,默默把脖子缩了回去,在记录纸上写上了沈离容的灵根。   测灵台一共有四个测灵石,每一批的测试结果都会公布在前面的公告栏上,会根据灵根的好劣进行排名,每五批为一张排名单。   排名单除了一眼分辨资质的好坏以外,还有一个作用——分房。在同一张排名单中,只有前十名能够自由选择寝友,不过只能从后十名中挑,而后十名则是被挑的命。   在凡间的学堂尚有拉帮结派,更遑论是以实力为尊的修真界,因此一般都是强者挑弱者中的强者,顺序交错着去找寝友。   沈离容这一批就是名单上的最后一批,他们一测完,排名单立刻被公布了出来。   前面已经等候了不少人,其中一个穿着云肩通袖袍的青年正在前面一脸得意地享受着来自周边人的艳羡目光。   青年似乎看到了最后一批测灵根的人也来了,自满道:“不用看排名单了,我已经知道我是冰木灵根了,有变异灵根必定是第一,每年测灵台的双灵根都是第一。你们可以竞价当我的寝友,价高者得!”   一般来说测试结果都不会提前告知,这人能知道,肯定是在清川宗有点背景的。   至于双灵根,从前哪怕是最顶尖的冰灵根都有不少,一个小小的双灵根甚至压根没人搭理,只如今修真界的灵气越来越萎靡,单灵根越来越少,修炼越来越困难,就连清川宗这个在修真界排得上名号的宗派,优异的单灵根也少得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沈府的天品山脉都还没开采,作为清川宗权利最高的四元老之一,且修为已达化神期的海长老都连忙飞过来,生怕被他人捷足先登——灵根决定一个修真者的上限,灵气的充沛可以决定一个修真者的下限。   壮大宗派,自然是中下游的修真者最重要。   青年的这番话确实让有的人蠢蠢欲动,修仙求道,求的就是步步高升的修为,若是能与第一同寝,打好了关系,日后自然也会使自己的求道之路顺坦不少。   加上这人又似乎背景不小,搞好关系只有利没有弊。   “呵,倒是嚣张,也不怕有个单灵根来抢他第一。”沈离容旁边站着的人冷冷一笑,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名身着藏青色长袍,衣饰朴素,面容俊秀,双目却有着不服的傲然。   除了这人意外,还有不少人也并没有正眼看那个土木双灵根的人   察觉到沈离容对他的观察,那人又冷冷瞥他一眼,掷地有声地问:“看什么看?”   被无辜波及的沈离容鸦睫轻轻一颤默默收回视线,手指绞动着。   这人真凶啊,声音还好大,肯定是个暴脾气,希望他能排在前十,这样就可以不和这人做寝友了!   对了,为什么排名单还没有出来,那个人就知道自己的灵根,他不知道的??   单纯的沈离容并没有从青年的话外音中品出对方有背景,以为大家都知道,而他不知道只是因为那个弟子忘记告诉他。   沈离容回忆起原著来,书中并没有写到今天测灵根一事,毕竟这不是主角的事情,就跟吃饭一样不重要,会被忽略过去。   后续也没有细写,只说原主的灵根不好。   沈离容:“系统,我不会是四灵根吧?”   总共就二十人,三灵根应该是最多人的,要是是四灵根,那绝对是在后十名,要被挑的!   2337含糊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沈离容却误解了,以为只是系统懒得说。   那他应该是三灵根吧?   不知道娘子是什么灵根呢?不知道是不是厉害的双灵根。   沈离容侧过头去找奚白眠问问,然而奚白眠并不在他们的队列中,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此时,一个穿着清川宗校服的弟子拿着一卷纸走到告示栏前,张贴出了排名单。   所有人一窝蜂地用上前去,沈离容个小,又在后面,只能够看到好多个在不断攒动的人头。   少年退了出来,站到一边等待他们看完。   然而,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声!   “天啊——”   “怎么可能!”   “我滴个乖乖,真有冰灵根的存在啊!”   “是不是测灵石出错了?”   “啧啧,冰灵根我记得近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了吧。”   “今年也太多双灵根了吧,我要死了,排倒数。”   “怕什么,不还有个五灵根的给你垫底么?”   “谢谢啊,没有被安慰到。”   “今年会被记载吧,最强和最废的灵根都出在今年,甚至是同一天,同一张告示纸上!”   那张贴告示纸的弟子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好了,接下来我会为各位按照排名的高低从前往后排,请听好自己的名字。”   诶诶!等一下!他还没有看!   “第一名,奚白眠。”   “!”他娘子是第一名?   除了沈离容还在震惊,其他人都以羡慕嫉妒又眼红的眼神落在排在第一个的奚白眠身上。   奚白眠则是面色从容,站在了那扬声的弟子面前,成为第一个排队的人。   随着一个一个的念,念到“柳若卿”时,弟子就停下不念了,说:“后十名另列一条队伍。”   一脸震撼的沈离容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悲哀地发现,前十名里没有念到自己!   小少爷垂头丧气地到另一边去。   “第十一名,席司。”   弟子又重新扬声开始念排名。   然而,他越念,沈离容的心越慌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   等念到第十九名的时候,沈离容已经无所谓了,又开始摆烂了。   他质问系统:“刚才那群人说的‘最废五灵根’的幸运选手,不会是我吧?”   2337又开始了它的传统技能——支支吾吾:“呃,虽然确实是你,但是……怎么说呢……本来你确实是四灵根的,只是因为我……”   “咳咳,因为我是刚出厂的系统,所以……诶呀都怪这任务世界,太会看碟下菜了!欺负我刚出厂,呜呜呜,宿主大人你不会怪一个刚出厂的系统排名太后,导致你的天赋最废的,对吗?”   2337用着人工智能的声音读着矫揉造作的句子,沈离容抽了抽嘴角:“……额呵呵,呵呵呵。”   说实话,他要是能完成任务,一定是全靠运气吧,别人都是系统带着宿主飞,他反而被系统拖后腿。   接下来就是分房了。   第一个选人的,自然是奚白眠。   奚白眠穿着那身与他布料相同的竹月色长袍,缓步朝这边走来。   小少爷的眼睛看着青年,又低下头,手指也开始无意识地搅动。   他家娘子肯定选他的,这毋庸置疑,他娘子对他这么好,一定不会嫌弃他是五灵根的。   娘子既然是冰灵根的话,肯定需要很多灵气,沈府也有足够的灵气,他让他娘开后门,娘子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还能顺便让娘子感受到人间有真爱。   不过他还是得对娘子冷漠一点,这跋扈人设还没有摘掉呢。   对了,刚才那个人凶了他,他是不是应该骂回去,不然不是违背人设了吗?系统怎么也没有提示?   2337:“可以慢慢摘掉,对于不知道你身份第一次接触你的人,你的人设可以由你自己掌控。”   沈离容幽幽叹了一口气,那就是还是得在娘子还有两个主角面前欠揍一点,耍烂一点呗。   嗯?怎么他心理活动这么多,还没有等到他娘子到他面前?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熟悉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一脸不耐烦:“看什么看?发呆发这么久,就只剩你了,还不跟我走?”   ……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这不就是刚才凶他的人吗?为什么是他是自己的舍友啊?他娘子呢?   “你又在乱看什么?”   那人的态度一直有些凶,沈离容被说得脾气也上来了,梗直脖子回复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在找奚白眠。”   那人的眼神有些波动,随即嘴唇嘲讽一勾:“你不会以为第一名会选你这么个五灵根吧?真不好意思,你的寝友是我,柳若卿,被迫选你当寝友,因为没人给我选了。”   沈离容:“……”   他要爆粗口了,这人好欠揍!   于是,沈离容第一次完全没有抵触跋扈人设,扬高了小脸,小巧的鼻子以四十五度角对着他,俗称鼻孔看人。   少年也学着这人的语气,阴阳怪气了回去:“你嚣张什么啊,再看不起五灵根,你还不是得跟我做寝友?”   “还有啊,你不会不知道第一名奚白眠是入赘我家,嫁给我的男妻吧?”   作者有话要说:   ——   蠢作者:啊,这本文是团宠万人迷,这个配角不会不知道吧?   柳若卿:……现在认错来得及吗?   沈离容:呵呵呵:)   我流修真,非常多私设!   单灵根最强,五灵根最废,这两个灵根都很稀有,而灵根中是冰>雷>火>水>土>木。 第十一章   柳若卿表情一顿,有些怪异地说:“你说奚白眠是你的男妻?”   “对啊。”沈离容哼了声,又继续槽他刚才怼自己的点,“还有啊,你要是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拿个第一,这样不就有选择权了么?还不是因为你菜。”   柳若卿:“……我菜,你就不菜了?”   “我菜我有数啊,对自己几斤几两有明确的认知,反正我是不会自己菜,就把气撒到比自己弱的人的身上的。”   柳若卿清了清嗓子,神色不自然地收回了视线:“行了,准备去我们的房间了,小菜鸟。”   沈离容脸都气红了。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叫他小菜鸟!   ……好吧,五灵根确实是小菜鸟,呜呜呜2337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   早已经先行到了自己房间的奚白眠推开门,房内应有尽有,空间很大,几乎有在沈离容的房间这么大,不同的是,房间里有一个庞大的书柜,上面有不少的书籍,应该是藏书,给予弟子修炼用的。   奚白眠自从得知测灵根后,脸色一直很冷淡,眼睛低垂着,一双桃花眼显得狭长又冷漠。   他的寝友,席司也进房来,反手合上了门。   两人没有交流,席司径直地走到了书柜前,随意拿出两本翻了翻。   席司那薄得几近透明的唇扬了扬:“不愧是冰灵根的待遇,这些书籍的等级堪比藏书阁的高层书籍。”   奚白眠望着用竹篱支开的窗户,眼神落在那开得正好的嫩花,似乎在出神,并没有回答席司的话。   席司没察觉,又继续说:“不过都不及我给你的心诀,那些心诀数据有些庞大,你尽快吸收,不懂的就问我。”   奚白眠还是没有答话,手伸了出去,慢慢触碰到那鲜艳的花儿,动作轻柔,眼神却平淡,没有一丝感情。   柔嫩的淡黄花瓣,层层叠叠地围圈起那点点艳黄的花蕊,指腹挨到花瓣,轻轻磨蹭了下。   这种触感很好,很嫩滑,让奚白眠回忆起了不久前他两根手指夹起某人的脸颊的触感,也是一样的嫩滑。   席司有些不满,开口问:“你有在听吗?”   随后转过头来,目光接触到他抚弄花朵的样子,美人怜花,意境是满满的雅致,场景美轮美奂,几可入画,可席司却看得冷笑。   “宿主,现在可不是你搞这些兴致的时候,尽快做任务,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奚白眠淡淡道:“我知道,可你完全不需要化作人形,数据不是给我了么?”   “修真的任务世界千变万化,我化作人形能够更好地辅佐你,这是别的宿主求都求不来的待遇,你现在却嫌弃我?”   奚白眠不想跟他吵,又继续专心抚摸窗边的花儿了。   席司沉默片刻,才明白了些什么:“你是怪我没让你和沈离容那个废物一起住,我化作人形是打扰你了?”   “怎么,宿主是喜欢上任务世界的一串数据NPC了?”   花枝“啪”的被一下折断,奚白眠没有发现手下的发力,折了一枝花。   青年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因为他发现,他听席司的话,第一反应竟然是——沈离容不是废物。   然而这反驳他根本说不出口,因为这完全是没有办法反驳的事,沈离容就是一个废物,在沈府能被他操纵的傀儡吓得跑步都能跑跌倒,适才的测灵根还是这个世界最差劲的五灵根,说沈离容废物完全不是一种贬低,而是一种事实的陈述。   可他就是想反驳,不是觉得沈离容不是废物,而是……   是什么?   奚白眠也开始迷糊了,第二反应才是——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任务NPC,席司是不是分析任务分析得数据混乱了,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席司见他不反驳,皱起了眉,斟酌须臾的措辞,才说:“你要实在喜欢也行,你先完成任务,完成了你自行选择留下陪他,到时与我解除捆绑就行。”   “不。”奚白眠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把方才还在轻缓抚弄的花儿给折了,但他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意,不仅如此,还将枝头上的另一朵也给摘了,收在手中。   花被揉碎,花汁溢在掌心,散出淡淡的花香,再次摊开,只剩下浅黄色的破碎花瓣。   他会为一朵开得明艳的花驻足片刻,可也只是片刻而已。   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让奚白眠的声音清晰,又掷地有声:“我要回去。”   他要回去,现实中有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光,他不能留在这里。   席司满意道:“那你快点修炼,尽快突破金丹期,你已经卡在筑基满层快两个星期了。”   普通修真者,半年从筑基满期突破金丹期都已经算是不错的进度了,而奚白眠从筑基一层道筑基满层也就用了区区半年。   奚白眠打起坐来,慢慢合上眼,心中的杂念被压到了最深处。   ——   柳若卿进了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房间一分为二。   他搬了一道屏风来,摆在房间中间。   一个人搬屏风有些艰难,他慢慢地挪,终于挪好后,呼吸有些不稳地说:“以后,右边的空间是我的,左边的是你的,没有对方的允许,谁都不能够越界,知道了吗?”   柳若卿长得好看,生的如濯濯春柳,一袭质朴长袍,却有几分脱俗的不凡,只气质却是与相貌不相符的目空一切。   ……明明就是个破第十,拽什么啊?   好吧,倒一没资格说话。   沈离容先前与他吵过一次,现在觉得嘴皮子有些累,就有些敷衍地应付他,嗯了几声。   房间的床铺已经被人整理好,这个峰四季如春,也不需要太厚的被子,沈离容爬通天阶爬累了,一看到床就觉得眼皮子在打架,就摸着上床去了。   没想到一睡,再醒就是第二天,幸好有2337跟定时闹钟一样叫醒他,不然他去学堂就迟到了。   经过测灵台后,他们需要去学堂,进行系统的学习,就跟在学校差不多。   沈离容并不抵触上学堂,反而斗志昂扬地打算修炼得好一点。   2337:“宿主,咱的任务不是来当龙傲天的,是跟主角接触啊!”   沈离容却振振有词道:“我不好好修炼,你觉得能跟主角一起出门打副本?就算能,按照你这拖后腿的频率,我保不准哪一秒就挂了。”   2337:“……”   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而隔壁床的柳若卿早早离开,床铺收拾得整齐,似乎离开了很久。   沈离容观察了下对方的床榻,又默默掉头回去,把自己的床被收拾得一丝不苟,才拍拍手出门去。   细节上也不能输给那个自大狂!不仅如此,他还要在修为上超过自大狂!   ——   经过好几天的学习,沈离容深深对自己的天赋怀疑人生中。   怎么说呢,感觉……五灵根被称为最废灵根,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他这几天笨鸟先飞,甚至让系统一定要把他早点叫醒,至少不能比柳若卿晚起床,可是在修炼上,柳若卿已经能够自由运用口诀了,他就真的只是在念口诀而已。   太打击人了。   沈离容憋着一股气,一句话没说,默默将那本口诀详解书揣兜里,去哪里都带着。   就像现在,泉口的权限已经对沈离容开放了,他的装衣篮里装了几件衣服,最底下还放着那本深蓝色的口诀详解书。   在收拾衣服时,还生怕被柳若卿见到,又要被对方肆意嘲讽一番,还折腾了好一会儿。   泉口是清川宗的弟子可以进入修炼的,里面灵气充沛,泉水温暖,有着洁身静心,提纯灵力的作用,弟子的修为越高,来的次数越不受限制,不过到了一定的修为,就已经不需要来了,灵力已经无法吸收,而且弟子可以自己捏个净身诀。   现在已经是晚上,夜幕如深河,满天繁星沉入夜,泉眼股涌出的温水升起袅袅的热雾,氤氲了皎月,伸展出来的绿竹繁叶,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面。   如此美景,若是一个文人骚客见了,必定诗意大发,高低做几首诗。   而拖了衣服,沐浴泉中,背靠巨石边,将手臂放在石面上的小少爷一点没有发现美的眼光,全身心关注到指尖上那些繁复晦涩的黑字上,艰难地一字一句理解这口诀详解书。   他的背脊光滑,如玉如脂,因着搁臂垂头的动作,肩胛骨凸显出了一个流畅又漂亮惊艳的弧度。   “这里的泉水有助于你修炼,我已向师父请愿,你日后得空便来此处修炼。”   是游寄礼的声音从巨石后面传来,那里是泉口的入口处。   奚白眠下了水,浅浅勾唇,应了声:“不知大师兄领取的任务何时……”   他伸手去勾巨石边缘   说话声戛然而止。   这个巨石的手感不对劲。   奚白眠上来后,正好看到了在专心修炼的小公子。   那曾经被奚白眠双手捧过,细细搓洗的乌长黑发浸泡在水里,如海藻般零散散开,那白腻的肌肤在纯黑的衬托下,反倒显出了几分欲遮不遮的艳色来,一双藏了钩子般的玲珑眼懵懂又迷茫地回首看来,被氤氲过后,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意。   那柔水般的目光,直直撞上奚白眠的眼底。   而那如羊脂玉的圆润肩头,正被奚白眠当做借力上来的工具,他很快松开手,那里已经浅浅印上了一层绯色。   这是奚白眠第一次零距离接触沈离容的身体。   明明只是掌心碰到了肩膀,甚至是一触即离,可他却觉得自己手掌仿佛刚接到火灵根修士扔来的火球般烫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得说明一下:光和白月光不一样,攻对光(也就是现实世界的受)没有爱上,只是感激他,因为某些事必须要回去帮光而已!有攻德!! 第十二章   奚白眠猛地顿住了脚。   游寄礼看他停下,正要问时,奚白眠说:“师兄,我先自行探索这泉口吧。”   巨石隔住了游寄礼的视线,他看不到巨石后面还有一个人在。   不太明显的驱赶之意,但游寄礼也是个七窍玲珑心,自然能听得出,便笑了声:“好,那师兄就不打扰你了。”   沈离容的注意力被游寄礼给吸引,只看到奚白眠慢慢靠近他,等了会儿,并没有张望到说话的游寄礼。   直到奚白眠停到他的面前,问:“在看什么?”   确定了游寄礼不会过来后,沈离容才将目光放到了奚白眠身上。   泉水深度浅,堪堪没过奚白眠的腹部,粼粼水光上,是线条分明的肌肉——传说中的人鱼线。   这是不管现实世界还是任务世界,沈离容都没有的东西。   沈离容谨记跋扈人设,冷哼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选了别人当你的寝友么?怎么不和你寝友一起来?”   听起来像是吃醋了般。   奚白眠深深地看着他,唇角不自觉地一勾,并没有回应他这个问题,而是错开他的眼,看到了那本蓝色的口诀书,微微诧异。   “你带书来看?”   “……”沈离容觉得带书到泉水看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梗着脖子没有回答,将头给扭了回去,还用手捂住了书,“跟你没关系!”   “我教你吧。”奚白眠竟鬼使神差地这么说。   席司与他的对话,早已被他刻意抛到了脑后。   他已经五十八个时辰没有见到小少爷了,本打算在学堂上远远看一眼就好,没想到因为冰灵根的罕见缘故,他直接被单独教授知识。   沈离容本来打算说“不用你教”,又想起了跟他同寝的柳若卿来,默默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重重哼了声,表达对奚白眠没有选自己的不满后,才将手中的书挪过去点,好让奚白眠看。   奚白眠看了这一页纸上的字后,问:“哪里不懂么?”   沈离容:“……每一处。”   奚白眠脸色僵了一下,便一句一句地给他讲解了起来。   沈离容乖巧地点头,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似乎还带有一点严肃。   树叶簌簌,落下的影子打在了两人的身上,光影切割,月光透过叶缝着重落在沈离容的面庞上,挺翘小巧的鼻尖下是跟着奚白眠的解析一字一字念,不断翕动的粉唇,甚至还贴着一缕被泉水洇湿的黑发。   银白月色,浴泉美人。   奚白眠讲的速度越来越慢。   沈离容奇怪地抬起眼看他:“怎么了?”   奚白眠的目光闪了下,问:“不冷吗?”   泉水虽温热,但水面上仍有徐徐的风拂过,掀起了一片片的淋漓波光。   沈离容是个怕冷的人,只学得太认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寒意,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却还是固执地探出一颗脑袋来,看口诀书上的字。   “快点教,我权限时间快到了。”   语气还有点责怪奚白眠,颐指气使的意思。   这少爷的架势,沈离容是越摆越熟练了。   奚白眠沉吟,又说:“理论知识你也已经过了一遍了,来试试实践?”   沈离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期盼地看着他。   奚白眠:“你既怕冷,那便先运气热身,试试口诀吧,刚刚才看过的。”   沈离容点头,摆出手势,准备念口诀,却忽然卡壳。   ……口诀太多,能暖身子的口诀是什么来着?   沈离容不动声色地往口诀书上瞄,不料奚白眠察觉他的意图,将口诀书直接合上,甚至力度之快,还刮起了小小的风,吹起沈离容额前的碎发。   “……我没打算看!”沈离容极力狡辩,随后憋着气,两条秀眉蹙起,似乎正在酝酿那热身的口诀。   完了,丹田要干什么来着?   奚白眠见他憋口诀实在憋得辛苦,直接前来上手,挨上了沈离容的丹田处:“先气沉丹田,这是每一条口诀都要做的,然后运气四肢。”   沈离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照做。   可贴在他丹田上的手却没有挪开,继续停留在那里。   沈离容投以狐疑的眼神,似是在质问奚白眠在做什么。   奚白眠:“继续。”   又将手贴在沈离容身上的其他位置,指引他,如何引领灵气。   沈离容也顾不上这么多,念口诀后,尽全力地让灵气跑遍他的四肢,让他热起来。   片刻之后,奚白眠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肤确实变烫后,才点头:“就是这样。”   沈离容兴奋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做到了!   比起在学堂上,他憋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憋出来,现在奚白眠不过指点几下,就成功了!他娘子好强,不愧是冰灵根呢!   沈离容兴高采烈的,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色彩,唇角忍不住上扬。   这时,他手腕上的暗红的腕带亮起,提醒他,泉口的使用权限到了,是时候该离开泉口。   奚白眠自然也知道这腕带的意思,但他并没有让沈离容离开,甚至连手都不曾放开对沈离容身体的控制。   “没事,继续练习。”奚白眠垂下眼,眼睫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眸色,让沈离容看不清,“不让别人发现你在这里就行了。”   沈离容本来打算离开,听见青年这番话,又犹豫起来:“这样真的可以吗?会破坏规则吧。”   奚白眠勾起唇,划开一个笑弧:“那又如何?你家的天品灵脉,难道还不足以抵消你在这小小的低级泉口消耗的灵气么?”   沈离容恍然大悟。   对哦,在这里修炼吸的灵气,他也有从沈府的灵脉里还的,一来二去,也不算是破坏规则。   只沈离容单纯,又问:“那为什么他们知道我家有灵脉,却没有让我的权限多一点?”   “能省点,为何不省点?若你的灵根不差,这权限自然落在你的身上,就算是三灵根也没关系,可惜你是五灵根。”   又是五灵根。   现在沈离容最讨厌听见别人拿他五灵根说事了。   他知道这是事实,但是他还是不开心!不准他娘子用这件事来嬉笑他!   奚白眠还没说完“但也无妨,我可以多带一个人有特殊权限”,就感觉到胸膛被一道力推着。   低头一看,是沈离容的两只软腻的手掌。   沈离容昂起脸,说:“你也嫌弃我是五灵根,你离我远点,免得我五灵根的浊气脏到你了!”   这浊气还是沈离容从柳若卿口中学来的,对方只说过一次,将人惹哭后没再说过,但这根刺却一直在沈离容心中。   奚白眠一怔,看见了沈离容眼尾的淡红色,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走开!”   沈离容是真真生气了,将人推开后,就要爬上岸去,精致的脚踝却被人一下圈住,上不去。   沈离容气急,一边说“大胆,你做什么!”,一边用力踢蹬。   小少爷骨架小,自然每一处都小,不管是被环住的脚踝还是踢踹的脚掌,奚白眠都能一手抓得稳稳。   “怎的我们这么倒霉,这权限偏偏是抽到了三更半夜的时候,我要困死了,明天一早还得去学堂上课。”   陌生的声音从泉口入口处传来,就在巨石后面,离这对峙的两人越来越近。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有人的,泉口经过细致划分,每个人都有固定的点来,时间全靠抽签。   而沈离容的权限时间已到,这个时候泉口理应没有人,若是被发现,应当会被上报。   这时,沈离容又后悔起来,为什么要被奚白眠蛊惑,犹豫了下,等明日起来,估计他就成了因为超过权限时间而被上报的第一人了。   奚白眠也听到有人一把将人拖了下来,拉到另一边去,本要告知沈离容可以多他一个权限的那句话也没打算再说出来。   冰灵根三个字本就是享有无限特权的代表。   泉口的结构简单,只有几个固定的修炼位置,他们方才站的是离泉口最近的,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离泉口最远的位置。   这个位置最特殊,圈口小,若不是沈离容娇小,估计他们两个人根本进不去,且那边还有繁叶遮阴,加上奚白眠身躯健壮,将被禁锢在怀中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因此那对话的两个修士上来后,只看到了奚白眠的背部,完全看不到沈离容。   可看到奚白眠,也已经足够让他们惊讶了。   “何人在此?”   奚白眠桎梏住还在不断挣扎的沈离容,低声道:“让他们发现的后果你也知道,先配合我。”   从沈离容推开他,要上去后,他就已经要坏心眼地瞒着这小少爷了。   见奚白眠没有回答他们,那两人警惕地慢慢过来,直到已经离奚白眠只有一臂之距后,奚白眠才扬起了右手腕。   上面是一条黑色的腕带。   两人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又默默离开。   这俩修士已经不是新来的弟子了,因此比沈离容这种刚到没多久的,知道的规矩多。   平常修士修炼佩戴的皆是红色腕带,有一定的时限限制,黑色的则是被特允的,可在任何时间,修炼任意时长,甚至是带多一个人都没关系。   奚白眠站的位置则是黑色腕带专属的圈口,那里的灵气与普通圈口的灵气隔绝,不会吸取到普通圈口的修炼灵气,可以说两个地方的灵气是互不相通,因此黑腕带的特权才没有遭到普通修士的反对。   他们知道,可沈离容不知道,见奚白眠似乎只是给了个拳头的手势,对方就默不作声地离开,觉得甚是惊讶。   奚白眠像是被他脸上的表情取悦到了,微微弯下腰,再次捏到他心心念念的滑腻脸颊,说:“满意了?”   沈离容却皱着脸,撇开了脸,又怕被别人听见,小声道:“不准捏!”   可奚白眠却恶劣地追过去,又掐了掐,细微的刺痛感让沈离容拧眉,恶狠狠地踩了奚白眠一脚。   力道很大,但在水里也很滑,沈离容一个不慎,险些摔倒。   奚白眠为了扶他,伸手去捞住他的腰身,结果却让人紧紧贴在了自己身上。   下泉水时,彼此都是有穿短裤下来的,是特殊布料所制,防水,但在贴上时,却还是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沈离容瞠目,像是结巴一样,“你”个不停,用力推拒着紧黏在他身上的奚白眠。   这里的动作大,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奚白眠本想扬声说无碍,却在看见怀中人腰板瞬间僵硬笔直后,眉头上挑。   他说:“好像脚抽筋了。”   沈离容猛地抬头,与脸上挂着笑的奚白眠对上。   而那头听见奚白眠的脚抽筋,便也不修炼了,打算过来帮助奚白眠。   “还推吗?”奚白眠低下头,轻声问。   小少爷连推拒的动作都还在保持着,整个人却僵立住。   他娘子的身后,是正在赶过来的修士——两个极可能让他被上报的修士。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指指点点】:真是个坏攻   我已经先骂了,不准骂我quq 第十三章   放在青年腹部处的两只手,因为过于紧张,光滑平整的指头情不自禁陷入了皮肉里。   没留指甲,就算掐起来也不痛。   奚白眠垂着眼,没有开口阻止身后的修士,静静等待他怀中人的答案。   沈离容明显要急死了,那颗圆润的小脑袋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见奚白眠非得要他一句否认,无奈小声求饶。   “不推了、不推了。”   两只白嫩,全然没有干过苦力活,保养得极好的手掌,催促似的拱了拱面前人温热的肌肤。   “快点呀。”   小少爷真的要被奚白眠这不紧不慢的态度给气死了,声音都忍不住尖细了起来。   青年见逗得差不多了,正要回头说话。   不料沈离容以为他还不满意,踮起脚尖来,飞快的,有如蜻蜓点水般的,在奚白眠俊逸的脸上亲了一口。   亲密接触,一触即离,时间非常短,沈离容小心翼翼地觑着奚白眠,等待对方的反应。   奚白眠已经组织好的语言瞬间像是被强制清空了一般,脑袋一片空白,嗡然了,只呆呆地看着眼前还用两只手抓着他腹部两侧的精肉的小少爷。   ——两只粉粉的眼睛,眼中还映着光,好像小兔子,好可爱。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两个修士从最远的圈口赶过来了,水波晃动,晃到了奚白眠身后,一只手搭上来,即将到达奚白眠身边。   奚白眠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升起了一个屏障,隔绝了身后人的视线。   俩修士:“……?”   这让他们怎么帮他?   奚白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多谢两位师兄,我已经没事了,只突然悟到了一些要领,有不便之处,请谅解。”   修士登时就收起了继续过去的心思。   作为一个修真者,自然知道电光火石的领悟有多重要,就说了句“没事”,又回到了公共泉口去各自修炼了。   危机解除。   沈离容不知道奚白眠施了个屏障,他现在连筑基一层都不算,自然看不到,所以他也不敢探出头去,生怕那两人又扭头回来,一下撞见了他这个不守规矩的人。   奚白眠还打算继续教他,谁知不管他怎么说,沈离容都没理他,只一直低着头。   当他正要去问怎么了时,就看到了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忽然有什么液体滴落其中,漾起了一圈圈向外扩散的水纹来。   奚白眠再一次怔住了。   在他愣神期间,又有两滴液体快速地掉入水中。   “啪嗒”“啪嗒”,两声,特别轻脆。   沈离容立刻抬手去擦,两只手并用,手背擦完用手腕擦。   “就知道欺负我。”   沈离容的声音低沉,却依旧是他那极具特色的少年音,混杂着因难受而有些哽咽的强调。   听起来可怜极了,让人心神都随着他的声音颤抖。   “我……”奚白眠哑然。   他发现,这个小少爷是真的不太一样了,若是以前,他生起气来,都是恶狠狠地利用地位碾压他,逼他去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   可现在,仅仅是因为险些被发现,会导致被通报的这么一个小小的结果,他就承受不住了。   没有受过任何的苦的人,自然一点点的不顺心都会被放大无数倍,然后发泄出来。   奚白眠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这是第一次,他觉得有人能哭得让他的心一边也觉得难受,一边又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痒得不行。   那是一种从心里痒到四肢百骸的痒意。   奚白眠低着脑袋,还在擦眼泪,正要对奚白眠这种跟柳若卿相似的,又极度恶劣的行为进行严厉地谴责时,下巴被人轻轻抬起来。   盈盈泪水还盛在那又大又圆的眼眶里,茫然的目光看过去。   被温柔的擦拭。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奚白眠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沈离容困惑地望着他。   “别哭了。”   沈离容吸了吸鼻子,拍开奚白眠的手,恶狠狠地说:“你懂什么?眼泪不听话而已,迟早干掉它!”   说着,又望了奚白眠一眼,张牙舞爪地补充道:“快点道歉,不然我也要干掉你!”   “对不起。”奚白眠从善如流道。   沈离容这才满意,继续跟着奚白眠修炼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已经恢复了情绪。   2337:“宿主,你好厉害呀,短短时间内,你的演技提高到了影帝级别!”   沈离容咬牙切齿地回复:“谁说我是演的了?我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原主的泪腺和我现实世界一样发达,一受委屈就会自己掉眼泪,我没有一句假话,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泪腺这玩意儿给干掉,影响我的A值!”   沈离容默了下,记仇地说:“哦,还有,柳若卿和奚白眠这两个人也要干掉!哼,干掉干掉!”   这个时候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和奚白眠解除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奚白眠根本就没有表面上那般温润儒雅,根本就是一个黑心的家伙,就是喜欢欺负他,他以后也要欺负回去!   可恶,越想越气,让他掉豆豆的都要干掉!!   沈离容:“系统,你争气点啊,不能老是拖我后腿!”   2337:“……”它的宿主仿佛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爽文逆袭觉悟。   2337试图提醒:“宿主,任务……”   见沈离容的脸色不好,2337立刻拐了话锋,义正辞严道:“好,宿主去拖他们后腿!”   沈离容:“?”   他细细一品,又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2337继续煽风点火:“尤其是奚白眠的后腿,这样还能完成任务,一举两得!”   沈离容陷入沉思。   他修炼一下,思考了一下2337,说的话,觉得2337这个建议怪怪的。   好怪。   再斟酌一下。   在这种稀里糊涂的情况下,沈离容又成功学会了五个口诀,收获巨大!   天色也已经逐渐亮了起来,那两个修士离开了,沈离容也练累了,要回去睡觉。   熬了个通宵,对于原主这幅有些残破的身体来说,实在是一个元气大伤的行为,若是修为再高点,就不需要睡觉,靠打坐就能休息了。   只他现在还是条菜狗,得回去补觉。   沈离容手软脚软地爬上池边,手抖着换好衣服,那虚弱的模样活似他和奚白眠在这个泉口里做了什么一夜不可说的事一样。   没有道别,径直离开。   沈离容像是一个幽魂,飘着回自己房间的。   奚白眠目送他离开,随后也换了衣服走了。   ——   “怎么最近心不在焉?”席司侧躺着,嗑着瓜子在看话本。   他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用余光去瞧在一旁修炼的奚白眠。   “最近修炼太频繁了,有些难以融洽。”   席司是一个系统,一串高级数据,虽然无限接近于人,但还是没有办法得知宿主想的是什么。   见他这么说,席司也没有什么反应:“那你去散散心吧。”   反正目前的修炼任务已经完成了,不需要他的宿主急于求成,这段时间只需要静候主角团的副本,加入就行。   奚白眠显然也清楚,起身,抚平了衣摆和袖子,振振袖子,就离开出去了。   距离那天泉口,又过了五天。   今天是第六天。   他以为自己教会了那爱哭的小少爷以后,他会在昨天小少爷的权限日遇到对方。   毕竟那天晚上他教会了小少爷六个口诀,整整十七页的口诀书内容,按照小少爷的学习效率来看,昨天应该来找他的。   可是没有。   他还特地等到了天微亮,都没有等到小少爷来。   难道是那天将人欺负得太过了?   奚白眠准确无误地到了沈离容房间那边的走廊,他之前已经问过了沈离容住在哪里,很好问,毕竟五灵根别说今年,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自然让人印象深刻。   现在学堂早已下课,不管沈离容今天有没有课,都应该在他的房间里。   奚白眠现在修为已经不算低,因为他才过拐弯,离沈离容的房间还有一点距离,就已经听见了对话声。   “大师兄好厉害!”   是奚白眠想了五天的声音。   游寄礼笑了下:“你的悟性也不算低,只这天赋不太好,认真修炼,元婴不是问题。”   五灵根前期修炼其实跟普通修士没有区别,反而会因为灵根多,吸取的灵气多,而比普通修士修炼得快,后期越炼,灵气越杂乱,自然也就难晋升。   五灵根修炼到元婴何其困难,一听就知道是哄沈离容的。   可沈离容还当了真:“真的?那我可以多找大师兄问些修炼相关事宜吗?”   游寄礼:“当然,我有空会多指点你的。”   海长老已经吩咐了,要多多照顾一下沈家小少爷,因为沈府的灵脉已经开始开采了,证实是天品灵脉,可遇不可求的灵脉。   可以说,现在沈离容已经跟奚白眠的冰灵根一样稀罕了。   加之,游寄礼本就是一个大哥哥老好人,当初就是常常帮助贺远山,才让贺远山这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芳心暗许。   现在又看到比他小,还好学的弟弟,自然也一起宠溺了起来,说话都温声温气的。   游寄礼:“不过之后我会下山一趟,你可以叫别的师兄教教你。”   沈离容:“我可以一起跟着去吗?大师兄教得太好了,我舍不得。”   游寄礼犹豫道:“可是可能会有点危险。”   沈离容疯狂吹:“大师兄可是金丹五层,这么厉害,不会有危险的!”   游寄礼:“……我说的是你啦。”   沈离容一噎,又可怜巴巴道:“那我也想去长长见识嘛,有人说,理论知识会了还不够的,还要实践!”   站在房门不远处的奚某人:“……”   游寄礼磨不过沈离容,只好应下来:“那你要听我的话。”   沈离容信誓旦旦点头:“没问题!我只听大师兄的,谁来都不好使!”   游寄礼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打趣道:“若是你娘子呢?”   他现在还记得沈离容对奚白眠的护犊子模样。   沈离容毫不犹豫抛弃了奚白眠:“一样不好使!”   奚白眠:“……”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有的地方不会细写,比如某少爷修炼不行是因为他自己不行,不是五灵根。   当然,我们也不会揭穿他,对吧?   2337:……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第十四章   游寄礼毕竟是大师兄,本来过来就只是与沈离容聊聊天,宗门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事务等着他去经手。   他与沈离容告别后,又被沈离容恋恋不舍地拖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等大师兄出门后,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   另一头,正在嗑瓜子看话本,带薪摸鱼的席司见人回来了,头都没抬,眼睛继续黏着话本。   “怎么了?不是要出去散散心?这才一炷香的时间吧。”   奚白眠不答,打坐修炼起来,周身又围绕起了水意。   那是奚白眠的水灵根修炼显出的现象,只不知为何,席司竟觉得有些冷。   他以为奚白眠出去晃悠了两圈悟出了什么意境,欣慰地抿唇一笑,又继续摸鱼了。   在任务世界化人形的好处不就有了吗,他拼死拼活爬到顶尖系统的位置,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地摸鱼啊!   ——   游寄礼接了一个任务,下山去玄南那边处理一个在作恶的邪祟。   就像谢知去沈府一样,宗门全员都是需要接任务的,灵石虽会每月固定发放,但灵石哪有够用的,修真就是个烧钱的玩意儿,灵石烧了一大堆都不一定能够升级,因此宗门任务发放处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   不过游寄礼的任务不同,由于难度较高,可以组队去,这也是他允许沈离容也跟上的原因。   沈离容换了一身劲装,少年意气,还带上了不少灵符和灵石在乾坤袋里,为的就是能够在路上不拖后腿!   可以说是非常有作为修炼废物的自知之明了。   他知道路上会有不少人,也做好了准备,但他到了后,还是有些傻眼了。   两个主角,他的寝友柳若卿,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看着十五六岁大的真正少年,最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奚白眠!也在!   沈离容瞪圆了一双眼,活像一只吃松果吃傻了的松鼠。   游寄礼在等人,抬头时,见到最后一个人终于到了,展开笑容,朝沈离容招招手:“离容,这边。”   与游寄礼站得很近的贺远山,见到沈离容那呆滞的表情后,也忍俊不禁。   奚白眠没什么表情,倒是旁边的柳若卿和黑衣少年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黑衣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进宗门,就已经“名扬万里”的沈离容,说:“原来五灵根长这样。”   柳若卿啧了声,短促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连出门历练都逃不掉被拖后腿的命运。”   沈离容过来,刚好就听见了柳若卿说的话,气得鼓起两腮,憋了好一会儿后才说:“我的灵符够我护身,才不会拖后腿!”   随后气呼呼地站到游寄礼身后去了,像个被惹怒的小朋友一样可爱。   游寄礼好笑地摇摇头,将躲在他身后的沈离容带了出来,往奚白眠那边推:“好了好了,别贫嘴了都,人都到齐了就出发吧。”   在路上,沈离容才知道原来柳若卿是游寄礼同母异父的弟弟,虽没有从小一起长大,但感情不错,而黑衣少年叫纪仲洲,水木灵根,练气4层,自小在清川宗长大,父亲是南峰长老,也是跟着游寄礼出来长长见识的。   浩浩荡荡的六人行,其中四人的天赋在别的宗派都是天之骄子,包括柳若卿,虽说他的灵根排名只在第十,但悟性极高,已经练气2层了。   而沈离容,五灵根,勉强到了练气1层,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稳住练气1层的修为。   一行人前往玄南地区,那是人间的江南地带。   宗门任务,大部分任务都在人间完成,只有少数极难任务才会到危险的地区,如魔谷,妖州与蛊林去,这种情况会配备峰主陪同,以保障安全。   玄南地区可以说是宗门任务中最频繁出现的地方了,因为那里地接魔谷与蛊林,最多妖魔出没的地方,只一般那些妖物魔修的等级都较低,所以玄南的作为带弟子去实践的不二选择。   经过几天的赶路后,六人终于到了玄南。   到底是江南地带,绿林青山,雾意层层障障,是名人画家最爱的惆怅缠绵的意境了。   烂烂春雨打在了油纸伞上,飞溅开来。   撑开的伞骨被合上,水滴顺着伞纸掉在地上,破开了倒映着奚白眠身影的水洼。   这里正值雨季,他们每人都带着一把伞,只在路上,沈离容不适应一下从温暖顺意的清川宗回到这寒意绵绵随雨来的江南气候,给冻感冒了,现在正在在颤颤巍巍地吸着鼻子,两手放进了自己的袖中,冷得紧的可怜模样。   奚白眠和沈离容在名义上是夫妻,贺远山也没有在背后嚼舌根的习惯,因此另外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的,自然而然地让奚白眠去照顾沈离容。   可在路上,他们似乎发现,他们认为的一对小情人儿,好像……一句话都没说过。   一句话。   不管是沈离容,还是奚白眠,都安安静静地赶着路,仿佛他们并不是被媒妁之言承认的夫夫,而是两个恰巧共打一把伞,顺路一起走的陌生人一样。   奚白眠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对沈离容开过口,收好了伞,就进去了,没有去看在自己身后的沈离容。   还冷得打哆嗦的沈离容又艰难地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鼻子。   沈离容:“可恶啊,奚白眠竟然这样对待我这个夫君,太过分了,加上之前还嘲讽过我五灵根,婶能忍叔不能忍!”   2337:“……”   该怎么跟宿主解释,那天奚白眠出现在了房间门口的事。   游寄礼作为宗门大师兄,金丹修为,又是小团队里的主接受任务者,自然是他们的领头羊。   他先行进了客栈,给大家安排了客房住。   他掏出了银子给小二,小二正一边把擦汗的毛巾撂到肩膀,一边笑着扬声说:“六间——”   “等下!”   因感冒声音有些沙哑的沈离容走到前面来,他刚挺直腰板,站在众人面前,仿佛好了不少。   沈离容佯装很平常一般说:“五间就好了。”   这是第一次,沈离容终于开口关于奚白眠相关的事,虽然并不是对奚白眠说的。   小二愣了下,眼神在游寄礼和沈离容身上徘徊了下,没等游寄礼说话,沈离容就打断了他的打量:“还不——阿嚏!”   塑造出来的精神气被一个喷嚏打得支离破碎,沈离容尴尬地用手帕捂住了,借着又粉饰太平般,收起了手帕。   “还不快去说!”   言行举止间,仿佛之前奚白眠熟悉的小少爷又回来了。   “是、是。”   游寄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好脾气地等待小二,让他领着大家进客房去。   方才沈离容那个模样,就算是瞎子都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和奚白眠一间房。   于是大家都很默契地进了其中的四间房,留下了一间房给这对闹矛盾的小夫夫和解。   奚白眠也还是沉默着,不同的是,这一回他是等沈离容先进去,他才进去的。   两个人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里相对无言。   沈离容拿出了口诀书,奚白眠也打坐修炼起来。   看似互相努力的二人,一个眼神并没有放在口诀书上,一个身上并没有出现水意来。   都在很认真的,伪装着在努力,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阿嚏、阿嚏——!”   沈离容一感冒起来,喷嚏简直打得根本停不下,鼻子里塞住了,又掏出了一方新的手帕来。   而在打坐的某人没有睁开眼,似乎不为所动,但打坐的手势已经完全反了。   “阿……”   又是一个喷嚏预备役。   这时,奚白眠才终于睁开眼,看向沈离容那边。   小少爷正趴在床上,眼神与他正正对上。   沈离容见他还不起来,哼了声:“看什么啊,还不给我倒杯热水?”   奚白眠顿了下,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客房里没有热水。   沈离容以前对奚白眠作是迫不得已,现在是疯狂发挥。   慢慢悠悠地等奚白眠端来后,才假装扫了一眼,撇嘴道:“我要热水!感冒的时候不能喝茶,否则会加重,你不知道吗?”   奚白眠:“……”   确实闻所未闻。   不过奚白眠也没有争辩,出去让小二带热水上来。   热水来了,沈离容又继续作了。   “这么烫,能喝吗?快点给它降降温,用你那个闻者惊叹,见者嫉妒的冰灵根,给我降温!”   沈离容这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姿势看口诀书。   他一边偷偷的卷,一边刁难奚天才。   奚白眠无奈地又给他降了温,递到他面前。   沈离容这时候已经又记住了一个口诀了,满意喝下温水,润润嗓子。   奚白眠站在床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沈离容把杯子给他,就打算回去了。   “慢着。”   又是慢悠悠的声调。   奚白眠停下脚步。   “我的手帕不够用了,你去给我买。”沈离容又慢慢抿了一口温水。   这次,奚白眠终于开口了,但并不是沈离容想象中的恼羞成怒。   而是非常好声好气,一丁点儿恼意都没有地问:“要什么手帕?具体点,哪家的,有没有颜色要求,要多少,布料有没有要求,一次说清楚。”   像是非常真心实意地询问,好像是担心沈离容真的不够用,以至于要陷入用手来擦鼻子的尴尬境地。   沈离容默了下,一下招全被奚白眠给堵住了。   他也不是天生就是喜欢刁难人的,一下子还真找不到发挥的地方,只好乖乖地说了自己的要求。   ——毕竟用手擦鼻子真的好丢脸!   奚白眠点头,就出去了。   沈离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记那些晦涩难懂的口诀书。   最新学的口诀好难啊,他反复记,又反复忘。   合上书前,记住了,合上书后,模糊了。   这种痛苦他高中经历过,但好歹有个期限三年,在这里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完任务,偏偏他还是个暗地里好强的,被别人看不起更加憋着一股气。   “啪”,书被合上,沈离容打算去找游寄礼讨教,顺带促进一下两个主角的感情线。   实在是太难了,最近接触游寄礼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任务,游寄礼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更不想懂,而贺远山模糊喜欢对方,却没有任何危机感,两个人见面的频率甚至还没有他去找游寄礼问问题来得高!   离谱!!   沈离容敲了敲游寄礼的门,没人答。   他那两条美人眉结在了一起。   随后震惊地推开门,没人!   他想起来了,玄南副本,他们还没到任务家时,游寄礼就遭遇了一个小妖的偷袭!   ……   破庙中,佛像破败,金身黯淡,一双慈悲眼因无人修缮,已经下垂,呈现出诡谲的感觉。   沈离容带着贺远山等人来找游寄礼,却发现这里早已经空空如也,而佛像下面,掉落了一片碎布。   贺远山上前,摸了摸,脸色难看:“是师兄的衣服。”   沈离容脸色一变,他们还是来迟了?   沈离容:“系统,快点,地图!”   2337这次终于稳定发挥,指挥着沈离容前往。   沈离容太急了,也是第一次遇到主角遇难,一下忘记跟贺远山汇报,先急冲冲地赶去了。   没记错的话,绑架游寄礼的是一个乞丐,博取了同情后,将被迷晕的游寄礼带去给了一只树妖。   游寄礼可是金丹修为,还是挣扎不过,留下布料碎片,看来树妖修为应该很恐怖。   沈离容在即将进入那片树林时,忽然猛地停住了脚步。   等下,怎么感觉他是来送死的……   在小少爷念头刚落,驻足的刹那间,一道迅速的破空声自身后传来。   沈离容错愕回头,一张精巧灵动的脸上满是慌乱与诧异。   一条粗壮的树枝,尖锐顶端,就停在了沈离容的右眼前,距离到了鸦睫处。   而强壮的树枝上有一柄锋利的冰柱穿过,树枝登时变得软绵绵,垂了下来。   沈离容怔愣地稍稍往上看,发现在不远处的是竹月色长衫的奚白眠。   青年面如冠玉,长身鹤立,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模样,一如当日初次见面那样,再一次把小少爷从死亡边缘拉回。 第十五章   本异常阴森的绿林,簌簌抖动的高叶,似乎都在冰柱刺穿树枝的一瞬间停顿。   好一个英雄救美。   那树枝像是活物,软趴趴地掉在沈离容脚前。   树妖的攻击实在是太快,2337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提醒。   奚白眠见沈离容还呆站在那里,皱了下眉,急急走来。   他向来温润的嗓音此刻像是淬了冰,前到沈离容面前,手扯过沈离容的肩膀,面容沉沉。   沈离容被他拉得动了动,脑袋不自觉一缩,像是害怕被责骂一般。   “是哪里伤到了?”   沈离容小心翼翼抬头,见对方好像以为他受伤了,才慢慢摇头:“我没有哪里伤到。”   哪里还看得到半个时辰前对奚白眠颐指气使的模样?   好像确实是被这树妖吓着了,沈离容的动作有些迟缓。   少年拉了拉还抓着他肩膀的手,指着林里,神色担忧:“大师兄还在里面。”   奚白眠点头,带着沈离容一同进去。   他们刚准备动身深入,贺远山一众人才终于赶来。   大家汇合,沈离容才知道,原来奚白眠能够及时救下他,是因为贺远山给奚白眠传了传音符,而奚白眠恰好因为买手帕,就在这附近,才能这么快赶来。   纪仲洲挑眉,还有心思调侃沈离容:“看来你得感谢你的感冒和你的大少爷脾气了。”   这并不是什么褒奖的话,沈离容却没有什么心思跟他聊天,藏在衣袖的手指纠结地勾了勾。   他们这里的修为最高的就是贺远山了,其余都是练气期,不知道有多少胜算。   本来按照剧情,游寄礼应该是自己回来的,只是受了不轻的伤,休养了好一阵子就才好。   那么这段时间是一个多么适合培养感情的时候啊!怎么能让主角攻这么生生错过呢?   然而,他一下心急游寄礼,就把主角团一起带来了,很有可能就不能出现那种温馨的场景了。   沈离容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沈离容也只能够默默跟在大部队了。   他刚敛起了思绪,就有手递来。   沈离容呆呆抬头,本来走在前面的奚白眠,也随着他慢下来的速度而落后。   见沈离容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奚白眠四指曲了曲:“乾坤袋。”   只在客房里嚣张了短短一盏茶时间的沈离容又变回了在清川派里那软绵绵的样子,乖乖掏出了乾坤袋给他。   奚白眠当着他的面,把买来的好几沓叠好的新手帕放进去,准备还给沈离容时,抬眼了一瞬,又从里面拿出一方来,新手帕和乾坤袋一起给了小少爷。   “擦擦。”   十分言简意赅。   沈离容接过,才反应过来奚白眠的意思,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擦擦又开始流鼻涕的鼻子。   好温柔……   沈离容本就是一念间就有无数思绪的人,这下又开始反思起了自己的不是来。   仔细回忆,似乎他娘子也没有正面嘲讽过他是废灵根的事,是不是他太小人肚量了。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但这一片绿林实在太大,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自然找不到被带走的游寄礼。   不仅如此从,他们似乎还迷路了。   正是青天白日的,这绿林却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白雾,像是刻意在模糊他们的视线。   贺远山看到他们不久前留在绿林里的黄色布带,脸色难看了起来。   “可能是进了阵里。”   其余几人也神色凝重了起来。   阵有很多种,但破开的方法都一样,那就是需要找到阵眼。   可练气期的四人,并没有破阵的经验。   沈离容见状,松了口气。   2337这个外挂在这里,他当然知道阵眼在哪里,不过看样子,如果没有破阵的话,还是能够拖点时间给大师兄去对战的,希望大师兄争气点。   只一想到教他口诀的大师兄会受伤,沈离容又有些不忍起来。   所幸的是他知道这趟出门肯定有人受伤,乾坤袋里备了不少灵丹妙药,都是花了大量灵石换来的昂贵珍药。   也就沈府的灵脉品阶够给力,不然以沈离容这花灵石如流水的习惯,没几天就败光家产了。   可惜贺远山超常发挥,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快地找到了阵眼。   破开阵眼,走出迷阵后,所有人都顿住了,脸色都大变。   因为在他们面前,是被捆在树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游寄礼。   向来穿浅色衣衫的大师兄,如今身上一片狼藉,尤其是腹部处,已经被血迹晕开了好大一片,最中间那处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一般,与尚未被染红的洁净衣料形成了鲜明冲突的对比。   游寄礼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只有微弱的胸膛起伏代表他还活着。   贺远山眼眶一下红了,一边颤抖着喊着游寄礼,一边过去给游寄礼解绑。   沈离容都傻在原地了。   怎么可能……   大师兄明明是金丹修为,这个副本不应该会有人能伤他至此啊?   有什么一闪而过,沈离容立刻脱口而出:“这不是大师兄!”   可已经来不及了,“游寄礼”在贺远山靠近时,已经比沈离容说的话快了一步,制住了贺远山。   战争一触即发。   那由树妖幻化的游寄礼仍旧是那副浑身浴血的惨样,   沈离容作为修为最低的,也没有拖后腿,是不是丢几个木元素去牵扯树妖,丢完就缩回了安全区,猥琐得不行。   只到底是能把游寄礼带走的树妖,双方胶着了很久,但还是沈离容这边胜利了。   可经过这些,天都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他们依旧没有找到游寄礼。   贺远山冷着脸,他的剑直逼树妖的心口,下一秒就要穿过一般,一双眼睛眯起来,冰碴子的声音从牙关挤出来:“我师兄在哪里!”   沈离容也有些着急,但他清楚游寄礼在哪里,2337已经跟他报告了游寄礼的位置和状态,但2337说此刻游寄礼的状态十分不稳定,他很着急,可他不能说。   何况,说了也没人信。   游寄礼是在西南方向。   树妖却死猪不怕开水烫,被击败后一直闭着眼睛。   “西南方向。”   一路战斗都没有说话的奚白眠开口了。   贺远山一听,也不管奚白眠是怎么知道的,就要往西南方向赶。   柳若卿也跟了上去。   沈离容心中一个咯噔,看了身边的奚白眠一眼,感觉到了些许异样感。   也许也知道沈离容的眼神意思,奚白眠解释了下:“自学了点奇门遁甲之术,算出来的。”   在沈离容看不见的地方,奚白眠将手中新出现的传音符悄无声音销毁了。   那是来自席司的传音符。   赶到后,果然看见了受伤严重的游寄礼,比树妖扮演得更严重,一动不动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被捆在崖边生长出来的粗壮藤蔓上,十分危险。   身上还被用一根金黄色的绳子绑着。   贺远山哀哀喊了一声游寄礼,他扑到崖边。   奚白眠皱着眉,树林有古怪,有东西一直在吞噬着大家的灵力。   本就与树妖鏖战后已经非常疲惫了,那金黄的绳子似乎还不是凡物,贺远山用法术根本割不掉。   贺远山虽然才筑基,但年龄只比沈离容大一点,已经是很有天赋的修士,是宗门寄予厚望的,身上自然是有法宝的。   他的佩剑辉月剑就是他身上最强的法宝。   他的佩剑最逆天的一点就是可以破超主人两级以内的任何法器,但需要注入灵力近距离刺破。   但贺远山剩余的灵力根本不足以他控制辉月剑隔空割破,只能手持着。   游寄礼离崖边有好一段距离,贺远山用尽全力,辉月剑仍旧离那绳子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似萳,风乎陷入了僵局。   “搭阶梯吧。”奚白眠毫不犹豫道,雷厉风行地指挥着。   很快三块阶梯由冰元素、土元素和木元素构成。   在崖边的三个人都在竭力维持着,让贺远山下去救游寄礼,树林的吞噬越来越大,他们撑不了太久。   而沈离容作为最弱的,只需要在最后搭一把手,拉游寄礼上来就行。   贺远山迅速下去,注入灵力到辉月剑上,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每一次使用辉月剑的这个功能,贺远山灵力都会亏空一阵子,非常虚弱,使不出任何法术。   所幸,割破后很顺利,游寄礼也已经清醒过来,但仅仅只能张开眼睛,看着贺远山把他托上去。   已经到了冰元素的阶梯了,沈离容抓稳了游寄礼,用力拉着,即将上去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冰元素阶梯消失了。   站在上面的贺远山直直地往下掉,而支撑冰阶梯的奚白眠也像是灵力用竭,同样往下掉。   沈离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松了一下,游寄礼也在往下掉!   众人脸色都大变,然而这一回,沈离容却不像平日那样划水,用尽灵力将游寄礼送了上来,自己却因为不会控制,随着惯力也坠崖了。   短短呼吸间,三个人掉了下去。   等反应过来时,崖边已经只剩下半阖眼却动弹不得的游寄礼,柳若卿和纪仲洲三人。   沈离容的灵力也用光了,如果把灵力比作水,贺远山是一桶水,沈离容不过是一口水。   在昏迷前,他仿佛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听见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   “这么不经吓?”那声音幽幽叹了口气,忽远忽近,“本来没打算让夫君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走走剧情,下章开始荒野求生(不是)   虽然奚某人行为像是反派,但他是为了两个主角好,后期会解释,只能剧透到这_(:з」∠)_ 第十六章   夜凉如水。   崖底的寒意一点都没有比上边的玄南暖多少,尤其是夜风一吹,呼呼而过,生起来的火都抖动两下,歪歪扭扭,显出凉风的形状。   沈离容醒来时,并不觉得冷,他睁开眼,艰难地动了下手指,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层衣服。   他撑起身来,衣衫滑落。   是一件竹月色的外衫。   沈离容的身边是正在燃烧,徐徐散热的火堆就在他的身旁,难怪他一点都不冷。   可这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沈离容总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嗡鸣,甚至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些簌簌的声音。   黑不见五指的崖底,只有这一撮火堆亮着。   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是掉进崖底了,这里应该是崖底,这衣服是他娘子的,那这堆火应当是奚白眠生的。   沈离容摊开手,发现自己使不出一丁点灵力来。   那高得已经过膝的灌木丛中簌簌的声音更大了,沈离容顺着看去,发现纯黑中忽然现出了一个高挑欣长的身形来,对方手上似乎还抓着什么。   尽管还没有看见对方的脸长什么样,可从那跨步幅度来看,沈离容却能一眼认出那是奚白眠。   若然,走近后,那人的脸庞全部映在了火光下,点漆般的瞳孔熠熠生辉,手中还抓着两条已经没有了生气的鱼。   沈离容眼睛亮了一下,他的肚子也应时的咕噜噜响了起来。   修士虽能辟谷,但也是有修为限制的,只有金丹期才能够不吃凡间的烟火俗物。   奚白眠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微妙地挑了下眉,晃动了下手中的鱼,发出了闷闷的肉感相撞的声音。   “不害怕?”   沈离容纳闷地看着他:“这不是要烤来吃的吗?”   对于食物,为什么要害怕?   奚白眠勾唇笑了下:“嗯。”   沈离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奚白眠身后又出现了簌簌声,又一个人影出来。   是第一个坠崖的贺远山。   不同于奚白眠的衣冠整齐,贺远山发丝凌乱,衣襟散开。   奚白眠将手中的两条鱼递给了贺远山,贺远山猛地一个后退,双手摆出了一个强烈抗拒的手势:“远点,离我远点这鱼!”   奚白眠的唇边又出现了那抹微妙的笑容来。   这下沈离容终于知道奚白眠为什么一开始见到自己时会说那句话了。   原来主角攻竟然怕鱼!   奚白眠收起了笑,无奈地说:“你克服一下,我们这里只有你会生火,我们总不能饿着吧?”   贺远山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闭着眼,对着奚白眠指那堆生着的火:“你直接去烤一下就好了,火不够我再续。”   奚白眠却拒绝了他:“不行,贺师兄,我不会烤。”   贺远山顿住了,表情难以言喻,随后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沈离容身上:“离容?”   沈离容:“啊……我尽量试试?”   他接过了奚白眠手上已经用树枝串好的鱼,坐在火堆前。   沈离容:“系统,快给我一套美食攻略!”   2337:“……宿主,你觉得你作为一个大少爷,会烤鱼,这符合人设吗?”   沈离容一整个沉默了。   低头,鱼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   很快,沈离容想出了解决方案,将一条鱼给奚白眠拿着,非常有道理地说:“为了避免失败后我们都饿着,先拿一条实验实验好了。”   奚白眠接了过来,没有做声。   然后沈离容……稳定发挥,不负众望地将那条鱼烤得焦到不能吃。   因为奚白眠不会烤,贺远山全程挪开眼,没有人指导沈离容怎么烤鱼。   直到烧焦的臭味飞了出来,奚白眠才忍不住说:“我觉得应该翻面了。”   沈离容翻了一面,发现那一面已经通黑了,和周围望过去不见五指的环境不相上下了。   沈离容有些尴尬,他其实也没有特地去烤黑,只是想着能够表现自己烤鱼的技术很烂就行了。   没想到他的实力告诉他,技术没有很烂,只有更烂。   贺远山这时候也回过头来,看到那一条黑漆漆的黑暗料理,眼中也已经没有了害怕。   沈离容掰了一小块鱼肉下来,因为烤得太焦了,掰的时候都有脆脆的声音,像是在掰炭一样。   他就要这样塞进嘴里。   奚白眠拦住了他,将他手中的黑炭打掉。   奚白眠皱眉:“这不能吃。”   沈离容脸红了红:“对不起……”   好浪费,虽然知道这条很有可能会祭天,但是这个情况还是让他有些小失落的。   奚白眠定定地看着剩下的一条鱼,随后将眼神放到了贺远山身上。   而沈离容也将期许的目光落在了贺远山身上。   正打算安慰沈离容的贺远山登时觉得自己身上重得像是被一座山压着。   贺远山:“真的很饿吗……”   尾音刚落,沈离容的肚子再一次非常给面子地响了起来。   贺远山:“……”   沈离容鼓励地看着他:“鱼其实不可怕的,你把它想象成猪肉,一种形状比较奇怪的猪肉,是不是就好接受了一点?”   深度恐鱼患者贺远山:“……”   并不能,甚至更害怕了。   奚白眠:“它已经死了,你怕什么?”   贺远山痛苦地闭着眼:“以前我也是不怕的,直到后来,又一次我杀鱼的时候,它明明死了,却猛地尾巴拍了两拍……”   沈离容默默沉思,似乎……确实有点点恐怖。   奚白眠这时也开口了:“你杀鱼它会跳,是你碰到了特定的位置,烤鱼不会突然诈尸的。”   贺远山半信半疑,虽然还是很抵触,但也已经好接受了不少,犹犹豫豫好久终于开始烤鱼。   不得不说,贺远山作为主角攻,的确有很多方面是完美的,烹饪就是其中一个。   同样是烤鱼,沈离容烤出了一条炭,而贺远山,没有加任何调料,都能闻得到一股恰到好处的香味。   鱼烤好了,贺远山发现鱼确实像奚白眠说的那样,没有诈尸。   他松了一口气,将鱼拆了三份分了。   奚白眠:“你日后杀鱼也这样,就会慢慢没那么害怕了。”   贺远山嘴角抽了抽:“没有下一次了。”   奚白眠嘴角微微勾:“那可不一定。”   当鱼肉递到沈离容面前时,沈离容乖巧接过,道了句谢谢。   而漆黑的灌木丛,又出现了簌簌声。   沈离容才刚撕了一小口鱼肉塞进嘴里,里面被香味塞满,虽然没有现代那种被各种调料爆炸式充满口腔,但也非常好吃。   他抬眼看过去,发现又有一个人出来。   那人一袭紫衣,也有些衣衫不整,眼神与又撕下一小块鱼肉的沈离容对上。   男子笑了笑:“啊,你们好,你们也是掉到这孤湖崖底吗?”   说着,眼神就挪到了沈离容手中的鱼肉:“好香呀。”   沈离容呆呆的,似乎被这人的眼神蛊惑了般,递出了手中的鱼肉,讷讷问:“你要……”   鱼肉被旁边的人一下拿过,尽数塞进了沈离容嘴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奚白眠的眼神第一次对一个人充满了警惕:“觉得香,自己烤。”   作者有话要说:   _(:з」∠)_真正的大反派出现了 第十七章   嘴里塞满了鱼肉,沈离容下意识嚼了嚼,眼神呆呆的,慢慢才回过神来。   男子听了,笑了下,也不介意奚白眠的敌意,反而拍了拍自己身上沾上的杂草和碎叶。   “我没有恶意,我也是碰巧掉下来的。”   贺远山虽然比普通修士修为都高,却依旧是单纯的性子,见人和他们一样也落入了窘境,也没有驱赶,举起自己的鱼说:“你要吗?如果不介意我啃过的这半条鱼的话。”   男子见状,感激地道谢,坐到了贺远山身边去。   紫衣男并没有将贺远山的鱼全部吃光,只撕下一部分,就还给了贺远山。   沈离容见他有了,也就心安地继续嚼动着鱼肉,默默听他们聊天。   在交谈中,得知紫衣男名为霍离,也是一名修士,练气7层,与树妖打斗,打不过掉入崖底,碰巧遇上了他们三人。   霍离的谈吐让人很舒适,丝毫没有打听三人的事的意思,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没有多问什么。   作为同类,在现在这种困境中,总是会忍不住抱团取暖。   因此,贺远山没有赶走霍离,而一开始对霍离表现出极大反感的奚白眠,后面也没有再吭声。   至于沈离容,他自然也没有异议。   四人就这样互相躺在火堆旁边而寝,直至次日天明。   崖上的树林诡异,掉下来前,三人都能明显感受到灵力的消逝,可崖底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丝灵气都没有,虽然没有崖上那般会吞噬灵力,但也运起灵力来也有些艰涩。   沈离容是最后醒的,这个结论是还在旁边的奚白眠告诉他的。   现在留在原地的只剩他们两个,霍离和贺远山不知去哪儿了。   奚白眠给他解释:“他们两个去找午饭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出口。”   崖底实在是太深,贺远山试着飞上去,可却还是摇摇欲坠。   以他这个修为都难以上去,更别提沈离容和奚白眠了。   然而奚白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甚至坐在这里等沈离容醒来,没有和贺远山去找出口。   奚白眠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无奈一笑:“你睡得很沉,万一这里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妖魔,你的安全如何保障?”   沈离容脸蹭的一下红了,咳了咳:“也没有很沉!你叫我我就会醒!”   奚白眠只笑笑,没多说。   沈离容坐在这里也是无聊,便问起奚白眠昨天的事。   “你昨天见到霍离的第一眼为什么那么排斥他呀?”   奚白眠在树上慢慢折树枝,竹月色的长衫下摆缓缓抖动,背影清挺。   听到沈离容这么问,也没有低头看,而是专注于去找下一枝好烧火的树枝来折,说:“因为他很可疑。”   “啊?”   “他问我们是不是也是掉落下来的。”奚白眠从树上跳了下来,将折了的树枝放到一边,又去另一棵树折,“可他是练气7层的修士,如果实在饿极了会不去自己找吃的,来跟我们要吗?他自己也可以捕鱼吧。”   沈离容还没有反应过来,霍离是练气7层是在之后的交谈中他们才知道的,被奚白眠的话带着走,愣愣地跟着说:“哦哦,好有道理哦。”   奚白眠这回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又继续找树枝去了。   像是叹息般的一句轻声感慨。   “好笨的夫君。”   他说什么信什么。   霍离本身确实可疑,却不是奚白眠说出的原因。   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上面那片树林,正是蛊林与玄南的边界处,这就是为什么树林会不断吞噬灵力的原因。   而游寄礼被绑的位置很尴尬,像是刻意引诱他们过去一般,且捆住游寄礼的是捆仙绳,这是魔修才有的东西,说明这附近很有可能有魔修,或者说,树妖与魔修有一定的关联,可分明魔修没那么快出场才是。   说明剧情又一次变了,因此才要警惕,而霍离作为他们掉入崖底遇见的第一个人,自然需要排斥些。   只得知霍离也是修士,并且是个修为还不错的修士后,奚白眠也就收起了排斥。   毕竟……他们之后需要帮助,是修士最好。   奚白眠漫不经心地继续折树枝心里在默默数着日子。   应该快了。   等到正午时分,贺远山和霍离才回来,带了几只兔子。   午饭就是烤兔子。   沈离容完全被贺远山的厨艺折服,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霍离却在吃的时候,像是不经意般提起:“我方才去找食物,偶然碰到了一间草屋,这崖底似乎还有人。”   说到这个,贺远山就精神了:“真的?那可能那户人家知道出口,我们过会儿去问问。”   霍离弯出了抹笑,点了下头。   沈离容完全沉浸在美食中,没有抬头搭话,而奚白眠则将自己的兔子肉也一并递给了沈离容吃,生怕他吃不饱,也没有搭话。   霍离对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了些许的好奇:“你们是兄弟么?感情很好的样子。”   奚白眠依旧沉默着,而沈离容吃的手指满是油,抽空抬头说:“唔……他是我娘子。”   霍离的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道:“原来你们竟是夫妻……哦不,夫夫。”   沈离容点头,将奚白眠的兔子推回给他,不高兴地说:“你自己吃啊,你不会饿吗?”   奚白眠还在想事情,手上被什么推了,才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味同嚼蜡般,机械动着嘴巴。   “我觉得昨天那个鱼塘有些古怪。”奚白眠突然说。   贺远山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说?”   奚白眠一本正经道:“昨天那个鱼塘的鱼很好吃,我现在还想吃,师兄今晚能再烤鱼吗?”   贺远山:“……白眠,兔子不是也挺好吃?”   奚白眠惆怅摇头:“我现在味同嚼蜡,吃不下饭,只想吃鱼肉。”   贺远山:“……我拒绝可以吗?”   奚白眠微微一笑:“不行哦师兄,鱼你昨天不是已经克服了吗?”   在奚白眠的言辞攻击下,贺远山成功妥协了,让奚白眠去抓鱼,他来烤。   这一次,沈离容终于踊跃参与,要和奚白眠一起抓鱼。   抓鱼时,沈离容一边认真地捕,一边问:“奚白眠,你真的那么想吃鱼肉嘛?”   感觉兔子肉分明也不错,为何一定要吃鱼肉呢?师兄明明很怕鱼。   奚白眠挽起袖子抓鱼,倒映在清澈睡眠的脸庞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说:“很有趣,不是吗?”   沈离容再一次懵了:“啊?”   奚白眠不紧不慢道:“师兄怕鱼,但不得不抓鱼,不是很有趣么?”   沈离容:“…………”   怎么感觉他娘子很有反派的气质?……哦不对,他的娘子似乎就是个反派来着。   正当沈离容准备小心翼翼问奚白眠对于游寄礼有什么感觉,试探试探时,奚白眠又说话了。   “对了,夫君怎么又不叫我娘子了?”低下去抓鱼的头抬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沈离容。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来了 第十八章   沈离容:“……”   别这样笑,他害怕。   真的有那种杀人狂魔的渗人的笑的既视感。   “那又怎么了,我要叫什么应该是我做主!”沈离容很理直气壮地说,然后补了句,“不是吗,娘子?”   “噗嗤。”奚白眠直接笑了声,两片唇间还能隐约看见一点点的白牙。   沈离容又涨红了脸。   奚白眠笑一定是因为觉得自己太没骨气,被他的一个笑就给吓到了!   2337虚弱道:“宿主……”   沈离容才恍觉:“啊!2337你终于出现了!你之前去哪儿了?”   2337自从告知了他游寄礼在哪儿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了。   2337痛苦地说:“我被惩罚了,强制休眠一天。”   沈离容惊讶道:“为什么?”   2337幽怨道:“因为你崩人设了,你现在的气场完完全全被奚白眠压着。”   沈离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其实我觉得,你休眠,休息休息也挺不错。”   本以为激起了沈离容的好胜心的2337:“???”   这是人话?   沈离容也有些不好意思:“好,我会努力不让你休眠的。”   对上奚白眠不怯场真的好难。   2337抓狂:“应该是绝对!你之前还说要拖后腿呢!”   所以说,为什么宿主崩人设需要系统来承担责任啊!这用脚指头想想都觉得完全不合理啊主神!   【系统2337禁言一小时,理由:涉及人身攻击主神。望引以为戒,不要再犯。】   被强行捂嘴的2337:……   鱼很快抓好,因为还没那么快到晚上,贺远山就找到机会般先溜走,与霍离一起去看看那户人家了。   奚白眠沉思了下:“我们也去。”   免得贺远山直接不肯回来了。   那是一间非常简陋的草屋,其实说是草屋也不太准确,应该叫竹屋,只是屋顶铺了些枯草罢了。   不仅如此,从外面看来,这草屋似乎都不像是有人住,仿佛荒芜了很久,门口生满了野草。   奚白眠拨开已经长到了膝盖的野草,跟上已经进了门的沈离容身后。   空无一人的草屋。   木桌上蒙了厚厚一层灰,墙壁也已经有被腐蚀的痕迹,像是久久没人居住。   霍离有些可惜道:“看样子是没人住了。”   一众人无功而返。   可就在他们即将踏出草屋之际,草屋霎时晃动起来,本就不高的屋顶摇摇欲坠,像是要倾倒下来。   贺远山脸色大变:“快走!”   奚白眠是最后一个进门的,自然离门最近,他正要打开门,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脸色非常难看。   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可他根本没有关门,既然不是他关的,那他们很有可能出不去了。   果不其然,木门压根打不开!   奚白眠不动声色地施压,可木门依旧不能打开。   “打不开。”   贺远山难以置信,过去也试着打开。   还是打不开。   下一刻,地面轰然坍塌。   只不同与掉落崖底时失去意识,这一次,沈离容是清醒地感知到自己的坠落。   那是一种心脏都被整个攫取的紧张窒息感。   啪叽一声,沈离容感觉自己终于落到了地上,索性他还仅存一点点灵力,没有让自己摔得太痛。   这似乎是一个隧道。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个隧道依旧明亮。   奚白眠的眉头皱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高悬的金乌,在崖底时也同样有着昼夜之分,可崖底如此深,太阳应当也找不到崖底才是,更别说是隧道。   这是人为的亮光,却在伪造成是金乌。   奚白眠还没来得及细究其中的原因,就被一边的沈离容吸引了注意力。   沈离容还是崴到脚了。   他两只玲珑眼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意,朝奚白眠看去。   2337趁机拱火:“快凶他!”   沈离容为了让2337不被强制休眠,照做了。   “娘子,快点背我。”   明明是吼出来的声音,却因为原主这个易痛体质,硬生生变成了略带撒娇的意思。   奚白眠沉着脸去背起他,又往周围看了一眼。   霍离和贺远山都不见了。   奚白眠心中一沉。   不对劲。   奚白眠背着沈离容,往前走,去找贺远山。   这条隧道很短,继续往前走,就走出了隧道,可当奚白眠看清了面前的是什么后,脸色已经开始铁青。   好多蛇。   红的绿的黑的紫的,五彩缤纷,像是一团团簇拥着开花的毒花一般,它们蠕动着,爬行着。   在奚白眠踏进来的那一刻,全部齐刷刷昂起了蛇头,统一猩红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来历不明的外来者。   奚白眠浑身僵硬,脸色煞白,感觉手脚冰冷,动弹不得。   他的脖子后面已经渗出了冷汗,密密麻麻,呼吸也急促。   趴在他身后的沈离容自然也察觉出了奚白眠的不对劲,他探头一看,也见到了这骇人的场景,只他没有奚白眠那么害怕。   沈离容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之前奚白眠那带着戏谑的笑意说的话——“师兄怕鱼,但不得不抓鱼,不是很有趣么?”。   这是风水轮流转了?   他娘子怕蛇?   奚白眠的脑袋当机,整个人都陷入空白之中,忽然,一双手从后面伸来,捂住了奚白眠的睁得很大的眼睛。   那双手很温暖,手的主人幽幽叹了一口气。   “让你之前戏弄师兄。”   奚白眠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没有说话。   背上的小少爷缓缓开口,带着笑意:“好啦娘子,就让本夫君暂时当你的眼睛吧。” 第十九章   “嗯。”   奚白眠轻轻抛了抛被他托着的身后人,被捂住的眼睛却没有闭上,而是带着笑意说:“那夫君可一定要捂好我的眼睛。”   “我若是被吓到,夫君可能就到地上去了。”   沈离容哼了一声:“你敢。”   那些蛇见他们还在那里谈笑风生,仿佛被激怒了似的,边吐着鲜红的蛇信子,边飞速地朝他们爬来。   沈离容的手一下就紧住了。   他虽然对蛇没有害怕到奚白眠的程度,可那毕竟是最可怕最吓人的物种之一,他也有些慌张,纵使声音有些不稳,却还是指挥着被蒙眼的奚白眠朝哪边走。   蛇爬的速度很快,尤其是这里有密密麻麻的蛇,没两下他们就包围了。   眼看着蛇就要弹过来,咧着一张血口来了。   沈离容下意识地用了自己之前在奚白眠身上学会的定身诀,没成想,竟瞎猫逮到死耗子,真让那蛇定在空中,僵直得“啪”一下掉地上去了。   沈离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夸自己一句:“我这么厉害?”   一条蛇当然容易对付,可如果是十条,百条,千条呢?   这里的蛇见到沈离容的厉害,也停顿了下,非常有灵性地互相觑了一眼,随后竟然一齐飞扑而来!   沈离容被这数量吓得不行。   这是一个非常壮观的场景,密密麻麻,细长且皮色艳丽的各式蛇类一同露出了尖长的毒牙,还能隐约看见连接在蛇牙间的唾液。   沈离容连忙用胸口拱了拱奚白眠,焦急道:“你搞个护盾!”   下一瞬,如沈离容所说,奚白眠立刻以他们为圆心立起了一个圆盾来。   那些蛇直直撞了上来,撞了个满天星。   沈离容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好学,提前预习完了整本口诀书,里面提及到了护盾,否则以他匮乏的修真知识,估计就得让奚白眠不断打怪,直至灵力枯竭了。   这下,沈离容终于打量起了这个地方来,寻找出口。   这似乎是一个蛇窟,整体呈圆形,地上倒是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凹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   ……只是那些一直盯着他的毒蛇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怕。   沈离容悄悄趴低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鼻息唇口热息,绵绵软软地透过微微竖起来的后领口钻进了奚白眠后脖子处,激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来。   托在他两腿下的手心已经开始密汗,为了掩饰异常,他两只手掌拢在了一起,使得背上的小少爷往上挪了挪。   沈离容丝毫没有察觉到奚白眠的异常,伏低着头,继续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脖颈处探出一只眼睛,慢慢探索出口在哪里。   半晌后,奚白眠问:“你在干什么?”   沈离容:“找出口啊!”   语毕,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里一点出口都没有,别说出口了,就连是狗洞,或者是蚊子大小的缝隙,他都没有找到。   奚白眠沉吟着问:“是没有看到任何出口吗?”   沈离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奚白眠:“……若是看到有,只要没瞎,都不至于看这么久。”   沈离容打了个喷嚏,拱了拱鼻子:“你在骂我瞎?”   小少爷的眼睛黑碌碌地转了转,嘿嘿两声,凑到了青年耳边说:“我跟你讲,你脚下有一条约七尺长的红黑色细长蛇,它正在看你。”   像是若有所感般,奚白眠默默往前走了一步。   “现在你的脚下,有一条约五尺六寸的青蛇,模样可好看了,咧着一嘴的牙,在跟你打招呼呢!它看起来非常渴望与你对视,你要看看它吗?”   说着,就慢慢松掉自己的手。   奚白眠感觉到有亮光透了进来,竟然也一点都不慌张。   沈离容并没有真的松开,只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又盖了上去。   他疑惑地问:“你又不怕了?”   “怕。”奚白眠说,“然后我就会松手,吓到护盾消失,我们两个就会一起被蛇包围。”   沈离容:“……”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沈离容也不敢放手了,毕竟以他的实力还做不到能让护盾出现。   “找不到出口的话,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奚白眠提示他。   沈离容也思索起来:“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们踩的这个地方倒是很古怪,四四方方,凹陷进去,别的地方全是石头,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说明有机关。”奚白眠如此推断。   接下来,又是通过问答方式,推断出了蛇盘踞最多的地方。   奚白眠问:“那里你观察到那些蛇都不会动吗?”   沈离容摇头:“不会,方才它们群攻我们,那边的蛇虽然也昂起了头,吐蛇信子,却还是没有下来。”   奚白眠勾唇:“那就是那里了,我们过去。”   沈离容指挥着新晋的瞎子奚白眠,背着他到了那个最可疑的地方。   奚白眠说:“告诉我具体方向。”   沈离容心里默念了一遍上北下南后,赶忙说:“在东北方向,三点钟那里!”   奚白眠也没有犹豫,单手抬起,一颗冰球直直朝那个方向落去。   两人都没有发现“三点钟”这个不对劲。   正如奚白眠所说的,那个可疑的地方被攻击后,蛇群掉落。   奚白眠再接再厉,又连续扔出好几颗冰球去。   这蛇窟岌岌可危般地动摇了起来。   熟悉的感觉。   然而这次两人都有准备。   只这次,奚白眠问沈离容:“你能不能使出火球?”   “啊?”沈离容讷讷的,小小声回答,“不太行,我还没有学到那里。”   对应的灵根只能使出对应的法术。   五灵根可以使出最全的法术,之所以说是废灵根,是因为全却不精。   奚白眠却说:“没关系,你跟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不过你会暂时亏空,这是正常现象,别害怕。”   沈离容点头:“好,不过使火球做什么?”   奚白眠嘴角冷冷弯起来:“当然是送它们归西。”   沈离容感受到了奚白眠语气中暗藏的杀气,却非常理解。   若是让他突然掉进了蜘蛛窝,他也会忍不住送那堆蜘蛛上西天的。   照着奚白眠说的去念口诀后,沈离容果然感觉到了一阵的亏空,虚弱到手都垂了下来。   只所幸,这时他们已经进了那被冰球轰出来的通道里。   奚白眠没有回头看燃烧,而是将背上的虚脱的人挪到前面来,打横抱起。   然而,在竹月衫刚刚跨出通道口,奚白眠不经意间地抬头,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他眯起了眼睛,将怀中人抱紧了些,往自己的胸膛处按。   “霍离。” 第二十章   那一身肆意紫衣的男人正完整地站在他们面前,只更狼狈了。   他见到两人,眼中蹦出了惊喜:“奚兄,沈兄,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眼中的喜悦不似伪装,甚至还打算上前来看看两人有没有受伤。   奚白眠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伸来的手,淡淡道:“贺师兄呢?”   霍离的眼神有些着急:“对对,刚要跟你们说这个呢,贺兄掉进了深孤湖中,我下去找他,没有找到,就上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一起去救贺兄。”   奚白眠闻言,眼神有了丝波澜。   “深孤湖?”   霍离以为他不知道深孤湖是什么,点点头简单带过:“就是一个很深的湖。”   奚白眠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霍离见状,就要过去抓他的肩膀:“奚兄,别想了,贺兄等会儿都快要溺死了!我们快去救他吧!”   “他落水多久?”   “大约一炷香时间?”霍离也记不太清楚了。   奚白眠沉吟着,正要拒绝霍离,却感觉到衣襟口被拉了拉。   是已经亏空虚弱的沈离容在扯他,眼里是期待。   “那你带路吧。”奚白眠托了托抱着沈离容的手,将他散落额前的乱发拨开一些。   差点忘了这小家伙喜欢贺远山,那他酒顺便去确认一下,贺远山掉下去的湖是不是剧情中的湖吧。   这地方活像是一个大迷宫,弯弯绕绕,有不少的隧道和洞穴,只幸好都是一些别的动物,不再是蛇盘踞在洞穴里。   走了好一会儿后,奚白眠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眉问:“还要多久才能到?”   霍离信誓旦旦道:“就在前面了!”   奚白眠扭了扭脖子,已经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是一种威慑力很大,压迫感很强的微窒感。   也许真的快到了?贺远山拿到机遇时,确实会迸发出很强的压迫感。   霍离在他们前面走着,停了下来,疑惑地挠挠头,仿佛也有些怀疑自己。   他嘟嘟囔囔地拍了拍石壁:“不对啊,我记得这里不是有一条分叉口吗?”   拍着拍着,又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   奚白眠手一紧,眼睁睁看着霍离掉了下去。   他不敢相信地走过去,发现那是一个黑得完全看不清的洞口。   随意踢了一块石头进去,久久听不见声音。   奚白眠奇怪地拍了拍那个石壁,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对,这是什么?   石壁出现了一条裂缝,里面爬出来了好几只蜘蛛,纯粉色。   奚白眠收回了手,随后发现前面走不了。   有结界。   这下,奚白眠突然发现,这条隧道已经变成了粉色。   石壁本是青褐色,只是一瞬间被白蜘蛛霸满了,飞速地爬行,看起来像是隧道变粉了。   它们飞速爬行期间,青褐色的石壁忽隐忽现。   到底不是蛇,奚白眠倒也没有那么害怕,在想怎么找出口,却感觉到自己手臂间抱着的人一下抖得很厉害。   沈离容已经勉强缓过来了点,用尽全力地将脸埋在了奚白眠的胸口处,让自己不去看那惊悚的一幕。   他快要被吓哭了。   说能理解奚白眠在蛇窟很怕是一回事,直接让他置身蜘蛛隧道真实感受那种害怕又是另一回事。   沈离容控制不住地觉得自己身上已经爬满了蜘蛛。   “痒、好痒……”   吓到近乎失声,磕磕碰碰地对奚白眠诉说。   他的眼睛很快红了起来,手指求救般地拽着奚白眠那滑顺贴服的领口,昂着头眼神带着切切的央求般,似乎奚白眠能救他于这无边的痒海。   “哪里痒?”   “腿,呜呜,腿!”   沈离容刚说完,腿就抑制不住地抖了两抖,抽搐一般,他缩回脚,可他被奚白眠打横抱着,往日宽厚的怀抱在如今的场景竟显得如此狭小,完全没有办法将沈离容的全身安全感满满地包裹住。   奚白眠连忙去看,并没有看到蜘蛛爬上沈离容的腿。   蜘蛛们似乎有自己的使命,只在石壁爬,没有往他们这里来的意思。   沈离容痒得很,只呼吸间,他就忍不住挣扎着起身来,两条白藕似的手臂,如柳絮挂到了奚白眠的脖子上,牢牢勾住了。   那两条被蜘蛛“爬”了的腿也胡乱地蹬着,在奚白眠身上乱蹭,把他一身竹月色那温柔色调的衣裳都踩出了几个折痕来,留下了一些灰扑扑的印子。   奚白眠也没有计较,他稳稳抱住了受惊的沈离容,安抚一样地徐徐拍打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只被吓到炸毛的小猫咪。   作为刚经过蛇窟的奚白眠,他完全知道这种痛苦,轻声道:“没事的,我在。”   这种安慰对于沈离容来说简直杯水车薪,他现在甚至觉得手臂,胸膛,脸颊都在痒。   就连亏空的虚脱感都已经无法阻止他疯狂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像是要从奚白眠怀中跑出去一样,他望着奚白眠身后的路。   “我们回去吧,回去吧,那里没有蛇的。”   他实在痒得受不了了。   “呜呜,好痒、好痒啊……”   沈离容的一双眼睛眨了眨,直接流下眼泪来,昳丽的脸煞白,唇瓣也失了血色,被这群颜色艳丽,明显带着致命吸引的蜘蛛吓得失了色。   奚白眠用力扯开了自己的外衣,包裹住沈离容。   所幸外衣够宽,沈离容也够小,将沈离容的头整个包了进去,让他的下巴搭在了自己的颈窝处。   似乎是从奚白眠身上传来的热意以及他衣服里浓浓的清香味,终于让沈离容冷静下来,没有再剧烈挣扎了,只是默不作声地流着眼泪,任凭那痒意吞没自己。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关系的,我用冰去冻住……”奚白眠这么说着,却惊觉有晕眩感。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怀里已经被吓坏到眼泪无法控制的沈离容也只是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后,没撑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此时再看隧道,会发现隧道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粉色蜘蛛网,上面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奇异香味。   一只蜘蛛爬过石壁,是非常细微的摩擦声。   可成千上万只蜘蛛一同爬过,那就是令人大惊失色的声音。   而那纯黑的洞口下,有一抹紫色隐隐浮现。   旋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洞口的边缘,紫色的衣袖口迅速滑落下去,露出了他凸得十分明显的腕骨,随后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   一个紫衣人站在了已经回复了青褐色的隧道口。   ……   奚白眠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很大,很诡异,但却莫名的熟悉。   大红色的床幔,大红色的床榻,花生桂圆都摆在了桌子上。   奚白眠若有所觉,低头一看。   ——他的身上果然穿上了红色的衣服。   奚白眠戾气非常重地扯了扯衣服,却发现连他只是穿着一件新郎长袍,里面没有别的,就连亵衣亵裤都没有!   下身空荡荡,凉飕飕,奚白眠已经青得不行,一口白牙几乎咬碎了。   这群死蜘蛛,他要通通冻死!   恶狠狠地踹了一下床后,奚白眠才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奚白眠那个力道不小,床上的人硬生生被踹醒了。   艳红的大方帕盖在了脸上,少年一睁眼就是满目的红。   他奇怪地摘了下来,躺在床上,与站在床边的奚白眠相望。   “这是哪儿?”沈离容头有些痛,捂住太阳穴,起身来。   随后,他也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古怪。   “这是……”沈离容讷讷的,“要再成一次亲?”   奚白眠在沈离容面前,自然没有了方才戾气重重的模样,但脸色也不太好。   “不太清楚,睁开眼就发现在这里了。”   沈离容见没了蜘蛛隧道,松了一口气:“反正不管在哪儿都好,不是——啊!!”   穿着新娘衣的少年破声喊了起来,一把扑到了奚白眠身后,吓得抖个不停。   奚白眠回头去看,也被那东西的模样弄了个头皮发麻。   那应当是魔物的一种,人面蜘蛛。   体型巨大,身体长着一张妖艳的人脸,嘴唇似乎擦了血,微笑起来实在可怕。   大蜘蛛慢慢爬过来,前面两条腿还捧着一盆水和一条毛巾。   “嘻嘻嘻,快来洗脸呀。”   奚白眠下意识丢了几颗冰球过去,没想到这大蜘蛛冻是冻住了,但很快就解开了。   “别那么凶呀,夫人,我没有恶意。”人面蜘蛛非常快地过来,抬起了腿,像是在对沈离容说话,“夫人要洗脸哟~”   说着,非常爱惜般沾湿了毛巾就要给沈离容洗脸。   奚白眠这次也没打算隐藏实力了,直接亮出了堪堪金丹期的修为,与人面蜘蛛打了起来。   沈离容只是个菜鸡,看不懂奚白眠这回出的手处处死手,也没看出他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只含着两泡泪地给奚白眠呐喊加油。   然而这呐喊只坚持了三个呼吸间,奚白眠就被蜘蛛丝缠住了。   沈离容目瞪口呆。   “夫人我来啦~”人面蜘蛛快乐地八条腿爬过来给沈离容擦脸,一脸满足地说,“夫人皮肤真好~”   话落,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把奚白眠推了过来,没有完全解开蜘蛛丝,而是带着奚白眠的手给沈离容再擦一次脸。   “金丹期的修为很不错呀,不过没用呢,夫人已经被我们大人看上了哟~”   人面蜘蛛一边用奚白眠的手给沈离容洗脸,一边碎碎念着:“诶,小金丹,你要多留点气味在夫人身上,不然大人要罚我了。”   沈离容的脸是真的嫩,那毛巾不知用什么做的,薄得很,奚白眠的手拿着毛巾给少年擦脸,甚至感觉自己在亲手摸上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_(:з」∠)_真极限求生。   这个副本的反派有点不为人知的癖好,咱两小只疯狂求生。   霍离:你猜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去? 第二十一章   眼前的茅屋相当简陋,藏于繁华大道那不为人知的里面。   茅屋中的三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光鲜亮丽,面容却依旧有些疲惫。   尤其是其中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袍的青年,只从床上坐起来要下床,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模样,还带着一连串的咳嗽,像是要把喉咙都给咳出来。   换了一套全新衣服的柳若卿连忙将他扶着躺了回去,脸色也有些担忧:“哥哥,你就不要逞强了,都说了我们去就好。”   那个虚弱到不行的绿衣青年,正是游寄礼。   他想开口说话,却猛地又咳了几下,再次讲话,已经是嘶哑的嗓音了。   他摇摇头,粗声粗气道:“不行,那个树林太危险了,如果没有猜错,那片森林应该就是蛊林,会吸取我们的灵气,直至枯竭。”   “只有我能去。”游寄礼坐在床上,两手撑着床沿,缓了好一会儿后,站起来才没有风吹就倒的柳絮样,“你们先去找刘家,我们已经耽误了一日了,别让人家等我们。”   柳若卿是游寄礼的弟弟,总是性子不是服软的,可在他哥面前,也只能强忍着,捏拳头没有说话。   纪仲洲见柳若卿被他哥拿捏得死死的,此时也不得不开口了。   “大师兄,你这个状态,去了跟送死没有区别。”   游寄礼垂下了眼睫,又往蛊林的方向看了眼,眼神中浮现出心痛:“离容是为了救我才掉下去的,下面也还有我宗的两个人,无论如何我都得去,没时间了。”   柳若卿也明白这个道理,时间不等人,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和上面一样,会存在让灵力疯狂消逝的可怕东西。   他们是修士不错,前提却也只是一个肉.身凡胎,死亡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的眼前又一次凭空出现了那个五灵根寝友倾尽全力拉他哥上来的情景,那是对方的脸色苍白得不行,加之都已经到了没办法站稳掉下去的程度了,一定是很危险的状态。   说实话,掉下去的两个人,柳若卿其实都不太担心——一个是被誉为几百年才一遇的冰灵根,一个是与他哥同样被重视的宗门新秀,在绝对的灵根实力面前,自保能力应当也不会差。   可那个人,那个最垃圾的五灵根,笨钝到连课堂布置的五个口诀,拖了五天才勉强学会一个的那个人。   毫无自保能力的他掉下去了。   别说他哥了,如果是他,都一定会下去救的,可是现在他哥的情况这么糟糕……   纪仲洲也看出了柳若卿还想说些什么,觑了游寄礼一眼后,悄悄摸摸地拉住了想要去劝说的柳若卿,幅度很低地摇头。   “你们现在,立刻启程去刘家斩妖。”游寄礼说着,就挥袖出门去了。   纪仲洲在他身后应着:“是,大师兄。”   柳若卿看到他哥离开的背影急了,甩开了拉住他的纪仲洲,气急道:“你拉我干什么!你想让我哥去送死吗?”   纪仲洲轻轻啧了一声:“你说你,实力不如你哥就算了,怎么智商也这么拉跨?”   柳若卿本就是气血方刚的少年郎,听罢就要上拳头去揍他了。   纪仲洲赶忙闪开,无奈说道:“你笨啊,你哥已经很明显地说了不准我们跟,我们假意应和,然后跟过去不就好了?”   柳若卿一听,觉得颇有道理,慢慢退了回来,不再揍纪仲洲。   他犹豫着问:“可是我哥修为这么高,我们跟着……”   纪仲洲扶了下额头:“说你笨,真就蠢给我看呀?你担心你哥不就是因为他现在的伤很严重吗?我们两个可没有受伤,跟上他怎么会发现?”   柳若卿忽的悟了,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纪仲洲嫌弃般撇撇嘴,拉人走了:“走吧。”   蛊林又朦朦胧胧蒙上了一层白雾来,浅绿的身影一头扎进了着浓得化不开的雾中,一下就看不见了。   很快,一黑一白的身影也紧随其后地进了这片林中。   ——   “咕噜噜……”   一个个的透明水泡自底下升起,升到了湖面的一瞬间,发出了很清脆,很治愈的“啵”一声轻响,叠加起来,就成了咕噜噜的声音。   这里很大,是一面大湖,只它的上方是很低矮的岩石,一片黑水中,咕噜的气泡停下了。   忽然,一个人头从原先气泡破开的地方冒出头来,一下碎裂了这狭窄地方的湖面,水纹荡漾,圈圈层层。   男人黑发全湿,丝丝缕缕贴在了他的脸上。   湿润的发丝紧贴面颊,更加凸显了男人五官轮廓的深邃俊美,没有看到藏在湿发的脸,都已经能够从骨相看出此人相貌非凡。   男人飞速地拨开了发,急促地呼吸着,汲取这来之不易的氧气。   在微弱的光芒之中,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正是被霍离口中说的已经坠湖的贺远山。   只与掉崖时不同,他伸出来拨开头发的手不再是一双普通好看的人手,手背上布了若隐若现的鳞片,在水光中闪闪发光,配上还扶着的脸,极致对比中,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贺远山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眸也已经不复纯黑,而是深深的墨绿色,不细看,还会以为是黑色。   还是有些不适应这副模样,贺远山皱着眉,游到了岸边,面色忧愁。   他现在不是担心自己这个变异了的身体,而是担心霍离和其他两个一下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沈离容和奚白眠。   说起来,也是凶险,他一个大意,不小心掉进了湖中,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可以挣扎上去的,可当初在林中那种被疯狂汲取灵气的亏空感又一次来临,他无力挣扎,才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进了深湖中。   他以为他会死的。   可没想到,这湖底有一个怪物,攻击了他后,反而让他灵力回来了一瞬间。   几乎是生死之战。   他才拼尽了全力,活着上来。   导致异变的原因,就是那怪物死后的妖丹,强硬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那时,他进了怪物的嘴巴,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了,可他仿佛听见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贺师弟——”   虽然不太真切,但那确是大师兄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_(:з」∠)_还有一章,写完我们就得暂时说再见了,我30号回来,等我!! 第二十二章   几近是一触碰到了床边,还没来得及休息,衣摆堪堪沾到了席子的席司,在听见了来自宿主的疯狂呼唤时,陡然吓得站了起来。   席司:“宿主,怎么了?”   奚白眠:“遇到一个没有在剧本中提及到的BOSS,我金丹期甚至打不过他小弟。”   席司:“……?”   不应该啊,他们不是出门去打副本么?按理来说,游寄礼受伤,可奚白眠的冰灵根金丹期也足够吊打第一个副本的所有BOSS了,这也是之前席司一直让奚白眠尽快修炼的原因,这是剧情之一。   可现在明显出现了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席司沉吟片刻,说:“这样吧,我先向上级借一点积分来,借到后你立刻去商店兑换龙傲天丹药。”   在天道原定的剧情中逆天改命本就是容易有出差错的情况,席司自然也料到了,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今天这么累,就是去总部沟通了很久,但是沟通情况不理想。   这件事当然不能告诉给宿主,先拖着吧,他得再去一趟总部了。   思及此,席司忍不住长叹一句:“这毫无休息日的工作,我何时能退休啊……”   许多系统都以为努力往上爬的系统都是为了名利权去的,只有席司,是为了早日退休,还能拿到高额退休金去的。   只这个世界真的有些棘手了,难度不算高,可阻力倒是很多,那些高管明显不想让他退休,一直拖着他。   ——   得到了回应的奚白眠睁开眼,往一旁侧着看了过去。   是一张安静好看的睡颜。   瓷白的脸上,在红黄色的烛火中映照,随着浅浅的呼吸,细微的绒毛也随着一起一伏的,可爱得紧。   睡在他身旁的青年尽可能控制自己动作的,轻轻转过身来,一条长臂折起来,枕在了脑下,一只手伸了过来,很慢很慢的,轻轻在那很短的,透明的绒毛上蹭了下。   如他所愿的,绒毛主人没有任何动静。   他先前就发现了,沈离容这小家伙有的时候觉很浅,像是极度不安一样,每次睁开眼来,一双琉璃色的眼瞳都一颤一颤的,有一股楚楚可怜的意味。   有的时候很深,钻到他身边来时,被他牢牢抱在牢里,都没有任何知觉,就算有个人贩子将他用麻袋打包了,被卖了都不知道。   真是矛盾啊。   这小家伙喜欢贺远山,可那贺远山注定是游寄礼的,他哪里抢得过?何况,自己也不会让他抢到的。   绒毛又一次被轻轻拨弄起来,有了点点痒意。   沈离容这次的觉就很深,只是蹙着眉挠挠脸,眉毛就舒展开来,继续香香的睡觉了。   小公子抬手间,动作会小小带着一股风,很轻,不会被轻易注意到,被注意到的,是随风扑鼻而来的,浅浅的清淡香气,像是桂花,又像是月季的花香,他有些分不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身衣服的缘故,奚白眠越闻觉得越香,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脸却越凑越近,已经近到了鼻息喷在沈离容耳垂的距离。   他想闻闻清楚,这次的香味,是不是那次他在沈府抱沈离容时的香气。   “嘻嘻嘻嘻嘻……”   一阵很小声,但是很刺耳的声音传来,奚白眠猝地回头,发现那贴着窗花的缕空处,有一条黑色的,有点粗的,类似于棍子的东西。   奚白眠那有些沉醉的眼神暗了下来。   又是那死蜘蛛。   又在偷窥他们。   奚白眠狠狠闭上眼,将身体伏在了沈离容身上,埋头,以一股凶狠的力道在小少爷的脖颈处猛吸了一口。   活像是一只精怪在吸食阳气。   人面蜘蛛又无法抑制地发出了笑声,随后高高兴兴地“哒哒哒”,迈着它八条腿离开了。   沈离容骨架小,加上本就瘦,脖颈处凹下去,是一个很完美的弧度,白腻的皮薄薄地覆在了那锁骨处,方才奚白眠闻到的淡淡花香再一次浮动在他的鼻子间,一股一股地涌了进去。   这么粗鲁,这回,沈离容终于醒了。   方睡醒,还没有完全睡饱的小少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身上的人是谁,下意识地将手臂搭在了对方肩膀上,搂住。   一颗小脑袋撒娇般钻了钻,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跳跃的烛光在那半睁半合的眼眸中闪动着,无边的艳色铺散在了这张大红床上。   沈离容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身上的人是来叫他起床的妈妈,在床上铲了两下,腿还扑腾着,一副赖床模样。   甚至因为动作有些大,这床都抖动了起来,被用金钩挽起来的红色床幔也簌簌掉落下来,合了起来。   从外面看来,床上一躺一伏的两人,在抖动的床幔下,造成了视觉错觉,竟像是在双双起伏着。   等到沈离容清醒过来,颤瞳看清了上面的人后,登时顿住了。   而低着头,被阴影遮住了眸色的奚白眠,那凸起的喉结滑了滑,身子伏得更低了。   “继续。”   沈离容傻眼了,咂舌:“啊、啊??”   身下人刚睡醒的雪腮上浮起了薄薄的淡红色,再加上红烛红床幔红被单红喜服的全红衬托下,那两颊的红像是被染上了胭脂,就连抿着的饱满唇缝都不点自朱。   脸上的每一处,表情的每一处,动作的每一处,都像是化作了无形的钩子,一根一根,密密麻麻钩住了奚白眠那跳动得相当剧烈大声的心脏。   “它还在外面。”   这一句话,霎时让沈离容想起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两只雪白的手臂放了下来,情不自禁抓住了奚白眠的衣领。   被那个人面蜘蛛骚扰了好一阵后,两人都已经知道了它说的“大人”的癖好——竟是喜好夺人.妻。   所以才把他们扮成了新人。   如今明白了奚白眠意思的沈离容,头微微扬了起来,脖颈是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贴在了奚白眠那俊逸的脸上。   直到他脖子有点酸了,想要躺回去,却被奚白眠捏住了下巴。   “它在紧紧盯着我们。”   奚白眠修为比他高这么多,沈离容自然听他的。   只是——   “腿蹭我。”   沈离容只犹豫了一瞬,奚白眠就已经压低了脸,两人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   他真的没有骗2337,每次被奚白眠这样近距离看着,他就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要错开视线,以至于气势一低再低。   包括现在。   可奚白眠掐住了他的下巴,他动弹不得。   于是,小少爷被逼无奈,盯着被“窥视”的压力,缓慢抬起了一条腿,新娘服顺滑地掉落,露出了一条肌理细腻的小白腿来。   就这么,轻轻剐蹭了下奚白眠的腿。   两人的肌肤在这一刻相贴,温度互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我又走了。   30号见QAQ回来会补15天缺的字数的,一天按照3k算!!务必等我呀!! 第二十三章   山崖下极黑。   抬头看不见星月,低头看不到脚尖。   纪仲洲正要再捏一个火符,背后就透过一点点的黄红色亮光来,不算亮,但照明没有问题。   他回过头去,发现是已经脸色好了很多的游寄礼。   游寄礼是火灵根,自然能化出照亮的火球来。   在这两人跟着跳下来时,游寄礼就已经知道了,却也无法,只能带着两人一起去冒险。   游寄礼指尖上的小火球熠熠发光着,随后火球竟像是开发了灵智般,在空中一跃一跃到了纪仲洲的肩膀上。   少年的视野又明亮了不少。   “不要浪费符咒了。”游寄礼嗓音有些嘶哑,说了一句话,就有偏头咳了咳,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   柳若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拍抚了游寄礼的背,替他顺气。   这里不像崖边,日落月起,从他们掉落到现在,三人就一直身处黑暗中,火符也一直在捏,用了不少了。   游寄礼低头看了下地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们已经找了七八个时辰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柳若卿也纳闷:“都找了这么久,他们的灵气应该也没有恢复得这么快才是,能去哪儿了?”   纪仲洲借着火光瞧了眼那至黑深处,眉尾微微上扬,带着思量。   “地上找不到,也许在地下也说不定。”   ——   地道里,或许该说地宫里,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声音。   踢踢踏踏的尖锐顶端碰撞隧道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与之前沈离容他们见到的不一样,如今的隧道里是铺天盖地的纯红色,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体型足足有普通青年高的蜘蛛又捧着一些吃的往隧道深处里去。   这幅场景,在正常人看来,都会心中涌起一股惊心动魄的悚意来,极致的红与不正常大小的蜘蛛,怎么看都该两股战战才是。   然而在人面蜘蛛离开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隧道,出现了一个黑影来。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平日里,这个时辰,隧道的蜘蛛都在休息中,因此黑影肆无忌惮地现行,跟上了人面蜘蛛的脚步去。   这地宫弯弯绕绕,黑影观察了人面蜘蛛两三天,依旧没有看出规律来,所以这次才直接跟上人面蜘蛛。   人面蜘蛛最顶部的两条细得跟鞭子一样的蜘蛛腿这回捧得并不是大婚会用到的花生桂圆,而是一些糕点,杏花糕和云片糕。   它行走得很快,步伐也迈得很大,清脆的踢踏声由远至近。   沈离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坐在他身后的奚白眠。   奚白眠没说话,只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沈离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不断揪拧的布料,端正坐姿地等待。   在他身后,同样身着红色大袍的奚白眠,右手臂搁置在一旁放置烛火的桌面上,圆润平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轻到几近没有声音。   人面蜘蛛是一种自带毒性的变异魔物,比普通的魔物修为都要高,先前交手,奚白眠就已经得出了要智取的方法。   只比他更快提出来智取的,竟然是沈离容。   沈离容也察觉了人面蜘蛛对他的特殊,打算去套话,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奚白眠赞同了这个方案,顺带提醒了沈离容,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自己会出手,他躲好来就行。   在剧情中,这个副本的boss并没有出现,因此席司也并不太清楚这个boss是哪个boss。   因此,是在机缘巧合下,这个副本让他们误打误撞打开了罢了,预想中的副本应当是深孤湖中的巨大水怪,且迎战的应当是贺远山,他掉崖的目的只是过来搭个手。   那时,奚白眠也没有想到沈离容会因为救人竭力而昏。   他所设置的剧情不是这样的。   奚白眠眼绪杂乱,在人面蜘蛛踏进门的那一刻,就收敛了所有的思绪。   正如奚白眠所料那般。   这个魔物十分喜爱沈离容。   他们在这里呆了两天,期间没有见到人面蜘蛛说的大人,反而是人面蜘蛛天天过来刷存在感,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可以说,人面蜘蛛就是行走的时钟。   而这回,人面蜘蛛捧着两盒打开了的糕点来。   昨日沈离容吃桂枣糕时,说了一句烫,人面蜘蛛就细心地在带来途中先行打开了盖着的竹篾。   “可以吃啦~”人面蜘蛛殷勤地将瓷碟端了出来,在腹部的那张妖冶面庞似乎洋溢着纯朴的笑容。   见沈离容不动,人面蜘蛛又用尖尖细细的蜘蛛腿,将瓷碟往他那边推了推。   又说了句:“可以吃啦~不烫哦~”   沈离容这下才抬手,用备好的筷子夹起糕点来吃。   人面蜘蛛完全当奚白眠是空气一般,将蜘蛛腿尽数收了起来,撑在背后,就这么坐在了地上,看着沈离容进食,也没有打算管过奚白眠的饮食。   沈离容顶着巨大的压力,一口一口地吃着。   才吃完一块糕点,沈离容就按捺不住开口了。   他按照系统教他的那样,去套人面蜘蛛的话:“你家大人何时回来?”   人面蜘蛛那双细长的眼睛一下睁大来,惊喜地问:“夫人是想念我家大人了吗?”   看着蜘蛛那张人脸丰富的表情,沈离容艰难地违背内心点头:“嗯。”   人面蜘蛛顶端最短的那两条蜘蛛腿忍不住摇晃起来,像是很开心那样,配合着人脸上的笑容,非常诡异,又……有点可爱。   “快啦~大人应当今晚就能回来见夫人啦~”   人面蜘蛛的声音说话自带波浪线,声如其腿,十分尖细。   “你家大人有什么喜欢的吗?”沈离容按照记忆,复述了一遍系统的话,“既然日后我要与你家大人在一起,自然得了解他的喜好。”   人面蜘蛛的两条腿转得越来越快,让他有些眼花了。   “喜欢夫人哦~”说完这句话,人面蜘蛛都有点不太好意思般,用根本挡不住什么东西的蜘蛛腿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有什么不喜欢的吗?”沈离容见没问出什么,忍不住继续追问。   “怕光~还怕……”人面蜘蛛本来还特别高兴,话头却猛地顿住。   它飞速地站起来,那张妖冶的脸上浮现了怒容。   “夫人在套我的话?!”   沈离容被它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正在去拿云片糕的手猛地缩了回来,抓住了自己坐着的凳子上。   人面蜘蛛满面怒容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奚白眠,正挥动着蜘蛛腿,似是要进攻他。   “定是你指使的夫人!”   变故突然,沈离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人一魔物的对战就直接开始了。   只这场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人面蜘蛛只出手了两次,就收手了,毫无损伤。   奚白眠虽然不能打过人面蜘蛛,却也没有受伤,毕竟金丹期的修为摆在那里。   两人几乎是一触即离。   人面蜘蛛有些心痛地看着它布置了许久的喜房,委屈巴巴的。   “不跟你们计较,大人今晚就回来了。”说着,又转了个方向,对沈离容说,“夫人别想着逃跑了,我家大人无所不能,没有怕的东西,夫人乖乖待在这里等大人吧。”   对着沈离容倒是语气温柔,可扭头对奚白眠就是一副冷嘲热讽的语气了。   “哼,等大人回来,我让大人把你交给我。”人面蜘蛛恶狠狠挥舞着腿,随后气呼呼地走了。   房间安静了几秒,人面蜘蛛又倒了回来,带着脾气地用力关上门。   沈离容眼睫颤了颤。   他有些颓丧地坐到了奚白眠身边,长长叹了一口气。   “娘子,这可怎么……”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面前。   沈离容疑惑抬头望着手的主人。   奚白眠垂着头,唇角弯了弯。   那只手摊了开来,竟是两根人面蜘蛛方才战斗吐出来的蜘蛛丝。   “夫君,真正的智取,看好了。” 第二十四章   不过一个时辰, 才从房间里出来的人面蜘蛛,竟又一次从房间里出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 人面蜘蛛并没有走得很快发出踢踏声, 反倒没有什么声音。   隧道很安静, 蜘蛛们还在休息中。   等到准备出了这个隧道, 人面蜘蛛才揪了一只粉色蜘蛛弄醒它。   这个揪,并不是用蜘蛛腿去夹粉蜘蛛,而是用两根蜘蛛丝拨弄醒软塌塌的蜘蛛。   蜘蛛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 用蜘蛛腿蹭了蹭蜘蛛丝。   人面蜘蛛:“你带房间里的夫人和那个人去一趟深孤湖清洁一下。”   蜘蛛挥舞了下腿。   人面蜘蛛收回了蜘蛛线:“今晚大人回来,我有很多事需要忙, 你带他们清洁好了直接带回来就行。”   蜘蛛的腿又挥了挥,随后慢慢从隧道的石壁上, 爬去房间。   人面蜘蛛的身影则消失在了隧道的拐角。   在房间里的两个人正坐在床上,面对面似乎正在交流着什么,门突然开了。   彼此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开口,走出了房间, 跟在蜘蛛身后。   粉色蜘蛛很小只,混在通红的隧道中很难让人注意到。   而奚白眠往前走着, 脚步一步不停, 他身后的沈离容则悄悄地拉着奚白眠刻意放在身后的衣袖。   真的有一种被带飞的感觉。   沈离容不知道奚白眠是怎么如此精确地计划好这一切的。   似乎是从自己提出来的要智取那里, 奚白眠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自己提出的智取, 交手时的蜘蛛丝,到后来的幻形术。   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小少爷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形清挺的青年身后。   一高一矮的红色身影穿梭在与之相得映彰的红色隧道, 颇有种红煞降临的诡异美感。   粉蜘蛛到底没有化成人形, 在隧道里走了好一会儿后, 才停下来, 挥动着蜘蛛腿,示意他们深孤湖已经到了。   此处石岩低矮,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如大山一样压着沈离容。   奚白眠将手搭在腰带上,开始慢慢解开外袍。   见沈离容还傻愣愣地杵在那里,奚白眠身子侧了下,右手碰了碰沈离容的腰带。   “脱。”   很轻的气音。   沈离容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褪下自己的衣服。   与奚白眠的不同,沈离容的这套新娘服装十分繁琐,比之当初沈府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奚白眠走过去,帮他一同脱下。   冰凉的指尖透过红色内衬,碰到了沈离容。   小少爷被冰了下,打了个哆嗦。   奚白眠顿了顿,又将已经帮沈离容解开的衣服重新系好来。   深孤湖的水面上映着奚白眠的侧脸。   他低垂着眼睫,给沈离容收拾好衣服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死了带路的粉蜘蛛。   一滩痕迹溅在地上,奚白眠并没有挪开脚步,就着这个姿势看深孤湖。   沈离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蹲了下来,两人齐刷刷地望着深孤湖。   旋即,奚白眠抬手,深孤湖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并不是一个炼气期能有的实力,只沈离容仍旧慢半拍。   奚白眠:“贺师兄不在这里。”   沈离容这时才将脑海中所有的线索穿在了一起。   怪不得奚白眠方才会让蜘蛛带路来深孤湖。   当时霍离说过,贺远山掉进深孤湖了。   “那师兄……”   话还没说完,他就察觉到了有股地动山摇的感觉。   沈离容脸色大变:“是被发现了吗?”   奚白眠皱了下眉头,心中也狐疑,身体却反应十分迅速地拉着奚白眠的手往另一边去了。   隧道实在是复杂,不然奚白眠观察了两天也不会什么都观察不出来,且隧道处处都有蜘蛛,眼线极多,否则人面蜘蛛更不会这么放松警惕。   只奚白眠虽然杀不了人面蜘蛛,可这些眼线粉蜘蛛,难道还杀不了?   青年带着少年一路狂奔,所到之处,蜘蛛皆被冰封。   又是一个房间,奚白眠先将拉着的小少爷推进去,叮嘱了两句后,又往前去。   路过的隧道仿佛变成了冰天雪地,藏匿着小少爷的房间门口也没有例外,被冰封了。   沈离容乖乖地钻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等待奚白眠回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才恰恰将自己的衣摆塞好,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沈离容一听,以为是奚白眠回来,正要钻出去。   2337:“别动。”   沈离容僵硬住了动作。   下一秒,门口的动静,变成了砸门。   然而冰封并没有那么简单被破开。   似乎是一声闷踹声后,门口的声响就消失了。   方才奔跑后出的热汗,一下子成了冷汗。   沈离容的手蜷了蜷,被系统阻止后的动作一直保持着,就连呼吸都十分的微弱。   似是确定了门口真的没人后,沈离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种感觉和当初在沈府遇到傀儡一样,心脏骤停。   沈离容想不通,为什么人面蜘蛛竟然会打不开奚白眠的冰封。   2337:“门口的不是人面蜘蛛。”   沈离容一惊:“那是谁?”   2337这是第一次这么纠结:“很模糊,我也看不清是谁。”   ——   沾了水的衣服拖曳在地。   已经烘干无数次衣服,却依旧在须臾间又一次湿透。   贺远山也有些苦恼,最终索性随它去了。   这地方很多古怪,其中最大的,自然是隧道上的蜘蛛。   他甚至还没有靠近,那些蜘蛛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急急退开。   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粉色的潮水退潮。   很美,却也很恶心。   贺远山忍着反胃感,开始摸索起这隧道来。   只他走了才没一会儿,就发现隧道的石壁上竟有了冰封。   贺远山皱眉,碰了下那层很薄,却依旧能够冻住粉色蜘蛛的冰层来。   这修为……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一个黑影出现。   经历了在湖底的大战,以及隧道的处处诡异后,贺远山十分警惕,正要出手时,却发现来者竟是认识的人。   对方相当惊喜的表情:“贺兄!”   是霍离。   不过和分别时不同的是,这一回,霍离身着一身黑衣,相当贴身,是劲装。   贺远山登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他嗫嚅着唇:“霍兄,你为何……”   霍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服装,解释道:“我那紫衣外袍在蜈蚣窟里被弄得不能穿了,这身衣服是我乾坤袋里拿的,就剩这件了。”   贺远山的怪异感仍然存在,他却没有再多问,毕竟这个理由也确实说得过去。   “霍兄,我们快去救你的两个师弟吧!”   贺远山闻言,有种不妙感。   “什么意思?”   霍离却直接抓起他的手,往前去:“来不及了,边走边说吧!”   ——   “魔窟。”游寄礼嘴里吐出两个字。   三人在方才纪仲洲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找到了坍塌一方的草屋。   只他们看到的时候,已经不是草屋,而是一个黑洞洞的地方。   三人一跃而下。   走进隧道后,遇到了好几个藏着不少魔物的地方。   游寄礼脑海中直接浮现了那两个字后,就说了出来。   随后又很快被否定了。   魔窟不应当在这种地方才是。   若非要说,这里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小魔窟。   游寄礼忽然想起了先前在山林里的树妖。   难不成那个也是魔物,树林也非蛊林。   游寄礼有一种他们仿佛踏入了什么圈套的感觉,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萦绕在他心间。   一道紫符被撕开。   那是清川宗独有的传唤符,是当任务有重大变故时,才会用到的一种符咒。   游寄礼才继续带着身后的两人进了隧道。   ——   奚白眠终于回来。   他的手堪堪碰上了冰封的门,那层薄而不脆的冰面在他的掌下融开。   合上门以后,冰再一次结上。   里面极黑。   修仙者耳聪目明,即使在这样差的环境中,仍可以看得清里面的轮廓。   这里似是一个书房,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可以藏起来。   奚白眠颇有些意外地挑眉。   沈离容竟然意外地藏得很好。   他还以为以沈少爷平日里的作风,应当会漏出一块衣料。   随即,他抬腿,径直走向了书柜。   拉开,发现最下面确实是沈离容。   少年两条手臂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了膝间,似是等到睡着了。   这个书柜很大,上排的书紧紧密密地贴在一起,而下面空出了好大的空位来。   奚白眠摇摇头,正要将人叫醒,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奚白眠当机立断地钻进了书柜里,和沈离容挤在一起。   本来极大的空位,由于容纳了两个大男人,一下空间窄了很多。   沈离容也被这动静弄醒。   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就发现好不容易亮了一下的视线,又随着书柜门的合上,再度暗了下来。   鼻翼下是十分熟悉的清香。   沈离容的安全感直接拉到顶峰。   是奚白眠回来了。   他正要开口问,却被奚白眠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奚白眠静静竖起耳朵,等待门口的声响进来。   这里的温度不高,沈离容又睡了一觉,现在整个人的手脚都冷冰冰的,被奚白眠那温度极高的大手捂住了嘴后,眨巴眨巴两下眼睛,就安安静静地一起听动静。   门果然开了。   与沈离容在方才听见的一个人的脚步声不同,这一回进来的人有两个。   光仅仅从门口透进来亮了一下,又被合上。   来的人是谁,就连奚白眠也不清楚。   两人没有开口,而是在书房里翻找起东西来。   奚白眠皱了下眉。   不是人面蜘蛛那边的。   几乎是一瞬间,奚白眠就想明白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其中一个人,应该是霍离。   如果另一个人是贺远山的话,那么基本上就可以确定霍离的动机了。   奚白眠很沉得住气,并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声,也没有动作。   两人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脚步声离书柜越来越近。   沈离容的呼吸不由自主放缓下来,生怕呼吸大声被外面的两个人察觉到。   “踢踏踢踏——”   一阵很明显的声音传来。   沈离容很熟悉这个声音,眼睛瞪大。   人面蜘蛛也来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来?   房内的两个人也明显意识到了有人来,终于出声了。   这一出声,直接让一直不敢呼吸的沈离容直接屏住了呼吸。   “这是……”   “快走,人面蜘蛛来了。”   是贺远山和霍离的声音!   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这里……   沈离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什么烧脑的谜题。   而下一刻,一直捂住他嘴巴的奚白眠,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很黑,但并不影响三人对视。   贺远山惊喜道:“白眠?离容呢?”   奚白眠瞥了眼霍离,似笑非笑,拉着蹲到有些腿麻的沈离容起来,出现在贺远山面前。   两人这幅熟悉的着装,一下让贺远山愣住了。   “你们……”   “先别聊了!人面蜘蛛快来了……”霍离很着急,甚至都已经到了门口,准备直接开门跑了。   谁知,奚白眠对着霍离说:“不是人面蜘蛛,那是我模拟的声音。”   霍离动作直接原地僵住。   “你不是在带我们去救贺师兄的时候,掉进某个地方了么?你是如何知道人面蜘蛛的?”   霍离这下当然也知道,奚白眠可能察觉出了自己的意图,也并不慌张,转过身来,扬起笑容:“奚兄这是何意,人面蜘蛛我既然能知道,自然是因为我遇见过,奚兄不也遇上过人面蜘蛛,才能模拟出它的脚步声。”   奚白眠不可置否,问:“那你带贺师兄来此处是何意?”   霍离闻言,扼腕道:“难不成奚兄认为我会害贺兄不成?我当时在隧道里醒来,一下就明白过来必定是中了某些机关,你和沈兄应当也中了,我当时四处找你们,偶然见到了人面蜘蛛给你们送食的场景。”   “我这才打算要用计救你们出来,只是人面蜘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我也还在找办法,而贺兄自己也上来了,我们半路遇见,我便带他来这里一起找办法。”   “所以你带贺师兄来书房找。”奚白眠恍若大悟一般道。   里面的阴阳怪气,霍离又如何听不懂,只他装聋扮瞎,应道:“自然,毕竟我也观察过,这里是人面蜘蛛最常来的地方,必定是因为重要才会常来,也许这里就藏着对付它的方法,它才如此在意。”   霍离的话锋很快一转,长长舒了一口气。   “话说,你们还活着可太好了,我们还是快出去吧,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处处透着诡异。”   贺远山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在霍离的话语带动下,点了下头。   这儿确实危险,那水怪的威力,他现在还记得,而霍离在路上跟他说,还有个更厉害的人面蜘蛛,与更更厉害的魔君。   此地不宜久留。   奚白眠也并没有否认。   贺远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奚白眠按住了他的肩膀。   贺远山疑惑回头看他。   【若是待会儿霍离有什么不测,不必救他,捂住口鼻。】   这是清川宗独有的传音术。   贺远山困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但奚白眠好歹是他师弟,还是最受重视的,他自然是相信的,便颔首。   四人离开书房,行走在隧道之中。   霍离又一次不知不觉地走在了最前面。   正如方才传音里奚白眠说的那样,霍离又一次掉了下去。   而这次,奚白眠做足了准备。   沈离容的修为不足以支撑他开一个护罩,因此奚白眠直接将人拢进自己怀里。   一直没有出声的沈离容软趴趴的,随着奚白眠的力道,脑袋倒在了奚白眠的肩膀处,滚烫的呼吸呼出。   好烫。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明天还得收拾行李回家,补更会挑个时间开始补,可能是下周,最近有点忙,我先稳住日更 第二十五章   敞开的房间, 踏进了一只脚来。   一前一后的,三个人进门来。   柳若卿颇为警惕地观察周围,防止又有什么魔物突然跳出来袭击他们。   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 已经遇到了好几种魔物了。   不同他的警惕, 纪仲洲反倒是以一种很轻松自在的神态打量这个房间。   这房间打扮得十分华丽喜庆, 是一间婚房。   桌上甚至还摆着尚未吃完的糕点, 像是不久之前有人在这婚房用膳。   游寄礼走到床边看了下,并没有查出什么来。   “走吧。”   既然这里找不到什么,那就去下一处。   不得不说, 游寄礼的体质是真的好。旁人带病救人,都是越走越虚弱, 游寄礼却反常地越走越精神气,甚至现在隐隐有些容光焕发的模样。   柳若卿也发觉他的异常, 多嘴问了句:“哥哥,你的身体……”   游寄礼低头看了眼自己逐渐有力气的双手,摇摇头:“下来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灵气在自行运转, 像是有什么在暗中辅助一般。”   纪仲洲并没有参与讨论,而是在打算走的时候就已经迈腿走出房门了。   “大师兄, 我们还是快走吧。”   游寄礼应声跟上, 而门外的隧道上本该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粉蜘蛛, 如今也恢复了石壁原本的青褐色模样。   而隧道地上, 则是一片黑糊糊的东西,哪怕隔了有一段距离, 仍旧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纪仲洲出门, 掩住了鼻子:“烧焦的果真臭啊。”   柳若卿:“不用火烧, 你是打算用你的木系法术去捆住这些毒蜘蛛?”   纪仲洲笑道:“你这么凶做什么, 我又没说大师兄烧死这些毒物是错的。”   游寄礼也没理会这两个人小学生似的吵架,毕竟这一路,他也看了好几次了。   他径直地走出隧道,往深处去。   三人继续漫无目的地找,隧道却忽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来。   游寄礼皱起眉,难不成是奚师弟?   刚把手放上去,游寄礼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竟是不输于他的修为,应当不是奚白眠。   那这样就更危险了。   此处究竟是何地?   ——   又发烧了。   隧道由红变粉,贺远山被眼前这一覆盖现象震惊到,并没有留意身后的人。   冰凉的手贴在了滚烫的额头,冻得沈离容稍稍往后缩了下,却又忍不住靠近。   发烧的感觉很难受,眼皮沉重,嗓子眼也像是被塞了核桃一样。不管是鼻腔还是微微掀开的唇,呼出来的气息都像是带着极重的热。   这个姿势抱着并不好使力气,奚白眠的手挪到了小少爷的背脊上,扶着,将人的脑袋扶正来。   可就是这么一扶,怀中的人就不舒服地小声哼唧了。   “好难受,别动……”   灼热蔓延了整个大脑,沈离容意识现在完全是一片混沌,浑浑噩噩的,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红色,像是衣服,又像是红色的石壁。   很不舒服。   沈离容又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四肢乏力,软绵绵地塌下来,全靠奚白眠一个人抱着已经失力的沈离容。   这样的姿势,若是遇到人面蜘蛛,本就打不过的奚白眠,只会更快败下阵来。   只思考了片刻,奚白眠就伸手去扯先前用来迷惑粉蜘蛛的腰带来。   这条红色腰带是人面蜘蛛准备的,因为毫不上心,奚白眠的服装全都是不合身的,包括这条腰带,长得不行,都可以拿来上吊了。   沈离容被奚白眠静静抱在怀中,即使他拉开了自己的腰带,身上的外袍也因为被紧贴而没有松散开来。   就像是背小朋友一样,奚白眠将腰带穿过了沈离容的腋下,捞起了那两条完全没力气的腿,整个将人绑在了自己身前。   奚白眠长长呼出一口气。   发热却专门钻到冰灵根的怀里,夫君可真是天下第一人。   这么想着,奚白眠却贴心地把沈离容被妥帖抚平的衣领立了起来,尽可能不让他裸露的脖颈受凉。   此时,贺远山终于发现了沈离容的异常,正要问,奚白眠就回答了。   “无事,走吧,沿着冰封走。”   贺远山颔首。   奚白眠方才给沈离容绑好在身上,也算折腾了几个鼻息,而这一回,隧道里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粉色的雾迅速散开,反而好像很艰难一般,只在空中飘出了几缕几不可见的雾来。   一路走,贺远山忍不住问:“白眠,这冰封是你弄的么?”   奚白眠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贺远山在深孤湖的际遇,贺远山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只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此事说来话长……”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那出现在书房门口的踢踏声又来了。   在他们身后。   奚白眠往后看去。   他们堪堪过了一个隧道的拐角,现在往后看去,看见的是漫天地的红色与浮在红色上方,微微泛蓝的薄冰。   以及随着踢踏声而出现的,红色衣袂。   与奚白眠身上的红衣稍显不同,那一抹红色更加艳丽,衣摆带着织金线。   电光石火间,奚白眠瞬间明白了来的人是谁。   是人面蜘蛛一直碎碎念,成日挂在嘴边的——   那位大人。   贺远山也回过头来,正正撞上了那一身和奚师弟极其相似,又颇有些不同的红衣人来。   那人头顶有两根犄角,短短的,不算明显,面容邪佞,有一条又粗又长的黑色符号覆在来人的右下颌上,添了几分诡谲味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还站在隧道的人,微微一笑。   “蛛蛛,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惊喜?”   一直存在于奚白眠口中,而贺远山没有见过的人面蜘蛛,终于出现了。   分明有男子那么高,腹部的脸却莫名显出了娇小羞涩的感觉来,蜘蛛腿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大人,那个被抱着的人就是夫人!”像是唯恐不乱,人面蜘蛛火上浇油道,“夫人可依赖那坏人了,大人快去把夫人夺回来!”   大人本就微微上扬的唇角,如今更是肆意地勾起,细长如蛇的眼眸眯了起来,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依赖啊……”   “那当然得夺回来。”   分明是在说话,可话语之间却仿佛听见了冰冷蛇类的嘶嘶声。   意识依旧不清的沈离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什么粗且结实的东西绑住了,就连脚脖子也是,四肢被牢牢束缚住,强劲的外力将他往外扯。   下一刻,那曾让沈离容舒适却很快消失的冷意再度席卷而来,那股令他感到疼痛的桎梏消失了。   沈离容困难地微微打开了眼皮,只看到了一个熟悉却依旧俊美锋利的模糊轮廓,以及在他昏昏沉沉间一直听到的声音开口。   带着笑意。   “准你动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回家有点意外。 第二十六章   人面蜘蛛是变异魔物, 并不畏惧水系,自然也包括水中极致的冰灵根。   然而这位大人却是蛇妖,虽也不怕水, 却畏寒。   触及寒意, 那自衣物下摆探出来的蛇尾, 便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红衣男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奚白眠掌下的冰封, 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问出来的话也如同奚白眠的冰系法术一般冷。   “原来就是你把我家的蛛蛛们冻在石壁上的?”   藏在蛇妖身后的人面蜘蛛一听,气急败坏地走出来。   那些粉红蜘蛛可以说都是人面蜘蛛的家人, 现在却被冰给封在了石壁上,动弹不得。   它也不等蛇妖的下令, 直接就暴脾气地对奚白眠出手了。   奚白眠眼神凛冽,错身闪开了对方的攻击, 随后让贺远山去对付人面蜘蛛。   【师兄,你只需要拖着这只大蜘蛛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贺远山轻轻颔首。   贺远山是水灵根,虽并不克制人面蜘蛛, 却因为得了深孤湖的际遇,倒也能够与人面蜘蛛一时胶着, 让它分不开心来对付奚白眠。   贺远山如今的修为大涨, 在水底就已经堪堪碰到了筑基十层, 出手起来又毫不留情, 处处都带着水中妖物的那股黏腻水意。   蛇妖见状,收敛了笑意。   “你们竟是还去过深孤湖。”   奚白眠并没有回答, 专心攻击起了蛇妖来。   沈离容被他牢牢绑在胸前, 也被带动着一晃一晃地迎战。   然而蛇妖到底是人面蜘蛛奉为的大人, 修为竟比人面蜘蛛还要高出一截来, 可以说奚白眠还能够与他过上两招,完全是对方没怎么使力气的原因。   2337大惊失色,努力让自家宿主清醒过来。   再不醒来,自家任务这边就要少了三分之二的任务对象了啊!   然而,2337因为本身就是个新手系统,而沈离容的积分甚至还不够买一颗精神气爽丸,顶多只能买半颗精神气爽丸。   可按照沈离容的实力,再对比一下敌方实力,2337觉得就算买了这半颗精神气爽丸,也是白费力气。   几乎是毫不费力的,系统直接躺平:算了,没救了,等死吧,谁让他们是个啥也没有的穷鬼?   ——   书房中的黑影去而复返,又一次在房内翻找起东西来。   外面的冰封在他们出去后,就融化没有再冰住了。   黑影这才回来得如此轻松。   只他越找,额头上的汗就越多。   为什么找不到?先前他分明记得是在这里的。   实在是着急,黑影竟一不小心碰翻了桌案上的厚簿,掉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黑影屏住呼吸,发现并没有人来这边,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三个人果真绊住了红蛛和紫阚,否则若是平时,书房有点风吹草动,红蛛早就踩着踢踏的声音赶来了。   整个书房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黑影终于找出了那个被换了位置的暗格,打开后,是一个纯黑色的匣子。   他只掀起了匣子的一条缝隙,里面纯正滚烫的灵气就扑面而来。   黑影忍不住地笑了下。   “终于找到……”   一柄冰凉的剑面,放在了他的脖颈处。   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就是你吧?交出我们的师兄和两位师弟来。”   书房里被一个小小的火球照亮,映出了书房中的全部轮廓。   四个人挤在一间小小的,却堆满了书的书房里。   而暗格里的小黑匣子在被取出的一瞬间,一道暗红色的流光犹如水波一样,一分为十,顺着看不见的壁缝流出去。   ——   正打算活捉三人,进行好一番拷问深孤湖的事的紫阚,自在从容的表情在一瞬间出现了龟裂。   而另一边正与贺远山打得有来有回的红蛛,那张妖冶的人脸上也花容失色。   “大人——”   几乎是破声地喊紫阚。   紫阚也皱着眉,手下也因为分心,而频频被奚白眠抓住了马脚,局势一时间竟然开始逐渐反转,胜利的天平似乎开始倾向于奚白眠这边了。   紫阚的脸上冷然,却似乎顾虑着什么,并没有直接对奚白眠下死手,而是再又一次法术碰撞中,推开好一段距离。   他看着奚白眠在这种时候,还不忘扶一下沈离容往后仰的脑袋,笑了下。   “你们二人果真是如蛛蛛说的情真意切呢,只本大人还有要事赶去处理,不便陪你们玩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护罩,那本大人便送你们一个护罩好了,算是全了你们二人的情意。”   说罢,竟是一挥手,一阵紫色的雾袭来,迅速凝结成了比奚白眠护罩还要大的圆球,直逼而去。   那晃动的紫色蛇尾轻轻一甩,一片泛着紫色流光的蛇鳞也跟着进了那个巨大的圆球里去,紫色的圆球又深了几个颜色的度。   随后,又看到了还在与人面蜘蛛鏖战的贺远山,恍然大悟般:“对了,还有你,也一同去吧,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得让你也去享受享受。”   轻佻的话语,带着满满的恶意,蛇尾一卷,将没有任何防备的贺远山也一下扔进了那深色的圆球里,又有一片蛇鳞跟着飞过去。   三个原本被笼罩在护罩里的人,里面被那深色的雾气给侵占了空间。   紫阚临走前,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贺远山脸上没有藏住的鳞片。   红蛛着急坏了,赶忙推着自家大人走。   “大人快走吧!反正你也把蛇鳞丢进去了,让他们跟您的分.身玩也是一样的!”   紫阚也知道事态紧急,便捏了捏衣袖,面容严肃地离开了,丢下三个被紫雾笼罩全身的人。   奚白眠半搂着沈离容的手,渐渐脱力。   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离去的紫阚,直到对方消失在隧道的尽头,他才缓缓地长吁一口气出来。   太好了,赌对了……   就是剩这个紫雾了。   向来应该没有这蛇妖难对付,毕竟对上蛇妖,他们的胜算是一成,而那一成胜算的原因就是只有一个——蛇妖和人面蜘蛛突然双双暴毙。   还是太奇怪了,这个副本,是不应该出现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霍离么……   奚白眠终究抵不过紫雾,合上眼。   那两片飞进来的蛇鳞,此刻竟散出了和书房暗格里一模一样的流光来,诡谲妖艳。   ……   沈离容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   是十分熟悉的红色。   只他现在竟记不起来,他为何感觉这红色如此熟悉。   沈离容伸手去碰,才发现,原来这红色竟是红盖头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一把扯下,惘然地看着周围。   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里……是哪里?   沈离容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变成了浆糊,一回忆起来,就有一种难受又混乱的感觉。   他记得,自己是被系统叫来做任务的,难不成这里是任务世界?   可他为何会觉得这里如此熟悉。   “2337?”沈离容试图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沈离容手中捏着红盖头,站起身来,张望了下房间后,便推门出去,探出一个脑袋来。   “有人吗?”   沈离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如此嘶哑,好像是……发烧了?   他咳了咳,又回去倒了杯水润润嗓子,才出去。   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少年越走,越觉得周围的抄手走廊熟悉,可他分明才来任务世界。   沈离容走出房门。   无人。   走出抄手游廊。   无人。   虽然心中有股熟悉的感觉,可他依旧没有记忆,加上自己又是个大路痴,几乎是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走。   不知怎么的,穿过一片竹林后,竟看到了一池温泉。   树影绰绰,透过竹林的缝隙,他隐约看见那里似乎有人,披散着一头长发。   沈离容手半掩着眼眸,怕对方是个女子,冲撞了对方。   “那个……”   沈离容开口,又觉得对方若真的是个女子,吓着对方,便缩回了往前探的脚,打算离开。   很安静,只有水声潺潺。   不知是不是沈离容的错觉,他觉得自己仿佛还听见了水面股涌的声响,可他明明离得这么远,按理来说应该听不见才是。   难不成是系统给他的身体点亮了好几个天赋值?   随着股涌水流声,还有一道轻缓的笑音。   “怎么不过来?”   有些尖细。   是很陌生的声音。   沈离容清晰地辨认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下,他将手放了下来,往温泉那边望去。   发现那原本背对着他的人,竟回过头来。   这一下,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右下颌有着奇怪黑色图案的男人,那如同活物般的图案给男人添了几分邪恶的味道,却又因为对方缓缓笑着,弯着的双眼,削减了几分那邪佞感。   男人见沈离容呆呆站在那里,对他招招手:“娘子,过来。”   沈离容回过神来,再三确认后,发现对方竟真的是在喊他。   娘子。   啊?!   看沈离容迟迟不来,男人眉峰一扬,竟就这么将人卷了过来。   沈离容悚然一惊,僵硬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那一截圈住自己的蛇尾。   他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不住地哆嗦。   “你、你……”   男人扬唇:“怎么,娘子昨夜不还夸赞过夫君……”   他的唇瓣凑过来,热乎乎的气体呼在了沈离容的脸上。   “的蛇尾威猛么?”   沈离容这下子,整个人都软下来了。   他现在跟系统说不干了,还来得及吗?怎么还有人外啊!   男人深紫色的头发浸泡在汤池里,却如同注入灵魂,自己在空中扬起来,也十分亲密地磨蹭着沈离容的脸颊。   蛇尾也在松开了力道,灵活地去解开沈离容的腰带。   “娘子不脱衣服泡池子里,不会觉得很不舒服么?”   沈离容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蛇尾,冰凉的滑腻触感,让他欲哭无泪。   “我、我……我还是上去吧。”说着,就要往上爬,还试图解释,“这婚服等会儿褪色了,就不好了……”   男人见他有些抗拒,还说出这么蹩脚的解释,眼睛眯了眯,轻笑。   蛇尾在池中拍了拍。   “来人。”   紫阚的手背支着右脸,恰恰好挡住了他那显得有些邪魅的图案,一下攻击性低了不少。   随着他扬声,竹林不知从何处,竟走出了一个捧着托盘的人来,上面是一套崭新的华服。   沈离容一抬头,和那人的视线对上。   那人穿着一身竹月衫,眉眼清浅,表情寡淡。   沈离容怔愣。   这人……好眼熟。   紫阚看沈离容一副失了神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你带夫人去换一套衣服,夫人心疼这破婚服了。”   奚白眠低眉应声,将沈离容扶起来,仍没有什么表情。   紫阚看着离开的两个人,换了个姿势,原本用手背支着脸,现在变成了兴致盎然地用手掌托着脸。   池中暖雾袅袅升起,随之升起的,还有紫阚那蛇尾惬意拍打水面的声音,以及他轻佻促狭的声音。   “失忆的情人,混乱的四角恋,三百年没这么有趣过了,好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快乐!(*╯3╰) 第二十七章   沈离容跟着奚白眠到了一房间, 那里立着一道屏风,并不算高,就连沈离容都能露出上半张脸来。   屏风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白羽丹鹤, 只那丹鹤的眼睛也是血红色的, 里面似乎流转着暗色流光, 带着丝不羁的邪性般, 不如平常的丹鹤那般清风道骨。   奚白眠将人带来这间房,两手送上衣物,头依旧低垂着, 并不与沈离容对视。   直到沈离容拿起后,他才开口。   “我会在门口等候, 夫人更换好衣物后再叫我进来。”   十分守礼节的,垂首退出, 带上了两扇门。   沈离容看着手中崭新的华服,呆了须臾,想起池中那蛇妖似乎很厉害,只脑补了反抗的后果, 沈离容立刻认命地换上。   他这种战五渣,还是乖一点好了。   少年在屏风里褪下衣饰, 搭在了看上去华贵不俗的屏风上, 湿了的大红婚袍就在丹鹤那双暗红色的鸟眼上, 诡谲暗涌的流光又一次涌现。   似是融为一体的红。   沈离容换好后, 往门口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他等候了会儿,又喊了一声:“你在吗?我已经换好了。”   那个带他过来的青年还是没有进来。   少年看了眼挂在屏风上湿漉漉的衣服, 取下来后, 走出门去。   门外果真空无一人。   那人不知去向。   沈离容有些纳闷, 听蛇妖的口气, 带自己来的青年应该是负责把自己带回去的吧,怎么就将自己丢下了?   无奈之下,沈离容只好自己抓着那套沾了水,显得有些重的衣服,按照记忆返回汤泉那边去。   然而当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他才迟钝地想起来——   他,沈离容,是个超级大路痴。   别说东南西北,有的时候连左右都不分,可以说毫无方向感。   只这个地方虽然陌生,却意外让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我下月的俸禄。”那清清冷冷,不久前还跟沈离容说好了叫他的声音,竟然就出现在这里。   “就烦请你帮我转交给游大哥了。”   沈离容站在一道缕空的墙后,菱形的空隙前还栽培着左摇右晃的绿植,他只能隐约看见那里似乎站着两个人。   奚白眠站着,把手中的钱袋放到了蹲着的青年手中。   蹲着的人似乎不愿意接受,与奚白眠争执:“既是给寄礼的,你何不自己交给他?方才大人不是才传唤你去么?”   沈离容瞪大眼睛,专心地竖起了耳朵去听。   ——为何这个人的声音,他也觉得如此耳熟?   奚白眠的腰仍旧弯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十分冷淡,目光与贺远山平视,却由于姿势问题,给贺远山一种俯视的感觉。   “游大哥还在生我的气,我不知道怎么与他开口。”   阐述的语气。   贺远山手中攥紧了钱袋,错开了与奚白眠的视线:“知道了。”   奚白眠这才起身来,理了理衣襟,转身离开。   在出拱门前,他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道:“现在街上还有云片糕,你帮我带一盒给他吧。”   说罢,抬步消失在了拱门。   沈离容猫在了绿植下,目光平静,稳步离开的奚白眠并没有发现此处还藏了一只偷听的小猫咪。   见他去的方向是自己刚出来的房间,沈离容心下一鼓,连忙跟了上去。   还在后花园的蹲下的青年脸上似乎涌现了一股困惑:“云片糕?”   “寄礼……不喜欢吃糕点甜食吧?”   “喜欢吗?”   似乎记忆有些错乱,青年眼前晕眩了片刻。   眼中的不解消失了,换上了一片如屏风上的丹鹤鸟眼那样死寂的暗红色,暗光辗转。   “买云片糕,买云片糕——”   ……   沈离容蹑手蹑脚地跟在奚白眠身后,在奚白眠候在他方才出来的门口时,他警惕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沈离容突然觉得奇怪。   为什么自己要做贼心虚,是这个人没有带自己去汤池啊,应该是他心虚才对!   想通了的沈离容昂首挺胸,直接从拐角走了出来。   奚白眠听见脚步声,往走廊尽头望去,和沈离容那微微昂起的脑袋对上。   少年手中还拿着湿哒哒的衣服,见奚白眠看他,哼了声:“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就出来看看你在哪里了。”   奚白眠低下头,伸手去拿过沈离容手中的湿衣服:“方才有些事,抱歉,夫人。”   沈离容摆摆手:“带我回去吧。”   “是。”奚白眠头也没抬,就到前面去带路了。   沈离容乖乖跟在他身后。   汤池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温热的气雾。   沈离容现在换上的华服是轻薄的,质感与普通衣服不同,沈离容没有了解过古代衣物,也不清楚这种不同感觉应该叫做什么。   如果用现代话来形容的话,就感觉像是古代版的泳衣。   紫阚正泡在热池里面,蛇尾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水,抬头见到沈离容,蛇尾便沉到水面下,晃动起来,似乎有些高兴。   “娘子,下来吧。”   紫阚歪着头,对着沈离容说,那双红眸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奚白眠那边。   沈离容有些为难,他坐在池子的边缘上,伸进两条腿去跑着,正襟危坐。   紫阚用尾音哼出了个“嗯”字,似乎没弄懂沈离容这个举动的含义。   沈离容咳了咳,解释道:“我的腿下去啦……”   四舍五入,就是他自己下水了。   他真的不想跟这条蛇妖靠得太近,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紫阚懒散地靠在了背后的石头上,没有说话。   见奚白眠还站在那里,他才哼笑了下:“下去。”   直到奚白眠离开,紫阚的蛇尾才暴露了些不高兴的情绪出来。   这小家伙,怎么连失忆了都这么抗拒他?若是恢复了记忆,估计看到自己的蛇尾都要吓得蹦到奚白眠怀里去了吧。   蛇尾不开心地晃了晃。   沈离容的腿微微抖了抖。   他感觉到了蛇尾带动的一波一波的水纹。   这条又粗又长的蛇尾别过来啊,他虽然没有那个人怕蛇,但是蛇尾还是有点点让人胆寒的。   嗯?……那个怕蛇的人是谁?   沈离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又露出了一副呆滞的表情。   那种浆糊质感的记忆又让他脑袋难受了。   不记得……嘶——   沈离容惊恐地睁大眼,发现自己在发呆时,两条腿竟然被蛇尾给缠上了。   重点是,两条腿,一条腿就被一条蛇尾缠上了。   沈离容动作滞涩地抬头,发现紫阚原本粗长的蛇尾,现在一分为二,像是放大镜下的粗黑头发分叉一般。   不可控制的,沈离容微微往后仰,手也抓在了背后的草坪上,指节用力到发白。   “娘子方才在想什么?”   紫阚从沈离容的对面游了过来,到了他身旁,随之而来的,还有慢慢往上攀爬的蛇尾。   原本只是缠绕在脚踝,如今竟慢慢顺着腿型,缠绕到了膝窝处。   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寒意。   池子里分明是热水,可鳞片上的冰冷好像连热水都冻住了,让沈离容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在想你的竹马吗?”紫阚撑着脑袋,颇感兴趣地问。   沈离容脑袋这下真的变成浆糊了,只呆呆地说:“啊?”   紫阚噗嗤笑了下,方才因为小家伙恐惧自己的郁闷都一扫而光。   感觉……小家伙害怕的样子,也挺可爱。   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还能不能这么可爱。   “怎么?忘了带你去更衣的人,是你的竹马郎了?”紫阚说,紫色的蛇尾像是开心地在打什么拍子,一下一下地点着沈离容的关节处,“他叫奚白眠啊,娘子忘了?”   如同一道惊雷劈进了沈离容的脑中,这个熟悉的名字一下唤起了沈离容很多破碎的记忆片段。   然而一旦细想起来,又觉得脑袋疼痛无比。   “竹马郎……奚白眠……?”   “是呀,娘子先前可是很依赖奚白眠的呢。”紫阚脸上的那片图案诡谲地随着他说话动了起来。   记忆仿佛一匹被铺开的古长画卷,伴着紫阚的话语,上面就被一笔一笔地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段一段的片段。   “娘子喜欢你的竹马郎,只可惜,你的竹马郎为了他心爱的人,和本大人做了一笔交易,换得他心上人在本府上的奴契。”   记忆片段跟着紫阚蹦出来的一个个字浮现出来。   紫阚见小家伙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叹了口气,勾起了凉薄的笑。   “只可惜,他是用了两个代价才拿到他心上人的奴契的。”紫阚在沈离容面前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是他的奴契永远都要留在本府。”   “第二就是,他将你卖给我当娘子了。”   画卷被填完整,沈离容眼前一黑,承受不住巨大的识海冲击,晕了过去。   紫阚脸上的笑容僵硬住,蛇尾轻轻拍了拍沈离容的脸。   没醒。   ……怎得如此禁不起玩?   紫阚啧了声,将人卷到了一边,放在了干燥的地上。   在即将放到地上前,紫阚又顿住了,默默在草坪上化出了一张大块的黑布来。   这才将小家伙放到上面去。   紫阚嘀嘀咕咕道:“真是的,篡改了下记忆就昏过去了,若是放到地上,保不准就着凉了,届时还得浪费我的灵力帮他治好风寒。”   “本大人的灵气可是很宝贵的。”   紫阚闭上眼,继续泡在热池中,观察着境中另两个人的行踪。   随后,他又睁开了眼,喃喃自语:“怎么那个水灵根的记忆也有冲突?云片糕……罢了,再花点灵气变出来一盒吧。”   “小家伙真可怜——”紫阚趴在池边,脸枕在手臂上,伸出另一只手,“你的情人儿最重要的人可不是你呢。”   蛇尾又情不自禁地拍到了地上,去圈上沈离容那双裸露的脚踝,像是找到了非常舒服的温床一般。   “安慰你一下好了。”紫阚自言自语道,灵气侵入,“让我看看你最喜欢吃什么……”   “桂花糕、糖葫芦、云片糕——?怎么又是云片糕??” 第二十八章   天真的紫阚只顿惑了片刻, 就毫不犹豫地挥尾化出了一盒热腾腾的云片糕来。   也许是好奇为何这些人都喜欢吃这不起眼的云片糕,蛇尾灵活地掀开了盖着的竹篾,卷了一片送进自己嘴里。   ——好甜。   紫阚略略嫌弃地瞥了瞥嘴, 合上了竹篾。   食盒被轻轻放在了沈离容脑袋旁。   ……   沈离容的身体动了动。   他睁开了眼, 发觉自己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往前动了动。   往后看去, 沈离容屏住了呼吸, 发现原来是紫阚的那条蛇尾在推他。   按理来说,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应该习惯紫阚的蛇尾了, 不至于还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可问题是,这蛇尾上面, 没有人。   就纯纯的一截蛇尾,像是被砍下来一样, 蛇尾的主人紫阚,不知所踪。   当沈离容正骇然时,蛇尾自己跳进了沈离容的怀里,尾巴尖还往出口指了指, 似乎让沈离容往那里去。   滑溜溜的触感,沈离容僵硬着带这条蛇尾出去找它主人。   他刚出了拱门, 蛇尾就立刻又往右边指了指。   沈离容并没有过多怀疑, 以为是尾巴尖和主人的心有灵犀, 心中还纳闷, 尾巴尖都能感知到主人在哪儿,主人是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的尾巴掉了吗?   只等他到了蛇尾指的地方以后, 沉默了。   又是这个熟悉的拱门绿植下。   又是熟悉的偷听墙角。   “寄礼在城门外的道泥寺, 现在城门出不去。”   熟悉的两个人在里面对话, 不同的是这一回, 石桌上还多了一盒东西。   有点眼熟。   沈离容好像在自己刚清醒的时候看到过,是什么来的?   奚白眠并没有说话,定定站在那里。   透过菱形的缝隙,只能看见奚白眠被大半乌发挡住的侧脸,看不清他的眼神。   桌上的食盒被他提起来。   “我去试试。”   眼看着奚白眠又要出来,沈离容想要往下蹲,结果一直安分呆在他怀里的蛇尾此刻却疯狂弹跳起来,还用尾巴尖圈着沈离容的手腕。   一个不察,他就被圈着踉跄跌出绿植掩护范围内,一下与正正出来的奚白眠撞了个正着。   闯了祸的蛇尾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亲昵乖巧地圈着沈离容的手腕蹭,仿佛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灵宠。   沈离容抬头,和低眼看过来的奚白眠对上了视线,尴尬一笑:“我路过的……好巧?”   奚白眠上下端量了少年身上好几处粘着绿叶的衣物,没有戳穿他,而是说:“夫人。”   沈离容点点头,已经非常适应自己是蛇妖夫人的身份了,打算目视前方就直接这样离开。   偷听这种事,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直到他又迷路了。   说真的,等系统肯吱声后,他一定要让系统给他点满方向感这个技能,点满,往死里点满!!   沈离容看还盘在自己手腕的一小截蛇尾。   也许是蛇尾已经染上了自己的温度,现在沈离容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十分大胆地上手去摸。   一边摸还一边问:“我要怎么回去?”   他还没有等到蛇尾给的答案,身后就有人的声音传来。   “夫人?”   沈离容回头看过去,发现还是奚白眠。   “何事?”沈离容现在记得自己是个古人,说话也是端腔拿调的。   奚白眠嘴巴开合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边上望去:“夫人能否帮小的一个忙?”   “什么?”经过紫阚的描述后,沈离容也知道眼前这人是原身的竹马,原身似乎还很喜欢他,那帮一帮也没有什么关系。   奚白眠不知为何,竟有些支吾起来,似是什么说不出口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低头说算了,就对沈离容说退下了。   沈离容心中冒着奇怪的泡泡,猜不出奚白眠是何意思。   而缠绕在沈离容手腕处的蛇尾这会儿像是个成了精的蛇妖似的,气急败坏地扫着尾巴尖,蛇鳞冰冷坚硬,将沈离容那娇贵的手腕内侧都扫红了。   沈离容皱眉,捏着断尾还不安分的尾巴,小声道:“别闹,快点带我回去,等会儿你主人发现我不在就要骂我了。”   断·紫阚本人·尾:?   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是个这么凶的人?   等到沈离容到了紫阚面前时,发现对方似乎兴致并不高,用杯盖一下一下,徐徐地刮着茶杯,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断尾在沈离容进来后,就一下钻进了紫阚的衣服下摆里。   紫阚的眼睛这才像是重新有了活力一般,然而抬眼看沈离容时,却是一副叹气模样。   随后,又往门外看去,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个个不按套路出牌。”紫阚小小声骂道。   骂完,他又看着沈离容茫然的小脸:“坐吧,娘子,喝茶。”   沈离容听话坐下,喝茶,每一个动作可以说都严格按照紫阚的要求来。   可他没有想到,这喝茶,一喝就是一天。   他一个下午,不是去如厕,不然就是在做准备如厕的准备——喝茶。   他是水桶还是怎么的,这蛇妖怎么一直让他喝茶?   直到天都黑了,沈离容见他也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自己开口了:“你……你不饿吗?”   少年的肚子也相当应景,咕咕噜噜冒了好几声。   紫阚看过来,沈离容理直气壮地挺了挺已经有点瘪下去的小肚子:“你娘子饿了。”   “……噗嗤。”   紫阚放下茶杯,起身。   沈离容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前厅吃饭,谁知,他才刚站起身来,整个人又被一下卷到了紫阚的怀里。   “饿了正好,带你去一个地方。”   等到沈离容再次下地的时候,可以说整个人都还在哆嗦。   原因无他,这蛇妖好像跟别的妖怪不同,别的妖怪带人走,都是瞬间移动,再不济也是飞天。   他方才被迫趴在变大了的蛇妖背后,感受着夜风呼啸。   就很冷。   等他缓过神来,发现他似乎到了一个寺前。   这里没有灯笼,光线很暗,沈离容隐隐约约看出牌匾上似乎提着“道泥寺”三个字。   这不就是奚白眠和那个青年对话时提及的地方吗?蛇妖带他来此处做什么?   “不是饿了吗?”紫阚这时,终于化成了人形,蛇的特征全部收了起来。   沈离容以为自己听错了:“来寺里吃饭……不太好吧?”   说着,他就抬脚跟上了。   这里很安静,但一进去,却还是有几个穿着灰色拿着扫帚在扫地的僧人。   只他们似乎看不见紫阚和沈离容,他们进来,头也不抬地继续扫地。   紫阚直接带着沈离容往一个地方走去。   这个道泥寺还挺大,沈离容觉得自己跟着紫阚弯弯绕绕好一段时间才停下。   月淡星稀,夜色寂寥,低垂下来的叶片微微晃动着,水面上映着这一圈的叶片,前方是一个圆形的缕空石壁。   沈离容跟在紫阚身后,因为蛇妖身形比较高大,沈离容并不能看到前面的情况。   直到他被紫阚用又从下摆探出来的蛇尾推到前面去,他才发现这个场景有多么眼熟。   缕空石壁,圆形空隙,绿色竹叶片。   沈离容保持着和下午一样的下蹲姿势,表情无比纠结。   这……还来?   现在沈离容再笨也想明白,今天带自己去偷听的蛇尾就是紫阚的杰作,不然怎么解释现在紫阚又带他来偷听?   偷听的对象又是奚白眠,只不过奚白眠对面的那个人就不眼熟了,有些陌生。   奚白眠手里拿着沈离容看到放在石桌上的食盒,放到了那人眼前。   两人相顾无言。   沈离容一脸莫名地看着,而他旁边的紫阚皱起眉,蛇尾不耐烦地左右晃动着。   四个人,两个在石壁里面,两个在石壁外面,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了一炷香时间。   游寄礼咳了两声:“你怎么出来了?”   奚白眠眸色疏离:“嗯,出来给你带点糕点。”   紫阚这时像是蹲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蛇尾兴奋到不能自已地晃动着,肩膀还悄悄撞了两下沈离容。   沈离容完全不懂蛇妖为什么这么兴奋,无聊地撑着脑袋看眼前上演的剧情。   “不是说了,不要见面了么?”游寄礼右下颌的黑色图案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看得不太真切。   奚白眠打开了竹篾:“只是过来送点吃的给游大哥。”   随后,又是陷入一片沉默。   游寄礼吃了几片云片糕后,才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紫阚又激动起来了,转头正打算看看自己身边这个应当悲伤欲绝,泪流满面的小家伙情绪酝酿到哪一步的时候,他发现……   沈离容睡着了。   紫阚:?   紫阚咬牙切齿,用自己冰冰凉凉的手硬生生让睡意正浓的沈离容醒了过来。   沈离容双眼迷离,发现自己的下巴被人掐着,往圆形空隙那边看。   “给我好好看!”紫阚气得都要化作蛇形了。   他辛辛苦苦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彻底切断小家伙对奚白眠的依赖,然后在他最无助,最伤心,却依旧深情付给负心汉的时候,再出现俘获小家伙的芳心。   这样就能得到最纯粹的为情所伤,期期艾艾,心如死灰的娘子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心有所属却又被情所困,他再出来当彻底斩断两人情意的坏人然后抱得美人归的情节了。   所以,沈离容,必须清醒地看着这一切!一双好看的琉璃眼也合该含着一泡眼泪,扑在他怀里!   沈离容睡眼朦胧地被迫看着原主喜欢的人与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含情脉脉”的场景。   “不用谢。”   这句话响起的同时,一柄剑刺入了游寄礼的眉心。   奚白眠面无表情,将剑尖贯穿了游寄礼的脑袋。   沈离容感觉这个片段特别眼熟……好像奚白眠也在他面前杀过谁一样。   “噗——”   紫阚的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霎时苍白。   沈离容眨眨眼,还一脸不在状况内的表情。   这时,脑海中出现了相当熟悉的声音:“啊啊啊宿主我来迟了!!”   是2337!   这一下,沈离容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随着“游寄礼”的消散与紫阚的吐血,这个境渐渐消散,显出原本的地方。   紫阚十分痛苦地捂住了自己不断流血的七窍。   他真的服了,哪个境主有他这么憋屈。   紫阚临闭眼前,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家伙还是被那个人抱在怀里,不甘心地又吐了几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   紫阚:发生了什么,这TMD科学吗! 第二十九章   说是抱着, 其实只不过是半搂。   沈离容蹲在偷听的草上,一下直起身来,眼前有些黑, 站不稳般地晃了晃。   奚白眠以为是他被紫阚伤到, 伸手将人搂过来, 低头细细查看了起来。   这到底是一个境, 境主受伤,原本的世界就还原出来了。   然而令奚白眠没想到的是,他们并不是还在狭窄的隧道里, 而是到了碰到霍离的书房里。   沈离容抓着奚白眠的手,抬头看去, 眼睛还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迷茫澄澈。   “你们回来了。”   不算大的书房里,挤下不少人。   游寄礼、纪仲洲、柳若卿、霍离、人面蜘蛛和蛇妖都在。   不同的是, 后面三个是被绑起来的,尤其是人面蜘蛛,被五花大绑,活像要下锅煮的螃蟹。   “回来就好, 感觉有无大碍?”说话的是游寄礼,他脸上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 往书房的四周看了看, 还是没有看到贺远山。   奚白眠也看出了他的不安, 开口道:“贺师兄应该在深孤湖那边。”   游寄礼带着疑惑:“深孤湖?”   奚白眠点头, 淡淡道:“贺师兄吸收了深孤湖湖底的水妖内丹了,境内他又被那条蛇妖催眠, 境界有些不太稳定。”   “水妖内丹?!”游寄礼脸色白了一下, 连忙对奚白眠说, “快点带我去深孤湖。”   奚白眠摇摇头:“这个地方迷宫一样, 我也不清楚深孤湖在何处。”   说完,奚白眠就把目光放到了书房里被绑着,唇角还有血渍的紫阚身上。   紫阚垂下眼,突然察觉自己身上有好几道视线射过来。   “?”   紫阚抬头,正好对上了奚白眠那双淡漠的眼眸,感觉自己的眉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深孤湖在何处?带我们去。”游寄礼皱着眉,走近紫阚面前。   紫阚唇角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去?你们家老头都不在,还想命令我?”   游寄礼抿唇。   “老头?”沈离容从境里出来了,但是身体还有点滚烫,风寒并没有好,声音也有点沙哑。   2337回来后,为他吃了半颗精神气爽丸,所以只是身体有些难受,可没有之前对战时那样神志不清了。   “是海长老救了我们。”游寄礼直起身,有些头疼道,“但是海长老方才突然急匆匆地不知道去哪里了,让我们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若不是海长老不再,这条蛇妖何至于如此嘚瑟。   也怪自己修为不够,区区金丹,出来带师弟们做个任务也如此狼狈,还得请长老出面。   沈离容点点头,有点想从奚白眠的怀里挣扎出来。   太热了。   “别动。”奚白眠皱眉,“你身体还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沈离容的错觉,他总觉得奚白眠这句话似乎带点什么个人恩怨,有点凶。   沈离容轻轻哼了一声,以表不满。   紫阚从唇缝里硬生生吸了一口冷气。   碍眼,实在是太碍眼了!   “要我带你们去深孤湖,也不是不行。”紫阚仿佛现在并不是一条被绑起来,十分狼狈的蛇妖,而是还是金尊玉贵的大人一样,语气闲适,表情散淡。   游寄礼看向他:“有什么条件,说。”   “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但是我只能带两个人去。”紫阚的蛇尾因为被束妖绳捆着,没法隐藏,露了出来,轻轻拍打在地上。   “行。”游寄礼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紫阚就开口:“别急,我还没说完,你来可以,但是剩下那个人,必须要我说了算。”   游寄礼皱起眉,等紫阚的下一句话。   “你。”紫阚扬了扬下巴示意。   游寄礼顺着望过去,发现竟是沈离容。   沈离容怔怔,似乎也有点不敢置信,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紫阚点头。   游寄礼当即拒绝了:“不行。离容不行,换一个。”   紫阚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行,那你们就等海长老回来吧。”   游寄礼:“……”   拖了好一会儿,游寄礼也还是没有等到海长老回来后,已经站立不安了。   游寄礼作为清川宗的大师兄,一直以来克己守礼,在师门里的形象光风霁月,现在这样的举止都没有平常那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忽然,游寄礼走到了沈离容面前:“离容,你相信大师兄吗?”   沈离容看他,点头:“自然是相信的。”   游寄礼松了一口气,正要拉走沈离容时,却被奚白眠阻止了:“大师兄,我和他去就好了。”   游寄礼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可是你……”   “若是这蛇妖……”游寄礼还想说什么,却被奚白眠摇摇头截住了。   “是我破了境出来的,大师兄不相信我吗?”   “可是……”   游寄礼的眉宇纠结。   紫阚见他们磨磨唧唧的,扬声:“别磨蹭了你们,再磨蹭深孤湖也许我就忘了怎么走了。”   游寄礼竖眉看他:“你!”   紫阚却像是个无赖一样,脸皮极厚地对着他们笑。   这时,纪仲洲站了出来,到游寄礼身边去,贴着耳朵对他说:“大师兄,你就让他们小两口去吧,那蛇妖既然咬下一定要小师弟的话,那必定是有什么歪心思的。”   “可现在这蛇妖不是都已经被长老用束妖绳捆住了么?使不出妖术,那你就是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保护他们,那蛇妖也不知道。”   游寄礼的思路一下就被打开了,脸上带笑:“你说的甚是有理。”   “那行,你们两个去深孤湖带远山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你们还有海长老回来就是了。”   奚白眠颔首应下。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瞬,奚白眠到紫阚面前,拎小鸡一样拎起了紫阚的后衣领,把人往前推了推:“带路。”   人面蜘蛛一直没吱声,这下没忍住了:“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这样对我家大人!”   奚白眠看着在自己脚边被五花大绑的蜘蛛:“不然让你家大人变成蛇?我拎着过去也不是不行。”   “你你你!”红蛛被气得说不出话。   紫阚这时冷笑了一声:“奚白眠,你可真行,你等着。”   奚白眠像是有恃无恐一般,点头:“嗯,我等着看你被绑着能怎么反击。”   游寄礼看着三个人离开书房,有些头疼。   果然,他觉得还是得跟着才行,不然感觉白眠什么时候被紫阚暗杀了都不知道。   走在隧道上,石壁恢复成了正常的青褐色,石壁上的蜘蛛全部不知所踪,不仅如此,本来昏暗的隧道,如今还亮了不少。   紫阚在前面慢慢走着,一步一步,脚后边的蛇尾也发出了拖地的沙沙声。   一路上,没有聊天。   沈离容看着前面,和奚白眠并肩走着。   “你们不好奇那个境是怎么回事吗?”紫阚突然开口了。   打破了这个沉默后,沈离容看了眼紫阚,有些不解。   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给他们丢进了幻境里呗。   奚白眠目光沉沉,也没有接话。   “那个境进去以后会失去记忆,但也会相应的安排记忆。”   紫阚开始解释,背影徐徐,像是一点都不着急自己的处境,反而非常闲地给他们说起了幻境的事情来。   “所以呢?”沈离容被他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但是那些记忆并不是我来安排的。”紫阚低低地说,声音回响在逼仄的隧道里,像是什么蛊惑人的妖精,“那个境里会最真实地反应出境里所在的人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他只会记得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   紫阚带着笑意,说出这句话。他回首看着就在自己身后的沈离容和奚白眠,那双紫眸似是有什么妖力一般,在光线的照耀下,他左半张完美无瑕的脸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下。   沈离容没有听明白紫阚想表达什么,呆呆地问:“啊……然后呢?”   紫阚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帮沈离容回忆:“你想想在境中,你旁边那个人都干了什么!”   沈离容回忆了一下:“带我换衣服。”   紫阚:“还有呢?”   “跟贺师兄说了话。”   “……还有呢?”   “跟假扮了大师兄的‘你’说了话。”   紫阚扯了扯嘴角:“重点难道不是他在境中喜欢你大师兄吗?!”   沈离容又想了想,发现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好像是。”   紫阚已经有点被噎住了,但是眼看挑拨离间成功,他继续添柴加火:“所以说,他最喜欢的,是你家大师兄,不是你啊!”   然而,沈离容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流露出伤心的表情,好像他只是说了一件非常平淡的事,毫无反应的——   “哦。”   紫阚:“???”   “喂!你什么反应啊!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哎!你不是很依赖他吗?”紫阚气得都不肯带路了,直接站在原地跟沈离容说话。   他就不信了,这个离间,他一定要挑拨到!境中失败了,境外就一定要成功!   沈离容眨眨眼,一脸呆萌。   “……算了。”紫阚往他们身后叫了一声,“他们俩的大师兄,我知道你在后面!,给我出来,我带你一起去深孤湖,但是你必须过来回答我一件事!”   他现在什么也不管了,一定要看到沈离容对他身边的奚白眠失望的模样!就算他现在不能得到沈离容,但是撬墙角一定要先松好土,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能挣脱这束妖绳了。   偷偷跟在身后被揭穿了的游寄礼摸摸鬓角,站了出来。   “我……”   紫阚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先听我说,奚白眠喜欢你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在境中喜欢你!那是最真实的喜欢!他甚至还在境中翻城门出去,就为了给你带一盒你爱吃的云片糕!”   “所以你说奚白眠是不是……”紫阚还没来得及问出他的问题,就被游寄礼打断了。   游寄礼奇怪地看着他:“你说谁爱吃云片糕?”   紫阚愣住:“不是你吗……”   游寄礼:“我从不吃糕点。”   紫阚:“???”   沈离容又眨了眨眼睛,默默说:“大师兄不喜欢吃,我喜欢吃诶——你有吗?”   紫阚:“哈?!”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明天入v啦!从24章开始倒!然后超粗长!入v后开始补之前请假的字数了!会很粗长一段时间! 第三十章   “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件事紫阚在境中就已经知道, 他看着游寄礼说,“但是你不喜欢吃?”   游寄礼承认道:“我确实不碰糕点。”   紫阚眼睛都瞪圆了。   他怒视着奚白眠,感觉自己又一次被这个修士耍了!   难不成奚白眠从头到尾就没有失忆, 所以才……   紫阚还在细细琢磨, 游寄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题我也回答完了, 快点带路吧。”   紫阚不耐烦地说:“急什么, 那老头都快回来了。”   游寄礼愣了一下,结果隧道的尽头,真的出现了人影来。   果真是海长老!只海长老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虽然光线暗,让游寄礼看不清楚是谁, 可那个轮廓熟悉得让他心惊。   他连忙迎了上去。   背上的就是迟迟没有出现的贺远山!   贺远山昏迷过去,趴在了海长老身上, 双目紧紧闭着,似乎还有些痛苦。   ——   这次的下山任务可以说很失败。   几人一齐回到了清川宗内,而被海长老带回来的贺远山迟迟未醒。   又重新回到清川宗开始每日上学堂的沈离容趴在桌案上,颇有些无聊, 桌案上满满的都是黑色的字迹,全是沈离容一笔一划誊抄的口诀。   如今金乌要落未落, 房间内只剩他一人, 柳若卿估计又去修炼了。   沈离容从房门探出了脑袋, 悄悄踮着脚尖, 生怕被人发现一样,往一个方向去。   清川宗很大,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境中的那个大路痴了!如今, 他有2337!   “快给我导航一下怎么去贺师兄那里。”   2337懒洋洋地开始导航。   左拐右拐, 直行下楼。   清川宗是真的大, 沈离容都觉得清川宗不给御剑飞行简直是对修士的一种体能锻炼,免得那些免疫力还不够格的修士身先死在了感冒发烧上,比如他自己,前段时间的发烧才刚好。   所幸的是清川宗四季如春,他才得以一身劲装就能直接出门。   原主这身体实在是太娇贵了些。   沈离容按照系统的导航走,走着走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是要过几天出发吗?”   “应当是明日,怎么了,你有什么还没有收拾的么?”   沈离容一听,下意识地找个草丛躲起来。   真的,以后他改名叫沈墙角吧,真的是走到哪墙角就追到哪让他偷听。   一般来说,修为高的都能察觉到修为低的存在,因为修士游走于各种危险地带,需要保持高度的警觉,会把灵识扩散一定的范围,确保自己的安全。   然而这对于别的修士来说是一种冒犯,侵犯别人领地的事,所以一般来说都不会轻而易举地发散灵识,更别提像清川宗这种内秩严格,森严条框的大宗门了,自然会更加地严于要求弟子不再宗内做这些事。   所以两个在聊天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被一个无心者偷听了去。   在说话的是游寄礼和贺远山。   沈离容无意偷听,只他方向感太差,只能求助系统让它给自己指一条方向走,慢慢脱离这危险的偷听范围。   系统还没来得及筛选出最佳路线,又听到他们说。   “倒也不是,只我想多带个人。”奚白眠这么说。   游寄礼皱起眉,一下就知道他想带的是谁:“你想带离容?”   2337还在搜索路线,一听,直接嗑起了瓜子,还对沈离容说:“别走啊,留下来继续听呗,关于你的瓜。”   沈离容:“……”   到底你是宿主还是我是宿主啊!怎么就那么八呢你个臭系统!平时真是点用没有,吃瓜就冲在最前线,你可真行!   2337全程听见了沈离容吐槽他的声音,然后装聋作哑,开始快乐偷听。   见奚白眠没有否认,游寄礼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两人感情好,但是现在不是下山游玩,更不是做普通的任务,我们是有要紧的事去一趟弋冰天,早去早回不好吗?”   奚白眠沉默了一下:“主要是会经过沈家,到时我们拿到了弋冰花后,大师兄可以先行回来,我带夫君回一趟沈家,之前夫君哭着跟我说想家了。”   游寄礼神色复杂,犹豫片刻后,心软道:“好吧。”   穿过来后只有被吓哭的沈离容:“???”   游寄礼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殿内,大门紧关:“这次出任务是大师兄的不是,没有考虑周全,害得远山灵脉混乱,灵根都险些废了,现在还要你和离容陪着我去弋冰天拿弋冰花。”   奚白眠脸不红气不喘地安慰道:“大师兄,没事的,贺师兄经常这么冲动,也怪我当时没有拦住他,才让他去了深孤湖,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2337和沈离容在吃瓜的瓜子都掉了。   怎么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儿溢了出来。   2337开始用它不太好使的脑袋瓜子分析起来:“这好像才是奚白眠的正确人设呀!看来那条蛇妖说的果然是对的,其实奚白眠内心喜欢的人还是主角受!他这颗长歪了的歪苗终究还是沦陷在了主角受的光环之下了呀!”   沈离容赞同地点头。   2337恨铁不成钢道:“你再看看你!你怎么还没有为你的主线任务努力啊!”   沈离容一脸无辜道:“我努力了啊,这不是人小两口和和美美的么?现在都商量着为贺师兄找那个什么弋冰花了,他俩的感情简直蹭蹭上涨呀,我没做贡献?”   2337被说服了:“好像有点道理,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沈离容磕不到瓜子,叼了一根草茎过过嘴瘾:“奚白眠不都说要带上我了么?当然是路上在大师兄面前多为贺师兄刷刷好感度啦!”   2337这下真的觉得沈离容是有在认真工作的了:“可以,你果然不是一条咸鱼!”   沈离容呵呵嘲笑:“咸鱼的是你,把我弄成五灵根不说,原主的体质这么拉跨你也没有办法改善,天天就知道吃瓜吃瓜,我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出现的都没有这么快。”   2337:“什么?抱歉宿主,有些没电了,我回总部充一下电。”   沈离容:“???”   这是相处久了,逐渐暴露原形了?   ……   沈离容本来是打算去看看贺远山怎么样的,听到两人的对话知道了大致情况后,也就没有进殿去打扰贺远山了,而是原路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又重新地趴回桌案上,用手背枕着下巴,右手提笔,有一下力没一下力地在那里又誊抄口诀起来了。   他在等奚白眠来告诉他明日要出发去弋冰天的事情。   只他还没等来奚白眠,倒是先等来了练功回来,满头大汗的柳若卿。   柳若卿执剑回来,那是清川宗每个弟子都会有的宗门佩剑,沈离容也有,但是因为口诀相当不熟练,教他的长老要求他熟练运用口诀后才能碰剑,否则沈离容就会左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头来什么都学不精。   看到奚白眠还在房间里誊抄口诀,柳若卿有些惊讶。   不得不说,虽然这次的下山外出任务失败了,但是还是发生了不少事的,尤其是崖边那段时间,沈离容的表现简直惊艳到了柳若卿。   故而这回柳若卿回来见到沈离容,也没了往日那样——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无视掠过,而是颇热情地走了过来,将佩剑随意地放到了沈离容的桌案上。   他弯下腰来,打量起了沈离容桌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口诀来。   青年方才是出去练剑,墨发高束,现在弯腰低头,一缕乌发掉在了沈离容的脸颊边,身上也因为练剑太热,一下一下地往外冒着热气,让一向怕冷的沈离容都觉得有些热了,不由自主地往边上挪了挪。   “你是有何处不懂?”柳若卿这人不太会拉下脸,毕竟当初嫌弃沈离容的五灵根的时候,是真的嫌弃,没有掺杂一丝虚假,以至于现在低头来问,他还觉得很不自然。   柳若卿咳了咳,像是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一样补充道:“我们好歹是寝友,远亲不如近邻,平日里应当互相关照一下,你若是有口诀不太懂的,可以来问我。”   说着,柳若卿颇为自得,又补充了一句:“这本口诀书我之前就已经背完了。”   沈离容:“……”   谢谢你,又一次打击到了我这个学渣的脆弱心灵。   柳若卿见人不理他,以为是沈离容还在思考要怎么问,他弯腰弯得累了,毕竟练剑很考验腰,于是他就这么直接坐下来,伸手去拿沈离容誊抄的鬼画符。   “哎——”   沈离容还没来得及阻止,柳若卿就已经目光敏锐,一下子扫完了上面的内容。   “噗……”柳若卿以拳抵唇,抑制不住地笑了。   他一边笑,目光还一边在这草稿纸和沈离容的脸之间来回打转。   “哈哈哈哈哈——”   越看,他越觉得好笑,也就不压抑自己,捧腹大笑了起来。   “沈离容,你平日里都是誊抄些什么东西呀?一整张纸上,满满当当写的全是云片糕,你是有多喜欢吃云片糕呀哈哈哈哈!”   其实若是只有云片糕,柳若卿倒也不会笑得如此夸张,最搞笑的是,沈离容还在边上写了批注:背会一个口诀,奖励自己吃十块云片糕。   然后还用十分“生动形象”的笔触画出了沈离容在背书时那眼神幽怨的样子,实在是让柳若卿不得不笑了。   “柳若卿!你不准笑!”沈离容气急败坏。   “好好,不笑了……”柳若卿努力憋住,毕竟他不是真的过来笑的,是想过来交一下这个救了自己兄长一命的小家伙的。   “不行,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柳若卿眼睛看到了摆在桌案上一块没动的云片糕,又一次乐开了花,“你真的因为没有背会一个口诀,所以一块云片糕都没有吃吗?”   沈离容:“……”   突然间,他觉得以前那个拽拽的,又臭屁又欠扁的柳若卿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还是让以前那个柳若卿来跟他相处吧,眼前这个人他有点受不住了。   奚白眠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了柳若卿那爽朗的笑,脚步微微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好了好了, 不笑你了,我出去前你的云片糕就这么多,现在回来了还这么多, 看来你是一个没背会啊。来, 告诉我, 你要学哪个, 我教你。”   “我自己……”   奚白眠听见有沈离容的声音后,才继续走进去。   “夫君。”奚白眠开口。   沈离容看到是他来了,就知道是来告诉自己收拾收拾东西了, 于是也没有站起来,还是坐在桌案前, 看着他,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奚白眠也没有将眼神余光多给柳若卿, 简单阐明自己的来意之后,才补充说:“若是夫君的东西多不便收拾,要不要我来帮你收拾?”   沈离容摇摇头:“不用了,今晚我就会收拾好, 明日立刻与你们集合。”   奚白眠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 就说回去了。   沈离容也没有拦住他。   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奚白眠在别人面前, 对他说话都非常没有攻击性, 温声细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沈离容太凶了, 但是暗地里, 凶得要死, 气场十足的明明就是奚白眠这个大狐狸!   柳若卿对于奚白眠的名字可不陌生, 也知道两人是夫妻关系,只看到奚白眠如此温腔柔调的,还是觉得有些佩服道:“难怪你当初这么气势十足地对我说奚白眠是你的男妻呢,他对你可真是温柔啊,应该是很喜欢你了,你真是有福气!那可是冰灵根诶!”   沈离容默默翻了个白眼。   瞧瞧,又是一个被奚白眠蒙骗的人,人家喜欢的是大师兄啦!   一想到这,沈离容立刻就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应该现在就收拾东西,毕竟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呢。   不过这次沈离容收拾东西的时候,倒是轻松地跟柳若卿搭起话来,只他的话题一直都在往一个人的身上引。   “嘶,不是,你老问我兄长做什么?”柳若卿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莫不是你喜欢我家兄长?不成不成,我家兄长有喜欢的人了,你是不可能的!”   说完,柳若卿就用看渣男的表情看着沈离容:“况且,你都已经有奚白眠了,怎么还不知足呀?人奚白眠多好,天赋高,修为涨得也快,长得还那么好看,你竟然还想红杏出墙!”   沈离容无语凝噎地纠正他:“红杏出墙是指妻子!他是我的男妻,你别搞乱身份!”   柳若卿撇撇嘴:“又没有太大的区别。”   沈离容方才打探游寄礼的喜好打探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懒得理睬柳若卿了,一下扯过还被柳若卿拿在手里的口诀书,塞进了乾坤袋里。   “起开起开,别碍手碍脚的,我要收拾东西!”   柳若卿:“……”   怎么有一种用完就被扔掉的错觉。   ——   幽暗的地牢里四条粗长的锁链牢牢地锁住人,那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皮肉伤,只单纯地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   随意一动,粗链条的碰撞声就哐哐作响,有些沉闷,又有些刺耳。   忽的,外面的走道上亮起了一道火光来,正缓缓地往这边靠近。   一个蒙面人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牢笼的铁锁,里面的人仿佛睡着了一样,听到了动静也没有抬头,静静地坐在那里,靠着墙。   那人举着火把,蹲下身子来,用火光靠近被镣链铐住的紫衣男,黑布下的嘴咧开笑了:“想出去吗?”   霍离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眼神里完全没有在睡觉的迷离。   他打量着来人,也笑了下:“自然想,什么条件?”   “我知道蚩黄丹在你的手中,给我,我就放你走。”   霍离的眼神收起了随意,这一回的打量带上了几分考量:“蚩黄丹已经给了清川宗了,你该找他们要去。”   蒙面人:“我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想办法,你去偷来给我,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霍离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   蚩黄丹是他冒险去紫阚地盘的唯一原因,也是他思考许久才下的决定,碰上了沈离容他们后就决定非做不可了,否则以他一个筑基期的修为,如何有胆量去闯一个元婴期妖修的地盘?   蚩黄丹是一枚天阶品灵丹,名字取自蚩尤,自然意味着蚩黄丹有着非同凡响的妙用——它是唯一一个具有洗髓脱骨,冲掉灵根的不足,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助修士突破一个境界,甚至是突破灵根天赋,更上一层楼。   蚩黄丹没有任何副作用,纯大补灵丹,不会存在任何的依赖性,这也是为什么紫阚能够称霸一方的原因。   霍离打蚩黄丹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布置了许久,可以说沈离容他们坠崖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来源于他。   本来是没有那树妖的,是他引来了树妖,让树妖抓些修士丢到崖底去,好让他找人来引开紫阚红蛛的视线。   但他也没想到那树妖后来竟会吞食修士修为,对他的吩咐都敷衍了事,搞得他等了很久才等到沈离容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选之人,红蛛也很喜欢他抛出去的诱饵,结果后面会出这么多的事,甚至还引来了清川宗,这些都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虽是一个散修,却也是听过清川宗的鼎鼎大名的,因此在那被称为海长老的人叫他交出丹药的时候,他也毫无反抗地交出去,只当自己白忙活一场,只想不到的是,清川宗虽然没有虐待自己,却也将自己关进这地牢,永不见天日。   现在有一个蒙面人来跟他合作,他犹豫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答应了。   ——   次日。   沈离容早早就在山脚下等候,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奚白眠姗姗来迟。   少年往他身后望了望,动作滑稽,左摇右晃的,还扬高了手掌去眺望,似乎在用整个肢体语言在表达——   “为什么你都来了大师兄还没来?”   奚白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贺师兄醒了。”   沈离容打了个冷战。   好冷。   奚白眠说话的温度是真的越来越冷了。   沈离容琢磨琢磨,觉得应该是奚白眠吃醋了,便开始为奚白眠的醋添油加火:“那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大师兄一直都很紧张贺师兄呀,贺师兄醒了,大师兄来晚了很正常,我们等等。”   “嗯。”奚白眠双手抱臂,佩剑夹在手臂之间,倚靠在山石上,下巴微微往上挑,似乎在看这日出。   现在还很早,天边鱼肚白刚泛出来,正是日出时候。   不过在山脚是看不到什么日出美景的,奚白眠很快也就低下头来,结果发现本来还在翘首以盼的沈离容蹲下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奚白眠有些好奇,却又抑制住了自己想要询问的冲动。   两人明面上十分波澜平静,一点都不像是彼此穿过两次婚服的人。   游寄礼终于下来了,脸上终于不再是之前那样乌云惨淡,多了一丝明媚。   “远山的情况有所好转了。”   奚白眠张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谁知道沈离容立刻站起来,离游寄礼特别近地说:“那真是太好了!贺师兄一定知道大师兄很担心他,所以凭借意志力硬生生让自己醒了过来,目的就是为了看见大师兄现在这幅高兴的表情呀!”   游寄礼怔了一下,浅浅地笑了,捏了捏沈离容可爱的脸蛋:“你就最会说甜话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沈离容说中,游寄礼现在不仅精神状态好了,连说话都中气十足,不如昨天他听到的那样,虚浮还带着羸弱。   “好了,我们出发,前往弋冰天!”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各种原因,我可能没那么快v,先正常更新先,计划有点乱,之前欠的更新肯定是会还的,大家放心_(:з」∠)_虽然感觉无人在意 第三十二章   对比前一次下山, 这一回只有三个人,赶路的速度相当快,就连一贯身体差劲, 长长因为发热风寒而拖后腿的沈离容, 这一回也健健康康的!   眼看距离弋冰天越来越近, 一路上风雨兼程, 游寄礼终于提出先休息一天,用来休息调整。   弋冰天虽不是极寒之地,却也十分寒冷, 游寄礼担心以沈离容的体质去到那里估计会有什么不舒服,便打算出去买点东西筹备一下, 以备不时之需。   沈离容知道了后,连忙拦下他, 在房间里掏出了自己的乾坤袋,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不少的增热膏,暖手炉,大氅, 甚至还配备了好几包的发热风寒时要喝的药,一一罗列在桌子上。   “大师兄已经很累啦, 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这些东西我早就收拾好了!”沈离容软软糯糯地开口。   游寄礼看着他瓷白好看的脸上, 散发着甜美的笑容, 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会心一击,心都化了。   离容……真的懂事了好多, 好心疼。   不知道游寄礼脑补了什么的沈离容又一件件地将东西放了回去, 然后硬赶游寄礼回房间休息去。   由于奚白眠和沈离容是住一间房, 他将御剑飞行的佩剑收起来后就去找小二烧一桶热水, 打算让沈离容先洗个澡。   只他吩咐完小二后回房,却没有看到沈离容。   奚白眠还以为他在游寄礼的房间,结果去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到。   游寄礼回忆起之前那些不美好的事,脸色有些差劲,刚从床上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要出去找沈离容时,发现他们两个要找的人,正径直地从客栈的大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掂了一大堆吃的。   游寄礼看到后才松了一口气,笑骂道:“这贪吃鬼,一休息了就想着吃。”   说完,他摇摇头,就回房间去了。   奚白眠看他回来了,也放下了心,回去房间等小二把热水抬进来后,给沈离容洗澡。   他好像很久没有给沈离容洗过澡了。   虽然修士都有净身术,奚白眠自己也会,但沈离容不会啊,何况沈离容是个娇生惯养的主,现在出门在外,天寒地冻的,自然得帮他洗澡,不然又冻着了。   然而当奚白眠刚回到房间坐下,席司就出现了。   不同以往,席司这一回表情有些愁云。   他在奚白眠面前,向来都是一副胜券在握,天下我有的自信自傲的表情,现在这个状态并不太常见。   “怎么了?”奚白眠知道他这个表情,应该是出事了。   席司叹了一口气:“霍离逃跑了。”   奚白眠没有太大的惊讶,抿了一口热茶。   “蚩黄丹也不见了。”   “噗——”   奚白眠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下他也不淡定了。   蚩黄丹!主角受的际遇之一!!   之前在紫阚的境中,奚白眠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清醒的,是在翻城门的不久前,席司找上他,他才知道自己在梦中,因此也知道了紫阚是什么级别的boss。   紫阚在原著中其实并没有出现,因为紫阚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袭击了,负伤逃走,而紫阚能作为一个元婴级别的妖修,自然也是有些被觊觎的宝贝在身上的,其中最值得被觊觎的,价值最高的,就是蚩黄丹。   紫阚原本有三颗蚩黄丹,自己吃了一颗,又给红蛛吃了一颗,便只剩一颗了。红蛛本来只是隧道石壁上比较有天赋的一只粉蜘蛛,吃了蚩黄丹后直接脱胎换骨变成了人面蜘蛛,可想而知这蚩黄丹有多大的威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紫阚逃走后,那蚩黄丹落在了一个将死的修士手中,随后因着一些机缘巧合,那修士遇见了已经即将元婴的游寄礼,便赠与他。   也就是说,这颗蚩黄丹本身就是属于天选之子的际遇,然而现在这份际遇都已经送到主角受的嘴巴边,都快吃下去了,硬生生被抢走了,不见了。   本来奚白眠的任务就是为了帮助两个主角尽快增长修为,而又在阴差阳错下,在给贺远山送际遇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另一份给主角准备的际遇,奚白眠自然也不会放过。   结果现在到嘴的鸭子飞了,谁能受得住?   奚白眠皱眉:“不是已经交到了清川宗的手里了么?还能不见?”   席司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我担心的,也许我们来做这一份任务,背后还有我们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我们在明敌方在暗,所以我过来是为了让你小心为上。”   奚白眠这才想起来,席司竟然直接来到了自己面前:“那你现在说完了,可以回去了。”   他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席司怎么想的,分明几句话的事,用意识交流就可以了,他非得大老远地跑过来说,到底是累死谁啊?   席司表情严肃,说:“我过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奚白眠,你要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   奚白眠本来还在用杯盖刮开茶叶,准备饮茶,听完后动作一顿。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强调,我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席司有些狐疑:“好吧,反正你的理由向来都很多的,这次出门带上沈离容,你还跟我说是因为沈离容喜欢贺远山,拉他来能破坏两个主角之间的感情,谁的理由能多的过你?”   奚白眠听着席司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话,脸色也没有变:“我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不是么?既然我们的任务是不让主角太沉浸于恋情,多多修炼,才能够打败未来的反派,那自然是能借助外力就借助外力啊,省时省力。”   席司叹了一口气:“你不要过分相信原著,从我们进入任务世界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世界了,它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具有无数变数的世界。”   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奚白眠点头敷衍道:“知道了,你赶紧离开吧,有人要进来了。”   席司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切记自己的任务!”   门被敲响的一瞬间,席司消失在了原地。   “客官,您要的热水来嘞!”   “进来。”奚白眠垂下眼,慢慢品茶。   ……   “大师兄你看,这个是贺师兄想买的!之前在崖底,我们一直闲着无聊,就在那里聊天,他就说等我们上去了,他就要买这个送给你。”   沈离容舞动着手里的皮影,笨拙地在表演:“贺师兄说,他看到你受伤啊,心疼死了,所以想用这个来讨你的欢心!”   游寄礼本来是躺在床上,和沈离容聊天,聊着聊着就坐起来了。   他看着沈离容双手笨笨的样子,又被可爱到了。   他问:“远山真这么说?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沈离容那两颗黑碌碌的大眼珠子俏皮地转了转,灵气十足地一弯,嘿嘿一笑:“看来大师兄也知道贺师兄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呢~虽然贺师兄确实原句不是这样讲的,但是没差啦!他真的很心疼大师兄!”   “我们那时吃完了兔子肉,他还说,可惜你不在,吃不到他烤的兔子。”   游寄礼笑了声:“可你不是说你们都不够分了吗?那个时候还来了个霍离。”   沈离容却是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他:“大师兄!贺师兄的意思是他的兔子肉可以分你一半呀!兔子肉分一半,这都不算真爱什么叫做真爱呀!”   游寄礼的脸又一下红了。   他突然发现,这沈离容平时看起来蠢萌蠢萌,又呆又迟钝的,没想到说起好话来那是一套又一套,他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要不是他了解贺远山的性子,指不定真的就信了沈离容的话了。   只心里是门清,可脑瓜子却还是忍不住有点上头。   游寄礼问:“你觉得……他真的喜欢我吗?”   沈离容眼睛蹭的一下,光亮光亮的,疯狂点头:“当然啦当然啦!你可以怀疑五灵根不是最废的,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怀疑贺师兄喜欢你的真实性!”   游寄礼猛地躺下,把脸对着墙壁:“好了好了,离容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沈离容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知道自己这是成功让两个主角之间的感情升温了,开开心心地将皮影放在桌子上,才离开。   “大师兄要记得带走贺师兄想送给你的皮影哦!”   门被合上,只留下一个不仅耳朵通红,脸也通红的大师兄在房间里。   沈离容刚刚关上门,就跟奚白眠正正撞上。   鼻子一下撞在了奚白眠坚硬的胸膛上,沈离容捂住鼻子嗷了一声。   奚白眠看他捂着鼻子,痛得眼泪都出来,忍不住笑了。   沈离容抬腿给了他一脚:“你干嘛袭击我!”   奚白眠:“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沈离容瞪了他一眼,秉承着不要破坏好心情的原则,哼歌回去房间。   结果一进房间,他就看到一个超大号的木桶放在中央,上面还腾腾冒着热气。   奚白眠跟在他的身后,把门关上:“进去吧。”   沈离容:“啊?谁进去,我?”   奚白眠动作相当熟稔地为他解开腰带:“不然我还能帮谁洗澡?”   沈离容瞪圆了眼睛:“为什么是你帮我洗澡啊!”   他不要大狐狸帮他洗澡,还是个又茶,对他又凶的大狐狸!   “那你想谁帮你洗?”奚白眠垂着眼,不在意地回道。   “小二!小二——唔!”   沈离容的嘴巴被奚白眠捂住了,于是他又用自己又大又圆的眼睛去瞪奚白眠,还泄愤般喷出了一个呼吸。   “别闹了,赶紧洗好赶紧上床睡,明天还得赶着去弋冰天呢。”奚白眠将人扭过来,继续解开衣带。   沈离容嘴巴被一只手捂住,但是眼睛还能转。   像是要出什么坏主意一样,沈离容一双琉璃眼突然笑得弯弯的。   他嘟了嘟嘴,示意奚白眠可以放开自己的嘴巴,他要说话。   谁知,嘟嘴后,奚白眠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   奚白眠的双眼极黑,宛若点漆,所以只需要一点点的亮光,就能在里面点亮,变得特别好看。   同理,只要他定定地看着你,不做声,沉沉的,你就会觉得压迫感十足。   沈离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变轻了。   奚白眠的脸突然离得特别近,近到沈离容都能看清他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了。   一双黑瞳桃花眼就在沈离容的眉毛上方,低低看过来,侵略性很强。   “你是在亲我吗?”   沈离容:“…………???”   作者有话要说:   orz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说一说,攻现在对受的感情不是玩一玩,是被受吸引了心动,但是又没有看清自己感情的阶段,对于现实世界的光不是爱,只是必须回去一趟,所以会有一直想回现实但是又会被受不经意的行为撩到产生的矛盾行为,攻偶尔动手动脚也是因为被吸引了,但是一直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比如偷亲之类的,最出格的就是那次池中吓唬受,或者就是在护着受的时候因为近距离有些亢奋,然后抱得更紧quq很快就会来到转折的,表急!! 第三十三章   “呸。”   沈离容往青年的掌心喷了一口涎水风。   这还是头一回沈离容正面回击奚白眠, 若是往日,估计要被奚白眠的眼神吓得好一阵动弹不得,这一回只凝住呼吸片刻, 就龇牙咧嘴地回击了。   像是一只从来都忍气吞声的小奶猫, 仗着什么有恃无恐地张牙舞爪一样, 凶自然不会觉得凶, 会有一种意外的感觉。   见奚白眠愣住了,沈离容挑眉:“挪不挪开?不然我再——”   这下,奚白眠才怔怔收回手来, 也不知道是嫌弃还是不嫌弃,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这人向来情绪沈离容都猜不到。   奚白眠握拳咳了咳:“逗逗你而已。”   仿佛那阵压迫感没有存在过一样。   沈离容以为眼前人被自己的“呸”吓到了,哼了一声, 把脸扭到一边去,昂首挺胸的,当初在蛇窟里用法术烧死那些蛇他都没有那么骄傲过。   他在游寄礼房间和对方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自己何必要怕奚白眠?平日里活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是不敢吱声, 就是气鼓鼓地憋到内伤。   他的任务是撮合两个主角,现在两个主角对自己的观感都不差, 尤其是主角受, 一路上都夸了他好几次了。   游寄礼是谁呀?清川宗的大弟子, 掌门的儿子, 金丹期的大能诶!之前怕奚白眠是因为这系统真的只有吹牛的时候才有用,平时还不如自力更生来的管用。   如今有现成的大腿, 他还抱上了, 不仅抱上了, 他在这个世界的目标就是要跟着大腿, 为大腿的爱情保驾护航的!   这底气一上来,和往日的奚大狐狸对上阵,自然士气大涨,杀对方个“片甲不留”啦!   沈离容还自我鼓励地给自己点了点头,戏很足。   也许是方才和游寄礼聊天聊嗨了,确实有些累,沈离容也没有多把心思放在奚白眠身上,自己利索地脱下衣服来,直到脱得只剩下底衫时,他回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我自己能洗,你出去吧。”   奚白眠看着他,沉默了会儿才说:“那夫君先把你的衣裳给我吧,我拿去给小二洗,如此你便不用跑来跑去了。”   沈离容一想,似乎有点道理,就把几件外衫给了他。   奚白眠还站在那里,沈离容疑惑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你身上还有一件。”奚白眠指了指他身上的那件底衫。   沈离容哦了一声,麻溜地脱了,直接扔给奚白眠,然后就进了盛满热水的木桶里洗澡了。   一个蓝色的,荷包模样的袋子被压在这些衣服之间。   奚白眠摸到了,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身子才转了一半,还没有完全扭过来,就被沈离容大声喊停。   “好了!我什么都丢给你了,你不要再留在我这里打搅我洗澡了!不然我就去跟大师兄告状!”   奚白眠一听,笑了起来:“告什么状?”   沈离容一下想起了两个人的身份来,一噎,眼珠子转了转:“告你不守‘妇道’,大白天的偷看你夫君洗澡。”   “……”奚白眠咳了咳,“早就看光了。”   在沈离容又一次要炸毛的时候,奚白眠才像是安慰一样地开口:“好好好,我走还不行?不过等会儿如果夫君让我进来的话,我可……”   沈离容都没听完,就直接哼哼打断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好了,你快点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奚白眠手上用两指捏着的荷包,一下子变了动作,改成攥在掌心:“好。”   他的确如沈离容所说的那样带上门离开了,将衣服给了小二拿去洗后,便出门了。   只他并不是真的出门,而是寻了一处容易踩的地方,脚尖点地,踢踏着墙壁,三两下就轻松一跃墙上。   这个客栈用的瓦片,若是不小心,就会在屋□□出声响来。   他在屋檐上慢慢地走,没有发出声响,甚至还随手拈来了一片叶片,上面还沾着雨珠。   奚白眠指缝间夹着叶片,走到一个位置后,就这么坐了下来,用手慢慢地磨着光滑的叶片。   应该可以吹出声。   他这么想着,但他没有吹,而是继续慢条斯理地看着叶片,甚至不时地对着还有些刺眼的太阳比划着,眯了眯眼。   蓝天白云,金乌瓦片,一个身姿欣长的青年人斜斜躺在那里,两只眼眯了起来,似乎快要睡着了。   只他的耳朵微微动着,表明他正在留心周遭的情况。   是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时不时响一下。   奚白眠也不急,就躺在那里,用嘴试了试叶片能不能吹出声。   此时,耳边响起的水声停下了。   奚白眠弯唇笑了一下。   三个数。   一。   二。   三……   “奚白眠?”   奚白眠躺的瓦片下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过那个声音很小,也似乎很纠结的样子。   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又怕没被听见一样。   “奚白眠你在外面吗?”   “怎么了?”明明是在屋檐上,但奚白眠的声音却仿佛是在门口一样。   “那个……我好像忘记拿换的衣服了,你把我的乾坤袋拿来给我。”   “不行啊夫君,我不能进去的。”奚白眠把叶片放在了自己的鼻下,随着呼吸,叶片一颤一颤的,“我要是把夫君看光了,到时候大师兄可不饶我。”   语气里的吊儿郎当是沈离容第一次听到。   沈离容有点尴尬,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不是都看光了吗?现在忌讳什么?”   奚白眠低低地笑了声:“那不是夫君自己说的嘛?”   这下,沈离容沉默了。   奚白眠轻松悠闲地拿起叶片,慢慢吹起来,是轻缓悠扬的调子。   然而这个时候,沈离容根本没有心情欣赏:“那你怎样才肯给我?”   “其实方才我准备出去的时候,就想跟夫君说,你的乾坤袋在这,结果夫君打断了我,还让我不要打搅夫君。”   “……”沈离容忍耐着,不久前才建立起来的对阵优势一下荡然无存,“那先前是我错了,娘子快给我吧。”   他认错认得相当快,奚白眠本来还想捉弄一下他,不然这小家伙动不动给他甩脸色。   想到这,奚白眠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沈离容对他甩脸色,不是应该的么?他为何如此不悦?他们两人一开始本来就并不是什么融洽的关系,只一路上,沈离容的软性子暴露,他一欺负,沈离容就喜欢委屈巴巴的,不然就是眉眼灵动的样子,或者含着一泡泪。   可爱是可爱,可他分明已经答应了席司……   奚白眠的思绪纷飞。   还泡在热水中的沈离容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又想了想,小声说:“你别生气了嘛……”   软软糯糯的,光是听声音,奚白眠就已经感觉得到脸颊上那坨小小的肉捏起来有多腻滑。   奚白眠已经来不及想什么,揭开一片瓦片,将手中一直带着的乾坤袋丢了进去。   “接好。”   声音恢复了远近。   沈离容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一直和他对话的奚白眠竟然在屋顶上。   少年伸手去接,精准接中了。   奚白眠将瓦片盖好,两指间捏着的那片树叶也被随意地扔掉,只他的力道不减,叶片便直直地飞向母树上,直挺地插在树皮上。   他忽然想起了这回拉上沈离容来此趟的目的——不正是原著中沈离容喜欢贺远山,哭着喊着也要跟着来?弋冰天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游寄礼将会有一个际遇,是他突破的转折点。   游寄礼已经在金丹期三年了,别说到金丹的瓶颈期,甚至还在金丹的道路上狂奔,却还是没有看到瓶颈期的影子。   他要为游寄礼护法,而弋冰花虽然不是被沈离容摘下的,却是被沈离容带回去的,甚至因为贺远山先问了游寄礼的情况,而吃醋,直接顶替游寄礼的功劳,说弋冰花是他自己千辛万苦拿来的,引起贺远山的怜悯。   这个剧情就是他要带沈离容来的原因,阻止主角之间的感情。   “穿好了吗?别让我看光了。”   奚白眠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声音,淡淡然,像是什么遗世独立的君子。   甚至他真实面目的沈离容小声地哼了一声:“小气鬼,这么记仇,等会让让小二给你端来壶凉水吃吃。”   “嗯?”   奚白眠耳聪目明,浅淡地扬了一下尾音,沈离容立刻收好了腰带,正襟危站的。   “好了好了。”   一袭竹月色的长衫随着步伐飞扬着,黑面白底的云纹靴子踩着屋檐上的飞钩,翻了个身,两手抓住支点,一双修长的腿轻松而随意,就这么从大开的窗户进来了。   而且没有任何的声响,身姿十分轻盈。   沈离容惊呆了,忍不住凑前去问:“娘子,你的功夫何时这么好了?”   奚白眠瞥了他一眼:“你猜。”   沈离容:“……”   “天色也不早了,睡觉吧。”   奚白眠说完,就躺到了床上,一条手臂放在双目前,遮住了所有的光。   沈离容看了一眼外面还亮着的天:?   “为什么我就要洗澡,你不用洗澡?”沈离容也懒得纠结天亮天黑的问题,直接抓重点,开始谴责他,“你不能这么脏的,娘子。”   谁知,奚白眠的手臂稍稍抬了一点,漆瞳从缝隙望来。   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奚白眠笑出了声。   “我会净身术。”   “嗤”。   一道利箭射进了沈离容的膝盖。   “你不会。”   另一道利箭射进了学渣沈的心窝。 第三十四章   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还得早起去赶路。   然而不知是不是睡前喝了太多水,沈离容半夜三更跑出去,回来时才发现奚白眠竟一直未睡。   他以为奚白眠躺在床上, 下床时还蹑手蹑脚的, 现在推开门回来, 凭借房门外的微弱烛光, 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床头那里,是一个打坐的姿势。   如此刻苦用心地学习,偏偏这人还是天赋异禀, 也难怪在那次崖底能这么厉害了。   沈离容又回想起了那次奚白眠握剑一下刺穿人的头颅,不知怎么回事, 那个动作在脑海里慢慢回放,他仿佛看见了奚白眠连眼睛都不眨, 也丝毫没有顾忌,似乎百分百确定那个人就是紫阚一样,刺得干脆利落。   若是判断失误,若是那人真的是大师兄呢?   “怎么了?”原本正在打坐的人竟睁开了眼睛, 在黑暗中看着他。   太暗了,以至于奚白眠那一双凛冽的眼睛都像是藏在深森里的虎狼一般。   沈离容摇摇头, 爬上了床, 盖好被子睡觉。   ——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沈离容闭上眼睛, 脸蛋往被子上面蹭了蹭, 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入睡了。   打坐的奚白眠见他睡了,又静默地坐会儿, 只不过再没合过眼。   须臾后,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剑, 出门去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 游寄礼结束了修炼,推开门去,打算出街去买些包子给另一个房间的两人,然而他刚推开门,就看见坐在这条走廊上扶手的奚白眠。   对方背靠着涂了红漆的柱子,动作随意地坐在那里。   奚白眠也听见了开门声,往后望,与刚出来的游寄礼对上视线。   “大师兄。”   游寄礼颔首:“这么早就起了?”   奚白眠沉默了会儿,含糊道:“嗯。”   游寄礼也不怀疑,见人醒了,便拉着人一块去买包子。   自从得知了贺远山清醒,并且状况一直有好转后,游寄礼的笑容都多了不少:“走吧,去买包子给离容。”   沈离容起床漱口后,发现奚白眠早已不知所踪,只疑惑了下,便推门出去隔壁敲游寄礼的门。   没反应。   推门进去后,沈离容发现,这客栈里就剩自己了!   “哎——”沈离容叫住了路过的小二,正要问不见的两人去哪的时候,发现那两个人回来了。   游寄礼正提着一纸袋装着的包子上来:“离容,醒了?吃些包子等会儿上路。”   沈离容接过袋子,发现里面……   “好多呀。”   大约有七八个。   沈离容拿起一个,有些烫手。   游寄礼笑了下:“白眠不吃,我又辟谷了,便都让你吃了。吃多点好,到时候辟谷可能就不喜欢吃东西了。”   沈离容咬开了包子,里面的肉馅露了出来,配上他一脸享受的样子,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开。   “我尽量,大师兄。”沈离容抱着纸袋开始啃。   等他啃完两个包子后,才发现不对劲。   “大师兄,你们两个一起去买的?”   游寄礼:“是啊,白眠今天起得很早,我一开门就见到他在走廊了。”   奚白眠咳了咳,对着沈离容说:“你快吃吧。”   像是带着催促之意。   沈离容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又塞了一个包子吃,嚼吧嚼吧地咽下去后,才说:“大师兄,下回你喊我一起去买吧,我也想去!”   失策了,想不到奚白眠竟然会起这么早,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游寄礼有些忍俊不禁:“你起得来么?”   “当然!”沈离容理直气壮地回复道,仿佛根本不可能起不来一样,“况且,老师一直叫我好好运动,那自然是得早起运动的,我怎么可能起不来呢?下次要叫上我哦!”   游寄礼应下:“如果有下次的话。”   沈离容又继续吃包子了,说话有些模糊:“自然是有的!”   ——   三人再次整装出发。   弋冰天终于到了。   通天的白与蓝,浑然一体,相得益彰,恍若置身一个新的世界,看不到一点人影。   游寄礼收起了御剑。   “离容,感觉如何?”游寄礼扭头去问沈离容的状态,发现对方情况良好,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沈离容的脸包在了一圈红绒绒的毛里,脸色红润。   他乖乖地点头:“我有念口诀。”   他这段时间也并不是一事无成的,纵使灵根拖后腿,却还是勉强能够运用几个法术,虽然不厉害,但够用就行。   游寄礼点头,眼神却不由得看向了一边的奚白眠。   在御剑来的路上,他就感觉到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又闹矛盾了,沈离容一直找自己聊天,奚白眠沉默着,两个人一路上没有交流过。   若是平时,游寄礼必定会去给两个人都各自开导一下,只现在弋冰花的任务更重要,他决定这些事还是之后再说好了。   弋冰花又称吸灵花,只在特定时候开,开花时会让周遭的人陷入幻境,以吸食进入者的灵气为食,若是不能破境,便会因为灵气枯竭再也醒不过来。   沈离容听了游寄礼的科普,吸了吸鼻子:“又是幻境呀?”   “嗯,我们修真界面对最多的便是这些东西,所以后来就有了专门的破境师。”游寄礼遥遥地看着一片茫茫的弋冰天。   “那我们为何不带破境师来呢?不是更轻松吗?”沈离容疑惑地问。   游寄礼呵笑:“哪有这么多的破境师?何况幻境本就多是百般变化,稍有不慎便没了,破境师自然不会轻易接,毕竟培养出一个破境师需要很多精血与时间。”   说着,游寄礼像是随意解释一样:“这也是我要让白眠与我一同前来的原因,先前蛇妖的幻境,白眠能破,几乎是难如登天的事,毕竟那蛇妖是元婴级别,而白眠不过筑基期。”   “原来如此。”沈离容拢了拢衣领,又将下巴埋进了绒毛里。   他还以为是奚白眠主动要求来的,没想到是大师兄先提出来的。   “但是带你来,是白眠的主意。”游寄礼突然离沈离容的耳朵很近,嘴里呼出的热气被冷风一吹,化作了白雾。   游寄礼本以为这么说,沈离容会高兴一点,毕竟这也侧面说明了奚白眠重视他。   谁知,沈离容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哦哦。”   游寄礼:“……”   ——   来弋冰天的路上顺遂,反倒是在弋冰天找弋冰花的过程极度不顺利。   他们整整找了一天,都没有见到弋冰花。   夜深,弋冰天的温度更低了。   游寄礼见沈离容冻得瑟瑟发抖,便给了套了个护罩,免了寒意。   沈离容说了句谢谢,游寄礼笑了下。   在这个时候,三人听到了来自别的方向的交谈声。   应该也是冲着弋冰花来的。   “哎哎!”一个长着标准方脸的青年见到沈离容这边,往这边跑,他身后还有两个人。   游寄礼和奚白眠都在对方开始靠近时,进入了警惕状态。   只坐在奚白眠前面的沈离容傻愣愣地回头去看,浑然没有任何警觉的意识。   奚白眠终于忍不住了,将人往他和游寄礼身后拉:“去我们身后。”   “哦,好。”回答得非常流畅,仿佛两个人今天并没有冷战那样。   其实在沈离容眼里确实没有,毕竟他觉得奚白眠有的时候话很多,又很疯,有时候话很少,沉默是金,现在沈离容觉得对方怎么样都不会奇怪了。   陌生青年带着人到了三人面签后脸上露出了笑:“几位可是为了弋冰花而来的仙长?”   游寄礼作为大师兄,自然是他去和这些人交流。   对方是来寻求合作的,他们也找弋冰花找了好一段时间。   “不如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株弋冰花,我们一起进入幻境,吸引其他弋冰花如何?”青年说,“况且我们这里的人这么多,全都进了幻境,吸引的弋冰花数量必定不会低的,若……”   奚白眠直接打断:“不必。”   从前确实有人以身入境,吸引弋冰花来,若是成功了,弋冰花到手,游寄礼必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就碰不上际遇了,那他这一趟不就白出来了?   青年戛然而止,看向奚白眠。   奚白眠又重复了一次:“不必。”   游寄礼也理解奚白眠的忧虑,这些人来历不明,虽然对方手中有弋冰花确实是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但游寄礼也随着奚白眠说:“不必了,多谢各位抬举。”   青年不敢置信:“这么好的买卖,你们不干?我们真不是骗子啊,我……”   奚白眠直接站起身来,拉了下沈离容,对游寄礼说:“大师兄,我们走吧。”   游寄礼点头,对着青年抱歉一笑:“先告辞了。”   青年只能目送三人离开,等人消失了,才将手上的弋冰花砸在地上:“竟然不上当?”   那弋冰花砸在冰上,竟砸出了几个深深浅浅的坑来,看上去坚硬无比。   ……   三个人依旧没有看到弋冰花。   “大师兄。”奚白眠突然叫住了游寄礼。   游寄礼回头:“嗯?”   “我有些饿了。”奚白眠面容平静地阐述这句话。   游寄礼这才想起来,没有给两人准备食物:“这……”   奚白眠看了眼不远处在冰下肆意游曳的鱼:“大师兄可以去抓鱼吗?”   游寄礼是火灵根,在弋冰天这个地方本就不能发挥平时的实力,但只是抓鱼自然没有问题。   游寄礼点头:“不过可能有些难吃。”   奚白眠:“无妨,就算是嗖的我也能吃,确实很饿。”   游寄礼被逗笑了,无奈摇头:“之前给你买包子又不吃。”   “若是能回去,我肯定吃。”见游寄礼同意去抓鱼,奚白眠也轻松地笑了起来。   沈离容突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纸袋。   “娘子,给你。”沈离容往奚白眠面前拱了拱,里面是昨天的包子,“应当还能顶些饱。”   沈离容昨天没有吃完,还剩了几个,加上他有心想要试试自己的口诀稳不稳,就带在身边,不想在此时派上用场。   奚白眠难得地呆了下,接过来。   “不嗖的。”沈离容以为他嫌弃,“我不久前吃了一个,不会难吃。”   奚白眠沉默了。   他辟谷了,自然不太想吃这些东西,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   奚白眠眼睛也不眨地吃光了,有些艰难地嚼动,然后一本正经地扯谎:“还是好饿。”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地】来迟了 第三十五章   白茫天地间, 厚厚的冰层上只剩下了两个人,两人的视线都齐齐地往下看。   沈离容有些担心:“大师兄……进去很久了,真的不下去看看吗?”   “嗯。”奚白眠的眼睛也专注地盯着下面, 冰水在冰层下涌动, 水纹渐渐。   又是一片安静。   沈离容两手托腮, 以一种极其不优雅地姿势蹲了下来。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弋冰天是个很冷的地方, 所以他带上了那件红狐大氅来,相当的暖,而站在他旁边, 依旧往下看的奚白眠在寒风刮骨的风中,依旧是那一身竹月色长衫。   他甚至怀疑奚白眠的衣柜里是不是只有这一套衣服, 竹月色都快成为他的代表了。   许是这天地浑然一白,沈离容的记忆又回到了之前的某一个片段之中。   当时也是天地茫茫一片白, 他们两人也是这样的服饰,只不过那时两人姿势亲密,奚白眠背着他爬那天梯。   而现在两人分明也不过隔了一小段的距离,却仿佛没了之前那种亲昵的感觉。   奚白眠的眼神看似在观察浮动的冰水, 实则早已开了神识在看游寄礼。   弋冰天最出名的其实并非是弋冰花,而是深藏冰水之下的鲛人, 它们与普通魔兽不同, 自成一个体系, 在这弋冰天过着饮食身居的日子, 不问世事,专注自家。因此它们的灵力更纯粹, 孵下的鲛人蛋自然更厉害。   普通魔兽可以作为灵宠, 鲛人自然也可以, 只它们生性骄傲, 不喜欢臣服于他人手里,这也是它们藏在弋冰天里不肯离开的原因之一。   现在这个时间线刚刚好,鲛人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应该没剩几个,等游寄礼看到的时候就会……   有一股小小的力扯了一下他。   奚白眠低下头看,发现是蹲着的沈离容正仰着头往他。   “娘子,你说我们都成亲好一段时间了。”沈离容的手还没有放开揪着的奚白眠的衣摆,一边用手捏着,一边又忍不住地揉了揉,“我们的关系按理来说应该是很亲才对吧?”   从下往上看过去,他那一双玲珑眼显得又大又无辜,唇红齿白,抓人衣角的动作那么幼稚,可他这脸,这神态,还有那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声音,这动作就变了一个意味,像是一只雪白又圆圆溜溜的奶猫在腿边蹭着撒娇似的。   奚白眠看着他那双眼,不禁地回:“嗯。”   这一个的“嗯”跟之前那些“嗯”,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语气都变得温柔了,两人之间看不见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   沈离容有些高兴,便往他那边挪了挪,凑近点去:“那娘子应当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是吧?”   奚白眠看着傻傻的沈离容,表情有些古怪:“……”   沈离容见他不应,就两只手一起抓住了他垂在一侧的左手,重复道:“是吧?”   “……是。”奚白眠像是被打败了一样。   “那娘子,日后我们一起携手同进,往修真大道上面一起并肩前行,好吗?”   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奚白眠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沈离容的手收回来一只,搭在自己手腕上,趁奚白眠不在意,狠狠掐了一把柔软的内侧,原主那易痛体质登时让他一双大眼睛盈上了几分泪水。   “近来,我们一同做任务,我对娘子已经改变了看法,娘子是个很厉害的人。”沈离容真情实感地自我剖析,“但我们的差距越来越明显,尤其是我还是个五灵根,所以有的时候会对娘子颇有微词,就任性了些。”   开始解释前段时间他对奚白眠所有张牙舞爪的原因。   沈离容一边娓娓道来,一边把话题引到重点上:“在来清川宗前我和娘子本就是一路前行,方才我也想通了,娘子无论如何都是我在清川宗关系最亲的人,我们应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奚白眠越听越迷糊,总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沈离容的什么心理历程的重大变化:“什么意思?”   沈离容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娘子,还记得我们洞房花烛夜那晚上,我对你说的话么?”   奚白眠回忆了下,一下想起来了。   ——【娘子,以后和我好好处吧,我会尽量不凶你的】   奚白眠的表情一言难尽,沉吟片刻后才说:“那便好好相处。”   “不不不。”沈离容摇头,“错了,多了一个字,那意思可是天差地别。”   奚白眠:“……那便好好处。”   沈离容这才满意地点头,软乎乎的手又摸到了奚白眠的手上,像是在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样,颇有些讨好地摸着。   “那娘子要记得这句话,不能与旁人太亲密哦,否则……”沈离容顿了下,才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否则就是骗人的小狗。”   奚白眠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谁知沈离容得到了他的应声后,嗖的一下松开了手。   奚白眠:“……”   沈离容感觉到奚白眠看他,扬起脸笑了笑。   他倒也算是将心里的大实话全都说出来了,在刚才发呆的时候,他的思路犹如奔腾的野马呼啸在草原,一下就打开了。   一开始他采取完成任务的手段是从奚白眠下手,打算软化奚白眠这颗硬钉子,谁知钉子没软,他先被奚白眠眼神吓软了,只能灰溜溜地听对方的话。再加上奚白眠的冰灵根和他这个五灵根的极限对比,落差一下就跟银河落九天似的,这他哪里肯干?   所以他后来哼哼唧唧的,连任务都快抛之脑后,就想着怎么修炼了。   后来他又把任务目标换成了游寄礼,左骗右哄的,硬是凭着一己之力让两人的进展多了一点……可能就是乌龟爬的那种一点。   但是刚才!他悟了!   其实从结果看来,似乎两个方向都是有点作用的!不管是从奚白眠那里下手,还是从游寄礼那里下手,现在他们四人的关系就是属于非常融洽,当然,那次奚白眠几乎闻不出茶香来的告状可以微小到忽略不计。   这说明他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只是因为他缺乏经验,导致任务进度相当缓慢,既然两个方法都可以,何不双管齐下?那效果必定是大于一加一的,沈离容坚信。   况且认真想一想,就会发现其实奚白眠对自己也不差,只要他看好了奚白眠,不让他有机会耍什么小动作,再时不时给主角那边添把柴,加把火……   很好,他已经想好完成任务回到现实后要去哪里玩了!   沈离容托着腮,美滋滋地想。   一直平静微澜的冰层下似乎有些动静,前面那一大块的缺口又不断的水往外冒,连带着冰层都微微颤动。   沈离容一惊,瞬间想起了还在水下的游寄礼。   他刚一想到,那个缺口就被一个巨物冲击,撞出了更大的缺口,那巨物高高飞起,沈离容眯起眼睛,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一直有所准备的奚白眠脸色有些松动。   直到巨物即将落下,沈离容才发现——什么巨物啊,那是他大师兄!!   游寄礼落到地上后,摇摇晃晃,很快就脱力倒地。   离他最近的沈离容才堪堪伸出手,游寄礼就已经被奚白眠扛起来。   奚白眠看向他早就选中的最佳位置,说:“去那边吧。”   沈离容:“……?”   喂!不久前不是才答应他不可以跟大师兄太亲密的吗!!   沈离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不如……”   他刚说出口,奚白眠就停下脚步看他:“嗯?”   沈离容看着连抱起他来都轻松惬意的奚白眠背大师兄都有些吃力,他默默收回要逞强的话:“不如我们先别找弋冰花了,大师兄似乎受伤了。”   “嗯。”奚白眠将人背到那个地方后,才把游寄礼放了下来。   他抬起手,掌下施法。   淡蓝色的莹光在他手的四周萦绕。   现在身边只剩下一个五灵根,炼气期的沈离容,奚白眠毫不担心掉马,一点掩饰都没有地直接用出了金丹期才能使的法术。   游寄礼身上多余的水分霎时被吸走,又变回下水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大师兄。   然而游寄礼还没有醒。   他的额间有一抹淡淡的润白色浮现着。   奚白眠知道这是鲛人族的标识,便放下心来。   游寄礼的际遇比贺远山的好把控多了。   奚白眠又开始抬手,帮游寄礼疗伤,让他尽快恢复,否则已经进入游寄礼识海的鲛人宝宝很可能会直接吞噬掉识海之丹。   这是特别危险的,这也是在摘取弋冰花时游寄礼会一直不醒,险些丧命,还让沈离容给顶替了功劳去的主要原因。   鲛人宝宝是弋冰天最豪华的宝物,没有之一,化为灵宠后会直接给主人带来飞一样越级。   奚白眠在专心给游寄礼护法,而沈离容在旁边专心地看他给他护法,两个坐着的人靠得很近,几乎快要贴上了。   此时两人都没有发现,在这不算大的冰洞里,忽然有一株冰蓝色的东西悄悄探出头来。   确定了对象后,那株冰蓝色的花偷偷盛开,晶莹的叶片舒展着,像是在展示自己漂亮的身体一样。   沈离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困。   奚白眠的影子渐渐变成了三重,沈离容困得话都说不出来,就软软地倒下了。   人正正地倒在了奚白眠的怀里。   奚白眠并没有比沈离容好到哪里去,弋冰花幻境的威力并不受修为的限制。   他也慢慢合上了眼,不过与沈离容不同,他没有往前倒,而是保持这个坐姿,就这么手无力地垂下,从外人角度看,像是两人亲密拥抱一样。 第三十六章   弋冰花生活在弋冰天这个地方, 仍旧繁荣,一是生活环境苛刻,二是行踪捉摸不定。   每一株弋冰花都有自己进食的一套标准, 古怪又难以琢磨, 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三人来到弋冰天后只能够跟个愣头青似的四处找, 他们手中没有弋冰花作为诱饵引出别的来, 只能够等。   而弋冰花的幻境神不知鬼不觉,还不受修为的限制,这更加令它们在弋冰天里生活得如鱼得水。   而它们的幻境, 说好破也不好破,说难破也不难破, 是虚化记忆,模拟记忆, 回溯记忆,总之目的就是不让入境的人醒过来,直击人内心深处的最想要的一面。   虽然弋冰花不受修为的限制可以随意散发气味,但幻境却会根据修为的高低来迷幻不同的人。   修为越高, 幻境越真,原有的记忆也就越远, 这也是为什么破境师不愿意接弋冰花的原因, 简直是怎么狠怎么来。   冰蓝色的弋冰花见两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另一个早就昏迷了的他没有办法, 但也还是高兴地从冰洞上蹦了下来。   毕竟两个人也很多了,不一定非得全都要。   那看上去冰脆脆的花根像是腿一样, 踢踢踏踏地就往三个人那边去。   它的两片花叶像是人的手一样, 随着它左右看的动作上下摆动, 憨态可掬, 最终像是终于挑选好了,用叶片撑住地,一下跃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   安家一般坐下,还调试地扭了扭花茎,寻找舒服的位置,用冰凉的花神去贴自己挑中的人。   被挑中的少年眉心不安地动了动,在红绒的簇拥下,那张雪白的脸显得竟有些脆弱。   ……   奚白眠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将沉重的脑袋抬了起来。   他在哪里?   奚白眠头疼地扶住了额角,揉了揉,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一处热池中。   这里似乎是温泉,水温舒适,惬意舒然,有些不舒服的奚白眠很快就被这一波波涌过来的温水伺候得眯起了眼。   他感觉自己通体舒畅,连周遭被风吹一晃一晃的树叶都能感知得到。   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新奇。   他睁开眼去看,发现有人从对面的拱门进来,对方穿着一袭红衣,大红色的那种,衬得那张脸瓷白昳丽,好看得不行,与上方还在簌簌抖动的垂叶一块,像是入了画一般。   奚白眠觉得这个人眼熟得很,却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直到那人徐徐前来,微微提着有些曳地的红袍,怯生生地抬头,小心翼翼觑他,问:“夫君……”   奚白眠搭在池边的两只手倏然捏紧了,心跳漏了一拍,有一种诡异又陌生的熟悉感,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心跳声。   跳得快得不正常。   ——可对方是个男的啊!!   奚白眠脸上却波澜不显:“夫人……?”   按理来说,对方这么称呼他,他叫对方一声夫人也没有问题,但当他说出口后,对方像是没有想到一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兢兢战战地低下头。   奚白眠皱眉,他是家暴这个美人了?怎么他才叫了一声,对方就怕得一直抖。   美人像是纠结了下,然后低着头,声如蚊道:“夫君,我……可以不下去么?”   他似乎知道自己很美,说完就立刻用那秋水剪瞳的眼眸看着奚白眠,嘴唇也忐忑地微微咬着下唇瓣,被咬住的四周都失了血色。   奚白眠有些纳闷对方的反应,却还是说:“当然可以。”   可能对方表现得太脆弱了,他的声音比之先前放轻了不少,温温柔柔的。   美人受宠若惊,小声地说:“多谢夫君。”   奚白眠的手放进了池中,只剩一颗脑袋在水面上。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还是美人先扛不住奚白眠的视线,率先低下头去的。   奚白眠不知为何,心中对美人这有些娇怯扭捏的神态来了兴致,想逗一逗他:“我们成亲了?”   像是不解奚白眠的问题,美人抬头:“在一年前就成亲了……”   说完隔了一会儿,美人才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夫君。”   奚白眠看出来了一点端倪,问:“是我要求你一直叫我夫君的么?”   美人有些犹豫,还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就为自己解释:“我没有不喜欢对夫君的称呼的,我觉得挺好的。”   这句话不得不让奚白眠认为他以前一定是用了什么强迫的手段逼美人叫的了,心中情绪有些复杂:“那我一直都叫你夫人么?”   美人又抬头看他,摇了摇:“夫君先前……叫我小少爷。”   “小少爷?”   “嗯……”美人再迟钝也发现奚白眠不对劲,鼓起勇气问,“夫君……是忘记我们之间的事了么?”   “算是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奚白眠看着他,问,“你是哪家的小少爷?”   “沈家的……”沈离容提起自己家,声音有些低落。   奚白眠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语气。   “你家怎么了?”   沈离容低着头,沉默。   “嗯?”奚白眠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便询问似的嗯了一声,谁知吓得这小少爷一个激灵。   “我、我家……”沈离容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下竟说不出什么,脑袋空白。   奚白眠以为是自己吓着他了,便又温下声来说:“别害怕,别紧张,如果不想说就……”   “不是的——”沈离容难得地拔高了声音,但很快又怯怯低了下去,“我家之前,是被一条蛇妖……灭了门。”   最后那三个字,沈离容带上了哽咽的泣音,两只手捂住脸,身体在微微发颤。   奚白眠见状,便站了起来,从池子最里面走到了离沈离容最近的地方。   沈离容不知夫君已经到自己面前,自顾自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那条蛇妖灭了门后,还追杀我,想把我丢进丹炉里炼丹。”   可能那条蛇妖给沈离容的阴影太大,沈离容的声音又有些崩溃地哽咽了起来。   两个人离得近,奚白眠只稍稍伸手就可以抱住沈离容,沾在赤.裸的上身的水珠湿了沈离容的红衣。   也许是奚白眠的拥抱给了他安慰,沈离容冷静了一点:“后来……是夫君救下我,也愿意帮我报仇。”   奚白眠静静听着他说。   “但是夫君说,那条蛇妖太厉害,若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夫君吃力不讨好。”沈离容说着,把脸扬了起来,和奚白眠的眼睛对上,“夫君说,但如果是帮自己的娘子,那我灭门之仇就是夫君的灭门之仇。”   奚白眠:“……”   原来他还趁火打劫啊。   奚白眠看着他问:“那条蛇妖死了吗?”   沈离容摇摇头:“尚未,夫君说得准备准备,毕竟那蛇妖……确实很厉害。”   他的尾音又忍不住委屈地带着哭音。   奚白眠拍拍他的背,叹了一口气,既然没失忆的他还没有完成这件事,那他当然得帮忙完成了,毕竟这可是灭门之仇。   于是他问:“那蛇妖叫什么?”   他帮他杀。   沈离容眼睛泪朦朦:“蛇妖名唤紫阚。”   作者有话要说:   紫阚:奚白眠knn啊你礼貌吗?   现在是幻境嗷!两个人都是陷入不同的幻境!弋冰花幻境是根据人最想要的来的,文中有提到哦!嘿嘿,这个汤池场景熟不熟悉?   明天入v!三更合一!!跪求支持TwT   感谢读者“不要虐我不要刀我”,灌溉营养液 +1 2022-01-09 23:46:58   读者“不要虐我不要刀我”,灌溉营养液 +1 2022-01-09 23:45:16   读者“咻咻咻~”,灌溉营养液 +10 2022-01-09 03:27:52 第三十七章   这个名字也相当耳熟。   奚白眠十分确定自己肯定是失忆了, 否则不会对那么多事感到熟悉。   他伸出手,抹开沈离容眼角溢出来的泪珠,扯过一边的衣服穿上后, 动作十分熟稔地打横抱起小娇妻后, 便打算干大事——去找蛇妖报仇。   在此之前, 还是得先了解一下对手的实力。   ……   乌云蔽月, 碎星闪闪,点燃的蜡烛在细微的风中微微跳动。   青年身上穿着一身竹月色华服,姿态端正地捧着一本簿子在看,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唇瓣紧抿, 看上去似乎有些沉重。   门被推开,青年的脸才抬起来, 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上,见到来人的模样后,原本有些苦大仇深的神情霎时被扫得一干二净,眉心舒展开。   他合上书, 起来道:“这么晚怎么来了?”   沈离容端着一个盅汤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低矮的桌案上, 堪堪抬眼看了一下奚白眠, 又低了下去, 手摸上了耳垂, 露出有些羞赧的表情。   他说:“见夫君如此辛苦,便去厨房熬了一盅汤来。”   说着, 又好像很不好意思一样, 颇为期盼地看着奚白眠, 柔声道:“夫君喝完了再看吧, 莫要累着了。”   在淡淡的烛光下,美人的脸被光影模糊了边界,看上去有种柔和又美好的感觉,令奚白眠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也低下头去,掩饰一般地解开盅盖,动作有些着急地端起来就喝。   这刚从锅里出来的汤,自然是烫得很,奚白眠没注意,喝得又急,竟一下被烫到了口内。   沈离容见状,担忧地把盅汤拿走,关切地看着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奚白眠。   美人不仅长得白净,连手上的指腹肉都是软乎的。   奚白眠被烫后,就感觉到对方用软软的手捧着自己的脸,上下左右地细细查看,很是担心地问:“还好吗?”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很近。   那关心的眼眸近在咫尺,精细的眉眼全身心地关注着他。   奚白眠觉得呼吸都顿住了,沉默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沈离容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害羞又有些大胆地说:“夫君看我,也是会痛的,我去给夫君拿些膏药搽搽吧。”   温热的手和香软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奚白眠身前。   奚白眠像是遭不住一样,沈离容一离开,就弯下腰,用手撑住了桌案,微微喘气,他现在终于能呼吸了……   也难怪没有失忆的自己不惜用趁火打劫的方式也要将人放在自己身边,这样的人谁能不心动?又温柔,又容易害羞,却一心一意地注意着、关注着你。   沈离容去了须臾便带着一小盒东西回来,应当是烫伤膏。   他拆开盒子来,用中指的指腹轻轻揉开膏体,左手又碰上了奚白眠的下半张脸,示意他张开嘴。   这一回,奚白眠有些闪躲,眼睛不太敢看沈离容,但是身体却又很诚实,在沈离容轻轻说了一声“让我看看”后,就乖乖地张开嘴巴。   对着烛光用手指搽完药后,细长的手指从口中抽了出来,应该是结束了。   奚白眠这个时候才说:“其实只是烫到的话……过会儿就好了,不用特地搽药的。”   他也是有点心思在里面,否则在沈离容去拿药的时候就可以说了,更别说他方才在查阅资料时,得知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普通人也不过是疼一会儿,这种程度对于修真者来说,甚至还没有衣服破损来得严重。   沈离容愣了下,才笑笑说:“我知道,只是一想到夫君是为了我才挑灯夜读,又因为我熬的盅汤才烫到了嘴,便想着总得让夫君快点没那么痛才好,所以采用了我们这种普通人要用的膏药。”   美人有些犹豫地看着他问:“是夫君觉得……我太大题小做了么?”   奚白眠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随后他又很快注意到了沈离容说的话,“普通人要用的膏药?普通人好像……也不用膏药吧?”   沈离容解释道:“我的体质是比较特殊的,比起常人来说更容易痛,所以都会备多些这种膏药以备不时之需。”   奚白眠轻轻皱眉:“你竟是易痛体质?”   沈离容点点头:“我的体质弱,自小便是喝药搽膏长大的一个药罐子……”   奚白眠点头,关心地说:“那你以后还是不要亲手给我熬汤什么的了,免得烫到。”   沈离容摇摇头:“若是如此,那我不就没有什么能为夫君做的事了么?”   奚白眠一噎,便问:“那以前我尚未失忆,我也让你给我洗手作羹汤?”   “……嗯。”沈离容的眼神有些闪躲。   奚白眠一下就看出他蹩脚的谎话,拆穿他:“没有吧?我应当不舍得你做这些事才是。”   沈离容被戳穿,不说话,脸又低了下去,手指头也在不安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袖。   奚白眠叹了一口气:“既然没失忆前的我都没有要求你下厨房,那我现在自然也不会让你做这些事,我们家里有仆人吧,让他们做就好。”   “可是……”   奚白眠打断他:“你若是实在觉得没事做的话,就在我身旁陪着我一起看书吧。”   沈离容惊讶道:“可以么?”   “怎么不行?”奚白眠挑眉,“这应当是既满足了你,又满足了我,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好,夫君。”沈离容甜甜地对他笑。   两人真的就这么相处起来,时不时沈离容给他研磨,为他铺纸,在他看书看累时给他捏肩按摩。   愉快的日子转眼即逝,眼看着就要登上斩蛇妖的旅程。   奚白眠起身后,洗漱完,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两人虽然相处融洽,却始终没有同房,沈离容住在侧房,一进来就看到扶着桌子半晌不动的奚白眠,关心地过去搀扶住问:“夫君,怎么了?”   奚白眠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摇摇头:“无事,突然有些不舒服罢了。”   沈离容还是有些担心,说:“不然我们还是改日再……”   “不行,不能再拖了。”奚白眠斩钉截铁道,“必须今日就出发,否则那蛇妖再涨一下修为,就真的打不过了。”   沈离容知道自己劝说无果,也没有再说,只默默陪在他的身边。   经过这段时间,奚白眠也相当地依赖沈离容,头忍不住靠在沈离容的肩膀上,搂着人,长长呼出一口气:“若是我斩蛇成功,归来后,我们重新再大办一次婚礼可好?”   沈离容两条手臂抱着他,不解地问:“嗯?为何?”   奚白眠的脸埋在沈离容的肩颈处,瓮声瓮气道:“我失忆了,之前与你大婚的记忆都没有了,想要补回来。”   他抬起头,与沈离容四目相对,认真地说:“可以么?”   沈离容两颊又飞上了连片的红霞,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小声嗯了一声。   奚白眠又抱住他,狠狠吸了几口沈离容身上的香气。   ——   据说紫阚在九赤林中,那儿常年弥漫毒雾,树高蔽日,犹如于渊夜之中。   这个地方,沈离容这等普通人自然是不得进去的,一个不慎估计就出不来了。   奚白眠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此处等候自己归来。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熟悉了这个世界,更熟悉了自己的身体,知道如何运用他这一身修为。   对上紫阚已有八成把握,然他是个谨慎之人,纵使高达八成的把握,他也依旧不放心,临走前,在门口与自家娘子依依分别时,奚白眠沉声说。   “若我一个月内回不来,你便回家,家中书房的西侧有我留下的东西,你看了之后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沈离容听出了他的意思,慌张地摇摇头:“你会回来的……”   “我自然会回来,只一个月尚未回来定是有意外,你到时去看便知道如何帮我了。”奚白眠没有说出那是一封遗书,他认为自己定然会回来的,只是双重的保障才能够让他安心,当着沈离容的面他也说不出这些话,便含糊带过去了。   沈离容被蒙了过去,点点头说好。   奚白眠依旧是一身竹月色的衣衫,消失在了客栈,入了那漫漫浓雾的九赤林中。   然而出乎奚白眠意料的,他既没有和紫阚来一场决一死战的对决,更没有用别的什么计谋杀了它。   因为他根本没有找到紫阚。   这偌大的九赤林中,仿佛一个活物都没有,独独他一人傻傻地持剑在林中四处寻觅。   “好家伙,你终于来了。”   一道耳熟的声音从天而降。   奚白眠警惕地抬头,发现并没有看见人,他手中的剑柄被抓得发紧:“何人在此故作玄虚?”   “嗯?还没清醒吗宿主?”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喂,醒醒,你中了幻境啊我的傻子宿主,我是你的系统席司!”席司无奈地说,“这个幻境我没有办法帮你走出来,你只能自己出来,系统也不是万能的金手指。”   席司好不容易进来奚白眠的识海,开始絮絮叨叨道:“我当初就跟你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把注意力放在有冰的地方,弋冰花就出现在冰的地方,不听,现在好了,掉幻境了吧。”   “不知你是何人,尽在这里胡扯,要是有胆量便出来。”奚白眠皱眉道。   席司嚯了声:“真没想起来?那你还记得——你是一个孤儿,形单影只的成长中遇到一个贵人,后来贵人遇到了麻烦,你为了报恩所以才来到这修□□的么?”   奚白眠眼神逐渐放空:“孤儿……”   “是啊,说来也巧了不是,这个贵人和你这个世界的夫君是同一个姓,都姓沈,当初我们还说过,记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鸽某人不敢吱声,还有两更 第三十八章   “夫君……?”   “哦, 就是你现在的娘子。”   突然,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所有的东西串到了一起。奚白眠面容有些痛苦, 感觉像是记起了什么, 这个声音说的事他都有印象, 但是想要抓住那一闪而逝的记忆, 却又捞空。   席司见这样回忆的话可以触动到宿主,便加了把劲继续说,让奚白眠尽可能地想起一切, 脱离这个幻境。   “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是一个任务世界, 也可以说是一个由数据虚构的世界,你并不属于这里, 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帮助贵人的心愿,做任务获取完成心愿单的资格。”   “心愿单——”   奚白眠喃喃地跟着席司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错,我是系统, 与你搭档,更好地完成任务, 而你也一直在为你的心愿单付出努力……”席司逐渐把话题往任务那边带。   奚白眠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就是缺少席司说的, 心愿单相关事宜的部分,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空缺, 让他忍不住开口追求真相。   “所以我的心愿单是什么?我一直致力于追求完成一件事么?”   席司回答道:“是的,你的心愿单是帮助你的贵人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并且帮助贵人走出童年阴影。”   “你说, 那个贵人, 和我的娘子都一样姓沈?”奚白眠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 暗含期盼道,“那贵人的名字叫什么?”   “沈柯,南柯一梦的柯。”   奚白眠停到竟然不是沈离容三个字,明显情绪低落下来:“沈柯……”   席司继续说:“你是个孤儿,后来得到沈柯相助成功读完大学,后来出了社会后想去找回沈柯给他报恩,但是去到他家后得知他已经离开沈家了,并且特别凑巧的是,你曾经就读的高中学校就是沈家夫人所教书的地方。”   “沈夫人并不是原配,准确来说算是小三上位,并且还带着与沈柯父亲婚外情的结晶进了沈家,而你的贵人沈柯却被赶出家门,不知所踪。这对母子正打算谋划沈家的家产,找到了一个律师,希望得到有用的建议。”   奚白眠的心沉了下来:“我就是那个律师?”   “没错。”席司说,“这就是你的心愿单。”   奚白眠眨了眨眼,问了一个让席司觉得无厘头的问题:“所以我的心愿单就是回去帮贵人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席司:“是啊,不是刚跟你说了?”   宿主突然变得傻白甜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奚白眠像是放松了一样:“那就好。”   席司有些急了:“好什么好啊!你还不快出来,等会儿弋冰花把你的灵气全都吸光了你知道吗,还在那里好好好!快给我出来!”   ……   冰洞外,跟游寄礼问过能不能合作的青年踢了一脚滑溜溜的冰面,脚下一滑,险些不稳摔个狗啃泥。   本来就恼火,现在更是心里一肚子气。   气急败坏的他狠狠给了旁边人一个耳光!   “没用的东西!我摔了不知道扶我吗!啊?!废物!”   突然遭了横祸的手下吃痛捂住脸,不敢吭声,只敢在心里腹诽。   明明是自己走路不稳还非得踢两下冰面差点摔了,怎么还赖他?   “真的是,这该死的弋冰花怎么还不出现,小爷我都快把弋冰天给逛了个遍了,还是他妈的没有!没有啊!”骂着骂着,青年又骂上头,给了另一个人一耳光。   “就我在想办法!你们都只知道跟着我走吗!到底是我雇你们还是你们雇我啊!”   另一个被打的人也捂住了脸,不敢说话。   早知这人脾气这么差就不接了,什么东西。   捂住脸的人愤愤然,却又只是敢怒不敢言,谁让青年的家世雄厚,自身还是一个极其受宠的大少爷呢?他们这群打手不就只能乖乖挨打挨骂了呗?   眼看着路过冰洞,跋扈的青年双手负在身后,又倒退了两步回来,狐疑地盯着冰洞看。   “嗯?”   青年走过去,发现竟然是之前那三个人!   而十分醒目的,是那红衣男肩膀上的一株弋冰花!   青年大喜过望,正要伸手去摘,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收回手来,看着合着眼的奚白眠阴狠一笑。   他对着身后人挥了挥手,示意过来。   打手小心翼翼过去,免得又挨耳光吃。   “去,把这个人给我杀了。”青年的手指直直地指着奚白眠的脑袋,颐指气使道,“记得把这个脑袋给我捅成筛子,捅八次。”   “不给我面子就变成个马蜂窝吧。”   打手点头,就要提剑去砍奚白眠的头。   忽的,青年又出声道:“等等!”   打手回头,以为青年要改主意,不杀人了,谁知青年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剑,冷嗤一声。   “还是小爷来好了,别人来,小爷不放心。”   青年显然是没有习过武的,提剑的方式错误,自己还觉得是剑的错,低骂了一声:“你这是什么垃圾武器,这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锤子呢!怪不得你就是一个没用的打手,因为有一把没用的武器。”   青年丝毫没有考虑过奚白眠突然醒过来的可能性,还在那里巴拉一大堆的屁话骂打手。   打手的腮帮子已经被他这侮辱的话气得咬得鼓鼓囊囊,却还是忍了。   青年的剑眼看就要刺进奚白眠的脑袋里,剑尖已经碰到头发,削铁如泥的剑锋碰到浓黑的头发,削掉了几根。   被削掉的几根头发掉落在地上时,场面发生了惊天反转。   本是要杀人的青年,剑尖反倒从他的后心窝捅了出来,血自剑尖流了出来,“啪”的掉在地上,与掉落的乌发混合,黏在一块。   奚白眠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剑。   青年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被捅穿的胸口,想要扭头喊打手上的时候,胸口又被捅了一剑,连带着捂住胸口的手。   破肉声在安静的冰洞里甚至可以听见微弱的回声。   奚白眠那双纯黑的眼瞳看见青年竟然还有力气转动眼珠子,又把剑拔了出来,再次捅了进去。   四个打手就这么看着奚白眠杀了自己的雇主,也没有上去帮忙,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地旁观了青年的死。   而奚白眠,像是为了完成青年的愿望一样,如他所说地一连捅了八下,第八下的时候注入了灵力,一柄完好的剑就这么碎了,全部扎在了青年的胸口上。   奚白眠这个时候,才笑了一下:“如你所愿,变成马蜂窝。”   那柄剑的主人看到奚白眠的灵力如此可怕,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他那剑虽然不算什么名门世家锻造的剑,却也是真金白银在拍卖会拍下来的好剑,就这么轻易地碎掉了。   奚白眠余光看见这四个人还在,才有些不耐烦抬头,薄得跟片纸一样的唇才吐出三个字:“还不滚。”   他们见状连忙低下头离开了,而碎了剑的打手有些瑟瑟发抖道:“我、我可以拿回我的剑吗?”   奚白眠皱了下眉:“你的?”   “是、是、是啊……”打手心惊胆战地回答,生怕这个大能一个不高兴把他也给捅成马蜂窝了。   奚白眠却反常地笑了下:“这样。”   打手;“……”   别这样,他真的很害怕……   奚白眠从乾坤袋丢出两颗上品灵石给他,就扭头去看另两个还在昏迷的人的状况了。   打手接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眨眨眼,惊喜道:“谢谢仙长!”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上品灵石,那柄剑不过是三百颗中品灵石买的,这回赚大了!   “高家大少爷的死是意外,我可以为仙长证明!”打手喜笑颜开,没了一直辱骂自己的人,还什么都没干就赚了一笔钱,简直是大好的买卖啊!   奚白眠并没有理他,而是将沈离容肩膀上的弋冰花摘了下来。   冰蓝色的花被摘下来后,色泽反而更加鲜艳了,明明是带着点透明的冰蓝色,现在蓝色加深,反而像是天边的蔚蓝色,棱角也带着点晶莹的光芒。   这些都是弋冰花吸食灵气的特征。   奚白眠并不是他主要的吸食对象,所以修为并没有降低太多,只是掉了两层,但是——   他看了眼面色苍白,嘴唇却格外的红润的沈离容,神色不明地抿了抿唇。   摘下弋冰花,奚白眠等了会儿,沈离容还是没有醒来,无法,便只好继续给游寄礼护法。   游寄礼的状态也很不好,在奚白眠陷入幻境的期间,他虽然因为昏迷逃过了一劫,却也因为无人帮他护法,脸色隐隐有青灰色的痕迹。   奚白眠又得帮游寄礼护法,又得查看沈离容的状况,不时还得给沈离容补一补灵气,免得还没醒来灵气就被吸光了。弋冰花虽然摘下了,但是只有当沈离容醒过来才能够中断吸食灵气的过程,不过也因为摘了弋冰花,沈离容灵气消逝的速度减缓了不少。   现在沈离容并没有生命危险——前提是能快点醒过来。   奚白眠的手将沈离容的头往自己怀里放了后,还将自己的竹月色外袍解开来,在这冰洞里,披在了沈离容身上。   他要给游寄礼护法,没有办法吸掉沈离容周围的寒意,只能够先用衣物给沈离容取暖了。   外袍上沾满了奚白眠的气味已经奚白眠的温度,团成一团裹在沈离容身上后,沈离容有些皱褶的眉心竟然平了下去。   奚白眠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眸色微微一动,就抬头给游寄礼护法了。   自从打幻境清醒后,奚白眠的心理历程有了极大的变化。   他继承了幻境的所有记忆。   当他想起一切,破开幻境时,席司对着他咂舌道:“弋冰花幻境,反映人最真实想要的,原来你是想要沈离容当你娘子啊。”   奚白眠当时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十分淡定,没有之前席司打趣他那样会出现不自然地撇头的现象,而是回了句:“也许。”   席司哽住,他总觉得宿主经历了弋冰花幻境,清醒后话少了很多,有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佬气息,反倒是自己的话多了起来。   他有些扼腕,明明以前他才是那个少话的人,现在竟调转角色了。   ……   游寄礼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坐在他对面,神情寡淡的奚师弟。   奚白眠见他醒了,微微歪头道:“感觉如何?”   游寄礼摸了摸脖子,明明是被一个鲛人趁虚而入,大打一架,怎么现在醒过来,他反而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了不少?   “还可以……”游寄礼刚说完这句话,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颇有些呆滞地看着奚白眠。   真的一点大师兄的端庄风范都没了,他有些激动地说:“满层了!白眠!我金丹满层了!!”   奚白眠故作惊讶,笑道:“恭喜大师兄。”   游寄礼的喜悦溢在脸上,突然看见趴在奚白眠怀中的沈离容,表情一转:“嗯?离容怎么了?”   奚白眠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相当自然地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沈离容扶起来:“在你昏迷的期间,我们碰上了弋冰花。”   游寄礼这一回表情有些失控。   弋冰花……   他又去看脸色苍白的沈离容,有些着急问:“那他还要多久才能醒?”   奚白眠摇头:“不清楚。”   游寄礼哎了一声,后悔地说:“当时就说别带离容来的。”   奚白眠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虽然脸色差劲却像是睡得异常香的沈离容的脸。   少年的两颊十分的雪白,加之灵气的流逝,这白已经是带上了几分病态的白,不若之前那般有气色的白。   然而尽管如此,他紧闭的双眼依旧好看,合着的眼周泛着浅浅的淡红色,奚白眠伸手去抚,感觉到手下的眼睛动了动。   他其实也没有想到,弋冰花会在游寄礼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来,还挑中了最弱的沈离容。   奚白眠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但是在游寄礼看来,奚白眠只是面无表情地轻柔摸过沈离容的眼皮。   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游寄礼甚至还闻到了带着血腥味的杀气。   感觉奚师弟的气质好像发生了点改变——等等,血腥味?   游寄礼顺着味道看过去,发现奚白眠身后竟然躺着一具眼熟的尸体,正是之前要与他们合作的人!   游寄礼震惊地看着那具尸体,问:“白眠,你杀的?”   奚白眠沉吟,才说:“也许用反杀,会更合适。”   “啊?”游寄礼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发现错过了很多事。   奚白眠简单解释了一下后,游寄礼表情有些复杂,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奚白眠:“奚师弟,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成长得快。”   奚白眠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   弋冰花到手了,沈离容虽然还没有醒,但是不得不回去了,毕竟一直呆在这里也没有用,沈离容清醒的关键性因素还是在于他自己。   游寄礼在前面御剑飞行,奚白眠站在他身后,怀中抱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沈离容。   沈离容到底是个男的,虽然弱了些,但这么打横抱久了,也会累。   游寄礼便好心地说:“不然我们到下面的客栈休息一下?”   奚白眠说了句不用,调整了抱沈离容的姿势,变成更轻松更自在的竖抱,像是抱宝宝那样,让沈离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颈处,一如当初在紫阚的地宫那样。   沈离容被抱着,一直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像是要睁开,但是其余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回到清川宗后,游寄礼刚带着抱着沈离容的奚白眠去到炼丹的李长老那里,就刚进门的一瞬间,游寄礼昏了过去。   奚白眠下意识伸出左手想要去扶住他,谁知有个人动作更快,把软倒的游寄礼抱在了怀中。   奚白眠看过去,发现是本应当在病床上的贺远山。   贺远山担忧地问:“师兄怎么了?”   “受了点伤。”奚白眠丢下这句话,让贺远山陷入内疚之中,就去找李长老了。   李长老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长得憨态可掬,十分亲切,但是脾气却非常差,他一进去就听见了李长老在骂看丹炉的弟子只会好吃偷懒,弟子被骂得抬不起头,就差缩进地里了。   李长老正在气头上,自己花费了很多心血的丹药就这么没了,还没有骂尽兴,见到有人直接闯进来,直接就把火气撒给了进来的人。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怒喝声戛然而止,李长老换上了笑眯眯的脸。   “哎,是奚小孩儿啊,怎么了这是?”   李长老对奚白眠的印象可深了,这可是他们清川宗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冰灵根。   奚白眠因为抱着人不方便,只简单行了个礼,然后给李长老解释了一下情况。   李长老摸了摸老长的白胡子,若有所思:“弋冰花啊……好,那就先放在老头我这儿吧,不会死的。”   奚白眠这才笑了,对李长老道谢。   在放下沈离容离开前,奚白眠顿住了,最终还是半蹲下来,牵着沈离容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下半晌的唇印。   “娘子,等我。”   等我完成任务回来,等我报恩回来,等我正式地与你成一回亲,不以任何目的。   奚白眠离开后,沈离容被亲过的手,指头动了动。   ——   沈离容蹭了蹭布偶猫的猫头,享受地叹了一口气,才唉声道:“等爸爸做完任务,就能见到真的小年了,好期待哦。”   这个房间并不是古香古色的装饰,而是现代风十足的公寓装饰。   沈离容正打算结束任务中难得与小年的相处,手机响了。   他接通:“喂?”   “沈柯,你还不回来,爸爸都死了你也不见他一面?”   那一头是一个年纪与沈离容差不多的男子声音。   沈离容打了个哈欠:“哦。”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甚至有些不高兴地想,这个幻境怎么还老是出现一些他不想见到的人?   沈柯是他的曾用名,是他爸取的,后来觉得顶着一个渣男取的名字实在是晦气,就改了名字,叫沈离容,和他的任务世界里用到的身体名字一样。   沈离容蹭了蹭小年的猫头:“拜拜啦小年,等爸爸回家哦。”   他站了起来,就这么看着幻境一点点地消失。   早在那个男人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出这是一个幻境了,因为沈家一家子都巴不得他死在外边,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呢?   何况他有关于任务世界的记忆全都在,轻而易举地破了这个幻境,只是因为小年的原因才待久了一点。   下一瞬,沈离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奇怪地坐起身来,却在坐直后猛地感觉头有些昏胀,像是流失了很多精气一样。   陡然,一株弋冰花从他怀中掉落出来。   2337拖着疲惫的身体:“宿主……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幻境里吸猫不出来了……”   沈离容敷衍地安慰:“这不是出来了。对了,这个就是弋冰花么?”   “嗯,本来是在你身上的,后来被奚白眠摘下来了,但是他却给回你,不知道为什么。”   沈离容沉思了会儿:“也就是说,这个弋冰花是我找到的?”   2337高兴道:“对呀,宿主真厉害!”   沈离容瞬间明白了,撩开床帘就要下地。   这里也没有人,沈离容就根据2337的导航出去了,到贺远山疗伤那边去。   但是他敲门,并没有人开门。   贺远山不在。   沈离容想了想,推开门,进去等贺远山。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贺远山,但是不同的是,还有别的人。   贺远山是被扶着回来的,脸色很差劲,还一直喘气:“你回去告诉游寄礼,那蚩黄丹的丢失绝对是从地牢里逃走的人弄的鬼,与安长老没有干系!”   扶他回来的弟子小心翼翼:“好的,贺师兄别生气了。”   贺远山粗粗喘着,两人进门后就发现坐在那里的沈离容。   贺远山愣住,问:“离容?你醒了?”   沈离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贺远山会直呼游寄礼的名字,但他还是看了眼那弟子,说:“嗯,醒了,我来看看师兄。”   贺远山自嘲地笑了下:“还没死。”   他说是这么说,但是脸上已经遮掩不住的鱼鳞还有虚弱的气息,都暴露了他的真实情况。   沈离容示意贺远山让弟子退下,贺远山虽然不明白,却还是依着他了。   沈离容这才掏出了弋冰花给他:“贺师兄,这是弋冰花。”   贺远山更是怔住,他记得奚白眠跟他说,弋冰花在沈离容身上,沈离容没有清醒,弋冰花就不能离开他,所以贺远山的恶化才一直拖着,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他都忘记弋冰花了,觉得自己这幅苟延残喘的样子才是常态。   沈离容见他不接,直接塞到他手里,有模有样地说:“这是大师兄为了你,千辛万苦摘回来的。”   贺远山顿住,冷嘲:“是么。”   沈离容:“……???”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得知沈离容已经不在李长老那里,便立刻赶到贺远山房间上方的奚白眠,玩弄着一片刚摘下来的树叶,听到屋内的人如此的对话,才站起身来。   进度正常。   脚尖一点,离开了。   而那片新摘的叶片随风,打着旋地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直接叉腰——我好牛。   就是头秃了,奶奶说的,呜呜呜啊啊啊啊再也不拖延症了! 第39章 二合一   鉴于之前在游寄礼面前忽悠成功的经验, 沈离容又一次开始了自己忽悠大师的操作。   他绘声绘色地对贺远山描绘在弋冰天时,游寄礼是如何担心远在清川宗的贺远山的,又是如何想方设法为了贺远山而拿到弋冰花的。   贺远山听他说的, 神色变了几变, 最后有些摇摆地问:“大师兄真的如此想的?”   沈离容点头如捣蒜, 大大地肯定道:“是呀, 大师兄一直都很关心贺师兄的。”   他一边说,一边去悄悄瞧贺远山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图问出两个人之间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贺远山却摇摇头,不肯多说。   贺远山放好了沈离容给他的弋冰花, 对他笑笑,说:“其实你倒也不必什么功劳都推给师兄, 我知道弋冰花带回来是有你很大的功劳的,谢谢你了,离容。”   贺远山向来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虽然现在面相颇有毁损, 但那一双眼睛却依旧的清冽温润,他走过去, 揉了揉沈离容的脑袋。   “你如今也是刚刚苏醒过来, 还是回去歇歇吧。”贺远山说着就要带沈离容回去。   沈离容啥也没问到, 却也无法, 只好乖乖地回去了。   他依旧不认路,要系统为他指路, 而这一回, 他路过了练功场, 恰好见到几个弟子在扫地, 看他们的服饰是内门弟子,应当是做了什么错事被罚来扫地的,不然这些事都是外门弟子做的。   几个弟子一边闲散地扫着地,漫不经心的,一边在那里聊天。   弟子1:“哎,前几日地牢不是出逃了一个宗外人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人家似乎也没干什么,长老们也就懒得管了,但是今天突然发现那蚩黄丹不见了。”   弟子2:“蚩黄丹?竟然真的还有这丹药啊?那现在不见了,是被偷了么?”   弟子1:“据说是,但是分成了两派的说法。一派说是看管蚩黄丹的安长老监守自盗,一派说是那出逃的宗外人偷的。”   弟子2:“那到底是谁偷的?”   弟子1:“谁知道呢?我也不过是恰巧因为修为陡然倒退,进去问问我师尊听到的,结果因为直接进去,就来这里扫地了。不过我听说,两派说法都各有人支持。”   “说是安长老监守自盗的,是咱大师兄,说是宗外人偷的,是贺远山。”   弟子2:“贺远山?那他当然不认为是安长老干的,他当初能进来清川宗不就是托了安长老的人脉才进来的么?”   弟子1惶恐地摆手:“哎,别乱说啊你,到时候若是给谁听见了去告状,你我可就不是简单地罚扫地就能了事的了。”   弟子2却嗤笑一声:“他敢这么做,我为什么不敢说呢?胳膊肘自然往内拐,贺远山不帮安长老说话,那才是奇了呢。”   弟子1见他还在那里说,闭嘴低头,默默去旁边那边扫了,与他隔开,免得惹祸上身。   将一切收入耳中的沈离容眸色凝重。   原来方才贺远山进房间说的那些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蚩黄丹……是什么东西?   沈离容觉得这玩意儿陌生得很,2337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可能是清川宗比较重要的一种丹药吧。”   沈离容长叹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将两个主角的关系拉近了不少,现在又因为这个什么蚩黄丹直接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得知了前因后果后,沈离容自然就是想去帮忙,但是不管是游寄礼那一边还是贺远山那一边,他都接触不了,两人闹得大不说,还又各自地忙了起来,沈离容相见其中一个人都难。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奚白眠那边逛一逛,看看奚白眠知不知道什么。   进奚白眠的房间,沈离容就没有像去主角房间那样,先敲门,再扬声示意他来了,而是鬼鬼祟祟地猫着身子过去,企图听到什么墙角。   他已经从一个不屑于听墙角却被迫听墙角的状态积极转变成主动且会隐藏的听墙角了。   然而,总是在想听墙角的时候,沈离容往往都是扑了一场空。   他慢慢蹲着走,用耳朵贴着最矮的窗纸,一点点过去。   少年人皱着眉,心中狐疑。   难不成奚白眠并不……   “你如此的姿势是在做什么?”   一个冷不防丁的声音从沈离容的身后响起,吓得他直接蹦起来,两只手乖乖放在后面,俨然一副听训的乖乖孩模样。   竹月色衣衫青年微微直起身来,看着他:“做什么亏心事?”   沈离容连忙摇头,讨好地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口诀书,笑眯了眼地到奚白眠面前去:“没有没有,怎么会是做亏心事呢?我是来问你问题的娘子。”   这口诀书沈离容也确实是有认真看过的,上面的纸张被他翻得都起了褶皱。   奚白眠接了过来,让人到他房间里去。   以前的沈离容是真的好学,捧着一颗爱学的热忱之心,奚白眠教他时他自然是全神贯注地听,一有不懂的就立即问。   但现在他是带着目的来的,有些心不在焉地随着奚白眠说话的节奏点头。   “啪”。   口诀书被沉沉地合上。   奚白眠将书还给了沈离容:“既然无心听的话,还是回去吧。”   沈离容急了,他哪里想得到现在的奚白眠这么严厉,他还没有想到要如何开头去套话有关主角的事呢。   情急之下,沈离容抓住了奚白眠的衣袖,两眼泪巴巴地望着他,像是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狗狗在摇尾巴撒娇一样。   “娘子别生气嘛,我也不是没心听,真的真的。”沈离容睁圆了一双眼,软下声音来跟他说话。   奚白眠晃了晃神,似乎幻视了当初喊自己夫君的幻境一般,从容的脸不自然地朝门口撇了撇。   沈离容以为他铁石心肠,自己撒娇了也能够错开眼睛不看,干脆就两只手一把抱住了奚白眠的左手,左摇右晃。   “我主要还是太担心了。”沈离容看着他,语气里却带上了忧愁,“当初我们去弋冰天,不是大师兄组织我们去的么?为的就是让贺师兄尽快好起来,但是现在两个师兄却吵架了,我很担心。”   之前真情泄露,自我剖析的方法得到了奚白眠的软化,这一次沈离容故技重施,又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将自己心里的大实话说了出来。   然而这一次,奚白眠却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似乎很疑惑地问:“这有何好担心?”   沈离容眼睛瞪圆了须臾,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奚白眠问出这句话,一时间让他不明白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用一个反问句来笑他的担心。   “大师兄与贺师兄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如今不过是一件小小的误会,两人自然不会闹矛盾闹得太久,过几日就能好,我们无须去多掺和。”   奚白眠说得好像合情合理,毕竟两个主角能够生情不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互相了解么?现在这种小矛盾应该也很正常,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会有闹矛盾的时候,有的时候确实没有必要过多地干预。   沈离容认真地思索起来,眼神逐渐坚定。   没错,这种矛盾,甚至可以说会成为两个人感情之间的垫脚石,说不定过一段时间真的就好了。   沈离容成功被奚白眠说服,也就不再担心这件事,准备回去了。   “嗯?”奚白眠淡淡地发出一个声音。   沈离容抱着口诀书的脚步顿住,又笑容满面地回来了:“哎呀,瞧我这记性,娘子,我们继续,继续……”   沈离容含泪回来接受奚白眠无情又严厉地教书摧残。   经过了今晚以后,他确定了,真的不是他的错觉,奚白眠真的比以前严厉了很多,先前他错了,奚白眠还会笑他,再逗逗他,而现在——   沈离容手抖腿抖地离开奚白眠的房间,并且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奚白眠这个变态竟然让他用还不熟练地口诀给他斟茶倒水,研磨铺纸!!   他这个天赋,做什么都极其容易失败,一旦失败,就得在奚白眠旁边给他捏肩捶背。   一个下午,整整一个下午,他只成功了一次……   呜呜呜,奚白眠是大混蛋!   ——   经过几天前的教训,沈离容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出门,也不认真学习,而是暴饮暴食一般,狂奖励自己吃云片糕。   吃到什么地步呢,就是有一回柳若卿带了云片糕回来给他吃,他也摇摇头说不用的地步。   柳若卿当时还很伤心,像是自己被怀疑了人品一样,竭力地证明云片糕里真的没有任何恶作剧,但沈离容还是没有吃。   沈离容尴尬地摆摆手:“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原来是在奚白眠房间里失败了太多回,沈离容回来后又在自己房间里尝试口诀书,确定了自己失败不是奚白眠搞的鬼后,悲愤欲绝,才暴饮暴食。   柳若卿这一回笑得比上次还要夸张,直接躺在床上笑出了眼泪,直都直不起腰。   哈哈哈的声音没有断过,在一边面无表情喝水的沈离容心中默默吐槽,真怕柳若卿不小心笑抽了过去。   “不是我说啊,沈离容,你不如还是改修别的道算了吧,也许这个不适合你呢。”柳若卿终于笑够了,坐起来,认真地给出了建议,但是声音里还是带着笑腔的。   沈离容继续喝着热水,面无表情。   柳若卿给他细数了很多职业:“你看啊,还有很多别的职业嘛,什么音修、丹修、剑修……哦,剑修还是算了吧,感觉你拿不起来哎。”   说着说着,柳若卿又哈哈大笑起来。   沈离容无情吐槽:“你好吵哦,今天超过奚白眠了吗?”   柳若卿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从与沈离容同一个寝房后,就对他说过将以打败奚白眠为目标努力修炼,结果就是,人家奚白眠已经筑基三层了,他柳若卿还只是个炼气期的。   看到柳若卿终于吃瘪,沈离容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清脆悦耳地声音似乎再嘲讽柳若卿那样:你笑我,你又比我好多少嘛,还不是离自己的目标很远。   柳若卿抹了一把脸,不再聊这个互相伤害的话题,饶有兴致地问:“这几日老师让我们选择一个下山任务去做,你要选什么呀?”   沈离容下意识地想说跟着大师兄他们,但是发现这种任务,就算能跟游寄礼,也不可能会是游寄礼和贺远山一起的,高修为的弟子终究还是少数,自然得分开来当领头人。   沈离容模糊道:“还不清楚呢。”   柳若卿单手支着自己的脸,笑着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啊?我虽然比不上那个奚白眠,但也还不算太差……”   沈离容的眼睛一亮:“对哦!我要跟着我家娘子!”   柳若卿直接噎到咳嗽,咳到脸都红了,最后看沈离容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才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你都跟奚白眠出任务出了这么久了,怎么老是跟他?”   沈离容思索了一下。   柳若卿开始拱火道:“你看,每次都是你主动黏着奚白眠,奚白眠还想对你很冷淡的样子,你还不如和别的人合作看看,说不定可以发现更高契合度的伙伴呢?”   说完,他疯狂暗示一边地昂了昂头。   沈离容看懂了他的暗示,但是一点都不心动:“因为我娘子强啊,筑基期三层呢。”   柳若卿:“……”   沈离容又说:“而且之前你不是还嫌弃我是五灵根来着么,怎么现在有想跟我做并肩伙伴啦?”   柳若卿到底是萧瑟少年,年轻气盛的,头颅永远是高傲地仰着的,听沈离容这么说,也歇了继续找他的心思。   但是他还是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反正你自己看着来吧,你总共就出过两次任务,每次都是遇到危险,这种东西啊,很不好说的。”   沈离容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他强。”   柳若卿彻底没话说了,气呼呼地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   当两人的交谈停下后,门被敲响了。   沈离容起来,去开门。   现在已经是夜晚,不知道会是谁来找他。   大师兄?还是贺师兄?   打开门后,半扇门的亮光打在了来人的左半张侧脸上,随着光线的明亮,那双眼睛自下而上地抬了起来。   沈离容看清楚来人后,吸了一口气,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又开始泛酸了。   “哈哈……娘子,你怎么来啦……”沈离容走出来,将门掩上。   但是修真者,哪个不是目明耳聪?   得知自己说坏话的人竟然就站在门口,柳若卿直接脸红到决定以后出门还是带上个面罩好了……   太丢人了吧!!   奚白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是笑意盈盈地问:“嗯,来看看夸我很强的夫君。”   这下,沈离容的脸热了。   他本来只是用来气气柳若卿的。   ……好吧,虽然他心里确实觉得奚白眠很强,但是让娘子知道自己不遗余力地夸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沈离容的胸膛却狠狠地挺了挺,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一样傲视群雄。   他像是很高傲一样地说:“哼,难道不是吗,娘子就是当初测灵石中最强的一个呀。”   奚白眠低头,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奚白眠长得很好看,沈离容一直都知道,就算自己叫他娘子,对方的五官也是气宇轩昂的俊美,不仅如此,在接触中,他就知道奚白眠哪一处都很好看。   可不知为何,也许是今夜大半的月亮都躲进了黑云之中,留下了朦胧清浅的月光在屋檐之下,模糊了奚白眠的大半张脸,让那本就吸引过沈离容的脸蒙上了几分神秘之色,再配上奚白眠低沉的笑声。   本就感觉有些烫的沈离容,这下连两只小小的耳朵都烧了起来。   真……真好听啊。   沈离容听得有些呆。   “听见我说话了么?”奚白眠问。   沈离容猛地回过神来,呆愣愣的:“啊、啊?!”   奚白眠又收起了笑,但是在沈离容看不见的黑暗中,那双桃花眼深情地弯着,一直都在无法被窥视的暗处凝视着沈离容,像是十分眷恋一样,用视线地描绘着沈离容的面容。   “你的下山任务,跟我一起。”奚白眠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声线。   时机尚未成熟,还不能让沈离容知道。   只可惜沈离容的夜视能力极差,看不见奚白眠那双温柔得快要滴水的眼眸,有些局促道:“哦,我知道呀,我本来就是要和你一起的。”   奚白眠:“嗯。”   月亮完全地藏进了乌云之中,两人聊天早就不再门口处,换到了竹林那边,晃动的重重竹影完全覆盖在了两人身上。   沈离容感觉自己仿佛在跟空气对话,完全看不见对面的人,他微微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奚白眠突然这么冷淡。   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之中,他自然也看不见奚白眠抬手想要抚摸他脑袋的动作,只犹豫地开口:“……那,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   “有。”   “嗯?”沈离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黑暗的一处。   奚白眠不像他,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自然可以看得清楚他的每一个表情,无声勾唇笑了下。   “这个给你。”   沈离容觉得自己的手中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有点重,像是一个笼子。   他还以为是吃的,便用两只手抱着,谁知手背陡然摸到了滑顺的毛发。   “诶?!”   奚白眠没有多停留,只说:“若是平日里修炼得无聊了,方便你开开闷。”   说完,奚白眠就离开了。   沈离容这个时候看着笼子,发现本来一片黑的笼子突然有两个亮亮的圆灯。   在现实世界养过猫的沈离容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高兴得不行,只可惜奚白眠走得早了,他怕再留下来,会忍不住抱抱沈离容,闻闻他身上的香味。   若是再晚走一点,就能得到属于他家夫君一个主动的大拥抱。   沈离容高兴地抱着这个笼子回去,本来打算装睡过去,不管沈离容说什么都一定不会打开被子的柳若卿听到他回来的步伐这么欢快,还十分有兴致地哼着不成调的调子,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悄悄掀开了被缝。   发现沈离容竟然带着一只小猫咪回来。   作为一个隐形爱萌物属性的柳若卿装作不在意地问:“奚白眠送你的?”   “是呀是呀~”   真的是很开心了,沈离容抱着小黑猫爱不释手,正确的接近猫咪与抱猫姿势,成功俘获了一只不过几个月大的单纯小黑猫的心。   没一会儿沈离容就和小黑猫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柳若卿羡慕地趴在屏风上面:“你要把它作为灵宠么?”   沈离容的修为太低,还没有接触到灵宠的知识,不太懂。   柳若卿就给他科普。   知道灵宠需要去打架,还要跟自己一样苦逼地修炼后,沈离容抱着小黑猫,坚定地摇头:“绝对不可以,这样子的话小宝贝多累啊,舍不得舍不得,它只要负责每天玩累就可以了,别的我来解决。”   只是一个隐形爱宠物的柳若卿表示不理解,但是也还是没有多嘴,只是询问能不能抱抱小黑猫。   谁知沈离容一下转了坐姿:“不可以哦,小黑猫很怕生的,不要吓到他了。”   柳若卿:“……?”   喂,没记错的话,你跟这只黑猫,认识还不超过一炷香吧!!   ——   正如那天奚白眠交代的,沈离容加入队伍的时候,一下子就加入到了奚白眠的队伍。   这时才刚刚开始集合,并没有多少人,沈离容看见奚白眠一个人站在一边,便小跑着过去,一把扑到了奚白眠身上。   “娘子!!”   奚白眠懵然地接住,沈离容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如此热情地抱住他……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好。   奚白眠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笑弯了眼,紧紧地抱紧了扑在自己身上的人。   “嗯,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补之前请假的字数哦!一天补3k,补十五天! 第四十章   奚白眠在的这一队是游寄礼带领的队伍, 每个队伍五人,沈离容看见了一个熟人往他们这边来,这才从奚白眠身上下来。   来的人是游寄礼还有纪仲洲, 两人一白一黑的过来, 看上去竟然有些登对感。   本来还有第五个人的, 但由于人数不够分, 大师兄便选择就他们四人出发即可,反正都是熟人,经过之前下山任务的磋磨, 行动起来反倒是更容易一致,这样方便完成任务。   沈离容不由得把目光放到远处的贺远山身上, 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没有往这边看来的意思。   少年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任务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两个主角还是在生对方的气呢。   身着黑衣的纪仲洲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离容:“你……”   沈离容以为他要跟自己打招呼, 便热热情情地先打招呼为敬:“你好呀,纪师兄!又见面了!”   谁知纪仲洲说:“你怎么还是炼气期?”   沈离容:“……”   抱歉,我不仅还是炼气期,我还是个炼气期三层的小废物。   有的人, 对话着对话着,就自闭了。   好不容易高高兴兴早起, 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打击完了。   游寄礼笑了下:“已经很厉害了, 距离入门其实也不过半年罢了。”   底层修为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半年时间足够普通修士从炼气期一层修到五层以上, 然而这只是针对普通人而已,而五灵根嘛……   其实也可以。   纪仲洲的脸色有些古怪, 看了眼大师兄, 又看了眼沈离容, 摸摸鼻子闭嘴:“唔, 确实……”   游寄礼平日本就是鼓励式的育人教学,自然不会去打击沈离容的自信心,加上和沈离容出的两次任务,他都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其实一直有在努力,没有浑水摸鱼的意思,只不知为何修为迟迟上不去罢了。   奚白眠扯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出发吧。”   这一回,他们的目的地是南信国。   南信国,说是国,其实早就已经成为了人魔混住的地方,在那里的人自然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或有魔种血统的人,或是散修人,总之在南信国,若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是活不下去的。   而他们的任务,则是去找南田玉,据说那是南信国的四大家族之一的卜氏家族所特有的一种玉。   若只是找玉,自然不算什么难的任务,做个交易便好。   可作为南信国四大家族,人家一有权二有钱的,何必要与跟他们基本打不着干系的清川宗做交易呢?   这才是任务的难度所在。   沈离容坐在马车上,听到大家对这个任务开始分析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用再各种破境了,实在是太好了,要是再来一个弋冰花,他可能真的就出不来了。   纪仲洲看他一直不说话,带了一下他:“沈离容,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沈离容茫然抬头:“意见?啥意见啊?”   纪仲洲:“嗯……就比如怎么样更好地拿到南田玉之类的。”   沈离容有点迷糊了:“刚刚不是说,是要去交易的嘛?那我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需求可以交易就好了嘛。”   纪仲洲:“……”   好像提建议了,又好像没提。   游寄礼闷笑一声:“确实,我们先到了再说吧,指不定卜氏家族确实有什么需要我们帮的忙,也说不定呢?”   纪仲洲沮丧地长长拖音:“大师兄——怎么你也……”   “若是没有,制造一个不就好了。”坐在马车帘子最边上的奚白眠陡然说。   游寄礼:“……制、制造?”   纪仲洲也有点瞠目:“……我们?”   反而是一向迟钝的沈离容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平常的事一样,继续托着腮听他们说话。   哎呀哎呀,其实也不用如此惊讶的嘛,这种办法才像是他娘子会想出来的,毕竟当初沈府那些什么不详的传言,不就是奚白眠用这种方法让那个老神棍搞出来的嘛。   可以说这种方法很奚白眠了。   奚白眠见两人这么惊讶,眼神不自主地瞥了眼沈离容那边,又掩饰一般,很快地收了回来。   “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奚白眠想解释,却又发现,好像自己的办法就是他们想的那样,又默默闭上了嘴,忍不住又看了眼沈离容。   而沈离容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随着自己动作在摇摆的衣服小挂饰,似乎并没有在用心听。   奚白眠抿了抿唇:“总之,还是先到那边再说吧,我说的这个,不过是下下策罢了。”   游寄礼点头,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确实不是很想用那种有点歪的方法。   作为清川宗的大师兄,游寄礼从小就是这么一个古板的人,他所接受的教育克己复礼,所在的环境也是严厉循规蹈矩,认为做一件事就应当是只能有正确的做法,别的支路,虽然目的一样能达到,但若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就是歪门邪道。   大部分的事也确实都如游寄礼这么认为,但是人的观念可以非黑即白,世界却不能,在同样一件事上面的处理,在世界的包容下,还会存在灰色边缘。   灰色边缘并非完全贬义,有时它是某些黑招摇过市的一张伪装的皮,有时它却是某些白万不得已的下下策,这时又如何去判别灰色之中的黑与白呢?   纪仲洲显然是和奚白眠是同一个想法的,他的思想和从小被禁锢住的游寄礼不同,更能够接受一些更加大胆的建议。   于是,在安静下来的马车,纪仲洲不动声色地端量了一下奚白眠。   对方双眼合上,似乎在休息,但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小挂饰却摘下来,给旁边的沈离容玩。   纪仲洲:“……”   又他妈猝不及防地给一口狗粮是吧。   南信国的气候偏干燥,尚未到达南信国的中心城,只是刚进入南信国,沈离容就□□得受不了,一直挠痒痒,平日里滑腻的皮肤都浮起了因缺水而显得有些干裂的痕迹。   沈离容挠痒痒的动作不大,只有忍不了的时候才会伸手挠,一般都是动两下身体就过去了。   马车上的都是大男人,自然没有心细如发地观察到这个小细节。   奚白眠突然让马车停下,纪仲洲奇怪地看着他,奚白眠才简洁地解释道:“去买些吃的。”   纪仲洲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在昨夜他们的干粮就已经吃光了,马车上又只有金丹期的游寄礼辟谷了,他反应过来,跟奚白眠道了声谢。   奚白眠淡淡应了,很快离开在这条街道。   正如他消失得快一样,回来的也极快,手上拿了几个包子和一提食盒。   在清川宗离也备受宠爱,娇生惯养的纪仲洲下意识伸手去接那个食盒,谢谢两个字都已经说出口了。   结果那袋热腾腾的包子扔进他的怀里。   “肉包给你。”   奚白眠的嘴上吊着一块干巴巴的烙饼,把包子丢给了纪仲洲后才腾出手去抓嘴巴的烙饼。   因为吃着东西不太方便说话,奚白眠直接把食盒塞给了坐在那里,悄悄摸摸用背脊蹭马车止痒的沈离容手中。   纪仲洲:“……呵呵。”   谢谢你啊,我突然感觉饱了呢。   然而这只是在纪仲洲的眼里,实际上沈离容还摸到了奚白眠塞给他的一个圆柱状的东西。   他低头去看,想要去打开,旁边的奚白眠已经坐了下来,咽下了刚才嚼动的烙饼。   “那是可以滋润皮肤的,涂了不会痒。”   沈离容看着他,感激地抱住了他:“谢谢娘子!”   嗷嗷嗷,娘子怎么对他这么好啊,好不适应哦,不应该是忽冷忽热,然后情绪莫测的嘛?   2337:“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杀猪之前都是想把猪给养胖?”   沈离容:“……”   服了,破坏气氛第一。   沈离容揭开食盒,里面是千层糕。   奚白眠本来想解释一下这里没有云片糕卖,可想了想,自己刚才已经暴露出很多对沈离容的关心了,不能再说了。   他那闭着吃东西的嘴更用力地抿了抿。   现在,不能够让沈离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奚白眠又默默啃了一口烙饼,忍不住微微皱眉。   真难吃。   然后一口气吃完,又闭目养神去了。   出发前为了和席司做到那一件事,他现在有些疲倦,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   在到卜氏家族前,知道对方威仪大,有那么点架子,任务进度可能不是那么顺利,但是来到之后被拒之门外,是他们四人谁也没有想到的。   游寄礼蹙起眉心,对着那个已经去禀报过的侍卫,又问了一句:“你家大人真的说现在不接客么?”   其实从一个看门的侍卫就已经可以看得出一个家族的内涵教养,那个侍卫不耐烦地赶他们走:“聋了是吧!大人都说了让你们滚!再不离开我们大门门口,休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游寄礼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憋屈,冷着一张脸,带着其他三人就这么离开了。   所幸的是,到底是清川宗的弟子,他们虽然并没有准备太多的盘缠细软,自身带的银子却也还是够他们在这繁华的中心城找个好的客栈落脚的。   沈离容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因为实在是没事干,便到处看看,谁知一个不注意抬头,竟然和一个人的视线对上了。   沈离容瞪圆了双眼,下意识拉了拉奚白眠的衣服。   “娘子,贺师兄也在这里诶——”   奚白眠往上看过去,的确看到了贺远山的身影。   听到两人对话的纪仲洲也忍不住抬头去找贺远山在哪里,只有在最前面的游寄礼一动不动,似乎对此漠不关心一样。   贺远山只与沈离容对视了一瞬就离开了,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   沈离容又忍不住愁眉苦脸起来。   两个人都到这个地步了嘛……   所以那个蚩黄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能让他们两个人矛盾这么大?   小二带着四人上楼后,就下去了。   因为是游寄礼让小二开的房,所以只开了三间,沈离容一听,秒懂地跟在了奚白眠身后。   之前安慰沈离容不用太担心两个师兄之间的矛盾的奚白眠,这一回也依旧泰然,进了房间后就坐在床上看起书来。   沈离容和他可不一样,脸上乌云愁愁的,两只手泄气般支着脸。   奚白眠不为所动地继续看书,但是他手中拿的不过是一本普通的烂俗话本,又哪里值得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上面呢?   但是沈离容可不知道他看的是话本,以为他娘子这个绝世天才又在那里埋头用功,争取做清川宗的第一弟子。   沈离容心情被两个主角之间跌至谷底的感情搅得一团糟,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这南信国的天气太干了,他叹了口气的功夫,皮肤又瘙痒了起来。   沈离容心情本来就差,现在皮肤一痒,他挠了之后,又痛还不止痒,只好动作很大地拿出了方才奚白眠给他买的膏药来。   他其实在马车上面涂的时候只涂了一小部分,毕竟还有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做出一些不雅的行为。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奚白眠了,他便没了顾忌。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但是之前沈离容记住了奚白眠的小心眼行为,知道他家娘子会记小仇的人,现在这点的顾忌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毕竟先不说别的,他家娘子武力值这么高,还是抱紧大腿比较好……   沈离容低着头,指尖开始解开腰带。   在半年前,沈离容还是一个对古代服饰相当陌生且手足无措的,现在解腰带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稔了。   两相对比,哪里还有当年那个骄横刁蛮的沈家小少爷的样子?乖乖低头解开衣服,自己低头认真搽抹药膏的行为,被奚白眠收入眼底。   奚白眠的眼帘又垂了下来,那本根本就没有翻动过的话本遮住了他上扬的下半张脸。   好乖啊。   奚白眠心中的恶趣味又要抑制不住了。   他一边终于开始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话本,一边不紧不慢道:“怎么不让我出去一下?”   沈离容还在认真涂抹瘙痒的地方,闻言轻轻地扬了个疑惑的气音。   “这回不怕我看光了?”奚白眠的语调似乎没有什么欺负,沈离容这么笨,可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沈离容搽药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欲哭无泪。   为什么感觉自己让他出去不行,不让他出去还是不行?   做人这么小气可不行的啊娘子!!   不经意地扫到了沈离容现在这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奚白眠更加愉悦了,甚至忍不住轻轻哼笑了一声。   沈离容以为他是在催促自己赶紧回答,便挺直了腰杆子,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我们关系亲近啊!”   “哦?”奚白眠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感兴趣。   殊不知……沈离容就只想到了这句话。   于是他呆呆地又重复了一遍:“就,我们是夫妻,关系亲近嘛,那不让你出去不是很正常?”   “是吗?”奚白眠的手指拨动了下纸页,话本轻微翻动的声音响了一下,才继续说,“那之前我们不是夫妻关系么,夫君。”   沈离容:“…………”   “当、当然是啦!哈哈……”沈离容硬着头皮,实在是没话讲地把那次在弋冰天对奚白眠真情剖析的话又拿过来车轱辘了一次,最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奚白眠,“娘子,你当初不是都说理解我了么?”   “嗯。”奚白眠逗够了,也就不再为难沈离容。   沈离容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抠挖药膏的时候,那药膏盒子就被截走了。   他看见奚白眠不知何时竟然下了床。   奚白眠问:“那要不要帮你涂?”   都经历了刚才的对话了,沈离容哪里敢说不啊,小鸡啄米地疯狂点头:“要的要的,谢谢娘子,娘子真好。”   “呵。”奚白眠又笑了一下。   沈离容可意会不到他的笑是满足了恶趣味之后的笑声,♂疯推文只战战兢兢,背部挺直,僵硬地任由奚白眠涂抹。   果然,这个东西全身涂了一遍之后,沈离容身上的瘙痒就停止了。   沈离容穿戴好衣服,趴在桌子上面自闭中,却听见门开了的声音。   以为是谁进来了,沈离容不想动,就没有去看,等来人说话。   “不走么?”   “啊?”沈离容猛地抬头,才发现这个门是从里面打开的,刚才还在给自己搽药膏的奚白眠已经到了门外。   奚白眠歪了歪头,像是有些困惑:“看你心情有些郁闷,不出去散散步么?”   沈离容哦了一声,带上门跟上了。   他们正巧遇上了南信国的烟火会,暮色四合,街道上的小贩擦肩接踵,一眼望过去竟是琳琅满目。   一束灿烂的烟花开在南信国的上空,沈离容的眼睛被吸引过去。   陡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脸上。   沈离容侧脸去看,发现奚白眠不知何时买了面具带上,红黑的狐狸面具遮住了奚白眠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了下半张完美的脸和微微上扬的红唇。   “今晚,就先别想那么多,尽情享乐一下吧。” 第四十一章   “嘭——”   沈离容的注意力霎时被在夜空中骤燃的烟花吸引过去了, 那边似乎正在集中放烟火,他想过去看看,却发现奚白眠拉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沈离容抽了抽:“那边可以看诶, 我们去看看吧。”   奚白眠的脸也转到了沈离容指的方向, 遥遥看去。   “好。”   狐狸面具的青年这么说, 可依旧纹丝不动, 也没有放开沈离容的手。   少年又抽动了下手臂,感到有些困惑,他看向奚白眠后,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与他目光相对。   “不用去跟他们挤, 我们走捷径。”奚白眠的手臂一伸,揽着沈离容的腰腾空跃上高墙。   沈离容下意识地搂抱住奚白眠的腰身, 有些惊魂未定,却又有些兴奋。   这与之前御剑飞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仿佛跟坐过山车似的,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猛坠, 衣袖下紧抱着奚白眠的手臂都被刺激得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厉害!”沈离容衷心夸赞了句。   奚白眠目视前方,虽然大半张脸都被买来的面具挡住, 看不清楚表情, 但袒露出来的上扬唇线暴露了青年的好心情。   南信国里全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有人飞檐走壁什么的根本算不上出奇, 行人连一点眼神都没有给到这一边。   但是窝在奚白眠怀中的少年却紧张地扒拉住他的腰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还在放。   闪烁耀眼的烟火连绵不绝地飞散在天空, 黯淡后湮灭于黑暗中。   各色的烟花以另一种形式倒映在了沈离容那双清澈的琉璃眼中, 两人立于一座无人的铜钟楼的护栏里, 那些起起又伏伏的亮光恍若是世界的碎星点缀在了两个人的眼中。   形形色色的行人在下方, 一眼望过去,繁华盛世收入眼中。   沈离容的笑容抑制不住,正如奚白眠所说的,早已经将出门前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专心于眼前这难得的盛景。   烟花绽放的巨响萦绕在耳边,沈离容颇为入迷地继续看着。   这种烟花是他所没有见过的,哪怕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有无数技术可以发射出各式美丽的烟花,只后来禁止燃放后就很少见到了,不过按照记忆中与眼前的烟火会,也没有可比性。   沈离容突然想到之前在网络上也放过禁止燃放前后的城市夜空对比图,热评中的一句话——【不懂就问,左图是在叙利亚吗?】   他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现在他看到的可比叙利亚的还要精彩。   奚白眠听到了他的笑声,微微偏头去看,在骤然亮起又骤然黑下的烟火下,沈离容精细的眉眼像是被不经意的打光了一样,忽明忽暗。   青年拉着沈离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眼神错开。   可能是刚才飞的时候,沈离容的手伸在外面抓他的衣服,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有些冰凉。   奚白眠本来随手用个法术吸走冷意的,然而鬼使神差之下,他手大张,把冰冷的手捏成一团,包住,给予热量。   沈离容的目光依旧没有从那不停绽放,从不重样还一点不间断的烟火中停留,没有注意到奚白眠的小动作。   直到奚白眠帮他暖好了手,稍稍松开了,沈离容都还是痴痴地看着,也不知道是看呆了还是在发呆。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当然是最好的,可奚白眠的心底还是会涌上一股小小的失落。   似乎在沈离容眼中,什么都可以比他重要一点。   奚白眠也看向还在灿烂绽放的烟火会,桃花眼中竟然带了点黯淡。   两人牵的手放开了,沈离容还是没有察觉,甚至非常自然的两手托腮,支在面前的护栏上细细地继续看。   瞳孔随着灭掉的烟花跟过去,很快又被新上来的烟花吸引,简直快要看花眼了。   不过就算一直不重样,烟花也还是会看腻的。   沈离容往下面看过去,兴致盎然地问:“我们要不下去逛逛吧?”   “嗯。”奚白眠简单应了一声。   可沈离容没有他那样敏锐的洞察力,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兴高采烈地到街上去了。   人总是会和自己和解的。   奚白眠看着蹦蹦跳跳,跟只小兔子似的沈离容,眼神又忍不住温柔了下来。   就算沈离容没有发现又如何呢?现在也并不是一个互生情愫的时机,他还有任务要做,在完成任务之前,他甚至还可能看到沈离容喜欢上贺远山这种狗血戏码。   他全都得忍,为了任务。   那现在沈离容的这点粗心,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奚白眠深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想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甩出去。   没有必要跟个怨妇一样在这里哀春伤秋的,一切都等完成任务之后再说,如果他完成任务回来了,沈离容还这么粗心,自己才有资格去做些什么,也才有资本去做些什么。   奚白眠抬脚,跟上前面沈离容的步伐。   沈离容正停在一个小吃摊子前,那是一个个雕刻成漂亮建筑的蜜糖,做工精细,色泽美丽,一下就让沈离容这个小吃货驻足了。   沈离容问:“这怎么卖呀?”   “一颗中品灵石。”小贩说。   沈离容正打算给他和奚白眠都买一个来吃吃,发现他好像并没有灵石,只有银票。   沈离容有些踟蹰地问:“可以用银子吗?”   小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南信国谁用银子?你是外来人?”   “我给。”奚白眠直接拿出一颗中品灵石放到小贩面前,小贩一下笑眯了眼。   小贩:“二位要哪个?”   沈离容没有灵石,自然不知道中品灵石的珍贵,就拿了两个。   小贩:“一颗中品不过是一个的价格,两个是两颗中品灵石。”   奚白眠微微皱眉,一个小小的蜜糖卖得这么贵。   可看到他旁边的人似乎又很喜欢。   小贩也知道自己的蜜糖卖得贵,都没什么人买,毕竟都是有修为的人,吃这些也不过是图个乐呵,顶多就买个试试,尝尝鲜,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东西付出两颗中品灵石的代价。   不过还是有水鱼的,瞧今晚不就有两个?   小贩开始吹嘘自己的蜜糖吃了可以疏通经脉,凝结灵气,等等一堆听起来很华丽的话,实则很花里胡哨的空话。   奚白眠不缺灵石,只是被当水鱼宰了还是有些不悦的,面无表情给了颗中品灵石后,两人就离开了。   奚白眠见沈离容那么爱不释手的模样,以为买下来之后他应该会立刻吃掉,谁知两人都走了两条街了,沈离容还在捧着两个建筑蜜糖死死地看。   “不吃么?”奚白眠微微低下头,也看起了这个蜜糖来,以为是有什么问题。   沈离容犹豫了很久,将其中一个给了奚白眠,然后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没有说话,可两只大眼睛却明晃晃地写着——快吃!   奚白眠不明所以,便吃了一个。   沈离容就在一边一直看着他吃。   奚白眠吃到一半以后,不太自在地问:“怎么一直在看我,你不吃?”   沈离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问:“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么?”   奚白眠愣了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个小贩说的那些假大空的话,以为他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其实效果有是有,但是非常的微弱,就跟一叶障目一般,不过是起个心理作用,实际作用不大。   但是奚白眠还是点头:“嗯。”   奚白眠以为他又是给他吃,又是问他,是为了自己的修为能够提高一点点,毕竟平时沈离容确实经常修炼——虽然都是无用修炼,但奚白眠却不想打击他,认为就算有个心理作用给他也可以。   一个一直努力,却一直看不到进步,也看不到终点,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然而,沈离容听完之后,眼睛亮亮地把剩下的那个蜜糖也塞进了奚白眠嘴巴里。   “快吃快吃!”沈离容嘻嘻地笑,“不然我们再回去买点吧?”   奚白眠愕然,眼睛看着他还一直往自己嘴里塞蜜糖的手。   沈离容哎呀了声:“你现在这么厉害,再吃多点那个蜜糖,不就更厉害了?走走走,我们回去。”   “我跟你说,进步一定要抓紧,不然万一哪天遇到了瓶颈期,可就难受了。”沈离容这么说,心里却是想,若是遇到瓶颈期,那到时候柳若卿超过了娘子,娘子岂不是会觉得很没面子?   柳若卿这家伙修为涨得飞快,当初测灵根的时候排名第十,现在已经是稳坐学堂的前三了。   作为奚白眠的夫君,他当然是站在自家娘子这边的,反正他娘子厉害,他就厉害!   奚白眠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沈离容期盼的眼神代表的含义,眨了眨眼,吞掉了蜜糖。   “夫君……好像很关心我的修为?”   沈离容理直气壮道:“当然了!谁不想自己的人厉害一点呢?”   好奇怪。   奚白眠睁着的眼瞳微微颤了颤。   原来有的时候一句话,竟然可以让平平无奇的蜜糖,变得这么甜。   “自己的人。”   奚白眠低声重复了一遍。   巷尾的灯笼不亮,沈离容没有看见奚白眠弯得极度夸张的唇角。   “好,再去买。”   其实,当水鱼也不是不行。 第四十二章   最后还是以买了三个蜜糖的结果画下了句号。   南信国的街巷错综复杂, 他们一来一回之间,再次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奚白眠的腮帮子动了动,蜜糖迅速被要成糖渣子。   沈离容的嘴巴也是鼓鼓囊囊的, 是奚白眠强行给了他蜜糖让他吃。   两个人并肩漫步在大街小巷, 尽收南信国烟火会的繁盛却景。   “诶!”沈离容晃了晃奚白眠的手臂, 指着前面一家人很多, 非常热闹的听书楼,“我们过去看看吧,娘子。”   听故事什么的, 沈离容觉得非常有趣,他的乾坤袋里还有不少的话本没有看完。   奚白眠跟他一起过去, 发现人实在是太多,根本挤不进去, 几乎都围在了门口。   他有些不太喜欢这么拥挤的环境,便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是一楼挤罢了,二楼就没有那么多人。   奚白眠拉着沈离容往旁边走, 看到一个小二,便把人叫住, 问怎么去二楼。   小二扯下了披在肩头的毛巾, 往里面一挥, 说:“二楼是贵人楼, 需要给灵石才可以,跟我来吧。”   两人给了灵石后, 才上到相对惬意的二楼。   坐下来以后, 沈离容并没有立刻去看楼下的人说书, 反而是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掏来掏去。   最终掏出了好大一沓的银票, 塞给了奚白眠。   奚白眠疑惑地看着他,沈离容才解释:“南信国都用不着银子,你帮我收着吧。”   南信国既然用不上,在沈离容的乾坤袋里放着和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放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尽管如此,奚白眠还是默默放好了。   听了好一会儿,奚白眠才知道为何二楼的人不多,一楼的人倒是多得很,那说书人说的都是些无聊又老掉牙的故事,自然没有人愿意付费上二楼来听了,在一楼当个消遣,自带点什么酒和花生,不用钱还惬意得很。   奚白眠的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对说书人说的故事不太感兴趣。   沈离容也有些兴致缺缺。   能让不挑食的沈离容都觉得无聊的话本,那就是真的无聊。   就在两人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台上的说书人话锋一转,从那些连非南信国都知道的掉牙老故事,转到了几乎南信国所有人都感兴趣的事上。   “大家想必都觉得,方才我说的故事又老掉牙,又无趣,是与不是?”说书人手中的扇子被两根手指稍稍一拧,就唰的一下开了,说书人笑眯眯地说,“可若是我说,就在我们南信国的四大家族之中,也曾经出现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呢?”   原本都只是当个消遣听听的一楼众人闻言当即来劲了,个个喊着让说书人赶快讲。   可说书人到底是说书人,见四周八方的人都急吼吼地让他快点道来,他也依旧不紧不慢地拿起一边桌子上的茶水,润润嗓子,随后又优哉游哉地扇了扇扇子。   扇子带起的风让他鬓边有些发白的头发往后飘,显得说书人又从容又欠揍。   “哎呀哎呀,这是下回咱要说的故事了,今儿的故事已经说完了,剩余的下回分解。”说书人说完后,像是有所预料众人失望的情绪,狡黠地补了一句,“但我稍微可以再多说那么一嘴。”   “这狸猫换太子啊,可是与卜氏家族相关。”   本来已经泄气又有些嗤鼻的人们这回的好奇心是真真被勾了起来。   谁人不知近来南信国的卜氏家族动向异常?又是关着大门说不接客,又是传闻夜里死了人的。   死人没死人这件事其实真实性还不好说,是一个仵作说的,关于四大家族的事,整个南信国都非常关注动向,也有人去找过那个仵作,却发现查无此人不说,连传出是仵作说的那人一家老小都不见了踪影。   扑朔迷离的色彩让整个南信国都对卜氏家族进来的动向非常关注,现在这说书人竟公开说起与卜氏家族相关的秘事,谁都会激动。   越是权高位重的家族,其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越是能成为大家的茶后闲谈。   坐在二楼的奚白眠和沈离容对视了一眼。   沈离容探过头去,小声问:“也许可以去找一下这个说书人?”   奚白眠也赞同:“找到突破口,进入卜家应该就简单多了。”   ……   逼仄的街巷昏暗无光,往上看,无月无星。   空空的巷尾传来一道声音。   “去哪儿了?不是看到他打这儿走了么?”   沈离容到处张望,却没有见到那个说书人。   他们本来是在说书人退场时就去找的,然而小二说说书人在和另一个人谈话,他们就等了会儿,谁知等着等着还是没有等到,又问了一遍才得知说书人已经走了。   沈离容当时还挺生气的,小二让他们等,结果也没告诉说书人有人等他直接让他们等了一场空。   急急忙忙追出来,好像隐约看到一个与说书人的身影极其相似的人,便追赶过来,谁知才跟了两条街,还没来得及追上,就跟丢了。   奚白眠在他旁边,相对沈离容的着急,显得格外的泰然。   他的眼睛扫了一眼,开口道:“往前面去看看吧。”   两人到了那条空巷里,发现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没有人。   沈离容有些失望地说:“似乎真的跟丢了。”   奚白眠的眉心也拧在了一起,这路口也就两条街,另一条街是他们经过了的,如果不是说书人知道他们在后面,故意引他们来的话,就只有可能在这条路口的。   奚白眠思索须臾,还是进去了这条空巷。   也许……会有暗道?   奚白眠一边走,一边摸着墙壁,粗糙不平的墙壁被指腹擦过,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   忽然,奚白眠感觉自己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一顿,仿佛反应过来一样,蹲下身子,将踢到的东西往外拖。   沈离容跟在他后面,见他这样,只好退出去,一面退,一面问:“怎么了?”   奚白眠不答,反而说:“你先出去,找个灯笼来。”   沈离容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哦哦。”   乖乖地出去买灯笼了。   确定了沈离容离开了之后,奚白眠才从乾坤袋里掏出火折子。   如他所料,是说书人的尸体。   死相有些惨,口中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涌出来,尸身还温热着。   奚白眠捏开他的下巴,发现里面的口腔空空,别说舌头,就连牙齿都没了。   青年的神情肃穆,手又挪到别的地方去查看。   几番确定后,才下定结论——他们跟的人,没有跟错,而且是在他们丢失了说书人视野期间死的。   奚白眠又想起了小二说说书人在下台后就和一个人聊天,那个眼神没有闪躲,面部表情也很正常,看上去应该没有撒谎,那看来也许线索是在与说书人谈话的人身上。   ……   沈离容提着灯笼回来,愕然的发现那条巷子里竟然有光。   他噔噔噔地跑过去看,发现让他更加震惊的是,一条仅仅能容纳一人半的巷子里竟然挤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他十分熟悉的人。   “贺师兄??”沈离容提着灯笼进去,发现有个物体横在巷子,他心中觉得奇怪,正要往里面走,却被直起身来的奚白眠挡住。   “我们出去说。”奚白眠挡住了沈离容看尸体的视线,对贺远山说。   贺远山点头。   沈离容就这么懵里懵去地被推到外面,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傻乎乎地问:“为什么贺师兄在这里呀?”   “说书人死了。”奚白眠突然这么说,与沈离容问的问题毫不相关。   沈离容眼瞳微微放大,抓着灯笼的手都紧了紧:“死了?”   “嗯。”奚白眠往后面看了眼,“贺远山也是来找说书人的,便撞到一起了。”   沈离容被这突然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发现奚白眠叫贺远山的全名,他的手抓住奚白眠的衣袖,想要看看后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白眠的一双手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今晚你还得睡觉。”   沈离容有些不甘心,微微挣扎了一下:“可是……”   奚白眠强势地将人半搂半推地带出去,身后的贺远山几人也出来了。   奚白眠:“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去与大师兄说这件事。”   沈离容垂下头,放弃了:“好吧,确实应该这样。”   “不过贺师兄……”沈离容又有点想看看贺远山,想问问他为什么也会在南信国,为什么也会对说书人有兴趣。   “想问他?”奚白眠一眼就看出了沈离容的内心想法,头微微低下来,“他不一定是贺远山。”   沈离容攥着奚白眠衣袖的手登时收紧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受到惊吓的猫咪一眼。   “离容——”   与此同时,贺远山叫住了沈离容。   沈离容连忙将头埋在奚白眠的怀中,对奚白眠催促般道:“快走快走,我假装睡着了。”   奚白眠轻声笑了下,将人打横抱起,所幸沈离容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吓到出声,依旧把脸全部埋在了奚白眠的衣服里,鼻息间全都是奚白眠的味道。   但沈离容惊慌失措,无处安放的手还是透露出了他的状态。   “这样才像是睡着了——”   奚白眠这么说,唇边露出了狡黠的笑。 第四十三章   回到客栈后, 奚白眠就把人拉在了房间里,一起讨论那个说书人的事。   “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在离开我们视线的短暂时间内没了的。”奚白眠一一分析着。   说书人在听书楼里刚说了与卜氏家族相关的信息, 出门没多久就被杀害了, 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那说不太过去。   沈离容也附和道:“当时我们追上去, 又被甩开了,后来进了那条小巷里,看不见, 我就去买灯笼了。”   游寄礼点头:“白眠,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人.皮.面.具。”奚白眠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放在了桌子上,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在原地逗留太久的原因。”奚白眠语气严肃道, “我不能确定我旁边那个是不是贺师兄。”   “毕竟太巧了。”   说书人刚死没多久,贺远山就出现了,巧得仿佛是刻意安排的那样。   游寄礼拿起人.皮.面.具的手顿了顿,问:“你遇到他了?”   没有直接说出名字, 但是奚白眠知道他说的是贺远山。   “嗯,就在刚看到这人.皮.面.具, 收起来之后。”   沈离容认真地听着, 忽然皱起了眉。   等等, 这些事是发生在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那娘子是怎么能看得见有张人.皮.面.具的?   游寄礼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可很快又按捺住了自己。   “他在哪个房间你们知道么?”   奚白眠见游寄礼要去找贺远山, 几人便一同出门去, 奚白眠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远山来到南信国的原因, 奚白眠知道为什么, 因为是他的手笔,可是说书人能与他扯上关系,这就让奚白眠陷入困惑了。   几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房门,正正与刚回来的贺远山几人对上。   游寄礼走在最前面,看到完好无损的贺远山,心中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贺远山与好久没有好好看过的游寄礼对上视线,唇瓣抿了抿,又抬眼去看后面的奚白眠和沈离容。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进去说吧。”贺远山推开自己的门,率先进去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进去了。   九个人挤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就显得这房间又逼仄又闷。   贺远山先解释了一下自己来南信国的原因。   这次下山的任务主要是带沈离容这批内门弟子出来锻炼胆识见识等各方面的,按理来说不会抽到同一个任务,然而不凑巧,或者说负责这次任务分配的人粗心大意,抽签用的鹤羽之中,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任务。   贺远山的队伍比游寄礼的队伍先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后出发,一路上可以说都有看到走在前面的游寄礼队伍,一开始也以为不过是同路,直到他们先找好客栈出去要寻找卜氏家族时,见到了被拒之门外的游寄礼几人,登时明白了两支队伍是凑到了一块儿去。   贺远山解释的时候,眼睛往下看,是一种逃避的姿势,不愿意与站在前面的游寄礼对视,嘴巴开开合合,语气很平静。   “后来我们去调查卜氏家族相关的时候,一路摸索到了听书楼,据说拘束楼的幕后老板是南信国最有势力的一个大人物,权力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平日里南信国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是从听书楼里出来的,可以说是南信国的万事通。”   贺远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咙:“听到说书人说到与卜氏家族相关事情的时候,我们立刻就去找说书人谈了。”   奚白眠皱起眉,原来当时和说书人谈话的,就是贺远山。   “但是说书人倒是嘴巴很严,没有搜集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也只好先让他离开,打算等明日的说书,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放他离开之后,我们立刻反应过来,也许应该跟着他。”贺远山有些叹气地说,似乎带着后悔,“他既然能说出卜氏家族相关的事,那也就代表最近卜氏家族的诡异之处他肯定是略知一二的。”   “那么他很可能会遭到危险。”贺远山陷入了回忆,“可是我们还是没来得及,赶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眠在那里,地上躺着的,是说书人的尸体。”   一切都对上了。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再等。”奚白眠双臂环抱,眼睛带着凛冽,“说书人既然是听书楼的人,今晚又被暗杀,说明了一个线索。”   全部人都看着青年,青年缓缓道:“他既然这么轻易被暗杀,说明他的修为低,修为低的人获取准确又隐秘的信息渠道非常窄,加上贺师兄方才说的,听书楼背后的人物是个大人物,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   “所以,明晚的爆料,不会终止。”奚白眠肯定道,眼眸中闪烁着光。   经过奚白眠的分析,游寄礼点头。   游寄礼站起来,看了眼在房间里的人,说:“既然我们的任务都是相同的,那还是一起行动吧,明天一同去听书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大师兄!”所有人都回话了,只有贺远山是轻轻嗯了一声。   游寄礼也不介意,带上佩剑,就离开了贺远山的房间。   房间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走得最慢的就是沈离容和奚白眠,两个人在最后,奚白眠都准备出去了,见沈离容还站在那里,拉了拉他。   “回去休息了。”   沈离容纠结了一下,凑到奚白眠旁边,小声说:“娘子,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儿要跟贺师兄说一说。”   奚白眠出门的动作停住,但很快又迈开步子:“嗯。”   奚白眠把门带上,回到了他的房间,关上门,又把窗户打开,轻轻一跃,借力窗棂,一下就到了屋顶。   这个偷听的技术是越发的熟练了。   “贺师兄,你和大师兄到底……”   “离容,你不回去休息么?”贺远山还没等沈离容问,就打断了他,甚至带着赶客的意味,走到门口,打开门,将人推了出去,“你看看你的脸,很憔悴,还是快点回去休息一下吧,不要太操心别的事了。”   沈离容一下被他推到了走廊外面,猝不及防的:“诶诶诶——不是!贺师兄你……”   “好啦好啦,快点回去跟白眠休息吧,明天还得去听书楼呢。”   在屋顶上的奚白眠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下来,两条腿丝滑地一下钻进了大开的窗户里,在贺远山把人推进来的一瞬间,稳稳地坐在了床上,假装在放空的状态。   奚白眠装傻地看着两个人:“嗯?夫君,你不是说要和贺师兄聊聊么?”   贺远山在把人拱进来后,动作十分迅速地带上了门,沈离容面红耳赤的。   “唔,对,谈完了。”沈离容傻笑道,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人赶出来了。   奚白眠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他还是想逗一逗沈离容:“是么?你是过去问两个师兄之间的事吧,贺师兄怎么说的?”   “呃,这个,就是……”沈离容扯谎能力很差,眼神飘忽不定了会儿后,理直气壮地说,“就那样呗,嗐,明天我还得继续深入问呢,刚刚问累了,我得休息休息了。”   沈离容跟只进米缸的老鼠似的,动作贼溜顺滑地钻进了奚白眠坐的床上,被子鼓起了一个小山丘,沈离容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会儿,沈离容才憋不住气地伸出头来,大眼睛睁开看着奚白眠:“娘子,你还要修炼吗?”   看着沈离容眼里的佩服,本来打算脱衣躺下的奚白眠犹豫了一下:“也许还得再修炼会儿。”   沈离容由心地敬佩奚白眠这种有天赋还贼努力的天才:“那太好了,你继续修炼吧,果然厉害的人都不需要休息的呢,明天要记得叫我起床哦!”   说完,沈离容立刻就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一瓷白干净的脸蛋,美美阖眼入睡。   奚白眠:“……”   其实他也想睡觉,他已经打坐没有休息很久了。   也许是南信国这里的气候并不算冷,睡到半夜,沈离容开始蹬被子,睡姿极其粗鲁,但是脸颊却睡得红通通的,看上去惬意极了。   奚白眠的眼睛从席司给他的秘笈上移开眼,看了看乱动的人,第八次放下书,给旁边的小家伙拉被子。   也许是拉了太多次了,奚白眠也有些无奈。   这一回,奚白眠一面拉,将被子细致地塞好进沈离容旁边的缝隙里,将人又重新裹成一个大大的虫茧,一面忍不住语气怪里怪气地说。   “谁受得了你这睡相,一晚上给盖百八十回都没用的。”奚白眠塞好被子后,看到沈离容那张花瓣似的唇瓣沾了几根长长的黑发,又小心地拨开来。   “贺远山都赶你出来了,他能帮你盖被子么?还是塞得这么严实的那种。”奚白眠自言自语道,像是不放心又用手指捅了捅已经非常严实的缝隙了,“我又是不让你看尸体,又是帮你塞被子的……”   说着,奚白眠都觉得自己矫情,哼了声:“算了,反正你说我是你的人,若是你敢红杏出墙喜欢上贺远山的话……”   奚白眠回忆了下剧情。   “或许苗疆的生死情蛊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四十四章   听书楼并没有因为一个说书人的死亡就有什么变化, 白日之中,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奚白眠进听书楼的一瞬间仿佛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警惕地往上面看过去,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他旁边的沈离容也在左右看看, 似乎也察觉到了那道窥视的目光。   两个人的站位比较靠后, 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进来,小二一下就注意到了,过来询问是否要上二楼的贵人楼。   游寄礼点了点头:“我们都要去二楼。”   小二伸出手带着他们往旁边引, 去交钱。   这是一个圆形的木台,上面空旷, 整个听书楼都以它为中心空出了一个面积,无论在几楼, 往下看都可以看得到台下说书人,就连声音也很清楚,丝毫不会受到楼下人声鼎沸的杂音影响。   奚白眠拍了拍沈离容的手,沈离容看过来, 他说:“等会儿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往我的身后跑。”   沈离容瘪着嘴看着他:“知道呀, 我不会拖后腿的, 放心吧!”   奚白眠:“……”   他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也有那么点这个意思。   奚白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有再吱声。   几人上到了二楼后,小二正准备下去, 奚白眠却拦住了他:“昨天那个说书人呢?”   小二到底是小二, 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两个人是昨天想要找说书人的, 脸色变了几变, 才说:“昨天?也许还没来吧,我们楼里的说书人有好几个呢。”   说完,小二迅速转身下楼,但又被拦了下来。   小二有点着急:“诶,几位客官,我还有事儿呢,一堆的客人等着我去接待,你们不能这样的……”   二楼其实并不算多人,就连昨天也都是一楼多人一些,奚白眠几个人也就直接将小二围了起来。   奚白眠看他紧张的模样,却还是直接问:“你知道他出事了?”   小二慌张地别开脸:“不是不是,他的死跟我没关系的!”   这时,围着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小二登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沈离容这时候也开口了:“我们还没有说他死了,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小二当即就快哭出来了,两条腿都隐隐有要跪下的趋势,还是游寄礼连忙阻止,才没有让小二软下来。   小二拼命摇头:“几位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让我走吧,再不走掌柜的就要骂我了。”   游寄礼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贺远山却抢先说了:“算了,放他走吧。”   小二如获大赦般,对着贺远山连说了好几个谢谢,才灰溜溜地走了。   游寄礼有些不赞同:“他明显知道些什么。”   贺远山却淡淡地把视线看向了别处:“你们这么逼问下去,他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说,指不定还会撒谎。”   “不是,你什么意思……”游寄礼有些气上头了,现在这是什么都赖他这边的意思了?   沈离容见状赶忙想要上前打圆场,谁知奚白眠比他更快。   “若是贺师兄不赞同我们的行动的话,我们分开活动也不是不行。”   贺远山同样没有给奚白眠面子,说:“正有此意。”   场面的形式急转直下,沈离容直接看懵了,就这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儿,怎么两方人直接大吵一架了呀?   “诶诶,怎么回事……”沈离容有些着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游寄礼看了眼对面,说:“我们去那边坐吧,静观其变。”   说完后,他们就往对面走去,而贺远山则是留在原地,两队人像是水火不容一样,纷纷十分有默契地撇开了头。   沈离容:???   他是还没有睡醒吗?怎么睡觉之前还和和睦睦的,一觉睡醒就……   奚白眠看他困惑到了极致的样子,便凑过来,低声跟他解释。   “在你睡醒之前,大师兄跟贺师兄吵了一架。”   沈离容清澈的眼睛诧异地放大:“吵架?”   “嗯。”奚白眠看了眼对面做的贺远山,微蹙眉头,“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似乎和宗里的事儿有关。”   宗里的事儿?   沈离容立刻就想起那个蚩黄丹了,他连忙问奚白眠:“对了,你知道蚩黄丹吗?”   奚白眠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知道啊,你不知道么?”   “啊?!”怎么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不在频道上啊?“我不知道啊!”   “还记得之前紫阚么?”奚白眠说,“就那条蛇妖。”   沈离容赶紧点头。   随着奚白眠的解释,沈离容才知道,原来蚩黄丹竟然是紫阚的东西。   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有些纠结。   奚白眠问:“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沈离容有些扭捏地看了看旁边,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之后,还是特别小心地揪过奚白眠的耳朵,贴着他的耳廓,用气音问。   “如果说蚩黄丹是紫阚的东西的话,那为什么会在我们宗的手上啊?”   奚白眠也随着这个问题想了想,最后迟疑道:“……可能紫阚自愿给的?”   沈离容:“……”   这离谱的答案,他娘子扪心自问,他自己都不信吧。   奚白眠也知道自己说得离谱,尴尬地咳了咳:“这些是长老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奚白眠下意识地往别的地方看,眼神是闪躲的。   沈离容都看出来他的逃避,心里变得有些沉甸甸。   现在重新捋一遍时间线,他们撞上紫阚的地宫,随后一阵噼里啪啦的乱斗破境后出来,回到清川宗,在此期间他没有关注过紫阚的事儿,以为紫阚已经被放走了,实际上紫阚确实离开了,但是是以留下蚩黄丹为代价。   而两个主角的矛盾就是蚩黄丹不见了,也就是有人偷了蚩黄丹,然后在是谁偷了的方向上产生了分歧……   不是,这蚩黄丹不是紫阚的么?怎么宗里的人,这么理所当然地把这玩意儿当做是自己的呀?   2337久违地上线,声音趴在了沈离容旁边:“也许你听过打怪吗?”   沈离容:“打怪?”   2337:“通关的时候通常会有一些奖励伴随,你们都带回了紫阚这条蛇妖了,在他身上拿些奖励很正常吧?”   沈离容觉得十分的离谱:“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明明是我们先进入别人的地宫……”   沈离容突然闭嘴了,他们也并非主观意愿进入地宫,而且之后一直想要逃跑,只是一直被人面蜘蛛困住。   2337一副“你看是吧”:“宗里的人替你们讨回公道呢。”   沈离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肯定有别的原因。”   在原著中,清川宗是一个十分正派的宗门,现在拿了紫阚的蚩黄丹,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沈离容陷入了纠结,但是台下的说书人已经开始了。   和昨天一样的,说书人说的都是一些无聊的话本,一楼的人又散去了不少,只剩下一些来喝喝茶水,坐着歇会儿的路人。   沈离容因为实在是纠结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选择放弃,开始听书。   然而对面贺远山一行人却突然起身离开了,几个人齐刷刷地离开,十分引人注目,沈离容看过去,见他们似乎是被刚才被围着问的小二带走的。   正当沈离容这边还陷入纳闷的时候,一楼突然闯进了两三个人,打扮是小厮的模样,他们一下就抓着人在那里问什么,一楼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沈离容正被这动静吸引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厮正好抬头和他对视了。   嘶,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他们在上面!”   两三个小厮动作很快地上来,沈离容一下被吓到,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儿。   “快!他们在那边!”   随着小厮上来,沈离容突然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几位仙长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小厮走到他们面前,表情很急切地想要拉他们走。   带头那个眼熟小厮不就是昨日他们去卜家的时候,出来告诉看门侍卫说卜家人不愿面客的那个小厮么?   游寄礼对他没有印象,自然第一反应是拒绝,只是他还没有拒绝出口,奚白眠就说:“走吧,大师兄,他们是卜家的人。”   小厮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介绍身份,连忙说:“哦对对对,我们是卜家的,快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家主急着见几位仙长呢!”   几乎是赶鸭子上架,几个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卜家。   卜氏家族不愧是南信国的四大家族,宅内富丽大气,装饰极其讲究,带人进门的小厮的服装朴实却不普通,是南信国比较奢侈的服饰,也难怪一开始的时候会如此气势凌人。   奚白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迅速通过眼中接受到的信息化作一串文字。   他们被小厮带进前厅后,发现这阵仗还不小,一厅子的人,坐在中间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明显是卜家家主和夫人了。   家主看着几个人:“你们就是……清川宗的么?”   游寄礼作为大弟子,先行站出来,拱手做礼:“我们几人正是清川宗来的弟子。”   家主的脸似乎有些疲惫,眼睛都有吓人的血丝。   但是出乎他们意外的,家主并没有与他们多说话,而是对着一边的人说:“给他们安排住房。”   就这么起身离开了。   别说沈离容,游寄礼他们都懵了。   ……就这?火急火燎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安排住房的?   夫人看出了他们的不解,勉强笑笑:“近日来吾家有不少的事务要处理,家主先去忙了,明天才会与你们正式面客。”   沈离容还是不解,这儿人这么齐,直接说有什么不行的呢?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毕竟有求于人,只能听从安排。   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领下,他们准备离开。   突然,一股小小的力气抓住了沈离容。   沈离容奇怪地往下看,发现是一个小糯米团子的孩童抓着他的手,看样子也就六七岁大,但是眼神却看着很老气深沉。   “你是谁?”   沈离容蹲下来,友好道:“我是修真人哦!”   突然有一种很自豪的感觉,哪怕是五灵根,也是修真人的一份子嘛!   谁知小孩不满意,追问:“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离容有些呆住:“我叫沈离容。”   “管家!”小孩突然朝着最前面的人喊道,“今晚我要跟沈离容睡觉!”   沈离容连忙捂住他的嘴:“诶诶,你这小孩……”   奚白眠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看到这个小不点。   小不点人虽然长得矮,但是气势还挺足,看到奚白眠不悦地看着他,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干嘛看我!”   小屁孩还挺理直气壮?   奚白眠怒极反笑:“我和你抓的这个大哥哥是夫妻,他不能陪你睡觉。”   这一下子就打破了小屁孩的认知范围,顿住了。   男的和男的是夫妻……??   但是很快,小屁孩反问:“那又怎样?反正今晚要是沈离容不跟我睡觉的话,你们就不要在我家了!”   众人:“…………”   管家拿出手帕擦汗:“少爷,少爷你冷静点,这些人都是家主请来帮咱们的啊。”   小孩还是倔强得很,死死拉着沈离容的手不肯放。   沈离容有些尴尬,看着奚白眠不知所措。   奚白眠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卜家小少爷,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让沈大哥哥陪你睡觉。”   小孩的表情松动了一下。   奚白眠:“但是我也要去你房间睡。”   卜家小少爷:“……你?”   奚白眠点头:“只有这个选择,要么选这个,要么放手。”   小孩似乎有些挣扎:“好吧,你们两个都陪我睡觉。”   在后面的游寄礼和纪仲洲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   卜家小少爷像是警告一样:“那你得去洗澡。”   奚白眠看了看自己,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我?”   卜家小孩点头:“臭的人不能进我的房间。”   奚白眠看了眼沈离容,嘴巴蠕动了下,最后无语地抽了抽,最后还是说了句:“我很香,是吧夫君。”   沈离容憋笑中,却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对,很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只是小孩子哦,没有别的心思!原因下章揭晓! 第四十五章   修剪整齐的花园中, 湖水的表面被风拨动得粼粼发光,夜色已深,卜家作为南信国的四大家族, 还到处都点火通明。   在紧闭的房门内, 发出细微噼啪声的烛火照亮整个屋内, 奢华又繁复的支杆上甚至还架着两个用来夜视的夜明珠, 整个房间光得几乎不像黑夜。   卜家小少爷睁着一双大大的猫眼,警惕又有些疲倦地看着周围,而在地下的一边, 铺着一层厚极了的貂毯,配上房间正在燃烧的炭火, 躺在貂毯上的两个人都纷纷冒出了热汗。   就连一向身体虚弱的沈离容都觉得这个房间热过头了,可床上的小男孩的指尖还是泛着微凉的。   沈离容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努力扒拉开自己的眼睛询问:“小少爷,你打算何时睡觉啊。”   曾几何时,他沈离容也是一个被宠着的小少爷,想睡就睡, 想吃就吃,毫不顾忌……虽然有点夸张, 但是也算是活得相当舒坦了, 怎么每次出任务, 都出得这么艰难。   卜家小少爷看了眼两个人, 皱着眉问:“不是让你们先睡么?你们赶紧睡!”   沈离容扭头看了两眼屋中接近七处的光源,无奈道:“这房间跟白天似的, 怎么睡得着?”   卜家小少爷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抿了抿唇:“那你们留下那两个夜明珠, 剩下的都灭了吧。”   沈离容一边应声, 一边准备起身去关了。   谁知奚白眠的动作比他更快,只挥手一弹出去,五处点着烛光的地方登时就被掐掉了,房间陷入了昏暗之中,但是夜明珠还是有点照亮用处的。   卜家小少爷惊愕地看着奚白眠,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这个男人是用什么方式熄灭蜡烛的,就这么轻易的……   小孩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掺杂些许的担忧。   “你很厉害么?”小孩子看着奚白眠问。   奚白眠也有点困意,躺下来,与小孩望向他的目光对视:“怎么了,也就一般般。”   也就和现在在这个家族里的修真者最强那个修为不相上下罢了,一般般,一般般。   小孩可听不出他平静语气下隐藏的实力,脸上表情一松,语气都比之前对奚白眠说话要好上不少:“那大哥哥你也快睡吧。”   奚白眠本来就快要合上眼的双眼,又微微拉开了一点,扫了下在床上还直挺挺坐着的小屁孩。   有点古怪。   奚白眠双手枕在了脑袋后,在旁人看来,似乎已经闭上眼,进入休息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坐在床上的小孩子已经支撑不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打瞌睡的时候,全部紧闭的门和窗开始微微震动。   小屁孩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浑浑噩噩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窗门的异动,而躺在地下,两只手枕着脑袋的奚白眠耳朵在黑暗之中微微一动。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门外的冷清月光洒进了房内,旋即,像是拉线一般,满地的银辉随着关门的动作,银光渐渐虚渺成一条线,最终恢复成了没开门前的样子。   卜家小少爷迷迷瞪瞪的眼睛微微向上翻着白眼,已经困到不行了,还在强撑着自己不能够躺下去睡觉。   而在床下的边上,两个人正躺在卜家小少爷指定的位置。   进来的黑影消瘦,几乎可以从夜明珠那不算太亮的光线下,看到黑色布料下那瘦骨嶙峋的凸起骨节,即使带上了黑色面罩,黑影的那双眼睛还是漏在了外面。   是十分冷静的眼神,冷静到死寂的那种可怕眼神。   他的眸光只微微一动,便微微俯下身,想要将把奚白眠旁边的沈离容抱起来。   就在那双手即将触碰到沈离容的肩膀时,猝不及防的冰意刺了过来。   黑影反应迅速往后退,那双平静的眼神登时化作利箭刺向已经睁开眼睛的奚白眠。   就这么一瞬间,剑意四飞,然而房间内那两个没醒的人不仅没受影响,似乎睡得更加死了,尤其是本来是在半梦半醒的卜家小少爷,直接直挺挺地往旁边一倒睡了过去,就跟一条死鱼一样。   而沈离容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十分良好的睡姿,因为入睡时间不算长,还没到他脚蹬被子手打枕边人的时间。   这个房间并不算小,毕竟是卜家小少爷的房间,但是供两个修真者大家就不太够看了。   黑影显然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吸引到府上别的人,他有自信可以打过奚白眠,却没有自信和卜家上下的高手还有别的清川宗来的弟子打还能游刃有余。   取舍只在一瞬间,黑影深深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沈离容,直接破门而逃。   这个动静不小,惊动了睡在别的地方的人。   奚白眠眼神一沉,登时追了上去,两道人影就这么飞出了卜家,往某个方向去了。   ……   沈离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纪仲洲的脸。   纪仲洲看到沈离容清醒,面上担忧的情绪还没有退下去,房间内忽然有一阵骚动,两个人都齐齐往动静那边看。   发现是游寄礼。   游寄礼的脸色很差,看到纪仲洲那个询问的延伸后,沉默了会儿,才遗憾地摇摇头。   “白眠应当追出去了,但是我并不清楚他们往哪里去了。”   纪仲洲有些着急,狠狠叹了口气:“奚白眠怎么这么冲动……诶,也不能怪他。”   沈离容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可听到奚白眠极可能遇到危险,却还是伸出手去抓着纪仲洲问:“娘子,娘子怎么了?”   纪仲洲与游寄礼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沈离容,表□□言又止:“奚白眠冲出去追一个黑衣人了,看样子,那个黑衣人的修为是比奚白眠高的,至少是筑基期八层以上。”   游寄礼则补上了最差的可能:“甚至上了金丹期,那个人逃跑时与我撞上了,我虽然没有试探出他的实力,但是很强。”   能让修为最高的大师兄都这么说,必定是很强,而奚白眠不过是个筑基期的修真者,莽撞地追了上去,自然让他们担心。   看沈离容的脸色白了不少,游寄礼安慰他:“不必担心,白眠应当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别听仲洲说的,说不定白眠是有什么临时计划。”   沈离容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却还是勉强点点头,顺着纪仲洲扶他的力气站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房间里不仅有他们,还有另一拨人,在围着床边转。   纪仲洲看他的视线往那边去,便给他解释:“是卜家小少爷受到了惊吓。”   沈离容有些困惑:“他怎么了?”   “听说一醒来后就又哭又叫的,说自己不是故意睡着的,什么的……”纪仲洲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沈离容身上。   “诶诶,别乱动啊你。”纪仲洲连忙扶住因为动作有些快险些摔倒的沈离容。   沈离容没听,连忙过去卜家小少爷那边看是怎么回事。   卜家小少爷已经被安抚的差不多了,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但是看上去正常了不少。   卜家夫人看到沈离容过来,脸色不太好地问:“你们怎么回事?不是和宿凝在房间里边儿么?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宿凝?”   宿凝是卜家小少爷的名字。   游寄礼在一边看着卜家夫人劈头盖脸地就是给脸色还很差劲的沈离容一顿骂,当即不太高兴了。   “卜夫人,希望你能知悉,我们是来府上合作的,但是不是你们卜家雇来的保镖。”   纪仲洲这个时候也出声了,他不像游寄礼那样有清川宗大弟子的架子,不能撕开脸问。   “卜夫人,这不会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吧?”纪仲洲一手搀着沈离容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让摇摇欲坠的沈离容稳稳靠在自己身上。   纪仲洲火力全开,阴阳怪气继续道:“一开始把我们清川宗的拒之门外,拒不见客,后来又火急火燎把我们叫过来,过来叫我们的小厮连个像话的理由都没有给,就一句‘我家老爷找你们’把我们几乎是赶着来贵府。”   “来了之后,那么多人,非得拖着不正式会面,明明当时厅上不少人啊,我瞧你们一个两个都坐在那里等我们,也不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要去处理的急事儿,就非得撂着我们摆个四大家族的架子,下马威呢?”   游寄礼咳了咳,想劝住越骂越来劲的纪仲洲。   纪仲洲平时好使得要命的耳朵这个时候开始装聋,继续指责卜家的失责:“我们弟子是自愿来你们小少爷房间的么?还是个打地铺的份儿?什么选择都不给,把人逼进来,结果现在出事儿了,您不想着解决问题,想着解决受害者?”   纪仲洲冷冷一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的是能够理解今儿卜家不肯面客的原因了,怕是鸡吃了萤火虫,自己心里明白自家的待客之道有多差劲吧?”   “我们是清川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欺负的,惹火了我们,四大家族又如何?这个下山任务小爷敢不做,你们敢放我们走吗?”   他早就看出这个卜家有鬼了,昨晚开会时提到的那个说书人,他就已经料到卜家有事儿。   有事儿可以解决啊,他们清川宗弟子向来喜欢拔刀相助,就算不是任务,能帮也是帮一把的,可这卜家是几个意思,没那个能力横黑影,来横他们小队里最弱的沈离容?   沈离容实力弱也不是他们能凶的!   卜家夫人被一句顶十句地骂回来,被骂得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磕到了支着夜明珠的支架,夜明珠险些掉下来。   纪仲洲想起来沈离容想要干嘛,便看了眼在床上的臭小子,眼神中指责卜家夫人的凶狠目光还没有褪去,直接开口问卜宿凝。   “臭小鬼,劝你在小爷没发火前老实给我旁边这个大哥哥说他想要的东西出来,否则……”   这个否则意味深长,他眯起了眼睛,凶神恶煞的,一下就唬住了只会欺软怕硬的卜宿凝。   卜宿凝直接被吓得打嗝。   沈离容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没反应过来,纪仲洲就叭叭叭说了一大通。   不过,也多亏了纪仲洲,让他慌乱的内心被他那些仗义的话熨平了些。   “你把我叫到房间是有原因的对不对?这个原因和那个黑影有什么关系?”沈离容微微弯下腰,双目对着卜宿凝的眼睛。   卜宿凝忍不住想要错开视线,然而刚有这个念头,旁边的纪仲洲就危险地发出一声——“嗯?”   卜宿凝又开始打嗝:“哥哥、是哥哥,呜呜,是南倾哥哥回来了。”   当众人还在回忆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的时候,方才撞到支架的卜夫人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是南倾,是南倾?他回来了——他回来索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烧脑剧情_(:з」∠)_尽可能快的结束这个剧情,这个剧情之后就是文案了,我好拖,我忏悔 第四十六章   卜夫人失神的模样, 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沈离容神色有些复杂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其实不说也已经很明显了——卜家反常的关门不见客后又让他们来的行为,还有卜家小孩一直要求他要在房间里。   这里面有问题, 并且和卜夫人口中的“南倾”关系应该很大。   可目前为止也只能够得到这个信息了。   沈离容想到奚白眠的修为, 虽然在同龄人中, 他娘子一直遥遥领先, 可是听大师兄说的那样,黑衣人应该也很强。   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的沈离容现在更是白了几分,添了一抹摇摇欲坠的易碎感。   纪仲洲担心地看着他:“不然先去休息吧?看你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沈离容摇摇头, 努力站直身子,他挣脱了纪仲洲扶着他的手, 想要去问问卜夫人关于南倾的事,也许会从中找到一些什么线索。   然而他才上前去, 卜夫人又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蹲了下来。   这时管家终于来了,见到屋里如此混乱的情况,先是着急地把卜夫人扶了起来, 又让下人安抚卜宿凝。   沈离容欲言又止,纪仲洲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及时制止了他:“还是等会儿再问吧, 卜家的管家来了, 这个卜夫人看上去状态也不好, 我们不若先去见见卜家主,从他那里也许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后面的话, 纪仲洲是看着游寄礼说的。   游寄礼也赞同, 三人直接出发。   然而他们顺着被问的小厮说的去了书房后, 敲了敲门, 却没有人。   游寄礼停了停,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才对后面的两个人摇头:“不在。”   沈离容这下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的眼前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无比虚弱。   他在一个陌生的床上,房间里也没有人。   一时间没了记忆的沈离容下意识穿鞋想要去找奚白眠,一边用手勾着袜子穿好,一边小声又很虚地喊:“娘子——”   他穿好鞋站起身来后,七彩的画面让他紧闭双眼,这个时候他才记忆回笼,他娘子下落不明,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像是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拿捏着,沈离容本来就苍白的脸一下血色全无,正当他扶着床沿促促地喘气平息那股致命的坠落感时,房门被推开了。   进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贺师兄?”   贺远山是带着盅汤来的,看到沈离容醒了,脸色还非常差劲地半弯着腰撑着床,连忙把盅给放好,过去扶他。   “刚醒?”   强烈的口干感让沈离容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够勉强点头,难受地吞咽着空气。   “刚醒就好好歇着,不要乱动。”贺远山责怪一般地把人给按回床上去坐着,“巧了,正好给你带了药来,要是你没醒还不太好喂。”   “不是很烫,直接喝就行了。”贺远山用手背试了试盅汤的温度,说。   沈离容偏头,颇为疑惑地看着他,虚弱到用气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被卜家请过来的,和你们一样。”贺远山极其简短地说,随手办了张椅子过来看着沈离容慢慢喝汤。   也是真的身子不舒服,这盅汤的味道沈离容闻着都有种泛呕的感觉,沈离容勉强喝了一口,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   “苦也是没有办法的,也没想到你醒了,不然给你带蜜饯。”贺远山叹了口气,“你的体质本就差劲,还被下了药,现在脸色就差得很了。”   沈离容不关心自己的恶心感,他喝了一口后,期盼地看着贺远山:“贺师兄,我娘子呢,回来了吗?”   贺远山本来还想说什么,听沈离容这么一问,登时闭上了嘴,是很沉重的表情,看的沈离容唇边的笑容都僵住了。   “没有。”贺远山过了好一会儿,才吐了一口气,“已经过去三天了,白眠都没有消息。”   本来被好好拿着的瓷勺登时脱力,与盅重重相碰,刺耳得不行。   “什么意思,贺师兄?”沈离容这下连药也喝不下去了,脑子里全都是奚白眠没有消息这句话,“我娘子他,他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没有消息?”   沈离容问的时候情绪忍不住有些失控,这是之前贺远山和游寄礼出事时都没有的害怕和仓皇。   他知道,贺师兄和大师兄是主角,有主角光环肯定不会死的,可是他娘子呢?他娘子甚至在原著中还是个反派。   自古有云,邪不胜正,难道说,娘子他……   不会的,娘子根本就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会的……   眼看着沈离容的情绪濒临崩溃,贺远山赶紧安慰他:“离容,没事的,你冷静一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沈离容一怔,才喃喃地重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对,是这样。”   “诶,你要干什么去?”贺远山眼疾手快,一下冲过去拦住了要出门去的沈离容。   沈离容却困惑地看着他:“去找娘子啊。”   贺远山叹了口气:“没用的,你大师兄和纪仲洲已经出去找了,到现在都……”   两个人在门口对话,门的窗纱上就在这时有一个倒影。   沈离容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贺远山也因为他的视线回头去,那人影在这个时候开门。   屋内的两个人瞳孔同时放大,反应最快的是沈离容,在看清楚人之后,瞬间抱住了安然无恙的奚白眠。   奚白眠逆着光开门,眼睛垂下,看到沈离容颤抖地抱着他,垂下的两只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回抱。   垂着的指缝间,还带着新鲜的血液,落下一滴在门口的门槛上。   沉浸在巨大喜悦的沈离容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着奚白眠不肯松手,豆大的眼泪掉在了奚白眠黑色的衣服上,泪珠一下融在了衣服里,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娘子,你真是吓死我了!”沈离容几乎是打着牙战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在这一刻,沈离容才知道不在奚白眠身边,没有办法准确知道奚白眠的状况,就算奚白眠有过多次脱险的经历在前,他依旧心紧得不行。   也许是害怕这么一个大腿从此见不到,有也许是因为除了奚白眠,没有人能够这么清楚他喜欢吃什么,又娇气到一进南信国就要买膏药搽身体。   总而言之,奚白眠在沈离容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沈离容的心不大,装下了任务后,再装奚白眠就满了,不过或许还能再腾点位置给云片糕……   “你下次遇到这种危险的事,要带上我。”沈离容不知道房内的贺远山什么时候离开了,满心满眼的都是奚白眠。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怪异之处。   “嗯?娘子,你怎么穿黑衣服了?”   奚白眠眼眸晦涩难懂,被沈离容疑问,才收起了所有的思绪,勉强笑笑:“那件衣服脏了,就扔了。”   沈离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只好说:“那你要不要去洗洗澡啊?”   奚白眠摇摇头,进了房间坐下。   沈离容跟奚白眠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问奚白眠追出去干什么,但是得到的都是非常笼统的答案。   “就出去了一趟。”   “跟丢了,后面在外面逛了逛。”   “没怎么交手。”   沈离容见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放弃了,开开心心地扯着奚白眠起来:“那先去洗个澡吧,你身上的味道好臭啊。”   一直神色平平的奚白眠听到这句话,才变了个表情:“很臭?”   他问得很凶,把沈离容吓得手都缩了回来,眨了眨眼睛,才伸出手量出一点点的距离:“一点点?”   奚白眠脸色很难看地出门:“我去洗个澡。”   沈离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离开,默默跟了上去:“我,我也要洗!”   可是和之前不同,这一回,反倒是奚白眠主动要求加个屏风在两个人之间。   沈离容突然怀疑了起来,立刻扑过去撕扯开奚白眠的衣服,奚白眠被他这一手搞得猝不及防,下意识抓着衣服不放手。   沈离容大声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快点给我看看别遮遮掩掩的!不丢人又!”   奚白眠死死抓着衣服,不肯脱,有些尴尬:“夫君这是在干什么,做人可不能这样,你不准我看你身子,怎么就自己上手要扯光我衣服。”   沈离容这个时候才不跟奚白眠讲什么道理呢,凶巴巴地吼道:“要是有伤口赶紧给我看!我去给你拿药!我又不会嫌弃你的伤口丑你死捂着干什么呀!”   可能是经过了嘴炮王者纪仲洲那晚的激光枪洗礼,沈离容的气势一下比奚白眠失踪前高了很多,一点也没有以前被奚白眠压的感觉了。   可力气就是摆在那里,奚白眠不肯的话,沈离容是看不到的。   沈离容突然生气了,直接松开手,奚白眠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看就不看,痛死你谁会关心你,就我这么关心你,你还对我瞒着瞒那的,奚白眠你有心吗你?”沈离容气得不行,又委屈得不行。   他身体这么差劲,醒来第一件事都是关心奚白眠,药也喝不下去,结果正主倒好,受伤了也不肯给他看。   谁爱看似的。   沈离容也不洗澡了,气冲冲就要出门,奚白眠见状不妙,才赶紧服软:“等等,别走,我没受伤。”   沈离容红着眼睛回头说:“别说没受伤,就算是受伤,看看又怎么了?你有的我没有?我图你身子怎么的?”   奚白眠咳了咳,小声道:“那,那你要看吗……”   “不看不看!”沈离容跟耍赖的小朋友一样,不管不顾就要出门。   奚白眠直接闪到了门口,堵住了出口:“好了好了,别生气,给你看,别气了。”   他是直接扯下腰带,敞开胸口到沈离容面前的。   所以现在在沈离容面前是这样一个自动送上来的美色。   奚白眠精瘦的胸膛白皙又带着点粉色,裸出一大片的胸膛也因为主人紧张的呼吸一起一伏。   但是沈离容的目光全都被一个地方吸引过去了。   矮奚白眠一个头的少年低下头,脸几乎跟奚白眠的胸膛贴在一起,离得特别近,绵软的呼吸扫在了奚白眠胸前。   沈离容屏住了呼吸,甚至好奇地伸手,去戳了戳某个地方。   “喂!”奚白眠脸色涨红,嗖的一下合上了衣服,活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男,脸红得都快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怎么还上手戳的啊?”   “哇——”沈离容有些震惊,呆呆抬头,“娘子,好像云片糕上的粉色点心,可逆以前是深红色的呀,怎么……”   奚白眠连忙捂住他的嘴,羞愤欲绝:“别说了,早知道还是不给你看了。”   沈离容眼珠子又不由自主地往奚白眠胸前看:“唔唔唔。”好好看。   奚白眠见他不说话了,把他的嘴松开,谁知沈离容又说出了十分痴汉的话:“娘子,屏风撤了可以嘛?好好看,我想看。”   奚白眠:“……??”   说好不是图他身子,这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沈某人不知道,自己的更好看(。   后面还是会变回深红的,这里走一个剧情……毕竟深红色的更性.感,流汗的时候滑到那里,嗯,大家自行脑补深红和浅红隔着泪水的距离在碰撞(bushi 第四十七章   最终在奚白眠强烈的反抗中, 沈离容只好依依不舍地趴在屏风边,皱了皱鼻子:“最后一眼。”   “……”奚白眠撇开眼睛,压下自己快止不住的笑意。   若非现在是非常时期, 他其实……倒还是挺享受沈离容这小家伙那眼巴巴的炽热目光的。   “快洗吧,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沈离容只好相当不舍地再扫了一眼, 乖乖洗澡去了。   一个房间里两个木桶, 里面都是清澈的水,不同的是,奚白眠进去后, 那波光粼粼的水当即变成了黑色,清澈的水变成黑乎乎的一大桶, 倒映出了奚白眠那张已经毫无笑意的脸。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是方才进门时滑落一滴黑色血迹的手, 手腕处横着一条显而易见的黑色的线,黑血正是从这里流出来。   奚白眠狠心去按它,像是没有痛感一般,就这么看着黑色的血继续流。   而奚白眠身上的肌肤变得更加好了, 同时,他的眼眸也变得浅浅的, 似乎整个人都要往透明化去。   不仅如此, 奚白眠的身上除了胸膛是完好以外, 其他地方全都攀满了类似于符咒之类的东西, 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左手信手拈来一个诀,伤口被封住了, 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可木桶里的黑色却依旧浓郁到可怕, 符咒也像是活的那样, 似是隐隐在浮动。   奚白眠并不是真的要洗澡,只是找个借口暂时处理一下自己的手腕,这个诀封不了多久的,他今晚还得出去一趟。   此时,奚白眠又尝试在心中呼唤席司,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沈离容敲了敲屏风询问道:“娘子,洗好了没?”   奚白眠整理了下衣服,才应声出去:“嗯,走吧。”   他想让沈离容先出去,可谁知是沈离容看着他,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上下打量了后,还相当纳闷地围着奚白眠转着端详了起来。   “娘子,为什么你还是穿黑色的衣服?”   奚白眠没想到他还在注意这个细节,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感觉黑衣比较好看。”   沈离容仿佛看鬼的眼神看他:“你不是最喜欢竹月色么?以前一点别的颜色也没见你换过,转性啦?”   “算是吧,只是没想到夫君这么关注我。”奚白眠转移话题般笑了下。   沈离容当即停下了他的脚步,摸了摸鼻子:“都说了是自己人,当然要多关心关心。”   “娘子说的是。”   沈离容成功被奚白眠转了话题:“话说你说有要紧的事?什么事啊?”   “卜家的事。”奚白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夫君,你的药膏用完了吗?”   “药膏?”沈离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搽皮肤干裂的东西,恍然大悟,“那个啊,才用了一点呢,怎么啦?”   “还有啊,那我有点想吃东西了,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奚白眠眼看天边的金乌就要西下,赶紧找个借口出去。   沈离容丝毫没有怀疑他,点点头:“那你要快点回来哦,我去找大师兄他们,你到时候看到大师兄应该就能看到我了。”   奚白眠见借口成功,赶紧应了声,就出去了。   就在穿着黑衣服的奚白眠转身离开时,他的右手衣袖那块布料,又浸湿了,离开一甩衣袖,将黑色的液体一下甩在了深色的窗柩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   在沈离容昏迷的这三日,卜家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他去到大师兄房间的时候,发现对方并不在。   沈离容挠了挠头,想不通他又去哪里了。   便干脆坐在桌子边,一边剥花生,一边等着大师兄回来。   没想到的是,大师兄没等到,等到的是纪仲洲。   纪仲洲也穿着一身黑色,沈离容的一个余光,差点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奚白眠。   黑衣少年低着头,拿着一副不知道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直接进来:“大师兄,瞧我找……”   他一面抬头,一面走着,才发现房间开着,里面的人却不是他要找的大师兄,而是本该昏睡不醒的沈离容。   纪仲洲一下把画卷给合上了,有些高兴地说:“诶,你怎么醒了?”   沈离容嚼了嚼花生:“就突然醒了,要吃吗?”   他示意了下手中的花生,纪仲洲摇摇头,看了看周围,确定大师兄还是没有回来之后,便把画卷好好收起来,放在了一边,看着吃花生的沈离容不说话。   沈离容本来从容自在地在剥花生,被他给看不好意思了,又问:“真不要嘛,挺好吃的。”   纪仲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你吃吧,想吃多少都可以的。”   “你笑成这样干嘛。”沈离容小声嘟囔着,又丢了几颗花生进嘴巴里。   纪仲洲笑得合不拢嘴:“你不知道吗?你因为口诀记不住最爱的云片糕连一片都没吃的事传开了啊,在我们清川宗。”   沈离容剥花生的动作一顿,震惊地看着他,半晌说不上话。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谁说的?柳若卿??”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大嘴巴。”纪仲洲哈哈大笑,“快吃吧,现在不需要记口诀,太可怜了你。”   沈离容呵呵一笑,默默又在记仇本上记上了柳若卿的名字:“谢谢你啊纪师兄。”   纪仲洲摆摆手:“别叫我纪师兄,我比你还小呢,叫我仲洲就行。”   沈离容现在也是练出了点心态来了,要是以前,早就抄起家伙去柳若卿那里干架了,现在的他只会情绪稍微波动这么一下,然后心平气和,甚至还想套纪仲洲的话。   “仲洲,蚩黄丹的事儿,你知道吗?”沈离容假装自己是漫不经心在问那样,眼睛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花生,但是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旁边的人身上。   “蚩黄丹?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这事儿不是挺大么,你不知道?”   也是沈离容吃得太香了,纪仲洲一个本来对吃的都没兴趣的人都被勾得抓了一把花生开始吃。   “只知道一点点,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大师兄和贺师兄才闹矛盾的。”   纪仲洲对沈离容是一点都不设防,毕竟对一个是自己宗的,又是个修为不怎么样的修士,自然不会设防,便跟开了阀门的堤坝似的,倾吐了个痛快。   “什么矛盾啊,小了啊,这都决裂了。”纪仲洲一边往自己嘴里精准投喂,一边手指着外面,“就那个蚩黄丹,不是不见了么,本来一开始长老们就不同意拿蚩黄丹的,有损宗门风气,但是李长老却力排众议要蚩黄丹,最终蚩黄丹留下,紫阚就放了,本来也没打算关紫阚多久的,是想找到弋冰花后才放,提前了。”   “后来蚩黄丹被安长老看管,谁知道为什么一个掌管武器的安长老要看管一丹药,我是真的没有搞懂长老们在干什么,现在蚩黄丹没了,说是安长老监守自盗,这不是扯么,况且监守自盗这件事在我们宗门是很严重的,会被关到反思崖的。”   显然纪仲洲就是去过反思崖这个小黑屋的坏小孩,抱着手臂打了个冷战:“那里很恐怖,安长老也一把年纪了,去那里……你也懂,贺远山又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就不同意。”   “毕竟在我们看来,与其说是安长老监守自盗,不如说是已经逃了的霍离偷了,这更有可能。”纪仲洲眼睛垂了下来,“安长老是个很好的人,我也不懂为什么大师兄要指证是安长老监守自盗。”   沈离容听了以后,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大师兄没有给出什么证据证明安长老吗?”   纪仲洲拍了拍桌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就是没有我们才不理解啊!”   “那别人怎么说?”沈离容似乎终于弄明白了两个人的矛盾所在,赶紧追问。   纪仲洲吃花生的动作停了一下,问:“你是说有谁支持大师兄吗?”   “对,你不是说没有直接证据么?”沈离容说,“那应该支持大师兄的人很少吧?”   毕竟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儿,没有证据就怀疑,对谁都是一种诋毁,更何况是一宗长老,肯定很伤心,清川宗肯定明事理的人不少吧?从表面上看过去,这事儿就是大师兄的不对啊,没有证据怎么乱怀疑人呢……   “本来吧,是没有多少人的。”纪仲洲嚼着花生,慢慢说,“不过有一个人加入了阵营之后,基本上全部倒戈了,变成支持贺远山的没多少人。”   “谁?”谁这么大的本事?   纪仲洲露出极度疑惑的表情:“你娘子,奚白眠啊。”   “奚白眠是冰灵根,早就已经成了宗门的掌中宝了,他站队大师兄,自然没什么人站贺远山。”   看着沈离容陷入呆滞的表情,纪仲洲确定这小子是真的啥都不知道。   沈离容摇摇头:“不会的,娘子说他知道的也不多。”   纪仲洲哈了一声:“你摘了弋冰花昏迷这段时间做的事,你又不知道,当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了,要不是你问我,你估计会一直被骗呢。”   “被骗……?娘子为什么骗我?”沈离容不理解地看着他,心中的天平依旧偏向奚白眠,“仲洲,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好笑。”   纪仲洲笑了下:“我没骗你,不信的话,你去找贺远山呗,不用多问,你就在他面前提一嘴奚白眠看看他什么反应,问多了他还挺扎心的,说实话,我也挺心疼他的。”   纪仲洲说得掷地有声,没有撒谎的迹象。   可为什么呢?娘子为什么骗他?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纪仲洲一副老懂王的表情,“这就不懂了吧,你娘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这是一句非常常见的民间谚语,可沈离容现在脑袋成了浆糊,转不过弯来,啊了一声。   “笨!”纪仲洲弹了一下他脑门,“就是说他又想抓着你,又不想放弃大师兄,这不就搁那挑拨大师兄他们的感情了呗,不然他为什么要骗你呢,完全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啊。”   “瞒着你,就是心里有鬼。” 第四十八章   沈离容捂着被弹了一下的脑门, 滞愣地保持着这个动作,慢慢站了起来。   纪仲洲见他一言不发地就往外面走,喊了一声:“你去哪儿啊?”   “贺师兄房间在哪儿?”   “还真要去问啊, 挺执着还。”纪仲洲起身, 开门对着右手侧的走廊往后山那边指, “就在那。”   沈离容匆匆忙忙说了句谢谢, 就离开了。   ……   黑衣青年走着,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只能够先停下来, 再掐一个诀封住不停汩汩流血的手腕。   他抬头看了眼听书楼的匾额,才抿唇进去。   因蒙着面布, 小二只当他是寻常客人,正前去招呼, 黑衣青年却先说话了。   “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小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将身子弯得更低:“好的,客人这边请。”   听书楼今日依旧不算热闹, 一楼台中央的说书人敲着扇子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继续面不改色地说书。   “客人, 里面就是。”小二甚至不敢抬头看黑衣人的眼睛, 战战兢兢地弓着身体。   直到听见门打开, 又被合上后,小二才轻声舒了一口长气, 下去了。   这个小二正是当时被奚白眠他们围着问话的小二, 然而他却没有认出眼前这个神秘人就是当时围着他问话的奚白眠。   奚白眠进入了房间后, 才发现里面燃了很浓的香, 雾蒙蒙的白色弥漫在了整个房间,但就算在这种浓郁的白雾下,它的味道却是淡得几不可闻。   一个东西就这么被丢了出来,奚白眠接住后,发现是一枚丹药。   “这是暂时的解药,你先吃了吧,身上的味道都快把我的屋子熏臭了。”   慵懒的声音从放下来的帘子后传来。   奚白眠抓着丹药,久久之后,才冷冷笑了一声,径直走了进去,剑随意动浮在了掌下,对准了躺在太妃椅上的人的脖子。   “这是干什么,同归于尽?”男生女相的人甚至连眼睛都不睁,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这丹药,你吃。”   明明衣袖内的血又开始崩开了,可奚白眠依旧神色不变,气场十足。   见躺着的人不动,剑锋稍稍这么一侧,削铁如泥的佩剑就这么在苍白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抹血痕,奚白眠的手没有抖,甚至还隐隐加重了力道。   男人见他动真格,也有些不高兴:“这是解药,中了毒的人才能吃。”   “那又如何?你中毒不就好了?”奚白眠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寒毛乍现。   话语冰冷,修为又高于男人,本来有些小心思的男人登时歇了劲儿,又扔出一颗药丸给他:“好吧,这个才是真的。”   可奚白眠稳如泰山,纹丝不动:“我说了,你中毒,然后再吃了证明给我看。”   男人的脸色几度变换:“你这是要撕破脸?当时中毒要我解药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狠的劲儿?”   “有事得回去一趟罢了。”奚白眠的剑又深了几分,“我的耐心有限。”   “反正你既然自己有解药的话,到时候自己解了就行。”奚白眠说,“现在,拿出两颗解药来,当着我的面吃。”   沉默数个呼吸之间。   男人见他软硬不吃,只好按他说的做,当场中毒给他看,又吃了解药。   奚白眠这才将解药拿过来吃,可当男人见他真的吃了之后,又笑了起来:“不怕是一模一样的毒药?”   奚白眠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见手腕的血确实止住了之后,才坐了下来。   “你之前说的事,我做不到。”奚白眠直接换了个话题。   先前他追黑衣人追得很紧,也因此忽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的这个男人,被暗算了一把,身体变得虚弱,可修为却直接拔了一个层级,已经摸到了金丹圆满。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是以生命为代价升的级,流出来的黑水奚白眠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在透支。   当时他追了整整一晚,下毒后昏迷了一天半,醒来无奈之下他只好跟这个男人谈条件。   其实男人说的解药,并不是他答应交易的原因。   解药这个玩意儿,就算现在他暂时与席司失联了,他也依旧有自己的本事拿到,答应的原因,是这个男人提到了一个名字。   南倾。   这个人物,熟读原著的奚白眠当然知道是谁。   南倾是书中的究极反派,也是他会进入这个任务世界的最终原因。   原著中,南倾的修为一直都是与两个主角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落下风的,但是他练的功法非常的邪,并且原生家庭的原因性格也阴晴不定,以至于在各方位弯道超车,成为书中的终极反派,他的下场正常来说是被主角攻受联手击败,还修真界一个太平。   奚白眠做任务阻止两个主角的感情,就是因为这两个人沉迷情爱,对于修炼反倒不太上心,如果继续下去,那么等到南倾成长起来后,就连两个主角都没有办法奈何对方。   所以他要让两个主角明白修为的重要性远远大于风花雪月,并且不断致力于给两个人创造各种际遇,去抗衡书中这个最大的反派。   这会儿还是在两个主角发育的重要阶段,南倾却出现了,他当然要高度重视起来,便假意被这个男人胁迫,摸透他,南倾以及卜家三方的关系。   而男人对他开出的条件,则是盗取卜家的传家宝,卜环玉。   这个奚白眠当然不能答应,毕竟这个行为一旦被发现,他就算是清川宗最被重视的苗子,也一样会遭到卜家的打击,这非常不利于后续给主角创造际遇。   况且,卜环玉作为卜家的传家宝,藏的地方自然是机关重重,他只是在同龄人修为上突出,并不代表可以去挑衅卜家的实力。   男人似乎也知道这个要求过于苛刻,也只好叹气:“那算了,折个中,把卜宿凝在明晚带出来,可以吧?就那个卜家小少爷。”   奚白眠有些犹豫:“你要杀了他?”   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道:“怎么会杀了卜家的心肝宝贝呢?这可比偷卜环玉严重多了。”   “原因,否则不干。”奚白眠靠在椅子上,坐姿非常放松,说话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从容。   就好像捏着命威胁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他们两个只是在友好进行合作。   男人抽了抽嘴角:“你真的……”   “或者换个要求,让一个小孩子丧命这种事我还做不出来。”   奚白眠这么说,却在暗中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男人似痛苦又似无奈一样地说:“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他的意思……他现在在卜家也只是担惊受怕,倒不如我给他……”   “算了,这样吧,你把我带进卜家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奚白眠却皱眉,似乎有些犹豫:“可是最近卜家那个黑衣人动静还挺大的,你进去的话他们肯定要查。”   “那又如何?我有人.皮.面.具。”男人轻松地说。   “所以那晚的说书人脸上的面具,是你们听书楼的?”   男人笑了下:“是啊,不过可惜的是他的死被你们发现了,不然我都已经安排人把他沉河里去了。”   奚白眠不适地皱起眉毛,颇为厌烦跟这种人说话。   可这个表情似乎激怒了男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他,他是南倾的人,我听书楼自然留不得他!”   “南倾是谁?”   男人扭曲地笑了一下:“是我的弟弟。”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你们没见过南倾?”男人哈的一下笑了,“你当时在追南倾时,我正好找到他一个藏身地,那是一间草屋,里边儿我可是见到过你的肖像的。”   奚白眠疑惑:“我的?他怎么会有我的肖像?”   “人.皮.面.具可不是我听书楼的绝技,是卜家的,南倾自然也会,有肖像,自然就可以完美地复刻你们的脸,戴上。”   奚白眠突然觉得恶寒,可他回忆了一下,没有南倾相关的记忆。   男人摇摇头:“别想了,卜家的人.皮.面.具是仅次于刻玉的存在,你发现不了的。”   奚白眠也就不再纠结,得到了南倾相关的消息后,便起身。   男人见状问:“你去哪儿?”   奚白眠头也不回地开门:“你不是要进卜家么?”   男人笑了下:“对,我是要去。”   “我们的交易只是带你进去,进去之后给我解药,否则……”   男人不高兴:“你当这是买菜呢?这么轻松就给你解药。”   奚白眠不语,反正等时机成熟了,这个解药,他不给也得给。   到底还是不放心这个男人,奚白眠还是一直带着他,进去之后就看见男人非常嚣张的白日行凶,直接将一个小厮给打昏了,换上小厮的衣服,还住人家的房间,把人家抬出去了。   男人怕奚白眠误会:“放心,让他去听书楼睡,没杀。”   奚白眠颔首,男人说他明晚才会出来,这段时间都会一直躲在小厮房间后,奚白眠其实不关心他要干什么,这男人修为连他都不如,在卜家翻不起什么风浪。   放毒的功夫虽然厉害,可明显的他是冲着卜宿凝来的,也提过想让自己带卜宿凝出来,这意味着明晚之前,卜家都会风平浪静。   但是南倾的事,他还想打听到更多,低头询问,就听见旁边有人,一下把男人给推进后山了。   “那贺师兄一定要好好修炼哦!我明天回来盯着你练功的!”是沈离容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了。   “贺师兄你快回去吧,我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没有到走几步路就要晕倒的地步,快回去快回去。”   沈离容就这么从走廊最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贺远山。   贺远山比沈离容先看到奚白眠,便止了送他的念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门被掩上。   沈离容回头,才看见奚白眠就在自己的不远处。   两人分开以前,明明还是有说不上来的亲昵,可这下,沈离容见了他,立刻低下头,装没看见一样离开。   明显不对劲,沈离容这个情绪,奚白眠本来想叫住他,可后山还藏着人,就生生顿住了。   没想到的是,沈离容离开之后,假山里的男人出来,第一句话说的是。   “这人好眼熟啊……”男人皱眉。   奚白眠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要对沈离容做些什么,眼神冰冷。   男人没察觉他寒意十足的视线,自顾自地说:“好像南倾的肖像里,也有他。” 第四十九章   奚白眠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一来一回间,现在天色也就暗了下来。   男人说的话,奚白眠放在了心上, 却没有表现出来, 确定了他进了小厮房间后, 明晚之前都不出来, 奚白眠立刻就扭头去找沈离容了。   沈离容从贺远山的房间里出来,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那晚的黑衣人后,卜家自然没有让他和卜宿凝住在一起, 另外给了他一间客房睡。   奚白眠看见,提步跟上, 在沈离容即将关上门的一瞬间挡住了门。   然而,沈离容似乎不太想让他进去的样子, 关门的力道虽然小了一点,却依旧固执地想要合上。   “怎么了?不让我进门吗,夫君?”奚白眠的手掌伸了进去,拨了拨沈离容的手腕处, “这是又生什么气了?不是才对我好脸色没多久,嗯?”   奚白眠笑着调侃沈离容, 温热的手碰上他的手腕, 也被烫得往后缩了缩, 整个人回避似的, 松开门,往里面走。   烛火亮着, 奚白眠面朝房里, 反手关上了门:“去了贺师兄那边一趟就不理我了?”   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就要转移话题, 没想到的是沈离容却当真了。   沈离容有些生气地坐了下来,背对着他,从背影看来就觉得气得不轻。   “看来你是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了。”   “我做了什么?”奚白眠莫名,坐在了沈离容旁边看他。   沈离容这人脾气又大,把脸一撇:“蚩黄丹的事,记起来了没。”   蚩黄丹。   这事儿对于奚白眠来说可以算得上比较远古的记忆了,顿了一下:“蚩黄丹怎么了,你有蚩黄丹的下落?”   “你怎么跟我乱扯,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蚩黄丹在哪儿啊?”沈离容敲着桌子,振振有词地说,“我是说你站队大师兄的事儿!”   “站队大师兄,有什么不对吗?”奚白眠捏了捏衣袖,上面还有些濡湿的痕迹,语气也淡了下来,“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站在你贺师兄那边?”   “难道不应该不站队么?没有证据的事情,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找证据吧,你这乱站队的话,很容易造成误伤的!”   “不会。”奚白眠很确定地这么说。   沈离容狐疑地看着他,明显不信任的语气问:“这么肯定,你找到证据了?”   嘴边的话被堵住,奚白眠的目光挪到了别处,最后说出了违心话:“没有。”   “那你还……”沈离容有些头疼,甚至开始有点混乱。   难不成真的像纪仲洲说的那样,其实他娘子还是喜欢大师兄的,只是因为两人身份的原因,平日里才会对他的态度与众不同,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么?   怀疑一旦产生,裂缝的蔓延就不会停止。   如同那日在弋冰天寻找弋冰花时的感觉一样,他仿佛觉得自己站在一层很薄很薄的冰层上面,说的话也必须要小心翼翼,免得一不小心就打破了某些平衡。   明明他之前也不在意这些,可话到嘴里,想要询问奚白眠是否真如纪仲洲所说那样想时,又还是换了个问题。   因为问不问,根本不重要,嘴巴是可以撒谎的,不过是两片肉碰一下的事,若是真的像纪仲洲说的那样,那么奚白眠也绝对不对承认。   当问出一个问题,无论对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假的这么想,答案都一样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知道你一旦站队,就已经决定了舆论会往那边倒吗?”   可这个问题,沈离容却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的。   他在贺远山的房间里聊了好一会儿,也是从对方身上得知利弊所在,以及两个人决裂的原因。   聊天中,贺远山那副受伤中又带着点自嘲的表情,戳中了沈离容,可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安慰贺远山,去说一些能够诸如“我相信安长老”这些让贺远山稍微可以释怀的话。   这种话其实和奚白眠的站队一样,带着绝对的主观,但目的仅仅是安慰贺远山,但他依然没有说。   沈离容想,反正站队的事已经发生了,那么再纠结为什么站队也就显得多余,他现在只想要得到一个安慰般的答案,也许奚白眠并不清楚他的影响力有多大呢?宗门的偏爱往往藏在沉默之中。   或许他的娘子,就是这么一个木愣愣的人,没有感受到他在宗门中的影响力,也是说不定的。   “知道。”   一句话,打破了沈离容的幻想。   沈离容的背脊僵硬,又像是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   “知道啊。”沈离容心情复杂,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口腔中的唾液黏糊得紧,“知道……”   感觉他的娘子,好陌生。明明不站队,就不会引起两个主角这么大的矛盾,他却还是……   已经听出了沈离容话语中浓浓的失落感,奚白眠张了张口,犹豫了好久才问:“你是替贺远山感到不值么?”   “嗯。”沈离容发出像是肯定的声音。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是处于神游的状态,这个嗯也不过是个无意义的音符,只为打发奚白眠罢了。   “我累了,先休息了。”   巨大的倦怠感袭击了沈离容,让他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地躺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奚白眠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你休息吧,若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奚白眠准备离开房间,出去散散心,挥去这股莫名的压抑感时,才突然想起他来的目的,又回头,对着已经摸上床的沈离容说:“夫君,我们……”   “你叫我沈离容就好了。”沈离容突然打断他。   奚白眠又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们做一个暗号,我跟你说弋冰花时,你就回我温泉两个字。”   沈离容侧躺着,面朝里,没有回话。   奚白眠怕他没听清,又走前去继续说了一遍。   沈离容把头埋进被子里,窸窸窣窣一阵后,才从被窝里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嗯。   其实根本没有听进去。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像是骤然调转一样,话多的变成奚白眠,一个嗯接一个嗯地往外蹦的变成了沈离容。   奚白眠知道他因为贺远山的事情迁怒他,也就敛下了心神,假装不在意自己有些抽痛的心,带上门出去了。   烛火还在燃烧,拧成的烛泪像是真的泪水一样划过红色的烛身,掉落在盘子上,化成了烛花。   房间里变得异样安静,只剩下蜡烛继续发光的细微噼啪声。   ……   人都到齐了,卜家家主终于肯面客清川宗的弟子。   只是这面客实在来得太迟,清川宗的弟子都有些无精打采了。   卜家家主依旧昂起他高傲的头,几乎是以睥睨的姿态看着他们:“相信前几日黑衣人潜入我府的事,各位也都有所耳闻,之所以迟迟才与各位仙长面客,主要是想看看仙长们是否有能力。”   “结果还算是满意的。”家主像在点评考生的语气,高高在上,“当时情况突发,只让这四位仙长先进我府,本想次日再来考察各位仙长,不料那黑衣人先出手,提前了。”   说着,卜家主呵呵笑了一下:“不过所幸,有奚仙长在,果然是不负清川宗美名,一下追出去了好几天,就是不知道追查的结果如何?”   卜家主明面上尊称他们为仙长,可明里暗里的,是把他们当做免费雇佣来的刺客一样,话语让人十分不适,已经有几个弟子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了。   可奚白眠确实脸色平淡,不卑不亢地回道:“虽然追出去三天,但是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线索……”   卜家主眼眸一闪,眼底带着鄙夷,淡淡的不屑以及仿佛早有所料奚白眠会无功而返那样,端起旁边的茶,打算喝一口之后就摇头说奚白眠不行。   奚白眠显然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倒是得知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当不当说。”   “何事?”   “我遇上了一个自称南乐的人。”奚白眠一边说,一边看卜家主的反应,“他说……”   话还没说完,卜家主一下就把茶杯给摔碎了。   “你说谁?”卜家主震撼地看着他。   很明显的,卜家主当然知道南乐这个人是谁,只是不敢相信他会遇见南乐罢了。   也许是太过失态,让别的清川宗弟子感到奇怪,卜家主连忙扫了扫沾到茶水的衣服,勉强稳住了表情。   “话说各位仙长来我卜家也是有原因的吧?这些都好说,好说……你们先出去吧。”卜家主俨然心里有事,可他这么一说,弟子们也就不再留下来,纷纷起身告辞。   游寄礼走之前说:“那南田玉的事,就拜托卜家主了。”   卜家主希望他们赶紧走,让奚白眠留下来好好跟他说说究竟怎么回事,便随手挥了挥:“好好好,你们先出去吧,奚仙长留下来就好了。”   游寄礼看了一眼没有回头的奚白眠,又看了眼已经走到门口的沈离容,点点头。   出了门,游寄礼抓住沈离容:“离容,先别走,你知道南乐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吗?”   沈离容摇摇头:“他的事,怎么会告诉我,大师兄回头问问就好了,他会告诉你的。”   说完,沈离容挣脱了游寄礼抓他的手,埋头走了。   ……   小两口又闹矛盾了。   游寄礼有些无奈地想,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门,便也回自己的房去了。   沈离容因为昨天得知的事,并不想回房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奚白眠回来,他又得闭上嘴巴躺床上睡觉。   那也太无聊了,而且很闷。   跟奚白眠吵架之后,感觉到哪里,做什么,都很闷。   沈离容打算去贺远山房间那聊会儿天的,可半路上被截胡了。   “诶,沈离容!”   路过半墙繁花,沈离容就被叫住,回头一看,发现是跑过来的纪仲洲。   沈离容低下头,踢了一脚脚边的碎石,闷闷道:“干嘛。”   “还能干嘛,找你玩儿呗。”纪仲洲笑着说,“这卜家又无聊,任务又如此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我们应该很快就回去了。”   “哦。”   “真的无聊透顶了这一次的任务,当我以为这卜家主是个难缠的人时,结果你娘子一句话就让任务完成了,真行啊。”纪仲洲笑嘻嘻的。   “嗯。”   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纪仲洲又不是个傻子,沈离容的闷闷不乐表现这么明显,他自然是弯下腰来,问这个生闷气的少年:“怎么了你这是?看你这个乌云满面的状态持续还挺久的,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说来给师兄我高兴高兴。”   沈离容抬头瞪了他一眼:“你!”   “好啦,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嘛,人生不如意常□□,总不能够让不如意占据了你的生活吧。”   “鸡汤你倒是一套一套的。”沈离容小声嘟囔。   “什么鸡汤?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纪仲洲不知道他说的鸡汤是什么,灵魂拷问问出了三个问题。   “没什么,就是觉得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不开心!”沈离容见纪仲洲明知自己心情不好,还非得过来撩拨一下他,故意将锅甩给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呀?”纪仲洲摸不着头脑,脑子却又转得很快,一下反应过来,问,“你不会是因为昨天我跟你说的事儿,不开心吧?”   “不然呢?你都说他对我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沈离容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惊讶地捂住了嘴。   “哎哟,你在意的是这个?”纪仲洲大大咧咧地用两只手枕住了后脑勺,两条腿不正经地交叉,整个人靠在花墙上,“那确实应该生气呢……”   沈离容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纠结这个……”   可这解释的话小得很心虚。   只有纪仲洲当真了。在他眼里,沈离容就是个小笨蛋,偶尔口误正不是很基本的事么?   “我的意思是,奚白眠他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就给那件事站队的。”   “啊,就纠结这个啊?”纪仲洲摸了摸下巴,“这有什么关系呢?先撇开他对大师兄有滤镜这件事儿,单说大师兄曾经帮他层层引荐,就足够他无理由站队大师兄了啊。”   “什么引荐?”   “你不知道?奚白眠在宗门地位之所以这么高,就是大师兄引荐给掌门的啊,否则早就被其他长老收去了,地位自然也就没那么高,大师兄可以算得上是奚白眠的恩人了吧。”纪仲洲回忆道。   沈离容两只眼睛却不正常地兴奋起来:“你的意思是,大师兄曾经帮助过他,所以大师兄是他的恩人?”   “对啊。”   “所以才会无条件站队大师兄的?”   “对、对吧?”   这一刻,沈离容的逻辑无比的清晰:“那也就是说,其实奚白眠并不一定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而是单纯为了回报大师兄的恩情,才无条件站队大师兄的?”   “……也许?”纪仲洲被他这套逻辑搞得也有些不确定了,忘记自己为什么觉得奚白眠想要两头占这事儿。   但是见到沈离容因为发现这件事,整张脸都变得明媚起来时,他又觉得,似乎想不起来为什么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想起来才是坏事。   若不是他那番话,沈离容今天也不会这么萎靡不振吧,他也是,怎么就脑门一热去说人两口子的闲话呢。   纪仲洲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总之的话,别那么不开心,你看你现在笑起来不是很好看吗?”   说完,又沉吟着拉开距离仔细打量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的沈离容,顺手摘了一朵花别在了沈离容头上。   “蓝色和你还挺搭的。”纪仲洲如此评价,对自己的审美感到很满意。   “这不太好吧?”沈离容有些忐忑地发现花墙上唯一一朵蓝色的花就这么别在了沈自己的头发上。   “这有什么,南田玉他都给我们了,摘朵花罢了。”纪仲洲看了眼天色,“不说了,我得回去修炼,回头见。”   解开了心结的沈离容对着他挥了挥手,也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现在回头这么一看,昨天的自己确实是在钻牛角尖,明明奚白眠平时对他那么好,他因为纪仲洲的几句话,就以为奚白眠喜欢上了大师兄,那奚白眠以前给他投喂的甜品糕点不就跟喂了狗一样么?   不对不对,怎么骂自己是狗?   打开房门,发现奚白眠还是没有回来,沈离容坐在那里等了会儿,也练了会儿功,就出门打算去厨房要点吃得来。   今日中午,他见奚白眠都没有怎么吃饭,现在又跟卜家主聊了这么久,应该会饿的。   沈离容端着托盘,谢绝了仆人要端盘子的行为,开开心心往房间走了。   只是在路过后山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小厮一直在看着他,当他看过去时,小厮很快不见了。   沈离容摇摇头,继续端糕点。   ……   奚白眠其实并没有和卜家主谈多久,毕竟他知道南乐的信息也不多。   南乐就是那个给他下毒的男人,按名字来推测,应当是南倾这个反派的兄弟了。   奚白眠并没有太多南乐的信息,但是他却反向从卜家主那里套出了不少的话来。   南乐和南倾是双生子,双生子的诞生本就不易,加上早产,导致哥哥南乐身子十分差劲,当时卜家只有一个夫人,没有纳妾,这两个儿子都是宝贝,可当时两人的情况都很糟糕,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够靠着歪.门.邪.道给南乐治病。   伤的就是南倾的身子。   说来还挺戏剧性,南乐的身子虽然因为南倾的血药而有点气色,却依旧是病秧子,南倾反倒因为常年做药人,本就不算健康的身子都变得几乎和南乐一样羸弱。   第一个卜夫人难产而死,卜家自然就有第二个卜夫人出现,身体迟迟不见好的这对双生子,渐渐因为第二个卜夫人有了身孕后,不被重视。   后来因为一个奶妈的看管不力,导致南乐丢了,只剩下南倾一人在卜家,后来过了几年,就投井自.杀了。   这是奚白眠努力在卜家主身上套来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比如为什么南倾死而复生?为什么南乐想尽办法进来?南乐和卜宿凝的关系又是怎样的?为什么南乐南倾明明是双生子,感情却很差?这些全都没有得到解释,可以说套了个寂寞,但好歹还是可以从中推理出一些东西的。   比如第一任卜夫人和卜家主非常恩爱,而第二个卜夫人是第一个卜夫人的婢女。   这个信息量非常大,可以从中大致有一个揣测——也许南倾当年投井自杀跟卜夫人有关,那么南倾的目的就可以猜测出来,是报复卜夫人,或者是卜家。   现在南倾还处于成长期,作为一个最大的反派,成长期要是被扼杀在摇篮,那么他的任务很有可能会提前完成,毕竟他来的原因就是出现南倾这么一个变数。   奚白眠思索间推门进去,发现房间里的人证躺在床上看话本。   进门的脚步一顿,奚白眠犹豫了一瞬,就打算先出去散散步。   也不知道他们的冷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卜家的花园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几乎是叹息般,奚白眠转身就要离开。   可身后的人却叫住了他:“娘子!你回来啦?”   沈离容合上了话本,赶紧穿上靴子,把人拉过来坐在桌子旁边,好像还防止人会跑了一样,小跑着把打开的门给合上了。   沈离容嘿嘿地笑,指着桌子上那盘点心,带着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快吃吧,这是我用你教我的口诀热的,等你等了挺久的,都有点冷了。”   奚白眠有些愣,没想明白怎么沈离容的态度一百八十变。   沈离容见奚白眠呆在那里,催促一样把盘子往他前面推了推:“吃呀,挺好吃的,我还帮你试过了。”   “哦、哦……”奚白眠微微低下头,夹了一块吃了起来,但是心思完全不在糕点上,他看着沈离容,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你怎么突然又对我这么好了?”   “想通了啊!”沈离容笑嘻嘻地说,“我想明白了,你做事肯定都有自己的原因的对不对?”   奚白眠看着他,咽了咽嘴里的糕点:“或许吧……”   看着沈离容迅速变圆的眼睛,奚白眠立马改口:“对对对,我做事都是有原因的。”   “所以说,你还是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俩好好相处的话,对吧?”沈离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问。   被直勾勾地看着,奚白眠一下忘记自己还拿着糕点,任由指尖用力把它碎在手中。   “记得的。”   “好!”沈离容鼓了鼓掌,“那我就会一直相信你!”   还是没有搞懂这个发展的奚白眠忍不住坐直身子对着沈离容:“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昨天那样对我?”   沈离容的眼睛圆溜溜地转,有着像是小鹿一般的灵气,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脸埋在了奚白眠的脖子上:“别问啦别问啦!反正你知道我从今以后都相信你就对啦!”   “好、好的。”奚白眠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砸中一样,整个人晕乎乎地感受着脖颈间对方主动的温度。   沈离容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脸,霸气十足地把奚白眠的脸扭过来,额头贴着额头,眼神里却是无辜的模样。   沈离容一错不错地认真盯着奚白眠问:“那我这样相信你,你也一定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哦!”   “什么?”   沈离容表情瞬间变成眼巴巴:“那就是,娘子,你别老掺和别人的家事,我们一起过多好啊!”   奚白眠应下来:“好。”   沈离容却很严肃地捏紧了他的下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是非常庄重!慎重!郑重地跟你做约定!!”   奚白眠被他这幅认真的样子逗乐了,一下又忘记沈离容对他忽冷忽热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原因。   又或者说也许是什么原因也不重要,沈离容说会一直相信他,这件事足以让他忽略所谓的原因。   奚白眠眼睫下垂,瞥着他,笑道:“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宝们……呜呜呜 第五十章 (二合一)   少年人的喜怒总是来得快, 去得也快。   上午还见着两个人闹矛盾,下午游寄礼出门就看见他们队里的小两口并肩坐在卜家鱼塘前,闲情逸致在喂鱼。   “又和好了?”游寄礼带着打趣的语调走近他们。   沈离容被他这没脚步声的人吓了一跳, 掌心里的鱼食一下子就全扔进了鱼塘里, 七八条又大又肥美的金鱼跟打架打急了眼似的, 对着那一堆鱼食, 争先恐后地涌动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金红色漩口。   “嗯嗯。”沈离容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下摆, 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觑着游寄礼的脸问, “很明显呀?”   他感觉……他生气也不是特别明显吧?   “何止是明显,就差把你们在冷战中刻在脑门上了。”游寄礼无奈地说, 弹了弹沈离容的脑门,“既然你俩和好了,也可以跟我说说南乐的事了吧?”   沈离容这才想起来,游寄礼之前问过他南乐的事。   可沈离容也不知道, 俩人冷战结束后,他哪里还有那个脑子去想什么南乐啊。   现在游寄礼又问起这事来, 少年便轻轻揪了一下奚白眠的衣袖:“娘子, 叫你说呢。”   奚白眠看了眼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把目光放在了他们还没有合上的房门上:“这里不方便, 进去屋里说吧。”   游寄礼见状,也点头, 三人一起进了房间, 在合上门之前, 沈离容询问要不要把纪仲洲给叫过来。   游寄礼在他后面, 见他是回头问自己,便颔首道:“那便叫他一起来吧。”   沈离容直接就出门去找纪仲洲了。   站在房间最里面的奚白眠皱了皱眉:“南乐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游寄礼都坐下来了,看他还站着,眉眼明显有些郁闷,乐了:“怎么了,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可不敢。”奚白眠也坐下来,给游寄礼倒了杯茶,再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在他眼中,我要敢乱说话,就不理我了,脾气特大,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哪样的才算乱说话……”   也许是沈离容对他三番两次突然的冷脸,现在奚白眠都有些如履薄冰了,游寄礼又刚好问起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他小嘛,小孩子都是这样。”游寄礼抿茶一口,笑道,“你让让他不就好了,有事没事的多顺着他的意。”   反正要等纪仲洲来才说正事,游寄礼也跟奚白眠扯起了闲话来。   在他周围,只有奚白眠这一对这么闹腾,别的道侣都没有那么鸡飞狗跳。   游寄礼想着今早沈离容那气鼓鼓的小脸,又忍不住摇头笑笑,可很快的,沈离容那张脸替换成了另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同样是生气,沈离容是可爱中透着任性,无形之间都带着娇气,气来得快,去的自然也快。   然而那个人,一跟他闹起来,那脾气臭得跟粪坑里三年的石头似的,他靠近都不敢靠近。   奚白眠见游寄礼本来笑吟吟的,忽然表情就僵住,默不作声喝茶,便知道他是想起贺远山来了。   谨记沈离容教诲的奚白眠也不开口。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纪仲洲一来,沉寂的气氛就被打破了,染满了喧嚣。   “大师兄!我来了!”纪仲洲呲着一张嘴,顶着一口晃眼白牙进来,跟游寄礼打完招呼以后,眼睛兴奋地看着旁边的奚白眠。   “我来了,奚白眠,快说吧,南乐这人究竟是谁?”   奚白眠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喝茶,随后娓娓道来他知道的事情。   直到此刻,他还是没有说出南乐已经在府上的事,只是看着游寄礼和纪仲洲两个人的表情,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   “南倾应该就是被卜夫人害死的,有九成的可能。”   纪仲洲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这个信息不足以让奚白眠惊讶,可让奚白眠惊讶的是他下一句话。   “而且卜宿凝很有可能见过,并且和南倾达成过什么约定。”   奚白眠放下茶杯,身体挺直,表情严正:“你确定你没说错,是和南倾达成约定,而不是南乐吗?”   纪仲洲肯定地点头:“那天晚上你出去追黑衣人,沈离容当时刚好醒来,去到卜宿凝床边问到的,就是南倾两个字。”   “看那小孩的样子,应该是知道黑衣人就是南倾,并且只有在达成了某种跟沈离容有关的约定的情况下,他才可能说出让沈离容住在他房间的话,否则怎么看,那天的行为都很突兀,不是吗?”   沈离容被提及,也开始回忆起了那一天。   确实,当时他记得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卜宿凝的存在,小孩像是早就找准了目标,所以一下子锁定了他,那时小孩说的话,目的性也很强很明确,就是要自己在他的房间。   “为什么会跟我有关系?”沈离容不由得发出这个疑问。   南倾,他根本就不认识啊,这个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询问2337,却也得到——“没有发现过与南倾接触”的回答。   并且为了谨慎起见,2337还专门在原著中也找了一圈,结果还真的发现了南倾的身影。   “南倾确实应该在现在这个副本里,但是仅仅存在于这个副本的回忆中,因为他应该死了,投井自.杀。”   “什么?那为什么……”   2337发出了疲惫的声音:“我也不清楚,从弋冰花那个副本开始,我隐隐感觉到有一股非常强势的力量在主宰着世界线,我现在都虚弱了很多,很难上线了。”   沈离容有些担心:“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   而2337,又没了声音。   另一边,奚白眠扶着下巴,垂下眼去,沉默着。   他忽然想起昨晚南乐跟他说的,在南倾那里曾经看到过沈离容的肖像,而南倾会画人.皮.面.具.卜宿凝又强硬地要求沈离容一定要在他的房间,当天晚上,南倾就来到卜宿凝的房间,并且之后,沈离容沉沉睡去好一段时间……   一切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南倾要替换掉真的沈离容,让假的沈离容在他们的队伍里。   可是……为什么?   奚白眠感觉脑袋有些疼,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缺了点什么。   而且他那天在追南倾的路上,总有一种熟悉感,可又死活说不上来是哪里的熟悉,明明对方的修为,他应该没有碰到过才对。   下一瞬,奚白眠立即想起今晚南乐打算潜入卜宿凝房间的事。   为什么南乐也要进入卜宿凝的房间?   如果说南倾是为了某种原因需要让冒牌沈离容暂时在他们队里,那么南乐的动机又是什么?   半开的窗外是一株渐显萎靡的花骨朵,在它之上,是已经黯淡下去的天边。   准备天黑了。   “你们听我说。”奚白眠的眼皮在强烈地跳动,一种浓郁到快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围绕着他,他微微喘了口气,才像是得到了力量一样。   奚白眠指着卜宿凝房间的方向,说:“南乐今晚会行动,进入卜宿凝的房间。”   ……   井中水清晰地倒映着一轮残月,可也仅仅只有月亮有颜色,其余的景在井中都是摸不透的黑。   卜宿凝的房间因为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房间被好几个修为不俗的人围着,都是金丹期上下修为的人,阵仗已经算得上是豪华。   尽管如此,在乌云缓缓飘动着遮蔽了银辉时,几个金丹修士那边依旧出了点问题。   是东房那边着火了。   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羊的修士皱着眉,便带着两个修士过去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也怪不得他们这么放松,前几天都完全安然无恙,今天也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显然是着火那边更加着急。   本就不多的修士一下就变成了两个,看守着偌大的房间。   然而方才才去探看情况的修士又回来了,叫上了剩下的两个修士:“那边火势有些大,不够人手,一起去。”   这两个修士也是没有任何怀疑地就跟了过去,一下子,卜宿凝住的房间就空了下来。   现在已经天黑了,这段时间卜家都很早就歇息,卜宿凝自然也是早早地上床睡觉,里面的烛火也早被吹灭了。   而那个叫剩下两个修士去救火的领头羊再一次去而复返,这一次,他直接打开了房间门,蹑手蹑脚地进去,再缓缓关上。   漆黑的房间里,有一个小小的山丘鼓起来,显然就是在熟睡中的卜宿凝。   那个金丹修士的手刚伸出去,想要碰卜宿凝的被子时,忽然顿住。   他骤然意识到不对劲,刚要转手跑的时候,里面那个山丘直接掀起了被子,手直接抓住了金丹修士的手。   果然,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卜宿凝,而是沈离容。   金丹修士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他后,更惊讶了,正要做些什么时,捆妖绳当即从另一边被甩了过来,他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南乐看见奚白眠后,有些愤怒:“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难道你就不怕你永远都没有解药吗?!”   歇斯底里地吼声让离他很近的沈离容忍不住皱起了眉,旋即担心地看了眼旁边的奚白眠:“什么毒?”   奚白眠没有解释,反而蹲下来直视南乐:“别担心,不是阻止你,只是为了防止你做一些出格的事。”   说罢,他往后看过去,南乐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卜宿凝被游寄礼和纪仲洲带过来,昏迷着:“看,人我们也给你带过来,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跟我们交代你要干什么。”   奚白眠的长相是偏清冷高傲的,他侧着脸,黯淡的月光从窗棂打进来,在他鼻梁上形成一明一暗的光影时,却显得他整个人有几分不可捉摸的神秘。   南乐咬着牙:“滚!最多我拉着你一起死!”   “别着急拒绝先,让我先猜猜你想干什么,猜错了,再拒绝也不迟。”奚白眠的手肘搭在了膝盖上,他半跪着,手撑着脑袋,开始分析。   “没有猜错的话,你也许是想要下蛊,对吗?或许更加具体一点,是母子蛊,下在卜宿凝身上。”   本来还在剧烈挣扎的南乐停了下来,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原因虽然我还没有办法猜到,但是应该和当年南倾投井自.杀一事挂上钩,对吧?”奚白眠语气寡淡地说出一件件直击南乐深处的话。   “只是,你这么费尽心思为南倾报仇,可南倾似乎没有考虑过你啊。”奚白眠笑吟吟地看着南乐,似乎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还被对方下毒的事。   “你——”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奚白眠摇摇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但是你应该知道的是,也许当年的事另有他因也说不定。”   南乐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南倾不是那个老妖婆杀的?”   奚白眠只是笑笑不语,可就是这沉默,南乐却从中得出了答案。   南乐咬咬牙,好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要下母子蛊。”   “听书楼。”   “这么早。”南乐嗤鼻,“没想到你装得还挺好,可你真的不怕,我不给你解药吗?”   奚白眠直接对着他伸出了手腕,本该有咒符的手腕,如今干净光滑。   南乐直接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的毒药,无人能解!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蠢笨,任由奚白眠“威胁”他,导致他“迫不得已”,“无奈之下”才进入卜家的。   可现在,作为猎手的他,似乎成为了猎物,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奚白眠给他设好的陷阱中。   “你从头到尾,就没有中过毒?”南乐不敢置信地推断出这个结论。   除非是这样,否则,无人能解他南乐的毒,他有这个自信。   奚白眠依旧笑而不语。   南乐也像是死了心一样,身体微微往后靠,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颓靡的状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别这么着急,没说不帮你的忙下蛊啊。”奚白眠让游寄礼把卜宿凝带得更前来,“你告诉我,关于你们的事,我们立刻撤走,卜宿凝就在这里,你想怎么下蛊,还不是你说了算?”   南乐皱着眉看他:“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如此大费周折,就为了搞懂为什么?南乐觉得他无法理解奚白眠,更加无法理解陪奚白眠一起的同伴。   “当然是为了,多拿点蓝田玉了。”奚白眠唇角一挑,那张清俊非凡的脸上竟无端显出几分邪气来。   南乐想起当初奚白眠追听书楼的说书人的事,那时候他好像也是为了查找关于卜家的事,而南田玉确实是只有卜家才有的东西,并且非常稀有,那个死老头吝啬不肯多给也好像很正常。   南乐半信半疑,却无奈形式迫人,只好先按照奚白眠的要求把事情说出来。   可在说出来之前,奚白眠却笑眯眯地对他说了一句:“我要的是事无巨细,从所有的起因到如今的结果,卜家主今天跟我聊了不少,如果让我发现你少说了,或者说错了哪个部分,那么你这个母子蛊,都是没有办法下成功的哦。”   这个语气,上一次听到,还是南乐在自己的听书楼和奚白眠对峙时,两次一样的语气,南乐的心情却比之前糟糕上很多。   这个奚白眠,真的与他的长相极其不符,相当危险,只可惜当时的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套到了对方,却不料这是个套中套中套,反复套。   南乐吸了一口气,慢慢讲起来一个很长的故事。   跟奚白眠听卜家主说的版本不同,这个版本的第一个卜夫人并没有那么受宠,尽管身份尊贵,可进了卜家后,卜家主依旧在外夜夜笙歌,丝毫没有把卜夫人的脸面当一回事。   怀了龙凤胎时,也早已经跟现在的第二个卜夫人搞在了一起。   相同的是,卜家主确实对这未出生的双生子充满了期待,认为自己庞大的家业终于有了继承人。   在这里,第二个卜夫人比卜家主说的还要恶毒,双生子的身体本就差劲,卜夫人还趁着没人时虐待他们,把他们当仆人使唤,当畜生养活。   双生子的身体状况愈下的原因并不是作为药人的南倾所产出的血药无用,而是因为那些血药都拿去给卜夫人当做大补品给喝了。   南乐当初也不是被奶妈看丢的,而是被卜夫人亲自丢出去,在冰天雪地时节,将他扫地出门,而南倾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就先留下了。   药人的价值很高,别说在南信国,就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更何况是南倾这么一个天生就适合当药人的体质,卜夫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一直囚禁他,放他的血来补自己的身体。   说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沉重,似乎为听到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事情而感到难过。   只有奚白眠,换了个姿势,慵懒道:“继续。”   “还有,不要夸大其词,据我所知,药人是不可能每天都换血的。”   南乐被拆穿,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当场梗着个红脖子:“隔天和每天,难道不是差不多吗!难道这种草芥人命的行为不都应该被痛恨吗!”   “嗯嗯,继续继续。”奚白眠非常冷漠地让他接着说。   也不怪奚白眠,毕竟后期南倾做的事,可比卜夫人做的事可怕数百倍。   南乐是在两年前发现南倾还存活的,但是他去跟南倾相认,对方却并不认他。   “他一定是在怪罪我为什么当初不救他……”南乐沉浸在悲痛之中,奚白眠却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信息搜集者,继续打断他。   “你比他先被赶出去,怎么救?别伤心了,继续回忆。”   南乐:“……”   在被扫地出门这七年来,南乐拜了师,有了一身百毒绝技,便打算找个恰当的时候,给卜夫人一个巨大的报复。   奚白眠认真梳理线索:“所以说,之前卜家不肯面客……”   南乐冷笑一声:“我弄的,若是心里没鬼,又怎么会害怕那个井水?”   奚白眠的眼神不自主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这点倒是他没想到的,他以为这仅仅是一个巧合罢了。   现在基本信息已经捋得很清楚了,就差卜宿凝那边的南倾信息了。   抓稳了南乐这边的信息,那么对付南倾,自然也就有了方向。   按照南乐所说,再进行推测,原著中,南倾后期会如此丧病,估计也是深受卜夫人的迫害。   奚白眠把卜宿凝从游寄礼手中接了过来,将五花大绑的南乐,捆成五花半绑,让他腾出一只手来:“说话算话,下吧。”   南乐真的没有想到奚白眠真的会让他给卜宿凝下母子蛊。   “你不怕到时候那个老头知道之后,去拆了你们的清川宗?”   “那就得看你了。”奚白眠看着他,眼神高深莫测,“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应该能够做到等我们离开南信国再报仇这件事吧?”   南乐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禁点头:“当然,我一定说话算话……”   一条乱动的虫子,覆在了昏迷的卜宿凝手腕上,虫子的足在蠕动,它通体漆黑,然而前半截的足带动后半截的足。   南乐抑制不住兴奋地将虫子按了进去。   在按进去的一瞬间,有一条绿色的东西也跟着进入了卜宿凝的手臂中,很快,一下就消失不见,根本没人发现。   南乐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鼓得像是在自己的耳边放鞭炮一样,直到卜宿凝被奚白眠抱回到游寄礼怀中,他才敢微微地喘气呼吸。   成功了——   生死蛊,也跟着母子蛊下进去了。   “可以了。”奚白眠点头。   瞳孔还在不正常兴奋的南乐,下一刻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而躺在游寄礼怀中的卜宿凝,也在这一瞬间化出了原本的样子。   一具尸体。   是当初被南乐杀死在深巷,双目不甘的说书人。   游寄礼把尸体放下来,掌心里都是汗水:“白眠,你这也太危险了。”   尸体上面那根坚硬的线,在奚白眠抬手间,就断了。   坐在床上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离容忽然捉起了奚白眠的手腕,发现真的没有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这个也是障眼法。”   “不过,娘子好帅啊!刚才我都差点以为你是那种黑吃黑的人了!”   沈离容灿烂一笑,一下抱住奚白眠狠狠亲了几口:“真的装得好像模像样!厉害!”   在最后面的纪仲洲也忍不住称赞:“确实,我都险些以为奚白眠真的让帮南乐报复卜家人了。”   奚白眠淡淡道:“他们之间不会结束的,我能做的也只是暂时延缓罢了,这是他们的家事,说到底我们也不应该插手。”   除了南倾这个唯一的变数。   沈离容还是觉得自己娘子演技真行,和南乐对话时,那副邪恶的模样,简直可以进演艺圈了!   因为奚白眠操控傀儡,所以善后的事都是交给游寄礼和纪仲洲,小两口又开始咬耳朵了。   “不疑惑我的傀儡术吗?”   沈离容也对着他咬耳朵,暖烘烘的热气洒在了奚白眠耳朵上:“我说过啦!我会一直一直,一定一定,相信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双更的第三天。 第五十一章 (二合一)   奚白眠的目光闪了一下, 回抱沈离容,纠结的思绪也霎时平复下来。   纪仲洲绑好了已经昏过去的南乐,见这两个人还搂搂抱抱在一团, 小声提醒:“该走了。”   沈离容这时候才把目光方才又重新被五花大绑的南乐身上。   而他身后的床上, 躺的是睡得很香的卜宿凝。   在今天下午, 奚白眠在他们聚在一起讨论时, 就把南乐的计划给全盘托出,除了南乐说南倾那个地方,重点讲述了南乐今晚将会有所行动。   他们便提前来到卜宿凝的房间严阵以待。   由于他们是被卜家请进来的, 那些修士倒也没有怀疑,直接把他们放进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东房着火时,修士们会这么干脆地离开, 因为里面还有几个修为不容小觑的修士在。   他们也并不打算现在立刻把南乐交给卜家,按照整合的信息可以推测,南倾之前的行动失败,应当还会再来, 奚白眠必须趁这个天选时机,将南倾直接拿下, 如此就可以提前完成任务。   他们并没有告诉卜宿凝计划, 而是直接以卜家主的名义进来的, 卜宿凝见这么多人来他房间, 也没有觉得奇怪,后来便昏睡过去, 现在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他都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们现在能做的仅仅是阻止南乐的计划, 双方的仇恨应当是不可调和的了, 奚白眠可以感受到方才扮演卜宿凝的傀儡,中了两种蛊,一个是母子蛊,另一个,应该也是什么厉害的蛊。   游寄礼把南乐抓了起来,不知道如何安置,奚白眠沉声道:“大师兄,你身上不是有识海囊吗?把他放进里面去吧。”   游寄礼一愣:“可是,识海囊是用来……”   是掌门给他们用来放穷凶极恶的恶人的。   游寄礼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心想反正南乐会暂时昏睡几天,将他安置在识海囊。   他走到奚白眠身边问:“刚才,南乐是不是不仅对傀儡下了母子蛊?”   奚白眠点头,看了眼其他两个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便侧头,掩饰唇形:“还下了一个蛊,也很凶,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等我回去再与你细说。”   游寄礼点点头。   四人离开房间后,卜宿凝的房间又回归一片寂静。   四个人打算回去一趟,再次商量下一步应该如何做时,发现他们的厢房被烧得焦糊糊的。   ……东房是他们住的厢房,他们竟然全都忘记了。   看现在这建筑一片狼藉的模样,应当是救完火了。   沈离容看着已经烧成渣渣的房间,不由感慨,幸好他没放什么贵重物品……啊不是,是心疼卜家,里面不少摆饰品都挺贵的样子,还以为当时修士救火是南乐设的障眼法,没想到是真的。   他们这下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正当四个人傻愣愣站在那里看着残骸时,有脚步声从他们后面传来,回头一看,竟然是颇为狼狈,满脸黑色痕迹的贺远山,他身后的其他清川宗弟子虽然也有些被焦炭碰到的黑色痕迹,但是没有贺远山那么夸张。   贺远山的手中还抬着几桶水,看见四个人完好无缺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下意识将目光集中于游寄礼身上,问出那句关心的话。   “你没事吧?”   不是你们,是你。   游寄礼是肉眼可见的衣着干净,当然跟他身后那场熄火了的火灾没有接触到,自然就是没事的,可贺远山还是条件性地说出这种多余的关心话。   天知道当他得知大火就烧在游寄礼的方向时,当他赶过来发现火势相当大,大到他用法术都难以扑灭时,他的心情是如何的。   什么置气闹别扭,通通都忘光了。   这场大火明显不是一般的火,很难扑灭,当时情况紧急,一堆人过来救火时,贺远山问里面的人是什么情况,通通摇头说不知道。   这突如其来的走水,谁也不知道原因,更不清楚里面的人有没有出来。   直到他队里的一个弟子跟他说,晚上回房间之前还看到大师兄房间那边亮着灯,他毫不犹豫地疯狂用法术扑火。   发现这场火用法术根本不够时,走投无路之下,只好采取最原始的搬水救火,可就连法术都没办法扑灭的火,水又如何扑灭?   他不停在泼水和抬水的匆匆之间,一直在发了疯般地祈祷,里面的人不要有事。   这场火来得如此诡异,又是针对清川宗的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不是早就提前做足了准备。   在救火的过程中,贺远山发现卜家的人来得很少,一问才知道都睡着了,叫不醒,又如此恰好的,叫不醒的都是负责东房这边的仆人。   结果显而易见,有人针对东房,并且下药让他们昏睡不醒,再一把火烧。   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贺远山其实无数次想直接冲进去,都被他身后的弟子给拦下,只能够绝望又疲劳地一趟又一趟地往返救火。   现在终于,如他所愿的,看见了完好的,连一丝丝污渍都不曾沾染上的游寄礼站在他面前时,他心中涌上了十分复杂的情绪来。   是庆幸,是后怕,是冷汗,更是虚脱。   游寄礼看见贺远山脸色苍白的样子,下意识想要去扶他,可却被离贺远山最近的沈离容先扶住了。   水桶滚落在众人之间,泼洒出来的水溅到了沈离容衣摆,湿了些。   纪仲洲当即就感觉到了奚白眠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吓得赶紧去帮忙,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沈离容。   “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呵呵呵……我来就好,我来我来。”纪仲洲尴尬笑笑,随后对着最后面的游寄礼喊,“大师兄,快来帮忙!”   游寄礼被他一叫,才反应过来。   纪仲洲经历了沈离容和奚白眠昨天的冷战,可太清楚不能够瞎搅和小俩口的事了,再次不动声色地发挥红娘作用,将肩膀上贺远山的重量挪到了游寄礼身上,两个人贴得很近。   游寄礼顿住,随后抬手帮他擦了擦额间的焦黑,眸光有波动,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把人背走了。   贺远山的状态很不对劲,沈离容很担心,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奚白眠的表情,扬长了脖子看,被纪仲洲一下塞到了奚白眠怀里。   “好了好了,你别操心了,今晚大师兄会照顾贺远山的,放心吧,现在该担心的是我们,今晚都不知道睡哪儿了。”   沈离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们的房间没了,回头一看,视线蓦然撞上了奚白眠的眼睛。   奚白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稍稍低下了头,唇瓣轻轻掀开:“跟我要求怎么跟你自己的要求不一样,嗯?”   “啊?”沈离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直愣愣又无辜至极地看着奚白眠。   奚白眠气急,音节冷冷从鼻子里喷了出来,扭头不看他。   可很快的,他又回过头来说:“你不是说过我俩好好过?”   “是、是啊。”沈离容觉得万分迷惑,他是说过,怎么了?   “那你刚才那么紧张贺远山干什么?你到底跟我过还是跟他过?”   这下沈离容反应过来了,原来他娘子是吃醋了。   少年赶紧澄清,打消奚白眠的不高兴:“不是的,你误会了,贺师兄最近不是和大师兄闹别扭呢?现在又因为救火很疲惫,眼看就要摔了,我就扶了一下,朋友之间的关心,没有别的意思。”   “纪仲洲去扶他了,大师兄也过去了,你还眼巴巴看着他?”   沈离容这下没话说了,干笑两下:“……担心嘛。”   奚白眠哼了一声,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但是他也清楚,在沈离容面前,若是什么都不说,让对方猜,那沈离容能猜上一辈子。   奚白眠别扭了好一会儿,才不高兴地继续说:“我要有什么事,怎么不见你这么紧着我?”   沈离容严肃地打断他:“呸呸呸,你能有什么事儿?少咒自己!呸呸呸!”   他的脸上两颊的肉还挺多,鼓起来,认真往地上呸的时候,又把奚白眠逗乐了。   奚白眠乐着乐着,又感觉自己挺悲催的,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给狠狠拿捏住了,以后估计这种心塞时刻不会少。   正当奚白眠打算威胁威胁沈离容,叫他少干点让自己心塞的事的时候,沈离容又扬起一张嫩脸瞧他:“还有,什么叫没紧着你?你没看见就是没紧着了?”   沈离容鼻子皱了皱:“前几天你失踪的时候,我就算是昏迷,都是在找你,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也是找你,药也喝不下去,这还不算紧着你,那你的标准也未免太高了。”   后面那句,沈离容几乎都是带着点委屈嘟囔出来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奚白眠刚刚硬起来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就知道,他被这个叫做沈离容的家伙拿捏得死死的。   明明是个又笨又娇气的软乎小团子,可是每一次他想要生气,这个小团子总能够用一些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表真心的话来动摇他的心。   他的弱点就是沈离容,他又如何不被沈离容拿捏呢?   ——   最终,没有了住处的几人,又被卜家安排到了其余空房去住了,只是去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游寄礼一直没有回来。   南乐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本来就是潜入卜家,又悄无声息地不见,就连听书楼那边也没有动静。   一大早的,纪仲洲又跑到了奚白眠房间来。   以前没事干,他无聊才去修炼,现在有有趣的事儿玩了,他自然是要积极参与,有事没事就往奚白眠房间里钻。   奚白眠堪堪整理好了衣服,打开门,纪仲洲嘿嘿一笑,正要说话,一下被奚白眠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奚白眠走出来,反手轻轻合上了房门。   纪仲洲见他啊如此小心翼翼,一下就才出来了里面的人还没有醒,怀疑人生般地看了看天边的太阳:“现在都太阳晒屁股了,他还不醒?”   奚白眠嘴巴蠕动了一下,正要解释,忽然想起对方是纪仲洲,何必跟这个单身狗解释这么多,便淡淡打发了他一句:“我乐意。”   纪仲洲:“……”   得,无缘无故,还是得吃狗粮。   单身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反而跟在奚白眠身后,饶有兴致地问:“你猜猜昨晚卜家发生了什么?”   “进了不明人物?”句式虽然是问句,可奚白眠说出来,确实带着肯定的语气的。   纪仲洲被他这未卜先知惊到了:“你也知道这事儿?”   “猜的。”奚白眠走到厨房,给沈离容选好了他喜欢吃的早餐后,就端起盘子,慢慢悠悠回房间去。   “怎么猜的?”这下,纪仲洲对奚白眠的态度已经变得有些谦卑了。   其实来到卜家之后,纪仲洲就已经对奚白眠改变了看法。   以前认为奚白眠不过是一个运气好一点,才有幸成为冰灵根的拥有者,这个是靠命,并不是靠实力,奚白眠自然是得不到宗里大多数人认可的,纵使他被大师兄和掌门撑腰,也是一样。   只是表面上会比较客气罢了。   然而跟奚白眠出了两次任务,第一次是蛇妖地宫,他没有跟奚白眠近距离接触,自然没有改变什么看法,反倒是对沈离容改变了看法——一个五灵根,还是全队最弱的,可以用尽全部灵力将大师兄给捞上来,足以让纪仲洲刮目相看。   而这次的南信国之旅,他跟奚白眠组队,已经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师兄当初会如此力荐奚白眠给掌门了。   南乐南倾的事,如果不是奚白眠,他们也许直到离开南信国,都无法得知这一卜家秘辛。   昨晚对南乐的套话和黑吃黑,更是刷新了单纯天真的纪仲洲对于世界黑暗的认识——竟然还能这样套话。   奚白眠身上的傀儡术,他并不清楚,学习中,他的师父并没有跟他说过这个东西,但是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双刃剑,这把双刃剑如何正确利用,他算是被奚白眠给上了一课。   现在奚白眠又说他猜到了昨晚卜家会有人偷袭……   这是神算吗?   不知道纪仲洲已经把自己当成大神的奚白眠继续走着,语气毫无波澜:“昨晚发生了走水,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贺师兄他们还有几个卜家仆人来救火,这就可以说明那个时间段卜家仆人被聚集到了别的地方,而晚上守在卜宿凝房间的几个金丹修士也不见了,说明他们也被召集过去了。”   “能够召集这么多人的,只有卜家主,而能够让卜家主如此紧急召集这些人的,只有可能是卜家遭遇夜袭。”   简单的几句话,一下就把纪仲洲给点拨明白了,可奚白眠还没有说完。   “夜袭的很有可能就是南倾。”   纪仲洲微微惊讶地张开了口:“因为南乐消失了?”   奚白眠摇摇头:“跟南乐无关,他们两兄弟应该还没有和解,或者说南倾在单方面冷战,不可能会关注到南乐这边的事,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南倾不可能提前预知南乐会被我们抓到。”   纪仲洲了然:“确实,昨晚走水是比南乐进房先发生的,而那个时候,就没有多少人救火,说明那时就已经被召集过去,所以我们的东房才会被烧得这么彻底。”   奚白眠点头。   纪仲洲陷入了思索,直到他猛地撞上了门。   他捂住了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奚白眠,你……”   “诶?纪仲洲你在外面呀?”沈离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还没等纪仲洲反应过来,沈离容就直接把门给打开了。   少年只着白色底衣,发冠未束,有点凌乱,却又带着慵懒的美感。   “啪。”   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纪仲洲再一次吃了一鼻子的灰。   “咳咳咳——”纪仲洲捂着鼻子,明明没有碰到鼻子,可是为什么他感觉鼻子有点点湿润……   “穿好衣服再跑出去,衣衫不整的,像什么?”里面传来了奚白眠低斥沈离容的声音。   “凶什么嘛——又不是外人。”   纪仲洲听到小两口又在打情骂俏,摸了摸鼻子,默默走到了远处,蹲下来看草坪。   啊——这个草坪,真好看,真白。   不是,真嫩、真嫩。   还没等纪仲洲欣赏完这嫩绿的小草坪,门又一次开了。   沈离容探出头来,小小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了坐在尽头的纪仲洲,叫道:“可以进来啦!”   “哦、哦!”纪仲洲反应颇大地站起身来,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沈离容迷惑地看着他顺拐的姿势。   好在纪仲洲在进门前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奚白眠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他坐在桌子边,正在分糕点。   分成了三份糕点,纪仲洲忍不住问:“是不是有一份是我的?”   奚白眠看了他一眼,把一份吃了:“这是我的。”   纪仲洲点头,他身后的沈离容也跟了上来。   然后奚白眠把沈离容拉下来坐好:“剩下两份,都是我夫君的。”   纪仲洲:“……”   对不起,他不该自作多情。   沈离容也丝毫没有要给纪仲洲糕点的意思,一边吃,一边问:“你没有吃早餐吗?”   纪仲洲本来想要回答,他不太喜欢吃的,可是看着沈离容吃得这么香,他觉得早餐吃糕点……好像还不错?   “我忘了……”   沈离容面露同情,奚白眠看他的表情,以为他要给,正要伸手守护自己拿过来给沈离容吃的糕点的时候,沈离容说:“那你再去厨房拿吧,也不远。”   “……不用了。”   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吃。   纪仲洲坐了下来,奚白眠倒也不是针对他,见他一只眼巴巴看着沈离容吃早餐,便给他倒了杯茶:“喝水吧,喝水解饿。”   纪仲洲扯了扯嘴角,脸皮动了动:“谢谢啊。”   沈离容在认真吃东西,坐在他旁边的两个人又开始聊起了方才的话题。   纪仲洲说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你能否猜到南倾要拿到什么?”   奚白眠抿茶的动作不停,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回道:“我不是天师。”   不会算命。   纪仲洲有些尴尬:“哈哈哈,反正猜猜嘛,随便猜,万一猜中了呢?”   奚白眠摇头:“不喜欢毫无根据地猜测,但是我们可以有根据地行动。”   “怎么说?”   “继续蹲卜宿凝。”   “还蹲?”纪仲洲惊讶道。   奚白眠点头:“除此以外没有别的途径可以确定。”   沈离容吃着早餐,满头雾水地听着他们在说不知道什么东西。   奚白眠见他迷惑,便跟他重新说了一次。   沈离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那什么时候行动呢?”   “今晚吧。”奚白眠皱眉,这件事,越快越好。   沈离容颔首,又继续小口小口吃起了软软糯糯的糕点来。   只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早上,卜家主会突然叫沈离容过去聊聊。   游寄礼回来之后,先是去的纪仲洲房间,发现没人,才去的奚白眠房间,然而纪仲洲竟然就在奚白眠房间门口看草坪。   看到游寄礼来了,纪仲洲有些惊喜:“大师兄!你回来了!”   回来两个字让游寄礼忍不住咳了咳,嗯了一声。   “那你进去看看呗?奚白眠可吓人了。”   游寄礼有些疑惑,但还是推门进去了,一进门才知道为什么纪仲洲是用那个表情说的那句话。   房间里的气压确实低得惊人。   奚白眠看见游寄礼回来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游寄礼坐下来问他:“怎么了?”   奚白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沈离容被卜家主叫过去了。”   游寄礼皱眉:“为什么?”   “很可能因为南倾。”奚白眠长长呼出一口郁气,可卜家主的书房周围高手如云,他根本没有办法过去。   游寄礼脸色也沉了下来。   奚白眠看了眼打开的门,侧过身低头问游寄礼:“纪仲洲还在外面吗?”   游寄礼点头:“在走廊尽头。”   奚白眠这才继续说:“还记得之前的霍离么?”   游寄礼的眼神骤然一变。   奚白眠:“霍离很有可能是南倾。”   游寄礼的瞳孔收缩起来,一下控制不住情绪站起来,导致桌子都被碰得摇晃一下。   ——   沈离容摸不着头脑地回去房间。   卜家主叫他过去,他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只是把南田玉给他。   如果是给南田玉,不应该是叫大师兄么……   他一边低头想,一边走,等他回到房间,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   沈离容有些茫然地走出房间,决定去贺远山房间看看,会不会是奚白眠他们去找大师兄了。   结果在路上,他就撞见奚白眠。   奚白眠的表情很冷淡,看见沈离容后,也很平淡地说:“回来了?”   沈离容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卜家主给的南田玉。   奚白眠一边接过来,一边漫不经心道:“弋冰花?”   沈离容奇怪地看着他:“这个不是弋冰花啊,这个是南田玉。”   奚白眠收起南田玉的手顿了一下,深深看了眼沈离容。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的第四天…… 第五十二章 (二合一)   沈离容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十分不解, 努力回忆着当初给贺远山的弋冰花的模样。   那不是一株花么?虽然冰冰蓝蓝的,确实很像一块玉,但是它的形状就是花儿啊, 南田玉是圆圆的, 他娘子是怎么把它们俩搞混的?   到了晚上, 沈离容坐在桌子边, 无聊地看着门外的月亮。   近月中了,月亮变得圆了不少,皎洁无暇的。   沈离容颇为无聊地又翻了一页话本, 这话本都快被他翻烂了,他最近也没有时间去买行的话本, 只能够将就着看这一本。   也许是沈离容叹气声太大了,奚白眠朝他看了一眼。   今晚也不知怎么了, 他娘子竟然也没有跟他坐一块儿,独自一人地在门口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摆弄什么。   好无聊好无聊!   沈离容趴在桌子上,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   吃饱喝足, 又一直坐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动弹过,沈离容的瞌睡虫就来找他了, 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   他的脸趴在桌子上, 托出了一坨肉来, 侧脸看过去, 胖嘟嘟的,嘴巴倒是乖巧地一直闭着。   在门口的奚白眠听见里面久久没有传来翻书的动静, 一看过去才发现, 原来是睡着了。   他有些惊讶, 却还是轻手轻脚地过去了。   奚白眠凑近看, 细细观察沈离容的轮廓,发现除了细细的绒毛,他竟然找不到人.皮.面.具的痕迹。   他伸出手去摸沈离容的下颌线边缘,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竟一点痕迹都没有漏出来。   此时,房间里又进来一个人,是游寄礼。   游寄礼听奚白眠说今晚行动,却迟迟不见他有说什么安排,眼看就要夜深,他就按捺不住过来问问了,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两人十分亲近的一幕。   “他睡着了?”游寄礼的声音也变得轻,两个人的动作都非常轻,几乎没有声响。   奚白眠继续找着人.皮.面.具的缝隙:“嗯。”   “那你别弄他了,免得把他吵醒了。”游寄礼见他一直用手去碰沈离容,忍不住说了句。   奚白眠沉声道:“我怀疑他是南倾。”   “——!”游寄礼险些惊呼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巴,随后到奚白眠的旁边问,“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的?”   奚白眠缄默片刻,才说:“之前跟他说过,如果我跟他说‘弋冰花’,他就回答‘温泉’。今天他被卜家主叫了过去,回来之后我说‘弋冰花’,他却并没有回答‘温泉’。”   游寄礼陷入了沉默,紧接着又问:“会不会是他忘记了?”   奚白眠沉下眼:“我跟他说过两回,他也说好,怎么会忘记?”   游寄礼看他还在找人.皮.面.具,忍不住说:“可是,你看这也一直找不到人.皮.面.具啊,会不会真的是……”   “唔?”沈离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下就看见两个放大的俊脸,吓得不轻,直往后缩,“呀!你们干嘛!”   奚白眠收回了自己的手,面色平静:“没什么,吵醒你了?”   沈离容揉了揉自己还带着重影的眼睛,摇头:“还好。话说你们干嘛呀?刚刚吓到我了。”   游寄礼开始瞎掰:“就看你睡得这么香,看看你怎么睡的。”   沈离容:“……这样吗?”   为什么他就这么不信呢?   奚白眠倒是没有接这个话,他直直地看着沈离容,随后又像是掩饰一般,去到后面把紧关的窗户开了,若无其事地问。   “夫君,还记得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吗?一直强调的,最多的话。”   最多的,一直强调的。   沈离容当然记得,不就是让娘子和自己好好过,不要老是掺和进大师兄和贺师兄之间的事吗?   “记得啊。”   奚白眠看着他,问:“是什么?”   沈离容看见游寄礼还在房间,犹豫了起来。   他要是说了,那大师兄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毕竟他娘子肯定是喜欢他的,可他要是这么说了,万一大师兄和纪仲洲那个家伙一样,以为自己娘子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知检点的人怎么办?   娘子的形象,由他来守护!   沈离容支支吾吾的,从旁人角度看来,像极了心虚:“就、就那个啊,还要我说吗?”   游寄礼看着,脸上面无波澜,心里也已经掀开了波涛汹涌。   这种闺中私语,沈离容都说不出来,看来白眠的担心是对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南倾假扮的。   可真的有那么完美的□□么?   这一认知冲击了游寄礼,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奚白眠背在后面的手,也随着沈离容的支吾抓紧:“要说,烦请你说出来。”   沈离容嗔怪地看了眼奚白眠,对他挤眉弄眼的,一直在送眼神暗示,可奈何奚白眠一点都意会不到,铁面无私地又重复了一遍:“说。”   沈离容:“……”   游寄礼见房间火药味还挺重,便开口平息:“哎哎哎,没事,不说就不说,没事儿。”   “白眠,我们出去聊聊。”   游寄礼将奚白眠叫出来,奚白眠停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游寄礼看他面色有点臭,小心翼翼把门给关上,将人拉远点说话去了。   “你别打草惊蛇啊!万一南倾发现我们知道他不是沈离容怎么办?”   奚白眠鼓着的气随着游寄礼的话泄了出来,有些无助地看着游寄礼:“那真的沈离容,去哪里了?他是不是有危险?”   游寄礼还没说什么,奚白眠就急得不行,准备要走。   他一把把奚白眠给拉了回来:“你去哪儿?”   “我夫君现在很有可能在卜家主书房里,我要去看看。”   “回来!”游寄礼斥他,“你冷静一点!你知道他书房要怎么样才能够打开暗室?就算知道,万一你被发现,也被关了起来怎么办?”   “难道我就这么干等?!”奚白眠冷静不了,他一想到他娇气得要命的夫君很有可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暗室里,可能会冷得瑟瑟发抖,冻得脸红,甚至、甚至被行刑……   他们对于南倾目的和行动一无所知,只能够天马行空地想象,可越想,就越冒冷汗,越害怕。   “或许是个误会?你再冷静一点,卜家跟南倾怎么可能联手把离容给换了呢?没有理由啊。”游寄礼再次试图让奚白眠冷静。   可没有用。   “你怎么就确定,今天叫走夫君的,不是南倾用人.皮画的管家?刚刚也已经试探了,还试探了两次,里面那个冒牌货一个都答不上来,冷静?你跟我说冷静?”   奚白眠已经无法让自己继续冷静下去,眼睛都红了,脚尖一点就要离开直奔卜家主的书房。   游寄礼抓着他扯回来,摇他的肩膀:“你听我说!别着急,我会陪你找的,你现在先冷静,你的状态不对劲又怎么救沈离容?两个人一起在暗室里抱着是你要的?”   门外的两个人争辩得面红耳赤,门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沈离容把又翻到了底的话本重新转了个面,再从头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奚白眠才进来,就是脸色不太对劲,有些颓废,又像是有些疲惫。   “娘子,你……”   “你坐下。”奚白眠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来喜怒,但是可以听出沙哑了,“我今晚,有要事去大师兄那里一晚,今晚你先自己睡。”   沈离容瞪圆了眼,他娘子怎么又来了!说好的不掺和呢!!都是骗人的嘛!!   “你不是……”   “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奚白眠猩红的双眼抬起来,真真把沈离容的心都吓得咯噔了一下,里面布满了血丝。   “我,你……”沈离容犹豫地看着他,有些紧张心疼,一时间连奚白眠又要去搅和大师兄的事也不计较了,只问,“你去大师兄那里,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对吗?”   奚白眠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用那双兔子一般的红眼睛看着他。   “……”沈离容顿了下,才松口,“那你早去早回吧。”   奚白眠点点头,就离开了,似乎只是过来通知他一声,就毫不留情地离开。   沈离容:“……”   奚白眠,你冷漠!你无情!!   沈离容哀怨地躺在床上,发现自己手上还攥着那本话本,闷闷地丢在了一边。   “哼,大师兄才能帮你,我帮不上忙,所以不跟我说,一句解释也没有,奚白眠,哼,哼!!”沈离容气得不行,却又还是担心大于生气。   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了,沈离容才蹑手蹑脚地下床去,打算偷偷出门,看看能不能蹲个墙角。   “砰砰。”   非常沉闷的撞击声。   沈离容不敢置信地又用力拉了拉房门,那沉闷的撞击声又出来了。   真的打不开!   他被奚白眠反锁在房间了?!   不死心地拉第三次。   第三次门响起来的声音,刺耳得像是在嘲笑沈离容。   沈离容:“……”   可以的,奚白眠,你可以。   跟大师兄约会怕被抓到,还特地把门给锁上了,做贼心虚是吧。   沈离容气极反笑,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再管这个大猪蹄子,他沈离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不倒过来不是人!!   沈离容怒火中烧,闭上眼睛。   “……”   床上翻来覆去的,沈离容眼睛紧闭,眉心都快皱得能夹死好几只苍蝇了。   睡不着,他气得睡不着!!   沈离容满脸幽怨地坐起来,死死地盯着门口,明明是漆红色的木门,可沈离容却仿佛看到那红色的背后,是奚白眠用着花言巧语在跟大师兄说得亲热。   “可恶!!”   沈离容把床头的话本摔在了地上,眼睛气红了。   “臭奚白眠!以后别想睡我床!”   奚白眠与游寄礼同一间房间独处,还是深夜,这让沈离容很生气,但是生气的不是因为是和游寄礼,而是奚白眠又一次骗了他。   明明都说好了的——   他刚才还顾及奚白眠的面子,不在大师兄面前说出来,要是时间能够重塑,他一定一定要大声地!声情并茂地!把那些话说出来!   ……等等,按照这个逻辑来看,其实奚白眠还是有点喜欢大师兄的?   沈离容又陷入了自闭。   两个人都因为对方红了眼睛。   而另一边,被沈离容幻想着正在挑灯夜聊,正亲热的两个人,却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夜潜卜家主的书房。   ……   沈离容一觉睡醒,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他换好衣服,也没有去推门,就静静坐在那里,又开始看起了他的话本。   突然,他看到了画本上两个主角正情到深处,你侬我侬地互相表白,男方正在深情地自我剖白,倾诉衷肠,说自己有多爱女的。   女的被他的话感动得涕泗横流,答应了。   沈离容大骂:“他骗你的!男人都是这样!嘴巴就会骗人!你信了你就是傻子!”   “什么傻子?”贺远山刚推门,就听到沈离容的破口大骂。   “贺师兄……”沈离容连忙把话本收了起来。   “怎么了你这是,眼睛红肿,昨晚干什么了?”贺远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趣他。   沈离容恹恹的,可没有心思跟他说这些糟心事:“没什么啦,贺师兄找我有事儿吗?”   贺远山看了眼房间:“哦,没,我是来找你大师兄的,我看他房间没人。”   沈离容惊了一下:“一个人也没有?”   “嗯。”   “被子乱不乱?”   “啊?”贺远山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么问?不乱啊,很整齐的,他房间一直都是很整洁的。”   “那就好……”沈离容舒了一口气,说明他俩应该没有逾矩。   不,不是应该,肯定!就算他不相信奚白眠,也得相信大师兄才对!   沈离容收起了思绪,问起贺远山:“贺师兄,你和……大师兄,和好了?”   语气充满希翼。   贺远山的表情有些尴尬:“还没有完全和好。”   沈离容又泄气了:“为什么啊?”   “其实本来前晚我们就和好了,但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吧,没有人相信安长老是无辜的,经过了这么久,你大师兄也还是不肯相信,我问他,他又闭口不提原因。”贺远山的眉宇显得有些失意。   沈离容安慰他:“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贺远山笑笑:“嗯。”   两个人又开始扯天扯地随便聊了起来。   门又开了。   合着就他打不开?沈离容疑惑看过去,是纪仲洲。   纪仲洲看着两个谈得正欢的两个人,脚步有些尴尬:“呃,抱歉,打扰了。”   说着就要走。   贺远山起身:“不必,我现在就走。”   说完就出了房间门。   明明是同一个宗门的弟子,可两人却像是不同门派的人一样,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蚩黄丹那件事罢了。   纪仲洲看着他离开后,就坐到了沈离容身边:“奚白眠呢?”   “不知道。”沈离容看起了自己的话本来,不打算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纪仲洲碰了灰,摸了摸鼻子,打算假装跟他一起看话本,以便趁他不注意继续扯话题到奚白眠。   谁知他竟然比沈离容看得还要入迷,直骂话本的男方:“这个人怎么这样!抛妻弃子,这种行为简直是给我们抹黑!太可恶了!他之前还跟他妻子伉俪情深,现在却……”   沈离容冷笑打断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就知道。”   纪仲洲沉默了下,“可是,你也是男的啊。”   沈离容:“……”   ——   奚白眠喘着气,背靠着树,模样狼狈,旁边的游寄礼也并没有比他好多少,甚至还受了伤,他捂着胳膊,表情痛苦。   “大师兄,还好吗?”奚白眠看着他。   游寄礼点头,但是流汗的额头出卖了他:“追上来了?”   奚白眠摇头:“应该被甩开了。”   游寄礼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夜袭并不算失败,书房里确实有暗室,可当暗室的门一出现,卜家的人立刻赶了过来。   游寄礼就是被赶来的人用箭射伤的,应该有毒,否则他们会一直紧追不舍。   然而讽刺的是,这一箭,就是贺远山下令放的。   贺远山那支队伍并没有关于南倾的消息,他们需要获取南田玉,得和卜家低声下气,一直都在注意着卜家的情况,能帮忙的时候立刻帮忙。   看到抓刺客,贺远山马上就出来帮忙,他的修为也不俗,下山积累的经验也相当丰富,一下就给卜家的人指出了游寄礼的藏身处,这才中了一箭。   游寄礼神色黯淡,奚白眠以为他还在担心。   “没事的。”奚白眠安慰他。   之前弋冰天一行,给游寄礼找的际遇,是鲛人灵宠,鲛人可以解万毒,只奚白眠这个角色不应该知道鲛人的事,他也只能够安慰得点到为止。   游寄礼点头,作为灵宠的主人,他非常清楚鲛人灵宠的作用,自然也不会忧心。   ……   天黑了,奚白眠才姗姗归来,去到房间确认南倾有没有逃,发现他还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今晚……”虽然知道这是南倾,但是还是得做一下表面功夫,奚白眠正要顺手拈来一个谎话,就被沈离容打断。   “我知道,你还要去大师兄房间嘛。”沈离容毫不在乎地翻了一页快被翻烂的话本。   奚白眠笑笑:“嗯,有些修炼上我还没有弄懂,谢谢夫君的体谅。”   沈离容拿话本的手一用力,纸张就皱了:“嗯。”   呵呵,他不会再管这臭男人的事了。   次日,沈离容还没睡醒,听到有人敲门,下意识下床开门。   打不开。   沈离容无奈道:“我开不了,你叫奚白眠开吧。”   说完,打了个哈欠就要去睡个回笼觉。   站在门口,想要继续看话本的纪仲洲语塞。   要是让奚白眠知道他来找沈离容,那他不得挨揍?   纪仲洲一下就想到了他的好师兄,游寄礼。   过了会儿,游寄礼就被他叫过来开门了。   沈离容探出头来,发现大师兄也来了,才下床:“大师兄。”   游寄礼脸色有些苍白:“嗯,没睡醒?”   沈离容摇摇头:“睡醒了,大师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   “游寄礼!”门口又进来了一个急吼吼的人。   贺远山进来之后,看见游寄礼,一脸焦急地看着游寄礼:“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   游寄礼的脸色很差,被贺远山一下抓着伤口,痛得闷哼,但是粗心的贺远山根本没发现。   “你先松手。”游寄礼虚弱道。   贺远山这才看见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怎么了?”   游寄礼现在看到他就烦,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   算了,也怪不得别人,是他自大,轻视了。   “没什么,别碰我。”游寄礼撇开了脸。   两个人之间又一次降到了冰点。   这一次可是直接发生在沈离容面前啊!   他赶紧迎上前去:“怎么啦?”   游寄礼看着“南倾”,只是勉强笑笑:“没什么。”   沈离容看着两个人,又看了看纪仲洲。   纪仲洲摊手,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要劝架别拉我,我是无辜的。   沈离容:“……”   明明昨天贺师兄还说他和大师兄已经有点点缓解了,今天关系却冻成这样……   沈离容的脑海立刻浮现了一个人选。   一定是奚白眠昨晚去大师兄房间颠倒黑白了!!   沈离容正气闷,门口就传来一个声。   人未到,声音却已经让沈离容想要揍他了。   “人这么齐?”   沈离容瞪了一眼奚白眠。   奚白眠本来想去大师兄房间帮他查看伤情,结果路过房间发现门打开,里面还挺热闹,便进来看看怎么回事,谁知被狠狠剐了一眼。   沈离容连忙当大师兄和贺师兄的和事佬,苦口婆心道:“哎呀哎呀,两个人相处有点小摩擦,小打小闹什么的,都很正常的啦,不要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了!”   奚·某些有心人·白眠丝毫没有意识到沈离容在指桑骂槐,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倾”劝架。   沈离容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冷冷一笑,走到奚白眠旁边,一下拔了插在花瓶里的小黄花,揉巴揉巴,看上去枯萎极了。   然后一下黏在了奚白眠胸前。   沈离容走到游寄礼和贺远山旁边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和我家那个昨天刚大吵,今天我就送他精心准备的花儿,他收到可开心了!”   贺远山看着那“漂亮”的小黄花,心里非常羡慕奚白眠有沈离容这么软乎乎的团子老婆,然后满脸期待地等着游寄礼给自己好脸色看。   他已经受够和游寄礼冷战了,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别再回到之前那样了。   而只是看戏的奚白眠看了看自己的小黄花:“?”   作者有话要说:   就,毫无默契的两人,造就的美丽误会(。)   咱就是说,终于到文案了。双更的第五天 第五十三章   奚白眠听着沈离容说的话, 不禁站直了身子,有些严肃。   南倾装得也未免太像了,模仿一个人, 不可能模仿得如此面面俱到, 这完全只有沈离容本尊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在之前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 而南倾就算真的是霍离,又在卜家观察沈离容好几天,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模仿得这么像。   可如果不是假的, 为何之前的两次试探,都没有说出正确答案?   奚白眠走过去, 下意识走到隔开了贺远山和游寄礼距离的位置上,他还没有来得及践行自己的想法, 一下子就被沈离容给推走了。   “别站在这儿。”沈离容皮笑肉不笑的,一把把人扯到了自己身边,“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娘子吗?”   奚白眠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看了眼周围的人,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试探似乎不太恰当, 便也学着沈离容, 扯着他离开。   他开口问:“夫君,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爬清川宗的通天梯时, 楼梯有多少阶吗?”   沈离容没听懂他问这个的意义是什么,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撇撇嘴:“我怎么可能知道有多少阶?不是你背着我走上去的吗?你记得?”   奚白眠的瞳孔快速收缩。   答对了……   当时通天梯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别的人, 这件事他们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起过, 如果眼前的人是南倾,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顶多有着通天的本领,知道通天梯有多少阶。   面前的人,是他的沈离容。   奚白眠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夫君,真的是你?”   沈离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又在发什么疯?所以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就为了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奚白眠得知是自己误会了之后,也不敢说出来,怕沈离容生气,摇摇头:“我,我就是激动。”   暗室里被关着的人不是沈离容,他的沈离容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奚白眠松了一口气,带着沈离容回去后,发现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他本来是想要去游寄礼房间看看他的伤势的,他还带了药回来,可是现在房间只有他和沈离容两个人,前两天对沈离容的担忧让奚白眠高度紧张,现在骤然放松,疲倦感也疯狂席卷而来。   “夫君。”奚白眠过去想要抱抱沈离容,结果被沈离容用双手交叉,格挡住了他的拥抱。   沈离容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奚白眠可懒得管他这么多,强硬地抱了上去,再狠狠吸沈离容:“你平安无事,就太好了。”   沈离容呵呵冷笑:“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不准你抱我!”   奚白眠不知所措地松开他:“我怎么了?”   沈离容好笑地看着他,又把视线放在了别处,哼了一声,语调上挑:“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心知肚明,反正你把床上的被子抱走吧,两条被子挡着我睡觉,我还嫌弃它碍我地方呢。”   奚白眠这才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沈离容是因为这两天他去游寄礼那儿“睡”生气。   他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和大师兄是去……”   “夜潜书房了。”   最后那句话,奚白眠是凑到沈离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的。   倒也不是因为隔墙有耳,之前他们在房间商讨计划的时候,也没有咬着耳朵商量,现在不过是因为他家小团子生气了,借机拉一下距离,让他消消气罢了。   果然,沈离容一听到这个解释,气就已经消了一半,但还是半信半疑地睨他:“夜潜书房?”   奚白眠点头:“我们怀疑书房的暗室可能藏着人。”   沈离容果然好忽悠,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奚白眠说的话里,跟着他的思维走:“什么人?”   奚白眠摇头:“不清楚,我们刚准备进去就被发现了,大师兄还因此受伤了,所以昨天晚上我跟你说去大师兄那里睡,其实是出门采草药了,在这附近买药会被怀疑的。”   这里的话自然也是骗沈离容的,为了不让他知道真相,只能说谎,而一个谎话,又要另一个谎话去圆。   沈离容相信了:“所以你现在找到啦?”   奚白眠点头:“找到了,我本来打算回来直接去大师兄房间的,但是看到你的房间开了,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进来看看,结果……”   这里只是为了解释他为什么会路过,然而沈离容就是沈离容,抓重点都和别人不一样。   沈离容立刻环着双臂,扬着下巴不高兴地说:“所以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你知道我有多无聊吗?你们去做任务可以跟我说嘛,我又不一定非要跟过去……”   后面那句话,其实沈离容说出来也是心虚的,他就是想跟着奚白眠一起,但是那又怎样?他不承认!至少不能在奚白眠面前承认这件事!   奚白眠又开始用另一个谎话来圆这个谎话:“因为我和大师兄两个修为比较高的都不在,纪仲洲不靠谱,我怕你出事,就瞒着你,顺便给你的门下了个结界。”   “哦?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瞒着我了?”   奚白眠哂笑道:“……那不是看你生气了,给你解释嘛。”   沈离容这下气已经消下去八八.九九了,但还要故作傲慢道:“那么多借口,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奚白眠被他戳中,连忙举手摇头:“骗你?怎么会呢?”   “好了好了,大师兄受伤了是吧?”沈离容气消了之后,身上竖着的刺自然也就软下来了,“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师兄吧。”   奚白眠点头,两人便一同去了隔壁不远游寄礼的房间了。   书房暗室中被囚的人成了一个谜团,由于游寄礼受伤,他们夜潜计划搁浅。   本来再等两天,就能够再次行动,结果游寄礼收到了来自清川宗的紧急传音符。   【掌门生命垂危,速归。】   掌门是游寄礼的父亲,在传音符传完话自焚的那瞬间,游寄礼的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站起来。   奚白眠和沈离容也不可置信。   这是原著里非常后面将近全篇收尾时的剧情。   结果现在,却出现了。   现在游寄礼哪里还管得上什么什么南倾南乐卜家,急得想要直接御剑回宗。   奚白眠也了解游寄礼,自然不会再让他逗留,一行人行色匆匆地往清川宗赶。   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贺远山,只他慢了一步,来游寄礼房间想看看他的情况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贺远山眸色黯淡,但还是打起精神,带着剩下的弟子回宗了,至于下山任务……   自己宗门的掌门都快没了,还什么任务不任务啊!   ……   清川宗平日里弟子随处可见,现在却寥寥无几,在路上能碰见的弟子,也都行色匆匆,像是赶着什么一样。   游寄礼直往掌门住所去,推开门,发现自己的父亲果然在床榻上躺着,房间里还有不少的人。   柳若卿见他回来了,红着眼眶地喊了一声:“哥……”   游寄礼勉强对他点了下头,声音哽塞地问:“掌门他……”   在宗门里,掌门一直不让游寄礼两兄弟喊他父亲,要和别人一样喊他掌门   柳若卿含着泪摇头:“不清楚,我前段时间回来,就听说掌门突然闭关,前几日出来时,满脸都是血,昏迷不醒,直至现在。”   游寄礼的手一软,噩耗一样的消息,让他有些无助,他又到了床边看着他的父亲,发现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往日要强严厉的掌门,在此刻却脆弱像纸。   整个清川宗都陷入了一片黑色。   沈离容见大师兄如此伤心,一边着急,一边又束手无策。   直到一天晚上,奚白眠突然回房间关上门。   掌门昏迷不醒的期间,不仅游寄礼一直衣带不解地在旁边守着,柳若卿也是,奚白眠见沈离容一个人在寝房,直接就把人接到自己房间住了。   然而今晚他的神色非常凝重,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沈离容看他找得这么着急,便问:“找什么呀?”   “我之前放在这里的一本藏书,不知道哪里去了。”奚白眠头也不回,闷声回道。   “什么藏书?”   “上面是写了很多种丹药的制作以及用途等等的,我记得我明明放这儿了啊……”奚白眠努力翻找。   “是这本吗?”沈离容从床头拿出一本厚厚的,泛着黄的藏书。   奚白眠一看,还真是:“怎么在你那儿?”   “无聊看看。”沈离容尴尬咳了咳,“虽然没看懂,也没记住。”   奚白眠笑了下,很快就从里面开始翻找着。   突然,他翻到某页,停了下来。   上面写的是“诡觅丹”,用途是让人陷入如真似假的幻境,这个幻境并不是普通那种只是意识沉浸的幻境,是半真半假的类型,身虽心动,虽然幻境是假的,但是服用者做出来的事,却是在现实中做的。   沈离容凑近看,他看过这个丹药的解说:“这个药好神奇……”   感觉跟现实世界的梦游一样的症状。   奚白眠继续看:“我怀疑,掌门中的就是这个丹药。”   “你怎么知道?”   奚白眠示意了下外面:“李长老查到长老曾经服用过芷茵草与护心虫,这两个我记得就是诡觅丹的主要制作成分。”   沈离容往下看去,发现在制作那栏,确实是有着芷茵草与护心虫。   他惊讶地张大嘴,暗暗佩服他家娘子记忆力惊人。   然而看到下面的注解之后,沈离容更加惊了。   制作成分里,竟然还有一个,是蚩黄丹!   “蚩黄丹……不是被偷走了吗?”   显然,奚白眠也记得这个,所以他的眉头一直紧皱。   这上面只有用途与制作方法,并没有与其相对应的解药。   良久,奚白眠合上了这本藏书,仔细收好。   “夫君,记住,今日这件事,你谁都不要告诉。”   沈离容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现在整个宗门都布了厚厚一层阴霾,他们有了这个重大的发现,不应该告诉别人吗?   奚白眠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解释给沈离容听。   蚩黄丹现在已知仅剩一颗了,唯一的那颗不久前还被偷了,出现两种争执,他与游寄礼一直认为不是被霍离偷走的,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宗门现在不太平。   宗门其实早已经割裂,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掌门为首的,坚持以先人的口谕维持高质量弟子存在于清川宗的顽固派,一派是以海长老为首的,认为宗门应当海纳各路修士,形成资质多样复杂的先进派,剩下一派是以李长老为首的,那边都不站队,默默搞自己峰里事的佛系派。   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奚白眠凭借冰灵根,接触到这些首脑级别的长老,这事儿连贺远山都不清楚,更别提沈离容这种五灵根的,除了修炼,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奚白眠会认为霍离就是南倾也是由此延伸而来的结果。原著中所有人物的出现,基本上都可以和世界对得上,除了霍离。偏偏霍离逃了之后,留下了一张证据。   ——人.皮.面.具。   除了霍离就是南倾这个大反派之外,奚白眠想不出任何的原因可以解释霍离会出现,并且成为两个主角争吵的矛盾点。   瞒着沈离容许多事的奚白眠,认为再瞒多一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便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沈离容正常修炼完毕后,正要去掌门房间看看大师兄,却被2337突然叫住。   自从去了南信国之后,2337就很少出现,就算出现,也是极其虚弱的机械音,这次也不例外。   “宿主,现在先别去掌门房间,立即前往问剑峰。”   问剑峰是安长老的峰,沈离容并不认识安长老,不理解为什么系统会突然让他这么做。   “先别问了,赶紧去!”   这是沈离容第一次见系统这么着急。   他连忙赶去问剑峰。   沈离容其实在清川宗也挺出名的,和奚白眠的出名程度差不多,不过奚白眠是因为天赋好出名,他是因为天赋烂……   问剑峰的弟子见到是沈离容后,并没有拦下,问了一句:“你来找谁?”   “我找……”沈离容等系统告诉他,结果这个时候系统又开始装死了。   眼看着这个弟子一脸迷惑,沈离容嘴比脑子先动:“我找安长老!”   “安长老现在并不在峰中,麻烦你先回去吧,等安长老回来之后再来。”弟子很温柔地解释。   沈离容不懂人情世故,呆呆地点头哦了两声,就真的要回去了。   2337突然大声说:“笨蛋!偷偷进去!谁让你回去了?”   沈离容还没有被系统这么凶过,感觉有些委屈。   莫名其妙叫他来这里找不认识的长老,别人都说不在还这么凶让他进去,到底他是宿主还是被压榨的员工啊!   虽然腹诽是这么腹诽,可沈离容还是乖乖地偷偷溜进去了。   这里并没有人看门,刚才的弟子也不过是刚好路过,问了一口罢了,沈离容溜进来简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系统跟就差一口气要死掉一样,给他指路。   门被关着。   系统毫不犹豫地说:“用你的灵力破开它。”   沈离容:“……这,这不太好吧。”   下一秒,门就被他破开了。   系统:“……”   进去之后,沈离容跟做贼一样把门关上,蹑手蹑脚的,动作极轻,然而他在回头看清房间的一瞬间,吓得冷汗直流。   这个房间,全都是武器。   上面仿佛有着非常浓重的血味戾气,压得沈离容喘不过气来。   系统:“坚持住,我搜搜看。”   沈离容目瞪口呆:“啊??”   搜搜看?所以2337到底要干什么呀?!   沈离容第一次做贼,总感觉下一秒安长老就要回来了,就出声询问:“好了没呀?”   “别十秒催一次行不行?”系统不耐烦道。   沈离容委屈地瘪了瘪嘴:“你还是2337嘛,怎么老是凶我。”   2337愣了一下:“有,有吗?”   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点……   它有些尴尬:“我有些着急,因为我检测到这里有数据。”   “数据?”沈离容不懂。   “跟我一样的系统数据。”   沈离容这回是真的惊呆了:“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系统?”   2337看似平静地回答,实际上反应并没有比沈离容好得到哪里去:“所以我现在不就是来确认么?所以我才这么着急。”   “哦哦,那确实应该着急……”沈离容唯唯诺诺道。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沈离容身后的门开了。   “你是谁!”   严厉的斥责声直接让沈离容吓得坐在了地上。   冷不丁从身后冒出一个人这么大声问他,他的命都快要被吓没了,这人谁呀!要是回现实世界肯定有当鬼的优秀潜质!   “我、我来找安长老的。”沈离容又搬出了对付门口弟子的话。   然而男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哦?你找安长老,但你却不认识安长老?”   沈离容这时脑筋急转,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安长老,扯着嘴笑笑:“我没见过安长老,当然不认识了,我来找安长老是因为听说……”   他卡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眸色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沈离容急急忙忙道:“是因为听说清川宗弟子都有佩剑的!但是我没有……”   他说得楚楚可怜的,眼睛也闪着泪花,好像因为自己被安长老特殊对待而感到委屈——实际上只是因为被吓的后劲太大了,他还没有缓过来。   安长老眯了眯眼,身上的低气压散去了不少。   他本来对这个少年就没有多大的恶意,否则凭借他化神期的修为,光是施压就能让少年吐血了,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等对方解释。   这个解释,又这么恰好地击中了他的心。   众所周知,安长老是十分喜欢武器,才来当问剑峰的峰主的,沈离容的话让他觉得他对问剑峰的剑很向往,这让安长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然了,这个众所周知,自然是奚白眠告诉沈离容的,奚白眠平时没话找话跟他聊天的时候,就会和他说清川宗各个峰主的事,久而久之,就算沈离容记忆差,也能够记得住了,更别提这个安长老还卷入过蚩黄丹一事,沈离容印象极其深刻!   “你叫什么名字?”安长老问他,眼神已经带着柔光。   沈离容乖巧地回答:“我叫沈离容。”   安长老:“……”   那个柔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并且变得冰冷。   沈离容:“?!”   这个发展不太对啊!   安长老又眯起眼,这一回,他施了压:“你就是那个,清川宗天赋最差的弟子?”   沈离容本就是天赋最差的弟子,现在还被化神期的施压,一下承受不住,坐都坐不稳,要往后倒,喉咙里也涌起了腥甜的味道。   卧槽——   一直注意自己形象的沈离容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   这个安长老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以天赋来戴有色眼镜啊!!   这个怒号也只能够在沈离容心里号了,因为他根本张不开口。   安长老明显知道他这号人物,并且非常不喜欢他,冷冷挥了衣袖:“擅自闯入我峰,罚你在反思崖悔过三日!”   沈离容都没来得及反抗,就因为对方的施压晕了过去。   我靠——   贺师兄,对不住了,以后要是你和大师兄吵架,我会坚定不移站在大师兄那边的!   沈离容含泪想道。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眼前是奚白眠不满血丝的双眼和有伤痕的脸。   清冷的五官因为那两条伤痕反倒添了几分狂野不羁,让奚白眠更有魅力了。   “夫君,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第六天= =没几个人看还这么努力,不愧是我。 第五十四章   “你的脸怎么了……”   到底还是受到了施压, 沈离容说话时,都显得有气无力,可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奚白眠。   那只软乎乎的手抚上去, 还没来得及碰到奚白眠, 就被奚白眠一把抓住, 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奚白眠摇摇头, 垂下眼,用脸颊蹭了蹭沈离容的掌心:“没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沈离容想起身, 才发现自己的头还有些痛。   “还很不舒服?”奚白眠直接上手去碰沈离容的脑袋,他也乖乖的, 特地把头凑到奚白眠手中。   像极了小猫咪蹭主人那样,微微眯起眼睛:“还好, 不过我怎么回来了?”   安长老不是说要罚他在反思崖悔过三日么?他一觉睡醒就三日了?   奚白眠这个时候才问他:“你怎么跑到那个地方去了?是要干什么吗?”   沈离容是被系统叫过去的,自然不能跟奚白眠说,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想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怎么逛到了安长老的房间去了?”   看来奚白眠是知道了, 沈离容叹了一口气,便用搪塞安长老的话语来搪塞奚白眠, 他也不想的, 但是系统这件事真的没办法跟奚白眠解释。   “就是, 我看你们都有佩剑, 就我没有,我便想去看看能不能要一把……”   “不能老是让你们保护我。”   沈离容因为虚弱, 说话柔柔弱弱的, 但是这样一来, 在奚白眠眼中, 他就显得更加惹人怜惜了。   “就算老是保护你又如何?又不是保护不了。”奚白眠坐上床去,仔细再看看沈离容身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沈离容瘪瘪嘴,精细的眉眼五官被他这一表情弄得古灵精怪:“那就算这样,可是我还是觉得你的佩剑很帅啊,我就很想要,不过没要到也没关系啦,是我太冲动了。”   沈离容本来就是个知错就认的人,现在自然也就乖乖承认自己的错误,希望赶紧让这个话题翻篇,不要再聊了,免得他圆不回来。   奚白眠一听,沉吟片刻问:“你觉得我的佩剑很帅?”   沈离容点头,那双鹿眼水灵灵的,像是林中深处的精怪。   奚白眠手掌只稍稍一翻,佩剑便出现在他的掌上。   “那我这把给你。”   奚白眠毫不犹豫地说。   沈离容怔了一下,看了看佩剑,又看了看奚白眠的脸,发现对方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左右为难起来。   清川宗弟子的佩剑是仅次于口诀符咒的存在,奚白眠的佩剑也被他用来破过阵,杀过干尸,动作利落,和这柄剑十分般配,虽然还没有到剑修那种人剑合一的地步,却也已经是默契度拉满了。   可现在他却要送给自己。   沈离容赶紧摇头,瞬间躺下,盖好被子,把头给蒙住。   “我不要,娘子自己的佩剑要自己用,我都说了我知道错了,不会再去问剑峰了。”   奚白眠有些无奈地说:“我没有怪你去问剑峰的意思,只是你既然想要的话,那你拿着它不是很好吗?我是法修,佩剑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拍卖场再买一柄来。”   沈离容听到拍卖场这三个字,又坐了起来,附和道:“没错没错,那你完全可以去拍卖场买一柄给我,没必要把你的给我呀。”   奚白眠笑了下:“拍卖场的哪有我这把好用?我这把是灵气剑,可以很好地保护你的,拍卖场比不上。”   沈离容坚决不要:“你拿不拿走,不拿走今晚别在我房间睡。”   奚白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可是这是我的房间……”   “……”   对哦,他是从寝房搬到奚白眠房间的。   沈离容咳了咳:“这不重要。”   说着,沈离容眉头一皱:“诶呀,感觉不太舒服,你去给我买些零食吃吧。”   奚白眠愣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盒糕点来:“有的,我特地囤了的。”   沈离容被安长老施压到昏迷过去,整整昏了一天一夜,期间奚白眠一直在照顾他,眼睛也没有合上过。   贺远山过来探望时,被奚白眠拒绝门外,对方也知道这确实是安长老的不对,便只好又回去了,后来是游寄礼过来让奚白眠去休息,他来照看沈离容,奚白眠才离开的。   只是沈离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手上,奚白眠根本没有办法休息,于是就下山去准备糕点,免得沈离容起来之后想吃,不能第一时间吃到。   沈离容惊讶地看着他:“囤?”   “嗯,之前买的。”奚白眠并没有说是他担心沈离容担心到睡不着才下山买的,他认为这些东西不用说出来,有些肉麻,只做不说比较好。   沈离容脑筋直,奚白眠不说,他当然也就想不到。   信以为真地笑了:“娘子真好。”   ——   掌门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可宗门的事不能就这样没人管,海长老便作为代掌门暂时处理宗门事务。   那天沈离容被系统叫去安长老房间后,一直叫系统都没有回应,就只能够像以往那样继续过着和奚白眠黏黏糊糊,又不停往游寄礼身边凑的日子。   然而,沈离容的眼皮一直跳,心脏鼓个不停,直觉告诉他,准备要出事了。   他也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却无事发生,直到今日,海长老突然把他叫过去。   海长老是奚白眠最熟悉的一个长老了,当初在沈府帮忙处理傀儡的就是海长老,后来地宫来救他们的还是海长老,他对海长老的依赖度和好感度都非常高。   海长老把他叫过去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关心一下他最近在宗门修炼的进度,以及跟他说一下家里那条灵脉的事情。   这些事沈离容其实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过几天他就可以回沈府了。   回到房间跟奚白眠说了这件事后,奚白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问他今天要不要摘花泡澡。   沈离容扯了扯嘴角:“我没有那个癖好……”   “我有。”奚白眠勾唇,还真带回来了一桶新鲜的花来,一朵花有着淡淡的香气,一桶花的香气则是甜而浓。   沈离容看他忙前忙后地给自己弄着花瓣浴,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娘子你直接教我一个净身术不就好了?”   净身术是奚白眠为数不多不愿意交给沈离容的法术。   奚白眠也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小心思的意思,直接说:“我要是教你了,怎么帮你搓澡?”   沈离容吞吞吐吐,最终才说:“娘子,你这个癖好还挺……”   挺适合当澡堂大叔的。   奚白眠抬起头来看他,额上还有着细细的汗:“嗯?”   沈离容摆手:“没什么,挺好的、挺好的……”   就在奚白眠刚刚准备好花瓣浴后,门就被猝不及防推开了:“沈离容!听说明天就要去你家了诶!”   沈离容刚低头解腰带,衣袍将松未松。   奚白眠黑着脸把没有敲门习惯的纪仲洲给轰了出去,关门之前,沉着脸冷笑一声,警告纪仲洲。   “纪仲洲,若是下回你再不用手敲门进来,你的手指就可以别要了。”   不等纪仲洲解释,奚白眠就用力关上了门,鼓起来的风将纪仲洲发梢吹得凌乱。   纪仲洲挠挠头,小声嘀咕:“谁能想得到你俩日照正午的时候要洗澡啊……”   “再说了,不是有净身术吗,还洗什么澡,这么讲究?”纪仲洲声音很小,生怕北立面的奚白眠听见,赶紧脚下开溜。   何止奚白眠听到了,连沈离容都听见了,修炼之后果然是目明耳聪。   沈离容觉得纪仲洲说得对,又准备把腰带给系上:“娘子,不如晚上在洗澡吧?洗香香好睡觉,被窝里都是花香味。”   奚白眠这回不依着沈离容,上手带着沈离容扯开腰带。   “晚上再洗就行。”   沈离容:“……??”   他是什么脏东西吗,一天洗两次澡?   奚白眠明显被沈离容懵懵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去低头碰了碰沈离容的唇瓣,两人脸上最柔软的地方黏在一起,温度互相传递。   一红一粉,相互纠缠,紧紧相贴。   早就被倒进去的花瓣里也是粉与红的居多,漂浮水上,打着旋,做一个最沉默的围观者。   奚白眠抬起头来时,沈离容的瞳孔微微颤了颤,像是终于能呼吸一样,口鼻一起促促地呼吸。   可能是房间里的花香味太浓了,奚白眠感觉自己怀里的人像是个花精灵一样,明明还没有泡花瓣浴,身上就充斥着香气,就连口腔里,都细细咀嚼过花朵一样。   “红了。”   奚白眠缓慢眨眼,看着沈离容的唇,说出这句话。   他的声音向来清朗,现在却不知为何,低沉得可怕,沈离容心里一紧,下意识抓紧了奚白眠的衣襟口,脑袋不太清醒地甩锅说:“还不是你亲红的……”   奚白眠笑了下:“嗯,怪我,我把它变回粉色。”   沈离容疑惑,亲红了怎么变成粉色?   下一刻,那两片薄薄的唇又印了上来,不像之前那样攻.城.略.池,而是细细密密地咬噬这沈离容饱满如艳花的唇瓣。   结果并没有变粉,反而因为亲得太久,亲麻了,更红了。   沈离容面红耳赤,一边觉得奚白眠长得真好看,味道也很好闻,忍不住沉沦,一边又羞赧于自己的沉迷,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容易沉迷美色。   两种心理拉扯着沈离容的理智,导致他的手在奚白眠的胸口前,想要推开,却又还在贪图美好,一直舍不得推开。   奚白眠见沈离容一直不拒绝,愈发大胆了起来,将人压在了还升着滚滚热气的木桶边,一路沿着轮廓线条,把沈离容的脸都亲了个遍,没有一处落下,眼睛和耳垂是奚白眠的重点照顾对象。   木桶到底还是让沈离容没有安全感,奚白眠的手顺着敞开的衣袍伸进去,吻已经顺势落入了细腻的脖颈处。   沈离容这个时候才察觉危险,赶紧用手推了推奚白眠。   不是用力的推开,只是轻轻地推拒。   “别,别……娘子,不是说帮我搓澡么?”   沈离容眼看着这搓澡就要演变成搓棍,连忙捧起奚白眠的脸,主动地亲了亲,软软糯糯地开口:“娘子,我要洗澡。”   他还没有准备好,现在他的脑袋还是被奚白眠亲得晕晕乎乎的,下意识的害怕让他几近讨好地亲着奚白眠。   奚白眠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知道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力道,又回到了沈离容的唇上。   可刚才沈离容主动亲他的感觉很好,奚白眠不想浪费这次好不容易起来的气氛和机会。   “娘、娘子……”   沈离容再度被奚白眠的深吻弄得失神,眼睛都不会眨了。   手松松垮垮地攀附着肩膀,衣衫也解开。   门这时被敲响。   沈离容被陡然惊着,整个人一抖,簌簌的,像是被秋风扫下来的落叶。   “奚师兄,海长老叫你过去一趟。”是来传话的弟子。   沈离容这时候才从漩涡中清醒过来,发现两个人已经不知不觉亲密了很久,唇瓣都没了感觉,木桶的水也已经凉了。   奚白眠扬声回:“知道了。”   可他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沈离容已经被亲得发肿,疼痛了,捂着嘴说:“娘子快去吧,海长老叫你定是有什么急事的。”   “不急。”奚白眠那双眼紧紧看着他,“不急。”   沈离容被他眼眸伸出的黑色吓到,连忙遮住他的眼睛:“我急,快去快去!”   奚白眠停在那里,沈离容又叫了他几声,他还是不动。   沈离容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便小心挪开手,问:“还要亲多久嘛……”   声音里是不自觉的细甜,带着撒娇的意味。   奚白眠凑到他的耳边:“这样吧,你也亲亲我,亲我两下,我就走。”   “亲哪里?”   奚白眠说:“哪里都可以,你最喜欢我哪里,便亲我哪里。”   可沈离容却露出了纠结的神情:“不知道啊,感觉哪里都很喜欢。”   奚白眠的眼神一变,咬牙切齿道:“你说这话,不怕我不走了?”   沈离容赶忙求饶:“不是不是,我亲,我现在就挑一个亲。”   说完,少年就在奚白眠的眼睛上留下了他的痕迹。   “最喜欢这里?”奚白眠问他。   沈离容想了想,点头:“喜欢你眼睛看我的时候。”   奚白眠当即鸡皮疙瘩起了一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在沈离容的脖子上吸了一口,都吸出红痕来了。   “等我回来。”   话语里是无穷的意犹未尽。   “快去快去。”沈离容第三次催他,奚白眠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可惜的是,沈离容并没有等到奚白眠回来,直到次日,和大师兄他们出发前往沈府,都没有等到奚白眠。   沈离容像个望夫石一样,一直看着路口。   游寄礼见他这么舍不得,也只能劝道:“离容,我们先去吧,这事还挺急的,白眠御剑而来,很快就能赶上我们。”   奚白眠的成长真的飞快,修为已经到了仅仅次于游寄礼的地步,可以御剑飞行了。   沈离容失落地回头,跟着大师兄离开。   说是回沈府办事,其实对于沈离容来说,和回家看看原主的娘没有区别。   沈夫人看见沈离容回来,开心地抓着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挑不出什么毛病之后,才说:“还是瘦了点。”   沈离容:“……”   他已经被奚白眠无微不至的投喂养肥得脸都圆了一圈,还瘦,他寻思他以前也不是猪啊!   好在,虽然奚白眠没有办法回来,但是沈夫人对他还是非常好的,一回来之后,什么唱戏的,表演的,全都给沈离容安排上了,还给他补了话本的库存,可以说细心程度和奚白眠有的一比了。   不过这一回,他在家里倒是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当初那个半仙,他被好吃好住地供在了沈府,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半仙,原主和奚白眠才会成婚。   当初离开沈府时,他知道了半仙和奚白眠有关系,还十分气愤,可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并且听说,半仙来了之后,家里确实宁静了不少。   就算是花钱买个安慰也可以。   沈离容漫不经心地想。   跟他一起回沈府的是老熟人了,大师兄,贺师兄,柳若卿以及纪仲洲。   前两个人自然是忙着去勘察出了点问题的灵脉,后两个人则和他一样,在沈府逍遥自在。   “沈离容,怎么不见你的父亲?”柳若卿看着戏,看着看着就问了这个问题。   “不在了。”沈离容回答。   原主的父亲在原主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别说他没什么感觉,就连原主也没什么感觉,正因如此,沈夫人才如此溺爱沈离容,双倍的爱给予他。   柳若卿知道自己问了个不好的事,连忙闭嘴。   纪仲洲虽然也跟着他们一起看戏,但是兴致并没有那么高,反而对探讨宗门的八卦比较有兴趣。   柳若卿是掌门的儿子,听他说八卦有些不高兴:“你说的很多事都是捕风捉影,我们宗门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割裂?”   沈离容沉默了,因为纪仲洲说的事,和奚白眠说给他的,几乎差不多。   他咳了咳:“那什么,柳若卿,你想不想吃什么东西?”   “嗯?你要吃东西吗?”柳若卿看着他,又想起之前那十块云片糕的事,了然道,“你家没有云片糕是吗?我去给你买?”   沈离容顺着他的话下:“对对,你快去。”   打发走了柳若卿,沈离容非常感兴趣地听纪仲洲说宗门八卦。   纪仲洲这人鬼主意多,消息也灵通,他神神秘秘道:“之前安长老不是害你昏过去了么?他以前脾气没那么差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脾气越来越差,好像是因为加入了海长老的阵营。”   “为什么加了海长老的阵营脾气会变差?”   纪仲洲啧了一声:“人家本来是两边不站的中立派,被拉去了海长老那边,他那暴脾气能好才怪。”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海长老是怎么做到把臭得跟放茅坑十年的石头一样的安长老给拉进阵营的,我以为就算是李长老倒戈,也不会是安长老。”   沈离容也沉思。   总感觉他好像漏掉了什么,安长老和海长老是一起,安长老又被大师兄和奚白眠认为是监守自盗蚩黄丹的,听纪仲洲说安长老的样子,是个老顽固还死爱面子,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   可是他娘子向来做事都是有依据的,怀疑他肯定是有不知道的原因……   沈离容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不适合这种动脑的,反正和任务无关,就别在意了。   他一边听着曲,一边等着柳若卿给他带云片糕,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等来柳若卿,倒是先等来了他家娘子。   沈离容看见奚白眠的第一瞬间就是冲上前去要抱抱。   “奚师兄,这是……”   沈离容蹭了奚白眠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娘子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另一个却非常陌生。   “他是我夫君。”奚白眠简单介绍后,又对沈离容说,“穿绿衣的是席司,跟你一个学堂,这位红衣的是辛临,海长老的关门弟子。”   沈离容点头,一个个的打招呼。   席司的脸色有点差距,但还是礼貌回应了,而辛临那双棕瞳却看着他,笑着伸出手:“你好,沈师兄。”   沈离容也伸出手。   “沈离容,你的云片糕!”   沈离容望过去,是柳若卿提着云片糕回来了,脸上还傻乐着,也不知道乐什么,看见奚白眠后就讪讪收起了笑。   这一看,让沈离容和辛临握手的时间长了些。   只是礼貌一握,却没想到对方的拇指却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下,很快就放开。   沈离容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奚白眠恰巧看着门口刚赶回来柳若卿,不高兴地贴着沈离容的耳朵问。   “我给夫君准备的糕点,夫君难不成还吃不下,要让他给你买?”   瞧瞧这酸味儿……   沈离容一下就忘记了辛临怪异的动作,掩唇咳了咳,遮住自己的偷笑。   “谁让你不跟我一起来。”   站在他俩对面的辛临看着小两口的打情骂俏,唇角意味不明地翘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雷和营养液,俺会继续努力双更的!亲亲(*  ̄3)(ε ̄ *)   双更的第七天 第五十五章   沈离容这次回沈府并不是真的是回来看原著的娘亲的, 主要是沈家的灵脉出了点问题,便让他们回来查看一下情况。   沈离容是沈家的少爷,本来是单独就寝与以前的房间, 但为了更方便几个人讨论灵脉的事, 就让他们的房间并在了一起。   灵脉需要开采, 在开采的过程中, 有意外发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开采人员频繁死亡,这就不正常了。   奚白眠坐着, 手指指着灵脉地图上三个被圈起来的地方:“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查看这个地方, 大师兄去查看这里,最后这个地方, 我们一起去。”   不必说,奚白眠自然是和沈离容一块儿的,再加上席司和辛临,作为一个队伍, 剩下的就是大师兄的队伍。   柳若卿听后,看着奚白眠问:“那你们队的实力会不会太低了些, 不然我跟席司换?”   席司和辛临都是堪堪过筑基三四层的, 还带上一个炼气期六层的沈离容, 整体实力看上去确实挺弱。   弱就弱在沈离容在他们队。   “没事, 管好你自己就行。”奚白眠淡淡地拨了回去。   游寄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看了柳若卿一眼。   分工好了, 歇息一晚就可以开始。   一个开采中的灵脉处处都是危险, 更别提沈家这个天然的天品灵脉, 危险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因此临出发时,奚白眠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沈离容交代一定要跟紧自己。   沈离容乖巧点头,奚白眠说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可奚白眠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说:“不如夫君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了,真的有些危险。”   他们来沈府的原因沈离容都清楚,知道这灵脉之下压着多少条人命,他也有些犹豫,他担心自己会连累奚白眠,又担心奚白眠出了什么事他不能第一时间在身边陪伴。   两番犹豫之下,沈离容还是摇头:“没事的,让我去吧。”   他总不能一直在奚白眠的呵护下一点风霜都不经历,那样的话,随便一滴雨就能把他淹没了。   奚白眠其实也不抱有希望他会答应,加上席司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且他们也是查看一下就离开,并不是去开采,危险系数低很多,他一下就松了口:“好,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沈离容一出来就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让他非常不适的视线注视着他,自己像是一个待宰的猎物一般,引颈受戮。   他顺着那个视线的感觉看过去,却看见的是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队友。   席司和辛临早早就已经在那里等他们。   席司的脸色依旧很差,像是失血过多一般,皮肤呈现苍白的颜色,说话也是弱不禁风的。   “走吧。”奚白眠带头,匆匆往昨日他所指到的地方赶。   灵脉如其名,像是一条脉搏,潜伏在沈家的地底,他们下去,阴森森的,尖锐的冷无孔不入地钻,这里还死过人,又添加了几分凶煞的锋利。   每个人都带着一个火折子,然而尽管如此,前面也还是望不到尽头的黑。   根据地图,奚白眠走在前面带路,一边弯腰,手一边在后面牵着沈离容。   天然灵脉中都会蛰伏着凶兽,被作为守脉兽,它们的心态并不统一,有的可以化作人形,有的可以化作灵脉中的任意物件,包括空气,也因此天然灵脉的开采极具风险,因为根本没有办法预测守脉兽会何时袭击你。   但守脉兽仅仅攻击开采的人,对于只是来看一圈,像是参观一样的游客的人,它们顶天是吓唬吓唬,最严重的程度就是把人吓得醒不过来。   沈离容猫着腰,跟在奚白眠身后。   他小心翼翼地跟着,像一条小尾巴。   四个人的前行很安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破开这个寂静,四人都高度警惕。   奚白眠的脚刚才到一颗石头,就感觉到不对劲,立刻挡住后面想要跟上来的人喊了一声:“危险!”   甬道中密密麻麻的不明物体朝他们飞了过来,一时间,昏暗的通道中频繁亮起了剑光,在抵挡不明物体的袭击。   沈离容没有佩剑,但他反应也很快地升起了护罩,加上前面奚白眠密不透风的抵挡,也没有什么事。   铿锵相撞的声音让沈离容心惊胆战,不断的有□□被刺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血沫像是被搅动,发出了令人牙颤的声音。   沈离容听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声音是在他后面传过来的,他往后一看,发现是辛临正挥剑把那些东西给捅了个稀巴烂。   前面的奚白眠也注意到了辛临的行为,呵斥道:“住手!别杀它们!”   昨天奚白眠已经跟所有人说过,他们只可退,不可攻,否则还没来得及查明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先被震怒的守脉兽给撕了。   辛临又捅了两个之后,才收起剑无辜道:“抱歉,奚师兄,我忘了,不好意思。”   他道歉倒是道得很快,可这样也显得十分没有诚意。   奚白眠只能压着火,说一句:“下次记牢一点。”   他虽然觉得辛临是故意的,但又找不到理由——毕竟守脉兽不认人,要杀自然是一起杀的,辛临也逃不掉,只能够暂时认为辛临是真的忘记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还没有走到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就又一次遇到了危险,是毒气。   奚白眠脸色一变,让身后的人赶紧撤退。   这毒气散播得非常快,奚白眠只能够先冻出一面墙,暂时缓解毒气的蔓延。   实在是奇怪,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遭遇这么多的危险,毕竟这些地方都已经是被开采出来的。   奚白眠坐在灵脉口处,深深陷入了深思。   沈离容因为跑得太快,现在还在失神地喘着气,一时半会儿是回不过神来了。   席司对着奚白眠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奚白眠看了眼沈离容,发现对方还在神游,这里又已经出了灵脉,危险解除,就放心地跟席司过去了。   他们离开得不算远,奚白眠一个抬头就能看见还在那边坐着的沈离容。   沈离容发现奚白眠不见的时候,是辛临叫他的时候。   辛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晶莹的球来,问他:“沈师兄,这个你见过吗?”   这个跟现实世界的水晶球感觉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里面没有泡沫罢了,但沈离容还是摇摇头。   辛临若有所思道:“这个东西叫做吸魂球,可以将一个人的魂魄吸进来,进行提炼,化为修士一个强大的力量。”   沈离容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辛临:“这种东西为什么你会有?!”   辛临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沈师兄别紧张,这个只是我模拟出来的东西。”   随着辛临说完,他手中的水晶球就显出了原形,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沈离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障眼法……”   辛临看着他的笑容,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问题:“听说沈师兄是阴历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是么?”   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沈离容大方点头:“是啊,所以我的身体很差,畏寒。”   辛临将手撑在身后,腰间挂着的荷包微微松开,里面是方才给沈离容见过的水晶球。   “没有关系,畏寒的话,让奚师兄多暖暖你的手脚就好了。”   沈离容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理:“我娘子的身子晚上特别暖和,暖脚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辛临拔了手边的草,问:“沈师兄和奚师兄之间很甜蜜的感觉呢,昨日就见到奚师兄吃醋了。”   沈离容咦了一声,惊奇道:“你也看出来他昨日吃醋了?”   辛临看着那边还在跟席司谈话的奚白眠,勾唇一笑:“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奚白眠回来了,他和席司也并没有聊什么,不过是席司跟他说了关于灵脉的事。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灵脉一事也是在原著中有提及的,还挺重要,在原著中,南倾会出现在这个剧情中,而沈离容会因为嫉妒游寄礼选择在这个时节点加害游寄礼,导致两个主角暂时的分离,因此两个主角都一蹶不振,修为滞后。   现在奚白眠是百分百肯定他夫君不喜欢游寄礼,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完成这个任务,而世界为了走这个剧情,会自动补全,所以他们在灵脉中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因为在游寄礼那一队,他们也遇到了危险。   既然没有配角制造危险,那就世界自己安排危险。   不过这件事,其实席司只要提一口,奚白眠就能够立刻想起来,最近和沈离容亲密得太多,一下上头,才给忘了的。   他们之所以还聊了会儿,是因为席司问奚白眠一个问题,奚白眠的答案犹豫了很久。   席司问:“你是不是真的对沈离容上心了?”   奚白眠由于并不是犹豫这个肯定的答案,而是犹豫他说了之后,席司会不会阻止他,可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坦诚。   “我知道现在任务要紧,我会认真完成任务的,南倾也在这次剧情中,我也许能够直接将他杀了,这样任务就可以提前结束了,你不用担心,更何况,我完成任务跟我谈恋爱之间并不影响不是吗?我的任务是为了让主角成长,又不是去追主角。”   席司听完他的回答后,沉默了很久,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奚白眠以为他真的要阻止自己,便摆摆手说:“我会有分寸的。”   奚白眠走到沈离容旁边,将他拉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夫君,我们去找大师兄他们汇合吧,人多也许没那么危险。”   席司看着奚白眠和沈离容走了,幽幽叹了一口气。   奚白眠确实是上心了,若是以前的他,一定会从自己说的话察觉到什么。   这次剧情本该是沈离容作为恶毒配角去推动,却没有推动,世界自动让灵脉创造危险,这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比如,主角之间的重要的成长线不可能省略,比如掌门病逝,他们也不过是在际遇上给予主角们一点快捷的帮助,并不会影响到这些成长线。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的危险是一定会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让主角成长,危险不重要,重要的是成长。   而这次剧情中,沈离容是死了的,被奚白眠原本的主人给推下去的。   这个剧情有没有办法避免,席司已经猜得到八.九了,所以才会问奚白眠那个问题。   很显然,奚白眠回答了席司认为最糟糕的情况。   当宿主喜欢的NPC处于一个死局的时候,他也只能够这么看着,甚至还不能提醒,不然宿主要是为了这个NPC违背了世界,他们很可能会被世界驱逐出去。   至于奚白眠说的直接在这个副本里把南倾给杀了,他自然是一笑而过,南倾作为一个与两个主角斗到最后的大反派,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被解决?   还是不提醒吧。   席司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必须要尽早让轨迹重新回到他所规划的范围才行。   ……   如奚白眠所想的,等他们赶到另一个灵脉口时,果真遇见了刚出来的主角。   游寄礼几个人的脸上都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看见奚白眠他们来了,还没来得及换表情,嘴巴就先问了:“白眠,离容,你们怎么来了?”   奚白眠跟他说了刚才遇到的危险之后,游寄礼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尴尬的表情。   “我们刚才,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的情况。”   那就没错了。   奚白眠心想,果然和他想象得一样,但是他面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沉默了会儿,才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般地说:“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如此说不定会比分开走更快一点。”   游寄礼也觉得颇有点道理,他们总不能每次一遇到危险就赶紧跑出来,这样多浪费时间,倒不如一起走,这样就算是再次遇上了毒气,他们也能够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两支队伍又合并在了一起。   这一回他们进去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一路上比起之前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奚白眠没有走过这条道,但是走得这么顺利,他就觉得有古怪。   他停下来问游寄礼:“大师兄,之前这里也没有什么危险吗?”   游寄礼摇头:“不知道,毒气的地方我们已经过了,现在进入的地方已经不是我知道的地方了。”   奚白眠有些惊讶,他们人多进来,危险竟然直接没了。   他往后看了看沈离容,心里思索着,难不成是世界认为只要沈离容在这个剧情中一直跟着游寄礼,就可以不必强行制造危险了?   沈离容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的人停下,奇怪地抬头,发现奚白眠正目光灼灼地瞧着他。   “怎么啦?”沈离容问。   自从两个人在靠着木桶亲了之后,沈离容说话总是不自觉带着一股撒娇的翘音,甜甜的,像是软钩子。   奚白眠摇摇头,准备扭回头去继续往前走,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头来。   他看着沈离容的眼睛,说:“夫君,之前一直都是你来问我,如今,换做我来问你。”   “你……应该可以和我好好过的,对吧?”   不会像剧情所说的那样,蠢笨地用拙劣表演去陷害游寄礼的,对吧?   沈离容怔了一下,不明白他娘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是并不妨碍他回答。   他俏生生地答道:“当然!我要求你,同时也会要求我自己。”   只是之前要求,是为了任务,现在是真的想要好好跟他娘子一起过。   反正现实世界也没什么好的,他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谈了个恋爱,在这个遍地成千上万岁的修□□,跟奚白眠当一对游云野鹤,也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沈离容就着奚白眠握他的手,收紧了还嫌不够,另一只手搭上来,将他的手往自己的脸边放:“相信我。”   ……   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奚白眠捂着自己的肩膀,被刺穿的地方不断地涌出血来,止都止不住。   之前的没危险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守脉兽竟然已经苏醒,他肩膀上的伤就是守脉兽射的。   这条路的守脉兽是一个带着弓箭,长着两双翅膀飞着的鸟人,箭法精湛,百发百中,只射了两箭,两箭全中。   一箭中在了奚白眠的肩膀,一箭中在了游寄礼的右腿,情况非常不乐观。   现在他们正在守脉兽的眼皮子底下逃生,躲在一个九曲十八弯的洞窟里,别说包扎伤口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沈离容就坐在奚白眠的旁边,眼泪无声地掉,想要去碰那个伤口,却又怕奚白眠痛。   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奚白眠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下来,看到沈离容的眼睛后,用带着刚染上的血渍摸了摸沈离容的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奚白眠的体质向来好,加上还有积分商店这种BUG一样的存在,基本上是不用担心的,他上一次就是用积分商店兑了南乐下的蛊的解药,这次这个当然没有南乐的蛊厉害。   反倒是要担心一下游寄礼那边的情况才是。   只是现在还是太紧张了,所有人都一动不敢动。   奚白眠侧耳听了下,确定没有听见守脉兽翅膀扇动的声音后,悄悄松了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将大家带出去。   正当他准备起身,带头出发的时候,一个巨石转动的牙颤声与他起身的动作同步了。   奚白眠往后看过去,才发现沈离容竟然不见了。   眼睛一瞬间睁大。   “沈离容呢?!”   贺远山也注意这边的情况,扫了一圈,发现和沈离容一起不见的,还有辛临。   一直坐着休息的席司也惊讶地睁开眼睛。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守脉兽注意到了,奚白眠直接点了火折子查看刚才巨石转动的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   “好像是这里。”   柳若卿指了指还有一条缝的石壁。   他一直在注意沈离容那边的情况,就算如此,也仅仅是看见了巨石打开,沈离容和辛临掉落的场景,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过去拉人。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像是一瞬间的事。   奚白眠的呼吸喘得跟牛一样急,失去理智地开始徒手去掰那条石缝。   贺远山看着他的表情,和那次安长老罚沈离容面壁思过三日还不小心把人给施压得昏过去时的表情一样可怕。   所有的人都以为奚白眠是担心极了沈离容的安全,只有席司懂了他这个时候发了疯一样的行为,还有完全忘记守脉兽存在直接点火折子行为的原因。   奚白眠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剧情点,是沈离容死亡的剧情点,在原著中,沈离容是被原主给推下去的,现在是自己掉落下去的。   一样的死亡方式。   他现在明白了席司方才与他谈话时的欲言又止了。   ——   沈离容在掉下去之后,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是当他感觉到有个人跟着他下来之后,一阵奇异的香味就让他意识陷入了混沌。   “抓到了。”   沈离容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人扯住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碰他的脸,还听到忽远忽近的声音。   “本来打算直接……可是……让你们这么恩爱……嫉妒……知道关于我的……既然……尝尝被推下……”   听不清的感觉让沈离容觉得非常难受,他竭力地想要睁开眼,却迷迷糊糊看见,自己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悠。   “你是谁——”   为什么你会顶着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雷(●?З`●)双更的第八天 第五十六章   沈离容不知所踪, 奚白眠不肯出去,这支队伍此时陷入了极其被动尴尬的情况,如果他们继续逗留, 方才的守脉兽很有可能会继续袭击他们。   以他们的修为, 合众力也未必能够在守脉兽的手下全员逃生。   游寄礼作为全队修为最高, 又是地位最高的, 此时此刻必须要做决定,究竟是留还是走。   游寄礼也十分地挣扎,灵脉地形十分迷乱, 若沈离容是在他们画的地点不见,那他一定会选择立刻出去, 做足准备再赶回来营救。   可现在他们被守脉兽追杀,东逃西窜的, 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出得去,到时候又如何回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奚白眠沉着脸,已经疯狂到用法术攻击石缝, 照这样下去,守脉兽用不了多久就会来。   游寄礼思来想去, 最终还是阻止了奚白眠这种行为。   “白眠, 你别急, 我们留在这里, 你不要攻击石缝了,根本不起作用, 反而容易吸引守脉兽来, 到时候离容没救到, 我们自己搭进去了。”   游寄礼果然是团队冷静担当, 一条一条给奚白眠分析:“他们是突然掉进去的,根本没有动用任何法术,说明这个石缝是个机关,我们赶快找机关。”   说着,游寄礼就靠着墙,摸索了起来,一点点地敲。   剩余的人听后,也立刻跟着做了起来。   奚白眠深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后,也开始找机关。   被游寄礼这么一劝,他冷静了不少,发现了不少的不对劲。   他之前猜错了,根本不是没有危险,是守脉兽这个危险作为压轴。   奚白眠本以为这次的副本有危险的会是游寄礼,却不曾想,竟是自己的夫君。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这是天道所为,那祂的这个举动意义又何在?   奚白眠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地方,可现在窒息的疼痛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没办法继续发散思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已经找到了机关,石缝打开,可不幸的是他们又一次被守脉兽捉到,这次损伤惨重,几乎全员受伤,受伤最重的是奚白眠,半边身子都染上了血红,像是从血河中沐浴而出的河妖。   在这种时候,奚白眠也没有再坚持,合上眼,说:“撤吧,别留下来了。”   他脸上的血迹蜿蜒着,像是一条裂缝,这条可怕的裂缝被滚落的泪珠划过,晕淡了深红。   贺远山咬牙,知道这个时候撤退才是最好的办法,他伤得不算重,掩护着大家离开,柳若卿伤痕累累的手抓着开了的石缝。   “别管我,我下去就行,你们先走吧。”   说着竟就要这么往下跳。   千钧一发之际,一记手刀斩晕了柳若卿,他软绵绵地往后倒,纪仲洲接住他,他太重了,几乎是拖着出去的。   然而灵脉并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简单地方,他们往后退,遇到了之前在另一路上遇到的不明物体,直直地往他们脸上撞。   冰刀如光,剑影四射。   这回他们也顾不上什么手下留情了,守脉兽如此疯狂,他们不管对什么都必须全力以赴,否则守脉兽又追上来给他们几箭,根据现在的情况,他们很可能支撑不下去了。   “走吧。”   奚白眠像个没事人一样,额上一直汩汩流下的血也不去擦拭,就这么手持佩剑一路杀,双眼已经杀得猩红,瞳孔微微颤动,隐隐有着入魔的趋势。   就在他们继续往前走寻找出路的时候,前面的石壁动了。   众人脚步稍稍一滞,还有奚白眠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他手上的剑紧握着,石壁又一次颤动。   下一刻,石壁竟然开了。   与石壁打开同时进行的,是奚白眠手中的剑。   利落干脆地直接往大开的石壁中刺。   剑锋凛冽,冷中带煞,之前刺穿那些飞行物的血还在剑上滞留着。   如此锋芒毕露的一剑,却在即将刺中的一瞬间停下,奚白眠的瞳微微放大,暗红色的血液也因为陡然的收手,控制不住地往下滴落。   “啪嗒。”   十分清脆的一声滴落声。   是血。   “啪嗒。”   又一声清脆的滴落声。   是泪。   “夫君——”   奚白眠收起剑,看见出现在他面前,颇为狼狈,脸带了一些擦伤的沈离容,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   在他们所有人都决定先出去的时候,消失的沈离容和辛临竟然神奇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沈离容显然是被那把距离自己眉心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剑尖给吓到了,听见奚白眠喊他,还有些怔怔傻傻的。   “啊?”   奚白眠直接张开手,想将人拥入怀中,却发现沈离容正拖着昏迷的辛临。   “你们……”   有太多的疑惑奚白眠想要问,可后面传来的动静表示守脉兽又一次近了,他们不得已中断,继续赶路。   柳若卿看见活的沈离容,放下了心,连忙过去帮忙背起辛临。   也许是沈离容的回归,让整支队伍都重新被灌入了新的力量,他们的移动速度比之前快上不少,就连受伤的柳若卿背着昏迷的辛临,也跑得相当快。   柳若卿提了提在背后的辛临,小声吐槽道:“是我的错觉么?怎么感觉辛临变得小只了?还轻飘飘的。”   他的嘀咕被游寄礼听去,说了他一下:“背好就行,别多嘴。”   柳若卿撇嘴:“知道了。”   他的目光往前看着,期待沈离容表扬他主动背辛临的举动,可沈离容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奚白眠。   走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已经完全是凭借运气走出去了,这里的地形复杂,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么地方。   幸好的是身后的守脉兽又一次被甩开,他们便打算原地休息调整一下,短暂疗伤,以便有更好的体力出去。   “实在是不对劲。”游寄礼给自己施了一道治疗术,撕裂的伤口暂时不会裂开,可疼痛依旧,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纵然是天品灵脉,也不应该这样。”   今日的灵脉确实和他们认识的不一样,守脉兽一般处于沉睡状态,而开采人员一般经验丰富,不会轻易激醒守脉兽,更别说这些开采人员是清川宗派来的,可以说是修真界最具实力的开采人员。   可现在开采人员死了不少,就连他们现在只是过来看一眼,都被像是陷入了狂暴状态的守脉兽攻击。   这种特殊情况,游寄礼也曾经听说过。   只有出现一种情况,才会有现在这样的特殊情况。   “有人拿了脉心之源。”奚白眠直接说出了原因。   他不仅知道原因,更知道这是谁拿的——南倾。   开采人员的死去应该是南倾导致的,脉心之源对于南倾的魔修具有极大的好处,南倾修炼的是上古凶兽留下来的功法,需要天品灵脉的脉心之源还有蚩黄丹和纯阴之人的魂魄。   现在脉心之源有了。   蚩黄丹不出意外应该在安长老那里。   还差一个纯阴之人的魂魄。   奚白眠突然呼吸一停,看向了自己旁边的人。   沈离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目光相当无辜地回望。   奚白眠的心感觉被捏着揉搓来揉搓去。   他的夫君,就是纯阴之人,书中说过的,正因如此,当初他才会通过半仙之口,设法使得沈夫人让自己和沈离容成亲。   而他用的理由,就是他是纯阳之人,沈离容是纯阴之人。   沈离容感觉到奚白眠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又看了他一眼,软声问:“娘子,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奚白眠摇摇头:“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现在很危险。”   沈离容弯弯眼睛,笑道:“我当然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啊,娘子。”   柳若卿见两个人聊得这么开心,屁股忍不住往他们那边挪了挪,手也撑在了沈离容旁边,与他紧贴着。   柳若卿问:“沈离容,你是怎么出来的?”   沈离容面色平静:“我掉下去后昏过去了,等到我醒过来后,是辛临抱着我在逃,但是我们还是被攻击,辛临为了保护我,就晕过去了,后来我一直走,走到走无可走的死胡同后,打算先休息一下,却感觉身后的石壁好像可以打开。”   “结果一打开就看到我娘子了。”沈离容说着,看向奚白眠,甜甜一笑,“幸好我娘子看见是我,没有一剑刺下来,否则我可就白逃出来了。”   沈离容学着奚白眠的动作,也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奚白眠的手一顿,古怪的感觉升起。   好奇怪。   为什么他夫君右手的掌心,带着薄薄的茧。   像是不满意奚白眠的无动于衷,沈离容瘪瘪嘴,用指腹去摩挲了下奚白眠的掌心。   不是错觉,四指根部那里,是不算明显的薄茧……   奚白眠浑身堕入冰窖。   沈离容从来手不提重物,更没有佩剑,怎么会有薄茧?   身边的人,不是沈离容,是谁。   此时,奚白眠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了他曾经在原著中看见的文字。   【南倾是药人,后来用墙上挂着的镇宅神剑杀了仆人又自杀,血喷涌而出,他掉入井中。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在想,用剑杀人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在母亲身体时的美好感觉,不管是杀别人,还是杀自己。】   【此后,南倾最爱的便是使剑,和杀戮。】   紧接着闪过的,是在之前那条路,辛临毫不犹豫地用剑虐杀不明飞行物体,眼睛不眨。   明明已经多次提过非必要,不要击杀灵脉中的任何生命。   奚白眠的记忆再次跳转,回溯到了当时被海长老叫过去的场景。   他看到辛临的第一眼,对方并不是穿着清川宗的白金校服,而是散乱开来的紫衣。   当时他以为是因为辛临刚入宗,没来得及换上。   可现在,结合当初初遇霍离的场景,对方不正是一袭紫袍,踩着木枝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么?   而霍离和安长老之间有问题,这是席司已经确认过的,甚至因此,席司一直被关在安长老的房间里,没有办法出来,对方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可以让作为数据虚拟存在的系统都没有办法逃掉。   安长老当初又是中立派的,后来才加入海长老的阵营。   一环扣一环,奚白眠的脑袋逐渐清醒。   南倾,霍离,安长老,海长老,辛临。   这几个人的关系网缓缓浮现出来。   按照这样推测,自己身边的人,应该是南倾假扮的沈离容。   可奚白眠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选择扮演沈离容?   可随之而来的,是奚白眠的松一口气。   幸好南倾脑子有包,要假扮沈离容,不然刚才石壁别离,就真的成为了他和夫君的最后一面了。   “想什么呢?”沈离容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奚白眠回过神来,轻轻扯了唇角:“没,觉得夫君没事真是太好了,不然我可该怎么办啊……”   “如果我真的回不来,那你会怎么办?”沈离容仰头看着他,鹿眼眨巴眨巴的,一闪一闪。   极其好看的眼睛,在奚白眠看来,却如此想吐。   奚白眠笑了下,语气阴冷:“当然是为夫君报仇,百倍奉还。”   沈离容缩了缩肩膀:“哼——你别这么凶的表情。”   “笨,我不是为了你好吗?”奚白眠伸手去抚摸沈离容的脸,不经意的动作却引起了沈离容的注意。   他往后一退,表情自然道:“别摸我的脸嘛,有伤,碰到会疼。”   独属于少年的声音,语调轻轻上扬,的确有几分沈离容的娇憨感觉,稍不注意,确实不容易发现破绽。   奚白眠看着他,良久后扬起眉。   “好,不碰,回去帮你搽药,嗯?”奚白眠眼睛带笑,脸上的笑容也相当大。   “好,夫君真好。”沈离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柳若卿见他俩又一次你侬我侬,撇嘴,把靠在自己旁边的辛临扶正来,百无聊赖地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伤需要治疗的。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他的手臂上有一条血痕,血已经凝固,但是这条长长的血迹在奶白色的手臂上显得非常狰狞。   “帮你抚平,不用谢。”柳若卿叹了一口气。   他是土木灵根,属于学习的法术比较多治疗,只是他的性格原因,偏偏喜欢攻击性强的,治疗系法术学的少,但这种小伤口治疗起来还是手到擒来的。   柳若卿有些失落,他其实专门学过五类治疗,就是想着若是有天和沈离容出任务,对方受伤了,自己能够给对方疗伤。   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治疗的对象竟然不是沈离容。   呜呜呜,他委屈,他也想要沈离容夸夸他。   奚白眠的视线像是不经意地飘向柳若卿那边,他问:“辛临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柳若卿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学的五大治疗,竟然就这样牛刀杀鸡一样用了。   “嗯,你保护好辛临,他是为了救我夫君才昏迷这么久的。”   奚白眠淡淡道,可柳若卿却有些不悦。   感情他就是个治疗工具呗,奚白眠用他来卖人情?   奚白眠显然没有他想的这么多,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和沈离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柳若卿还在气愤中,脸都气红了,可接下来沈离容一句话就让他脸更红了。   “柳若卿,麻烦你了。”   柳若卿一怔,手足无措,嗫嚅着:“谢什么,这种小事,真是的。”   ……   陷入黑暗中的沈离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浮木,不断沉浮,漂浮不定。   这种轻飘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想要抓住东西。   没想到的是,他没来抓到什么,反而被别人捉住了手。   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沈离容只听到。   “别闹了,你这家伙昏迷中还动手动脚的,本小爷的清白你可赔不起。”   是谁?谁在说话?   他不知道,但是他有种莫名心慌的感觉,继续挥舞着手,接着他被抓着手,打了一下。   “说了别玷污本小爷的清白,你这臭辛临,等会儿把你扔下去。”   辛临、辛临?   辛临是谁?   他娘子呢?他娘子在哪里?   沈离容挣扎着想醒过来,可接着,他听见了之前从石壁坠落下来时,听见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柳若卿,你出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啊,不、不用了、了……不是,我是说擦擦吧,嗯,用我的手帕就好。”   那个声音笑了下:“我也没带手帕。”   “……啊?你之前不是随身带的么?”   那个声音像是很困惑的样子:“那我之前随身带,现在也要随身带么?不带就不能帮你擦汗啦?”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哎呀,你快擦吧,等会儿奚白眠回来,就擦不了了。”   那个声音轻笑:“你这话说的,跟我们在偷情似的。”   “喂、喂!别乱说啊,我对你可没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是柳若卿的声音。   沈离容听了许久,终于听出来他的声音了。   而另一个和柳若卿如此亲密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   沈离容一直摇头,不是他,这个不是他。   那个人是辛临!   一难枫直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的沈离容终于知道这个假扮他,顶着他的脸的人究竟是谁了,是当时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在自己旁边的辛临!   现在他应该回到队伍中了,只是辛临用他的脸混在队伍中,既然如此,那他现在顶着的,应该是辛临的脸。   沈离容不清楚辛临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有阴谋。   快点醒过来啊,揭穿辛临的面目!   娘子呢?娘子快来!辛临是假扮他的!快点揭穿他!!   他的意识随着这一声声的呐喊,他感觉到自己的脸被触碰,随后再度沉沦在了之前闻到的奇异香味,陷入了无尽的黑河之中。   ——   柳若卿察觉到了不对劲。   游寄礼和奚白眠一起去前面探路,却久久未归。   他们现在已经在灵脉口,但是这个灵脉口并不是出路,而是一个悬崖边缘,他们靠着树,正在歇息。   沈离容因为赶路有些疲惫,靠在他旁边睡过去了。   两个昏迷的人把他当枕头,睡得可香。   柳若卿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想要起来去找游寄礼。   可紧接着,一阵奇异的香飘进了柳若卿的鼻子里,让他的意识昏昏沉沉。   “什么……”   在另一边闭眼歇息的贺远山,席司还有纪仲洲都没有察觉到他这边的不对,依旧双手抱臂,歪头靠树。   本应该睡着的沈离容睁开眼睛,摸上辛临的脸,刚才他摸到了人.皮.面.具的边缘。   无声无息的,人.皮.面.具就这么被撕下来了。   皮面之下,是沈离容那张昳丽精美的脸蛋。   南倾唇角翘起,也撕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靠在柳若卿的肩膀上,像是叹息一般地说。   “主角转换,好戏登场了。”   ……   游寄礼回来后,看到的就是三个人头靠头,熟睡的姿态,神色复杂。   奚白眠在他旁边,与他对视一眼。   游寄礼还是忍不住把人拉到一边:“你真的确定么?”   上一次奚白眠就搞了个乌龙,这一次不会又重蹈覆辙吧?   奚白眠显然有些尴尬:“那你想……”   “做一场戏。”   虽然奚白眠觉得自己这一回百分百没错,可保险起见,还是听了游寄礼的话。   ——   沈离容缓缓睁开眼睛,良久的强制性昏迷,让他的脑袋非常昏沉,感觉十分重。   他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假扮自己的辛临在什么地方,就看见了眼前差点让他吓死的一幕。   游寄礼竟然被绑在了悬崖边,对面四个人,包括他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娘子竟然都昏死过去。   这个时候,沈离容才看自己旁边,是柳若卿和辛临。   然而奇怪的是,竟然只有他一个人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   沈离容摸不着头脑,但他下意识地往悬崖边过去。   大师兄可不能死。   他可是自己任务的主要人物,要死了,他还怎么完成任务?   只是……他怎么觉得这个情况这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沈离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到了悬崖边缘,正要解开绳子,却想到自己力气根本不够,自醒来后,自己就灵力丧失,没有办法用法术把大师兄送上来。   这肯定是辛临搞的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怀疑,但是辛临已经被沈离容列为坏人名单,自己所看到的不好的事,自然都往辛临身上推。   沈离容起来,想过去把他娘子摇醒一块儿救人。   感觉睡得这么死,不知道摇不摇得醒……   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身后的声音制止。   “住手!你要对我夫君做什么!”   是自己的声音。   沈离容诧异回头,发现是辛临已经醒来,直直往他这边过来。   什么啊?!这明明是他的娘子啊啊啊!   辛临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沈离容正气恼得要跟他辩论,却发现他的掌心有一闪而过的蓝光。   好家伙,辛临想打架?   这个时候沈离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五灵根菜鸡的事,气上头来的他直接用当初奚白眠教他的法术打算过去揍他。   然而辛临却拐弯,蓝光打在了绑在游寄礼的绳子。   沈离容一惊,想要拦住。   可绳子还是断了。   沈离容直接飞扑过去想要捞起游寄礼,只他手中的法术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取消,看上去竟然像是要过去杀游寄礼一样。   就在此时,他身后沉睡的人却陡然醒了。   奚白眠见南倾竟然直接打算去杀游寄礼,心下一惊,冰球直接扔过去。   这一下让本来过去救人的沈离容直接往悬崖边跌。   怎么回事?   为什么?   难道当时听见的声音不是柳若卿,而是他娘子么?   奚白眠看着沈离容的眼神,一怔。   怎么回事?   为什么?   难道真的像游寄礼说的,他又误会了么?   就这么一念之差,沈离容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很纠结,感觉有点虐,但是又有点甜……   不过总算写到文案了,应该能看懂吧……?   感谢投雷和营养液!(●?З`●)除夕快乐! 第五十七章   自从安长老那次之后就一直死寂的2337系统突然冒出来。   “宿主, 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吼让双眼茫然的沈离容回过神来。   悬崖边,坠落感,破空声, 虚空一抓, 什么都抓不到。   仿佛回到了之前昏迷的那种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下来。   好奇怪, 为什么对他出手的会是奚白眠呢?   这一切的惊天反转不过是发生在一个鼻息间。   游寄礼察觉到不对劲, 睁开眼时,已经迟了。   2337无奈地说:“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就先完成了死亡线任务?”   似乎自从沉寂之后, 2337就一直都是这种沉重的语气。   沈离容想说些什么回应,可一切来得太快, 他的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感觉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 黑暗爬上了他的眼睛。   意识消弭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随他而下的,奚白眠仓皇的身影。   他娘子可真坏,推他不够, 还要下来追杀他,呜呜呜, 这个任务不做也罢, 死就死了, 不能回家, 就不能回了。   之前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一直相信奚白眠。   可现在, 生死攸关, 沈离容任性地想, 反正人都要死了, 谁还管什么违不违背承诺。   沈离容在心里哼哼唧唧地想着,似乎是在开解自己一样。   然而溢出来随风而逝的泪水却显然出卖了他的情绪。   “宿主,别睡,就算不为了任务,也为了别让我被强制注销。”系统虚弱的声音在望不到头的黑中浮现。   沈离容没听懂2337的意思。   “我的积分商店还有些保底的积分,可以复活你,复活之后,你要等我回来,到时候再想办法离开这个任务世界。”2337的声音伴风飘散,越来越飘渺,像是化作了风。   2337这段时间一直很少活跃,是因为探索到了这个世界有另一个系统数据的存在。   一般来说,一个任务世界,只会存在一个系统和一个宿主,现在出现两个,很明显是主神那边出了问题,它这段时间一直在进行反馈,希望得到重视。   它明显感觉到两个甚至是以上的系统数据之间在互相排斥,存在互相矛盾,然而主神那边需要它提供数据支撑,它只能够一直收集。   那次就是检测到安长老房间有系统数据的波动,它才让沈离容过去的。   而这回灵脉副本,它没有像之前那样及时唤醒沈离容,也是因为有另一个系统的干扰,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来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   如今最好的办法,只有是它和沈离容退出任务世界,可如果沈离容在任务世界阵亡,以他们现在的积分,是不足以重启这个存在BUG的世界,只能够采用保底积分复活,那可以说是2337的老婆本了。   沈离容不清楚这个保底积分对2337的重要性,只觉得心慌,可什么都来不及回应,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就直接昏死过去。   ……   茫茫云雾,悬崖深不见底,跟着跳下来的奚白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沈离容快速降落,与层层叠叠的白雾混为一体,最终找不到。   “沈离容——”   肯定是他,肯定是他!!   这种心悸的感觉,除了沈离容,没有人能够再给他了。   可不管奚白眠如何努力地用法术破开障碍,尽可能地往下降,他都没有再见到沈离容。   他浑身颤抖,脑袋已经不太清醒。   会不会是他飞得太快了,其实刚才已经跟沈离容擦肩而过?   夫君会不会在他上面?   奚白眠不清醒地想着,佩剑浮现,一下插入到断崖的壁上。   他就这么挂在壁上,等了等,被风刮得通红的双眼往上看。   空空如也。   没有。   没有!   难道说,他夫君也用佩剑挂着了?   奚白眠继续想着,竟打算直接徒手爬上去,可他只用手爬了四五下,指甲缝里塞满了棕黄色的泥土,他才怔怔地往下看。   那柄剑还挂在那里,剑穗轻轻舞动着,周围是腾着的白雾,像是漂浮着。   【“就是,我看你们都有佩剑,就我没有,我便想去看看能不能要一把……”】   【“没错没错,那你完全可以去拍卖场买一柄给我,没必要把你的给我呀。”】   【“拍卖场的哪有我这把好用?我这把是灵气剑,可以很好地保护你的,拍卖场比不上。”】   他说了这么多,可这把剑始终没有给出去。   为什么没有坚持?   会不会那天坚持了,现在也许见到的,就不是这柄插在壁上,除了剑穗外,空无一物的剑了?   为什么?   为什么……   ——   【NPC可以复活吗?】   【很抱歉,不可以。】   【用积分呢?】   【很抱歉,积分不足。】   【做完任务后,积分会够吗?】   【很抱歉,只能够满足您一个心愿。】   【如果我去到下一个任务世界,也完成了任务,可以满足在这个世界的心愿吗?】   【很抱歉,不可以。】   【没有任何办法复活NPC吗?】   【很抱歉,没有。】   ——   天元四十七年。   短锋狼毫笔沾了沾墨水,相貌丰朗的青年拢着袖子提笔,正为一副画遍青琅县四季的画卷题字。   最后一捺落下,笔锋敛起,青年满意地看着自己提的诗,最后小心缓慢地盖上自己的章印。   “少爷,少爷!!”小厮急急忙忙从门口过来,惊到了青年,险些把章印给印歪了。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青年脸上微怒,毫无面对画卷时的温柔。   “是,是沈少爷来了!”   谢明连听后,眼睛才有了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收起来:“是么?在何处?带我去,正好我打算要去送他些礼物。”   小厮知道自家少爷喜欢那位沈少爷,腰又弯下去了不少,前往带路。   谢明连还没有走进前厅,就已经远远望见了那个让自己魂牵身影,对方正怜惜地逗弄着一只猫儿。   那是只波斯猫,前两年谢老爷从西域带回来的,养在家里,并没有具体的主人,谢明连不喜欢动物,平日里也不会多看这波斯猫几眼,可后来发现他心上人喜欢猫儿后,他便随身带着猫儿出门,平时都放在前厅。   沈离容听见身后有人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来,回头看去,盈盈的笑正正对着谢明连。   “谢明连,你来了。”沈离容站起来,可手里还是舍不得这只波斯猫,怜惜地一直顺着它的毛,揉它下巴。   波斯猫的眼睛舒服眯成一条缝,尾巴一扫一扫。   “离容,你怎么来了?”谢明连把画卷藏在身后,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   沈离容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赶紧过去拉着谢明连的衣服:“对了对了,我想让你帮我看看我家的眠眠是不是生病了,它不肯吃饭。”   “眠眠?”谢明连的目光忍不住放在沈离容抓自己衣服的手上,嘴上问着。   “是前几天楼免送我的一只……白色猫咪,楼免今天不在,我就过来找你去看看。”   眠眠……楼免?难不成——   谢明连眸色晦暗,心思几回来转,面上不显。   “原来如此。”谢明连抓着沈离容的手,拍拍,“没事,我去帮你看看。”   “对了,我正好要去你那儿送你东西,你既来了,便现在给你罢。”谢明连送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画卷,每一部分都是他亲自画的,提的笔,心意很重。   沈离容不知道,以为只是普通的礼物,就直接收下了,也没看,着急眠眠的事。   谢明连被他拉着去沈府,背在身后的手却在示意小厮去叫兽医。   他连怎么抱猫咪都才学了不久,又怎么可能知道猫咪不肯吃东西是为什么?一切不过是在沈离容面前装出来的。   这装的效果也是非常好,现在沈离容养了猫,出事后不就来找他了?   沈府陈设并不算特别华丽,带着低调的朴素,可里面的饰品都是上等的,随便一件就是几百两银子。   沈离容是突然出现在青琅县的,带着巨额黄金,在青琅县居住。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的家在何处,他来是一个人,现在在青琅县却没多少人不认识他这个出手阔绰又傻乎乎的沈少爷。   到现在财产还没有被骗光,也是因为青琅县几个地头蛇护着。   青琅县说是县,可其繁荣程度并不弱,地理位置极佳,交通运输方便,不少富豪乡绅以这里为地基,扩大势力,沈离容并无意与他们争夺什么,然而作为天降的财主,自然会成为不少人想拉拢的对象。   接触久了,大家才发现,不是沈离容城府极深,是真的就一单纯的孩子。   这下,那些乡绅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沈离容家产上,过来说亲的媒婆都快把门槛给踏烂了,可沈离容一个都不见。   谢明连是谢家的二少爷,平日里可不算什么好人,对传闻中的沈离容更是嗤之以鼻,甚至听说沈离容给一个流浪街头的乞丐都是用一片金叶子后,还打算暗中勒索点横财来补补牙缝。   结果那日雨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谢明连被大雨困在了当铺里。   他当时刚从地下赌场出来,输个精光,把身上的东西当完了还不够还,又不敢跟家里人说,正着急如何是好,就见到听闻已久的水鱼沈离容在他面前晃。   他当时就坐在门口,被赌场的人扒拉了几下衣服,模样凌乱难堪,一点没有谢家二少爷的样子。   他看沈离容来当铺,以为是来当东西的,他就想着,这是天上掉下的肥肉啊,刚要跟上悄悄勒索,干干净净的沈少爷就看见了窝在门口的白净乞丐。   真奇怪,第一次见到脸这么白的乞丐。   外面的雨水飞溅,泥泞扑到谢明连的脸上,沈离容叫小厮买多把伞给这乞丐,就准备走。   谢明连显然没想到对方把他当乞丐了,十分窘迫,又气急,正要起来问他什么意思,怀里的天赢书就掉出来了,蓝蓝的纸面,被雨水溅湿。   沈离容一愣,过去正要捡起来给谢明连。   谢明连一把抢过:“干什么!”   沈离容见对方语气这么冲,又这么傲,觉得对方可能是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他又看了眼当铺,完全误解,就叫小厮给了他点银子。   “你收下吧,读书很辛苦的,日后若是当了官,可要帮一下青琅县的乞丐。”   青琅县旱的旱死,捞的捞死,他已经见过不少死在冬天的母女乞丐了,若是他没钱也就算了,偏偏他有钱,夏有冰冬有炭的,见不得这些人间疾苦,可他也知道,仅凭系统给予的财富,完全不可能让这些人温饱,只有当官的。   所以他时不时也会资助一下读书人,希望在和系统重聚,离开这个任务世界前,最后做一点事。   他做什么都做不好,没有让两个主角在一起,没有让系统完成任务,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聚,更没有出息地一直想着导致他现在这种尴尬境地的人。   谢明连怔怔地看着就这么到手的银子,又看了眼已经离开的人,傻眼了。   这、这人的钱这么好拿??   ……   “你看,它不仅什么都不吃,还无精打采的,怎么办呀?”沈离容清脆的声音将谢明连拉了回来。   他看着眼前这种漂亮的蓝眼白猫,向来不喜欢动物的他觉得这只猫也是无与伦比的好看。   就是可惜竟然是楼免送的。   谢明连过去摸了摸猫头,不经意问:“为什么它叫眠眠啊?有什么寓意么?”   沈离容焦急的神情一顿,眼神有些闪烁:“随便取的,没什么寓意。”   谢明连笑了笑:“挺好听的,免费的免?”   “睡眠的眠。”沈离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希望它能好点睡眠,总是半夜惊醒。”   谢明连的试探这才结束,把眠眠抱起来:“有房间吗?我具体看看。”   沈离容愣了一下:“不可以在这里直接看么?”   谢明连抓了抓眠眠的下巴:“主要你在会影响我的判断。”   沈离容并没有意会到谢明连的意思,似懂非懂:“有的,跟我来。”   到了房间后,谢明连把沈离容支走后,才让小厮把请来的兽医偷偷摸摸带进来。   一番诊断后,兽医摸了摸恹恹的眠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可能是吃了老鼠,里面可能带着虫。”   “那怎么办?”   “用这个草和这个草……”兽医碎碎念着。   在前厅等的沈离容脚步不停地跺,静不下心来等待,一直昂着头去看那边的动静。   此时,沈府又来了一位客人,正是送白猫的楼免。   “容容,听说你找我?”   沈离容见猫咪本来的主人来了,又看了眼那边的房间,有些尴尬:“这,也没什么事。”   “嗯?那我家小谷说你找我的时候很着急?”   “那个时候确实着急——”   “离容,你用这个草药……”从房间里出来的谢明连与看过来的楼免面面相觑。   一时间歇了声。   ……   “原来是这小家伙生病了。”楼免曲着手指,轻轻刮了刮眠眠的猫鼻子。   “是啊,它什么都不吃,我都要急死了。”沈离容看眠眠睡着后,便打算让楼免出去,免得吵醒了它。   “你们既然都来了,不如在我家吃个饭再走吧。”沈离容客气道。   可楼免和谢明连可不会和他客气,直接应下来。   “那便多谢容容款待了。”   “那便多谢离容招待了。”   谢明连看了眼楼免,嘴角不明显地往下撇。   真烦人,楼免怎么还没有去京城?   ——   寂静的房间被推开,席司走进来,发现奚白眠还在修炼。   自从两年前沈离容坠崖后,奚白眠跟个修炼狂魔一样,不是闭关就是打坐修炼。   席司永远记得那一天,奚白眠十指流血地爬上来,没有御剑上来,是徒手爬上来,他上来后,不管旁边几个人关心他的话,径直走向他,只问了两个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死了?”   席司神色复杂,他非常清楚地明白奚白眠陷进去了。   点头。   奚白眠环顾了一周,辛临已经不见踪影,猩红的眼睛像是雄狮环视自己的领地,他极轻地笑了下,说了句让游寄礼他们听不懂的话。   “只要南倾死了就行,对吧?不管杀他的是谁,对吧?”   席司讷讷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么疯狂的想法从何而来,只能低声回到:“你疯了,只有主角才能杀死他,难道沈离容的死还不能让你明白,这个世界的基本剧情线不可违背吗?!”   奚白眠就这么看着他,看到席司都忍不住错开视线后,才放声狂笑,那笑声像是伤得极重的猛兽在困境中发出最后的求生嘶吼。   “好一个不可违背。”   “好一个抱歉。”   自那以后,席司发现他家宿主发了疯的修炼,只要游寄礼和贺远山两个人一出任务,就立刻跟过去,不放过一丝南倾的线索。   可是没有,无论怎么找都没有。   他没有办法给他夫君报仇。   不可违背又如何,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上南倾。   只是很抱歉,他可能没有办法帮沈柯完成报仇的心愿了,对不起,是他自私。   ……   奚白眠睁开眼,就看见席司在他面前,面色平静地问:“什么事?”   “也许这是你最关心的事。”   死水无波的眸子终于动了动:“南倾?”   “嗯,检测到他的数据在一个县曾经出现过。”   “为什么?”奚白眠看着他,冷静地问,“如果你想让我去那里,可以不用这种理由骗我。”   席司无奈地说:“我真的没骗你,这是真的,我也想通了,反正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解绑,你又想杀南倾想疯了,如果能帮你击败南倾,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只是你知道的,这个几率非常低。”   奚白眠的眸色终于动容,他敛下眼帘,站起来:“我知道的。”   他现在已经成为清川宗弟子修为第一人,元婴大圆满,即将突破化神,已经比游寄礼的修为还要高,可即便如此,要与世界意识对抗,也还是远远不够。   可那又如何?   这次杀不死,那就下一次,总有大结局的时候,总有主角圆满匡扶正道的时候,他只求他亲手杀死南倾,不求别的。   南倾如此狡猾,他夫君临死前,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他,奚白眠,亲手把他推下去的。   奚白眠合上眼,平复着心中杂乱的魔念。   他已经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势了。   席司也是知道,所以才不再阻拦奚白眠去寻找南倾同归于尽。   “什么县?”   “青琅县。”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QaQ好冻啊,手速七八百,写了一下午没写完,还卡。   贴贴大家,谢谢投雷(●??З`●)   这不算双更,是补昨天的!昨天3k今天2k5_(:з」∠)_明天继续双更,希望别再这么冷了。   大家要注意保暖,别像蠢作者,冻成狗 第五十八章   街上行人泱泱, 奚白眠立在街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冰糖葫芦的小贩,目光出神。   不知不觉又是新春, 青琅县也没有例外的, 大街小巷都披上了喜庆的红, 碎雪飘着, 落在奚白眠一动不动的眼睫上。   缓缓一眨。   纯白的雪花陷得更深,微微融化。   【“既夫君送我花,那我也去给夫君买些吃的罢, 夫君该没尝过这大街小巷卖的天品,我去给你买几串糖葫芦如何?”】   再一眨, 眼睫冰凉。   修士上千年的寿命,这不过是三四年前发生的事, 奚白眠却觉得恍若隔世,终究物是人非。   他走过去,慢慢拿了一串糖葫芦。   小贩见他来光顾,喜笑颜开道:“公子不若买多一串吧, 与夫人一人一串,再同夫人一齐赏雪, 岂不美哉?”   奚白眠捏着木棍的手搓了搓, 沉默了下, 才说:“那便给我包两串吧。”   小贩高兴道:“好嘞, 不贵,一共八文钱。”   奚白眠笑了下, 两根冰冰圆圆的糖葫芦抓在手里, 心里止不住想。   若不是他夫君如此喜欢吃这些, 他也不会当这些甜品的水鱼这么久。   自从沈离容走了后, 奚白眠只要下山,每天都会买点糕点天品来吃,希望琢磨琢磨为什么沈离容会如此喜欢吃这些。   可惜,原因没琢磨出来,反倒养成了自己每日一甜品的习惯。   明明都已经辟谷了。   奚白眠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过来,被这天气冷得直搓手,指着最下面的那串糖葫芦,色泽明润好看。   “就那串吧。”小厮买多了糖葫芦,知道小贩最喜欢把最好吃的放在下面,毫不犹豫地要了。   小贩见他是沈少爷的贴身小厮,了然一笑:“没问题没问题,三文钱。”   小厮眯了眯眼睛,哼了声:“老板,你这可不厚道,没有理由过年贵了一文钱吧?”   小贩讨饶道:“哎哟,我这不是养家糊口呢么。”   小厮倒也没有计较,知道自家少爷也不会介意这些,便干脆地给了三文钱:“若是我少爷自己来你这儿买,你定要给他最好的那根。”   小贩笑道:“自然自然。”   小厮回到沈府后,发现自家少爷又坐在大开的窗口边,大叫道:“我的好少爷!我说了好多次啦,别打这么开窗,更不要靠窗那么近!”   沈离容见他回来,合上了自己在看的话本,被炭火暖得红红的脸上溢出一抹笑:“太闷了,小凝,糖葫芦呢?”   小凝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给出了自己用手暖了会儿的糖葫芦:“少爷,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买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准你买。”   沈离容抿唇笑笑:“知道了知道了。”   小凝是他一年半前捡回来的小孩,现在也不过十三四岁,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了。   当初沈离容见不得人间疾苦,小凝就是他在破庙里捡到的,他还热衷于到处捡人,甚至还捡到不少白眼狼,最后都被小凝在前段时间都赶出去了。   小凝哼了一声,过去给他捏肩。   眠眠前几日就好了不少,现在也有精神跳到沈离容的膝头上,盘着尾巴,窝在他怀中。   两人一猫,非常温馨。   沈离容慢慢吃着糖葫芦,不知为何,今日的糖葫芦似乎格外的好吃,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沈离容吃着吃着都忍不住笑了。   莫名的好心情吸引了小凝的注意,他问:“少爷,何事那么开心?”   沈离容摇摇头,收起了笑:“我也不清楚,就……挺开心的。”   小凝见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也打心里高兴。   这一年多来,他陪伴在他家少爷身边,可以说非常清楚少爷每日乐观笑容下藏着的郁郁寡欢,那明媚的笑容,像是总蒙了一层阴霾,说不上来的感觉。   分明少爷人生如此圆满,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却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小凝打小流浪,被收留前,连温饱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懂离他这种人非常遥远的情.爱了。   可今日,他明显感觉到他家少爷是打真心地高兴。   沈离容又吃了两颗糖葫芦,问他:“当铺那边有消息么?”   小凝捏肩的动作不停,回道:“没有。”   沈离容的神情又开始黯淡下去。   “少爷,你都找那东西那么久了,真的在么?”   小凝是个凡人,人生短暂,不理解为什么沈离容每天都要他去当铺看看有没有一个玉的出现。   沈离容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不明显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用系统给予的财富两年,这两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系统,更是在闲暇时间研究系统可能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发觉系统给予的每一样财富,都在十分隐秘的地方,刻上了2337这个数字,而且只有他才能看得见。   因此,他总是留意当铺有没有出现同类的东西。   可这么久了,一点动静没有。   难道说,系统把财富都给了他,它自己是以之前的方式回到他的识海中吗?   沈离容一点头绪都没有,更加忧愁了。   “对了少爷,你让我注意的锦州沈家有动静了。”小凝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   “什么动静?”沈离容的眸色微微一动。   “那位沈夫人再嫁了。”小凝说,“少爷,那位沈夫人是你的亲人么?”   “再嫁——”沈离容默默重复这句话,竟然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那位极其疼爱原主的沈夫人,应该放下了。   之前收到的消息,都是沈夫人似乎久病不愈,据说是思念成疾,现在再嫁,应当是接受了他没了的事实。   可惜他不能回去,只能够这么偷偷打探,为她的久病担忧,为她的再嫁放松。   系统说过了,等它回来,他们就要离开这个任务世界,与其这时候回去,让她失而复得后,再离开,得而复失,如此大起大落,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她以为原主死了。   毕竟原主在这段剧情中,的确是死了。   杀他的人也没变,还是奚白眠。   这三个字人名浮现出来,沈离容下意识一滞,腿都忍不住一抖。   眠眠被他吓到,睁开纯净蓝眼呆呆看他,软绵绵喵了几声。   “没事,吓到你了?”沈离容的手温柔抚摸眠眠,眠眠的猫眼随着他的抚弄,惬意地眯了眯,慢慢又闭上了。   沈离容又忍不住出神。   不知道,当初奚白眠送他的那只小黑猫怎么样了。   “喵——”   奚白眠回过神来,发觉是小黑在叫自己,还用力踹了踹自己的手,又喵了几下,不满意地抗议。   奚白眠有些无奈道:“一个时辰前不是刚喂过你吗?怎么又饿了?”   小黑猫现在长成了大黑猫,被奚白眠宠得都快变成一颗大煤球了,可它还是不满意地叫着,又踢了踢奚白眠,很轻,但是不满的情绪非常到位。   似乎在说——   “小猫咪吃多点,怎么啦?怎么啦?!”   奚白眠摇摇头,只能继续给它喂几颗零嘴。   小黑这才消停,吃完后在舔自己的猫。   奚白眠看着它出神,随后有些遗憾道:“如果这是现代就好了。”   是现代,他就可以给小黑看看沈离容的样子。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受这种思念的苦,小黑根本不记得只跟它见过两天的沈离容。   小黑见他一直看自己,脸凑得这么近,尾巴不高兴地扫了扫,喵了几下,意思是让他离自己远点,打扰它舔毛了。   奚白眠:“……”   他直接把小黑猫抱起来,狂撸了几下,将人家好不容易舔顺的猫毛一下给逆了。   小黑:“!!”   于是,忙碌的小黑师傅开始了漫长的顺毛之旅。   奚白眠随它在角落舔毛,走到客栈的窗户边,看了眼这堪比锦州的繁荣地方。   如果席司真的没有骗他的话,他必须得尽快找到南倾,否则对方又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当找不到蛇潜藏在哪个洞口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   ——   谢明连本来打算叫沈离容出来玩,可对方以天气太冷为由拒绝了。   没办法,这个理由他还真的没办法拒绝,沈离容天天裹着狐裘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怕冷。   他只能够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到处瞎逛。   他的贴身小厮跟在他后面,也无所事事的。   远远的,一个赌场开了。   小厮一下就注意到了,走到谢明连旁边跟他说:“少爷,你看那边……”   谢明连看过去,发现是赌场后,皱眉:“一个赌场你跟我说什么?”   小厮:“……”   当初嗜赌如命的是谁啊?   谢明连是真的戒了,倒也不是觉得没意思,是不能在沈离容面前形象崩塌。   他在沈离容心中可是谦谦读书人的形象,哪个读书人会去赌场?   小厮默默闭上嘴。   也是奴随主人,小厮当初就被谢明连带得有赌瘾,还是眼巴巴看着那个赌场。   “少爷少爷!”小厮激动地拉着谢明连。   谢明连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少爷你看!那不是楼少爷身边的小谷么?”   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去,谢明连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厮打扮的人。   还真是楼免身边的那个小厮。   谢明连一下来了兴趣:“走,过去看看。”   楼免这小子在沈离容那里的形象跟他没有什么差别,是个名门将后,还说从不曾在任何烟红柳绿的地方逗留过。   结果直接在赌场见到了?   谢明连身边的小厮很了解他,见状问:“要不要叫人去叫上沈少爷来?”   谢明连想了想:“不必,先跟上去看看再说,说不定跟你一样就是自己想进去呢。”   小厮被戳中的心思,脸一红没说话。   小谷长得极黑,在青琅县基本找不到比他更黑的人,因此谢明连跟他跟得十分轻松。   然而进去后,谢明连发现小谷并不是去赌场,反而是跟一个人进了里面。   谢明连有些纳闷,便问人:“里面还有赌场么?”   那路人答道:“里面是拍卖场。”   “拍卖场?”   他怎么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什么拍卖场?   那人见他不解,解释道:“那是修士要的拍卖场,你是修士么?”   这回,谢明连更纳闷了。   修士拍卖场怎么会在这里开?他们这里都没有几个修……对了,早有听闻楼家背后是一个厉害的修士支持,难不成是为了背后的那个修士?   虽然这跟谢明连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是给楼免找茬是他的乐趣,他也跟着进去看看。   没想到的是,来的人还不少,一眼过去,谢明连竟一下没看到小谷。   他看不到小谷,可不代表小谷看不到他。   小谷皱了皱眉,往二楼去。   楼免就在其中一个隔间里。   “谢明连?他来干什么?”楼免不理解,但拍卖已经开始,他也来不及管谢明连来的目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楼免的目标才上来。   是一只极其罕见的雪豹灵宠。   极其稀有的灵宠,最突出的能力是治愈与催眠,非常适合那位大人。   毫无疑问,楼免以天文数字拍下了这只灵宠。   拍卖会的人把雪豹给小谷时,脸上笑着:“我们送送楼少爷吧。”   小谷摇头,神情冷漠:“不必。”   他转身离开,拍卖会的人背在身后的手才垂下来,一直在抖,额头冒冷汗。   今晚必须得跑。   若是被楼家发现那雪豹是假的,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正当他准备去收拾东西时,却被一个人拦下来。   他的瞳孔颤抖,抖着声问:“我都,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样?”   “你还没有把拍卖雪豹的人资料给我。”   拍卖会的人见他不是来杀人灭口的,松了口气:“稍等,我现在就去。”   竹月色衣衫的青年看着他,随后一笑:“你给了我之后,直接离开青琅县隐姓埋名就是,我给你的银子足够你无忧一世,可若是拿别的资料唬我……”   “你猜猜修士是怎么让人陷入幻境出不来的?”   那人继续抖,连忙说:“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要糊弄大人的意思,我在找呢,在找。”   他狠狠心,真的给了竹月色青年关于楼家在拍卖会里的记录,心里想,这不能怪他啊,小命被捏着,反正楼家也没买什么违禁物,给了也没关系。   奚白眠随意翻了下,确定是真的后,才放人离开。   那人差点连滚带爬地离开,又被奚白眠叫住。   “等等,为什么这个人参送往地址不同?”   那人都快被奚白眠吓尿了,只想赶紧离开,一点没有隐瞒地跟他说:“那是楼少爷给那位的人参。”   “那位?”   这下,这人算是知道这个高修为的修士是外地来的了,连跟楼免走得这么近的沈离容都不清楚。   “就沈家的少爷。”   毕竟和沈离容无关,那人良心未泯,没有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奚白眠一听到沈这个字,浑身一震。   可随后是永无止境的死心。   别想了,他死了,不可能活,连系统都做不到的事,又为什么老是痴心妄想呢?   奚白眠这下是真的放人走了。   他又继续浏览了一次这个清单,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只是把楼家放入了可疑名单。   可疑名单又怎样?反正他闲,今晚就去看看楼家有没有什么别的古怪。   那只送往楼家的雪豹,自然是奚白眠安排的,是个假东西,不过是条狗罢了。   之所以用这个作为诱饵,是因为南倾曾经作为药人,身体一定受过不可逆转的伤害,雪豹就是其中一个非常适合养伤的灵宠。   这个办法他想了很久,也用了很久,每次跟游寄礼他们下山,都用这个方法,只是每次钓到的都不是南倾。   这一回,奚白眠也并没有抱有希望只是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还是夜潜楼府了。   他也没打算一下就能弄清楼家的布局,毕竟是个大家族,他打算慢慢来,先进书房。   一个金丹大圆满修为的修士,来潜入一个凡人的府上,跟摸自己钱袋一样简单。   只他还是不能用隐身术,他还运用不熟练,楼家既然会拍下雪豹,府中说不定就有修为不低的修士,容易出差错。   奚白眠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当初就是他自以为是,才会让沈离容掉下去。   他不要自认为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他要万无一失。   然而逛了一圈书房,完全没有收获。   奚白眠叹气,看来很有可能得多来几天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书房门口传来动静,是那个拍下雪豹的少爷回来了。   奚白眠本来想离开,又转了个圈,打算看看那只雪豹被困在哪儿,去施个持续法术,免得暴露了。   然而他跟着那个少爷跟小厮,去到的竟然是那少爷的房间。   ……对方准备睡了。   这才什么时辰??   奚白眠见状,知道只能自己找到雪豹的位置了。   他刚要离开时,楼免就大喊小厮的名字:“小谷!我挂在房间的画呢?!”   小谷一听,连忙带已经裱好的画卷来给楼免。   “少爷,我擅自做主把沈少爷的画像拿去裱了。”   楼免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无事。”   小谷十分上道,把画卷重新挂起来。   “这样可以吗少爷?”   都已经快把瓦砖给盖回去的奚白眠目光一呆,脚下不小心用力,踩烂了一块瓦砖。   正满意的楼免面色一冷:“谁?!”   奚白眠脚尖一点,瞬间离开了。   没有被任何人找到踪迹。   他一下就到了楼府外的树上,身上穿着的黑色劲装紧贴他的身体,他丝毫感觉不到冷,反而不敢置信地直喘气,额头上都冒着汗,呼吸急促。   那张画卷上,是他的夫君,沈离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谢谢投雷和营养液的灌溉嗷?(°?‵?′??)今天也是挺粗长的一天!不算双更! 第五十九章   又是去当铺的一天。   小凝一无所获地打算回府, 他还没有走出当铺,就直直撞上了一个人,那人长得娇小, 看上去应该只有八九岁大。   小孩一下被撞倒在地, 吃痛捂着额头。   小凝将他扶起来, 刚问了句有没有事, 身后就有人喊他。   “小凝?”   小凝回头看过去,头微微低了下来:“楼少爷。”   楼免笑着点头,问:“又在当铺见到你了, 是容容让你来的?”   小凝还没有说话,楼免又走近来, 接着问:“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我也许能帮你找。”   小凝摇头, 谢绝了:“不必了楼少爷,只是过来看看罢了,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府上了。”   楼免没有那么轻易地放他走, 跟上去问沈离容什么时候有空,一同去踏青。   小凝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有些抗拒对方那么频繁来找自家少爷的行为。   少爷根本就不喜欢楼少爷, 怎么对方一直有事没事就叫少爷出去?上一回把少爷叫出去, 喝了点酒, 少爷身体都不舒服了一晚上。   小凝油盐不进,不论楼免说什么, 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在楼免旁边的小谷提醒他, 楼免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正事的, 只好遗憾地让小凝离开。   在他们纠缠的这段时间, 被撞倒的小孩拿着一块玉给掌柜的当。   掌柜本来懒散的坐姿,在看到这玉的成色后,立刻严整地坐好,仗着小孩不识货,以十分低贱的价格收了,笑眯眯地给了银子。   突然,掌柜发现这个玉似乎有点眼熟。   ……好像就是沈家一直在找的那块玉。   掌柜怕自己没看清,打算再细细看的时候,楼免过来了。   他连忙收起来。   楼免与掌柜约好十天后交货,楼家在前几日收到那位大人给的不少好东西,都是通过这个当铺交易的。   办完事,楼免忍不住问他:“沈家那边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掌柜和楼免也是熟悉,直接说了:“说是找一块玉,上面刻有四位数字,只要有四位数字的就拿给沈少爷。”   “数字?”   掌柜点头,以他和楼家的交情只能够说到这里,甚至不能当着他的面看刚才那块玉是不是就是沈少爷找的。   楼免点点头:“那你就多加留意,沈家要的东西别含糊。”   掌柜笑着说:“这是自然。”   等到楼免走了之后,掌柜的再拿出那块玉来,发现上面的确刻有东西,但那是四个奇怪符号,没有所谓的数字。   掌柜摇摇头,将玉收好来,打算以高价卖出。   楼免刚从当铺出来,就在一条小巷里被人拿着刀劫持。   作为楼家少爷,在青琅县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己也作为名将之子,我有高强武功傍身,平日出门自然不会带绝世高手在暗处护着。   楼免佯装面露错愕,打算趁对方不注意直接一手扼住对方咽喉,却不料对方更快。   更快被击倒。   楼免这下是真的错愕了。   回身见一竹月色青年立在巷口,剑背在身后,冷风空巷吹来,刮起那单薄的华服,翩翩而立。   楼免眯起眼睛,笑了下:“这位公子……?”   “无事,只是见到这贼人打算袭击兄台你,便出手了。”   奚白眠神色自然,似乎真的是因为路见不平才拔刀相助一样。   楼免上下打量他一下,许久才弯唇又一笑:“多谢这位公子。”   奚白眠摆手:“不必,不过我刚才见这贼人鬼鬼祟祟,便着急过来看,我那云吞都洒在了地上。”   像是很可惜,奚白眠摇摇头。   楼免的父亲是个武官,可楼免这人的察言观色却是极佳,见状便邀请道:“既如此,不若恩公来我府上吃顿饭?”   站在楼免身后的小谷一愣,脚尖动了下,被楼免背在后面的手挡住了。   奚白眠思考了半晌,犹犹豫豫才答应下来:“那便多谢兄台了。”   成功混入楼府后,奚白眠十分镇定,坐在那儿等后厨做饭给他吃。   楼免招呼了他一下,就出去了。   小谷在外面等,见他家少爷出来,连忙上去问:“少爷,这人明显来路不明,为何……”   楼免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冲我们来的,但是那人似乎是修士。”   小谷没有看出来,问:“少爷如何得知?”   “我们平常人拿剑的方式和修士的不同,他方才剑放下来时,掌心与剑柄是分开的,你也习武,你能做到隔空执剑?”   小谷根本没有发现这么细微的地方,暗暗惊叹:“原是如此。”   楼免又解释道:“多结交修士,与我们没有坏处,那位大人也是修士,很强。”   小谷这个时候才放下心来,点头说:“那我去催催后厨那边,让他们快点上菜。”   楼免摇头:“不必上菜,你以为他真的是来我们楼家吃饭的?估计是有事,待会儿就知道了。”   楼少爷说完,交代小谷去看一看雪豹的情况后,就又回去了。   正如楼免所料,奚白眠确实不是来吃饭的。   互相自我介绍后,二人虚伪又亲热地互相称兄道弟起来。   奚白眠叹息道:“现在剑客真不好当,之前当打手,没多久对方就和我解约了。”   楼免顺着他的话,惊讶道:“奚兄如此的好身手,那人竟这样不珍惜?”   奚白眠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所以才说剑客难当啊,我待会儿在这儿吃一顿饭后,又得到处找有没有需要打手的地方了。”   楼免琢磨了下他的话,明白过来对方似乎是想毛遂自荐,有些忍俊不禁。   若是这人直接说自己是修士,大把人要他吧?修士在凡间是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基本可以当做门神一样。   为何还要隐藏身份,自降身位?   不过既然送上门来,他楼家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楼免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奚兄,不若你留在我府上当打手吧?”   奚白眠摇头拒绝:“这怎么行呢?我的实力尚且不够。”   楼免敲了敲桌子:“如何不行?我要是出门再遇见那些个贼人怎么是好?奚兄就莫要自谦了。”   奚白眠也只是象征性推诿几下,就欣然接受了。   楼免以为他来楼家当打手只是图个新鲜什么时,对方一句话让他沉默了。   “楼少爷,其实我早就在坊间听闻过你。”奚白眠笑笑,“据说你似乎有个心上人,似乎叫……沈什么来着?”   楼免喝茶的动作一顿,一双茶色的眼瞳看向他,很清澈,也暗藏锐利。   沉默一会儿,楼免才扬唇道:“的确是,那人便是沈家沈离容。”   他沉默倒不是因为对方知道自己有心上人——这件事基本上青琅县大半的人都知道。   而是对方似乎是冲着沈离容来的。   又一个情敌。   楼免不动声色地喝完茶,他没有看见当他说出沈离容名字时,奚白眠藏在衣袖里紧捏出汗的手微微颤抖,只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楼免很快说:“我与容容在两年前便认识,我们互为知己,府上还有不少他送我的东西。”   说着,他指了指在奚白眠旁边的那株绿植:“那绿萝便是容容送我的,他还送我好几首诗,文采斐然;我对他也钦慕已久,他非常喜欢我送他的那只猫,还取名眠眠。”   奚白眠听后,手指瞬间收紧。   “眠眠?”   楼免抿唇一笑,似乎颇为羞赧:“是的,睡眠的眠,也许是我名字的谐音罢。”   说这句话的楼免完全忘记了,奚白眠的眠,就是眠眠的眠。   他说这么多这些与沈离容亲近的事,无非是想在奚白眠面前彰显他与沈离容之间关系斐然,不是他一个初来青琅县的修士能比的,让他识趣些。   楼免说得不算委婉,可他并没有如愿见到奚白眠脸上的失落,反而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奚白眠永远都是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小巷中假装拔刀相助时,表情也是如此。   只他不知道,在听见眠眠的名字是哪个眠时,他盖在膝盖上的衣摆差点被他抠烂了,不然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眠眠。   眠眠……   眠眠好啊。   他夫君,心中有他。   急冲冲的奚白眠在策划入楼府时如此毛躁,丝毫不顾及那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破绽,也无暇顾及,他只想尽最快的可能确定那副画卷上的人是不是沈离容。   可现在确认之后,又得知了这天大的好消息,喜上心头,自然也就不那么急了,开始慢慢悠悠地恢复老本行——做个大忽悠。   楼免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走,不再想沈离容的事。   ……   天气难得晴朗,沈离容出来晒晒太阳,眠眠一下跳到了他的身上,也跟着懒洋洋地晒太阳。   一人一猫,无比惬意。   小凝却拉着个脸过来。   “少爷——”   “怎么了?”沈离容回头,看到小凝跟个游魂冤鬼似的。   小凝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说:“楼家少爷又来找你了,见吗?”   虽然他过来禀报了,但是他还是希望他家少爷别见那楼免,总感觉他家少爷会被拐走。   然而让他失望了,这一回,沈离容见客了。   毕竟也多次婉拒了与楼免的见面,总不能一直拒绝。   虽然他真的好想继续晒太阳。   人情世故啊。   沈离容无奈地去书房,让小凝把人带到书房会面。   楼免每一次来他府上,都要带东西来,他真的不知道回什么,也有点懒,干脆再抄一首背得滚瓜烂熟的古诗给楼免好了。   小凝带人进来,沈离容还差两个字写完,就没有抬头,喊了一声:“来啦?”   等到最后一个字写完,沈离容才满意抬头,笑着抖了抖这上好的宣纸,正要给楼免。   然待他看清来人后,笑容霎时一僵,往日铺天盖地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流扑面而来。   竹月色的青年就站在楼免身后,目光平静地望着拿着宣纸,穿着大红狐裘的沈离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谢谢投雷和营养液(*  ̄3)(ε ̄ *)今天出去烧烤,正常更新一章!   见面啦! 第六十章   有事无事就来沈府晃一晃, 见沈离容一面的楼免,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一时间走不开。   这可正称他心意。   只也许是错觉, 他总觉得沈离容的眼神莫名的闪躲, 平日里都是坐在书桌前与他侃侃而谈, 今日那紫檀木椅离书桌远远的, 就连赠与他的题诗,都是由小凝代转交。   楼免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与往日唯一不同多出来的奚白眠,神色思索。   沈离容让人上茶, 眼睛一直不敢抬起来,兢兢然, 总觉得下一秒奚白眠就要质问他为什么还活着,或者直接拿出把剑来, 像两年前那样直接将他就地正法。   然而两股战战良久,书房中竟然诡异的平静,楼免一直在活跃气氛,沈离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除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声, 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忍了许久,沈离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奚白眠那边, 结果失望地发现对方在专心喝茶, 连眼皮都没有抬过。   他娘子似乎没有认出他来。   沈离容松了口气, 还带着难以掩盖的失魂。   可他竭力忽视那股难受的感觉, 强打起精神来想,在他娘子面前活着可不容易, 他还要回家呢, 绝对绝对, 绝对不会自爆的!   楼免敏锐地察觉到了沈离容这个情绪, 反应迅速地看了眼旁边的奚白眠。   陡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眠眠,奚白眠,眠眠,奚白眠……   楼免端茶杯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不小心洒了出来,他吃痛一声,引起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   楼免笑容勉强:“无事,无事,分心了下。”   他以茶杯掩饰自己僵硬的表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这修士怎么那么好巧不巧,偏偏找上他楼免。   难怪会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个心上人,叫沈离容。   楼免遮在杯沿后的唇瓣往下拉,冷冷一笑。   两人竟是旧情人。   楼免这下坐不下去了,往日来如此向往的地方他只觉得烫屁股,想赶紧回去——当然,他是为了让奚白眠回去。   他对于沈离容势在必得,不会轻言放弃,只是现在奚白眠是个相当棘手的存在,沈离容能把他送的猫咪取名眠眠,睹物思人,说明他在沈离容心中位置一定不低,威胁十分大。   楼免不经意地扫了眼两个人之间,察觉到了那明显的僵冷,随后又弯了弯唇。   似乎是在冷战中,那正好了,他就做那么一回好人,把这个冷战贯彻到底。   “容容,我家中过会儿还有客人要来拜访,便先回去招待一下了,这首诗我很喜欢,下一回再给你带别的东西来。”   沈离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奚白眠身上,根本不在意楼免说什么,只敷衍地点头:“我这儿也还有些事没有忙完,就不亲自送你了,小凝,送客。”   小凝低头应声,带两人出去。   直到门关上,沈离容才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失神地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   奚白眠,他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   沈离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   红色的狐裘,还是曾经自己喜欢的衣服。   细嫩白皙的双手,还是曾经那双不曾提重物的两手。   沈离容下意识摸摸脸,好不容易找出个铜镜来,左瞧瞧右看看,再一次确定自己跟以前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化时,他才真正地意识到,对方要么是装作不认识他,要么就是根本忘记了他。   小凝送客回来,见自家少爷神魂不属地看着铜镜,行为举止有些异常,就走过去看看。   沈离容听到小凝回来,仰起头看他。   他问小凝:“你说,如果你两年没有见过我,会忘记我的样子么?”   小凝惊讶地看着他:“当然不会啊,少爷,为什么会这么问?”   沈离容没有回答他,又开始皱着眉,对铜镜捏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道:“那他是假装不认识我?”   小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少爷这样有些奇怪,于是他微微俯下身,帮沈离容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来。   他认真地看着沈离容说:“少爷,放心,你长得如此好看,别说是两年,就是二十年,两百年,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样子的。”   这本来是小凝安慰沈离容的话。   谁知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沈离容,他突然拍了拍桌子,站起来。   “我这样,真的好看?”   沈离容有些怀疑自己,眼睛忍不住看自己的着装。   明明跟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没有区别。   小凝点点头:“是的,少爷。”   沈离容张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又突然烦躁,一挥手,气呼呼道:“哼,我管他觉得我好不好看,我不在乎,我是要回家的。”   小凝依旧没有听懂沈离容的话,但是一点也不碍事,反正平时他家少爷像这样的疯言疯语也不是少数情况。   ……   楼免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奚白眠去做别的事。   奚白眠领了任务,楼免继续说:“你这个任务有点艰苦,需要起早摸黑,我待会儿让小谷带你去房间住后,你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他像是真情实感地为奚白眠的实力赞叹一样说:“你这个实力去做这个任务实在是再合适不过,虽然辛苦了些,但我给的报酬一定不低。”   奚白眠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缺钱才来,就应下了。   小谷带人走了之后,楼免立在那里,摸着下巴想了很久。   这份工作的强度还不够,这奚白眠是位修士,不清楚修为高低,若是会分身术,拿个傀儡替身放在那里看管,一样不起作用。   还是得给他造点事情做才行。   楼免又想起刚才在沈府时,奚白眠的表现。   真是冷淡。   希望他能继续这么冷淡下去。   “少爷,谢家少爷来了。”   楼免没想到自己只是用来搪塞沈离容的话术,竟然真的会发生。   他走到前厅去,发现谢明连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   这些仆人真是没有眼力见,不知道他不待见这家伙么,还给茶喝。   楼免换上了笑容,出现在前厅:“呀,谢兄怎么有这等雅兴来我府上做客了?”   谢明连笑笑,说:“自然是有事才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纸,动作极其浮夸地抖了抖,还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我这儿收到一封来信,说是应虎门给我家运的货被山贼截了,一点儿没剩。”   谢家和楼家作为青琅县的地头蛇之一,虽然两家的少爷互相看不惯对方,可生意上的来往却紧密不可分。   楼免听罢眯起眼:“这事我早已得知,正准备派人前往调查这件事。”   而谢明连听到他这么说后,心情非常好:“是要亲自去调查?”   “那倒也不至于。”楼免这笑面虎又笑里藏刀,“毕竟这货被截,也不能全怪我们不是?不过放心,我会派出一名高手前去调查的,会给你们谢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谢明连虽然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可还是忍不住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楼免笑眯眯的,谢明连没有办法从他的表情上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谢明连不讨趣地准备离开,楼免这时候开口了。   “那高手可是我府上数一数二的存在。”   难得听见楼免对于一个打手的评价如此高,谢明连回头看了他一眼。   楼免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反应慢地说:“哦,可惜眠眠现在被小谷给安排住房去了,不然介绍你认识一下这绝世高手。”   “眠眠??”   谢明连头冒问号。   这不是离容猫咪的名字吗?   “哦哦,他的名字后面是眠,我对他又信任有加,便忍不住称呼亲近一些。”   谢明连感觉怪怪的,但是总说不上来什么地方怪,只好先离开。   这时,小谷终于安排好奚白眠的落处回来。   楼免将人叫到自己跟前,低声说:“找个机会,在谢明连面前把奚白眠就是沈离容喜欢的人这件事说出去。”   小谷今天忙着府上别的事情,没有跟着楼免去沈府,不知道他家少爷已经察觉到这醒来的打手跟少爷心上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心中困惑,可还是照办了。   ……   “当真?!”   谢明连的茶杯直接不小心摔碎,那是他爹花了不少价钱买回来的稀有茶杯,可他这个时候已经无心注意这些小地方了。   他在书房里踱步,似乎在焦虑地思忖什么。   就这么来来回回走两圈后,他再一次确认道:“楼免府上那新来的打手,真的就是离容的心上人?”   小厮感觉到谢明连即将降落的风暴,动也不敢动,僵硬着。   谢明连忍无可忍,又摔了一个茶杯,碎片飞溅在小厮的脚边:“你是哑巴吗!我问你话!”   小厮惊恐地跪下,疯狂点头,声音颤抖:“是,是的,而且据说眠眠的眠字也是取自那人最后一个字。”   谢明连又开始没停地踱步。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右手握拳,一下用力砸在了左手掌心。   “你,叫些杀手在衡虎河待命。”谢明连眼神凌厉。   正好楼免要叫那个打手去查山贼。   山贼作恶多端,手中人命无数,就算多这么一个打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谢明连对待这种下人打手的命都十分轻贱,否则他贴身小厮也不至于如此害怕他,只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一切来得有些突然,总感觉像是被谁牵着鼻子走一样。   谢明连坐下来,想喝茶,结果发现杯子都被自己摔碎了,忍不住又怒了:“蠢货!看见杯子碎了不知道重新给我备两个上来吗?!”   小厮连滚带爬地出去,谢明连那张阴鸷的脸才有些好转。   他还得再确定一些事,不然万一这是楼免的计谋如何是好?   也许楼免知道那批货,是他们谢家与应虎门合伙吞了,也说不定。   谢明连的指腹摩挲桌子,神色晦暗。   明日就去沈府探探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过年到处走亲戚,光是坐车都快坐一天了,回来之后都十二点了,立刻码字,也还是很晚了qaq   今天是正常的3k更新 第六十一章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谢明连会扑了一场空。   “你家少爷出去了?”   门口的侍卫手提着剑,低头回道:“是的,还请谢公子改日再来。”   谢明连看了眼这门府上的鎏金匾额, 问:“那他去哪儿了, 你知道么?”   侍卫犹豫了下, 本来不打算说, 可他家少爷似乎也并没有交代不必说,思索两下,还是说了, 免得第二日谢公子又扑了一场空。   谢明连在沈府上下的形象跟楼免差不多,都挺好, 只有沈离容的贴身小厮小凝不喜欢这两人,其他人对他们都挺和蔼。   “少爷他今日一早就往西山湖那边去了, 说是出去走走散心,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谢明连捏紧了手中的扇子,往掌心一捅,眉宇带着些思量。   西山湖那边确实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谢明连转身, 堪堪迈开步要离开,又猛地一顿, 头一抬, 眼神往西山湖的方向望过去。   不对!衡虎河那边不就是在西山湖不远么?   昨日楼免跟他说那个打手要去衡虎河调查, 今日他来沈府, 又得知离容要去离衡虎河很近的西山湖。   难不成真的是像昨晚知道的那样,这两个人有猫腻?   谢明连一下就站不住了, 加快脚步回府。   小厮见他这么匆忙, 迎上去。   谢明连将人隔开, 脸色阴沉:“快点备马车, 马上去西山湖。”   小厮连忙去准备,还没有走出门,又被谢明连叫住。   “那杀手派出去了没?”   “派出去了,少爷。”   这下,谢明连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   奚白眠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察觉到身上不时被投过来的视线,并不在意。   昨日在见到沈离容后,他就不再着急了。   虽然不知道明明系统亲自认证过的不可能复活的NPC为什么会活蹦乱跳出现在自己眼前,可这是一件好事。   也许是系统的bug也说不准。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先查明楼免这边的线索。   爱人复活了,他这边的主线任务也该好好完成了,只不过从同归于尽变成了循循迂回。   走在前面的一个比较黑的壮男频频回头看奚白眠。   他旁边的人见他这样,问他:“你怎么一直看人家?”   壮男回他:“少爷让我盯着他的,若是发现什么异常,立刻去跟他说话,吸引他的注意。”   旁边的人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啊?”   很明显,壮男也不知道,两个人乌龟眼两两相对,沉默了下。   “噗——”   壮男听到奚白眠的动静,立刻警惕回头,发现对方用跟手指扶着唇瓣,似乎想要止住笑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壮男马上过去跟人搭话:“小兄弟,你笑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分享一下?”   奚白眠看了他一眼,指了一下头顶上的乌鸦:“你不觉得它们黑得很可爱吗,哈哈哈。”   壮男:“……?”   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怪不得少爷要叫他盯着这个人,有毛病的当然得格外注意一下,不然要是坏了他们的事怎么办?   壮男继续跟他聊天,奚白眠笑着,剑眉星目,倒是跟壮男聊得挺开心。   只壮男到底不是修士,看不出来奚白眠看似是跟他聊天,实际上早就已经神游到不远处的西山湖去了。   西山湖。   沈离容看着落在前面的乌鸦,看了很久,才对旁边的小凝说:“不对吧,这不就是乌鸦吗?什么黑凤凰?小凝你是不是在骗我玩呀?”   小凝看着那只乌鸦,一本正经地说:“少爷,那你见过乌鸦会说人话吗?”   “没有啊。”   “可是它会说话,不是黑凤凰是什么?”   沈离容半信半疑地看过去,结果发现那只乌鸦真的开口说话了:“看什么看?”   本来站在小凝前面的沈离容一下跳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攀住了小凝的肩膀,惊异地看着那只会说话的乌鸦。   小凝的手出格地覆在了沈离容的手背上,包住他的手苍白无血,与平日的小凝手的肤色不太一样。   沈离容还在惊讶于他竟然见到了前所未闻的黑凤凰。   “真的是黑凤凰呀?”   沈离容真的相信了,毕竟他没有见过会说话的乌鸦。   小凝憋笑,可笑腔还是从话语中溢了出来:“是啊,少爷,西山湖的黑凤凰十分罕见,你要许个愿么?”   “也许对方会给你实现也说不定。”   小凝说着,声音里却似乎带着蛊惑的意味,仿佛听他的,去许愿,就真的能实现愿望。   沈离容在小凝面前秘密不多,闻言就直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那我就许一个愿望吧。”   小凝搭在肩膀的手没有撤走,用心地倾听身后沈离容的声音。   ——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   小凝忍不住回头,看到闭上双眼的沈离容。   与此同时,在沈府上了锁的柴房里,一个人从里面开锁,眼神迷离地走着。   路过他的女婢惊讶地看着这个人:“凝哥哥,你……”   然而眼神迷离的人并没有回应她,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动作僵硬地盖好被子,又闭上了双眼。   那名女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本该跟少爷出去的小凝,心中发毛,小小惊呼一声后飞快跑开了。   “有鬼!!”   从此,柴房有鬼,成了沈府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   “我希望能回家。”   沈离容虔诚地许下这个愿望。   他也不许什么能和喜欢的人白头到老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了,人就该脚踏实地,相信一些可以抓得到,望得到的事。   至于那段无疾而终,破碎的感情,就当做这段奇幻之旅的一场大梦吧,算是送给他自己的一个带着酸涩的甜果了。   他闭着眼睛,还站在小凝身后,根本看不见他许下这个愿望时,小凝空白了一瞬的表情。   沈离容之前就在小凝面前说过很多次想要回家,这一次也不过是这么多次中的之一,他许完就算了,睁开眼睛,发现小凝久久站在那里。   小凝是他捡回来的,他们之间只有短短两年的接触,若是之前,小凝会懂事地什么都不问,可这一回非常怪异。   “少爷要回哪里呢?”   小凝看着他。   一双清澈的眼瞳这么直直地看着沈离容。   他以为,沈离容许下的愿望,怎么样,也该是跟他相关的,可是他失望了。   他的夫君,竟然想回沈府吗?   难道说,他夫君真的因为那次他的失误,害他掉崖,就连愿望,他都不能再出现在里面了吗?   奚白眠操控的人偶因为主人的情绪波动太大,本体都收到了些波及。   他感觉喉间腥甜,跟他聊天的壮男一惊,问他怎么了。   奚白眠笑着摇头,那笑容很是勉强。   他继续一心二用地继续操纵着傀儡。   楼免府中有修士是已经确定的事,不确定的是这支队伍里有没有修士,所以他不能用□□,只能用回他的老本行,操纵傀儡。   这些年来,作为他真正自己掌握的,不靠系统作弊的傀儡术已经出神入化,就算是化神期的修士来,都看不出他的傀儡术。   那边的小凝稳住心神,头上因为情绪太大,不小心显出来的硬长银线重新变得透明,沈离容一点不对劲都察觉不出来,只以为小凝是突然好奇心过重。   “回我以前的家呀,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小凝错开了视线。   他想,若是他夫君真的这么想回沈府,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跟着一起回,当初他可是他夫君明媒正娶回来的娘子,没有理由连门都进不去。   至于之前犯下的错误,慢慢补过就好了。   可令小凝没想到的是,沈离容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让他蒙圈了。   “很远哦,走是走不回去的,所以我才让你多点留意当铺呀,若是找到那块玉,也许我就能回家啦。”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沈夫人虽然改嫁了,可只要沈离容一封信传过去,最多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到回信,坐马车也不过是两个多月的事情,跟当铺的玉有什么关系?   本体那边,一行人已经准备到达目的地,奚白眠依旧在想着沈离容方才的那句话。   也许,他夫君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奚白眠从沈离容的一句话只察觉出不对劲,却说不上什么不对劲。   “小兄弟,坐这边来。”   一路上一直跟奚白眠搭话的壮男又招呼奚白眠过去了。   奚白眠心里清楚这个人也许是楼免安排过来的,只是他想不到是为了干扰他□□。   壮男看着正日照当头的金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埋伏多久,才能蹲到那山贼。”   奚白眠漠不关心地敷衍:“也许吧。”   壮男:“……??”   他还没说要埋伏多久呢,也许什么也许啊!   奚白眠继续在西山湖那边,默默用小凝守着沈离容。   现在是细细雨丝的初春,有些冷,小凝想了想,从本体那边的乾坤袋拿了件衣服来,批给沈离容。   那衣服是以前沈离容的,他之前就有在乾坤袋里备了不少沈离容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后来两年分别,那些衣服成了他睹物思人的物品。   现在,这些衣服终于重新回到了他原来的主人身上。   沈离容迟钝,完全没有发现这些衣服是他以前的,对着小凝展颜一笑:“是有点冷,小凝真贴心。”   小凝摇头:“我该做的。”   两个人走到了湖上的桥,上面还有老翁在卖鱼食,沈离容买了些,跟小凝两个人趴在石墩上,一点点地投喂。   可以说是非常融洽了。   沈离容有一下没一下地跟小凝说着话,说那些鱼的尾巴怎么摆游得更快,忽的,旁边的人手一抖,鱼食尽数洒在了水中,漂亮的鲤鱼们一拥而上,形成挺大一圈的金红色波涌。   沈离容看向小凝,发现对方脸色不对,问:“小凝,你怎么了?”   小凝僵着,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眼眸深处却十分冰冷。   衡虎河这边开始了小规模的打杀。   方才还在吐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埋伏到山贼的壮男已经口吐鲜血,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   奚白眠对于只是聊了会儿天的人没什么感觉,可对方死了,心里还是有些波动,不过说仇恨倒也没有,他这次出来,知道他们来的任务,这些人应该就是楼免说的称霸一方的山贼。   任务对象来了,奚白眠其实并不太上心,他来楼免这里又不是为了尽心尽力,给对方做事的,可对方打扰到了他跟夫君的约会。   这可是尚未冰释前嫌的,弥足珍贵的二人约会。   奚白眠不耐地皱眉,啧了一声,随便纵身一跃,那些人就找不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山贼跟杀疯了一样,楼免队伍的人,根本没有回击之力,单方面的屠杀。   本来打算先观望一下队伍的实力,看看应该以什么实力入场的奚白眠,皱眉发现,他们队伍的这些人实力非常低。   跟对方根本没有办法相比。   奚白眠思索须臾,他们这边就全军覆没了,如此迅速,让奚白眠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与其说是来埋伏山贼,倒不如说是来给山贼送人头的。   奚白眠想了想,结合昨天楼免的态度,似乎品出了□□分真相来。   ……这是针对他来的?   拉这么多人下水,就是为了让他觉得人数上他们并不弱于山贼,实际上除他以外,所有人的实力还没有对方一个人的实力强。   这样他也许就会掉以轻心,背部受敌。   楼免想杀了他。   只楼免想错了一点。   他不是会和这些陌生人并肩杀敌的热血青年。   他很冷血。   树下的山贼杀光后,也觉得对方实力太弱,跟切瓜似的,正疑惑上头说的人实力在何处时,十多片沾着晶莹冰体的叶片向他们飞来。   “小心——”   可还是说迟了。   那带着冰冷寒冽的冰系法术就这么打在了他们身上。   这些山贼中有修士,也只有修士活了下来,其他人碰到那沾了冰的绿叶,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呼吸悄然断了。   那些存活下来的修士大骇。   主子可没有说过这人是个冰系修士啊!   还没等他们惊讶完,他们头顶上的树枝跟树叶一样,簌簌掉落,飘飘然。   这显然并不符合常理。   剩余的三个修士严阵以待,直接迎树枝而上,不料正好中了奚白眠下怀。   那是幻境。   奚白眠跳下来,看着那三个齐齐倒下的修士,冷哼了声。   他脚步大跨,正准备越过一具尸体时,又停了下来,难得地弯下腰,用双手给对方一直睁着,比不上的眼睛,合上了。   是那个一直找奚白眠搭话的壮男。   ……   西山湖离青琅县不算远,谢明连很快就赶到了,西山湖并不大,只要他用心找,很快就能找到沈离容。   谢明连的眼睛明亮,也非常好使,一下就看到坐在凉亭里的沈离容,正要过去,结果发现对方弯着腰,离他身下的人很近。   他的脚步加快。   难道那个人没有去衡虎河?   走近后,谢明连松了口气。   是小凝啊。   “离容。”   沈离容正在给难受的小凝擦了擦汗,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看,发现是谢明连。   他有些惊讶,竟然会在西山湖这里遇到谢明连。   “你也来这里踏青?”   谢明连重新挂上了一副翩翩笑容:“嗯,真巧。”   已经处理好本体那边事情的小凝重新睁开眼睛,发现有一个没有见过的青年。   秉着不暴露的原则,小凝微微行了个礼:“公子。”   谢明连见小凝改了对他的称呼,疑惑了一瞬间,但还是没有多疑,邀请沈离容:“西山湖这边有个寺庙,不若一同去看看?”   亲昵的话,让小凝不由得皱起了眉。   沈离容跟谢明连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出去玩,自然没有拒绝:“那走吧,我还没有去过呢,你带我看看。”   谢明连见状,真情实意地露出了个笑容:“那是当然,我与那里的住持相熟,我们还若是不想那么快回青琅,还可以在那里借宿一晚。”   ……   游寄礼从房间里出来,带着满身的疲倦。   他一出门,刚好遇上正要来敲门的纪仲洲。   游寄礼还没等他开口,直接道出了他的来意:“海长老?”   纪仲洲张了张嘴,沉默点头。   游寄礼又是长长的一口叹气。   他的目光远远看着那最高的峰,那是掌门所在的峰。   自从两年前掌门病重,海长老让他们去沈府勘察灵脉之后,代掌门这个位置,逐渐变了味道。   掌门如今仍旧昏迷不醒,按理来说,海长老掌管清川宗的事,也无可厚非,可他下的每一条任务,都带着急切的功利。   之前沈府,就已经让他们损失了沈离容,还让他们宗里最年轻,实力最强的奚白眠变得沉默寡言,不是闭关就是沉默做任务,像个人偶一样。   “今天又是什么?”   “雪豹。”纪仲洲显然也苦海长老久矣,也耷拉着一张脸。   “雪豹?”游寄礼想了想,“那就得去水阔凛了。”   纪仲洲摇头:“不是,是去青琅县。”   “青琅县??”   游寄礼不明白,虽然水阔凛的雪豹很难找,可好歹有听说过,青琅县那边,他听都没有听过有雪豹的存在,只知道这是凡间的一个地方罢了。   纪仲洲显然也很无奈,耸耸肩:“海长老说的。”   “对了,大师兄,你知道吗,海天临似乎……”毕竟是关于海长老的秘事,纪仲洲弯下腰,凑近去说,“又能重新修炼了。”   游寄礼不相信地看着他:“他的灵根当初不是被废了么?”   海天临是海长老的长子,天赋虽然不至于平庸,但也算不上惊艳,普通中上的灵根,只是为人过于跋扈嚣张,被人用计废了灵根,后来那人被海长老抓起来关在了地牢,可被废掉的灵根要恢复,难如登天。   除非是用蚩黄丹与药血相混合沐浴,也许有重新接回的可能。   可最后一枚蚩黄丹早就不知所踪。   游寄礼又想起两年前,奚白眠的猜测,神色晦暗,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纪仲洲叹:“谁知道呢?也许海长老神通广大,找到了什么秘法也说不定。”   “大师兄,快点准备吧,海长老要求我们今日就出发。”   ——   沈离容他们真的留宿一晚,香火味带着安宁心绪的安抚作用,缓缓散在四周。   他坐在桌上,吃着小凝给他剥好的瓜子,手拿着话本在那里看。   自从来了青琅县后,他最不缺的就是新鲜出炉的话本,各色各样,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不想有的。   门被敲了下。   小凝过去开门,他以为是他叫人买来的云片糕到了,却不想门前站着已经在他们面前晃悠一天的谢明连。   谢明连眉眼带笑:“离容,今夜月色朦胧,要不要出来走走?”   小凝开着门的手发紧,骨节变白,脸色有些控制不住地沉。   沈离容恰好刚看完一本话本,心情愉悦,一般这种时候都会拒绝谢明连的邀请,今天却破天荒地答应下来了。   “不行。”   谢明连忍不住扩大的笑容一僵,奇怪地看着小凝。   小凝脸色平静,站在打开的门那里,说:“今夜风大,少爷容易着凉。”   “无事,我穿多点衣服就好。”沈离容摆摆手。   谢明连的笑又回来了。   “手脚会冷,风会从那里灌进去。”小凝继续说。   “这……”说得非常有道理,沈离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谢明连正要插话,小凝却话锋一转。   “少爷真的想出去走走么?”他那双清澈黑瞳就这么看着沈离容,沈离容一个晃神,仿佛从小凝这张青涩未张开的五官上看到了熟悉的人。   “嗯。”鬼使神差的,沈离容点头。   其实也没有多想出去,沈离容反应过来,小凝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跟谢明连走得太近,就要说不去时。   “那走吧。”小凝走到沈离容旁边。   谢明连见小凝松口,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小凝在沈离容心中的地位,只要小凝松口,沈离容就会出去。   谢明连笑着调侃:“刚才小凝还说不出去呢,怎么改主意了?”   “少爷手脚会冷。”小凝没有搭理他,谢明连眉心一跳,只见小凝直接牵起了沈离容的手,“我给少爷暖暖。”   小凝不经意地看了眼谢明连。   不知为何,谢明连总觉得从这视线里看出了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双更,好久没双更,今天写了好久qaq求夸夸 第六十二章   一阵夜风, 鱼鳞般的水光晃荡,乌云胧月,稀星当头。   三人并行, 小凝站在中间。   一直想找机会走到沈离容旁边的谢明连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 都会被小凝给完美卡住位置。   慢慢的, 谢明连也品出了些别的意思来。   他落后于两人一步, 出神着,小凝却警惕地往后看,恰恰与谢明连那双带着思忖的眼眸对上。   这场赏月, 只有沈离容看了个尽兴。   也是体虚,沈离容没一会儿就觉着困了, 与谢明连道别后,就和小凝回房间去了。   小凝立在他身后, 慢慢关上门,沈离容抬起略带疲惫的眼睛,说:“小凝,我要休息了, 你不用守着我,你也去睡吧。”   小凝正要走过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但仅仅是停下来, 他并没有出去。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 眼眸里跳跃着黄色的烛火。   “少爷。”   小凝喊了声沈离容。   沈离容看着他, 有些呆呆地回道:“怎么啦?”   那双澄澈又带着柔光的琉璃目,碎光流转, 美轮美奂, 蛊得小凝忍不住上前去, 坐到沈离容的床边, 与他的身体挨得很近。   “少爷,谢公子是喜欢你吗?”小凝这么问。   沈离容一怔,皱着眉:“有么?”   他的表情带着困惑,像是不知道谢明连对他抱有不该有的心思一样。   小凝点头:“他喜欢少爷,少爷……也喜欢他么?”   “不喜欢啊。”沈离容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否认了。   “那就好……”小凝放松下来。   他甚至不敢问沈离容,那他喜欢谁。   若是两年前,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沈离容说,奚白眠都能够大声且自豪地说,是他奚白眠。   可现在……   小凝站起身来,动作极轻地把沈离容放倒在床上,又细心给他塞了塞被子,烛光从他身后找来,他的面容全部逆光,陷入黑暗。   “少爷睡吧。”   沈离容以为他要回自己房间睡了,便点头,合上眼,慢慢等困意包围他。   房间的门被合上,小凝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像个人偶一样,一动不动。   细雨斜斜地下,打进来,黑暗的抄手游廊上出现了一个人,他往这边走过来,而本来站在门口的小凝瞬间化作一条线,被那人收起来。   奚白眠收好傀儡后,失神地倚在门口,抱着剑,就这么一直站到天亮。   昨天晚上,他本该回去楼家调查楼免买来的雪豹究竟要送与谁,可莫名的,他昨晚所有的动力都消失,连御剑飞行的力气都溃散,只有靠在沈离容房间门口,才能勉强觉得心中有所依靠。   沈离容是他的精神支柱,可现在他的支柱摇摇欲坠,他好像没有办法专心去做别的事了。   再等等吧。   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绝不拖延的奚白眠如是想道。   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他就去完成任务。   沈离容起身后,发现小凝不见了,到处找也找不到,谢明连又来找他,去寺庙的另一边走走,那边是雾意浓浓的高山,里面应该没有足以毙命的猛兽,可吓唬沈离容的虫子蜈蚣,还是有的。   沈离容的心眼没有谢明连的多,加上小凝不知去了何处,也不好直接回府,也就答应了。   两个人往山上走,只是习了些三脚猫功夫的谢明连和还在筑基期的沈离容,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   奚白眠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的身影,心中的火翻了几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随便踢起一块石头,那块石头破空而去,正中谢明连的膝头,让他踉跄了两步。   沈离容紧张地扶住他,关心道:“谢明连,你没事吧?”   吃痛到整张脸都变了形的谢明连强撑道:“没什么,可能扭到了。”   结果走了没两步路,谢明连做作地扭动身体,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他演得十分熟练,叫得很大声,整个人往沈离容身上扑,双手抓住了沈离容那仿佛带着香气的腰部。   就一开始给了他一石头,后来什么都没做的,在后面的奚白眠无声呵笑了下,正要给这双咸猪手点教训时,一条头顶花色,吐着紫色蛇信子的蛇,扭动着蛇头,蓄势待发,要咬上背对着他的沈离容。   奚白眠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一道熟悉的剑光飞斩而来,迅如猛雷。   “好你条蠢蛇,追了你好久。”纪仲洲赶过来,掐住了蛇的七寸,就要往乾坤袋里塞。   在路上,他被这条蛇给咬了一口,有毒,用灵力逼了好久,毒是解了,可下巴留下了不美观的两个血窟窿,一时半会儿没法痊愈。   纪仲洲虽然不算爱美,可被这条蛇咬到了下巴,毁了容,还是气急败坏,追了好久。   反正他对海长老的任务都不怎么上心,来青琅县完全是敷衍了事,当做是来游玩了。   纪仲洲收好了蛇,已经想好待会儿怎么烤着来吃会很香的时候,发现刚才这里明明有两个人,结果空空如也。   纪仲洲挠了挠头,也懒得浪费灵力去找一下不见了踪影的人,反正不过是个过客。   他哼着小调,就这么离开了。   被沈离容迅速拉着躲起来的谢明连探了探头,问:“怎么了离容,这是你认识的人么?”   沈离容专心地看着纪仲洲离开的身影,等到看不见了,才回答道:“不认识。”   谢明连:“哦……”   不认识,这么心虚做什么?   不过这句话谢明连没有说出来,他巴不得沈离容多和他靠近一点。   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奚白眠,自然也看见了意外在这里的纪仲洲。   奚白眠看着纪仲洲离开的方向,显然是前往青琅县,而且看纪仲洲的模样,似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奚白眠想起来不久前在清川宗的日子,一下就了然——应该是海长老派他们来的。   他就这么看着纪仲洲走了,也不打算用传音符问问对方来这里干嘛,继续全心全意地跟着沈离容。   他只给自己这最后一天任性的时间,之后他会认真完成任务,处理好一切是事,才来找沈离容。   这个决定,他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只是之前是权衡了利弊后做出的取舍,现在是只能先去完成任务,才方便追回他家夫君。   被纪仲洲突然打断,沈离容也没有了再继续往山里走的想法,只想回寺庙里继续等小凝,然后一同回府。   谢明连遗憾地跟他回去。   ……   楼免那边一直没有收到信息,也不清楚衡虎河那边是什么情况,等了一整天后,发现传出去的飞鸽也没有回信,思来想去,正要备马去衡虎河,发现一道熟悉的黄符飘到了自己面前。   楼免接了过来,发现是那位大人给他传来的话。   “我已派人前往青琅县,他们身上穿着清川宗的校服,你找个机会,把雪豹转交给他们,别让他们知道我与你的关系。”   话落,黄符不点自燃,化作焦黑的碎粉飘散开,无影无踪。   楼免要出去的脚步生生顿住,思量片刻,决定还是先把那位大人交代的事先办好,再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大人派人来取雪豹,可来人现在在何处,他并不知道。   楼免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幽幽叹了口气。   ——   腥臭漆黑的木桶中,坐靠着一个紧闭双目的人,热气频频冒出,他的鬓边泛出了黑色的液体。   不知是被魇住还是如何,这人的呼吸陡然一急,本平静的水猝然抖了两抖,形成小小的碰撞水波。   暗无天日的房间,悄然被打开了门,光从外面透了进来。   坐在木桶中的人若有所觉地动了动眉心,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   来人将门关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直泡浴着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都变得冰凉,水中的人终于像是清醒了一下,浑身颤抖着睁开了眼睛,急喘着,像是终于好不容易挣脱了梦魇。   “比之前又久了些。”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来,对着木桶中的人这么说。   披散头发的南倾又闭上眼:“我知道。”   语气十分冷淡,甚至带着点厌恶。   中年男子显然不在意他的语气,笑意盎然地说:“已经派人去青琅县给你取雪豹了,你也今早准备练血之引吧。”   练血之引是一种邪门偏方,需要以药人为引,放七七四十九天的药血,再配上心头血以及蚩黄丹,才能够凝练出来的引子,是重塑灵根的重要配方。   南倾淡淡道:“我知道,还在排。”   他常年作为药人,身体十分差,为了凝练出最佳的练血之引,只能够天天排出多余的毒血,他已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修为倒是飞快地涨,毕竟是歪.门.邪.道,到底是比正统的修炼更快。   中年男子满意道:“那就好,蚩黄丹到时候我与雪豹一同给你。”   说完,中年男子正要离开,南倾却叫住了他:“你答应我的事呢?”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说:“等你做出练血之引的时候,我会帮你做到的。”   门再一次被关上,房间里重新陷入了不见天日的黑,腥臭的黑包住了南倾。   沉默在黑暗中埋伏。   半晌,南倾才站起身来,推开门。   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脖颈处还带着一些黑色碴渣,脸色相当苍白。   一开门,就有两个身穿清川宗校服的弟子,一人一柄剑,交叉着阻挡在南倾面前。   “抱歉,请回。”   南倾嘲讽地掀起唇角。   门合上,南倾在这昏昏然的房间中,摸着黑,从藏在床铺的暗格间里拿出了一张绘制了很久的人.皮.面.具来。   这是他好不容易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制作而成的。   本来他也并不打算反抗,只要那人为他办好事,可那人却吊着他,想让他先将练血之引给练出来。   他看上去是那种蠢货么?   不过所幸,门口那两个是蠢货,前段时间他用面.具跑出去了都不知道。   “青琅县……”   南倾重复刚才那人说的地名。   这个地方,不正是前段时间他溜出去,去到的地方么?   ——   楼免认认真真地在府中等待那位大人说的人来,可游寄礼和纪仲洲可没有那么认真敬业。   “大师兄,这个你要不要呀?”   游寄礼顺着纪仲洲的声音看过去,发现对方手中拿着小贩卖得同心锁。   他一直生活在清川宗,下山只为了任务,很少在集市买东西,不懂地问:“这用来做什么的?”   看上去倒是非常花里胡哨。   纪仲洲想了想,解释道:“反正可以当做你和贺师兄的定情信物啊,这同心锁还挺好看的,要不要我给你们买一对?当做是我给你们的随礼了。”   “……”游寄礼咳了咳,“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沈离容不在的这两年,清川宗还发生了不少事,比如安长老自己承认是他监守自盗,只蚩黄丹还是不见了。   纠结在游寄礼和贺远山心中这么久的壑沟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平了。   最后一枚的蚩黄丹不知所踪,可两个人却冰释前嫌了,被冰冻了许久的感情继续升温,两个人又恢复了当初那种看破不说破的纸糊期。   纪仲洲继续逛着集市,忽然,他看见有人在卖话本,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买了两本,偷偷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只他这个小动作,还是被游寄礼看到了。   游寄礼笑他:“你不是买了很多还没看么?怎么又买?”   纪仲洲当然不会跟他说,这是买来在无人的深夜时烧给沈离容看的,只清清嗓子说:“我早就看完啦,大师兄你知道什么?”   两个俊美无双的青年立在集市中,犹如鹤立鸡群,显眼得很,沈离容回来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他们两个。   谢明连又一次被他拉着进了小巷。   只谢明连这人鸡贼得很,之前是第一次,没反应过来,现在十分熟练地反拽住沈离容的衣袖,战战兢兢地缩在沈离容背后,像是努力把自己的存在给弱化到不存在。   “到底怎么啦离容?是不是有谁在追杀我们?”谢明连明面上怕怕的,实际上头都已经快要贴上沈离容的乌发上了。   站在后面的小凝忍无可忍,挑起一颗石头,直接击中了谢明连的睡穴。   沈离容还没来得及解释,小凝就先一步将人甩在自己背上,皮笑肉不笑道:“少爷,我来就好,我们回府吧。”   沈离容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谢明连:“他怎么突然昏倒了?”   小凝笑眯眯地解释道:“谢公子吓晕了,很正常,胆小如鼠的人都这么容易昏过去。”   被狠狠内涵的,昏迷过去的谢明连下意识抖了抖。   沈离容听罢,觉得有点道理,谢明连似乎胆子一直都挺小,每次都躲在他身后。   于是,他就不管昏过去的谢明连,打算绕道回府了。   在沈离容面前还有模有样地背人的小凝,见沈离容不回头后,唇角冷冷一拉,几乎是拖死狗一样的姿势,把谢明连拖走,谢明连那藏在黑发里的头皮已经磕出好几个包。   可惜人陷入昏迷,毫无人权,只能沉默地接受奚白眠报复性地拖拉。   绕道走的沈离容就是为了避开游寄礼他们,只他没想到,匆匆走着,会撞上一个人。   那人穿着华丽,刚从当铺里出来,低头被沈离容这么一撞,手中拿着的那块玉直接往天上抛,就这么正中红心地掉进了沈离容的怀中。   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的男子,扶着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哎哟两声。   沈离容手中攥紧那块玉,连忙将摔倒的男子扶起来,忙不迭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   那男子也是个好说话的人,摸着摔成八瓣的屁股,摆手道:“诶呀诶呀,没事,不过我得找一下我的玉。”   男子往上一看,看清了沈离容的面容,惊讶笑道:“呀,原来是沈少爷呀。”   沈离容笑笑,把刚才自己抓着的玉递给他:“是这块玉么?我刚才恰好抓住了,就……”   沈离容就这么递出去,莹润的指腹捏着大半的玉,就这么不经意间的一瞥,指尖前面赫然见到四个熟悉的数字。   【2337】   “!”   沈离容瞳孔放大,对面的男子也不着急拿回来,只高兴道:“沈少爷,我觉得实在是巧,不若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沈离容在青琅县是名人,然而只有固定的几个人才能与他聊上一聊,男子也只是象征性问问,不期望对方能答应。   谁知——   “好,找个地方聊一下吧。”   姗姗来迟的小凝拖着已经快被拖废的谢明连,跟着沈离容和那男子,一起去一家客栈坐下。   这家客栈离他们最近,但并没有雅间,为了清净的谈话,沈离容主动说去二楼说。   一坐下,沈离容就开门见山地问:“这块玉,你是哪儿来的?”   男子也知道他是对这玉感兴趣,便说:“是当铺卖我的,我去当点东西,觉得这块玉成色不错,就买下来了。”   沈离容皱眉,他不是让当铺掌柜如果见到有四个数字的玉就给他么?   “沈离容!!”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的沈离容被熟悉的声音一喊,浑身一震。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叫他,一下就被热情的拥抱给埋住了。   “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纪仲洲激动得要死,声音都破音了。   完全没有平日里在清川宗那股长老之子的骄矜样。   沈离容抬起头,看见了在纪仲洲身后,也热泪盈眶的游寄礼。   ……   沈府。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活下来了。”   沈离容和游寄礼几人坐在书房里,也有些感慨。   那个客栈可以说是离集市挺远,他都是抄近路才在那家客栈附近,可他们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遇了。   也许,这终究是缘分吧。   游寄礼欣慰道:“活着就好,活着,怎么不回宗呢。”   沈离容张张口,不知道怎么解释。   纪仲洲见他为难的表情,撞了下游寄礼:“说这些干什么?”   沈离容笑笑,转移了话题:“对了,贺师兄怎么样了?”   游寄礼也笑着说:“他修为又提高了不少。”   沈离容见游寄礼提起贺远山的表情,就知道两个人应该是冰释前嫌了,心中也暗暗为他们两个松了口气。   可同时,他又想到了系统,手中那个刻着2337的玉还在,他幽幽叹了口气。   纪仲洲小心翼翼地觑他,问:“沈离容,你不关心一下,奚白眠么?”   沈离容一愣,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奚白眠。   他手抖着斟了杯茶,掩饰着自己颤抖的唇瓣,勉强笑道:“他,应该很好吧。”   眼神黯淡地垂下来。   都已经装作不认识他了。   纪仲洲和游寄礼可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着啼笑皆非的误会,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起。   纪仲洲叹了口气:“奚白眠他,很不好。”   茶直接洒出来。   沈离容垂下眼睫。   一直在沈府沉睡的小凝终于醒来,就得知有人来拜访他家少爷,头都还没有完全清醒,就颠颠地跑去禀报了,完全忘记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   “少爷少爷!楼少爷求见!”小凝小跑着过去,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脚步一僵。   沈离容像是得了救一样,扬声:“快让他进来吧。”   游寄礼和纪仲洲对视一眼,摇头:“那我们先离开吧。”   沈离容点头。   只他们离开时,恰好与进来的楼免对上。   他们不认识楼免,可楼免却识得他们身上的清川宗校服。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谢谢营养液和投雷030今天也很粗长! 第六十三章   错肩只在一瞬间。   楼免怔愣的瞬息, 游寄礼两人已经与他错开了好一段距离。   小凝追了出来,楼免看见他,正要问他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在沈府时, 小凝直接错开他, 追上那两个走得飞快的人。   “两位公子请稍等!”   实在是走得太快了, 小凝追到的时候, 已经在外面了,可声音还是传进了楼免的耳中。   “二位公子,我家少爷问你们要不要在我们府上留宿。”   察觉出了这两个人也许是自家少爷以前的旧友, 小凝的声音多了几分真切的期盼。   他家少爷就是太孤独了,所以楼家谢家那两人才能邀请得到他家少爷出去玩, 若是这两位公子能留下来,少爷就不用在跑出去, 也就不会着凉了。   小凝想得天真,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两人。   纪仲洲看了眼游寄礼,看出对方眼底的意思后,就笑着点头:“那便叨扰了。”   这一回的任务, 海长老倒是让他们来对了,找回了两年前他们错失的好友。   楼免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陷入了沉思。   沈离容见楼免迟迟没有来书房, 疑惑地出门, 甫一出门就险些与他撞上。   “容容。”楼免虚虚扶了一下他。   沈离容招呼他进去:“你来找我, 是有什么事么?”   楼免的心思还在那两个清川宗的人身上,随口答道:“想你了, 就来看看你。”   沈离容呆住。   楼免也没想到自己的嘴巴说得这么快, 哂笑着解释:“你昨日不是去西山湖么?也不远, 留宿了, 我想着也许是有什么好玩的绊住了你,就来你这里打听打听是什么好东西。”   沈离容松了口气:“也没什么,不过是在西山湖随意逛了逛罢了,顺带去寺庙祈了个福。”   他一边说,一边铺开宣纸,低头时,有几缕长发垂落下来,琉璃目半遮未遮,手下随意挑了支笔,就要开始练字。   楼免见他方才大松一口气,现在又如此放松,心中觉得不是滋味。   容容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   楼免的手边是一杯茶,他顺手拿来喝了:“对了容容,方才外面那两人与你是相视的么?”   沈离容挥墨的动作一停,沉默半晌才答道:“嗯。”   “他们可是清川宗的人,容容竟然认识清川宗的人么?”字里行间都是带着惊讶。   清川宗作为修真界的大门派,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楼免这个反应,在沈离容的意料之中。   若不是游寄礼这几人遇见他,楼免问他这话,他一定会否认与清川宗的关系。   可现在,主角与他已经重新见面了,否认与否,也已经没了差别。   “我以前也是清川宗的弟子。”   这下楼免是真的惊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和那位大人竟然是同一门派的。   所幸他忍住了下意识询问的话,没有过多暴露自己对于清川宗的认识,只端着茶喝:“那容容很厉害啊。”   ……   到了沈府后,奚白眠就不再以小凝的身份出现,免得有什么差错。   他像只老鹰一样站在沈府不远处的屋檐之上,目光带着锐敏凌厉。   他在等游寄礼他们出来,询问他们来青琅县是要做什么。   然而他一直等,都没有等到,想了想,竟就这么直接进了沈府。   倒也巧,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过。   奚白眠只走了几步路,就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蠢。   他竖起两根手指,一道黄符凭空出现。   “你们在沈府哪里?”   随后黄符自行化作黄鹤的模样,远飞。   很快的,有一只黄鹤飞到他身边来,自动舒展纸体,里面传出了游寄礼的声音。   “我们在东南方的第三间厢房。白眠,你也……”   话还没有说完,黄符就已经被奚白眠被烧尽了。   他过去,果真看见了坐在那里等他的两个人。   纪仲洲看向他,哼了一声:“看你这传信的速度,比我们还要早发现沈离容活着吧?都不告诉我们。”   奚白眠没有回答他,开门见山问游寄礼:“大师兄,你们来青琅县是为了什么?”   游寄礼不像纪仲洲那样怨气重,好声好气地对他说:“海长老让我们来这里找雪豹。”   听到雪豹二字,奚白眠的神色莫名,游寄礼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问:“怎么了,白眠你知道雪豹的下落?”   奚白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海长老有没有说雪豹在什么地方?”   游寄礼摇头,在一旁的纪仲洲见奚白眠又不知道在心里寻思什么,不高兴地嚷嚷:“奚白眠,你有什么知道的东西赶紧告诉我们呀,你老是遮遮掩掩的,这么神秘做什么?”   到底是带了些怨气,纪仲洲怼他怼得毫不留情。   “只是猜测,不想说。”奚白眠挪开了眼,转身就要离开。   纪仲洲见状气急了。   奚白眠有什么都不说,之前沈离容坠崖的时候也什么都不说,让他蒙在鼓里,等到醒来的时候,沈离容已经掉下去,生死未卜,后来奚白眠知道沈离容的下落,也没有跟他们说过,现在又来这里装神秘。   气死了!哪有这种队友的!   纪仲洲心里骂骂咧咧,游寄礼还在他旁边,不敢骂出来。   游寄礼看着奚白眠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说:“也许是这个雪豹有什么问题,仲洲,我们还是抓紧一下任务吧。”   ……   暮色四合,夜黑无风。   今日游寄礼两人在这间客栈订了房,却没有来,还空出两间房,小二见到有人来,立刻笑脸相迎。   “这位客官,请问……”   他还没有问完,对方直接打断:“一间房,再烧桶热水。”   “好嘞好嘞。”小二忙不迭地去准备。   来人通身漆黑,从头包到脚,看上去神秘至极,小二在江湖混迹多年,也清楚这种人多半不好惹,没有多看他一眼。   等房间里的水烧好抬进来了,小二才说:“客官,已经备好了热水了。”   那人声线沙哑,一时间连雌雄都难辨认:“出去。”   “是,是。”小二倒着退出去,将门带上。   此时,这人才摘下全身上下的伪装,赫然是南信国的通缉犯,南乐。   他好不容易从卜家逃出来,脸上还带着中的蛊毒的诡谲标识。   之前他中了奚白眠的计,导致他被卜家给关了起来,折磨了整整两年。   南乐看了眼自己手上如同黑蛇般的印记,笑容阴狠。   奚白眠当初骗他,还不止骗了一件事。   奚白眠那时候中的毒,根本没有解掉,只是他被卜家折磨得神志不清,没有时间精力发现,现在逃了出来,才顺着当初下的毒找到了这里。   奚白眠就在这里不远。   南乐褪下衣服,热乎的水让他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不急,奚白眠害他被折磨两年的这笔账,他可得好好地讨回来。   于此同时,同一件客栈,另一间房间,也刚入住一位新的客官。   小二同样给对方烧了一桶水,才离开。   那人同样武装完全,一点外貌都没法窥见,等到小二出去后,才脱下人.皮.面.具。   一个屋檐下,两兄弟隔得如此近,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两人为着不同的目的来到青琅县,阴差阳错的巧合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而被南乐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奚白眠,此时此刻在楼家。   他已经找到了雪豹的位置,同时也察觉到了楼免的异常之处。   见奚白眠带着重伤回来,楼免心中大喜,却还得强行按捺自己的心情,关心道:“既然奚兄伤得如此重,那还是在府上多多休息,不要外出了。”   这正合奚白眠的意。   奚白眠不动声色地试探他:“我会好好休息的,不过我之所以能从衡虎河回来,还得多亏了两个修士,看他们的校服,像是清川宗的弟子。”   楼免没有想到奚白眠竟然和游寄礼他们碰上了面,看上去似乎可以多打听些关于那两个修士的事,便追问道:“奚兄有与他们聊一聊么?”   “自然,他们似乎是要来青琅县的。”   楼免一边斟茶,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哦?来我们县是做什么?这附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妖魔。”   清川宗到处派弟子去往天下各地斩妖除魔,是人尽皆知的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楼免便直接说了。   “不是,他们似乎是来找东西的。”奚白眠回忆道,像是真的跟游寄礼他们搭上话一样。   “找东西?”楼免的嗓子眼直跳,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是,好像是……什么豹子。”   雪豹。   楼免直接确定了,那两个人就是那位大人说的清川宗弟子。   倒也是省去了他去沈离容那边东绕西绕,兜着圈子问的时间了。   楼免心情很好,连带着对奚白眠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温柔来:“奚兄多喝茶,喝完了尽早去休息吧。”   奚白眠给他透露出这个消息,又看到他这副表情,心中也了然暗笑。   果然,这个人买雪豹来,就是给海长老的。   奚白眠不动声色地喝光了茶,就回房休息了。   他已经心生一计,可以完美揭穿海长老的真实面目。   奚白眠从那次坠崖就已经察觉到了海长老的不对劲。   虽说南倾的人.皮.面.具出神入化,可如此熟悉早已被清川宗掌管的沈府灵脉,就非常不正常。   不过之前一直都只是直觉般的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一次的雪豹,倒是把海长老的狐狸尾巴给露出来了。   可奚白眠怎么都想不通,明明原著中,并没有海长老的戏份,为什么现在却陡然节外生枝。   他很想联系席司,可自从那天席司给他说了青琅县的信息后,就回总部了,一直联系不上。   奚白眠有些头大。   而在主房那边的楼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起来去看了下雪豹状态。   非常良好,好吃好喝地供着,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呼噜睡大觉。   楼免隔着笼子,蹲下来看他,眸色不明。   那位大人让他找个合适的理由交给那两个清川宗弟子,那两个弟子又是容容的好友。   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   ——   谢明连无所事事,逗弄着笼中鸟,艳黄色的喙顺服地贴着他的指头。   “少爷少爷!”外出买东西的小厮跑着回来,高声喊着。   谢明连眼皮都没有抬过,淡淡道:“说。”   “少爷,我发现楼家那个小谷,似乎在筹备礼金。”   关于楼免的事,勉强能让他抬眼。   “礼金?”   小厮斟酌了下语句,才找到合适的词:“像是用来提亲的礼金。”   这下谢明连不泰然若山了。   “提亲!?”   谢明连反复琢磨这两个字,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还是打算上楼家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猜得差不多,可得知答案的时候,谢明连还是忍不住失声。   “你来真的?!”   反观坐他对面的楼免,就平静得多了。   “没错。”   “可是、可是——”   谢明连可是了半天,都没有可是出个所以然来,他直接语塞了半晌,最终才讪讪然道:“怎么这么突然就要跟离容提亲?”   楼免喝着茶,神色自然,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这个就不是谢少爷该操心的事了。”   谢明连吃了瘪,不虞地甩脸走人。   深夜。   小谷亲自去喂雪豹吃的,楼免随后就出现在他身后。   小谷听到动静,对他行了礼,楼免摆摆手,他才继续喂食。   “礼金那些准备好了么?”楼免问他。   小谷回道:“还有些没有备好。”   楼免蹲下来,从笼子的缝隙里伸手进去,摸了摸雪豹的头。   “不用太多,明天直接上门提亲。”   雪豹将以礼金的形式,送于那两位弟子。   据他所知,沈离容来到青琅县便是举目无亲,现在出现了两个旧识,当做是娘家送礼过去也说得过去,还能够顺带给沈离容提亲,一举两得。   平日里都会趁着小谷喂食时,暗中观察用狗扮成的雪豹情况如何的奚白眠,今日并没有去笼子那里。   他死死按压住自己的手腕,里面黑色的血液又一次冒了出来,他难受得脸色发白。   若不是今天突然的发作,他都要忘记两年前,他中了南乐的毒尚未解。   当初为了不让沈离容担心,他用障眼法将毒的标识给遮掩住,本想等到联系上席司时,就让对方给他兑换一个万能丸,可后来联系上的时候,已经是掌门病重,剧情突然乱了,加上毒没有复发,他一时间也就忘了。   再到后来,沈离容的坠崖,更加忘记了这个毒的存在,以至于今天忽的发作,将他打得猝不及防,才想起这蛊毒的存在来。   这个蛊,会引起他的魔念,若是他平日修炼心无旁骛,心无杂念,倒也不会反噬得特别明显,顶多像之前那样,流血流得止不住。   可在沈离容没有消息的两年里,他每一次闭关,都生出了大量的邪念,反复无穷。   翻涌的恶意不断浮上心头。   【做什么任务啊?完不成任务不过是一直留在这个世界,这不是正合你意么?】   不、不是……   【哦?那就是说你很舍得沈离容啊,现在直接与南倾同归于尽也可以啊,同归于尽后,任务完成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也是如你所愿啊。】   不是那样的……   【两边的路,不管你走哪一条对你来说都是好的结果,可逆偏偏贪心,想要两手抓,就不怕两手都捞得一场空么?】   不会的……南倾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已经大体知道南倾的位置,到时候席司回来,将狗换做真的雪豹,送到南倾手里,再在他用雪豹疗伤的时候,揭穿南倾的存在,海长老这个隐藏的反派就可以一并解决,不会是一场空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担心沈离容那边是一场空?】   夫君,夫君他不喜欢那两个人……   【是吗?】   心魔的声音带着笑,恶意道:【那如果沈离容接受了呢?】   不可能。   只有这个,奚白眠是坚定异常地回答。   也是这坚定的回答,让愈发大声的心魔一下销声匿迹。   奚白眠陡然睁开眼睛,惊恐地喘着气,无力靠着背后的墙,不断涌出的血也止住了。   他摸上了那还带着痛意的手腕,劫后余生地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他如此坚定,方才实在是好险,他的识海差点被心魔整个侵占。   奚白眠越想越后怕,他第一次如此害怕。   他不敢想象,如果被心魔占领了识海,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抚着还在不断欺负的胸膛,勉强平息了下来。   一道黄符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眠,你让我注意的房间并没有人。”   是贺远山送来的传音符。   奚白眠不安地烧掉了传音符。   南倾不见了,去哪里了?难道难道他也来青琅县看看这雪豹?   奚白眠思索着,不知不觉天竟然就亮了。   很久没有睡过觉的奚白眠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竟头一次觉得那么困。   他停下自己出去的脚步。   他竟下意识想要出去找沈离容。   别出去了,别见他了。   奚白眠倒回房间,打算先睡一觉。   ——   南乐又动了动母虫,发现这虫子恹恹的,冷眼又给虫子吃了几片不知名的药草,它立刻就亢奋地昂起头来。   比昨天晚上更兴奋。   南乐笑了笑。   就是这样,更加兴奋一些吧。   他昨晚已经感受到子虫那边的动静了,这次再来,短短几个时辰内来两回毒发,看奚白眠怎么止血。   只是可惜了,他不能亲眼见证奚白眠活活失血而死的场面。   南乐咂了咂舌,十分遗憾。   另一头,刚出门的奚白眠又察觉到了手腕处的跳动。   经过昨晚的袭击,这回奚白眠应对自如,捏了个法诀将其压制住,如同当初那样,只不同的是,蠢蠢欲动的心魔又一次探出头来,声音不算小,可奚白眠却置若罔闻,继续走着。   他需要去游寄礼那边,如果席司迟迟没有出现,只能够是他和游寄礼他们合作,瞒过海长老那边,赌一把对方不会检查雪豹。   风险很大,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现在他中毒,席司一直不现身,若一直不采取行动,他不知道自己能压制住这蛊毒。   他来到游寄礼的房间,发现游寄礼和纪仲洲并不在。   人呢?   这时候,他才察觉出沈府的不对劲。   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在来的路上就连仆人他都没有见到。   奚白眠心中奇怪,恰恰遇到了一个神色匆匆的下人,拦下直接问:“你知道游寄礼他们在哪么?”   “游寄礼?”那下人并不认识游寄礼,还忙着别的,想要挣脱奚白眠的手,“不认识,我要赶紧出去提礼金了。”   “礼金?”奚白眠眉心一跳,感觉到自己手腕处跃跃待喷的伤口疯狂跳动。   那下人看都没看他,直接甩开手:“别拉我了,谢少爷和楼少爷同时来提亲,我们忙得很,要找人改日再来吧。” 第六十四章   沈离容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这使劲往里搬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怎么这么突然,他就被提亲了?   沈离容到底是个现代人, 之前和奚白眠的婚事筹备期他都还没来到, 不了解规矩, 怕直接拒绝了, 扫了人家的面子,他得采取一些温和的方式。   游寄礼又是个常年呆在清川宗的,对于凡间的这些东西也不甚了解, 茫然地看着,只有以前天天喜欢往山下跑的纪仲洲懂, 坏笑地用肩膀拱了拱沈离容。   “可以呀沈离容,这么多人喜欢, 都提亲了。”   沈离容的脸红了下,咳了咳:“纪仲洲,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到时候还要退回去给人家的。”   纪仲洲啧了两声, 继续拱火道:“退什么?你瞧这两个人家哪个好,在一起呗。”   游寄礼这时候皱眉, 对纪仲洲低声呵道:“好了仲洲, 别说这些不好听的话。”   也是察觉到沈离容对奚白眠奇怪的态度, 游寄礼并没有直接当着沈离容的面提到奚白眠的名字, 而是隐晦地点醒:“我们宗里还有个人一直等着离容回宗呢。”   纪仲洲就是等游寄礼这句话。   奚白眠知道沈离容还活着,一个屁都没有放, 就已经让纪仲洲很生气了, 结果遇见了, 一个解释没有, 还故作高深,加上以前奚白眠还整日威胁他,这新仇旧恨的,一下直接让纪仲洲的火熊熊烧了起来。   他阴阳怪气道:“嗐,你说那个人啊,他就算了吧,之前还害得沈离容掉崖呢,依我看还是踹了好,这青琅县我看就挺好的,不少才人君子,又不一定非得要他这爱故作神秘,整日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游寄礼见他还一直火上浇油,也头疼了起来。   此时,门口来了两个人,正是提亲的两个当事人。   沈离容见他们两个来了,松了一口气,过去打算让他们两个人将礼金带回去,可以走后门,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谁知楼免对沈离容寒暄了一句后,直接命人将笼子带进来,里面那只生龙活虎的雪豹正高兴地伸长脖子往前伸展,只笼子盖上了泼天的红布,外面一点也瞧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谢明连也不甘示弱,也带了个笼子来。   不过楼免的动作更快一些。   楼免对游寄礼和纪仲洲行了个礼,笑道:“听闻二位仙长是容容的旧友,容容自打来了青琅县后就一直独自一人,现在你们来了,他也算是有家人了。我知道后,便赶紧叫人忙活这提亲一事,免得二位仙长还有要事要忙,急着离开。”   话语的字里行间,都是把游寄礼和纪仲洲当做沈离容的家属看待,态度恭敬。   旋即,他身子微微一侧,示意后面的人将雪豹抬到众人面前,红布就这么被扯开来,威风凛凛的雪豹就这么昂首挺胸地站在笼子正中央,它的姿态狂傲,连带着困住它的漆黑兽笼都变得高贵起来。   游寄礼和纪仲洲一下都呆住了,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楼免看他们的反应,心中也很满意,继续说:“这雪豹是我不久前从拍卖会里拍下来的,据说雪豹有着治疗的奇效,对修士有不小的用处,二位仙长正好是修仙之人,我便将这雪豹送于二位仙长,也算作这提亲中礼金的一环。”   “这只是小小的礼物,希望二位仙长能够笑纳。”   游寄礼沉默地看着这神采奕奕的雪豹,就连方才话多的纪仲洲都沉默了。   两人并不是在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雪豹竟这么轻松地就拿到,完成了任务。   他们也是经历了不少风波的人,见到楼免送的雪豹后,第一反应是——   怎么这么巧?   他们什么都还没有做,拿到雪豹的任务就完成了?   两人四目相视,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疑惑。   太巧了。   送给沈离容的礼金,竟然就是他们下山的任务,这到底收还是不收?   别说游寄礼了,就连刚才对着奚白眠一顿阴阳怪气输出,将青琅县的人天花乱坠夸赞一番的纪仲洲都犹豫了。   他清楚地知道,开玩笑归开玩笑,这要是收了,那奚白眠不得发疯?   可他们现在拒绝了,那到时候又如何开口跟楼免提交易?这个任务如何完成?   仿佛陷入了死循环。   谢明连见他们沉默了这么久,以为他们被楼免的雪豹惊艳到了,他不知道雪豹对于修士的重要性,急急忙忙地也让人将自己准备的笼子抬上来。   手一抬,红布掀开,刮过一缕凉风。   笼子里面竟然也是一只动物,同样也是白毛,不同的是,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   掀开遮盖物时,白狐像是刚睡醒一样,前爪的毛发肉掌中亮出了利爪,勾住笼子的黑铁,整个身体往后靠,慵懒地舒展着身子,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六根蓬松的狐狸尾巴欢快地在后面扫来扫去。   这还是只六尾狐。   非常罕见。   谢明连也有样学样的,学着楼免推销起了自己的白狐,丝毫不愿意落后。   沈离容站在那里,脸色尴尬地听谢明连将白狐说的天上有,地上无,见人终于说完了,才弱弱问道:“那我暂时收留他一晚?”一样   谢明连懵了:“什么?”   “就是……”沈离容看楼免和谢明连似乎都不明白自己对于这两场荒诞的提亲的拒绝态度,用手激烈比划着,正要直接说自己不接受他们的提亲时。   他们身后的大门无人自开,像是被狂风吹开一样,瞬间将众人的注意都吸引到大门那边去。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竹月色衣衫的人影,眼眸被门口的风吹起的黑发掩住,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纪仲洲咂舌地看着奚白眠如此炫酷的出场,正要说点什么来进行点评,一股强劲的风将他直接扫趴下。   “什么东西。”纪仲洲的脸猝不及防砸在了地上,吃了满嘴满鼻子的飞扬起来的灰尘,呛个不停,眼睛都睁不开。   ……沈离容,你家扫地的不太行啊,怎么这地上这么多灰尘。   纪仲洲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余光就发现,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被打趴下了。   可以说在场的人,都被奚白眠无一例外的,全部用狠劲扫趴下了,包括他旁边的大师兄。   游寄礼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有这么一出,眼睛下意识眨了眨,还是没有抵挡住入侵的灰尘,刺得他眼睛紧闭。   只有一个人是好好站着的。   那就是沈离容。   沈离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周遭的人就一下被打趴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怔怔的抬起眼看向站在门口,离他不远的奚白眠。   懵了。   这是在干什么?他娘子不是装作不认识他么?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来他府上是想要干什么??   然而已经被心魔侵占了识海的奚白眠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的好脾气,会对沈离容解释。   他手腕处的血还在流着,深黑色的液体流淌如同狰狞的疤痕,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他手中的剑锋上。   他缓缓走过来,脚步沉沉,像是恶鬼现世,下一秒就能将沈府上下给屠了一样。   走近后,沈离容终于看清他那双眼眸,双目赤红,几欲滴血。   他的秋水送风剑也是在他身边呆得久了,只是被这么提着轻轻一指,对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楼免,顶端的剑光杀意乍现,如同银辉泼天,刺得楼免本就半眯的眼睛更加睁不开。   “你要跟他成亲。”   非常冷静的陈述口吻,像是毫不在乎,风平浪静一样。   可越平静的湖面,湖底越是深不可测,越是引人生骇。   剑尖一转,那滴着奚白眠黑血的剑芒如同见了红的修罗恶煞,竟直接嗡嗡起震,剑风烈烈,刮得谢明连的脸生疼,如同在天寒地冻的冰川,被冰冻了三千年的冰柱活活划了几刀一样。   “还是要和他成亲。”   这时候,沈离容要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奚白眠滔天的怒火,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他看着楼免和谢明连痛苦躺在地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被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从里面淌出来,真的给吓到了,舌头都打了结,大着舌头劝道:“娘子、你,你冷静一……”   “说啊!是不是要与他们成亲?!”   奚白眠这时候已经神志不清,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沈离容害怕的目光,还有这几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废物。   他现在已然六亲不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看,我就说吧,你注定会失去一个的,你昨天是怎么信誓旦旦说不会的,现在呢?怎么不说了?】   奚白眠抿唇,受伤的眼睛就这么固执地看着沈离容,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心魔见他的神志还在在黑色浮海中挣扎出来,企图保持一丝清明理智,怪笑着继续道。   【何必自欺欺人?当初你那一推,你们俩就不可能了,你夫君不喜欢你了,现在才会接受这两个人的提亲,否则为什么不在他们提亲之际,将他们送来的礼金通通丢出去呢?】   【因为,他也有意啊。】   这句话,霎时让奚白眠的识海被如天高的黑海再一次吞没,好不容易挣出一丝清明的眼眸,变得暗红,如同魑魅。   沈离容被他眼中的杀气惶恐得一个大气都不敢出,只支支吾吾道:“娘子,有话好说,你那柄还在滴血的剑能不能稍稍挪一下……”   奚白眠歪歪头看他,心中所有恶念都用了出来。   他极轻地笑了下,呼出来的气让飞散的鬓发微微飘起来,他现在像是一个即将大开杀戒,谁都不认的疯鬼。   好不容易准备站起来的游寄礼,又被背对他们而站的奚白眠用高他们一截的修为死死压下。   奚白眠的修为,又暴涨了。   是化神期的修为。   可昨日他见到奚白眠时,对方还只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今天突然化神,他并没有看到青琅县昨晚有雷劫。   是心魔!   只有心魔出现,才会修为暴涨,无法自控,行事偏执极端又暴戾异常。   之前奚白眠闭关修炼之际,游寄礼就听闻他曾因为沈离容之死出现过心魔,只他出来的时候完好无损,并没有异常,游寄礼才不担心,加上现在沈离容也已经找到了,困扰他的心魔理应消失才对。   电光石火,游寄礼理顺了线索。   是今天这两个人的提亲,让奚白眠误会了。   只要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游寄礼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一开始还以为奚白眠被夺舍了,若只是生出心魔,那还好解决一些。   只他现在被压着,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挪动眼睛,示意沈离容去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安抚一下这正在暴走状态的奚白眠。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奚白眠却先开口了。   “停妻再娶可是死罪。”奚白眠语气冷然,可眼睛却是笑着的,看上去又让沈离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是吧夫君?”   沈离容讷讷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奚白眠直接一个箭步上前,他用两手,狠狠抹下自己手腕处的血痕,死死按在沈离容的手腕处。   那血痕竟奇异地发出微弱的亮光,像是活过来的虫子一样。   沈离容惊恐地想要抽出手来:“你,你要干什么——”   “生死蛊。”   明明指肚都带着热,说出来的这三个字却让人如堕冰窖。   “生、生死蛊?”沈离容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妙,头皮发麻,用力地想要抽出来,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害到他家娘子的脆弱心灵了。   再不抽出来,这蛊虫进去了,被伤害到的可就是他自己脆弱的性命了啊!!   可筑基期,修真界食物链底端五灵根的沈离容哪里会是狂暴状态,化神期修为,老天爷喂饭的冰灵根选手,奚白眠的对手?   轻而易举扼住他退怯的手腕,垂下眼眸,不容拒绝地让那血痕深入到了沈离容的手腕经脉深处。   沈离容双眼通红,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着急地想要甩掉那一直往里钻的蛊虫,泪意朦胧,像是再眨眼一次就会有滚滚热泪似的,要掉不掉。   “你——”   沈离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奚白眠,让他赶紧把这条恶心的虫子取出来,就后颈一痛,整个人软下来,失了力道,倒在奚白眠怀中。   奚白眠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了擦他已经溢出来的泪水,可还是毅然决然将人打横抱起,没回头地带着他离开,背影冷漠。   倒在地上的楼免万万没有想到他预料中两全其美的好事会变成这样,更没有想到这奚白眠实力会如此强大,竟然能将两个清川宗的弟子都压得动弹不得,更别提他这个仅仅是习武过的普通人了。   而倒在另一边的游寄礼和纪仲洲,在奚白眠离开后,如同三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的压力终于消失,两个人慢慢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的灰土。   纪仲洲恨恨拍着衣服:“臭奚白眠,敢这么对我,回宗他死定了!”   他要让他的长老父亲,狠狠安排又重又累的下山任务给奚白眠!   游寄礼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在宗里,他的地位比我们两个都高。”   纪仲洲:“……”   谢谢大师兄的安慰,更气了呢。   游寄礼叹了一口气,看着奚白眠抱着沈离容离开的身影,有些发愁:“你也别气了,白眠他入魔了。”   “哈?!”   游寄礼点头:“我们还是回宗一趟吧,报告给长老们后,就来营救离容。”   “营救??”   这个词怎么听得怪怪的?   “入魔有什么征兆?”   “六亲不认,情爱不识啊。”纪仲洲挠头说,“可是,奚白眠看样子就是因为沈离容被提亲才会发疯的吧?要是只有沈离容和他两个人独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纪仲洲虽然在沈离容死后经常对奚白眠嘴臭,但也很了解奚白眠,知道他发疯的原因,不理解为什么游寄礼的目光这么担心。   游寄礼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啊?”   游寄礼难得没有再端大师兄的姿态,白了他一眼:“你说一只饿狗丢了心爱的骨头,饿了两年,好不容易找回带着他标识的骨头,又得知他的骨头险些被标上别人的标识,会做出什么事?”   “重新给骨头打上标识?”   游寄礼意味深长道:“并且是重复的,打上标识。”   可无奈,纪仲洲不晓情.事,被游寄礼如此明示,还是没有理解到。   ……   沈离容再次睁开眼,只觉得脖子的钝痛还没有散去,像是雾一样在他的皮肉上反复沉浮疼痛。   入目四处,是陌生的屋子,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桌子上只有简单的茶壶和两个杯子。   沈离容扶了下自己的脖子,刚要下床,发现自己的行动范围竟然受限了。   是从手腕处传来的。   沈离容顺着看过去,发现捆住他手的竟然是当初坠崖时,捆住游寄礼的绳子。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扯动了下那结实柔软的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门就在此时开了,带着风进来。   很快关上。   沈离容回首看去,发现是奚白眠,只是对方与平时不同,他现在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随着走路的动作,还能隐约看到他藏在衣服下,带着力量的肉块。   沈离容眉心一跳,思绪不知为何,竟一下飘到了当初初次和奚白眠接吻的时候,他的手抚上奚白眠的胸膛,手感可以说是相当好。   “怎么了?”   奚白眠见他神游,呆呆看着自己的胸口,也奇怪地低头看过去。   沈离容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奚白眠这才没再关注自己的胸膛。   可当他抬眼时,沈离容昏迷前那种心悸感又一次来袭。   奚白眠的眼睛……还是深红色的,像是浓到极致的粘稠鲜血。   “奚白眠……”沈离容才喊了他一下,奚白眠立刻就走到他面前,将人拉了下来,宽大的手掌动作占有.性极强地将人揽入自己怀中。   两个人站在一起,身高差一下就显出来,沈离容的骨架小,腰还细,奚白眠的伸手一掌,张开就能将沈离容整个搂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是个极度不安的姿势。   “我在。”   明明可以正常说话,可奚白眠却像是急需证明自己存在一般,是咬着沈离容耳朵说的。   沈离容人虽然娇小,可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就连小小的耳垂和耳朵骨,都非常有肉感,奚白眠极薄的唇瓣叼着他的耳朵厮磨起来,竟真就如同游寄礼说的那样在给耳朵做标记。   加上耳朵上也带着沈离容自身清淡诱人的体香,奚白眠真的就跟饿狗闻到了肉骨头似的,动作虔诚又狂热,像个即将控制不住自己渎神的叛徒。   耳朵的软筋被反复含吮,一下就发红滚烫。   沈离容本来放松极了的五指,被这么刺激得陡然一紧,死死捏成了一个小拳头,指节都被捏得泛了白。   狎.昵意味极其明显的动作,让沈离容嗓子眼都快蹦出来,在喉咙里疯狂跳动着。   眼睫都在不安又紧张地颤动着。   “你……”   只是稍微有了推拒的念头,奚白眠就暴起,扣住沈离容精巧的脸,凶狠地低下头去,四片唇瓣相印,力道大得沈离容粉嫩的肉.唇都失了色。   也许是沈离容那双如同被惊到的兔子的琉璃目看着奚白眠,奚白眠本来就被放大的恶念,如今更是直接无尽大。   他一边发狠地撕扯叼弄这沈离容无力反抗的,像是凝着花朵粉意的漂亮唇瓣,一边喘着粗.气,冷笑着挑唇,眼里尽是冷冽。   “为什么这么惊讶,又为什么这么害怕?”   “难道就因为,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你喜欢的提亲者么,我的夫君?” 第六十五章   青年穿着极少穿过的黑衣, 腰带却是松松垮垮,只是将人摁在怀里吻了几下,打结的地方就已经松松然, 一个不小的圈口无力地兜住主带, 就像沈离容无力抗拒奚白眠从上方压下来的, 铺天盖地的唇一样。   两片唇瓣都被亲得生疼, 沈离容那双在夜空下璀璨的双目,如今被泪花点缀得像是有将落的碎星铺垫。   他明显感觉到奚白眠的语气不对劲,动作如此粗鲁, 不像之前好似捧着易碎的宝珠,如含如抚。   沈离容的脾气向来是窝里横, 对着奚白眠发脾气是他的专属特权,可当初被奚白眠亲手推下去后, 他现在又哪里有勇气去推拒面前的人,只能委屈又呜咽着,从喉咙里咕噜挤涌出几声破碎至极的声音。   声音被全然囫囵吞下。   当他倒在身后那张一点也不柔软的木板床上,被吻得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 双目无神时,奚白眠抬起脸, 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知道什么是生死蛊么?”   到底是休息的时间太短, 还没有完全平复好呼吸, 奚白眠那双红色的眼睛死死看着他, 胸膛不断起伏。   沈离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呆呆地摇头。   奚白眠勾唇, 像是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宠物很开心地对他介绍生死蛊:“生同衾死同穴, 生死相连, 契阔成说。”   沈离容的脸色一白。   如果真的同生同死, 等到他找到系统,该回家的时候,奚白眠能活下来么?   奚白眠显然是误会了他的表情,本笑意盈盈的一张俊脸霎时变得阴沉,他死死咬着牙,压抑着蓬勃待发的怒气,像是被活生生揪下逆鳞的神龙一般,几近低吼地问。   “你不想跟我同生同死,那你想跟谁?”   “谢明连?楼免?还是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沟地里,肮脏贪婪想要拐走你的臭老鼠?”   奚白眠是真的快要发疯,对沈离容吼完后,又十分受伤地将脸埋在了沈离容的下巴处,细细密密,极其脆弱地微微扬起脑袋,讨好般地亲吻沈离容的喉结。   因为整张脸都埋在了沈离容的下巴处,沈离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够感觉到温热濡湿的唇紧紧贴着他凸起的喉结,还有两滴极轻滑落的液体,随着浅浅吻痕一同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离容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双手双脚不知道该如何放,手足无措极了。   这好像……是奚白眠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奚白眠继续讨好着沈离容的喉结,慢慢往下滑,吻一下一下落在了精致漂亮的锁骨上,白腻的皮肉上泛着一擦而过的水痕。   “不要他们好不好,不要他们,只要我,只能要我——”   奚白眠着了魔似的,不管不顾隔着绵软的衣裳往下亲着他,卑微极了,不知觉溢出来的泪水萦绕在他那双通红到像入魔的眸子上。   “奚白眠……”   沈离容轻轻地叫了一声他。   生怕听见沈离容说出让他心碎的话,奚白眠哽咽着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泄露出一丝声音。   如同祈福多年却一直得不到神明庇佑的倒霉信徒,犯下罪孽跪下祈求却被拒绝的恶劣暴徒,奚白眠捂住了沈离容开合的唇,像是亲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自欺欺人只要听不见,一切就会如他所愿。   奚白眠痛苦闭上眼,试图寻找最后一线生机,打算将所有都一并豁出去,犹如孤注一掷的赌徒。   “让夫君彻底属于我,就可以了吧。”   “只要能让夫君没有时间去想那些觊觎你的人,什么我都愿意做。”   吻再一次密密麻麻地印下来,在光洁的额间上,湿黏的眼睫上,滑腻的脸颊上。   哪里都被亲了个遍。   除却被死死勒住,半个音都吐不出来的两片微微发红的嘴巴。   沈离容惊愕地瞪大双眼,被人压在身下难以动弹的两条细腿疯狂地挣动起来,眼眸还含着方才被欺负出来的泪雾,他拼命摇头。   可再怎么捂住,喉咙里发出崩溃的“唔”也还是没有办法让奚白眠忽视。   他放在沈离容嘴上的左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却依旧力大如牛,让沈离容一点也逃不开。   奚白眠像是在找补一样,一边扯开沈离容本就没有系好的白色腰带,手抚摸着细软的腰带,一边强笑着说:“明明,我都打算到时候负荆请罪的,夫君为什么,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   “我当初不是故意要把你推下去的,不是的。”   可能是已经哭过一回,这次奚白眠毫无心理负担,不用任何遮盖物地当着沈离容面,猩红的右眼滚落下一滴泪。   动作极重地咬上了沈离容的肩膀,留下一口深深的牙印。   “呜——”   沈离容是易痛体质,哪怕他被系统复活了,也没有改变,被这么大力一咬,吃痛地又掉下泪珠来。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流眼泪,身体明明靠得那么近,互相传递彼此的温度,却一致觉得对方的心离自己的那么遥远。   沈离容依旧不放弃地试图用摇头来唤醒奚白眠的神志。   奚白眠也直直地回视着他,乐乐又癫狂地笑了:“还是很怕我,对吗?”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伏下身子,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逗弄着自己身下的人,深深吐出的热气全部洒在了沈离容身上。   沈离容真的很美,不只是脸,身体的哪一处都美。   就连现在这么痛苦欲绝如奚白眠,都看呆了。   “呜唔……”   两条从奚白眠身下伸出来的美腿不自控地颤抖,圆润莹白的趾头用力蜷缩在一起,像是主人在承受什么无法承受的事情一样。   沈离容衣衫因为腰带的松开而半敞,因为难以置信和羞赧不敢看,他的头往后仰过去,又是两滴泪滑落至鬓间,没入黑发看不见。   奚白眠实在是过分,这样了还是没有停止刺激沈离容的泪腺,又回头上来找沈离容索吻。   这一下,他捂住沈离容的左手就挪开了,换做很薄的唇部顶替,左手换了个任务,像条灵活的鱼游弋到沈离容的身后,脊椎骨的末端,那是沈离容介于肉感与骨感的骨节尾端,随后轻轻一推,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按。   沈离容回过神来时,感觉到背后被咯得慌。   “别,别这样……”   沈离容再一次发出了抗拒的声音,接着他一愣,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连忙说话让奚白眠冷静下来。   “娘子、娘子!我没有喜欢别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陡然打断。   沈离容只能怯怯地攀附住奚白眠激进的肩膀,继续求饶道:“我只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被整个包围住的,身形娇小的青年只觉热得发疼,像是快起泡,漂亮的眼眸又禁不住地委屈半阖,哆哆嗦嗦着用娇嫩的手去安抚还在狂暴状态的奚白眠。   “沈离容只喜欢奚白眠,真的、真的……”   沈离容仍旧期盼着奚白眠能够清醒过来,也不管对方作乱的动作,一双柔荑紧紧拽住奚白眠强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讨好:“娘子,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他鼓足了勇气,才完整地说完这句话。   若是没有听见奚白眠对他癫乱的解释,他也不敢这么说。   可沈离容就是这么一个窝里横的角色,只要奚白眠流露出他能够被拿捏的细节,素来蠢钝的沈离容就会聪敏地抓住对方脆不可言的软肋,直中靶心。   果然,奚白眠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看着好久都没有见过的,沈离容对他的笑容。   沈离容见有效,乘胜追击地自我剖白:“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喜欢的从来只有你,也只是你。”   “我们,是两情相悦。”   这番话的杀伤力可不亚于沈离容当初默许奚白眠的亲吻。   奚白眠连眼白都布满了血丝,听到这话后,跟疯狗标记领土似的狂热行为不再继续,像是平静,其实是换上了另一种狂热。   奚白眠感觉到喉间涩然,不由得压了压喉结,重复道:“两、情、相、悦?”   沈离容疯狂点头,那频率快得感觉能把头都给点下来。   奚白眠一直强行上扬的唇角,这回竭力压抑,都无法自控地翘起,像极了魔修痛快杀人的诡异满足表情。   他又一次重复,反复确认道:“两情……相悦。”   沈离容讪讪点头,又觉得应该给自己增加一点可信度,他稍稍昂起头,带动着有些痛意的身体,往奚白眠身上靠。   一个吻。   这是主动的吻。   沈离容亲完以后,迅速躺回去,双目湿漉漉地看着奚白眠:“真的是两情相悦,你知道我不会亲一个不喜欢的人的。”   这回轮到奚白眠呆住了,动作凝滞又缓慢地摸上了仿佛还带着沈离容身上香味的吻,吃吃地狂笑。   “喜欢我、喜欢我。”   戏剧性的大起大落让奚白眠一下没有控制住情绪,一面大笑,一面又潸然落泪。   征兆真的很像入魔的人。   ——   看到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的沈离容和奚白眠,实话说,游寄礼是有些怀疑自己没睡醒的。   他们才刚刚给长老们报备,准备前去营救沈离容,结果沈离容不仅没事,还似乎成功驯服了入了魔的奚白眠。   至于为什么说奚白眠是入了魔,还没有完全清醒呢?   游寄礼的视线放到了奚白眠极度紧张地死死牵着沈离容的左手,还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就感觉到有一股悚然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奚白眠阴狠地瞪着他。   “……”   游寄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倒是很平静。   毕竟疯狗还没好,眼前这人不是他熟悉的奚白眠,他也不是能够制服奚白眠的沈离容,还是离远点为妙,免得又一次被殃及池鱼。   沈离容看见游寄礼往后退的脚步,又顺着游寄礼的视线看着奚白眠。   对方很乖巧地睁着一双桃花眼,无辜又澄净,就像刚出生懵懂不谙世事的小狗狗。   沈离容奇怪地看着游寄礼:“大师兄?”   游寄礼勉强笑笑:“没什么,你们回来了就好。”   沈离容点点头,正要回房间给自己上药时,他万万没想到能在清川宗听到这两个人的声音。   “离容——”   “容容——”   这下,沈离容明白为什么游寄礼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奚白眠了。   奚白眠一双黑瞳沉沉,像是龇着一口血牙虎口打开的猛兽在警告那些不知好歹试图靠近它雌性一样,里面似乎浮动着不详的深红,眼睛如同被红绳困住的黑曜石,迷人又危险。   谢明连和楼免过来,看到沈离容旁边的奚白眠,两两笑容均是一僵。   可能这是他们奇怪的默契,在看见沈离容还让奚白眠牵着手时,都不约而同地想——   这个人不是入魔了么?怎么能进清川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清川宗么?   沈离容并不清楚这两个人心中对于奚白眠的不屑和嫉妒,也不知道对方不了解奚白眠就是清川宗最抢手的弟子,他怕现在这种状态下的奚白眠容易伤害到无辜的人,直接当着全部人的面,伸手揽过高他一头的奚白眠往自己怀里按。   充满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陪着我家娘子,有事日后再谈吧。”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沈离容在他们面前表明自己和奚白眠的身份。   或许这样,这两个人对自己就没有想法了吧。   沈离容天真地想着,然后将奚白眠一路摁着,拽回奚白眠的房间。   奚白眠姿势相当诡异地跟着沈离容走,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办法将脸转过来,对着谢明连和楼免两个脸色不太好看的人,挑衅一笑。   ——我是他娘子,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下,两个人更不悦了。   游寄礼也知道奚白眠这该死的好胜心,将两个心灵受伤的人带到他们本该去的地方。   ……   进了房间,奚白眠又换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睁大一双眼睛,看到沈离容拿出药膏,都还没等他脱衣服,他就自告奋勇地过去,把药膏拿过来。   “夫君,我帮你!”   入魔与不入魔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沈离容感觉似乎入魔之后的奚白眠还更加可爱,侵略性没有那么强。   然而,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沈离容就气急败坏地推倒了自己不久前的想法。   “涂得够多了!你不要再涂了!”   沈离容气呼呼地想要阻止奚白眠又挖了一勺白白的药膏,要往他的胸前涂的动作,却被一下闪避开来。   奚白眠执意道:“不行的,一定要搽好了才行,对待伤口不能马马虎虎哦,夫君。”   他说出一个字,就是一个涂抹的动作,搽药的动作很快,但因为舀得太多,说完了都还没有完全涂完。   已经被盖上好几次药膏的胸口,微微泛起了红。   不是那种健康的白里透红,而是羞耻到了极点,忍耐到了极限的红。   昳丽的绯意在层层叠叠如云朵般的绵软药膏中悄悄冒出来,身体上的热意让易吸收的药膏一下就融进去了。   随着最后一道药膏的涂抹完成,奚白眠收起手,胸前的药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离容见他还要再舀一勺,崩溃地抓着他的手:“不要涂了,不要……真的够了。”   奚白眠却像是不解地看着沈离容:“可是它还没有好诶。”   旋即,垂下眼,跟它对话:“为什么你这么娇气呀?都涂了四遍了,你还没有好,这不行的哦~”   沈离容无力地闭上眼,非常痛恨之前自己竟然被入魔后奚白眠那副无辜模样给骗过去了。   明明比入魔前的奚白眠还要过分!!   “它不是神丹妙药,不是一搽就能好的……”沈离容耐心地跟奚白眠解释着三岁小孩都能懂的道理。   奚白眠却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对的:“我不信,除非再试一次!”   沈离容:“……”   累了,毁灭吧,直接死了算了。   直到有弟子敲门,示意他们海长老传见他们,这场荒谬的涂药才结束。   新的难题随之出现。   “很痛。”   沈离容不高兴地瘪嘴抱怨道。   奚白眠连忙过去哄他:“没办法,药膏都快要涂完了还是没好,夫君你忍忍吧。”   沈离容听罢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恶狠狠地给了奚白眠一脚后跟,力道不轻,奚白眠都痛得轻呼一声。   “我是说如果不是你给我上药,我都不至于穿不上衣服!”   奚白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言其他:“我找找看。”   “找什么?”沈离容不解地看着他在房间里乱翻。   “在找一个可以让夫君没有那么疼的道具。”奚白眠努力翻找着,头低下去。   沈离容更疑惑了,奚白眠房间里还有这种道具?   “找到了!”奚白眠高兴地背对着他,双手抖了抖,似乎在抖手里的东西。   等他转过身来,一脸困惑表情的沈离容额头瞬间掉下了几根黑线来,无语凝噎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奚白眠灿烂地笑着,像只大傻狗,抖了抖没有皱褶,材料极好的丝绸大红肚兜。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东西?”沈离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似乎只要奚白眠答不对,他这只娇生惯养的炸毛猫就能直接上手给他俊美的脸蛋两道爪痕。   奚白眠摸了摸额头,莫名觉得有些凉:“这是你的东西呀,当初大婚前,沈夫人想让你穿这件,合规矩,但是你不穿,还扔给了我……”   虽然当时奚白眠一度想把这肚兜给烧了,但万幸他没有烧,否则今天怎么可能将会看到他从来没有看过的美景?   奚白眠眼睛极亮地望着沈离容,一只看不见的蓬松大尾巴已经摇得不亦乐乎,就等沈离容点头了。   沈离容看着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肚兜,脸色有些尴尬,这个记忆他没有,应该是穿来前的记忆。   他有些抗拒。   奚白眠见他错开了眼,愣了下,摇着尾巴到沈离容面前,眼巴巴道:“夫君,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还没有见过你穿肚兜的样子……”   沈离容的嘴角一抽再抽。   入魔还能把人的常识给入没了的吗?   肚兜那是给男的穿的吗?!   可看着奚白眠隐隐带着受伤的眼神,沈离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最后忍辱负重道:“我穿还不行?”   反正穿肚兜,自己也不会那么痛,不算亏。   沈离容竭力安慰自己。   奚白眠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到沈离容面前。   沈离容伸出手,想要拿过那件肚兜,却并没有抓到。   奚白眠狡黠一笑,充满憧憬地对着沈离容说:“夫君,我来给你穿吧。”   沈离容:“……”   他究竟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癖好的人啊??   沈离容还是忍了,谁让现在奚白眠是入了魔,情绪容易暴动,一暴动就可能会小.黑.屋警告的危险人物呢?   很快的,奚白眠的动作再一次让沈离容后悔自己的心软。   肚兜非常好穿,一套,一系,就可以了。   奚白眠偏偏是站在他面前,将双手圈过他身后去系的,也就是说这样的动作,会让两个人的距离无比的贴近。   沈离容还没有发现危险,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精致的木偶任人摆动,丝毫察觉不出奚白眠的险恶用心。   “呃唔——”   沈离容的双眼骤然睁大,肚兜湿润了一小块。   湿润的深红与周遭的干红让那个地方更加明显。   沈离容不敢置信地看着胡作非为的奚白眠,唇都有些颤抖,像极了鲜艳欲滴的艳花即将被花园主人采撷。   奚白眠的头只微微抬离远一些,灼烫的呼吸如同不久前在草屋,被奚白眠硬生生弄得要涂药膏一样的喷气。   奚白眠回味无穷地咧着嘴笑,显然对自己这种标记领地的行为非常满意。   他对着那大红色的喜肚兜,痴痴地眯上眼,陶醉一笑。   将人揽入怀中。   “好喜欢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改得我都困了 第六十六章   海长老坐在门口的阶梯上, 微微眯着眼睛,沐浴在日光之下,似乎在享受难能的清净。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斑白的长胡子上。   听到有进来的脚步声, 他看过去, 一副慈祥和蔼的老人模样。   “你们来啦。”海长老看到安然无恙, 甚至生得更嫩更白生生的沈离容, 笑容越发的大,“离容好好的,那就好, 你旁边那臭小子啊,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都快修炼得走火入魔了。”   他调侃地说着,陡然脸色一正, 站起身来,走到奚白眠面前。   奚白眠也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红瞳里一点情绪都没有,目空一切的态度。   “你这是……”   海长老到底已经是化神期的修士, 一下就看出了奚白眠的不对劲。   他骤然出手,掌风化作淹没大陆般的海水, 汹涌澎湃。   奚白眠毫不犹豫还手, 回击利索, 剑风还隐隐带着黑红色。   红蓝碰撞, 战意盎然。   早早被海长老丢了一个护罩护着的沈离容一脸奇怪地看着这些莫名犹如特效的光彩在自己面前乱飞。   两人打了好一会儿,惊动了其他峰的人过来, 以为是发现了外来人砸场子。   海长老的余光扫了一眼那些不明所以过来的人, 一掌风就将人都赶了出去。   等到海长老收手时, 奚白眠已经摇摇欲坠, 剑尖插在地上,秋水送风剑似乎不甘地发出了悲鸣的震颤声,连带着奚白眠的掌心都被震抖动了起来。   “入魔了。”   海长老确定道。   他其实在看到奚白眠的红眸时就已经猜到,出手是为了验证一下当初他的猜测。   奚白眠不是第一次走火入魔了,只每次他自己都控制得不错,当初海长老便猜测,若是奚白眠入魔,修为会涨一大截。   果不其然,出手验证后,发现修为竟直逼自己这个化神期中期的修为,不过他出手后会加剧奚白眠心魔的侵蚀,因为奚白眠本体是无法控制修为的,当生命遭到侵害,心魔会自动现身拿回身体所属权。   这样对奚白眠的身体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不过海长老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幸好心魔也还没有完全掌握好这恐怖的修为,才会自己被压着。   实在是不可思议。   海长老沉默着摸着胡子,让一个弟子将奚白眠带到一间密室去。   沈离容惊讶地看着奚白眠就要这样被带走,他连忙过去阻止:“海长老!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他已经不会伤害别人了……”   为什么还要去密室?   海长老笑眯眯地说:“白眠入魔了,我得帮他祛除心魔,不然清川宗哪有容纳一个魔修的道理?”   “况且相信你也看到了,有两个凡人被白眠所伤,他现在是一个危险的状态,需要关起来,好好督导他祛除心魔,否则我怎么跟都跟来清川宗讨要公理的那两个人交代呀?”   沈离容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手僵硬地放下来,眼神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要被带走的奚白眠,对方双眸空洞,眼瞳的血红色向来征兆着不详的寓意,可在这一刻,沈离容竟然觉得奚白眠十分的脆弱。   奚白眠本来已经压下去心魔,却被海长老硬生生激了上来,意识不清,可也意识到,他现在要跟自己的夫君分开。   被钳制住的双手又动了起来。   “夫君、夫君——”   奚白眠朝着沈离容叫着,双目欲碎,就这么唤着沈离容,声音带着哀鸣,犹如被强行分开的蝴蝶对另一只蝴蝶的呼唤。   脆弱又带着哀鸣。   沈离容实在不忍,走到海长老面前:“海长老,那我可以跟他一起去密室么?”   海长老和蔼地拒绝了:“这不合规矩。”   沈离容的手死死捏住了宽大的衣袖,牙齿也紧紧咬着下半片唇瓣,哀哀地看着奚白眠。   “夫君……”   奚白眠又在喊他了。   沈离容过去,半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像一个妻子安抚临走前依依不舍的战士那样安抚道:“没关系的,等你出来,我们就可以再见了,娘子再忍忍,好吗?”   奚白眠已经听不明白人话,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摸了他,欣喜地将脸更加贴过去,在柔软的掌心里蹭蹭,头一直仰着,痴痴地喊着:“夫君,夫君。”   他的嘴唇离沈离容很近,听着奚白眠逐渐焦虑的腔调,沈离容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旁的人了,双手轻盈地捧着奚白眠的脸,狠狠对着他的唇亲了两口。   “你要乖乖听话,好好灭了心魔,知道吗?我在你的房间等你回来。”沈离容继续安抚道。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海长老:“那我可以每天都去密室看看他么?”   海长老又拒绝道:“这不合规矩。”   沈离容十分泄气地转头,小声嘀咕道:“怎么那么多规矩,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到底是化神期修为,海长老自然听到了沈离容的嘀咕,尴尬地咳了咳:“离容,你可以去跟来清川宗讨要公理的两个人说,如果他们不追责,那白眠就可以免去七天去反思崖的惩罚。”   沈离容瞪大眼:“七天反思崖?!”   海长老点头,继续用那套说辞:“这是清川宗的规矩。”   “…………”   他明明记得,当时奚白眠根本就没怎么出手吧?就是让他们在地上趴了会儿,有这么严重么?   反思崖沈离容也没去过,当初本来要让安长老给罚去的,后面似乎是他家娘子给他救出来了,看样子不太好,所以沈离容对反思崖的印象一点都不好,自然不愿意自家娘子去反思崖呆着,还是呆七天。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又摸了摸奚白眠的头顶:“你真是的,怎么好好的就入魔了。”   沈离容嘀咕着:“我心里只有谁你都不知道,你真的是比我还笨。”   “对了海长老。”沈离容突然想起生死蛊的事情,想让海长老帮忙把生死蛊给取出来,否则系统找到他,带他回家后,奚白眠可能会直接死了,“我和娘子的体内有生死蛊,你能帮我们拿出来么?”   海长老听到生死蛊,脸色十分微妙:“生死蛊?”   “对,娘子他当时头脑不太清醒,在我体内种了生死蛊。”   海长老点头应下:“没有问题,我会去掉的。”   沈离容这时候还是不死心地问:“去生死蛊要我在场吧?不如把我们一起关在密室?”   海长老抽了抽眼角:“不合规矩,离容,生死蛊的事,我会给你拿掉的,你不用操心。”   接着海长老也不多给两人寒暄的时间,将人带走了。   沈离容只好先去找谢明连和楼免两个人,让对方不追责。   ——   一个长得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小孩子,穿着个福字肚兜走在街上,像是仙童下凡,周遭的人一下就将他围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是不是迷路了?家住何方,我们带你回家吧。”有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子对着仙童说道。   仙童天真懵懂地点头:“好呀好呀,我家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帮我找到吗?”   男子笑容扩大,带上了几分阴险的味道:“当然可以,我们走吧。”   有路人见状,不满地拦下那个要带走仙童的男子,一脸不善地问道:“你不会是人贩子吧?小胖墩儿,你别信他们,我带你去找家人。”   被叫做小胖墩儿的2337头冒黑线,他有些不耐烦了:“随便啦!能不能有个人带我去当铺嘛,我家人的信息在当铺里!”   当初他被一个小屁孩给骗走了身上的玉,据说是卖到了当铺,也不知道是哪个当铺,而且这里这么大,他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无奈只好先扮可怜让人带他去,先找到宿主再说。   他作为一个系统,被一个小孩子骗这种事,肯定不能告诉宿主的,但是一定要跟宿主诉苦他在回来的路上有多艰辛。   他以为将系统处的财富给了宿主后,他也是可以共用的,没想到给了就是给了,没有共用的道理,所以他的身上只剩下了一块玉,其他的玉都在宿主那里。   宿主是挥金如土地过日子了,他就紧巴紧巴勒紧裤腰带,还因为财富值不够,只能够变成一个四岁大的小孩。   2337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委屈地瘪嘴。   他就剩下那块玉了,结果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骗走,卖去当铺,据说才买了五十两。   他的玉,五百两都绰绰有余!!竟然才卖了五十两!!!   他必须找回那块玉,那是他和宿主的防伪暗号。   相信宿主应该也发现他给的玉上面都带有他的2337这几个数字。   况且那小偷是卖到了当铺,他家宿主想要变现,肯定也是要卖的,他问当铺谁家也有2337的标识,就能知道宿主在哪里了。   2337一想到找回宿主之后的路,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谁他妈能想到主神打瞌睡,能打到放两个系统和宿主在这个任务世界这么离谱的事情呢?!   那路人见小仙童露出那么成熟的表情,与他的身体极度不符,愣了下,才说:“好,我带你去吧,你也不用担心我是人贩子,我家在青琅县也挺有名,虽然没有沈家谢家还有楼家这么有名,所以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的。”   2337敏锐地反问:“沈家?”   那路人还挺愿意说沈家的事,毕竟沈家少爷做的事在他们青琅县可以算得上是有名的大善人了:“对,沈家少爷在我们青琅县是很有名的大善人哦,如果你遇到的是他的话,也许他会出资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他叫什么名字?”小仙童似乎一脸憧憬地问。   路人忍俊不禁:“他啊,叫沈离容,不过你别想着让他给你资助啦,前段时间他似乎被人抢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2337眼睛一亮,胖乎乎的小手捏成小胖拳,重重砸在了自己的掌心。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找到他家宿主了!   不过还是得去沈家确认一下,免得是遇上了同名的乌龙。   2337这个小胖墩儿一蹦一跳,让路人赶紧带他去沈家,路人见他不信自己的话,也是好心肠,到底还是带他去沈家了。   到了沈家后,他指着紧闭的沈家大门说:“你看,我都说了,自从前几日沈家少爷被带走后,他们府上就一直闭着……”   话音还没落,门就打开了。   是小凝一脸憔悴地出来,似乎要去买什么东西。   路人一下没拦住2337,2337跳到小凝怀里哭道:“呜呜呜!”   小凝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   “你家少爷是不是叫沈离容呀?”小仙童仰着满脸泪痕。   小凝虽然觉得奇怪,可2337的脸实在是有太大的杀伤力了,没有直接将人扯下来,反而好声好气地蹲下来,给人擦脸:“是呀,怎么了?”   “那你是沈离容的什么人呀?”   小凝神色有些黯淡:“我是少爷的贴身小厮。”   2337继续仗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给小凝的内心暴击:“他有没有让你找什么奇怪的东西呀?比如说让你找一块玉,说上面有标识的。”   小凝惊讶地看着这个不过四岁大的小孩子,沉默了好久。   2337继续哭:“他要找的是我!呜呜呜,我是沈离容的儿子呀!”   小凝:“…………”   他看着不远处的路人,皱眉:“你是那个人派来的么?你们是怎么知道少爷要找什么东西的?”   那件事,沈离容只对小凝说过,此外再也没有对旁人说过,别人不可能知道,所以小凝才会如此警惕。   “不是不是!”2337遗憾道,“我的那块玉被人偷了,卖去了当铺,所以我不能给你看,但是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什么标识哦。”   他悄悄拉下小凝的耳朵:“我父亲府上应该还有那种奇特的玉吧?上面是不是写着2337?”   这一回,小凝是真的震惊了。   这个小孩子说的全是对的。   少爷的确是找着2337的玉,但是当少爷给他看所谓的2337的时候,他发现是根本没有见过的四个奇怪符号。   2337以为他还是不信,连忙拉出他的手,写下2337这四个阿拉伯数字。   “这个叫做2337,是你们这边不了解的数字形式,你也可以理解为是2337的特殊形式。”   系统到底还是比沈离容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古代根本没有所谓的阿拉伯数字,用言简意赅的语言说出来。   小凝有些艰难道:“你真的是少爷的儿子,小少爷么?”   毕竟无论如何,小凝还是觉得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家少爷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还有个儿子这件事,而且听说那天带走少爷的是一个男子,两个男子,怎么生的出这么个四岁大的胖小子?   2337见他还是不太相信,叹气:“他喜欢红色,怕冷,娇气,还经常迷路,对不对?”   本来小凝已经是有八分相信,这下是全信了:“是不是你的母亲告诉你,少爷的这些特征,好让你来找的?”   2337一听,这个理由挺合适,连忙点头:“对对对,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死了,所以让我来找父亲的!”   小凝当即心疼地抱住在这春风大起,还带着些许寒意的天气还穿着一件肚兜的小胖子。   “快,快那几件厚一点的衣服来!”小凝叫着身后的家丁,将人带进去。   2337根本不怕冷,所以不需要浪费这些时间,他连忙问小凝关于沈离容的信息。   在得知他家宿主很有可能被奚白眠给带走后,他陷入沉思。   久久后,那只小胖手抓住了小凝的衣摆:“小凝,我们去清川宗吧。”   小凝瞪大眼睛,他没有跟2337说过清川宗,但是他竟然知道清川宗这个地方。   太好了,少爷有这么个神童在身边的话,一定不会遭欺负的!   小凝热泪盈眶,擦了擦有些溢出来的热泪:“好!我们马上去清川宗。”   小凝也不知道沈离容已经回到清川宗,否则沈府不会闭门这么多天,他也不会颓废这么多天,但是这个大胖小子说要去清川宗,他就莫名觉得去清川宗后一定有办法知道少爷在哪里。   2337不知道小凝已经在心里把他当作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童,松了口气。   这个人还挺好忽悠的。   ——   情况似乎比沈离容想得要严重,楼免和谢明连都不太愿意放弃追责,尤其是谢明连,还说受了内伤,需要照顾。   可清川宗哪里有专门照顾这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的弟子?别说没有弟子了,连丹药都没有,那些丹药只对修炼的人才有用。   于是沈离容就负担起照顾这两个人的任务。   沈离容接下的时候,纪仲洲是非常反对的:“没有那么夸张吧?这两个人是不是在装啊,奚白眠只是压制住我们,都没有伤害我们,肯定是装的,想让你去照顾他们。”   沈离容对谢明连和楼免说谎不太相信,觉得他们不是这样的为人,但是他更相信纪仲洲,于是同意了纪仲洲的试探。   纪仲洲摸了摸下巴:“他们不是说要照顾么?也没说一定要你照顾,这样,我花几块上品灵石,让别的弟子陪我们演一场戏,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离容乖巧点头,跟着纪仲洲行动。   两个人跟两只偷窥别人洗澡的猫一样,攀在墙头,看谢明连的反应。   谢明连和楼免是分开住的,所以一个一个试探。   正如纪仲洲所说那样,谢明连一见到是一个不认识的弟子照顾他,甚至要给他洗澡,一直装痛的右手下意识大幅度挥开了那名弟子伸过来的手,脸带厌恶:“别碰我!”   纪仲洲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看着沈离容。   沈离容的手指扣了扣墙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装病?”   “哎,沈离容,你离开我们两年,还是这么笨,他们喜欢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致你喜欢的人于不利的处境,他们会放过么?只要让你喜欢的人一直被罚,他们和你接触的机会不就多了?装病让你照顾他们,你们就可以有肢体接触。”   “你也看到当时奚白眠对你的疯狂模样了,若是奚白眠直接出来,他们还有机会?懂了吧?”   沈离容的手死死掐着墙头的琉璃砖上,不满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没病装病,让娘子去反思崖那种地方,太可恶了!”   纪仲洲欣慰点头:“就是就是。”   “走吧,我们去楼免那边。”纪仲洲嘿嘿一笑,像是一只吃着好肉看好戏的狐狸一样狡黠。   然而他们扑了一场空,楼免并不在房间。   纪仲洲有些遗憾道:“太可惜了,不能一下看个痛快。”   不明所以的沈离容:“?”   一个东张西望的弟子在看到沈离容后,大声叫道:“沈师兄!有人找你!”   沈离容拍了拍在墙头沾到的泥,有些奇怪道:“明明有传音符,为什么每次在宗里都要用弟子叫我过去呢?”   纪仲洲对于这个暴发户的态度就是狠狠翻了个白眼:“拜托,宗里只有你娘子奚白眠才实现了传音符自由,我们的传音符都是非常拮据的好吗?”   沈离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样呀。”   弟子见他们还在聊天,叹了口气,小跑过去:“沈师兄快走吧,听说是你儿子找上门来了。”   这弟子的语调仿佛在指责沈离容是个抛妻弃子的坏人一样。   这下,纪仲洲傻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离容:“你、你……”   完了,这事儿要是被奚白眠知道,他们宗那是奚白眠经过的地方都寸土不生啊!   不行,手头积蓄不太够了,他这段时间要呆在他自己房间不出来,发生什么都打死不出来!   谁知,沈离容比他还震惊:“儿子?!”   什么鬼!他什么时候有个儿子了?   而另一边,因为没有等到沈离容来的谢明连也出去,打算找找沈离容在哪里,卖个惨,好制造多一点二人世界的机会。   谁知,他拉过一个弟子问沈离容在哪里,那个弟子一脸便秘的表情指着前厅:“沈师兄在那儿,跟他儿子。”   谢明连:“?!”   什么!两个男的也能生孩子吗!   谢明连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仿佛坍塌了一块。   而被所有人脑补成可以生孩子的奚白眠还以打坐的姿态,闭着眼睛,坐在密室里,满脸痛苦地张着嘴,喃喃道:“夫君、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上一章改动得不多,算是原汁原味,所以不放大眼仔那里啦!(就是你们想的那个地方,但是一说出来会被屏蔽,不管是评论区还是作话) 第六十七章   南倾刚刚褪下那张逼真的面具, 堪堪入了药浴,门口就有人连门都不敲,推门而入。   那人穿着清川宗的校服, 逆光而立, 头明明是微微低下的, 可语气中一点没有将南倾放在眼里的意思。   “海长老让你速速过去暗室。”   说完之后, 就这么站在门口,等着被药浴泡了好几个月,行动不便的南倾自己出来, 没有任何帮忙的迹象。   南倾当然不用他帮忙,他的虚弱不过是装出来的, 否则又如何瞒过这些守门狗的眼睛偷偷溜出去呢?   只是身体到底是被药浴给搞垮了,去了趟青琅县又没有任何收获, 白跑一趟的南倾现在倒是真的虚弱,手脚无力,轻飘飘像是踩在绵云上,一个不注意就脚下打滑, 额头重重磕在了木桶边沿上。   磕出好大一个包来。   那弟子依旧站在那里,等着南倾自己出来。   南倾扶着木桶, 摇摇晃晃出来, 头还是晕的, 还是坚持地去了暗室。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这么着急让他去暗室, 明明距离他们说好的日子还差半年。   等到他推开暗室的门,看到坐在最中央, 蹙着眉紧闭眼的人后, 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海长老听人来了, 也没有回头, 继续用自己的修为压制住在发狂中的奚白眠。   奚白眠修为的进步简直恐怖,他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成就了近几百年来清川宗的神话。   几百年前,清川宗也出过这么一个天选之子,也是冰灵根,后来羽化成仙,飞升了。   不出意外的话,奚白眠也能够得道成仙。   以他这样可怕的飞涨修为看来,时间应该很快,用不了十年。   现在奚白眠陷入狂暴状态,仅仅是海长老都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住,还叫上了另一个实力强大的长老,才全面压制住奚白眠,让他乖乖坐在那里,只能够徒劳又无意义地喊着“夫君”二字。   海长老没有看向南倾,另一个长老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神,看清了来人后,手一抖,险些没稳住让失控的奚白眠找到机会挣脱。   这个实力强劲的长老,就是当初在蚩黄丹失踪一事中备受争议的安长老,同时也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海长老放走在地牢中的南倾。   如今又一次见到害自己名声尽毁的人,自然没有办法心情平复。   ……海长老,居然还和这个人有联系。   “专注!”   海长老几乎是用喊出来的。   南倾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化神期的压制一个不到化神期的人。   他对奚白眠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奚白眠发狂修炼,拼死拼活就是在元婴期打转,他不知道,奚白眠早已突破元婴期,到了元婴六层的修为,他也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得到。   奚白眠的修为说出去的确不会让人相信,可事实上他就是做到了,甚至需要两名化神期的大能才能压制住他。   等到心魔被两位长老强行压下,奚白眠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祥和安然,像是梦到了什么宁静的美梦一样,只他口中从疯狂的“夫君”,变成满含缱绻的“娘子”。   南倾挑了挑眉,不知道奚白眠口中的娘子指的是谁。   海长老用完安长老,自然不会让他继续留下来,找了个借口就想将人支出去。   结果反被安长老先拉过来,低声问:“海长老,为什么这个人还会在清川宗?”   安长老并不知道海长老与南倾之间的交易,看着南倾那边,目光都带着抵触。   海长老假情假意地安抚他:“他改邪归正了,拜入清川宗来找我指点,本来我也不想的,但是他似乎有些比较奇异的能力,我就先收入了,还在观望中,就没有告诉你们。”   安长老听海长老的解释,接受了,毕竟他收徒时也这么做过。   他不再过问,只让海长老多多留意奚白眠的情况就离开。   海长老看着他离去,直到人消失在了暗室门,他才转过身来。   暗室之所以叫暗室,其中一个原因是它深藏机关之下,不见光日,只有一小簇海长老捻出来的小火球照亮。   他转过身后,恰好整张脸都处于黑暗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南倾,你看看他适不适合你说的?”   南倾进来后就知道海长老的打算,自然不会再明知故问,而是直接上前,一条银色的细线射了出来,碰到奚白眠的一瞬间,线就连上,像是两个人之间关联的重要传输带一样。   若是奚白眠醒着,就会知道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傀儡线。   海长老又是为了蚩黄丹,又是拉拢安长老他们,又是囚.禁南倾让他成日浸泡在药浴中,做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过是为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罢了。   本来当初拿走蚩黄丹后,海长老就已经很满足了,蚩黄丹的功效能让他儿子重新接通灵根,可后来南倾自己找上了门,与他寻求合作,他才知道南倾是卜家的大儿子,会一些旁门左道,有办法让他儿子的修为重新回到当初的巅峰。   这如何不让海长老心动?他已经没有成神的可能,可他的儿子不过二十三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他们家出神的成功率还是非常可观的。   南倾的条件也很简单,他是为了报复卜家,希望海长老能让卜家家主和夫人以及卜家上下所有人,都为他们曾经伤害过自己陪葬。   屠门罢了。   海长老并不在乎。   更别说在听了南倾的方法后,他觉得南倾就非常适合来当他口中那个方法的引人,所以直接让人一直泡在药浴里,一开始还有掩饰,后来南倾发现,遮掩都不用了,强行让南倾药浴。   南倾反抗不得,没有办法,只能退一步希望海长老能为自己报仇就行,可很明显的,海长老也并不想支付报酬。   两个人这才变成这样表面和谐,内里各自算计的。   不过南倾看到奚白眠后,就知道海长老要转移目标了。   也是,他不过一个水灵根,修为金丹期的,哪里有冰灵根来的香?   南倾看着奚白眠的状态,瞬间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奚白眠打主意了。   生了心魔,就很符合条件之一,虚弱但高修为。   其次,生了心魔,海长老可以做的文章就非常多了,比如随便找了个理由扣下奚白眠,夺了修为,剥了灵根,再将这些通通推给心魔,全身而退。   许久后,南倾收回了银线,朝着海长老说:“可以。”   ——   一众人聚在了待客的前厅,沈离容一进去,就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着自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一个圆滚滚的不明物体朝他扑来。   沈离容身娇体弱的,左腿一下被这小家伙扑上,有些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爹爹!”   好清脆的声音。   沈离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就套了件福字肚兜,啥也没穿,一点不害臊的胖福娃,对方眨巴眨巴两颗黑滚滚的葡萄眼,朝他甜甜一笑。   就跟猫咪表示亲近一样,小福娃手脚并用,胖乎乎的两只手努力往上抓,两只脚往上蹬,转眼间就爬到膝盖了。   这时候沈离容终于反应过来了,弯下腰将福娃给抱了起来。   “你是谁呀?我不是你爹爹呀。”   福娃直接抓着美人的耳朵,看上去调皮又可爱,实则那只小胖手用力地揪着沈离容的耳朵,往自己这边拉。   “笨蛋宿主!”   这回轮到沈离容眨巴眨巴眼睛了,不敢置信地扭头跟小福娃对视,有些不敢置信道:“2337?”   在一边的小凝见到了好不容易见到的少爷,也情不自禁地往沈离容身边靠,不过他的动作终究没有另一个人快。   谢明连笑嘻嘻地挤到了沈离容旁边,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扯着2337的脸往下扯:“好可爱的小团子哟。”   2337被掐得死疼死疼,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捂着通红的脸颊小肥肉,角色进入得非常自然,直接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谢明连只是想要引起沈离容的注意,没想到把这个小团子给惹哭了,手忙脚乱地想给小团子那被自己掐红的脸揉一揉,沈离容抱着2337,错开了他的手。   他让人先把小凝安顿好,自己直接抱着2337离开了。   谢明连有些懊恼地皱眉,这么好一个让离容与他亲密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都怪那个小胖娃。   沈离容带着2337去了他和奚白眠的房间,关上门后,一人一统抱着嗷嗷哭。   沈离容:“2337,你知道吗,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2337也扯着嗓子嚎:“宿主啊,外面的世界好黑暗,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你的哇!”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服谁地互相比惨起来了。   比到后面沈离容累了,他开门见山地问:“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问完后,沈离容自己反而沉默了会儿。   他真的舍得奚白眠么?可是另一个世界还有等他的猫。   系统也支支吾吾,在想着该怎么跟宿主解释,他们目前还回不了,还要解释在这个任务世界,还有另一个任务者。   另一边,是密密麻麻,如同乱码一样的符号,一行行,一列列组成了囚笼一般的笼子,将席司所在里面。   已经被困已久的席司,满脸颓废地手撑着脑袋,心中默默吐槽主神那边的废柴维修员。   他到底要被困在这个虚空多久啊!完不成任务又要扣他系数分!万恶的主神!!   素来能在系统吐槽他第一时间赶到下口禁的主神这一回意外地没有反驳,反而弱弱道:“快了,快了……老四别急……”   等级已经晋升为004的席司再一次翻了白眼,两眼无神地等待这次bug的修复。   这次不愧是A级的任务,这么多bug,他说呢,怎么宿主老是被人带跑注意力,原来不仅是因为宿主是新人,还因为还有另一个任务者在,干扰了任务世界的磁场。   席司无奈地躺下,乖乖等着能出去的那天。   ……   暗室。   等到海长老再一次进来后,就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高都没有办法挑出瑕疵来的奚白眠。   海长老满意一笑:“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南倾,让外界对于奚白眠的印象彻底陷入我们设计好的那样。”   他依旧是那副虚伪的笑脸,南倾也不甘示弱,回了个伪善的笑容:“自然。” 第六十八章   终于了解清楚事情经过的沈离容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任务者, 就是他家娘子后,第一反应是万分庆幸——庆幸他们还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按照正常来说,他们这些穿书者完成任务后, 就没有再返回任务世界的可能性了, 所以如果他家娘子不是任务者的话, 那他们就没有多少时间。   幸好现在是一个可以达成大圆满结局的场面。   沈离容提了提被2337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的食指, 好奇地问:“那我娘子知道这件事么?”   2337摇摇头:“听说他的系统没有正常返回,遇到bug了,正在抢修中, 应该没有把消息带给奚白眠。”   沈离容了然点头,附和道:“也是, 如果他知道,他也不会入魔了。”   奚白眠入魔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以为自己和别人好上了, 如果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是同类,又怎么会入魔呢?   沈离容想了想2337的不靠谱程度,又一次确认道:“你确定那个任务者就是奚白眠吗?不要搞错了,到时候害我白高兴一场。”   系统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现在没办法作为意识存在你的脑海, 我都想把主神给我发来的信息甩你脑海上了,当然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才会告诉你啊!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不好说。”沈离容嘀嘀咕咕道, 随后问, “既然我娘子也和我一样不是这里的人, 又为什么会生心魔呢?”   2337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这你就不懂了吧, 这就是我们任务世界的厉害之处,让你魂穿, 自然会保留原住民的各种体质, 他是个修士, 当然会走火入魔, 你不会只是因为你太弱了,你看,你现在不就比起现代的你更弱不禁风了么?这些都是为了更加贴合人设!所以我们系统会对你的各类属性进行适当调整。”   沈离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要再问些什么,门被推开来。   一大一小的人动作一致地往门口看过去,打开门的人也看向他们。   沈离容看清楚是谁后,眼睛蹭的一下闪闪发亮:“娘子——”   他迎了上去,正要问问对方怎么这么快出来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如点漆般的黑瞳。   奚白眠盈盈笑着,动作熟稔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头埋在沈离容的脖子中,深深吸了一口。   沈离容很高兴奚白眠的心魔终于压下去了,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娘子……”   “爹爹!爹爹!”2337眼睛一转,立刻爬到了沈离容的腿上去,将奚白眠不安分的手给拽了下来。   奚白眠不悦地皱起眉,看向那个堪堪及膝的胖娃娃。   “这个东……咳咳,这位是?”奚白眠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变得有耐心,还蹲下,轻轻掐了下2337的脸。   “娘子你来得正好,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家伙的事呢,他叫……唔?!”   沈离容还没有说出2337的名字,就被迅速爬到他怀里的2337给死死捂住了嘴巴。   他无辜地眨眨眼,不懂系统这是要干什么。   2337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哇哇大哭:“爹爹!我不要这个人!他好可怕!呜哇哇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系统代入到三岁小孩确实待入得不错,这不由分说就扯着嗓子哭嚎的熊样真的是验证了那句“三岁四岁狗都嫌”。   在2337强烈的抗议下,沈离容无奈地抱着他走出去,才离开门口,隔绝了奚白眠刻意窥视的视线后,2337立刻趴到沈离容的耳朵边。   “找个隐蔽的地方,别让奚白眠发现。”   沈离容十分不解,可他还是按照怀里的小孩说的做。   当2337第三次从假山中探出头,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沈离容不耐烦了:“没人没人!你刚刚干什么啊?里面是有什么人监听不成?”   两个人窝在假山的缝隙里,窄得不行,逼仄的空间也让沈离容更生气,如果系统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一定会生气!   系统的表情非常严肃:“比这严重多了,刚才那个人不是奚白眠。”   沈离容一怔,顿了下才说:“不可能吧?”   他家娘子修为这么高强,况且这还是在清川宗,谁能够奈何得了清川宗最受宠爱的奚白眠?   2337用肥嘟嘟的圆手拍了拍沈离容的脑袋:“笨呀你!所以这才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呀!我可以百分之一万的确定,刚才跟你抱在一起的人绝对不是奚白眠!”   沈离容睁大眼睛,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看着系统问:“那娘子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但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小胖娃肃着一张小圆脸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这个任务世界出现了两个任务者的bug,就一定会伴随着其他bug,奚白眠的系统被困只是其中一个,另一个……”   “这个任务世界很有可能跟我们了解到的剧情不一样了。”   沈离容皱着眉,思索了会儿,发现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非常干脆地放弃,直接问系统:“怎么不一样?”   系统也琢磨了会儿,才开口说:“比如说,我们的主线会变,又或者,反派会变或是增加一个隐藏的大反派,这些都说不准的,一切都要我们随机应变。”   他看着沈离容蹙紧的眉,也开始唉声叹气:“至于bug会是哪一个甚至有没有可能全是我们还不清楚,但是现在可以确定的下一步,就是找到奚白眠。”   “现在只有把奚白眠找到了,才好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沈离容不知所措起来,漂亮的眼眸中带着困惑:“可我们要怎么找?”   系统沉吟半晌:“从房间里那个奚白眠开始打探口风,你记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反被套话,要记住,现在是去救你喜欢的人,不仅仅是任务这么冰冷的两个字了。”   沈离容不合时宜地红了脸,小小声地回:“我会的。”   系统也知道……他喜欢娘子,这么明显的事情,只有他的笨蛋娘子才会不知道,还生了心魔,导致现在被居心叵测的人有了可趁之机。   等到沈离容抱着2337回房间的时候,那个假冒的奚白眠还在房间里,甚至十分惬意地躺下,两手交叉垫在脑后,看上去很开心。   “夫君,你回来了。”   奚白眠弯弯眼睛,又站起来,想要跟沈离容靠近些。   看着对方伸出来的两条手臂,似乎想要抱抱,已经知道真相的沈离容将2337往上提了提,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的,带着歉意道:“娘子,我还要抱着他,我们坐着聊吧。”   奚白眠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很快欣然接受。   沈离容还没有来得及问,奚白眠反而撑着手,用另一只手逗着脸往沈离容怀里埋的2337:“娘子,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小家伙是谁呢?”   沈离容冷静地回答:“哦,他是我在青琅县之前养的孤儿,看他可怜便收养了,放在府外养的,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想我了,便找到我的府上,让小凝带他来了。”   奚白眠饶有兴致地又用两根曲起来的手指夹着2337那婴儿肥的脸颊。   2337现在是个小孩子的模样,随时随地发脾气也不会崩人设,所以2337很不耐烦地打掉了奚白眠那只作乱的手,龇牙咧嘴地朝着奚白眠发出不明所以的恶声。   奚白眠笑了下,眼底却带着冷光。   “嗷——”   2337整个统都懵了,奚白眠毫不留力地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脸蛋,都掐出血痕来了!   因为太过震惊,2337一时间也没有哭出来,只是愣愣地捂着死疼死疼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假的奚白眠。   奚白眠无辜地回看他,心疼似的掰开他的小手,嘴里还发出哄小孩似的几声“哦”,将他半边脸都弄得通红,那浅浅的血痕也就不这么明显了。   奚白眠反而还恶人先告状:“这个小孩脾气好差呀,夫君,我就是随便逗他玩就那么大声地叫。”   他这么说,可眼眸中明晃晃的恶意还是被2337看见了,2337下意识往沈离容怀里钻,两条肉嘟嘟的肉柱般的小短腿扑腾两下,像是想钻进怀里不再出来。   从沈离容的角度并看不见奚白眠做的坏事,但他还是皱起眉,隔开了奚白眠的手:“你别碰他他就不会叫,你好好的干什么惹他?”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口气太冷硬,等会儿不好跟这个冒牌货套话,沈离容又软下声音说:“你下次别这样了,以后统统还要跟我们一起生活的。”   “桶桶?”南倾瞬间联想到的就是饭桶两个字,憋不住笑了下,“好,我不惹他了,夫君,你把他交给小凝吧,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聊呢。”   沈离容想了想,2337在这里也是白白遭欺负,倒不如让他离开,自己好跟眼前这个人套话。   然而,2337阻止了他。   2337从沈离容的胳膊下钻到了沈离容的后背,眼眶里盛着泪汪汪的泪珠,要掉不掉,他的手也揪着沈离容的衣服,嘴巴委屈地埋在沈离容肩膀那里,嗡嗡抗议道:“我不要离开爹爹!”   沈离容:“……”   见过当爹当上瘾的,没见过当儿子当上瘾的。   不过2337坚持不肯离开,他也只能就这么留着。   “娘子,你的心魔这么快就好了么?”沈离容迅速开展话题,关心地看着奚白眠那双黑瞳。   因为2337没有在沈离容怀中,所以奚白眠靠近得很容易,他的手覆上了沈离容的手,冰冰凉凉,那近乎透明的手上隐隐带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嗯,想通了,心魔自然就压下去了。”奚白眠勾唇一笑。   沈离容被他冰凉的指尖冻得往回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离自己很近的人,脸上看不出一点瑕疵,每一处都那么像他娘子。   可现在,他也可以百分之一万地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奚白眠。   有三点可以佐证。   第一,奚白眠比他高一个头,可眼前这个人在刚才的拥抱时,眼睛居然跟他差不多齐平。   第二,香味不同,奚白眠身上是带着清冷的香味,像是被冰冻过的桂花糕,这很符合奚白眠冰灵根的属性,而不是眼前这个人带着奇怪的药香味。   第三,温度。奚白眠的身体永远都是滚烫无比,无论什么时候,可刚才,眼前人与自己指尖相碰时,对方甚至冷到了自己。   沈离容敛起所有的思绪,假装没有发现这些破绽。   奚白眠见他没有将被自己盖住的手抽走,唇边的笑意更盛,甚至到了灿烂的地步。   可就是这样的表情,奚白眠说出了令人惊悚的话:“不过夫君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么?”   “什么?”沈离容还在想下一个套话问题,被奚白眠问到了。   “心魔既然能被压下去,自然也能再次被激起来。”奚白眠的眼角奇怪地上扬,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和寒意。   沈离容那只被他抓住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   这个人……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说他娘子一定会出事么?   沈离容脑袋乱糟糟,随后眼前的人有开口道:“所以娘子一定不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毕竟啊……”   “能令我生心魔的,只有你。”奚白眠说着,竟舔了下唇,笑得像是一个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的恶作剧小孩一样。   沈离容的心有些沉。   他不管眼前这个冒牌货的疯言疯语,继续问:“海长老带你去暗室,那你出来知道那里在哪里么?”   南倾的警惕性很强,反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沈离容浅浅一笑:“你生心魔又不是什么坏事,要是在出来的时候别人还以为你有心魔被吓到,那我们肯定要去跟人家赔礼道歉呀。”   也许是沈离容这个单纯的样子确实很符合他平时的人设,南倾也没有过多地接触沈离容,没有发现不对,淡淡道:“的确是有撞见一个冒冒失失的弟子,我是从过郎峰那边的竹林出来的,在竹林前碰到他,我们现在要去赔礼道歉么?”   “晚点吧,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练功呢。”沈离容不用心地敷衍道。   过郎峰也就是海长老所在的峰,竹林没记错的话,那里似乎有人在看守,算是半禁地,平日里不允许人进入,暗室在那里也非常合理,毕竟人烟稀少,被发现的概率不大,再加上还有个冒牌货在这里挡着,若不是他和2337发现了不对劲,估计真就让居心叵测的人瞒天过海了。   沈离容暗中掐了把身后的2337,对方秒大哭,本来就含着两泡泪,装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于是他以哄2337为理由出去了。   竹林、竹林……   “系统,你有办法进去吗?”   2337本来是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哭,现在出来了,没有那个讨人厌的冒牌货,他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起来,开开心心坐在了沈离容的瘦弱的肩膀上,笑嘻嘻。   “当然,我只要找到了你,系统的能力就回来了!不过我只能够提供隐身功能。”   沈离容大大松了一口气。   能够隐身就已经很厉害了,比起之前只会东南西北喊的2337来说好太多了。   终于没有拖后腿一次!   然而,2337的隐身有了,两个人却跟无头苍蝇似的在竹林里打转。   没有半点暗室的线索。   当沈离容又一次看见自己绑在竹枝上的红绸带时,已经快崩溃了:“为什么找不到暗室呀?那个人明明说在这儿出来的呀!”   2337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用尽了办法也没有找到任何暗室的踪迹。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沈离容小小声地问了句:“总有看守暗室的人吧?”   2337想了想,赞同地点头。   “那如果我把这片竹林烧了……”   沈离容提出了大胆的想法。   2337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他,随后竟然也开始想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结果2337发现,也许真的行得通!   “但是你能烧得起来吗?你现在才筑基期,还是个五灵根。”   似乎有点嫌弃沈离容的修为。   沈离容咬着牙反问道:“是谁,害得我五灵根?我娘子的系统让他又是冰灵根又是修为全宗门第一,我还没有嫌弃你废物呢,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2337心虚地没吱声,四处望,假装赏月。   沈离容哼了一声,最后生出了一个拇指大的火球来,他将周围掉落的枯竹叶收集起来,生起了火。   沈离容围着它,继续添着竹叶。   渐渐的,火势越来越大,沈离容找了个好位置躲起来,2337不解地问他:“你蹲在竹子后面干什么?”   沈离容理所当然道:“躲起来啊,不然等会儿他们把我抓起来怎么办,竹林就我一个活人,总不能是竹子成精了,自己着火吧?”   2337嘴巴嗫嚅了下,沉默了好久,才说:“可是,我们隐身了啊。”   沈离容:“…………”   对哦!他忘记了!   沈离容嘿嘿傻笑,试图萌混过关。   结果,事情真的如沈离容所说的那样发展了。   这片竹林自己将火给扑了。   已经烧得大概有沈离容这么高的火势,一下被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嫩绿竹叶给扑灭。   沈离容傻眼了,2337也傻眼了。   这!这竹林真的有竹子精!   过郎峰的书房里,海长老还在点着灯,看着南倾给他的引法,皱着眉思索,全然不知道自己种的,宝贝得不行竹妖林已经被人擅自闯入,还点了一把火。   他越看南倾写的东西就越头疼,看到后面直接将那张纸给丢了,叹了口气。   他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就起身往竹妖林去。   他打算看看奚白眠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如今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激化奚白眠的心魔,让他彻底成为魔修,再让他露个面,有个合理将他绳之以法的过程,如此他给自己儿子渡灵根,输灵气的事,就可以天衣无缝了。   他儿子吸收魔修的修为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他还要把奚白眠用丹药强行喂到突破渡劫期。   魔修这么高的修为,一定会被天道所扼制,最好还要让奚白眠手中再沾几条人命,雷劫越凶,奚白眠越虚弱,对他们就越有利。   海长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竹妖林赶去。   本来都快要离开的沈离容突然感觉到这片竹林有些不对劲。   无风自动,竹叶簌簌摩擦,像是在迎接着谁的到来。   沈离容耐下心等了会儿。   果真被他等到了一个人。   然而当他看清楚是谁之后,微微皱了下眉。   是海长老。   ……对了,是海长老把他家娘子带去暗室的,如果说谁最有嫌疑,就只有可能是海长老啊!   沈离容反应迟钝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懊悔地打了下竹子。   竹子被打得抖了下,不自然地弯下竹枝,挠了挠刚才被沈离容打到的地方,这个动作就好像是在说——   “诶?啥玩意儿就打了我邦邦一拳?”   沈离容并没有关注到这个搞笑的一幕,专注地盯着不远处的海长老。   之间海长老似乎划了什么法术,底下就有一个门开了。   沈离容下意识地想要跟过去。   隐身这个功能简直逆天,沈离容就站在海长老后面,作为化神期的海长老都毫无察觉,自顾自地下了地下通道。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可跟在海长老身后的沈离容就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尤其当他看见被锁在暗室,样子狼狈难堪的奚白眠后,他瞳孔微微一缩,呼吸都乱了,急促地喘了几下。   娘子——   他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就当沈离容忍不住想过去摸一摸泡在药浴中,身上有着细细伤口的奚白眠时,海长老眼神遽然冷酷。   “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雷和营养液嗷!之前一直没看,不知道啥时候多了营养液hhh   昨天玩得很快乐!嘿嘿嘿 第六十九章   沈离容被猝地一吼, 吓得在原地罚站,屏住呼吸。   看到海长老一双狐疑的眼睛扫过了整间暗室后,本来和蔼可亲的眼眸像是什么淬了毒的钩子, 见找不到声音的源处, 海长老站在那里思索片刻, 又退了出去, 看样子似乎是不甘心让偷溜进来的人就此跑掉。   沈离容这才想起来自己可以隐身,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后,赶紧到奚白眠旁边查看他的情况。   很不好。   沈离容虽然是隐身, 但他仅仅只是不能被看见,发出的声音, 做出的动作依旧能够干扰到别人,不代表是透明人。   他瞧奚白眠的脸发红, 摸上去果然是一片滚烫,也是因为距离近了,他竟然在他娘子身上闻到了与那个冒牌货相同的药香味。   沈离容蹙着眉,细细地再闻, 发现那药香味的来源竟是泡着的药浴。   所以也就是说,那个冒牌货也泡过这个药水?   像是有什么发现, 沈离容思索起来。   难不成是那个人跟他娘子换了身份的原因, 会与这药水有关?   沈离容按照这个线索想下去, 可线索太少, 甚至连联想都没有办法联想,沈离容很快放弃, 转头开始试图让奚白眠清醒过来。   他拍了拍奚白眠滚烫的脸, 又怕海长老突然回来, 轻轻推了推奚白眠打赤的肩膀道:“娘子, 快醒醒!”   然而无济于事,沈离容无论怎么摇晃奚白眠,都没有办法叫醒对方,就连捻住鼻子不让他呼吸的办法都用上了,最后还是沈离容怕他真的呼吸不上来死于窒息,悻悻松手。   木桶中的人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沈离容不由得着急了起来,问旁边的2337:“你快想想办法。”   2337也过来看了下情况,最后木着一张小脸道:“你怎么会指望一个废物系统帮你想到什么好办法?”   脸一向理不直气也壮的2337都这样说了,沈离容知道他们两个真的没有办法让奚白眠清醒过来,但他还是不死心地继续摇晃着奚白眠。   “奚白眠,奚白眠!你再不醒来我跟别人跑了!”   沈离容继续推,很用力,木桶中黑漆漆的药浴都掀起了水纹。   “听到没有?不仅跑,我还会和他洞房,你都还没跟我洞房呢,你快起来呀你!”   为了让奚白眠起来,沈离容是真的豁出去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奚白眠那张紧闭双目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但垂落进药浴中,被浸泡着的手掌,在听见沈离容的这番话后,不由得抽动了下。   只动作幅度太小,又是藏在药浴下,沈离容根本没有发现奚白眠有动静。   沈离容还想再抢救一下,海长老就赶回来了。   沈离容是隐身状态,海长老看不到,可他火眼金睛,发现奚白眠和他离开暗室前的姿势不太一样,一双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藏着不可忽视的锐利。   沈离容担心海长老碰到自己发现异常,在他进来后就一直往墙边贴着站。   海长老走向奚白眠,沈离容咬着牙,还是将脚步挪向了门口。   这个时候是最佳的离开时间,他已经知道了暗室所在地,只要出去,求助大师兄他们,他们一定会帮自己的。   可沈离容就是迈不开腿,那双眼睛跟黏在了奚白眠身上一样。   海长老打算对他娘子做什么?   他发现了什么吗?   娘子会不会有事?   想得太入迷,沈离容本该是往门口靠的脚尖竟一转,往海长老那边迈了小半步。   2337见他要爱情不要命,连忙扯着他的衣摆往外拉。   一人一统都不敢吱声,最后2337硬生生将沈离容给一步一步拽出去了。   走出暗室,回到那片幽暗的,一点都不透光的竹林之中,2337才松了口气说:“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要好好想一下怎么处理。”   沈离容被2337几乎是拖着出来后,像是变了个人,没有了半点恋恋不舍,抬腿如风般地离开了过郎峰。   “去找主角,他们一定会帮我的。”沈离容修剪光滑的指甲死死掐进了掌心,掌心肉都被扣得翻了起来。   还在暗室的海长老,保持着观察奚白眠的动作许久,最终站了起来,施了个法术,连人带桶地搬出了暗室。   暗室门关上。   ……   楼免甫一躺下,门就被叩响。   他等了会儿,发现没有人说话后,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直接打开门。   地上果然躺着一封信。   楼免动作利落地拆开了这封信。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来过郎峰】   楼免将信塞了回去,拿着信靠近蜡烛,看着它烧成灰后,才换了身衣服出去。   过郎峰的夜里也是凉得很,缕缕春风拂过柳条又拂过湖面,最终湿湿的扫在了楼免的脸上。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海长老的书房,敲了敲门。   没有像往常那样的扬声“请进”,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海长老让人进来,楼免踏进去后,就看到放在书房中央,似乎状况很不好的,昏迷不醒的奚白眠。   楼免的眼睛微微放大。   他记得这个人,就是这个人,破坏了他给容容的提亲,甚至还打乱了自己送给清川宗弟子雪豹的好事。   幸好后面雪豹还是送出去了,否则楼免得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大人,让我来是……”   海长老走了过来,脸色沉沉地问:“你的房间只有你一个人住?”   楼免怔愣了下,很快回答:“是的,只有我一个人住,多谢大人的关心。”   海长老也懒得跟他寒暄,今晚事发突然,又如此蹊跷,他心烦意乱得很,语气也就连带着没有那么善意了。   “这个人和药浴这段时间放在你的房间,你不能让任何人进入你的房间,我会在你房间内设置一道结界,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有人进去了,你也不要让人靠近这个结界,更不能让人发现这个人,明白吗?”   他的语气带着沉重的杀气,眼神尖锐地刺向了楼免。   楼免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修士都没有办法抵抗来自化神期的施压,更别提他还不是修士。   他的汗直接顺着脸颊轮廓滚落两滴,小心翼翼道:“是,我知道了,大人。”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因为来到了大人的宗门,也没有心思再关心跟容容的事,一直都在想着大人与家里的事,好几天没有出门,更别提有人来找他了,他的房间简直像是座被天然屏蔽的孤岛。   海长老见他如此温顺,脸色才好了一些。   他深谙操纵人心之事,安抚楼免道:“若我这件事成了,别说你家的事,你就是想修仙做我弟子,都没有关系。”   楼免能和海长老有联系,自然也是有渠道可以修仙,只是他没有灵根,所以才遗憾放弃修仙。   现在海长老这么说,重新让楼免心里燃起了希望。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能修仙了!   第二反应是,如此一来,他和容容应该也算是般配,提亲一事还有机会。   海长老懒得管他别的心思,饼画出去了,至于吃饼的人怎么天花乱坠地想是他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浸泡在药浴里的人眉宇微微动了一下。   海长老将人打发以后,又重新回到了竹妖林。   那里是沈离容纵火的起点。   海长老踢了踢被火燎过的草,脸色难看。   真是一群饭桶,有人溜进竹妖林都不知道,还差点害他的暗室都暴露了。   海长老忿忿的表情一想到奚白眠已经转移,又放松了不少。   就算那个人真的这么厉害,他抓不到他,可他只要把奚白眠转移走,暗室不过是个普通的暗室,并没有什么别的不妥。   这么想着,海长老又期待地看向了天边的月亮。   等到时机差不多,他就把他那心灰意冷去游玩的逆子给叫回来,重塑灵根。   ……   游寄礼答应了!还要带上贺远山和纪仲洲!   沈离容感动得热泪盈眶。   其实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定,他担心这两年的消失,他们之间或许会疏远,但没有想到,游寄礼在得知他想要营救奚白眠后,二话不说地答应,还给他搬救兵。   果然这种人就活该是主角啊!   沈离容默默擦了把泪,雄赳赳带着几个人一起去了竹林,打算硬闯暗室,救出奚白眠来。   出乎沈离容意料的,这次的行动意外的顺利。   没有人阻止他们进竹妖林,甚至连找到暗室都这么容易。   沈离容在漆黑黑的洞口前驻足。   游寄礼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沈离容奇怪地说:“不对啊,我记得明明要用什么法术才能开的,怎么现在随便一找,就找到了?”   强烈的违和感让沈离容没有下去,而是呆在洞口旁边。   旁边的贺远山皱眉问:“离容,那你再确定一下吧,若真是陷阱就不好了。”   沈离容想了想,心一横,先跳下去:“我先进去,你们别来,等我消息。”   游寄礼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沈离容跳进去。   他有些无奈,沈离容是不是对自己的修为没有什么认知?怎么可能危险的事让修为最低的人进去。   他转头跟贺远山和纪仲洲说:“我跟他下去,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有事直接传音符。”   两个人纷纷点头,像个侍卫看守国库一样严阵以待。   ……   楼免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沈离容,他现在非常想见到沈离容,但那位大人给他的任务让他没有办法离开房间。   他深深叹了口气,只好拿起那本被沈离容夸过好看的话本看了起来,争取能在沈离容面前复述出来。   他面对着门口,这样有人进来他可以以最快的反应阻止对方。   因此他是背向设下结界的药浴桶的。   看着看着,楼免就忍不住模拟到时候自己怎么跟沈离容复述。   “容容,你猜猜后面这个狐妖如何了?他喜欢书生,可书生——”   模拟的话还没有说完,楼免就察觉脖子一痛,竟是直接被人打晕了过去,连惊呼都来不及,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   暗道不长,沈离容一下就到了。   但他在门口愣住了。   空的暗室。   游寄礼也很快赶来。   还没等游寄礼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上面的传音符下来了。   他打开,并不是贺远山传来的,而是——   “好了,你们胡闹也该有个度,全都上来!”   是海长老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英雄救美准备就绪!   海长老啥时候下线,马上 第七十章   四个穿着清川宗校服的弟子站成一排, 头都低着,像是在挨训。   海长老扫了一眼,微微眯起眼眸。   沈离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再加上他跟奚白眠的关系, 昨晚来竹妖林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可是……   海长老伸出手去, 搭上了沈离容的肩膀。   沈离容什么都没找到, 又私闯竹林,颇为心虚,被海长老这么一拍, 更是反应很大地往后退了一步。   竹林之中,海长老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来, 眸光闪了闪。   确实是筑基期没错,那他昨天不可能没有被发现。   虽然很是蹊跷, 但海长老并不打算放过沈离容,就连他旁边的三个人都不会放过,一起罚去反思崖。   海长老下达这个命令时,是径直走向往后退, 与他隔了有一段距离的沈离容的。   沈离容本就是个容易被吓到的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走过来。   脚步稳稳停在自己面前。   海长老一只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肩膀, 如铁钳般的手掌让沈离容怎么都挣脱不开。   “我亲自带你们去反思崖。”   海长老说这句谎话的时候, 眼睛都不带眨, 脸色平静, 从表面上看过去,好像真的只是以为因为自己宗门的弟子胡闹而表情严肃不通情达理的长老一样。   游寄礼想起了下面空空的通道, 觉得沈离容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再加上之前他也觉得海长老有些许古怪, 这些情绪堆到一起时, 向来听话不反驳的他站了出来。   阻止了海长老想要强行带走沈离容的手。   “代掌门稍等。”   青年的手葱白有力,海长老到底没有用上修为,因此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双目平静地看着海长老。   他问:“我们私闯竹林禁地,有错,会去反思崖自行领罚,可我们只是想要得到答案而已。”   “奚白眠在哪里?”   沈离容双手抓住海长老揪他肩膀的手,头抗拒地往后仰,听到游寄礼这么问之后,也停止了挣扎的动作,等待着海长老的回答。   海长老微微拧着眉:“寄礼,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们今天擅闯禁地,现在是还怀疑我把奚白眠怎么样了么?”   沈离容昨晚亲眼看到海长老进了暗室,奚白眠就在暗室里,可现在他们没有找到奚白眠,海长老还如此大言不惭地否认了。   他又开始了剧烈地挣动。   “你说谎!就是你把奚白眠给关起来了!”   沈离容咬着牙,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刺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只可惜沈离容人小力微,就算是拼力挣动,也不过是让衣服在海长老的掌心里微微摩擦了几下。   而海长老被戳穿了,也一点都不尴尬,反而大方承认了下来。   “没错,我是把他关起来了,可沈离容,我不是当着你的面关的么?奚白眠入了魔,神志混乱,行为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如果我不把他关起来,清川宗其他弟子怎么办?”   “奚白眠是宗里弟子中修为卓越,入了魔攻击性只会比平常更大,要是没有控制住奚白眠,让他在宗里发了疯,那么多修为不如他的,怎么办?我难道不应该关吗?”   游寄礼听完,皱了下眉,手依旧没有放开海长老的手。   他仍在怀疑,因为沈离容来找他的时候,说的是奚白眠有危险,奚白眠入魔这件事沈离容是清楚的,若海长老真如他所言只是关了起来,沈离容不可能来寻他的帮助。   而沈离容的反应就大了,听到海长老的矢口否认,愤怒地眼睛都红了,挣脱不开,干脆直接张口去咬!   他撒谎,他撒谎!!   “唔——”   沈离容被海长老一手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略显狼狈的发丝胡乱黏在好看的脸上,他偏头呸了几口沙子来,手往后撑,想要站起来。   海长老的眼底已经蓄起火来,他看了眼自己虎口处还带着口涎的浅红牙印,怒极反笑:“我看你们是一个两个都忘记了宗门条规,才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恼。”   游寄礼微微一惊,想要阻止,但他也刚突破元婴不久,哪里有化神期海长老的反应快?   沈离容几乎是被当做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只有掐着脖子的手这一支力,双脚悬空,脖颈被狠狠扼住,空气逐渐稀薄,艰难地从沈离容的口鼻中吐进去,几乎没有办法吸进去。   沈离容脸色痛苦地抓着海长老的手,微微晃动着那颗圆圆的黑脑袋,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   一直躲在不远处的竹子后的2337快要坚持不下去,准备出手直接给沈离容套个隐身遁走时。   一道暗蓝色,绕着点红的剑光直直地打了过来。   海长老虽然反应过来了,却还是被刮了下,皮肉破开,粗糙的表皮撕裂,微微吐出了鲜红色的圆滚液体。   人没到,剑先至。   秋水送风剑刺过海长老的手之后,剑尖就这么插在了地里,剑锋被日光一照,闪出一抹光来,似乎还带着剑鸣声。   紧接着,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人就这么随意地给丢了出来,一双黑面白底的虎纹靴踩在了刚冒出势头的野草上,狠狠碾了过去。   看得出来这人来得匆忙,衣冠不太整,就连那双虎纹靴似乎都是临时穿的,不合脚。   可就是这样的出场,被横空一剑打出气势后,都显得那人威风凛凛起来。   又一次跌在了地上的沈离容回头看过去,嘴巴瞬间瘪了,颇为委屈,又带着点哼哼唧唧的尾音,朝着那人道:“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咕 第七十一章   奚白眠那双已经恢复了正常黑色的眼瞳, 闻声看过去,见到沈离容模样难堪地跌在地上,冷若冰霜的漆瞳中划过一丝无奈与心疼。   本来是打算就着这个开场直接质问海长老, 奚白眠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这么紧张的时候, 走到沈离容面前,将人扶了起来。   动作很轻,他怕沈离容哪里磕到擦伤, 柔柔地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娘子……”   沈离容哀哀地叫着,旋即那双秋水剪瞳的眸子告状似的射向了海长老:“是海长老弄的你在暗室出不来。”   像是个在外头被欺负的软糯小孩终于找到了可以为他撑腰的顶梁柱, 沈离容是腿也不抖了手也不软了,还相当记仇地指了指海长老的手:“他刚刚还想掐死我。”   只是想要带走他, 被咬了一口后才恼羞成怒的海长老:“……”   如今,本该在药浴中昏睡不醒的人完好无事地站在海长老的面前,还把海长老安排的楼免给捆成这样丢在地上。   按理来说,海长老也应该慌了阵脚。   可他策划这件事策划了快整整十年, 纵使现在即将露馅,他也依旧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 反问奚白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清川宗的客人, 你这么对他……”   他话还没说完, 奚白眠就抓住沈离容的手, 将人往后带,下颌微微扬起, 嘴角勾起了冷冽的弧度。   “海长老, 您的这位清川宗客人差点害死我呢。”   沈离容缩在奚白眠的身后, 一直朝游寄礼他们使眼色:你们别站在那里了, 快点去搬救兵吧!   游寄礼皱了下眉,示意贺远山去把宗里的人叫过来,随后用眼神询问道:为什么要叫过来?   沈离容继续挤眉弄眼的用五官表达情绪:当然是因为人多力量大!   游寄礼:“……”   海长老开始装傻充愣,像是不解地问:“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客人怎么会伤得到你呢?你被我放在暗室了啊,生了心魔,自然就是会被关在暗室。”   说着,他看了眼不远处被打晕了还没有醒过来的楼免,微微一笑道:“哦,或许是因为这位客人自己不小心误闯了,被你误会了。”   奚白眠眯了眯眼,见海长老不承认,笑了下:“海长老不认识这位?”   海长老笑容自然道:“当然不认识。”   “可我听说海长老似乎就是这人家族背后的靠山啊。”奚白眠用脚尖踢了踢楼免,对方如死鱼一般,随着力道一动一动的。   海长老的笑微微收了起来:“你说什么?”   “不承认么?”奚白眠笑了下,“那不如一起去楼家看看?那里应该还有一些残留的,跟海长老有关的东西吧?”   海长老这下是彻底没了笑容,冷着脸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但你就是这么对待代掌门说话的?没有点敬重就算了,口气还越来越大。”   “怎么,听你这意思是在质疑我暗中受贿么?”   奚白眠哈哈一笑,摆摆手像是退了一步:“不敢不敢,海长老,我哪里敢质疑呀。”   此时,贺远山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两方人在这里对峙许久,其实早就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只是都碍于海长老在,不敢进来,这下有了贺远山带路,一个个蜂拥着进竹妖林。   “敢质疑的人,已经躺在床上,昏睡了两年多了不是么?我若是质疑,下一个躺下的岂非轮到我?”   奚白眠笑眯眯地扔出一颗炸.弹般的重磅消息,震得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宗门里只有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多。   那就是还没有恢复的掌门。   “胡说八道。”海长老沉沉地回答,手下一个翻转,竟是打算直接出手。   宗门内禁止私斗,可当两个私斗的人,一个是位高权重的代掌门,一个是新起之秀,修为遥遥甩他们一大截的宗门之光,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出来劝架。   除了游寄礼他们。   贺远山看到就这么随意的要打起来,正要过去阻止,谁料他搬来的救兵比他更快。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安长老直接出手,将两个即将厮打在一起的,一老一小给分开。   和沈离容想的不同,在他眼中很凶的安长老,竟然为了他的娘子直接质问海长老:“代掌门,你这是在干什么?宗门禁止私斗,这上千年的规矩你是忘了?”   海长老有一股气憋着。   若是奚白眠的修为没有这么高,那么现在当然不算内斗,不过是长者对年幼者的教导罢了,可奚白眠的修为在心魔好了后,非但没有倒退,反而真的一跃成为了化神期的一员。   同等修为下,自然也就会被归为私斗。   安长老之前知道奚白眠生了心魔这事,之前给奚白眠疗伤时,海长老也并没有将药浴的真实作用告知于他,他只以为那是有益身体的草药水。   安长老为修为论,清川宗本就是大门派,而奚白眠的存在很有可能让清川宗成为超一门派,他对奚白眠自然是脸色好得不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讨好。   “白眠,现在感觉如何?”   奚白眠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无碍。”   海长老见安长老如此明显地下他的面子,一时间也脸色难看起来:“安长老,你不要忘了奚白眠是生过心魔的,他现在虽然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压制住了心魔,可你怎么可以新人一个生过心魔的修士!”   他不可能当着安长老的面将奚白眠怎么样,他能够当上代掌门都是多亏了安长老,他们两人实力相当,没有必要撕破脸,所以海长老才难得耐心地开始对安长老进行劝说。   前来围观的吃瓜者们都发出了惊叹声,唏嘘地望向了脸色淡然的奚白眠。   海长老见奚白眠不反驳,微微挺直了腰板,表面上看过去依旧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代掌门。   只这时,游寄礼坐不住了,他站出来,直接询问海长老:“代掌门,请问掌门当初受伤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游寄礼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自己父亲昏迷不醒的原因,只他每次都快要找到线索时,线索就悄然中断,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一团大雾中横冲直撞,撞得茫然,撞得不甘。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他必须追问到底!   海长老抿了抿唇,解释道:“当初不是跟你说过了?是秘境的问题,醒不醒的过来真的不好说。”   “可是……”   “醒不醒的过来确实不好说,但是怎么昏迷的,跟海长老应该也脱不了关系吧?”   奚白眠笑眯眯的,微微扬起了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后,笑容逐渐扩大,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海长老眉心一跳。   这些年奚白眠失去沈离容后成长得如此快,让海长老感到非常惊艳,现在因为心魔竟直接一跃成为与他们长老同一修为,让他感到骇然,现在奚白眠那张笑容,让他感到不安。   他皱起了眉,问道:“什么意思?”   “人来了,你问他吧。”   奚白眠眼眸一抬,示意大家往他注视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穿着清川宗校服的清瘦男子,用捆仙绳捆住一个陌生的人来到他们的眼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认识这个被捆着的人,除了奚白眠和海长老。   而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2337这个时候终于觉得自己到了可以上场的时候了,连跑带跳地爬到了沈离容的脚上。   “宿主宿主!是另一个系统!!”   沈离容惊愕地看过去,2337说的是那个穿着清川宗校服弟子,他竟然是……系统?   席司将人带来后,一向病弱的脸上泛起了运动后的红。   海长老瞪大了眼睛。   被捆着的人,正是南倾。   作者有话要说:   咕 第七十二章   不同于海长老内心的汹涌变化, 被同样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南倾神色泰然,全然没有丝毫慌乱的意思,反而还有心情, 慢慢用没有被绑住的两条腿站起来, 随后心情有点好地跟海长老打个招呼。   “海长老。”   沈离容不知道南倾就是两年前害他坠崖的辛临, 也没有认出来他就是假扮奚白眠的冒牌货, 手有些紧张地抓着奚白眠的衣袖,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注视着那边。   许是感觉到了他那道好奇的视线,南倾闲适地回望过去。   沈离容看着他想询问奚白眠他是谁的问题登时吞了回去, 感觉毛毛地又缩回了奚白眠身后,努力汲取奚白眠给予的安全感, 像只终于找到倚靠的,没有办法独立的小奶猫。   南倾眸中划过一道笑意, 很快移开了视线。   奚白眠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视线交流,只轻轻拍了拍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沈离容,示意他放松些。   沈离容见状,只好低头, 跟抱在怀中的2337低声说话:“你说的另一个系统是席司吗?”   2337直点头,声音和视线都难免地染上了几分钦慕:“席司可是我们系统中积分排名第四的系统呢, 我早就听说过他了。”   毕竟大靠山来了, 又有这么多清川宗的人在场, 沈离容对他娘子非常有信心, 直接就和2337聊起来了。   “听说过他什么?”   “任务完成度非常高,而且非常快速。”2337下巴扬了扬, 示意沈离容注意奚白眠, “奚白眠的冰灵根天赋就是席司弄的。”   说起灵根的事, 沈离容难免有些埋怨:“你还好意思说, 你看看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五灵根,啊,有什么用?”   2337委屈地对对手指:“人家积分高,起步自然高,我只是个刚出厂的系统……而且人家席司也没怎么帮奚白眠呀,他是以人形态存在的,沟通什么的都是没有那么便捷的。”   沈离容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所以你以数据存在,给我指路确实挺便捷的。”   2337有点尴尬地咳了咳:“不要在意这些,主要还是奚白眠够努力,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你也接收了,几年内从入门到化神期,这个速度少见得可怕,你要知道,就算宿主有系统的金手指,也是没有办法想怎么升级就怎么升级的,只能是靠自己。”   这边一人一统聊得火热,另一边无形的战场也拉开了序幕。   “海长老,当初我们去做下山任务时,是您给的命题,命题内容是什么,在哪里,你应该还记得吧?”奚白眠娓娓道来,恢复正常的他一双桃花眼冷淡瞥去,看上去非常有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定神闲。   他也不需要海长老回答,自顾自道:“当初去了卜家,要拿到南田玉,这些都是你的目的,因为你知道卜家那段时间鸡犬不宁,在闹鬼。”   “所以这才是两支小队会相遇在同一个任务目的地的原因,因为只有一支小队,还不够浩浩荡荡,要大张旗鼓地让那个‘鬼’知道清川宗的人来拜访了。”   “有修士拜访意味着府中有什么古怪都会被彻查,那个鬼自然不例外。虽然不清楚您是如何得知卜家的秘辛,但当初贺远山那支小队的某个队员,就是您安排用来交接那个鬼的。”   奚白眠说着,看了眼无动于衷,甚至在眯眯眼笑的南倾:“对吧,鬼先生。”   南倾没有回答,但是在这种时候,无声的沉默无异于肯定。   围观的人没有参与过那次卜家任务,听得一头雾水。   只有海长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青了,面部肌肉一抖一抖的,像是在紧咬牙关。   他刚想反驳些什么,奚白眠打断他,优雅地笑道:“请先听我说完,精彩的来了,当初掌门病重,其实是你和南倾联手的成果对吧?”   “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海长老气得那花白的胡子直炸毛,他强迫自己冷静,手一直抖着在捋动着胡子,“当初掌门病重之际,我还在胡天川那边进行带队,我怎么可能跟掌门病重有关?!”   “那如果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掌门呢?”奚白眠又说。   这时,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还没等有人大声质问,奚白眠就示意席司拿出一个东西来。   是一张人.皮.面.具。   席司当众带上,场上登时出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奚白眠。   像是在热油里放冷水炸开锅的周围,登时熄了火。   “只是示范,所以并没有太逼真,毕竟能让千人面花上整整一天来准备的人.皮.面.具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能完美伪装呢?”   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个被绑起来的鬼先生,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千人面南倾。   “目的呢?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海长老咬牙反问,还在抵死不认,“我根本没有目的做这些事情,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就算有关也只是跟南倾有关,跟我有何关系?”   奚白眠笑了下:“海长老,您还是不承认的话,我们只好化请为绑,将您碎了灵根的儿子给带上来,深度揭秘了。”   话音刚落,海长老的儿子就被带了上来,真如奚白眠所说的,嘴巴被白布勒住,向来肆意妄为的眼睛带着泪水,呜呜咽咽地朝着海长老求救。   海长老唯一的软肋就是儿子,乾坤挪移灵根的计划甚至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他颇为疲倦地低下了头,那双总是带着和蔼善意的眸子现在尽是沧桑。   海长老本还打算再抵抗一下的,但看着自己儿子被勒得通红的脸颊,又叹了口气。   安长老没有想到海长老竟然做出一副默认的表情,不敢置信地走到他面前质问他:“海丰!掌门病重真的是你做的?!”   海长老没有回答他,反而看着奚白眠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紫阚的地宫的时候。”   海长老自嘲一笑:“这么早,我当时……也才刚刚起了心罢了。”   游寄礼看不下去了,过去抓着奚白眠问:“白眠,你说掌门病重是有人伪装,那真正的掌门去哪儿了?”   奚白眠摇摇头:“这个要问海长老,我也不知道。”   海长老叹了口气,恹恹地看向了别处:“掌门没事,被我关起来罢了,就在下面。”   所有人都大受震撼。   这片竹妖林被列为禁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海长老竟直接将掌门关进了竹妖林里!   游寄礼已经顾不上这些凌乱的线索了,马不停蹄地下去暗室找被关了两年多的掌门。   与海长老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南倾。   只南倾在经过沈离容旁边时,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他的手很热。”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离容却瞬间听懂了。   他知道奚白眠的手很热,可昨天,南倾还是将自己冷冰冰的手覆上了沈离容的手背,冻他一个哆嗦。   为什么?为什么南倾知道奚白眠的手很热还要露出这个破绽?   他是故意露出破绽的?为什么?他们不是敌人么?   沈离容百思不得其解,回到房间后,还是在纠结。   他带着这个问题去问奚白眠,想找到答案。   谁知奚白眠听到这个问题后,脸色有些臭。   “他碰你手了?”   “啊?”沈离容没反应过来奚白眠的关注重点,迟钝点头,还场景重现地给他模仿,也碰了碰奚白眠的手,“就这么碰的。”   奚白眠的颌骨动了动,忍了许久,最后从鼻子里哼出两道冷冷的气。   他一言不发地打了盆温水进来,方方正正的百帕子打湿了,奚白眠将人摁在自己怀里,抓着他的手,低头细细擦拭了起来。   一根一根地擦,动作带着点用力和不满,沈离容本就是娇生惯养,手也是白生生的,清川宗四季如春,夜晚也是带着冷意的,被温水擦拭后,暖洋洋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到了心脏。   白嫩的手背被重复擦拭,微微带着粉的关节也没有被放过。   沈离容乖乖坐在奚白眠的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给自己擦手。   他没有问为什么奚白眠要这么做,心中跟个明镜似的,还带着些高兴地说:“不用担心娘子,我第一时间就甩开他啦!”   奚白眠看了他一眼,并不满意。   沈离容的眼睛一下瞪大,四根修长细白的手指给塞进了湿软的地方。   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呵在了皮肤上,沈离容不自觉地抖了抖,手也有些退怯地想往外抽。   “奚白眠……”   他没叫娘子,而是小声地喊着奚白眠的名字,声线都软了,鸦睫颤了颤,最终还是想狠狠心抽出来,谁知奚白眠先放开了。   莹白的漂亮手指上,泛着水光。   “给夫君消毒。”奚白眠的眼神比起刚才,满意多了。   沈离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手往后背,却被奚白眠捏住了手腕,一触即离地碰了碰他的唇瓣:“夫君真是吓死我了。”   他指的是当时楼免他们跟沈离容提亲的事。   沈离容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拉走,没有再留意他那双根根如葱般好看的手给奚白眠捏在后面逗玩。   他仰着头问:“你是怎么醒过来的呀?”   他还以为奚白眠已经被海长老灭口了。   奚白眠轻轻笑了下,因为沈离容是坐在他怀中的,所以他看向沈离容是自下而上看去的,平日里显得冷淡的桃花眼如今却显得多情了起来,尤其是那浓密的睫毛在眼角扬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好看得让沈离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接着。   衣襟被蹭下去,露出凝脂般的脖颈,微微一烫。   “醒来洞房。”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七十三章   他都听见了。   沈离容的头往下低, 耳朵烫起来,变得粉红又莹透,奚白眠并没有让他逃避的意思, 强硬地让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盈盈的失神水眸和往上看的纯黑眼瞳撞上。   安静的空气中, 仅仅余下二人的呼吸声, 以及……沈离容被看得越发紧张而不自主吞咽的咕咚声。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奚白眠又笑了。   温热的感觉覆在衣服上,传到皮肤处, 滚烫又灼热的心意仿佛能通过这种相贴的方式,简单又直接地送到沈离容巍巍颤颤的心湖中。   “紧张什么。”   清冷的声音可以压低, 像是含着一团火,梗在奚白眠的喉间, 心上,再呼出来。   “洞房不是你说的么?”   “我、我……”沈离容说不出话来了,他没得反驳。   心猿意马的奚白眠也并不着急,宽厚的手掌慢慢滑过沈离容的背部, 指腹动着,再给沈离容按摩放松。   沈离容嫩皮娇肉, 被轻轻按过的地方都泛着烫意, 不用看都知道红了。   “这些日子, 很担心我吧。”   奚白眠将人的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肩窝上, 让他放松的,全然将自己交给他, 手掌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按摩。   奚白眠没学过什么按摩, 无师自通, 按得沈离容舒服得直哼, 眼睛都忍不住惬意地微合起来。   “嗯……”   轻哼溢出喉咙,一时间连沈离容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在回答奚白眠的问题,还是太舒服而忍不住声音。   又或许都有。   奚白眠了然笑了下,那双黑色的眼眸漾着笑意。   分明是黑漆漆的眼瞳,可这一刻眼眸中的情绪却与不久前那间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草屋里的情绪一模一样,惊人得相似。   后脖子被扣住,轻柔地摩挲,昨夜沈离容一夜未睡,脖颈带着酸,这些被一点点按开,舒适散开。   两只白花花的脚丫子悠闲地一下一下在奚白眠的两边荡悠着,可以说是全身心放松下来,任由奚白眠给他按摩了。   他被按得有些困意,却又想起来还有一大堆的疑问没有解决,还有关于2337的事情也没有跟奚白眠说,正在想着要从哪一个话题开始两个人的真情剖白环节。   房间里的蜡烛遽然灭了。   沈离容被吓了一跳,想要直起头看看是怎么回事,他没来得及动作,就先一步被摁住。   习惯了光亮的眼睛没法一下适应黑暗,几乎是一瞬间的天旋地转,沈离容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未知的恐惧感让他紧紧攥住了奚白眠的手臂,颤声问:“娘子……”   “可以换一个称呼么?”   还是很低的声音。   却与之前那含住滚烫火意的低声有所迥异,是蛊惑的,带着喑哑的声音。   如同新生的魅魔循循引诱着不谙世事的修士。   “什、什么称呼……”   奚白眠呵笑了声。   “称呼互换。”   沈离容反应过来,在黑暗中的眼睛眨了眨,小声试探道:“……夫君?”   下一瞬,沈离容就感觉到自己掌下抓着的皮肤狠狠泛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奚白眠只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薄得他身上有任何变化沈离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耳垂处有黏腻的声音。   沈离容微微睁大眼睛,加上他现在是被奚白眠抱起悬空,忍不住夹紧了对方,免得自己掉下去。   细嫩的两只脚掌勾在了一起。   臀部仿佛坐在了什么坚硬的地方。   沈离容伸手去摸,才发觉那是在房间里的桌案。   为什么要突然从床边走到桌案这里?   耳垂处太痒了,奚白眠松口后,沈离容终于伸出手去揉了揉耳朵。   被揉的通红,沈离容才微微喘了口气。   “会写字么?”   奚白眠突然这么说。   沈离容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哼了一声:“你夫……咳咳你娘子我当然会啦!”   他下意识想称呼自己为夫君,转念又想起了方才奚白眠的要求,不太适应地改掉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沈离容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傲慢的人,自己喜欢的人都已经跟自己诉说了需求,他自然都会答应下来。   谁让他宠老婆呢?   再加上奚白眠如此耀眼的一个人,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称呼,沈离容改口改几天就习惯了。   奚白眠又高兴地无声勾了唇。   “会我也要教。”   说罢,手抓住了沈离容的手,摸着黑,在冰凉的桌案上,带着细嫩的指尖,在上面划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眼睛在适应了黑后,已经可以映出手的轮廓,他看着奚白眠抓着自己的手,完成了三个字的滑写。   奚行落。   奚白眠叫他写下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曾用名,说:“我知道你和我都是来自一个地方,我曾用名叫做奚行落,后来改名,跟奚白眠同名,也许也是这个契机才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遇见了你。”   席司在下午行动结束后,就已经把自己失踪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奚白眠知道沈离容也是来自现实世界,他们的未来可以在现实世界继续延续。   沈离容微微一怔,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奚行落。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沈离容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觉得似乎在心底的哪个记忆角落,曾经有过关于这三个字的回忆。   “这个名字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这个名字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她希望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   奚白眠并没有说为什么自己后来改了名字,只是跟沈离容分享这个曾用名。   “别人都不知道我这个名字,只有你知道。”   “所以,等到回到现实世界,我们互相寻找对方的时候,就以这个为接线,好吗,娘子……”   奚白眠如愿地说出这个在幻境中梦寐已久的称呼,异常满足地又贴近了沈离容的面颊,蹭了蹭。   沈离容在这种温情时刻又开始思绪跳跃:“那我们得快点做完任务了,赶紧撮合大师兄和贺师兄,然后我们就回家!”   奚白眠的主线任务不是撮合两个主角,他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便笑了下,应声。   沈离容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奚白眠的脸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漆黑中,无形的情愫弥漫着,沈离容下意识地往前倾去。   “娘……夫君,我们还没说完……”   迟钝的沈离容也反应过来了奚白眠的意思,对方的掌心都贴到自己前面了。   奚白眠的声音含糊起来:“没什么需要再说的了,接线也对上了,我们现在应该要完成最要紧的事。”   沈离容一下紧张了起来,磕磕绊绊道:“可、可是……”   沈离容按在桌案上的手被奚白眠的大手整个包住,收拢。   “没有可是,娘子。”   “很快的。”   “我、我——”   后面的声音被奚白眠全然吞下。   再到后来,沈离容才明白奚白眠掐掉灯芯的深层含义。   可以减少羞耻程度。   “没关系的,没人会看见娘子的,关得严实,又黑黑的,谁看。”   次日,沈离容还没有醒,奚白眠先起了,他洗漱完,打算下山买个甜点给劳累一晚的沈离容作为犒劳。   开门准备走出去,他又倒回来,看了眼合上的窗。   窗上覆了一层白白的纱,本来是完整的,可昨晚被沈离容用十指抓住了十个洞来。   想起昨晚沈离容不太情愿的样子,奚白眠翘起唇角,打算再买点窗纱,给沈离容戳着玩。   作者有话要说:   谨慎探头 第七十四章   沈离容清醒过来后, 发现奚白眠坐在床边背对着他,头低着,两只手动来动去,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只稍稍直起了腰, 沈离容就小声吸气, 酸疼得龇牙咧嘴, 一下失力倒在了奚白眠的背上。   奚白眠回头,发现睡了一上午的小家伙终于醒了,将手中的佩剑放置在一边, 修长的指骨撩起了他凌乱塞进衣衫里。   本来昨夜睡着,是没有穿衣服的, 由奚白眠搂着睡,也不会冷, 后来奚白眠出门买甜点,担心沈离容会蹬被子,便小心翼翼给他套上了个薄衫。   沈离容还是困,眼睛酸涩得难以睁开, 只能眯着眼问:“你在干嘛?”   带着浓浓的鼻音,无意识上扬的尾音无异于撒娇。奚白眠低头, 怜爱地抚开怀中人的黏在一起的发丝, 轻柔地吻了吻头顶。   “没干什么, 吵醒你了?”   长手圈揽住了沈离容的细腰, 将人带到自己怀中,又开始慢条斯理地给人按摩, 一边拿过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漱口水。   “先漱口, 再吃给你带的云糕片。”奚白眠捏了下沈离容的脸, 笑了下, 就这么看着沈离容像只仓鼠一样含着漱口水,咕噜咕噜几下,吐掉。   眼中尽是温柔。   沈离容几乎是闭着眼睛漱口的,正要摸索着去拿旁边的洗脸巾时,发现洗脸巾直接被递到了手中。   被打湿了,可以直接用来擦脸。   沈离容微微低下头,就感觉到头发被什么东西碰了。   擦脸的动作一顿,他转过头,是奚白眠拿着紫檀木梳给他缓缓从上往下梳头。   奚白眠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缓道:“还没给你梳过头,也没给你簪过发。”   沈离容眼珠子溜溜一转,笑道:“现在也不迟啊,而且我也要给你簪!”   奚白眠应下来,慢慢梳。   秀丽的黑发如同黑瀑一般,随着木梳浅浅梳下,便顺滑柔软地躺在了奚白眠的掌心之中。   这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再加上沈离容直直站着,带着痕迹的雪白脖颈在黑发之间若隐若现,犹如半遮半掩,吸食人气的精怪。   梳着梳着,身后的青年低下头,在上面留下一吻,带着清香的发梢上,沾染上了属于奚白眠唇间的清凉味道。   就像昨晚给沈离容烙印记般,这个动作让奚白眠浑身沸腾,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血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急速涌动,只他还是忍耐了下来,给沈离容簪好发。   随着银簪刺入发间,头发被稳稳固定住,沈离容察觉到,正要转身,脸先被青年给捏着转过去。   黏腻濡湿,狂热奔放。   明明是通亮的白昼,沈离容却浑身滚烫得仿佛回到了昨晚放眼过去竟是漆黑的时候。   双手又一次被桎梏在了身后,沈离容被迫仰着头,弯腰接受。   隐隐作痛的部位让沈离容一下慌了神。   他错开了奚白眠的唇瓣,眼睫颤动,小声求饶道:“别,才过了多久……腰还痛着呢。”   窗外明媚的阳光洒在了沈离容漂亮修长的脖颈上,淡淡的柔光下,是清晰可见的痕迹。   奚白眠沉下了眼,闷闷地将头埋在了沈离容的肩颈间,发出了一声“嗯”。   沈离容天真的以为奚白眠就这么放过自己。   可忍了许久的饿狐狸刚刚开始吃肉,又怎么会将肉轻易放走?   他给沈离容簪的头发只簪了一半。   奚白眠像是解馋一样,鲜红的唇一下一下地贴在了沈离容被几缕乌发黏住的脖子上,唇上的纹路少得可怜,如同光滑的软肉腻在沈离容的脖子边。   沈离容一开始还觉得能忍。   可他发现青年亲脖子亲个没完,不打算放开时,不乐意了。   他用手拱了拱身前人壮实的胸膛。   明明穿上衣服,远远看过去,是一道清瘦的背影,可等沈离容被死死拥在怀中,才发现对方力气大,肌肉还多,硬得要死。   “好啦,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出门?”   像是在应和沈离容一般,他们的门又被敲了敲。   “师兄,掌门叫你们过去。”   用的词是掌门,而不是代掌门。   沈离容瞬间明白,游寄礼已经找回掌门,而且掌门已经苏醒了。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找到理由,用手掌阻隔住奚白眠还想继续的两片唇。   “走吧走吧,该出发了。”   他匆匆拉着奚白眠出发,奚白眠也乖乖地任由他拉。   只是——   “娘子不是,腰痛么?”   奚白眠睁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澄澈地注视着他,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好心的提醒。   沈离容沉默了下,手扶上腰:“对,我腰痛,那你拉着我走吧。”   奚白眠这下才得逞地笑,却并没有如沈离容所料那般,牵着手带他走,而是站定在他面前,微微蹲下,手臂从膝窝穿过,将人直接打横抱起。   他眉目飞扬道:“既是腰痛,那夫君便为你代步了。”   不止沈离容叫奚白眠夫君叫的流畅,就连奚白眠自己都自称得顺滑到不行。   沈离容大惊失色,双手圈住奚白眠的脖颈,有些难为情,小声说:“放我下来啦,这样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奚白眠却开始装傻,没有任何放下的意思,“我又不是古代人,不知道什么体统不体统的。”   “走喽!”   奚白眠将人往上托了托,笑容满面地就这么一路走到前厅。   他说是这么说,但进前厅前,依旧是将沈离容给放下来,还细心地为他整理了衣服的皱褶,一一抚平。   等到他们进去后,看见的是一屋子的人。   屋内屋外的气氛截然不同。   奚白眠是眉眼带笑走进来的,看清楚屋中的人后,笑意尽然收起。   安长老正跪在地上,似乎在请愿什么,贺远山则是一脸痛苦,游寄礼也是错开眼,脸上的情绪十分复杂。   掌门见到两人来了,周身的威压才散去了些。   “白眠,离容,你们来了。”   掌门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本就年过百岁的脸上,如今愁容添多,一下仿佛苍老了几十岁,颤颤巍巍,恍若即将倒下,声音也沙哑无力。   两人同时给掌门行了个礼,站到一边。   “白眠既然来了,那你来说说,要不要听安长老的请求吧。”   奚白眠被点到,站出来,听了旁边人的解释,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长老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请求掌门放海长老一马。   海长老的恶劣行为,是那么多年来任何人都没有过的事情,私自囚禁掌门,为了一己之私,险些害得宗门新秀散去一身修为,勾结长老还有各种或大或小的过错,无论怎么看,也不能够免去惩罚。   奚白眠听后,默了片刻问:“安长老,你有什么把柄在海长老手中么?”   安长老的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海长老的过错,不可能轻飘飘一句‘年岁已高,难免糊涂,不念功劳念苦劳’带过的,如果安长老不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想必就算是掌门,也没有办法平复众怒。”   “再加上,当初您和海长老是统一战线,现在还为他求饶,不明哲保身,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贺远山一听,连忙附和道:“是啊,长老,您别这样为难掌门了。”   安长老忍了又忍,没有说话。   奚白眠等了会儿,他还是没有等到安长老的答复。   他眉心动了动,开口道:“掌门,我反对安长老的请求。”   安长老的苦衷与答复,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只是如此两个主角之间的感情线又会有些坎坷,能坦顺就坦顺,不能坦顺……那没办法了,必须坦顺,就算是逼,也得逼安长老说出来。   总之如今南倾的事也已经解决,隐藏反派也已经找出来,还通通关在黑牢中,应该不会有差错。   黑牢是地牢的更为残酷的一种,只有犯了重错的人才会被清川宗赶去那里。   现在就差沈离容的主线,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离开,只要再解决安长老这个曾经梗在两个主角之间,如今又打算梗在两个主角之间的意外解决,就行了。   安长老没想到奚白眠竟然真的就这么反对,诧异地看过去,更没有想到掌门也同意得痛快。   海长老将被收回一切在清川宗的权利,同时也需要经历天石的问责,才会被逐出清川宗,成为一个没有宗门的修士。   天石是清川宗一个审判罪人的地方,会将罪人犯下的条条罪状列下来,交给天石,让他以最公平的方式,惩罚罪人。   安长老知道天石,因为他曾经的情人也被放逐到天石那边接受审判,最终被驱逐出清川宗,拖着修为有损的身体游离在天下各方。   安长老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开口道:“我现在说——烦请掌门帮我一把。”   他缓缓闭上眼,知道现在自己只剩下一条路了。   海长老接受天石的审判,并不代表他会死,也就意味着他还能够掌握那个人的生死,与其救下拿捏他把柄的海长老,倒不如趁海长老还被关在黑牢中,趁机救出那个人。   “卉儿,在海长老手中。”   听到这个名字,掌门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直接退开所有的人,只留下他和安长老在厅里。   ……   沈离容过去两个主角那边打探了一下情况,发觉这次安长老的事没有影响到两人之间,大大松了口气。   他真诚地祝福道:“麻烦你俩赶紧结契,弄个道侣的身份,快急死我了。”   贺远山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得看大师兄的意思才行……”   游寄礼也咳了咳,望向一边,耳朵有些红,正当他不知道说什么时,他看到那边走来一个人。   他清了清嗓子道:“离容啊,与其担心我们的事,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沈离容一脸迷茫道:“啊?”   “离容——”   有人唤了沈离容的名字。   他寻声瞧去,看清人后,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自己腰间一紧,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声音离他很近。   “离、容?”旁边人的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重复道,“娘子,那人怎么这么亲密地唤你名字?他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有所属了么?”   谢明连气喘吁吁地过来,看见当初轻而易举将他打趴下的人就站在沈离容的身边,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对着沈离容叫道。   “离容,这个人完全好了吗?不要又误伤了人,到时还要让你去赔罪。”说着,谢明连的眼睛亮了起来,“对了,离容,之前你不是说要给我赔礼么?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带我去清川宗随便走走吧。”   话落,他看了眼旁边的奚白眠,颇为阴阳怪气道:“你旁边的人还是不要一起带过去了。”   奚白眠听罢,气极反笑,头低下来,气息吐在了沈离容脸上,声音很轻,眼尾上挑,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与抱怨。   “娘子,他骂我神智不清,我好难过,你亲亲我。”   谢明连:“…………?”   你没事吧,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你神智不清了?   谁知,沈离容疼惜地摸了摸奚白眠的脸,向来害羞的他,这一次竟直接在那么多人面前亲上了奚白眠的唇。   “那我们不理他,我们走。”   谢明连:“?!!” 第七十五章   面对谢明连的失意, 游寄礼掩饰般地咳了咳:“那什么,谢公子可能有所不知,离容跟白眠两人, 早在三年多前就已经在凡间完成婚典大礼了。”   站在他旁边的贺远山也点点头:“我亲眼见证的。”   谢明连本就失落的脸上更是大受打击, 吞吞吐吐半天, 才眼含希翼问:“可是那个什么白眠, 之前那样直接强行掳走离容,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只是浮于表面……”   游寄礼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抖动着肩膀, 无奈地解释道:“他们之前有误会,别的不说, 刚才离容那样的行为,谢公子也该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了吧?”   ……   走到一个崎岖狭窄的山间小道后, 两人遇上了席司。   席司的脸色比起沈离容印象中好多了,带上些血色,但眉眼还是有着带距离的冷意。   他看了眼沈离容,对着奚白眠说:“你跟他说了没。”   奚白眠执起旁边人的手, 拇指轻轻磨着:“嗯。”   席司点点头,继续说:“主线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你们应该不久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我和2337因为主神那边的原因都会提前离开, 在我们离开之后, 你们完成任务之时,奖励将会自行发放, 附带的十亿奖金记得自行领取, 否则视为自行放弃。”   沈离容的眼睛亮了一下:“还有附带奖金的么!”   原来他们的任务完成得这么出色!十亿啊!还可以再养二十只猫猫!不对, 二十只会不会太多了……   像是看出沈离容的想法, 席司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这个只是主神系统出错给予的补偿,并不是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完美。”   “奚白眠任务完成度还可以,拿了A+,至于你的……”   席司沉默了下,选择了没那么打击人的话术,免得这个看上去笨笨的人类被他打击哭了:“估计勉强是个C吧。”   “啊?”沈离容眼睛有点难过地耷拉下来了。   C,听上去好差,可是他明明每次都有认真救主角呀QAQ为什么只给C。   本来高高兴兴的沈离容,直到回到房间,都郁郁寡欢,两只手拖着脸,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放在窗边,用精美紫峰瓷瓶装起来的花,硬生生被他哎掉了一片花瓣。   奚白眠揉揉他的脑袋:“不用担心,任务完成了就行,再加上你的主线还没有完成,席司也不过是猜测你的评分罢了,说不定跟我一样是A呢。”   沈离容越想越自闭,直接将下巴枕在了手臂上,又长哎一声。   “可C跟你的A+也差太多了吧。”   嘴巴都撅得快能吊一斤油了。   “难道我真的完成得很差?”沈离容自我怀疑着,越想,脑海中拖后腿的行为渐渐浮现出来。   他好像确实没有像奚白眠那样,掌控过局面,很多次危难之际,都是奚白眠站出来,像紫阚那次,还有卜家……这些重要时刻,是奚白眠出来化险为夷。   “好吧。”沈离容承认,“你确实更优秀,而且你的修为也很高。”   奚白眠有些哭笑不得:“修为高也是灵根好,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你也很棒啊。”   “我哪里棒了……”沈离容难过得头都抬不起来,蔫蔫地趴着,眼睛也无力地低垂,整个人呈现出一个颓废的状态。   “很勇敢,不是么?当时你为了救大师兄,自己灵力枯竭掉下来的场面,我现在还记得。”   奚白眠说着,自己就笑了:“说起来,还有点吃醋,你都好像没有救游寄礼那样救过我呢。”   沈离容抗议道:“怎么没有嘛!你昨天赶过来,没看到我为了救你都被海长老掐着脖子吗?”   奚白眠好声好气地哄这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好好好,有有有,是我忘了,那你也记得自己有这么英勇的时候啊?所以你还觉得自己不棒?”   “好像有点道理……”沈离容想了想,打起精神来,“没错,我很棒!我配得上你!”   这回,奚白眠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方才纠结评分纠结这么久,就是觉得要评分高,才配得上我么?”   沈离容认真地点头,承认道:“对啊,你都A+,我要是太拉跨,我会自卑的。”   “傻瓜。”奚白眠直接将人拉起来,搂进怀里亲了亲,“真的是傻瓜啊你,配不配得上,这种东西哪里是评分说了算的?”   “可是你很优秀啊,有智商,有谋有略的,我什么都不会,方向感还特别差……”   “谁说你什么都不会?”奚白眠挑了挑眉,逗他般将脸贴近,“你会蛊人惑心。”   “蛊人惑心?”沈离容疑惑地看向他,“有吗?”   “有。”奚白眠的声音略哑,靠近沈离容的脸颊蹭了蹭,距离很近,却又没有完全碰到,柔软的绒毛让沈离容觉得有些痒,想伸手去挠,却被抓住。   “把我的心都蛊惑过去了。”   沈离容本就坐在靠窗的桌子前,沐浴着阳光的暖意。   如今从窗中跳跃进来的阳光,竟如此巧妙地弹跳到奚白眠将淡色的唇瓣碰上沈离容面颊与耳廓连接处的地方。   一暗一光,就在这交界处模糊了界限,细得几乎只能看到薄薄白线的花粉就此定格,飘落下来,花香四溢,春光乍现。   如同漂泊四荡的无归处游子终于找到并停留在属于自己的安心故乡处。   ——   比起暗室,更加暗无光日的地方,南倾偏了偏头,发现竟有一丝光在此刻漏了进来。   一道黑影潜进,无声无息。   “走吧。”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出现。   南倾意外地抬眉。   “怎么是你?”   “除了是我,还有哪个蠢货愿意来救你?”黑影无情道,“赶紧的,我的蛊控制不了他们多久。”   捆仙绳好一会儿才被解开。   南倾揉了揉手腕,笑笑:“谁说我想走?”   南乐皱眉:“你不想走?你要在这里接受所谓的天石之惩?”   “有何不可?”南倾耸耸肩,竟又坐了下去,“出去有什么意思,又复不了仇。”   南乐听了,正不悦地想说些什么,谁知南倾更快。   “哥,我累了。”   南乐一怔。   这个称呼,他多久没有听到过了。   南乐抿唇,笑了下,将人拉起来:“我们两个一起,并肩作战,还会复仇不了么?”   南倾翘唇一笑,借力起来。   两人出来还是费了点力气,受了伤,彼此相靠在月色之下,粗喘着,苟延残喘着,一轮缺了大块的月亮,依旧发着清冷的银光。   高不可攀的月亮悬在天边,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近。   南倾伸了伸手,竟想就这么够月亮,他微微扬起唇,问背后的南乐:“哥,完成复仇后,你要做什么?”   南乐还在包扎伤口,动作滞住了:“做什么?也许……做自己喜欢的事吧,继续开我的听书楼。”   “你呢?”   “我?我也做喜欢的事。”南倾一笑而过,不管南乐的追问,一律不答。   他的眼睛紧紧抓住那轮月亮,银白色的半月,渐渐变成了一张白净的脸,那张脸上,映着惊恐和不知所措。   很快,月亮又变成了一只手,细嫩,又小只。   南倾有些吃力地闭上眼。   等他复仇完。   他要去抓住月亮。   月亮好笨,不知道他的破绽是故意漏出来的,那次没时间说,只提了个醒,结果在黑牢中并没有等到月亮来,到时候,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他不知道,今夜的月亮下去了,明夜再升起来的就不是同一个月亮了。   ——   沈离容狠狠打了个喷嚏。   奚白眠关心地问:“怎么了?”   沈离容摇摇头,继续吃着奚白眠剥的花生,吃得嘴巴鼓起。   奚白眠继续低着眉,剥花生给沈离容吃,花生已经堆成小山了。   沈离容这时,拉了拉奚白眠的衣服,小声惊喜道:“来了来了!”   随着他说完,两个同时穿着大红喜服的青年出现。   他们现在,正是在参加两个主角的道侣大典。   沈离容已经完全被两个人出色的相貌吸引过去,感慨了句:“他们真的很登对,长得都这么好看。”   奚白眠笑了笑,把手中剥得快没处放的花生,轻轻推进沈离容的嘴里。   嫩红的舌尖□□涩温暖的指腹按压了下,棕红皮的花生被嚼动。   “那我们更登对,我们结了三次亲。”   沈离容诶了一声,问:“三次吗,我怎么记得才两次。”   奚白眠没有把他幻境中的事告诉给沈离容,只说:“现实世界,再结一次。”   沈离容的脸唰一下红了,扭扭捏捏道:“好,不过这次我要西式的!”   “好。”奚白眠抿唇笑。   此时,两个主角也已经完成最后的大典仪式。   奚白眠又给沈离容塞了一颗花生。   不过这次,他动作很快地低下头,与沈离容共吃了这颗小小的花生,唇齿相交,香甜软化的被奚白眠含了又吮。   台上两位新人堪堪抬头,台下两个人难舍难分。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达成圆满大结局,正在结算中。】   【确认中——宿主,沈离容。】   【评分中——评分结果,A+】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篇完!   后面是交代现代的事,攻会知道自己的恩人就是受,发现两个人之间的红线早就埋下【狗头】   我是大傻子,昨天的存稿没发,没人问怎么,呜呜呜 第76章 番外   午后的阳光, 暖而不晒,金色的光芒包裹住了由两颗浑白色构成的小团子。   没过一会儿,一颗小煤球就跳了上来, 一黑一白的糯米团子懒洋洋地圈着绒绒的猫尾巴, 团吧团吧眯眼晒太阳。   门口骤然传来开锁声。   两个小主人才蹭的一下亮出了软乎乎的猫耳朵, 一前一后, 以速度八十迈,奔向门口。   耳朵都跑不见了。   沈离容一打开门,抱着一大袋猫粮还有猫砂的他没有看见两只小猫咪, 只觉得裤腿一重,两道不同的力度都在往下扯。   沈离容无奈地小心挪动, 生怕把两个小祖宗摔了。   “诶诶,离我远点儿两个祖宗, 我看不见路现在。”   沈离容磨磨蹭蹭,终于把东西放下,随后一手提溜一只小猫脸凑近带着奶香味的猫肚子,猛吸猛吸, 吸完白的,吸黑的。   一双黑中带粉的肉垫子, 抗拒地竖得直直的, 四爪都在用尽全部力气抵抗铲屎官毫不温柔的吸猫行为。   白色的小布偶猫则甜甜地喵喵叫, 猫嘴可可爱爱地伸出小粉嫩舌头, 卖萌,让沈离容更加无法自拔地很吸。   吸完后, 沈离容才高高兴兴对着两个小不点道:“你们的爸爸, 准备去带另一位铲屎官回来啦。”   他弄好房间里的猫粮和猫砂, 就出门去警察局一趟, 看看能不能查到奚白眠的曾用名。   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在两次三番的诉说请求后,在前厅的女警姐姐终于忍无可忍道:“很抱歉这位先生,我说过了,你无权查询别人的曾用名。”   沈离容有些着急:“可是我现在要找人。”   女警的手在键盘上按了两下快捷键,说:“什么人?什么名字?性别是什么?居住地在哪儿?有他的身份证号码吗?”   沈离容愣了下,摇头:“我……我只知道他的曾用名是奚行落。”   女警的手又一次停住,脸色彻底冷下来:“抱歉,如果没有别的,请让一下,后面的人还在排队。”   沈离容欲言又止,可他到底还是害怕,在警察局这种地方,难免带着敬畏的情绪,嗫嚅了几下唇,只好尴尬地退出去了。   警察局对面就是便利店,沈离容落寞地进去买了个雪糕吃。   现在刚刚入秋,冰得牙齿都忍不住打颤的雪糕,被沈离容郁闷地两三下吃掉。   好心情渐渐没了。   他自从那个世界回来后,得知评分竟然和奚白眠一样是A+,就兴奋得睡不着,想要立刻见到奚白眠,跟对方分享这件事。   十亿他也以彩票的形式拿到了,天降巨额,去银行取钱,经理都会出来陪他的地步,属实是有些让他飘飘然。   可现在,去了趟警局,发现事情好像并不像自己想得这么美好。   他好像……找不到奚白眠了。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沈离容欲哭无泪地用浏览器搜,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无一例外,全是广告。   沈离容:“……”   正当他准备关上手机,几乎在手机里吃灰的邮箱app,居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他迅速点进去,以为是垃圾消息,正要消了那个红点,却发现,居然是高中同学的聚会邀请。   沈离容想起当初高中被欺负的回忆,还没来得及丢掉的雪糕棍,当即被他恶狠狠咬了下,留下几个牙痕。   这群可恶的坏蛋,居然还有脸邀请他?不要脸,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那双漂亮的琉璃目中流转着怒火的光,屏幕发出的荧光映在他的眼中,右手食指即将把这封邮件删掉。   指腹却在这个小×上停了很久。   ——为什么要拒绝?   沈离容想起他去取钱时,银行经理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虽然感到惶恐,可如果这低头哈腰的人变成了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沈离容犹豫了下,最后点下了回复。   【好的,我会准时到。】   ——   “我说了我后天有事!”沈蒙不耐烦地冲着门口喊道,眼睛看着手机一眨不眨,带着怒气的脸,因为对面的回复,换上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跟猪朋狗友鬼混!总之,下午必须腾出来,跟我去一个宴会!”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青年,躺在床上,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晃了晃:“知道了。”   手上动作不停:【好,他确定来是吧,那可不能放过羞辱他的机会,我前段时间调查过了,他还在住着两三千的出租屋呢。】   沈柯,当初高中的事你居然还不张点记性,高中同学会都敢来。   这是你能来的么?   对面的人显然也是不年轻了,过了会儿回复:【还是别做太过吧,都成年人了,彼此留点面子。】   【留面子?留什么面子?他都被我家扫地出门了,乞首摆尾,就该是他的命运,沈柯还改名了,叫沈离容,又有什么用,改名,不能改命。】   ……   “叩叩——”   “进。”   “老板,这是您要的资料。”戴着眼镜,没有表情的助理将资料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顶头上司穿着白色西装,仿佛头疼一般按了按太阳穴。   以前老板只穿黑色衣服,怎么现在反而穿白色了?   “没什么事就出去。”   男子如此说,拿过桌面的资料夹看起来,摘下眼镜后,一双桃花眼显得薄情又冷漠。   助理想了想,说:“老板,要不要买点安神香薰放办公室?”   “不用。”男子的手摆了摆,示意他出去。   眼睛一目十行,看到沈家最近的动向,以及沈蒙的个人动向后,又将资料夹放下来,用力按压太阳穴。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着了。   奚白眠捏了捏自己的鼻根,长长吸了一口气。   这是当初,沈离容死后的后遗症。   只要没有沈离容在身边,他就会彻夜失眠。   在古代还好,不用睡觉,没日没夜,不要命地修炼就行。   可现在是现代世界,是寿命有限,身体器官有极限的现代,好几个晚上不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奚白眠又喝了一口茶,提神。   后天。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帮完他的恩人,他就立刻去找沈离容。   当初奚白眠还是孤儿时,在福利院,被一个好心人资助。   他的卡里打了很多钱,只要他省吃俭用,上大学足够了。   他不知道那个好心人长什么样,只知道好心人的名字——沈柯,因为沈柯每次打钱时,还会给一封信,上面有署名。   虽然资助在他初中时期就已经断了,可这份恩情,奚白眠一直记着。   也一直关注着沈家。   如果不是沈柯,他根本不可能了解到如此有钱的人家,当然,也不可能了解到其中的水深火热。   他只知道他的恩人之所以后来没有打钱,是因为没了经济来源,被赶了出去。   沈蒙就是害沈柯被赶出门的罪魁祸首。   对于沈家的打击,其实他早就准备了很久,现在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不过现在他又在想一件事。   沈蒙组织了一场同学会。   不知道沈柯会不会去。   如果去就好了。   奚白眠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了桌面上,看样子似乎在沉思什么。   然后没有支撑住,直接趴下睡了。   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的眉宇渐渐皱起。   “娘子——” 第77章 番外2   秋季的天总是晚得很快, 暮色四合后,条条马路的路灯都亮起来,组成一排排照明行人回家的路的指引灯, 柔和的黄灯下, 些许飞蛾扑腾, 小小翅膀扇动着, 细碎的灰尘渐渐飘落不见。   像是蝴蝶展翅,扇得掀起小小一阵风,徐风划过, 吹散掉在沈离容头顶的花瓣。   沈离容看了眼时间,又翻开手机, 确定自己找来镇场子的人已经在待命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样子趾高气昂。   他特地坐了高铁来到这个城市,坐了一天车。   高中同学会,来的自然都是高中同学。   高中这个年龄段,对于别人来说, 是青春懵懂,是花季萌动, 是情窦初开, 是酸果暗结的灿烂初阳。   可对于沈离容来说, 是屈辱不堪, 是自尊扫地,是不可回首, 是无法面对的黯淡无光。   沈离容在很小时候, 记忆就没了母亲, 缺乏母爱的童年让他沉默寡欢, 后来知道能够用他根本花不完的钱去资助和他一样没了母亲,甚至没了双亲的孤儿时,他沉溺于这种类似于自我救赎的行为无法自拔。   等到他发现家里有什么不对时,已经有一个女人带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住进他家。   沈离容高中毕业以前,还不叫沈离容,叫沈柯,南柯一梦的柯。   他以为继母搬进家里,他终于能够拥有梦寐已久的母爱,一开始也继母也确实对他够好,让他傻乎乎的捧出一颗幼小脆弱的心,奉在继母和弟弟面前。   直到高中,沈父突然扔给他一张卡,让他搬出去住,他不明所以地捡起扔疼他脸的卡,懵懂地问为什么。   沈父当时的表情,他现在都还记得,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带着失望,带着不屑,以及疲惫。   他说:“沈家,不需要一个成绩这么差的庸才!你以后给我搬出去住!别回来了!卡里的钱你省着点,够花的了!”   沈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突然这么斥责他,他拿着那张卡,受伤地去问继母,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继母叹了一口气,说是父亲最近生意不顺,对他撒气,让他出去避避风头。   那个女人是真的爱演,还带着他去银行,当时沈柯也不清楚女人心里对他抱着多大的讥诮与冷嘲,乖乖跟在后面。   女人当着他的面,摇摇头说:“你爸真是的,才五千块,能够你生活多久,幸好阿姨早就猜到了,带了钱出来,阿姨这张卡给你,这段日子,你先用着,等你爸消消气,再回来,昂。”   沈府给的那张银行卡给继母收了,继母重新给了他一张卡,后来他查了查余额,六千,跟五千似乎也没有区别。   他根本没有看到那张银行卡的余额,女人说是多少,他就信是多少,半点没有怀疑,因为他认为,继母就是第二个妈妈。   他也坚信了她说的话,认为坚持久一点就可以回家。   毕竟女人是唯一一个支持他搞艺术,画画的人,夸赞过他的画,甚至还用钱奖励他,说他画得真好,努力的话,以后一定会是大画家。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人能够睁眼说那种瞎话,表情还如此赤诚真挚,也是难为她了。   他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蒙了大概大半学期,期间还有打一千块给当初资助的福利院孤儿。   后来他突然在校园里遭受了校园霸凌。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纯粹不掩饰的恶意对着他。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只针对他?   他哪里做错了吗?   沈柯不断地自我怀疑,自我反省,自我问责。   实在扛不住了,他去找那个女人,脆弱又捂住地寻求帮助。   得到的是非常冷淡的回应:“啊,被打了?告诉老师啊,找我有什么用啊,我又不在学校。”   “老师,老师管不到——”   “那你就去告诉主任啊,总有会管的,行了不说了,我还约了做指甲,挂了。”   那半个学期,两个月,六千块,给了一千福利院,两千的房租,两千的伙食费,书还被撕了,得自己掏钱去网上买。   他已经没钱了。   可是爸爸还是没有让他回家。   沈柯又忍了一个星期。   最后实在捱不住了,打算低头道歉。   虽然他成绩还是很差,但是只要他认真道歉,爸爸应该还会心软的。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沈柯回了家,管家虽然和他关系不算近,但是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也没有赶他走,留他独自一人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   到现在,沈离容还是很感谢那位管家。   不然,他将会被瞒在鼓里一辈子。   他的弟弟和他的继母的声音从二楼传过来,因为毫不掩饰,让沈柯听见了一点声响。   他对于偷听没有兴趣,可他听见里面提到了他的名字。   少年慢慢挪到了楼梯那里,声音明显清晰,能听清了。   “妈,今天我又让人去欺负他了,你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搞笑,很委屈,诶,又不敢反抗,哈哈哈哈。”   “嗯。”   “妈,你说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家断绝关系啊?”   “他不是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么?”   “可是爸爸都没有发声明,现在别人还是认为我和他是兄弟,我真的觉得很恶心,他一直霸占着沈家大少爷的名头,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   “你该庆幸他什么都不会,不然你以为我们能进这里?”   沈柯呆呆站在楼梯下,听着那个曾经夸赞过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出名的大画家的女人,毫不留情地冷讽说他什么也不会。   “等他成绩再差点,我就去跟你爸说声明的事。”那个女人声音极其宠溺,笑着说,“你赶紧考个第一名回来,这样我开口才好开一点。”   沈蒙撒娇道:“诶呀妈妈,第一名好难的,第十好不好?”   “你上次就是第十,得有点追求。”   一对母子说说笑笑,声音却好像再也穿不进沈柯的耳中。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沈家。   回过神来,已经置身于马路上,本就黯淡的月光被乌蒙蒙的云压住,蓝黑色调的天空,难过得好像快要下雨。   月亮变成了三瓣。   沈柯眨了眨眼,发现原来不是月亮分裂了,是他的泪水,切割了唯一的月亮。   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屈服,他试图反抗。   可反抗没用,一群连道德底线都没有的人,如何反抗。   逆来顺受,默默忍受,打算认真学习,他要赶紧证明给父亲看,他不是废物,他渴望回到家里。   复仇的念头,头一次在沈柯心中点燃。   可很快熄灭了。   沈蒙知道他开始认真学习,没让人骚扰他,他难得安稳了一段时间,可考试那天,那个欺辱过他的人,向他丢了纸条。   丢了不止一个。   如此明目张胆,老师当场抓住。   成绩作废了。   那是期末考,还是八校联考。   沈柯成绩本来就不太信,一科零分,又如何去证明自己?   复仇的火苗就这么灭了。   灭得沉默,又灭得绝望。   那已经是高二下学期。   高三,成年后没多久,他甚至没有见到沈父,就已经收到了通知。   他的户口,被划出去了。   他真的被赶出来了。   一分钱没有,孤身一人,什么也不会,连学费都交不起。   从那以后,沈柯消失在了那间高中,也消失在了那座城市,甚至这个名字,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如此渺小的人,存在过。   就连现在的沈离容,站在十年后的街头,回忆起往事,都觉得恍惚。   他捏紧手中的手机。   不管这些人叫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如今的自己也过得很好。   ……   沈蒙扯开了紧得不行的领带,让司机开车后,骂了一声:“都怪老妈,非得给我用这领带,说什么好看,勒死我了。”   可一想到等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沈蒙又喜上眉梢,手捂住嘴,笑了下,眼中闪着明晃晃的恶意。   啊,快要见到沈柯了。   沈蒙丝毫没有发现,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一直紧跟他车后,美滋滋地想象着等会儿如何给沈柯一个下马威。   沈家到底是不如往日,沈蒙也没了刚出社会的盛气凌人,棱角被磨了不少。   同样变成了泱泱人海中的一员,沈蒙却不甘心,只他的能力也由不得他不甘心,便把注意打到了很久没见过的沈柯身上。   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勇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   沈蒙这个失败者,自然要从曾经的手下败将那里讨得一点自傲来。   在他车身后的那辆黑色商务车里,奚白眠倦怠地扶着头,左手打着电话:“一百瓶酒,都准备好了吗?”   “都要烈酒,如果不够,现在立刻去买。”奚白眠说完,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就挂了,难受地微微合上眼。   快点解决,快点解决。   席司昨天已经给了他沈离容的实时位置了,等今晚的事办完,他就马不停蹄出发。   “——”   奚白眠失神地看着窗外,唇瓣开开合合,很微弱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干燥的嘴唇贴黏在自己的手背上,温热,又难耐。   ……   沈离容没有想到,进了包厢后,会是这么安静。   眼熟又陌生的脸看向他,沈离容微微皱起眉。   说是高中同学聚会,为什么全是当初欺负过自己的人来,怎么没有一个正常的同学?   沈离容扫了一眼,发现结果真的这么失望,只有这群混蛋在。   不过最混蛋的似乎还没有来。   沈离容找了个角落坐下,手紧紧握着手机,准备随时叫自己叫好的保镖进来。   离他最近,但又隔着两手臂距离的男人不时向他投来目光。   沈离容皱眉,微微撇开脸,不管过了多久,这些人都还是那样让人不适。   男人似乎犹豫着想说什么,只说:“沈、沈柯?”   “是我。”沈离容又看了下门口,发现沈蒙还没来。   男人讪笑了下:“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好看。”   沈离容不舒服地看着他,问:“沈蒙什么时候来?”   等沈蒙来了,他就叫保镖进来,强行让他们为当年做过的事道歉。   男人似乎终于想起自己想说什么,表情一言难尽道:“沈柯,你还是快点走吧,沈蒙来了之后,就……”   “我来了就怎么样?”   男人话还没说完,门就又开了。   不大的包厢聚了将近十个人,一下将空间变得逼仄起来,连空气似乎都稀薄了,气压很低。   沈蒙挑着唇,漫不经心走过来,径直坐在了沈离容旁边那个留出来的大空位上。   他一面坐,一面故意大声地发出声音:“哎呀——沈柯,真是好久不见啊。”   “哦不对,听说你改名了,叫沈离容?”沈蒙似笑非笑的,慢慢逼近沈离容,熟悉的讥讽又爬上了他的脸。   十年过去了,沈蒙劣性不改,眼中的针对意味十分明显。   沈蒙还是那个沈蒙,但沈离容已经不是当初的沈离容了。   他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只是当初没实力,又孤立无援,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罢了。   现在不同了,沈离容钱包鼓了,硬气了,都能雇保镖了。   虽然只有四个,但是对付这群头油肚子大的男人,应该够了。   沈蒙丝毫不知道外面树下蹲着四个人高马大,一个顶仨的肌肉猛男保镖,继续毫不顾忌地嘲笑。   他用手轻佻地勾了勾沈离容身上的衣服:“哇——这是什么牌子的呀?我好像没见过。唔,似乎是百八十的地摊货呢。”   甚至他还夸张地倾身凑过来,跟狗一样,一点礼貌没有地闻了闻。   “呀——还没有喷香水,是不是没钱喷?也是也是,都落魄到要住出租屋了,哪来的闲钱享受呢?”   像是附和他说的话,沈蒙身上浓到刺鼻的不断涌进沈离容鼻腔。   太臭了。   沈离容想说什么,一张口就被呛得一直咳。   谁知沈蒙却笑着说:“啧啧,连香水都闻不得,果然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沈离容已经忍无可忍,刚划开手机,让四个保镖直接上来,他要听见这几个人对他的道歉!   谁知,消息刚发出去一秒。   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沈离容心下一惊,以为那几个保镖这么快就上来了。   结果是个服务生。   他推着一车满满当当的酒。   沈离容眉心一跳,觉得面上稳住,只要撑到四个保镖来就行。   谁知,他旁边的沈蒙也一脸奇怪地问:“谁点的这么多酒?”   粗略看过去,至少三十几瓶了。   包厢里其他的人都茫然地面面相觑,摇头齐声:“不是我。”   服务生将车推进来后,沈蒙起身狐疑道:“我们没有点这些酒……”   他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这些可都是烈酒,还这么多瓶。   穿着黑白装扮的服务员笑了下,拿出胸前的笔,划了一下:“是有贵宾赠送给这个包间的人的。”   沈蒙绕着这个车看了下,眼睛瞪得有些大。   这些酒还都不便宜。   他又问:“他给钱?”   沈蒙问得隐晦,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要我们给钱吧?   这里的费用不便宜,沈蒙将地点定在这里也只是为了让沈离容见见世面,羞辱一下他,没打算在这里消费这么多。   服务员继续笑道:“是的,已经结账了的。”   沈蒙的表情稍稍一松。   倒也不是他舍不得这个钱,主要最近家里拮据,手头有些紧,没必要花些不必要的钱。   谁知道,这一车酒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又有两车酒推了进来。   这下,别说沈蒙了,就连包厢里的其他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服务员清点完毕后,鞠了一躬,恭敬道:“尽情享用,客人们。”   穿着职业装的服务员退出去后,包厢一度陷入了安静。   沈离容又看了眼手机,不安地想,怎么保镖还没上来?   这个念头刚浮现,门口的光又暗了下来,包厢里的灯没有开全,只开了一盏,男人逆光进来,让人看不清脸。   “你们好。”男人清朗好听的声音在包厢响起,沈离容一怔。   这个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像是几千年前的回忆触手,轻轻触摸沈离容的记忆神经。   “这三车酒,是我送你们喝的,听说你们同学聚会。”   奚白眠的声音到底和古代的不太一样,沈离容没能一下认出来,可沈蒙一下认出来了。   和人不就是下午刚见过的,老妈说过的重要客户吗?   沈蒙喜上眉梢,以为对方是专门为他而来的。   今天下午他去了那个宴会,被老妈带着跟这个男人见了一面,对方的语气捉摸不透,难以估摸,无论老妈怎么说,他都油盐不进的样子。   现在知道这是他的同学会,专门送了三车酒,难道是有想合作的意思?   他刚想迎上去,奚白眠抬手制住他的脚步。   “嗯,请问,沈柯在这里么?”   沈离容突然被点到名,愣愣地站出来。   包厢里的灯光到底太暗,奚白眠没有完全看清他的脸,只觉得轮廓似乎有些眼熟。   “沈柯,过来一下。”   明明是陌生人,可沈离容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对方有种让他安心的感觉。   等到沈柯站到奚白眠的身边后,他温和的声音才又一次响起来:“除了沈柯以外,别的人都喝吧。”   包厢里剩余的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互相看了眼。   紧接着,包厢里走进来两个人,将门关上。   “嘭”的一声闷响,犹如什么警报敲在了众人心上。   “我说——”奚白眠的声音上一秒还带着笑,下一秒就变得冷硬,“你们都喝,没听懂?”   “你们十个人,这里刚好一百瓶,一人灌十瓶。”奚白眠勾唇笑,“刚好。”   沈蒙一下被他的话砸昏了头,语气也有些不悦道:“奚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奚白眠饶有兴趣地重复道,“□□的意思。”   沈离容站在他身边,云里雾里,甚至听到奚先生这三个字,都心里跳了下,可他听到身边的男人说出那句话时,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看着奚白眠问:“你,你是帮我吗?”   奚白眠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你叫沈柯,十五年前曾经捐过一笔不小的钱给汩罗市香草镇乐阳福利院,后来被家人赶出去,高中中断了捐赠,对吗?”   记忆有些遥远,但沈离容确实有这个记忆。   “对,你是那个——”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可沈离容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奚白眠并没有陪他继续回忆,直直看着沈蒙:“沈蒙,如果你能让他们做到我说的,这个就是你的。”   一份已经签好了名字的合约被奚白眠晃了晃。   沈蒙呆住。   那是能救沈家于水深火热的重要合同!   下午老妈怎么软磨硬泡,据说还磨了快半年都没有磨成功,可现在却以这种可笑又难以让人知心的方式出现。   旁边的人也不是傻子,一下反应过来了,就要往门口走:“我不是沈家的人,那是他跟你们的合同,跟我无关,我不会喝酒,让我离开!”   “很抱歉,一个都不能少。”奚白眠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甚至带着一丝讽刺,“或者,你想你家成为下一个沈家?”   已经到了门口的男人被硬生生拦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奚白眠,颤声问:“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你们喝光这三车,再一人跟沈柯说一百遍对不起,你们就可以离开。”   “凭什么!”   有人忿忿抗议道:“你这是违反法律的!这是强迫!”   奚白眠是真的累了,他坐在门口边的沙发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十年前你怎么不这么对自己说?”   这下,全部人都反应过来了。   这个男人是来给沈柯报仇的!   空气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第一个开口的,是一开始坐得离沈离容很近的男人。   “沈离容,对不起。”   他是发邮件给沈离容的人,也是在微信上让沈蒙不要太过分的人。   这些年,他一直都生活在愧疚之中,答应沈蒙邀请沈离容,也是为了能当面道个歉,想着道歉完,就让人赶紧走。   沈离容一下感觉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奚白眠陡然睁开了眼。   “你叫他什么?叫错名字了吧?他叫沈柯。”奚白眠的眼睛很红,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内容,胸膛都有些急促地呼吸起来。   男人低下头:“他,沈柯改名了,叫沈离容,那我再说一次……”   “沈离容?!”   奚白眠几乎是跳起来,双手用力抓住沈离容的肩膀。   那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被死死抓着的青年,让人心里毛毛的。   “我,我是沈离容。”   沈离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奚白眠就把人拽出去了,出去前,还让那两个专门练过散打的保镖督促他们喝酒。   两人来到明亮的厕所前。   这下,沈离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了。   那双桃花眼,和奚白眠好像。   而且沈蒙好像叫他奚先生……难道……   “我是奚白眠。”奚白眠咽了一口口水,像是在沙漠漫漫行走了很久,快要坚持不住的旅人,终于见到了绿洲,又惊喜,又惶恐,害怕这是一场海市蜃楼。   那双跟兔子似的红眼,装满了期盼。   “你……知道我的曾用名吗?”   沈离容也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人,是他的夫君,奚白眠!   两人经历了时空扭转,甚至前两天沈离容还在寻找奚白眠的踪迹,没想到世界如此小,奚白眠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奚行落!”   沈离容失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紧接着,被紧紧拥入了怀抱。   奚白眠的眼泪掉了下来,用尽全力地抱住眼前这个人,生怕他消失了。   “天啊,天啊,居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奚白眠语无伦次,他甚至都不需要调出席司发的实时地址。   眼前这个人,就是让他发了疯的想念的人。   可随之而来的,是绞心般的疼痛。   奚白眠失控地亲着沈离容的脸颊,狂乱又慌张。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他那个饱受折磨的恩人,兜兜转转,居然就是他喜欢上的人。   他们进入任务世界,互不认识,却又一次天意般地相遇,甚至相爱。   奚白眠难受地直抽气。   当初他刚得知沈柯经历的所有起因结果,他就已经愤怒到不行,经历了任务世界后,恨意也减少了些,因为被沈离容占据了心房。   可现在,那个经历如此多苦难的,让他如此抱不平的恩人,居然是他的爱人。   沈离容感觉到肩膀湿了。   他安抚地拍了拍奚白眠的肩膀,小声安慰道:“别哭啦别哭啦,相遇要开心。”   “可是——”   奚白眠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一些事,又止住了,僵硬地扯动唇角:“嗯,我笑了,娘子奖励一下我,亲亲我,好吗?”   几乎是带着颤音的请求。   明明是请求,还不等沈离容说什么,他就先将唇印上去了。   两个人在厕所里黏腻了好一会儿,回去后,沈离容也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报复的念头,而且奚白眠已经帮他报复过了。   一进包厢,那十个人基本上都躺下来了諵砜。   奚白眠眼神冷的几乎能化作实体:“他们还没有给我老婆道歉,你们怎么让他们醉得不省人事了?”   保镖也不明白,怎么跟恩人出去一趟,回来老板就搂着恩人叫老婆了。   也不敢问,只能默默让冷汗滴下来:“他们,他们……”   “算啦算啦。”沈离容扯扯奚白眠的手,“万一让他们喝死怎么办,那你不是要进去了?不行的,你要陪我一辈子,我们算了好吗?”   奚白眠皱起眉,像个揪着一个漏洞死死不放的小孩子一样不满道:“他们还没有道歉。”   沈离容弯弯眉眼:“要他们道歉做什么,还污了我的耳朵呢。”   奚白眠还是没有舒展眉毛,直到沈离容亲自上手给他抚平:“真的不想计较啦,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块儿,你不想吗?”   奚白眠身体十分诚实地搂住了沈离容:“想。”   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如今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薄情,只沈离容看不见。   “那好吧,我们放过他们,免得他们真的酒精中毒。”   那就太便宜他们了。   沈离容以为他想通了,开开心心挽着他的手臂,亲昵离开,开车回到了沈离容的家。   一白一黑的猫咪迎接新的主人。   ——   “老板,这个行动有点难啊。”面无表情的助理嘴里说着为难的话。   那一头:“你自己想办法,总之尽一切办法,那十个人,家里有公司的,整公司,没公司的,整得他在市里找不到工作,没工作的……哼,让他房子没了,懂了吗?”   助理头疼地揉揉眉心:“老板,你有钱也不是这么整的,我们不如先进军——”   “我不想重复我的要求,张助,他们犯了我的忌讳,懂吗?”   助理还不知道老板的恩人已经升级为老婆,长叹一口气说:“好的,老板。”   挂断后,助理忧郁地看着外面的月亮,可怜地抱住自己:“好辛苦。”   明明当初老板的提议就已经够狠了,是让这十个人喝酒喝到身体出毛病,道歉录音发到他们公司里,将他们做过的事告诉他们周围亲近的人,而恩人那边则是打好大一笔钱,送去国外,换个新身份,永远远离是非,绝了后患。   现在这是赶尽杀绝了。   张助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工作。   没办法,老板交代了,要让十个人天凉x破。   ——   J国。   沈离容躺在太妃椅上晒太阳,抱着布偶猫睡着了,   奚白眠蹲在花园里,看着满满一院子的红色玫瑰。   这是奚白眠亲手种的,一朵朵。   因为沈离容很喜欢红色,他就种了一园子纯红玫瑰。   他蹲着,小心挑选着玫瑰,摘下后,再细心剪掉,娇嫩的花瓣散发淡淡的香气。   黑猫趴在奚白眠的脚边,撒娇要rua肚子。   奚白眠不理会它,小声说:“别打扰我,我在给他扎花。”   这到底是一项技术活,倒腾了很久,向来没什么不行的奚白眠发现了自己的短板。   直到沈离容醒来,看着奚白眠将花瓣不小心揉出花汁,噗嗤一笑,奚白眠才发现人已经醒了。   他尴尬地将玫瑰藏在后面。   沈离容过去抓,发现奚白眠的手上居然有好几个伤口,被玫瑰刺到的。   沈离容摇摇头,将人按到一边:“你坐下,我来。”   他蹲下来,跟刚才奚白眠的姿势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的动作娴熟多了。   “你要多少朵?”   “十九。”奚白眠乖巧道。   玫瑰园虽然是奚白眠种的,打理却是沈离容打理的。   在这方面,他难得比奚白眠厉害。   十九朵三两下被处理好,抓成一扎放在奚白眠面前,沈离容歪着头,无辜又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奚白眠问:“怎么样?还要什么吗?”   奚白眠看着那纯艳色的玫瑰后方,更为艳丽的一张脸,喉结滚了滚。   “娘子,把它扎成一扎。”   沈离容点点头,很快就扎好了,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明明都快三十岁了,笑起来也没有酒窝,却甜得让奚白眠觉得醉醺醺的。   “好啦,你要这十九朵扎好的玫瑰干什么呀?”   奚白眠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嘴凑到沈离容耳边说:“搭配。”   沈离容懵懂看着他:“搭配?”   奚白眠低低一笑,手按在了沈离容风衣的腰带上:“红白配,听过吗?”   他被玫瑰刺破,已经没有流血,却粗糙的手,让沈离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沈离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亲手剪得玫瑰,亲手绑的蝴蝶结,最后到放到了他的身上。   “红白配,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了,对吗?”   奚白眠被摄魂般的声音,在安静的玫瑰园里响起。   “唔——”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感谢陪伴!啵唧!下本是无限流!过几天开!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