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许你最可爱[快穿] 作者:许鱼 简介:赤道的边境+万里无云+天很清 爱你的事情+说了千遍+有回音 —《爱的飞行日记》 ①古代权臣幼年版(已完成) ②花滑运动员VS娱乐圈(已完成) ③民国大小姐(已完成) ④大佬和大佬的大跟头(已完成) ⑤霸总和拿捏霸总的作精(已完成) ps早古快穿、偏治愈系。 不喜欢请叉,请勿评论区相互掰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若 ┃ 配角:梁星河 ┃ 其它:睡前小甜饼 一句话简介:要天上星,不要人间苦。 立意:爱与被爱都要好好珍惜 1. 古代·梁星河(1) 没事,你会好起来……   “那就分家吧。”   少女软糯的声线里此时带上了一股子决绝,含着清冷及坚定。   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却又让空间陷入了更为粘稠的沉默,似乎整个空间的空气被压缩,让人喘不上气。   清若融入身体时梁家一家人坐在正堂里正陷入僵局。   梁星河病了。一开始是风寒,拖得时日久了,现在的症状像是肺痨,先前已经请过两次大夫,现在药也完了。   梁星河的大哥大嫂不愿意再治了。   梁父原是秀才,科考无望后倒也接受了现实,在县里盘了个小院子当启蒙先生,梁家不算富贵,却也能吃饱穿暖再有些余钱。   六年前梁大哥梁晨同人去山里找灵芝,正值雨季,一家人晚上冒着大雨去找,梁晨找回来了,但梁合却踩空跌落山崖,人没了。   梁家从此失了顶梁柱,断了生计。   好在梁晨也算读书认字,虽天赋不高,没能走上科举之路,但也在县里布庄谋了个账房先生的营生,让一家人不至于毫无收入。   一大家子共七口人,老母亲梁何氏,梁晨两口子再加两个孩子,梁星河,还有清若这个打小被捡来的半个家人。   七口子人就梁晨一人稳定做工,嫂子梁李氏家里卖豆腐,但已经是哥哥嫂嫂的营生,她也只能偶尔回去帮忙得些不稳定的工钱。   梁何氏和清若偶尔帮人绣些绣品,如果梁星河不读书,一家人倒也能维生,但梁星河要读书,梁大哥的大儿子梁海要读书,便让这个家入不敷出。   梁合当年盘这个小院子就是相中一个外堂可以做学堂,三年前梁海要给师傅束脩时外堂已经卖了。   今日钱财窘迫的纠纷一起,梁何氏就说要再请大夫看诊。   嫂子憋了半响问明年三个孩子的束脩呢,梁何氏说先紧着梁星河看病。嫂子梁李氏便落了泪,“娘,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不能只看着小叔不看看梁晨和两个孩子啊,大弟这病前前后后搭进去多少钱了,如果,如果到头人财两空,日后小海、小希就不读书,以后不娶媳妇吗?”   梁何氏一时间哽住,大的小海也才九岁,这哪里就到娶媳妇,还有人财两空这个词,戳得她肺管子都在疼。   可是抬头一看那边坐着沉默低头的长子,旁边两个看着娘亲哭眼巴巴的孙子,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可是星河,那是老头子的希望啊。   老头子自己考了三次没中举,便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梁晨出生时他在外读书赶考不在身边,回来时梁晨已经七岁,再教导,发现这孩子天赋不行,兴趣也不在,硬生生压着起完蒙,也不能再继续强迫。   梁星河算是从怀上就是两口子的希望,抓周时颤颤巍巍走过去抓了《三字经》,梁合差点当场落泪。   还真让他们两口子盼上了,梁合老是夜晚时候满怀希望和她说,真不是他自夸,是自打他读书,参考,再教书,没遇到过比梁星河有天赋还这么爱读书的。   家里条件不好,让年岁不大不小的梁海也懂了世故,见娘说完后奶奶长久不说话只看他爸爸,便也鼓着腮帮子开口,“奶奶,你为什么只要小叔不要我和弟弟?我和弟弟也要读书。”   梁何氏开不了口。   沉默,年纪小一点的梁希因为沉闷的氛围有些吓到,抽抽搭搭的哭起来,被梁晨拍了一下屁股,喊也不敢喊。   里屋时不时有微弱的咳嗽声传来。   清若便是在这时候融入身体的。   “那就分家吧。”   少女软糯的声线里此时带上了一股子决绝,含着清冷及坚定。   没有人回应,坐在一边长凳上的梁晨别开了脸,这边坐着的梁何氏双眼紧闭手里紧握着佛珠没有再拨动,梁李氏没有哭声,只有眼泪在流。   清若站起身,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她,少女清瘦得过于单薄,衣服不合身的挂着,因为劳累和没有休息好显得眼眶很突兀,头发也凌乱,只是年纪小,皮肤还是充满少女状态的饱满。   每一步似乎都更为坚决,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还是孤勇往前,到了梁何氏与梁李氏的面前,已经收了浓重的哭音,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静和平静,“娘,嫂子,大哥,分家吧。梁星河的病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人就没了。”   最后这一句话重了,紧闭双眼的梁何氏猛地睁开眼睛盯向她。   少女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梁晨先说了话,声音干涩,“父母在,不分家。”   清若没反驳,只是定定看着他,“爹还在的时候,爹和娘在大家面前说过的,我是捡回来养着给梁星河当媳妇的,现在我男人要死了,我要救他。”   其实那时候的这话,是吃饭时的玩笑话。   梁合在的时候,一日下了课在门口见了个小丫头,靠着墙睡着了,看着浑身脏兮兮的,他喊了两声,没回应。   便走过去想推一下,这一推,小丫头醒了,只喊饿。   便带到里屋去吃饭,狼吞虎咽的,瞧着叫人心疼。年岁太小,吃饱了也不知道自己家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丢了还是被人贩子拐了。   莫名其妙到了梁家门前,听着孩童读书声靠着墙睡着了。   梁合这人心肠好,家里也养得起,就养着吧,正好全了想要个女儿的心思。就是梁清若这名字也是梁合取的。   那时梁家条件好,月月能吃上肉,小丫头不敢夹,坐旁边的梁星河给她夹,后来不知怎么玩笑话一说,就说小丫头是梁星河的媳妇儿,梁星河照顾也没毛病。   其实那会梁合和梁何氏是拿她当闺女养的,还想着要给她备嫁妆。只是后来造化弄人,梁何氏便也想着当儿媳妇吧。   十几岁的孩子说出这话,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梁晨说不出话来,那也是他的亲弟弟。只是用手紧紧握住了好久没用上的烟杆。   倒是年岁小一些的梁海先回了话,“分吧,分家。”   被梁晨一巴掌拍在头上,梁海先吼出来,“你打我干嘛?”   那一巴掌看着着实力道有些大,梁李氏也惊呼,“你别打孩子头啊。”   小的梁希吓得更哭。   梁何氏疲惫至极,“分家吧。”   这一句话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低头,抬起满是皱的手捂住了脸,终于热泪滚落。   清若快刀斩乱麻,“娘跟我和梁星河,东厢归大哥大嫂,西厢归我们,正堂先共同一年,后头的鸡一家两只。其余物品除开娘的部分,全部平分。”   “先前梁星河治病读书的钱财,笼统我认下十五两白银,五年内归还给大哥大嫂,娘以后跟我们生活,孝敬钱你们跟娘协商。爹留下来的字画、瓷器,全部平分。”   在大哥大嫂要开口前,清若直白道,“如果梁星河这一坎没过去,所有剩下的东西归大哥大嫂,娘也由大哥大嫂养老送终,我离家。”   梁何氏嚎啕大哭,“我儿……”   梁晨和梁李氏都知道她这时候哭的是梁星河,一时间谁也开不了口。   清若不愿再耽误时间,直接去拿了纸笔来快速拟下方才的内容。   她先签了字,按了手印。   把泥和分家协议拿去里屋。   一推开门屋里就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药物的苦涩混着有些干霉以及长时间积攒的病人的酸味,似乎弥漫着灰败的味道。   屋子里唯一的窗户拉了帘子,光线很暗。   正值八月,这会大概申时。   算是正热腾的时候,但屋里的梁星河盖了两床被子依旧唇色发白,他头发散着,有些乱和结,闭着眼眉头紧锁,满脸郁色与苍白彰视着重病。   十四岁的少年还没张开,但也十分好看,剑眉星目,面容俊逸。   这具身体记忆里梁星河是有些少年肉感的,这会却瘦得脱了相,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就一张小脸露出来,越发显得可怜。   听见开门声响,少年紧皱着眉头,艰难的睁眼,半眯着,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你和娘好好过。”一直到清若走到了他身边,少年才垂下了视线,咳了两声后吐出后一句,“算了。”   听不出太多情绪。   大概是病得太久,身体长久的难受已经消磨了情绪,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像是蒙了层雾,不能清晰的思考。   【发现目标人物】梁星河,生于大魏元丰九年,明景二年以状元入仕,后成为一代贤臣,提出良田改革并推行,与明景帝共创四方来贺的盛世大魏。   因时空偏离,死于此次风寒。   任务是保障梁星河治愈活下去。   清若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梁星河睁开眼看她,少年的眼眸里有希冀,有难过,还有些坦然。他刚开口要说话,却先有点费力的偏头,刻意忍着压了一会,便咳得有点厉害。   清若给他顺了顺气,听见他咳完后就着偏头的姿势声音低低的说,“你和娘好好的,我和娘说,给你准备嫁妆。”   他偏着头,不愿意看她,怕自己的懦弱和私自跑出来。   显然方才外面的争吵他听见了。   八岁以前,年岁小,家里条件好,他读书读得好,爹从不对他严厉,娘更不用说,那时他是不知愁滋味的娇娇少年。   此后慢慢接受了失去亲人的难受,生活的落差,会想爹会想爹在的日子,但更多的,还是想着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考取功名。   家里条件不宽裕,他不念书生活会过得好一点,但是他知道,现在再苦再难,只要能继续念书,就要继续念书。   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才能改变命运。   手掌被握住,她的手比他的热得多。力道不算大,却握得很稳。   “没事,你会好起来的。”   少女的话似乎是一个平淡的陈述句,没有半点故意安慰鼓励他的语气成分。   **   是热的,   是安稳的。   ——【黑匣子】 2. 古代·梁星河(2) 像只病恹恹的猫。……   “能签字吗?”清若问他,捏了捏他的手,瘦得没多少肉了,硬邦邦的。   梁星河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动又开始咳。   她按住他肩头,“躺着吧。”   而后捏着他的拇指,按了印泥之后按在她名字前面,“先这样。”   她起身,又帮他抚了下被子,“好好躺着,别折腾。”   梁星河有些挣扎的想叫住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好,越是生病难受,人本能里的求生欲越是被激出来。   他想活的,可是万一没治好,也是白白浪费。   清若似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起身便直接出去了,带上了门。   到了外堂,还是哭的哭着,丧着脸沉默的沉默着。   清若反而是显得最轻松的。   她先到梁何氏面前,“娘,按个手印在这。”“大哥大嫂,娘按完你们跟着签字按手印吧。”   这会似乎梁李氏也缓回来一点了,怀里抱着梁希,沉默的点点头,而后垂着脑袋,声音又小又轻,“我们也是为了海子和小希。”不知道是说给清若和梁何氏听还是仅仅是宽慰自己。   没人接话。   梁何氏按完手印,她心里有疙瘩,话也不愿意说,动作也没有。   清若从她手上接过纸笔,递给梁晨,而后便直接出了外堂,灶房是重新砌的一间。   灶房里存着一些热水,她从柜子里找到梁希小时候喂他吃饭的木勺,搓着洗了洗又用热水烫着。   烫了一会把碗里的水倒进盆里留着晚上用,重新倒了一碗水,端进屋里。   梁李氏和两个孩子已经不在外堂,应该是回屋去了。梁晨半蹲在梁何氏旁边,梁何氏坐着,佝偻着腰在抹眼泪,“你没良心的……”   清若没驻足停留,直接端着热水进了屋。她在床边坐下,用木勺舀了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梁星河听话的张嘴,她先喂了小半勺,“烫不烫?”他想摇头,又改成说话,“不烫。”   她便慢慢的喂了他十多勺,一直躺着,也不能多喝。   喂完了水,清若伸手摸了摸梁星河的额头,不烫,比正常体温还要低一点。   帮他掖了掖被子,“冷不冷?”   “不冷。”乖巧得很。眼睛也就看着她,像只病恹恹的猫。   清若安抚他,“我去找大夫。”   他咳了一下,还是想劝,但更想活,温热的手掌又触碰他的额头,带着安抚的意味,“别多想,心思过重不利于养病,生病就要治,不能忌医。”   说得像是他不愿意看大夫一样。   一边说还一边起身往外走,“良药苦口才利于病。”   梁星河莫名被激得想反驳两句,还没开口又是咳嗽。   人已经走到门口很利落的带上了门,他绝对听到了少女很轻的笑音。   [○`Д ○]   之前家里卖外堂的钱一直没动,就留着给几个孩子读书用,这几年家里的也省吃俭用,因为梁父的缘故,这个家里或多或少都识字,也更加清楚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即便最小的梁希,每天听着梁海抱怨夫子严格,夫子打手心,但对于明年能去学堂还是向往更多。   清若到外堂,梁何氏和梁李氏已经共同从柜子里拿出了这个家现在所有的钱财。   三个大人围着木桌而坐,两个孩子不在,估计是涉及到分割家产这样的事,被打发出去了。   清若也是大半孩子,之前从未经手过家里的钱财,梁晨每月工钱上交的同时可以给小家留下一些。   家里是梁何氏管理中公,采买会拿钱给梁李氏,大哥大嫂对家里的钱财虽然没拿在手里,但心里有个数。   今日不知是因为清若提出了分家,还是因为涉及到梁星河,她现下在这个家更多的身份是梁星河的妻子。   三个人把钱拿出来之后谁也没先动,没谁明说,但明显是不约而同在等着她。   梁何氏听见声响,看见她手上的碗和勺子,原本疲惫灰败的眼眸里多了温情,朝她招招手,“小若,来。”   清若走到她边上,梁何氏伸手接过了碗,还是温热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家里现在现钱就是这么多了。”   清若看向大哥大嫂,“就按着分家书吧。”   梁晨看向梁何氏,“娘跟我吧,我是长子。”   梁何氏摇头,“我陪着幺儿和小若。”   她这个话,算是把之前清若说的若是梁星河不在了,她离家给推了。   梁李氏原本有些伤感和内疚的,这会难免挑眼看了一眼。   她和清若不一样,她是嫁进来的外姓人,清若却是婆婆当女儿带大的,情感自然不同,梁何氏算不上恶婆婆,但在两兄弟中偏心梁星河,在她们两中也偏着清若。   她没给梁晨再说话,“家里没田地,我和梁晨也给不了娘粮食,每年给娘三两白银孝敬钱,我二弟、三弟每年是给我爹娘二两白银五百文。若以后条件好了、海子和小希考取功名了,随时可以接娘过来。现下就按着之前说的分吧。”   梁何氏没看她,只是看向梁晨,梁晨低头避开了目光,手里还拿着刚才的分家书,不言语。   她懂了他的意思。   摆了摆手,疲惫、能理解能想到,但还是不可控制的心凉。梁何氏起身,“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   清若叫她,“娘?”伸手想去扶她,梁何氏推了她的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你和他们分吧。”   说完头也没回往梁星河的屋走,到了门边,手扶着门框,“快分吧,分完了小若去给幺儿找大夫来开药。”   这会梁晨一看梁何氏这模样倒是后悔了,急忙道,“娘,咱不分了,给大弟治病,我这就去……”   “嘶。”是梁李氏听见他说的话后第一反应伸手去掐了他小腿后侧。   梁何氏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想回头骂,又觉得没必要,彻底对梁晨媳妇冷了心,斩钉截铁带着些恼怒和训斥,“分!”   然后进了屋,猛的砸门。   木门时间久了,但梁何氏爱护,每年夏季带着清若去山上寻松林,剐一些松油回来涂在扣处,所以这么多年这木门也不会发出老旧后摩擦的声响。   “啪。”   像是一巴掌又急又凶的甩在梁晨脸上。   他哗的站起身,恼怒的看向梁李氏,梁李氏也被梁何氏突然的发火弄得有些心虚。但梁晨瞪她她是不虚的,两人相互瞪着,一站一坐。   清若没时间关心他们两口子的内部事务,趁着两人都憋着气相互瞪视一言不发的时间里,她快速把银钱做了分割。   而后就像没看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一般,“大哥、大嫂,你们看一下。家里现下一共还有十八两白银七百四十文钱。五两是梁星河明年的束修,八两是海子和小希明年的束修,先把这些分了,剩下的五两七百四十文,算下来就是一家二两八百七十文。”   清若一边说一边把银钱拨成两份,而后抬头看他们,“你们看看对不对?”   梁晨站着赶紧摆手,“束修就分两份就成。”说着扯了扯梁李氏。   梁李氏点点头,“你大哥做工,明年的束修我们再存就是了。”   清若不清不淡的笑了下,“粮食这些大嫂看着分吧,我先去给梁星河请大夫,今天还能煎上一副药。”   她站起身,收了桌子上属于他们的那份钱,不需要拿那么多,就把剩下的拿去放在梁何氏和她的屋子里。   梁李氏跟着她,手在裤腿上搓了搓,这会反而有点想做错了事的孩子吧有些踌躇,干巴巴的开口,“小若,真不用这么分,小弟现在要看病,你和娘又没个营生……”   清若打断她,声音很轻,“大嫂,不用了,我们会想办法的。”   莫名的,梁李氏这会觉得难受得紧。   正堂不大,她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口。梁李氏就这么停了脚步。   梁晨插不上话,气闷的摸着空烟杆出了正堂。   清若放好了钱,从屋里出来,正堂一个人都没有,她出了屋,梁晨蹲在大门口,垂头丧气的,听见脚步声知道是她,“我……我……我……”   我了三下都没我出来,感觉他急得有些想起身,清若先开了口,“大哥,我们永远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的,有需要我会找你和大嫂的。”   梁晨被安慰到了,急急道好,又是连续三个好字。   梁合当时找房子就是奔着开私塾的,所以这屋子位置很好,隔着建卜县最热闹的街一条民巷,周围都是民巷,好找却听不到街上的嘈杂。   出了巷子拐个弯再直走就是建卜县店铺最多的街道,县里几家有名气的药房离得也不远。   顺着街走三百来丈便是百药坊,百药坊是大药房,药材大多是从省城药房里运来的,所以价格也高,清若先前和梁何氏来过,问了出诊价之后还是去了别家。   她踏进屋,站在药柜后的药童抬起头来,“姑娘小心门槛,看病还是抓药?”   说是药童,其实年岁看起来差不多已经二十出头了,清若朝人致礼,“有劳阁下,我家里人病了,需要请郎中出诊。”   药童放下手里的药秤,回礼之后绕回来,摆袖示意她,“姑娘稍等,我去后堂看一下。”   “好。”清若点点头,看着他迈着大步绕过转廊。   **   欺负人   哼   ——【黑匣子】 3. 古代·梁星河(3) 家里的妹妹胆子大……   清若带着大夫往家走,路上和大夫说了下现在梁星河的病情,“先前是风寒,热过一天,发热散了之后到现在都没热过,就是觉得冷,这几天有点咳得厉害。”   老大夫也没觉得她年岁小就随意糊弄,认真听完之后问她,“咳嗽有没有痰?白天咳得多还是晚上咳得多?”   清若回想了一下身体的记忆,“没有痰,他觉得嗓子痒,晚上咳得多。”   大夫继续问她,“咳了几天了?”   “有三四天时间了。”   大夫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待会再细诊,不过听症状应该不是肺痨,不用担心。”   清若应声,“好,劳烦您了。”   大夫难免看了她一眼,看得出来是读过书的模样,和寻常这个年岁的小姑娘不一样。着急但是不慌乱,似乎有她自己的尺度把量。   即便觉得好奇有趣,但不多言是大夫需要掌握的第一‘医术’。   路程短,两人一会就到了,院子大门半敞着,清若先跨进去,推开门,“您当心。”   “姑娘客气。”   听见动静,在灶房里的梁李氏急忙出来,瞧见背着诊箱的大夫,急忙招呼道,“大夫好,屋里请。喝点糖水还是茶水?”   大夫年岁不大,性子现下接触下来是比较柔和温缓的,“夫人客气,不用劳烦了,我去看病人。”   梁李氏赶紧让开路,“大弟在屋里,大夫您请。”   屋里的梁何氏听见声响拉开了梁星河的屋门,眼眶有点红,不过没眼泪,“大夫您这请。”大夫和清若进了屋,后面紧跟着就是梁李氏,梁何氏就当没看着,直接就关上了门,差点砸在梁李氏鼻子上。   “哎,娘……”   清若拉着梁何氏衣袖轻轻晃了晃,“娘~”   梁何氏冷哼一声,没搭理她,显然是把关于不给梁星河治病,分家的气全拢到梁李氏头上去了。   清若轻轻呼了口气,算了,哪能管得了那么宽,先顾着梁星河好起来才是。   大夫到了床边,梁星河也和对方问了安,先把诊箱放在桌子上,打开诊箱拿出一块湿的纱布巾擦手,而后又抖了些药粉搓了搓,又重新拿了一块纱布巾擦干净,同时在自己脸颊下半部系上了纱布巾。   这才回到床边同梁星河道,“小公子先躺着,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尽量放松配合就好。”   梁星河刚要回答,又想咳,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咳了出来。   大夫显然是看出来了,“不用刻意忍着,这咳嗽之症我也是要替小公子诊断的。”   他咳了几下不想咳了,才开口,“好,有劳您。”   大夫微笑,一只手执袖,伸手向梁星河眼睛,“闭眼。”   梁星河闭眼,大夫便大拇指和食指去拨他的眼皮,左右两边都仔细看了眼眸情况,“好,可以睁眼,吐舌。”   大夫细致认真,且进门后一系列动作就同之前请的大夫有所区别,梁何氏不由自主握住了清若的手,屏着呼吸看这边的动静。她不自知的手掌收紧,清若也没挣扎,任由她握着。   梁星河伸着舌头让大夫看,大夫弯腰凑近,“好,舌头往左、好,往右。好,可以了。”   两人站在大夫身后的床角边,梁星河收回舌头开口,“娘……咳……”   一开口又咳,梁何氏赶紧松了握着清若的手,朝前迈步过去,“幺儿怎么了?要娘做啥。”   梁星河视线垂下,“想喝水。”   “好,娘去倒。”   大夫让他先躺着,自己到桌边先记下。   梁何氏开门,梁李氏和梁晨都在正堂,梁晨坐长凳上,梁李氏在正堂里转悠。听见门响,两人转头,目光灼灼,“娘!”“娘!”两人一起喊出声。   梁何氏没理他们,直直往灶房去,梁李氏开口问,“娘,大弟咋样?大夫咋说?”   梁何氏听着这话心里有气又恨,‘现在问这些做什么,之前不是巴不得她幺儿不好。’   屋里大夫在,瞧着那大夫的架势就和之前那些不一样,梁何氏不想骂儿媳。现下什么都没有梁星河看病重要。   梁李氏又碰一鼻子灰,又气又急,跺跺脚,过去掐站起来的梁晨,“你倒是说话啊。”   梁晨看向她,“娘生气了。”   梁李氏无语,音调提高,“我还能不知道娘生气了吗?”   梁晨看她这样子一句说不好又要吵起来,只得跟着梁何氏的方向过去,“娘,大弟咋样?是不是能好?”   梁何氏从灶房端着两个碗出来,一碗是梁星河的温水,一碗是给大夫泡的茶,听见儿子的话见他木头一样的杵在那,没好气的喷他,“滚远点,幺儿好得很,你就巴不得你弟不好是不是?!”   这话说的,梁晨脸都急红了,“娘!我哪有……”   梁何氏不想与他废话,直接越过走了。   屋里的梁李氏听完了也看完了,见她两个碗端着进来,条件反射就向去帮忙,但一想起先前的事,也就停住了脚步,也不说话,就这么干巴巴看着也不对,干脆扶着桌子坐下,别开了头。   好了,这下梁何氏心里更觉得大儿子大儿媳果然都不关心她,不关心梁星河,真是没良心。   不过她现在最关心最挂心的也是梁星河的病,进了屋就只顾着眼前事了。   大夫还在桌边写,清若迎上来帮她接碗,梁何氏只把梁星河的温水递给她,“小若,你招呼幺儿喝水。”   “大夫,您辛苦,来喝点茶。”   茶已经到了面前,大夫也笑着点点头,“谢谢大娘。”   梁星河其实不想喝水,清若用小勺喂了他两勺他便摇头了。   清若在床边站着喂他水喝,低着头,这会眉目里带起点柔和的笑意,轻轻用勺子敲了一下他的嘴唇。   嘴唇柔软娇气,她力道很轻,细微的疼,带着点痒痒麻麻的。梁星河瞪圆了眼,因为生病本就有些酸软的手臂更是软麻。   总感觉他病了一段时间,家里的妹妹胆子大了,没大没小的。得赶快好起来。   大夫记完了症状复又过来床边,“小公子起身,老夫替你把脉。”   梁星河撑着手臂起来,清若扶着他,将枕头竖起来靠在他身后,等他坐稳之后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腿上堆着的被子。   梁何氏本来想上前的,只是床边人多,慢了一步看见清若细致的动作便没再挤过去。   大夫坐在床边把脉,他们三都大气不敢出,清若和梁何氏就盯着大夫的手,大夫一蹙眉梁何氏就跟着皱眉。   把完脉,大夫一收手梁何氏就着急又紧张的问,“大夫,咋样?我儿咋样?”   大夫一边摘下口鼻边的纱布巾一边道,“不是肺痨。”   他说完这话,屋里的其他三人都长舒一口气。大夫继续道,“就是受了凉风寒,别觉得夏日不容凉,越是夏日受凉风寒来得越凶险。”   大夫说完这话,纱布巾已经收好折起握在手里,他的视线对上了梁何氏,梁何氏莫名双手紧握直起了腰板,“大夫您说。”   不用这么紧张严肃,大夫面容神情都缓和了一些,和梁何氏拉起了家常,“老朽看小公子礼仪极好,是在念书吧?”   梁何氏不可控的露出了与有嫣荣的笑,点点头,声音都大了些,“是在念书,他从六岁就开始念,打小就好学,私塾的先生都夸他……”   梁何氏大有要摆一局的架势,梁星河莫名有些羞又有点好笑,急急出声喊住,“娘~”这不是看病么,怎么被大夫一句话就拉偏了。   能被一句话拉偏是因为梁星河,能一声呼唤拉回梁何氏的也是梁星河。   梁何氏这才停住了话语,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大夫这才继续说,“念书对精力消耗大,小公子正是身体长得快的时候,不可挑食,营养跟不上。内里虚,平日读书消耗大 。夏日炎热,内火燥,再一受凉,这风寒就来得凶险,之前体热若是一次发出汗散出来就不会如此久拖。现下肺没有大碍,主要咳嗽还是风寒引发的。”   大夫往桌子走,“小公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自己体内分泌也快,我先开一剂温和些的药,因他体虚,若是药性太猛恐伤内体。”   大夫一说梁星河营养跟不上梁何氏就眼睛红了,梁星河哪里是挑食,小时候圆乎乎的胖小子,他长得又好看,谁见了不乐呵呵的逗一句说是年画娃娃。   这些年家里条件不好,省吃俭用,平日里有的鸡蛋都给小的两个孩子吃了。   也就过节过年一家子能笼统吃上一碗炒蛋和一点肉。   身体长得快的时候,可是她家幺儿已经快一年没见长了。   越想越觉得心酸,到底是大夫在,梁何氏没顾着这些伤心事,好好听着大夫嘱咐。   大夫写完方子,清若伸手去接,他也就递给了清若,“先开两副药,一副药喝两日,一日三次,药温热时候喝。”   “这几日先少油荤,尽量做些好消化的,忌豆、忌辛辣。”   环视了一圈关着门窗的屋子,“天气热,要多开窗通风,有条件要保持被褥、衣物干净,晒晒太阳又用。”   梁何氏连连应好,又拉了拉清若的衣袖,示意她一起记下。   收拾了药箱走到梁星河旁边,带着笑意很和善似乎有些玩笑的成分,“小公子聪慧,念书也要劳逸结合,病愈一个月不要过于劳累。多喝热水,多晒早晨的阳光。”   “若是两副药下去,不体热,症状不减,就得用重剂了。”   转身朝梁何氏和清若拱了拱手,“大娘,晚辈就先回药堂了。”   清若喊住他,“大夫,我现在就跟你去药堂拿药,还有给您结算诊金。”   出诊和拿药是两回事,大夫出诊只看诊,除了情况紧急的可能需要救治措施的,其他开了药方就算完了,至于病人家要去哪个药房开药,看病人家自己选择。   清若一只手里拿着药方,一只手把桌子上方才梁星河喝的水碗递给梁何氏,“娘,你让哥再喝点水。我跟大夫去药房拿药。回来给哥煎着药我俩再收拾屋子。”   梁何氏现在也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小小的女孩却是可以依靠的,点点头,“好,你装着有银钱吗?”   “有。”   梁星河坐着,看着他和他娘被小丫头安排得明明白白,看着她一边同大夫一起出门一边仰着头问大夫一些药材。   清晰的感觉到,妹妹是真的长大了。   **   可以长大。   却不应该是一夜长大。   ——【黑匣子】 4. 古代·梁星河(4) 小公子有何指教?……   梁星河一开始风寒时候去的县里另外一家药房看诊,那时候大夫的看诊费是一百文,拿了三副药是七百五十文,总共花了八百五十文。   百药坊看诊费、出诊费和药材费差不多都比县里其他药房高出三分之一左右。   清若揣着钱,先给梁星河开了药,还单独花钱给他买了副补身子的。   这一下直接出去一两白银二百一十文。   那药童小哥方才听出诊大夫说是个小公子,看她也是半大孩子,“是姑娘哥哥还是弟弟?”   清若淡然回答,“弟弟。”   药童赞叹,“令弟有位好姐姐。”   “这补身子的药我给你装成两份,他风寒好了之后你每日煎一份,你弟弟一日两次便可,第三次水进去对他作用不大,你可以喝。”   清若笑起来,认真的点点头,“好的,谢谢阁下。望您一切顺利。”   药童朝她拱手,“望姑娘一家人平安喜乐。”   清若拿药回家,梁李氏已经将煎药瓦罐洗干净放在一边沥水,火也烧着。   正在灶房里忙活,听见声音偏头看,见清若抱着药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出来,撩起围裙擦水,“小若回来啦。我煮着饭啦,一会一起吃吧?”   最后那一句,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一边说一边看清若的脸色。   清若颇有些无奈又好笑的感觉。梁李氏到了她面前,伸手来接药,她也顺手把药递给她,而后点头,轻言道,“今晚就再蹭蹭嫂子的好手艺。”   她抬头看向梁李氏,话语温和,目光平和却坚定,“明日我们就自己做饭吧,我哥病着吃食也不便,劳烦嫂子晚上整理分一下,好吗?”   梁李氏这会才有了分家的真切感,愣了一下神,但看着她温和的目光不由自主点头,“好。”   说完了,自己才反应过来,她抱着满怀的药包,鼻翼间皆是草药的味道。   梁星河病了快半月,屋里这半月以来每到煎药时就散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梁李氏自小身体好,很少生病吃药,这半月来屋里的草药味让她厌烦。   但这会的满怀草药,她却收紧了一些手臂。   清若很轻很淡的笑了下,“麻烦嫂子先帮我拿到灶房,我进去告诉娘一声我回来了。”   这次她没有再等梁李氏的回应。   她进了屋,正堂里两个孩子正在玩玩具,瞧见她大的梁海有些不自在的喊她,“小姑姑。”小的梁希还意识不到今天大人们的事意味着什么,心思全在手里的玩具上,听见梁海喊人头都没抬,“小姑。”   清若朝他们打了个招呼,一如既往。而后敲了敲梁星河关着的房间门,听见里面梁何氏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屋内的窗子已经打开,光线敞亮了不少,梁星河半坐在床上,梁何氏坐在一边桌子上,似乎正在同他说话。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梁何氏笑着问她,“药拿回来了?”   清若点点头,“我这就去煎。”   她也就是过来让梁何氏看看她知道她回来了。   梁何氏偏心梁星河,但其实对于两个儿子她都不怎么粘,没有过度的护崽慈母做派。   方才一直在梁星河房间是因为今日家里的糟心事她不想一个人在外头对着老大两口子,这会清若回来了,梁何氏赶紧起身,“等我,我也去。”   不仅梁何氏叫住她,床上坐着的梁星河也叫住她,“小若。”   清若手还扶在门把上,没进屋,偏头看他,“嗯?”   梁星河被小姑娘的做派动作惹出点笑意,眉眼弯弯,“娘不让我下地,大夫明明说要多晒太阳,说明应该多活动。”   梁星河这几日病症重起来,一方面是梁何氏担心儿子不让他下来,觉得躺在床上休息才是上策,一方面是之前他咳得太厉害,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是肺痨,肺痨会传染的,所以他也就不出房门。   这会确诊了不是肺痨,他这个年纪早就憋坏了,这么一直躺着让他觉得头都躺浆糊了。   梁星河这么一说,梁何氏不直接反驳他,反倒瞪眼看向清若。   清若,“……”   谁都得哄着,“嗯……大夫说晒早晨的太阳,这会太阳快落山了,温度要降了,你要活动就在屋里活动一下。”而后又看向梁何氏,“娘,一直躺着也不行,身体器官都不运转了。”   梁何氏感觉她的说法有点奇怪,但是莫名的有道理,点点头,交代梁星河,“听小若的,屋里活动活动就床上坐着休息。”   梁星河也是哭笑不得,好吧,好歹争取到一半权益。   出了门,梁何氏挽着清若的手臂低着头和她咬耳朵,“咱娘三晚饭咋整?”   两个孩子叫梁何氏,梁何氏心里记着梁李氏,不太热络的随意敷衍着应了声。   清若稍微把头偏向她,“我回来时候嫂子都把瓦药罐洗干净了,在灶房里准备晚饭,跟我说了。今晚就一起吃吧。”   梁何氏顿时冷哼,“我才不吃。”还想把手臂抽出去。   清若反过来动作挽住她,娇声道,“娘~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有海子和小希呢,以后您不搭理孙子啦?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嫂子都先跟我服软了,我一个小辈我总不能鼓着气吧?”   道理梁何氏都知道,但她就是觉得老大他媳妇窜着老大分家,咽不下这口气。   清若再接再厉,“您先回屋,我去灶房给我哥熬药,晚点您在我哥屋里,我把饭菜送屋里您和我哥一道吃,成吗?”   梁何氏还是没吱声,没反驳就说明内心是同意了,只是想着作为婆婆的脸面罢了。   清若轻轻推她胳膊,“您先去屋里歇会,今天也累了,我得赶紧去给我哥熬药去了。”   “哼~”梁何氏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说出反驳的话,自己朝屋去了。   清若回头看他,梁星河见被发现,干脆大大方方拉开了门,而后双手环臂靠在门框,似笑非笑看着她,“妹妹。”   清若来梁家时梁星河年岁不大不小,但他从小就聪慧,记事很早,所以很清楚清若是家里没有血缘的小妹妹。   他对她的照顾,更多的来自于自己读书识字之后养成的‘君子意识’,照顾自己的家人,清若在梁家,也是他的家人,以后给她准备嫁妆,替她在夫家撑腰,都属于家人的范畴。   但是他很清楚血缘的概念,所以他从来叫她都是小若,倒是清若之前大多数时候叫他都是比兄妹有些距离的星河哥。   所以他这一句,是调侃成分居多。   病了半月,少年瘦了不少,这会袖口空落落的,但他骨相好,瘦了也有种飘逸的俊朗感,这会因为身体软绵靠着门,头发散着有些乱,有些颓的慵懒感,莫名像画中肆意失意少年。   清若学着他的动作,双手环抱身前,睨他,“小公子有何指教?”   小姑娘真是不饶人了。   “辛苦妹妹了,谢谢。”他就这么懒洋洋的姿势,而后有些软绵绵的声音,徐徐道出。没有很隆重,也没有真情流露。   清若愣了一下,身体记忆中的梁星河,最多的就是关于读书的画面。   梁父在时他便是时常跟在梁父身后听梁父讲课或是在问问题,或是跟着梁父身后小小一个摇头晃脑的背书给梁父听,偶尔才会拿起梁海的玩具在玩。   后来梁父出了事,他读书的时间便更多了,早晨清若起来时常看见他站在院墙边背书,而后吃了早饭去学堂。   回来除了吃要么在屋里写字,要么在背书,晚上她睡时,他有时休息了。   有时要等梁何氏去催,她和梁何氏一间屋,老是迷迷糊糊听见梁何氏起身回来念念叨叨说幺儿还不睡。   原身是跟着梁父识过字的,她理解读书的重要性,但理解得有限,所以她会有些不理解梁星河,在她记忆中,梁星河更多就是呆板的立于桌前写字、在院墙边背书的刻板印象。   果然,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   至少,这样的梁星河让她更能想象到后来那个朝堂上舌战群儒,一力于诺大王朝推行良田改革造福万民的千古名臣。   少女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有些瘦弱的小身板突然鲜活明锐起来。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似乎,比之前多了更多的鲜活真切感。   梁星河不自知的伸出手想去碰一下,手伸出去一半才反应过来,急急做个握拳的姿势,给自己鼓气,“好,我尽力。”   “噗~”   “噗~”   傻的。   两个人一同看着对方笑开。   **   妹妹   苹果一般。   ——【黑匣子】 5. 古代·梁星河(5) 计划里总有一块是……   清若给梁星河熬了粥,他肠胃没什么问题,只是大夫说忌重油,便切了些白菜丝,放了点油盐,粥熬得软糯浓醇。   另外煮了一个白水蛋。   梁何氏不愿意出去吃,来了梁星河的屋,清若就直接端了三个人的饭菜进屋。   今日梁李氏有意示好,特意回家拿了块豆腐。这个时节蔬菜野菜都多,虽然油水少,但梁李氏也弄了六个菜出来。   梁星河看小姑娘笑眯眯的把装着粥的碗递给他,“喏,这个才是你的。”   病了这么久,梁星河还真的没什么食欲。但见她那小狐狸似的机灵样就被带起点心思,故意没伸手去接。   四方桌,两人对立而坐,梁何氏在中间,见他没反应伸手拍他,口气还有点凶,“没看见小若给你递碗啊。”瞪他一眼,“你可别不知足啊,小若今天忙一天了,给你拿药回来又是煎药又是煮粥的,好好感谢妹妹。”   梁星河伸手接过,碗有点烫,他扣着碗边缘和底托,确认他接稳了清若才放手,他朝她手指看,没红。   接过来一看,白糯糯的粥里拌着嫩黄的白菜丝,看着油腥度恰到好处。   妹妹煮的。   多天没给反应的胃有了渴望进食的感觉。   旁边的娘亲还在虎视眈眈,梁星河失笑,从今天开始,他可不是娘心里的天下第一了。   “妹妹辛苦了。”   多是揶揄,但是梁何氏听不出来,只觉她幺儿乖巧贴心。   满意了,招呼清若吃饭,给她夹菜。   清若半低着头,手里的水煮蛋在碗边敲了几下。   稍微扬起一点弧度,睨了他一眼。而后慢条斯理把敲开了壳的水煮蛋在桌面上滚动。   咔嚓咔嚓,是蛋壳破裂的声音。   梁星河一手扣碗,一手执勺,吃了一口粥,温热的食物慰籍到了久病难受的身体,更多的是安抚了他这几天拧得皱巴巴的心绪。   舒服得想要叹慰。   小姑娘的手不算白嫩,但是手指纤细,指甲盖圆润干净,不紧不慢剥鸡蛋壳的画面格外吸引视线。   清若剥了壳,一分为二,一半递到了梁何氏碗里,一半递到了梁星河面前。   “慢慢补营养。”   两个人都拒绝,梁何氏要给她,“小若,娘不吃,你和幺儿一人一半。”   梁星河也不接。“你和娘吃。”   清若稍微偏头看他,挑眉。   少女灵动的眼眸像是会说话。   大概是:你还敢不听安排?   梁星河珉唇的同时乖乖伸手接了。   都不知道自己对着夫子那股执拗劲哪去了。   秒怂太快。   显得他方才的拒绝像是故意演习一般。   并且演技极其拙劣。   搞定一个,清若再转向搞定另一个,另一个也不费劲。   “娘,你也得乖乖听话,保障好自己的身体状况才能照顾我哥,您都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梁何氏还是不行,鸡蛋是精贵东西,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自己吃这个概念了。   清若拉住她的手晃了晃,“我现在就盼着我哥快快好起来,娘身体健康。我哥要补身子,明日还要煮的,鸡蛋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这几日他都只能吃一半,我们俩也得健健康康的,明日我吃另一半。”   梁星河一口鸡蛋一口粥,边吃边瞧着。   得,不是他的问题,老太太性子比他还拧巴固执,还不是撑不过三个来回。   吃完饭,清若要收碗,梁何氏抢了活计,“方才不是说吃完饭药也差不多了,你去看看,娘收洗。”   清若直接问她,“气过了?”   至于为什么气,梁星河白日虽在屋内,但也听得十之八九。   梁何氏动作麻利的收拾,口吻平淡,“怎么可能气过,但要躲也该是她躲着我,是她理亏。”   对此,梁星河不发表任何意见。   清若也懒得和她掰扯,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半路儿媳,亲疏有别,两口子共同好的事,在老娘心里肯定是儿子懂事。两口子共同出错 ,那绝对是儿媳窜的。   单纯的应了声代表回应。   老太太继续道,“白日是顾忌着幺儿懒得和她掰扯,这会饭也吃完了,我去给她好好分家。”   得,老太太活过来了,准备去战斗去了。   清若看她一眼,“白天分家文书是大家都按过手印了。以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还有海子和小希,娘你也得按着分家文书来分。”   梁何氏瞪她,倒霉孩子,她虽然没想着恶意克扣老大一家,但也没打算按着分家文书写的分。这傻姑娘真的是老实过头了。   老大有账房先生的营生,小婆子能回娘家去帮忙。   梁星河病着,日后读书是笔大花费,她们娘两只能帮些散活,能不能有进项还两说。   能比吗,她怎么能平均。   清若压根没看她,自然没接收到她的瞪眼。   清若还继续道,“我回来时候已经跟我嫂子说了,让她大概分一下,一会我哥喝完药我还要给他热敷一下。”   梁何氏直接伸手指戳她脑袋,“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老太太手里的碗都放下了,气呼呼的,“你个倒霉孩子,不知生活难!”   梁星河蹙眉,站起身直接拉着梁何氏的手臂把她拉开,自己站到了中间。   “娘,事情皆因我而已,您别怪妹妹。”   梁何氏深呼吸。看着他明显病中憔悴的面颊尽量轻声细语,“娘没怪她,就你妹妹傻乎乎的好糊弄,那小婆子一点不管咱娘仨死活,她还傻乎乎的处处为人家着想。”   这里面的婆媳纠葛,连梁星河都知道扯上三天三夜也扯不清楚。   “妹妹也是为了我,您要是还生气就冲我发吧。”   梁何氏气呼呼的喘粗气,而后认命的看着梁星河叹气,“诶。”   这两孩子哪知柴米油盐的难啊。   梁星河也不想气她,扶她坐下,给她顺气,“娘,别生气,身子气坏了。方才不是才说好都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吗?”   梁何氏坐着,梁星河站在她身边,身后是清若,一只手背在身后,向门的方向摆动,示意她先悄悄出去。   清若低头,不轻不重的力道在他的手指上弹了一下。   这才脚步轻轻往外走。   这小狐狸哪里傻乎乎好糊弄了?   护着她还没大没小的。   清若出去,外面刚吃完饭,两个孩子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梁晨坐着在打算盘,梁李氏收拾了碗筷在外头,还没开始洗,看见她笑起来,“吃完了没?吃完了我去收出来洗。”   清若指了指梁星河的房间,“娘在收,娘说她来洗。”   哪敢啊,梁李氏讪笑,“我洗我洗。”   瓦罐里的药已经熬透,清若拿了毛巾准备包着,梁李氏凑在旁边,“小若,娘还生气么?”伸手准备接她的毛巾,“嫂子来,烫。”   清若没让她接过去,“没事,不用。”包着瓦罐把手端起来滤着药渣倒药,转头看了她一眼,“娘说一会出来把其他东西分了。”   梁李氏小小的呼气,她还没开始分。   一时间想着还好,不然梁何氏估计更恼火,一方面又担心梁何氏苛刻。   清若没功夫搭理她的小心思,让药凉着,出门买糖去了。   大魏自古对商人、女子都没有过多的统治束缚。近些年年成好,风调雨顺,当朝亦是明君,治下有方,没有大的动乱。百姓也算安居乐业。   建卜县位于洛宁省的西南部,洛宁省的西北边就是大魏的都城长安,所以整个洛宁省的治安、经济状况都比较好。   夜晚只是县城门关闭,城里没有宵禁。   夏季白日长,一般店铺都会到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才会关店铺。   这会太阳还斜于山头,阳光已经不灼热,散着橘色的光从山尖铺过来,整个县城高矮错落的青瓦屋檐和路边的树都印上了暖橘色,像是蒙了层橘黄色的纱,风一来,像是画布一样荡漾。   沿街走出不远有一家食肆,他家转角处被单独隔了一小间出来,是一间小小的糖铺。   卖糖的是一对老夫妻,做的品种少,但依照梁何氏的话来说就是老人家做的仔细,爱干净。   所以清若和梁星河也算是打小吃着他们家的糖长大的。   梁合在时家里条件好,隔上几天梁星河就要带着家里一溜丢的小孩来找阿婆阿公买糖。   他小时候爱吃糖,但也不欺负小妹妹,和小侄子。每次买了糖都要一本正经的给所有人一比一的分好。   清若年岁小,又被饿过,对糖这种东西完全没抵抗力,每次都会接着接着就吃完。   梁星河不会,可能真的是从小就比较聪明,又被好好培养读书,他从小时候就表现出良好的自控力。   他也喜欢吃,但他会有计划有规划的吃,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欲望就放纵。   那时候清若吃完了,到晚上就会跟着梁何氏,梁何氏晚上都要给家里的孩子煮羊奶,她就非常积极的去给梁星河送。   梁星河晚上基本都在梁合跟前听书、听文章、听故事、听诗词。   她进去送了也不走,就眼巴巴的看着,因为不是很亲近,也不好意思不敢直接开口。   梁星河习惯了,他每次拿到手的糖块,计划里总有一块是给她的。   得了糖那一瞬,小丫头的勇气似乎被鼓励到,“谢谢星河哥。”又响亮又清脆。   **   啧   小狐狸。   ——【黑匣子】 6. 古代·梁星河(6) 我才应该是姐姐。……   还有一小段距离,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糖的黏腻味,让人不自觉心情好起来。   到了糖铺柜前,清若喊人,“阿婆,买糖。”   年老几岁的阿婆乐呵呵的招呼她,“小丫头几年不见,长高了,更白了。”   “丫头要买什么糖?”   “冬瓜蜜饯,两文钱的。”   阿婆用油纸给她包好,结了个提手,“来,丫头。”   “谢谢阿婆。”   清若提着油纸袋晃了晃,两文钱的冬瓜蜜饯很少,很轻。   糖做工复杂,原料也不便宜,寻常人家也只是逢年过节会买一点。   清若提溜着糖走回家,梁何氏和梁李氏还有梁晨三人正在院子里掰扯怎么分剩下的东西。   她没过去掺合,进了厨房摸了摸梁星河的药温度差不多了。   端着药提着糖去他房间。   “哒哒哒。”   梁星河正在屋里转悠,拉开了门。   看见清若端着药碗,他伸手接过。   清若跟着进屋跟他说,“温度差不多了,要趁热喝。”   “好。”慢慢的音调拉得字音长。梁星河没有半点不耐,反而因为嗓音温和音调拉长拉出了重视感。   桌上有水,他给自己倒了水,准备喝完药喝。   清若坐在他对面,看他端起碗喝药便拆了油纸包,拿出一粒冬瓜蜜饯放在自己掌心。   一口闷完了药,少年紧促着眉头,嘴巴里那股苦涩味像是渲染了整个身体。   药碗一放下,视线里是小小的手掌,里面躺着一颗裹着糖霜色泽鲜亮的冬瓜蜜饯。   一时间,梁星河难得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对面的少女一只手在他跟前,一只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露出俏丽又狡黠的笑,“嗯?”   梁星河眨了眨眼,那颗蜜饯还在。   他愣着眼,有些呆的慢慢用手指试着、轻轻的、小心翼翼去夹起那颗蜜饯。   在她漂亮又狡黠的笑容中,放进口中。   原来,真的是蜜饯。   甜的。   眨眼、再眨眼。   六年前的记忆翻涌呼啸而来。   小姑娘收回手,只剩左手掌心撑着下巴,中指轻轻点着脸颊,看他傻乎乎的模样,说不出是认真还是揶揄道,“我觉得我才应该是姐姐,你好像比较傻。”   “咳、咳、咳。”不知道是口水呛的还是生病想咳。   清若无奈的看他一眼,把他之前倒好的水递过来,话虽然是对着他,但似乎已经肯定,更像是通知,“是真的。”   梁星河终于拉回了理智思绪,难得表现出生气,“乱花钱,怎么去买糖了?”大概就是给自己打气,凶给自己看的程度。   清若慢悠悠的,一点不慌,“哄弟弟吃药啊。”   “梁清若!”   清若笑起来,没再继续逗他,“我再去给你倒点热水,多喝点水,晚上睡早一点,不许看书,好好休息。”   她是利落的性子,话音落,已经站起来拿上了药碗和水壶准备出去。   梁星河一时无话,动作也没了。   等她到了门口,他嘴巴里全是清甜的冬瓜糖水,咽下去从嗓子眼直接甜到胃里的感觉。   “反正我是哥哥。”   小小声的嘀咕。   清若倒了水进来,梁星河正站在书桌边翻书,嘴巴里小小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听见声音,赶紧把翻着书的手放下,而后背在身后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   她也就当没看见,把水壶放下问他,“还需要什么吗?”   他摇摇头,她应了声,准备出去。   梁星河犹豫了一下,喊住她,“小若。”   清若侧身,“嗯?”   “念一会书?”   少年生病沙软的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的请求。   而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清若笑起来,“好啊,想听什么?”   他已经笑起来,偏头朝一边咳,一边咳手还一边在书桌上找书。   她走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梁星河找到书给她看,“国学,可以吗?”   “无趣。不可以。”   话是这么说,但少女已经接过水走到桌边坐下。   这会夕阳余晖渐少,梁星河怕她坏了眼睛,准备点灯,但引子拿出来,又有些心疼蜡烛。   握着引子,看着少女坐着的背影,试探性开口,“小若,哥哥都记得了,要不然我背给你听?”   清若回头,皱眉看他,明显的满脸问号,好想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大病。   还有,你跟谁哥来哥去的?   梁星河,“……”稳住,不慌。   “我只有有些没理解透,夫子曾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我觉得我一边给你背,一边给你讲解,我可能……咳、咳,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理解。”   清若,“……”冷漠脸。   叹气,“你今天这身体状况你就好好歇着吧,以后行吗?”   梁星河手挡嘴唇,感觉还是想咳,“就,晚饭喝粥喝多了,今天喝了不少水。又喝了药。现在肚子撑。”   行吧,清若点点头,“好,来讲吧。”   梁星河小小的偷笑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看她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状态蹙眉,而后伸手扣了扣桌子提醒。   得,书虫对于读书都有仪式感,读书对他们而言是神圣之事,不容怠慢。   清若坐直身子,拿出态度。   梁星河点点头,非常满意,孺子可教也。   少年沙沙软软的嗓音响起,国学不属于启蒙书籍,所以梁合没有系统的教过清若,她只是零碎的听过。照顾着她,梁清河被得慢,遇到有些比较生僻的字,要停下来给她讲解。   而后一句句给她拆解分析。   清若给两人都倒了水,他做起事来认真,清若就停下问问题的时候让他喝。   她不懂的多,有些很浅显的也问,梁星河也不觉得无聊枯燥,穷尽曾经学过的解析给她讲,穷尽目前自己所学能用上的给她解释。而后还要问她的想法。   他不觉得她读书少就不对,同样一篇文章,一句话语,不同的人有自己的理解角度,或许有对错,但只要出发点是求学讨论,就没有优劣之别。   太阳渐渐落山,收拢了自己的光芒,月亮悄悄爬山枝头,在黑夜里皎洁,周围群星闪耀。   估计是梁何氏他们掰扯完了,厅堂有了动静。   清若喊停,“我困了,改天再继续好不好。”   梁合读书天赋不太行,但确实是个好夫子,梁合费尽心思带出来的梁星河也是个好夫子。   他说得又慢又细,这会才半页书。大概因为舒适,并没有任何劳累感。   梁星河知道她是想让他好好休息,点点头,“好,改天继续。”   方才剩的糖她包起来放到了他桌上,梁星河起来给她拿了油纸包,递给她,还絮絮叨叨,“不是喜欢吃酥糖吗?怎么不多买一点。”   舍不得钱是真的,亏着自己都可以。   妹妹的话,还是尽力予她开心吧。   “买给你喝药后润口的。”她不接。   他坚持递,“我都多大了,用不着,再说药也不难喝。”   清若挑眉,“真的?”   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灯光摇曳,光线有些昏暗。   少女带笑的面容,灵动的黑眸此刻是误入人间的小精怪,天真纯爱却又有着本性戏弄于人调皮。   梁星河谎言说得落落大方,“是,不难喝。”   把油纸包递到她手上,“妹妹熬的药,怎么会难喝。”   天热,但家里有病人,所以梁何氏还是烧了热水。   正好来敲门,“洗脸洗脚睡觉。”   梁星河先应声,“好,来了。”   “走吧。”   清若握着手里的油纸包笑了笑,行吧,等他喝药再给他。   梁何氏已经洗完了,在厅堂坐着,有些疲倦的半靠着身子。   指了指外头,“水在那烧好了,快去洗。”   清若摆手让梁星河先去,自己凑到梁何氏身边,给她锤肩膀,“娘,重点还是轻点?”   “这样就行。”梁何氏坐起来侧向她,叹慰,“还得是小闺女贴心。”   而后继续跟清若道,“分完了……唉。”   想说,却也无从说起。   清若给她锤着肩膀,慢慢道,“您少操点心,儿孙自有儿孙福,顾好您自个儿的身体。”   “话是这么说,但当娘的……算了,是我闺女说的,我现在旁的都不操心,就盼着幺儿快好起来。”   清若朝外面正在洗脸的梁星河方向努努嘴,“喏,别担心,您瞧瞧这才一剂药下去精神头都不一样了,感觉明天后天就能好了。”   这话梁何氏爱听,原本半眯的眼睛睁开,看着梁星河怎么看怎么喜爱,双手合十十分虔诚。“望菩萨保佑。”   梁何氏今天没什么体力活,主要是被伤了心觉得异常疲倦。这会眼瞧着儿子精神头好多了,咳嗽也少了,闺女又贴心的锤肩,感觉好多了。她也心疼闺女,才锤了一会就反手拉她的手腕,“好啦,娘舒服多了。”给她揉着吹了吹,“手疼了吧。”   清若笑着依着她撒娇哄她开心,“给娘锤怎么会疼呢,能为娘做点事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梁何氏乐得合不拢嘴。   梁星河洗簌完进来就看到娘俩搂着靠着笑做一团,那眉开眼笑的模样可以说是十分愉悦了。   梁星河一时间有些恍惚今天到底是不是他病重,而后因为分家还闹了不愉快。   总感觉自己病糊涂了。   看着他娘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下午是那幽怨又期期艾艾的影子。   **   良药苦口   才利于病。   苦口也可以不难喝。   ——【黑匣子】 7. 古代·梁星河(7) 让你哥念书,是娘……   梁何氏余光瞟见梁星河站着,一只手还撩着长衫袍,傻乎乎的,一拍手,赶紧招呼他,“幺儿洗完啦?快去睡吧,明早娘熬好药又叫你,多睡会。”   依在梁何氏身边的小姑娘稍微靠后,小小的一团,笑意还没收完,眉眼弯弯的模样又乖又俏,朝他摇摇手,话音绵绵,“晚安~”   梁星河有些愣愣的点点头,“你们也早点休息。”   而后进房间。   他听力好,开门时听到了梁何氏和清若嘀咕,“怎么感觉你哥有点愣,是不是病糊涂了,这可怎么办?”   “……”   梁何氏催着清若去洗簌,清若便让她先进屋。   清若洗漱完进屋,梁何氏正在床边坐着,在盘算钱。   听见动静抬起眼,看见是她,问道,“今日给你哥买药花了多少钱?”   数额略大,清若怕她激动,走到床边才和她说,“百药访出诊费和药材都有些贵。”   梁何氏睨她一眼,“我知道,多少?”   清若拉住她的手,才慢悠悠开口,“还给我哥买了副补身子的,等他病好全后吃,一共是一两二百一十文。”眼看着梁何氏就要激动起来,清若赶紧提高点声音快速到,“本来是一两二百一十七文的,少收了七文。”   只能算是烈焰滚滚中泼进一盆冷水的作用,有白烟,但效果十分有限。   梁何氏大喘气,清若给她顺气,她觉得自己开口都费力,指着她,“梁清若!你真是!你真是……”   真是了半天也说不完全。   主要是这事说到底,一点都不能怪清若,当然也不能怪梁星河。   梁何氏叹息,话语缓和下来,“小若,娘不是怪你。娘该谢谢你,小若长大了,会照顾哥哥和娘了。”看着床上的银钱,“明年你哥的学费……”   她们俩屋子里没有桌子,只有个柜子放东西,所以这会梁何氏半坐在床边,清若站在她身边,身子让她靠着,伸手握住了梁何氏的手,梁何氏的手满是岁月和生活的印记,粗糙而多茧。   她抬头看向清若。   “娘,我会想办法让我哥念书的,会让他心无旁骛的念书、科考。”小姑娘话音轻轻,却极为慎重。是承诺也是誓言。   梁何氏眼眶一红,这话,老头子也说过。   这时候,最不能软弱的是她。梁何氏笑了笑,换上轻松的表情,伸手去戳她的额头,力道很轻,话语嗔娇,“你还小呢,不到你想这些时候,娘会想办法的。让你哥念书,是娘的事,不是你做妹妹的事。”   拍了拍她的手,“快睡吧,明早娘给你烙玉米饼,不是念着想吃。”   一边说一边把床上的钱收起来包好,她起身,走到柜子前去打开放好,唯一一个有锁的格子,而后捏着钥匙过来放到了枕头套里,和清若说,“娘钱就摆在那,要用你去拿。”说着又瞪她一眼,“不许乱花,听到没?”   清若挽着她的手臂晃了晃,笑嘻嘻的撒娇,“知道啦~娘最好了。”   梁何氏脸上笑着,心里却是犯了愁。   她没什么手艺,先前偶尔接些散活也是县城布庄来了大单子零时需要找短工才会让她们去做几天,织布是简单活计,钱不多,何况不长久。   绣花她会,但是手艺不精,算是平平,绣活赶得紧,耗眼睛费心力,要是不注意坏了布料不赚钱还得赔钱。还是得找个什么长久的营生,否则俩孩子咋办。   清若睡靠墙的位置,她躺下后梁何氏撵蚊帐里的蚊子,然后吹蜡烛,放下蚊帐拢好躺下。   还在忧心思索,额头上附上了一双小手,“给娘按一下,您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按一下好好休息。”   梁何氏不自觉带起笑,“不用,快睡觉吧。”   她也坚持,不说话,也不拿开手,就慢悠悠给她按着。   梁何氏心里急,却也是真的欣慰高兴。   生活固然艰难,但只要孩子在身边,就有希望在。   梁何氏起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小闺女侧着身子包着被子睡得正香,天气热,她裤脚都撩了起来,头发也乱蓬蓬的。   梁何氏一边弯腰穿衣一边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声音轻轻,“一整夜的不安生。”   一会翻身,一会蹭着她,一会嫌热又掀被子,一会又扯被子的,这会早上她倒是好睡。   收拾整理完又把蚊帐拢好,轻手轻脚出房间。   洗漱完先把梁星河的药熬着,去后面掰玉米。前几日清若念了一句想吃玉米饼,之前梁星河病重没心情做,今早给两个孩子烙饼。   这个季节,屋子后面自己开的小菜地种的玉米刚好嫩甜,玉米饼烙的过程不麻烦,主要是玉米浆得现磨,这样饼才能又香又甜。   掰玉米时候想着家里人多准备多掰一点,转念一想已经分家了,看看篮子里的玉米,够了。   转身,停下,又回头掰了两包,老大和他媳妇她管不上,但还有两个小的。梁海合梁希也是狗鼻子馋嘴猫。   梁何氏回到院子里剔开玉米叶须,新鲜的嫩玉米不好用手弄沥骨头,便洗干净之后直接用刀剔下来,碾成浆之后放少量的面粉,玉米新鲜,不用加其他辅料,搅拌均匀之后便可以了。   油少,一个饼只能放一点点,便格外要把握好火候和锅的热度才不会糊。   梁何氏做着的时候梁李氏起身,瞧见她小心翼翼的打招呼,梁何氏眼神都没给她。   梁李氏梳洗完后看见一边的小炉子上在煎着药,还特意过去看了看。   梁何氏弄的玉米啥的她是不敢碰的,家里就一个灶、一个炉子,原本要给梁晨煮点面条让他起床吃完去布庄,这会也只得作罢。   凑在梁何氏身边问她,“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梁何氏掀起眼皮,十分冷漠,“滚远点别碍老婆子眼。”   梁李氏红了脸,“娘~”   没搭理她,她也讲不下去,叹了口气又进屋去了。   进了屋,梁晨还在呼呼大睡,她便自己坐在桌子边烦。   梁晨到点醒,瞧见她坐着,迷迷糊糊的揉眼睛,“你咋坐这啊?”   梁李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娘在用灶房,说我在那碍眼,让我滚。煮不了面了,你待会自己买个馒头吃。”   梁晨无所谓的点点头,“成。”还接着问,“娘在做啥?”   男人这满不在意的模样,激得梁李氏一下子火气就升起来了,“我怎么知道做什么,我回家去了。”   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梁晨这才有点清醒了,“你回去干啥?”   梁李氏回头,“回去帮忙,顺便带着俩孩子中午就在那吃了。”   梁晨的神经又放松了,又是没睡醒的似的,眯着眼点头,“成,去吧。”   梁李氏啧了一声,所以说,男人真的是猪,你在这着急上火生气的,人家完全跟还在做梦似的。   看见更烦,直接出门去俩儿子房间叫人去了。   梁星河病中,又咳嗽,梁何氏给他烙的饼是软嫩的,边都没卷。   清若小孩子口味,就喜欢香香的,给她烙的就是焦脆的。   她这边还在烙,清若已经起床了。   半眯着眼顶着一蓬乱糟糟的头发,还打了个呵欠,“哈~娘~”   梁何氏看她那模样瞪她,没个姑娘样。结果人家眯着眼,压根没接收到,“怎么起来了?”   清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眼睛还没睁全,“想着给我哥熬药,睡不安稳。”   梁何氏瞧她那走路架势生怕绊到摔了,啧了一下,直接把手里的活先撂下,走过来拉住她手臂晃了晃,“看路,去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把头发好好打理一下,能孵小鸡了。”   清若笑起来,抬起两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而后捧着两边偏头问梁何氏,“娘觉得能孵几只?我中午去找找看有没有鸡蛋。”   梁何氏瞪眼作势要来揪她耳朵,“你皮痒了是不是,学会跟老娘顶嘴了?”   清若当然不能站着给她揪啊,这会就不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一扭梁何氏就捞了个空。   还在那边叨叨叨,“我哪有顶嘴,这不是娘说的我好奇问一下嘛。”   梁何氏叉腰,“梁清若!”   有一种危险信号是家长连名带姓叫你。   这时候,梁星河屋的门被拉开,少年带着惺忪睡意,长衫还没调整好,手搭着扶手,视线先落在了小狐狸身上,慢慢回落到梁何氏身上。轻轻咳,“咳。”握掌成拳抵在了唇边,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低醇朦胧,“娘,药好了吗?”   梁何氏被拉走了注意力,听见他咳先是皱眉,但还好只咳了两下,听着他问药,赶紧回应,“应该好了,娘去看,饼也好了,先来吃点再垫垫胃再喝药。空腹喝药伤胃。”   本来还想去揪清若的,这会先放过小妮子,“清若,你也赶快洗洗来吃饼。”   “好咧~”那边悠悠闲闲晃着的人懒洋洋的应声。   梁何氏转身摇头,总感觉家里现在都是些皮小子。   梁星河没睡够。   他从小对睡眠的要求时间就比同龄人少,只要睡好了一晚上对他来说两个半时辰就能保证他一天的精力。   相对的,没睡够时候,他就想发脾气,并且不想控制。   他夜晚咳得多,哪怕药里面有安眠的草药也一整晚半梦半醒,光怪陆离的梦让人觉得伤精神。早上正是感觉好睡的时候就被吵醒了,这会满心的烦,脸色又臭又黑。   倚着门框,视线黑沉沉的压着那边坐在高椅上照着铜镜梳头发还晃悠着腿的小姑娘。   声音又沙又低,“过来。”   **   梦里梦了一整夜的人。   醒来就在眼前闹腾。   ——【黑匣子】 8. 古代·梁星河(8) 看你生病暂时不和……   早晨光线暗,他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拢在暗色里,烟灰色的长衫挂着有些松散,头发披着,因为消瘦,黑黝黝的眼睛在五官里尤为明显,显得整个人的孤独感和边缘感更浓烈。   怎么脸这么黑?   清若把拉着头发朝他走过去,声音弱下来,“没睡够?”   “嗯。”慢腾腾的沙。   梁星河懒洋洋的靠着,身子都没舒展,不想动,身体不想动,脑子都不想动。   视线低垂着,看着她慢腾腾的挪到他面前。   他视线拉高,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服气但是可能又觉得他生病让着他一点的模样,仰着小脑袋,“过来干嘛?”   梁星河叹了口气。   心里那股子烦躁,散了。   方才他视线垂着,看妹妹走过来,布鞋尖一边被顶薄了,颜色不一样了。   她鞋小了。   要发的脾气散得干干净净。   他伸手拿了她手里拿着的小木梳,“转身。”   清若转身,他边靠着门给她梳起了头发。   她头发不长,一会他就给她弄顺当了,梳子夹在右手指缝,左手搂了她的头发,绕了两下一挽,因为头发不长,必须要有东西固定,他便把梳子卡上去。稳稳当当一个盘发花。   清若惊了,瞪大了眼看着他。   小姑娘眼睛又大又圆,情绪带动时候真的会说话似的。   梁星河慢慢站直身子,给她解释,“看别人挽过。”   “洗漱吃东西。”   清若,“……”果然,行的人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   他伸手来拉清若的手腕,清若已经先抬起了手,按在了他额头上,“大夫说最好这两日要发热。”   她感觉温度差不多,便问他,“你觉得热不热?”   梁星河摇摇头。   她便皱眉,手从他额头上挪开,直接拉了他的手臂往外走,“走去吃点早点,吃完赶紧喝药,喝完药出太阳时候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他们吃着饼时候梁李氏才把梁希收拾好带着俩孩子准备出门。   一屋子都是玉米饼的香甜味。   梁海已经有了点意识,吸了吸鼻子咽口水没开口。   梁希完全没什么分家的概念,梁李氏拉都拉不住,直接手甩开就跑过来,“奶~是不是玉米饼,好香。”   跑到桌子边伸手就要拿。   梁何氏伸手拦住了。   梁希傻乎乎的看她,搞不懂情况。   梁何氏脸上没什么笑意,“梁希,你爹和你二叔小姑分家了,现在你们一家四口是一家,奶奶和你二叔小姑是一家。”   梁希懵懂的点头,“我知道。”他昨天也在,他听见了,但是这和他吃饼有啥关系。   梁李氏脸都红了,厉声道,“梁希,过来!不准跟奶奶要吃的。”   被梁李氏一凶,梁希嘴一瘪就要哭。   梁何氏递了个玉米饼给他。   马上就忘记要这回事了,捏着就咬,开心得不得了。   梁何氏又递一个给他,“这个是给你哥哥的,让你哥给你解释什么叫两家人。”   梁李氏过来拉梁希,梁希捏着饼,吃了一口正开心,但所有大人都一副严肃的模样,又觉得有点害怕想哭。   梁海皱脸,咽了咽口水,低着头没说话。   梁何氏也只是一个孩子给了一个。   梁李氏感觉羞得不行,特别这会梁星河也坐着。   梁星河全程低头吃东西,既不抬头也没说任何话。   梁李氏感觉脸都丢尽了,直接拉着梁希手腕把人拖走了。   梁何氏等娘仨出了院子才呸了一下,什么东西,也就是瞧着她孙子。   与清若无瓜,不想掺合。吃完了饼梁何氏收拾,梁星河吃药。   她拿糖。   又是喝完药视野里出现一颗冬瓜蜜饯躺在小姑娘掌心。   梁星河笑起来,感觉嘴里苦涩的药味似乎都散了,“没吃完?”   她爱吃糖,对糖从来就没有自控力。   清若不高兴的撇嘴,手掌又往他那边送了点,“呐~”   略不耐烦的感觉。   这臭脾气,但是他心情格外的好,一点没受影响,依旧眉眼弯弯。用手指夹起来,送到嘴巴边,故意逗她,“我真吃了哦?”   清若白他一眼,“你吃……”吧你。   后面那两个字,被嘴巴里塞进来的糖堵回脑子里了。   他笑,收回手撑着下巴偏头看着她,“甜不甜?”   那模样,似乎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清若认真含住舌头卷了一圈,“甜。”   油纸包在她手里,她重新拿出一颗糖,这次直接送到他嘴边,“苦不苦?”   梁星河就着手撑着下巴的姿势往前倾凑过来含走了那颗糖,这次点点头,“苦。”   聪明的人往往更固执更执拗,所以有句话是极刚易折。   她懒得再和他掰扯糖这个问题,站起身催他,“出太阳了,拿个板凳院子里晒太阳去。”   这时候又特别乖觉,点点头,“好。”   起身提着板凳就出去了。   清若去他屋里给他打扫整理,保持通风,保持干净。   把被子这些抱出去晒一晒。   她刚出门,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梁星河就看见了,起身过来接她手上的东西,清若侧身要躲,“你还病着呢,别折腾,赶快好起来,我来就行。”   他脸臭了,珉着唇收回手退到了一边。   院子里有特意拉起来晒衣服的地方,清若把他的被褥这些打开晒着。问他,“娘呢?”   “说有事出去了。”   大概,是去裁缝店或者去别的地方找工去了。   两个人都知道,都没说。   清若心里想着事,指了指板凳,“你晒会太阳,多喝点水,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你就准备往外走,梁星河皱眉,伸手拉住她手臂,“去哪?”   清若下巴朝外头抬了抬,“我去找娘。”   他还是紧蹙着眉,情绪一起来就忍不住想咳。   他拉着她力道很轻,她一甩就脱开了,清若去屋里给他倒了热水过来。   “喝点水。”   梁星河接了杯子,想让她别去,又觉得无从开口。“快点回来。”   清若笑起来,“好~马上。”   而后就出去了。   大魏没有商人三代不能科考的限制,对女子的限制也不多,有休妻、也有休夫。县城里的店铺多的是老板娘里里外外的忙活。未婚女子外出是否要带面纱也是个人选择。   清若沿着县城的主街走,观察地点也观察沿街的店铺。   到了彩衣坊门口,果然见到了梁何氏。   梁何氏正在门口一边和何罗氏说话,一个比较远的娘家嫂嫂,在彩衣坊里做绣娘。   两人凑在一起,压根没注意过来的清若,清若慢慢走过去,声音渐渐清晰,何罗氏在说话,“也是不容易,等星河立起来就好了。你之前绣过,我和管事说说,让你先带些回去绣,等这边有婆子出去了就要你来。”   能带回去绣的都是些手绢、散料之类的低等品,工钱很少。至于让梁何氏来做长工,完全是属于安慰她的说法,梁何氏年纪大了,手脚没有年轻小娘子灵便,会的花样少,并且自己本身的绣工只能算一般。   “哎,真是谢谢妹子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今天中午走我家吃饭去。”   清若这时候到了两人身边,笑得乖巧,“娘,姨娘好,姨娘怎么瞧着越来越年轻了,方才过来看见我都没认出来,不敢认。”   何罗氏乐起来,“小若啊,乖得很,小嘴含着蜜来的?”   梁何氏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完全忘了早上的淘气。“她打小就老实乖巧,从来不会说框人话。”   逗得何罗氏大笑,“得,嫂嫂也是吃着糖出来的。”   聊天的气氛一下就热了,何罗氏还在做工,又聊了一会就直接带着梁何氏进去找管事,清若也跟着。   何罗氏三十出头便在这做工了,现在十几年了,和管事也熟悉。   梁何氏原来也零零散散的做过一些,有何罗氏帮着说话,最后一次带了二十条手绢回去绣。工钱比之前的高。   要求的花样也不难。   梁何氏知道是得了何罗氏的人情,想叫她回去吃午饭。   知道人家家里闹了不愉快,又是困难的节头,何罗氏自然是想借口推了。   出来之后梁何氏又带着清若去买了两份糕点送去,一份给何罗氏,一份让何罗氏拿给管事。   二十条手绢,外带的就是一天一条的工期,二十条就是二十天,和月工虽有差但已经比预期好很多了。   梁何氏心里稍微有了底,之前的焦虑缓和了一些,心情也好起来。   两个人回到家差不多巳时三刻,夏季的阳光这时候已经开始灼热起来。   院子里梁星河换到了稍微背阴的地方,正坐着看书。   梁何氏看见就叹气,“幺儿,昨天大夫怎么说的,让你先修养,怎么又在看书了。”   梁星河抬头看见两人笑起来,“闲太久了,稍微看一会,不看了。”   梁何氏满意了,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不烫,有些忧心,“喝水没?”   他点头,老老实实回答,“喝了好多。”   梁何氏嘀咕“那怎么不发热呢。”   清若也走到了旁边,梁何氏手放在下来,她又伸手去摸他额头,不热,她也有点忧心,“你去躺着睡一会吧?捂汗捂一会看看热不热?”   “对,幺儿,快去躺着睡觉去。”梁星河还没说话,梁何氏已经下了决定,抽走了他手里的书递给清若,“帮你哥收着,这几天别给他看了。”   然后拉梁星河的手腕让他站起来,“睡觉去。”   梁星河蹙着眉站起来,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书上,“来念书。”   “啧。”梁何氏戳他脑袋,“好生睡一会。”   “过会要吃午饭了,午饭后再睡。”   梁何氏嘟囔道,“怕不是一头牛。”什么臭脾气。   梁星河不动,就站着看着清若手上握着的书。   梁何氏拗不过,“好,去给你哥念一会,娘一会做好饭叫你们。”   清若先朝房间走,他跟在后面,等两个人快走到房间门口时她才转头道,“看你生病暂时不和你计较。”明显的表示不满和记仇。   梁星河哦了一声,懒洋洋的,“行,那可得拿个小本本记着。”   **   糖都给你。   ——【黑匣子】 9. 古代·梁星河(9) 你哪来的坏毛病,……   清若让他躺着,说躺不住了。   这段时间白天也躺,晚上也躺,感觉骨头都躺软了。对于少年人来说,并不舒服。   她坐在床边椅子上,梁星河在床上坐着,双手撑在两边,身子前倾,下巴微低,声音软软的,“能不能吃完饭再躺,真的难受,行不行?”   确实有点可怜。清若妥协,“好吧。”   他保持着身体倾向她的姿势,笑起来,“妹妹最好了。”   清若坐着翻书,睨他一眼,“那,叫姐姐?”   装作没听见,身子往后靠,拉被子整理,若无其事和她道,“从第十九页开始念吧。”   “呵。”清若呼了口气,看他那楞股股的样子威逼利诱也没用。算了,他还在生病。   便翻到十九页开始给他念书。   原身只跟梁合学完了启蒙,书里有些字不认识,但她不想问他,就凭着自己感觉读。   “其脆易泮(ban)、其微易散。”   梁清河勾唇笑起来,没直接开口打断,而是举手。   清若停下,示意他,“嗯?”   他话语软软的,“小夫子,学生不才,好像是其脆易泮(pan)。”   “哦。好吧,其脆易泮,其微易散。”   说起来,她便随手又翻了一下整本书。   读之前翻就发现书是都已经被翻过的模样,但少有注解。   这会清若又翻了一遍问他,“你都看过了吗?”   梁星河点点头。   她又问,“看过几遍?”   他没回答几遍,只是说,“大概能背。”   笔墨贵、书也贵,一本书拿到手,除了夫子要求的,他都舍不得往上做注解。先记下,找沙地对着书在沙地里去写。每本书反反复复,现在他手里有的书最少的也从头到尾看过三遍以上了。   梁星河视线落在书上,一直有光的眼眸暗淡了一下,他很快调整,抬起头看着清若笑道,“请小夫子继续。”   梁晨去布庄去了,梁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家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整个家里都很空很安静,梁何氏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哎,好想把老大一家直接扫地出门,省得碍眼。   熬着梁星河的药,开始做饭。   饭做好,药也差不多咕嘟咕嘟沸起来。   把炉子的火压下,让药再小火文一会。   饭菜上桌,准备去叫两个孩子吃饭。   梁星河屋的门开着,梁何氏走到门边,小闺女坐在床边椅子上,捧着书在念,小姑娘的声音软糯,认真起来像是放了蜂蜜的水一样润,让人不自觉心情放松愉悦。   梁星河背对着门的位置靠着,她看不到表情。   梁何氏晃了下神,得先吃饭,不然菜凉了。   于是才抬手,有些迟疑的扣门。   清若转头,“娘~”   乖得不行。   老母亲心里暖洋洋的,“乖,饭做好了,快来吃饭。”   “好。”清若回应,书合起来放在床上,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挽着梁何氏的手臂,娘两还在讨论。   清若问,“娘做什么了,好香。”   “烧了个三鲜汤。”   光听对话都非常温馨。   而后,到了桌子边,梁何氏发筷子,咦,终于想起来了。   幺儿!   转身准备去叫他。   对自己目前的家庭地位有了清晰认识的梁星河已经很自觉的下床跟过来了。   刚走到门口,看见他娘转身有些焦急的模样还出言安慰,“娘,我方才听见了。”   梁何氏被安慰到了,顺便已经安抚了自己的良心,朝他招手,“快来,今日的菜你可以吃。”说完低头,给清若舀了勺炒豆,“娘刚才才摘回来的,新鲜的香甜,多吃点。”   梁星河面上微笑。心里开始思考自己病好之后在这个家该如何立足。   吃完饭,清若要收洗,被梁何氏挡了,又让她去给梁星河倒药。   梁星河没觉得自己现在也需要被如此照顾,拦住她,“没事,我自己去。”   梁何氏看他现在也没太大问题,便和清若说,“让你哥自己去吧,你去玩一会。”   转头看向梁星河,“这大夫的药还是有用,感觉不怎么咳了。”   梁星河点点头,“晚上咳得多一点,但昨晚也好很多了。”   梁何氏笑起来,有疗效就好,“喝完药去睡觉,别嫌热,要捂热。”   “好”   梁何氏收洗,梁星河自己去倒药喝,清若没什么事需要做,便和梁何氏说,“娘,我出去会。”   梁何氏现在觉得她乖巧又省心,放心得很,正收着碗,痛快答应。“去吧,别去水边,玩差不多就回来。”   清若出去,梁星河正在灶房里等着药凉一点,从窗户问她,“要去哪?”   她指指外面,“出去一下。”   “别跑远,注意安全。中午太阳烈,少玩会。”   清若摆摆手,敷衍得很,“知道啦~”   他瞧她那不耐烦的模样轻轻蹙眉,还想喊她一下,一犹豫又觉得算了,本来就不耐烦了,再说要不高兴了。   倒是清若自己走了两步站定转身。   梁星河一直看着她,见她转身,眼睛亮起来,“怎么了?”   她站在院子里,整个人在阳光中,明亮得眨眼。底气十足理所应当的吩咐他,“糖我放你柜子里了,你要是不要就扔了,买给你吃药的我才不要。”   梁星河笑起来,“你哪来的坏毛病,这么霸道。”   “哼~”理直气壮的朝他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梁星河看着她出院子。   得,没回头、没犹豫。   坏东西。   下午太阳烈,清若出去沿着街道绕了两圈就回来了,她尽量房檐下躲着太阳走,但回来还是一头汗脸颊红扑扑的。   梁何氏正在厅堂绣拿回来的手绢,一见她就惊了一下,“快喝点水,一身汗。”   清若摇着方才外面扯的大树叶,一点点风,聊胜于无,话都不想说,直奔桌上的水壶。   连喝三杯。   “啊~舒服了。”   梁何氏坐在一边停下了手里的针线看着她嗔道,“这么热的天跑出去能不热吗?”   清若嘿嘿笑,那股全身出汗黏糊糊的闷热感过去了,这会慢悠悠摇着树叶,“我哥发热了吗?”   说到这,梁何氏眉目间的愁绪更浓了,“我进去看了一次,没发热。他睡眠浅,本来睡着了,我一进去就醒了。已经好一会没进去了。这会不知道。”   “我去看看。”   梁何氏也没阻止她,手里拿着绣盘、针线不便放下,就坐着没动。   只是视线追着她。   门没关紧,清若动作很慢很轻,一点点推开,尽量把会产生的声音降低。   床边的蚊帐放了下来,这会只能看见蚊帐里隆起的人影。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他一直没醒,到了床边,他侧着身子朝外面睡着,隔着蚊帐,看不清楚。   清若动作轻轻的撩开蚊帐,看梁星河脸好红,不过不确定是天热盖着被子热的,还是发热了。   她屏着呼吸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好烫,没控制住就裂了个大大的笑容。   梁星河没睡沉,发热了脑袋懵懵的,浑身都又热又没力气的软,更是睡不好。   她手掌贴上来,就觉得凉凉的舒服。   梁星河使劲睁开眼。   眼前是小姑娘灿烂的笑容。   他不自觉被带着勾了勾唇,混沌的脑海里拉出思绪,“回来啦?”   清若略又些被抓包的尴尬,人家发热难受了,她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听着梁星河问她,点点头,赶紧转移话题,“你发热了,我去给你发点水,要多……”   她一边说着,手就准备挪开去给他倒水。   被热热的带着点汗的手掌按住。   “嗯?怎么啦?”   梁星河也只是下意识的按住她,这会听她问,“好像发热了,难受。”话音软乎乎的,最后两个字带出些撒娇的意味。   “嗯,发热了,大夫说发热散出来风寒就会好了。”清若安抚道。   他还没放开手,清若扭了扭手腕,“我去给你倒点水,再给你弄一个毛巾。”   梁星河手指收拢又放松,彻底放开手,“好。”   清若先出去,见梁何氏还看着,眉眼弯弯朝她说,“娘,发热了。”   小姑娘高兴的样子容易感染人,梁何氏也不自主笑起来,而后凶她,“你哥发热了你这么高兴。”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啊。我去给他倒点水喝。”   然后嘟嘟嘟的跑了。   梁何氏手里拿着绣锻,线多,她仔细理清爽才放在了一边起身。   清若水也倒进来了,拿了个碗,还有小勺。   两人一同进去,梁何氏摸摸他的脑门,看他脸红扑扑的模样交代他,“别掀被子,好好盖着,等散了热就好啦。”   “好。”   清若把碗和勺递给梁何氏,“娘,你喂他喝点水,我去给他弄毛巾来敷一下。”   梁何氏还没接到手,梁星河开口。“娘去弄吧,你拧不好。”   梁何氏觉得对,便让清若坐着板凳,自己去弄去了。   清若用勺子喂他水,提醒他,“小心,可能有点烫。”   梁星河侧着身子躺着,理所当然地开口,“吹一下。”   清若哼了一声,用勺子舀起来敷衍的吹了两下就喂他。   他也张嘴喝,喝下去慢条斯理的开口,“有点烫,再吹一下。”   清若把勺子放碗里,伸手去揪他耳朵,恶狠狠的,“惯的你是不是。”   她力道不重但也不轻,被揪着耳朵柔软的地方是难受的。   笑起来,看着她点点头,话音带着笑意软软的,“嗯,惯的我。”   清若就揪着他的耳朵没放,又加了些力道,“梁星河!”   被叫到的人脸颊红红,眼神也又些迷离,带着水光,声音放轻,“嗯~娘来了。”后一句是恶作剧的狡黠。   清若转头一看,还真来了,赶紧准备放开他。   偏偏这人这时候作怪,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敛着眼眸道歉,“对不起妹妹。”   梁何氏过来就不赞同的开口,“小若,你哥发热难受呢,让着他点。”   清若,“……”   终于掌握了梁公子多年霸宠的缘由。   梁何氏端了水盆,放在桌上拧了毛巾过来折起来放在他额头,隔着毛巾戳了戳他。   “你老实点,要听妹妹的话。”   “哈!”清若坐着,梁何氏看不见,朝他做鬼脸吐舌头,小人得志。   梁星河看她那鬼机灵模样,眼眸韵着笑,内里全是温柔。   他乖乖答应,“好,听妹妹的话。”   **   是这世间最可爱的坏东西。   ——【黑匣子】 10. 古代·梁星河(10) 所以,你选择了……   梁星河发热了,几个人心里都算是舒了口气,但清若有些不放心,喂他喝了些水,他额头上敷着毛巾,清若觉得,还是得去找大夫问一下。   于是和两人说了一声,准备出门。   梁何氏看了眼外面火辣辣的太阳,摸了摸她的脑袋,“娘去吧。”   清若笑,“我路熟,和药童小哥也有过一面之缘,人熟悉好问一些,我马上就回来。”   梁何氏笑笑,满心欣慰,“好,那路上小心些,快去快回。”   清若点点头,“好。”   弯腰问梁星河,“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一并问大夫。”   梁星河摇摇头,“没有,就是发热身上没力气,今日中午到这会都没怎么咳了。”   她弯了弯眉眼,“那应该是要好了。”   直起身朝两人挥挥手,“我很快就回来~”   她出了门,梁何氏摸了摸梁星河额头上的毛巾问他,“要不要换?”   “还不用。”   梁何氏就应了声而后在他床边坐下,叹了口气道,“幺儿,那天的事你听见没?”   梁星河何其聪慧,哪怕这会脑子里混沌一片,立马就明白了梁何氏想说什么,“娘是准备给梁晨当说客?”   梁何氏听到他的称谓,沉默低着头没说话。   梁星河是真的难受,不想多说,便轻合双眸,声音很轻很淡,“没有人应该为了弟弟而不顾妻儿,我现在没有,但我觉得换成是我我也做不到。没有人有义务为了救弟弟而散尽家财。我能理解。”   梁何氏抬眼看他,梁星河打小聪慧,但小时候还是调皮,乐于闹腾惹祸。后来老头子不在了,他性子收敛了很多,变得稳重沉稳,不再调皮,所有心思花在读书上。   而这一次,他似乎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和激动,梁何氏一直觉得他是病中,身体不允许。   现在一看,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心中的丘壑,已经有了她不能理解,她也不能触及的地方。   她不太有底气,迟疑的开口,“娘没想当说客,只是希望你不要记恨于他。”   梁星河闭着眼,脸上似乎有些笑意,“是因为我现在没什么事了吗?”   梁何氏开不了口。   少年清冷而沙哑的声音缓缓道,“爹不在以后,娘最不容易。我读书家里消耗大,梁晨一家也多有帮衬,他们吃亏我知道 。”他顿了顿,“李氏与我无亲无故,她当如何我不做评判。只是梁晨,我们两一母同胞相伴十四载。爹走后,这世上关系最亲近的便是我和他、娘我们三人。”   “但我只是类似于肺痨,哪怕先让大夫来看一下。分家时候我听见了,除了明年的束修,还有余钱。”   梁星河睁开眼,他这段时间瘦得脱了相,眼眸黑黝黝看着梁何氏,似乎没什么情绪,只是格外的沉。   “他就这样由着李氏的想法,放弃了我。”   “娘,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眼眸垂下,话音缓慢,“家里唯一一个小孩,也被逼着长大了。”   他侧过身朝里面,“娘放心,我不会记恨他,对陌生人无需费神。”   梁何氏讪讪,一时间没弄懂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摊着手做在床边,满心茫然。   她一直觉得,梁晨虽有不对,但这件事,更多的责任在于梁李氏那小婆子,是她窜的。   “您出去吧,我想休息会。”   梁何氏珉珉唇,一句话说不出来,被梁星河这冷淡的口气一说差点落下泪来。   于是起身莽莽跌跌的出去,她到了门口,梁星河的声音传来,“今日这番话,麻烦娘不要与清若说。以后有关于梁晨的事,娘也只管来与我说。”   梁何氏不可置信的转过身,震惊又伤心,“梁星河,你这般什么意思?我会害你还是小若?”   梁星河没有停顿,直直回她,“娘理解错了,我只是觉得听到会烦而已。您若不愿,便当我没说。”   梁何氏张着嘴,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难受,更多的是委屈。   百药坊不远,清若没多久就回来了,进了厅堂又是先喝水,摇着家里快坏的大蒲扇扇了两下驱散些热浪。   梁何氏不在厅堂,看着绣具也不在,估计在房间里绣手绢,清若便先去了梁星河房间。   房门半掩着,没关紧,她推开一点点身子便能侧着进去。   梁星河侧着身子,紧蹙着眉,脸颊上红扑扑的,整个人都透着生病难受的感觉,额头上的毛巾因为侧着有些散往下滑的趋势。   她手指戳着摸了摸毛巾,动作放轻准备拿下来给他换掉。   梁星河一直在睡也一直没睡熟。   她一动他就睁开眼睛了。   眼睛黑沉沉的带着点生病的迷离,聚焦一会脑袋也反应了一下。   突然开口问她,“妹妹是我一个人的妹妹吗?”   清若手里拿着毛巾,戳了戳他的额头,刚把毛巾拿开,还是烫呼呼的,毛巾都热热的。   “烧晕啦?说什么傻话?”   梁星河原本有些脆弱难过的表情缓和过来,敛眸声音低哑。“方才娘让我不要记恨梁晨,我可能伤到她了吧。”   他没抬头,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接着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清若把毛巾放在水盆里,抬头看他一眼,“那哥哥觉得呢?”   梁星河原本视线低垂,听到她的称呼猛地仰起来看她。“哥哥、么?”   清若拧了毛巾,一边过来一边折好,到了床边,笑着按在他额头上,“是姐姐。”   “哼~”才不。   凉凉的毛巾一贴上来就舒服得他全身被汗热粘着的毛孔都舒展开。   梁星河伸手按住额头上的毛巾,觉得自己方才满心戾也一起被安抚了。   他看着在身边依旧在忙碌的小姑娘,目光是少年郎干净的诚恳,“娘对我好,我知道,我不应该迁怒于她……”   他自我剖析还没完,端了水过来的小姑娘一勺子水直接怼到他嘴巴里。   “可是我觉得娘先伤害到你了。”   梁星河瞪圆了眼,她喂完一勺子水收回,又舀了一勺,“大夫说发热要多喝水,不然身体缺水会难受。”   而后继续方才的话,“这是生死、大是大非,每个人都只能选择、决定自己的立场。”   “因为完全是两个反方向的选择,没有综合一说了。我选择了你,所以今后哪怕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我们才是今后的利益共同体。”   “大哥还是大哥,嫂嫂还是嫂嫂,但已经是外人了。”   “娘选择了你,选择了我。但大哥是她十月怀胎,一日日喂养大的,不是你、我站在旁边说分家就可以分割的。”   “至于你。”   少女看着他,笑了笑,笑容里却没多少暖色,“在他们放弃你,你接受或被动接受的时候,心理意义上,你们已经结束了所有过往。”   “娘不应该劝你。除了你自己,任何人没有立场劝你原谅和解。”   梁星河就这么傻乎乎的看着她,张嘴,被喂水,咽下,又张嘴。   她觉得差不多了,把碗放到了边上的桌子上。   愣神了半响的人终于拉出点思绪,他想说谢谢、想说妹妹是真的长大了、想说对不起……   张嘴,“所以,你选择了我。”   是陈述句。   他想说的话太多了,可能生着病,本来脑子就不太清醒,最后反而是不那么想说,却一直在脑海里回响的话先蹦了出来。   清若笑,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偏着头眨了眨眼问他,“没看出来吗?”   他还没说话,清若撅了撅嘴,似乎有些委屈,“难不成我这一天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替小公子分忧解难是因为我想成为小公子书童,提前适应?”   梁星河额头的毛巾凉,浑身热得出汗黏糊,交织在一起一直是有些磨人的难受。   这会小姑娘那委屈的眼神扫过来,浑身都软得没了力气,但却是很舒服的软。这一会,全身的感官似乎都远离了,只剩下视线里娇娇俏俏的少女。   好像小姑娘强硬的站在他身前保护他也才两天时间吧。他已经对她十分了解。   看得出来,她这会的委屈就是娇嗔,故意在逗他。   他在想,是由着她呢还是由着她。   “嗯,是我不够仔细认真观察,我……嗯,好起来就给小夫子当书童,可以先原谅我么?”   “噗~”小姑娘笑开,莹润的眼睛弯成月牙状,里面像是藏了若隐若现的小星星。   梁星河之前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长身体需要营养的年纪,读书太苦,又没保障好身体营养,夜晚受了凉一下就病倒了,先前可能是药症不对,他心思重,思虑扰病,越发严重。   这下发了热把病由散出来就好了。   到了晚饭时候,他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喝的水多,身体也没有别的不适,一整个下午就咳了一两下,咳嗽之症也算是好了。   之前病着一直没睡好,发热出了好多汗,即便是没动,也觉得疲倦,到了下午慢慢降热的时候又睡着了。   他睡着了清若便轻手轻脚出去了。   梁何氏在屋里绣手绢,看着情绪不高,但没和清若提起之前她和梁星河有些不愉快这件事,她不提,清若自然不会主动问。   便和她说着闲话。时间差不多要去熬药做饭。   梁何氏绣着手绢,便交代她,“去帮你哥药熬着,饭蒸着,看看想吃什么把菜洗好,娘一会出来炒。”   清若点点头,乖巧应好,起身准备出去。   梁何氏又喊住她,“去后院看看鸡有没有下蛋,我早上听着打蛋鸣。分窝了,脚上绑着红线那两只是你大哥家的。要是下蛋了捡回来。”   “好。”   梁何氏还没说话,“煮个水煮蛋,今天你和你哥一人一半。”   清若笑起来,撒娇的口气商量,“我去看看下蛋没,要是今日下蛋了那我们就蒸鸡蛋吧,蒸两个,大家都吃?”   梁何氏瞪她,蒸鸡蛋肯定比白水蛋好吃,因为蒸鸡蛋要放点油盐,这都是过节时的菜。“蒸一个,你和你哥吃就行。”   清若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颇有些老成的口吻,“娘您能不能听话点,您不吃我和我哥能吃得香么?”   梁何氏忍住笑意,故意说她,“就是自己馋嘴。”   清若点点头,拉着她的袖子轻轻晃了一下,“好不好嘛娘。”   梁何氏妥协,“行行行,你去看,要是下了就蒸两个。”   清若笑起来,环保着她的肩膀凑上去就亲了一下梁何氏的脸颊,“娘最好了!最爱娘!”   梁何氏直接被亲懵了,等小姑娘高高兴兴的出了房间才回过神,嘟囔着,“一点没大姑娘样。”脸上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   我听到了,   那天一片黑暗混沌中,   我听到了你没有犹豫、   坚定不移选择了我。   跟我说,别怕,你会好起来的。   ——【黑匣子】 11. 古代·梁星河(11) ‘心碎男孩’……   晚饭时候三个人气氛还算好,两个人冷静下来都各自反省过,又有清若在中间给两人安抚稳定情绪,这事算是先过了。   晚饭后梁星河喝药,梁何氏要收洗碗筷被清若拦住了,“娘,我收洗,你去绣手绢吧,趁这会天亮看得见,晚上伤眼睛。”   梁何氏心下宽慰,摸摸她的头,“好,那你仔细手,你哥快好了,等他好了就让他洗。”   梁星河要去灶房倒药,刚走到厅堂门口,“……”身形顿了顿。   梁何氏没看见,清若正好朝着门的方向,笑起来,故意似有些为难的开口,“娘,君子远庖厨。”   梁何氏摇摇头,“君子不吃饭不喝水吗?”   清若特别大声的赞同,“娘说得对!”   梁星河,“……”小狐狸故意的。   清若在院子里洗碗,梁星河喝完药把药碗拿过来给她洗。   清若问他,“你会洗碗吗?”   梁星河皱眉,他人生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洗过碗。   虽然没洗过,但是一看,就知道很麻烦,不会喜欢。   满手油污,想想都难受。   头疼,硬着头皮试探一句,“非要洗?”   清若抬头睨他一眼,“哦,意思娘每天做饭,我每天洗碗,你吃个现成?”   梁星河整张脸都是皱着的,“那,我做饭吧。”   清若问他,“你好像没洗过碗吧?都没试过就这么抗拒?”   梁星河十分迅速的点头,想想不对又赶紧摇头。   觉得再纠缠这个问题她可能要生气了 ,换个说法,十分坚定的开口。“以后我在家我做饭。”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说完瞧她的脸色,好像没什么生气的征兆才弱弱的补充,“可以吗?”   清若点点头,情绪有些敷衍无所谓,“可以啊。”   梁星河感受到了,却感受不到实际的点。   三个人吃饭碗筷不多,这么一会清若已经洗完了,把碗筷都拾在盆里准备抬回去。   梁星河伸手,“我来吧。”   被她挡了,没有责怪的意思,口吻软软的像是娇嗔,“你还没好全呢,别碰凉水了。”   梁星河小小声嘟囔,“哪那么娇气。”   清若两只手端着盆,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心点好,彻底好了才能放心。”   夏季日长,晚饭后还要一会才会暮色降临,这会也没什么事,梁星河想拉着她去房间里念书。   他刚要开口的时候自己脑袋里先惊了一下。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粘人和热闹的性子,比起和同伴出去玩,他更愿意自己走一走,比起一些无意义的事,他更习惯自己一个人看书解读。   怎么现在做什么都想拉着她一起。哪怕是自己已经读过无数遍的书再给她讲解,也胜过很多事。   仅仅是起了个念头,梁星河心里反而有些愉悦,“来读书?”   没成想小姑娘摇头,“不读,有事要和娘商量。”   梁星河原本晴朗的心情一下就不太妙了,“嗯?”表达自己的情绪。   清若都没看他,低着头整理桌子上的东西,“你要是实在想看就自己看一会,看一会就休息,别太劳累。”   梁星河就站在她旁边,她说完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他也不回答,就站在旁边低头看着她。他到要看看桌上那几样东西是有多让人入迷,难不成还能一直弄。   偏偏,她还真像是入了迷,没听见回答,但是余光看见人在边上,而且确定他是听见了,直接伸手推了他一下,“去吧。”   生气了!还真比你哥好看?   梁星河狠狠瞪她。   还是没反应,心里哼了一声,重重的呼了口气,走了。   进了房间,第一次重重关门。   “砰!”   ‘要是来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给她开门,就说没事!’   ‘要是哄我说来读书嘛!我也不能一下答应她,就跟她说我想休息,看她怎么办。’   结果抱着手臂坐在桌子边等了半响,也没等到敲门声。   ‘我关门时候是不是声音太大吓到她了?’   ‘哎呀,怎么办,她该不会觉得我真的生气不敢过来吧?’   又坐着天人交战了半响,梁星河觉得他确实不应该那么重的砸门,她又没怎么样,她肯定觉得他生气了。   于是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动作轻轻拉开了门。   又觉得自己有点猥琐,于是挺直腰板,咳了两声,“咳、咳。”   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怎么又咳了,喝点水。”   结果一看,怎么厅堂一个人都没有。   他疑惑的走到厅堂门口,寻思着是不是在院子里默默难受,心里还在教训自己的任性,结果一看,院子门口也没人。   倒是,她们俩的屋门是关着的。   该不会,已经回屋了吧?   刚刚清若怎么说的?说是有事要和娘商量。   “……”   就蛮复杂的,一时间无法形容。   而这个时候正在屋里和梁何氏说话的清若,显然不知道外面心情十分复杂的梁星河是如何说服自己而后狗狗祟祟的到了两人屋门口,隔着房门,听不清晰,但是,梁星河还是听到了屋内的说话声。   “……”   这家里还有梁晨一家随时可能回来,梁星河听到声音后便直起身回房间去了。   直挺挺倒在床上,拉被子盖住了脸。   啊,真是太丢人了,没脸见人了。   而这边正在谈论的两人显然现在没有心思去关注‘心碎男孩’。   梁何氏倒不是生气激动的反驳,只是有些不确定,不了解的忐忑,“小若啊,娘祖祖辈辈,你爹祖祖辈辈都没做过生意,关系就近的,娘知道的就你嫂子家,但她家是祖上就传下来的营生。娘不懂啊。”   她说完,舔了舔唇,有些紧张的闭着,手掌在裤腿上摩擦了两下。   清若笑着安抚道,“娘,不是做生意,就是撑个小摊子,哪里就到做生意这程度了。”   “咱娘仨没个稳定的营生进项,虽说娘能绣一些,但这伤眼睛劳心神,现在时日短没关系,但长久肯定不行,您身体受不住。”   “我看了一下,咱县里还没有专门卖馄炖的地方,只有酒楼里头有,我当晨食卖,卖得好就中午下午也卖。这东西不需要多好的厨艺,就是熬汤鲜香,肉新鲜。”   “我今日看了几个地方都还可以,只要能放下两张方桌,一开始少弄一点,酒楼里卖五到七文一碗,我就卖四文,生意好再适当加量,投入也不大,东西就先紧着家里的用。桌子板凳、大锅、碗筷家里都有,每天能大概卖多少稳定了再添置。”   这几日梁何氏虽然在生活上把清若当小闺女照顾,但心理上,越来越多的再依赖清若。   她说的这些她听下来都觉得很有道理。   清若握着她的手,“就是找个营生,如若这个不行,我再寻别的就成,只是我哥要读书,咱一家三口还要生活,总得有个稳定的进项。”   “娘,您别想着一直绣东西,往后我哥科考了,是要去省城、去京都的,您眼睛要是熬坏了,以后你可就看不见其他地方了。”   梁何氏眼睛一酸,紧紧握着她的手,“小若啊,是娘没用。”   “说什么呢,我们都不小了,您操劳养育我们长大,怎么就没用了。”   梁何氏到底被说服,反正现在守着余钱也远远不够一家三口今后的生活,何况梁星河读书是笔大数目,她小闺女不是没把握就乱弄的人。   梁何氏瞧瞧床边堆着的手绢,咬着牙,一股子热血上头的激勇,“那行,等娘把这些手绢绣完咱娘俩就搞!”这时候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不一次性接这么多了,再怎么赶也要十几天。”   “我先弄吧,您先慢慢绣着,反正前期每天准备的少,如果生意好,您再来帮忙。”   梁何氏下意识就要反驳,“那怎么行,多辛苦。”   清若劝她,无非是她现在也不确定卖馄炖到底能不能卖起来,要是能卖起来,一个人忙不过来,梁何氏帮忙也好。要是不温不火能挣点,又不太忙,那就不需要两个人。如果卖不动,那梁何氏现在还不如好好把这些手绢绣了。   梁何氏说不过她,觉得她说的啥都有道理还让人无法反驳。   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看着她目光温柔怜爱,“今日娘做了件错事,你哥说,这家里唯一一个孩子也被逼着长大了。”   清若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肩膀,“娘~我都几岁了,该长大了,原来是你们一直护着我,没经历事。”   梁何氏环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在娘这,你们永远是小孩。”   晚上睡觉时候,梁何氏躺着,清若给她按太阳穴,”娘今日绣花眼睛疼不疼?“   肯定是疼的,她上了年纪了,这样的精细化费神伤眼。   闭着眼享受着小闺女的贴心,“不疼。”   “明日娘陪着你去吧。”   清若拒绝,梁何氏便也不再坚持,在一些事情上,已经不能再把她当小孩子来对待了,“那你带够钱,需要娘就说。”   “好~”   过了会梁何氏拉着她的手让她躺下来,两人侧着身朝着对方,在黑暗里小姑娘的眼眸依旧亮晶晶的,“娘,您与大哥的情感就像您与我和哥,无法割舍,我知道。”   “但是,您以后别再跟我哥说大哥的事了,以后大哥的事您跟我说,成吗?”   这句话,好熟悉。   梁何氏一时间愣住。   清若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声音软软糯糯的,含着心疼和温柔的怜惜,“我哥会难受的。”   黑暗里,是梁何氏顺着脸颊轻轻滑落的泪。“好。娘答应了。”   答应你,也答应星河。   **   0.0   因为梁某人今日过于羞耻而丧失分享欲。   ——没有黑匣子的【黑匣子】   请你别太得意~   我很大气,我没你小气   我会原谅你~   你仔细听。 12. 古代·梁星河(12) 你觉得问心无愧……   梁星河早上醒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了,早上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但在病愈阶段,难得睡得沉,念头一转又睡着了。   起身穿衣服动了动身子,已经没有前段时间生病时那种酸软感。   准备跟清若和娘说一下,让她们放心。   他一拉开门,坐在厅堂绣手绢的梁何氏就抬起了头,“幺儿醒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起身,准备把手头的东西先放下,“蒸了包子,在锅里温着,娘给你拿。”   “娘你坐着吧,我自己去拿。”   他朝梁何氏示意,“我好全了,一点都不难受了,昨晚也没咳。”   梁何氏腿上好多线,要是乱了理一会不要紧,就怕叉着弄不开了要损失线还耽误时间。   “行,那你去,在灶房蒸锅里。药在文着,你看一看。”   梁星河答应,“好。”没动。   梁何氏瞅他,“怎么了?”   梁星河嘴巴动了动,别扭了一下才问,“其他人呢?”   梁何氏理着手头的针线继续绣花,“该上工的上工,该回家的回家,小若出去了。”   梁星河瘪了下嘴,行吧。   至少身体好了,早上的高兴劲头得保持住。   他去灶房里拿包子,蒸锅里留了两个。梁何氏自己包的,分量足够了。   还煮了一点稀稀的白米粥,好就包子。   一手端着包子一手端着粥回到厅堂坐下。   梁星河瞧着梁何氏凑着凑着看手绢绣花十分认真的模样,轻轻感概了一句,“娘,我感觉念书真的挺伤人的。”   梁何氏抬头看过来,眼眸里就有了点心疼和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梁星河赶紧摇摇头,“不是说现在,就是说之前,感觉读书辛苦的,酷暑寒冬,日复一日,也不知道尽头,不能确定结果是否好坏。”   这话说的。   梁何氏停下了手里的事,抬头看他。   梁星河咬一口包子,脸颊有些鼓鼓的,声音含糊,“我觉得我现在身子也撑不住读书了,光是几天的考试就不行,考试时天还凉。那连天连夜待在一个地方……”似乎说起来都不满意,梁星河摇了摇头,满脸不愿意。   “虽说我现在是白身,但是我感觉学得还行,要不然我去找个账房先生的活计,或者去书店抄书。”   他说完,喝了口粥,包子也吃完了。   从他说话梁何氏便停下动作看着他,也没打断。   这会梁星河擦了擦手,才把视线转向她,梁何氏是一种很平静的目光,平静到奇怪。   他反而心里有点杵,心虚且难受,但口吻里没表现出来,“娘你觉得怎么样?我真不想念了,我觉得生病时候太难受了,而且念书……”   梁何氏很平静的开口打断他,“过来。”   梁星河突然就被禁了声。站起身,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紧紧扣住,舌尖紧紧抵着牙齿。   到了梁何氏身边站定。   梁何氏也不转头看他,依旧看着之前那个方向。   梁星河口气轻松,“娘?怎么了?你觉得我说得怎么样?”   梁何氏转过头来,“跪下。”   梁星河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崩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干脆珉唇站在旁边,没动。   他内心没觉得自己有错,他不跪。   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他清楚,他不读书,找工,家里有个营生,花销也不大,要是他要继续读书,梁何氏绣花远远跟不上,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她这般年纪,这么娇娇的小姑娘,他想不到她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他现在年纪还小,很多事做不了,先把难熬这两年过了,以后慢慢做其他事,家里条件好了再读书不迟。   没有人不读书会死。   踩在母亲和妹妹身上去够一个前程,他做不到。   梁星河没动,梁何氏转过头来看他,又说了一次,“跪下。”   话音落,闭上了眼。   梁星河理解她的难受。他从小就跟在爹身边,爹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东西,所以他一直不敢放松,努力读书。后来爹不在了,便成了梁何氏的执念,除了望子成龙,也是想让泉下有知的人安心。   他不是故意想伤她心,她愿意为了他读书付出一切,或许清若也愿意,但是他做不到理所应当接受。   梁星河珉唇,而后低着头闭眼,声音很大,很坚决,“娘,你和妹妹的人生,不应该只是为了我……”   梁何氏猛地给了他一耳光。   “啪!”   梁星河直接被打得侧过了脸,脸颊瞬间就火辣辣的疼,耳廓里都回旋着耳鸣。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耳光。   梁星河用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又疼又麻。   他低着头,“娘,对不起,但我真的不读了。我想好了。我自己的人生,我有权做决定。”   梁何氏强忍着没哭,把手里的针线绣具全都放到一边,看他黑黝黝的脑袋,深呼吸开口,“梁星河,你知道你这话有多不负责任吗?”声音都是颤抖的。   开了口,似乎汹涌的情绪都有了发泄口。声音又急又厉。   ”你知不知这些年为了供你读书,家里人付出了多少,但凡有好的,我连两个小的都顾不上要先紧着你,说吃什么补什么,你不爱吃鸡头,我每次要剁半个时辰,剁细了能直接咽了给你炖在饭里。“   “你夜里读书,家里的蜡烛,油灯都紧着你,我怕有蚊子,每天要拿着艾灸给你熏三次屋。”   “你知不知道,读书意味着什么?”   梁星河低着头,声音沙沙的道,“是,读书是可以改换门庭,改变命运,但现在家里供我读书只会难上加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实现读书的意义,我只知道我现在要继续读书就是在吸着你们的血造就我自己。而且那个将来,我不知道在哪。”   “我不愿意。”   梁何氏落了泪,伸手揪他的衣服,口气激动起来,恨铁不成钢的难受,也为他自作聪明的幼稚生气。“那你觉得,你不读书,我们就不累了,就开心了?”   “你知不知道小若一大早出去做什么,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说要一个人卖馄炖,是为了什么?是盼着什么,是盼着你现在就不读书回家做工吗?现在就一月拿几两银子来养家吗?!”   梁何氏越说越难受,站起身伸手锤他,“你要是读书,考上了举人,我就是这双眼睛熬瞎了我也高兴我也乐意,你要是不读书,你现在就让我绫罗绸缎、大鱼大肉,我也消受不起,我没脸去见梁合,我死了都没脸葬在他旁边……”   “娘……”   “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梁星河,一道是门口。   清若回来了。   臂弯里抱着好大一抱东西,满身热腾腾的带着汗进屋,一进屋就被屋内的阵仗惊到了。   “干嘛呢这是?”   赶紧把东西放下,都顾不上喝口水就朝两人奔过来。   梁何氏抹了把眼泪,伸手拉她,“小若啊~梁星河这没心肝的,要把我气死!”   一边说一边就靠着她的肩头掉眼泪。   方才还觉得能忍着一点,现在一见小闺女,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   不单单是生气梁星河,也生气自己,生气老大一家,又想起了梁合,想起了他在时每次和她说起梁星河读书有天赋的开心和希冀。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梁星河瞧见她,也想起身,梁何氏凶他,“你跪好了!”   他又跪着了,看了清若一眼,满眼的暗色,想开口犹豫一瞬还是低下了头。   清若扶着梁何氏让她坐下,站在她面前,拿出手绢弯着腰给她擦眼泪,“让哥先起来吧,地上凉。他还没好全呢。”   梁何氏没说话。   清若给她擦完眼泪伸手拉住他胳膊,梁星河抬头看她又看向梁何氏,梁何氏不看他也不说话。   清若口吻温和却坚定,“起来吧,有什么事起来咱一家人再说。”   梁星河随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他不看也知道自己脸上有巴掌印,不想让她看,便侧身站着。   清若双手搭着梁何氏的肩膀,轻缓带着安抚的语气,“娘怎么生这么大气?”   梁星河过去桌子上倒了两杯水,一杯给清若,她接了之后双手递到梁何氏面前,“娘,您别生气了。”   梁何氏不看他,不接话,不接水。   还是清若喝完之后把杯子放下,伸手接过,“娘,喝口水缓一下。”   儿子可以不搭理,小闺女不行,梁何氏也不渴,就是梗得慌,接过来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   刮了梁星河一眼,用一种嘲讽的口气开口,“他说读书太苦了,他身子不好,又没盼头,不想读啦。”   重点在于突出梁星河找的那些借口。   梁星河半垂着头,不反驳。   清若听完倒是没什么情绪,很平静的问,“是吗?”   他不抬头也知道小姑娘现在在看着他。   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她又问,很温柔很轻缓,没有生气,也没其他情绪,似乎就是单纯的想问一个理由。   梁星河没说话。   她自己慢慢回答,“是因为觉得家里困难,没有营生,负担不了束修和以后考试的来回车旅费?还是觉得娘太辛苦,舍不得?或者,是真的觉得读书不好,不愿意念了?”   清若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手腕,两个人坐下。   她说完了这些原因,又道,“还是你自己有其他考虑?”   梁星河抬头,她看着他,温柔而肯定的态度。   漂亮的眼眸莹莹润润。   一如那天和他说别怕的时候。   梁星河突然有了种感觉。   眼前这人,永远会站在他身边,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事。   他弯了弯嘴角,带动着脸颊有点疼,但没表现出来。   他没回答,而是问她,“那妹妹现在觉得我应该做什么?继续读书,还是先不读书,找个营生补贴家用,以后有机会再读书。”   清若带出些笑意,“我觉得有用吗?”   梁星河点头,“有用。”   清若笑得眉眼弯弯。   “我觉得吧……”   “我觉得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你觉得问心无愧就好。”   清若挽着梁何氏的手臂,半倚着她,看起来像是她在从梁何氏那寻找安全感,实际却是她的倚靠让梁何氏找到了支撑。   “我和娘愿意,是我们自己愿意,也不能因此要求你,你自己选吧,不需要对别人负责,对你自己负责就好。”   梁星河眼泪直直从眼眶坠落砸下。   看着她笑,“好,那我选读书。”   一直紧紧握着清若手的梁何氏终于舒了口气。   **   何其有幸。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黑匣子】 13. 古代·梁星河(13) 娘,我觉得…………   清若是决定好就不会拖沓的人,风风火火开始准备起来,只一天半已经把所有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也和肉铺老板定好了大骨头和肉。   包馄饨不需要多少技术,主要是馅料和面皮。   虽说一开始想着自己一个人能弄,但好多地方还是不太能把握,所以梁何氏还是先把手头的手绢放下来给她帮忙。   梁星河自然也开始帮忙。   清若找的位置是县城主道的十字路口处,一条是主道,交叉的路一条是去梁星河私塾的路,另一边则是住宅区。   那地方是一个当铺的侧门前,当铺那个侧门一般都不开,但是屋檐是遮得到的。清若自己去找掌柜的协商,一开始掌柜的不太愿意,她又去找老板娘协商,因为愿意付租金,她态度也很好,瞧着小姑娘小小一个,若是家里没什么困难也不至于这么点年纪就要出来找营生。   她没说,老板娘自己想到了,自己家里三个皮小子一个小闺女,小闺女宝贝了不得了,瞧着清若觉得有些可怜,原本谈好的租金还给她减了四分之一,先付了一个月。   紧接着明日就要开始正式卖馄饨了。   早上时间来不及准备,所以这会清若、梁何氏、梁星河三个人正在忙活。   梁何氏揉着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小若啊……”舔了舔嘴皮,“娘看人家卖吃食的不是都要自己先多做几次,你这汤才熬了一次就要出摊啦?”她说完又自己跟着道,“娘不是不相信你,娘是没做过,自己心里不踏实。”   梁星河正在给各种调料罐里放调料,闻言也抬头看她,他虽然了解不多,但也觉得娘说的是对的,他妹妹就煮了一次就要出摊,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清若正在切姜,她停下动作指了指面前十几个罐子,“食肆里、酒楼里会放这么多调料给客人么?”   两人齐齐摇头,表情有些傻的看着她。梁星河吞了吞口水,“给客人的?”   清若点头,“对啊,我只要保障汤香浓郁就行了,众口难调,我多准备些调料,各人喜欢的口味自己放就成了。最主要的,肉多放一点,就香了。”   梁何氏都要哭出来了,这傻闺女,“你不得亏钱啊?你是不是傻,这倒霉孩子。”   清若朝她弯了弯眉眼,“不会的,这要是一日能卖一百多碗,这点调料分摊下来一碗才算得到多少钱,半文都不到。这做买卖,有舍才有得。”   梁何氏深呼吸,虽然坚决不赞同,但手里揉面的动作没停,“不行,这一天哪能那么多,能卖到五十碗都不错了。”   清若也不与她争辩,“那就先试七日,七日不成咱再换。”清若突然想起来,“哦,对了娘,前三日我准备便宜一些,两碗送一碗。”   梁何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得,这下是实实在在上贼船了。   试图讲道理,讲了半天没讲过,梁何氏转头看向梁星河,“幺儿你说,你觉得你妹妹这成不成?”   梁星河用一种似乎是抱歉的目光看着她,“娘,我觉得……妹妹说的挺对的。”   “……”完犊子。   正值盛夏,清晨一点也不凉,反而微风拂过来很舒适的温度。   三个人天不亮就起来出摊,家里原来有个手推车,很久没用有些地方卡住了,昨日梁星河试用之后又进行了修补。   选的地方离家不算远,三个人来回折腾了两次终于算是摆好了摊。   第一次出摊没什么经验,时间有些耽误了,等他们摆好天色已经大亮,周围的店铺几乎都已经打开了门在伙计们在忙活,街道上也有人了。   汤是昨夜就开始熬的,这会只要小火温着,另一个大锅烧着水。   馄饨先包了一些出来,剩下的带了馅和面皮,一会看情况包。   最主要的是梁何氏看着占了半个桌子的十几个瓦罐的各类调料感觉非常心疼。从葱、香菜、姜、蒜到花椒、醋一应俱全,比她这几十年在家里用过的调料还多。   哦,还有她腌制的榨菜也被清若打劫来了。还好榨菜清若是放在了自己的操作台边,那个是她自己放的。   勉强安慰到一点点。   梁何氏满脸麻木,果然,人的底线都是不断降低的。   大锅烧水,三个人坐着休息,清若给他们两先倒了杯凉茶。   梁何氏喝了一口,哇,这个时候喝一口凉茶真舒服,而后一饮而尽,“小若,再给娘倒一杯,折腾一身汗。”   “好。”小闺女提着一个大水壶,乖乖给她倒,复而递给她,“娘。您喝。”   梁何氏又喝了半杯,浑身上下都舒服了,舒适的叹气,“哎~”   等等!不对!哪来的凉茶?!   梁何氏看看自己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方才清若提着给她倒茶的大壶。   “梁清若!你怎么又搞了这么一大壶茶,什么时候搞的?”   梁何氏气得跳脚,一边骂她一边数落,“大骨头嫌汤不够香,还得放鸡,瘦肉多卡牙,肥肉也要。这么多调料不行,还要我的榨菜。这会还要搞凉茶!梁清若,你是来卖馄饨还是来施粥的?!啊?!”   “哎~小老板,给我来一碗?”   倚在当铺门口还在打呵欠的掌柜含着些睡意道。   那天他媳妇就念叨,小姑娘不容易。本来准备照顾一下生意,这一听,好像可以吃吃?   梁何氏原本怒火中烧的状态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簇的一下冒了白烟就熄火了。   禁了声。   伸手戳了戳清若的腰,控制不住的兴奋劲头,“小若,小若,来生意了。”   而后回头,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言掌柜是吧,听小若说起您夫妇二人了,全得您照顾,马上给您煮哈。”   清若冲言掌柜点点头,“言掌柜您稍等,水还要一会才热。”   言掌柜一边同梁何氏说话一边晃悠下来看了看她的小摊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瞧着准备的食材调料都是好的。   他半眯着眼,睡意还没散,笑了笑,“成,一会好了喊我。”   言掌柜回去了,路边一人过来也瞧了瞧之后问道,“多少一碗。”   清若抬起头笑了笑,“五文,今日刚出摊,前三日都是两碗送一碗。”   那人眼睛一亮,“两碗送一碗。等着……”然后转身就快步离去了。   梁何氏高兴劲头维持了一秒就破碎了。   “这……”   梁星河身体好全了,今日要去学堂了,这会准备走了。   “娘,小若,我去念书了,你们辛苦。”   清若伸手拉住他,“等会。”   梁星河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站住,“怎么了?”   “水开了。”清若说完就开始点馄饨下锅,馄饨皮薄馅小,大锅水开了之后一会就熟了,捞起来舀汤。   清若舀了四碗,跟梁何氏道,“娘,您去看看言掌柜叫他一下。”   梁何氏去了,清若端起一碗递给梁星河,“吃完再去,饿着怎么上学。”   梁星河笑了笑,他现在是真的觉得小姑娘这折腾是赚不到钱的,就不知道会不会亏。一只手接过,摸了摸她的头,“谢谢,哥哥会好好念书的。明年就可以乡试了。”   “不着急,问问夫子的意思,夫子觉得可以再考,不行咱就再积累等等。”   言掌柜跟在梁何氏后面过来,闻了闻,“咦,真的香。”往她熬汤的锅里一看,“怪不得,还真是又骨头又鸡的,小老板挺舍得嘛。”   梁何氏心疼的啊,但这会却十分热情的招呼言掌柜,“言掌柜,您瞧这些调料,按自己喜好放。”   清若招呼梁何氏,“娘,我们也先吃点,我哥吃完去上课,我们两一会忙起来就没时间吃了。”   梁何氏摆手,“我不吃我不吃。”她看着都心疼,真舍不得。“你和你哥吃。”   清若拉着她的手,“您别倔,我都煮好了,一会时间久不成了。”   梁何氏简直是含泪放了一点点调料。   还没吃,那边坐下的言掌柜就朝清若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小老板你这馄饨味道比盛丰楼好吃。”   清若笑了笑,“是您自己调料配的好。”   梁何氏虽然心疼,但还是吃得非常开心非常香,汤都喝完了。   梁星河那碗有些多,他吃完之后就感觉饱,一饱似乎瞌睡劲就上来了,把之前喝剩下的凉茶喝了,给言掌柜倒了杯凉茶放着,“娘,小若,我先去学堂啦。”   清若和梁何氏朝他摆摆手,“去吧。”梁何氏还交代道,“好好学啊,听夫子话。”   梁星河笑了笑,他怎么舍得浪费。   言掌柜大概听自己媳妇说了一下,虽然听的时候没过耳,但这会看见人倒是把清若家庭关系对上号了,舒服的喝了口汤,感觉就着小姑娘的舍得和做生意的实诚,这家人也就是这短时间困难点。   又看了眼已经在忙碌的小姑娘,这般年纪,真是难得。   不一会,方才问了又离开的男子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小一点的,“老板,两碗,不对,三碗,是送一碗吧?”   “是。两碗送一碗,一共十文。”   男子显然是数好拿着来的,直接递过来,清若忙活着,“麻烦您给我娘,谢谢。”   梁何氏接了钱,笑得不行,“三位快请坐,来,先喝点凉茶。”   原本觉得可能会比较困难,结果不知道是梁何氏吆喝那一嗓子骂清若招揽了客人还是他们放着的东西招揽了客人。   不大一会周围店里忙活完的活计就有不少出来吃馄饨,听说两碗送一碗更是高兴得很,回去又叫了人。   中途当铺的老板娘起来了,还把家里一丢溜的孩子都带着来吃混沌,吃得赞不绝口。   吃完老板娘非要给钱,清若非不收。后来又有客人来,清若忙着去招呼煮馄饨,老板娘钱放下就跑了。   正午烈日当头的时候,今日出来摆摊准备的馄饨卖得干干净净,汤只剩浅浅的一点,里面三根大骨头和半只鸡。   梁何氏都懵了。   她早上从吃完馄饨就没歇过,之前是忙着没空想,这会一闲下来才反应过来早上一直在忙一直在卖馄饨。   走出屋檐下抬头看了看天上正辣的太阳,“这就没啦?”   她和清若都穿了围裙,围裙里头缝了个带扣的兜装银钱,这会下意识伸手颠了颠,满满当当的,一晃就响。   梁何氏晃了晃脑袋,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   在这光怪陆离的世间,   你趋近于一切美好。   ——【黑匣子】 14. 古代·梁星河(14) 他宁愿她只顾着……   这时候梁星河带着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窗从巷子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给几位同窗介绍,“我娘,我妹妹。今日才开始在这支摊,前三日都是两碗送一碗。”   “行,那敢情好,先尝个味,晚上我回家跟爹娘说。”   一群少年郎有说有笑走到旁边,梁星河道,“娘,小若,我同窗几位好友,听说家里支了摊子,过来尝一尝。”   梁何氏有些懵懵的笑道,“这,谢谢各位小公子,这,今日准备不足,这会没啦。要不然,明日?”   一圈人也懵了,他们中午下学,许久不见梁星河,一问知道便想着照顾一番的心思过来。   结果,这,好像和想的不一样?   清若方才在他们说话时已经把熬汤的半只鸡提了出来,利落的切成了块条,放进碗里,叫梁星河,“哥,快给各位小公子先倒点凉茶喝,一路过来也累了。今日准备不足,对不住各位小公子,不嫌弃的话就着这鸡肉来个蘸料吃些垫垫肚子。”   能上学的,家里条件都不能算差,几个家里还比较富裕,但也知道肉是精贵东西。   想要拒绝,但架不住梁星河妹妹实在是热情,这一会众人还没来得及说拒绝的话,三下五下就被安排得排排坐了。   桌子是梁何氏已经擦过的,但这会清若又拿了干净的干毛巾过来又擦了一次。   “条件简陋,不过保证干净,各位放心。”   几个人坐了一桌,梁星河要起身帮忙,被清若按住,“哥你陪同窗说说话,我马上。”   她上了切好的鸡肉,又马上利落的给他们每个人都打了个调料。   “先垫垫肚子,一会再去吃点,今日准备不足,不好意思了。”   半个鸡,加上梁星河五个少年,吃饱自然不够,但是加着调料,有凉茶。   众人吃得开心也有些不好意思。   另外,梁星河妹妹也太能干了吧。   他旁边的少年咬着鸡翅膀侧过头和梁星河嘀咕,“梁兄妹妹好能干。”   梁星河微微一笑,“不是妹妹。”   众人都惊了一下,竖起了耳朵,“嗯?方才不是这么介绍的么?”   梁星河口吻带笑,慢慢道出,“小若是梁某媳妇,只是年岁小,还未办婚礼。到了年纪便会送婚贴到官府记录。”   “!!!”   另外,在后面听了个完整的梁何氏,“!!!”   准备了些花生端过来的清若,放下花生碟,站在梁星河旁边,朝几个少年笑了笑,“老是听我哥说起几位在学堂对他十分照顾,谢谢啦。”   众人才听完两人的身份信息补丁,这会这话语就有些奇怪,不敢看她,就低着头,“应该的应该的。”   清若,“……?”你们几个心虚个啥,该不会平日在学堂里欺负梁星河了吧?   半只鸡几个少年很快分完,下午还要上课,他们中午吃完饭得休息一会,不然下午炎热容易瞌睡。向梁何氏还有清若致谢准备重新去吃点东西。   “梁兄不同去吗?”   梁星河摇摇头,朝几人拱手,“众位先去吧,我早上吃得多,这会又吃了点,已经不饿了。”   众人也不再劝,道别之后离开。   梁星河卷起衣袖,撩起长衫开始帮忙收拾干活。   梁何氏瞧见,问他,“下午不是还要去学堂吗?这会不得空,你去旁边吃一点,回去睡一会。”   兜里满满有分量的银钱给了梁何氏安全感,这会也舍得。   梁星河拒绝,“我帮着收拾快一些,我看茶水剩了不少,下午我带着去。”   梁何氏瞧向清若,小姑娘忙得满头汗,这会在收拾瓦罐,便也没再劝他,点点头,“行。”   清若招呼梁星河,“来拾捣瓦罐,调料还能用的先不动,不能要的就腾出来一会拿回去洗。”   早上卖完清若和梁何氏便开始收拾了,这会三个人没多大一会便收拾好了。   回到家梁何氏午饭都不想吃,就准备去揉面准备明日的,她现在干劲满满,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   清若拉住她,“娘,汤还有一些,咱中午煮面吃吧,您敲两个蛋炒一炒当哨子。”梁何氏一听鸡蛋就要拒绝,清若继续道,“估计今后得更忙,先得把自己身体保障好了。”   行吧,梁何氏拒绝不了,点点头,“成,娘去煮,多下些面。”   梁何氏去煮面,清若和梁星河在水槽边拾瓦罐和碗准备洗。   一共只准备了三十只碗,梁星河一边撸袖子洗碗一边问她,“早上碗够吗?”   清若摇摇头,“不够,我煮着,娘在旁边拾去洗。”   梁星河带出些笑意,“那得再买些碗。”   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停,已经开始洗起来了。“你拾过来我洗,那些调料我不知道怎么分,你去屋里弄吧,外头晒。”   清若看着动作有些笨拙但格外认真的人眉眼微弯,前些时日不是还一听洗碗就皱眉,这会倒是积极起来了。   清若拾碗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背,梁星河抬头,“怎么啦?”   她珉了珉唇,似乎有些不大好开口,声音也有些轻,“在学堂里和同窗关系如何啊?”   梁星河有些奇怪,倒也还是老实回答她,“没什么特别,就是同窗念书,有相互对比也会互相指点。”   清若唔了一声没接着说话,但是显然还有话想说。   梁星河停了动作,就蹲着仰着头看她,神色认真,“想跟哥哥说什么?你说,我都听着?”   清若纠结了一下,而后看着他快速说完,“没谁欺负你吧?”   梁星河一愣,有些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而来,还好好思考了一下,“没有,夫子管得严,大家心思都在读书上。怎么会这么问?”   清若仔细瞧他,好像不像说假话,舒了口气,“那就好,我瞧着今日说话他们态度有些奇怪,还以为他们欺负你呢。”   问完了要问的,她就不再纠结了,直接转身接着忙碌去了。   剩下梁星河,低着头瞧着地上满满当当的碗筷用具,还有自己油乎乎的手。   摇头失笑。   他今日即便没有看见也能想象她和娘有多忙,这样热的天在屋檐下两个大火煮东西有多热腾难受。   开心的是即便这样还是被人放在心上,事事仔细;心疼的是,她这样的年纪,不应该的。他宁愿她只顾着自己,别对他那么好。   苹果般的小姑娘,舍不得。   两个人还没收拾好,梁何氏便煮好了面,面条不能放,三个人先吃饭。   今日梁李氏没回娘家去帮忙,带着两个孩子也在家,小的梁希自动听见清若让梁何氏炒鸡蛋就坐不住了,一直跟着梁何氏打转。   结果梁何氏愣是一筷子都没给他,煮了三碗面鸡蛋全分了。   梁希经过这些时日听周围人说已经懵懵懂懂有了些分家的概念,所以先前也不敢直接开口要,就是围着梁何氏打转,这会没忍住,嘴巴一瘪就大哭起来。   清若和梁星河进来放了调料就直接端梁星河屋里吃去了。   梁何氏看了眼小孙子,还是直接走了,进了梁星河房间关上了门。   梁希哭得伤心声音大,外头模模糊糊是梁李氏哄孩子的声音,说是晚饭蒸鸡蛋给他吃,不一会外头的哭声便没了。   屋里吃面的三人始终没开口讨论过一句。吃完了面继续干活。   下午梁星河用竹筒提了凉茶去学堂,下学回来吃了饭继续帮忙。   今日三个人都更为熟练一些。   中午收摊回来也是一直忙碌,到这会还没来得及算钱,但梁何氏还是心头痒痒,“小若,要不然咱多准备一些?”   清若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今日第一天,众人会有好奇尝鲜的心理,还有两碗送一碗,等卖上多几日再看吧。而且也忙不过来,我哥读书要紧,不是帮忙要紧。”   梁何氏想想也对,感觉自己小闺女好厉害,又能干又勤快,说话听着舒服,又孝顺。高兴自豪的笑了笑,“娘听你的。”   说完瞅了眼梁星河,“你看看小若多为你着想,你可不能不知好歹。”   梁星河,“???”总觉得开展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副本。   三个人慢慢熟悉,动作越来越熟练,馄饨摊的生意也越来越稳定,到了第四日,没了两碗送一碗,梁何氏总担心客人会突然少了。   早上三个人出摊之后先自己吃一碗已经成了习惯,人都是由俭入奢易,梁何氏短短四日已经从舍不得放调料到了由着自己喜好放。   今早却有些食不知味。   “小若啊,今日会不会客人比较少啊?”说完反应过来,“呸呸呸,娘乱说的,不准的。”   叹了口气,看着他们两,“我就是有点担心,这一碗五文,三碗就是十五文。”   梁星河安慰她,“不会的娘,我的同窗来吃过都赞不绝口,只要味道好,食材足,就不怕没客人。”   清若喝了口汤,“对啊,何况咱们准备得少,大不了卖到晚上,没事的。”   梁何氏正要说话,远处来人了。   这几日三个人熟练之后出摊速度提高了不少,这会都在吃馄饨了天才蒙蒙亮,还不太看得清楚,梁何氏眯着眼,小声喊清若,“小若,那是不是徐掌柜?”   徐掌柜做的生意挺多,他们出摊第一日就来吃过,之后每天都来。   清若转头看,点头,“是。”说着就准备起身招呼他。   被梁星河拉住手臂,“你坐着吃,我吃好了。”   少年起身,“早上好,徐掌柜,您今日看起来气色颇好。”   徐掌柜上了些年纪,有点胖胖的,眼睛不大,一笑起来就感觉特别慈祥,“那是这几日吃你家馄饨养的。”   生意人说话都是吉祥话。   梁星河这几日学了不少,原本似乎冷冷清清的少年周身多了很多人间烟火气的暖色调,朝徐掌柜拱手,“您心态好,什么进口都养人。”   梁星河这几日动作也熟练麻利起来,给徐掌柜煮了馄饨,问他,“您爱吃榨菜,我多给您放一些。”   徐掌柜摸着肚子笑呵呵的,“好,你娘这榨菜总让我想起我奶奶做的,老太太在世时每年都要给我做不少。”   梁星河忙活完时间差不多准备去念书,他低头把衣袍放下平整,拿了装着书笔的布袋,“娘,小若,我去上学了。”   清若已经吃完了,这会就在他旁边,转身看他,“伸手。”   梁星河乖乖伸手,她伸手把他挽起的袖子一圈圈放下,口吻娇娇的嗔,“马虎得很。”   清若稍微垂着眼帮他弄手袖,梁星河比她高一些,低头看着她满眼笑意温柔。   “那只。”她给他弄好了左手示意他,梁星河把布包换到左手,伸右手。   清若弄完,两只手拉着他袖口抚平,轻轻拍了下,“好啦。去吧,慢点。”   小姑娘说话间卷翘的睫毛微动,像是睡醒准备展翅的蝴蝶。   “好,知道啦。”   **   梁兄妹妹?   不是妹妹哦。   所以你们可不要妄图起什么坏心思。   ——【黑匣子】 15. 古代·梁星河(15) 净会哄人。……   建卜县位于洛宁省西南部,洛宁省西北边便是都城长安,所以位于整个大魏的中部。   进入十月,温差渐大,早晚凉,下午又晒又热。   馄炖摊的生意逐渐稳定下来,清若让梁何氏从邻居里请了谢大娘来帮忙。   谢大娘中年丧夫,被夫家给撵了回来,好在父母、弟弟弟媳收留,给了她一小间老房子居住,后来父母二老过世弟弟弟媳也未撵她,平日里自己打些零工维系生活。   梁何氏和梁星河一开始都不愿意,她要请人无非是要把梁星河解放出来。但是清若态度非常坚决,现在这个家可以说是梁星河随着她,梁何氏拗不过他们俩,渐渐的就变成了清若拍板定论了。   一开始听梁何氏找她来做工谢大娘就非常乐意,都不问工钱就乐意。后来梁何氏还补上了提供早食午饭、工钱二两。虽然几十年邻居相信梁何氏的为人,但谢大娘还是有些恍惚,刚开始来那几日完全是草木皆兵的状态,什么都要抢着做,慢慢才适应过来。   请了谢大娘帮工,谢大娘本身就勤快,又满心感激,什么都做得又快又细致,梁星河偶尔在家时候得抢着才能抢上些帮忙的事。   包括曾经非常不喜欢的洗碗,下学时候回家都得健步如飞,但凡夫子同窗说话晚了那么一会,回去他就只能当个吉祥物,啥活也忙不上。   明日中秋,学堂休学一日,他们这学堂是私塾堂,学堂里的同窗皆是白身,年纪也都偏小,到了下午便开始心不在焉坐不住了。   中秋是大节,建卜县有灯谜活动、各种各样的杂耍、动物表演,还会放河灯。每年到了除夕太冷,落了雪影响了官道,走南闯北的艺人们也大多回家乡去过春节去了,没这么多节日。端午建卜县没有大江大河,龙舟赛不起来,也不太热闹。   所以建卜县每年最热闹的节日便是中秋,大家都期盼非常。   夫子瞧着一学堂人都屁股上有蚂蚁咬似的,讲学效果也不好 ,便提前下了学放他们回家。   梁星河收拾书笔的时候不可控的露出了笑容,今日这般早,肯定能抢上活。   这段时间生意稳定下来,加上三个人可以全天忙活,所以从原来的只卖早食改为了会卖到晚饭前,如果早卖完了就提前收,卖完的晚就会晚一点。   偶尔到了晚饭时还没卖完,便他们自己吃,吃不了的清若就煮好送给周围的邻居。梁何氏这段时间也被清若灌输了不少思想,保证食材新鲜、保证干净安全。虽然她心里心疼,但也能接受。   同桌收拾着书笔神采飞扬的,“啊~难得这么早下学,星河哥,走去笃学居听诗去。”   梁星河笑着摇摇头,“齐兄去吧,我回家有事。”   齐霖不大开心的撅嘴,“我们都约你好多次了,你都不去,每次都有事,还不就是去帮忙,你们家现在都三个人忙活那摊子了,今日就一同去玩一会吧。”   后桌的少年扑在桌上补充,“对啊,梁兄,君子远庖厨,咱们以后可是要考功名的,天天围着灶台绕个啥。”说完鼻子呼气,“你娘你妹妹也真是的,不知道你得念书吗?整日让你干这些做什么?”   后桌的少年还不知道此妹妹非彼妹妹,齐霖平日跟梁星河关系好,对于自己同桌的性子也了解几分。梁星河还未说话,齐霖便叫了少年的名字,口气有些严肃,“瞎说什么呢你,再说我们又没约你,掺合什么?”   齐霖家条件好,叔父做官,在学堂里少有人反驳他,他说完,后说的少年撅撅嘴不言语了,转开头找别人约玩去了。   齐霖朝梁星河摊手,“你看看现在都怎么说你了,那摊子本就在咱们学堂路口,他们一经过就看见你在那忙活,背后都有话。”   说完这个算是善意的提醒,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不好干涉过问,“去玩一日吧,上次你写的那篇,夫子说了一次我们都没听懂,去给我们讲讲。”   梁星河已经收拾完了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如果家里不出摊我来寻你,今日真不行,我得走了,抢着去干活呢,再耽误会活没了。”   齐霖,“……”难道这就是我学问没星河哥好的原由?   梁星河脚步匆匆,到了巷子口站定。   大致明日是中秋节,不少在外的人回家来过节,又要买东西准备过节,今日街上人多。   馄炖摊已经支了三张木桌,调料瓦罐专门用了一个木架子来放。   这会几张桌子上都有客人坐着,有一个人来的,还有一家人或者带着孩子来的,有人在放调料,有人在大锅前等着煮。   梁何氏在屋檐下靠着当铺门那撑着包馄炖,谢大娘在忙着收洗碗筷,清若站在锅边煮馄炖。   下午本就炎热,清若为了干净让客人看着放心,头发都是挽起来之后用布巾整个包住,更是闷热不透气,她又站在锅边忙碌。   围裙缝了两个口袋,一个朝里装银钱,一个朝外装着毛巾,感觉脸上有汗她就拿出来擦一下,就这样忙碌时或者赶集天,一会毛巾都得换,不然客人看着不舒服。   小姑娘舀起一碗,单手端得稳稳当当的,笑容灿烂,“榨菜多一些还是少一些。”   “多一点。”   “好嘞。”她放完之后递给客人,“碗边烫,您小心手。”   这会梁星河已经走到了摊子边,把东西放下,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熟练的拿出围裙套上。众人都在忙碌,梁何氏也没把手里伙计放下,“幺儿,咋这么早?”   梁星河迅速开始帮忙收碗筷擦桌子,一边回答她,“明日中秋,夫子今日便提前下学。”   梁何氏哦哦点头,“是哦,明日都中秋了。”   想到了今日城里人多,他们已经多准备了一些,但还是到申时就卖完了。   众人舒了口气,真的好热。地方不大,但两个大锅火一直烧着,客人待一会吃完走了,还有凉茶喝就感觉还好,她们一直在这一小圈活动还一直在忙。   清若拿茶杯一人倒了杯凉茶,“来,先坐下喝口茶,歇一会再收。”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都是一饮而尽,梁星河提着茶壶挨个倒满。   梁何氏摇着蒲扇呼啦啦的扇,和谢大娘说,“谢大姐,你今儿先回吧,碗也洗得差不多了,星河来了,一会我们三个收拾回去。明日中秋,小若说不出摊,等会你提半只鸡回去。明日好好休息,晚上过了晚饭又来家里。”   谢大娘连忙摆手,“这可不成,我又不累,等会收回去还得洗调料罐的,我一个人,也不买啥,明日早上去市集买点菜就成,明日我过了午饭就来准备,我一个人弄,你们好好休息。”   梁何氏和她两人在那推脱,清若同梁星河说话,“上次齐霖来吃馄炖就说要约你听诗,今日有时间怎么不去?”   梁星河睁眼说瞎话,“他家里有事,一下学就回家去了。”   “哦,好吧。上次他说想吃胡萝卜肉馅的馄炖,明日不出摊,可以给他做一些,你给他送家里去让他自己煮熟就行。”   梁星河脑子里叮的响了一下 ,放在桌下的手握成拳,似乎很随意的状态道,“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胡萝卜馅的能吃吗?说着玩的吧,不用管,不用在意”   清若失笑,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哒哒哒的说些啥呢,不是你同桌关系好吗,给他送一点也不费事。”   梁星河珉珉唇,眼角耷拉着,也不说话,就这么有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清若莫名其妙挑了挑眉,“怎么啦?”   这会梁何氏和谢大娘掰扯完了,谁也说服不了谁。   两个人都歇得差不多开始起身干活了。   梁星河摇摇头,也准备起身干活。   清若拉住他的手臂,话音软软的,“怎么了嘛?”   梁星河瞧她娇娇的模样,脸颊边还带着汗意,鼓着的气球就被戳破了,有些不高兴的偏过头,声音小小的,“你干嘛要记得他想吃什么,你怎么不记得我想吃什么?”   清若听清了,故意逗他,朝他凑着耳朵靠近装作刚才没听清,“说什么?齐霖还想吃什么?我没听清。”   梁星河磨牙,转回头凑近她的耳朵,声音有些大,“他还想吃猪脑子。”   清若藏着笑意,装模作样的揉耳朵,表情认真的问他,“李叔家有猪脑子卖吗?”   李叔就是清若去拿肉拿大骨头的肉铺老板。   梁星河瞪她,睁大了眼,一幅要被气得不行的模样。   清若扑哧笑开,露出小虎牙,眼睛弯成月牙状,话音糯糯,“可是哥哥没说想吃什么啊,而且不是因为是你同桌,跟你关系好吗?”   小姑娘小小的、粉粉的耳垂就在眼前,梁星河试探性的伸手,她没躲开,他才小心翼翼的捏住,格外轻缓的揉了揉,眼眸里揉碎了温柔,“净会哄人。我想吃小猪耳朵,粉粉嫩嫩的那种~”   清若伸手去揪他耳朵,鼓着脸,拉着扯了扯,“喏,这有,要红烧还是凉拌,明天就给你做。”   梁星河任由她拉扯,已经放开了她的耳朵,手臂搭在桌子上,虚虚圈住她,“你怎么又傻又可爱的?!”   是很温柔又很认真的询问。   不是,大哥,我们两现在不是在闹着玩吗?这突然就转了三个弯了吧?我跟不上。   清若满脸没噎住,以及你是不是有个大病的表情看着他。   旁边看他俩闹了半天准备过来叫他们赶紧干活收拾好回家的梁何氏,“……”告辞。   默默走开,下意识身形有些猥琐,希望不要被注意到。   梁星河看着她突然傻掉的模样更是满目笑容,“我说真的。”   “……”清若选择暂时失聪及失忆,非常淡定的站起身,“快收拾吧,收拾完回去了。”而后加入干活。   梁星河方才揉她耳垂的两个手指搭了搭,柔软的触感已经没了,但十指连心,方才那一下,直接从指尖窜到他心尖,整个心脏这会都觉得柔软而甜腻。   看着仿佛无事发生的小姑娘笑了笑,起身干活。   旁边梁何氏老是时不时看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梁星河本就五感灵敏,再梁何氏再一次看过来的时候,问她,“娘不觉得吗?”   梁何氏有些没转过神,下意识随着他的话问道,“觉得什么?”   少年笑起来,眼眸中似乎有细碎的星光从眼角漫出,声音满是柔情,“觉得妹妹天下第一可爱啊?”   梁何氏,“……”老娘觉得也没你这么厚的脸皮。   无法回应,低头遁走。   “啧。”梁星河舌尖顶了顶牙齿,不带情绪评判的事实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   你最可爱,   我说时来不及思索。   而思索之后,   还是这样说。   ——【黑匣子】 16. 古代·梁星河(16) 可以给梁猪猪一……   四个人很快收拾好摊子回家,谢大娘不愿意先走,硬是要留下全部收好才肯回家,于是梁星河赶紧占据了水槽边这个有利地形。   清若进屋去了,过了会解了头上的包巾和围裙出来,手里拿着篮子和钱袋,看样子是准备要出门。   走到梁星河旁边伸手戳了戳他,“走。”   她一说,梁星河就拿了皂角洗手,一边洗手一边问她,“去哪?”   清若伸手解了他背后的围裙结,他洗完手起身递了木架上毛巾给他。   “去看看有没有蜜瓜卖,娘前几日念说想吃蜜瓜。”   梁星河擦了手,把毛巾挂好,低头拿掉围裙放到一边,她抬手在他身前,梁星河就自觉的把手伸过去。   清若给他把卷着的衣袖挽下去,他拨了拨她额前散落的头发。   她声音轻轻的问他,“看着脏不脏?感觉一直在出汗。”   “不脏,可能汗被包巾吸了。”梁星河指尖轻轻拨着挽到她耳朵后。   清若帮他放下一只衣袖,咦了一声,“手袖是不是短啦?”   梁星河自己也低头看,是短了,家里做衣服都会往大一些做,保证能多穿几年 ,原来这件衣服还有些长。   这几个月她换着花样的给一家人养身子,底子养好了,个头也开始长了。   清若继续给他挽另一只袖子,弄好发现也短了一段。   她弯腰低头去看他的脚,嗯,长衫短了。   “长高啦?”清若仰起头问他,这么一动作就反应过来了,这段时间少年是长高了不少。   梁星河看着她回答,“好像是。”   “站直。”   他听话的挺直了身板,清若凑近,也挺直了身子,手掌压在自己发顶,平移过去,手掌贴到了他鼻子和嘴唇中间的位置。   有些不相信似退后一步瞪大眼看他,而后又迈步凑近,这一次几乎贴到了他身上。   方才那一下小姑娘突然凑近梁星河还没缓过神来,她凑过来时候他的身体像是自然反应般僵住,视线里小姑娘的脸颊乎的不见,只剩下黑黝黝的发顶和后面绕着的发圈,她身上有股皂角和面粉混杂的味道,夹杂着这个年龄段少女特有的甜感。   梁星河此前从未能想象这种味道。   但是这一刻却意识突然空白。   干净的、清甜的。会让人安安心心沉沦的味道。   小姑娘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愣神,又照着之前的方法比了一次,还是一样的位置。   清若手掌侧边还按在他脸上,退开身子满脸不相信,“我该不会、一点没长吧?我感觉我之前怎么也到你眉毛的位置吧。怎么你突然高出去这么多?”   梁星河荡开的思绪被她说话拉回来,眼神还有些沉。看着她粉嫩嫩花瓣一样唇,思绪又开始晃荡,强行拉开自己的视线,去看她的睫毛,眸色温和,声音却沙沙的低,“若若有长高的,只是男生长得快一些。”   清若抱着手臂,因为不高兴,口气就又些质问似的,“你怎么知道我长高了?我都不知道。”   梁星河笑,不在意她的恼怒,伸手指向灶房,“我生病时候,妹妹刚好和灶房窗子第二道木框一般高,现在越过那条木框了。”   清若原本恼怒的神色缓和,但还是不太高兴。   梁星河心里叹了口气,这小狐狸,又霸道又别扭,直接拉住她的手往那走,“来看。”   清若哼了一声,虽然身体有些往后靠他用力拉着走,到底没有拒绝。   到了灶房墙边,她却不大配合,站得远远的,身子还不挺直。   梁星河扬了扬眉眼,捏了捏她手掌的肉肉,话语软软的哄着打商量,“站直哥哥给你量量看?”   “嗯~”也是不情不愿的口气。   梁星河被她惹得失笑,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挺直。”   她离灶房墙有些距离,他手掌压在她头顶,保持着平衡,慢慢的划过去。   清若虽然不开心表现得不积极不在意,但其实视线一直盯着,看到他的手掌真的高过了他说的那道木框。   不多,可能就是两厘米左右。   看到她就马上移开了视线。   梁星河凑近,声线沉醇带笑,是纵容的娇哄,“全得妹妹养得好,我才能长高这么多,谢谢~”   清若藏着笑,故意哼声,“你是猪吗养得好?”   梁星河握着她的手往外走,“我是猪的话妹妹高兴吗?”   路过方才两人站的地方提了篮子。   后面被牵着的小姑娘娇娇道,“可以高兴吧。”   梁星河一手提着菜篮,一手牵着她,迎着金灿灿的日光往外走。   他回头,看见小姑娘白皙的脸颊陇在一片金色的日光中。   “嗬嗬~哼哼~”故意皱着脸,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模仿能力用尽全力模仿了猪的叫声。   清若一愣,而后直接噗嗤笑开。   对面的少年逆着光,轮廓带上了画本里那种极致美好描写的感觉。   满是纵容,“可以给梁猪猪一个整日份的开心吗?”   少女总是在爱与温柔呵护中开放出带着刺的花朵,骄纵、理直气壮是她们耀眼扎人的底色。   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勉为其难答应他,“好吧。”还提要求,“那晚上我想吃鱼,你帮我和娘剔刺吧。”   梁星河牵着她的手,像是为自己悉心浇灌保护的花朵输送着灌养的温柔,“不胜荣幸。”   两个人出了巷子,清若和他说,“明日不知道还没有成衣店开门,明日我们早上一同去看看,做了衣服再去买荞饼。”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梁星河侧头看她,“妹妹想吃什么?”   清若偏头想了想,“就想吃酸菜鱼。”   说完看着他笑起来,梁星河有点奇怪,眼神疑惑,“怎么了?”   清若笑着露出小虎牙,“想起一个笑话,你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因为旋律比较洗脑的缘故,她直接唱了出来。   梁星河被逗笑,没听过这样的曲调,“二人转吗?你一天真的鬼机灵。”   清若嘟了一下脸,提醒他,“请注意,重点不是调,重点是你是酸菜鱼。”   梁星河眼神奇妙的看着她,“确定,想吃我?”   “……”这啥脑回路,绕了一百八十个弯了吧。   两个人说着话这会走到了集市。清若看到有卖核桃、板栗的,便和梁星河说,“我们买点核桃板栗吧,核桃补脑,你每天早上吃点。”   梁星河颇有些无语,“妹妹觉得我脑子不够用吗?”   小姑娘鱼一般在人流中穿行,看也不看他,理直气壮的口气,“对啊,毕竟梁猪猪嘛。”   梁星河失笑,得,看来这个名字要跟随他一段时间了。   平日里市集只有赶集天商贩会特别多,明日中秋是大节,所以这几日来卖东西的人都很多。   清若自从支摊子以来每日都要来市集买肉买菜,熟门熟路,不少常驻摊贩都已经比较熟悉了。   直接喊人,“菜娘,我想买点核桃板栗,哪家好?”   菜娘看见她就笑,“哟,小若今日收摊啦?梁公子。”   梁星河点头客气的叫人,“菜大娘下午好。”   菜娘姓菜,祖祖辈辈就是搞集市摊贩管理的,已经无法追溯是先姓菜祖上才开始做这个行当还是先做这个行当之后祖上为了吉利改的姓氏。   直接带着清若往前走,“走走走,我带你去看,有个大爷拿来的不错,卖的也便宜。板栗我早上买了,个大又甜,就是来晚了,好位置没赶上。”   “嘿嘿。”清若跟着菜娘,侧头和她说,“还是跟着菜娘容易买好货。”   清若刚开始支摊子时候就会送馄炖来给菜娘吃,偶尔带点鸡腿鸡翅膀给她小孙子,一来二去关系就好起来了,哪家菜新鲜、便宜、哪家称得准、哪家种子好,都是从菜娘这来的消息。   这些菜可能每日只买一点点没分别,但是清若支摊子,有几样每日都需求很大,很细微的差距在她这也很大。   菜娘说的大爷在市集里面,一路进去,虽然今日人多嘈杂,但不少摊贩看见她都会打个招呼。   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小的,为人处事有一套,嘴甜会来事,还舍得。所以大家都喜欢和她做买卖打交道。   清若也一路笑着叫人。   梁星河跟在她旁边,看她如鱼得水的舒适状态,感慨颇多。大概在她面前,他真的是梁猪猪吧。仅是会读书,还大半是占了男孩子这个天然优势。她如果读书感觉也不会比他差,毕竟小姑娘聪明又能吃苦。   两个人买了核桃和板栗,梁星河提在菜篮里,她手里抓了一把板栗,边走边啃。说是一把,其实她手有点小,这板栗又大又饱满,也就拿了四五个。   啃了一个,咔擦咔擦跟小松鼠一样,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好甜,晚上我们炒板栗吃吧。”说着还咽了咽口水,把美味演绎得非常极致了。   梁星河拉着她的手臂护着她躲开人流,点头,“好。”   她被他半圈着,手肘拐了拐他,“你吃一个尝尝。”   人多,他要提东西,护着她,摇了摇头,“不饿,回去再吃。”   清若哦了一声。而后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深褐色的板栗外壳崩开,她两只手掰开,露出里面嫩黄色的栗子,还卷着一层软软的外皮,因为梁星河圈着她,不担心撞到人,她便低着头专心的剥。   剥完之后递到他嘴边,“张嘴。”   少年视线扫下来,眉目含春,听话的张嘴,因为走着路,舌尖抵到了她的手指。   有一点点湿湿的热意。   清若没注意,喂了他一半,剩下那半就自己吃了,含在嘴巴里脸颊鼓鼓的问他,“甜不甜?”   梁星河视线落在她指尖上,眼眸暗沉,“甜。”   **   栗子有多甜?   是值得某猪余生去换的甜。   ——【黑匣子】 17. 古代·梁星河(17) 让他有个伴。……   中秋这一日,家里不出摊,难得休息,清若和梁何氏头晚便说了要多睡一会,正好梁星河也不上课,让他也好好休息。   梁星河习惯了晨起读书,天蒙蒙亮时他便醒了。昨夜梦里是全身毛茸茸摇着尾巴小爪子抱着板栗啃的小狐狸。   醒过来便觉得有些舍不得,第一次犹豫要不要睡个回笼觉。   只是不确定还不会梦到,算了,来日方长,何况白日能见到正主。   一边背文章一边冷水洗漱,进入秋天,早上凉意渐浓,院子里早上出现了霜露。   水也带着霜露感的凉意,洗完脸便彻底清醒了。   家里支摊子银钱稍微宽裕起来,清若第一花销就是在他读书方面,买了书、买了支笔。   他从未说过不在书本上做笔记的原因,但是小狐狸何其狡黠,怎么不懂。   书本、纸笔富裕起来,多年以来养成的克制小心的习惯一下受到冲击。   突然满满感受到了读书世界的富足。   每一次落笔都由之前的深思熟虑、小心翼翼便得坦然的满足和幸福起来。   现在他晨起可以看书、可以看文章,也可以练字,甚至还可以开始尝试之前想都没想过的画画。   今日是中秋,是花好月圆的时日,梁星河便提笔写文章。关于一只小狐狸的中秋佳节。   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提着篮子去后院掰玉米去了。   清若爱吃玉米饼,只是玉米饼要当天新鲜的玉米,耗时麻烦,家里支摊子虽然油不缺,但没时间弄,所以她很久没吃了。   玉米快要过季节了,地里不少玉米都快老了。   梁星河提着篮子在玉米地里穿梭,整个外衫都被露水沾湿之后终于掰了一篮子嫩玉米。   提回家里也没管沾湿的外衫套上围裙开始剥玉米。   反正里衫没湿,得力于小姑娘每日的投喂和帮忙支摊的锻炼,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比之前好的不止一段两段。   梁星河在灶房里剥玉米,梁李氏起来了,进灶房给他们一家做早饭。   从分家之后她偶有几次和梁星河说话梁星河都没回应,久而久之梁李氏也不开口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反而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相互不说话。   她煮面时候梁晨和两个孩子起来了。   两个孩子不知道为何有些杵梁星河,闹腾着进来瞧见他就乖乖叫了声小叔又出去了。   倒是梁晨出来洗漱看见他笑着开口,“大弟今日不上学么?”   梁星河抬头看他,“不上。”纯属敷衍的回应。   梁晨乐呵呵的笑,“那怎么不多睡一会?”   梁晨是标准的君子远庖厨理念,之前看见梁星河老是帮忙支摊子干活还去跟梁何氏说,被梁何氏一句少管闲事怼得没了话。不过私下还和梁李氏说过,总之是非常不赞同梁何氏和清若让梁星河一个读书人去干洗碗之类的活计。   梁李氏也同样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他少管闲事,梁晨这才消停了。   梁星河没搭理他。   梁晨以为他没听清,刚好洗完脸,还走过来和他说话。   梁星河头都没抬,就低着头认认真真剥玉米。   梁晨这时候察觉了,他还没动作,梁李氏嘲讽的声音,“人家不想搭理你,别整天热脸贴冷屁股的。”   她本来是想嘲讽梁星河,梁星河坐得稳稳当当就像没听见。   反倒是梁晨羞了,她也有些恼。   梁李氏煮好了面,他们一家坐在厅堂里吃面。梁希吃着面,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开口,“娘,小叔是不是又要弄玉米饼,我也想吃。”   梁李氏吃着面睨他一眼,“想吃找他要去啊,跟我说干嘛?”   梁希闭嘴了。   过了会,到底是小孩天性,不高兴的问梁海,“大哥,你们为什么要和奶奶分家,奶奶天天吃鸡肉,不吃鸡肉就吃鸡蛋……”   梁晨有稳定工钱,梁李氏回家帮忙带着孩子去午饭还在娘家吃,他们之前还有一些小家私钱,分家又分了银钱和明年的束修,就两个人带着俩孩子,也没有额外添置的东西,日子过得不比梁合在的时候差,鸡蛋两个孩子每日都有,隔三差五就买肉吃糖。   但人经不起对比,小孩子思考的少,也只会看到好吃的看不到辛苦。   他这么一说,似乎有质疑的意思,梁李氏就发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能吃就吃,不吃滚蛋,早上吃面条还有这么多话说,也不看看现在把不把你当孙子,人家送给外人的时候有给你一口吗,你倒是会……”   梁星河进厅堂,施施然走过直接进了屋,都没看他们一眼,梁李氏却哑了声。   一家人闷着继续吃面。   梁星河已经把做玉米饼的浆弄好了,玉米饼属于对火候要求比较高的吃食,他控制不了。而且现炸的热乎着好吃。等清若和梁何氏起来又炸。   他进屋,提笔抽了一张干净的纸,乡试在四月中旬,差不多在五月初出成绩。考过了乡试便是秀才。   那时候便要考虑去省城府学继续学业了。   少年一样样规划、记录,眼眸沉静,似乎完全没听到方才梁李氏那些话。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物罢了。   摆脱只需要时间。   所以,在此之前,他更应该珍惜和蓄力。   其实外头有声音时候梁何氏便醒了,上了年纪,又是爱操心的性子,醒了便感觉睡不着了。   翻身准备起床。   睡在里侧的小姑娘眯开一只眼,软乎乎的全是睡意朦胧,“娘~”   梁何氏侧身朝她,“醒啦?”   清若伸手拉她,两只小手握着她的手臂,闭着眼靠着枕头蹭了蹭,捏了捏她的手臂,“娘是不是胖了啊?”   梁何氏带起些笑意,“天天大鱼大肉的,怎么可能不胖。”   熬汤的鸡和大骨头清若每日坚持换,鸡肉便单独拿出来当加肉卖,若是卖不了,那就是一家人吃,换着花样的吃,还有大骨头,虽然没肉,但是骨髓也是好东西。   清若挑了一只眼,又闭上了,话语带了些恼,“对哦,梁猪猪都长高了一大截。”   梁何氏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嘴上不饶人。”心里比谁都上心,偏偏是个咬牙的坏性子。   清若就着蹭了蹭她的手掌,没睡够,眼睛睁不开,一幅猫样,“娘,一会咱们去买衣服吧。”   梁何氏回应,“你和你哥是该买了。”   清若揪着她的手臂靠近,话语软软藏着狡黠,“您别老是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行不行,咱赚钱不花存着干嘛?”   梁何氏哼哼,不高兴的教育她,“要节约,铺张浪费这多少钱都是不够花的。该省的就得省。”   清若懒得和她掰扯,观念不一样,相互说服不了。   换个方式,藏着雀跃问她,“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家有多少钱啦?”   两人虽然每天一起支摊子一起收钱,但回来梁何氏都不会数直接就给清若,加上采买都是清若在做,她用料好又舍得,梁何氏只觉得肯定是比之前好很多,但还有梁星河读书方面消耗大,应该没存多少钱。   但还是成功被挑起好奇,“多少?”   清若靠近,声音压低,有些神秘的和她开口。   梁何氏瞬间瞪大眼睛,“真的?!”   清若点点头,“我还能骗您不成,这还没加上你和我哥两人的工钱。”先前第一个月结束她要给梁何氏还有梁星河发工钱,两个人一幅你要是非逼我拿我就去跳河的做派,搞得清若第一次无可奈何的退步,便每个月记下给他们俩分别存下。   梁何氏再一次被震惊了。   清若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您要是舍不得就用您自己的工钱买就好,不过您不买我也不买,我不买我哥肯定也不买,就让他穿着短袖短衫去读书,让他的同窗都笑话他,打击他的心理……”   梁何氏无语的打断她,“他原来又不是没穿过,也没见被打击。”   清若好笑得不行,已经藏不住笑意,声音还勉强一本正经的说,“说不定已经被打击了,现在只是假装坚强不在意,所以我们更要维护他脆弱的小心灵。”   两个人一对视,直接笑出声。   梁星河的房间就在隔壁,他五感好,听到了笑声,似乎早上那些扰人的事都随之烟消云散。   难得休息,不管两人醒没醒,他都不打算去敲门,又没有重要事,由着她就好。   她们起床时候梁晨一家已经出门了,梁何氏也没多问,梁星河烧了热水,她们两直接就去洗漱了。   洗漱完梁何氏煎玉米饼,一家人坐着吃早餐时候梁何氏仔细看了下梁星河。   还是昨日穿那件长衫,原来做的时候特意往大一些做,之前又没怎么长个,穿好几年了。   这会他伸筷子夹饼时候她倒是能看出来短了一截,他要是不伸手时候根本不明显。   咬了口饼,又看了眼吃得脸颊鼓鼓小松鼠似的小姑娘。   “啧~”吃饼吃饼。   吃完早餐三人一同出门去做衣服、采买。   清若还想着齐霖的馄炖,买了些胡萝卜,回家给齐霖包馄饨。   过分的是,还要叫上梁星河帮忙。   梁星河脸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不情不愿,动作僵硬程度堪比僵尸。   清若手上沾了些馄饨皮上的面粉,戳了戳他手袖挽起来的小臂,“干嘛呢?”   梁星河低头,看着手臂上的‘白点’,皱脸,看着她不说话,明明白白的抗议。   清若干脆故意沾了点面粉,直直戳在他脑门中间,仔细端详了一会带着美人痣皱脸还是挺俊朗的某人,满脸笑意,十分满意。   行,某人投降,同样沾着面粉的手轻轻捏她的脸上的软肉,“那你一会跟我一起去送。”想想不对,“跟我一同去,但是在旁边等我,他家附近有个卖糕点的,他家桂花糕挺好吃。”清若的重点成功跑偏,“你怎么知道啊?”   梁星河看着她,专注而温柔,“齐霖有带去学堂。”   “去买点?”   清若犹豫了一下,今日买了不少东西。怕买回来浪费。   梁星河凑近,两人中间距离拉近,少年深邃而清亮的眼眸里倒影着她的身影,“好不好?”声线像热熔后拉丝的糖块,热软里面全是甜。   “好。”   少年笑起来,眼睛弯出弧度,俊逸干净的面容上添了勾人春色。有些滚烫的气息扑在她脸颊上,“妹妹最好了~”   滚烫的气息顺着脸颊到了耳垂处,又热又凉。   少女的耳垂带着细细的绒毛,圆圆润润的,在他的注视下透出了粉色。   **   想rua。   ——【黑匣子】 18. 古代·梁星河(18) 到目前为止,你……   过了中秋, 天气渐渐转凉。   白日渐短,夜晚拉长。   进入冬季,家里众人皆是天不亮便要起床忙活。   谢大娘、梁何氏、清若几乎是摸黑去支摊。冬天亮得晚, 要上工的工人时间却不能推后太多。冬季早上风寒水烈, 出门吃晨食的人更多一些。   虽然早上要摸黑支摊, 但夏季闷热的馄炖摊在冬季便舒服很多了。   为了挡风, 清若和当铺掌柜商量后买了油纸布来围在了摊子边,只留下一道门的大小, 虽然空处灌风, 但里面两个大火烧着,又有油纸布隔着保温, 里面还是比外面温暖很多。   梁星河问过夫子的意见后确定明年四月要参加乡试,现下时间几乎都花在读书上。   他太知道读书对他、对这个家的重要性。虽然夫子说他还年轻,现在家里有营生也不用太过紧迫, 有很多机会。   但是,他一点都不愿去试错。   他每一页书本、每一支笔, 都是家里人辛辛苦苦换来的, 里面的心意与期待, 他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浪费。   春节前半月,清若已经把当初分家时对梁晨、梁李氏承诺的,梁星河这些年读书她认下的银钱还清。   一开始是少部分的换,梁李氏不愿意要, 只是拗不过便接着了,想着回头拿给梁何氏。   后来梁何氏不接, 梁李氏便只得拿着。   慢慢的,一开始分家时候那种有些愧疚的感觉便开始变了,特别是清若清若谢大娘来帮忙之后。   供晨食午饭、还有工钱, 就是她回娘家帮忙也没这么好。   清若后一次去给她钱时候她没接,与清若商量是否可以来帮忙,一家人嘛,再怎么也比外人放心。   清若没答应。   怎么说呢,大概就从一开始的愧疚,变成了有些不忿,后来就成了不平衡。   哪知道卖个破馄炖这么赚钱,县里也有其他卖馄炖的,也不见能像这样的,还就是个小摊子。   自然也有模仿的,就是梁李氏都回娘家去伙着嫂子弄过一阵,她总想着一个屋檐下,她每天就看着清若怎么搞,她也怎么搞就成。   如果模仿就能成,那这世上就没有难事。   清若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占了先机,她本身每日的食材成本就高,每次卖换就买新鲜的。跟着模仿的,一开始卖不完,几天下来就不可能再坚持每日换新鲜的,便开始恶性循环。   模仿的都没成,自然也包括梁李氏和她嫂子。   就因为这事,和娘家嫂子也起了龌龊,和梁何氏更不用说,梁何氏原先只觉得烦心,之后看她完全是眼中钉。   清若把最后剩下的银钱交给梁李氏时候。   两个人都很清楚,两家人是真的成陌路了,或者说,比陌生人还陌生。   剩下的,也只有梁晨与梁何氏那点生养恩情了。   春节热热闹闹的过去,冬季堆积的雪开始融化,气温开始升高。   到了摊子周围油纸布彻底收下的时候,春天来了。   梁星河的乡试也到了。   清若在摊子边立了牌子,‘哥哥考试,休息三日’   她去立牌时候当铺老板娘还给她两个祈福袋。   “小若,姨去庙里求的,喏,这个是替你哥哥考试求的,一举成功。这个,是为你求的平安符。”   “你拿回去,放在枕头下面。”   清若没拒绝,笑着接过,“好,谢谢兰姨,您有心啦,也替我哥谢谢您。”   老板娘放在一个布袋里递给她,“拿好了,拿回去就赶紧放起来。”   “好。”   老板娘摸摸她的头发,“这几日就好好在家,东西姨会替你看着。”   清若笑着点头,“我知道,有您在我就放心。”   清若握着布袋回去,回家先朝梁星河房间去,门半掩着。   她脑袋伸进去,梁星河背对着门,坐在书桌边看书。   “猪猪~”   少年看书时候很沉也很稳,但因为听见她的声音,身体反射已经透出了温柔愉悦的气息。回头看过来眼眸里已经蕴着暖意。“进来。”   清若推门进去,先去他床边,打开手里的布袋,把兰姨替他求的考试符拿出来,掀开枕头,下面已经压着九个考试符,再把这一个放下去,十个。   抬头朝梁星河嘿嘿一笑,“十全十美。”   梁星河起身朝她走过来,无奈失笑,“这又是谁帮你求的。”   清若瞪他,“胡说什么呢,帮你求的,一举成功考试符知道吧,兰姨特意为你求的。”   梁星河枕头底下的,一个梁何氏求的,一个清若求的,只有这两个是真真正正为他求的,其他的,菜娘、肉铺老板娘、兰姨等人,哪个不是帮她求平安符顺带帮他求一个。   梁星河不愿与她争辩,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何况沾她的脸面,他乐意至极。   知道她手里还有一个平安符之类的,梁星河便握着她的手腕朝她和梁何氏的房间走,梁何氏不在,房间门开着,他站在门口等着她,“先去放。”   清若向来不在这些该敬仰的事物上耍性子,乖乖进去放到了枕头下面,她枕头下面更多,她和梁何氏靠一个长枕,长枕下都放得满满当当的,有些是时日长都已经有些褪色了。但这些都是旁人的心意,清若便未拿开。   梁星河看到她放好出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满眼笑,“好乖~”   他其实是不信鬼神的,也不敬仰神佛,他想要的东西,他自会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握住。但是在她身上,他信,他信这世上有漫天神灵,不求其他,只要照管他的小姑娘平安健康就好,为此,他愿意在每一个细节上虔诚。   梁星河明日便要参加乡试,今天梁何氏已经给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大概是对这事看得太重,她控制不住紧张,一直在和梁星河说话,说的内容却颠来倒去乱七八糟的没有逻辑。   梁星河也不打断她,不时点头给她回应。   梁何氏双手紧握,“幺儿,你不要紧张,但是要细心,思考好再作答,但也不要太紧张,你还年轻,要不然再做些饼吧,怕是不够吃,哎呀,水凉了怎么办……”   梁何氏自己也意识到了,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梁星河点点头,“好,我知道,不用,够吃了。”   梁何氏伸手捂住嘴巴,声音闷闷的,“算啦,我进屋去啦。你一会早点休息,明早娘叫你。”   这会三个人在院子里,刚吃过晚饭不久,在消食。   梁何氏进屋去了,便只剩下清若和梁星河在外面了。   她晚饭前洗了澡,这会头发还有些潮潮的,正一下一下用手拨着让它吹吹。   梁星河拿了块毛巾,站在她身后,“手。”   清若便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她手拿开,他把她头发全部拢到后面,手指在里面动作轻柔的缓缓拨开。一小撮挑开,用毛巾去给她擦。   动作轻柔,话语也跟着有些慢条斯理的,开口逗她,“个头不见长,头发倒是长挺快的。”   清若翻了个白眼,就这半年功夫,梁星河又窜高了一截。倒是她,明明每日吃一样的,就是长得慢。   没好气的回他,“你明日要考试了,还不去看书。”   小姑娘说归说,但是脑袋一点没动。   擦头发是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她不爱干。梁星河给她擦她倒是挺享受。   梁星河站在她身后,她朝着院外的方向,风吹进来,他下巴被她的头发撩过。   鼻翼间原本若隐若现的独属于女孩子干净清甜的味道清晰一些。   梁星河声线沙哑,“能考过。”   清若回头。   他思绪被刚刚那阵风掠远,但视线却一直在她头发上,她回头他就松开拉着她头发的力道,小姑娘半点无知觉,“这么确信?”说完又转回去了。   大概就是挑衅的质疑一下。   梁星河垂首与她发顶的距离更为接近,“嗯,不然这么多馄炖不是白吃了。”   清若被逗笑,“夫子这么多年书白教你了,这要是听见不得把戒尺打断。”   他低声一笑没接话,方才纯属第一反应想说的话就说了,并无意冒犯夫子。   清若顿了一会有些认真的开口,“不过也没事,咱们下次再考,反正家里现在养你读书绰绰有余,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梁星河弯了弯眉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她一个问题,“妹妹最想做什么,不考虑养家的情况下。”   清若还真的仔细想了想。“唔~”   而后回头,少女清润透亮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梁星河看着难受揪心的,陌生的距离感。   她说,“想先读书吧,足够了解这个世间,才有选择的机会。”   她笑了笑,问梁星河,“你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对吗?”   梁星河垂眼,认真想了想,而后看着她,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梁星河问她,“清若,你后悔吗?”   清若挑眉。   他反手指了指自己,“既得利益者。”   清若严肃着脸,看着她的梁星河突然开始心慌了,伸手想要拉一下她的手腕。   第一次,产生了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去拉住她。   小姑娘没了方才的严肃,眼眸里也有了笑意。声线偏柔软,有一些来自于自身底气的骄纵,“我觉得,我要是读书,肯定比你厉害。”   “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后悔过。”   “而且,从来就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出生、性别是原罪。”   “到目前为止,你都让我觉得值得。”   梁星河心尖颤了颤,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应该不会考过我。”   **   我占尽优势,   占尽你的偏护与照顾。   怎么可能被超过。   ——【黑匣子】 19. 古代·梁星河(19) 再等等我吧。……   乡试放榜前一晚, 晚霞满天,夜晚繁星闪耀。   叫人瞧着焦虑的心绪也随之缓和一些,梁何氏晚上起来好几次, 喝水、如厕。反复折腾。   她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进来, 坐在床上没躺下。   背对着清若也不知道在干嘛。   清若声音了含着睡意懵懂, “娘, 睡吧。”   梁何氏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娘闹醒你了?”   清若抱着被子, 没承认, “没有,没睡熟。”   梁何氏手里握着一块铜牌, 那东西清若知道,刻着梁合的生辰八字。   她往后靠着床头,手指磨搓着铜牌, “明日出了成绩,得去告诉你爹一句, 惦记多年……”   清若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说梁合这人, 有读书人的毛病,却也有很多读书人身上没有的好。   她想梁合了。   清若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早上是在一片闹腾中醒过来的,感觉早晨惯来安静的家里像是搭了戏台子一般,人声太多太杂, 不能每条单独分辨,但全是热闹吉利的话, 气氛很热烈。   清若蹭着枕头,感觉到梁何氏已经不在身边了。   今日是乡试放榜日,家里有考生, 所以不出摊。   原本按梁何氏的计划是一大早起来去等着张榜。   这会她都不用过脑子,就知道梁星河考过了,应该还是解元,不然只是乡试不至于一大早家里这么热闹。   她昨晚没睡好,这会眯着眼没一会又睡着了。   被敲门声拉醒的时候已经感觉睡够了,脑子不迷糊了,只是声音还在沙沙的。   “进来。”   外头已经没有了早上的闹腾,这会只能是梁星河敲门。   门打开,果然。   少年清俊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中。   小姑娘缩在被子里露出半张小脸,圆润的眼睛还有些懵懂。   梁星河手搭在门扶手上,“还要睡吗?”   清若摇摇头,“不睡了。”   他带起笑意,“那起来吃点东西,饿不饿?”   清若是穿着里衫的,朝他勾了勾手指头,“你进来一下。”   梁星河犹豫一瞬,到底还是更想靠近,把门推开一些进屋,条件反射反手关上了门。   “娘呢?”清若问他。   梁星河看着她,注意力也只在她身上,“去邻居家去了。”   梁何氏要请人吃席,现下和谢大娘两人周围关系好的邻居挨家挨户请人去了。   梁星河走到她床边,想要伸手帮她拨一下头发,到底觉得有些不合适,抑制住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双手扣着。   清若懒懒的不太想动,仰着下巴问他,“中解元啦?”   梁星河看她仰着说话费力,伸手从边上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点点头,“嗯,听到啦?早上夫子来通知的。”   梁星河似乎有些试探性的和她说,“官府那边会给一个牒文,嗯,解元到府学可以减一半的束修。”   清若嗯嗯应声,“我知道,过了乡试县里也没太好的夫子了,肯定要去府学啊。”   梁星河珉唇,犹豫、“我是说,那你、你们呢?”   清若看出他的踌躇,“等娘回来再和她说说,我之前和她提过,她有些不愿意,这地方她习惯熟悉,再有,她舍不得爹。”   小姑娘愿意去,梁星河便舒了口气,梁何氏舍不得爹,现下却只会更舍不得他和清若。至于换地方,人不要整日闲着瞎想就还好。有事情做着就会认识新朋友,日子有盼头。   清若坐起身来,梁星河下意识垂下了头,她掀了被子起身,穿鞋。   白皙娇嫩的脚出现在他视线中,而后套上了绣花鞋。   梁星河抬头,小姑娘穿的还挺合身。   拨了拨头发,一本正经朝他拱手,“恭喜,十年寒窗算是有了个好的交付。”   梁星河笑起来,这一早上到这个时刻才有了些切实真切的兴奋。   站起身,也朝她拱手回礼,“谢谢,也算是拿到了读书圈子的第一张通行证,会继续用功努力的。”   “早上蒸了包子,煮了粥,收拾收拾出来吃些。”他说完等着她回应,小姑娘点头之后他才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清若还不高兴,“别摸头啦,总感觉越摸越长不高。”   少年藏着笑意,没反驳他,转身出门给她穿衣服。   家里出了解元,虽不至于锣鼓喧天,但因为是小县城,周围邻居亦是相识几十年,还是热热闹闹办了席,老家原本往来颇少的亲朋好友知道消息的都有些来了祝福。   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日,总算是清闲下来了。   家里办席,不少人都是带着贺礼和贺银来的,像是吃食这一类的就收下了,大家分着吃了,其他的梁何氏觉得大家关系好,不收人家尴尬,收下也没事。清若坚决不许,并且恶人她来做了。   梁何氏虽然觉得有些过,但也没说她。   梁星河看着小姑娘提着礼盒追出老远硬是塞回给人家,那似乎不通人情世故的头铁状态,半点没有平日做买卖圆滑随和。不可控露出笑意,声音里是叹慰般温柔,“娘,我要是日后走高一些,进入官场,今日这些,都可以放大数十倍成为攻击我的利器。”   梁何氏站在他旁边,原本看着清若那股子完全不在意和人直接闹翻脸的状态正在叹气,这会听完梁星河的话瞪大了眼,“真的啊?”   梁星河依旧看着清若,她把东西塞了回去,人家肯定不太高兴,嘟嘟囔囔走了。她倒是好像无事发生般悠着手一逛一逛的回来。   没转头,点了点头,“若是过了会试,送的东西就不是这般小打小闹了,现在收下,过了会试也要收。那还有殿试呢。”   梁何氏现下还不太理解后果性,但至少有了个模糊的概念,并且知道了界线在哪,这会拍了拍胸脯,“还好你妹妹给挡了。”   小姑娘已经走到了近前,就听见后面一句,“挡什么?”   两人都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不追问。   之后便是和梁何氏商量去省城的事。   府学每年六月中旬开学,若是举家到省城,首先便是住的地方,刚去肯定是租赁,要保障没什么大问题短期内不再搬,不了解的情况下梁星河和梁何氏都觉得光是这一项就不简单得花很多时间精力。   两人同她商量去省城之事,梁何氏第一反应居然是问,“那馄炖摊怎么办?不摆了吗?”   清若摇头,“这的肯定摆不了,看谢大娘做不做吧,她做的话桌椅那些便折价卖给她,那些东西咱们也拉不走。”   梁何氏下意识皱眉,就想问那一家人这么生存,还要供幺儿读书,府学她是听梁合说过的,需要的书本纸张都更多也要求更高。但是幺儿在边上,她没问出口。   清若抬手握住了梁何氏放在桌上的手,“我想着,咱去省城先稳定下来,稳定下来之后看看有适合的,就租一个店面,也招一个伙计,这样就不用每日出摊回家的折腾,何况在省城要赁一个带院子的恐怕价格不便宜。”   梁何氏现在就念着她的馄炖摊,“那咱这些老顾客怎么办,若啊,不然你同幺儿去吧,娘就在这。”   梁星河下意识蹙眉。   清若倒是还带着笑意,握着她的手晃了晃,“娘您糊涂了啊。”   两个人都被她说懵了,不明所以看着她。   清若笑着开口,“娘,咱们一开始卖馄炖是为了什么,现在可别本末倒置。”   梁何氏有些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小闺女软了声音,拉着她的手娇娇道,“咱们是为了让我哥安心念书才支的摊子,现在好不容易能去府学了,反而要因为这个摊子拦着他或者让他读书不安心么。”   梁何氏看着两个孩子,叹了口气,“娘是有些糊涂了。”   她拉着清若的手,用力握了握。   世人庸俗是常态,她的小闺女却一直清醒且温柔有力。   站在母亲的角度,让她很难不反思,不心疼。   梁何氏是这样,梁星河也是这样。   决定好要去省城,一家人变开始忙活张罗了。   晚上梁何氏去找谢大娘,清若和梁星河去当铺掌柜家送东西,表示感谢也是道别。   两人出来时候天色已晚,月光皎洁铺着淡淡一层银光,繁星闪耀。   五月间晚间的风已经带上了春季的暖意,不急不徐,拂到面上是刚好的舒适。   两个人说着话沿着街道慢慢往家里走。梁星河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嘴角勾起,转身朝她伸手,“小老板能不能给支点工钱。”   她挑眉问他,“干嘛?”似乎不大乐意。   他话语缓缓,“买点重要东西。”   清若打开钱袋,低着头动作间问他,“要多少?”   他还没回答,她已经拿了一小块碎银放在他掌心里,还问道,“够不够?”   梁星河笑起来,“够啦,谢谢小老板。”   转角处,是糖铺。   阿婆不在,老爷爷守着,手里拿着蒲扇慢慢摇着撵周围闻着甜味围着的小飞虫。   “爷爷,拿些酥糖。”   爷爷听着耳熟,眯着眼瞧他,“哟,咱们小解元啊。”动作迅速的给他装了酥糖,还多给了几块。   梁星河买糖,清若跟在后面等着他。   他回来把剩下的银钱递给她,“喏~”   而后跟过来一块酥糖,“张嘴。”   清若张嘴,酥糖长条状,一块她一口就咬了三分之一。   剩下那块梁星河直接塞自己嘴巴里了。   咬得咔擦咔擦,“酥糖是挺好吃。”   两个人踩着月光往回走,梁星河突然开口,“突然感觉,一生卖糖也挺知足。像阿婆和爷爷这样,卖一生甜。”   清若偏头看他,少年没转头,下巴稍抬,看着远处夜空中的月亮,“世人总觉得星辰是围绕着月亮才发光。”   “不然呢?”这会的风太温和舒适,清若懒洋洋的,慢吞吞的接话。   “或许,月亮是为了保护某一颗小星星才那么努力的发光吧。”   不是书呆子的逻辑,却是读书人的纯粹浪漫思想。   他偏头喂她糖吃,“你要少对我好一点。”   清若睨他,“对你好还有错咯。”   少年摇摇头,“没错。”手指轻轻拨掉她嘴角的糖渣,“但我总是觉得这样自己很讨厌。”   清若弯着眉眼笑起来,“没有,那是你的错觉。”   梁星河稍微低着头,和她对视,少年清亮黑润的眼眸深处藏着细致的温柔虔诚。   “再等等我吧。”总觉时间太慢,这一日一日,要搭个金屋,要藏娇,要握住让小玫瑰日日骄横肆意的温暖。   **   我要握住这世间万物的偏护。   予你。   ——【黑匣子】 20. 古代·梁星河(20) 向她示弱,也是……   六月中旬府学便要开学, 到省城后还有不少事情,时间紧迫,一家三口快速把家里做了规整之后便雇了车大包小包出发了。   到洛宁省城起洺后, 三个人先是在客栈住了几日, 之后便是熟悉这座城市, 先租房子。   首要考虑的便是梁星河上学的问题, 先找到府学的位置。   梁何氏还在发愁怎么找房子才能少折腾不被骗的时候,清若和梁星河已经带着她去找了周围路边的散工们。   起洺城是建卜县的好几倍大, 这里店铺多, 生意行当多,散工也多, 平日里就在街边等着,有老板需要来叫谈好工钱就去。   清若和梁星河买了肉包子、买了肉饼,明摆的要打听事。   但是他们打听的事又不是什么隐秘, 出手大方态度客气。肉包子自己吃,肉饼却是可以留着带回家的。   没一会那群人就把周围的情况倒了个干净, 还顺带附赠了不少八卦。   梁何氏一开始还在感慨, 后来完全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她八卦听完还在回味的时候, 两个孩子已经决定好了要去找谁看房子,在哪一片看。   一家三口租了户距离府学不太远、背街安静的小院子。   把家安定下来之后便是找铺子,找铺子这事得慢慢来,里头门道多, 便也不着急。   日子就这么安稳下来。   在县城学堂是周围少年人偏多,到了府学, 年龄差距拉大,同窗之间的家庭条件差距也与之扩大。   夫子比县城时候多,最明显的感触便是知识的输入口增多。   省城交通便利, 起洺城又距离长安不远,不管是书籍、名家之作,这里的资源都更为丰富。洛宁省也算是仅次于长安的科考重省。   梁星河过了乡试进入府学,确实如他形容那般,只是拿到了读书圈子的入场券。   府学是官学,起洺城作为洛宁省省城,吸纳了整个洛宁百分之八十以上在考学阶段的秀才。   府学秀才多、解元也多,有一路高歌猛进考过会试直进殿试,而后进入翰林进入官场的,也有拿了解元之后来了府学连考几届都没过会试的。   芸芸众生,读书百态,也是世人百态读书。   梁星河原本也没觉得自己的解元有多值得骄傲,来了府学之后更是把心静下来,把思想沉下,扎在书本里一点点去蚕食里面的根基。   清若同梁何氏对起洺熟悉后租了个铺面,距离比他到府学远一段。但不用每日来回搬东西,这点距离也还好。   小姑娘的买卖一直坚持着真材实料、保证食材新鲜和品质。省城人多,不像县里能有闲钱在外头吃晨食的始终人群有限,馄炖铺生意越来越好。   一开始请了一个帮工,过了半年,又请了一个。   到了第二年,清若只管柜台、梁何氏只管厨房,其他过手活都是请帮工来做,店里也有专门跑堂。   他读书忙、她和娘店里也忙。   有事大家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也只是一日早上起床时道声早安,晚上回家休息前道晚安。   倒是第二年春节时候,小姑娘自己说了。他还有一年就要会试了,店里不能再这么忙了。   得好好顾着他。   于是小姑娘宣布,以后店里馄炖限量卖,每日卖完就关门。   梁星河瞧见当时梁何氏那震惊的神情,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梁何氏满脑子限量卖,压根没听到梁星河笑,就看着清若吐出两个字,“离谱。”   就是离谱,先前生意好,客人吵着要加种类,她不加,就守着卖馄炖。现下店里请了那么多帮工,她说要限量卖。不是离谱就是离了大谱。   梁何氏坚决抗议。   但是,没用。   对,她是说过她闺女不庸俗,清醒、温柔,后面还加了个什么形容词?   有力。   有力这个词就很灵性,可坏可好。   现在显然是个贬义词。   梁清若这个暴君拍板定论,不容反抗。   店里空闲下来,梁何氏和清若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家。   梁星河原本绷得紧紧的状态也随之稍微松缓了一些。   一家人似乎又回到了在县城时的状态。   早上起来一起吃早餐。而后一起出门,梁星河去上学,清若同梁何氏去铺子里。   梁星河下学回家后一家人一同吃晚饭。   他们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晚饭时大家便说说话。   现在店里请了帮工,晚饭后梁何氏没什么事做,要不然就去铺子里守着、帮忙准备第二天的食材,要不然就去找邻居一同出门散步消食。   清若有时算一下铺子里的收支,做一下财务计划。   不过这些东西这几年熟练了,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和时间。   更多的时候,就被梁星河拉着一同读书。   来了起洺城,她和梁何氏的寝室便分开了。她房间里有书桌,书桌大小和梁星河的差不多。   但是梁星河书桌上书本、纸张、笔墨砚台放得多,剩余空间就少。   他晚上老是捞着书就来她房间蹭桌子。   清若有兴致的时候他就拉着她写字。   他喜欢同她一起写字,站在她身边,同她说握笔、走峰,这时候她又乖又认真。   灯光下睫毛轻卷,白皙柔润,渐渐长开的小姑娘在娇色中多了勾人却不自知的媚,散发着水蜜桃般甜美的气息。   今日府学休课,梁星河携同窗前去夫子家请教问题。出来后同窗还有些问题需要他解答。夫子家离府学不远,距离梁星河家也近。   同窗说去诗社,但梁星河不大喜欢那种环境,便提议到家里去。   同窗虽觉打扰,但也很乐意。   府学里他们同届的学子上千人,所有夫子都最喜欢梁星河。   少年清隽锦礼,天赋好还格外刻苦努力。所有学子都知道下一届会考府学夫子都看中梁星河。   学子们明面上没敢同他打趣,私底下都给他取好了梁会元的外号。   同窗两年,但还是第一次梁星河开口邀请去家里,自然乐意,去过家中怎么都算关系更为亲近一些。   两人说着话由梁星河带着往家里走。   大多数时候都是陈子升在说,梁星河给些回应,他又很开心的继续说。   到了路口,梁星河往前伸手做请的手势,“转过去一段就到梁某家中了,寒舍简陋,还望海涵。”   陈子升赶紧摇手,“星河哥客气,是我麻烦你好不容易休息还要给我讲题。”   “没事。”梁星河淡淡回应。   陈子升跟着他继续走,小心的侧眼瞧他,明明比他还小几个月,怎么人家就能一副处事不惊的‘大师’做派,有条理又淡定坦然,无怪爹一见星河哥就要让他多跟人家学习学习。   这难道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陈子升正在默默思索。   感觉梁星河脚步慢下来,他奇怪的偏头看,想问是不是到了。   还没开口,就发现他们俩已经站到了一个院子门前。   院子里这会两位妇人正在交谈。   “梁大姐,不是我说,小若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相看了。”   陈子升无意偷听,下意识就想喊梁星河,梁星河比他高,他转头视线往上看他。   怎么,突然就感觉这个人脸好黑。   吓得陈子升懵了一瞬原本要开口的话就塞住了。   院子里的两人背对着他们,交谈还在继续。   “就常家二公子,人你也是见过的,二公子家世好、学问好、现在是有官职在身的哦,了不得的~”   “常夫人可是和我说了,二公子就瞧上小若了,这日日天天去吃馄炖都得吃了不下三个月了吧。常夫人说啦,若是愿意给,成了婚立马就让他们小两口到隔壁院子去单过。”   “这天下顶好的事,哪里找去~”   梁何氏叹气,又叹气,“不是啊,花娘,我跟你说……”   花娘才不听咧,直接打断,“我知道,我知道,小若头上有个哥哥,这哥哥没成婚,妹妹在前不像话。但是儿子考功名能耽搁几年,闺女你耽搁得起吗,今年是不是都踩着十七了,你这等哥哥科考……”   外头陈子升这时候默默出声,“梁、梁兄,陈某突然想起今日家中有些急事,就、就先告辞了……”   梁星河视线都没转过来,只低低回了一个字,“嗯。”   陈子升都顾不上礼节了,拱了个手,小小声道了句告辞,转头就快步离开。   真是,今日不利。   好不容易能去梁兄家拉进关系,怎会遇上如此要命的事。   哦,梁会元在府学里还有个外号,梁妹控。   一关系还可以的同窗,不小心打撒了汤弄到了梁会元荷包上,直接被梁会元弄得哭爹喊娘。就因为那荷包是梁会元妹妹买的,还不是绣的。   诸如此类小事,不多,可能同窗这几年也就那么两三件,实在是后来众人心理都拉了最高戒备线。   别看梁会元平日里挺和善守礼的,你碰个警戒线试试,不哭着叫爹的现在还没出现过。   陈子升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面说话的人总算听见了。   两个人转回头,看见梁星河黑着脸气场冷冰冰的站在门口。   花娘有些心虚,还是强撑着笑了笑,“梁解元回来啦。”   梁何氏愁眉苦脸,声音都有些丧,“幺儿。”   梁星河没看花娘,撩了一下衣袍抬脚迈槛,花娘不知为何感觉后背一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妹妹呢?”梁星河话是问梁何氏,但也没看她,直直迈步往屋里走。   梁何氏叹了口气,“屋里呢。”   梁星河越过两人,直接进了屋。   花娘舒了口气,声音都小了,有些猥琐似的,“那个,梁大姐,我就先走了,要是小若有意。你又来找我。”   梁何氏叹了口气,感觉总算有了个说话的机会,“她没意,你直接回了吧。”   花娘当即就不行,刚要开口,又想起方才梁解元那模样,心慌,拉着梁何氏的手腕把她拉出了门,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怎么啦?哪有娘说起儿女婚事像你这般的。”   梁何氏终于有了机会大倒苦水,“我这闺女,你不知道啊,顶顶厉害。”   花娘点头接话,“我知道啊,厉害得很,这么点年纪。不然常夫人那么厉害一官家太太,也不会做这么大的让步。”   梁何氏叹气,“对,就是太厉害,太有主意。我说不动,她说了,不相看,不嫁,不结,不婚。”   梁何氏说完,都快哭了。   花娘也懵了,这,她还头一遭碰到。“真、真的啊?”   梁何氏眼泪都要出来了,“真啊,不然我至于这么难受吗?”   梁星河进了屋,直接去她房间。   房间门关着,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起了青筋。好歹还控制着自己敲了敲门,压着满心奔腾的野兽,“若若。”   小姑娘柔软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像是炙热的火上浇了一盆冰水,短暂的冷却之后是更汹涌的热浪。   梁星河推开门,看见她在桌子前,瞧见她穿着他前些时日选的衣衫、发饰也是他送的。   眼眸里的汹涌缓和了一些。   尽量压着自己的语气,“在干嘛呢?”   清若在桌子前整理东西,“收拾一下常二送的东西。”   梁星河眉心一跳,走上前去看。   小玉兔、发饰、手链……诸多女孩子家的物品。   不少东西,他之前还看到过出现在她手上、头发上。那只小玉兔,她有几天特别喜欢,大小也刚刚合适,时时抓在手里把玩。   那时候他问,小姑娘怎么说的。“常小姐送的。”   常二有个妹妹,前段时间和清若关系很好,两人常常相约出去玩。   所以,是常二送的么?   梁星河脑袋不可控的冲上血,眼前一阵黑翻涌上来。   他想控制的,但是他方才听见常二要提亲了。   梁星河直接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清若倒是没吓到,只是有些奇怪,随着他的力道侧过身面对他,圆润的眼眸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梁星河扣着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他死死盯着她,他有多喜欢她,有多珍惜她,就是现在,他的身体本能都不允许自己捏疼她。   他看着她圆润的眼眸里的茫然,一字一句开口道,“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我。”   说完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扣着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这边拉,另一只手头拖着她的后脑,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他满心暴戾,想要狠狠的重重的把她吃下去,可是触碰到她软软的唇,还是舍不得,收了力道,压着自己的渴求,轻轻的允,慢慢的勾。   清若推他,被他直接抱在怀里胸膛压住手臂,他含着她的唇,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离开。   梁星河进来时候关了门。   这会她一反抗,他脑子里翻涌的情绪直接冲得他浑身都疼,特别是心口疼,脑袋一阵阵发麻。   咬她。没用重力。   而后不讲道理,直接把人抱起来按在了她床上,“若若,你不可以离开我。”   清若试图叫他,试图讲道理,发现这人完全不给她机会,就是一个劲的按着她亲。   清若揪他头发,梁星河是疼的,但是他不想放开她。   清若皱眉,很清冷的话语,“起来,我生气了。”   他不,不亲她了,还是抱着她,把她困在身下,脸颊埋在她肩头,“我不,你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待会我就要送婚记去官府备案。”   清若啧了一声,“吃多了你,让开。”   推他,没推动。人高马大的,她又在下方,她用了力,人家一动不动。   啧,这么多年给他养的肉结果倒是用来对付她了。   “梁星河。”清若揪他耳朵,语气严肃。   他闷闷的声音,“嗯。”   她缓缓开口,“不想成婚,我说过的,这世间太大了,等你科考完,我想带娘去走一走。”   梁星河没回应,人是冷静下来了,只是抱着她没动。   清若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让他情绪缓过来。   好一会,肩头上的湿意浅浅蔓延。   她叹了口气,“起来吧。”   梁星河也没起来,只是翻身滚到了床的旁边,让开了她。   清若起身,“我以为是常小姐送的,准备整理整理明日送去还给她。”   他缩在一边,背对着她,话语沙沙哑哑的含着鼻音,“我知道,我方才回家时候花娘在和娘说你的亲事,我刚刚气疯了,脑子没了。”   她侧身拍了拍他的手臂,起身准备出去让他静一会。   手被人拉住。   “姐姐。”   是梁星河,含着鼻音,软软的,乖乖的。   向她示弱,也是哄她开心。   **   永远向你低头。   ——【黑匣子】 21. 古代·梁星河(完) 发现这世间,再无……   梁星河拉住她的手, 从床上起来站在她身后。轻轻问,“可以抱一下吗?”   有些可怜兮兮的试探。   清若失笑,“嗯~”   梁星河伸手, 从后面环抱住她, 下巴放在她发顶上蹭了蹭, 轻声叹息, “特别好也特别坏。”   说着有些气呼呼的朝她头发吹了口气。   清若拍了一下他的手,“我又不是神仙, 还能一直好没有坏么?”   梁星河心里嘀咕, 好起来时候好过神仙。   从背后抱着她,身体温热, 心房靠近,他原本的慌乱浅浅被两人相近的心跳安抚。   声音温柔和她商量,“那, 我们先不考虑讨论成婚的事,你想做的都可以, 只是, 别离开我。”“好不好?”   清若没立即回应, 过了会,清若转身和他面对面。   两人四目相对,他眼睛还有哭过的水润,清若伸手去抚他的眉。   梁星河舍不得闭眼, 就睁着眼看她。   她带着笑意,“你先好好读书吧, 好歹这么多年的心血要有个交代。”   梁星河低头压近,她手还在他眉毛上,也没挪开。   见她没有往后缩的抗拒, 他原本拧着的眉舒展,眼眸里温色渐浓,唇落在她的眼睛上。   亲了一下,又拉开距离再亲一下。   痒痒的,清若控制不住的眨眼,睫毛卷卷的一动撩得他唇也痒痒的。   梁星河拉开点距离,额头和她相触,“突然想起来,你之前打我。”   清若眼睛的痒意还没散去,眨眨眼,声音茫然,“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梁星河抬手,手指压在自己的唇上,满脸控诉“喏,这,我生病时候,用勺子打的。”   这人这些年营养跟得上,锻炼也多,没病过。   所以……   清若瞪眼,气呼呼的,“梁星河,你怎么这么记仇啊,这都多少年啦?”   梁星河圈着她,气定神闲,“也没有很多年啊,也就四年。”   清若无语,伸手揪他的耳朵,“服了,你属蛇的吧你。”   “这么记仇,你上辈子大概是个记事本。”   梁星河笑起来,突然压下去拉近距离,张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耳垂敏感,他没用力,就是痒痒的酥麻。   清若在他怀中跳脚,抖了抖,“啊呀!”声音都变了调。   梁星河全身紧绷,靠着她的肩头,看着她绯红的耳垂,声音沙哑,“对,我这人记仇,每一件我都记着,以后一件件慢慢跟你算。”   说话间呼出的气炙热,而且这话明显有歧义,清若耳垂又被扑得红了一圈。   梁星河全身都开始热起来,像是血液在沸腾,紧紧珉着唇,直起身。   避开眼不敢再看她,“我出去喝点水。”   梁星河要走,又看见桌子上那堆碍眼的东西。   满心满身的痒意缓和控制下来,梁星河扯了扯嘴角,正好,再把这事记上,还有常二,记另一本上。   他走到桌前,看了看,语气硬邦邦的问,“还有没有?”   清若走到他旁边,伸手要去拿东西,被梁星河挡住。   脸臭得跟她欠他多少钱似的,清若好笑的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腰,“你这肚量也太小了吧。”   腰硬邦邦的,戳得她手疼,清若干脆拧了他一下。   梁星河稍稍蹙眉,不是疼,就是被她撩得浑身痒,伸手抓住小狐狸爪子按住。   他这生气呢,才不跟她嬉皮笑脸,“还有没有?”   清若气呼呼的皱了皱脸,“没啦。”   梁星河自己都不想碰,直接拉着她手往外走,拉开房间门,把她拉到门外,口吻实凶,“站好。”   清若摊手,表示自己站好了。   好,茅坑臭石头的脸色稍缓,然后去拿了撮箕和抹布。   清若看他那架势,真是无语凝噎。   梁星河路过她还特意转头高傲的语气,“站好了,别进来。”   清若长长呼了口气,真是属蛇的,又记仇又怪。   然后梁星河进了她房间,用抹布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撮箕里。   一直绷着的唇角总算缓和了弧度。   清若站在门外,瞧着他那嫌弃粗暴的动作,小玉兔掉进撮箕里,哐的一声响,耳朵都撞掉了半边。   “……”倒也不是心疼,就觉得梁猪猪真的是只猪。   梁星河刚情绪缓和一点,回头就看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瞬间又生气又委屈的。   一手抹布,一手撮箕,强撑强势,“明日我会帮你还给他的。”   清若闭眼,瞧他那傻样真的想赶紧画一幅给他留下来,“好好好。”   梁星河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但是这会强行给自己打气,走出了非常霸气侧漏的步伐,清若给他让道。   梁何氏这会正好从外面进来,瞧见他下意识就问,“什么坏啦?”   清若偷笑,梁星河瞪她一眼摇摇头,“没事,放我屋里娘你先别碰,我明日有用。”   梁何氏嘟囔,“奇奇怪怪的。”   梁星河就当没听见。   他进屋去把东西放下出来,厅堂里梁何氏正在拉着清若念经,显然是因为方才她说不成婚的话。   梁星河走过去,手扣了扣桌子,“哒哒哒。”   梁何氏的话被打断停下来,仰头看他,“咋啦?”   “娘,来我和您商量点事。”   瞧着挺严肃的,满脸认真。   梁何氏略紧张,不知道是什么事,搓了搓手,“啥事啊,坐着说呗,咱一家人有商有量的。”   梁星河没坐,“就您,来。”说完转身往外走。   梁何氏瞧瞧清若,清若也不知道他要说啥,于是摇了摇头。   梁何氏有些奇怪,赶紧站起身跟着他出去。   梁星河在房檐下站着,背着手稍仰头看着远方的天。   梁何氏从他背后走过来。   不知不觉中,小小的少年已经长大长高了。挺拔坚阔,从需要依靠变成了旁人仰望的存在。   梁何氏欣慰也感慨了一下,原来那会,这个家最不易的不是梁星河,不是她。而是清若。   梁何氏走到他旁边站定,梁星河望着远方,介于少年于男人之间的声线沉醇且磁,“娘,若若的婚事,您不要管了。”   梁何氏转头瞪他,“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不是我想多管闲事,你妹妹说的是不成婚,谁都不嫁,听明白没,不然老娘气什么啊,这么个宝贝疙瘩,你以为我舍得啊……”   梁何氏说着开始生气,拍他手臂,“你个不成器的,你好好说说,小若是怎么瞧不上你?”   梁何氏问完,绕着他看了一圈,摸着下巴,满脸沉思。   梁星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要说的话全塞住了。   梁何氏想了一会,而后表情有些忧伤,又有些生气,大概是怒其不争那种恨铁不成钢,“真的,若我只是小若的娘,不是你的娘,我也瞧不上你。你就长了一张脸了,其他的啥也配不上我们小若。”   梁星河,“……”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星河皱眉,头疼,“娘~”   梁何氏现在不接受这句娘,“你别叫我娘。”她很认真的朝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一些,“梁星河,真的,我觉得花娘说的有道理,你是要科考耽误得起,我们小若耽误不起。你行就行,不行就滚蛋。若是我们小若遇上喜欢的,我可不会帮你。”   梁星河差点翻白眼,“您可真是我的亲娘……”   梁何氏抢话,“我也是她的亲娘。”   梁星河咬牙切齿,“您到底是觉得我哪不行,我是对她不好还是日后会不上心?”   梁何氏好好想了一番,“虽然没有,但是吧,你还真配不上。”   “……”   梁星河气昏了头,等梁何氏对他进行了一番彻头彻尾的降维打击准备进屋时候终于想起了他原本要说什么。   “娘。”   梁何氏停住脚步,转头,满脸梁星河看不懂的高傲,好像是他真的什么癞蛤蟆在肖像她闺女似的。   额头上青筋挑了挑,深呼吸,尽量平和。   “我考完试之后,您陪妹妹出去走一走吧。”   梁何氏转回身走到他旁边,奇怪的问,“去哪走一走?”   梁星河把方才他和清若的对话大致和梁何氏说了说。   梁何氏,“……”   抬眼看他,“你舍得?你放心?”   原来您也知道我多在乎啊。   梁星河顿了会,轻声道,“总有人要先低头让步。”   梁何氏还有些茫然,需要时间消化。   现下才十一月,到明年他考完还要时间呢,“哦,再说吧。”   她转身进屋,准备去问一问小闺女。   梁星河在她身后,犹豫一会,喊她,“娘。”   梁何氏问他,“嗯?”   少年背着光,珉唇,眼眸里藏着汹涌爱意与温柔,“您帮我看着点啊。”   梁何氏刚刚笑起来。   他又补充道,“若是、若是真有她喜欢的。那我就是一母同胞的哥哥。”   梁何氏的笑容还没拉出来,眼泪倒是掉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梁星河已经快速转身了,大步离开,声音散在风中有细微的颤,“您放心,我明年一定会考过的。”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梁星河向来不是轻易承诺的人,他承诺过的,他就会尽力去做到。   梁会元这个外号,在会试放榜后终于成了梁星河的另一个称谓。   之后便是殿试。   状元郎鲜衣怒马,本就清隽的少年被附加上诸多荣誉光环,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说亲的花娘差点踩烂状元郎府上的门槛。   全都信心满满而去,垂头丧气而归。   得了,状元郎有妻了。   至于妻呢,和老母亲游历去了。   就很奇怪、又莫名的叫众人觉得,难怪啊~   大魏占地辽阔,这些年风调雨顺,加上当今有为有志,国泰民安。   每到一个地方,清若同梁何氏就会给他寄一封信,有事配些当地小玩意。   一开始,清若的话语部分大多是同他形容一下各地风景人文风俗。梁何氏的部分就是慈母挂念,各种让他照顾好自己,别担忧他们,在朝与各位大人们好好相处,好好为上峰办差,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梁星河一开始一接到信就按着地方连夜回,洋洋洒洒几十页纸。等送出去没两天,已经接到她们从下一个地方寄出的书信了。   他的地方是固定的,她们却是一个地方呆够了就换下一个城。   他这边寄出去的信件就是无疾而终。   慢慢的,梁星河不寄了,写完的回信就和她们寄来的放在一起,放在箱子里妥帖收藏。   那边寄来的越来越少,他这写的却是越来越多。   她们寄来的越来越少主要是少在了梁何氏的部分,一开始的慈母心肠,不到一年就被大魏的大好河山、风土人情冲得几乎没了。   到了后来,清若给他的反而添上了不少软话,梁何氏的部分直接只剩八个字:很好、勿挂。顾好自己。   梁星河每次盯着那八个字都会思索一番自己当初的叮嘱对象是不是错了。不应该叮嘱梁何氏瞧着点清若,应该是叮嘱清若瞧着点梁何氏。   而后某次,清若说,她们到了江南,娘和喜欢,她也很喜欢。   江南啊……江南天气好,景色美,诗词氛围浓。还有,出美人。   正值七月,荷花绽放的时节,江南气温不算高,平日里的雨落得温柔,缓和气温却又不会造成雨水困扰。   清若和梁何氏在一荷花池边租了个短居的小院子。   这一日两人在院子柳树下磨藕粉,梁何氏这段时日气色好得不得了。整日乐呵呵的。   一边磨一边和清若说早上去许大娘家听的笑话。   两个人说说笑笑舒服得不行。   梁何氏喝水,抬头看见院子里的葡萄架,她是真的喜欢江南,“小若,咱们这葡萄什么时候能吃啊?”   清若抬头看了看,“九月吧,我租的时候大娘说了,这葡萄她们种了十几年了,甜得很。”   梁何氏咽了口口水,“那必须吃到了。”   清若笑,“娘您玩野了,不打算回去了是吧。”   梁何氏理直气壮点点头,“对。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好玩了。”   清若笑起来。   嗯?   总觉得笑声里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两人转头。   一身青色长衫的青年站在门边,俊逸清隽,似块精致的冷玉。   “小生寻路寻渴了,请问能给碗水喝吗?”   梁何氏直接楞在原地,“幺、幺儿?”   青年撩了长衫跨进院子,似乎满远的阳光都盛在了他身上。走到近前,朝两人拱手弯腰,“娘、若若。”   清若笑起来,直接扑过来。梁星河愣了一瞬,还是下意识张开手臂。   抱了个满怀。   他舒服的叹慰,似乎自己一直悬空的心终于实实落下。   耳廓里也听到了小姑娘的叹慰。   他足够高,她直接腿抬起来圈着他。梁星河犹豫了一瞬,立马双手紧紧托住她。   “想我没?”   小姑娘靠着他肩头,“想、很想、特别想。”   他咬牙,纵容的温柔,“非得来揪小尾巴才舍得回去是吧。”   清若笑起来。   抬起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小公子娶妻了吗?”   梁星河笑着碰了碰她的额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有小妾、通房、暖床吗?   梁星河睨她,严正警告,“在胡说我咬人了啊。”   说完凑过来她脖子处要咬人。   清若缩着躲,但是他没放开圈着她的手,两人抱着闹成一团。   旁边激动得差点落泪的梁何氏,“……”算了,好不容易小若脑子进水,不打扰了,一打扰清醒了她幺儿不得完蛋了。   猥琐溜走。   清若捧着他的脸,满脸愉悦,眼眸晶晶亮。   “我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发现这世间,再无人比你更得我喜欢。”   梁星河凑近她,唇落在她额头上,“这世间,我只叫你姐姐。”   因为你,姐姐这两个字都变得温柔起来。   **   姐姐。   星河好爱好爱你。   没有期限,没有终点。   ——【黑匣子】 22. 梁星河·现代番外(1) 这个妹妹。……   梁星河和朋友在赛马场玩, 周余作死,觉得自己好像赛马还挺有天赋,悄悄摸摸练了几个月, 觉得自己已经状态绝佳, 约梁星河来比赛, 彩头是一辆野马。   周余这人, 从小梁星河手下败将,偏偏头铁, 屡战屡败, 屡战屡败。就非常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超越梁星河。   他们是外场跑赛,梁星河已经绕回内场训练赛道时周余还影子都没出现。   周围一圈围观群众, “……”就这?裤子都脱了就看这?   虽然没觉得周余真的会赢。   但好歹也暗搓搓练了几个月,结果在大魔王面前就跟玩似的。   梁星河这会就穿了个薄毛衣,手袖挽起露出了一截手臂。   他属于看着清瘦, 但实际肌肉紧实有力,毕竟骑马、搏击、游泳样样全能。   内场训练赛道有障碍栏, 少年这会脸色淡淡, 似乎还没提起兴致来。   看见障碍栏修长有力的双腿夹马腹, 手里的马鞭高高扬起,重重落下,但不是抽在马身上,而是斜后方的空中。破空的声音凌厉而霸道。   这马是梁星河养在场里的, 血统好,灵性, 胆子大。收到指令,加速向障碍栏冲去。   到了合适的位置,梁星河收紧缰绳, 身子绷紧。   马高高跃起腾空,马背上笔挺的少年脸上终于带出点兴味。   周围围观的雀跃起来。“哇!”   还有手忙脚乱准备拍照的,即便是马场内的工作人员都震惊而视,这真的不是电影特效画面吗?   落了地,马上就到了边界,马还在兴奋状态,梁星河收绳,似乎没犹豫也没困难直接利落翻身而下。   马鞭丢给旁边的工作人员,“啧,没意思~”   围上来的众人,“……”就被这王八气势镇住,不敢讲话。   后面耷拉着脑袋的周余这会才慢悠悠过来,要哭不哭的,“星哥,车下周给您送过去。”   梁星河给了个眼角,“嗯。”   旁边跟着来的人递上他的外套,这会不冷,梁星河接过来没穿,随手甩在肩上。   “星哥,阿姨刚才给您打电话,我没接。”   “哦。”他接过手机,低头给何玟淑回电话,一边往休息区走,后面跟着一串少年郎。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星河,去哪啦?”   “妈,在马场玩呢,怎么了?”   何玟淑大概是想数落他又忍住,“快点回来,家里来客人了。”   梁星河略不耐的皱眉,来客人了关他什么事。“有事吗?”   何玟淑那边顿了一会,大概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口略严肃,“你周姨他们今日到了,晚饭大家一起吃,你快点回来。”   周姨,何女士年轻时的闺蜜,大学毕业后两人便各奔东西,最近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其他原因要搬来洛宁市,房子就买在他家一个小区。之前何女士就絮絮叨叨同他说过,梁星河没过耳,但他记性好,听过一遍这会一说就想起来了。   何玟淑又交代他,“若若妹妹也来了,你在外面就带个礼物回来。”   梁星河瞬间头疼的蹙眉,“我去哪找什么礼物啊?”   何女士才不管,直接就当没听见,接着吩咐,“上心点,别买些上不了台面的,若若还要去你们学校读书的。”   梁星河,“……”试图挣扎,“妈,我今天有事……”   何女士呵呵冷笑,“要是五点前我没见到你带着见面礼回来,晚上你爸就会知道他藏在保险箱里的玉雕怎么会‘莫名其妙’自己碎了。”   梁星河被捏住死穴,声音都闷下来,“知道了,马上。”   挂了电话,旁边一溜的少年还在讨论去哪玩,梁星河脸臭得很,声线冷冷,“家里有事,我先回了。”   说完就走。   众人留他,他摆了摆手,真有事,而后就走了。   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茫然四顾。   他自己开车来的,虽然驾照才拿到几个月,但技术已经很好。   开了车门把外套甩在一边副驾上,认命的往商场开。   他没送过女孩东西,准确来说,是没自己给任何人挑过礼物。   车停在停车场电梯上去之后扎进商场颇有些茫然。   商场一楼不少珠宝店,看着装修得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   得,挑一家门面大的进去。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看什么。”   梁星河视线在里面乱扫,人家问完也没说话,就自己凭着感觉往里头走。   他左手食指上套着车钥匙在转,右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的散漫。   店员没等到回答,笑了笑,开始给他介绍,“这边是钻石区、这边是玉和珍珠,这边是金。”   梁星河脑子里闪了一下,暴发户的粗金项链,挑了下唇,“金吧。”   这姿态模样,特别是气场,不是寻常人家养得出来的。   店员热情的把他引到金柜台前,“您需要看点什么,项链、首饰还是吊坠。”   梁星河被满柜子的金饰反了反眼,扫了一圈,“吊坠吧,女孩带的。”   店员问到生肖啥的,他又不说话了,就自己看,店员也不尴尬,就配合让他自己看,他看得到的就会给他介绍。   梁星河手指指着一处,“那个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好的,这个是一个小狐狸。只一个卧着的,您看这是它尾巴……”   “就这。包起来。”   “啊……哦,好,您稍等。”   什么金额到了可以自动会员、优惠、送礼、开单。梁星河就半倚着柜台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折腾。   拎了个小盒子还有金店送的礼品,出来正好听见旁边蛋糕店在播放出新品的提示。   他不爱吃甜食,但从小似乎就有买甜食的习惯,老是买回去就放着让家里人吃。   何女士一直就不能理解他不吃但是爱买这个行为。   进去绕了一圈,选了一盒酥糖和一个小蛋糕。   回到车上,把外套套上,买的东西放到了副驾上。   开车之前,点了音乐播放,一路跟着哼。   原本应该不太高兴的,出来玩被打断叫回去,还被卡了任务。   但似乎,是从看见那个卧着的小狐狸开始,梁星河莫名的就觉得心情有些好。   车进了院子,除了平日家里常用的车,还多了俩粉色的。   粉色的……   梁星河看着那辆颜色略微显眼的车,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副驾上的袋子,突然就有点难以形容。   他停好车,提着一溜的袋子下车。大门是指纹锁,他直接按了手指在上面开门。   门一打开,屋里的暖意混着热闹欢腾的气氛扑面而来。   “星河回来啦?”   说话的,是周姨,梁星河见过她的照片。   何女士迎过来,提了他手里的袋子,先没打开,带着他认人。   “星河,这是周姨,顾叔,还有妹妹,清若。”   梁星河笑得温文有礼,一一问好,对面的长辈显然也很有好感,笑得十分真诚开心。   周姨身边的小姑娘也被带着叫人,“若若,这是星河哥哥。”   小姑娘漂亮又精致,白皙娇嫩。穿着半身裙,是少女特有的可爱甜美,偏头看他,有些精巧的俏皮,像是洋娃娃突然鲜活起来。   笑起来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状,“星河哥哥。”声音也甜得不像话。   梁星河突然心跳漏掉一拍。舌尖顶了顶牙齿,软了话语,“若若妹妹。”   何女士先把他带回来的东西拿去检查了一番,还算满意。   带回来的酥糖和小蛋糕这会就让他帮忙拿出去,“来来来,星河带回来的,他家东西味道挺好的,来尝尝。”   红色的丝绒盒子递给小姑娘,“若若,这是你星河哥哥送你的见面礼,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让他现在去给你重买。”   小姑娘瞪圆了眼,坐在周姨身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接,不自觉张开了嘴巴,愣乎乎的模样。   梁星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背在身后掐了掐自己的腰,“你看看,不喜欢哥哥带你去挑。”   何女士这会没注意到身后的儿子,这哥哥自称得挺快挺适应啊。   周姨发了话,笑着同她道,“拿着看看吧。”   小姑娘接过,打开,盒子里还有个丝绒的袋子,周姨给她拿着盒子,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拉着袋子打开,金灿灿的小狐狸被她拿出来放在手心里。   小狐狸做得活灵活现,憨态可掬。小姑娘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这是……小狐狸吗?好可爱。”   看着他问的,说完笑起来。   是喜欢的。   梁星河提起来的心放下,舒了口气,“嗯,是小狐狸。”还是很期待的问,“喜欢吗?”   少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喜欢的。”   软乎乎的话语,梁星河瞬间小腿处泛起了麻。   何氏女见她喜欢,对梁星河也态度良好,招呼他们吃糖,还分了梁星河一块。   梁星河是不喜甜食的,从前几乎不吃糖。   这会含了一块在嘴巴里。甜的。   吃过晚饭,梁星河同她说,“晚上洛宁市好玩的地方挺多的,你想去哪玩,哥哥带你去?”   小姑娘睨他一眼,大概有些似笑非笑?   而后回答,“不去了,晚上冷,不太想动。”   她皮肤又白又嫩糯米一样,说话也是糯糯的,自带甜美。   梁星河立刻觉得自己方才是错觉,有些遗憾,还不死心,“室内玩的也多。”   想了下她可能会喜欢什么,“音乐剧、画展什么的……”   被何女士拍断,“别闹腾,大晚上的又冷,玩什么玩,他们今天早上才过来,让妹妹好好休息。再过几天要开学了。”   对,开学,何女士好像说了小姑娘要去他们学校。   梁星河笑起来,看着她眉目温和,“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想出去玩的话哥哥来接你。”   梁星河来了兴致,晚上难得主动和何女士说闲话,“为什么要搬过来啊?”   何女士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说小若读书的事,她成绩不太好。”   说到这,何女士倒是想起来了,“先前没说,怕你不愿意。你周姨知道你成绩好,想让若若去你们班,你平时有空给她补一补。”   梁星河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表情有些奇怪。   何女士就觉得他好像是不愿意,苦口婆心讲道理,“不是妈想勉强你,主要是若若看着也挺乖的,可能是之前学习方法没找对,你给她好好分析分析,至少一本得上嘛。不然她一个人要是送出国去你周姨……”   梁星河慢悠悠接话,“行,我给她补。”   何女士嘿嘿一笑,颇感欣慰,“长大了,懂事了。”   梁星河是惦记人啊,但是人家小姑娘说天冷,不想出门玩。梁星河也只能在她那天说喜欢的基础上挑着买些酥糖之类的东西送过去。   感觉关系还不到那份上,又不能直接在她家待着。   只能等开学。   就蛮烦。   坐在卡座里甩打火机。   兴致缺缺。   方锦宸玩了一圈回来,他还是那个姿势,便小声问常郓,“星哥咋啦,这几日感觉都不太高兴?”   常郓摇摇头,“他不说谁看得出来啊。”   方锦宸端了杯酒,正要过去,常郓拉住他,“别过去,刚才差点发脾气了,别去触他眉头。”   方锦宸看了眼他斜靠着咬着烟甩打火机的模样,算了,心情不好的魔王别招惹。   这边尽量别触梁星河的眉头,那边周余又蹦着来了。   众人一看就想劝他,千万别。   哪知道周余一来就耷拉着脑袋,在梁星河旁边坐下,“星哥。”   那口气,委屈得不行。   梁星河指尖夹着烟弹了弹,睨他一眼,“嗯?”   周余要哭不哭的看着他,“我被一个小丫头按着摩擦了。保龄、射击。我连台球都没打赢她……”完全是告状的语气。   周余虽然菜,但也只是在梁星河面前菜,众人这会全部双眼放光竖起耳朵。   “哦。”梁星河没兴致,就是这么个回应。   周余能在他面前挑衅还蹦哒这么多年,显然是条有手段的汉子,这会抱着梁星河胳膊肘哭诉,“哥啊,我亲哥啊,你可得帮我找回场子啊,不然我今天脸都丢尽了,以后没脸来了,我可是放了狠话我去找我大哥的……”   什么中二台词,梁星哥抬头,准备弹烟灰。周余多有眼力见,立马把烟灰缸捧过来,“星哥。”   而后加了一句,“我看许枳好像跟她一起的。”   梁星河烟含回唇间斜着,手里甩着玩的打火机扔给周余,“哦,走去看看。”   许枳也是梁星河的挑战者之一,不过这人输不起,输了就在一中放些屁话,被梁星河弄了一次最近都没在他眼前蹦哒了。   正好闲着也是闲着,再去弄他一次。   他们这会在一个大型娱乐会所,周余积极带路,“我刚过来时候他们在射击那。”   他们一群少年嘈嘈杂杂气势汹汹的过去,老远就听见那边的欢呼声。   “哇!厉害!”   鼓掌声搞得络绎不绝的。   梁星河模糊听了个顾姐威武,也就一晃耳的事。   射击区围了一圈人,都在拍手叫好,周余还在旁边愤愤不平。梁星河觉得,好像还有点东西。   越靠近,梁星河越觉得,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他轻轻蹙了眉。   周余钻得快,已经到了那边叫嚣,“哼,别得意,我大哥来了。”   就……很中二很脑残。   梁星河颇觉丢人。耳边响起小姑娘不屑的,张扬放肆的声音,“哟,手下败将又回来伸左脸了。”   就感觉声音很耳熟,但是他又觉得想不起来。不应该,他从小就记性特别好。   得,一对眼。   穿了黑色短裙,头发大卷的。   不是说天冷不想动想在家的乖乖是谁。   就……有点尴尬。   不过,似乎也就他尴尬。   被抓包的人一点自觉都没有,朝他摇摇手臂,笑得揶揄,“你就是他大哥哦~”   放肆又轻慢的张狂。   梁星河笑起来,脱了外套递给方锦宸,散漫的傲,“嗯,来给他找场子。”   “啧~”清若挑眉,“要让你几枪吗,星河弟弟~”   就是旁边坐着吃瓜的原本看好戏的许枳都吓到了。   梁星河是公认的魔王,过了初二就便是大他几届的都不太敢直碰其锋芒。   在后面猥琐小声的喊,“若姐、若姐……”   梁星河先扫了眼神过去,许枳正准备去她身边。   少年微眯了眼,又锐又厉,仗着腿长,几个跨步到了她跟前,看了她一眼,而后侧身,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架势挡在了许枳面前。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稍微弯腰,话语带笑,“离她远点。”   他直起身,还是挑眉笑着,“下次再看到老子就让你哭着叫爸爸,知道吗?”   他前头那句声音小,清若没听见,转回身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干嘛呢你?”   他被戳那点像是一个小火苗,又痒又麻带了全身。   许枳耷拉着脑袋,略委屈,“这是我表姐。亲的。”   梁星河,“……”???   他转过身,笑得十分温和,“没有,我们同学,叙叙旧。”   清若嘘了一声,手里的射击木仓扔给他,自己拿了许枳手里那把。“有赌注吗?”   梁星河皱眉低着头,把两人手里的射击木仓换了一下,还瞪了许枳一眼。   看着她颇好说话,“都行,你定吧。”   清若勾唇,满眼狡黠,“那先比?”   乖的时候是真的又乖又甜,这会闹起来也是真的又皮又野。   梁星河把手里的木仓竖起来枪口抵着下巴,看着她肆意张扬的模样心里愉悦的痒,纵容的温柔,“嗯,好。”   **   这个妹妹,   我好像在哪见过。   ——【黑匣子】 23. 梁星河·现代番外(2) 世界此刻光怪……   一人十木仓, 两人势均力敌。   别说两边跟着来的同伴,就是单纯的围观群众都紧张起来。   最后一枪,全场屏息。   清若侧头看他, 梁星河这时刚好也偏头。   两人四目相对, 他俩都带着笑意, 围观群众却感觉空气中已经火光四溅。   就是周余都把许枳逮到了身边, “这你表姐?这么飒的么?”说话间视线没离开过两人。   周围一圈同龄人,或者比他们大一些的。   这些年几乎无人能与梁星河一较高下, 但凡跟竞技挨边的, 学习、运动、一些极限性挑战,就没有梁星河不行的。   许枳也是紧紧看着他俩, 这可是关乎尊严荣誉之战啊,他姐要是赢了梁星河,他能笑到明年过年。   “嗯, 我姐从小就超厉害。”这句话说的可谓是傲气满满。   周余正想嘲讽他一句,那边两人抬手了。   两人姿势差不多, 因为用的是手持点击式, 比照标准程序, 会有些后坐力,可能会偏弹。   两个人都是右手扣住,左手抬起来手掌托垫。   常郓瞧着梁星河那方向怎么不对,抬起手肘拐了拐周余, “星哥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他方向是偏的。”   周余抬了抬下巴,“喏~·那姐妹不是也是偏的。”   他们这才说呢, 两人已经同时射击了。   得,两人人最后一木仓同时选择打在了对方的靶上。   十环。   周围一片欢呼雀跃,射击厅这会尖叫呐喊要掀了房顶似的。   梁星河勾了勾唇, 朝她走过去,小姑娘好像不大满意也不大尽兴,丝毫没有被周围热闹的气氛感染到。   他举起手,“你先击中,我输。”   原本微眯着眼瞧他的小姑娘瞬间笑起来,手指抬起来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满意了。   他到了她面前,“要回家了吗?”   清若摇摇头,把手里的木仓扔给旁边过来身后的许枳,“还早呢,再玩会。”   梁星河磨了磨牙,试探性的问,“算我一个?”   清若偏头看他,“去跑野摩托,去么?”   她说话间已经往外走,这会正在摘手上的白手套,“这里人也太多了。烦的。”   完全没管旁边热闹欢呼的观众,一个眼神都没给,反而是满脸不耐,越过人群的步伐又凶又急。   梁星河伸手,接住了她原本摘下来团成一团要扔给许枳的手套,手里的木仓递给旁边的周余,接了自己的外套过来,就手就把她的白手套塞进了外衣口袋。   他看似慢悠悠的跟着她往外走,脚步却一点不落,身边的人还挡了‘热心观众’   许枳有些怂,在她侧后方跟着絮絮叨叨,“姐,我没摩托车啊,而且快十一点啦。姐,要不然回去吧,改天去。”   这会已经出了热闹的圈子,在会所铺着地毯的空旷转场走廊。   她笑起来,抬脚踢许枳大腿,没使多少力,“啰里八嗦的,还木仓去,我在这等你。”   许枳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她们那边除了许枳还有两个少年一个女孩,这会见梁星河他们这边这么多人,都跟在她旁边。   梁星河也使唤周余,“还去。”   周余服气了,叫住刚刚转身还没走多远的许枳,“许枳。”   许枳转头,得,接住周余扔过来的,一道去还去了。   梁星河方才也戴了手套,这会身子散漫的斜着,取了手上的手套,团成一团,直接一道抛物线扔进墙边的垃圾桶。   问后面的人,“今天有谁骑摩托过来的么?”   他这边算上他刚好十一个少年,好几个都表示有。   梁星河随便接了把钥匙,“车在哪?”   周余第一个要当尾巴,“我知道,一会我们一起去呗,星哥?”   旁边顺着一溜的休息区沙发,清若没坐,就斜靠着墙,踩着一只脚在墙上,睨他一眼,“你有摩托车驾照么?”   梁星河接了钥匙在手指上套着转圈,就跟在她旁边,侧头,笑得妖冶横生,“我可能没有么?”   “一会出去冷,外衣呢?”他问她。   清若朝许枳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存前台了。”   梁星河就蹙眉,瞧她穿着短裙的腿,“裤子呢?”   清若晃了晃自己脚上到膝盖的长靴,“喏~这不是么?”   梁星河不同意,“不是还有腿的么。”   指了指裙子和靴子中间那段。   正好这时候许枳抱着她衣服从长廊那头出现,清若便懒得回答他这傻话。   许枳抱着她衣服过来,还在絮絮叨叨,“姐,改天又去吧,天冷,晚上有霜,路滑。”   她再一次要踹许枳时候梁星河站直了身子,“你先回去,我等会送她回去。”   许枳瞬间呆住满眼惊吓的表情。   身后的少年悄咪咪吃半响瓜了,周余和方锦宸迅速上前,周余一把捂住许枳的嘴,“好嘞,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会把他安全送到家的。”   朝清若挥挥手,“姐您和星哥好好玩啊。”说完两个人就把被捂住嘴的许枳往外拖。   梁星河十分愉悦的扬了扬眉,可以,总算有点用处。   朝她偏偏头示意,“穿外衣,走。”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出来到停车场,梁星河又瞧见了许枳,得,开着车来的。   许枳表情颇有些心虚,“姐,我姨妈可说了,我得盯着你回家的。”   清若不在意的哦了一声。   她摩托车停在近前,粉色的机车,上面还贴着不少水钻,野飒中又带着漂亮炫目。   一如她人。   梁星河骑了车到她旁边,“你知道去哪跑么?”   小姑娘不在意的抬高下巴,“哪条路顺眼往哪跑。”把头发挽起来带上了粉色的头盔。   “轰、轰。”   她热车的声音,而后小姑娘盖下护镜,身子压低。   犹如等待时机之后突然爆发的猎豹。   夜晚被机车轰鸣声撕裂。   “啧。”梁星河扣下护镜,换挡,尾灯化作流光。   就……剩下一圈人,大眼瞪小眼,周余还拍着许枳的肩膀感慨,“唉,真是铁树开花啊。”   许枳手忙脚落,“快快快,快跟上,不然一会丢了。”   方锦宸不慌不忙的摇着车钥匙,“星哥在呢,能丢哪。”   许枳突然有了点老父亲心态。   就是见识过大魔王游戏人间似乎万事不在意的态度他才觉得不妙好不好。   许枳急得大冬天的晚上一额头汗,“不是,我姐是真的胆子过于大。不拦着一会她能跑山道去。”   行吧,反正也要追星哥,大伙总算有了些认识态度,走走走,追人去。   大冬天的,这个时候的街道已经车辆行人都很少,两辆机车撕开安静的夜晚街道,滋滋啦啦的似乎空气中都散着尾气的味道。   路过一群行人,梁星河从后视镜看到他们似乎在跳脚的动作。   勾唇坏笑,压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护镜,凌厉的风刺到脸上,放纵的舒适,他迎着风朝她喊。“感觉一路的人都在骂,没素质不道德。”   速度太快,风声大,清若看到他动作之后压了点速度,打开了护镜。   没听清,朝他喊,“什么?”   梁星河笑得眉目飞扬,少年人的狂傲与意气风发随风刮出很远很高。   怎么办,爱死了这一瞬间的冬天,连这扎人的冷风都变得可爱。   含着青春放肆自在张扬的可爱。   “我说,没素质,不道德!”   刚好前面红灯,两个人停下。   两个人都腿长,一只脚撑着车,一只脚在踏板上。   距离极尽,四目相对,在夜晚暖色昏暗的路灯背景中,整个视野里最亮的,是对方的眼眸。   是夜晚狩猎的孤狼。   清若挑衅,踩在踏板上的脚直接伸到他踏板上,踩在他的鞋上,“你刚刚说什么,给姐姐再说一遍。”   梁星河低头看了一眼,抬头,“你知不知道踩在一个男生鞋上代表什么。”   清若挑眉,示意他说。   绿灯亮起,梁星河没说话,扣下护镜,轰着油门走了。   啧,从前有一个人,他说话只说一半,后来这个人,怎么样了呢?   长安路的尽头,是一个历史博物展馆,已经快要夜晚十二点,展馆已经关门,旁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两个人的车停在便利店玻璃墙前,清若斜坐在摩托车车上,一只手扣着头盔,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梁星河把头盔扣在车上,下车,双脚落到实际那种高速的离心感才渐散,但脚上被机车高速震动的麻还在滋滋滋的小腿里窜。   他问她,“要喝什么?”   “热牛奶。”   梁星河下意识看了眼她方才吹了一路的腿。   进去快速给她买了热牛奶,还买了包暖宝宝。   后背便利店是白织灯光,而面前整个安静的城市都透着暖色的橘光,夜晚露重风寒,身后的便利店透出一丝丝暖气。   清若双手捧着热牛奶,旁边拿着冰可乐罐的少年强行要和她碰一下。   世界此刻光怪陆离却又叫人心动不已的美好。   最终许枳他们还是没有追到两人,梁星河直接把手机关机,陪着她在便利店前喝完了一整瓶冰可乐。   还是满身的热,血液还在高速沸腾。   似乎从记忆清晰开始,他第一次这么全身情绪汹涌宣泄。   这会捧着热牛奶小口小口酌的人乖乖巧巧的坐着,睫毛纤长卷翘,扑扇扑扇的。   又软又糯。   他斜靠着身后看她发顶。   她像这世界专为他研制的药引子,一触即发。   救命的解药,也是要人性命的毒。   今日玩够了,喝了点热牛奶,清若这会小小的一团蜷着,打了个呵欠。   抬头去找他,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就落在她这。   眼眸里含着笑,还蕴着更深层的汹涌。   “困啦?”   清若点头,“想回家了,不想骑车了。”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他从未做过此类动作,这一刻却那么自然。   好像本该如此。   “行,我让他来骑,我载你。”   她又打了个呵欠,眼眸都透出了水雾感,看来是真困了。   梁星河莫名就被她盈润润的眼睛给戳到了心尖软肉,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站起来。   “上车。”   清若戴上头盔翻身坐到后面,梁星河开始脱外套。   她迷糊的问,“干嘛?”   他脱了外套,拧长,从她后腰处捆到了自己肚子处,打结。   是家长骑电动车载小朋友怕小朋友摔下去的操作,把小朋友捆自己身上。   清若气笑,伸手戳了戳他肩头,“我三岁吗?”   他也不辩解,只话语软软哄着她,“困了就睡。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他这会只穿了件薄毛衣,车子跑起来,清若又伸手指戳了戳他没衣服处的后脖颈,“冷不冷啊?”   感觉温度也还好。   她带着头盔,声音又小,梁星河完全没听见她说话,就感觉自己又被戳了一下。   勾唇,是小朋友啊。   离家远,路上清若还真的睡着了。   手揪着他的毛衣,又被他的外衣捆了一圈,睡得还挺安稳。   到了她家院子外面,一眼就能看出家里还不少处亮着灯,估计是她爸妈还在等她。   梁星河犹豫了一瞬,才停稳车,手背到后面搂住,解开衣服。   扶住人,自己下车站在一边把两个人头盔取了。   “乖,到家啦。”   清若他停车时候就醒了,就很奇怪,明明车子动着时候风吹着,又摇晃,偏偏能睡着。   车一停反而醒了。   她只是困倦,不想动。   梁星河喊她,她撩开眼皮看他,嗯了一声又没了。   少年无奈,转身弓腰,“上来,我背你进去。”   清若勾了勾唇。熊猫似的懒洋洋爬到他背上。   “星河都这么哄女孩子开心的么?”   梁星河托着她的腿,让她舒服一些,慢慢往里面走,“这世上也只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啊。”   清若张嘴就咬。   咬着他耳朵,耳朵本就敏感柔软,她还不收着劲,梁星河疼得跳起来。   手倒是死死扣着她没放开。   清若笑,“不是双脚踩鞋吗?”   他这时候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出去玩要多穿点,骑车裙子太冷了,老了老寒腿怎么办?”   清若啧了一下,“仙女只要美就行了。”   梁星河想拍一下她屁股,生生忍住。   她娇软软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我今天戴了那个小狐狸哦~”   已经进了她家院子,梁星河停住脚步,看着还有几米远的大门,转身,背着她又哒哒哒跑出去。   跑起来背上就很颠簸,骑马似的,清若笑起来,“干嘛呢你?”   梁星河背着她一直绕道一处隐秘的墙边,把人放下来,抵上去。   “踩吗?”   清若偏了偏头,踩上了他的脚背,手臂在他脖颈后交叠搭着。   两人的唇只剩下一点点距离。   梁星河手掌捏得青筋暴起。   扣着她的手,声音暗哑,“叫声星河哥哥就先放过你。”   清若稍微仰头,少女的唇似乎已经触到了他下巴上的绒毛。   他不敢低头,不敢动。   她说话间热气全部扑在他下巴上,唇上。   “星河、哥哥。”   **   草。   真是要命。   ——【黑匣子】 24. 现代·赵靳渝(1) 小凤凰。……   《层出不穷》是内陆第一个边录边播形式的真人综艺。节目组是两天到三天的录制, 后期正片不超过两天便会播放,同时在app上线的还有每个嘉宾的加长版。   而后根据观众们的反馈及时对下一期进行调整。   节目模式、游戏方式都是原创,没买版权。内容新颖, 玩得真实, 再加上嘉宾阵容强大, 在今年夏天火成了现象级综艺。   无数出圈名场面。从第一期开始就在微博热搜买房住下。   最后一期无疑不仅是观众关注期待, 所有的同行都非常期待。   微博上早就有对于最后一期飞行嘉宾的各路传言。   其实节目组,最后一期压根没打算请飞行嘉宾。   但是吧, 凡事总有例外。   这边正在做最后一期的方案确认, 蒋赫推开门,朝赵靳渝示意, “靳渝。”   会议室里这会也有四五个人,停下讨论,赵靳渝朝众人示意, 起身出门。   蒋赫在外面走廊等着他,稍微蹙着眉。   “靳渝, 刚刚是恒睿的穆总特助给我打电话, 之前饭桌上见过的。”   蒋赫先介绍了一下人, 两个人说话间走着转进旁边空着的会客厅。蒋赫反手关上门,“穆总有个妹妹,想来做最后一期飞行嘉宾。”   赵靳渝已经在沙发上坐下,闻言略微惊讶, “谁?圈内的?”   蒋赫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头疼, 摇头,“不知道,我听杨特助那口气, 恐怕是真要来,有点强势。我先问了一下,杨特助直接同我说能来再说。”   蒋赫说完,轻轻珉唇。他已经好些年没被人这么强势对话过了,何况对方现在是‘有求’于他们。“我说你这会在忙,稍后给他回复。”   赵靳渝手握拳抵着下颚思考了一下,确定没有在圈里听过关于穆总妹妹的风声。穆柏清那边知道这个项目实际是他在管倒是不奇怪,主要是杨特助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穆柏清的态度。   对方是生意人,之前也有过合作。穆柏清这人虽然商场上手段强势,但平时为人处事还是挺有礼貌的。   赵靳渝想了想,“我给穆柏清打个电话。”   他说着拿出手机。蒋赫没有留下听的打算,“好,那我先过去会议室。”   说着退出去关上了门。   赵靳渝有穆柏清的电话,毕竟之前有过合作。   这会靠着沙发长腿搭在前面的桌子上打电话。   “穆总下午好。”   总觉得穆柏清今日态度奇奇怪怪,“呵呵,赵三爷下午好。”   赵靳渝忽略他这奇怪的态度,直接谈论起方才的事。   那边沉默,而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亲妹妹,你看着安排吧,方便我就让杨寻直接过来找你签合同。”   赵靳渝这时候是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了,啧了一声,抬手按了按眉,“穆总,方便说说原因吗?”   穆柏清也头疼得很,另外还对赵靳渝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就是小姑娘想来玩一玩,不用出场费了,保证她安安全全回来就行。”   穆柏清声音垮下来,“穆清若,我妹妹。”   总觉得,这名字超级耳熟。   一瞬间,脑海里便炸出了画面。身披国旗立于高台之上,头顶皇冠金牌加冕。   赵靳渝都蒙了,“凤凰?”是不确定的声音。   那边说出来的穆柏清反而态度坦然了,“对,小凤凰啊~”后面这一句,拉长音中情绪复杂。   “她可能是最近训练闷坏了,想去放松放松,有问题我来善后。”   赵靳渝刹那间突然懂了那些中头等彩,一夜暴富的心理。   强压着镇定,“穆总现在在哪,我带着合同过来,”   穆柏清又气又感慨。缓了会,叹气,“我在公司,你过来吧。小若今日在训练基地,我代她签。”   赵靳渝挂断电话直接迈着大步出门,会议室里已经通过蒋赫知道了大概情况,原本他们的所有方案都是基于现有嘉宾来定制,现在不确定会不会有新的嘉宾加入,这会便在等他这确认。   赵靳渝敲了敲玻璃门,示意蒋赫,“准备一份飞行嘉宾最高待遇合约。”   蒋赫有些惊讶,他同赵靳渝工作多年,这会其他人看着站在门边的男人似乎还是沉稳坦然,他却能看出赵靳渝这会情绪是有些不稳的。   能让赵靳渝情绪起伏,看来穆总这妹妹,是有故事的。   蒋赫就坐在门边,赶紧起身走到他身边,“我现在就打出来。”   赵靳渝点点头,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先竖起了食指贴在唇边。   他是标准的电影脸长相外貌,十八岁那年刚出道就在圈里子炸了场。   这些年随着时间沉淀、阅历积累,身居高位的男人比少年时干净的俊朗添了强势的霸道与凌厉。   五官气质皆如此。   会议室众人还没来得及被他这个动作杀到。站在玻璃门边,一身黑衣,背部挺直,黑眸黑发压迫感极重的男人开口。   “新嘉宾,穆清若,去年奥运冠军,‘人间凤凰’。辛苦各位,我希望明早之前,可以看到新的方案。”   “真、真的啊?!”这是年近四十的总导演颤巍巍的开口,表情呆滞、瞳孔地震。颇有些老年痴呆的模样。   赵靳渝点点头。   虽然方才已经打过预防针了,但是没用。   整个会议室除了他现在四个男人,猛地拍桌跳起,“啊!!!”   老一点的,例如总导演,就是人猿泰山的吼。   年轻一点的,如两位执行,就是又蹦又跳,“啊!果然人活得久什么都能等到!爷青啊!”   一屋子返祖。   他们这会在ZY的总部办公区。   这四个老男人疯了一样的吼,周围上班的都来吃瓜了。   “怎么了?怎么了?!”   赵靳渝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他们疯着,准备去找蒋赫,这会先把合同签了才是最主要的。他转身,而后又回头开口,“明早就要确定,要先发给她看看,她需要调整的方案再调整。”   整季综艺之所以会好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节目组只定每期主题、只给规则,完全没有剧本,任由嘉宾临场发挥。   开录前看主调,还能不满意调整,这是赵靳渝这个制作人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后面返祖的众人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时候完全没有身为导演、执行的节操和尊严,猛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会让小凤凰满意的。”   他到办公室门边,蒋赫合同刚好打出来,抬头瞧见他,“待遇我也是按最高标准模版打的。”   赵靳渝点点头,“走,先去签合同。”   蒋赫有点傻,“这么急?现在?”   赵靳渝直接自己拿了合同,从旁边抽了个文件袋,一边往外走一边和他说,“你猜猜是谁?”   蒋赫方才在办公室听得那边的吼叫了,心里已经有了诸多猜测,但是圈子里姓穆的大咖位还真没有。   还有两种可能,一种亲妹妹,但是在圈子里没用真名。另一种,污的。   赵靳渝人高腿长,蒋赫跟在他后面脚步颇快。   到了电梯里是在想不出来才问,“谁?”   “穆清若。”   蒋赫瞪大了眼,“是我想的那个?”   赵靳渝吸取了方才的教训。   先按住他肩膀,电梯里可别跳,电梯蹦出问题来。“对,是你想的那个。”   “啊!”又是丝毫没有成年人淡定的尖叫。   赵靳渝看着他那激动得瞬间脸颊通红的模样想着,还好按住了。   无怪乎蒋赫这种圈内多年经纪人,面对各路各国各咖影后、模特等都可以淡然以对的老油条如此激动。   穆清若,那是去年整年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刷屏的人。   真人间凤凰。   15岁进入国家队,16岁便开始拿奖,18岁已经是整个花滑届公认的‘女单王者’。19岁,也就是去年,参加奥运会,在异国他乡冰场上,一段似乎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全场观众和裁判起立。   少女在冰面上还转越空,身体还在舒展,到了空中似乎是云中作舞。   极限之难的动作却演绎得美轮美奂,那一段现场除了的音乐声与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再无其他。   不仅是观众、评委。转播的解说都被震到失语。   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在冰面飞舞舒展的少女。   因为她那天的比赛服是金色打底、红色的宝石、珍珠还有细钻做点缀。   她旋转时候,红金色的反光给她整个人珑了个光圈。   那一段,被国人称为‘凤凰于飞’。   美到了极致的炸裂。   后来她的词条上就多了‘凤凰于飞’这个独属于她的动作名称,以及小凤凰这个名字。   官方认证。   领奖画面,已经穿上了国家白底,红金配色运动装的小姑娘唇白齿红,每一处五官都精致绝美。   记者采访,十分激动昂扬,问她现在什么心情。   仙女除了原本就亮晶晶藏着满天星辰的眼睛似乎看不出高兴,就很平淡清冷的语调,“想升国旗,奏国歌。”   记者帮她尖叫了。   仙女不仅强、美,声音也那么好听。   领奖台上,她仰头看着国旗,在奏着国歌升着国旗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彼时国内的转播摄像机画面全是她。   她一笑,那一瞬间毫不夸张,全国返祖。   仙女杀人是不用刀的。   那时候网友的想象很美好。   19岁,拿了奥运金牌,再加上这绝美的颜值,肯定比赛回国之后就能在很多节目上见到了。   而后,没成想,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是一个队内发的视频。   她穿着那天的比赛服,站在场子中央,周围其他队员四面八方旋转着奔向她。那是决赛之前,队内拍的。   这个时候的网友们还傻乎乎的:绝绝子,姐姐好美!   哇!这不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么?   而后,出征的运动员战队满载荣誉而归。   被全国期待的小凤凰,没有采访、没有综艺、没有再出现在公众视野。   扒不到微博,扒不到私图,扒不到任何私下信息。   国民闹得太过,已经从期待到了阴谋论她是不是太年少国家故意打压的程度。   还有些幻想派:该不会真的就是只小凤凰,涅槃之后就离去了吧。   而后她的教练发了微博:   帮穆清若转述:人很好,训练,勿扰。   教练微博直接被顶上热搜,而后就下不去了,网友们哀嚎一遍不够,每天打卡,还打卡打得比上班勤快,毕竟没有什么班一天七次卡。   就是闹着要教练投喂小凤凰、视频当然很可以,照片也行、话语也接受。   如果都不成,小凤凰坐过的椅子、喝过的水杯等拍个照片他们也接食。   后来是体育总局直接出面。   消停了。也全国心碎了。   关于她的比赛视频,就是赵靳渝对花样滑冰一窍不通的都下载下来,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一下。   就她一个人,带动了全国甚至全世界的花滑热情。   这时候电梯里的蒋赫,已经完全失去了商人本性的思考,双手合十在电梯里念念叨叨,“天啊,真是老天保佑,祖坟冒青烟了……”   赵靳渝,“……”   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门打开,赵靳渝用手里的文件袋拍了拍蒋赫,“走。”   蒋赫颇有些头重脚轻的跟着他。   而后瞧见那个文件袋,双手去拿,“我拿着吧。”   “至于么。”   蒋赫双手拿着文件袋,这会颇有些感慨,“我现在能理解你的那些粉丝每次追几百公里就为了酒店外拍个照片了。极致的热爱崇拜真的让人头脑不清醒。”   赵靳渝呵了一声。   两人到了车边,蒋赫把文件袋非常妥帖的放在后座才打开驾驶座的门上车。   赵靳渝已经坐上车扣上了安全带,“去恒睿总公司。”   蒋赫转头看他,他淡淡补一句,“小凤凰今天训练,合同穆柏清代签。”   蒋赫,“……”就是心梗。   启动车辆出发,蒋赫满心私货,“要是真来,我们安排一个冰场环节吧。”   赵靳渝这会手肘撑着玻璃,点了支烟夹在指尖,侧头看着窗外。   蒋赫没等到回应,以为他在思考,就没说话。   赵靳渝手里的烟抽完,按息了烟头才淡淡开口,“穆柏清说她可能是训练枯燥才想出来玩一玩。尽量做成轻松的玩乐吧。”   这个项目是赵靳渝工作室独资,蒋赫到底是商人思维,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收视率的问题。   这个节目整季大爆,最后一期又变成了是否能将石点金的节点。   他侧头瞧赵靳渝。   这人表情淡淡,似乎方才只是很寻常的一句话语。   赵靳渝少年成名,一路顺畅。平日里对人是教养修为形成的习惯礼貌。   其实这人背有反骨,性子孤傲。他决定的事谁说都没用。   蒋赫勾唇笑了笑,“那就努力和小公主搞好关系,下一季的开场,请她友情来一下?”   “啧。”赵靳渝压了一下唇,“尽量吧。” 25. 现代·赵靳渝(2) 又冷又飒。……   他们签完合同时候下午四点多。   赵靳渝带去的合同诚意十足, 穆柏清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需要补充的,直接就签穆清若的名字,后面跟了个穆柏清代签。   蒋赫就在旁边看着, 不自觉的开始考虑自己的纸是不是有点配不上, 这两个名字哪个不是价值千金。   再一想, 人家还是亲兄妹。   “……”佛了、麻了。   穆柏清留赵靳渝一起吃晚饭。   赵靳渝这会神色轻松愉悦, 扬了扬手里的合同,“得回去赶方案, 录制结束后我约穆总。”   穆柏清这会心里还梗着, 瞧见他这张脸在眼前晃就忍不住神情严肃的研究。   说吃饭也是看在对方合同的诚意上出于礼貌的客套。   这会听赵靳渝这么说,赶紧扬扬手, “行,既然有工作我就不留你们了。”   非常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拉扯的话语。   蒋赫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难得遇到赵靳渝傻掉的场面。   穆柏清已经起身送客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等会有个会, 就不送你们下去了。”抬手招呼杨寻安, “寻安,替我送送二位。”   蒋赫十分热情洋溢的回应,“不用啦,我们自己下去。穆总您忙着。”   赵靳渝沉默的摆了摆手。   杨寻安拉开办公室门, 礼节到位,“赵总、蒋哥请。”   到了门口, 后面的穆柏清又叫了一声,“赵总。”   赵靳渝回头,看他欲言又止, 了然的抬了抬下巴,“穆总放心,优先照顾小公主情绪。”   穆柏清笑了笑,赵靳渝这人虽然圈子里风评好坏不一,但是从两人以往有过的合作来看,至少言而有信。   “谢啦~”   方才似乎还梗着一层的关系,这一会那么简单的两句话就拉近了不少。   到了电梯口,蒋赫拦不住杨寻安,杨寻安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地下车库,还帮赵靳渝拉开了车门。“麻烦您照顾了。”   赵靳渝勾了勾唇,还真是小公主金疙瘩,点头,认真应下。“应该的,她能来是我们节目组的荣幸。”   两人回程路上,赵靳渝又点了烟,蒋赫打开车窗,话语含笑,“怪不得网上没扒出什么信息。”   这么说着,还考虑了一下,“是单纯的就只来玩一下,还是想进圈啊?”   方才穆柏清的态度,蒋赫也没琢磨出来。   恒睿是金融界巨鳄,集团下面公司众多,但涉及娱乐圈产业极少,只有些影业的投资。   蒋赫偏头看了眼赵靳渝,“若是想进圈,我们算不算近水楼台?”   毕竟国家队的,除非退役,否则单就和某一个公司签长期合约也不可能。   赵靳渝吐了口烟圈,“再说吧。”   商业利益巨大,是谁都能看出的蛋糕,而且背后还有个穆柏清,是所有商人都会动心、值得冒风险的宝藏。   但是,出于他自己的内心,他好像不是很期望对方入圈。   大概,是莫名其妙的国家荣誉感。   通过竞技比赛,在众多国家运动员面前升国旗、奏国歌,那一瞬间的荣光与祖国自豪感,是很多东西买不到换不了的。   去年赛后有专业人员出过她的比赛视频剪辑讲解。分析说她如果保持这样的状态十年内无人能撼动。   她在花滑上太有天赋了,成长极快,从进入国家队、第一次参加比赛到去年是很多次质的飞越。   而且花滑这种自由表演赛,很多动作不仅要技巧、平衡,还需要天赋。   教练当然可以设计动作,只是教练设计的动作也许美,但是会缺灵气。   只有运动员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和极限,只有自己出来的动作才会又美又灵。   就像她的凤凰于飞,很多独创后贴上属于她名字的动作。   赵靳渝按熄了烟头,又从口袋里掏烟。   蒋赫不悦的皱眉,“控制着点,怎么回事你。”   赵靳渝之前完全没想过她是不是想入圈这个想法,方才被蒋赫一提,这会满心的烦。   偏偏又没个头绪。摇摇头,一言不发,而后把烟盒扔到了前面。   “谁惹你啦,怎么突然脸这么臭。”   “没有。”偏过了头,拒绝交流。   赵靳渝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些年阅历经历累积之后还好了一些。   蒋赫才带他的时候被喷是家常便饭,偶尔赵靳渝冲动起来劝也劝不住压也压不了,只能任由他发了脾气冷静。   车子拐进园区,只一个路口就到地下车库门口,赵靳渝突然问蒋赫,“你觉得娱乐圈好吗?”   蒋赫笑道,“端碗吃饭,放碗不骂。”   赵靳渝没有说话。   蒋赫停下车,看他那烦躁又忍着的样子缓和了话语,“靳渝,你觉得金融圈好吗?或者学术圈。哪个圈子都有好有坏,我虽然没接触过,但我想体育竞技,也是这样。”   赵靳渝原本准备下车了,听完这会又坐回来,把前面台板上的烟盒捡回来,低头打开烟盒抽出一支。   “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   蒋赫笑,所以这就是童年顺风顺水长大的人。即便这些年历经风风雨雨,沉浮迭起,现在身居高位,掌握着很多资源甚至可以开始制定规则。   依旧,内心有天真干净的一块。   也不着急下车,手搭在方向盘上问他,“所以,你准备让她感受一下娱乐圈的险恶?直接劝退么。”   赵靳渝皱眉,口吻压着凶,“胡说什么呢?”   蒋赫半趴在方向盘上笑得不行。   最后一期的项目方案再次根据她的加入来整改,要讨论的要素太多。   赵靳渝和蒋赫同大家一起熬到四点,终于定下方案初稿。   在办公室囫囵靠了一会,早上七点蒋赫便把方案初稿发给了杨寻安。   这也是昨天和穆柏清那边协商过的,内容要先过他们那边。   杨寻安九点过一些给了反馈,可以,没有需要修改的环节。   《层出不穷》是大型户外综艺真人秀,一共六位常驻嘉宾,每一期的主题都不一样。   到开录之前嘉宾们都不知道主题,也不知道如何分组或是全队挑战。   到了开录时,也只有任务或者目标,其他的全靠嘉宾自己摸索。   第三天早上正式开始录制,这一期的录制城市是位于华夏北方的H城。   H城历史悠久,文化古迹众多,同时大型综合娱乐场所也很多。   嘉宾们头一天便会到达录制城市,有些有隐藏任务的便会从头一天就安排录制。   清若下午四点到H城机场。   节目组这边定的机票,安排了头等舱,下了飞机也给她联系了独立通道。   清若被地勤人员引导着往前走,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常服,身后单肩挎着书包,黑色的鸭舌帽,头发长长的披着,戴了口罩,只能看见一双盈润透亮的眼睛。   赵靳渝和蒋赫等在通道转角处。   远远见到,有些不敢确定是不是,实在是生活中的装扮感觉和赛场上的模样不是一个风格的。   很闲适的慵懒。   但是,蒋赫看了眼地勤人员,确定是她。   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不方便再和赵靳渝闲话。   到了转角处,已经有人来接的地方,地勤便不再送折返回去。   清若到了两人面前,赵靳渝伸手,“穆老师好,我是赵靳渝。”   【发现目标人物】赵靳渝,十八岁拍摄电影一举成名,后多年致力于华夏娱乐产业。推动娱乐产业进入跨时代发展,于四十二岁推动电影全息时代。   因时空偏离,本次综艺录制遭遇意外离世。   任务是保障赵靳渝躲开本次意外活下去。   她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稍微仰头看他一眼,低下头,抬起手两人握了一下,“你好。”   少女的声音不是甜甜软软的糯,是很干净清润的声线,含了些淡然的舒适感。   “穆老师好,我是赵靳渝的经纪人,蒋赫,您称呼我小蒋就好,辛苦了辛苦了。”   蒋赫跟着握手,她也搭了一下,“蒋哥好。”   第一见面,对方就不是喜欢闲聊腻歪的性子,三个人便没做多的停留寒暄。往外走着蒋赫向她介绍酒店以及明日录制的注意事项。   “您的单人录制是从明早开始的,因为您是飞行嘉宾,所以今晚是要保密的,不能让其他成员见到您。”   “后期除了正片之外网站还会放一个单人的无剪辑版。如果有任何问题您及时说。”   少女点了下头,“好。”就很干净利落,倒是很符合运动员的气场。   蒋赫说完之后问了一下,“您一个人过来的,所以我们这边节目组临时给您安排了一个助理,可以吗?”   清若很随意的态度,“都行。”   说话间到了机场出口,工作人员送了她的箱子过来,就一个正常大小的行李箱,因为蒋赫在和她说着话,赵靳渝便接了。   推着一点阻力都没有,进电梯时候提了一下,很轻。   到了地下车库,蒋赫开车,清若上了后座,赵靳渝原本习惯性的要去拉副驾的车门,考虑了一下让她一个人坐后面好像不太礼貌,便上了后排座位。   蒋赫絮絮叨叨的说,他偶尔补充,少女总是安静的听,而后应声表示知道了。   过了会赵靳渝伸手拍了下蒋赫,声音压低,“别说了,睡着了。”   她原本背着的书包这会放在身前双臂抱着,头偏着靠着车窗那边,因为戴着帽子又戴着口罩,脸只露出眼睛那一圈。   全身黑色的装束,连书包都是全黑,就感觉人特别小的一只。   蒋赫压低声音哦了一声,心里想着,可能训练累或者坐飞机累了吧。   车速压低,直接去节目组给她订好的酒店。   给她订了酒店风景最好的房间,晚餐也就定在酒店的餐厅,这酒店的餐厅有对外开放的,也有不对外只对住客的顶楼旋转餐厅,味道景色都很好。   到了酒店停车场,车子停下,蒋赫同赵靳渝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时间还早,晚饭也不着急,想等她睡一会。   没成想她自己直起了身,声音里一点睡意都没有,“到了?”   干净清冷的声音在夏日里像是一阵拂耳的风,很适宜。   “到了,穆小姐,晚饭定在酒店里可以吗?”   清若打开车门下车,“可以,要吃香草味冰淇淋。”   赵靳渝看她一眼,看不出什么神情,“好。”   晚餐时间定的六点,她回房间去整理休息,三个人出了电梯分开。   蒋赫一直跟着赵靳渝进了房间才释放了自己的激动,“好飒!”   赵靳渝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感觉性子很冷静。”   蒋赫端着脸笑得满脸褶子,“可能这就是运动员吧,世界级运动员,冷冷的,又酷又拽。”   赵靳渝在翻酒店前台电话,瞟了他一眼,想起上一个合作的类似这种性格的演员,话很少,不热情,同时似乎和外界有壁。那时候蒋赫的评价是,‘智障’,这种性子怎么在这圈子里混。   所以,人类的本质永远是双标。   翻到电话,用房间座机拨出去。   “你好,我们在餐厅订了餐,需要两份香草冰淇淋。”   晚饭时间,赵靳渝同蒋赫去敲她的房门。   拉开门,少女还是方才那一身常服,只是帽子和口罩拿掉了,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嗯?”   赵靳渝表情温缓,“可以上去餐厅吃饭了。”补了一句,“有香草冰淇淋,这边的餐厅的冰淇淋都是自己做的,评价很好。”   清若原本淡淡的眼眸瞬间多了些亮晶晶的光芒,“好,走。”   蒋赫在旁边看得差点姨母笑,哇,好乖,好软,好糯,好想摸摸头捏捏脸。   进了电梯,赵靳渝开口补充,“我方才问了下穆总,他说你要少吃冰淇淋,所以,少吃点可以吗?”   她站在他侧边,偏头看他,略嘟唇,“少吃是多少?”   赵靳渝侧开头,“一份吧。”   电梯面映衬着她的身影,雪白的皮肤在黑衣的对比下更为显眼,这人占尽老天偏心,每一处都透着精致的美,这会轻轻一笑便晃得人眼花,“好。”   他们到餐厅坐下,清若先就和服务员说,“麻烦先上冰淇淋,谢谢。”   服务员即便在这餐厅见过不少明星,还是被这屋子里的两人冲击得头昏脑胀,这会晕乎乎的猛点头,“好!马上,您稍等!”   转身几乎是最后的服务中心提醒他不要跑,迈着大步离开。   还没两分钟,端着托盘来了,“您好,这边一共预订了两份香草冰淇淋,这一份是我送给您的,祝您用餐愉快。”   清若的谢谢刚脱口,那人已经晕叨叨出去了。   赵靳渝,“……”蒋赫就差捧着脸老父亲一般看着了,他只得开口当恶人,“那正好一人一份。”   而后站起身,自己一人分一份。   行吧,有总比没有好。   清若用勺子挖了一大勺。   满口满足,脸颊鼓鼓的,因为凉,又舒服又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像只餍足舒适的小松鼠。   啧,赵靳渝低头,自己默默掏冰淇淋。   **   我还比不过一个香草冰淇淋?(地铁老人看手机)   又冷又飒。   还真是只小凤凰。   ——【黑匣子】 26. 现代·赵靳渝(3) 谢谢,有被萌到。……   吃饭途中, 导演给蒋赫打电话。   蒋赫挂了电话,清了清嗓,“穆老师, 有点事想问一下您的意见。”   清若咬了个丸子, 抬头, 脸颊鼓鼓的, 偏偏她的眼眸是很淡的沉静,“嗯?”   蒋赫压了压情绪, “导演给了个提议, 就是之前给你看过的流程里面有一个是明日的抽签分组,导演的意思是为了保证公平, 建议您和靳渝是暗地队员,明日的分组会刻意把你们两抽成两队,但最后你们的任务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取胜方式。”   他说话是赵靳渝已经放下了筷子, 这会听完下意识考虑了一下另外五个常驻嘉宾,都不是省油的灯。   蒋赫说完, 问她, “导演只是提议, 主要还是看您的意见。因为之前为了保证公平和可看性,每期的飞行嘉宾其实都是我同节目组再定,靳渝都是不知道的。”   清若哦了一声,夹了个糖醋里脊, 轻点一下头,“好, 我可以。”   蒋赫朝她拱手笑着致意,还没说话,便见她侧头问一边的赵靳渝, “你行么”   赵靳渝心里的自尊感和胜负欲瞬间被点燃,“我当然行。”   他们吃完饭下去,节目组已经安排好了‘神秘小黑屋’。   导演听说他们已经吃完饭,带着团队成员就直奔电梯口候着。   当然等的是小凤凰。   电梯门打开,又是一场大型晚会:感动华夏的圆梦现场。   赵靳渝瞧着她被一群糙汉子似小心翼翼但又控制不住激动的团团围住。   第一反应就是准备解救一下。   她的性格,应该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   他本身就很高,再加上周围这一圈人都不怎么高的缘故,他即便站在外圈也很容易看到人群中她。   她是很淡的面部情绪,不热情,却也没什么反感的表现。就是很认真的听着他们热情洋溢的表达,而后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清润的声线缓缓道,“谢谢。”   就让人感觉到她是真的认真在听,是发自内心的谢谢,只是性格就不适合热闹的性格。   赵靳渝会入圈,单纯是喜欢演戏的状态,对于粉丝,说实话他不喜欢的,只是粉丝的热情与支持他也会感谢。遇上私生粉,赵靳渝脾气起来时候蒋赫劝都劝不住,他一般的操作都是让原本性格就比较极端的私生粉直接从极致疯狂的狂热变成极端厌恶。   赵靳渝不少顶级黑就是这么来的。   赵靳渝的粉丝,从他出道就没觉得他温柔,这些年什么女友粉、妈妈粉之类的全随着他的冷淡态度,霸道的脾气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事业粉。   蒋赫原来经常感慨,也就是仗着他赵三公子的身份,否则演戏再有天赋也没用,就他那臭脾气,这圈子里早就会有资本教他做人。   赵靳渝这么多年,因为性格原因,一直对粉丝都是淡淡的。但是在圈子里,他见多了外面营销宠粉人设、私下对粉丝完全只是洗脑剥削的艺人。   这会瞧见她这态度,不自觉勾了勾唇。   不过,还是得打断。   赵靳渝出声,“走吧,别堵着这。”   到了导演组准备的神秘小黑屋前,导演已经和她大概说清楚了。   节目组人员先进去,从她和赵靳渝进屋就开始录制。   在此之前,蒋赫还给她介绍了给她安排的临时助理,也是方才电梯门口的‘狂热分子’之一,衣着、话语都很干练的一位女生。   蒋赫去忙工作,她的新助理小胡在旁边节目组工作间等着她。   一组摄像头正对门。   敲门声响起,镜头里节目组的话外音,“请进。”   赵靳渝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清若在前,他跟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已经摆好了座位,导演引导,“请两位坐下。”   两个人坐下,继续发问,“知道为什么请二位过来吗?”   镜头画面中清若点点头,赵靳渝没什么动作,身子稍稍往后靠着椅背,视线看着她。   节目组导演有些呆,她怎么点头了。   算了,继续问,“穆老师知道?”   可谓是非常温柔、非常有耐心的声音,和平日里对他们其他嘉宾简直是天差地别。   清若眨了下眼,“刚才吃饭时候蒋哥说,导演您说我和赵老师暗自组队,明天抽签分组形式分组。”   “噗。”是真的忍不住,也是真的被可爱到。   主要是她这种看着冷冷淡淡的性子,偏偏一张小脸精致漂亮,一本严肃的认真。   就,全屋子人都或多或少露出了笑意。   赵靳渝方才就一直看着椅子背看着她的后侧面,这会勾唇笑起来。   众人一笑,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还是酷酷的淡定。   他在后侧方,却看到她耳朵红了。   清若珉了下唇,“那我们出去重新进来。”   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说完就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   导演要叫住她,赵靳渝做了个手势,导演住嘴。   她是不是不知道,从录制开始,后面的单人版是无剪辑的。   另外,即便再来一遍,方才的素材他也舍不得剪掉的。   赵靳渝起身,跟着她出门。   门关上,镜头对着门,画外音里是导演刻意压低声音的训,“都别笑了,收起来,严肃点,配合配合。”   众人急急收了笑意,敲门声又响了。   “请进。”   一样的套路,到了提问环节,导演问,“二位知道为什么请你们过来吗?”   清若不回答不动作了,转头看赵靳渝。   赵靳渝大大咧咧的坐着,余光瞧见她,回答,“知道。”   导演,“……”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摔在桌子上,可凶的声音,“赵老师,您能不能好啦,还要来第三遍吗?”   赵靳渝可无所谓可坦然的模样,“就是知道啊,别搞那些没用的了,把我们两人任务拿出来。”   导演闹脾气了,“不给。”   于是赵靳渝不说话了,清若也不说话,两个人看着他。   导演抓了抓脑袋,总感觉头更秃了,“得得得,拿给他们。”   执行递上任务卡,只有一张,赵靳渝伸手接过,递给她。   清若接过打开就自己在那看。赵靳渝就坐在她旁边,也低头一起看。   导演等了会,没有人念,刚准备出声,清若已经看完,偏头看了赵靳渝一眼,确认他也看完了,直接合上了,双手又递回给执行,“看完了,谢谢。”   执行成功懵了,看着她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清若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导演,“?”   赵靳渝get了意思,帮她补充问题,“还有其他流程吗?”   导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赵靳渝,“赵老师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清若侧头看他。   赵靳渝摇摇头,“没有,我觉得任务安排得挺好、很合理。”   他偏头问,“穆老师有什么想法要提吗?”   清若想了想,偏头,“最后一个环节,我想问一下可以给我准备一双轮滑鞋吗?”   导演疯狂点头,“可以,这个必须可以。”   清若带起淡淡的笑,“好,谢谢,我没别的问题了。”   赵靳渝看向导演,“还有安排吗?”   导演现在满脑子想着轮滑鞋,这会也快八点了,必须赶紧安排上,“没有了。”   于是两人起身,朝众人告别后离开。   一直到门关上,执行拿着手里的任务卡弱弱开口,“导演,这任务卡我们要不要公布一下。”‘   导演这会又气又好笑,感觉就顺着这情节吧,“最后再公布吧。”   执行点点头,已经预见了节目组在播出环节要收到的钓鱼问候。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这些做策划、做执行、做后期的。只有收视率、收益是真切的,其他的东西都是毛毛雨。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一同朝房间走,他们的房间在同一层,相距很近。   赵靳渝同她到房间门口,“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清若点点头,“好,赵老师也早点休息。”   赵靳渝挑了挑眉,“穆老师晚安。”   她没有再回话,点了点头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赵靳渝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手里拿着文件,准备去蒋赫房间找他沟通些事务工作。   门一打开,她就在走廊里。束着高马尾,戴了帽子。   清若听见门响,也转头。   四目相对,赵靳渝先口吻温和的开口,“要出去吗?”   清若点点头,“去跑步。”   赵靳渝稍微挑眉,首要考虑的是她的安全问题,她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这个酒店位置有些偏。   笑着开口,“我刚好也准备去跑步,一起?”   说话间把手里的东西从身后直接往门后扔,铺着地毯,不担心有声音。   清若扫了眼他的衣着,确实是偏休闲舒适的,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嗯。”   赵靳渝出门,关上门。   两人进电梯,赵靳渝问她,“准备去哪跑,健身房在四楼。”   “另外,酒店背后有个不大不小的湖,绕湖修了健身栈道。比较宽,也可以跑。”   清若正低着头调腕表,“健身栈道。”   “行。”   两人出了酒店大堂,赵靳渝活动了一下手脚,“开车过去还是跑着过去,这里到那我刚才看了一下导航,差不多三公里。”   清若偏了偏头,“我跑着过去。你呢?”   赵靳渝笑,“一起吧。”   赵靳渝他大哥从小就是大院里的霸王,进了部队后成为了部队里的野王,赵靳渝和他二哥小时候为了能联合反抗,从小体能、散打就没落下过,所以他在这个节目里一直都顶着最强能力者的称号。   不过,运动员的体能应该也很强。   赵靳渝和她两个人开始慢跑,因为一道出门的,两人速度压得差不多。   跑到湖边栈道,赵靳渝才觉得热身结束。   清若似乎方才也就是单纯的为了到这个地点,转头问他,“栈道能回到这么?”   赵靳渝点点头,“嗯,是个圆。”   她抬了抬腕表朝他示意,“我今日训练量还没完成,一会我们在这碰头?”   他思考了一会,意思是他有点拖后腿的节奏?   点头,“好。”   然后,她就按着自己训练的速度和量开始跑了。   绕湖一圈差不多八公里。   正值九月末,北方的夜晚开始透出凉意,但是这一圈跑下来赵靳渝也是满身的热。   去商店买了水,回到路边的座椅处等她。   清若今日没做别的训练,所以跑步跑了两圈,算是维持自己的一个平衡体能输出。   她绕回到路边,已经看见她的赵靳渝起身朝她走来。   水瓶拧开递给她,“喝点水。”   “谢谢。”   赵靳渝这会眼神就藏了些奇异的佩服。   他跑下来后背前襟基本湿透了,看着她似乎只是脸颊冒了些汗。   这体能和他大哥有得一拼。   问题是,他大哥看着就很壮、肉铁绷绷的紧实。   她看着非常的纤细玲珑。   赵靳渝看着她仰头喝水,呼吸的节奏也没乱。   下意识问出口,“运动员都这么强的吗?”   大概不管是男女,都会慕强,会对强者不自觉的叹服。   清若喝完水,嘴角边还有亮晶晶的水珠,被夸总是会高兴的,看着他一笑,“还好吧,有很多更强的。”   赵靳渝被她笑得恍了一下眼,小声接,“我觉得你已经非常强了。”   清若轻轻抿了抿唇,偏头示意他,“回去?”   赵靳渝这会已经缓过来了,“好,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后面这句,单纯出于礼貌以及答应了穆柏清照顾的角度来问,毕竟她看起来真的非常好。   小姑娘眼眸里有运动后似乎稍微兴奋起来的透亮,直接了当,“走。”   回程时候,两个人没跑,而是走着回去。   这边位置离市中心远,比较偏,新规划的城市区域,街道很宽,灯光也亮。但是这个点车辆很少,也没什么行人。   两个人走着,赵靳渝问她,“对于明天的比赛,你有什么想法吗?”   清若正在低头瞧拉长的影子,“弄他们。”   就、很长利落,也很酷酷的飒。   赵靳渝笑起来,在她不解的偏头看过来时候点头,认真附和,“对,弄他们。”   小姑娘似乎被他的态度愉悦道,她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我们两呢,赢了怎么分第一名?”   赵靳渝,“……”突然被端上了国际水平的决胜局。   **   所以,   这就是运动员关于第一名的执念吗?   ——【黑匣子】 27. 现代·赵靳渝(4) 在逃公主。……   《层出不穷》一共六位常驻嘉宾, 这一期飞行嘉宾是清若,七个人。   早上众人达到集合地点,等待节目组安排, 清若站在牌子后面, 导演先让嘉宾们猜测飞行嘉宾是谁。   最后一期收官, 作为整个夏天最热的综艺, 大家猜的人选五花八门的。   导演打住,“好, 现在就由我们的飞行嘉宾先为自己做一句话的介绍。首先猜中的, 一会游戏里有道具。”   嘉宾们开始摩拳擦掌,因为现在今日游戏规则还没出, 现在只能是各自为政。   清若在后面,接过执行递来的话筒,问道, “怎么介绍?”   执行同她说,“您想怎么介绍都行, 偏一些也行。”   清若哦了一声, 点点头, 拍了拍话筒,听见声音之后,“大家好,我是穆清若。”   突如其来, 猝不及防。   导演在众人呆住的瞬间立马高兴的宣布,“好的, 恭喜穆老师获得游戏道具。”   前面的众人忙摔帽子抗议导演、忙急吼吼要见小凤凰、忙不可置信,场面瞬间混乱。   最后一期的综艺录制就这么乱腾腾闹吼吼的开始了。   这一次一共录制两天半,第一天是前面的小环节游戏, 第二天是室内和最后的决胜环节,第三天早上是在酒店拍一些采集。   通常在这种外场、半体能半脑力的综艺节目里女生都是比较吃亏的,首先体力就是个问题。   众人虽然知道她身为运动员体能肯定不弱,但因为看着她体态纤细,总是会下意识的想要照顾一番。   而后,他们就被虐菜了。   有一个攀岩环节,导演出于公平,女生同男生对抗的话女生的时间成绩可以剪掉五秒。   因为抽签分组时候清若和赵靳渝出于安排必须在两个队。   清若他们队只有三个人,赵靳渝队四个人。   赵靳渝算是什么户外运动都擅长,只是没到精通的程度。   两人暗地一个组,再加上众人有意想要照顾她,场面极其和谐。   赵靳渝的队友在旁边,“赵老师,你爬慢点啊。”   清若那边,“穆老师加油,不过安全第一,咱不着急。”   导演又亲自检查了一遍她那边的安全设备,“好,请二位准备。预备、开始!”   原本就没打算放水的赵靳渝就看到一道人影嘟嘟嘟就从他身边越过了。   关键是,人家姿势还非常优雅。   “……”就那种不慌不忙的断层式第一。   清若拍了按钮,又随着安全绳从他身边落下去。   赵靳渝还在爬就听到下面的欢呼、彩虹屁,当然也包括他现在的形式队友。   原本他们三个人设定了一个人要来两次,原本是安排何魏这位二十多岁的歌手。   这会当然是安排清若再来一次。   最后赵靳渝这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演员,先朝清若笑着道,“穆老师,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导演组。”而后转头对导演组强烈抗议,“不公平,非常不公平,就她这样的速度不让我五秒还要我们这边让五秒,我平地都爬不了那么快。”   导演非常淡定冷漠,“规则已经制定,是刚才你们都同意的,你爬不快是因为平时缺乏锻炼。”   他不服气,捏着拳头展示自己的肌肉,“我哪里缺乏锻炼……”   导演根本不看,“准备,预备……”   赶紧歇了话做好准备动作。   “开始!”   毫无例外,被虐得比赵靳渝还惨烈。   那演员下来之后,先是吹了把清若的彩虹屁,而后恶狠狠的同导演道,“你快看看,屁股都要歪飞了。”   导演不为所动,给清若送上了节目组冠名商的牛奶,“穆老师辛苦了,累了吧,来喝点牛奶。”   清若接过,露出点淡淡的笑意,“谢谢。”   得,导演是吧!你等着。   众人磨牙,你不会再有给小凤凰递牛奶的机会了。   所以下一个游戏结束,清若面前duangduangduang出现了六瓶牛奶。   导演嘿嘿一笑,递上湿纸巾给她擦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众人万万没想到导演还有那么多拍马屁的骚操作。   第一天晚上结束,大家吃饭,蒋赫也在,只是他早上中午只待了一会就去处理工作了。   这会看着被导演组围坐在中间夹菜、盛汤的小凤凰笑着靠近赵靳渝低语,“我安排了一个拍摄,专门拍导演,正片不放,作为彩蛋篇。”   赵靳渝沉默地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第二天录制,清若和众人都熟悉起来,节目组的任务也随之越来越变态难搞,就是清若很多时候都搞得摸不着头脑。   赵靳渝和她依旧维持着形式上的两队,看她一脸茫然瞪着眼无辜的模样心里笑得不行。   避开队友招呼自己的执行,“去提醒下。”   执行点点头,从人后绕过去告诉她的执行。   到了下午四点,开始最后一个环节。   “现在进行最后一个环节‘你来抓我啊~’游戏规则,每个人身后贴了一句话,关于众人的身份信息牌,藏在我们身处的这座科技展馆一到三楼里。每个人的信息牌有两张。只有拿到两张信息牌,才能确定每个人的信息对应的队员。”   打个比方,穆老师现在后背贴的是“翩若惊鸿”   那她对应的信息牌就是“婉若游龙”。那场馆里,一张信息牌上会有婉若,一张上是游龙,两张信息牌合起来,会得到一个数字,数字对应的是嘉宾,如果拿到两张信息牌,得到的数字是三,赵靳渝老师的数字代号为三。那撕掉穆老师背后的“翩若惊鸿”就等于淘汰赵老师。   按照现在的分组,如果淘汰了自己的队友,第一次单人禁赛十分钟。   第二次二十分钟,以此类推。所以请大家慎重。   最后一组队员全部被淘汰,则另一对获胜。   最后,因为穆老师这一队只有三个人,为保证游戏公平,为穆老师提供一双轮滑鞋。   另外,之前游戏里拿到的道具只能单人使用,会在接下来的游戏中为大家奉上。   “好!‘你来抓我啊~’游戏正式开始!”   两队放了个狠话,然后散开准备去找信息卡。毕竟现在不确定自己背后贴的对应的是自己队员还是对方。   到了转角处,离开对方队员,清若这一队的队长商量安排,“我们先分开找信息卡吧,找到即时沟通,现在大家都是灯下黑,都不会下手的。不过找信息卡得赶快,否则对方如果找到,很可能撕了自己就淘汰我们队员了。”   “好。”   众人准备散开,又好奇的看了眼她穿的轮滑鞋,“穆老师,有楼梯,楼梯多小心。”   清若点点头,“好,你们也多小心。”   众人分好了方向,再走两步,另外两人回头。   得!她已经‘飞出去’老远了,跟拍直接放弃了,在拿着对讲机,“导演,跟不上穆老师,jiu的一下就不见了。”   这个jiu,形容得就很灵性。   先前的游戏清若赢的最多,她的道具也最多。   和赵靳渝约好了在三楼汇合,清若直接去三楼找他。身边跟上了另外一个跟拍。   下意识拍了拍她上楼梯,就感觉和穿鞋没什么区别,她都不用手扶着楼梯扶手,声音也几乎没有。   清若上去等了会赵靳渝,两人汇合,他们的终极任务就是淘汰除他们两之外的其他人。   赵靳渝先看了眼她的鞋子,“注意安全。”   而后才快速说了自己的计划,“先找信息卡,找到之后我们再根据不同的人确定是演着骗还是直接按着动手。”   清若手搭在扶手上,侧头看他,扬了扬手里的卡,“我背后贴着的就是我自己。”   赵靳渝伸手接过来看了一下,笑着开口,“估计导演舍不得把这个词给别人用。”   清若想着他的事,站在三楼正好观察整个场馆,“我同你一起吧。”   目标太大也太明显。但是,赵靳渝想着她第一次参加综艺,很多东西都很懵懂,再加上这会这种强对抗性的,估计心里有些慌。   他点头,“好,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没走一段就遇上了队员,有点奇怪,赵靳渝淡定解释,“跟穆老师咨询点事。”   他们会怀疑赵靳渝,却是百分百不会怀疑清若,于是大家非常友好的点头致意又离开继续找线索去了。   清若和赵靳渝两人,找全第一个人信息卡的时候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是清若的队友,对应的身份信息贴在赵靳渝队友身上。   清若在转角处的休息处坐着,赵靳渝去同队友说。他向来信誉都不错,这一次队友犹豫了一下,还是很信任的点头把后背面向他。   赵靳渝撕下,游戏广播通知清若的队友被淘汰,淘汰人员背后的贴条转到赵靳渝队友身上,游戏继续。   游戏时间到了一个小时之后,已经淘汰了三个人,两个是清若和赵靳渝淘汰的,一个是队友间淘汰的。有嘉宾找到了提示卡。   游戏广播通知,“李黎找到关系提示卡,赵靳渝与穆清若为同盟。”   两人暗地组队暴露。   剩下二对二。   这会四个人位置不远,这会速度两两站位。   那边两人在汇集先前的消息。   清若似稍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靳渝安慰她道,“没事,我们现在优势比较大。”至少他们现在确认她的信息卡对应她自己,保住她不被撕就好。   清若抬起头,神色语气都很冷静,“抱歉。”   赵靳渝第一感觉不好,转身就要跑,哪里跑得赢她穿着轮滑鞋。   清若一个俯冲,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他旁边,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他肩膀,一只手猛的一拉。   游戏广播响起,“赵靳渝信息牌对应人物为李黎,李黎淘汰。”   果然,赵靳渝贴条下面的数字是李黎的编号。   李黎和赵靳渝双双懵逼。   李黎被淘汰,赵靳渝要去工作人员那换贴条。   清若直接朝剩下那人冲去。Ding ding   两队先前隔着楼梯,清若和赵靳渝在三楼,另外两人在二楼。   从清若把赵靳渝贴条给撕了那人就开始嗷嗷嗷嚎着跑路。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老天!救命啊!”这人穿着这轮滑鞋下楼梯直接是滑着下坎,真的是动作片里的特效画面,值得观赏。当然前提是不是在追他。   他现在只想逃命啊!   眼见跑不过,干脆深吸一口气转回身准备对抗,   反正他也不知道他背后是谁,也不知道清若背后是谁,看她这大开杀戒的阵仗必须要搏一搏了。   下盘放低,双手伸开,准备护住的后背,“穆老师,得罪啦。”   再怎么样也是男士,力气肯定比女生大。   清若速度极快,头发被风扬起,目光很静也很稳,但给人很重的压迫感。   到了近前,她手掌撑了一下他的手臂借力,而后整个人凌空,一个标准的空翻。   稳稳落在他背后。落地瞬间,‘撕啦!’   全场寂静。   没有游戏广播。   清若还记着自己后背的贴条,瞬间和他拉开的距离,因为不确定他后背的贴条对应的是他还是赵靳渝。虽然后背没有贴条时候不允许游戏,但她还是下意识拉开距离。   到了安全距离,她侧头去看那边的工作人员。   大张着嘴的工作人员如梦初醒。“穆穆穆……穆老师。”   导演一声尖叫,简直想来一个飞扑崇拜。   但被身边的赵靳渝拍了拍手,拉回思绪。导演丧着脸,“穆老师,周老师背后的贴条对应的是赵老师,但是,赵老师方才还没正式回归游戏。”   “所以,刚才不能算。”   赵靳渝旁边的执行,手里拿着贴条一脸懵。方才实在是太精彩刺激,大家都在看,他压根就没把赵靳渝背后的贴条贴上。   “哦。”清若无所谓的耸耸肩。   手里还拿着撕下来的贴条,朝导演组这边滑过来。   距离她比较近的一个大汉子,看着她靠近下意识退了两步。   “……”如有实质的压迫感,现在看着她过来都觉得后背窜起凉意。   清若把手里的贴条递给节目组,“那重新来吧。”   然后扭了扭手腕。   就,有点在热身的感觉。   赵靳渝都有些虚,那边的周恒揉着脸跑过来找赵靳渝,“赵老师,怎么办啊我们两,我好怕。”   节目组重新调整了赵靳渝和周恒后背的贴条。   因为清若的大开杀戒,周恒现在都下意识想靠近赵靳渝来找温暖了。   导演不得不调整规则,清若自己一队了。   游戏重新开始。   二对一。   赵靳渝和周恒对清若。   三个人之前还有点距离,周恒紧紧贴着赵靳渝站着,看着清若那纤细的身形满脸害怕。   简直就是一成年老鹰对战两只小嫩鸡。   清若稍稍眯眼,已经商量好阵型的两个男人立马后背靠着双臂交扣。   起步,加速,俯冲,清若到了近前,伸脚一横。   看起来似乎比较安全的阵型瞬间崩塌。   她伸手。   “撕拉、撕拉!”   广播无情响起,“周恒、赵靳渝淘汰。”   旁边已经从休息间出来到工作人员队伍中的嘉宾快笑死了。   “搞些花里胡哨的,撑不过一招。”   “太强了!是真的又凶又狠的强。”   导演看着摄像机撑着下巴,“哎,时间也太短了。”虽然素材足够,但他精心准备的环节居然就这样草草结束。而且前期还是清若配合他们,一直在漫游放风,不然她一开始就一对六他们也难逃魔抓。   他们这会在二楼,准备回到一楼大厅去做今日总结。   一楼大厅特意整理出来的,场地非常宽。   赵靳渝走在前面,清若和其他人走在后面。   “赵老师、小心。”   上面架着的滑轨式摄像机前端整个失控掉落。   清若轮滑鞋还没脱,瞬间提速上去,直接拦腰抱起。   赵靳渝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圈住了她的脖颈。   那摄像机衔接架因为螺丝扣掉了一个,这会最重的东西掉下来还有其他组件。   周围是七零八落的东西落下,工作人员都在惊呼叫他的名字,后来多了她大的名字。   他的唇距离她侧脸下廓线非常近。他能看到她脸颊边细细的绒毛。   她速度很快,他耳边有风声。   呼吸间全是一股淡淡的柠檬一样的清甜味。   怀抱,好有力。   清若带着他直接滑出去好一段,而后回了小半个圈,停下。   赵靳渝还好好的在她怀里被公主抱着。   清若低头,看他。   赵靳渝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了眼。   后面赶上来的众人急吼吼的,“赵老师、穆老师,没事吧。”   把赵靳渝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垂下的视线是不解,而不是刚才他短路的脑子里接收到的。   赶紧从她怀里跳起来,问她,“没事吧?手没事吧?”   说着想来拉她的手臂看一看。   她摇摇头,还是很静很淡的眼眸情绪,“没事。”   导演气喘吁吁跑过来,“谢天谢地,还好还好。快去医院检查看看。”   清若拒绝,晃了晃自己的手,还蹦了一下,“我没事,赵老师要去看看吗?”   赵靳渝感觉心脏都跟着重重蹦了两下,摇头,“我没事,没碰到。”   低头,看着她淡而沉的眼眸,“多亏了穆老师,谢谢。”   她摆了摆手,没多少在意的情绪,“不用。”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会安全危机消除,众人心情缓和下来。   “赵老师,第一次被公主抱感觉如何啊?”   赵靳渝这会也大大方方的笑着回答,“非常有安全感。”   周恒不服气的嘟囔,“世界冠军的公主抱,能没有安全感吗。”   赵靳渝听见了,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会有人打趣的问她,“穆老师,第一次公主抱我们赵影帝感觉如何啊?”   清若表情风轻云淡,看了一眼这会隔着人站着的赵靳渝,声音里带了细碎的笑意,“公主已经逃了。”   “哈哈哈!恭喜我们赵影帝,喜提‘在逃公主’称号。”   **   公主舍不得逃。   ——【黑匣子】 28. 现代·赵靳渝(5) 体育竞技的魅力与……   因为内场要清理, 加上方才的意外节目组有些后怕,便把总结地转到了外面的广场上。   周恒跟在清若侧后方,迈着小碎步, 双眼放星星, “穆老师, 您那个空翻是怎么做到的啊。”   清若稍微侧头, 认真想了想跟他说,“就后腰和小腿用力, 往前翻越, 落地时候重心放在腿上。”   周恒快哭了,到没觉得她凡尔赛, 因为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她真的就是这种酷酷冷冷又呆萌的性子。   他弱弱接道,“哦, 那可能是我的小腿和后腰不适合做这个动作吧。”   旁边有人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穆老师, 可以给我们滑一小段吗 ?”因为这会众人已经出了科技展馆到了外面空旷平整的门前广场。   她还穿着轮滑鞋, 想着方才在里面她那种自由如飞的状态, 真的心非常痒,想看。   但也只是一个人试探开口,周围没有人跟着附和。   看她先前这种状态其实能想到,平日里训练要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 才能到这样的状态,好不容易她似乎能放松一天, 他们想看,却有些不忍提。   清若看了看场地,单脚提起来晃了晃, 轮滑鞋和冰场上冰刀区别还是挺大的。   不过,“可以。”   周围是压着兴奋的小小欢呼。   赵靳渝皱眉,“不用,如果不想的话不用。”面对着她,背对着众人,顶下了所有人的眼刀。   清若稍微仰起点下颚看着他,动了动手腕和脖颈,“正好这两天没训练,活动一下。”   赵靳渝还想着之前穆柏清说的话,“真的不用的。”   清若带起些笑意,似乎学了一点他的语调,“真的可以的。”   赵靳渝看着她又软又淡然的模样真的很想伸手揉一下她的头发,但是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退开一点,“好,那注意安全。”   她点头,很稳的冷静,“好。”   广场很大,但是众人默契的全员往后退,直接退上台阶,把一整个广场留给她,一边退大家一边摸出手机,还想跟节目组抢摄像机,“拿来拿来,这个我抬着。”   赵靳渝怕她迫于众人热情,冷沉着脸,压了压手势,“你们合适点,别给她压力。”   清若站在旁边,云淡风轻,“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开始了。”   就很纤细、不算高大身形,偏偏就是淡淡一句话气场就能压住全场。   节目组的几个摄像早已经不同方位找好了位置。   导演看了一眼,突然有了种裁判的神圣感,“好了、穆老师……那个,打断一下,我可以放歌吗?”   清若开始巡场,一边把头发的扎头绳放下,十指穿梭于发间,视线压在前方,“随意。”   导演立刻用广播放了首歌,是她从前一场比赛的古风纯音乐。   清若微勾唇角,巡场结束,向众人致意。   先是很基础的起步动作。   差不多绕场一圈之后开始加上些小跳和旋转。   轮滑鞋她也很适应,但需要适应轮滑鞋和场地的配合度,确认大跳延展的力度。   这时候夕阳渐落,她今日穿了节目组准备的深蓝色运动套装,比较贴合身体线条,所以整个身体动作流线非常之好。   随着她的动作渐快渐难,整个人连着黑色的长发笼着一层金黄色的阳光在空中飞舞。   赵靳渝脑海里不可抑制冒出先前比赛解说对她的形容:美艳不可方物,清丽可涤尘世。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她面朝夕阳的方向逆滑,一只脚提起来,后背往后弯曲,双手在做拉弓的动作,随着她后背弯曲的弧度手臂间的张力弧渐大。   而后猛的挺直了腰部,手里拉开的满弓‘放箭’。   原本随着她弯腰垂下的长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砰。”是众人脑海里随之响起的箭羽破空声。   正对着她的摄像号称永不晃的摄像机开始剧烈的晃动,差点摄像机直接砸在地上。   ‘后裔射日’是她第一次世界赛的惊世之作。   那一场比赛视频,被后来很多人认为是花滑届中国古代神话动作的启蒙开创。   模仿者众多,但似乎只有她的表演,你不看介绍,脑子里也会第一反应蹦出那个词。   后来还有她的嫦娥奔月、凤凰于飞。   有一段时间,她也被称为小嫦娥,后来凤凰于飞一出,所有民众统一认为,小凤凰比较贴切。   “古有神鸟,食朝露,息梧桐。展翅凌九天,万物皆崇之。”   原来在比赛视频中看过这个动作,但现场的观看更为直观震撼。再加上现在的场地,这个时分的夕阳背景,万物皆是她的抬级。   众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后裔射日’这四个字,不管是对华夏古代人民而言,还是对现代而言,这样的神话故事,在给人心理上与意识观念上的冲击和震撼力度。   体育竞技的魅力与意义,或许远不在于输赢,而在于通过不断的挑战与创新,让世人真切感受到人类的无限潜能与无数种可能性。   清若结束,背对着夕阳,朝众人弯腰致礼。运动员,永远感谢每一个尊重运动本身的观众。   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他们常驻嘉宾每个人身上有一枚徽章扣,是从节目一开始就扣着的,每一期的飞行嘉宾来也会得到一枚这样的纪念礼,只是与常驻嘉宾的有一些区别。   导演这时候从背包里拿出属于她的那枚,满眼热泪,声音又酸又哽咽,“感谢穆老师能来到我们节目组,非常荣幸。也感谢穆老师,以及无数的运动员,在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辛苦训练。”   导演递给了赵靳渝。   赵靳渝笑了笑,走到她面前,“谢谢。你能来,是我们荣幸。”   他低头,帮她把这一枚纪念扣,扣在了她的衣领上。   清若伸手摸了摸,金属的质感,硬硬的,本该凉凉的材质,这会却因为赵靳渝手指的温度,有些热热的。   她因为剧烈的运动的一番,这会脸颊边透着亮晶晶的汗意。她扬起头看着他,又扫了众人,而后问身边的人,“我有些话想说?”   赵靳渝了然,指了指周围的摄像机,“你说就好,会完完全全帮你播出的。”   清若对着摄像机,站直立正,很严肃也很认真,“华夏体育的发展与进步,离不开所有华夏人民的支持,先前收到了太多太多观众的支持,教练说需要回应一下。我在想,我更应该回应给大家的是进步和成绩。”   “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非比赛的公众平台,应该也会是最后一次。也一次回应大家。”   “谢谢所有人的厚爱与支持,我会一直努力的,争取取得好成绩,也希望一生都有条件,有能力,为华夏体育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她视线直视前方,似乎透过前面空旷的空间看向了很多人,敬礼,是面对国旗和国歌时的敬礼。她很冷很沉的嗓音开口,“宣誓人:穆清若。”   “当。”是摄像关掉了录制,回了个敬礼。   导演先前就在哭了,这会已经眼泪用纸按不住了。   旁边的人又是拍着哄又是自己也要擦眼泪的。   周恒忍了忍,没忍住,嗷的一嗓子,“啊,我不要啊,小凤凰,多出现在公众平台让大家看看你也好啊。”   赵靳渝强压着嗓子间的酸意,终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似乎很轻松的口吻问她,“是觉得综艺或者这些类似的录制不好玩,不舒服,还是有压力?”   清若抬头看他,摇了摇头,表情很平静的温和,“不是,只是我自己更喜欢那样的环境,生活而已。”   清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很像兄弟间的那种拍肩,“你没事吧?”   他知道她问的是方才的意外,摇了摇头,“没事。”   赵靳渝问她,“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清若点头,“好。”她这时候又定定看了他一眼,开口的语气依旧很沉静的淡,“你多注意安全。”   可是,赵靳渝听着,就突然有种荒诞的错觉,好像,她是为了他才来这的。   很奇怪,没有支撑点,很荒谬,可是这一瞬间,他感觉她平稳的口吻里,含着沉沉的真切。不是随意的客套,是她真的在意。   赵靳渝愣愣接口,“好。”   她便淡淡笑起来,眼眸里,星光细碎。   她今晚的飞机要回帝都训练基地去。   之前已经和导演沟通过,所以她的采集在昨晚便录好了。   现在收拾收拾和大家简单一顿晚饭就要去机场了。   他们最后的场地离酒店很近,晚餐就定在了酒店里,大家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到餐厅。   主要都是为了多和她呆一会,留电话,加微信。   赵靳渝作为和她同楼层人员,近水楼台,先一步加上了微信,留下了电话,到了餐厅,很茶的跟她说,“你先吃饭,一会时间来不及,我帮你和他们加微信。”   成功接过她手机,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A赵靳渝’还标成了星标朋友,成功在她联系人第一位。   清若来的时候东西很少,走的时候多了一个行李箱,游戏第一的奖牌,节目组和其他嘉宾送的纪念礼物,赵靳渝还给她弄了些当地特产,直接装满一个行李箱。   清若吃完饭同众人告别,赵靳渝很自然的开口,“同穆总保证过的,一定照顾好你,行李箱已经在我车上了,我送你去机场。”   倒也是无话可说。   蒋赫有工作今天中午已经去了S市,赵靳渝又没叫助理,所以这会是他开车,清若坐副驾。   赵靳渝同她道,“欠了穆总一个人情,等回帝都什么时候你有空,约穆总时候一起出来吃饭?”   清若抱着个小小的抱枕,认真想了想。“哥哥每次都迁就我的时间,下次我迁就他吧,好久没去他家看小团和大团了。”   穆柏清家有个两周岁的儿子赵靳渝是知道,但就不知道大团小团谁是崽了。   他侧头带着笑意问她,“小穆穆是大团还是小团?”   清若似乎更有了点兴致,“小穆是小团,大团是只阿拉斯加,我入队前养的,后来入队没时陪她就让哥哥带着了。”   赵靳渝对宠物什么的一路不太感冒,这会却记下了这个名词,脑子里转了转,“阿拉斯加也是雪橇犬吗?”   “对。大型雪橇犬。三傻之一。”   看来是真喜欢,原本一直很平淡的声线里多了些兴致。   赵靳渝是脾气性格都不好,但也得分对象,他高兴乐意时候,他也可以很细致的照顾到每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聊到了机场。   清若同他说,“你在大门口停就行,我自己进去。”   他直接了当,“我送你进去,两个行李箱你不方便。”   说话间车子已经离开站前道进入停车场入口。   给她订的是头等舱,蒋赫先前便联系好了特殊通道,赵靳渝一直等她登机送到了上机梯。   这会感觉熟悉了很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到帝都那边也联系好了特殊通道,会有地勤带你,我助理会接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清若点头,似乎有些觉得他做得太多太细的不知所措,“谢谢……就很谢谢,麻烦了。”   赵靳渝这人圈子里混这么多年,敏锐得很,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口吻里的温柔也收敛很多,“上去吧,注意安全。”   他注意到,她小小的舒了口气,而后点点头,“你也是。再见。”   赵靳渝心里冒出笑意,为她的可爱天真。“再见~回见。”   两人道别,清若登机。   没一会,空姐端了小杯热牛奶过来,“穆老师,您先喝点热牛奶。待会好几个小时,好好睡一觉休息。”   清若致谢接过,然后没一会,空姐提了个泡脚桶过来。   清若满脸问号的疑惑。   空姐笑了笑,“赵老师方才给您招呼的,您放心,这桶是新的,是咱们华夏航空新出的产品,可以恒温,下面的足底按摩仪可以选择力度。您泡一会,缓解疲劳。”   清若本着不愿意浪费推脱别人热情的本意泡了。   而后就真香了。   空姐瞧着时间差不多过来提醒,清若坐着已经舒服得昏昏欲睡。   抿了抿唇,看着她开口询问,“这个,我能不能买啊?”   空姐笑起来,“您喜欢就太好了,这个是赵老师特意给您买的,一会我收拾好给您放在行李一起。”   清若眼眸深处亮起小星星,“谢谢。”   **   小凤凰在发光啊!   ——【黑匣子】 29. 现代·赵靳渝(6) 小星星降临尘世。……   赵靳渝送完她, 又给自己在帝都的助理发了一次航班号。   助理那边回复收到,会随时关注航班信息,会提前到机场等候。   说不上是觉得失落还是散的情绪。   回到机场停车场, 他坐在驾驶位上, 又把从前收藏的她的比赛视频拿出来看。   视频中已经是极致的美, 可是现场近距离的观看却更为震撼。   视频播放结束, 过了一会,手机屏幕黑下来, 他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突然知道了自己是在失落。   就好像一直离你很远在轨道运行的小星星, 一直在发光发亮,你偶尔驻足观看, 发现,哇,真美真漂亮。   有一天, 这个小星星突然降临尘世来到了你的生活,那么真切却又那么梦幻。   现在, 小星星回去了, 又回到它的轨道去继续发光发亮了。   可是这一次, 你没有办法再单纯抱着欣赏的态度去仰望了。   因为真切触及过,感受过那种纯粹绚丽的美好。   赵靳渝笑了笑,收了手机开车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众人还在酒店的娱乐室玩, 他坐下玩了一会,觉得又累又困, 跟大家招呼了一声便回去休息。   出电梯在走廊上,下意识看了眼她房间的房门。   不会再有小凤凰穿着一身运动装出来去跑步了。   赵靳渝笑着摇摇头,总感觉自己今天有点奇怪, 大概是下午那会被公主抱,后来她说的那句话给他的错觉太荒诞,他觉得自己周身都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柠檬清甜味。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打开电脑原本准备看一下已经排上档期的电影剧组宣传安排。   打开工作人员发来的文档,就第一段看着就思绪拉远了。   电脑屏幕黑屏。   算了。   赵靳渝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而后走到床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里。   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做事,不想看手机,只想好好睡一觉。   脑海里乱糟糟的画面思绪拉扯喧闹,但他伸手床头关了灯,都没翻进去被子里,就着刚才趴着的姿势,就这么躺着,之后进入睡眠状态。   这边综艺最后的采集录制完,节目组开始加班加点,赵靳渝帝都事情也多,直接回去下了飞机都没休息就直奔工作室与蒋赫汇合忙碌。   他十一有两个电影要上,一部参演加投资,一部纯投资。   再有今年的贺岁片,还有两个镜头要补,后面还有代言、广告、杂志要拍,恨不能一天四十八小时来忙碌。   《层出不穷》最后一期毫无疑问大爆大热,所有社交平台不管是视频、动作、截图都连续几天刷屏的架势。   还有最后她说的那段‘宣誓’微博上一片好哭,那几天差点淹成汪洋大海。   而后是穆柏清先给他打了电话。   赵靳渝这会刚刚结束在杭城的活动,在后台休息室。   工作组给他专门安排了一个休息室,但光他这边的工作人员就七八个,所以不小的休息室这会也吵吵嚷嚷的。   赵靳渝正在和蒋赫确认下一程安排,手机放在桌子上,铃声响起,他侧头看见来电显示是穆柏清,心跳无端就漏掉一拍。   赵靳渝站起身,拿了手机,面色淡淡的同蒋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蒋赫方才听见铃声也没刻意转头去看,他不说他也就不问,点点头,“成。”   休息室外面是长长的走廊,赵靳渝接通了电话,“穆总。”   他腿长,几步就跨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位置。   “赵总。”   “有点事同你商量一下。”   穆柏清话语客套,但显然语气很强势,似乎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这位置似乎有人会过来抽烟,旁边放着垃圾桶,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烟味。   赵靳渝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一只手握着手机,“你说。”   一只手夹着烟盒和打火机,稍微侧头挡着风,点燃唇间含着的烟。   “清若那段话,我看到了。最近传得差不多了,我这边要人为干预了。”   这会综艺刚刚播出一个星期左右,该传该转的已经差不多,但是热度一点没下去。因为综艺的热度还高挺着,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单人版精彩片段被网友剪辑出来再来热闹一番,所以相辅相成,热度更高。   赵靳渝吸了口烟,吐烟圈,没开口。   穆柏清啧了一下,“父母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希望她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行。关注太多对她不是好事。”   赵靳渝低声笑,“可是我节目的热度正高着,穆总是要连着节目热度一起干预吗?”   穆柏清沉默片刻,“是。很抱歉,今年第三季度恒睿会把针对赵总工作室的投资单笔拉列出来,第四季度算作我的个人投资,只负责……”   赵靳渝打断他,“穆总,我这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这话,也可以这么说,帝都赵家小三爷,也是头顶还有两哥哥撑着任由他来娱乐圈翻搅,不然怎么不可能进入这个圈子。   穆柏清瞬间头疼。   赵靳渝同他说话算话一样出名的,还有乖张的性子。   说难听点,就是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缺少社会毒打,翻脸只看心情。   这事是他穆柏清和妹妹原本就有点拿着他玩的意思,毕竟是他工作室做的第一个综艺,前期所有嘉宾、环节都是他一手过的。   他们不占理。要是这小三爷真的翻脸,不太好处理。   “赵总,那你谈谈你的想法。”   赵靳渝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后问他,“她也这么想吗?”   穆柏清瞬间了然他问的是谁,“我没问过小若,但是她性格不适合,她适合安静的环境来做自己喜欢的事。”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赵靳渝的点,赵靳渝非常赞同,似乎是斩钉截铁的,“对!”   赵靳渝弯腰,在垃圾桶的碎石上按息了烟头,扔了烟头后直起身同他道,“这事我来处理,我们处理比较快和妥当。至于投资的事,等我过几天回帝都约穆总吃饭。”   穆柏清这次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很抱歉了,“好,等赵总回来我请你吃饭。”   两个人都不是拖沓的性子,正事说完简单寒暄两句后便断了电话。   赵靳渝给蒋赫打电话,“来楼梯间一下。”   蒋赫过来,便看见赵靳渝半倚着楼梯栏杆,长腿交叠,手指尖夹着烟,在灯光有些昏暗的楼梯间五官轮廓线硬朗,整个人气场十足。   赵靳渝同他说了大概的意思。   蒋赫直接跳脚。   当然不同意。   赵靳渝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按住他激动的情绪,“这事我决定了,没有余地。”   蒋赫瞪眼,“赵靳渝,我现在就辞职你信不信。有你这么搞的吗,这综艺废了多少心血?工作室同导演组没日没夜做策划、选地点,对接,洽谈,做后期。”   “眼见着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出了意义,下一季可以前期轻松很多。结果临了,你自己要给它一锅端?”   蒋赫伸手锤他,“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有病早吃药早治疗……”   赵靳渝似乎不慌不忙,居高临下半睨着蒋赫,含着烟声音有些混沌,“如果你能找到下一份待遇这么好的工作,我就不拦你了。”   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工作室蒋赫可是有股份的。   蒋赫气得眼睛都红了,感觉马上头发都得直立起来。   “赵靳渝!我警告你,你要是这样一意孤行,以后你的任何事我都不掺合……”   赵靳渝弯腰按息烟,直起身,后背靠着墙,语气淡淡,“我也舍不得的。”   蒋赫截住话语,“那你还……”   赵靳渝笑起来,“这不是穆柏清求到门口了,穆总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蒋赫信他个鬼,也就是被赵爷锤的时候赵靳渝被迫给过面子,不然他会为了谁的脸面委屈自己。   赵靳渝补充,“小凤凰是救了我命的,那天她不冲上来,那机器砸我脑袋上我人就没了。”   他拍了拍蒋赫的肩头,“救命恩人哪,只要我还在,以后要多少爆款综艺没有啊。”   蒋赫冷静下来,当时他不在现场,但后来看了节目组拍的画面,也吓得浑身冷汗。   还好,还好。   蒋赫点头,“好,我今晚就安排好。”   赵靳渝勾了勾唇,“什么时候回帝都啊。”   蒋赫抬头看他,想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赵靳渝好像没看他,视线看着前方单纯的感慨。   连轴转的宣传非常累人,不仅是因为休息不够身体上的累。更多的是情绪上的累,因为宣传时要一直调动自己的情绪去配合流程,去感染观众。   完成整个流程安排的宣传,所有人员都在欢呼,工作组安排了晚上大家一起聚餐。一些工作人员需要留下处理后面的工作,回帝都的为了保障大家玩尽兴,订的是第二天下午三点的机票。   赵靳渝自己改了机票时间。   他的机票行程绑定了自己的手机和蒋赫的平台。   改签成功后蒋赫那边也收到了通知。   蒋赫握着手机,完全是有些茫然的状态找过来,“靳渝,你怎么自己改签啦?”   赵靳渝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头都没回,很随意的回答,“约了穆总明天吃饭,我提前回去,你和他们好好玩一下,明天慢慢回来。”   蒋赫直觉不对,但一时间好像又理不出哪里不对,“哦,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吗?”   赵靳渝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展开说的打算。   赵靳渝家里涉及的层面比较多,蒋赫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两人已经合作多年,但是他从来都会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则会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揪着再问,“你晚饭不吃了么?”   赵靳渝摇摇头,收好了一个随身提袋,这会转身坐下喝水,“飞机上吃,其他东西你帮我带回来。”   赵靳渝只自己一个人改了签,蒋赫同一众工作室的人员被他直接留下。   这会他收拾好,招呼了自己助理来送他去机场。   跟蒋赫挥挥手,“走啦。”   蒋赫挥手,招呼他的助理,“开车慢点,我们应该明晚就到。”   两人离开视线,蒋赫皱着的眉头还是没缓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   想见小凤凰了。   小凤凰的轨迹在那,   我是不是可以靠近一点去看一看。   ——【黑匣子】 30. 现代·赵靳渝(7) 傻的。……   赵靳渝给蒋赫的说法是跟穆柏清约了吃饭, 其实没有。   单纯想早一点回帝都。   在候机时候拿出手机考虑要不要给穆柏清打个电话,最后还是没打。   下飞机直接回家休息。   昨天晚饭在飞机上吃的,晚上到家肚子有点饿, 但赵靳渝也没吃东西, 就洗了澡之后早早就睡了。   早上他醒的时候拉着隔光窗帘的房间很暗很静, 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 还差几分钟才八点,检查了一下信息, 开始处理工作信息。需要回复的、罗列出来转到工作室的……   他自己在工作室旁边不远处买了个房, 平日里就住在这。家里定了定期清理的家政和整理,只负责清理和整理, 所以这会他出门好几天回来冰箱空空如也。   赵靳渝换洗收拾了一下,带着帽子和口罩出门。   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开车到他常去的餐馆吃早餐。   赵靳渝吃着面, 思考了一会,打开手机搜索了宠物店。   选了一家连锁店, 吃完早餐开车过去。   进门直接问, “有没有阿拉斯加?”   店员热情接待, 引导他到狗狗去区域去看。   即便是阿拉斯加,也还分黑毛、棕毛什么的。   赵靳渝拍了两张照片,“好,我先了解一下。”   出门之后, 回到车上,犹豫了一会, 还是点开清若的微信给她发了消息。   :穆老师,在忙吗?有时间帮个忙吗?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 赵靳渝想着她可能在训练,直接给她发了照片过去。跟着在解释。   :想养只阿拉斯加,不太懂,麻烦帮忙看看?   清若没回复,赵靳渝便点金她的朋友圈翻看,先前便看过一次,就是些很日常的分享,会有纯文字,也会有照片,偶尔会出现自拍。   这几天没有新发的朋友圈,赵靳渝收了手机,开车去办公室。   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手机哒哒哒接连响起微信消息提示音。   赵靳渝放下手里的事先打开手机微信。   小凤凰:刚才没带手机,不好意思。   :好可爱【星星眼】   :你买了吗?   接连三条。   赵靳渝不自觉带出点笑意,直接回复她。   :这会方便电话吗?   清若直接给他发了微信语音过来。   赵靳渝握着手机,拍脸,清嗓,一顿准备。   “穆老师早上好。”   清若清清冷冷的语调,“赵老师好,不算早上了吧。”   后一句一本正经。   赵靳渝带起笑意,随着她的说法更正,“穆老师上午好。”   清若那边顿了一会,语调稍微软和一点,“赵老师上午好。”   赵靳渝问她,“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赵靳渝同她说,“方才去宠物店,不知道怎么选,穆老师下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去帮我选一下可以吗?”   “不好意思啊。”清若回他,话语缓缓的,“我下午三点约了教练,要做一个动作调整。”   赵靳渝暂时没接话,在脑海里想这个事,那边清若继续道,“抱歉。”   他想了想问她,“下午大概多久能结束呢?我下午过来你训练的地方,等你结束一起可以吗?”   清若大概是没遇到如此直接或者说得寸进尺的。   愣了愣,问到,“很急吗?”   赵靳渝笑起来,“不急,只是之前同穆总说约吃饭,我后天可能要去S市,忙起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   清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你怎么养狗?”   这个问题是赵靳渝早就考虑过的,“主要也不是我准备养,准备给小侄女挑的礼物。我爸妈年纪大了,有时候陪她精力有点跟不上,上次她说想要只小狗狗,正好也可以陪她玩。”   清若立刻想到了大穆和小穆,她会把大穆放到哥哥家,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似乎小穆比她更需要,他们相互陪伴相互玩耍。   考虑了一会,“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赵靳渝看了下她发的定位,就是华夏的花滑训练基地,在华夏帝都体育训练区,位置有些远,在四环外面。   赵靳渝中午在办公室吃的工作餐,吃完午饭便开车出发。   这个片区属于后来专门规划出来才建设的,所以比较偏远,但规划布局很宽,每个分部都包含了训练场地和住宿区。   里面的停车位也很宽很多,赵靳渝按着安保的指示停车,下车登记车牌号。   照着她说的地方找过去,到门口时候两点都还不到。   他也没给她打电话,在做进出登记时询问她训练场的位置。   帮他做登记的独臂女士立刻警觉起来,语气比方才严肃很多,“先生您好,请把帽子、口罩摘下来这边人脸识别。”   赵靳渝填完信息把帽子、口罩摘下来。登记的女士看看他的脸,又去看方才登记本上的名字。   满脸不可置信。   赵靳渝竖起食指,“嘘!别叫。”   大概是物业还是进出管理的女士,她的反应与他预测天差地别,没尖叫,没有想要签名拍照,而是一脸要哭的表情,“啊!我看《层出不穷》收官那一期哭死啦,明明我经常可以见到小凤凰,可是我怎么那么难过啊!”   赵靳渝这才认真看了她一眼,带了点善意,“天天能见到那也不用遗憾啊。“   她摆了摆手,口吻似乎飘得很远,有很多他不太懂的情绪,“我在花滑快十年了。没待过其他分部,但几乎这一片区大家都认识。”   “你们电视上能看到的,都是非常成功的,除了天赋努力,还要有幸运。”   “有很多,根本走不到正式比赛就因伤退役,因病退役。”   她指了指入口处,赵靳渝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抬了抬下巴,“你知道我在这,看见过多少孩子被抬出来吗?”   赵靳渝瞬间后背窜起凉意直冲天灵盖,后背感觉全是冷汗。   她最后作了总结,“你们不懂的,体育竞技要想让人看见、记住,要付出多少。”   赵靳渝这会就觉得全身的寒凉。   她笑了笑,所有情绪缓和下来,“你们要被人看见、记住,相对太容易了。”   这话,包含了她自己的价值判断和情绪,赵靳渝不予评价。   “小凤凰在一楼07。”   赵靳渝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门禁卡,下意识有看了一眼她左边空荡荡的衣袖,抿了抿唇,“谢谢。”   赵靳渝踏入方才她指着的走廊,发现这条走廊很长,上面贴了很多照片,下面都有对应的名字。而后是入队时间和退役时间,没有其他的原因之类的。   花滑应该算是华夏起步发展时间不长的一项运动,但这条长长的走廊上,每张不算大的照片贴了整面。   赵靳渝一路到了07门口,还没进门,已经听到了里面冰刀和冰面摩擦、碰撞发出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缓了缓气息,才进门。   与标准国际赛场地一比一,只是外圈渐高的座位排数比较少。   赵靳渝只是进门一两步,便看到了在冰面上滑行旋转的清若。   她头发全部挽起来在后面绕了个璇,穿着很常规的贴身舒适的华夏队训练服。   这会脸颊两侧已经有了些亮晶晶的汗意。   清若一个回旋,看见他。   动作停下,挑了挑眉。   赵靳渝朝她扬手,“穆老师~”一边说话一边下台阶。   清若朝他这边滑过来,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赵靳渝笑了笑,似乎不太在意,“下午正好没什么工作安排。”   清若指了指时钟,“教练还没来,训练场出去食堂那边有咖啡店,你要不要过去坐会。”   赵靳渝摇摇头,“我就在这等你吧。”   清若手背擦了一下脸颊边角的汗,“好。”   赵靳渝双手撑在围栏上问她,“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清若似乎有些奇怪,还是回答他,“教练还没过来。”   赵靳渝懂了,他问的是,怎么就她一个人在这练。按照他的逻辑想法,即便是训练也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   而对他们来说,一个人才是常态。   赵靳渝心里百味杂陈的。也没表现出来,“那我不打扰你,你继续吧。”   清若朝他点头,比了个手势而后继续练动作。   因为是训练,她放弃了常规的巡场以及已经很熟练的安全区动作。   赵靳渝原本很轻松的坐在旁边抱着一种观赏心态。   结果就看她大跳延展还准备璇翻。   而后便是落地时重心不稳,直接摔倒还整个人翻出去老远。   赵靳渝直接撑着面前到胸膛处高的栏杆翻进去朝她跑过去。   “穆清若。”   摔习惯了,所以也很知道摔跤时候怎么保护自己,她滚着滑了一段,停下后直起身。   赵靳渝已经跑到她旁边,满脸焦急直接一个公主抱把人抱起来,“怎么样?要不要紧?哪里疼?医务室在哪?”   清若清清冷冷的眼眸看着他,挑了下眉,“等一下。”   赵靳渝原本焦急往外的脚步就这么停住,低头,表情还有些傻,“怎么啦?”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事,放我下来。”   她口吻太冷静了,赵靳渝下意识放下她,清若落地,提起脚晃了晃,”谢谢,我没事,这是正常情况,你坐着吧。“   赵靳渝从上到下看她,而后哦了一声,走回栏杆边,又回头看她,她已经又开始了。他叹了口气,再从栏杆翻出去。   这次没坐下,而后抱着手臂站着。   不知道是因为她现在练习的动作难度太大还是有些角度是她不适应的,整套动作下来,十次也就能成功两到三次,还有一两次人是歪歪扭扭的。其他的都在摔。   摔出去滚一段、直接膝盖砸在地上拖一段、整个人扑出去……   赵靳渝就这么傻站着看着,双臂交叠,手掌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臂,控制着自己不要再翻进去打断她。   对,她说的对,摔跤才是常态。   他又想起了方才门口那女士说的话。   他满身的冷意,但心脏却在剧烈跳动,耳廓里似乎都带着砰砰砰的回响。   这是和先前看她比赛视频或者现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先前都太强了,强到让人很难不生出距离感,像是遥遥发光的星星。   而现在,他真切的感受到,她不是遥不可及的繁星,不是神话里不死不灭的凤凰。   她是穆清若,是也会摔倒,摔倒也要起来继续的,一个努力着的,鲜活的人。   两点五十时候,清若停了下来。   她朝赵靳渝滑过来。   赵靳渝已经定点失焦的眼眸重新聚焦,勉强的笑了笑,“终于肯休息啦?”   他弯腰将旁边放着的毛巾拿起来递给她。   清若接过毛巾,随手搭在脖子上。   双臂撑着围栏,脚上用力,而后翻越,人稳稳站在赵靳渝旁边。   赵靳渝看着她,勾起笑意,指了指看台角落的饮水机,“我给您接点水”   清若在椅子上坐下擦汗,“好,谢谢。”   赵靳渝过去饮水机接水,回来时候看着她擦完了汗靠着椅子休息。   走到她旁边,把水递给她,在她旁边坐下。“都是自己一个人训练吗?”   清若喝了水,手握着杯子想了想,“一开始入队肯定是教练统一带,教练扣动作,现在更多的是自己练,教练组定期来看,有问题找教练。”   赵靳渝看了看硕大的训练场,“这就是强者的孤独吗?”   清若侧头看他,“孤独吗?”是疑问句。   而后她自己回答了,“可能是我已经习惯了,我滑不了双人,只能自己训练。”   赵靳渝转头向她,“是因为不信任吗?”   清若摇摇头,“是因为步伐不一致。”   赵靳渝摇头失笑,“是,你太强了。”   他前几天看了很多关于花滑的专业知识,以及关于她的分析。就她去年比赛的那一套动作拿出来分析,她那一套动作的难度,对身体控制的要求,甚至已经超越了男单的水平。她提升太快,每一次赛事露面,感觉都有质变的提升。   清若带起些很轻微的笑意,“是吗?”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赵靳渝侧身,很认真的看着她,表情奇艺,“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对这个问题产生质疑的?”   清若挑眉,“没有质疑。”   “‘那你应该很坚定,很自豪的回答我,‘对,就是因为我太强。’”   清若被他惹出笑意,正要说话,门口有人进来了。   “清若!”   有人从门口叫她。   清若回头,语调依旧很清冷的淡,“教练。”   赵靳渝站起身主动迎上去问好,顺便还主动交代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在这。态度就非常之良好,妥妥的一个谦和的后辈。   教练来了,她又继续了。   赵靳渝又开始站着,依旧是方才那样手臂交叠手掌扣住手臂。   清若再一次摔跤起来,这一次她没有马上继续,因为旁边有教练拿着本子在为她分析,在给她讲。   赵靳渝看着她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手掌用力,手臂疼得有些麻麻的。   他舌尖顶了顶牙齿,笑起来。   傻的。   摔倒有安慰有呼呼才是常态。   **   让人心动的,   永远有强悍者纤弱。   ——【黑匣子】 31. 现代·赵靳渝(8) 海边。……   下午四点, 清若结束训练。   可能是摔太多了,她运动裤膝盖和小腿的位置全是褶皱。   她这次没有越过护栏,而是开了门出来。   赵靳渝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小姑娘鬓角脸颊都是汗, 摇了摇头, “没事。”声音明显有点哑。   赵靳渝垂眸看她被汗印出印记的运动服, 她累了。   清若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换鞋。冰鞋穿久了, 换上运动鞋反而有些不适应,不过运动鞋柔软的底面缓和了很多脚掌的不适。   清若换着鞋抬头问他, “去哥哥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赵靳渝接了水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水杯递给她,“没约穆总。”   清若眼睛瞪圆了一点。   听见他继续道, “改天吧,晚饭在你们食堂吃吧,晚上好好休息。”   清若喝了口水, 缓了缓气息,“我把晚上排空了。”   赵靳渝表情奇怪, “你不累吗?”他的考量是她累了, 他都不愿意她在往外去折腾了。   清若点点头, 一只手拿着毛巾在擦汗,她抖了抖毛巾,“累,不过还好。”   赵靳渝挑了挑眉, 感觉她应该休息,但是他心痒痒, 试探开口,“那,我们出去吃?带你去海边餐厅吃。”   清若往后靠着椅背, “帝都哪有海边餐厅啊。”   赵靳渝笑起来,“人工海滩表示不服。”   清若稍微偏着头看他,她在帝都就没去过什么人工海滩,有些感兴趣,再有晚上的时间也空出来了。   点点头,“好,我回宿舍去洗个澡。”   赵靳渝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慢慢弄。”   他说完也没动,清若站起来他才跟着起身。   清若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弯腰一只手提着冰鞋,一只手拿着水杯。   赵靳渝伸手去接她的鞋,清若侧了侧手,把水杯递给他。   到了门口,她手指往走廊外头一处指,“喏,那有垃圾桶。”   赵靳渝看过去,点点头去扔水杯,清若关了训练室的电力开关,带上了门。   两人在长长的、高高的走廊往外走,赵靳渝问她,“你的照片在哪?”   清若朝一个方向指过去,“那。”   走廊很高,不过照片墙不是很高,最高的地方仰头也可以看到。   赵靳渝走到那前面,站定认真看了一下,笑起来,“刚入队时候拍的吗?”感觉小小一只,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有点尖的小虎牙,眼睛脸颊边还有些婴儿肥。   就很萌很可爱。   清若的视线也落在自己的照片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的照片下方只有入队时间,还没有填上退役时间。清若看着眼眸便温柔下来,整个人都从很独立的强者气息变得安宁起来。   赵靳渝稍微偏着头看她,笑得也很温柔,又想揉她的头发了。   算了,忍住。   两个人从走廊出来,外面坐着的女士从清若招呼,“小凤凤练完啦~”   清若点头,朝她扬手,“嗯,莉姐,我先走了啊~”   莉姐笑得灿烂又和善,“拜拜。”   赵靳渝有样学样,“莉姐再见,方才麻烦了。”   莉姐灿烂的笑容立马变成了客套疏离的笑,“再见。”   连个称谓都没有。   赵靳渝,“……”不由自主想到了以后可能有更惨的时候吧。   他车子就停在训练馆外面,出了大门,赵靳渝问她,“你宿舍楼下面能停车吗?”   清若点点头。   他拿出车钥匙,“那开车过去吧。”   赵靳渝走到车边先拉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也没其他刻意动作和话语,就是简单的帮她打开。   清若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冰鞋,“前面不好放,我坐后面。”   赵靳渝手搭在车门上,“没事,调一下座位。”   不是什么大事,清若也不再纠结,直接弯腰坐进去。她伸手准备关门,赵靳渝站在门边,低头看她,“小心手。”   她下意识挪了一下身子,赵靳渝关上门。   他绕过来打车车门上车时候清若正低着头在调车座位。   明明人瘦瘦的,偏偏座点座位霸道得不行,上次他开车送她去机场,她坐的副驾回去第二天一个男的坐都往前挪了一截。   赵靳渝不自觉嘴角带起点笑意,等着她弄好才启动,“往哪?”   这边训练基地宽,内部都是双向道,又没有明显标识。赵靳渝第一次来,早上都是问了安保找着过来的。   清若指挥方向,他开车。   路上赵靳渝问她,“你们宿舍像学校里那种男女生分开吗?”   清若摇摇头,手指指挥着他前面往左转,“就有点像居民楼,大多都是两室一厅的,还有三室的。”   赵靳渝侧头,“你自己住吗?”   清若点点头。   没一会便到了宿舍的位置。   说是宿舍,其实跟居民楼没区别,只是这边住的都是体育队这边的人员。   这边还有地下停车场什么的。   清若解安全带,赵靳渝同她说,“时间还早,不着急,你慢慢弄。”   清若点点头,“好。”   打开车门提着冰鞋就走了。   赵靳渝一直看着她进大门,虽然累,但大概是体态习惯,她走路时候背部挺直,天鹅颈显得整个人优雅舒展,步伐不快却利落带风,很优雅的酷。不过,就是看起来一点停顿回头的打算都没有。   他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心里默默叨了一句臭狗屁。   而后把车子挪到停车位上,下车去买喝的,方才过来路上不远处看到一家咖啡店。   赵靳渝戴了帽子和口罩,这个装扮在这个里面也不奇怪,而且他的身高也挺运动员标准的,点单时候先点了杯冰咖啡是自己的,看着菜单犹豫了一会给她点了杯热牛奶。   “等一下,牛奶可以换成常温吗?”   点单的服务员点点头,“可以的先生,帮您把热牛奶换成常温牛奶吗?”   赵靳渝视线落在菜单上,“嗯,再要一个常温的、冠军燕麦拿铁。”   这个单品,是这一片区的销量第一。   服务员点头,“好的。”   这个点店里人不多,一会便做好了。赵靳渝自己那杯拿着喝,另外两杯放袋子里提着。   他刚出店门,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打开一看。   小凤凰:人呢?   赵靳渝按了语音回复,“你等一下,马上。”   而后开始小跑前进。   这个点太阳已经不晒了,但是十月份天气闷,他跑一小段也感觉自己背上热热的汗意。   他视野里出现站在门口的小姑娘时赵靳渝便停下了小跑步伐,看了眼袋子里提着的饮品没洒出来便朝她走过去。   到了近前,声音带笑问她,“喝点牛奶?”   清若穿了一身休闲装,戴了顶鸭舌帽。上衣是深色的短袖,露出白皙的手肘,裤子比较宽松,显得人更瘦。   看了眼他手里的咖啡和纸袋,“不是去买咖啡吗?”   赵靳渝打开纸袋给她看,“买了杯牛奶,还有冠军燕麦。”   清若伸手,拿了咖啡,端起来看了看名字,“嗯,这名字吉利。”   上了车,赵靳渝取下帽子口罩,清若也摘了帽子,他看见她披着的头发还在有些湿的感觉,“没吹头发吗?”   清若含着吸管,靠着座椅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吹了,但又没完全吹。”   “啧。”赵靳渝把空调调到了22°。   人工海滩那边赵靳渝去过多次,一开始建设不到位,宣传也没弄好,半半拉拉的。后来家里有亲戚接了项目,他也投了些,又耗了不少资金做建设,这一两年配合着宣传热度才开始提升。   他路熟,便不用开导航,路上同她聊天。   “莉姐也是运动员吗?”清若靠着座椅动了动脖颈,“残奥,退役很多年。”   “哦。”赵靳渝接口,“大多数运动员退役之后做什么?”   清若语气淡淡,“进入教练组、外面做教练、学校做老师、进企业、自己创业。哦,还有年纪比较小的,继续读书。”   她说完接了一句,“很多项目是青春饭,就跟读书差不多,时间到了就毕业,毕业之后继续生活。”   赵靳渝侧头看她一眼,“读书哪有这么累。”   清若喝了口咖啡,燕麦的香和咖啡的苦涩在嘴巴里撞开,视线下垂,语气暗下来,“也是。”   赵靳渝接着问她,“你退役……”   被清若直接打断,很坚定,“我觉得我还能再滑十年、十五年。”   他笑起来,带着点无奈,还有藏着的温柔,“好好好,我们小凤凰再飞三十年没问题。”可是,真的好辛苦好累啊。   后一句,赵靳渝在心里想着都有些酸涩的涨。   到了人工海滩,赵靳渝直接把车开到了停车场,这边是按着亚成最出名的一个沙滩来打造的,在还原的基础上还增加了不少符合现代舒适度的元素。   他们到的时候还不到六点,正好是夕阳快要落的时候,沙滩边专门的餐饮街门店外面都挂了装饰的彩色的小风车。   风一吹小风车转起来,在加上周围环境干净清爽,很舒适。   餐厅都不是那种豪华装修,都是很偏向海边的田园风,每一家都做了独特的小心思。   赵靳渝抬了抬下巴,“你喜欢哪家?”   清若指了一家粉色系装修的店,“就粉粉那家。”   赵靳渝侧头看了眼她全身深色系的着装,点头,“好。”   饭菜是正常餐厅的水平,但因为店的装修风格很轻快活泼,在加上周围身处环境有让人轻松的心情加持,餐桌气氛很和谐。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清若听着赵靳渝说他原来拍戏时遇到的窘况很开心的笑了。   他们坐了餐厅里面的小包间,这会两个人都吃好了,在坐着说话。   赵靳渝指了指外面,“我们去吹吹海风?”   清若点点头,站起身,“走吧,刚好吃完走一会。”   赵靳渝勾唇,拿了桌子上她的帽子递给她,清若伸手接过,带上,赵靳渝也带上了自己的帽子。   他们来的时候天色未暗,路边设置的灯还没亮起来。   这会吃完饭出来周围的灯光都亮起来。   所有店铺门口的彩色小风车上都挂着暖色的小星星一样的灯条,风一吹,所有灯带都荡起来。   旁边的矮墙上挂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星灯。   沙滩边的步道装了一圈绕地灯,整个世界好像陷入到一个暖色小宇宙,置身属于星星的海洋。   清若眨了眨眼,“哇。”   她眼眸里倒影着闪闪的灯光,整个人衬在周围暖色的灯光中显得柔软又可触及的近。   ‘果然,星星也没你耀眼。’   赵靳渝在她身后抬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在半空中停顿之后又放下了。   **   当一个男生说:   我们去吹海风吧。   便是谎言的开始。   ——【黑匣子】 32. 现代·赵靳渝(9) 吐泡泡金鱼……   两个人沿着海滩边的栈道走, 旁边有不少卖东西的小店,稀奇古怪的卖什么的都有。   清若感兴趣,赵靳渝便陪着她慢慢走慢慢看。   绕了会, 赵靳渝有点热, 瞧见前方不远处的自助售卖机, 顺带还看见里面中间位置很显眼的可乐, 便问她,“喝不喝可乐?”   清若摇摇头, “不要。”   他要喝, 两人去买,赵靳渝拿到可乐, 带着凉意,舒服的扬眉。   “真的不要?”   清若抿唇看了一眼,“水。”   他便给她拿了瓶矿泉水。   赵靳渝拿到手里拧开瓶盖才递给她, 清若看着他,略微无语, “我拧得开。”   他笑起来, “我知道。”说着拉开了易拉罐的环扣。   清若喝着水, 视线却是落在他可乐瓶上。   赵靳渝挑眉,“再买一个?”   清若摇摇头。   他以为她是拿着水这会不想要了,便和她说,“一会我喝, 反正下午的牛奶我也喝了,我水牛, 能喝。”   清若带起点笑意,“不用。”   两个人又绕了会往回走,离开了那片人工海滩进入停车场, 周围没了一直闪着的星星灯,好像从一个梦境落入现实。   清若眨眨眼,又侧头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可乐,“我从入队便没喝过碳酸饮料了。”   她说完,也不等赵靳渝反应,手臂往上舒展交叠,整个人在夜空里拉伸成一道姣好的弧线,“可是怎么办呢,总有热爱要为之付出努力啊。”这话好像莫名点燃了她的小宇宙,清若突然转头看着他,“走!”   就很振奋坚定的口吻。   赵靳渝都懵了,“啊?”   刚刚不是还在感慨吗?他连方才要说什么都忘了。   刚好到了他车前面,清若挥手招呼他开车的动作,语气豪迈而利落,“走,回去睡觉,明天早起训练!”   突然就打了蓬勃鸡血。   赵靳渝哭笑不得的开锁,清若先打开门坐进去,他转身把手里的易拉罐扔在垃圾桶里。   上车时她已经扣好了安全带,整个人背部挺直,看着前方,双目炯炯有神。   赵靳渝感觉好笑又无奈,“小凤凰同学,你是下午喝的咖啡这会才开始吸收吗?”   清若侧头,表情不悦,“胡口。”   赵靳渝认命的发动车子,车子出了停车场他打着方向盘问她,“明天准备做什么?”   清若很认真的回答,“早上体能训练,下午扣动作,晚上做肌体理疗。”   赵靳渝听见她说扣动作就想起今天中午,手指紧紧扣着方向盘,声线沙而哑,“像下午那样?”   清若摇摇头,赵靳渝刚心里舒了口气,就听见她说,“也就每次练新动作时候会经常摔,其他时候还好。”   他不可控的问,“那大概多久练新动作。”   “不固定吧,状态好的时候一个周、半个月,状态不好的时候一两个月,三四个月都有。”   赵靳渝倒吸一口凉气。总感觉心脏滋滋滋的电流在过,又疼又麻。   他放慢了车速,又觉得无从开口。特别是她这样很平常很随意的口吻说出来,更是让人无法回应和面对。   后半程的气氛明显赵靳渝心里压着事比较低沉,清若倒是自己给自己灌了鸡汤挺愉快的。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清若喊住他,“你在门口放我下来就好,我跑着回去。”   赵靳渝侧头看她,清若继续道,“里面绕,你进去也不方便。”   他想说方便,怎么都方便,开口却换成问她,“不累吗?”   清若摇摇头,“跑回去正好梳洗一下就睡觉。”   “哦。”赵靳渝有闷闷的答复,到了大门口车子靠边停下,清若把腿上的鸭舌帽拿起来扣在头上,手里拿着矿泉水打开车门。   一只手搭在车门上,身子半侧,带着清浅的笑,“今天谢谢吐泡泡的金鱼,晚餐不错,风景也很好,很开心。”   赵靳渝闷了一路的心情好起来,挑眉反问,“吐泡泡?”   清若点点头,学了一下他嘴巴的动作,而后指着自己的脸,一本正经道,“你经常做这个动作,就很像在吐泡泡。”   赵靳渝心里掀桌,乱说,我哪有。   但是她一本严肃模仿的样子真的好软萌好可爱,他抑制不住自己露出灿烂的笑,这一次终于伸出手去弹了弹她的帽沿,学了她刚才的话语,“胡口。”   清若被弹了一下帽沿,不高兴的啧了一下,眨眨眼,伸出手,快准狠的给了赵靳渝一个脑瓜崩。而后快速下车,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某乎:运动员力气都大吗?   捂着脑袋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位幸运儿:大!大!大!真的大!别问怎么知道的。问就拉黑。   赵靳渝刚捂住脑门,就听见车门的‘巨响’,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先心疼自己还是车。   他赶紧打开车窗。   站在路边带着笑意的人握着水瓶朝他晃了晃,“再见~”而后转身就跑了,是真的跑了,那种很淡定舒适的跑步的跑,不是心虚逃跑的跑。   “……”又是毫不犹豫,没有回头的打算。   赵靳渝捂着脑门,总感觉自己眼睛都红了,又气又莫名委屈。   晚上他回了老宅,第二天一早带着小侄女去买了只阿拉斯加。   中午给发消息,清若刚刚从体能训练那边结束,准备去吃午饭,午睡下午继续训练。   赵靳渝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是有点卖萌可爱的那种表情。   对方显然不吃这一套,直接回了一个暴力表情。   “……”成功被劝退。   下午赵靳渝在家里和家里人讨论些事情,他昨晚有个念头想法,不知道有没有可行性,这种茫然的时候自然第一反应想着回家。   所以昨晚才回了老宅,晚上还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里他是跳水运动员,好像是一个比赛的场景,观众席上坐着很多人,很多人在为他加油呐喊,但是他看过去时候,他只能清晰的看到清若,她在观众席上在为他加油。   梦里赵靳渝潜意识觉得不对,感觉好像不是这么轻松容易就能到比赛的。怎么没有训练呢,而后他就醒了。   醒来之后,赵靳渝盯着墙上的时钟看了好一会,还是怅然若失。   和家里人讨论了一下午,思路好像清晰了一些。   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赵靳渝正在给清若发消息,他妈妈在旁边坐下问他,“怎么突然想着要做这种类型的尝试,妈妈记得你好像不太关注这方面。”   赵靳渝收了手机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好从外面进来的赵大哥睨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兄弟情,“还能为什么,还不就是在想屁吃。”   赵靳渝,“???”   起身试图反抗□□暴言。   大哥刚好回来在脱作战训练服外套,看见小弟弟又皮痒,挑了挑眉,脱下外衣两手拉着,直接套在赵靳渝伸过来的手臂上,衣服一璇,收紧。   赵靳渝整个人被翻个面背对着他大哥,手臂在后面被钳着,大哥直接上膝盖,膝盖抵到他背上赵靳渝被压着弯腰。   一招制敌。   大哥挑了挑眉,不屑的口吻,“呵~”   明目张胆的嘲笑。   赵靳渝,“……”   他二哥不在家,就他自己,除了认怂,就是被打,算了。   “哥。”   赵大哥放开他。   衣服挂在挂钩上,直接越过他朝屋内走去,后背最危险的地方都留给赵靳渝,丝毫没把他当作对手。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被这么一打岔,家里人也忘记就着方才那个问题再继续问他了。   晚上蒋赫飞机落地回到家,给赵靳渝打电话对明日的工作行程。   顺便问他,“你这几天干嘛了?之前程导那边的事怎么样。”   赵靳渝正带着耳机接他的电话,手机页面是微信和小凤凰的聊天页面,她下午训练完晚上在做肌体理疗,因为躺着便可以玩手机。   赵靳渝今天拍了不少阿拉斯加的照片和视频,就等着和她聊天。   话题拉起来两人这会聊一晚上了。   蒋赫问他,他心思完全没在电话上,“嗯,陪家人,处理事。”   蒋赫又跟进问题,“那程导怎么说?”   赵靳渝顿了顿回答,“我有个想法,现在还没具象,过几天我确认一下,如果可行再找个时间和程导谈一谈。”   蒋赫皱眉,“之前的方案呢?”   “有另外一个想法,也算一个创新的点。”   “好。”蒋赫答应,“明早8点的飞机,我过来接你还是你自己来机场。”   “不用来接。”   两人合作工作多年,蒋赫也不同他客气,“行,那机场汇合,你自己吃点早餐。我之前对接过一下,要补拍的不多,应该差不多一个星期。”   赵靳渝叹了口气,一个星期啊。“好。”   蒋赫听出他的语气,笑着问他,“怎么啦?没休息好?”   赵靳渝靠在椅子上,想了想,同蒋赫道,“不想出帝都。”   这种孩子气的话,蒋赫直接不予评判。再次同他确认流程,而后便交代他早点睡挂了电话。   赵靳渝戳着屏幕上备注的小凤凰三个字。   看她还没回复,又发了一条,“明天准备做什么?”   小凤凰:训练。   赵靳渝更想叹气了。   她接着发过来一个小视频。   赵靳渝点开,是她在训练场的视频,视频里她做了昨天下去那个动作,这一次的完成度非常好。   视频时间不长,赵靳渝看完,没舍得退出来,又开了一遍。   退出来看见她发的消息。   小凤凰:教练说再练三四天应该差不多能保持住了,今年冬季赛【有】。   【奋斗】【加油】【国旗】   赵靳渝笑起来,看着屏幕上她发的消息目光温柔,大概现在那端的小凤凰又是斗志满满,昂扬向上的状态。   她说的对。   人总要有热爱,总要为之付出努力。   **   我想热爱,   你。   ——【黑匣子】 33. 现代·赵靳渝(10) 蛋本蛋与赵金鱼……   清若每天没有其他事就是固定不动的训练、定期身体专项检查、肌体理疗。   还有……被抓壮丁。   她早上刚出宿舍大门, 门口一丢的半大孩子一本正经的排成两排,弯腰,“穆姐早上好”, “凤姐早上好”。非常零散、非常不齐。原本布置得有那么一点感觉的站位瞬间把整个气氛带垮。   清若还没笑, 他们自己先笑得不行了。   最会来事的是小贾。站在第一位, 这会冲上前, 手里端着牛奶,“姐, 您喝牛奶。”   伸手就接了她手里的运动包, “姐,我来拿。”   清若习惯了, 他们这群皮猴子,花样从来不少。   她接了牛奶杯,被一群青春年少的孩子们簇拥着往前走, “今儿又想干嘛?”   小贾一瞪眼,“姐您这话就见外了不是, 您可是我们亲姐, 我们孝敬您伺候您不是理所应当的。”   说着瞪了眼旁边的人群, 咋咋呼呼的尖着嗓音道,“愣着干嘛呢,没眼力见的,不会给姐扇扇子吗?”   得了, 一群小兔崽子一时间扇扇子的,撵蚊虫的, 弯着腰在前面‘扫路’的。   还有小许,冲到清若身边,漂亮的小脸蛋扬着笑意, 高高束起的马尾朝气蓬勃,甜滋滋软乎乎的话语,将清若的手搭在她小臂上,“若若姐我搀着您。”   清若内心有被小可爱甜到,但是面上还是面无表情。   得,这一早上就给她上演皇太后出行,看来她今天一天时间都得搭进去。   果不其然,到了训练馆就被他们‘伺候’着往楼上大训练馆走。   清若进门看见在那边笑得老狐狸似的秦教练,无奈的眨眼。   又被他们伺候着在一边坐下,小贾从她包里冰鞋都拿出来了,单膝跪地在面前,“来,姐,我给您换鞋。”   清若弯腰挡住,“得得得,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小许也不甘示弱,拿着另一只鞋,手已经来揪她运动鞋鞋带了,“若若姐,我给您换。”   清若制止,“得了。自己换鞋去,我到场上你们还没到今日就免谈。”   哗啦一下人全跑了,一点犹豫留恋都没有。   地上一左一右两只鞋,就那么孤零零的待着。   清若,“……”   秦教练笑着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清若啊,我也是为你考虑,适当放松放松,再有这不是温故知新么。”   清若睨了他一眼,“您说得对。”口吻极其敷衍。   秦教练也就笑笑,心里一点不慌。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队里这些小的,她比谁都爱护上心。   清若换鞋的时候其实刻意压了点速度,她站起身时候那群小的已经叽叽哇哇乱作一团的跑进场里集合好了。   清若到了门口,挑了挑眉,稍微带着点笑意问他们,“准备好没有。”   他们站了两排,前面是女生,后面是男生,这会全部胸膛挺起,目光直视前方,很坚定的热血氛围,“准备好了。”   清若喜欢这种感觉,眉目温和带笑。   于是,接过了秦教练递过来的,她在大训练场专用的加长戒尺。   入场。   瞬间温和的气场全变,严肃而冷冽。   训练场上的每一秒钟都必须是严肃认真的,训练场上没有温柔。   任何一秒钟的放松,可能就会演变为之后整个人心态的放松,而对于运动员来说,心态的放松,失去比赛资格,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清若今天陪着这群小可爱们挨个分析、指正、扣动作。午饭是一群小可爱陪着热热闹闹吃的,晚饭也是,还被投喂了不少。   他们人多,清若又属于在训练方面比较较真的人,一个一个扣动作。   晚上结束时候还在训练场里的小可爱们直接躺在冰场上,清若坐在上面,双手搭在膝盖上,还在跟她们说该注意调整的点。   小贾躺在她旁边,手掌挡在眼睛上方挡着光,视线里清若的发顶亮晶晶的,小贾问她,“姐,你不累哦。”   清若侧头看他,“还好。”   周围一片哀嚎,里面藏着羡慕与佩服。   清若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刚入队的自己,那时候也是有师兄师姐每天来给他们讲注意事项,带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带着他们在整个训练基地每个角落的熟悉,疯玩。   她拍了拍手,“别躺着了,起来回去洗漱睡觉,明天该检查的检查,该理疗的理疗。”   “嗷~”   一堆小狼崽子嚎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没有了。   清若气笑,起身一个个的踢,“五分钟啊,不然就再来一组。”   “!!”这是什么魔鬼发言,众人猛地翻身起来。   小许挽着她手臂整个人靠着她,“若若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参加国际赛啊。”   清若侧头问她,“你觉得呢?”   小许嘴巴一瘪,也倒是对自己的认识非常清晰,“现在肯定还不行,我们好菜。”   清若笑,还没开口,旁边的小贾轻轻弹了一下小许,“什么叫我们好菜,是你好菜好吧。”   小许瞬间站直身子,追着锤他去了。   整个场子里原本疲倦的少女少年们立刻又精神抖擞了。   清若拍了拍手,“别闹腾了,回去休息。”   “好吧。”被按住的小狼崽们老老实实排排坐换鞋。   而后又开始叽哩哇啦。   等他们全部换好鞋,又充满活力了,小贾还在那闹腾,“去买水果啊!去不去?”   男生多数附和,女生嫌弃他们臭,水果自己组队还不是可以去买。   清若等他们全部出了门,才关空调关灯,带上大门。   他们在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却还是在等着她。   还要送她会宿舍。   清若制止,感觉按不住他们的热情,只得手机拿出来示意,“我自己回去,打个电话,你们去买水果吧,别闹太晚,早点休息。”   小贾鸡贼,咳了咳,“请问,是给前两天来队里接你吃饭的那位男士打电话吗?”   清若瞪眼,“你怎么知道?”   她问的是怎么知道有人来接她吃饭。   小贾叉腰得意,“嘿!这点小事都不知道我还号称什么花滑百事通啊。”   而后八卦实浓问道,“是不是未来姐夫啊?”   清若拍他肩膀,严正警告,“少乱讲。”   他们当然是不会真的怕她,一听小贾的八卦全部围上来。   清若正一个头两个大,手机适时响起来。赶紧拿着手机朝他们挥挥致意,“我真打电话,有事。你们快走吧。”   说着转身大步离开,走了一段才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眼。好,还算听话,没追过来。   终于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端男人低醇的声线传来,“穆老师。”   清若这才看了眼屏幕,赵靳渝。   她耳朵刚靠近,赵靳渝便问她,“还没休息吗?”   她方才绷着的情绪缓和下来,这会踩着路灯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宿舍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辛苦了。”赵靳渝道,“我就是看今天没回复消息,有些不放心,打电话问问。”   清若中午那会是看到信息了,但是他七点多发的早上好,她看到那会都十一二点了,在加上旁边小朋友多,没空回。   清若唔了一下,“今天在当皇太后。”   赵靳渝愣了一会,居然get到了,“陪队里的小队员训练?”   清若惊讶的挑了下眉,话语就带上了笑意,“赵老师厉害啊。”   赵靳渝就想笑,这么被夸奖,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但就是突然自信满满。   到她回到宿舍,赵靳渝问她,“穆老师是不是没遇到过我这么厚脸皮,顺杆爬的。”   清若把手里的包放下,要去洗澡,听见他这话顺口就接道,“前提是我愿意放任。”   赵靳渝心窝子突然滋了一下,小心试探的开口,“那我,是有希望的?”   清若十分淡定的回答,“再看吧。”   赵靳渝笑得不行,“请穆老师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嗯。”清若情绪很淡,“先这样吧,我洗漱休息了。”   赵靳渝感觉还有好多话想说,但还是老实巴交的,“嗯,好,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   而后清若挂了电话。   赵靳渝看着屏幕上备注的小凤凰,伸手戳了戳,想了想,改了个备注名‘蛋本蛋’。   自己戳着笑起来,补上了方才没说完的话,“晚安啊,蛋蛋~”   大概是清若那句话给了赵靳渝持证上岗的感觉,后面几天的消息开始频发且密集。   至于清若,看时间,看心情,挑着回。   不过赵靳渝,完全是充鸡血的状态。   因为是补拍镜头,剧本都比较熟悉,只需要拍之前过两遍,而后空闲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研究之前的那个计划,每天拖着蒋赫还有工作室一堆工作人员搞到半夜两三点。   关键是他早上还七点前就得起,蒋赫他们早上反而可以多睡会。   补拍最后一天。   蒋赫十点多爬起来,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从房间出来直奔酒店咖啡屋,点了杯冰美式,到剧组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一点。   他进去时候正好那边结束一个镜头,导演组在布置下一个场景,赵靳渝换好了下一场的衣服便在休息室等着。   蒋赫推开休息室的门,赵靳渝正在站着打电话。   瞧见他,点头致意示意他坐下。   蒋赫在沙发坐下,把文件袋的东西拿出来,又起身给自己泡茶,示意赵靳渝,“要不要?”   赵靳渝摇摇头,指了指桌子上自己的水杯,意思是他有了。   赵靳渝挂了电话,一手握着手机,在另一只手掌心里撞了下,很开心,“差不多可以确定下来了,回帝都再约他们一起到工作室商议一下具体细节。”   蒋赫端着茶杯过来坐下,瞧他精神满满的样子觉得自己越发睁不开眼皮,虽然知道赵靳渝已经到南墙边了,还是问了一句,“决定好了?”   赵靳渝点头,在旁边小沙发坐下,伸手拿了蒋赫带来的资料看,“可以,我爸那边也帮我协调了一下,应该通行证是拿到了。”   蒋赫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结婚了,问赵靳渝,“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女朋友?”   赵靳渝看他一眼,那种莫名其妙,不感兴趣的样子,“谁管你,我们工作室合约又没说不能谈恋爱。”   蒋赫心梗,无语子的看着他,“我不是看你老铁树开花,感觉七天七夜不睡觉也精神抖擞么,比十八岁还精神是吧。”   赵靳渝拿着资料在看,就淡淡接了一句,“是你不锻炼,身体不行了。”   蒋赫心里默默吐槽,不想再争辩。   他们这边补拍结束,蒋赫还有些事要留下对接,赵靳渝又是自己定凌晨的机票就回帝都去了。   蒋赫,“……”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次,原来是早有预谋。   赵靳渝回帝都的第一件事就是约清若吃饭,因为是周末,清若刚好来穆柏清家看小侄子。   他约清若,直接约到了清若、附加穆柏清一家人。   没说是午餐还是晚餐,但是因为地点是穆柏清家里,那理论上肯定默认是晚餐。   但是赵靳渝早上十一点半就站在门口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穆柏清。   穿着居家休闲装的穆总也没点软和气息,强势意味很浓,看见是他,瞟了眼他手上提得满当当的袋子,十分冷淡的招呼了一声,“赵总。”而后就转身进屋去了。   赵靳渝有心理准备,还笑着朝他打招呼,“穆总早上好啊。”   跟着进屋,前面的穆柏清头也不回,“你是来得挺早的。”   听见声音的穆夫人迎出来,“柏清,有客人来了吗?”   话音落已经看见了两手提得满当当的赵靳渝,“啊,赵老师太客气了,快请坐请坐。”   他手里东西重,穆夫人要来接赵靳渝躲了一下,“放哪我来放吧。”   他把东西放好回到客厅,穆柏清已经在茶桌边坐着烫好了茶杯,示意他,“坐。”   赵靳渝这会才冒出点紧张来,坐下后穆夫人端了果盘过来,“来,赵老师吃点水果,小若出去晨跑锻炼去了,估计还得一会才回来。”   赵靳渝点点头,“叫我小赵就行。”   穆夫人和善的笑了笑,但是没接话。   倒是穆柏清直接冷哼了一声。   赵靳渝,“……”羊入狼窝,非常无助无辜。   穆柏清给他倒了茶,很随意的道,“感觉赵总和靳越性格不大像。”   赵靳越,他大哥,暴君。   赵靳渝笑了笑,“嗯,大哥比较……老沉。”   穆柏清抬眼看了他一眼,“赵总年纪好像也不小了吧,是不是三十了?”   赵靳渝心口被戳一刀,“没有没有,刚刚二十六、二十七。”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原来和穆柏清在生意上的来往,他赵家三公子谁都不虚。现在风水轮流转,穆柏清现在是顶头考核官了。   好难。   穆柏清每聊两句就戳他一刀,每聊两句就戳他一刀。   戳到赵靳渝感觉自己直接接水就可以成为一个浇花壶。   时间真是过得好慢。   好不容易门铃响,赵靳渝想起身去开门。   被穆柏清喊住,“不用,她大嫂会给她开。”   清若回来了,穆柏清也快速做最后的陈述发言,“小若算是我和她大嫂一点一滴照顾大的,就人论人,我觉得你还没有她成熟懂事,不太适合。”   穆柏清停顿了一会,“不过,她喜欢的,我们不会反对她,我们会尊重她。但是她还小,肯定有很多新鲜好奇。”   赵靳渝脸都笑僵住了。   穆柏清已经站起身,“回来啦。赵总来了。喝不喝茶?”   清若走过来,接了穆夫人递给她擦汗的毛巾,朝穆柏清摇了摇头,“要水。”   穆柏清笑得温和,“好。”   坐下给她倒水。   清若在他旁边坐下,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赵靳渝看了眼穆柏清,“有个项目问题要和穆总讨论一下细节问题。”   这点他倒是没说谎,昨天也和穆柏清在电话里沟通过这个问题。   清若哦了一声便没继续问。   吃完午饭,清若和大嫂带着小侄儿去房间里陪他玩一会睡午觉,赵靳渝和穆柏清去书房商议。   事情说完赵靳渝也没走,就在穆柏清家里蹭了一天。   晚上清若在地毯上陪小朋友玩玩具车,穆柏清端了两杯牛奶过来,一大一小一人一杯。   两个人都看了眼对方,而后才开始喝。   等两人喝完,穆柏清收了两人的奶杯,走了一段,又回头看着她,感慨道,“小白菜长成大白菜了。”   清若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这边赵靳渝还在微信里大言不惭装可爱。   赵靳渝:蛋蛋,我走时候大嫂还给我拿了这么多牛肉干,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不错【坏笑】年轻有为,老实可靠【骄傲叉腰】   清若懒得打击他,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重点落在称呼上:蛋蛋?   赵靳渝又是一个骄傲叉腰的表情发过来。   :对啊,蛋本蛋。是不是很好听。   清若直接把他备注改成:赵金鱼   而后截图发给他。   赵金鱼:【吐泡泡淹你哦】   蛋本蛋:【呵,就你?】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相互斗图。   **   没错啊。   宝贝蛋本蛋。 (*≧▽≦)   ——【黑匣子】 34. 现代·赵靳渝(11) 登堂入室。……   清若训练中途休息, 坐在座椅上喝水,放在旁边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她拿起来看。   亚姐给她发微信。   清若眼眸温和下来, 点开微信消息。   亚姐给她发了微博链接, 下面是:啊!!!好帅!!!   六个感叹号。   清若不由又返回微博链接标题去看, 【霸总出街合集】   她看着霸总这个形容词总觉得莫名有些傻乎乎的。   不过亚姐给她发的, 清若还是点开来看。   她有微博,只是不常用, 平日里就看看比赛消息之类的。   名字和头像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 关注的都是些体育官方账号,没有粉丝, 没有发布微博,只有点赞。   因为点的是亚姐发给她的链接,进入应用后便自动跳转。   画面中的人出现, 清若挑了挑眉。   是赵靳渝。   大概是剪辑的视频,配了比较搭的背景音乐, 视频的画面感也做了处理。   第一个是他下车的视频, 工作人员给他拉开车门, 赵靳渝穿着西装,长腿跨下车朝工作人员点头致意,因为下着点雨,他的助理给他撑了伞。   他下车, 手扣住了西装服两边要把纽扣扣起来,面无表情显得男人的轮廓感很深, 压迫的气势感十足。   他腿长,助理在他身后跟着,他大步往前, 迎面的风稍微扬了下他的发角。   周围有很多人在尖叫、在热闹,他就是很淡漠的表情直接进了酒店大门。   视频转场,大概是一个什么活动的后台,周围的艺人很多,大家穿得各式各样,都很美好漂亮,赵靳渝这时候从转角出来,即便是在满是艺人的场景里,他也比人群高着一个头,他一出现很容易就叫人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穿了西装套服,里面是藏蓝色的衬衫,外面的黑色西装妥当贴身,大概是冷天,他一出现他的助理就给他递了风衣。   赵靳渝接过风衣往身上套,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对上了镜头,这个时候视频做了个慢镜头。   男人冷酷硬朗,眼眸幽暗深邃,只是一个对视便不在意的挪开了视线,套上外套离去。他步伐太且厉,走动间风衣角扬起。   周围热闹的人群、嘈杂的环境似乎半点追不上他的脚步。   一分半的小视频,是六个赵靳渝的视频画面剪辑。   清若看完一遍背靠着椅子又看了一遍,而后点了赞和收藏。   她退出播放后看了眼,早上九点多才发布的视频,已经超十几万转发了。   下面的评论全是嚎叫的。   她返回微信。   亚姐已经连发十几条信息。   得力于花滑百事通小贾同学,现在整个花滑都知道了清若和赵靳渝去吃饭的事。   所以亚姐最近老是给她分享些赵靳渝的视频啊、信息之类的。   亚姐:小若,赵靳渝昨晚微博发的那是什么意思?是要官宣了吗?   【图片】亚姐截过来的图是赵靳渝昨晚发的微博,是他自己在雕的一个木雕,还在雏形状态,大概现在的轮廓是一只鸟的外形。   赵靳渝的微博基本都是工作的官方话微博,自己私人的分享特别少。   这个木雕,清若还真知道,赵靳渝跟她说,要雕只小凤凰。   亚姐:高举“飞鸟与鱼”cp大旗,嗑到了磕到了。   清若,“……”   上次她去参加那个综艺之后,花滑大热了一段时间,后来综艺热度降下去后,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小撮□□组织,举的是她和赵靳渝的cp,名字就叫“飞鸟与鱼”。   亚姐已经入股很久,网上磕的,除了综艺里的剪辑,其他的基本都是网友们自己剪辑自己创造的糖,而亚姐,一边网上磕工业糖,一边嗑据她自己说的现实中真糖。   虽然清若这个本人都没磕到。   赵靳渝那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幺蛾子,感觉在憋什么奇怪的大招。   清若休息了一会,继续训练。   她跳跃回旋。   方才视频中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视野中。   清若在场中站定,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朝她走来。   赵靳渝看见她时候便带起了笑意,这会眼角眉梢都蕴着温柔。   一只手背在身后,走到冰场的栏杆边,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同学,问个路。”   清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赵靳渝不可控的笑起来,他真的太喜欢她这傲慢的小骄傲了。   老天第一老子第二的状态,又强又酷。   他笑着开口,“麻烦过来点。”   小凤凰同学似乎是勉为其难的提脚,一眨眼间,她已经滑到了他面前,隔着栏杆,“嗯?”   冷冷淡淡。   赵靳渝含笑问她,“请问,有看到一只扬着尾巴的小凤凰么?”   什么奇奇怪怪的描述。   清若双手抱臂,下巴微抬,“尾巴在哪?”   她穿着冰鞋,还是比他矮着一点点,赵靳渝稍微低着头,目光温柔的看她,“旋转时候出现的小彩虹。”   他说话间背在身后的手往前,掌心里是一颗红苹果。   “喏,白雪公主的毒苹果。”   清若啧了一下,伸手去拿,拿过来就啃了一口,“恶皇后吗?”   赵靳渝打开门,侧开身让她出来,“对啊,魔镜给我的目标。”   两个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清若咔擦咔擦啃苹果,他在旁边跟她汇报最近在忙活的事。   “和总局签了个半纪录片、半综艺的节目。最近这几个月都会在体育训练基地这边。”   清若侧头,好奇的眨眨眼,“开始了?”   赵靳渝摇头,“还没有,还在确认场地,第一个点是乒乓球训练中心,在架机器。大概下个月会正式开始拍。”   清若想了想,“可行性高么?”   赵靳渝摇摇头,这也算是国内第一次尝试性的东西,“我们这边只要成本,如果有收益都会提供给训练基地这边更新装备或者运动员的护理。”   赵靳渝看着她说,“我想尝试一下,做一个大致的全民了解,如果能给大家退役后多一点点保障也好。”   清若咬着苹果,顿了顿,“因为我吗?”   赵靳渝笑起来,目光温柔,顿了会才点点头,“是,穆总也在里面出了很大力。”   他转头,看着眼前的训练场地,“因为你,也因为这背后无数的运动员,有条件,就为大家做点什么吧。”   清若带起点笑意,“那如果不成功怎么办?”   赵靳渝无所谓,“项目是工作室投的,钱是我出的,不成功大家有意见、有怨言冲我来就好。影响不大。”   所以蒋赫说他、穆柏清说他,还有家里人也说他。是真的任性,想做的事就会头铁着去做。   清若啃完了苹果,一道抛物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她说,“那你加油。”   赵靳渝侧头看她,眨眼放电,“都不和我说句谢谢么?”   清若带起点笑意,看着他冷冷淡淡的口吻,“有点油。”   赵靳渝,“……”   钢铁直女真的比钢铁直男更难开窍。   这会在乒乓球训练馆那边确定场地架机器,乒乓球馆离花滑有些远,他是开着车过来的,就是想她过来看一下。   这会她苹果也吃完了,这边还有不少事等着他,赵靳渝伸手给她递了张纸,“那边事情多,我先过去了。”   清若看了看,还是伸手接过,顺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好好搞你的事,别老瞎跑。”   赵靳渝满脸问号,表示不服,“我这不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么。”   清若哦了一声,“那现在看到了,回去吧。”   赵靳渝,“……”   清若朝他挥挥手,“再见。”   就……非常之无语凝咽。   赵靳渝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再见。”   走到门口了才突然回身,大声问道,“晚上一起吃晚饭吗?”   场子里空,他一嗓子整个场子都在回音。   已经开始冰场里巡场的清若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起跳、旋转,旋转中回答他,“好。”   于是赵靳渝心满意足的走了。   晚上赵靳渝来接她吃晚饭。   从训练基地出来,清若又回宿舍去洗澡换衣服,赵靳渝就在她楼下等着,趁这个时间处理些工作上的事。   体育局这边的节目现在暂时确定的名字叫《运动员的一天》,目前还没有任何宣传,只是广局进行了报备。   后期能不能播都还不确定。   一方面是总局那边也想给运动员们更广阔的空间以及更高的民众认可度,不是只停留在拿了金牌夸奖、没得金牌就被骂的这种状况。   而另一方面,要如何平衡娱乐与训练的严肃枯燥性,这个目前还没形成大家一致认可的平衡。   只能先拍,也接受了赵靳渝的提议,会有一部分流量进入节目中,训练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很难,那后期这些人的进入如何安排也还没有最后的方案。   如果效果好,那以后这会是一个长期合作,但如果效果不好,可能对运动员这边形成更多发展的阻碍,所以双方都很慎重。   赵靳渝最近都没接新的工作,全力在推进这个事。   清若洗好澡下来上车,赵靳渝低了个保温杯给她,“新杯子,温水。”   她看了眼粉红色的保温杯,伸手接过,“谢谢。”   赵靳渝发动车子,问她,“想吃什么?”   清若手里握着杯子,没打开,靠着座椅侧头问他,“你会做饭吗?”   赵靳渝接话,“我感觉会。”   她笑起来,“什么叫感觉会。”   赵靳渝听见她笑,侧头看她一眼,自己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小时候做过,长大就没怎么做了,不过应该找个教程能做。”   清若哦了一声,没下文。   他想了想,试探性问她,“去我住那,我给你做?”   小姑娘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答道,“好。”   赵靳渝不知为何,突然心情超级好,似乎,她在试着朝他迈出步伐了。   他问她,“小区门口就有商场,想吃什么?”   清若这会回答得挺快,很顺当的点菜,“想吃番茄,想吃洋葱。”   他脑海里马上在想关于番茄和洋葱的菜,信心十足的回答,“好。”   车子停在停车场,赵靳渝偏头问她,“先上去还是先去商场。”   “回商场吧。”   两个人都带上了帽子,赵靳渝带着她往商场的方向走,一边给她介绍,“我住六栋,我们下车那左转就是电梯。这边跟着商场指示牌走可以到商场的电梯口。”   赵靳渝呱嗒呱嗒的说,到了电梯口,缓了一下,“这边比较好找,多来几次就会很熟悉。”   清若抬头看他,“哦。”   没有拒绝。   赵靳渝笑起来,电梯上站在她后面,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了拉她的发尾。   心脏扑通扑通。   大概真的是小时候做过饭,赵靳渝全程照着教学视频弄的,三菜一汤,速度不算慢,味道居然还不错。   他给清若舀了一勺番茄炒蛋,眼巴巴看着她吃了一口,期待的问,”怎么样?“   清若点头,“好吃的。”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人立马臭屁起来,“我就说我有天赋嘛。放心,以后会更好吃的。”   清若默默伸出筷子,从炒洋葱里夹出一条半黑的洋葱条。   夹高,而后放到了旁边垃圾盘里。   赵靳渝装作若无其事,“唉,这锅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好难用,下次买一个好用点的锅。”   清若笑着抿了抿唇,“锅背锅。”   他给她舀了一勺炒牛肉,“多吃肉,少说话。”   晚上赵靳渝送她,“回训练基地还是回家?”   “训练基地。”   赵靳渝啧了一声。   清若侧头,“运动员的生活,不是训练就是比赛,不是在比赛,就是在准备比赛。”   赵靳渝补充,“不是在拿冠军,就是在拿冠军的路上。”   这一次,清若没有在门口叫停,但是赵靳渝进了大门就找位置停车,“可以邀请这位美丽的公主月下漫步吗?”   清若没接他花里胡哨的话,直接打开了车门。   赵靳渝失笑,开门下车。   他没戴帽子,清若挑了挑眉,也没问他。   两个人沿着道路往她宿舍走,赵靳渝感慨,“怎么不下点小雨。”   清若侧头看过来,他笑着道,“雨中漫步比较浪漫。”   少女面无表情打断,“比较傻。”   赵靳渝问她,“我唱歌给你听吧?”   又被一拳击碎,“边走边表演?”满脸拒绝。   算了,赵靳渝只得放弃这些少女事件,翻出最近看的花滑类的事和她讨论。   嗯,果然来兴致了呢。   到了宿舍楼下,赵靳渝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发顶,“上去吧。”   清若眨眨眼,“你先走吧。”   赵靳渝弯腰凑近她,手指还扣在她帽沿处,就非常危险的动作,月光下,笑起来的男人似乎气息强势,“舍不得我啦?”   清若猛的退后一步,“没有,再见。”   而后转身就走了。   赵靳渝站直,背在身后的手指搭着搓了搓,其实,扣着她帽沿的手,再用力一点点就可以把她的脸颊拉近。   他站在楼下,看着她屋子的灯亮起来,才手插口袋往回走。   清若路上拒绝了听歌。   不过回到家的人给她发微信还是给她发了一首歌。   那么凑巧,是清若很喜欢的一首歌。   不是单纯软和的恋爱粉色歌曲,抒情类的。   他音色好,背景一片安静中换气声很明显却很舒适。   声线陈醇平稳,唱完之后低低笑道,“蛋蛋,晚安。”   “做个好梦,梦里要有我。”   清若给了他回了个金鱼吐泡泡的表情,而后点开了微博,那个从未关注私人的账号,关注的首位变成了赵靳渝。   今日新发微博,是他做的一桌子饭菜,里面有两副碗筷。   亚姐发微信给她:小凤凰,登堂入室啦?   她那会没回,这会再看,却觉得脸颊有点热,淡淡回复:就吃饭,不是登堂入室。   而后把手机调了静音,睡觉。   **   没关系,   你只要不退后,   就等着我走向你。   ——【黑匣子】 35. 现代·赵靳渝(12) 一切顺利,万事……   恶皇后接连送了一个月的毒苹果。公主出落得越发美丽漂亮了。   于是, 准备憋一个大招。   赵靳渝这会正在体育训练基地分的临时宿舍里,大刺刺的坐在小阳台上,他搬了个懒人沙发来阳台上, 这会人倚着沙发, 脚搭在前面的小桌子上, 正在看手机。   搜索:如何告白?   如何浪漫告白成功率高?   看了快一个小时了, 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确定好方案, 总觉得哪个方案落到小公主身上都显得落俗, 配不上她。   助理从开着的大门露出脑袋,敲了敲门, “赵哥,蒋哥说告知您一声,今晚‘前越’的综艺播了, 效果很好,后续宣传要陆续跟进了, 您不能再推脱了。”   赵靳渝视线随着门口的声音从手机屏幕挪到小助理脸颊上。   听完之后颇有些不耐烦, “怎么就播了?”   划了一下手机, 一看显示日期,已经十一月十三号了。   赵靳渝啧了一下坐直身子,蒋赫单纯想就这件事抓他的劳工罢了。虽然没接新工作,但之前的工作还有不少在堆积, 特别现在进入宣传阶段,又得忙活一段时间了。   助理见他坐起来, 笑了笑,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文件夹,“赵哥, 我进来啦?”   赵靳渝朝他招招手,起身从小阳台进到屋里。   训练基地这边地点大,宿舍楼也多,节目组进来,总局直接大手笔批了半栋楼给他们使用,赵靳渝自己住了一个两室的小居。特意问了安排的管理人员,这屋子和小凤凰住的一样的格局。   两人到沙发坐下,助理打开文件夹,开始给他过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今晚播出的第一个关于‘前越’这部电影的宣传是一个老牌综艺,后期还有一些综艺是已经录好的,还有些和元旦的联动板块是还没有进行录制和活动的。   赵靳渝听着小助理说,就打开微博搜了下‘前越’。   立马跳出来的就是电影的简介情况、官博,下面跟着的就是一众主演的官博。而后还有些视频。   赵靳渝刷着看,就看到了一个综艺节目中他和余漫截图的封面视频,视频标题是“【爱心】双鱼超甜集锦。”   赵靳渝蹙着眉打开视频。   配音就是甜腻腻的恋爱风歌曲。   视频里到处都是粉红泡泡特效,基本都是剪辑的他和余漫的一些镜头拼接。   余漫是前越这部剧的女二号,也是女演员里的最大番。   赵靳渝退出视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下面跳出来的几乎都是粉丝的宣传内容。   他想了想,在搜索栏里加了cp再次搜索。   这次跳出来的视频、图片,五花八门,什么cp名都有,是他和不同女演员的一些剪辑视频、或者图片、剧里的截图。   赵靳渝皱眉,思绪拉远。   小助理喊他,“赵哥?”   赵靳渝回神,视线看他,有些冷凝,小助理搞得有些茫然,小心的确认,“有问题吗?”   赵靳渝把手机放下,收敛情绪,摇摇头,“没事,你说。”   小助理又和他确认了流程,“可以吗?”   赵靳渝点点头,“好。”声音沙沙的。   他状态不太好,小助理问他,他说困了,于是小助理退出去,还帮他关上了房门。   赵靳渝起身,握着手机走进卧室,把自己摔到大床上,叹气、呼气,打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到底没有再继续打开微博。   到了每天晚上给小凤凰发消息的时间,赵靳渝握着手机看着聊天界面愣了好半天。   而后开始往上翻看双方的聊天记录。   赵靳渝呼了口气,发消息给她。   :蛋蛋有微博吗?   :有的话我关注你。   过了一会,消息提示音响起。   蛋本蛋:有、不常用,不用了。   赵靳渝抿了抿唇,开始打字,‘我想用大号关注你。’   打完没点发送,而后全部删除。   问她:方便语音吗?   清若直接给他回了语音过来。   赵靳渝笑起来,坐起身接通,“蛋蛋。”   清若也回道,“泡泡鱼。”   他方才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而后开始笑着同她说,“我明天有工作,得出去好几天。”   清若嗯了一声,“那去呗,好好打工。”就不是很在意的口吻。   赵靳渝问她,“是不是下周比赛?”   “是。”   下周是国内冬季赛初赛,赵靳渝故意软了话语,“请问,我可以收到一张冠军的邀请函吗?”   清若不接茬,十分冷淡,“那等比赛结束让冠军给你发吧。”钢铁直女人设屹立不倒。   赵靳渝,“……”换个问法,“我能荣幸的可以收到小公主的邀请吗?”   那边的小公主终于带出些笑意,大发慈悲,“好的,给你这个荣幸。”   声音里都是满满当当小天鹅仰头似的傲慢骄奢。   赵靳渝笑得温柔,“谢谢美丽的公主殿下。”   又闲聊了会,两人倒了晚安之后挂电话,赵靳渝又处理了一下工作。睡前习惯性的点开她的头像去看她的朋友圈。   小公主37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   蛋本蛋:荣幸。【照片】   配图是冬季赛预赛的门票。   赵靳渝不由笑起来,眼角眉梢皆是甘之如饴的愉悦,评论道:哇,是谁这么幸运啊,好羡慕。   等了会没收到回复才放下手机睡觉。   他早上赶飞机,闹钟调得早,闹钟响第一时间摸手机,眯着眼划开屏幕,划开手机页面是她的朋友圈,还没有回复。   想着她还在睡,他舍不得发消息去闹醒她,便在朋友圈继续评论道:蛋蛋早安。   他赶飞机时间早,在飞机上和助理两人都在补觉。   等到地点后两人才开手机。   赵靳渝先是看到了清若的消息提示。   他手机上把清若设为特别提示,所有她的电话、消息,都会优先提醒。   蒋赫让他回电话,赵靳渝扫了一眼,跟小助理说,“给蒋哥回个电话。”   助理那边也接到了蒋赫的消息,点头应到,“嗯,好的。”   赵靳渝3先点开了蛋本蛋的聊天框。   蛋本蛋:或许,比赛门票我邮寄给你?   :赵靳渝,对不起,我有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过,但是不行。   :大概、就是不要联系了。   :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谢谢你对我的好。   :祝你一切顺利、万事胜意。   赵靳渝手死死握着手机,完全有些机械化的往前走,出了通道,第一时间给她拨电话。   他走得快,小助理在后面打着电话追着他跑,一边跑一边捂着听筒紧张的和那边蒋赫说,“蒋哥,糟糕了,我感觉赵哥心情非常不好。”   蒋赫在那边也有点跳脚,赵靳渝对清若有多上心,他是感受到的,知道他同赵靳渝认识这么多年来,对人对事,赵靳渝从未有这么认真过。   蒋赫让小助理去让赵靳渝冷静。   小助理在后面完全是小跑追着,压低声音,“蒋哥,我把电话给赵哥,您自己跟他说怎么样。”   现在这阵仗,他哪里敢触霉头。   到了车边,赵靳渝直接开门上车,小助理一溜烟钻上去。   来接他们的是赵靳渝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刚想打招呼便瞧见赵靳渝握着电话,脸色跟凝冰一样。   歇了话语,小心翼翼的和后面坐上来的小助理使眼色。   小助理也无能为力啊。   赵靳渝拨她的电话,通了几声后她接起,“嗯?”   似乎除了有点沙沙的,还是和平时一样。   赵靳渝满心滔天的怒压下来,脸上还是凝着寒冰,声音却软和着问她,“怎么突然说那些?我哪里没做好吗?”   那边是沉默。   赵靳渝侧头示意小助理,小助理立马get到了,把手里已经打开的平板递过去。   微博热搜,后面跟了沸字。   标题就很刺激:赵影帝与小花热恋被拍。   赵靳渝蹙眉看,发现是前越的女二:余漫。对方实际上也算不上小花了,出道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的,这一次接到这个女二号都算非常好的资源了。   看起来应该是在s市补拍时候拍的。   那时候补拍大家住的都是一个酒店,有时候一起坐车去剧组,一起回去。还有一起去饭店的。   不过周围都有其他人,唯一一次是在饭店吃饭时候他出去给清若打电话,而后余漫出来,看见他在外面就过来和他说话。   赵靳渝那时候没注意,现在看来,对方是有意为之。   昨晚综艺刚发,便有了些两人之间的话题,视频是昨晚半夜发的,故意把时间引导为昨晚,对方有意营销,掐准了时间,半夜发,引了些流量,早晨那会热度开始升,现在话题热爆。   无非就是想趁着现在剧在宣传阶段,捆绑他营销。   赵靳渝这么多年在圈里向来不捆绑营销,也不允许别人恶意捆绑。但像这种拍的照片错位都没有身体接触的,又是自己工作室有投资的剧宣传阶段,他也不会翻脸。   对方踩准了点。   赵靳渝看完,便把平板推开,耐着性子,温柔的哄她,“之前在s市补拍时候被拍到的,是我不好,不够注意,别气了。我真的清清白白,我会马上处理。”   电话那端的人居然带起了一些笑意,“这只是一点吧,我没觉得你和她有什么。我看了很多你演的剧、你参加过的综艺和其他节目,大概是职业要求吧,只是我不太喜欢。说服不了自己接受。”   清若缓了缓,“对不起,我努力过了,还是觉得不大适合,之前的犹豫徘徊可能对你有些不太好得多影响,很抱歉。”   赵靳渝梗得嗓子酸,心脏又疼又涨,“蛋蛋……不是,你先听我说。”   清若很坚定的打断他,“赵靳渝,我是认真的,我们不合适。你有你的世界,我也有我的赛场。”   “就……再见吧?”   赵靳渝含了满口酸涩,“我不要……”   清若呼了一口气,“就是单纯的,我没办法喜欢你,或许与职业这些都没有关系,性格上的不喜欢。这么说,比较清晰吗?”   赵靳渝深呼吸,才缓缓慢慢温和的开口,“清晰了,抱歉,打扰了。”   “没有,谢谢。再见。”   他好久没有说再见,清若又轻声说了一句再见后,挂了电话。   赵靳渝坐着,握着听筒,听着嘟嘟嘟的挂断声,突然就感觉自己似乎游离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他不知道是在问身边的人还是在问自己,“我真的,那么差吗?”   他听到小助理在回答,但是其实他不要答案的。   他想起了赛场中背部挺直高高仰颈逆光中滑行的小凤凰。   对啊,那么骄傲的人,要的只有纯纯粹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赵靳渝低头,打开微信,点开她的头像,是一张比赛时候的截图,手臂抬起,仰着天鹅颈的上半身背影。   他用手指触了触她纤长挺直的脖颈。   看了眼她的朋友圈,也没有删除,也没有增加。   对啊,任何人都不值得骄傲的小公主为之低头。   **   我遇见你,   却没能把你留住。   ——【黑匣子】 36. 现代·赵靳渝(13) 天鹅肉。……   工作室通知开会。   众人进会议室, 就看到穿着薄毛衣的赵靳渝坐在长桌中间的主座,手机立起来一个角落在桌面上,中指压着, 食指百无聊赖的拨着手机转动。   他脸颊稍微侧着, 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深邃而俊朗。周身气势淡而冷。   赵靳渝最近心情都不好, 半个月前到宣传会场后台, 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逼得余漫直接当场开直播解释自己故意找人拍照、故意买热度。   场面极度荒唐的凌乱。   电影还没上,赵靳渝这一闹, 整个圈子都大为震动。   赵三公子年少轻狂时做过比这更荒唐的, 但是这些年他性子收敛很多,再加上现在整个圈子风气问题, 这一下无异于平地惊雷。   这半个月,工作室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忙碌。   倒也没多大怨言,毕竟这个圈子24小时待命是常态, 工作室福利待遇都是圈内一流,加班也从来都是餐食、费用补贴俱全。   看他今天这状态, 众人也不想触他霉头, 大家从通知开会, 很快速的全部到会议室坐下。   安静无声。   蒋赫最后进来,坐在他左边第一个位置。   赵靳渝还是低着头在转手机玩,蒋赫看了眼众人,示意他, “靳渝,可以开始了。”   “哦。”赵靳渝视线扫过来, 男人似乎不太在意的淡,周身的气势却逐渐沉重起来。   确认众人已经到齐,赵靳渝站起身, 朝所有人鞠躬、九十度。   长久没有起身。   众人窃窃私语,开始小声叫他,“赵哥。”“您别这样。”   搞得众人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赵靳渝很久之后才起身,“今天召集这个会议,是有两件事要说。”   “第一,感谢大家这么多年,为工作室的精诚付出,陪着工作室风风雨雨,从无到有,从有到优。赵靳渝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第二,就是我决定退到幕后来做幕后工作人员,今后不会再做幕前工作。工作室以后的中心目标会转为演绎培养模式,会把重心放到培养新艺人上。在座各位可以考虑几天,觉得与自己发展路径不符的,工作室会按流程补偿。”   他说完之后坐下,众人面面相觑。   蒋赫早已经知道,并且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这会面带笑意,“知道大家有很多不解,那,不如我们自由提问环节?”   后一句话,他是看向赵靳渝说的。   赵靳渝靠着椅子,很随意的坐姿,笑着点点头,“可以,大家有问题尽管问,只要不是问我存款多少,都好回答。”   小助理第一个皮,立马高举手。“赵哥,您不告诉我们存款是觉得我们不够信任么?”   赵靳渝淡淡睨他,“不是,是因为我自己也数不清。”   “嘶。”众人倒吸凉气,纷纷吐槽他凡尔赛,不过气氛也缓和欢乐起来。   蒋赫助理推了推眼镜举手,“赵哥是因为小凤凰才想退圈吗?”   他之前追清若那会,全工作室都知道。   也因为如此,他在后台逼得余漫直接当场开直播承认道歉,蒋赫跟着扫了一路的尾巴,难得没骂人。   大家都知道,他是真的把小凤凰放心尖了,费那么大力和体育总局达成协议也差不多是因为她才起的念头。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赵靳渝很坦然地坐着,摇了摇头,“不是。”   “切。”男生们表示不信。   平日里性子皮一点的,还开玩笑怼他,“赵哥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赵靳渝也不恼,好脾气的笑了笑,摊手,“追过了,没追上。”   他抿了下唇,“现在已经撤退了,单纯是出于自己对这个行业的考虑,我也不是退圈,只是幕前转幕后,也不可能几十岁的老头了还在幕前和一群小年轻嘻嘻哈哈。”   大概,是真的心态变了。   蒋赫侧头看了眼轻松自嘲自讽的人,小公子也要长大了。   赵靳渝先跟工作室这边交代了,而后自己身上还有的工作要继续做完。   十二月二十一日,花滑冬季赛的决赛。   赵靳渝买了票,自己一个人去的,他买了看台最后一排,掐着时间进去。   空间大,虽然开了中央空调,但赛场里的温度还是很低。   赵靳渝穿着风衣外套,戴了顶鸭舌帽,拿着水瓶找到座位安静坐下,丝毫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清若抽了第二个上场,穿了一套湖蓝色的表演服。   湖蓝色的服饰显得她肤色更白,头发挽起来排了一圈亮晶晶的发饰在周围,露出来的颈部修长纤白。   从她一出场,整个赛场观众的情绪都躁热起来。   清若巡场、致意。   音乐声响起,她开始表演。   整个人就好像一条蓝丝绒的绸带在风中肆意飞舞张扬,速度渐快,双臂抬起,她沿着场子旋转中跳跃,反人类极限的高难度动作在她身上展现得游刃有余的轻快。   手臂高高跃过头顶,手指白嫩秀美,颈部白到反光。   她像是一只在贝加尔湖畔自由徜徉的蓝色天鹅。整个人在赛场里带起了属于她的蓝色风潮。   他坐在最后一排,左右两边的观众已经激动站起了身。   赵靳渝双手扣在膝盖上控制着自己不要跟着站起来。   等她表演结束,整个赛场里是潮涌般的欢呼和掌声。   小凤凰场内站定再致意,面向他这边,他总感觉,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过。   他听到周围的人再呼唤她,有叫小凤凰的,有叫名字的。   所有人表演结束后,无一例外她是最高分。   即便是国内赛,领奖环节还是升国旗、奏国歌,只是大家同升一面国旗。   升国旗时,现场所有观众全部起立,大家注视着鲜红的五星红旗慢慢升起在空中飘扬。   血脉里的民族自豪感久久沸腾。   十二月二十四号,赵靳渝给她发微信。   特意找了一条别人群发给他的平安夜祝福消息。   点开聊天框犹豫很久之后发送。   发送成功,没有被拉黑。   那一晚,赵靳渝没有等到回复。   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收到了回复。   蛋本蛋:不过圣诞节,不过还是谢谢。   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语气,很客套礼貌,也很有距离感。   让人无法继续话题聊下去。   赵靳渝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突然就懂了她之前说的,是她的准许放任。   他勾唇笑了笑,退出聊天界面。   大概有些关系中,不打扰便是最大的温柔。   元旦节她更新了朋友圈,队里一起出去玩,难得朋友圈发了很多照片。   大多数照片中,她都被队员们包围在中间。   小凤凰太好了,好到是所有人都懂得爱护的珍宝。   赵靳渝把所有有她身影的照片都保存下来,看了很多次,再距离她发朋友圈好几个小时后才点了赞。   彼时他在家里陪家人过元旦。   因为小朋友和家里的女士有兴趣,一家人在后院搞露天烧烤。   赵靳渝负责打下手,弄得一身的调料味和烟火味。   家里女士们都吃上后,他们几个男的才得以清闲。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开了啤酒点了烟。   手里还握着手机在看。   赵大哥路过,瞟了他一眼,就非常嘲讽的口吻,“没吃上天鹅肉?”   赵靳渝撑着下巴,没有反抗欲望,单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赵大哥看他实在有些恹,难得没有再继续刺激他,在他旁边坐下,终于有了点当哥哥的状态,“穆柏清没结婚那会每次见面都要秀妹妹。护送过一次,打过照面。从入队就是总局重点保护对象,花滑那群老头子的夜明珠。”   赵靳渝笑了笑,想起她比赛时候不自觉温柔起来,“是啊,太厉害了。”   赵大哥拍了拍他的腿,“所以,那么骄傲的人,一开始能让你靠近,说明你也还行。”   赵靳渝吸了口烟,在桌子上烟灰缸按息,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的看着他哥,“但是不够好,所以没追上,出局了。”   赵大哥戒烟很多年,从桌上摸了他的打火机拿着转,认真帮他想了想,“真不可能啦?你不是准备不干这行了?”   赵靳渝抹了把脸,“她上次的话说得很清楚,也很……利落了。再死皮赖脸,总觉得是对她不尊重,可能结果更糟。”   赵大哥拍了拍他的头,“想多了,你现在在人家心里估计也没留下好印象。”   “……”赵靳渝看着他,幽幽道,“嗯,我有被开解到。”   赵大哥哈哈大笑,果然,弟弟不开心他就开心了,丢下郁闷的赵靳渝找小闺女去了。   难得休息一天在家陪家里人,不能浪费在蠢弟弟身上。   除夕前几日,穆柏清约赵靳渝吃饭,有些事要谈。   赵靳渝明知不该期待,但还是忍不住升起希望。穆泊清约他吃晚饭,他吃完午饭直奔工作室合作的私人造型室。   而后,就是穆柏清穿得很休闲随意,看着红毯乱入的某人绷着气势进来,一看只有他立马全部垮掉。   那脸上的表情生动演绎的从奔喜到奔丧的一秒钟转变。   穆泊清直接被气笑,开启冷嘲热讽,“赵影帝是不是领奖来错地点了。”   赵靳渝直接接了定制版手工西装外套扣子,没有战斗欲望,一秒认怂,“穆总口下留情,是我想多了。”   穆泊清也倒真下不去嘴继续刺激他了。   两人吃着饭,谈好了事。   一直到走,赵靳渝都没主动提起半句。   到了停车场,还是穆柏清主动喊住他,“不问问?”   赵靳渝站定,勉强的笑了一下,“问什么?”   穆泊清看他那强撑的样子,挑了挑眉,“那、再见?”站在车边,拉开了车门,准备上车的动作。   赵靳渝也没叫住他,只是说,“我知道她很好,她会越来越好,就够了。”   穆柏清弯腰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接话,继续上车离开。   停车场里,赵靳渝坐在驾驶位抽了支烟,看了眼副驾驶位上的礼盒。   原本,是想让穆泊清带回家给她的,他连理由都想好了。   之前《层出不穷》收官收视极好,这是节目组给每个嘉宾准备的春节贺礼。   有理有据,她也不会拒绝,也不会尴尬。   只是,算了。   既然触及不到,何必拿自己的情绪自我感动再去给她增加无意义的事件。   **   她会越来越好,   我会不再打扰。   ——【黑匣子】 37. 现代·赵靳渝(14) 白惯。……   过完春节, 和体育总局那边合作的半纪录片半综艺继续开拍。   这一站,是花滑训练基地。   拍摄组和花滑队在训练场会面,中间是总局的项目负责人在给双方做场面介绍。   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对面队伍中间, 明眸皓齿, 亭亭玉立。   每日的念想具象而美好的呈现在眼前, 赵靳渝觉得喉咙间都是酸涩。   项目是工作室那边牵头投资的, 但导演不是他,赵靳渝今日也单纯想有个光明正大见见她的由头。   因为她先前的话语, 他不想让她不舒服, 而且现在这么多人,看到她并未表现出特别, 似乎他就是拍摄组的工作人员。   视线一直往她那边压,她周围全是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那边整体的氛围就让人看了非常向往, 鲜活而蓬勃。   周围人和她说话,她稍微侧着头在听, 挽在耳后的鬓发滑落, 在空中荡出一道弧线。发间触碰到她穿的外套, 外套毛茸茸蓬松的帽子显得她脸更是小小一张,柔美又精致。   听着旁边人和她说话,眉眼间带出清浅的笑意,小弧度的弯了弯眼睛, 粉嫩的唇一勾,美得像是玉娃娃一样的少女就从画卷落入尘世。   清若抬头, 似乎是要往这边看过来,赵靳渝赶紧挪开了视线,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   过了很久, 才有些僵硬的慢慢扭头再去看,她已经握着加长版的戒尺在准备指导即将进场的小队员们。   双方的交谈已经结束,总局这边的项目负责人和他们打招呼之后也离开。   赵靳渝手里握着水瓶,手掌用力收拢几下,还是没同蒋赫一道离开,在旁边的看台坐下。   看了一会,旁边有拍摄组的工作人员来叫他,导演就事要询问他的意见,赵靳渝视线又在她身上压了压才离开。   等他和导演说完事,一回身,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旁边栏杆处站着。   手臂搭在围栏上,手里还拿着戒尺,原本视线看着场里的队员,听见声音,侧头看过来。   见是赵靳渝,挑眉问他,“赵老师看见我招呼都不愿意打吗?”   她的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调侃还是有些生气的意味。   有点紧张的摆了摆手,赶紧解释,“不是。”   抿了抿唇,视线紧紧盯着她,“想打招呼的,只是怕给穆老师造成困扰。”   清若也只是方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了话,这会视线已经转回了场里。   赵靳渝看着她漂亮的侧脸线条,看见她似乎勾了个淡淡的笑容,话语不轻不重,“白惯着你了。”   她手臂搭在栏杆上,手里握着的戒尺很随意的扬动,说话也就是随口而出。   赵靳渝走到她旁边站定,也面向训练场的方面,看着里面的少男少女们挥洒汗水。   带了点委屈,“那现在又没惯。”   清若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看见训练场里的小队员们动作出了问题,止住了话头,推开了栏杆门,扬着戒尺滑着进去给他们扣动作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肤色白五官精致漂亮,还是因为看她带着滤镜光环,她在人群里,永远熠熠发光。   赵靳渝就站在栏杆边看着她,都觉得心里在不断冒小气泡,就好像煮水的过程中腾起的小气泡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沸腾翻涌。   赵靳渝拿了瓶水,拧开了瓶盖,等清若出来时候递给她。   清若瞟了一眼,手已经伸过去接住,话语才出,“没惯还拧水。”   赵靳渝笑了笑,俊朗的面容上是男性成熟的坦诚,“喜欢你才想照顾你。”   清若仰头喝水,像是没听见这句放肆狂言,喝完水很自然的跟他说,“一会请你吃饭?”   赵靳渝似乎声音都放轻了很多,“可以吗?”   她笑起来,漂亮得扎眼撩心,反问他,“不去吗?”   赵靳渝重重点头,“去啊,怎么可能不去。”   拍摄组今天第一天拍摄,原本计划里是主要要拍她的,但是首先清若就不愿意配合,赵靳渝这个资方也搞事,导演无可奈何的看着两人扬长而去,呸了一声,就知道赵靳渝今天的积极劲不对。真是无事献殷勤。   而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头,总感觉方才掉头发了。   天气冷,加上清若今日没怎么动,也不用回宿舍去洗澡。把冰鞋送回宿舍,换了训练服。   赵靳渝在楼下等她,她下来时候手里握着手机正在发语音,瞧见他旁边傻站着看着她眉眼带笑。   等发完了语音问他,“怎么不在车上等着。”   赵靳渝摇摇头,“没事。”   两个人从门口走到车边,他想绕过去给她开门,清若腿长,两步就到门边拉开了门,没给他这个机会。   赵靳渝,“……”   很棒。   清若先拉开副驾驶位坐进去,瞧见座位中间的水杯放置处放了个粉色的保温杯。   她拿起来看,是上次赵靳渝带来给她那个。   打开杯盖时候正好他拉开车门上车,“水有点烫,小心。”   她就是打开看了一眼是热水就放下了,问他,“你带着来的?”   赵靳渝瞬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垂处出现了淡淡的粉色,动作很利落的开车,视线看着前方,话语很轻,“嗯。”   清若蕴了些笑意,话语有些娇,“带来给我的?”   这下赵靳渝脸颊侧边都有些红了,“唔……”   清若没放过他,“唔是什么意思?”   赵靳渝恼羞成怒,转头瞪她,恶狠狠的口气,“是。带来给你喝的。”   做的时候他自己觉得很自然,但是被清若一说,显得他好傻。   清若笑起来,少女娇娇俏俏的,赵靳渝心里的羞退去,漫出愉悦来。   她没再继续逗他,和他说了吃饭地点,“知道吗?”   赵靳渝点点头,“知道。”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现在过去可能有点堵,饿不饿?”   清若摇头,身子往前去研究他的中控台。   “冷吗?”赵靳渝问她,说话间伸手要去调空调。清若正在研究他的中控音乐控制,“怎么放音乐。”   赵靳渝伸手想去按,清若拍了他手一下,“好好开车。”   她力气不大,打在手臂上也不觉得疼。   就是,赵靳渝缩了手,放在方向盘上,总感觉那一块麻麻的痒。告诉她怎么播放,怎么选歌。   清若放了个纯音乐,而后身子就缩回去靠着座椅了。   赵靳渝余光看她,“空调温度要调整吗?”   指了指她座椅旁边的按键,“那个是调整座椅加热的。”   清若研究了一会,而后把座椅往后仰,就很舒服的半躺着。   赵靳渝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气息,她在他身边,车这样相对比较私人的空间中这般自在,让他觉得满心欢喜。   到了清若说的位置,清若指挥着赵靳渝往停车场走。她说的饭店是个私房菜馆,环境味道都很好,赵靳渝来过好几次,但这会也装作不知道,听着她的指挥,到路口还要先问左右。   跟着清若进餐厅,也全程由她安排。   两个人到小包间坐下,清若递了菜单给他,顺便给他介绍这家的招牌菜,赵靳渝乖乖听着,不时询问意见,“你觉得什么好吃?”   清若报了个他家她相对爱吃的菜,赵靳渝默默记下,点点头,“好,那我们要一个这个。”   问了几句,点了三菜一汤都是清若推荐的,或者她今天想吃的。   清若在倒茶,道完把杯子放到他手边,话语带了些娇嗔,“你看看你想吃什么,点你喜欢吃的。”   赵靳渝笑着应,“嗯,好。”   最后也没点,就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先上了些赠送的小吃盘,两个人对立而坐,清若看着他偏了偏头,话语软软的,“我看到之前你发脾气的事了。”   赵靳渝端着茶杯,头稍微低着,唇离茶杯边缘很近,茶水衬着他的薄唇很舒适的好看。   “嗯……那天有点生气。”   他抬起头,视线落到她的鼻尖,“因为之前对方并没有跟工作室打过招呼,这种事情相对来说在行业里事还是比较忌讳。”赵靳渝跟她解释道,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有心理负担,或者说觉得好像欠了他似的。   清若并未接话,赵靳渝问她,“所以是因为这样才请我吃饭?”他边说边笑起来,不笑时深邃冷冽的轮廓变得柔和,多了些温和的俊朗,让人看着很有真实感。   她看着他,小小的鼓了鼓唇,想说话又没开口。   赵靳渝看出她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主动拉开了话题,他语气轻松宽慰她,“你看的是媒体报道,媒体报道通常都是一分的事能夸张成十分。都是为了博人眼球,引流。其实只是一点很小的事。”   正好这时候服务员敲门上菜。   他边把话题转到了饭菜上面,“哇,看着很有食欲。”   他递筷子给她,“饿不饿?”·   清若接过筷子,轻声道谢。   两人开始吃饭,话题岔开便拉到了其他事情上,谈论这家饭店、谈论其他杂事。   饭吃的差不多。清若突然看着他说,“嗯,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有点不好。”   他停下动作看她,少女也看着他,漂亮的眼眸莹润透亮,“算是你的同行吧,以后肯定还是要接触的,没必要就是……嗯?那句话怎么说,事情做到没有回转余地。对你在行业里评价也不太好。”   赵靳渝年前在工作室会议宣布了退圈,之后便停止了接新工作,但是之前接的工作却要处理完,现在手上的事差不多处理完,按计划是下个月工作室才会对外宣布。   他笑起来,有些邪气的不着调,“所以,蛋蛋是担心我?”   他又叫回了这个称呼,藏着温柔的怜爱。   清若看着他,表情很诚挚,她性子不算软和,但是经历的事少,心思也简单纯粹,认真的模样就是少女的干净纯洁。点了点头,很坦诚的告诉他,“是。”   赵靳渝满眼温柔看着她,她现在这么善良又干净的模样让他想触碰,想靠近,也想现在就逼她做决定,要不要接受他,和他在一起。   可是,舍不得的。   他暗自叹了口气,笑着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再说下去,他可能真的要逼她给一个决定选择了,赵靳渝垂下视线给她舀菜,“吃饭吧,一会凉了。”   “哦。”清若原本还有话想说的,这会便被打住了。   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干,似乎两人中间有了更多的距离感。   吃完饭,清若扫码买单,赵靳渝也没阻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走出饭店,清若朝他摇摇手算事告别,“你回去吧,这离我家近,我打车回去就好。”   赵靳渝低头看她,白嫩嫩一小只,他勾了勾唇,“我送你。”说着拿出了车钥匙。   清若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不用啦,谢谢,你回去吧。”   赵靳渝稍微弯腰,叹了口气,“要分这么清楚吗?”   他看着她眼眸沉沉,“所以,这顿饭算是你给我的致歉,以后就彻底不联系了吗?”   清若稍稍低着头,没说话。   赵靳渝抬头,摸了摸她的发顶,她抬头看他,倒是没躲开。   他心里沉沉酸涩的感觉算是缓和了一点,“队里有拍摄,你明天也要在吧,这会天都黑了,训练场那边偏,我不放心你打车。”   清若没说话。   他笑起来,“我没有以追你的身份送你,你哥哥的合作伙伴可以吧?”   他开玩笑似的举起手,“我以我工作室的名誉担保……”   清若打断他的话,“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好麻烦。”   赵靳渝又软又温柔的状态,“没事,这么让你一个人打车我才是担心。”   “走吧。”   他尽量表现得轻松不在意。   在车上放了比较舒缓的歌曲,清若却主动开了口。   “我没有觉得演员这个职业不好,或者有其他意见看法。“   赵靳渝关了歌曲的声音,很认真的听她说,“嗯。”   清若看了眼中间的保温杯,“只是,我的性格是这样,就是、比较霸道。我不太能接受,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职业的问题。”   “对不起。”   赵靳渝接话,“嗯,我理解。也不是你的问题。”   两人一时无话。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叫我退圈?”   清若第一时间给了回答,“没有。”   他问,“为什么?是觉得只是感兴趣,没有到想要在一起试试的程度吗?”   清若侧头看他,他轮廓很好,额头饱满,鼻梁骨挺拔,唇线微挑。在路边渐近渐远的灯光里添了种美好的危险感。   “不是,我想过试一试,才会有之前。”   “我没想过让你退圈是我觉得每个人的职业、梦想,不应该为了任何人放弃。”   “而且,在谈恋爱里,我不觉得你应该为了迁就我来放弃你的职业。因为本身你的职业没有错。”   “大概只是,不合适,没有对错,不是需要改的。”   赵靳渝笑了笑,没接话。   两人就这么一路到了训练基地门口,她叫他,“门口停就好,我跑着进去。”   赵靳渝没停车,口吻淡而强势,“天气冷,我送你进去。”   “哦。”   到了她宿舍楼下,赵靳渝停车。   清若侧头,“谢谢。回去路上慢点,”   “好。”   赵靳渝应完,清若便拉开车门下车。   关上车门站在旁边朝他摇摇手,“拜拜。”   赵靳渝发动车子,朝她摇手,“好,拜。”   清若便转身进楼了。   她回到家,洗了个澡,吹完头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在看复盘视频。   看了一会起身拉伸准备睡觉。   感觉外头有风进来,便去关窗。   嗯?下面那个车有点眼熟。   清若看了会,转回客厅去拿手机,给赵靳渝发微信。   :到家了吗?   那边回复很快过来。   金鱼:到家了。   :你还不睡吗?   清若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又看了眼下面的车,回复:要睡了,你呢。   金鱼:我也要睡了。   :嗯,好。   对面发过来一个萌萌的图片:【晚安】   清若没有在回复,手机屏幕自动锁屏。   她转身,去卧室里穿了件外套,拿了钥匙放在外套里,握着手机出门。   赵靳渝正在车上抽烟。   开了窗户,手臂搭在上面,左手夹着烟,右手握着手机在看她的朋友圈,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没有更新,也没有删减。   副驾驶那边的窗户被敲响。   赵靳渝下意识把手臂往外伸,把手里的烟藏在门外,降下玻璃。   某人弯着腰,白皙精致的小脸从窗子的位置靠近,挑着眉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是回家了?”   口气不太好。   而后,还闻到了很重的烟味,似笑非笑的笑都没了,直接表情冷淡,“嗯?”   赵靳渝就突然手足无措,像是中学时代犯错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   舌头打结,“没、我、不是……啧。”   开门下车大步绕过车头朝她靠近。   清若已经直起身,双臂环抱身前。   看着他到面前,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烟上。   赵靳渝随着她的视线才想起自己手上的烟,想扔又哎呀一声没扔到车上,从打开窗户的副驾门伸进去按息在车载烟灰缸里。   站直身子摸了摸头看着她,“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清若挑眉,“那就是有意的?”   赵靳渝摇头,“没有。我就是……”   也不是不想回家,就是单纯的,想靠她近一点。   他满心又焦又热的情绪冷下来,还没继续说,清若问他,“冷不冷?”   赵靳渝摇头,“不冷。”   她叹了口气,“冷的话,请你上去喝杯热茶?”   赵靳渝笑,“很想上去,但是太晚了,明天吧?”   清若摊手,“过时不候,明天我训练呢。”   赵靳渝心里疯狂天人交战,但是脱口的话语似乎是他的潜意识决定,“那就以后有机会吧。”   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清若淡淡笑起来,“好。”   她话语温柔下来,“快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傻呆在这抽烟吗?”   赵靳渝想了想,问她,“那抽烟属于需要改的坏习惯吗?”   清若没接话。   他没有想让她为难的任何一点意思,被她看见在楼下也没有故意成分。   打破沉默,“好,我回去啦,你快上去吧,下面冷。”   清若里面是冬季睡衣,外面穿了厚外套,脚上是茸茸的拖鞋,她是真的不冷,只有风吹过来脸上有些凉意。   这会赵靳渝说,她便点头,“好,你也快回家了。”说完嘟脸,娇娇的补充,“别骗我了。”   赵靳渝笑起来,她现在扎着丸子头,穿得很居家,白白嫩嫩小小的一只,看着又软又萌,让人不自觉怜爱。   点点头,话音拉长很温柔,“好,我保证不骗你。”   清若不知道怎么脑袋抽了一下,伸出手,翘着小拇指。   赵靳渝一下失笑,伸手,和她小手指搭起来,“好,拉钩。”   她原本伸出来还有些羞,好在赵靳渝很配合的完成。   少女抿了抿唇,“那你快回去。”   两个人的小拇指还搭在一起,赵靳渝低头看她常常的睫毛,下面白皙的脸颊,以及、粉嫩柔软的唇。   “好。听你的。”他话语很轻却很温柔的认真。心里在补充,只要你在我视线内,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这一次,是清若看着他离开。   赵靳渝到家之后给她发了语音,“蛋蛋,我到家了。”   “很晚了,快睡吧,晚安……乖。”   后面一句,晚安后面长久的空白之后,偷偷藏了一个字。   **   没办法,   还是好喜欢你啊。   ——【黑匣子】 38. 现代·赵靳渝(15) 上火。……   清若是属于那种作息比较规律的人, 生物钟很准时,晚上到点睡觉,早上到点就会自然醒, 睡眠质量也很。第二天也不会感觉难受, 好像早上一睁眼晚上的梦境就会忘记。   现在的感觉属于那种半梦半醒之间,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可是有点醒不过来。   梦到了赵靳渝,梦里面她好像变成了他的观众。是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关于他的表演视频, 还有一些生活中的视频。   最清晰的一个梦境, 是亚姐给她发的那个视频中的场景,她好像成了那个后台里面的一员, 看到赵靳渝从舞台转角出来,工作人员给他递衣服的那个场景。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思绪情绪却好像融入到那个场景里, 她很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与视频里不同的是,这一次赵靳渝转过头来, 视线很准确的看到了她, 在梦境里两个人有了对视。   清若醒了过来, 呼了口气。   是心动的。这样一个万丈光芒的人,予她偏爱,予她那么多的与众不同,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是, 总感觉两个人的世界差的好远。这样一份喜欢她不确定可以维持多长时间。   她16岁进入了国家队,之后接触的除了家人基本上都是队员。在训练队里大家都有同样的目标, 每天在做的事情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那一面国旗那一首国歌在奋斗,也为了自己心中的荣耀和实现人生价值。   而且体育竞技要的就是确定性和把握住, 她们日复一日的训练,也是为了在赛场上不出现失误。   她喜欢自己有绝对掌控力的事,所以面对赵靳渝的情感会犹豫,会试探之后又想要退缩。   窗外还是一片黑,清若伸手拿了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一看半夜3点多。   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半夜梦醒的感觉了,哪怕比赛前期她都会睡得很好。   但是,这感觉似乎不算差,她嘴角带起微微的笑意,点开微博去看自己收藏的视频。对,是亚姐发给她的那个视频。视频中出现的人,冷俊而丰神俊逸,气场凌厉而强势,是只看视频就会让人有心脏微紧的感觉。   视频播放完清若拉了拉自己的收藏列表,几乎最近收藏的都是和赵靳渝有关的微博,他的视频,一些自媒体或者他的站姐发的图片,另外单独的一张图片是他拍的杂志封面。   那张杂志封面是两个人认识之后他才拍的。   照片的整个色调是暗色调,赵靳渝同样穿了一身黑色的造型有些夸张的舞台服。背景像是一栋古宅一样的建筑物,他坐在一张大大的棕色皮沙发上。侧着身子,手里捧了一个透明的水晶小天鹅。目光不是单纯的温柔,似乎有点暗沉。   这张照片赵靳渝拍完之后,还没有进行图片调整之前给她发过一次,在杂志出版后清若看到了杂志封面图片,自己也订购了这本杂志。   大概是小女孩的性子起来了,清若退出微博,点开微信,又听了一遍赵靳渝最后发的语音,而后,抿着唇打字。   :不乖。   犹豫了一会,闭着眼睛点了发送,然后做贼心虚也好,还是自欺欺人也罢,快速把手机屏幕按息之后塞到了枕头下面。   她想着,如果,赵靳渝两分钟没回,就说明两人真的不合适,就算了。   如果,他两分钟之内回了,就……   手机震动了,压下枕头下面,她脑袋贴着,这一震动,像是她脑袋都跟着震了两下。   她突然又想不下去了,这个点,这么巧,总不能是应用推送吧。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清若嘴角不自觉带起了笑。面上却还是强行压着自己冷冷淡淡的模样。   拿出手机,还没解锁,屏幕亮起来,果然是微信消息。   她点开。   嗯,最顶上那个聊天框带上了红色的消息小圈圈。   金鱼:怎么醒了?   金鱼:那我会乖。   某人眼眸弯出了弧度,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回什么,回了一串省略号。   看来是真醒着,不是之前回的因为网路问题才发出来。   赵靳渝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一边拿起水杯喝水一边拨了微信语音通话。   清若抿抿唇,清了清嗓才接通。   有细微的电流声,赵靳渝喝完水,弯腰放水杯,轻声问她,“蛋蛋怎么醒了?”   睡意朦胧中,男性的声线低哑暗醇,过了水透着很淡的清亮,听着感觉似乎在耳边说话,热气烫进了耳廓。   清若把手机拿远,打开了扬声器,没接这话,反而问他,“为什么是蛋蛋?”   赵靳渝笑起来,透过电话扬声器,依旧带着温柔软和,“宝贝蛋本蛋,简称蛋蛋。”   “嘶。”她回了个语气助词。   赵靳渝坐直,把枕头提起来靠在背后,找闲话和她说,“下周古遥那边会做一个鲜花展,想去看吗?”   清若没回答,他也不催她,等着她考虑,或者等着她犯困。   她好久没说话,赵靳渝便哄着道,“给蛋蛋唱个催眠曲?”   清若问他,“你会么?”   不会也得会啊,赵靳渝语气肯定,“会啊。”   她突然问他,“是唱过很多次吗?”   他心里的小气泡又开始腾腾腾冒起来,“没有,如果你愿意听,就是第一次。”   她嘴角藏了笑,“嗯……我是说,要不然试试?”有犹豫、有缓慢的试探。   她不是在试探赵靳渝,是在试探她自己。   夜晚容易放大人的情绪,特别是半夜梦醒时刻。   赵靳渝知道她先前的诸多考虑,他没有想过逼她,也不想给她压力,所以在没有把所有事处理完宣布退圈那一刻他也不愿意和她说,他怕有其他变数,或者她单纯的觉得会有压力。   现在,他也知道她这一刻的话语,或许包含了很多冲动成分。   但是,“好。”赵靳渝没有任何犹豫,话音落得很重。   没给她再次后退反驳的机会,“从上一秒开始,就是我女朋友了啊,我不会再让你跑掉的。”   清若脸热起来,埋进枕头里,话音闷闷的,“腿在我身上”   赵靳渝笑,很愉悦,声音都满是春色,“我会紧紧跟着的。”   他软软的补了一句,“宝贝……蛋蛋。”   不行了,脸更热了,清若急急叫停,“不说了,我睡觉了。”   赵靳渝不想把她逗恼,赶紧打住,“好,蛋蛋睡觉吧,要是睡不着再给我打电话。”   他这么说,清若倒是想起来了,有些奇怪的问他,“你没睡还是被我发消息吵醒了。”   赵靳渝很平常的口吻,“给你设了特别提示。”   “哦。”又把自己问害羞了。   看着是性子冷冷的,其实就是过于单纯的小乌龟。戳一下就缩一点。   赵靳渝满心的温柔,“宝贝睡觉吧,好不好?”   这话她还能怎么接,“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睡吧。”   “嗯,蛋蛋晚安。”   小姑娘被温柔磁性的声音戳到耳朵,感觉痒痒的,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嗯……睡觉。”   赵靳渝笑起来,这小可爱。   挂了电话,清若的生物钟困意袭来,手机一放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躺在床上看了眼窗外,已经有了亮色,想着自己半夜干的啥事,果然后悔了。   “啧。”就是万分不应该。   果然晚上不能做重要决定,特别是感情上的事。   可是,坐起身揉了揉头发,又揉了揉脸,被赵靳渝那么认真温柔叫宝贝时候,她真的有点扛不住啊。   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她昨晚是梦游?虽然好傻好假。   纠结了一下没纠结出结果来,清若起床洗漱,准备装作无事发生。   而后一拿手机,就看到了满屏的微信提示信息。   嗯?   心里有些疑惑,打开看消息。   最上面的消息框是赵靳渝发的。   金鱼:蛋蛋早上好。【亲亲】【爱心】   花里胡哨,看着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哼,清若心里哼了一声,没着急回复。   退出来看亚姐发的消息,刚刚微信界面她就看到了一排感叹号,亚姐吃瓜达人,不知道昨天又是什么惊天大瓜,不仅亚姐给她发了消息,还有还几个姐姐。只是亚姐的消息在前,她先看。   亚姐:天啊!!!!小凤凰!小宝贝!是你对不对!对不对?!   亚姐:天啊,你背着我做什么了!怎么这么突然!!!!!   亚姐:【截图】   清若一看,得,截图是赵靳渝的微博截图。   凌晨3点52分发的微博。   赵靳渝:成功上任男朋友岗位试用期,望小赵同学好好努力,早日转正。【图片】   图片是微信截图。   截图上模糊了对方的头像,备注是宝贝蛋本蛋,聊天页面是从昨晚他回家发的语音,她的回复,他回复的他会乖,以及语音通话。   清若都不用打开,就知道微博肯定已经瘫了。   她暂时不知道怎么回复亚姐,便开始看其他消息。大概,都是这事。   还有哥哥给她发的语音。   大早上的本来她哥就有点起床气,这会听着声音显然十分不开心。   “怎么回事?赵靳渝发的消息是你还是不是?”这是第一条。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第二条。   她哥开始冷笑了,“呵,好得很。”   “……”大概率是已经知道是她了。   果然,晚上做决定真的会糟糕。   清若直接退出界面,给赵靳渝回消息,“我好像后悔了。”   赵靳渝回了语音过来,“蛋蛋开门。”   清若第一反应是去窗户边看楼下,她卧室和客厅一个朝向,卧室窗帘拉开,果然在下面看到了赵靳渝的车。   稍微有些期待,又似乎有些忐忑的赶紧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漱口,这才去门口。   拉开了门。   斜倚着墙的男人一只手里提着早餐袋,一只手握着手机,听见动静侧头,看见她笑起来,站直身子,稍微往她这低头,“早安~”   早晨凉,楼道里气温更低些,他脸颊透着冷的白。   清若心里软了一下,侧开身,“怎么这么早。”   他递了早餐袋给她,没进屋,“我来给宝贝送早餐的,冷了的话直接放微波炉热一下。”   清若装作没听见他的称呼,“不进来吗?那你去哪?”   赵靳渝笑了笑,“我下去车上,回复工作电话。”   清若想起他昨晚微博闹的幺蛾子,今天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   点头,“嗯。”   赵靳渝猛得凑近,俊朗的轮廓在视线中放大,眼眸直视,瞳孔中出现她的轮廓。   “宝贝,没有早安吗。”   清若还没回答,俊逸的人眼角上挑,带出些邪气,蛊惑的神明,“没有早安的话,早安吻也可以。”   清若猛地退后一大步,不仅脸热,整个人都热起来,“早、早安。”   结结巴巴,视线避开他的脸往下压,即使冬天穿得厚,但是,腰身还是线条很流畅,腿……   打住。   赵靳渝笑,仗着手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收到啦~美好的一天开始啦。”   隔着头发,不算很敏感,但还是感觉他手有些凉凉的。   清若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她对他不管是人品还是态度还是挺放心的。   赵靳渝笑,邪气却又漂亮,带着凉意的清晨扎人眼撩人心,“很想,但是,我吃过了,下次吧,我先下去打电话。”   他说完就往后退开,快扛不住了,小姑娘这模样,懵懂而干净,全心信任,他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   清若朝他挥手,“好,白。”   他点点头,“进去吧,外面风大。”   看她关门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心里骂了句植物,大早上的,上火又上头。   **   赵靳渝,慢一点。   总会揉进怀里,细细吻。   ——【黑匣子】 39. 现代·赵靳渝(16) 烟花……   和当红谈恋爱有什么感觉?   这如果是一个知乎问题, 让清若来回答。   那清若就是知乎老选手。   谢邀,很能秀,另外, 有点粘人。   昨天微博是公开恋情, 聊天截图。   今天微博是给女朋友带的粉红色保温杯。   后天微博是女朋友可能出于礼貌回的一杯豆浆。   微博热搜从#赵靳渝官宣恋情#沸   到#赵靳渝秀给女朋友带的水杯#沸   到#赵靳渝秀女友给的豆浆#热   从#扒一扒赵靳渝女朋友#沸   再到#又双叒叕在秀恩爱#热   大概, 这也是粉丝的心路历程, 佛了、麻了。   过了几天看见推送特别关注人赵靳渝又发了微博,已经能预见是什么事了。都不着急点开了, 等晚上洗簌完, 躺在床上,点开一看, 果然。   而后平淡无波:已阅。   用穆泊清骂赵靳渝的话来说,真是八百年没谈过女朋友,放牛孩子没见过世面, 啥都要昭告一下。   也是没把清若信息披露出来,不然就按穆泊清那狂暴架势, 能把赵靳渝腿打断。   毕竟赵靳渝每天都要收到穆柏清的警告电话、外加自家大哥的‘友情警告’电话:啊, 穆柏清又打电话跟我说你了, 你收敛一点,人家女孩子还小,窝里宝贝得很,你那垂涎的痴汉心态控制控制。   赵靳渝, “……”也真是不好意思直接跟他们说,他已经很控制, 很收敛了。   至于清若,现在就是渣男心态,他真的有点粘人。思考他能不能独立一点、懂事一点。   不仅是思考, 清若还付诸实践了,晚上赵靳渝约她吃饭,她不想跑太远,赵靳渝也迁就她,就在训练基地周围找了家餐馆。   距离近,两个人也没开车,吃完饭散着步往回走。   清若组织了一下说辞,试探性地问,“嗯,你最近不忙吗?”   赵靳渝点点头,“嗯,最近事情不太多。”   清若又问他,“没有戏要拍吗?”   赵靳渝侧头,“怎么想起问这了?”   清若摆出讲道理的模样,“就是,你不需要以为顾虑我刻意不工作的,我虽然之前说过有点介意你的职业,但既然说试一试,那我就会尝试接受,你这样一直不工作也不是办法。”   赵靳渝压着笑意,偏头有些委屈的开口,“不是,我最近真的没工作。”   清若有些猝不及防的傻乎乎的瞪眼,“没戏?”   他点头,她又问,“没有综艺、采访什么的吗?”   赵靳渝又点头。   清若呼了呼气,“那个,是不是公开恋情影响到你事业发展了啊?”   赵靳渝看她满脸小心翼翼,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作,抿了抿唇,有些忐忑的问她,“如果,我是说,我以后不再演戏、不再参加综艺,就是,不再是明星了,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清若对娱乐圈的事不太有概念,这会听他这话只有一个想法,完蛋,这人真失业了。   但是这会,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难受担心、还是开心愉悦的情绪更多。   安慰当然还是要的,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长得这么帅、演技又很好,唱歌也很好听,总会有剧组、节目找你的,别担心。”   赵靳渝原本只是想稍微皮一下,这会却控制不住了,低垂着眉,表情低落,“新人辈出我当初是赶上了时代红利,现在好看的人太多,而且年轻。我……”   未尽之语,才让人感觉到话语技巧的博大精深。   他明明没说,却又像是把所有难处都道尽。   清若想了想,拍着他的肩膀给他打鸡血,“没事,要是娱乐圈不行啦,你就创业吧,你有基础条件。再不行,找个伴上班。”   赵靳渝,“……”酝酿了半天渲染起来的气氛荡然无存。   他满脸无语的看着清若,“就、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你养我吗?”   清若摸了摸后脑勺,把头转开不看他,不接话。   赵靳渝满脸委屈眼睛似乎都水汪汪了,“蛋蛋不愿意养我啊?”   清若嗯嗯敷衍的接话,“也不是,主要是,我感觉我们还没到那个份上,还有,我感觉你有点费钱,我钱比较少。”   说了那么一堆啰里八嗦的,大概只有最后一句是她真想表达的。   赵靳渝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么没看出来,这小凤凰还是只抠门凤凰。   哦了一声,“那好吧,那我找个班上吧。”   清若转头看他,肯定的点点头,问他,“你是27还是28?”   赵靳渝口气很臭,“27.”   她一本正经和他分析到,“27也不算太老,要不然你准备准备,考个编制吧,我现在就是属于编制内,我们有五险一金的,食堂饭菜还很便宜。”   赵靳渝满脸难以言说的表情,稍微弯腰凑近,“蛋蛋,你怎么突然这么生活化了。”   清若看着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没有听过,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所以你要好好规划一下,别天天当我小尾巴了。”   赵靳渝这会似乎又get到了她这会这么一大段话的重点,颇有点哭笑不得,“蛋蛋你是觉得我有点粘人?”   清若大眼睛看他,“要听真话吗?”   这话一出,答案已经出来了,但是,赵靳渝头铁,点了点头,“嗯。”   清若抿了抿唇,小表情似乎有些心虚又藏着皮,点头,“是有点。”   赵靳渝双手环臂,“有点是多少?”   他脸色臭臭的,看来是真的有点受击,长得帅占便宜,这会清若看他这模样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于是伸出手,小小的比了一段距离,话音软软,“就这么一点。”   赵靳渝冷哼,“我哪里粘人了?”   清若倒开始一本正经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每天要打电话说早安,电话说完还要微信发早安,发完还要发表情,中午吃饭要一起,吃完饭回去睡午觉还要打电话,打完电话要还要发微信说午安,下午起床要打电话,晚饭几乎都一起吃,回去又要打电话,晚上睡前要打电话,打完又要发微信,发完晚安还要发表情。”   清若赵靳渝发的表情都是些亲亲、抱抱,清若没好意思直接说。   清若数完,顿觉自己有理有据,一本正经保持着掰着手指的姿势看着他,“嗯?你看看一天要打多少电话。”   不这么一点点数赵靳渝压根没觉得每天打了多少电话。   这会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不过面上也不能输。   挑眉问她,“那我们不是热恋期吗?那蛋蛋觉得,哪个电话不应该打?”   清若一时间被问住。   赵靳渝趁胜追击,“再说了,你训练时候我有一直粘着你吗?你训练时候我有一直打电话吗?那早上起床肯定要打。”   他也开始掰手指,“那光打电话你又不跟我说亲亲,我要不要给你发表情。中午午睡之前表示要睡了,午睡起来也算是打个招呼,告知一下动态,晚上睡前肯定要打。”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再一看她掰着的手指都放下去了,赵靳渝越发底气十足,“那你说,哪个不应该打?”   清若,“……”总感觉他说的不对,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   赵靳渝得意的哼哼,凑近她,“所以,我哪里有很粘人,明明是你不够喜欢我,不够粘我 ,我还没抗议,你还好意思抗议?”   清若砸吧砸吧嘴,一时间说不上话,看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伸手去糊他的脸,“我哪有?”   两个人在路边站了一会了,她手糊到他脸上有些凉。   赵靳渝看她的手,而后伸手,握住。   清若惊了一下,下意识要把自己手抽回来。   他握着,而后两只手一起伸进了自己外衣口袋,“手凉,我给你暖着。”   她还在低着头看着要动,赵靳渝弯腰凑近她的额头,“别动,不然我亲了啊。”   他手掌大,直接把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里,很温暖,一接触就觉得手整个暖洋洋的,外衣口袋也大,高度放着也刚刚好。   清若感觉到额头处说话呼出的热气,低着头没敢动,小声嘟囔,“臭流氓。”   赵靳渝低声失笑,“臭流氓喜欢你啊。”   她没再说话,耳朵渐红,虽然这边空旷人少,这会大路上就他们两,但这种公众场所,还是让清若觉得很羞。   就这么被牵住了手,没一会原本有些凉的手就暖和起来,还感觉想要出汗。   赵靳渝也紧张,握着她手指根本不敢动。转移注意力找话和她说,“这个月29号会录制一个节目,其他的就没圈里的工作了。”   这会被握着手温暖着,似乎联通十指的心脏都暖洋洋的透着娇,“那我可以、暂时养你一段时间。”   赵靳渝笑起来,“好,下个月一整个月,可以吗?我重新找工作。”   清若这会才开始认真思考他是不是真的工作受到了影响,但是,不好问,不好说。   只点点头,“可以,两个月吧。”   说完话语娇娇的补充,“你得少吃一点。”   赵靳渝温柔带笑,“都听蛋蛋的。”   这个月一共30天,赵靳渝29号做完了手里最后一个工作。   30号他和清若说早上要去她家吃早餐。   清若想到之前说过要养他,认真答应表示会准备。   而后早上八点,赵靳渝工作室宣布赵靳渝因个人发展规划,永久退圈。赵靳渝转发了工作室的公告,配文只有一句:感谢一路同行过的所有人。   全网炸,清若当然也知道了。   一看他的粉丝哭天喊地的。   外加各种分析,什么感觉有预感,从过年前就没有再接新工作,这几个月代言基本都换了人,再继续做的都是之前已经接下的工作。   但是,真到这一刻,才发现还是世界坍塌的感觉。   清若看到粉丝分析的时间点,过年前。   她正在看消息,手机响起,是赵靳渝的电话。   清若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看公告时没颤抖的手,这会却有些颤。   她接通。   电话那边低醇沉磁的男性声线里带着温柔笑意,“蛋蛋开门。”   清若没接话,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他穿了黑色的夹克外套,戴着鸭舌帽,看起来是有些冷漠不好亲近的装束,这会抬起头来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带了宝贝喜欢吃的饼。”   清若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去拉他的鸭舌帽帽沿,赵靳渝随着她的力道弯腰,而后,她的脸侧着,唇触到了他的脸颊。   温热的、柔软的。   是他的宝贝。   烟花突然炸开。   清若退开,这才挂了电话,似乎就很寻常的状态,“进来吧。”   说完转身进屋。   赵靳渝头重脚轻的进屋,关门,换鞋。   走到餐桌边,她端了小锅过来,“我煮了粥。”   小锅放在桌上转身要去拿碗。   手腕被人拉住,清若这会心跳如鼓,没回头。   炙热的气息从背后靠近,沙哑的声音,“抱一下可以吗?”   清若没回头,没回答。   他从身后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手臂握着她的手臂在身前,滚烫而温柔的唇落在她的发顶。   “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   家主,   要把我养胖一点哦。   ——【黑匣子】 40. 现代·赵靳渝(17) 回家。……   生活像是进入到甜文完结之后:女主拿到了世界冠军、男主影帝退圈开始搞事业。   然而:生活哪有什么甜文完结后, 差不多都是鸡毛蒜皮。   例如:清若大多时间埋在训练馆内,不是自己在练动作就是在带小队员,赵靳渝工作室整体转型, 忙得不可开交。   训练基地距离市区又比较远, 单边路程差不多得一个小时。   她起床训练时候, 他起床赶飞机, 他飞机落地,她还在训练, 等她空闲下来, 他在谈工作。   晚上她睡了,他飞机落地回帝都。   不过, 不可否认,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温暖。   赵靳渝又是清晨五点多的飞机落地,这一趟去的南边, 飞回来四个多小时,在飞机上虽然不大舒服, 但他原来做艺人赶宣传赶通告时候练出来了, 上飞机就能立马入睡, 睡了一路。   蒋赫和助理一道,下飞机打发他们两先回去休息,他自己掐了时间,从机场去买了故椿居的云吞, 到她训练基地,时间刚刚好。   他怕发消息影响她睡觉, 到了她楼下停好车定了个闹钟在车上补觉。   7点40闹钟响,赵靳渝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给小姑娘发信息。   :宝贝醒了没?   她生物钟差不多是固定早晨七点半醒, 起床洗漱之后吃早餐,而后去训练馆。   清若回了语音过来,含含糊糊的带着睡意迷糊的可爱:“在刷牙,你到家了没?”   赵靳渝眼角眉梢皆是温柔,“到家啦。”   而后把手机装进口袋,提了副驾驶位的云吞下车。   他买的是故椿居包好配了配菜的云吞,拿回来煮的,之前带清若去吃过,她爱吃这个。   想到这,在电梯里的某人又不由得眸色温和。   特别提示音响起,赵靳渝解锁,小姑娘回了语音,“那你休息会,累不累啊?”   他刚好出电梯,给她打字回复:不累。   到了她门口,抬手敲门,“咚咚咚。”   清若刚好在给赵靳渝回消息,听见敲门声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过来,“谁啊?”   门口的男人压了些嗓音,“早餐送达服务。”   清若拉开门,有些气呼呼的,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问他,“这是到家啦?”   她虽然在质问他,但一边说话一边就侧开身让他进屋。   赵靳渝进屋,弯腰凑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理直气壮的回答,“这不是我家吗?”   顺杆爬一号选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见面都要亲她一下,清若伸手去拧他胳膊软肉,“想得到挺美。”   赵靳渝有些疼,但她没用多大力,一点点疼,胳膊软肉敏感,更多的是痒痒的,不过龇牙咧嘴好像很疼,语气诚恳求饶,“宝贝,疼,轻点。”   清若放开手,哼了一声,“那你老实点啊。”   赵靳渝手撑着鞋柜,稍微弯腰换鞋,侧头看她,“家主哪里不满意,我改。”   清若懒得搭理他,转身离开,话语很有家主的高贵冷艳范,“油嘴滑舌这一点我就不满意。”   赵靳渝换好了鞋,手里提着袋子跟着她进屋,“给家主煮云吞,家主要吃清汤还是麻辣?”   家主转头怒瞪这个没眼力见的,挑了挑眉,故意的,“都要。”   他好脾气的点头,“嗯,好。”   很自觉的提着袋子就往厨房走了,清若是不太会做饭的,仅限与煮白粥、煮泡面还有炒蛋炒饭。赵靳渝之前也不大会,但这半年就像点亮了厨艺天赋,现在厉害得很,平时两个人吃晚饭可以让清若点菜。   赵靳渝洗了手,熟练的开始准备,身后的小凤凰摸过来,站在门口,“清汤就行啦。”   他背对着她,眼眸里全是笑,真是个小可爱。   转身问她,“确定?”   她点点头。   赵靳渝嗯了一声,“那给家主调个麻辣的蘸料。”   清若嗯嗯点头,走到他身边,“可以考虑给厨师长加五毛工资。”   赵靳渝开火烧着水,睨了眼早上白嫩嫩的小可爱,“不要加工资。”   她没说话,抬起视线看他。   果然,熟悉的坏笑,被人拉着手臂卷进怀里,心满意足的叹慰,“要抱抱~”   是志得意满里蕴着想念的撒娇。   耳朵痒痒的,鼻翼间全是他冷冽的淡香味,透着专属于赵靳渝的霸道和强势包裹的感觉,感觉脸颊也有些痒痒热热。   脑袋蹭了蹭他的肩头,“嗯,抱抱。”   赵靳渝被她蹭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宝贝有没有想我?”   清若感觉腰窝麻麻的软,不好意思,没接他这话,戳了戳他的后背,示意他放开。   赵靳渝背后被她戳得整个绷紧,手臂下意识收紧,她小小的呼声,又娇又媚。   “嘶。”倒吸一口凉气的程度,要命。   恶狠狠的贴着她的头发,“不许使坏。”   清若扬起脑袋看他,不知道这人突然全身皆备的紧绷是干嘛,疑惑的眨眼,单纯的回答,“我没有啊。”   圆润透亮的眼眸里全是他的倒影。   赵靳渝咬了一口自己的唇肉,疼痛让他稍微克制一些,他没敢继续看她,收紧手臂,紧紧抱了她一下,话语沙哑,“很想很想宝贝。”   而后放开手,转身往卫生间走,“宝贝把火关小一点,我去一下卫生间。”   清若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单纯以为是人有三急,“哦,好。”   赵靳渝进了卫生间,关门,打开水管冷水往脸上扑,镜子里的人眼眸里是沉沉的占有欲。   赵靳渝捏了捏自己的脸,理智在压制脑海里的控制占有欲,小凤凰之所以是小凤凰,就是因为她自己在自己喜欢、擅长,为之努力的领域闪闪发光。   镜子里的摆放台上是一粉一篮两个漱口杯,赵靳渝视线定在上面,转头又看了看旁边的毛巾架,嗯,也有他的毛巾。   虽然都是他自己买来放着的,还没用过,但都有被她好好对待。   他满心沸腾翻涌的欲望就这么被安抚住。   赵靳渝从卫生间出来,清若在厨房煮云吞,听见声音,回头朝他招手,“金鱼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样,我记得你好像是这样弄的。”   赵靳渝笑起来,嗯,小可爱总是有无时无刻点火又安抚他的能力。   他走到她身后,清若刚想让开位置,便被他从身后圈住了,赵靳渝握住了她握着勺子的手,话语轻轻,“嗯,这样。”   清若身子动了动,赵靳渝另一只手跟上圈住了她的腰,“乖,教你煮。”   背后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总感觉,前后都是火。   清若不敢再动,耳朵慢慢红起来,小声嘟囔,“谁要学啊。”   赵靳渝低低笑,“就是想教宝贝,什么都想教。”   越说越压低唇。   清若没回头,感觉他唇都快贴着她耳垂了,啧了一声,手背后去推他,赶紧弯腰溜走,声音压住颤抖,“干嘛啊,煮个东西搞得这么不正经。”说完人已经跑到房间门口了,而后哒哒哒进去了,一点没停顿。   赵靳渝握着勺子,眼眸暗沉看着锅里一个个小小的云吞,嘴角压着笑,话语很轻,“小傻子,不正经还在后面呢。”   盛在碗里放到餐桌上去叫她。   赵靳渝在房间门口没进去,斜倚着门抬手扣了扣门,“家主,吃早餐。”   清若正在扎头发,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嗯,好,你先去吃。”   赵靳渝又扫了眼少女气息满满的卧室,声线很正常,“嗯,快来。”   家主还小,慢慢引导慢慢教,不能吓到,否则厌学就糟糕了。   两个人已经一起吃过好多顿饭了,餐桌上已经很熟悉也很适应,清若拿着勺子呼呼吹冷,一边吃一边夸他,“好好吃。金鱼好厉害。”   赵靳渝眉眼弯弯,“家主喜欢就多吃点。”   他吃得快,吃完也不起身,也不玩手机,就单纯坐着等她,清若喜欢他这个习惯,每次和他一起吃饭吃完都会觉得心情挺好。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好吃和吃饱了。   她吃完起身准备收拾,赵靳渝拦住,“不是要去训练吗?”   清若点头,指了指他眼睛,“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看着要有黑眼圈啦?”   赵靳渝坐着,单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她,“我今天没什么事,可以休息一天。”   清若想了想,“早上答应小贾他们要去给他们扣动作,下午可以不去。”   他眉眼弯弯,小可爱太招人稀罕了。   “那我早上在家等你吧。”他指了指沙发,“我睡沙发或者下去睡车上都行,来回太折腾了。”   清若被他这自然而然的‘在家’给戳懵了。转头看了看不算太大也不算小的沙发,傻乎乎的点头,“嗯……我给你拿枕头被子。”   赵靳渝原本想说不要的,但是……没拦她,“好,谢谢家主。”   他这模样乖得不行,乖到清若话一出口就没办法收回来了。   好吧,认命的去房间里抱被子枕头。   她住这里虽然是两居室,但因为平时一个人住,另一间房的床是空床,床垫都没有,那间房她放了书桌来当书房用。   备用了枕头、被子都有,但现在当场装枕套、被套肯定不行,便抱了自己的被子出来。   粉色的枕头被子上都是很可爱的小兔子图案。   赵靳渝藏住笑意和得意,站起身和她说,“走吧,送家主去训练馆,我回来洗碗再休息。”   就,有点可怜巴巴,还非常识趣。   清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自己过去,刚才吃的有点多,走一下,也不远,不然待会也不能一下就开始。”   赵靳渝稍微蹙眉,显然不太想答应。   清若赶紧提了自己的包,而后拿出钥匙放在桌子上,“钥匙我放这,你赶紧睡一会吧,我走啦。”   而后嘟嘟嘟就跑过去换鞋。   赵靳渝慢条斯理跟过去,靠着墙看她。   清若换好鞋,看他,“那、我走啦?”   又娇又软的试探。   赵靳渝嘴角勾着笑,斜靠着墙双手环臂,“宝贝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清若眨眨眼,“什么?”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清若很放心的跟着他的力道,被人圈住,他抱着她,低醇沉磁的声音满是温柔,“忘记告别吻啦?”   清若被抱着,脑袋顶着他的胸膛,也不说话,就摇头。   赵靳渝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好,先记下,以后得加倍还的。”   反正,能躲一天是一天吧,清若现在就是这种鸵鸟心态。   他抱着人,慢慢交代,“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   清若点头,“好。”   小笨蛋,没发现自己已经对家这个说法接受良好。   清若走了之后,赵靳渝先去洗了碗,而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这才回到沙发,靠着她的枕头,盖着她的被子。   嗯,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甜甜的香,只是身体的香淡一点,被子的香更浓一些。   赵靳渝闭着眼睛,想入睡,想在她的被窝里梦见他的宝贝。   **   四舍五入,   同床共枕。   ——【黑匣子】 41. 现代·赵靳渝(完) 春天来临时 。……   赵靳渝宣布退圈之后, 就真的没有再出现在公众视野。   宣布退圈时候,粉丝也难以接受。明明在事业、状态都最好的时期,前路坦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   一开始粉丝也闹, 不过总想着哪怕宣布退圈不再演戏, 不再参加综艺, 但也会出席活动, 或者参加访谈节目。   但是慢慢的粉丝发现,赵靳渝宣布退圈不仅是完全退出公众视野, 包括他的所有公共账号都不在发表更新任何状态。   他的微博, 停留在转发工作室退圈声明的那一条。   一年,两年三年。粉丝们闹也闹过, 劝也劝过,但最后发现这人好像是彻底已经铁了心,不会再出现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 微博上再有关于赵靳渝这三个字被顶上热搜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迷茫。   特别是曾经赵靳渝的粉丝。   点进去发现是一个视频集合。   视频的名字是, 我的偶像退出我的世界, 去成为他的偶像的观众了。   很长的一个视频, 视频中有配字。   发布视频的博主是赵靳渝曾经的事业粉大粉,原来经常会剪辑一些关于赵靳渝出演片段的视频发布在微博。她自己的微博就有好几万粉。   赵靳渝宣布退圈,一开始她也微博里发过长篇微博,是关于赵靳渝初到这些年的成绩数据, 以及很大一篇的分析。   赵靳渝宣布退圈时候,她也在微博里发过长篇微博。   是关于赵金宇出道这些年的成绩, 数据以及分析,当时艾特了工作室,大概的意思以及目的都是为了劝赵靳渝不要退圈。   工作室当时私信给了她回复, 同样是很长很认真的一篇,里面有提到这么多年她对赵靳渝的电视、电影的一些评语,她给工作室邮寄的信件,礼物,这些工作室都有保留,并且还附了照片。   感谢她的认真,也感谢她对赵靳渝这么多年的支持和喜爱。   但是最后很遗憾地告诉她。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以后都不会再复出了。大概率也不会再出现在公众视野。   这位粉丝当时在微博上贴了工作室给她的回复,工作室回复时写的最后一句话是:感恩从前有你同行一路,望未来越来越好。   这句话也是她最后在微博发的话。之后这个账号便没有再发布过任何消息,好像随着赵靳渝退圈,她也消失了。   虽然四年过去。但当时关注博主的很多人都没有取关,时隔四年她再次发微博,第一时间就有很多人点击观看,之后开始了疯狂评论转发。   视频内容基本上都是花滑比赛的现场,清若的比赛现场,而后是观众席的镜头。   之后每一场比赛的镜头分割成两个画面,一个画面是赛场中熠熠生辉的清若,另一个画面是观众席中,有时候带着鸭舌帽,有时候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赵靳渝。   这个博主本来就是做视频剪辑比较厉害,可能原视频只有六分,通过她的剪辑,便可以表达出九分的意境。   视频配了音乐,也是那种比较贴合视频,有渲染力的音乐。   下面这一段是她在整个视频当中的配字。   :其实,赵靳渝去看小凤凰的比赛视频,我从第一场我就收集到了。   至于为什么会关注到小凤凰的比赛,有巧合,也有比较特别的因素。   从赵靳渝和小凤凰第一个有合作的综艺:也就是《层出不穷》那个节目开始,赵靳渝对她就是特别的。   毕竟从他出道开始,我就在关注他的作品和他的节目。他合作过的女艺人有很多,但是不管戏里戏外,他从来不会视线下意识去关注追随他人,从未有过看小凤凰那么专注温柔的视线。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觉得他对小凤凰的态度是特别的。   他第一次去看小凤凰比赛,坐在最后一排,带着鸭舌帽和口罩,那时候镜头只从他身上扫过了三秒,我第一次看回播时候完全沉浸在小凤凰的美飒中,压根没认出来。   但是很巧合,有一个镜头是小凤凰领奖时候,她视线看了一个方向,导播扫过去,是他,我又看了一遍回放,认出来了。   赵靳渝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好,几乎工作场合,他的表情都比较淡。我看到那个视频的第一反应的是,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发生过什么。   但是我粉赵靳渝是单纯的事业粉,并且我觉得这种视频发出来可能会对当事人双方都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所以只是自己截存剪辑并没有发布。   后来便是赵靳渝宣布退圈。在那之后,只要有小凤凰的比赛,有直播的我都会看直播,并且之后会找回拨来看。   是的,赵靳渝每场都在。   因为他每次去看比赛,都戴着帽子,镜头并没有特殊照顾,有时候就是一晃而过,有时候长一点,因为小凤凰在看那个方向会停留4~5秒。   但是每一次有镜头扫到他的时候,他都在看着小凤凰。   帽檐高一点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全是星光温柔。   这是我从前从未见过的赵靳渝。   一开始其实是有些生气的,做为事业粉,其实我不太能接受,他因为爱情退圈这个选项。   但是后来我也不知道我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可能是看小凤凰的比赛视频多了,我开始越来越了解这个人,也开始越来越喜欢小凤凰。   关于她的采访比较少,虽然每次都拿奖,但是每次她好像都有一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镜头的感觉。   后来慢慢的赵靳渝再坐在下面看她比赛的时候,小凤凰看向他的方向,眼睛里也渐渐有了星光漫漫。   我之前从来没有磕过圈内的任何一对CP,但就是这样一场一场比赛,视频剪辑下来。   我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赵靳渝对小凤凰的温柔与珍惜。   小凤凰呢,也不知道是因为年龄渐长,还是因为有了赵靳渝的陪伴或者说偏护,原来清清冷冷的性子明显多了少女的可爱娇蛮,我在这里说的娇蛮当然是褒义词。   至于原因,我希望是第二个。   其实就非常能理解了,赵靳渝选择退圈的决定。   他从前热爱演戏,愿意去演,愿意为了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去付出。   嗯,大概是从他遇见小凤凰开始吧,他的热爱变成了小凤凰。   这些年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在关注退圈后的赵靳渝的事业线。   他退圈之后转为幕后,做了监制,制作人,出品人,和院线有了合作。   但是更多的是在为华夏的体育竞技做努力,和总局那边合作了很多项目。   这些年我们国家的体育竞技高速发展,不管是运动员的选拔程序,训练程序,包括身体管理以及退役后的保障性,都有了方方面面的科学化提升。   就着运动员这一波,国家的科研项目包括科研人员也得到了方方面面的一个保障性提升。   大概大家没有细细去看过,这后面赵靳渝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大概做了一下我能找到的资料整合。   先不说财力,物力投入问题。   光是前年,赵靳渝差不多跑了全国20多个省份,大大小小参加的会议不下200场。   这几年全国上映的体育竞技的电影电视剧,背后都能找到赵靳渝的影子。   单纯站在娱乐圈的事业粉的位置,我肯定会觉得他浪费天赋,不务正业。   但站在另外的角度,不论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女孩的珍重,还是站在华夏公民,体育竞技、科研项目的角度,我都只能说他做的比从前更好更好。   原本我是想这一个视频系列,永远只做自己剪辑,不会发表出来的。因为这是小凤凰的意愿,也是赵靳渝的意愿。   嗯,改变的转折是因为今年的奥运会。   今年的奥运会是有史以来全华夏最沸腾的一个奥运会,我们的运动员与其他国家的运动员相比,不管是精神面貌还是体育装备,都处于遥遥领先地位。   网络上有太多太多关于这一次奥运会的文章。   包括让人很戳泪点的一些话语:我们的先辈从泥泞中走来,我们终于带着他们的那一份希望,骄傲,荣耀于世界让全世界看到了苏醒的东方雄狮。   官方说法:奥运会   世俗说辞:教全世界唱国歌。   这里面当然离不开运动员的努力,他们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无数夜晚无声低落的汗水。   但我觉得我们也应该铭记在背后付出的所有人。   小凤凰夺冠那一场比赛,自由赛表演的名字是【飞鸟与鱼】。她衣服上的苏绣是双面绣,一面字母是:MQR,一面是:ZJY。   台下第一排坐在教练旁边那个戴着帽子口罩,看来气场十足的男人,是赵靳渝。   她比赛时一直在看着她,她下场后给她穿衣服、递水,挽头发。   而后这个视频剪辑完,我把这些年整合的视频发到了曾经赵靳渝工作室账号。   大家应该也知道,工作室关于赵靳渝的最后一条微博就是他退圈的那一个声明,之后因为工作室转型为公司便有了新的账号,我发过去的时候其实我没有觉得说还会有工作人员。   但是我很快就收到了工作人员的回复。   时隔多年,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当初那条长微博收到工作室回复的心情。   就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粉这个人,同时我希望他越来越好。   只是现在的希望多增加了一个人,我希望他和小凤凰越来越好。   至于今天为什么会选择把这个视频发出来,两个原因,一是工作室的回复里的一句话。   :感谢您这么多年对赵靳渝和家主的喜爱,感谢您剪辑了这么多他们俩的美好瞬间。以后会作为金鱼向家主求婚的视频素材使用。   第二个原因,我在的一个群里面讨论到了关于抑郁症的话题,这个群是之前赵靳渝的粉丝群,里面有一个曾经的抑郁症患者粉丝,是因为赵靳渝当初比较正能量的引导,走出了困境。   现在又有群里面的小女孩,说自己似乎是确诊了抑郁症。我看到他们说,希望这个圈子里面能多一些正能量的引导。   我第一反应想到了这个视频,之后便询问了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是否可以发布。工作室的工作人员给我的回复是询问过金鱼和家主,一致同意。   我不知道这个视频能不能给更多的人一种美好或者正能量的引导,但是我自己确实每次看都会有很治愈的感觉。   不管是小凤凰一路向上向前的努力坚持,还是赵靳渝义无反顾的勇气,都一直给我很大的震撼。   我不知道能不能确实帮助到人,但只要有一刻,给了你温暖的感觉,或者给了你积极的影响,那就是意义。   视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赵靳渝与清若的对视。   一眼万年。   白色的小字慢慢印出:飞鸟与鱼尚在相爱相拥,我们又何惧世俗与尘埃。   画面渐暗,变成黑色的背景,背景音是少女娇软的话音,“金鱼~”   男人低醇的笑,温柔虔诚,“家主。”   视频有些长,一共十几分钟的视频,发布的第三十分钟已经顶上热搜。   后面无数相关话题被顶上去。#赵靳渝小凤凰#、#飞鸟与鱼#、#扒一扒赵靳渝默默为体育竞技做的事#、#金鱼家主##小凤凰绝美视频#   评论全是嚎叫:锁死锁死、钥匙我吞了。   :别动,我去搬民政局。   :快点结婚,别逼我跪下求你们。   :求求了,小凤凰和金鱼都歇歇吧,参加个恋爱综艺,啊不是,夫妻综艺。   :神颜夫妻,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靠脸塞狗粮,为什么要去拼成终身成就奖夫妻啊。   :楼上终生成就奖真实了,去扒了扒小凤凰他们的训练视频、金鱼这几年干的大事,真的心疼哭了,又控制不住的自豪骄傲。   :歪个屁股,所以飞鸟与鱼夫妇以后的孩子叫什么?   :嗯……试探开口,凤凰蛋?   :默默爆料,蛋蛋是金鱼给小凤凰的昵称。   :楼上确定?蛋蛋这么不文艺,不可爱,感觉不配小凤凰。   :试图捂嘴,不能再说太多,来自于宝贝蛋本蛋,请自行领悟。   :!!!啊!!!到处在磕,每个点都好好磕,磕得满头大包真是一本满足。   :报!全网疯魔!现在正主下场了。   极速涌到赵靳渝微博下。   赵靳渝转发了博主的视频微博。   赵靳渝:家主说过,总要有热爱为之付出努力。【视频】   **   春天来临时,   我爱你人尽皆知。   ——【黑匣子】 42. 民国大小姐(1) 乖乖。   内政部今日会议, 定的下午两点。   这会已经两点十五了,满会议室的人等着。   内政部长的秘书进来在部长旁边弯腰,“打电话到季宅问了, 说是已经出门了, 估计再有十多分钟。”   部长杨忠贤稍微侧着头, 听秘书说完最后点了点头。   秘书安静退出会议室, 杨忠贤抬手示意众人,“各位现在有没有一个大概的想法?”   今日的会议没有定好的主题, 主要就是政府这边几个内设机构的部长, 准备讨论一下三天后会来上海的秦淮景,北洋军阀的总座。   秦淮景北洋军阀两年前上任的总座, 上任之后先是在军阀内部快速清理,之后以北平为中心,将原本管辖范围之内以及管辖范围之外的小团体势力全部整合。   从底层爬上去的人, 子弹堆里爬上去的人,手段非常强硬。现在整个北平在他的掌控之下, 政府已经没有了说话的余地。原本两相持平的政府和军统, 现在在北平那边, 政府更像是军统下面的一个内设部门,充当军统下达指令,对民众的话语口。   现在这个人三天后要来上海。   这人做事风格强势霸道,上海原本也是属于北洋军阀势力范围之内, 只是上海这边一直是由上海的局座在管。   他要过来,完全没有任何场面上的说法。单纯给上海这边军部下了一个通知, 这种感觉更像是他把北平那边已经处理完,整合完毕,现在要来处理上海了。   上海的形势:十里洋场, 繁花似锦。但是繁花下面藏着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所以如果秦淮景来到上海,还是他在北平的那个态度,那肯定是有很多冲突矛盾的。   现在上海这边政府的态度:不愿意一起冲突,但也不愿意认人鱼肉。   这会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每个部的部长以及上海比较大的家族管理者。   就会众人听到杨忠贤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杨忠贤视线落在财政部部长面上,财政部部长似乎是没有看到他的目光,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拿开了茶杯盖,开始低头喝茶。   一个人喝茶,一圈子人都开始喝茶。杨忠贤脸色有点难看,上海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可能在对外时大家是利益共同体,但绕回这个圈子,大家又各自有利益,关系到利益就会有冲突。   就在这沉默的当头,外头响起了高跟鞋落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   大概有些人,是你听脚步声就能自然而然想到摇曳这个词。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门口,门外候着的秘书,热情的招呼声响起,“顾姐您来啦。部长和几位东家都到了。”   说话间秘书推开了大门,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清若懒洋洋的答了一声,“哦。”女子漫不经心的口吻,声线却是柔而甜的。   她今日穿的是旗袍,海蓝色的底色,上头是精致漂亮的苏绣,线里用了一些暗色的亮线,柔滑的丝绸布料随着她走动间而反光,身形婀娜。   她今日的发型也很贴合旗袍,发饰和项链是一套红宝石,唇色鲜红,鼻头印着一点点淡粉,和红宝石一起衬着海蓝色的旗袍,露出在外的皮肤柔嫩白皙,如凝脂雪莲,整个人都透着光的漂亮扎眼。   因为天气有些凉,她手臂间披了雪白的披肩,披肩绕了一段在手腕上,进屋后明亮润色上挑的眼眸漫不经心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众人,面对众人的热情、讪笑、讨好只简简单单轻应一声算是招呼了。   清若身后跟着西楠上前,上好的绸缎垫铺在原本就是真皮贵重的主座椅上。   西楠伸手拉她,清若雪藕般的小臂轻轻搭着她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是没睡够有些懒洋洋的,眼眸微眯,又长又黑的睫毛反而半掩半遮透出的娇媚。   “什么事?电话里说还不行?”   漫不经心的口吻不是质问,却又比询问多了些恼意。   声线轻柔而甜懒,又闲又妖。   她说着话,西楠给她倒好了热羊奶,用的玻璃杯是从旗国那边定过来的,别说全华夏,怕是全世界也不超过五个人有她手上这般胜过艺术品的玻璃杯。   杨忠贤堆着满脸笑,要多和善有多和善,口气软得很,很是有些在哄学生般的耐心,“主要是这事电话里一两句说得不太清楚,才让小顾过来一趟。”   清若靠着座椅,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搭在玻璃杯上,视线和心思都在玻璃杯上,压根没在听的模样,完全不在意的状态。   她旁边坐着的西楠却直接打断了杨忠贤的话,“杨部长和我们场主非亲非故的,这小顾是哪来的称呼?”   主要是,清若太年轻了,哪怕是给她算上虚岁,她今年也才二十五,别说现在这会议室里坐着的一群老头,即便是外头候着的秘书,包括放在给清若开口一口一个顾姐的张进,也比清若大着七八岁了。   杨忠贤被打断,看她似乎都没往这边睨一眼,换了称呼继续,“是我没个周全。今日请顾场主过来,主要是因为北洋军阀总座要来的事。”   他说完这句便停下,在等着清若发问,结果清若一点反应都没给。   旁边东迅船业的东家赶紧接上,“顾场主消息比我们灵通,应该也知道这秦总座的做事风格,按现在北平的情况来看,我们是担心秦总座来了上海也想全部划进军统管理。”   清若这才撩了撩眼皮,声线婉转悦耳,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好听,“这是政府和军统之间的事,我一个做生意的,哪里掺合得了这些事。”   她视线转向杨忠贤,“杨部长应该和李局座讨论这问题啊。”   不用想也知道杨贤忠现在心里肯定不是开心的情绪,不过面上倒是挺温和的。   “其实军政本是一家,只是因为上海的形势和北平千差万别,我们主要是担心秦总座到时候来了之后不分地域情况一概而论,惹出乱子也要时间收拾,这一乱,不是就影响了上海的经济。”   “我先前已经和李局座稍微洽谈过,因为秦总座要亲自过来,现在军统那边李局事情也比较多,只是希望大家现在想想,秦总座过来之后大家第一次正式碰面会议该怎么表述上海的情况让秦总座了解。”   “唔~”清若打了个呵欠。   她又妖又蔓的,打个呵欠眼睛里蕴出些水露亮光,更像沾了露水后的玫瑰花瓣。   说到底,现在李局座的情况不是忙,是已经被剥夺了权力,半控制状态。   所以政府这边才会慌起来,李局座好歹也在上海滩军统里经营十多年了,秦淮景还没到,他好像已经玩输了。   现在大家都想有个途径或者方法来控制一下,但谁都不想、不敢来当这个出头鸟。   说了半个多小时,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是把波涛汹涌风雨欲来的危险藏在了美好和平的话语之下。   没个意思,清若伸手去搭旁边的西楠,西楠立马就反应过来,“要走了吗小姐?”   她点点头,“没个意思~浪费时间。”   会议室的讨论或者说你来我往停下,大家看她,“顾场主怎么啦?”   “顾场主有何高见?”   清若已经搭着西楠站起身,挽了挽手臂处的披肩,“各位讨论吧,我买的狗估计到了,我去看看。”   说完用手轻轻摸了摸头发上的红宝石,确认位置没歪之后就走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倒是想留想拦,也得有本事。   顾场主出门,除了跟个西楠,还有不定的保镖,何况光是西楠一个都让人不能小觑。   正在被众人内心编排的西楠面上毫无波澜,收了她的玻璃杯和垫座的绸缎垫,出门东西递给阿北,而后大步追上前面高跟鞋哒哒哒,边走边动脖颈的清若。   侧头问她,“小姐脖子不舒服么?”   清若话语软软的,比方才在会议室多了温度,“也没有,就是想动一下。”   西楠笑起来,“小姐缺少锻炼啦。”说是这么说,却还是伸手让她搭着,她穿着高跟鞋,要是不小心崴了,按清若这皮肤的娇嫩程度,又得肿又得好几日青紫,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清若随口道,“那哪天去练练。”   她随口说,西楠也会认真回应,“好,我记得提醒小姐。”   清若一点压力都没有,反正西楠提醒归提醒,反正她不想做,西楠也不会勉强她。   电梯到了一楼,车子边司机已经下车打开了车门。   清若手臂勾着披肩,弯腰上车,西楠站在旁边,一手贴着车门顶,一手让清若撑着。   等清若坐好,她才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去上车。   “去看小姐的狗送来没。”西楠交代完司机,朝她倾身,“小姐侧着,给你按一下。”   清若抽了车上放着的报纸开始看,侧着身子让西楠给她按脖颈。   “疼不疼?”西楠在身后问她,清若思绪在报纸上,敷衍嗯嗯。   西楠稍微加了点力道,她便缩了一下身子,又软又娇气,“疼~”   西楠无奈的笑,“知道啦~”而后放轻了力道。   要给清若送狗的,是青龙帮的汇东堂的堂主,赵锦儿。   他们方才开会的地方离汇东堂不远,一会就到了。   西楠提醒她,“小姐,到啦,回去再给你按。”   清若把报纸放在座椅上,看她一眼,“又不是吴姨。”   她的车进了汇东堂便有人去告诉赵锦儿去了,她一下车在堂口里的人全都乖乖打招呼,“大小姐下午好。”   赵锦儿老远快步迎出来,“若若和小楠来啦~”   清若带出点笑意,“锦儿。”   赵锦儿好久不见她,直接接了西楠的位置,握着她的手朝里头走。   清若却直接了当,“狗来了没?”   赵锦儿气笑,“得,感情是奔着狗不是奔着我来的啊?”   上头跟上来的阿北直接把自己手里拿着的盒子怼到赵锦儿面前,“赵堂主,这是小姐给您带的东西。”   赵锦儿原本就是装出来的气立马散得一干二净,问清若,“若若给姐姐带什么了?”   清若没说,朝阿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呼~”赵锦儿深呼吸。   一把银白色的手木仓,极致的危险与漂亮,是她之前和清若说过想要的那把,他上次在一个旗国女军官手里见过,没找到门路。   她抱住清若,“若若哪搞来的?老爷子给你搞的?”   清若没回答,是西楠回答,“旗国皇室那帮小姐弄的。”   赵锦儿只能竖起大拇指,“还是我若厉害。”   狗来了,今早刚到,她早上事情有点多,等忙完给清若打电话,说是去政府了,她就想着晚上给她送大上海去,没成想人这会就来了,看来是真的惦记上了。   狗在后院,因为赵锦儿特意交代过,路上也照顾得很好,这会在后院欢快得不行。   到底是还小,性子欢腾,精力旺盛,他们到后院看的时候,正在后院抛土追兔子。   赵锦儿看它一身灰突突的,颇觉丢脸,啧了一声扶着额头,“丢人。”   清若看着那全身黑,体态极好的小狼狗,“脏兮兮的。”   西楠立马接话,“带回去洗干净小姐再看吧。”   狗吃饱睡足醒过来后院自己玩好半天了,这会一群人出现,一点不怕生,视线紧紧盯着众人,低伏身子,却没有叫。   是个胆子大还凶狠聪明的。   清若这会勾了勾唇,“拿块肉来。”   肉是小狗来就备着有的,下面的人很快端来。   清若端着盆,朝小狼狗走过去,西楠有些担心,“小姐,这小崽子看着会咬。”   “没事。”   她走到一定距离,她再往前,小狗就开始四肢蓄力了,黑亮的眼睛明明是懵懂的,却透着无畏的凶。   是准备攻击的状态。   清若没再朝前,手心顺了一下旗袍,蹲下,朝它晃了晃手里的装着肉的盆,“过来。”   小狗控制力不强,这会鼻尖条件反射动了动,眼睛里的凶光就淡了些。   不过没动,还是很紧绷的状态。   清若人没动,把盆朝它那边扔了一小段距离。   盆落地时候它明显被吓到,但也只是龇牙,没后退。   清若轻轻拍了拍手掌,“看起来是个聪明的。”   而后她放慢了语速,“吃肉,跟我走,不吃,那我就让你去找你认可的主人。流浪狗不现实,也太浪费。”   小狗歪了歪头。   清若不是耐心的性格,这会却又缓缓重复了一遍。   小家伙也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原本低伏的身子坐下,看着清若。   她笑起来,他又歪了歪头,满脸幼崽的迷茫懵懂,可爱得不行。   清若朝它招手,“乖乖,过来。”   它就真的站起身朝她过来,她指了指肉,“吃。”   它有些停顿,还是凑过去闻了闻,而后开始释放本能,大口干肉。   它全身滚得脏兮兮的,但是这会,清若居然奇异的不嫌弃它,朝它伸手。   吃着肉的小狗抬头,没有攻击性,看着她歪了歪头,低头继续吃肉。   她手落到它头上,它没反抗。   清若撸了撸它的毛,狼狗品种,短毛,这会小,毛软,摸着很舒服。   “好乖,就叫乖乖吧。” 43. 民国大小姐(2) 场主。   赵锦儿让人准备了纸箱子, 清若稍微有些嫌弃的蹙着眉,把乖乖提溜起来放进箱子里,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脏~”   乖乖偏头, 是撒娇的声音, 奶乎乎的, “汪~”   清若莞尔,她肤色白似莲, 今日擦的胭脂唇脂都是淡粉的色泽, 这会轻轻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   西楠让下面的人接了盆水来给她洗手, 水盆、香胰子、毛巾、雪花膏一应俱全。   赵锦儿问她,“在这吃饭还是去外头吃?”   清若用毛巾擦着手,动作优雅而闲适, “忙着吧你,别招呼我, 这几日不是下头不太平, 我等会去楼里。”   赵锦儿点点头, “单帮帮主昨日……”   清若撩起眼皮,“哪来的单帮?”   她一边问一边把毛巾丢给旁边的人,西楠打开了雪花膏盒盖,清若手指进去, 挑了一块,在手背上细细研开。   赵锦儿被她纤长白嫩的手指晃了一下眼, “白虎帮嘛,今儿刚改的名。”   清若双手十指交叠,让雪花膏涂抹到每一个手指, 懒散的回应,“又在搞什么?”   赵锦儿这会的口吻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别的,轻轻呼了口气,“老林头昨儿被剁了。”   清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嗯,我昨晚知道了。”   说是剁,其实不是,就是单纯被刀了,一刀抹了脖子。   清若这会擦完了手,准备迈步进屋,方才打算拿了狗狗就走,这会却有些话得和赵锦儿说。   赵锦儿下意识扶住了她的手腕,他们要走,阿北就抱箱子,一直在里头不吵不闹的乖乖突然凶起来。   “汪、汪、汪。”   不是方才和清若撒娇的叫声,是真的要咬人,哪怕奶声奶气的声音,气势汹汹。   阿北条件反射猛地抽手,再差一点就要被一口咬到手指上。   他抽了手,纸箱落地,里头的乖乖咕噜咕噜滚出来,滚到地上还一边翻身一边要咬。   这动静吸引了前面的人回头,清若叫它,“乖乖。”   还在汪汪汪的小狗脑袋晃了晃,而后朝清若跑过来,在她脚边绕了绕坐下。   西楠挺开心的感慨,“是真的聪明还是就认准小姐了,倒是个护主的。”   赵锦儿在旁边补充,“是真的认了小若吧,这小东西对谁都凶得很。”   清若眉眼弯弯带起笑意,稍微弯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声音有些温柔,“乖乖,让阿北哥哥抱着你”   乖乖歪了歪头,有些不理解,清若又让下头的拿了块肉来,放进箱子里,“进箱子,让阿北哥哥抱着你。”   阿北哼哼,表示不服气,他差点被咬了,还有,他不要当哥哥。   西楠用眼神睨他,阿北瞬间低头,老老实实,一张看着就很凶不是啥好人的莽汉脸,刻意压着声音,“乖乖、来哥哥抱着。”   周围一圈人都被他这怪声音逗笑。   进了屋,乖乖费力的从有些高的箱子往外爬,箱子一翻,它整个滚了个咕噜,又站起来抖了抖毛跑到清若脚边坐下。   清若眼眸里皆是笑意,西楠原本觉得它脏兮兮的心里十分不乐意它靠近小姐,这会也觉得是条好狗,得好好养着。   下面人上了茶退出去后赵锦儿才叹了口气,“老林头、怎么也算是个人物吧,落个如此下场。”   青龙帮和白虎帮渊源颇深。   老林头是白虎帮老帮主的众多儿子之一,顾海生是老帮主手下得力干将。   只是顾海生支持的不是老林头,后来因为很多原因,顾海生支持的那个人没了,顾海生和老林头因为很多事积怨很深,双方都不可能和解。   顾海生便从白虎帮出来了,这才有了青龙帮。   后来白虎帮老帮主不在了,老林头成了白虎帮帮主,青龙帮如日中天,白虎帮却渐渐萎靡,老林头还在外到处说顾海生是叛家犬。   这几年不知道白虎帮哪里冒出来一个单子墨,有手段有能力,还特别能打,没两年就在白虎帮混成了堂主,手底下不少能人异士忠心耿耿。   单子墨成了堂主之后手底下势力快速扩张,差不多整个白虎帮也就同他朝昱堂差不多。   按着赵锦儿他们的分析,老林头心里肯定是有些容不下的,但可能为了安抚或者拉拢,说是要认做干儿子。   这还没举行仪式呢,老林头就被刀了。   单子墨成了新帮主。   赵锦儿继续开口,“估计这几日这单帮内里也得大乱。”   她挑了挑眉,凑近清若,压低声音,“昨晚去帮里开会,师傅的意思是,趁着他们内乱,我们也找机会找点肉。”   清若扬了扬眉,稍微侧身,视线往赵锦儿身上落,不轻不重的问,“你见过这单帮新帮主没?”   赵锦儿点点头,“见过,去年东海口两帮起冲突,后来随师傅去解决时候远远见过。”赵锦儿回想了一下,“没怎么说话,他原来管的白虎帮最北面那块地盘,扩也扩不到咱们帮地界来,那天他带着人来,没多大会就走了,那会瞧着他就不太买老林头的账。”   说到底,老林头本事不太行,否则不至于被青龙帮压那么多年,也纯属是靠着老帮主多年经营给他撑着。   清若轻轻应声,视线落往远处,赵锦儿问她,“怎么了?”   清若略微蹙眉,“我总觉得单子墨这名字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   赵锦儿回忆了一番,“若若跟他应该没见过。”   “哦!”赵锦儿拍了把手,“下个月有帮会交流,几个帮帮主都会到,若若去不去?”   “下个月?”清若扬眉,“我估摸着没几天就能见着了。”   “嗯?”赵锦儿不解。   清若靠着椅子,端了茶杯,轻拨杯盖,里头是她习惯喝的花茶,话语慵懒软媚,“今儿去市政,说是秦淮景三天后到,估摸着要开个大会。”   秦淮景这名字,不是道上人,但那是枪杆子的发号者,道上谁都记着。   赵锦儿疑惑,“开什么大会?”   清若放了茶杯,“杨忠贤的说法,估摸着这姓秦的想按着北平那套来管上海。”   “呵。”赵锦儿冷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茶杯震起,话语里全是冷厉,“这上海可不是北平,任由他总座发号施令。”   清若撑了撑手臂,“我听杨忠贤的说法,开大会估计是已经确定的事,李炀那个草包已经没得玩了。”   赵锦儿有些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心思全放在姨娘屁股上了。”   清若没个反应,西楠瞪她,“赵堂主,小姐跟前说什么浑话。”   赵锦儿平日里混惯了,一时间没控制好,这会自己拍嘴,“若若,姐姐错了。”   清若睨她,话音不轻不重,“哦,我倒是想起来最近听了些关于赵堂主的传言。”   赵锦儿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   清若视线看她,“赵堂主最近跟两个青年男子坠入爱河,连体婴儿似的难舍难分。”   赵锦儿抿唇,不敢接话。   清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没说话。   赵锦儿比被顾海生训话还紧张,“我会注意。”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去看她的脸色。   清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秦淮景要是想按着北平的模式来,也会侵犯到旗国、仑国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管好手底下的人,最近少闹事,白虎帮……”   清若啧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单帮那边也别去掺和。”   赵锦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长呼一口气,“风雨欲来啊~”   清若手指又在桌面上敲了敲,而后站起身,“走了,我去楼里去了。”   赵锦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也差不多了,吃完饭再过去吧。”   清若往外走,西楠扶着她的手臂,乖乖跟着她小短腿突突突,阿北在旁边拿着箱子想哄小崽子。   听着赵锦儿挽留一点停留的打算都没有,摆了摆手,“走了。”慵懒而洒脱。   看着她长大的,赵锦儿太知道她的性子了,也不再留,带起些笑意,“那你慢些。”她瞟了眼清若脚边跟着突突突的乖乖,心里想着老涂这事干得不错。   清若上车去大上海,乖乖身上脏兮兮,暂时就只能待在箱子里,箱子在她脚边,小家伙时不时就朝着清若稚嫩软糯的叫一声凸显存在感。   只不过才两三个月的小奶狗,这会吃饱喝足,又在车上,没摇一会就趴在箱子里睡着了。   清若低头瞧它,“睡着了看着倒是一点不凶。”虽然全身黑乎乎的,但是这会睡着了蜷成一小团看着格外软萌。   西楠笑着接话,“毕竟还是只小奶狗。”   车子进入大上海地界,这会刚过五点,大上海地界的房屋沿边灯条已经全都亮起来。   刚过中秋不久,中秋时清若安排沿街挂满了红灯笼,这会颜色还很鲜艳,满街随风摇曳的小红灯笼看着漂亮到梦幻。   车子绕到后院停下,阿北下车给她拉开了车门,“小姐。”   清若手腕绕着披肩,下车抚了抚自己头发上的红宝石,轻声交代,“让财来把财务表拿上来我看看。”   “好。”   西楠跟着她下车,阿北伸手去抱箱子,里头睡着的乖乖睡眼朦胧醒来,一见阿北就开始凶。   清若方才在车上看报纸,这会报纸在手里圈起来,轻轻敲了敲乖乖的脑袋。   小家伙看她,等候她说话的模样。   又乖又灵。清若瞬间没了责备的意思,声音软软,“老实点,让阿北哥哥带你去洗澡,你脏兮兮的。”   乖乖哼哼,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从后院她常走的门进楼,一路上看见她的都点头致意,“场主下午好、楠姐下午好。”   阿北去叫财来,去给乖乖洗澡。   清若带着西楠进电梯,直接上四楼。   因为要看财务报表,清若没去休息室,去了办公室。   西楠问她,“小姐想喝花茶还是羊奶?”   办公室有组真皮沙发,单人沙发上披着白色的狐绒,是她常坐的位置,清若坐下,懒懒散散的半倚着,“花茶。”   西楠出去给她泡花茶,没一会端着托盘和财来一起进屋。   财来穿着长衫,带着眼睛,推了推眼睛点头致意,“场主。”   清若抬了抬下巴,“坐。”   财来等着西楠给她放好了茶才把手里的报表递给西楠,“场主,下午军统李局座的副官打电话来,想要预订19号的场。”   19号,四天后。   清若挑了挑眉,手里翻着报表,没说话。   西楠问道,“订场做什么?”   财来一板一眼的回答,“李局座的副官说是秦总座的意思,秦总座要过来上海一段时间,因为之前他没来过上海,对上海的情况也不太熟悉,想要有个地方,举行晚宴,邀请各界名流来参加,大家认识熟悉一下。”   他说完之后,清若没什么反应,视线落在报表上。   财来继续道,“大概十几分钟前,市政那边打电话来,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他们想定二十号的午宴。宴请秦总局和各界名流。”   大上海的名牌挂在清若现在在的这栋楼上,但其实大上海现在是指这一整片地界。   清朝时期这地方叫赛马场。后来清若接管了赛马场,场主这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赛马场做成了酒楼、歌舞厅、餐厅、电影院、以及棋盘坊,因为挂了大上海的歌舞厅极其有名,加上这些产业都是清若再管,慢慢的现在这一片外界都习惯统称为大上海。   这一片是上海真正意义上的三不管地带,不管是军政、各帮派、外国使领馆。出于未曾言明但大家都遵守的习惯默契,这一整片,是清若说的算。   西楠冷笑,“杨忠贤这老狐狸,怎么就是想拉小姐搅浑水。”   清若稍微有些烦的蹙了蹙眉,“报价了没?”   财来立即点头,坐直身子,“报了,都报了正常的两倍。”   清若这才把视线从报表里挪起来,稍微挑眉,“怎么说?”   “军统那边立即就答应了,我说汇报给场主决定,对方说场主决定可以马上付百分之七十定金。”   “市政那边是张进秘书打的电话,说是要给杨部长请示一下,决定下来再来电。”   清若带出笑意,“行,只要是这个价钱,这个生意就可以接。”   她手指在报表上点了点头,“你待会把之前酒水、餐食、甜品的报价单翻两倍报给军统那边,谢绝自带,可以定就可以。市政那边也是一样。”   财来镜片下的眼眸闪着看金银的诚挚目光,点头,“好的,我立刻去。”   说完便站起身。   清若把手里的报表递给他,“可以,上个月营收不错,下头的弟兄们每人按一个月半来计发。”   财来接过报表,藏在报表下的手指飞速虚空点点点在计算自己能拿到大洋。   一直有些木的表情终于咧开嘴笑得灿烂,“谢谢场主。”   十分响亮忠诚。   财来出去带上门,清若感慨的玩笑话,“你给他改这个名字挺适合。”   她这话是和西楠说,西楠笑道,“我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   说完稍微严肃了些,“要是真定下来,要不要让顾堂主、赵堂主安排人过来帮忙。”   “要啊。”清若懒懒的伸了伸身子靠着沙发,“谁都不能影响我赚钱。”面上却是十分漫不经心的闲适。 44. 民国大小姐(3) 总座。   十九号, 大上海,夜宴。   从进入大上海这一地界开始路边便有侍者等待引导,屋檐边沿全是灯带, 因为今日的晚宴布置, 沿路装饰了花束和花门。   今晚能来的人, 对大上海都不陌生, 但每次大上海有订宴时都是不一样的装饰,今夜的大上海, 完美诠释了花团锦簇这个词。   定的时间是七点开宴, 但不到六点,停车场已经满是黑色的轿车, 后面来的看着这阵仗都在心里默默感慨。大概这全上海,包括周围的轿车今晚全来这了。   全程有侍者指引,今晚从进入大上海地界所有侍者都是统一的黑色西装套装, 目前要这样大规模西装定制,不仅是钱的问题。所以这样的阵仗下, 整个大上海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和强势。   从停车场红毯一路铺到大门口, 巨高巨宽的大门口是站成两排的侍者侍女, 原本有些不搭的西装和旗袍,因为设计的细节透出一致。让人看着舒服却又谨慎。   大门进去是签到区,签到区过完是今日的拍照留影主题版。因为拍照要求,这一片主题板区域灯光布置得亮如白昼, 光是照相的就有五位,带着洋夷气息的照相机和金发碧眼的照相师在一起分外和谐。   过了外面长而宽的入场廊, 才正式到达内门。   今日是军统设宴,所以今日内门处是军统的人在迎接来宾。过了内门进到宴会厅,因为还未正式开始, 大家都在相互打招呼、端着酒杯相互聊天。   宴会厅里,除了军统的人在招呼宾客,还有今晚既是宾客,又是会场半个东道主的西楠、青海帮一众堂主在一同招呼客人,相互引荐。   差不多六点多,整个宴会厅已经是高朋满座、杯觥交错。   秦淮景是六点半到的,司机老刘开车,副手常山坐在副驾驶位,后面是闭目养神的秦淮景和正襟危坐的李炀。   李杨不时用余光偷偷去瞟旁边挺拔坚冷的男人,想了好多寒暄话,好多次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实在是,秦淮景气场太强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坐着,都感觉周身冷厉四溢。   车子进入大上海地界,副官常山看了眼后视镜,“总座,快到了。”   秦淮景睁眼,他的眉眼骨骼线条很有棱角,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斜飞入鬓的眉,眉形线条流畅漂亮,鼻梁线条挺拔,显得眼窝稍深,闭着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并不弯曲卷翘,直直的像是一把黑羽扇。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就显得幽暗深邃,加上周身强硬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他刚睁眼,旁边偷摸观察酝酿了半天的李炀终于找到了接话的当口,赶紧嘿嘿谄笑,“总座,您看,这就是全上海有名的大上海,您看现在外面街道上有布置的范围都属于……”   秦淮景轻抬手臂,手掌稍微向上是制止的意思。   李炀打了半天腹稿想要拉近关系拍拍马屁的话还没到嘴边就噎回了肚子里。   秦淮景转头往外看,满大街的鲜艳欲滴的花朵装饰布置,搭配着周围房屋外沿的霓虹灯光,漂亮得美轮美奂,花团锦簇的大上海。   他没定今日的晚宴主题,似乎大上海的主人帮他定了:高楼起,宴宾客。   秦淮景是第一次来上海,也是第一次进入大上海,但他对上海这地方不陌生,对上海赫赫有名的人物也不陌生,他还没成为北洋军阀总座时,这里的地界、人物相关资料已经出现在他案桌上了。   这次来上海,有好几个方案,唯一让他觉得可惜的,是原白虎帮帮主的突然死亡,本来这个人的性格利用得好,也能起很大的作用。   秦淮景作为今晚晚宴的宴请方,大上海给他预留了车位,准备了专门通道,不用把车停到停车场后走大门入场。 Ding ding   随着侍者的指引来到大上海后院,后院地点很宽,但是灯光布置得比较满,光线一点都不暗,常山看了眼已经停了不少轿车的后院,大概估算了一下面积,应该超过两亩地的一个后院。   一半的位置架了玻璃棚,即便是常山,瞧见这后院大片的玻璃棚都心里惊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后面的秦淮景。   秦淮景情绪深,常山跟了他多年,这两年越发难窥见他的情绪,这会瞧着也似乎平淡无波,只是深邃的眼眸反射着这后院透亮的光线显得目光更深。   常山下车给秦淮景拉开车门,“总座。”   秦淮景微点头,那边等在门口的阿北迎上来,他体型大又壮实,西装穿着总感人觉得有些不和谐,冷硬的莽汉面容上带着诚恳憨厚的表情,“欢迎秦总座、李局座、常副官。”声音洪亮,听着倒是正气十足。   后面这一句显然就是别人给的话,背过也还是有些磕磕绊绊,“三位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胜荣幸感谢。”   常山笑容灿烂亲和迎上去前握住了阿北的手,“感谢这位东家。”   阿北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东家是我小姐,在上面等着各位官爷。”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往贵宾专用电梯走。   常山方才那话也是故意的,这会和阿北在前面边说边走。   后面李炀跟在秦淮景身后,压低声音,“总座,这位叫阿北,是顾清若,也就是这大上海东家身边的打手,比较得她信任……”   李炀绞尽脑汁的希望多介绍一些,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他比秦淮景矮着快半个头,秦淮景背部挺直,长腿大步,李炀原本也挺周正的身形这么一对比现在的动作显得格外猥琐。   进了电梯,李炀赶紧插话和阿北对话,一副老熟人的笑容,口吻也很娴熟,“阿北今日这西装特别提精神。”   阿北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声没接话。   李炀继续,“顾场主是在四楼等着总座和常副官吗?今日大上海装饰得真漂亮,顾场主费心了。”   阿北还是有些楞的模样,“小姐在三楼。”   他话音刚落,电梯门已经打开。   外头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是浅色,但打理得非常干净,整条走廊墙壁都做了软布包边,挂着暖色的壁灯,壁灯周围都做了鲜花装饰,整个走廊都透着一股鲜花的香味。   整条走廊房间门口都是统一着装黑色西服的侍者在严阵以待。   电梯门打开,三人从电梯出来,满走廊的侍者弯腰,声音整齐,“欢迎秦总座、李局座、常副官。”   走廊中间,一席旗袍勾勒出姣好身姿,灯光下婀娜迷人的顾小姐慵懒的抬起头,看见他们笑了笑,步姿摇曳,到了近前,“秦总座,第一次见面,不胜荣幸。”   说话间伸出了手,秦淮景视线扫了眼她身后整整齐齐的侍者,眼眸深处藏着狼光,点头致意,“秦淮景,顾场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传言不足以描述顾场主风姿。”伸手和她握住。   很短暂很轻的一握,秦淮景温暖宽大的手掌心都是茧子,而对方的手柔嫩如同豆腐,很极致的对比。   顾场主似乎对于他的夸奖毫无波澜,收回手之后手腕绕了手臂间的雪色毛披肩,姿态慵懒的闲适,笑着朝旁边的常山点头打招呼,“常副官。”   常山点头回应,“顾场主好。”   清若看向李炀,话语随意,似笑非笑,“李局座也来啦,吃好玩好。”   阿北提醒了她一下时间,清若问秦淮景,“给秦总座准备了休息室,宴会厅在二楼,秦总座要休息一会还是直接下去宴会厅。”   秦淮景没回答,是常山上前一些做了个麻烦的手势,“稍微休息一下,看见这里的装修也很期待看看大上海的休息室,能劳烦顾场主带路吗?”   清若轻轻点头,“这边请。”   给他们的准备的休息室就是惯常给晚宴、午宴宴请方准备的休息室。   距离电梯不远,双开的木门,阿北在前面推开了厚重的木门,清若轻声介绍道,“这个休息室秦总座这边可以使用到明天中午十二点。这边专门为您准备了几个专属侍者,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他们,会立马安排给您处理。”   休息室进门先是会客室,会客室转进去是书房,而后才是两间卧室。整个休息室同样用了鲜花的布置,但一点都未显出女性氛围,布置得很是干净利落,清爽中透着朝气的感觉。   秦淮景在重新衡量上海青龙帮、上海顾场主。在和先前的统计资料做比较,这会点点头,“顾场主有心了。”   清若扬着笑,娇媚而慵懒,朝皮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秦总座,方便聊两句吗?”   秦淮景点头,“顾场主请坐。”   他们刚坐下,立马有侍者侍女端了托盘进来,托盘上有精致的青花瓷茶杯、漂亮的牛奶杯,以及大上海专门定制的咖啡杯,在每个人身前询问,“您喝铁观音、普洱?还是牛奶、咖啡?”   今晚侍者是统一的西装着装,侍女则是旗袍,旗袍勾勒身形,蹲下露出一段莹白的小腿。   李炀看了眼秦淮景、常山面前的漂亮侍女,又看了眼自己面前冷邦邦的侍者,搓了搓手掌收回视线,“我喝铁观音就行。”有着这几位气场强势的人物在,已经被秦淮景收拾得有些怕的李炀还格外礼貌致谢,“谢谢啊。”   等侍者侍女出去,休息室的门被带上,秦淮景端着茶杯,轻轻拨动杯盖,闻着普洱茶有些沉淡的香味。   这几年军阀割据,南北货运生意影响很大,北平好的普洱茶很难寻。   抬头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看起来娇柔却不容小觑的顾场主,“顾场主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成。”   清若轻轻撑着下巴,态度很自然随和,声音淡淡的软,“行,那我就直接说了。”   她手指点着宽大的真皮沙发扶手,深棕色的沙发和她的白嫩如雪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小姐慢悠悠的道,“秦总座第一次来,给您介绍一下大上海的规矩。”   “这片地界呢,政府、军统、包括各国使领馆都不能肆意妄为的。”   “在这,要守我的规矩。”   她看着秦淮景,轻轻勾了勾唇,漂亮的妖冶而强势霸道,“我呢,事情不多。只有一条规矩:和气生财。”   说白了,今晚被邀请来晚宴的人,都知道秦淮景这次来上海不是来游玩的,如果没有退让方,那冲突在所难免,顾场主这话的意思就是,大上海范围内,不止是今晚,包括今后也不允许伸手。   常山有些紧张的绷紧了背部,看着顾场主这散漫的态度就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   总座是对上海现在的势力分布有些想法,但今日也算是和各方第一次会面,大家面上还是晚宴的友好形式,怎么这顾场主一来就是开门下马威,像是一点不留回旋余地。   秦淮景端着茶杯,视线定定看着她,她也就保持着有些微笑的模样看着他。很少有人能这么和他对视,还是在,说了难听话之后。   旁边的李炀手抖了抖,差点茶杯都端不住,想开口打个圆场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转念,就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当上局座想要大展拳脚时候。   往事不值得再提,但现在看来,顾场主态度强硬,于他不是坏事,等着把秦淮景撅回去了,那他还是上海军统的局座啊。   总比现在明里暗里都要装孙子好。   这么一想通,李炀突然腿也不软了,手也不抖了,端着茶杯试图挡住自己的脸部表情,稍微低着头,余光等着看秦淮景的反应。   常山瞧着气氛实在有些僵,开口想要缓和一下,“顾场主,这个……”   清若偏头睨他,双手手指搭着随意的交叠,挑起个漂亮的笑,看着他抬了抬下巴。   常山还以为是让他说,结果还没开口猛地被人拍了下肩膀,是站在旁边的阿北。   隔着军装,他都感觉后背有冷硬的东西抵住了他心脏的位置。   阿北完全没了方才迎接时的憨厚诚恳,声音很冷,“小姐不喜欢说话时有人插嘴。”   常山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抵着威胁了。   就有些恍惚而光怪陆离,明明,周围布置得像是一个花朵的温室,舒适而让人放松。   秦淮景喝了口茶,弯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顾场主这茶挺好,废了不少力气才运到上海吧。”   清若倒是大方的摆摆手,“秦总座喜欢就带些回去喝,还有茶具,您也可以选两套带走。算我送您的见面礼。”   大上海订宴席的价格他之前还是了解过一些的,全部翻了倍报价给他,收她这点东西,也不算占便宜。   秦淮景点点头,“好,那就谢谢顾场主了。”   清若起身,“那您休息着,我先去准备一下。一会您直接让侍者带着下去二楼宴会厅就行。”   说完朝随意摆了摆手就走了。   阿北这会跟着她,壮硕却老实憨厚,开门时候招呼了一下外面候着的侍者,让他们五个人露了个脸,“各位军爷,这几位今晚听候你们指令,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秦淮景朝他摆了摆手,阿北嘿嘿一笑,摸了摸头,“那我就不打扰了。”退出去关上了门。   屋内依旧是沉默,秦淮景靠着沙发椅背没说话,常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侧头轻声问他,“总座?”   秦淮景手指在沙发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扣着,没说话。   李炀眼睛转了转,轻手轻脚放下茶杯,走到门口往猫眼向外看,而后又蹑手蹑脚的回来,一副汇报机密的感觉,压低声音,口型夸张,还带上了肢体动作,“总座,我刚刚看啦,方才那些人还全部在走廊上。黑黝黝的一排。”   秦淮景看着他蹙眉,开始考虑自己的决定,他原本想着再留这个蠢货一段时间,也算是给上海的一个麻痹信号。   但现在看,似乎这代价就是恶心自己。   秦淮景别看了视线,完全懒得搭理他。   李炀讨了个没趣,干巴巴讪笑了两声又坐下去继续闷头喝茶。 45. 民国大小姐(4) 囡囡。   清若刚出电梯, 顾恒就看见救星似的喊,“姐,你终于来了。”   清若挑了挑眉, “怎么了?”   顾恒伸手去指自己身后, “你哪里搞来的黑团子, 我刚进屋就一直追着我咬, 屁大一点,我又怕一脚给它踢死了……”   原本还很凶一直追着他撵他的黑团子一看到清若就摇着尾巴过去, 奶声奶气的声音, 嗷呜嗷呜的撒娇,乖巧坐在她面前, 身子往上,试图要抱抱。   但是它这几天已经知道清若的习惯,没去扑她的鞋子。   顾恒瞪大了眼, 不可置信的伸手指着现在撒娇卖萌丝毫看不出刚才那不要命架势的黑团子,“它、它、它……”   阿北上前, 从口袋里掏出毛巾, 朝乖乖指了指毛巾, “给你擦脚。”   乖乖这才老实的任由他抱着擦脚。   一擦完迫不及待往清若怀里扑,根本不怕摔。   阿北怕它摔下去,急急忙忙捧,“老实点。”   清若笑着被乖乖扑到怀里, 伸手指点它的脑袋,“爪子收着, 衣服抓坏了剃你的毛来补。”   乖乖可凶可灵,这会就乖乖的软乎乎的蹭她的手,即便是黑乎乎的一团, 但他养得好,看着精神十足的灵力。   顾恒叹为观止,“这狗东西居然有两幅面孔。”   清若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你上来干嘛?”   顾恒耸耸肩,得,在狗那没人权,在人这也没狗权,“老爷子来了,我在下头也是陪笑,上来找你清净会。”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的过来,“见到秦淮景啦?”   清若点点头,“和资料里差不多。”两人说话间进了会客室,外头的侍女给清若上了花茶,给顾恒上了普洱茶。   清若瞧着他那杯茶带起点慵懒的笑,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乖乖,“秦总座也喜欢普洱。”   顾恒得意的挑了挑眉,“他学我的。”   清若懒得对他这话给予评价,顾恒喝了口茶,舒服的在沙发上摊大饼,“姐,讨论个事。”   他视线看着清若,有些像清若的轮廓少了些女性的娇媚,多了些凌厉。   挑眉,眼眸里是藏在深处的凶意,“刘辉,想弄他。”   清若声音轻缓的问,“怎么了?他又找你事了?”   顾恒身子靠着沙发,头往上仰着,声音有些钝的含糊,“昨天老爷子当着所有堂主的面,问我香江码头还能不能干,不能干转手给刘辉。”   顾恒直起身,“还不就是他一天搞些不入流的脏事。”   顾恒转头看见清若,“老爷子都要五十五的人了,刘辉整天给老爷子搞些十七、八的舞娘,生怕老爷子活长了。”   清若手指点了点乖乖的脑袋,“过段时间吧。”   得了姐姐的话就像得了圣旨一般,顾恒嘿嘿一笑,朝她道,“行,听姐的。”   今天晚宴的宴请方不是他们,作为宾客自然不能压着时间到。   估摸着时间,清若换了一套旗袍,整理了一下妆容。刚好西楠上来提醒她,一行人便准备下去二楼的宴会厅。   他们到宴会厅时秦淮景还没下来,宴会厅众人基本都是自己端着酒杯在三三两两的交谈,军统举办的宴会,并没有准备太多玩乐项目。   周围的侍者看见清若和顾恒都弯腰致意,“大小姐、少爷。”   那边在顾海生身边的刘辉,看到两人进来侧头跟顾海生道,“帮主,大小姐和恒堂主来了。”   顾海生坐在整个宴会厅最大的一个围圈沙发里,周围有商户、有市政,也有军统的人。   顾海生这些年持续长胖,面相倒是比年轻时候慈眉善目了很多,但动作声音还是莽气很重,好久没见闺女,一听刘辉的话就起身往他指的方向看。   一瞧见在人群中肌肤雪白熠熠生辉的闺女就乐得不行,扬手大声招呼,“囡囡,老爹在这。”   他本来嗓门就挺大,加上高兴激动声音就更大,这会宴会厅里放的是轻音乐,顾海生这么一嗓子嚎出来,整个宴会厅都听到了。   清若噗嗤一声笑开,莹润透亮的眼睛,含俏含妖。映衬着宴会厅里面的鲜花和灯光,一笑倾人城。   旁边不少人想迎上来说话,但转头看了一眼在那边等着的顾帮主,只能稍微点头致意先打一下招呼,“顾场主晚上好。”   清若一路点头致意过去,今晚是秦淮景的主场,她也是宾客,并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到了顾海生面前,郭海生伸出大手,又是急切的动作又是小心翼翼的拉住了她的手腕,“来,囡囡坐老爹旁边。”至于跟在她旁边的顾恒,就像没看见。   毕竟老头子儿子太多,不管姨娘生的还是他这个正经少爷都一点不值钱。只有他姐这个唯一的宝贝闺女才是掌上明珠,才是心尖疙瘩肉。   毕竟什么赵锦儿之类的,都是原来老爷子为了他姐考虑,领养回来打小陪着他姐长大的。   再有瞧瞧他姐这些年把一个赛马场经营成现在赫赫有名的大上海,老头子现在对他姐不仅是掌心宝,那还是十分骄傲。   顾恒习惯了,非常自然的在清若坐下后自己就坐在了旁边,还伸手给他姐递了杯果汁。随后十分自然的开始和旁边的几个叔叔伯伯聊天。   至于顾海生这,见了闺女第一句话自然是,“囡囡又瘦了。”   清若懒洋洋的,十分随性的靠着沙发,稍微偏头看着他,“没有,还胖了点。”   顾海生显然不信,又开始不厌其烦的交代,“囡囡要多吃一点,喜欢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清若笑了笑,没想接这句话,视线刚好看到顾海生身后的刘辉,一直严阵以待的刘辉赶紧点头,稍微弯腰,“大小姐晚上好几日不见,您光彩更甚。”   清若手里晃着方才顾恒递给她的果汁杯,视线看着刘辉,带着点亲和的笑意,“刘堂主看着也是神采飞扬。”   刘辉原本看见顾恒跟着她下来有些紧张,这会儿心里舒了口气。举杯过来示意她,“属下全赖帮主照顾。青龙帮蒸蒸日上,属下气色自然好。”   一群人正坐着说话,秦淮景带着李局座和副官从宴会厅大门进来。   常山先上台,说了些开场的客套话。刚好卡着七点宴会开始的时间,秦淮景上台发言。   宴会厅的背景音从常山上台就停了,这会秦淮景在万众瞩目中走上高台,军装的冷硬贴身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场面话和一些寒暄话常山已经说完了,秦淮景话不多且直入重点。   寥寥几句话简短却有力。大致表达了一下会决定来上海,大家见面,了解上海的形势,是为了共同发展。   北洋军统目前有北平作为华夏的一个根基吧,希望能在现在的形势下,促成上海和北平能有良性的联动,能解决或者能克服现在的一些客观困难,让上海和北平能联动起来,共同保证华夏的主权安全,实现共同繁荣。   秦淮景的发言时间比较短,之后便宣布了今日大上海准备的其他娱乐板块开始开放,大家自便。   不管众人心里作何感想,但秦淮景这段发言结束,整个宴会厅都是响亮的掌声,似乎很同意,很赞成也愿意配合他的说法。   清若同样在下面不紧不慢的鼓掌,顾恒一边鼓掌,一边视线绕了一圈,稍微侧头靠近清若,“姐,单子墨没来吗?”   清若轻声回答他,“宴会正式开始时,西楠说下面人统计没有在签到表上看见他的名字。   顾恒啧了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我倒是看见单帮底下两个堂主了。刚刚还听着说单帮前两天在内部说是要清理门户,该不会把自己清理出去了吧。”   他话音刚落,在清若身边的西楠,就看着门口似笑非笑的开口。“恒堂主,知不知道有句话。”   顾恒嗯了一声,“什么话。”   清若看见西楠的动作,也转头看去,顺便接了这句话,“说曹操曹操到。”   顾恒这才转头看向门口。   远远的,人看的不是很清晰,再加上清若也没有见过单子墨本人,只是感觉,现在这个点出现,这手腕上还包着绷带来的,大概率是他了。   逆着光,再加上距离远,只能看清大概的人物轮廓。顾恒眯了眯眼,哪怕看不清面容。但是,单子墨这人每次见面给他留下的印象都很深刻,这人周身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气场感觉。   不像是顾海生那样□□裸的江湖莽汉气息,也不像秦淮景展现出来的上位者,掌控全局,发号施令的强势。   单子墨这人,给人一种莫名的游离感。   好像游离于规则,权利之外,像是生活在悬崖底部的野狼,明明很危险,却又感觉像是在世俗隔离之外。   顾恒有一次去北边办事,路过一个面摊,闻着香味就往那看了一眼,就瞧见单子墨一个人坐在那吃面。   顾恒当时坐在车上,因为对面有车辆过来,路不太宽,就在等待让车。他和单子墨隔得非常近,就是这样,他清清楚楚看到对方的脸,还是有些不敢确认这人是他认识的单子墨。   毕竟当时穿得普普通通一个人坐在路边面摊吃面单子墨,和带着小弟进仑国人开的咖啡店收保护费,嚣张跋扈,打起架完全不要命的单子墨差距太大。   坐着吃面单子墨抬头看见他,话语很平静,“要吃吗?”   顾恒当时满脑子都有些凌乱,一边在思考现在干掉单子墨对青龙帮的好处,一边在考虑要不要吃一碗,看着真的有点好吃的样子。   现在逆光而来,包着一只手臂,看起来气息危险而游离的人就非常容易辨认。顾恒眯眼,点了点头,“是他。”   清若正要说话,眼前的光被挡住,金发蓝眼的查普曼站在她面前,笑得温柔绅士,“尊贵而美丽的顾小姐,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46. 民国大小姐(5) 跳舞。   清若还没回答, 迈步而来的秦淮景同样一手背后,一只手邀请的姿势,“可以邀请顾场主跳开场舞吗?”   清若懒洋洋的瞥了两人一眼, 两个人差不多高, 查普曼是很旗国的外貌, 蓝眼睛在暖色的灯光下透着绚丽的优雅。   秦淮景是非常东方的男性骨骼, 加上一身冷硬贴身的军装,透着上位者强势凌厉的气场。   顾恒看热闹不嫌事大, 反手掌心顺了顺自己喷了发胶的背头, 一本正经拉了拉西装外套,动作标准, 手掌悬空两圈,一只脚一提往后叩地,优雅的弯腰, 姿态十分符合舞伴邀请,“可以邀请姐姐跳一支舞吗?”   所有人视线转向他, 顾恒自觉很帅的给了清若一个眨眼。   清若, “……”眼睛不知道怎么就有点疼。   西楠, “……”表示不服,“小姐,我也要跳。”   清若,“……”西楠又凑什么热闹, 赶集买菜吗一个个的。   再有,你们要本小姐就要奉陪么。   清若轻轻弹了弹旗袍, “脚疼,不跳。”   顾恒就是纯属凑个热闹,这会又眼抽筋似的给了她一个眨眼, 和其他人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就找其他闺秀去了。   西楠,也就是出于闹幺蛾子而已,这会还一本正经问她,“要去给小姐拿点药么?”   查普曼看了眼身边气息冷厉强势的秦淮景,温和绅士,“顾小姐不舒服的话我们到那边休息区去坐一下吧。”   送赵锦儿那手木仓就是查普曼给她弄来的,两人认识快半年了,关系还可以,清若点点头,“好。”   旁边直挺挺梁柱一样站着的秦淮景原本邀请的手收回,目光压在她发顶,没动也没说话。   清若稍微偏头,慵懒的娇俏,“秦总座要一起过去坐着休息会么?”   秦淮景下颚的线条缓和了一些,摇了摇头,“有些事,顾场主去休息吧。”   他视线扫了眼她的脚,穿着高跟鞋,脚面白皙,脚腕细细的,看着就很窈窕,让人不自觉联想起女儿香,秦淮景目光抬起,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难得有些报羞,声音闷闷地,“一会脚不疼请顾场主来跳个舞?”   清若这人吧,向来是软硬都不太吃,完全看心情。   这会秦总座的态度,还可以。   于是顾小姐态度也蛮好,带着点笑意,眼角处亮晶晶的上挑,比她身后盛开的蔷薇花还要娇艳三分。“待会看吧。”   秦淮景似乎一点没有不高兴,态度较温和的朝休息室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场主。”他视线又看了眼查普曼,“查曼普伯爵,请。”   于是清若和查曼普共同向秦淮景点头致意后一起离开。   男才女貌,看着倒是养眼得很。   但是,怎么就感觉有点奇怪呢。   大概是……   刚好常山过来轻声示意,“总座,要跳开场舞吗?今日几家千金也都在。”   秦淮景拉回视线,“你跳吧,我去找他们那群人说会话。”话语间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拿了杯红酒。   他惯来不喜欢这些事,常山了然,点头应声,“好的。”   清若和查曼普到沙发边,清若先坐下,查曼普去旁边台子上给自己拿了杯白兰地,问清若,“顾小姐喝点什么?”   清若看了眼,“橙汁。”   查曼普便给她拿了杯橙汁过来,递给她之后两人碰杯,浅珉了一口,讨论起骑马的问题。   之前清若要给赵锦儿弄那种旗国定制手木仓,便找的查曼普,查曼普二话不说答应帮忙,清若便给他送了匹马。   查曼普给它取了个名字,很华夏风的名字,叫‘中秋’,因为这马,刚好是中秋那天清若送他的。   查曼普的母亲是华夏人,所以他华夏语说起来也多大障碍。   絮絮叨叨和清若说起最近‘中秋’的趣事,“我现在已经可以跨过第二级别障碍栏了,哪天一起去外面跑一跑?”   清若轻轻挑了挑眉,夸他,“你进步很快啊。”   查曼普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我可是有认真练习的,还特意在后院弄了圈跑道。”   清若带起点笑意竖了个大拇指。   她总是穿着体态要求比较严苛的旗袍,也可以很优雅自然的散漫,就像这会,明明穿着旗袍,但因为剪裁得体,这会她半侧着身子随意倚着沙发,整个人便抛除了旗袍对体态的束缚感,更像是名家闲暇灵感来源时简单却经久的画作。   查曼普愣了一下神,再回神,眼前的美人画卷已经放下了手,端着果汁杯稍稍喝了一口,视线看着不远处热闹的舞池,“不去跳舞了吗?我看旗国也有好几位小姐到场了。”   查曼普端着酒杯晃了晃,话语淡淡含了些试探,“不想跳。”   清若没接话,很闲适自在的坐着,看着眼前穿着华服,在布置得美轮美奂宴会厅里翩翩起舞的众人目光很舒服,大概就是在欣赏音乐剧的感觉。   查曼普侧头看她,侧脸线条很漂亮,他不知道哪里鼓出来的勇气,接着说了下面的话,“我只想和顾小姐跳舞。”   清若侧过头,好像一点惊奇新奇都没有,就很平常的转过头看着他,“我跳舞跳得不太好,不喜欢跳。”口吻也很平淡,是出于朋友间的解释,没有半点基于男女之间的羞怯。   查曼普噢了一声,“顾,你这样让我很挫败,我这么没有男性魅力的吗?我感觉你一点没被吸引。”   即便二分之一的华夏血统,但他是在旗国长大的,性格就是旗国的热情奔放。   清若一只手虚虚撑着下巴,似乎在很认真的审视他这个人。   查曼普挺直了背部,稍抬下巴,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一些,迎着她的目光,穿着白色的西服套装握拳展示自己的力量,“怎么样?我还是挺有魅力的吧,我很受欢迎的。”   周围的布置和音乐让她觉得氛围很舒适,清若带着点慵懒的笑意,点头,对查曼普的话表示赞同,“是挺有魅力的。”   但是显然,她这样的反应,让查曼普显得更沮丧了,他垮着脸可怜巴巴的,好像一头金色的头发都耷拉下来,“很高兴能得到你的认可。”   清若没接话,查曼普自己内心给自己打气加油,没关系,现在顾对他还不是很了解,华国有句古话,只要功夫深。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查曼普又恢复了精神满满热情洋溢的状态,朝她举杯,“来,我们喝一个。”   这话听起来就是华夏饭局酒局参加得不少,清若带出些笑意,面向舞池的方向,只稍微侧头和他碰了个杯。   查曼普自己闷了一大口,刚喝完,那边有人过来寻他,“伯爵,艾克里部长在找你。”   查曼普不情愿的皱了皱脸,没回答。   清若扬扬手,“应该是找你有事,去吧。”   有点向打发小动物一样,但查曼普完全没这种感觉,他就想着和她跳舞,或者和她待在一起,这会不情不愿的,挪了挪屁股,还是没起身,“顾,待会跳舞吗?”   清若靠着沙发,手指轻轻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再看。”   查曼普立刻要哭一般,还未撒娇,顾小姐懒洋洋的声音,“快去。”   “好吧。”查曼普终于起身了,一边走还一边恋恋不舍的回头看她。   查曼普一走,西楠就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凑近问她,“真的脚疼?”   大概率知道她乱说的,但西楠还是不放心,想要确认。   清若眼角微微上挑,又妖又娇,“乱说的。”   西楠啧了一声,“乱说也别说这疼那疼啊。”   清若把手里的果汁杯递给她,西楠习惯性的接过,嘴上还在念叨。   快要成顾海生的翻版了。   清若伸手戳了戳她,似嗔非嗔,“好了啊,还没完没了了。”   西楠皱眉,看她这万事不放心上的散漫状态又想说她了,这时候宴会厅一曲终了,那边现场的伴奏乐队起了下一曲的头,西楠想说的话打住。算了,先放过她。   清若今晚到这会都没见着赵锦儿来打招呼,觉得有点奇怪,便问西楠。   西楠平平无波的回应,“带了人来,估计怕小姐你说她。”   清若嘁了一声,“出息。”   西楠在旁边一本正经的点头,严肃的口吻,“没出息。”   清若……就其实已经习惯了楠楠这样,反正只要不是关于她的事,楠楠都是一根筋,但关于她的事,楠楠的心思玲珑堪比比干。   这会只剩下她和西楠坐在这,即便是坐在宴会厅稍角落的位置,也还是很多人在关注着顾场主,一会便有人找来聊天说话。有说事的,也有纯粹来混个脸熟的。   清若出生时,顾海生已经从白虎帮出来自己成了青龙帮,刚开始青龙帮也很艰难,全是顾海生几个过命兄弟撑着,不过那时候清若太小,基本就是在家。   后来到她有记忆开始,青龙帮已经是如日中天,在整个上海都算有话语权的。顾海生宠她,所以从没看过别人脸色,是在鲜花中顺当长大的,这也是她之后接管赛马场后众人一开始不看好的原因。   别说那时,就算是现在,把顾场主放出去,不了解背景的人看她,也就是温室中的娇花,谁知道这是朵又娇又媚的霸王花。   晚宴过半程,要说话的人都交谈得。差不多了,今日整个大上海的娱乐项目皆向宾客开放,一些人觉得宴会厅玩不开,下去歌舞厅去了,还有些去了隔壁的棋牌楼、隔壁的戏剧楼。   宴会厅里人少了不少。   清若正在和仑国这边的官员聊天,西楠动作轻轻到她身后,“小姐。”   清若朝仑国的官员致意,带着西楠到了宴会厅转角,西楠压低声音,“帮主去隔壁打马吊去了,有车进来,说是刘辉让来的,是几个姑娘。”   清若扬了扬眉,“几个?”   西楠抬手,伸出三个指头。   这是准备刚好跟老爷子凑一桌么。   清若依旧笑得娇俏的甜,“差人去看看,若是一会全是老爷子准备领走,就让人告诉老爷子,我给他准备了房间,明早有事要说,让他在这住下。”   只要在她这,老爷子就会收敛些。   只是,刘辉是不是胆子太大,手也有点长了。   清若稍微眯眼,“明天统计一下,刘辉最近怎么孝敬老爷子的。”   西楠点头,“知道了小姐。”   两个人刚说完,左手臂包着绷带,外套挂在身上的单子墨带着身边的人往外走。   他一边走路一边低着头,单手在拿香烟,含到了嘴里又去拿火柴。   还没打开火柴盒,他身边的人看见清若和西楠便启声问好,“顾场主、西楠姐。”   清若今晚身边一直有人找来说话,没时间自己去主动接触人,西楠却是在宴会厅已经把众人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这会便点头致意,“单帮主,罗堂主。”   原本低着头的准备打开火柴盒点烟的单子墨不知道是怎么了,立马掌心握着火柴盒还一把揪了嘴角的香烟,塞进口袋里才轻声咳了咳抬头,“顾小、顾场主。”   目光又直又楞。   从他刀了老帮主,又一意孤行改了帮派名,刚刀了老帮主上位就扬言要内部清理门户。   如此种种再结合清若这几日,听到的一些关于单子墨的事件描述。   清若觉得这人应该是气息很危险又很不要命的那种,嗯……   就没想到第一次两人近距离见面,单子墨直愣愣的看着她宛如一个大龄智障(?)   清若被他这反应搞得有些奇怪,没第一时间给回应,也看着他。   现在流行大背头,特别像顾恒这种臭屁的,大背头还要喷很多发胶,致力于让整个头发都亮得能反光,包括单子墨身边那个罗堂主都是大背头、西装皮鞋。   单子墨衣着很简单,发型是很利落的碎发,前额稍微有些长,他方才低着头的时候便挡住了眼睛部分,露出线条明朗的下颚部分,在这满是亮晶晶大背头的宴会厅是一种清爽的特别。   主要是他长相挺清爽干净,看着完全没有单帮帮主的凶残。   特别这会,他眼眸颜色有些浅褐色,唇肉稍薄,透着股干净的气质,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她,在暖色的灯光下,看不出半点危险的感觉。   大概是清若看着他让他回了神,单子墨好像有些楞又紧张的在裤腿上擦了擦掌心,才朝她伸手似乎要握手的姿势,“顾场主好。”   稍微低头,声音轻轻小小的补充了一句,“干净的,没烟味。”   这反应,稍微有些有趣。   和传言中凶残可怕的单帮帮主是两个人。   清若嘴角挑起点笑,伸手,“单帮主,第一次见面,多多指教。顾清若。”   先不说罗堂主在后面看单子墨那震惊恐慌的眼神。就是西楠都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侧头看了一眼清若又把视线落在单子墨身上,目光很重。   单子墨很轻的力道,视线都放在她柔嫩白皙的手上,似乎生怕自己把她握痛,很快收了手,手掌心握成了拳,看着她嘿嘿一笑,透着点傻气的赤诚,“我手上茧子多,没刮痛你吧。”   清若摇了摇头,“没有。”   单子墨视线很专注的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眸印着光透着她的身影,正要说话。   身后响起敲门声。   秦总座站在身后的门边,抬手曲着扣了两下后面打开的木门,“顾场主,单帮主,有时间聊两句?”话是问两人,但视线落在清若脸颊上。   单子墨原本背对着秦淮景的位置,听见声音转身,身体很自然的就挡住了清若。   秦淮景眼眸里就压了些暗沉,视线落在单子墨脸上,等两人回答。   单子墨方才原本是准备要走的,没成想在门口遇到她。   这会看着强势的秦淮景,眼眸微眯,方才还平和干净的气场瞬间危险起来。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开始透出些黏着。   单子墨下巴扬着,一副没正眼看人的嚣张,“单某和顾场主正在说话,没空聊。” 47. 民国大小姐(6) 敬酒。   秦淮景视线压了一眼单子墨, 而后没看他,轻声问道,“可以聊一会儿吗?顾场主。”   单子墨皱着眉, 眼眸里全是凶光, 直接上前, 左肩膀猛地撞上了秦淮景的右肩膀, 即便隔着衣服,整个空间都是很清晰的□□混着骨头碰撞的发出的闷声。   单子墨力道太大, 两个人都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秦淮景猛地伸手就要扣单子墨的喉咙,单子墨也是要准备踢腿的样子。   西楠一身冷厉的上前, “两位,大上海范围内不能斗殴打架。”   这时候,她只是大上海的管事, 面对的是准备闹事的客人,而不是总座和单帮帮主, 丝毫没有半点客气。   快要爆裂的火药被掐住了导线, 两个人都退后一步, 单子墨还是站在清若身前,秦淮景则是抬手扣着弹了弹肩膀处。   清若从单帮帮主身后绕过来,问秦淮景,“秦总座要聊什么?”   秦淮景看她, “聊些生意上的事,顾场主对北平市场感兴趣吗?”   清若双手环抱, 抬了抬下巴,视线绕了一圈里面还是歌舞升平的宴会厅,“秦总座觉得今晚适合聊这个?”   清若问这话的同时也在心里评判, 如果秦总座真觉得今晚的场合、氛围适合聊生意,那说明,他不适合成为生意伙伴。   秦淮景摇了摇头,“看来,顾场主是感兴趣的,那改天顾场主有时间,到军统办公室?我那也有些好茶可以招待一下顾场主。”   北平的市场,不管是青龙帮,还是原先的白虎帮,都耗费过一些心力,清若也不例外。   但一个问题是距离隔得远,另一个问题,北平是军统的一言堂,政府只有对外发言权,但没有话语权。军统不点头,他们在那边费心费力发展起来也只是帮军统做嫁衣罢了。   清若似乎没太认真思考,很悠闲的点头,“好啊。”   她和秦淮景说话,单子墨就站在一边看着她,这个时候周身的暴力因子又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是干干净净的单纯少年感。   等她说完话,凑过来和她说,“顾小、顾场主,我先回去了。”   清若侧头看他,他浅褐色的眼眸清亮的干净,印着暖色的灯光,里面像是有细碎星光。   她点点头,“好,单帮主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单子墨灿烂一笑,嘴角高高扬起,牙齿齐齐露出,“顾场主叫我单子墨吧。”   清若还没接话,他自己肯定似的点点头,“我叫单子墨,顾场主要记住啊。”   清若带着点清浅的笑意点点头,单子墨站直身子,朝她扬扬手,“那我先走啦,回见。”   单子墨带着罗堂主往外走,走了没多远好像声音低哑骂了句脏话,“弄死他。”而后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继续方才他出门时的动作。   罗堂主听他骂那句,似乎有些急又小心的转头看了眼,得,秦淮景和清若、西楠都还看着他们呢。   罗堂主偷看被抓包,赶紧扯起个笑容,双手合十朝三个人鞠礼。   两人的声音在转角消失,旁边的秦淮景不屑的冷笑一声,侧头看她,“顾场主?”   清若抬起视线,他朝宴会厅里面示意,“还进去吗?”   清若点点头,秦淮景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一道进宴会厅。   “饿了吗?我看你今晚就喝了些果汁,都没吃点东西。”   清若丝毫不觉得被关注有什么奇怪,她习惯了,从小便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被偏爱的总是更不在意,她声音都懒洋洋的,“不饿。”   两个字便没了,像是回应又像是随口打发,寻常人要接上这话尚且有些难,何况是秦淮景。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视线已经落在她侧脸,今晚她戴的耳环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但一眼瞧过去,眼前的不是珍珠,是她粉嫩圆润的耳垂。   “一会结束时候可以邀请顾场主跳收场舞吗?”   清若视线在宴会厅里扫了扫,很多人看见她都笑着举杯打招呼,清若漫不经心的给身边人回应,“太晚了,我待不到那会。”   这大概是秦淮景人生中第一次被接连拒绝两次,而且对方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考虑他的意思。   不过大概就是对方的态度过于自然,秦淮景居然生不起气来,还带出点笑意,点了点头,“也是,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同顾场主见面。”   清若没接这话,谁知道这秦总座在上海想做什么,是敌是友,能活几天。   秦淮景给她递了杯果汁,自己手里端了杯红酒,朝那边一圈人的位置举杯示意了一下,询问她,“那几位我今晚还没说上话,顾小姐方便引荐一下吗?”   清若可有可无的点头,反正这会老爷子去了旁边打马吊,赵锦儿估计躲着她早早就溜去了牌楼,顾恒和几个堂主下去歌舞厅。   整个场子对她来说没啥特别点和特别乐趣。   秦淮景示意的这圈人都是上海的商户,在上海能做大能屹立住时间的商户,不是和市政千丝万缕就是和帮会牵扯不清。   这边这一群,都是市政扶起来的,还在上海市成立了一个叫‘南派’的商会组织,刚成立时想学清若弄大上海这样,一群人圈了一小块地想自行管理,还没三天就被撅散了,里面手笔很多,自然清若也有份。   虽然想法没实践下去,但‘南派’商会组织倒是一直保留着,会长就是现在站在一群人中心位置,端着酒杯朝向迎面过来的清若和秦淮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孔德洺。   两人才到近前,孔德洺便热情的开口,“秦总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方才看您一身威严之势,身边能人异士众多,老朽都没敢上前去讨口酒喝,幸得顾场主引荐,感谢顾场主照顾。”说着把头转向清若,“果然在上海还是要得顾场主照拂才能与贵人见交。”   他叨叨叨说完,而后就姿态谦虚的双手端着酒杯朝秦淮景的酒杯靠近,还没碰上去,隔着点距离,“方才不敢打扰秦总座,这会有幸说话,要向秦总座讨口酒喝了。”   “我敬秦总座,祝您在上海万事顺心,事事如意,如有需要我孔德洺的地方,您说话。”   说完姿态很低的碰了一下秦淮景的酒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我干了,您随意。”   他这边喝完,身边立马有商会的其他人给他递了一杯酒,他朝清若,双手托酒杯,“这些年,得顾场主照拂,老孔也算是小有所成,这杯我敬顾场主,希望您大上海红红火火,在上海的声音能永远让我老孔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仰头一口闷。“顾场主,您随意。”   虽然先敬的秦淮景,但是,他对秦淮景说的话,明显是对上层的客套话,对清若说话的口吻态度,倒像是对自己的东家。   现在秦淮景不知道这些商户的背景情况就有这个感觉,等过后一问一查,得这些人都是市政牵头做起来的。   那就是两种情况:   一、秦淮景理所应当的认为,连市政下面的商户都要顾清若来照拂,要动上海的商户,自然要压着领头的。   二、秦淮景知道孔德洺故意的,但怎么样心里也会留下痕迹疙瘩。   秦淮景对商场的理解、胸怀,按着北平他的镇压手段来看,悬。   孔德洺敬清若的酒喝完,就嘿嘿看着她笑,看起来似乎在自己上头表现了一把,等待肯定夸奖的状态。   至于清若,她向来软硬不吃,但两相比较,更不吃硬。   顾小姐没喝酒,挑了挑唇,招呼旁边的西楠,“挪个沙发过来。”   西楠立马点头就去吩咐,同时,还示意了宴会厅周围等待服务的侍者。   所有侍者的注意力都放在这。   清若把手里的果汁杯随手递给了阿北,拍了拍手,“送酒过来。”   “是。”立马有侍者应声,而后是宴会厅里小推车的声音。   孔德洺一时间有些茫然,眨了眨眼,不确定的声音喊到,“顾场主?”   清若慵懒的嗯了一声,视线没看他,三个侍者直接抬了个单人沙发过来,清若坐下,手腕绕着自己的雪色毛披肩,稍微靠着沙发,视线看着孔德洺,“不是要敬我酒么,我还没满意,孔老板不敬了?”   孔德洺一时间骑虎难下,下意识去看秦淮景,秦淮景视线却没看他,站着视线落在旁边坐着的清若发顶上,眸眼暗沉,看不出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孔德洺双手在身前,有些局促的站着,呼吸加重,舔了舔唇,“顾场主,这、这……今晚秦总座宴会我喝醉吐也难看,要不然改天吧。”   清若没说话,这一会,第一辆小推车已经过来到面前了,上面是今晚宴会准备的酒,红酒、白酒、白兰地、伏特加、还有啤酒。   侍者推到面前,朝她点头致意,“小姐。”   清若抬起手,手指轻轻一拨,侍者了然的躬身退开。   清若这时候还稍带笑意仰着头看着秦淮景说,“哦,秦总座放心,孔老板敬我的酒,自然不需要秦总座买单。”“包括……方才那一杯。”后一句,她是看着这会抖抖索索的孔德洺说的。   清若懒散的依靠着沙发,手掌朝孔德洺稍抬,“孔老板,不是要敬我么,开始吧,什么时候把我敬满意了,我就认下你方才那话,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孔德洺抖抖索索,摆了摆手,说不出话来。   他身边一圈人,想说话话到嘴边看着顾场主又不敢开口。   后面有个人一早看着形式不对跑去叫了杨忠贤。   杨忠贤听后轻声骂了句蠢货,但是,先不说孔德洺这个人现在不能放弃,今晚这么多市政这边的商户在,若是放任,那今后……   杨忠贤赶紧让张进去找其他几位部长,自己先急急往那走。   老远就看见一圈人,宴会厅现在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但是没上前,现场乐队还在伴奏,但已经没有人在舞池跳舞了。   “顾场主。”   杨忠贤过来,先朝清若拱手打招呼,“秦总座。”   呵呵笑起来,扯了个话头,“怎么都过来这边了。”   杨忠贤上前一步要朝清若靠近,西楠直接挡在了她身前,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退后。”   杨忠贤看着面前冷厉的西楠,皱眉又头疼。   西楠身后的清若轻轻开口,“让他过来。”   西楠立马让开,杨忠贤朝西楠嘿嘿一笑,姿态很低,到了清若近前,看见她坐在沙发边,直接就蹲下身在她沙发边开口,“这蠢东西怎么惹顾场主不开心了?”   清若看着那边站着抖索索唇都白了的孔德洺,指了指脚边蹲着一脸谄媚的杨忠贤,“看见没,这是杨部长和我说话的姿势。”   “砰。”孔德洺直接跪下,开始打自己耳光,力道极重,“顾场主,对不住,我狗嘴吐不出象牙。”   “啪啪啪”三个耳光,清若才轻轻挑眉,阿北立刻握住了孔德洺的手,阿北人高马大又健硕,扣着孔德洺的手他整个手臂好像一瞬间就疼麻了,一点力气使不出来。   顾场主手里握着雪白的皮毛懒洋洋的拨弄,“不敬我酒了?后悔了?”   声音很轻,但是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诡异的危险。   因为清若没叫停,所以这一会,陆陆续续又送来了好几辆小推车,上面摆满了酒杯。   常山也到了秦淮景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总座?”   没有立场问题,只是今晚毕竟是他们军统的宴会场。一边问一边手伸到军装外套下握住了枪把。   秦淮景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模样,抬了抬手肘,侧头斜了他一眼,“别露出来,你以为人家没有么,你看看这宴会厅多少人。”   常山把手伸出来,而后就感觉到,盯着他的视线似乎挪开了一些。   呼,他心里呼了口气,背后却不可抑制的透出冷汗。上海这地方,花团下藏着数不清的荆棘。   这边孔德洺抖抖索索的吐不出字,蹲在清若脚边的杨忠贤迅速做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吼道,“喝!”视线死死盯着跪着的孔德洺,“喝到顾场主满意为止!”   清若在他旁边,无语的伸手揉了揉耳朵,“杨部长,声音小点,听得到,吼什么啊。”单纯的抱怨,话语又娇又妖。   杨忠贤脖颈一僵,侧过头极尽讨好,“嘿嘿,不好意思,老粗人,对不住顾场主,没吓到吧。”   清若不在意的摇摇头,看向孔德洺,“孔会长是自己喝呢还是我让人请你喝。”   孔德洺视线有些散的看着那边拼命给他使眼色的杨忠贤,嘴巴抖得不行,“自、自己喝。”   清若朝阿北招招手,“那就好好喝,喝酒就喝酒,搞什么自残。”   孔德洺端着酒杯,正准备喝,交通部的部长几乎是小跑过来,“顾场主,您饶他一命。”   话音落才到清若面前。   孔德洺动作有停住了,“顾场主、对不起,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啧。”清若不耐烦的挑了挑眉,怎么事情这么多。   她呼了口气,手指点了点额头,“你们真的很烦啊。”   西楠都不用等她说,直接上前,一个手刀快准狠直接劈晕了蹲在地上正喋喋不休的交通部部长。   无意识的人往秦淮景那倒,秦淮景往后退了一步。   “咚。”脑袋着地。   西楠毫无情绪,招手,“拖下去,找个房间安置。”   西楠扭了扭手腕,看着全场寂静,“还有人有话说吗?”   无人回答。   西楠笑了笑,“没关系,大上海房间很多的。”   清若差点被她逗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腿,“行啦,别耽误孔会长喝酒。”   那么多小推车,自然是喝不了的,不过宴会准备的酒,一杯不算多。   秦淮景不知道哪里拿了个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瞧了眼那边一脸眼泪鼻涕的人,指了指旁边的小推车,“顾场主准备让他喝完吗?”   清若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伸手挡了一下,眼眸里带了点莹润亮色,“困了。”   正好那边跪着的孔德洺要进入失去意识的状态,清若示意阿北,“找几个人,好好送孔会长去休息,别吐在我宴会厅。”   杨忠贤和几位部长相互看看,杨忠贤试探开口,“就不麻烦顾场主照顾了,我把他带回去,改天让他来给顾场主赔不是。”   清若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再说吧。”   杨忠贤看了眼被人架着就要拖走的孔德洺,“顾场主,您气也出了,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次吧。”   他态度十分诚恳,一边说一边就去拉住了孔德洺的手臂。   清若看着他,耸了耸肩膀,“我以为,杨部长这么聪明的人,现在应该准备选举一个新会长,而不是和我在这……嗯,纠缠不休。”   杨忠贤差点被这句话气得头顶冒烟。   清若言尽于此,摆了摆手,“太晚了,我就不陪各位了。各位玩得尽兴。”   杨忠贤装了半天的孙子,现在看这架势孔德洺被拖走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   他看了看在旁边椅子上好生坐着的秦淮景,和他后面站着的常山和李炀,只得开口,“李局座,您说句公道话。”   李炀被点名,看这架势,只能摸了摸脑袋,“我没啥想法,我听总座的。”   杨忠贤便顺利成章的开口,“秦总座,按您看呢?”   原本站着背对着他的清若也转过身来,有些困意的眼眸水汪汪的,不知道是想看他的态度立场,还是单纯的好奇。   秦淮景稍微低头,所有人都等着他说话。   他抬头,视线看着清若,“顾场主,这事也因我而起,不然,人交由我带走,我来给你这个交代。”   清若挑了挑嘴角,“哦?”   那边杨忠贤积极点头应声,“对,我觉得秦总座说的有理,顾场主,不然咱们就按……”   清若抽了旁边西楠腰间的木仓,直接抵在了杨忠贤脑门上。   她一动作,这一圈所有市政人员。包括商会成员周围都猛的卡住了大上海这边的黑衣侍者,虽然没动刀没掏枪,但似乎就等清若动作。   杨忠贤瞬间噤声。   清若偏了偏头,话音懒懒,“我说了,我困了。你们太吵了。”   秦淮景猛的站起身,他身后的常山以及今晚他带着来的人全部手扣住了背后的枪。   秦淮景看了眼整个宴会厅严阵以待的人,抬手给常山打手势,示意他不可冲动。   杨忠贤咽了口口水,脑袋不敢动,视线往上看着自己脑门上的枪,咽了口口水,双手慢慢往上抬,“顾场主,别、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清若吧嗒上了膛,杨忠贤吓得整个人都紧绷成一条线,“顾……”   西楠上前,直接一块毛巾捂住了他的嘴,无语极了,“小姐说了,你太吵了,你可以别说话了吗?”   杨忠贤不敢点头,只得拼命眨眼睛。   清若终于满意了一点,“孔会长可以留在这了吗?”   杨忠贤拼命眨眼,感觉这辈子眼睛没眨得这么快过。   清若稍微带起点笑意,又问,“我可以去休息了吗?”   杨忠贤眨眼睛,速度快到眼睛流眼泪。   清若撤了木仓,递给西楠,“把膛扣上。”   朝众人散漫的扬手,“各位玩得开心。”   而后就摇着摇曳的步伐往外走。   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众人提心吊胆,杨忠贤视线看着地上,不敢抬头。   清若视线定在秦淮景脸颊上,似笑非笑,“秦总座,您随意。”   这话,听着好像方才孔德洺说的语调。   秦淮景看着她精致漂亮却带着妖冶危险的脸颊,正要回应,她已经不在意的转身离开了。   得,他大概是被顾场主记上了。   她一走,这宴会也就散了。   作为宴请方,今晚是应该致歉的,但秦淮景也是强势方,也没受影响,反而是最先带着人离开的。   回程车上,李炀那草包被打发去其他车上了。   常山开车,秦淮景坐在副驾驶位。   出了大上海的范围,常山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才轻声开口,“总座您觉得这边的器械是李局座放出来的么?”   秦淮景手指扣在门上,话音在风里有些散,“你太小看他们了。”   常山没明白,秦淮景视线从车外转进来,不屑的噗笑一声,“李炀那包绣花脑袋,旁的没有,野心不少,如果真只有他握着,他舍不得放出去的。”   常山想到一种可能,握着方向盘的手心不自觉冒汗,尽量压着自己声音不要颤,“自己造的,可能吗?”   秦淮景没回应,眼眸很深,里面的凝重感很浓。   车厢内沉默下来。   过了个路口,秦淮景突然问,“你觉得,顾清若御下如何?”   常山想了想,“那个西楠,看着不简单,但是很忠心。”   “是啊。”秦淮景感慨了一声,“这顾场主,远比顾海生女儿要棘手。”他转头看向窗外,即便是凌晨夜晚,上海的街道上还是有不少店开着门,有夜市,路过夜宵一条街,整条街道亮如白昼。   和严密却清冷的北平,像是两个国度的城市。   上海啊。秦淮景拉回思绪,“明天查查顾清若身边那个西楠,还有那个叫阿北的。” 48. 民国大小姐(7) 大哥。   第二天, 秦淮景没在第一时间等到顾场主身边两位左右臂膀的消息。   因为,单帮帮主带人去军统打架了。   清若知道这个消息时候正在和顾海生坐着吃早餐,下头兄弟找, 西楠先出去了一会, 进来之后便弯腰在清若耳边轻语。   “单子墨带人去砸军统去了。”   清若挑了挑眉, “砸?”这个字就很有意思。   她说出来了, 西楠便退回到旁边的位置坐下,“嗯, 说是单帮帮主带着几百号人去砸军统, 拿着木棒去的,进去就砸, 军统一开始被砸懵了,反应过来时候一楼已经毁了。”   顾海生也停下动作听着,西楠继续道, “好像是秦总座下令了,没动木仓, 军统那边也找了些木棒迎击, 所以人员没怎么伤, 就是东西被砸得差不多了。”   西楠补充道,“哦,军统那边第一个被送医院的是李局座,据说脑袋上肿个大包, 晕了。”   顾海生先给了回应,“草包。”   顾海生说完, 转头看着她,慈眉善目带点笑意,“感觉秦淮景有得闹一段时间。”   清若带着笑意点点头。   顾海生吃得快, 这会差不多吃完了,放了筷子瞧着自己闺女细嚼慢咽的样子觉得赏心悦目,“囡囡好久没和老爹吃饭了吧。”   说着还有些委屈的模样。   清若低着头,偷偷想了想,而后抬头哄他,“这几天尽量多抽点时间,有空就去找您。”   顾海生乐起来,“那好,一言为定,老爹就等着囡囡来了啊。”   清若和顾海生,向来是有话直说的,这会就直接问他,“知道昨晚为什么把您扣这么?”   顾海生也不反感扣这个字,看着她一副好奇模样,“为啥?”   清若瞪他一眼,“我听说,您最近是越玩越过分了。自己几岁没个数么?”   顾海生稍微心虚,但又强梗着脖子的模样,手上忙着鼓捣自己的烟斗,视线不看她,“没有啊,老爹怎么了,挺好的啊,囡囡听谁说的,是不是顾恒那小崽子。”   清若手指敲了敲桌子,“您先别管是谁,我是问您您心里还有点数吗?”   两个人像是反了过来,顾海生这会老老实实的,点头,“有的。”   清若瞪着他,有些气呼呼的,“您最好是有。”   西楠和阿北这会避不开,但只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两个人闷头吃早餐。特别阿北,明明已经吃完了,这会头埋在碗里,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舔碗。   顾海生摸了摸后脑勺,被自己闺女训,倒不是恼,就是有些羞,还有点藏在心里的暖。   “老爹知道啦,你别担心。”   清若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手搭着他肩膀,一边给他捏肩哄他一边说他,“我知道,原先世道不好,帮内帮外很多事都要您亲力亲为,您辛苦。这些年好不容易状况好一些,您放松些也无可厚非,也到了您享福的时候了。”   顾海生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听着她说话不住点头,“嗯。”   清若画风一转,“但是阿爹,不是我要说您,您才五十多,还是壮年呢,要自个爱惜身子知道吗?不是乱玩乱折腾。老了怎么办。”   说到这个话题,顾海生略尴尬,老脸也有些热,拍了拍她的手,赶紧答应,“老爹知道知道了,囡囡放心。”   赶紧先把这头糊弄过去。   这会有人站在门口,“阿北哥。”   阿北如蒙大赫猛地放着碗起身,“来了来了。”   抬头一看,得,清若和顾海生都被他吸引了目光,这会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阿北,“……”算了,闷头冲。   清若也没打算继续说他。   这会顾海生拉着她的手,让她再旁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老爹知道啦,心里有数,别担心。”   清若算是满意,脸上露出了娇意,“嗯。看您表现。”   顾海生乐呵呵的和她谈条件,“那说好了,老爹表现得好,囡囡至少三天要回家一趟陪老爹吃饭。”   清若心里计算了一下,点头,“成。”   两个人达成共识,都非常满意。   顾海生不放心,又拉着她嘱咐,“近日估计不太平,囡囡出门左右多带些人,木仓一定要带着,有什么事别出头别冲动,来找老爹。”   清若点头,他又细细看她,越看越觉得闺女长大了。   感慨道,“囡囡不仅长大了,也比老爹厉害。”   阿北进来,等着汇报。   顾海生便停了话头,阿北先看了眼清若,清若示意后他才说,“小姐,孔德洺醒了,要过去看看吗?”   清若挑了挑眉,“这么早就醒了。”   “先让他饿着吧。”转头看向西楠,“晚上记得提醒我,别饿死了。”   顾海生昨晚还在棋牌楼就知道了闺女在宴会厅的事,那时候便想和要帮她教训人,这会见她有打算,便没出声。   清若这会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就和阿爹说这个,门口有些等着送阿爹,我一会要去仑国使领馆谈下事。”   顾海生点头,“好好好,囡囡不用管老爹,你自己有事就去忙。”   清若站起身,“哦,对了,香江码头我走仑国的货要从那走,顾恒不行也得给赵锦儿。”   顾海生嘿嘿一笑,“好,老爹知道了。”   清若收拾完准备出门,顾海生还在那逗乖乖,早上乖乖一路跟着清若脚边,一直闹腾着要抱,还学会了自己撞她的腿而后哒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装无辜骗抱。   顾海生瞧着好笑又好气,说是没个狗样,以后怎么保护清若。   这会乖乖瞧见清若,完全不再搭理顾海生,四条小短腿飞速跑过来清若面前,奶声奶气的嗷呜。   顾海生在沙发上坐下,“囡囡,这狗灵气,就是有些娇,老爹看了,只是公狗,好好培养不错,要不然给老爹带回去帮你养养。”   乖乖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转头冲着顾海生龇牙,凶得很。   顾海生一挑眉,“现在瞧着有点狗样了。”   清若笑起来,“您要是闲着没事,我让赵锦儿在给您找一只。”   顾海生摆摆手,显然是拒绝。   清若要去仑国使领馆谈事,乖乖被安置在家,顾海生也还没打算走,清若便也不管他。   她从大门出来,阿北先去开车,西楠跟在身边,“小姐,张秘书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来赔礼道歉的。”   清若视线往外头看了眼,她这会在台阶上,视线高,很轻易看到了外面的车,“哦,杨忠贤呢?”   西楠声音淡淡,“可能是不敢来。昨晚让人扶着上车的。”   “呿。”   她这反应,西楠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下一件事,“刘辉也来了个大早,在外面等着接帮主。”   清若毫不在意,“哦。”   “另外,早上军统那边的人,常山副官来了,后来军统那边被砸,礼物留下,人先回去了。”   “送了什么?”   “屏风。”   清若扬了扬眉,刚好到了车边,西楠打开车门,她上到后座,西楠绕到另一边同样上了后座。   清若问她,“好看吗?”   西楠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一般。”   清若笑起来,“那就打发回去,正好军统不是被砸了吗,给他们自己留着装饰吧。”   清若的车出来,外面等着的刘辉和张进站在车边。   清若把车窗放下来,张进先迎上来,“顾场主早上好,大清早打扰您。”   清若摆摆手,“张秘书有事?”   她本身气场就强,再加上有昨晚那事打底,这会张进站得笔直,“昨晚多有得罪,部长让我来给您赔礼道歉。”   清若淡淡的笑,“不用了,张秘书回去吧。”   张进还想说话,清若已经把视线转到了刘辉身上,刘辉上前,“大小姐早,今日酒楼那边有些事需要帮助定夺,我来接帮主。”   清若点点头,“刘堂主辛苦。”   刘辉赶紧欠身,“大小姐严重,属下应该的。”   刘辉还想说话,阿北已经一脚油门,留下一溜尾气。   两个人在后面咳嗽。   西楠抬手削了阿北一下,“干嘛呢?”   阿北嘿嘿的笑,就是故意的。   清若拉了拉西楠,“行啦~”   到了仑国的使领馆,清若同几位官员谈事,谈完差不多午饭时间,对方盛情邀请,清若也就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   结束之后回到车上,西楠给她递水,“小姐累不累?”   清若摇摇头,“还好。”   阿北在前头好奇,又没开口,倒是清若主动说了,“丝绸和茶叶都定下来了,只是绣品的价格还没谈拢,先走两船丝绸和茶叶。回去让他们抓紧些,最晚十天要备好货。”   她话是同阿北说的,阿北精神头十足的点头,“好的小姐。”   清若笑起来,“你到时候多盯着点。工钱该增就增,做好统计报给财来。”   阿北挺直胸膛,“我知道小姐。”   清若定了几件冬天的大衣,这会刚好绕过去看看。   半路,遇上了包着手臂吊儿郎当的单子墨。   这次不仅手臂包着,肩膀也包起来了,然后叼着烟,包着的手臂搭在罗堂主肩上,两个人在街边招摇过市,旁边的小贩显然都下意识远离两人。   阿北先看见的,“小姐,单帮帮主。”   清若往前瞧了一眼,“还真是。”   车子在单子墨身边停下,窗户还没打开,罗希然颇有些骂骂咧咧的,“谁啊,会不会开车啊,不看路……”   车窗打开,露出来顾场主精致绝美的面容。   罗希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单子墨一把捂住了嘴。   单子墨另一只手把嘴角的烟拿下来,手背在伸手把烟头扔掉。   “顾场主。”嘿嘿傻笑。   脸上也挂了些彩,瞧着倒是不严重。   清若点头致意,“单帮主这是要去哪?”仔细瞧了一眼他的脸,带着笑意明知故问,“单帮主脸上这是怎么了?”   单子墨抓了抓头,没想好怎么敷衍她,手背到罗希然背后推了他一把,“不会打招呼吗?”   罗希然猛的一个大动作,“顾场主好!顾场主真是光彩照人、灵动如仙……”又被单子墨捂住了嘴。   单子墨不自然的回答,“早上不小心碰到了。”   清若哦了一声,点点头,挑眉看向旁边的罗希然,“罗堂主也是、碰到了?”   单子墨点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罗希然,“你怎么也碰到了?”   罗希然心里叨叨叨,面上笑嘻嘻,“早上不小心,我们帮派里面有根不太合理的柱子,老是碰到,回去就给它拔了。”   单子墨赞成,“对,回去就拔了。”   清若装模作样的关心,“那是要小心点。”   她这边准备走。   单子墨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又眼巴巴的问道,“顾场主,可以请你喝杯下午茶吗?”   他这模样,清若还真的想不到他是个带人去砸军统的憨憨。挑了挑眉,“喝什么?”   单子墨立刻瞪大了眼,他五官属于干净清爽的俊逸类,这会带着些伤,看着不显得凶反而多了些可怜巴巴的模样。   点头,“顾场主想喝什么都可以。”   清若笑起来,“我要去春殷商场,那边有家咖啡不错。”   单子墨嗯嗯点头,“好,那我在那等顾小姐,说定了哦。”   清若还没反应过来,单子墨已经拉着罗希然开始了狂奔。   罗希然的声音散在风里,“啊,帮主,咱们为什么不和顾场主一起坐车啊?”   狂奔的身影停顿了一瞬,而后是更快的速度。   西楠,“……”侧头看带着笑意和错愕的清若,“小姐觉不觉得,这单帮主是个憨憨?”   清若噗嗤笑开,亮晶晶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还挺有意思。”   西楠无法感知到有意思的点,伸手探了探清若的额头,清若瞪她,“干嘛?”   西楠一本正经,“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过,单子墨跑过去还是挺有道理的,这个时候的接道两边都是些商贩,道路窄,车速确实有些慢。   春殷是青龙帮的产业,一共六层的商场,咖啡店在一楼,清若要去的衣服店在二楼。   清若进了商场,直接往楼梯处走,西楠看了眼咖啡店的方向,没说话。   她从服装店下来才去咖啡店。   到进门处侍者弯腰致意,“大小姐好。楠姐、北哥。”   里面坐着的单子墨疯狂招手,声音倒是不大,“顾小姐,这,我在这!”   但还是很显眼。   清若笑着走到桌边,指了指桌子上摆着一堆的咖啡杯,“单帮主这是?”   单子墨摸了摸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他们每样上了一杯。”   西楠准备坐下,罗希然嘿嘿的笑着过来,指了指旁边桌上同样摆着满满当当的咖啡杯,“楠姐,阿北哥,咱们这边坐,这边坐。”   西楠僵着脸,“不,我要和小姐坐。”   罗希然心里哎哟,嘴上还在试图继续以德服人。   不过,单子墨选的位置,本来就是按两人设计的。西楠要一起坐,就会有些挤。   西楠便没坐,站在她旁边,清若好笑,“行啦,旁边坐着吧。”   距离也不远,也就隔了一个过道而已。   清若端起一个咖啡杯闻了闻,单子墨努力回应,“这,这好像叫黑铁。”   清若补充,“拿铁。”   他摸了摸头,笑得傻乎乎的干净,“嗯,小姐说的对,是拿铁。”   清若还没反应,那边听见他称呼的西楠一个眼刀杀过来。   单子墨,就没反应,反正他看不见。   清若选了一杯开始喝单子墨才端了一杯,问她,“这些我让他们撤掉啦?”清若看过来,他赶紧补充,“罗希然说这玩意喝多了不太好。”   清若视线转到罗希然那,罗希然都要哭了,双手合十,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顾场主,我是听店员说的,不是我的意思。”   清若笑起来,“行,撤掉吧。”   单子墨叫了店员,店员过来请示,“大小姐。”   清若一个手指俏生生的指着单子墨,“单帮主点的,还没动,大家撤下去分掉吧。”   那店员看了看清若才朝单子墨致谢,“谢谢单帮主。”   这时候他又有模有样的,一言不发只点点头,看起来浅色的眼眸是一种游离边缘的距离与危险感。   看着清若喝咖啡,他也抬起来闷了一口,而后就皱了眉,再看她一眼,又悄咪咪试探性的尝了一口。   还是难喝,就有点类似于中药似的难喝。   单子墨心里默默想着,是不是他已经跟不上顾小姐的品味了。   店员上了甜点,清若手里把玩着银色的小叉子,随意的问单子墨,“不是早上才去军统闹事,不好好在北边待着,还来这晃,不怕秦总座的人看见揍你么。”   单子墨鼻子出气,正准备大言不惭,突然反应过来,所以,顾小姐知道了。   无措又可怜巴巴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结果没想起来,摸到了伤口处,一时间表情略精彩,低头着,像是面对先生的学生,特别老实,“没去闹事。”   清若端着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那是?”   单子墨抬头瞧她,她好像就是单纯在问,他才轻声回答,“就是看不惯他。”   清若笑起来,“还不是闹事。”   她一笑,单子墨也跟着笑起来,这会两人坐在窗边,阳光一洒,他浅褐色的眼眸显出些清透的干净。   甩了甩自己的碎发,“谁叫他那么闲,给他找点事做。”   有句话是,背后别说人。   他们在说着话。   隔壁桌几人起身打招呼,“秦总座,常副官、杨部长。”   清若抬头看去,原本视线落在她脸颊上的单子墨才跟着仰头看。   得,秦淮景军装笔挺,旁边带着常山,还带着不少军统的人,市政这边杨忠贤,还有几个部长。   看起来,是双方有事要聊。   秦淮景看了眼脸上带伤还优哉游哉的单子墨,心里冷笑,“顾场主,单帮主,好巧。”   清若坐着没动,西楠和阿北这会不动声色站到了她边上,她懒洋洋的摇了摇手,“秦总座带这么人来喝咖啡?”   秦淮景视线定在她脸上,指了指外面,“没,方才路过,看着像顾场主,便进来打声招呼。”   清若嗯了一声,感觉就算是招呼了。   秦淮景又看着单子墨,“单帮主不去医院看看吗?”   单子墨耸耸肩,就很无所谓的态度,“小伤,不劳秦总座费心。”   现在的局面是,所有人都知道单子墨带人砸了军统,但所有人都要装作这件事未发生。   秦淮景深深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小伤也可能酿成大问题,单帮主别大意。”   罗希然也站了起来绕到了单子墨旁边,眼见气氛尴尬,杨忠贤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总座,您看,那边茶泡好了?要不然咱们先上去?”   秦淮景视线拉回,点了点头,还顺带邀请两人,“二位一起去喝茶吗?”   清若摇头,指了指面前的咖啡杯,“在喝了。”   秦淮景笑了笑,“那成,一会再过来找二位。”   一行人离开之后,单子墨从玻璃窗看了眼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大概市政和军统想联手先把这些帮会撅了。”   清若懒懒收回视线,“那也是单帮主点的火。”   单子墨看向她,她说这话时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似乎就是随口而说,没有其他情绪,单子墨稍微凑近一些,浅色的瞳孔里清清楚楚倒影着她的身影,“要不然,我先把杨忠贤给做了。”   问她,“成吗?”   清若挑了挑眉,和他对视,“那也会有下一个杨忠贤。”   “哦。”单子墨退回去坐着,手指点着桌面,在思考。   清若叫了他一声,“单子墨。”   单子墨停下手指的动作,看着她,笑起来,“诶。”   清若偏了偏头,问他,“所以,我们在哪里见过?”   单子墨一时间表情精彩,似乎是开心又有点委屈,“所以,小姐真的忘记了。”   清若挑了挑眉,没说话,单子墨认真看着她,“上海医院。我在那,接过小姐给的命。”   清若撑着下巴,认真想了想,“也没到给命这种程度吧。”   单子墨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姐当时看不见,不知道,我那时候受伤感染了,差点就死了。”   那时候,清若刚刚六岁多,眼睛发炎,在上海医院住院,顾海生那时候忙,每天就匆匆来一会,其余时候就是帮派里的人照顾她。   那时候清若蒙着眼睛,很无聊。单子墨那时候是摸去医院偷药的,药品管控严,也不知道怎么着两个人就说上了话。   清若也就随手,给了他大洋。   他在医院光明正大治病,顺带每天陪她说话聊天。   她那时候没事干,小时候又比较傻乎乎的,每天就自己编故事,还分享给他听。   故事里的小男孩叫顾子墨。   哪知道那时候叫单狗蛋的人长大后会自己改成这个清若当时随口编的,自己都已经忘掉的名字。   所以,西楠在旁边得出结论,“所以他比我早认识小姐?”   她满脸不可置信,严重受打击。   阿北沉重的点点头,“听起来,是的。”   西楠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闭嘴。”   阿北,委委屈屈,“不是楠姐你问的吗?”   那边清若接受良好,还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来青龙帮?”   单子墨稍微低着头,声音低低的,“总觉得达成点什么才能有脸来见小姐,不然也对不起小姐的大洋。”   他视线瞟了一眼清若,“我总不能刀了顾……”   清若瞪眼,抬手要削他脑袋,单子墨条件反射往后退躲开了。   清若看着他。   单子墨脑袋凑过来,“好吧,我错了,你打。”   清若也不客气,实实在在拍上去了。   顾小姐看着是朵娇花,但实际,霸王花。   所以,这一下还是挺疼的,单子墨龇牙咧嘴的,嘿嘿笑,看起来还挺高兴。   旁边那桌的三人也是表情奇异,罗希然正儿八经的朝西楠和阿北拱了拱手,“楠姐、北哥,以后多照拂,需要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原本以为是老大的舔狗情节,怎么咖啡喝着喝着,就喝成了认大哥情节。   所以晚上,单子墨和罗希然还顺带跟着清若回大上海蹭了顿饭,晚上还招呼了一众单帮人员来歌舞厅欢乐。   正好青龙帮也不少人在,就大家和和谐谐的联谊晚会一般。   所以现在是,西楠看着清若问道,“军统和市政大概率达成邀约,我们和单帮达成共识?”   清若抱着乖乖一下一下的抚摸,腿搭在桌子上,舒服的动了动脖子,“军统和市政难说,这些年因为帮派的挤压,军统和市政很多权利地盘都是交叠的,以前李炀草包,被市政夹个漂亮壳子在那也能接受,现在秦淮景要接管军统,第一矛盾就是和市政。”   西楠想了想,挑了挑眉,“所以小姐现在是稳坐钓鱼台?”   清若侧头睨她,“我是姜太公吗?”   西楠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姐比姜太公好看。”   清若笑起来,话语娇娇的嗔她,“楠楠你可真是个实在人。”   西楠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49. 民国大小姐(8) 变故。   军统与市政的割据还未开始, 上海却突生变故。   清若是在睡梦中被爆炸声吵醒的,西楠已经冲进来,“小姐。”   清若在醒过来那一瞬已经翻身下床, 天气冷, 她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 这会接过西楠递过来的大衣, 一边套上一边快速问道,“知道什么情况吗?”   清若大衣穿好, 弯腰把地上受到惊吓正在呜呜的乖乖塞进衣兜, 匆忙却轻柔的拍了拍它的脑袋,“木仓库、火药仓那边情况如何?”   清若捞了床头抽屉里的短刀, 拉开腿脚绑在腿上,西楠在一边快速道,“看火光应该是西边起了大爆炸, 我们这边暂时还没有木仓击声过来,阿北派了探子出去, 应该马上会回来。”   清若绑好了短刀, 快速把头发挽起来, 接过西楠递过来的木仓往外走,西楠跟在身边快速道,“所有兄弟就起来戒备了,火药仓那边派了人守着。”   阿北等在楼梯口, 已经全副武装,戴着黑色的帽子, 站在楼梯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瞧见她过来迎上来,“小姐。”   清若快速下楼, 看了眼外面黑蒙蒙的天色,“粮仓安排人轮岗值守。把大上海的戒备圈子缩小,有外人过来立刻通知。”   清若下到大堂,原本歌舞升平的大堂一片通亮,所有人员都是严正以待的戒严。   瞧见她冷着脸满身煞气的模样弯腰致以,“小姐。”   清若摆摆手,“大家先坐着,该吃东西吃东西,喝点热茶,保存体力。”   清若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手持望远镜,要到大厅外,专门修建的瞭望台去查看情况,阿北跟在旁边,“小姐,距离远,看不清,我已经让人去抬高倍望远镜去了。”   清若冷着脸点点头,还是先爬上去用手里的望远镜看,隔得太远,确实看不清,只能看到西边很大的面积都是火光冲天。   方才这边只听到了先前那一阵接连的爆炸声,之后便是看到火光,没听到枪声。   西楠指挥着人上来架望远镜,清若冷着脸退开一些,望远镜架上她便凑过去看。   夜色和火光扰乱着人的视线,清若只隐约看得到西边有车辆和很多人在往上海中心进入。   旗国和仑国使领馆都在上海中间靠东的位置,单帮盘踞于上海的北边,军统和市政在靠海的东边,大上海的位置在东边和青龙帮盘踞的南边中段,西边是上海几个小帮盘和团体的主要活动区,也是整个上海军事力量和人员力量最薄弱的区域。   清若瞧着望远镜里模糊的车辆身影,心里有了些猜测,视线没挪开,只是沉声吩咐西楠,“去给阿爹、秦淮景、单子墨致电,另外检查电台设备。”   西楠这时候绝对不会离开她,转头去吩咐其他人。   清若话刚说完,便在模糊的望远镜画面中看到了白红的倭国国旗。   果然。   清若直起身,转头看向西楠,“倭国。”   西楠握紧了手里的木仓,“我们先下去吧。”   清若点点头,让阿北叫了其他人上来瞭望台盯着。   她刚下来没一会,先前阿北派出去的探子一个接一个的回来。   “小姐,是倭国,目测人很多,一直在进入。”   “小姐,他们从西边直接炸了护城墙进来的。”   清若闭了闭眼,“西边,怎么样?”   探子低着头,抿了抿唇才开口,“我离得有点远,但是,没瞧见活口。”   清若坐在木椅上,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震得盖子掉下来,砸在桌面上,清脆的碰撞声。   下一波探子回来,“他们在永安帮的位置停下了,军队也在准备驻扎,扬了倭国旗。”   西楠在旁边说到,“永安帮帮主,和市政财务部部长是堂兄弟。”   “永安帮现在什么情况。”   那探子抬头瞟了一言清若的脸色,话语低低,“永安帮帮主没事,估计,是要推出来交涉吧。”   清若没问,是西楠问的,“永安帮其他人呢?”   探子摇了摇头,没说话。   华夏从封建统治分崩离析到现在的军阀割据局面,一方面是因为封建统治确实走到了末路,另外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多年前的各国入侵。   现在各国之前也有微妙的平衡在其中,算是各国自己划分的华夏地图的吸血版图,就像上海,自从多年前入侵战争之后,旗国和仑国就在上海建立了使领馆,这当然也是当年封建政府划分出去的利益妥协,也正是因为如此,封建政府崩盘之后,上海这片淘金土地上才会有帮派应运而生,得以壮大。   但是倭国现在这样的动作,不仅是彰示着对华夏新一轮的入侵战争发起,也是对其他当初得利国的挑衅,或是邀请。   稍有差池,华夏可能又会卷回当初统治阶级岌岌可危,各位入侵肆意的局面。   唯一好一些的是,这些年不仅是各国在吸血,华夏也由此学了些新技术,各地立起了军阀,虽国家内部割裂,但对外,总好过从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   至于上海,表面上看起来各势力都是江湖草莽,同时各自分裂割据,军队容易突破。   “先把大上海周围的围击点垒起来,爆炸线埋置。”   清若交代完起身去内室打电话,她先拨了顾海生那边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顾海生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过来依旧满满的担忧,“囡囡吗?”   “阿爹,是我。”   顾海生舒了口气,还是问她,“囡囡那没事吧?”   “我没事,阿爹呢?”   “老爹这没受影响,囡囡,你就在自己那别挪地方,老爹这安排一下立马过来找你。”   清若嗓子眼有些涩,声音倒是绝对冷静,“我这边探子回来说已经在永安帮那停下了,我先让他们去看看能不能旁边百姓捞出来一些,看他们下一步动作吧。”   顾海生骂了句脏话,而后嘱咐她,“老爹知道,你先别放人出去,西楠他们几个一定带在身边。”   他最后终结了一句,“革他娘的以为还是大清时候吗,既然来了就不用回去了,老子给他们脑袋全卸下来。”   清若听着他说,似乎有回到了小时候看着顾海生风风火火的时候,但是始终,他年纪大了。   “阿爹,原来你问我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了。”   顾海生那边顿了顿,一时间没回应。   清若继续说,“您问我青龙帮要不要,我现在告诉您,我要。我会来接手。这一次,您也得听我安排。”   原来是觉得牵扯麻烦太多,没必要。顾海生带着一帮人打天下,他要给自己交代,也要给兄弟们交代。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顾海生对她的爱护与看重,顾家那么多儿子,青龙帮交到她手上,顾海生要顶太多的压力。   时间紧迫,清若并未和顾海生多言,挂了电话继续给单子墨打电话。   她还没说话,那边接电话的人就问到,“是顾大小姐吗?”   清若嗯了一声,那头的人转头就叫帮主,而后才和她道,“您稍等,帮主马上过来。”   清若等了一会,听筒的背景音里,听到了那边的嘈杂。   很快,单子墨接了电话,“小姐。”   清若嗯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情况了吗?”   “知道,倭国来了。”   清若问他,“你现……”   他的话语同时传来,“小姐安排,我都听你的。”   清若那句你现在如何打算没问完,听完他这话,犹豫了一秒钟,她听见自己很沉很稳的口吻道,“好。”   单子墨似乎是小小的笑了一声,他的话语又快又稳,“我正在做人员统计安排,准备先守地盘,派点人出去看看能不能在西边边界处埋些炸药。”   清若补充,“顺便救人。”   “知道了。”单子墨很快答应,清若对先前的白虎帮比较了解,单子墨接手改成单帮后一会内部清理门户,一会去砸军统,四处惹是生非,感觉单帮也比较混乱。   这时候大概确定单帮的位置,清若便问他,“粮食、弹药情况?”   大概周围有人,不太好明说,单子墨含糊的给了一个词,“半个月。”   清若了然,“那你自己先保障安全,有情况联系。”   “好。”   在她快要挂断时,单子墨补了一句,“小姐注意安全,等你通知我。”   最后一个电话,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电话,清若吸了口气,拨通了秦淮景的电话。   方才第一拨致电的人回应秦总座在军统,所以这会清若直接拨了军统秦总座办公室的电话。   他办公室一共三个电话,清若拨第一个占线,便拨了第二个。   电话接起,是常山的声音,“您好,秦总座办公室。”   常山一边说话,清若就听到了背景音中秦淮景的声音,他声音很冷很沉,满是冷厉的煞意,在和别人打电弧,清若没头没尾的就听见一句,“……那就把手剁了。”   “顾清若,找秦总座。”   常山原本很公事冷硬的态度迅速带上了温度,“顾场主稍等。”   他转头叫了一声秦总座,顾场主的电话。   清若在听筒中听到秦淮景同电话那端的人道,“有事,再说。”   而后听筒里便清晰的响起了秦淮景冷凝的声音,“顾场主,还好吗?”   “我这边没受影响。”   秦淮景应了一声,而后开口,“那顾场主等我十五分钟,我现在过来找你当面说。”   清若一时间顿住,“现在吗?”   秦淮景没有犹豫,“对。”   那边常山似乎已经在吩咐警卫队。   清若恍了一下,而后很快决定下来,“好,我也有些事需要当面和秦总座谈。”   秦淮景原本冰冰冷冷的声线带上了些温缓,“希望我和顾场主有同样的目的。”   这个时候能冒险过来谈论的,只有对敌的态度和策略。   清若脑海里在想秦淮景这个时候的态度和底气,既要见面,电话里不必言语太多,“路上小心。”   电话挂断后,西楠同她道,“第二波探子回来了,确定倭国那边没再继续推进,在西边停下了,人数估计两个师,但后续应该还有部队,拉了炮车。”   清若藏着凶狠的冷笑,“找死。”   华夏上一阶段的各国侵略清若没经历过,她出生时候上海是最坏的时候,却也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候,危机四伏的同时机会巨大。   靠着顾海生,她在这片土地上顺风顺水的长大,上海于她,是繁花似锦的乐园。   不可以,也不允许有人破坏,不能是自己国人,更不能是别国入侵倭寇。   倭国大概不知道,现在的上海,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表层下,藏着多少这十几年来编织出的暗地深渊。 50. 民国大小姐(9) 调度。   秦淮景来得比预期更快, 清若这边正在二楼弄沙盘,沙盘还没弄好,秦淮景就到了。   因为先前告知过下面的弟兄们, 所以他车子没被拦, 直接进来到清若在的楼栋停下。   下面的人喊清若, 清若在忙, 西楠也在忙,阿北怀里抱着一大摞东西, 往外喊了一句, “让秦总座直接上来。”   非常时期,也顾不上讲究太多, 阿北话音还没落,楼梯间木质的踏板就传来响动。   秦淮景脚步快,两个坎一步, 几步就到了二楼。   到了开着的门口抬手扣了扣,但脚步未停。   清若从沙盘中抬头时候, 秦淮景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这个时间段从外匆匆赶来, 他身上冷沉的军装似乎带上了重露, 肩头的位置颜色更深。   虽不是对她,但声音里含着煞气,“顾场主,谈一会?”   清若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西楠, 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往里面隔间走, “总座一个人过来的?”   秦淮景跟在她身后,“常山在军统做布置,我和司机过来的。”   两个人到了隔间, 清若关上了门。   里面有会客沙发,但秦淮景没坐,站着看着清若,清若也仰头和他对视。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背景只剩下众人在外面忙碌的嘈杂音隔着门板有些模糊。   秦淮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倭国进入上海这事,顾场主怎么看?”   清若直接了当略过了台面上的话语试探,“秦总座现在的底气是?”   秦淮景一时间眸光有些沉,看着她未做回应,似乎在衡量与评判。   但是,他这个点,来到了大上海,显然,在上海他目前找不到更合适更信任的其他人。   时间似乎被拉长,但其实只是几瞬,秦淮景开口道,“我在军队在晋北,一个师。还有两个师正在路上。”   清若这时候挑了挑眉,“所以秦总座之前是真的准备按北平的手段来管上海?”   秦淮景摇了摇头,没就这个问题多言。   话是这样问,但是清若也能理解,秦淮景一行人不过百,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上海,肯定是有后手的。   晋北在上海的西北边。与倭国炸掉护城墙进入上海的西区隔着一个县,但直线距离不远。   清若一拍手,莹润的眼眸里透着冰冷的暗光,“左右包夹,关门打狗。”   秦淮景也透出血腥的凶意,“这也是我来找顾场主的原因。”   秦淮景这时候走到沙发上坐下,看向站着的清若,视线稍抬,“目前让军队过来有风险和不适当。我的想法是,上海内部组建防线来做阻击和干扰,军队从后面绕道,一是截断后续补给队伍,二是……”   秦淮景的手在沙发上定住,一字一句,“永绝后患。”   清若没有经历过上一次华夏被侵略者肆意的时代,但是她身边的长辈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   包括现在,也同样有旗国、仑国在上海的使领馆、街区提醒着那一段历史。   清若走到他对面坐下,低着头在思考。   秦淮景看了眼手表,“目前的相对平衡,大概只能持续到明早,天亮之后,倭国肯定会进入上海,看情况没有准备强攻,旗国和仑国也会相继表态。”   “顾场主,我们时间不多。”   到了这个局面,不管信任有多少,现在都必须结盟或者是达成共识。   清若抬头,“大上海、青龙帮、单帮,我可以保证。那秦总座呢?”   秦淮景脑海里过了一遍顾清若和单子墨两个人,他着重问了一句,“单子墨那边确定可以稳定?”   非常时期,谨慎为重,清若点头,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天亮之前,我会去一趟单帮。”   秦淮景点头,“好。”   他紧接着托出自己这边的态度,“先前没想到会有倭国会在这时候从粤省绕线来上海。市政的话语权我已经拿到了,顾场主可以让自己人先上任,上海军统由常山调度。”   他看了一眼清若,“上海的战场,由顾场主来调度,常山会全力协助。”   清若在这瞬间,呼吸重了一吸,有细微的紧张。更多的,她不自觉挺直了背部,似乎是从后脊梁涌出来的热意,她觉得脑袋很热,但是不晕,她这一瞬间无比清醒。   清若看着秦淮景格外深和格外冷厉的眸眼,“好。”   她应下之后才问秦淮景,“秦总座呢?”   秦淮景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是握手的姿势,“我把这边尽快和顾场主交接好之后绕去晋北。”   清若站起身,伸出手和他握手,“一切顺利。”   秦淮景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顾场主先去军统还是先去单帮?”   清若跟着他往外走,“先去青龙帮,然后单帮,最后军统,我尽量赶在八点之前到军统。”   两个人出了隔间,沙盘已经布置好,地图也挂起来,已经标好了地点,倭国军队所在,已经他们从粤省来的大致路线。   秦淮景没有直接走,而后走到沙盘边,拿了一个华夏旗帜标,放在了上海都的西北边,“晋北在这。”   清若视线落在沙盘上,点了点头,“好。”   秦淮景没准备多留,放完就往外走,清若跟在他后面,秦淮景补充道,“出来得急,调遣令在制作中,顾场主到军统时可以拿到。”   清若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一时间没有接话。   秦淮景到了楼梯边,侧头看她一眼,“我先走了。”   她点点头,也没再送,这会已经快凌晨四点半了,时间很紧。   秦淮景步伐又快又大,两步已经到了楼梯转角处。   清若突然喊住他,“秦总座,你想清楚了吗?”   秦淮景站定脚步,半侧着身,脸颊大半隐在楼梯的阴影里,“我没想清楚,但是上海,顾场主最适合,也有足够的能力。”   事发太过突然,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但是顾清若,算是计划外刚好的意外。   她没说话,秦淮景倒是额外提醒了一句,“旗国、仑国使领馆应该也收到消息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绕开那片区域。”   清若点头,“好。”   确定她这一次无话之后,秦淮景迅速下楼,和楼下众人点头致意之后直接上了外面没熄火的车。“回去。”   司机来的时候便是踩着极速来的,这会同样,一脚油门车辆的声音划破夜空,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西楠站在门口,“小姐?”   清若往楼上走,“我换套衣服,先安排车,去青龙帮。”   西楠这个时候不管在哪里都不会让她离开视线外,转头叫阿北去准备车,自己则跟着她上楼。   清若方才是直接穿着睡衣睡裤套了大衣在外面,这会上楼换衣服,打开衣柜时问西楠,“要出门,穿防弹衣。”   西楠也不问她更多,清若说,她就做,清若换了身利落的衣服,套上防弹衣才穿大衣,“阿北的防弹衣带着。”   “好。”西楠穿好衣服,检查好手枪的子弹才放进枪套递给她。   清若接过,瞟了眼床边乖乖的小窝,“乖乖在何姨那?”   西楠点头应是。   很快收拾好之后便立马出发。   前后三辆车,清若坐中间这辆,阿北开车,身边是西楠。   清若在车上快速理了理方才和秦淮景的对话内容简明扼要告知两人,清若问,“你们什么想法?”   西楠伸手去摸她的手。   清若属于常年体温偏低的体质,这会十一月深夜,更深露重,她的手却热乎乎的。   西楠转头,在黑暗中看见清若又凶又亮的眼眸,“小姐在兴奋。”   清若从不避讳西楠,点头,“是。”   她从来都喜欢权利、权和利。   原来同顾海生说不想接青龙帮也仅仅是因为顾及顾海生,而非附着于权利的诸多麻烦、义务责任。   江湖草莽的权力,可以说在上海她已经做到了极致,圈地自顾。但是江湖草莽权力可以快速膨胀的同时,意味着有不可逾越的上限。   上海还有旗国、仑国使领馆,因此不可能没有正统的市政与军统,所以她也只能与之维持着生意来有维持着平衡。   而正统的权力不一样,正统的权力或许有诸多行使的限制,但是现在,在一个各方军阀割据分裂的华夏,正统的权力有着无限可能。   西楠这时候暗沉的眼眸中才透出些亮光,握着她的手,“小姐决定好,我就会陪小姐走下去。”   清若习惯了西楠在身边,习惯了她细微的照顾,和永远偏向她的抉择。   但这时候还是有很多触动,可能因为今晚发生的事太多。   这时候一贯沉默话少的阿北却突然开口,“对,不管前路是荆棘还是康庄。”   阿北又直又响的嗓音显然不适合酝酿煽情,清若方才的触动立马被理智取代,她伸手,拍了拍阿北的肩头,没有对此发表言论。   倒是西楠很坚定的口吻,“小姐的路,只会是康庄大道。”   就像现在的前路,虽然是半夜,但沿路亮着路灯,一路畅通。   车子进入青龙帮,今夜的青龙帮也是全员戒备,外沿每个塔台上都是两个警戒人员。   远远瞧见车辆过来,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是大小姐的车,往下面大门关卡处喊,“是大小姐的车。”   车子到了关卡处,后座车窗放下,看到是清若,全员致意,“大小姐。”   时间紧迫,清若只是一句回应之后便乘车快速离开,三辆车直接到了青龙帮帮会中心大楼门口。   今夜灯火通明,人员熙攘,在传递消息安排人手的,在分派器械的、以及在布置抗防线的。显然,青龙帮比大上海更快进入状态,因为跟随着顾海生的老一辈都曾经历过多年前的多国侵略,他们更懂战争的残酷。   清若下车,跟随来的众人立马下车跟上,西楠和阿北在她左右。   里面正在商讨的众人听见其他人叫大小姐回过头,一见清若这边十多个人全副武装的样子愣了愣,只有顾海生立刻叫她,“囡囡过来了。”   顾恒已经跑到了近前,“姐。”虽然知道她没事,但是这会还是上下打量了一次才放心,舒了口气。没等她问,直接告知,“赵锦儿和南蛟堂堂主出去布置去了。”   清若点点头,走到了众人面前,先喊了顾海生,“阿爹。”   她环视一圈众人,“各位叔伯、呈哥……”   众人这会围绕在沙盘边,她进来前正在分析讨论。   这会清若抬手拍了拍,“各位,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安静下来,视线看她,清若目光扫过众人,很沉很稳的语气,“从现在开始,青龙帮,由我来接手安排。”   “帮主已经同意,现在有其他意见的举手。”   突发事件过多,加上这里所有人都是睡梦中醒来快速过来集合,又或是到现在还没睡,一时间有些恍惚。   清若视线环绕。   顾恒瞪了一下眼之后立刻开口道,“我同意。”边说,边站到了清若身边。   他一开口表态赞成,紧接着又陆续有几人开口赞成,还换了站位阵地。   清若一开始来就站在顾海生旁边,所以这会,渐渐的,她这方人数多起来。   这动作过程看似缓慢,但其实也就几分钟。   清若视线扫了眼墙上的时钟,五分钟过去,只有赞成的人开口表态之后移动了位置,另外的人不表态也不动。   目前两边差不多已经以沙盘为界站成了两边,顾海生看着对面众人,视线扫过,也只有年纪大的元老和他对视且没动,其他的,不是错开视线就是他看过去已经轻轻表态赞成且换了站位。   清若没时间在这浪费,五分钟已经是她给出的极限。   这一次,她的视线没有专门停留于对面某处,而是大概一扫而过,随后拍了拍手,“行,非常时期,不愿意赞成的,先有其他人来接替一下位置。”   清若对照着对面的人,一个一个堂口名字念出,同时说了接替的人。   对面众人这时候才有了真实的震颤之感。   便是她身边看起来不动神色的顾海生都有些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那么多人私下或者实际已经是大上海的人。   清若几乎没有停顿,很快速的说完之后看着对面众人,没有任何抱歉的情绪,仅仅是安排,“既然各位无意配合,那在这段期间就先休息吧。”   很快青龙帮帮派众人开始‘请人’。   到底不少资历老的,无法过于拉扯,清若耐心渐失,还有人要在这纷乱当口给她找事。   对面副帮主一拍沙盘,拍倒无数旗帜标志,“顾清若,你不要过于放肆,这是青龙帮,不是你家。”   顾恒似笑非笑的抬头看着对面,“超叔,您确定,青龙帮不是我家?”   对面自然也有些底气才敢如此,这会他一拍板震怒,所有反对者齐齐矛头直指清若和顾海生。   “这青龙帮还由不得……”   清若按了按眉头,抬手示意。   这一瞬间,可以用无数这个词来形容,无数的木仓口对准了反对者那一圈。   刘文超震怒,但不怕,“顾清若,你太过于放肆,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是我南派吗?”   清若压根不想与之废话,直接转身,“时间紧,换一个地方说话。”   她侧头,给了阿北一个眼神,“处理。”   阿北点头。   清若直接带人转身换其他地方尽快安排一下,她还要抓紧时间去单帮,青龙帮是她多年运作下来的,除了啰嗦可以说没有麻烦,但是单帮,不用估计也知道,会有真麻烦。   顾海生虽然跟着转身走,但抓住了她的手,几乎是磨出来的声音,很低很沉,“不可,囡囡,不可……”   清若侧头,“阿爹,想什么呢,好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让他们暂时放松一段时间而已。”   顾海生这才松了口气,还好。   他这时才转头仔细看她,突然事件,兵变政变,她却在这个时间要来挑大梁,而且以在青龙帮的安设来看,这野心……   顾海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忧心,“囡囡,国家交战,和帮派之间争地盘不一样。”   清若算是了解他,大概知道他现在的心绪,反握住他的手,“阿爹,秦淮景有其他安排,上海会由我来调度。”   她说这话时,虽然握着他的手,但视线没看他,而是看向前方半空中的灯,眼神却比灯光要亮,藏尽繁星。   清若了解顾海生,顾海生,也了解自己悉心抚养长大的孩子。   他对她的疼爱,一部分来自于血缘中唯一的女儿。更多的,是所有孩子中最像他的野心,以及配得上野心的头脑手段。   权力,从来不是男人才会厮杀的战场。   予生予死,负担责任与义务,从生理上来讲,女性对此有天然偏向。   **   我不喜欢这些侵略者,   那就碾碎他们的脊梁。   ——顾清若【黑匣子】 51. 民国大小姐(10) 单狗。   清若没有在青龙帮做过多停留, 有顾海生在,很大程度上青龙帮会比大上海更好安排。   让顾恒带着人跟她去单帮,出发之前, 清若在青龙帮给单子墨打电话, 时间紧迫, 确认是单子墨, 她没有过多叙述,只说现在要过去, 单子墨还没来得及劝, 清若这边便挂断了电话。   清若对单帮目前的情况不是很了解,确保万无一失, 她让顾恒快速点了三百人出发,三辆卡车,不仅带着木仓支, 还带了些重火。   单帮同样戒备森严,瞧着布局密度比青龙帮还要紧凑一些, 罗希然背着手在大门口来回走。   车辆的灯光比声音更先传来。   感觉到车辆灯光, 罗希然心里知道大概是她, 但还是让身边的警戒人员不可放松,“等确认是不是顾小姐。”   车辆到了近前,罗希然先看见驾驶位的阿北,就不自觉露出了笑, 朝车辆招手,“顾小姐!”   学了单子墨的叫法, 这会众人又学了他的叫法,一时间整整齐齐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来,“顾小姐!”   这会不是问好的场合, 是以示尊重。   清若没下车,从降下的车窗点点头,“罗堂主辛苦。一起上车进去吧?”   罗希然指了指里面,“我骑着摩托车出来的,顾小姐第一次来,我在前头给顾小姐带路。”   清若点点头,“有劳。”   罗希然往后面瞧,除了她这会乘坐这辆轿车,后面还跟着两辆轿车和三辆卡车。   清若瞧他看后面,直接开口,“需要我给单子墨打电话吗?”   罗希然拉回视线,摇了摇头,“帮主交代过了,您跟我来就成。”   单帮前身白虎帮是上海最早最大的帮派,辖内地盘盘踞很多年,这片办事区域比青龙帮的办事区域还要大,沿路的布置虽然看着时间久有些陈旧感,但看得出很好的质感,毕竟也是当初的龙头大哥。   一路上进来摩托车在前,卡车在后,又是半夜这个时间段,声音很明显。   车子在帮会大楼停下时,单子墨已经出来到了台阶边。   车子停稳,他拉开后座门,伸手挡住车顶边沿让她下车,稍微蹙着眉,“小姐应该让我过去。”   清若下巴往后面跟着的卡车那抬了一下,“我从青龙帮过来的。”   单子墨似乎注意力只在她身上,这会仔仔细细把她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才带着她往里面走,“听小姐说要过来,我让各堂主都在里面等着。”   西楠和阿北在她身边跟着,后面下车的顾恒却打量了一圈周围,在后面喊她,“姐。”   清若回头,顾恒问她,“人要带进去吗?”   清若转头看向单子墨,单子墨浅褐色的瞳孔在深夜和灯光的映衬下有些游离的边缘危险感,她突然压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单子墨,我可以指挥你的单帮吗?”   好像是周围空气都突然压缩的感觉,单子墨被两个人之间突然压近的距离弄得身体紧绷,感觉勃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黑黝黝的夜。   话语放轻,“可以。”   清若很快上半身拉回,两人中间的空气又得以恢复,她朝顾恒一挥手,“带一部分,其他的在外面把楼围起来。”   单子墨轻声一笑,“不用。”   清若侧头看他,没说话,显然等他继续的意思。   他话语落得很轻,语气也将将寻常平稳,“会给小姐造成困扰的,我已经处理掉了。”   清若低头看了眼方才她觉得奇怪的地方,是,大门口,台阶上有打扫过的痕迹。   单子墨稍微低头,看她低头时特别显眼的睫毛,“嗯?”   清若朝顾恒摆了摆手,“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顾恒诶了一声,而后快步更上来。   单子墨勾了勾唇,稍微弯腰,很绅士的姿势伸手指引,“小姐里面请。”   外面是因为空间宽阔加上夜晚露重没感觉,一进内室就是很刺的血腥味,清若看了眼应该是刚换的新地毯,再抬头就见方才大会议桌边坐得整整齐齐的众人起身,弯腰的弧度都十分真诚,“大小姐。”   清若这下才是真的有些惊讶,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她转头看身边的单子墨,单子墨看着众人神色淡淡,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看着她眨了下眼。   “大小姐~坐吧。”   清若稍微拧着眉,一直走到椭圆状会议桌的主位众人才直起身,但是没坐下,就站着看向她。   清若视线扫了一圈,在场的不乏原来跟着老林头的堂主,不过更多的,是原来没有在老林头身边见过的新面孔。   单子墨在她左手边,人多的场合,他不说话时候似乎存在感很低,游离的边缘感。   清若抬手示意众人,“坐吧。”   这才齐刷刷坐下。   这时候站在她身后方的西楠才认真打量单子墨,方才进门时她倒是看见了,大概是清理的比较匆忙,柜子边角还有血迹没擦。   清若既然已经坐了主位,自然而然接过了主权,开口问众人,“各位对倭国进入上海这事怎么看。”   下面有年纪稍大性格比较暴躁的,直接一拍桌板,“干T娘的……”   坐在旁边靠着椅背手指点着桌边的单子墨抬头看他,那人原本高涨的情绪被按住,单子墨话语淡淡,“五叔,小姐在别骂脏话。”   五叔摸了摸后脑勺,点点头,似乎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有些不在状态的单子墨,“好,知道了。”   脾气最爆的都被按下去了,而后一桌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人准备再发言。   清若挑了挑眉,“啧。”   单子墨接的话,“小姐安排吩咐就行,民族大义为重,单帮上下全体尽全力配合。”   他说这话时,视线落在清若脸颊上,民族大义听不出几分认真,倒是后面那句话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单子墨说完,整桌人点头,“是,民族国家为重。”   清若站起身,朝众人握拳拱手,“顾清若在此先谢谢各位。”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会还差几分才六点。   与预想中的单帮完全不一样,清若视线扫了眼现在坐在单帮众堂主中的顾恒,甚至比青龙帮还轻松。   比预期省事很多,不过清若也并未言语太多,目前对倭国她大致有些想法,但这些还等明日后再结合各帮派整合统计情况再做安排。   现在大致安排了一下,清若侧头问单子墨,“顾恒可以留下吗?”   顾恒跟着来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他姐什么打算,这会听见点名,坐在下面朝单子墨十分友好的点头致意,“单帮主。”   两人之前打过几次照面,不过之前顾恒态度算不上好,便也没什么交情。   单子墨扫了一眼,原本不想回应的,但是想到顾恒这个名字,又带出点温和,点头,“顾堂主。”   而后立马看回清若,“可以,小姐安排就好。”   她今晚要先过来单帮的原本目的都不是想直接能安排单帮,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单子墨这边的态度和单帮的情况,现在这样的状态完全是一步达成最终目标。   单子墨问她,“小姐接下来准备?”   清若没准备瞒他,但是这会人太多,单帮其他人她还不信任,清若挑了挑眉,“和单帮主讨论些事?”   “好。”他点头应她,很认真的态度。   站起身交代众人继续方才的事,顾恒也还坐着,单子墨还吩咐身边的罗希然,“照顾着顾堂主,给他说一下之前的情况。”   罗希然了然,“知道。”   单子墨带着清若上了二楼,二楼有间他的办公室,他在前面开门开灯,后面跟着清若和西楠,他进去之后直接走到茶桌前,“小姐一会还不睡的话喝点茶?”   清若还没回答,他打开杯盖,“还是花茶?”   清若直接走到沙发处坐下,“我一会还得去军统,赶时间,别泡了。”   单子墨背对着她,哦了一声,但手里的动作没停下。   “所以小姐和军统达成协议了吗?”   清若看着他挺直的背,也没犹豫,直接回应,“是。关于倭国,我和秦总座初步达成共识。我向他承诺保证大上海、青龙帮、单帮能统一安排指挥,他给了我整个上海的调度权,常山协助。”   单子墨倒好热水,端了两个茶杯过来,一杯是她的,一杯是西楠的,放在她面前,单子墨打开了杯盖,不知道哪里捞了把扇子出来,在那对着茶杯里的热水扇风。   他因为在给茶杯扇扇子,是蹲在她对面的,这会稍微仰头看着她,也不知道懊恼有几分真,“那早知道不去砸军统了。”。   明明场合不对,但是清若差点被这句话惹得笑出声。   视线往茶杯上看了眼转移思绪,把那阵笑意缓过去才问他,“单帮主一会要一起去军统吗?”   单子墨摇摇头,视线落在茶杯上,很认真的在扇风,“小姐准备把人员打散吗?”   清若也看着那杯茶,坦诚的告诉他,“是,我如果接了上海的调度权,我准备先把三个帮派的人做统一调整,后期可能会和军统做调整。”   目前的情况来看,大上海是她的,青龙帮是顾海生的,都是她可以来做安排调整的,只有单帮。   而且她要做混合调整的意思目的很明显。   单子墨似乎也不大在意,点点头,“好,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我会全力配合。”   他说话间,伸手探了探茶杯边缘的温度,感觉差不多,便端起茶杯递给她,“喝点茶,估计天亮才真的开始熬。”   清若这会其实精神是亢奋状态,全身血液感觉都在高速流动,但是这会还是接过来试了试温度开始喝茶。   单子墨在她喝茶时候去桌子边写了电话号码,电台码。   走过来递给她,“这是单帮所有的电话号码,电台码。”   一杯茶快速见底,清若接了纸,“好,我现在去军统,有情况再联系。”   单子墨嗯了一声,“我送小姐。”   因为单帮这给她节省了太多时间,清若到军统之后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秦淮景来准备,清若这会大脑里在飞速思索,目前整个上海的情况。   她和单子墨并排而行,清若脚步又快又急,但是单子墨腿长,就显得他好像很随意的步伐。   “需要我去仑国和旗国那边先做些布局吗?”   清若停下脚步,“对,仑国和旗国的使领馆。”   单子墨眼眸深处荡起些笑意,“那我一会带人去布些控制雷管。”   清若稍稍蹙眉,摇头,“太冒险,不安全。”   “不会,单帮在使领街区有布置。”   清若侧头看过来,他轻轻吐出两个字,“邮箱。”   使领馆街区邮箱甚多,他继续道,“差不多六十米我们有做单户邮箱布置,可以放。”   清若点头,“可以。注意安全,其他的先不要冲动。”   这会他身上一点危险气息都没有,在现在紧张的氛围里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很从容的随意,答应她的口吻很轻稳,“我知道。”   他送她到门口,给她拉开后座车门,“小姐……注意安全。”   清若快速弯腰上车,单子墨握着门把手,关门时看了眼阿北,“开车小心。”   单子墨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西楠评价,“单狗。”   清若奇怪的眼神。   西楠面无表情,“和乖乖一个狗样。”   不合时宜,不该笑。清若忍住了,阿北没忍住,在前头噗一声笑得又直又憨的。   西楠不为所动,又补了一句,“单乖乖。”   “……”   清若无言以对,因为离谱中又带着逻辑。 52. 民国大小姐(11) 旗帜。   从单帮出来六点过, 寻常这个时间的上海市中心街道已经开始热络起来。卖早餐的,卖菜的,跑黄包车的, 还有一些酒楼食肆出来采购的, 吆吆喝喝, 迎着晨光的人间烟火气。   但是今天, 因为昨晚的事,上层都在布置计算, 而老百姓们都害怕。   车辆经过寻日里的早市街道, 街面上一个摊贩都没有,只有路边的店铺, 小小的开了一道门,也没开灯。迎着初升日光,这样的景象透出让人不适的寂静。   情若侧着头往窗外看, 倒是有不少人站在楼上的窗帘后,或是站在建筑物一些拐角地方隐蔽着身影偷看。   车速很快, 只来得及看见这些人偷看的举动, 却无法知道她们转头和身边人在说什么话。   不过, 看得出,确认不是侵略者的车辆经过,众人有被安抚到。   车子再走一段,到了东边军统与市政的管辖区, 传来广播和喇叭的声音,“上海市民请注意, 上海市民请注意,昨夜倭国军队轰炸了西边护城墙,现有一部分倭国军队在上海西边驻军, 请市民们近期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在家多注意观察,不要给陌生外国人开门、指路。   为保障市民们的正常生活所需,上海市军统在以下几处开放了生活物资购买区域,价格低于市场价,但每人每次购买数额有限,请大家相互转告。同时请市民们不用担心,上海市目前各界已达成对外方针策略,会保障好市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因为路上没行人车辆,车速比较快,但是喇叭放置点比较多,所以她们在车上也大概听了个完整。   清若转头看西楠,西楠也在听,这会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看她,点点头,“小姐,需要的。”   清若若有所思,目光往前看,视线没聚焦,有些散,“一会先跟秦总座先借位笔杆子,抓紧自己培养或者招募一些。”   她说的笔杆子自然是人,车辆在满街清晰、安抚人心的广播声中继续往前。   到了军统的铁门前,警卫员上前示意,阿北停车,清若回头看,不知道是不是这会太阳光更亮产生的错觉,还是真的有广播的因素,她总觉得,军统辖区内的氛围紧张中却透着振奋人心的希望。   一路被引到了办公大楼,警卫员把清若一行人带到了顶楼,出了电梯往会议室走,警卫员稍微侧头,“顾场主,总座这会在开会,总座之前交代过,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清若点点头,到了紧闭的会议室门口,警卫员看她没出声,便直接敲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整个会议室,军统的人员占多数,但也有市政的几个部长。   秦淮景坐在首座,警卫员行军礼,“报告总座,顾场主来访。”   听到敲门声时秦淮景心里便有感觉是她,快速扫了眼墙上的时钟,比他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显然青龙帮和单帮于她来说都比预想中更顺利。   秦淮景站起身,轻拍了下手,“请顾场主进来。”   他一起身,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跟着起身,先前座位时便预留了他左手边的座位,这会常山过来引导,“顾场主,您这边请。”   清若侧头看了眼身后,常山了然,示意西楠和阿北,“楠姐的座位在您后面,阿北的座位在下面。”   清若颔首,算是比较满意,不由又看了眼常山,不算出众的长相,但一身军装显得周身正气凌然,难得做事还圆滑周全。   清若站在秦淮景左手边,秦淮景向众人介绍,“这位是顾清若,想必大家也不陌生,从现在开始也是军统指挥使,代履行上海军统局座职责,任命书稍后会公布。”   秦淮景只是通知众人,并未准备听意见或想法,说完之后便自己开始鼓掌。   下方众人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顾场主,在这节骨眼,不愿生事端也不能生事端,跟着鼓掌,这事就算板上钉钉。   七点半,倭国在临时驻军点升了倭国旗帜,同时倭国交涉官员同永安帮帮主一道出发,往上海中心来了。   而再往前一些时间,七点时候,查普曼的电话打到军统来找清若,他先是打电话到大上海去找清若,清若示意之后,大上海那边才给了他消息。   而查普曼一听她现在人在军统,大致就知道了她和军统已经达成共识了。   想也知道,不管内里如何,涉及到民族主权,都会一致对外。   清若接过听筒,查普曼的声音有些焦急,“顾,你现在还好吗?”   相比他的焦急,清若这边则听不出情绪,“有事吗查普曼?”   那边沉默的停顿之后才声音低低的开口,“倭国昨夜驻军后给我们使领馆发了电报,我想,仑国应该也收到了。”   毕竟,上一次多国侵略之后,上海是划分给了旗国和仑国来建立使领馆,倭国现在不管想要做什么,只要他不是想一次性和这两个国家都撕破脸皮,明面上自然要有说法。   清若轻轻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查普曼叹了口气,“倭国的电报意思是,他们想来上海建立街区使领馆,如果同意,作为交换,旗国也可以去粤省建立街区使领馆。”   清若接电话时,秦淮景也在身侧,听见这话,两人不由自主的眼眸里浮起了血腥的暴戾。   她没说话,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自听筒中传出,查普曼想也知道她的态度,“我们没答应,我们不想要倭国来上海,所以,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提。”   清若握着电话,看了眼墙上时钟一下一下走着的秒针问他,“那仑国是什么态度你知道吗?”   查普曼摇摇头,“不清楚,我国和仑国没有通过电报。”   她眼角挑起弧度,但没有半点笑意,压迫感和冷肃感,“好的,谢谢,如果有其他消息,也麻烦你转告我,就拨这个电话。”   查普曼这时反而有些高兴,还安慰她,“好的,顾,你放心吧,我国公爵不会允许倭国来上海建立街区的,不用担心……”   清若直接挂断了电话,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问,“军统有接到仑国的电话或是电报吗?”   她声音太冷,一时间周围几个人都觉得心脏有些收紧的感觉。   西楠站在她身边,稍微上前一步和她并肩,没说话,但就是告诉清若她在旁边。   常山顶着清若和秦淮景的视线,压力很大,稍微低头避开目光,摇了摇头,“没有。”   “呵。”清若冷笑,“好得很。”   七点五十,倭国外交官员和永安帮帮主到了上海市市政门口。   接待人是杨忠贤和其他几个部长,包括财务部部长。   同一时间,倭国军队在沿西边布置军队线,而上海,也在沿街道线布置防线和垒线。   秦淮景在清若接完查曼普的电话之后已经带着几个亲信往东边出城去晋北,而清若在军统这边做整条防线布局指挥。   整个圈线的百姓要撤离,要布置。   另外……   是啊北主动提的,“小姐,我带人去小倭子军备库摸东西吧。”   清若低着头没有回答。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一秒一秒走到了七点五十六。   倭国的外交官在和杨忠贤拖延时间,杨忠贤也在和他拖延时间。   至于军备库这件事,是方才清若和常山提到的。   到他们接到旗国电话为止,仑国没有给上海这边任何一方电报或电话,先不论他们是否会和倭国再次合议发动侵略战,至少对于倭国进入上海这件事,他们是放任或者中立的态度。   亦或是,已经达成合议,协助倭国进入上海,仑国进入粤省。   华夏地大物博,光是一个上海就被誉为了淘金地,华夏还有那么多省份、城市,诱惑太大。   清若的想法是,至少目前仑国在华夏的使领馆不能留,越快解决越少,但为了避免更多矛头指向华夏,仑国必须解决与倭国之手。不管事实如何,只要处理得够快,就能由黑变白。   至于目前与倭国不合意的旗国,先圈围,看后续华夏军力。   常山对此没有意见,但就目前来说,风险很大。   上海军统的人员,他不放心,他们从北平带来的人,又对上海不够了解。   所以暂时搁置,准备再看情况。   而后这个时候,阿北自己提了。   阿北上前到她桌子面前,“小姐,我带老熊他们几个去,他们是从西边混出来的,西边的情况他们最了解。”   清若抬起头来,眼眸里一点困倦都看不见,她眼睛很亮,也很沉,她知道自己这会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能犹豫,也不能有太多私人情绪。   但是……   闭眼,又睁眼。   阿北依旧目光灼灼看着她,清若按了一下鼻子,开口没有半点犹豫,“好,隐蔽身份,做永安帮的帮众打扮。”   清若手里握着笔在桌子上点,“计划是倭国军队到仑国使领馆街区边界处时动手,只能用倭国的军械来处理,最好是大炮,不留任何活口。”   “我现在的想法是控制在一天半,如果届时……倭国直接突破了防线,越过了,则任务取消。”   清若说完,朝常山招手,视线却是看着阿北,“常山,具体的,你跟着他见一下另外几个人,再吩咐。”   常山应下,“是。”   阿北朝清若抱拳,朝她弯了弯眼眸,“小姐等我。”   后面两个字,说得极轻。   阿北随常山离开快两分钟,清若才抬手按了按眼睛。   西楠站在她身侧,“小姐,抬头。”   清若抬头,瞧见的是两面旗帜,一面是华夏的旗帜,一面是北洋军阀的军统旗帜。 53. 民国大小姐(12) 配合。   清若已经记不清倭国军队与上海军队具体是几点几分碰到了, 第一声木仓响开始,整条上海防御战线开始了自卫防御战。   清若在军统局座办公室,差不多三分钟会有人来报情况。   先前准备的所有东西算是全部开始运行和投入使用。   木仓支弹药、药品、炮台、以及医护人员与紧急救援医院。   受伤人数一直在增加, 双方重火差不多, 所以双方人员都在受伤。   上海内里占了地域优势, 受伤人数相比倭国军队更少, 但敌方全是正统军队,上海这边三分之二是帮派人员, 地域的优势马上的消失。   清若一整天都在军统上下, 不断的收到消息,和军统内里人员作出统筹调整, 又反馈传递到各方。   到了下午四点多,算是第一个好消息,“指挥使, 东边击破倭国进攻突击队,倭国东边全部退回到驻地去了。”   清若发麻的手臂握拳扬了扬, 和办公室所有人一起喊出一个字, “好!”   “让他们极速休整。”   清若这边指令还没传达下去, 立马有通讯兵再次来报,“指挥使,单子墨带人去炸了倭国驻地的粮库,倭国军队全部后撤。”   清若长长的呼了口气, “统计伤亡人员,统计医院情况, 全线休整,另外……”   下面的人员全部领命出去忙碌,办公室只剩下清若、西楠和常山。   常山拿下军帽擦了擦满头的汗, 没有高兴,只有凝重,“倭国既从粤省进上海,一定不止两个师的兵力。今日他们是没有准备才会做全线布置,现在反应过来,下一次就是重点突击。”   清若拧着眉,点了点头,“也不能让他们退走……”毕竟她和秦淮景的打算是前后包夹,关门打狗。   清若抬头看时钟,“通知他们,六点到军统来开个会。”   西楠站住她的肩膀,“先吃东西吧,他们也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的。”   西楠这一提醒清若才反应过来,从昨夜半夜起来到这会就喝了点茶水啃了几口干粮,一餐饭都没吃过。   清若恍然,“行,先吃饭,通知七点开会。”   西楠要出去安排,常山先起身,“楠姐坐着吧,我去安排。”   常山一走,办公室只剩下清若和西楠,清若这才伸出手扣住了西楠的手臂,“楠楠,这就是战争吗?”   关于上一次的侵略战争,她只是听闻者,并不是亲历者。   西楠站在沙发前面,让清若头倚着她,拍了拍她的背,“小姐明日去抢救区看看吧。”   他们在上海争权夺利时也有斗殴,也用器械,但是这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完全是两个概念。   清若闭着眼,靠着她脑海里一遍遍是今日下面报来的死亡、受伤人数。   她话语沙哑,“楠楠,我现在连旗国人我都想全部弄死了。”   西楠只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很坚定的回答她,“好。”   生理需要,虽然清若没感觉饿,但吃饭时候还是吃了很多。   吃完饭,西楠问她要不要靠一会,清若不想睡,但想着晚些不知道又要到几点,趁现在有时间,可以眯一会。   她还没点头,办公室门就被扣响了。   西楠转身去开口。   门口,是单子墨。   一身黑衣,脸上又是四处挂彩,右手臂包着纱布,瞧见是她,语气淡淡,“小姐呢?”   浑身弹药流火里混着血腥的刺鼻味道,大概才经历了第一线,浓重的凶煞感。   西楠挡在门口,转头和清若说,“小姐,单帮主来了。”   清若坐直身子,扬了扬手。   西楠了然,这才从门口让开位置,“单帮主请。”   单子墨进屋一见她就笑,西楠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瞬间散得干干净净的危险气息,心里默默吐了一句,单狗。   清若看他满脸擦伤,稍微蹙着眉,“擦药了没?”   单子墨点点头,似乎也不太在意,轻扬扬的口吻,“擦拉。”   他在清若对面的椅子坐下,包着的手臂挂着,另一只撑着下巴,漂亮的脸颊带着凸显出脆弱的美感,“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清若嗔他一眼,“知道还问。”   清若瞟了眼时钟,“吃饭没?”   西楠给他泡了杯茶放下。   单子墨摇摇头,而后又被瞪了一眼,他原本是不想吃的,才从一些断肢残腿中过来一会,满脑子满肚子的血腥感,这会却老老实实的讨口饭,“小姐给碗饭吃?”   清若啧了一声,“下面有食堂,你下去吃?”   单子墨靠着座椅,似乎懒懒散散的话语在耍赖,“那我不饿,不吃啦。”   指了指面前的茶杯,“喝点水就成。”   清若挑了挑眉,“楠楠,让他们送份饭上来喂一下单帮主。”   她故意的,但单子墨接受良好,似乎对喂这个字眼还有些莫名优越感,手指搭着下颚稍微眯着眼,打盹闲适的猫。   西楠无语的看了眼单子墨的后背,单子墨接收不到她的眼刀。   算啦,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给他口饭吃,好歹也是小姐的劳动力。   西楠出门,外面的警卫员问她,“楠姐有事吗?”   西楠话到嘴边又摇了摇头,准备自己下去。   到了电梯里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看着下降的电梯楼层,心里默默骂人,每日一善,今日就当关爱动物了。   单子墨靠着座椅,眼睛都是半眯着的,他上来时候看到军统大厅的公告了。   顾清若,现任军统指挥使,代履行上海局座职权。   她这会穿着军装,军装原本材质就偏硬,她肤色白,在冷硬的军装中白皙的脸颊严肃时是另一种冷漠的气质,像是透着寒意的上好冷玉。   眯着眼看她,又飒又精致。   “小姐今日还好吗?”   清若手指点在深棕色的木桌上,强烈的对比,“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今日还好吗?太过于冒险了,以后没有命令不允许这样贸然冲动。”   单子墨老老实实点头,声音十分的乖,“好,我以后一定听小姐的话。”   单帮今日算是出人意料,清若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子,在思考将单帮打散进其他队伍以期平衡之事。   单子墨话音含糊,“可以在这靠一会么?”   清若看他似乎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困倦,声音稍微扬了些语气,“吃完饭再睡,西楠应该快上来了。”   单子墨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又乖又认真的点头,“好。”   去端面前的茶杯喝茶。   但是明显眼神都泛直,是困到极致的模样了。   想也知道,他昨晚应该也是整完没睡,今日又全是些伤人伤脑的事。   西楠很快就上来了,单子墨站起身,“我去会客间吃,味道重。”   清若还没来得及出声,单子墨已经到西楠面前接了托盘,绕出去外面的会客间了。   清若耸了耸肩膀,正好站起身活动一下,端了自己的茶杯,又端他的茶杯,西楠接手,“我拿吧。”   单子墨今日也没吃东西,但生理上的反感,没有饿的感觉,好在西楠似乎考虑到这个问题,蔬菜和肉单独分开。   单子墨蔬菜就着饭,完全是机械化的下咽。   很快扒完了一碗饭,擦了擦嘴,端起茶杯喝了点茶,朝对面坐着清若眨了眨眼,“谢谢小姐。”   西楠在旁边非常不爽的冷哼了一声。   又是敲门声,这次是常山,办公室门打开先是会客室,会客室隔着屏风绕一个角才是内间。   这会一开门常山就看见坐着的单子墨,便没进屋,站在外面同她说,“指挥使,写文的几个过来了,在楼下,您要不要看一看?”   清若站起身,朝常山点点头,转头跟单子墨说,“要一起去吗?”   单子墨显然不感兴趣,摆了摆手,“不想去。”浅色的眼眸带着了水雾感看着有些可怜的意味,“可以吗?”   清若点头,“行,我下去看一下,那你在这靠一会吧。”她指了指长沙发旁边的柜子,“听他们说里面有薄被。”   单子墨挑眉扬唇一笑,带伤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奇异,好像打架回家后被主人安慰夸奖的波斯猫。   朝她摇爪子,奶凶奶凶。   清若转头离开,总感觉刚才被挠了一下。   因为就在楼下,一行人便没有乘电梯,而是走楼梯,整个军统都在忙碌,在楼梯间可以听到说话的声音以及匆匆的脚步声。   常山在侧面同她汇报这些人的情况,清若对这方面了解不多,问得比较细,常山也就仔仔细细的回答,给她分析。   因为清若有些细节的问题要问,便没有着急下去,三个人站在楼梯转角处。   她有些想法同常山说的不一致,常山也不纠缠,直接点头,“听指挥使的。”   清若挑了挑眉,常山很自然的开口,“总座交待过,全力配合指挥使,指挥使有疑惑的地方问属下,但决定权在您。” 54. 民国大小姐(13) 娇气。   倭国这一次的侵略不仅是针对上海, 完全是以粤省为起点,全面全线推进军队进入华夏境内。   粤省旁边的柳省是军事经济都比较薄弱的省份,电报传来, 倭国在柳省快速攻进, 而且似乎是上海这边炸掉倭国临时驻地粮仓的举动刺激到倭国, 倭国在柳省的侵略进攻完全是无人性的杀戮。   清若接到电报时人在办公室里。常山拿来的电报, 一共三份,一份就是倭军在柳省毫无人性的侵略行径, 一份是秦淮景发来的, 他昨夜已经和晋北的军队汇合,今日发过来的是最近的行军情况以及探子探到的倭军情况。   还有一份, 是柳省那边自发组成的抗倭组织发来的电报。   清若一一看完,做决定下命令,另外, 单子墨带着几十号人在隔壁,她目前要筹建一个新的情报组织, 第一批人员就是单子墨来抽选决定。   方才看到一半就被常山这边叫过来。   清若看完电报, 一边同常山说话一边快速下楼和常山到下面的统战室, 下面几个排的排长等在下面,正在在沙盘调整。   清若和常山进去,众人致意,清若手里握着柳省的两份电报, 快速介绍了情况,“这个组织肯定是要保住的, 何嘉,你带两对人,今夜凌晨, 上海这边掩护你们出去,出去到柳省祁河东边去找这个叫王昌明的人,后续你看,能留守防御就留守,不能就保障他们的安全,他们队伍里有医护人员和木仓支研究员,要保障把人安全送回上海。”   何嘉行军礼,“是,收到,坚决完成任务。”   清若拿了个一个军统旗插在了上海西边后方,“按秦总座的意思,我们把倭国在上海的大部分军力引到这个位置。望城坡。”   她点了点沙盘上山谷的位置,“这里是两边高,中间低的地形,在这里,前后夹击,歼灭上海的倭国军队,先把上海保下来,再来收拢邻边省份。”   战争一起,感觉整座城市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味,清若最近都没怎么睡,每天就三四个小时,也不知道是身体习惯了,还是精神力拉扯着,也不感觉困。   从统战室出来,又继续去见情报局的预备人员。   等情报局的预备人员离开,单子墨周身肃杀的气场散得干干净净,背着手走向她,“出什么事了?”   他看着她情绪不太好,周身都是低气压。   清若伸手,西楠从口袋里拿出方才的电报,清若把柳省的两份递给他看。   单子墨低头看电报,清若在旁边开口道,“阿北还没回来。”   她自己说着话,都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   单子墨快速扫电报上的内容,稍微抬头看她,“我晚上带人去看看。”   清若摇头,“别去,他身上带着信号弹,出事他会发信号弹,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等两日。”   单子墨看完电报内容,折起来递回给西楠,声线缓缓带着安抚和坚定的力量,“小姐别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总会把这些倭寇赶出华夏大陆。”   清若捧着脸揉了揉,手掌捂住脸,挡住自己心疼和难受的眼,声音闷闷的,“嗯。”   单子墨瞧她这样,原本怒火中烧的情绪里也带上了心疼,抿了抿唇,靠近她,稍微低着头,话语很轻很软,“别难受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先保住上海,再往周边省份去做推进。我保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全力去抗击……”   清若放下手,抬起头直视他,打断他的话语,“别冲动冒险。”   单子墨浅色的眼眸蕴着心疼和温柔,这会和她对视瞳孔里倒影出她的模样,他点点头,“好,我保证。”   我会陪着你,完成所有你想做的事。   上海的情况显然不如倭国所想,这些年帮派在上海这块淘金地上飞速发展,即便是大上海,短短几年间,因为占着天时地利,清若不仅已经和旗国、仑国有了生意往来,还靠着背景、金钱建立了自己的军工厂。   而青龙帮和单帮,同样多年前就有了自己私下的军工厂,因为和秦淮景商议好的布局,所以先前清若并没有把这些年军工厂研制的新型重火使用出来。   一直拉扯着打,到了秦淮景从后面包抄,才故意露出颓势将倭军往望城坡地方引。   另外为了清若关于仑国的布局,还故意放了一条线让倭军进到了仑国街区边界处。   因为先前没有联系上阿北,也没得到消息,所以这个举动算是有些冒险,不过还好。   难得西楠一脸喜色脚步轻快,一路喊着她,“小姐,小姐,大好消息。”   清若正在看明日准备要发的新闻稿,这会抬起头,看见西楠亮晶晶的眼眸,扬了扬眉,“仑国使领馆被炸了?”   西楠一拍手,斩钉截铁的语气里满是要溢出来的兴奋,“是的!刚刚传来的消息,‘倭军’投弹炸了仑国使领馆。”   说完这一句,西楠便不再言语,明显等着清若问,清若随她的愿,面上是装模作样的悲痛,声音却全是笑意,“伤亡情况。”   西楠嘴角咧得老高,“很遗憾,无人生还。”   清若从来没觉得这个词如此美妙,轻轻拍手,“那真是让人遗憾。”   西楠还在眯着眼,清若已经当机立断,“让他们准备明日痛斥倭军无人性行径的新闻稿,我亲自给仑国发电报,倭军真是不把仑国放在眼中,猖狂至极。”   清若边说已经起身,“另外,要给旗国致电慰问一下。”   西楠点头,“好的。”   清若问她,“阿北回来没?”   西楠摇摇头,“还没有,但是接到电话了,受了点伤。”   清若正要问,西楠已经接着道,“小伤,说是潜藏没怎么吃饭睡觉,先回大上海驻地,晚点来找小姐报道。”   清若点头,“让他先检查,该治疗积极配合,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   “顺便,把乖乖带来。”   其实有些事,大家是心知肚明,比如仑国使领馆突然受袭击,仑国内里不算特别清楚,但也了解这事大概和倭国没什么关系,倭国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敌人,还是一个可能达成合作的敌人。   旗国也大致知道。   但有时候,明面上的证据、以及形势,决定了盖棺定论的结语。   第二天一早,整个上海的报纸号外都是倭军轰炸仑国使领馆,导致仑国所有官员死于爆炸。   仑国在国际上公开谴责倭国,要求给交代,至于人在上海的旗国使领馆众人,自然是立马和上海军统站在统一战线上。   这一次旗国不仅是查曼普,就是旗国在上海最高爵位的曼德丝公爵都亲自致电清若,表示旗国坚决抵制倭国进攻上海的行为。   阿北天不亮就来了军统,还带着乖乖,好几天不见,乖乖长大了一圈,瞧着更凶了点,不过一见清若还是黏黏糊糊的,这会清若把乖乖抱在腿上,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给它顺毛。   挂了电话,方才打电话时的温和好说话散得干干净净,全是冷煞,“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不给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自己在谁都地盘上。”   解决完一个仑国,清若现在对旗国也是无半点好感,就先前说的那些话,哦,他们国家不允许倭国进入上海,说得像是上海就是他们国家的领土一样。   这会一屋子的人,因为仑国的事,还有秦淮景军队已到,这会大家情绪都很高涨,有人就接话,左不过都是骂人的。   清若手指一点,满屋子的话头停住,都在等着她开口,“仑国已经解决,旗国先圈起来,现在太打眼,安排一下,大家今日好好休整,明天,就该告诉倭国这片土地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了。”   众人站直,齐齐军礼,“是。”   下午安排了单子墨单独来找她,明日清若负责正前方迎击倭国,秦淮景负责后面夹击,而侧面交给单子墨,防止倭军届时侧面突破进上海市伤及无辜百姓。   还有些清若军工厂的重火,清若需要亲自与他交接。   单子墨一进办公室首先就瞧见地上的黑团子,不知道哪里弄了坨毛线球在那滚得不亦乐乎。   单子墨蹙了蹙眉。   还是先看着她开口,“小姐。”   清若正在泡茶,“坐,我马上就好。”   单子墨朝她走过去,“西楠呢?”   听见声音,嗅见气息的黑团子终于从毛线堆里扑腾出来,抬头一瞧见单子墨就凶,龇着牙咬。   清若正要回答他,乖乖就叫个不停。   清若先没管它,把话说完,“下去拿东西去了。”   单子墨走到她身边,伸手要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清若挡了挡,“没事,你坐着,我来。”   单子墨固执的低着头硬是接过,倒水时候话语轻轻的,“水烫。”   清若嗔道,“哪有那么娇气。”   单子墨想了想她白玉青葱的手,有啊,世间娇。   两个人在小沙发坐下,乖乖还在那凶他,单子墨瞧着它那傻样啧了一声,乖乖立马歇声,而后有些怂的蹭到了清若脚边坐下。   清若端着茶杯,颇有些奇异的眼神看了看单子墨,“你这么凶的么?”   毕竟她第一次看乖乖被吓住。   单子墨眉角上扬,“这小东西是黑背和藏獒的混血,衷心认主胆子大,之前听老涂说小姐找赵锦儿说要养只狗,我找来练过才给老涂拿去的。”   清若侧了侧头,“怎么练的?”   “有小姐的照片,让它记,十几张二十多张,找错了就饿一顿。”   清若低头瞧了瞧自己脚边的黑团子,伸手点了点它的脑袋,小家伙立马仰头蹭她的手指,又乖又糯的,清若顺手就给它抱起来在腿上了。   单子墨稍微蹙眉,总觉得这狗东西被小姐惯娇气了,以后能不能保护她还两说。   而且,有点醋。   单子墨舌尖顶了顶牙齿,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55. 民国大小姐(14) 跳舞。   正式迎击倭国。   清若带着西楠上了上海市中心的雁塔, 站在雁塔中部,肉眼可以看见下方蓄势待发的队伍。   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飘扬的倭国军旗,清若手指扣着军帽, 低低骂了句脏话。   她打响信号木仓, 先锋部队开始率先发动攻击, 后面跟着重火队伍, 以及源源不断的军力输送。   几乎整个上海能调动军队、队伍的百分之九十都已经出动了。   木仓击声、炮火爆炸声很快传来,视线范围中笼起越来越多的硝烟模糊了视线, 呐喊声和厮杀声越发显得震耳清晰。   清若站在塔台上, 背后是屋楼瓦檐连绵的上海,前方是炮火连天的战场。   旁边有军官盯着高倍望远镜, 几乎两个小时一动不动的姿势,突然一声喊,“看见了!看见了!看见军统旗帜了!”   清若走到旁边, 他已经直起身,袖子抹了把脸, 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混着烟尘灰渍, 一擦脸上一道黑乎乎的印记。   “指挥使,您看。”   清若也着急,顾不上多言,直接弯腰去看, 果然,倭军后方, 出现了军统的旗帜。   身边的军官语气激动,“总座来了。”   清若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着望远镜里都很小的旗帜,“来了。”   直起身, 看着前方连天炮火的战场,“传令,全力进攻,大炮再上一轮后撤下,后方秦总座带军来了。别误伤友军。”   “是!”   很艰难,但艰难之中透着希望,所以哪怕有伤亡,但军队的信念高涨,军心振奋。   到了后面,倭军发现后面被斩断了退路,被包围夹击,虽然攻势越发疯狂,但也只是道尽涂殚。   越来越多华夏军队的嘶吼呐喊清晰起来。   有人开始大喊,“缴械不杀!投降不杀!”   这个时刻,所有华夏人心中激荡的都是熊熊燃烧的家国情怀,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梦。   西楠垂握在身侧的双手都在细微的颤抖,“小姐?”   清若半眯着眼,不知道是风沙迷了眼还是因为硝烟太刺眼,她眼睛生疼。“缴械不杀。”   西楠没说话,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看着她。   清若看着前方,话语很轻很淡,“倭国人用华夏人做人体实验,总要血债血还。”   到底是怕死的,到了最后,还剩下几百倭军,活着的最高长官一投降,几乎百分之八十都跟着弃木仓投降。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一开始的小范围呐喊马上扩散成震耳欲聋的吼,清若从塔台下来,总感觉似乎连背后的上海市里面都有不少人在呐喊。   战争过后,一片狼藉、荒凉的人间炼狱。   抱头蹲着的倭军,地上被炸伤炸残的倭军,以及受伤的华夏军人,还有满城残壁狼籍。   华夏这边的军队一部分处理剩下的倭军,扣起来带走先等候发落,更多的在忙着协助医护队救伤员。   沿路都是忍不住全身欢呼雀跃却又压着心疼难受救人的士兵和医务队。   清若领着队伍沿路踏着血走来,听了太多招呼,也见了太多伤员。   秦淮景带着军队从对面迎来,常山小跑到了秦淮景身边,瞧他还在流血的肩头,“总座,先去医院看看。”   秦淮景左肩受了伤,右手捏着块纱布按在上面,垂着的左手还握着木仓,整个人都是硝烟战火的痕迹,满脸黑印和血迹。   两人近前,这个时候反而没什么话要说。相视一笑,清若抬手,秦淮景握着木仓的手抬起来,相互交拳,“总座去忙,去医院治伤。这里我来扫尾。”   秦淮景点点头,“我先去交代些事,这里交给指挥使。”   两人错身而过,各自开始忙碌。   单子墨今日也着了军装,不过方才战场一起他外套就脱下来给伤者捂伤口了。   军统的军装是白色内衬,外面深绿色套装。   他这会白色的内衬破了几处,到处是印记,沾了不少血迹,正在指挥着下面的队伍将投降者全身器械收缴,反手捆起来先送到监狱去。   这几日头发长长了一些,这会发间还在滴着汗,整个人都泛着一种热火中炙热而暴烈的气息。   凶煞却热腾。   远远的看见她,便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旁边的人,几乎是小跑着朝她过来,清若听见动静,转头看他,眼睁睁瞧着他黑色的军靴踩在血肉模糊大概是断指上,到了她面前。   朝她一笑,“我们赢了。”   清若的视线从他鞋子上拉到他脸颊上,也是满脸黑印子,还有擦伤,瞧着破了不少处的衣服,估计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但是他笑起来时候周身气息都格外的干净。   清若带起些笑意点点头,“是,我们赢了。”   “辛苦了。”   清若一边说,一边把他周身扫了一下,“受伤没?”   单子墨不在意的摇摇头,“有些擦伤,一会去擦药,没事。”   这个时候顾恒跑着来找她,顾恒腿上受了伤,不过不是木仓伤,是刀伤,已经上药包扎,跑起来还是有些不协调。   清若拧眉,“慢点。”   顾恒跑到她面前,“姐,顾呈不行了。”   清若沉默,单子墨也没说话。   她呼了口气,“在哪?”Ding ding   顾恒指了指后面搭起来的临时救治点,“在这。”   顾恒在前面走着,清若和西楠、单子墨跟在后面,清若声音低低的问,“阿爹来了没?”   顾恒摇摇头,“老爹今日负责军备,现在联络不上。”   清若嗯了一声,加大了步伐。   他们刚到简易板房门口,便听见医务人员已经麻木到毫无起伏的声音,“已经咽气了。”   清若站在门口,瞧了眼里面躺着全身都是伤口缺了一条腿的顾恒,呼气。   顾恒站在她前面不远处,脚刚刚踏进临时板房,周围还有其他受伤的人,每个人情况都算不上好。   医务人员很忙,确认咽气,通知,而后就立马起身去救其他人。   门口也不能挡着,一行人还是进了屋。   大概是太疼,顾呈表情有些扭曲,眼睛半睁,清若抬手,帮他合上了眼。他的皮肤上还有温热的感觉。   清若收回手,单子墨低头看了眼她背在身后的手。   静默的站了一会,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是虚的,便也无话。   出了活动板房,大家都还有事需要忙碌,连感伤感慨的时间都没有。   顾恒用头顶了一下她的肩头,话语软软的,“姐。”   而后低着头,“我在清点木仓支,先去忙去了。晚点来找你。”   “嗯。好。”   单子墨解开了衣服纽扣,扯着半边衣服递到她面前,“擦一下?”   清若觉得无所谓,虽然先前关系不太好,但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人。   她没说话,单子墨便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而后一只手拉着她的手,一只手拉着脏兮兮印记的衣服给她擦,低着头动作很轻也很细致,“特殊时期,我愿意多信一点封建迷信。”   清若低头看自己柔白的手,还有对方粗砺带着血迹的大掌,“知道啦。”   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没太多时间消耗,擦完手,单子墨看着她侧了侧头,“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来找小姐。”   清若点点头,“记着伤要看一下。”   单子墨点点头,朝她勾唇一笑,特别老实,“好。知道了。”   上海这一次战场可以算是大获全胜,倭国从粤省来进攻的上海的军队除了最后投降那几百人,其余全灭。武器全部被缴。   整个上海西边的建筑物基本全毁于战争,但上海的欢腾从上到下,全市民众都自发张灯结彩,比春节还喜庆。   对整个华夏是一针强心剂,对倭国是斩断其臂膀,也是对其军心的重创。   同时,其他国家也开始重新审视华夏、上海、北平的军力,发展力。   这十几年间,华夏这一场战争,几乎是将上一次列强侵略的局面彻底翻了篇。   这一日,又是大上海的晚宴。   得力于这些年上海良好的经济发展做基础,这一次即便被影响到,但也没有元气大伤,上海还是迅速调整回来,又恢复了往昔的繁花似锦。   这一次,清若是宴请者。   大上海的布置,比上一次总座办的晚宴有过而无不及,这一次用的主题就是华夏的元素。   满目绚烂夺目的红、金色腾飞的龙凤、以及华夏神话中的麒麟,全是华夏信仰守护的吉利布置。沿路挂着红灯笼。   西楠、赵锦儿、顾恒站在二门迎宾,清若则是在内场。   她今日又穿了旗袍,红色打底,金丝线勾勒的图案。   今日宴会,顾清若身份比上一次更高,到场宾客虽不知这时候举办晚宴的目的和意义,但也拿出了十足的准备诚意。   仑国使领馆被倭国炸了,无人生还,虽说仑国还有在上海设立使领馆的权利,但需要时间派人,现在仑国正在国际上谴责倭国,并无新的官员来上海。   所以这一次非华夏宴请方只有旗国。   旗国公爵带着查曼普,带着礼物上前。   相互寒暄几句,旁边阿北提醒,“小姐,照相馆的人到了。”   清若顺势邀请,“公爵,一起合个影吧。”   顾小姐这会不仅挂着军统指挥使的名,已经正式成了军统上海局座,现在虽然话语态度温和,但,公爵显然不能、也不可拒绝。   笑着应声,“好的好的,来,查曼普,和美丽的顾小姐一起合影。”   查曼普少了先前的热络和热情,这会捧着礼物,点点头,清若很自然的站在了中间,公爵和查曼普一人一边,查曼普还捧着礼物。   她站在两人中间有些矮,报社的照相师提醒了一下,两人连忙点头表示知道,而后两个人都偏头往她方向靠,清若稍仰下巴,带着轻微的笑意。   “卡擦!”照片定格。   查曼普稍微低着头,“顾小姐,公爵送您的礼物。”   清若朝旁边人招招手,自然有人来拿走,“查曼普先生,交给我就行,我带下去登记。”   查曼普看了眼公爵,随后也没有其他表示,放手让人拿走。   清若招呼侍者,“引二位贵宾入场。”   “二位贵宾请跟我来。”   公爵再次向清若打招呼之后才跟着使者离开。   清若没看两人的背影,旁边等了一会的单子墨走过来,下巴朝两人离开的方向抬了抬,“可算是知道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了。”   清若嘴角带着些轻蔑的笑意,未对这话予以评价。   侧头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   单子墨懒散的耸了耸肩,没回答这个问题,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给小姐带了个这个。”   一个发簪,珍珠和玉做的,虽然看着挺和谐,不过看形状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清若挑了挑眉,“什么啊?”   单子墨一本正经的指着发簪上的珍珠,“这是我。”指向玉,“这是小姐。”   清若无语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嗯。”有感受到,很像。   单子墨笑起来,偏头朝她眨了眨眼,“我自己做的。”   那还勉强可以。   清若今日发饰不多,添一个也行,朝他歪头,“喏,给我戴。”   他眼眸里突然就炸开璀璨亮光,屏着呼吸,小心翼翼伸手,一只手捏着发簪,一只手轻轻抵着她的头,而后慢慢把发簪放进去。   清若直起头,自己伸手摸了摸,小幅度晃了晃脑袋,问他,“好看吗?”   单子墨满目柔光,“好看啊,小姐最好看。”   清若嗔他一眼,“问你发簪好不好看?”   单子墨带着笑意,坚定的回答,“好看。但是没你好看。”   赶在开宴从终于入场的秦淮景一到门口就问西楠,“局座呢?”   西楠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称呼倒是叫得挺顺口,面上的客套还是要有,给他和常山引路往里面。   清若内场门边,这会马上到开宴时间,宾客差不多都到了,不过秦淮景还没来,所以她在这等着。   单子墨站在旁边,没站直,似乎有些懒懒散散的。   两个人在说着话,面上都带着些轻柔的笑意。远远瞧着气氛极好。   看见来人,清若站直了身子,是迎接的状态,单子墨也跟着站直身子。   “总座来啦。”   秦淮景点点头,视线落在她脸颊上,“嗯,那边事情太多,来晚了,抱歉。”   清若摇摇头,“还没开始,国事要紧。”   常山朝她问好,“局座好。”   清若点点头。   两边相互问好,单子墨也手插着口袋朝秦淮景和常山点头致意,“秦总座,常副官。”   西楠带着两人进来,所以这会站在秦淮景旁边,瞧着对面两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近所有人都没睡好,但相比之下,清若的状态明显好一些。   秦淮景肩上压力更大,要考虑的事更多,穿着军装都感觉正气凌然中透着血腥的煞气。   最后也就等秦淮景,他一到一行人便往宴会厅走。   秦淮景问她,“一会局座开场吗?”   清若点点头,“安排了报社,明日要发国际新闻稿。”   秦淮景一来,这一次第一位赶着上前打招呼的是旗国公爵。   晚宴开场,清若上台开宴致言。   下面众人围圈听她发言,还有不少报社的记者在记录、照相师在拍照。   内容比较多,也比较杂。倭国侵略华夏、倭国炮击仑国使领馆、倭国在柳省无人性的杀戮。   以及上海的胜利、各国发来的支援……   差不多快二十多分钟的发言,也算是跌宕起伏,到最后是庆祝,庆祝上海抗击倭国的大获全胜。   她宣布开宴。众人鼓掌。   单子墨上前,在众人注视中致意弯腰,“有幸成为顾局座开场舞的舞伴吗?”   他懒散时候就是痞野,而认真起来,加上今日一身白色西装套装,优雅而从容。   清若勾了勾唇,矜持的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好。”   旗国公主来邀请秦淮景跳舞,正在注视着那边的秦淮景被拉回视线,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手放开又握紧,想答应,但是最终还是没吐出话,在对方询问的目光里摇了摇头,“抱歉,我有些不舒服。” 56. 民国大小姐(15) 星辰。   现场伴奏悠悠扬扬, 舞池里开始翩翩起舞。   她手搭在他肩头,单子墨的原本要拢着她腰的手却是悬空的。   音乐比较轻松舒缓,两个人的舞步也是闲适的优雅。   今日两人的衣服颜色也很搭, 在布置得美轮美奂的背景里, 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单子墨稍微低着头, 视线一直落在她脸颊上, 目光温柔,嘴角勾着笑意, 配着他今日这一身白色西服套装, 颇有些翩翩公子的温润感。   单子墨轻声问她,“小姐之后怎么打算?还是在军统么?”   清若稍微抬头看他, 他这会的目光太专注,在头顶灯光的反射下,衬得一张脸又俊又勾人。   “你呢?”   单子墨小弧度的偏了偏头, 眼眸里蕴出笑意,“我以为小姐知道, 小姐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清若挑了挑眉, 她霸道惯了, “我不记得你说过。”这会的话语更多的也是强势而不是温情的软语。   但是,她什么模样,在单子墨看来都是可爱的,美好的。   这会一笑, 露出一点点虎牙,干净清透的少年感, 低着头靠近她,是好脾气的温和,也是纵容的哄, “嗯,那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告诉小姐。”   眼睛看着她,温柔的轻语却十分虔诚,“小姐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小姐想走的路,就是我想走的路。”   清若嘴角带起些笑意,矜娇傲慢的牡丹终于透出些撒娇的柔软,她搭在他肩头的手落下,反手按住了他悬空在她后腰侧的手,娇嫩的小手掌心按着他的手背,而他炙热温暖的大掌贴上了她的后腰。   清若看着他,挑了挑眉,看这些调侃的笑意。   是小公主乐意放任的玩乐。   贴着她后腰的手几乎是木的,感觉一股股的麻意从掌心掌背窜起来,顺着胳膊顶到脑袋里,又热又涨的酸软。   单子墨将两人额头间的距离再压近,嗓子眼里吐出来的话语,沙哑暗沉,“碰一下?”   视线直直盯着她,“可以吗?”   隐忍而狂热。   清若主动凑近,额头和他碰了一下,很轻的力道,她稍微退开一些,红唇一挑,像是夜晚苏醒觅食的妖魅,“只想碰一下?”   单子墨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不是。”   舞曲伴奏进入尾声,音乐声渐小。   舞池里漫步起舞的众人渐渐停下。   单子墨握着她的手扣着她的腰舍不得放,就这么盯着她。   清若毫不客气,高跟鞋直接踩他一脚,“干嘛?”   她怎么用力,但高跟鞋跟细,还是疼的。   单子墨表情都没变,直直盯着她,“再跳一曲。”   “不要。”顾小姐拒绝得干脆利落,而后手一抽,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   单子墨看着她的背影,好笑又好气,是,他的大小姐啊。   他腿长,两步追上去,到她旁边,“那什么时候可以亲一下?”   今晚她是宴请方,这会有的是人等着要来打招呼、说话、混脸熟。要招呼宾客,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腻腻歪歪的。   清若伸手推他,理直气壮的使唤,“别在这黏黏糊糊的,我忙着呢,你也是去帮忙照看着宾客,该招呼的招呼。”   单子墨叹了口气,十分乖巧老实的点头,“知道啦~”   今晚是真的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时间来胡扯浪费。   不过,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清若朝他偏头笑了笑,带着些调侃的夸奖,“乖~”   而后转头就去和迎上来的宾客说话去了。   单子墨,“……”   确认了,乖乖确实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事。   清若交代了,单子墨把平日里懒散雅痞的性子收起来,老老实实的开始照顾宾客,这边打个招呼,那边两方引荐,又留心观察着场内情况,看起来倒是比西楠阿北还忙,还要仔细周到。   时间渐晚,慢慢有宾客离场,单子墨又开始忙出忙进的送宾客,喝醉的身边没妥当人的还得安排人安全送到家,一直在内场和停车场来回送人。   他刚从停车场送完人,带着罗希然返回宴会场的路上,老远的就听到一群公子哥在说话。   大概是众人酒都又些多,话语有些酒意的含糊,声音也比较大。   “那刘瑶真好看,白得很,跳舞时候风姿妙曼……”   “哪能有顾场主好看啊,全场她一出现……”   一群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是抢着说。   “顾清若真他娘的好看,胸大屁股翘的,一穿旗袍那大白腿……”   “手感肯定……”   “啊!”   后面这一句,是惨叫。单子墨几乎是一道白色的残影出现在前方,而后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那人被砸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酒意上头就想吐。   单子墨一点犹豫都没有,一脚跺在他嘴上。   又是一声震彻的惨叫。   罗希然这时候才跑到旁边,单子墨一边揍人还一边脱了外套甩给他。   罗希然手忙脚乱的接过。   这几个公子哥都是上海商户家的,几乎都是海外留洋回来的,对于华夏的规则显然不太了解,一看单子墨打人第一反应就是还手。   一帮酒囊饭袋,罗希然看五六个人围着单子墨,施施然抱着单子墨的衣服往后退了点。   单子墨但凡不在清若视野范围内都是危险又凶残。   这会拳拳到肉,用了重力,他拳头都震得又些麻。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几个人还没一分钟就已经倒地嚎叫。   单子墨一点留手的打算都没有,冷笑一声,走过去皮鞋踩在第一个被揍的脸上,居高临下看了看他这会流着血的嘴,稍微眯着眼,是一种打量物件的目光。   而后后腰扣着的位置抽出了短刀。   比划了一下,又觉得短刀过于快了。   朝旁边的罗希然抬了抬手,“找个锤来,木棰也行。”   罗希然向来是知道他的凶残。   只是,罗希然看了眼方才路过已经远远绕道离开的宾客,试探的开口,“帮主、宾客还没走完呢……”   单子墨稍微蹙眉,打量了一圈周围,大上海这边是清若过来接手之后才建起的建筑物,规划都很合理,这会去停车场的路上很宽阔,周围也没什么隐蔽的小巷子。   好吧,是他小姐的场子。   不能给她抹些不好的名声。   他收回脚,拉了拉里面的衬衫,视线是居高临下的凌然,“今晚各位是顾局座的宾客,先给你们留条命回家,好好交代后事。”   他伸手,罗希然把他的外套递上,单子墨接过,迈步向宴会场走,“安排人,把几位送回去。”   罗希然站在后面,瞧着一地的‘公子哥’,为他们的命运叹了口气。   上一个拿顾局座开腔玩笑被单子墨听到的人。   是白虎帮最后一任帮主。   这几位……佛祖保佑你们。   单子墨回到宴会场,施施然继续招呼宾客。   差不多人都走完了,秦淮景和常山也准备离场。   单子墨就在门口不远处,刚送完一批宾客,瞧见清若和秦淮景还有常山过来,便迎上前,靠近清若身边,点头致意,“秦总座和常副官要走了吗?”   秦淮景看他,视线有些沉,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倒是常山热络的和单子墨说话。   清若送到门口,同身边的单子墨说,“送送总座和副官。”笑着朝和两人解释,“内场还有宾客,我就不送总座和常副官到停车场了。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秦淮景态度温和,“你忙着,不用管,这里我也熟悉了。”   他也不要单子墨送,但单子墨还是笑得十分客气热络,坚持要送。   出了宴会楼,离开清若的视线,原本气氛热络像是多年好友的两个男人立马冷场。   单子墨手插口袋,懒懒散散的跟着旁边一晃一晃的。   秦淮景则气息沉沉,一言不发,脚步坚实。   常山落在后面半步偷偷瞧了瞧两人。   心里无语,古人诚不欺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外头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得在顾局座面前相互演戏。   到了停车场入口,常山呵呵的笑,“单帮主回吧,不用送了。”   单子墨耸耸肩,“我小姐交代了。”完全是故意炫耀的口吻。   啧,常山接不了这话。   他跟秦淮景时间长了,这会很明显感受到秦淮景在压情绪了。   到两人上车,单子墨还在旁边笑着摇了摇手,“慢走啊,两位贵宾,感谢今日到场。”   就是很气人。   但是,这种客气场面话,秦淮景不接话,常山只能和他寒暄。   车子上路,司机才汇报了方才单子墨打人的事。   “有两个刚才就伤得挺重,徐家那个老幺,牙齿掉了好几颗。”   “听单帮主的意思,明日要上门去找麻烦。”   秦淮景蹙眉,明显的不悦。   常山试探性的问他,“总座,要管一下吗?”   秦淮景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在思考。   上海现在是保住了,但是对于整个华夏来说,还是在危机关头。   “怎么管?单子墨就不是个考虑是非大局的人,现在顾清若偏袒着他。”   秦淮景闭眼,“常山,你明日委婉跟顾局座提一下。”   常山应是,瞧着他疲惫却坚挺的状态心里叹了口气。   车子到了军统,秦淮景没动,常山招呼司机先下去。   车上只剩两人,秦淮景视线看着军统大楼,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常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   这话,不需要回答,他自己心里有很清晰的答案。   秦淮景要的,从来不是儿女情长,他要的,是华夏,是天下。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无拘无束的放纵自由,他追求的,是国家民族大义。   顾清若那样的人,秦淮景平生第一次遇到。   她像是活在温室、又像是在乱世中屹立的娇花。   随性自在,却也会为民族大义去投入、去奋战。   精致享乐,却也藏着温情柔软的家国情怀。   她像是他这么多年负重前行路上突然亮起的耀眼星辰。   所以,他会被吸引是很正常和自然的事,他会迷失与迷茫。   但是他心里从来都清楚。   不适合的。   他要走的路,给不了她想要的环境情感。   哪怕没有单子墨,两个人也不会在一起的。   他一路负重前行要去的是山顶,而不是星星身边。 57. 民国大小姐(16) 喉结。   宾客走完, 宴会厅开始打扫,单子墨在她身边卖乖耍赖,朝她眨眼, 干净清爽的无辜模样, “我今晚可以在这睡么?”   清若这会正靠在沙发上, 她懒洋洋的视线挪过来他脸上, 还没说话,他已经继续有理有据的开口, “我这会回去北边太远啦~”   正好顾恒指挥着侍者在抬桌椅, 挑眉问他,“那还要不要吃个宵夜?”   明显是带刺的口吻。   单子墨只看着她, 认真又十分乖的专注,“小姐饿吗?”   清若被他这装傻耍赖的模样逗笑,撑着下巴眼睛微眯, 灯光下优雅慵懒的猫似的,话语也像拉着丝绒, “单单饿吗?”   单子墨眨巴眼, “还行。”   清若完全是说出来逗他的, 她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会过了凌晨,困意上来了, 撑着下班半眯着眼,声音绵绵的软, “随你吧,我先上去了。”   他倒是积极,立马来握她的手, “我送小姐上去。”   清若似笑非笑睨他,单子墨装作看不见,环视了一圈在宴会厅里忙碌的众人,“西楠阿北都在忙,我送小姐上去。”   单子墨握着她的手还不够,还得手臂交叠。   她穿着高跟鞋,他就步伐迈得很慢很小让她带脚步。   出了宴会厅,到了安静的走廊上,清若稍微侧着头问他,“刚才在外面打人啦?”   单子墨不太在意的点头回答她,“嗯。”态度像是讨论天气般寻常,“明天要去弄死他们几个。”   清若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单子墨稍微低头侧着头看她,“嗯?”   清若眼波流转的娇媚,口吻里也没什么教训质问,只是问他,“怎么回事?”   单子墨有些流里流气的,“看他们几个不顺眼呗。”   清若说他,“最近多事之秋,正是国家危难之际,还要为难自己国人吗?”   单子墨懒散又桀骜的耸耸肩,两个人到了电梯面前,他按电梯按钮,电梯门打开,他稍微挡着门让她先进去。   问她,“四楼吗?”   清若点点头。   他按了四楼,而后稍微有些撒娇似的嘟了一下唇,“他们说你,被我听见了。”   清若挑眉,“说我什么?”   单子墨看着她,浅色的瞳孔清晰的倒影着她的模样,莫名带着些小情绪的口气,“还能说什么,都不是夸小姐好看、身材好,腿又长又白……”   清若笑起来,他的话语被她的笑容打断。   单子墨眼神有些凶的看着她。   清若偏了偏头,“难道不是事实?”   单子墨视线下垂到她腿长。   是事实啊,又长又莹白,透着光似的,匀称柔嫩……   单子墨话音压低,“嗯……还说手感肯定好。”   “叮。”   电梯到了四楼。   清若准备要出去。   被惹起火气的单子墨按住了。   他搂着她的腰手臂用力旋了一下,清若后背隔着他的手靠着电梯,单子墨压低凑近,“我摸一下?”   清若撩起眼皮看他。   单子墨表情介于占有欲和乖巧之间,奇异的欲感。   喉结滚动。气息炙热,汹涌的强势里夹杂着纵容的温情。   “我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好不好?”   清若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喉结,没用多少力,喉结在她指腹下滚动又落回按住。   她心尖被挑起奇异的痒,舌尖往唇边顶了顶。   他纵着她由着她成了习惯,这会情绪顶上了头,脑袋涨热,还是顾及着她的情绪。手没落下去,握住了她作乱撩火的手,握到自己唇边,亲她伸出来的食指。   “小姐。”压抑的嗓音沙哑而沉。   清若手指尖被柔软的唇触碰,痒痒的,耳廓也觉得有些酥酥麻麻的。   偏偏习惯了事事不落下风,被撩起了痒意,反而想要作乱,“我再按一下。”   单子墨看她透亮的眼眸带上了莹莹润润的水色,脸颊升起了她没察觉的粉意。   眼眸深处蕴起了笑,“好。”   依言放开她的手,双手扣着她的腰,没用力,当炙热滚烫的掌心温度贴着丝绸的旗袍面料。   清若后腰麻了一下。   单子墨配合的扬起头,眼睛闭着,把修长的脖颈和她要玩弄的喉结留给她。   任君采撷。   清若不自觉呼吸放轻了一些。   伸手,点在他的喉结上。   她才放上去,他敏感的轻哼了一声,陈醇低哑,而后喉结又在她的手指下上下滚动。   清若总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就是,有点想咬一口,想听更多他这样的声音。   清若这时候话语还十分挑衅,“咦,为什么它可以这样一动一动的啊?”   仰着头的单子墨笑出声,凑近她,恶魔的低语,“小姐想知道?”   清若抿了抿唇,后知后觉感受到他的气息已经蔓延出危险来。   这一次终于推开他,出了电梯门。   单子墨仰头,嘴角是放肆的弧度。   散漫的步伐跟在他的小姐身后。   话语带笑,“小姐想看它怎么动?”   清若其实是大致知道了,但是,她有被撩起兴致,而且这个时候怎么能认怂。   挑眉,似乎有些看轻的态度,“哦?还可以怎么动?”   单子墨笑起来,没接这话。   嗯,矜娇傲慢的小姐,是不是应该吃点‘人间疾苦’了。   到了她房间门口,清若朝他摆摆手,“我睡啦,你下去吧。”   手还没放下来就被单子墨握住,人被抵到门板上,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真客气还是假斯文,还询问她的意见,“亲一下?”   清若自然拒绝,“不要。”   这时候的单子墨干净又危险,懒散却透着不容抗拒。   低低笑了一下,低头含住了她的唇,话语含含糊糊、温温吞吞的哄着她,逗着她,“待会给小姐玩更好玩的。”   他一点点的吻、温柔细致的勾着哄。   清若合上了眼,被单子墨探手整个抱住,“累的话,圈着我。”   一边说一边拉住她的手圈在他脖颈上。   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又被抱着。   他细细温温的吻了一会,退开一些,额头和她相触,一下一下的亲她,亲一下,哄一句,“好甜、好软。”   惦记了十几年的人这会在自己怀里,单子墨整个心脏都酸酸麻麻的涨,眼角都有些热热的。   声音沙哑,“给小姐玩点更好玩的?”   清若没回答,她看得多,毕竟身边很多妖魔鬼怪,理论经验也还挺丰富。   但是实战经验完全为零啊,被单子墨这种念着十几年的温情细细吻,哄着带着,这会脑子都是混沌的。   而后,便是单子墨抱着她进了房间。   他舍不得。   所以是真的只让清若玩会一动一动的,给她舒服,给她快乐。   完全没管自己。   清若即便有理论经验也到不了这步,于是也不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逗玩还憋着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反正因为被惯着被哄着纵着,感触十分良好。   被宠得在他掌心又软又乖的绽放。   清若睡着之后单子墨才轻手轻脚起身,怕吵醒她,也没去卫生间收拾,直接蹑手蹑脚的出门。   门外,西楠沉默的靠着墙守着。   单子墨开门出来,西楠目光带着刀扎过来。   他这时候衣服皱巴巴的,满头汗,脸色不大好,说话声音都有些不对劲,“小姐睡着了。”   说完他便往楼下走。   西楠握着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气得不行。但如果清若不同意,也不可能。   叹了口气,谁让小姐喜欢呢。   方才知道单子墨在房间里,西楠便把阿北撵到了楼梯口。   这会看见单子墨这‘十分憔悴’的模样,阿北抬手摸了摸下巴,单子墨问他,,“楼下房间有浴室吗?”   得,阿北了然,点了点头,“有。”   单子墨道谢,两人错身时,阿北没头没脑的开口,“不错不错,我会跟楠姐解释的。你还是个人。”   单子墨,“……”大可不必,谢谢。   他状态不太好,没功夫和他扯,没回应直接下楼去了。   等单子墨清理好从房间出来时,阿北和西楠正在楼梯间扯皮。   阿北口吻严肃,“楠姐放心,小姐没要他。单子墨还是个童子鸡。”   西楠瞪他,而后开口骂人。“真是个废物。”   阿北委屈的摸了摸脑袋,感觉跟不上楠姐的思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西楠正要骂他,两人就看见了视线中出现的单子墨。   嗯,显然前面的话,他也听见了。   三个人相顾茫然。   西楠最先若无其事告诉单子墨,“你的房间在7号。”转身瞪了阿北一眼,“带单帮主去。”而后直接走了。   阿北愣愣的摸了摸脑袋,“知道啦。”   走到单子墨身边,“单帮主,我带你去房间。”   单子墨沉默的点了点头,两个人沉默的走。   阿北突然叹了口气,“唉。”   单子墨,“……”就觉得是在叹他的气,想问,又不想问。   他没问,阿北把他带到房间门口却开口问他,“小姐是不是不行啊?他怎么不要你。”   单子墨,“……”   视线沉沉看他一眼,转身进房间直接关上了门。   阿北,又摸头,“唉。” 58. 民国大小姐(完) 华夏。   华夏军方在上海打了决定性的胜战, 展示出了军力和装备力量,在国际上也开始有了话语权的机会。   报纸和电报齐发,对整个华夏都是一次非常大的鼓舞。   秦淮景原本的布局就不止于北平和上海, 何况现在还有倭军在华夏境内侵袭。   上海大获全胜, 主权稳定, 秦秦淮景调整了军队的状态, 准备继续往内陆推进。   第一个要推进捍卫主权的地方就是柳省,柳省基本已经半省沦陷。客观条件不可能再像上海那样前后夹击, 只能在军备力量、战略及士气方面来做调整准备。   清若镇守上海, 提供军备力量、物资支援,同时保障上海和北平之间的稳定, 秦淮景亲自带军去抗争。青龙帮、单帮以及大上海都做了军队制度编排,基本是和北洋军阀之前的上海军队做了打散重组,只不过这些都是属于清若的直属部下。   顾恒、阿北都是清若还没做布局之前便自己请命要带团去与倭国证明抗击。   清若直接答应了, 没必要拦,处在这样的国家时局, 惜命并不是待在相对安全的环境。去做自己认为值得拿命去拼的事, 去做不会留有遗憾的事。   赵锦儿和西楠则是清若自己问的。   这会三个人在清若的办公室。   清若坐在中间椅子泡茶, 泡好之后给旁边的两人倒茶,问她们,“你们怎么想的?”   赵锦儿偏头看她,没说话, 端起了茶杯。   西楠倒是直接了当的拒绝,“我不去。”   清若带着点笑意, 侧头问她,“怕死?”   西楠摇头,也不接话。   赵锦儿这会抿了口茶, “西楠不去的话,我就去。”   清若点点头,“好。”   这个时候,过多的交代都没有意义,她只一句,“万事小心。”   赵锦儿笑,明艳又带刺。嘴角挑起,“先把华夏境内的小倭寇弄死,再把它们那小破岛给它端了。”   “也就是华夏养的狗,这几年胆肥了,敢反咬主人了。”   清若端起茶杯喝茶,“ 有梦想狗也了不起。”   西楠看了眼清若腿边的乖乖,“总觉得狗有被侮辱到。”   赵锦儿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禁大笑起来,“也是,它们都不配和狗相提并论。”   清若放下茶杯,给赵锦儿添茶,水壶放下才问西楠,“你想好了?真不去?”   她这话似乎没含什么情绪,但就是这一会,方才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有些压抑。   赵锦儿低着头掰自己的手指,不敢接话。   西楠点头,没看她,视线落在茶杯里,“想好了。”声音很坚决。   清若叹了口气,“而后一辈子,做顾清若的跟班吗?还是保镖兼司机?”   西楠抬起头来看着她,“我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   清若手指在桌山扣着,“你是这样打算的,我可不是。”   西楠听见这话似是有些伤心和执拗,直愣愣看着她,“我就想在小姐身边,我的追求就是一直在你身边不行么?”   “何况……”   剩余的话西楠没继续。   赵锦儿接话,看着清若,也是有些劝的口气,“何况顾恒和阿北一走,你身边能用得上的,也就我和西楠,若是我们两走去了,你怎么办?你的安全怎么保障?”   清若耸耸肩,有些不以为意的口气,“所以呢,所以你们都是勇士不怕死,我怕死,我顾清若的命比较金贵是吧?”   西楠最受不得她这样,原本硬骨头似的立马眼睛一红,“没有,小姐别乱说。”   清若叹了口气,缓了缓情绪正要和她说,西楠却不想听,转开了头,“别说,没用,我哪也不去,我就守着你。”   她办公室门没关,这会敲门声响起。   三个人转头看去,单子墨斜倚着门框,嘴角拉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视线看着清若,话却是说给西楠听的,“意思我不能保障小姐的安全吗?”   清若瞪他一眼,这个时候又来凑什么热闹。   不过她没说话,西楠梗着脖子,就是不松口,“反正我不去,我怕死,我怕疼。”   清若直接被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给气笑了。   她看了眼门口靠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搅局的单子墨,朝他招招手,动作比招呼乖乖还随意。   单子墨也倒是老老实实直起身朝她走过来。   清若趁着他走过来的时间指了指单子墨,开口道,“我们在一起了,你每天有多少时间能跟着我。白天我身边人多,晚上有单子墨。”   单子墨喜上眉梢,完全是小人得志的嘴脸,走到她身后,手搭在她肩头,“小姐辛苦一天,累了吧,我给小姐捏捏肩。”   压着点嗓音十分恶寒。   赵锦儿搓了搓手臂。   单子墨继续道,“西楠,你也别不服气,这我伺候小姐,你放心。毕竟吧,我能做的比你多、得、多。”   说完弯腰凑近清若的脸颊,“是吧,小姐~”   “呕……”   赵锦儿赶紧起身,“对不起,我早上吃多了,我去吐一会,你们继续……”一边说一边往外跑,话音落人已经没影了。   赵锦儿这个误伤的都这么大反应,西楠这个当事人自然又恶心又膈应。   这会努力屏蔽单子墨,只看着清若,差不多有点咬牙切齿的问,“小姐真的觉得他伺候你比我好?”   清若还没回答,单子墨一只手搭在清若肩膀上,弯着腰几乎贴着她后背的模样,朝西楠抬起一只手指摇了摇头,“不是好,是多、得、多。”   清若脑子一阵阵的发麻,看西楠似乎也到临界点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点点头, “是,多得多。”   单子墨头靠着清若肩膀,亲了一下她的侧脸,朝西楠得意的挑了挑眉。   清若几乎半个身子都是麻的,背在身后的手掐了一把,绷住。   尽量严肃的看着西楠,“楠楠,你也去吧,拼个军功回来,我不希望你永远是顾清若的西楠。我身边、我身边有……子墨。你、放心。”   西楠低着头,一时间没说话。   静谧压抑的气氛中,是单子墨有些低醇到油腻的轻笑声。   西楠,“……”真是要了命了。   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过撕拉一声,“好!我去!”   而后大步流星直接出门去了。   到了门口,还带起了门。   实在是辣眼睛辣耳朵,保护同胞,人人有责。   “砰。”一声巨响。   清若静止了两秒,而后猛地跳起来,单子墨赶紧往后仰避开她的脑袋撞在下巴上。   清若一边搓手臂一边甩,“单子墨,你这么那么……恶寒。”   单子墨在旁边椅子坐下,方才那股子妖艳贱货的腻腻乎乎散得干干净净,这会皱着眉捂着自己的大腿。   清若想骂人,“你恶心到自己啦?”   单子墨一脸控诉的看着她,“你刚才那么用力掐我的腿干嘛?”说着皱着脸龇牙咧嘴,“好疼,我感觉这一块都麻了。”   清若,“……”她刚刚手背在后面,原本要掐自己的,怎么掐上去感觉不疼,就一直用力。   “额……失误失误。”   不过,清若挑眉和他说,“做戏做全套,等西楠出发之后你再走,不然她肯定不愿意去。”   单子墨还在揉腿,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点了点头,这会倒是乖觉,“好。”   大军出征,几万士兵的性命,更甚整个国家的百姓,容不得一点马虎。   决定了要去,事无巨细都要准备起来,所有的事都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只能越来越利。   出发前一天,西楠终于在清晨六点抽出了时间。   这个点,清若还在睡觉,而这几日,单子墨都在她身边。   有一点单子墨是说对了,他更能做清若的影子,至少现在,他也在清若身边。   西楠到了清若房间门口,走廊灯也没亮,她靠在墙边,准备等清若起床。   黑暗中思绪放得很空。   细微的声响传来。   西楠转头,不例外,看到了睡意朦胧但已经衣着整齐单子墨。   单子墨没出声,指了指隔壁的小会客室,而后在前走,西楠又看了眼她的房间,才轻步跟上。   进了小会客室,西楠动作轻轻关上门之后才开了灯。   单子墨眨了下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灯光,西楠倒是很有主人风范的问他,“单帮主喝茶吗?”   其实已经不是单帮主了,只是单子墨也没纠正,“不用了。”   西楠也不喝,就是问一下。   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了一会,“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小姐,顺便告诉你,小姐不开心,我就杀了你。”   单子墨靠着沙发,抬手按了按额头,似乎没听见西楠的威胁,“你和小姐怎么认识的?”   西楠口吻平静,“我的命是她救的。”   好一会,单子墨才开口,“那我们一样,都是她的信徒。”   西楠无话。   单子墨起身,“这几日晚上睡不安稳,快天亮才睡得沉一些。你就在这歇一会等她醒吧。”   到了门边,单子墨也没回头,“好好混,她盼着你好。”   单子墨出门,又轻手轻脚进了房间。   他刚在床边躺下,清若有些沙的声音已经传来,“楠楠来了?”   单子墨带起温柔的笑,伸手把她卷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嗯,来威胁恐吓我。”   清若伸手把枕头底下压了好几天的夜明珠摸出来,睁开眼,“你顶多是顺便。”   而后起身,“我去把夜明珠给她带着。”   上海的军队分两批次,西楠是跟秦淮景的第一批。   也是清若故意安排的,毕竟单子墨要走就是第二批。   要去抗击的军队离开,清若却更繁忙,肩上的责任也更重。   这一日值守的卫兵已经上来催了三次清若也没空去吃饭,一忙都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刚把手头的事放下,敲门声响,清若了然,直接应声,“小何,我这边刚结束,马上就去吃饭。”   门外没有回应,又是敲门声响。   清若直接撩起外套掏了背后的木仓,戒备着门口的同时贴墙挪到窗边,稍微一点点幅度快速看了眼下方。   下面一切正常,军统的警卫都在正常运作。   清若还是戒备状态,走在门侧方。   正要突击。   外头轻缓的声音,“局座,已经帮您把饭送上来了,您开一下门。”   清若把枪别回后腰木仓套。   拉开门,外面是端着餐盘的单子墨。   看见她先是笑,而后瞬间严肃,“九点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清若环臂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叛逃了?”   单子墨举了举手里的托盘,“我先进来再给局座解释?”   清若瞧了眼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退开一步。   单子墨进屋,关上了门。   给她把饭菜摆出来,“先吃饭。”   清若是真的有点生气,站在桌子边没动。   单子墨带着些试探和讨好的来拉她,“先吃饭吧。”   她声音冷肃,“没胃口。”   单子墨指了指墙上的钟,“这个时间了,这会打我也没力气,先吃饱再打。”   清若坐在沙发上,冷扎扎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回事?”   单子墨坐在她旁边,“我答应西楠的,要一直在你身边啊。”   清若侧头,“那是骗她的说辞,不是答应。”   单子墨摇头,“我没有,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清若抬手戳他的肩膀,话语凌厉,”单子墨,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现在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单子墨视线直视她,话语缓缓,“你重。”   清若被气笑。   他接着道,“这个时候,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这也是我和西楠两相协调的结果。”   清若闭眼,“单子墨……”   “华夏很重要,华夏人民很重要,顾清若,就是我的华夏。”   “你想过战争胜利之后吗?”   “我想过,我知道,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清若睁眼,“行,那你好好管着军队军饷吧,好好赚钱,争取在华夏国家主权稳定后,给他们提供充足的军备去端了倭寇的破岛。”   单子墨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肆意的张扬愉悦,“遵命长官!”   这是他的小姐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   按国民人数,军队人数来算,倭国真的没有半点胜算。   十几年前的各国侵略,占了当时华夏政权晚期崩塌混乱的天时地利人和。   这十几年,华夏的军阀占着华夏地大物博的优势快速扩张。   有北平上海联动,军备军饷皆不落下风。   前期虽然艰难惨痛,但毕竟是华夏的地域,华夏人占尽地域优势,很快摸索出新的战策。   局面慢慢开始逆转,很快倭国便节节败退。   倭国宣布投降那一日,举国欢腾。   只有会议室里的众人,压着喜悦在做谋划。   趁着巨大的话语权优势,把华夏所有使领馆街区收回华夏,使领馆改为外交馆。   而后开始养精蓄锐,大力发展经济和制造业。   以及,暗下的军工建造。   所以两年后,华夏的战舰越过太平洋向倭国发动进攻时国际社会震惊。   倭国还没从两年前那一次失败的侵略战争中缓回神来,国内几乎青壮年少得可怜。   第一反应就是在国际上谴责华夏。   谴责呗,反正弹丸之地,华夏这一次铁了心的进攻。   谴责了一周,华夏就最后那天政府才把损坏的电报通讯器修复,才收到了各国国际电报。   态度良好,立马回复。   第二日,倭国没谴责了。   自然不是华夏退兵了。   是倭国首相已经被华夏士兵按住了脑袋。   这一日,没给倭国再可能蹦跶的机会。   这个和华夏大陆隔着太平洋相望的岛屿,成了华夏的省份。   华夏历史关于与倭国战争的最后一页上,写的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   历史书上。   上海局座顾清若的丈夫:单子墨。   两人并肩为华夏主权版图做出了杰出贡献。   相偕白首,恩爱百年。 59. 大佬(1) 不是说玩玩吗?怎么着还没……   夏夜, 大雨滂沱。   今日是毕业聚餐后裴时他们一圈关系好的私下聚餐。   毕业证已领,转眼便要各奔东西,众人都喝得有些多。   裴时很少沾酒, 这会不过几杯下肚, 已经摇摇晃晃的恍惚。   有些不稳的站起来, 席嘉树在他旁边, 伸手扶他,“要去卫生间?”   裴时点点头, 包间里卫生间有人, 席嘉树便扶着他去外面。   他们这会在席嘉树朋友的酒吧,一楼是大场, 二楼是些单独的包间,也相对比一楼安静。   席嘉树扶着他往卫生间走,不客气的嘲笑他的酒量, 顺便问他,“你女朋友呢?要不要让她来接你?”   裴时这会脑袋已经糊了, 温吞吞的吐字, “宝宝啊?”   席嘉树满脸嫌弃, 没接话,裴时笑起来,平日里俊朗清冷的面容这会带着酒意迷离的温柔,“她闺蜜过生日。她说一会来接我。”   席嘉树敷衍的点头, “嗯嗯嗯。”脑袋里不可控的想起之前众人打赌,没成想裴时这高岭之花还真被顾清若给拿下了。而且这腻乎劲, 真是让人不适应。   裴时在卫生间吐了一次,出来时候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在洗手池那弯着腰往脸上扑水, 席嘉树斜靠着墙,叼着烟,吐了口烟圈,感觉味道还可以,手指夹着烟翻着看了看。   而后百无聊赖的问裴时,“这烟劲还可以,尝尝吗?”   裴时自然而然的摇头,直起身,满脸的水露,发尖也带着水,衬着些酒意,显得轮廓更为清隽俊逸。   裴时恶趣味的把烟夹到嘴角,“上次在秦晟朋友圈看到的,说是你宝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裴时果然转头看过来,他这会脑子不太清醒,眼眸更深邃,瞧着模样还有些唬人,然后话语一出来便是个憨憨,温吞吞的开口,“我宝宝啊。秦晟啊,哦。”说着小弧度的噘嘴,“他是我宝宝的发小啊。”   裴时视线落在席嘉树手指间夹着的烟上,偏了偏头,“宝宝送的,那尝一尝吧。”   席嘉树差点没笑出声,可以,他和裴时大学四年,眼见着裴时从前三年的高岭之花,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状态被顾清若拿下之后成为‘妻奴’,这会哄着他抽烟,还不知道明天清醒了在顾清若那可以怎么看他的笑话。   席嘉树显然必须把这个热闹安排上,于是麻利的从烟盒里摸出烟,直接塞到裴时嘴里含着。   而后给裴时点火,裴时虽然意识不清醒,但脑子里还有些基本的逻辑,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抗拒,“席……”   席嘉树直接点火打断,“你尝尝,你宝宝送的,味道可以。”   裴时被按头点烟,席嘉树完全是手把手教学,在他对面,手指夹着烟,“对,看我,吸,从喉咙进去再吐出来。”   裴时从未抽过烟,这会又混沌迷糊,用了劲一大口吸进去,呛得立马咳起来,“咳、咳、咳……”   这一咳,酒意翻涌又想吐了。   裴时弯着腰在水池边干呕,席嘉树就在旁边笑得不行,笑着笑着,嗯?镜子里一晃而过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席嘉树打小在外面野,酒量和裴时这个年龄段的大学生比起来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原本就没多,这会陪裴时出来一会已经彻底清醒了。   席嘉树看了眼在旁边弯着腰干呕的人,偏了偏头,不会这么巧吧,顾清若闺蜜也在这过生日?   不过,顾清若确实朋友圈子比较广,在她进大学认识裴时之前席嘉树便和她见过几次。   帝都说大很大,但说小,相对一个圈子也挺小。   他和秦晟有共同好友,秦晟和顾清若是发小,所以先前也一起玩过几次。   只是他家公司和家都在帝都北边,平日经常活动的圈子也是北边,秦晟和顾清若常在帝都南边活动。再加上有年龄差,之前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到顾清若和秦晟读大学,大家在一个学校,来往多起来,关系才相对亲近起来,也是这样顾清若才会瞄上他的室友,裴时。   那时候三个人在学校饭店,他、秦晟、顾清若。顾清若说看上裴时了,秦晟还说了一句,他和我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别祸害人家。   席嘉树此前对顾清若不是太了解,只是朋友说家里做实业的,独生大小姐,顾家掌上明珠,相对性子就娇一些,脾气也比较野。   这时候席嘉树和裴时大四,顾清若和秦晟才大一开学军训结束。   那时候,席嘉树看了眼漂亮得张扬眨眼的女生,也觉得,她这样盛艳的牡丹花和清冷淡漠的裴时完全不搭的感觉。   不过后来,啧……   席嘉树伸手拍了拍裴时的肩膀,“裴哥,我好像瞧见顾清若了。”   席嘉树不是很确定,只是方才在镜子里一晃而过的两个人,一个很像顾清若,另一个很像顾清若的朋友,这么一感觉觉得同时像两个人的概率有些小,才会和裴时说。   这会外面还在下大雨,裴时喝多了,顾清若要是在这也更方便些。   裴时直起身,像是搜寻骨头的狗子一样双眼漫光,“宝宝?在哪?”   席嘉树忍着笑意,指了指方才看到的方向,好像是那边卡座区。   两个人朝席嘉树说的方向过去,还不用走到,瞧见秦晟最近染的一蓬银色奶奶灰头发就知道是他们了。   顾清若发小多,闺蜜更多,裴时乱不清楚,席嘉树更搞不清是哪个,所以两人都没讨论这个话题。   他们从背后过去,隔得近了一点,就听见有人在吆喝,“顾姐!吹一个!顾姐!吹一个!”   而后是他熟悉的声音,“待会得去接男朋友,我今晚不喝了。”   裴时不自觉弯了嘴角,眉眼间皆是温柔。   “啧。”不知道是谁不高兴的叹气,“不是说玩玩吗?怎么着还没玩腻?”   这一句,哪怕裴时这会酒意上头都停住了脚步,席嘉树也听见了,暗叫不好,就要上前打招呼,被裴时拉住了手臂。   席嘉树转头看他,裴时的面容在有些昏暗迷离的灯光下显得幽深的遥远。   她懒洋洋的话语,带着轻和的笑意,“还没玩够啊。”   下一句,是秦晟接的话,“赵延,你是不是输不起?我们这不是防着分手后你不认账了吗?”   后来呢?后来好像是昏天暗地的酒意直接翻涌上了头。   是,她追他和他在一起是她和秦晟和别人打赌,秦晟一开始不同意,还是考虑到了席嘉树和他是室友这层关系,怕两方难看,是后来他们两之间也加了赌注。   外面大雨倾盆,这条是大学城有名的酒吧街,正门马路宽广,后门则是狭窄的巷子。   屋檐很短,裴时站在屋檐下方,不过几分钟,满身湿意。   他是抱有幻想的,他是想把此事揭过的。   他问她,我们在一起你是认真的吗?   少女艳丽张扬的眼眸在狭窄的巷子里胜过天边月,她是那么不在意的口吻,“你知道啦?那我们分手吧。”   是通知,没给他能缓和挽留的余地。   她转身离开时候裴时还是伸出了手,挡住他手的,是秦晟,秦晟只是摇了摇手机,“赌注到了。”   毕业证已领,宿舍已经搬空,裴时之前为了她方便,租的房子距离学校很近,她去看过,对此态度还可以。   裴时花了心思布置,全是少女气息的软和。   此后的岁月,这段荒唐笑话就此尘封。   他再回校去做演讲时她已经毕业,甚至于分手的原因,除了他和顾清若,只有席嘉树和秦晟知道。   两人从未多言,他们就似乎就是世人口中那样,不适合,分手了。   那晚上的雨又大又绵长,狭窄的巷子里积水很深,以至于他多年后对那种涉水的湿冷感记忆深刻。总是在雨夜梦见那些尘封往事。   随着生活时间往前推移,他身边知道她的人越来越少,生活里她的痕迹消失殆尽。他也越来越少梦见她……   裴时从梦里醒来,坐起身开灯,弯腰去拿床头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缓和情绪。   拉丝一样的黏腻感渐渐舒缓,床头柜的电子钟显示04:26。   他起身到窗边去拉开窗帘,巨大的落地窗瞬间洒进皎月的月光,这个时刻,小区里万籁寂静。   裴时端着水杯站在窗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思绪不自觉浮现起昨日。   项目的事谈完,几家公司负责人都先行离开,席嘉树缀在他后面慢悠悠的晃进办公室。   他是常客,秘书态度比较亲近自然,“席总喝点什么?”   席嘉树坐在沙发上,动作大大咧咧的靠着,手里抓了一本财经杂志在翻,抬头朝秘书一笑,“都可以。”   秘书给他上了他常和的普洱茶。   退出办公室时带上了门。   今日席嘉树的状态就奇奇怪怪,裴时一定程度习惯了他的跳脱,这会忙着做事,没搭理他。   席嘉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跟裴时说一声,咳了咳,把手的财经杂志扔在桌上,起身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裴哥。”   裴时视线斜过来,席嘉树不可控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突然就有点怂了。   转开了头,干咳一声。   裴时不是追问的性格,也没耐心和他耗,继续做事。   猝不及防的,席嘉树开口,“嗯……顾清若最近可能不大好。”   **   顾清若啊。   ——【黑匣子】 60. 大佬(2) 他这年刻意回避,但也知道……   裴时一时间没给反应。   席嘉树侧头, 目光有些复杂,忧虑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开了口之后,心理负担显然就骤然减轻了, 他居然还有些挑衅的口吻, “裴哥, 你想知道吗?”   裴时侧过头, 近几年气势越发深沉凌然,他严肃时便是熟悉的席嘉树也会不自觉放轻呼吸。   裴时口吻很淡, “很闲?”   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还是席嘉树。   席嘉树啧了一声, 耸了耸肩,“好吧, 我是有点闲。”   裴时已经转回头继续对着电脑,没再给他眼神。   席嘉树就在一边侧着靠着桌子。   嗯,两分钟, 没听见键盘声。   站起身,往外走, “顾啸飞机失事, 顾夫人受了刺激进了医院, 现在,群狼环伺。”   席嘉树到了门边,“裴哥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做一匹狼。”   至于吃肉还是啃骨, 那就是裴时自己的事了。   裴时似乎毫不受影响的冷淡口吻,“你可以滚了。”   席嘉树在门口, 手撑着门笑容灿烂,“胭胭会叫爸爸了,席哥改天可以来我家听一下。”   裴时瞬间深冷的面容缓和下来, 但话语不饶人,“是我女儿么?”   席嘉树嘚瑟的笑起来,“不是啊,你可以来旁边参观一下父慈女孝,羡慕一下我女儿有多可爱。”   裴时当即拿起手机,“需要我和席叔讨论一下你最近的工作状态吗?”   席嘉树被按住命门,双手合十,标准的住持礼,“大哥,您永远是我大哥,永远是胭胭最亲的大伯。”   裴时被最后一句安抚住,朝他摆摆手,嫌弃的动作。   席嘉树准备要走,可是又忍不住要作死,“裴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是放不下还是仅仅不甘心。”   裴时正要骂人,席嘉树没给他机会,脚步没有停留的离开,办公室厚重的门被关上。   裴时的视线,依旧落在电脑上。   很久之后,安静的办公室终于响起了一句很轻的叹息,而后裴时摘了眼镜,眼镜盒‘哒’声响之后,办公室归于平静。   大概是昨日席嘉树提到了她,今夜的梦境,格外绵长而坠人心神。   梦到了好多过往。   裴时手里的水喝完,转身去浴室洗了个澡之后去书房。   投入工作之后繁杂的思绪便都被抛远。   七点半时楼下传来声响,李姨每天定点来做早餐。   他住这里是公司附近的小区,复式的结构,他的卧室和书房都在二楼,李姨不会上楼,他起床时间比较固定,她便每日掐着点过来做早餐。   看着时间差不多,裴时摘了眼镜,起身下楼。   李姨还在忙活,听见动作赶紧转头看着他笑,“汤还要两分钟,裴总坐着等一会。”   说话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先把煎鸡蛋端了出来。   裴时点点头,“没事。”   等他吃着早餐,李姨在旁边同他商量,“裴总,我和公司说一下,下个星期开始给您换一个人过来做早餐,我下个月又回来给您做。”   裴时抬头看她,他寻常话少,但并不难相处,李姨笑了笑同他解释,“我儿媳妇预产期是后天,我去照顾她月子。”   裴时点点头,“恭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姨一直乐呵呵的在忙活。   裴时吃完她收洗,他上楼去找了个红包,柜子里会放些现金备用,给李姨装了个红包,下楼把红包递给她,“李姨,恭喜,我不会挑,给小朋友买些衣服。”   李姨推托两番,但这是给小朋友的祝福,李姨乐呵呵的收下,连声说谢谢,平常绝不会多说多事的性子这会也不免加了一句,“裴总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裴时听习惯了长辈这话,点了点头,没接话。   李姨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裴时和自家亲戚有着本质的差别,话题就此揭过。   他下楼时司机已经到了,司机姓叶,年龄五十不到,也是沉稳周到的性子,瞧见裴时,下车笑着致意,“裴总。”   裴时到了车边给他拉开了车门,“您慢点。”   裴时上车,车上放了一个礼盒。   包装很喜气,显然不是他的,叶勇上车,发动车子稳稳的行使,一边同他解释,“裴总,我女儿下周三结婚,这是给您的喜糖喜饼。”   他仅是把祝福送到,没邀请裴时。先不论裴时有没有空,就是裴时有空去,那所有人都压力巨大。   裴时道谢,顺带送上祝福,叶勇成为他的司机到现在也快七年时间。   他身边没多余的红包,先把事情记下,准备到公司之后让人事安排一下祝福。   车子快到小区门口,裴时突然开口,“等一下。”   叶勇不多问,把车子先靠边停住,等着裴时安排。   裴时给席嘉树拨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席嘉树做贼一样的声音传来,“等下~”   过了一阵,他声音才恢复了寻常音量,还带着些睡意朦胧,“裴哥,胭胭还在睡,怎么啦?”   裴时,抿了抿唇,“在哪?”   席嘉树刚睡意,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问,“什么在哪?”   裴时直接开门下车,关上车门之后才继续开口,“医院。”   好,这是敏感词,席嘉树突然就get到了,“曙望。VIP住院部7楼。”   裴时下意识拧眉,话语淡淡,“这么清楚?”   席嘉树突然感觉自己碰到了警戒线,声音苦哈哈,“昨日看秦晟去医院探望才知道的。”   也不对,秦晟去医院,不可能发朋友圈,而且那事之后,席嘉树和秦晟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裴时暂时揭过,“知道。”   席嘉树在电话那头喳喳哇哇,“裴哥,你现在要去……”   裴时已经按了电话。   他走到驾驶位,拉开了车门,叶勇有些纳闷的语气,“裴总?”   裴时同他解释,“我有事自己出去一趟,你先打车回公司吧。”   叶勇自然没有更多的疑问,毫不犹豫直接下车,乐呵呵的摆手,“我没事,这一小段路我走过去就成,裴总您开车小心点。”   裴时点点头,再次致谢,“谢谢叶佳的喜糖,祝他们百年好合。”   他在路上,席嘉树又打电话过来,裴时正在抽烟,把烟按熄才接通了电话,“裴哥,你干嘛呢?”   裴时沉默了一会,“开车。”   席嘉树奇怪,“那老叶呢?”   裴时没头没脑的回答,“他女儿下周结婚。”   席嘉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请假啦?”   裴时心里叹了口气,“我去医院看看。”   席嘉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哦哦哦。”   “我现在出发,我们住院楼遇。”   裴时拦他,“我就去看看,你别来了。”   席嘉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异常好说话,“好,那你……别激动哈。”   裴时差点气笑,住院的又不是他,他激动什么。   骂了席嘉树一句挂断了电话。   医院有些远,这个点又堵车,高架口车子在龟速的挪,裴时又点了烟。   不知道是烦还是燥的情绪,冲得他心跳有些不规律。   裴时点开了手机里那个没存名字的号码,好几次要按下拨通,最后还是没点下去。   他这年刻意回避,但也知道她过得很好。   家世优渥,学历好,明艳漂亮,身边朋友众多,被星辰环绕的皎月。光是偶尔流出来的照片都透出盛艳牡丹的绝色。   裴时所有的踌躇迟疑都只针对个人。   到了医院停下车,很快上去买了鲜花和水果,而后寻着席嘉树说的地方找去。   顾夫人还在监护室,状态不太好,她血压高,血脂却比较低,受刺激之后状态不稳定很容易昏迷。   VIP住院室包含了监护室、病房以及护理室。   裴时来探望,到了监护室的玻璃隔墙边,顾夫人戴着氧气面罩,检测着血压心率,打着吊瓶,面色看起来比较憔悴。   顾清若从护理室出来,她头发长长的披着,面上没带半点妆容,皮肤太白,衬着深色的衣服瞧着白玉似的娇弱。   看见放在桌台上的鲜花和水果,清若朝他点头致意,“有心了,招呼不周。”   裴时视线盯着她有些苍白憔悴的脸颊,声音干涩,“还好吗?”   自己又混沌加了一句,“伯母还好吗?”   清若离他不太远,视线也看着监护室里的周娅芝,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不大好,我妈生我时大出血留下了病根,这几天昏的次数有些多。”   裴时没看她,视线看着里面躺着的长辈,“医生怎么说?”   清若的声音带着些疲倦,“会诊了两次,昨晚第三次,还没出结果。”   裴时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需要帮忙随时开口。”   父母的事在前,清若现在似乎没了任何心性,听见这话平稳的点头,“谢谢。”   站着这一会,又有医生进去监护室给周娅芝做检查和抽血,出来告诉她今天血脂情况比昨天好一些。   清若苍白的面容上总算带上了一些血色,送走了医生,转身问裴时,“喝茶还是水?”   裴时拒绝的话绕了一圈,“白水就好。”   清若点点头,给他倒了杯水在会客桌上,她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一时间无话,两人中间间隔了太多时间。似乎是熟悉的,却又隔着陌生感。   当初的事是她对不起裴时,没成想再见面,看起来还是裴时胸怀坦荡。   裴时在来的路上,已经给助理打过电话,车子到医院停车场时候已经大致知道现在她家公司那边的情况了。   裴时视线落在桌上的纸杯上,“顾氏和石横的合作,经央可以技术入股,条件是……”   话语被打断,顾清若靠着沙发,面色淡淡,似乎有些抗拒反感的语气不善,“裴总要技术入股很欢迎,但希望只是公司的事,不牵扯个人。”   还是浑身带刺,容不得半点过界的任性。   顾啸事发突然,周娅芝现在又是这个状态,她平时嚣张肆意习惯了,这几日估计见了不少人世险恶。   裴时视线看着她,话语平稳,“我是来看望长辈顺便谈公事的。”   清若这才看着他缓和了情绪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这几日情绪不太好。”   “裴总的条件是什么,您说。”   裴时这才补了下一句话,“收益经央要占六成。”   秦晟这会要拉她,但顾家和秦家都是做实业的,这会顾氏里面虎视眈眈的股东太多,秦晟一个人要拉她很困难,稍不注意,两家资金链都会出问题。   清若低头思考了一会,“裴总是把项目大致过了一遍了吗?”   裴时点了点头。“差不多看了遍规划。”   他们要做一个科幻5D馆,地点、建设这些在顾氏和石横这样做实业的企业里都是容易解决的问题。   但最重要的,也是最不可控的,就是技术问题。   而国内现在的电子技术龙头企业,就是经央。   裴时就是做技术出身的,他自己从无到有做了一个智能系统,从此一步登天,自己手里握着诸多专利,公司里现在数不清的科研专利。   而且有源源不断的专利使用费,经央目前的科研开发项目已经涵盖了方方面面。   做技术的公司不同于做实业金融的公司,股东话语权很重。   裴时的经央,除了他,运行最重要的就是科研开发人员,决策完全就是裴时的一言堂。   所以这几年,裴时身价水涨船高,从一开始的新贵到与帝都几大世家平起平坐,到现在自己独成一门。   几乎都是交好的态度。毕竟很多目前的核心技术,专利都是经央持有。用得上的得态度好,用不上的,也不敢保证自己公司永远用不上人家的专利。   清若看他,“这里不太方便细谈,裴总下午有时间吗?”   裴时点头,“有空。”   清若道,“那下午我和秦晟,带着具体的规划书到裴总公司详谈?”   裴时一时恍惚,想起大学那会,第一次见面,秦晟叫席嘉树吃饭,那天正好他和席嘉树去看工作室地点,便一道过去了。   秦晟站起身迎过来,包间里还坐着一个肤白如雪娇艳似花的女生。   抬头看着他们猫似的摇手,笑得眉眼弯弯,灿如星辰。   秦晟介绍,“席哥,裴哥,这是我异父异母的妹妹,顾清若。”   后来谈了恋爱,裴时是有些生气的。   她窝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一下一下的啄他的下巴,温声软语的娇,“小时候我两住隔壁,爸妈都忙,基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他抢我裙子穿,我抢他裤子穿,他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   裴时情绪缓和下来,她突然想起好玩的,搂着他的脖颈坐起来,“裴裴,等下,我有照片,我给你看,秦晟小时候穿我裙子,超级好笑。”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秦晟小时候穿着小裙子的照片,他其实不觉得好笑,但是她笑得好甜好可爱,他也陪着她笑。   秦晟的事,算是揭过,此后他也算认了她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梦境总是稀奇古怪,此后这些年,他有好几次梦到她的时候自己仿佛是秦晟那样的角色,她异父异母的哥哥。   梦里比她和秦晟还要好……   裴时思绪拉回来,也只是一瞬而已,他点了点头,“好。”   起身告辞,长辈病着,他也不便多打扰。   清若送他,“开车来的吗?”   裴时点点头。   她温声嘱咐,“那开车慢点。”   裴时稍微侧着视线看她苍白的面颊,心里缓缓叹了口气,“伯父那边,我会让新亚的朋友帮忙请救援队找找,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顾啸是私人飞机在亚南湾出海时候飞机失事坠海,这会还没最终确认人怎么样,搜救队目前只找到了飞机残骸,生存希望非常微小,但也有。   清若抿着唇,知道希望不大,但现在总归是有个念想在,朝他点头致意,很认真的道谢,“有劳裴总,谢谢。”   裴时进了电梯,她站在外面,两人四目相对,电梯门合上之前,裴时轻声道,“下午公司见。”   清若点了点头,“裴总再见。”   裴时到停车场坐上车没点火,点了支烟,打开手机把今早助理发给他的企划书发给战投的部门经理:下午两点之前,做一个大致方案出来。   来的时候遇上堵车点,回去时候比较通畅,他车子上了高架微信提示音响,看了一眼是席嘉树便没做理会。   没十分钟,电话过来了。   裴时手机放在支架上,点了接通。   席嘉树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怎么样哥?”   裴时敛着眉眼,“状态不太好。”   席嘉树那股子咋呼沉静下来,“伯母不大好还是顾清若不大好?”   裴时简明扼要,“都。”   席嘉树习惯了他的话少,这几年越发话少冷场冷。   “那裴哥你……”   裴时手指扣着方向盘,叹了口气,“尽量帮一帮吧,还是一样的倔脾气,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席嘉树就很无语凝噎,所以这么多年,还在惦记人家,那前头怎么不去找啊。   当然这话,他现在不敢问。   只能附和,“您的得对。”   席嘉树对他用敬语时候,通常都是在心里骂他的时候。   裴时抿了抿唇,话语很轻,“我从来没想过她过得不好。”   “是,我知道,您风光霁月。”   席嘉树从大一认识裴时到现在。   顾清若是裴时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唯一载的跟头,还是那种载了个头破血流的大跟头。   而这么多年过去,裴时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不报复、不接触,已经让席嘉树对此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人家一有事,立马屁颠颠上前要尽量‘帮一帮’。   尽量二字,于别人可能真的是尽量,于裴时,能用上这两个字的,真的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刺激太多,从李姨到老叶,裴时总觉得自己今天情绪拉满。   这会话已经脱口而出,而他对席嘉树,也没有掩藏的必要。   裴时轻声开口,“就是,有点心疼。”   从两人彻底分手那天起,到现在快十年。   十年,身体里的细胞都轮换多少次了。   席嘉树直接静音,半响之后,“我知道了,我让我爸找医生,问救援队。”   论现在的公司排名,上升空间,经央在帝都都是前列,但到底盘根错宗的关系不如一些老牌世家。   席嘉树他爸爸对裴时是一千个夸一万个好,只要说是他的事,能比对席嘉树还上心。   裴时眼眸里蕴出温情,他同席嘉树之间,也无需多余的写意,而是交代他,“上心些。”   席嘉树哼了一声,“知道啦。”涉及到人命,特别还是他裴哥的命中劫,他哪里敢大意。   **   还是适合肆意张扬。   ——【黑匣子】 61. 大佬(3) 要尊敬裴总,不要吆五喝六……   裴时到办公室, 秘书起身问候,裴时点点头,手搭上办公室指纹锁时候回头, “准备点可乐, 下午有客人。”   秘书出于优秀的职业素养立马藏住了惊诧, 应声, “好的裴总。”   裴时先进办公室,秘书端了他习惯喝的茶进来, 轻声放下, 而后开始汇报工作,“裴总, 跟您汇报一下,方才刘经理上来找过您,另外有些文件需要您过目, 法务已经审核过,电子版我已经发给您了, 没有需要修改的您跟我说, 我打印出来给您签字。”   想到方才裴时的交代, 秘书放轻了声音,“还有一件事,昨天跟您确认过,下午三点是信息部的会议, 他们准备了新案展示,需要您去看一下。”   裴时看了眼现在的时间, “文件我先看,让刘锡现在上来,通知信息部, 二十分钟后开始会议。”   秘书点头,始终是精神状态在线的干练,“好,我马上去安排,有变动我再通知您。”   秘书出了办公室,裴时开始抓紧时间看文件,没一会刘锡上来了。   他办公室门口装了高清智能摄像头,办公桌上有专门连接摄像头的电脑,识别到人屏幕上便会显示。   看见刘锡,裴时按了桌面上的开锁按钮。   刘锡还是敲了敲门,可有可无,办公室门太厚重,他在外面敲门完全只能从监控中看到动作,听不到声音。   刘锡敲完门推门进来,“裴总好。”   后面跟着的秘书给他上茶,另外告知裴时,“裴总,信息部那边没问题,十七分钟后正常开始。”   裴时点头表示知道,示意刘锡坐下。   信息部主要也是技术研究问题,会议简明而要,时间不长。   会议结束十二点多,裴时和信息部的同事们一起到员工食堂去吃午饭。   经央的员工福利待遇向来出名,午餐都是公司花钱在做,互联网信息化建设之后,经央的员工食堂和员工活动中心几度冲上各种平台榜单之上,用网友们的调侃来形容,经央是被技术耽误的美食公司。   吃完饭上到办公室,办公室后面有休息间,裴时今日待处理事情有些多,往常这种情况他是不会去休息的,但今天吃完饭在办公室站了一会就到休息室去午休。   调了一点半的闹钟,闹钟响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开始编辑短信。   :我是裴时,这是我电话。我下午都在办公室,你们直接过来就可以。   地址:通源大街19号。   公司有地下停车场,你到停车场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我办公室的电梯是指纹锁,你们自己上来不方便。   编辑完之后,自己读了一遍感觉好像有些啰嗦,开始删减,删减之后又觉得表达有些不到位,又开始添加,前前后后折腾了五分钟,终于把这条短信发出去了。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发送成功,裴时一直紧抿的唇终于放松,而后看了眼时间,想着如果二十分钟没有回应,就要问秦晟的电话。   起身梳洗,看着洗漱台上的发胶视线定了一下,又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那时候她脾气又怪又娇,情绪转化快,总是生气时候雷霆雨落,开心时候甜腻娇软。   上一分钟看着还有些不高兴,下一秒他在镜子前整理她便能从后面抱过来,没骨头似的挂着他靠着他,“哥哥~”   裴时有时候真是接不住她的情绪转化速度,他这边还在闷着,她已经艳阳高照,她开心时候哄人是真的甜进心窝子,绵绵腻腻的口气,搂着他小鸟依人,瞧他闷闷的样子就笑,笑着来蹭他,“我给哥哥做发型?”   也不是询问,是通知,半是哄他,半是自己觉得有意思想要玩闹。   裴时此前从未用过发胶,这东西是她去购物时候随手买的。她也不太会用,喷些在手上的时候还要弄点在他衬衫上。   而后学着理发店托尼老师的动作,搓搓手就往他头上薅。   不是自己的头发,哪里会知道轻重,裴时记得那时候自己有不少青春短暂的头发是葬送在她的托尼手。   裴时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遇到无证上岗的托尼顾了,所以他现在的头发十分茂盛。   到底,抓了抓头发之后还是轻轻喷了些发胶。   至于造型,是托尼顾喜欢弄的那个。   换了一整套的手工西装,这才从休息室出来。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收到了回复:好,麻烦裴总。我们预计下午两点半到,到了联系您。   裴时坐在办公椅上,手指划了划裴总两个字。   进入号码编辑,姓名那一栏现在是空白,裴时手指在2号健上停顿了一下,转而输入:若若。   看了看,又改成了顾清若。   而后自欺欺人般把手机放远,开始投入工作。   今日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以至于他这一天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已经做完很多事,但一看时间,才两点十几分。像是回到了读书时候的长假前一天课堂。   放弃低效率状态的工作,裴时这会端起茶杯走到了落地窗前。   楼层太高,只能看到下面的车辆川流不息,裴时在落地窗前喝茶,喝了一口,茶杯放下,拉开办公室的门问小米,“可乐准备了吗?”   小米听见声响已经起身,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要交代,没成想事特意问可乐的,点了点头,手指不自觉指向茶水间的位置,“裴总,我准备好了,冰箱里也放几瓶,还准备了雪碧和芬达。”   裴时很肯定的态度点点头,“辛苦。”   裴时关上门。   小米哭笑不得,可以,今日几瓶碳酸饮料就得到了裴总的‘辛苦’二字,今日份工资也是领得理直气壮的一天。   先前还以为今日下午是哪位裴总的合作伙伴要带家里的小朋友来,茶水间有准备一些甜点零食、咖啡、茶、牛奶,还可以做鲜榨果汁,唯一缺的就是小朋友最喜欢的碳酸饮料。   但现在,明显不是。   小米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马上在23楼小群里面分享最新八卦。   23楼除了距离裴时办公室最近的小米,还有裴时下面的助理团以及裴时自己的研究团成员。   平日里整个23楼都和裴时风格差不多,沉迷工作,不问世事的高冷。   但,这毕竟是裴时的八卦,23楼小群立马讨论得热火朝天。   主要是裴时这人,不仅是外界风评好,在公司内部都是一致好评,公司里距离他最近的也就是23楼,大家最清楚他的生活作风工作作风,也是十分佩服。   眼见着裴总过了三十,事业有成,俊朗非凡,事业拼得差不多,那是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如果不是分寸感,估计第一波要劝裴时多去外面交朋友的就是23楼众人。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小米眼见着裴时以一种不同寻常的状态握着手机出来。   “客人到了,准备一下。”   小米看着他紧握着手机的手,一边点头应是一边不可抑制的脑海里在想,‘这是紧张啦?!裴总这是紧张啦?!’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想象范围。   小米以为他只是出来交代一句,没成想她应声之后,裴时拉了拉西装外套,朝电梯去了。   小米这才注意到,裴时换了一套衣服,而且是往常参加宴会或者重要活动会穿那套全手工定制。   她脑海里正在被惊叹号刷屏,但现在没空和群里众人八卦,赶紧去茶水间准备。   裴时在电梯里清了清嗓,又对着电梯的墙面整理了一下仪容。   出了电梯,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被接通,干净清透的声音传来,“裴总下午好!”   裴时总觉得这人有特殊的能力,他光是听见她这样朝气蓬勃的声音他都觉得自己精神被提起来。“顾总下午好,你们现在在哪个位置,我过来接你们。”   清若似乎看了看,而后很准确的告诉他位置,“在停车场d区609号车位,前面是绿色的,正前方是设备间。”   “好,我知道了,稍等。”   远远的,裴时便看见了站在车前方的清若和秦晟。   头发挽起来盘着,似乎是扣了一个亮晶晶的发饰,穿了一套浅蓝色的套装裙,职业风格中带着些简略干净的清新,踩着和包同色系的高跟鞋,提着手包的姿势很标准优雅。   她很白,在地下停车场里都透出一股冷玉色的白。   她化了妆,明眸皓齿,张扬明艳的漂亮。   看见他,两人朝他迎面走过来,笑着朝他伸手,“裴总,劳烦您下来接我们。”   和早上憔悴而恍惚的状态仿若两人。   裴时瞧着她透亮莹润的眼眸,带起温和的笑,“顾总。”   两人握手,她温度偏低,裴时是很绅士的握手礼,干燥炙热的温度只沾染了她的指尖。   秦晟紧接着伸出手,“有劳裴总,时光如梭,一晃又是两三年没见,您风采更盛,玉树临风。”   和顾清若,裴时刻意避开了,和秦晟却没有过于避讳,只是公司类型不同,接触机会也比较少,这两三年经央的层面再次提升,裴时已经极少出现在应酬结交的场合了。   他向来话少,也不习惯场面话,这会听秦晟这么说,只握手,点点头,干巴巴的道,“秦总也是。”   不过有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凌然气场撑着,反倒显得这话是在真的认可。   进电梯,裴时的瞳孔识别,电梯自动亮起了23楼,这一整栋楼是经央自己建的,这里是经央的总部,整栋楼没其他公司,公司总共26层,但裴时选的办公室是23楼。   原来不接触没什么感觉,这会她在他身边站着,他总觉得电梯里显示的经央集团以及亮起的23楼有点莫名的羞耻感。   不过就她那放放咧咧的粗神经,应该不会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   出了电梯,裴时偷偷松了口气。   小米已经准备好了,这会迎上来与裴总的客人问好致意,“二位贵宾下午好。”   裴时走在前方一些,这会脚步一顿,和他们两并排,还一本正经做起了介绍,“这是秦总、这位是顾总,这是小米。”   小米虽然满脸笑容,但心里莫名觉得很奇怪,总觉得这二位客人关系非比寻常,而裴总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到底是bg还是bl啊,还是不可说。(不是,删掉。)   笑着问好之后,小米推开了办公室门让他们进去,众人落座,小米询问,“二位喝点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随意。”   小米一面笑着一面去瞧裴时的脸色,果然又些难以言表。   这两人她观察了,除了都很漂亮之外,就没有共同点了,百分之九十九不可能是亲兄妹。   但是这默契度……   客人都说随便了,小米只得出去把方才准备好的托盘端进来。   因为裴时的习惯,所以一般裴时这的访客都会上茶。   不过,裴总特意交代的问题,所以,小米放下杯子。   “您好,这杯是茶,这杯是可乐,您随意。”   清若似乎没什么反应,只点头致谢,倒是秦晟眼眸里带起些笑意。   果然,秦晟端茶杯,清若端的可乐杯。   裴时似乎没注意,但是看了个清楚。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总感觉似乎已经很遥远陌生的人,又坐到了自己面前,他现在还能清楚回忆起她凌晨两点撒娇要他去给她买可乐时说的甜言蜜语。   小米退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秦晟从资料袋里拿出了详细的规划书,非常厚,差不多是放大版本的新华字典。   他递给裴时,裴时接过还没打开就和清若说,“早上席叔帮忙联系了牛海洋医生,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已经约好了时间,明天后天都可以过去伯母那检查看看情况,可以结合一下他给的意见。”   清若这时候的眼神才突然流露出了早上的脆弱。   裴时视线下落,“新亚那边的救援队也联系好了,资金的事你暂时不用管,先把公司管好。”   清若闭了闭眼,叹气,身上那股强撑的生气蓬勃终于变成了真实的情绪。   而后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已经跟裴总说了太多谢谢,但还是真的非常感谢您,项目的事,您不用担心,就是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况,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出错,您放心,我现在的事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状态。”   “您可以先看了一下规划书,有什么问题您尽管提,我们再协调商议。”   裴时握着厚重的规划书,手指在树底下扣着,心里叹了口气,“我这边会尽快出方案合同的,前期工作你们可以先准备,结算时候再来分摊就好。收益、经央占四成。”   早上他说的条件,清若不可能没和秦晟讲。   秦晟之所以下午会过来而且态度良好,一方面是他们需要合作方,另一方面,他完全没觉得裴时是狮子大开口的趁火打劫。   毕竟,这一个科幻5d馆的核心问题就是技术问题,经央一旦参与,那之后所有更新换代的技术他们都不用担忧,按照现在经央的发展水平,至少可以保障三十年。   说白了,裴时就是开口要七成,那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现在的四成,基本就是直接给它们砸钱、拉热度、技术入股、外加做慈善。   秦晟举手。   裴时看过来,秦晟耸耸肩,“我感觉我在这也是冬扇夏炉,要不然我先走,二位娓娓而谈?”   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说。   毕竟他在这完全没什么用,就裴时这个状态,需要他在这当人形支架吗?   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很重的规划书提上来吧。   清若瞪他一眼,秦晟朝她挤眉弄眼,“我大姐,您可知点好歹吧,难得人家裴总高风亮节、不计前嫌、宽宏大度,愿意这时候拉我们一把。”   清若瞪眼,看起来在磨牙要骂人要打人的样子,秦晟起身,离她远点,嘴上还在不停的输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干了些啥人神共愤、禽兽不如的事么?”   裴时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也没吧……”口气又些弱弱的。   秦晟朝他投以一个牛皮的眼神,“裴总,你是被她下药神智不清了吧,现在你还维护她。”   清若就感觉自己好像站错了阵营,为什么己方明友实敌,对方明敌实友。   秦晟这话一说,裴时还真的就不发言了,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喝水。   清若真的是被秦晟搞得带上了痛苦面具,工具人不仅不能发挥工具作用,反而想要害她,清若朝他挥拳头,“你可闭嘴吧,显得你学成语学有所成了是吧。赶紧滚,我和裴总谈。”   裴时对此不置一词,显然是乐意的态度。   秦晟苦口婆心,“好好和裴总说话,态度好点,要尊敬裴总,不要吆五喝六、厚颜无耻、忘恩负义。”   清若强忍怒火值,“秦晟……”   秦晟还绕过去拍了拍裴时的肩膀,“裴总,您加油,你现在完全是叱咤风云,支棱起来,可别再糊里糊涂被她下药迷惑了。”   裴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反驳叱咤风云还是反驳下药迷惑。   清若扶额,有气无力,“秦晟,求你了,你赶紧滚吧。”   秦晟这才结束他的无差别输出攻击,他下午是真的有其他事,看这边情况清若完全能处理,别没有留下来耗着的必要。   再有,他确认了,裴时药效还没过。   十分放心,朝两人致意,“那我就先行告辞,改日向裴总提前预约,邀请裴总小酌几杯。”   裴时咽了咽口水,“好的,秦总慢走。”   秦晟这才走了。   办公室厚重的门关上,两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裴时这时候目光生涩的看着清若,“也是辛苦了。”   他是之前认识时候就知道秦晟思维过于跳跃,这个月头发火红,就是机车狂徒,下个月头发奶奶灰,就是忧郁系非主流少年。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有趣。   清若手撑着额头,就非常平稳却满满无奈的口吻,“检查过了,不是人格分裂,他就是性格。”   裴时一时间无言以对。   清若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也不知道在安慰鼓励谁,“没事,他上的总裁班这个月正在学古文成语释义,下个月就好了。”   裴时端起杯子,“喝点水吧。”   **   顾清若说过,   她会爱可乐一辈子。   ——【黑匣子】 62. 大佬(4) 那当然不会啊,你跟秦晟能……   规划书内容很多, 一时半会弄不完,裴时之前大概看过简略版,这会便挑着几个问题问她。   清若也很耐心的回答他, 顾家只有她一个独苗苗, 所以顾啸和周娅芝对她是有条件的放纵宠爱, 学习和工作上都由不得她胡来。   她从毕业就在自家公司工作, 这几年把几个部门转了个遍,这个项目之前就在规划, 原本是她和顾啸的计划是用这个项目作为她进董事会的跳板。   项目还没开始, 家里就出事,目前排出家里的事, 这个项目目前对顾家在公司里至关重要,而公司,是爷爷和顾啸以及周娅芝的诸多心血付出, 公司一定要立住,不能在顾家两代人的心血, 毁在她这。   小米方才送进来两杯可乐、两杯茶, 这会话说得多了, 清若把自己杯子的可乐喝完了,很自然的去拿秦晟没喝过那杯。   裴时视线从规划书挪到她手上,“少喝点。”   清若撇了撇嘴,不乐意中带了些耍赖的模样, 和从前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裴总不是之前的哥哥了, 于是她举着杯子,似乎是商量的口吻,“再喝这一杯?”   裴时起了点兴致, 分不清是认真还是逗弄的语气,表情挺认真,“我说不呢?”   清若嘟嘴,而后立马端着杯子喝下一大口,然后挑着眉给他看,“现在只有半杯了,我喝完也一样。”   裴时举手投降,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是惯例,他心里还带起些笑意。   到了五点多,差不多粗略了过完一遍,裴时问她,“吃饭还是要去医院?”   清若看了眼手表,“回医院吧,我妈下午醒了,回医院陪她吃,她一个人又胡思乱想。”   裴时点点头,“好。”起身把手里的规划书拿到办公桌醒目的地方放着,他看了眼桌上的台历,“今天周三,尽量下周一出方案,到时候你和秦晟看了再谈。”   清若站起身,差不多坐了一下午,边活动边和他说,“行,也不用太急,看你们安排,反正前期我和秦晟先做着。”   裴时拿了车钥匙,朝她走过来,“走吧。”   清若这才想起来,她和秦晟一起来的,车子被秦晟开走了,摆了摆手,“不用啦,我打车就成。省得麻烦。”   裴时坚持,“早上没和阿姨说上话,该去看看她。”   走到她身边问她,“上厕所吗?”   清若点头,“上。”   裴时指了指办公室后面的位置,“后面左边洗手间。”   清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直接就去了,裴时就坐在沙发上等她,顺便还把她要带走的东西收到提袋里。   办公室后面空间也挺大的,还有个生活阳台,左边是卫生间,右边门没关,看起来是裴时的休息室。   清若直接进了卫生间。   她上完厕所洗手,洗手台上放置着裴时的个人用品、水杯、牙刷、发胶,还有毛巾。   清若洗手,视线不自觉的就看到了这些物品,毛巾是浅灰色,牙刷是裴时用习惯的品牌,牙膏都是他大学时候用的那个品牌。   “啧。”顾小姐抽纸擦水,而后拿起发胶看了一眼,如果没看见,她想不起来,看见了,她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她原来顺手买的,非要给他喷的那个吗。   也是难得这些品牌十年了,还要生产线上发光发热。   出来时候路过走道往他休息室看了一眼。   而后,清若站定,手臂环抱,转头喊人,“裴总。”   裴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询问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转过转角瞧见她站在休息室门口,也没懂,又问了一遍,“怎么了?”打量了一下她穿的衣服,这个季节这个点,应该不是冷吧。   清若指了指他床头柜上的台灯,“有点眼熟。”   裴时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开口,“好像是你们班同学送你的生日礼物。”   同学名字他是忘记了,但是不影响他评价,“质量真的挺好。”   清若一时间接不上这话,说得也没毛病,毕竟都十年了,金属的材质,看起来也没太过陈旧,只能朝他竖起大拇指,“裴哥,勤俭持家。”   哪有一个霸总用前女友同学送给前女友生日礼物的台灯用了十年的啊,怕不是个收废铁的霸总。   裴时被逗笑,手里握着车钥匙旋了旋,“走吧。”   说完人就先迈步走了。   清若又转头打量了一圈他的休息室,总觉得还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隐藏在角落。   裴时路过沙发时候准备帮她提了包和手提袋。   到了办公室门口一只手提着东西一只手拉开办公室门,让她先出去自己再出去。   小米起身,“顾总……”   招呼还没打完就看见后面的拎包小弟。   小米就感觉自己的脸颊在抽搐,“裴总。”略显艰难的控制。   裴时应声,“我送顾总,先走了,你们没事也早点下班。”   小米点头,“顾总、裴总慢走,路上小心。”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脑子里却在疯狂乱频跳弹幕,‘啊、怎么那么自然就把顾总放到了裴总前面,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狗腿打工人了。’   ‘这是bg吧!’   ‘啊,怎么裴总突然间好有舔狗气质。’   脑子里还在调频,被问候的清若朝她笑着点头致意,唇红齿白,眼眸灿若星辰,“辛苦了。”   小米瞬间脑子里只剩下,“啊啊啊啊,好美!”   “不愧是让裴总当舔狗的女人,啊人间牡丹,好有气质!好戳!”   两人从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电梯外面出来一排六个车位都是裴时的专属车位,平日里根据需要开不同的车。   他刚才拿的钥匙是他平日自己出去开的车,不是硬朗的商务型,就是很休闲的舒适。   裴时解锁,车子尾灯亮起来,收紧的反光镜往两边打开。   这车清若也有一辆,大学时常开,只是那会她那一辆是亮红色的,那是好多年前的版本,后来出新款她买的还是亮红色。   裴时的是最新款的黑色。   她绕到副驾驶位那边去,裴时同她说,“包给你放后座上啊?”   “好。”   这车都是他平时自己出去开,车上很多个人物品,中间收纳处放着不少烟。   裴时给她放好包,拉开车门便瞧见她拿着一盒烟在看。   瞬间心理有点微妙,尽量若无其事坐进去扣上安全带。   清若突然侧头,“我说呢,一大股烟味。”   他心跳突然漏掉一拍,没接话。   他这几年烟瘾渐渐重起来,现在差不多是一天一包烟的量。   清若也就是随口而语,裴时车辆打火她也就把烟盒扔回了收纳盒,稍微前倾着身子去调空调,她这个动作挡住了右方的后视镜,裴时侧头看了眼她的额头,也没喊,压着油门慢慢出车位。   今天不知道是在说事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一下午没起抽烟的念头,这会被她一说,烟瘾就有些冒出来。   裴时侧头看她一眼,握着手机在看消息,脸色不是太好。   他视线转回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扣了扣,把升腾起来的烟瘾按住。   轻声问她,“怎么了?”   脸色不大好,口气也不善,“公司财务可能有问题。”   她说完这一句便接着道,“我爸刚出事那会,我们只知道消息是坠机,但具体人员情况不确定。公司里有几个人股东马上就开始煽动人心。我感觉不大对劲,就找事务所来核算。估计做账挪动的金额有9000万甚至1亿多。”   清若蹙眉,“主要是这些钱都是两个项目上的项目款,我是怕项目材料出问题。”   裴时想了想,“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现在肯定不能再让监管部门介入,先确认项目上的材料有没有问题。”   清若握着手机叹了口气,“一会别让我妈知道。”   裴时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她又接着道,“估计不止这一桩,只是现在第一轮核算暂时找到这些。科技馆的项目,你也可以再衡量一下。”   裴时没接话。清若低着头再继续和核算人员沟通,车厢里沉默下来,气氛有些沉闷。   等红绿灯时裴时问,“我抽支烟?”   清若侧过头来,“开车抽烟扣分。”   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听进去了,没拿烟。   到了医院外面的街道,裴时靠边把车停下,“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清若点点头,“好。”   裴时提了牛奶和营养品回来,放进后备箱。   清若瞧见了,等他上车问他,“早上不是买东西了吗?”   “早上买的花和水果嘛。”   清若不由带起点笑意问他,“那下次来买什么?”   裴时也看向她,挺认真的问,“你希望我带什么来?”   清若唔了一声,想了想没想出结果。   到停车场停下车,裴时先给她把包拿出来,他要拿牛奶和营养品,清若总算是良心发现似的去拿自己的东西。   裴时把包递给她,提袋还是自己拿着,“我拿着吧。”   今日秦晟装了三本规划书,还有主管部分的审批资料,留了一份在裴时那,提袋里还有两份,有点重。   顾小姐的脸皮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就很自然的点点头,“哦。”   医院停车位拥挤,他们停车的地方离电梯有些远,两个人走过去,脚步声在地下停车场荡起回声。   裴时突然问她,“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靠谱?”   清若莫名其妙的眼神,“你都不靠谱那谁靠谱?”   裴时口气冷冷,“那刚才那个话,你会跟秦晟说吗?”   她性子洒脱惯了,忘性也大,这会就压根不知道裴时说的啥。   裴时冷冷的补充,“就科技馆慎重考虑这个话。”   清若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他,理直气壮外加无法理解的口气,“那当然不会啊,你跟秦晟能比吗?”   裴时???   清若继续道,“秦晟是自家人,你又不是。”   裴时……   她还在叭叭叭,“我这不是想着公司也是你的心血,要是被拖出问题了也挺对不起你的,让你慎重考虑是为你好,你怎么……”   “啧。”   他懂了后面这个‘啧’,大概等于不识好人心。   **   顾小姐,   你要不好好回忆一下   秦晟下午跟你说的话。   ——【黑匣子】 63. 大佬(5) 你知足吧,但凡换一个人试……   两人进了电梯, 清若对着镜子整理仪容,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露出轻容的表情。   出电梯, 快要到病房之前, 裴时在她身侧轻语, “你对不起我的还少吗?也不缺这一件。”   清若被噎住, 还没反驳,裴时已经先她一步进了病房。   周娅芝在床上半卧着, 裴时一进屋就喊人, “周姨。”   周娅芝听见声音坐起身,瞧着裴时愣神了两秒才笑起来, 口吻是确定又不太确定的感觉,“你是小裴?”   裴时笑起来,“是我, 经年不见,周姨。”   周娅芝想从床上起来招呼客人, 跟在裴时后面的清若几个大步上前按住她手臂, “您就床上坐着吧。”   周娅芝还在感慨裴时出现在这这件事, 一面笑着和裴时说话,一面招呼她,“给小裴倒杯水。”   清若把手里的包随手放下,“好。您坐着。”   裴时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娅芝瞧着他,“小裴你是一点没长变, 还是仪表堂堂。”   “阿姨好多了,劳你们挂着了,下午医生来看了, 说后天复查看看,数值稳定就可以先出院回家休养了,这医院待着始终不如家里舒服。”   裴时点点头,这时候清若把水倒过来放着,自己准备绕去另一边沙发坐下。   周娅芝喊住她,“小若,拿水果给小裴吃。”   转头看着裴时特别和善,“我表妹拿来的石榴,特别甜,让小若给你弄一个尝尝。”   清若转头看向裴时,裴时朝她点头,“那就麻烦顾总了。”   周娅芝还护了一句,“有啥麻烦的,就手剥个石榴。”   清若投降,麻溜的去拿石榴,她才犹豫一下,周娅芝就多给她安排了一个动作,要再犹豫一下,估计要让她剥好找个勺子给裴时喂到嘴里。   裴时和周娅芝说着话,自然就谈到了裴啸,周娅芝这几日心理建设也做得差不多了,现在没找到人,总归是有个念想在,眼前重要的是女儿。   她一病,公司的担子全压在清若身上,还要操心着她这边的事。   裴时电话响,起身出去接电话。   趁着这一会,周娅芝问清若,“小裴怎么来啦?你又欺负他?”口吻不善。   清若正在剥石榴,满脸问号的抬头,“妈?”语气略带疑惑。   周娅芝瞪她一眼,“年纪小一点时候胡来乱玩就算了,现在都多大的人了,不能再像原来那样了。懂事点。”   原来又是哪样啊?   清若想起秦晟那张嘴,真的是,从小到大,他们两就从来没在父母面前放过彼此过。   不愿辩解,清若跟她陈述事实,“他是听说您病了过来看的,早上就来了,您早上那会在诊疗室。现在可能我和秦晟那个科技馆他要技术入股。”   周娅芝正要说话,裴时进来了。   他直接跟周娅芝说,“周姨,我之前托一个朋友的父亲联系了牛海洋医生,方才去和您主治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暂时约明天下午牛海洋医生过来给您看一下,您看怎么样?”   周娅芝感慨道,“小裴你有心了,阿姨谢谢你。”   裴时摆摆手,让她不用道谢,“您和叔叔也帮我良多,您别客气。”   他看了眼时间,“方才我问了下医生,您现在是可以出去适量走动的。方才来的时候我看外面不远处有家餐馆,咱们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清若???   周娅芝倒是适应良好,看了眼外头的天气,“那就出去走走吧,感觉这几天都在医院闷着。”   裴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记下的电话,这下直接拿出手机,“行,那我先打电话订个位置,也不远,十多分钟,我们慢慢走着去。”   清若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裴时和周娅芝已经有商有量的决定好并且订好位置了。   清若问了一句,“石榴还吃吗?”   周娅芝淡定起身,准备去里面的小卧室整理一下换身衣服,“你先剥嘛,一会端着去餐厅吃。”   清若眨眨眼,没反驳,继续低着头剥石榴。   等周娅芝进去卧室关上门,裴时才走到她身边,抬手轻轻扣了一下她的脑袋,话语含笑,“一物降一物。”   清若没接话。   他在桌子对面的板凳坐下,来接她手里的石榴,清若握着没放,裴时打开手掌给她看,“放心,我洗过手啦。给我,你去洗手去吧。”   顾小姐自然能不干活就赶快溜,麻利得给裴时就起身去洗手,走的过程中还不忘吩咐,“剥干净点,别带皮。”   裴时摇头失笑,哪惯的坏毛病。   清若没太做过这些,所以先前剥得慢,这会递给裴时,她洗手过来差不多要剥好了,裴时问她,“吃不吃?”   清若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净忙着剥没想起来吃,点点头,又看了眼自己手,“我刚擦完护手霜。”   得,顾小姐事情不是一般多,裴时继续剥,“找个勺子来吃。”   这事她倒是挺乐意。   就拿一个勺子过来,裴时剥完就自己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十分满足的眯着眼,“嗯,好甜。”   裴时就静静看着她。   顾小姐十分自然,指了指碗里,“你不是还没洗手么?”   裴时又想敲她的头,才伸手,坐在沙发上的清若就往后缩,瞪圆了眼表情很凶,“裴时!”语气警告。   正好周娅芝打开门,皱着眉,“顾清若?”   清若皱脸,瞬间表情有些精彩。   裴时失笑,他坐在板凳上,清若坐在沙发上,她比他高着好多,他伸手,在她膝盖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在某人警告的眼神中开口,“周姨,她看见虫吓到了。”   明显的胡话,周娅芝没直接揭穿,而后看着她教育道,“多大的人了!”   清若起身,淡定转移话题,“妈,你弄好没,弄好就走了,饿了。”   周娅芝还要拿手机,便去找手机。   裴时跟着站起身,手里还端着碗,“还吃吗?”   石榴是真的甜,清若又舀了一勺。   他带着点笑意看她,等她不吃了才问她,“有没有保鲜膜,干净的塑料袋也行。”   清若完全接收不到,“干嘛?”   裴时举了举手里的碗,“阿姨不是说带去餐馆吃。”   得,一个两个都是乐意搞事的,这病房里哪找保鲜膜,清若从抽屉里拿了个新的塑料袋递给裴时,裴时很顺当的把碗连着她刚才用的勺子放进塑料袋里套起来。   他洗完手过来周娅芝也收拾好可以出门了。   裴时很自然的就把桌上的碗拿在了手里。   周娅芝今天下午状态不错,清若原本像给她整个轮椅推着被拒绝了,便挽着她的手臂半是撑着她慢慢走。   裴时和清若一左一右,她挽着周娅芝的手臂,但基本是裴时在和周娅芝说话。   到了餐厅,环境还挺好,服务员带着他们进了包间,坐下之后拿了菜单,清若很自然的就开始翻,“妈,你想吃什么?”   周娅芝看看自家这心眼天大的傻闺女,再看看已经开始倒水的裴时,哎。   “小裴,你想吃什么?”   裴时给她们倒水,头也不抬,“我都可以,阿姨您和……顾总看吧。”   清若被他这卡住的称呼引得抬起头来看他,“裴总别客气啊。”   裴时视线看着她,黑幽的眼眸深处敛着情绪,“清淡点。”   清若不服气的口气,“我知道。”   周娅芝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老实点。   有周娅芝在,这顿饭的气氛很好,吃完饭,三个人又慢悠悠的逛着回医院。   周娅芝早上的检查结果可以拿了,只是不在住院楼,在另一栋楼,裴时说他去拿,被周娅芝拦住了,“让小若去,你没去过,省得找。”   事关周娅芝身体问题,清若也着急,这下半点犹豫没有,“裴时你陪我妈上去,我去拿结果。”   说完就大步离开。   三人便在楼下分开,清若去拿结果,裴时陪着周娅芝上楼。   清若一走,裴时便抬起了手臂,“阿姨,您搭着我。”   周娅芝笑了笑,“没事。”   见他坚持,还是搭住了他的手臂。   进了电梯,周娅芝问他,“我听小若说,她和小晟那个科技馆你有计划加入。”   裴时点点头,也没绕圈子的意思,直截了当开口,“现在秦晟要拉她可能两边都会有风险,技术这边我可以保障,我加入会好很多。”   事关公司,这是最优选项,周娅芝没办法虚伪的开口劝他。   裴时也不需要,电梯门打开,他另一只手伸过去挡着让她先出去,“阿姨,若若挺好的,她也教会我很多。我们之间没有对错,只是那个时间不合适而已。”   周娅芝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他,裴时也转头看她,很坦荡自然的表情。   周娅芝话语很轻,“小裴……”   她想说小若能遇见你是她的福气,但看着裴时的表情,显然,这句话他很的不需要。   到了病房,周娅芝坐下休息,裴时还跟她说,“我听她说,您身子是原来就留下过病根,这次又这么凶急,别大意。您好好休息调养,她这边的事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的。”   清若拿着单子上来,先来病房门前敲了敲门,没进去,就跟周娅芝说,“妈,结果我都拿到了,我先拿去给值班医生看一下。”   周娅芝点头,“好。”   裴时站起身,“我跟你去。”   周娅芝的检查结果虽然还是有很多数值在危险值边缘,但已经比前几天稳定很多,而且联系到了牛海洋医生,明日便会再一次出诊疗方案。   医生说现在情况是安全的,让他们放宽心,不用担忧。   医生办公室在周娅芝病房楼上,两人出来便准备走楼梯下去。   清若总算觉得呼吸都轻快了很多,“你等会带点石榴回去,我小姨拿了好多来,等出院拿回去也麻烦。”   裴时没说要不要,只说,“出院提前告诉我,我来搬东西。”   清若停下脚步,裴时走了两个台阶,转头稍微仰着头看她,“嗯?”   清若居高临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裴时,你……”   没说出下一句,他也挺耐心的等,就稍微仰着头,“我怎么了?”   清若接了方才那一句,“你好像个圣母。”   裴时习惯了顾小姐的不知好歹,居然还是带着笑意和她说,“你知足吧,但凡换一个人试试,也就是你了。”   清若皱着脸,是一种跃跃欲试又有些纠结的表情。   裴时对她总是格外有耐心,等着她纠结是伸jiaojiao试探还是退缩。   显然,是试探。   她有些纳闷的疑惑,“你这么喜欢我的么?”   还没等裴时回答,她自己又开始叭叭叭,“虽然我知道我是很招人喜欢,但是你这样,我总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不得了的香饽饽。”   “虽然一直也是个香饽饽。”   满脸干净的认真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裴时总觉得这一帧画面特别有损智商,但他还是认真点头予她回应。   他念念不忘的理由有很多,但他给了一个听起来最不靠谱的,“可能是因为我这人恋旧吧。”   恋旧这点,谈恋爱时清若就知道,今日感触更深。   恋旧的人有两点特征最明显,不愿意做任何新的尝试,某一类东西只认定每一个。   和她谈恋爱前,裴时从来没喝过奶茶、果汁、咖啡这一类东西。   原来有女生追他,也会给他买,但裴时这人拒绝人的时候特别干脆,是这种第一次就彻彻底底拒绝,包括东西都不会碰的人。   后来和清若在一起之后,她有段时间爱玩手游,他也跟着玩,两个人便去奶茶店玩游戏,他本来是准备买矿泉水的,但顾小姐鬼点子颇多,其他方法可能他不想尝试都不会喝。   但是嘴巴喂过来的,裴时真的拒绝不了。   甜,一口甜到胃里,四肢百骸的甜。   那个味道,裴时记了很多年。   直到现在,他也只喝那个牌子,那一个品类的奶茶。   知道现在,他人生中诸多在记忆中带有独特色彩、触感、味觉的第一次,都是顾小姐给的。   顾小姐所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看着他,得出结论,“所以我是个旧人?”   裴时……   “你是个总结奇才。”   清若故意的,这会笑起来。   眉眼弯弯,唇红齿白。   她背后楼梯间的窗户里洒进来一些橘色的落日余晖,给她的头发印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裴时表情温和,“走啦,旧人。”说完转身。   清若在后面跟着,她穿了高跟鞋,落在楼梯上哒哒哒,像是踩在他心间。   他压着步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她来到他身边,侧着头口气还挺真诚,“可是我没觉得自己很特别啊,这么多年,你都见过多少漂亮、聪明、厉害的女生啦。”   裴时面无表情,口吻平淡吹了个彩虹屁,“比你漂亮的没你聪明,比你聪明的没你漂亮。而且,你最厉害,顾总。”   顾总瞬间自信感爆棚,并且有了感恩之心,“我觉得你也很厉害耶。”   得,总算说了句好听的。   **   那今日也是顾小姐很乖很甜的一天。   ——【黑匣子】 64. 大佬(6) 那裴总,合作愉快。   晚上裴时到家, 收到了顾小姐的微信添加请求。   微信名是顾,头像是画出来的人物,看起来有些像她, 漂亮又嚣张。   没写备注。   裴时进屋把她提给他的石榴盒子搁下, 先洗了手, 回到沙发坐下才点了通过。   他点了近了她的朋友圈, 最近半个月没发,之前的什么都有, 生活琐事、链接分享、歌词截图。   他没一条条点进去看, 顺着往下快速的划,好了好久也没到底, 也就是近几年的。   她没有删朋友圈的习惯,整个朋友圈差不多是她的生活碎片。   裴时退出她的朋友圈,新消息那亮起标识。   他点过去看, 是顾小姐发来的消息。   顾:裴时~   :【图片】   是个软萌的图片。   裴时还没回,新消息来了。   :石榴甜吗?   裴时扯了扯嘴角, 得, 顾小姐又来了。   顾小姐第一次加他微信, 也是叫了句裴时,问他蛋糕甜不甜,蛋糕是她自己做的。   蛋糕真的非常一般,但是他那会不知道怎么想的, 回了个甜。   而后那个字似乎给了她可以进一步的信号,顾小姐开始越发放肆。   这一次, 他靠着沙发,懒洋洋的打字。   裴时:还行。   过了一会她没回复,裴时便退出了微信, 看了看工作简讯,没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便调了新闻放着,起身准备去洗澡。   他洗澡时候手机铃声响,裴时原本不想管的,但想着可能会是她,还是关了水从浴室隔间出来拿了电话。   席嘉树。   啧。   拿也拿在手上了,接通电话。   那边嘈杂喧嚣的声音立刻通过听筒传出来,席嘉树嗓音也有些大,“哥!”   裴时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点,“嗯,怎么。”   估计是喝了酒,席嘉树听起来挺兴奋的,“哥!来盛世,我和周昱都在。”   裴时还没接话,那边席嘉树就把手机递给了周昱,周昱也是带着些上头的兴奋,“裴哥,我和席哥在盛世呢,你有没有空过来啊?”   裴时带起些笑意,“你来帝都啦?怎么不打电话?”   他们大学四人间,就席嘉树一个人是帝都本地人,毕业之后,裴时选择留在帝都,周昱回了老家省会,徐京云则进了部队,这些年除了他和席嘉树,其他两人都见得很少。   周昱也笑起来,“有工作来交接,今天第一天到,本想着等弄完又约你和席哥,今晚就在盛世遇到了。”   裴时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好,等我一会,我现在出门。”   “好咧,裴哥你路上慢点。”   挂断电话裴时看了眼时间,差几分到九点,也不算晚。   抓紧动作洗完澡,没吹头发,用毛巾随便擦了擦水,换衣服准备出门。   在电梯里才看见顾小姐回过来的消息。   几分钟之前发了一条问他在干嘛。   裴时在电梯里回复她:周昱来帝都了,这会和席嘉树在一起,我过去找他们会。   裴时出电梯时候她直接回了电话过来。   背景很安静,衬得她声音很软的沉静,“你这会要出去?”   裴时握着手机到车边,拉开车门,“嗯,过去和他们坐一会。”   清若听见车门的声音,“你开车过去吗?在哪呢。”   “在盛世。”裴时抿了抿唇,把后面那句话压回。   清若笑了笑,“那你去吧,开车慢点。”   “好。”   清若尾音稍微上挑,“拜拜~”   裴时眉目温和,“嗯,拜拜。”   裴时到时正是盛世开始热闹的时间点,灯光璀璨,笙歌鼎沸。   周昱是和同事一起来的,席嘉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但是两人遇到,又叫了裴时,便单独在二楼开了个卡座,不会太吵,但也气氛热烈。   裴时到时两个人已经喝不少酒了,他一来,席嘉树就指了指他座位前面的三个杯子,“迟到请自罚三杯。”   周昱坐在对面,这会满脸笑意,伸手握拳,裴时握拳回过去,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又是好久不见。”   说完三个人相视大笑。   席嘉树压着要让裴时先把罚酒喝掉。   顺带还在说周昱,“毕业时候就让留在帝都,非要回去……搞得那么久见不到一次。”   周昱家乡属于偏远省份,离帝横跨半个华夏。   他当初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当地政府便去了家里。学费、大学四年的基础生活费都可以全包,但是相应的,周昱也要保证成绩,同时要签订服务合同,大学毕业要回到家乡至少工作五年。   他家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供他读书也不费力。但他爸爸是老教师,思想觉悟一流,压着周昱就签了。   毕竟他爸从来给他的教育理念都是,好好读书,将来回到家乡帮助家乡发展,让更多孩子能有好好读书的条件。   他毕业那会,席嘉树坚决要让他留在帝都,签在席家公司。至于政府那边的违约金,公司来承担。   但周昱考虑的都不是违约金。   第一,他要是敢说要留在帝都,他爸首先就打断他的腿。   第二,他爸说对了,好好读书,是为了让家乡摆脱贫困,而不是逃离家乡的贫困。   所以五年过去,他依然留在那。   这会和裴时和席嘉树坐在一起,他好像和两人已经不是同龄人了。   周昱仔细看了眼裴时,“裴哥,两三年过去,还是一点没变啊。”   三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两三年前周昱来帝都学习时候了。   那时候席胭还没出生呢,方才两个当了爹的人就在讨论自家孩子,周昱家皮猴,看着席嘉树手机相册里软萌萌的胭胭羡慕得要流口水。   裴时摇头失笑,“哪有。”   他惯来都是话少的,周昱这会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席嘉树在旁边乐得看热闹。   裴时被哽住,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来,好久不见。”   周昱好说话,席嘉树可不行,“咦咦咦,干嘛呢,那是你的罚酒啊,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先把你的罚酒喝完再说。”   这一晚,三个人都喝得差不多。   盛世有代驾服务,三个人准备走便有服务员询问。   周昱同事已经先走了,席嘉树朋友却还在,席嘉树摇摇手,“我去打个招呼……”   酒多了,这会已经大舌头了。   裴时今晚也喝得有点过,表情越发严肃,冷着脸,“回家了。”   周昱也有些站不稳,拉着席嘉树手臂,“席哥,不打了,回家了。”   席嘉树脑子慢半拍的点点头,“成,走。”周昱方才去拉他,这会两人就搭着肩膀相互搀搭,看着更走不稳,旁边的服务员赶紧两边扶住。   席嘉树话语捋不直,“周、周昱啊,和我睡,走。”   周昱点点头,又摇摇头,“明天开会,包在酒店。”   席嘉树霸道惯了,一把扣着周昱,“放着呗,明天拿。”   周昱这会没脑子,轻易被说服,“好。走。”   席嘉树笑起来,又拉裴时,“裴哥,一起睡,抵、抵什么夜谈来着,咱们兄弟三聊到天亮,羡慕死徐京云。让他不来找我们。”   裴时这会脑子也有点迷糊,但是本能里嫌弃席嘉树,更嫌弃席嘉树说的什么一起睡。坚决拒绝,“我回家。”   到了门口要分别,又分不开了,席嘉树和周昱两人相互扣着,还一人伸出一只手拉着裴时的胳膊。   席嘉树,“裴哥!走!一起睡……”   周昱,“裴哥,我给胭胭买了衣服玩具,你家也有,在酒店,走去拿。”   两个人一点都不嫌对方打扰,一起同裴时说话。   裴时就觉得有各种嘈杂声在脑子边360度旋转,要说话又不知道该说啥。   最后是车停在旁边半天的代驾看不下去,下来问裴时,“老板,走吗?”   裴时点点头,“走,回家。”   代驾直接上手,终于把焦灼状态的三人给撕开了。   席嘉树还在闹,“裴哥!裴哥!你要去哪?”   裴时脑袋又晕乎又疼,“闭嘴,我回家。”   席嘉树也安分下来,那边的代驾赶紧拉开车门,“上车上车。两位老板。”   总算是踏上了归途。   盛世的代驾都是备着醒酒药的。   在车上看了眼后座气场冷冷的男人,犹豫好一会才开口,“老板,醒酒药十元,要不要?”   裴时脑子一抽一抽的疼。“要,有劳。”   代驾乐呵呵的,“感谢老板。”   红绿灯口,把醒酒药习惯戳好递给裴时,“老板您拿稳。有点苦,这是水,您喝完喝点水。”   酒喝多了,舌头都是麻的,感觉一点味道都没有,本身量也不多,裴时一口就喝完了。   这会感觉又干又热,拧开水瓶灌了大半瓶,还是不舒服,但是肚子受不住再喝了。   喝了醒酒药,到停车场时裴时已经清醒不少了。   他今晚开的车时三个车位里中间的一辆,左右两辆也都是豪车。   代驾技术没问题,但这阵仗难免心里有些虚,倒车入库时小心翼翼的慢慢挪,弄了好几把还没进去。   裴时看了眼,“没事,你放心来,这两张也是我的。”   代驾嘴巴不可控的变成‘o’,这是真老板。   下车代驾调出二维码让他付钱,加了十元的醒酒药。裴时手里还握着矿泉水瓶,摇了摇,“还有这个。”   代驾嘿嘿一笑,“那是从店里拿的,每个顾客都有,不收钱的。”   裴时后备箱时常会放着东西,别人送的,公司里的,或者自己买的备着的,他抬头,“稍等一会。”   钱已经到账,但代驾点点头,“好,只要送您上去吗?”   裴时打开后备箱,拿了包烟,递给代驾,“辛苦了。”   这烟贵,代驾摆摆手,“您客气啦,不用不用。”   裴时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吧。”   他今晚穿了一身休闲穿,但就是这样,也是沉稳而强大的气场,话少,但总是很有力量的感觉。   代驾看了他一眼,他不太会形容,大概就是让人信服的同时又会让人觉得有些怕怕的。   嗯……高中教导主任吧。   他伸手接过,连连道谢。   裴时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裴时在电梯里给席嘉树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席嘉树媳妇,席嘉树和周昱到家就废了,这会正一人占着一个卫生间。   裴时藏了点笑意,“好久没见周昱,我们都喝得有点多。”   蒋月铭笑着应他,“我知道裴哥,我不收拾他。”   裴时刚好到家门口,“我只是解释喝酒的原因,可以收拾。”   蒋月铭噗嗤笑出声,“行,那我去收拾他一顿,裴哥你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裴时进家门,开灯换鞋。   直奔卫生间。   折腾出来到床上时已经快三点了。   裴时醒酒药喝了,吐也吐了,这会虽然身体还在难受,但脑子不麻了。   看了眼微信,顾小姐没发过消息,点开朋友圈,没动态。   手指戳了戳她的头像,唉,小没良心的。   裴时第二天起得晚,宿醉过后也没胃口,洗漱之后就直接去公司,路上还顺带在几个人的微信群里听到了席嘉树放肆的大笑。   裴时淡淡的想,看来是昨晚蒋月铭收拾轻了。   下午牛海洋医生要去医院给周姨会诊,虽然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裴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一趟,于是整个早上都在忙碌,尽量把工作多处理一些。   早餐没吃,午饭时候虽然肚子饿,但是没什么食欲,就喝了点白粥继续工作。   时间差不多和牛医生通了电话直接去医院。   遇上堵车,耽误了不少时间。   裴时到的时候会诊已经开始了,周娅芝和医生在里面的诊疗室,清若和秦晟还有秦晟的父母在外面玻璃墙边站着。   裴时进去,先给两位长辈点头问好。   他同秦晟父母夫妇也见过,只是见的次数不多,这会在病房里,不是聊天的时机,众人稍微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安静等着。   会诊时间不长,随后清若和秦晟跟几个医生去办公室,裴时和秦晟的父母则陪着周娅芝在病房里说话等结果。   周娅芝现在情绪心态稳定很多,也脱离了之前的危险情况,所以她想回家休养也可以,只是跟着服药,定期来医院诊疗复查,看后期治疗情况。   牛医生和几个医生确认了方案,主要还是中药治疗,针疗辅助,开了药方,清若继续问些注意事项,秦晟拿着药方去药房开药。   确认明天可以出院,周娅芝脸上便露出些轻快的表情,秦晟父母也放了心,两家就住隔壁,回了家他们也方便随时照料。   确认情况好,裴时坐了一会便起身准备回公司,清若送他出门,挑了挑眉问他,“昨晚几点回去的。”   “两点多。”   她也没什么表示反应,就情绪平淡的跟他说,“那还去公司,回去睡一会。”   裴时没接话,清若看着他,“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裴时伸手摸了摸,“还好,不怎么困。”   “中午吃饭没?”   “喝了粥。”   “不饿?”   裴时点点头,“饿,但是不想吃。不太舒服。”   清若看着,表情还是挺关心的,开口就是经典万能台词,“那你多喝热水。”   裴时笑了笑,点头,“成。”   到了楼梯口,清若还有话要跟他说,便没往前走,站定脚步,“合同我们这边准备好了。先三方见一下还是先你先过一遍合同?”   裴时点头,“你发我邮箱,我一会回去看。”   清若又问他,“那这个项目你们公司哪个部门负责对接?”   裴时想了想,“目前是战投在做资料统计分析,嗯……等数据分析做出来我看一下再确定负责部门,到时候三方见一下。”   “行。”清若偏了偏头,朝他伸出手,笑容里藏着狡黠,“那裴总,合作愉快。”   裴时很随意的和她握了一下手,语气淡淡,“顾小姐,少搞些有的没的。”   顾小姐双手环臂,挑眉,有些质问的态度,“嗯?”   裴时是稳稳的陈述句,“你又在套路我。”   又这个字,就很灵性。   清若原本绷着的表情噗嗤笑开,这一瞬间眼眸弯沉月牙状,是她放松而肆意的状态。   居然还理直气壮的问他,“那你给不给套路啊?”   重蹈覆辙,还是离坑远一点。   裴时看着她透亮莹润的眼眸,叹了口气,“没想好。”   他是真的喜欢她,但她是真的没良心的小狐狸,今天还在腻腻歪歪说会爱他一辈子,明天就能转身甩得干干净净。   裴时不知道这一次,她又是几分认真,几分玩乐。   就这么认真到有些刻板的模样,是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她笑意压不下去,手指点了点下巴,眼眸里藏着使坏时的灵动兴味,话语像是带上了春光满溢,“你怎么这么可爱。”   裴时严肃的绷着脸,不接话,接话就中了她的圈套。   转开话题,“我先回公司。”   说完转身就走,尽量压着步子,不要显得自己是落荒而逃。   啧。   裴裴哟。   顾小姐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按住语音健,“回去记得吃点东西,多喝热水~”   裴时看见那条语音拧眉,放松,又拧着眉点开。   挂着钩子一样的尾音,就是故意的。   裴时没回复,直接退出了微信。   到了公司,开始工作忙碌。   五点半,小米敲门,“裴总,还有什么事吗?”   裴时摇头,小米便道,“那我就先下班了,您也早点下班。”   “好的,辛苦。”   手指从键盘挪开,点开微信,戳了一个字。   呼了口气,点了发送。   裴时:好。   **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总有些意料之外,   努力之中的重逢。   ——【黑匣子】 65. 大佬(7) 你就是个芒果男。   周娅芝出院后, 项目的事也如火如荼进行起来。   裴时这边方案出来,清若和秦晟公司又过了一道,裴时这边定了一个小组来负责, 他是直管人员, 也是到这时, 23楼的八卦也开始在公司有风向。   毕竟最近这两三年, 千亿级的项目也不一定能让裴时亲自经手。   那天小米隐晦的话语,到底顾小姐的名号还在开始在公司兴起。   小组组长是公司科研的副经理, 接手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大的项目乐得快要飞起来, 若不是这个项目,他之前一年也就能见裴时一两次。   所以确定好三方小组会面开个会那天, 经央这边负责的小组每个人都严正以待,拿出了最好的精神面貌。 Ding ding   秦晟有事去外地工厂去了,清若自己带着两个公司的小组过来, 这一次的项目,就她这边工作人员最多, 这是目前她在公司全权负责最重视的项目, 她自己要跟全程。   秦晟则是公司中诸多事物要应付, 同时也信任她,团队丢给她全权负责,只交代了一句全按顾总安排。   会议定的下午两点,地点是经央的办公大楼。   经央整个团队都在一点四十就到会议室落座了, 众人还在窃窃私语讨论一会会不会见到裴总,小米来了。   小米敲了敲门, 看着会议室众人微笑开口,“一会裴总和刘特助可能会下来参加会议,我先把东西送下来。”   众人是意料之中又属于意料之外的惊喜和紧张。   小组长叫成峰, 三十七左右,年纪也不小了,大场面经历不少,但这会仍旧紧张得双手搓了搓,起身招呼小米。   小米先把东西拿下来,还要上去23楼,成峰跟在她后面送她,出了会议室,两人在走道,成峰立刻低语,“米姐,给点指示。”   他们这会在走廊站着,会议室门没关,这会里面热络压着激动的话语两人也听得见。   小米笑了笑,点了他一句,“对顾总客气些。”   小米在经央也属于老一辈员工了,虽然职位等级不高,但是她资历高,而且时常能和裴时说上话,公司对她都挺尊重。她自己也乐意提点后辈,工作作风好,为人处事也处处周全。   成峰赶紧点头道谢,自己也知道分寸,不再八卦多言,一直把小米送到电梯口才转回会议室。   之前小组成立时便私下开过会了,这会还是要再说一次。   成峰进屋,“各位安静一下,我们先简单说几句。”   “各位同仁能进入到这个小组,相信大家自己心里都衡量过是多难得的机会,其他话已经重复过很多次,只希望大家拿出态度,拿出努力进取的状态,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咱们和石横、和顾氏一起把这个项目落到实处。”   一点四十九,裴时带着特助刘山莘进了会议室。   众人下意识起身打招呼,裴时点点头,“我和山莘来旁听,还是以成峰为主,各位随意一些就好。”   立刻有这一楼的行政人员进来上茶,裴时习惯喝的茶整个公司都知道,给他和刘山莘上了茶。   行政人员还没出去,小米就端了个杯子进来,粉色的,明显不是公司接待客户的杯子,放在了裴时右手边空着的主座处。   众人眼瞧着,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会对此表现出好奇的情绪。   清若一行人是一点五十五分才到的。   此行人员众多,是经央大厅的接待人员直接带着他们到会议室门口的。   裴时在坐着,手里拿着方案书,听刘山莘和成峰的讨论。   外头想起顾小姐清亮带着细莹的独特嗓音,“麻烦了,谢谢。”   裴时不自觉的舒展了眉眼。   听见人来了,刘山莘和成峰也停在讨论,眼见着大boss已经起身,众人再次压下惊叹起身。   清若带着人进办公室,职业气场利落明朗,头发束在后面,漂亮得十分恰到好处。   笑意亲和却带着高位的爽朗澈然,和众人点头致意。   裴时朝她走过来,给众人做介绍,“这位是我们合作伙伴顾氏的总经理,顾总。”   秦晟没来,秦晟公司的项目负责人裴时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介绍不了,他便侧头看向清若,而后先给她介绍了自己这边的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科技部的经历,成峰,也是项目小组的组长,这是我的特助,刘山莘。”   长长的相互认识、问候之后众人落座,清若正在看空位,裴时在她身侧,“这。”   人多,用的大会议室,裴时说完带着她绕到主座,裴时给她拉了一下椅子,“坐。”   得,既然裴总安排的主座,清若也就坦坦然的坐下,裴时在她左手边,经央的众人又靠着他的左边依次而坐,清若便招呼石横的负责人到她右手边坐下。   今日是三方第一次见面,需要商议的问题比较多,裴时坐了一会,按掉不少电话。   他们说话间隙,清若端起杯子喝了口可乐,稍微往他这边侧头和他轻语,“你有事就去忙,别在这耗着。”   她刚说话间,裴时的手机又来电提醒,裴时挂掉,侧头看她的状态,而后点头应声,“好,我先上去办公室一会。”   他收拾桌面的东西,“成峰安排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清若笑起来点点头,轻声问他,“你去不去啊?”   裴时简明而要,“去。”   清若在桌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裴时准备起身,又稍微蹙着眉说她,“少喝点可乐。”   清若弯着点眉眼,说他,“这不是你们公司准备的。”   裴时有点被噎住,而后靠近她一些有些赌气意味似的气音,“我出去就交代,以后都给顾小姐上热水。”   清若伸手拍了他一下,“快走吧你。”   口吻特别不耐。   裴时也不恼,众人正在说话,他也没打扰,和身边几个人说了一下之后安静退出办公室。   上去之前去找这层的行政,“只能给顾总加一次可乐。”   行政强行满脸正经的点头,眼眸里的八卦之火却压不住快要烧出来一样,“好的,知道了裴总,您放心。”   裴时这才放放心心的上楼去办公。   路过小米办公室,脚步一顿,想着是不是就不该给她准备,可是犹豫了一秒,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的经央有buff加成,裴时下午的工作效率极高,不仅把原本下午安排的工作处理完,一直卡住的一个程序也今日有了新的方形思维,一试果然有用,感觉这个卡住多时的程序也能经过几天试错得出结果。   下午五点半,一行人从经央出发去饭点。   成峰原本态度就很重视,饭店是确定今日到经央开会就订下的,下午裴时的亲自到场以及他的态度,让成峰对这个项目完全拿出了全力以赴的态度。   他们人员太多,好几部电梯下楼,她和裴时还有刘山莘、成峰、石横的项目负责人老李坐的裴时的专用电梯,中间没有停靠,最先到地下停车场。   清若今日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停车的位置离电梯口不太远,出来走几步就按了车钥匙。   哒哒声响起,清若看了眼自己车的位置,问他,“你这么过去?”   裴时正在解外套的纽扣,闻言回答她,“和你坐车?”   清若笑起来,没反对就是同意。   成峰这会迎上来,“顾总,您自己开车我就把饭店位置发给您,车位跟饭店说过他们留着的,您到那直接说经央定的。”   清若点点头,“好。”   清若拿出手机,“收到了。”   这会刘山莘看了眼裴时,“裴总您自己乘车吗?”   裴时下巴往清若抬了抬,“我和顾总坐。”   刘山莘闭麦。   一会车子太多出地下停车场不方便,他们几个等着其他同事下来安排乘车,清若和裴时准备先走。   两人朝车子走过去,清若手机点开了成峰发的定位,导航的声音响起。   裴时看了眼她的高跟鞋,“我开吧。”   都行,清若点点头,就很自然的往副驾那边走。   今日谈工作的事,她开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上也收拾得很整洁,没放什么私人物件,只放了盒餐巾纸。   清若上车,一边扣安全带一边给他说餐厅名字,“你知道吗?”   裴时摇摇头,她便点开了导航把手机放在支架处固定。   裴时在调整座椅,座椅往后挪了好大一段,清若瞧见驾驶位那边骤然拉开的距离,小心眼的在心里哼了一声。   他脱了外套,递给她,“顾小姐?”   清若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还是给他接了过来,转身抖开挂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裴时嘴角带起笑意,眉目温和,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这会正式下班高峰时期,路上有些堵,清若放了音乐电台的广播,声音不大不小。   车窗是双层的,隔音效果挺好,外面的嘈杂很细微,听着电台温柔的女声,感觉有些懒洋洋的情绪。   清若从包里拿出木糖醇,先自己吃了两颗,摇了摇盒子问裴时,“要不要?”   裴时侧头看了一眼,“要。”   她抖出两颗在手心手掌伸过去,这会在等红绿灯,车子停着的,他左手臂搭在车门上,右手松松搭着方向盘,很闲适放松的状态,完全可以自己伸手拿。   但是,裴总弯腰,因为她手放的位置低,他弯腰还有些不适。   温热的唇触到了她的掌心,带着一点热热的气息,含走了她手里的两颗木糖醇。   清若手背窜起痒麻感,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一眼。   裴总带着笑意的声音混着电台正在播放的温柔情歌缓缓响起,“有点甜。”   清若收回手,淡定的把木糖醇盒子盖起来收回包里,话语平稳,“那可能是我手上的护手霜,毕竟是草莓味的。”   故意的,裴时眼眸里蕴着笑意,似乎是一本正经的感受了一下味道,“嗯,好像是有点。”   顾小姐转头看他,经年不见,裴总脸皮变厚了。   裴时启动车子,散漫的话语,“甜橙、水蜜桃、芒果味我也喜欢。”   顾小姐的重点成功跑偏,“哪有芒果味的护手霜?”   裴时看她一眼,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话语含笑,“想要吗?”   导航提示音响起,切断了话语,清若便没准备再回答。   裴时又自己温吞吞的开口,“我给你做一支。”   “嗯、除了护手霜、还可以给你做唇膏……还有。”   没说完。   清若反而侧头睨他,“还有什么?”似乎带着些挑衅。   裴时失笑,嘴角是意味不明带着点坏意和逗弄的弧度,“还有身体乳,要吗?”   清若皱着脸看他,侧脸的线条比当初干净清澈的少年气息多了些运筹帷幄的沉稳和气度。   “那么闲的话给自己做一个吧。”   “你是个芒果男吧,外在黄,内在黄,心也黄。”   裴时一下笑开,他时常是那种有些沉稳冷淡的模样,突然灿烂一笑整个人都透着光芒似的招人眼。   侧头看了眼顾小姐,十分认真,“嗯,我争取。”听起来似乎刚上完鸡汤课的创业者,充满了干劲。   清若……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裴总读书时候没学过反讽语句吗?”   裴时眉眼间全是笑意,整个人的气息温柔又舒适,“我语文学的最好的是对比。”   **   比如,   顾小姐比草莓还甜。   ——【黑匣子】 66. 大佬(8) 哥哥,我难受。   清若和裴时最先到饭店, 因为人多,成峰定的是一个小型宴会厅,里面有六张10人桌, 他们一行人差不多五十个人, 之前成峰确认过人数, 每张桌子便放了8个椅子。   这会儿还没上热菜, 桌子上放好了碗筷,酒杯以及一些凉菜甜点和水果。服务员带他们到包间门口, 清若往里面看了一眼, 拉了拉裴时的衣袖,示意他, “包。”她的包在裴时手上拿着,裴时把包递给她,清若便问身边的服务员, “请问卫生间在哪?   服务员朝她示意,“您好, 这边直走左转。”清若笑着道谢, 问裴时, “你要不要去?”   裴时点点头,“走吧。”   两个人便没有进包间,而是一起去卫生间。   转过转角便看到了卫生间的标识,男士女士的分别在两边, 两人在门口分开。   裴时出来外面等她,手摸到了口袋里的烟盒, 烟瘾有点窜起来,但想到顾小姐的狗鼻子,手指扣了扣没拿出来。   清若在里面补妆, 动作有些慢。   出来看到裴时在转角处站着,他这样随意站着的姿势也是背部挺直,没玩手机,除了没绷得很紧之外,和站军姿也没什么分别。   她带起笑意,把手里擦水的纸扔到墙边的垃圾桶,朝他走过去,“你怎么不先过去。”   裴时侧头瞧她,她皮肤状态好,莹白光洁,这会虽然看得出来是化了妆的,但是脸上一点粉感都没有,似乎就是皮肤自身的状态,红唇娇媚,眉眼间带着笑意,像是夜晚来临时准备出门觅食的精怪。   他视线落在她看起来漂亮又柔软的红唇上,话语轻轻,“等你。”   裴时伸手去接她手里的包,包里东西不少,再加上包包本身的质感,稍微有点重量,清若十分适应良好的递给裴时。   两人回到包间坐下,这一会功夫包间里上了更多的东西,水酒饮料、餐食工具。   他们两正说着话,其他人到了,裴时和清若的座位挨在一起,这会众人便陆陆续续坐下。   人一多,原本巨大宽阔的空间就开始热络熙攘起来。   那边几个人在准备酒杯要给众人倒酒。   刘山莘站在旁边问裴时,“裴总今晚喝酒吗?”   他说话什么不小,是光明正大的问。   裴时旁边的清若听见了,刚好跟上一个人说话结束,便转头过来,看似在听两人的对话,等着裴时回答。   其实借着桌布遮挡,她用食指戳了戳裴时的侧腰。   力道很轻,但裴时外套脱在她车上了,这会就穿着衬衫,她手指落在侧腰那个位置,像是戳到了开关,一下子就从那个点开始酥酥麻麻向全身扩散。   条件反射伸手去握她的手。   清若被大掌翻过来在背后握住手,抽了抽,没抽动,便用手指在他掌心里胡搅蛮缠的钻。   裴时声音硬邦邦的哑,“不喝。”   刘山莘习惯性的点点头,因为之前成峰问过顾总,顾总表示能喝,这会刘山莘便没有再问清若,过去和在准备酒杯的众人说不用准备裴总的。   而这边,还在被裴时握着手指的顾小姐还在凑近一些,话语含笑,“裴总怎么不喝酒啊?”   完全是戏谑揶揄的口吻。   裴时转回头来,眸光暗沉,含着警告,温吞吞的吐字有种猎人饶有耐心的危险感,“裴某酒量不佳,怕喝醉之后对顾小姐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困扰。”   清若挑挑眉,“困扰?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叫我起床上厕所吗?”   裴时眉眼间藏着笑意,“你要是有这个需求我可以定时为你服务。”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指在她手臂上划过,很轻的力道,而力道太轻反而让人窜起些鸡皮疙瘩。   清若猛地把手抽回来,瞪着他,心里想着裴时是真的脸皮变厚了。   裴时勾着嘴角,漫不经心的闲适,“可以提供360度环绕音叫醒服务,顾小姐要尝试一下吗?”   清若懒得跟他搞这些明里暗里的骚话,直接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裴时瞬间带上了痛苦面具,强撑着没出声。   顾小姐,哼!   清若酒量很好,这点大学两人谈恋爱时裴时就知道,他身边关系近的爱玩爱闹的就是席嘉树,但是席嘉树家教挺严,加上学习有些费力,出去玩的时间并不多。   顾小姐则不一样,她心野得很,好像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去尝试,想去玩,偏偏占尽老天偏爱,接触的东西,短时间内哪怕不精通,她也能上手。   她朋友圈子相对比秦晟还广,和他在一起时候她会照顾他的心情和感受,时常都是两个人出去玩,攀岩、骑马、滑雪、蹦极、滑翔、甚至于跳伞。   她似乎对这个世界有发散不完的好奇,也有无限尝试的勇气了精力。   还有,试错的胆量和心态。   偶尔她朋友的场子躲不开,裴时表面不说,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高兴的。小姑娘太耀眼,惦记她的人太多,他不喜欢。   但是她的性格,又没办法直接了当和她说,也不能切断她和朋友。   她那样的性格,就是因为拥有诸多、因为感受过满满的爱意、只有身边有很多温暖的包容,才会反耀出更盛灿的光芒。   裴时很少喝酒,酒量差。而且在她朋友的场子里,他就是不想与人为善,哪怕是大家一起举杯时候举个茶杯他都不太乐意。   当然,如果为了她,他也可以勉强。   第一次在她朋友的场子裴时便没怎么给面子,周身清冷淡漠的气场如有实质,只有握着她手,搂着她时候才会透出温柔的一面。   顾小姐的神经大条,向来是有选择性的大条。   那时候她对他好,念着他的喜好,总能轻易捕捉到他所有细微的心情变化。   于是之后差不多两三个月,裴时和她在一起都是她一个人,她身边连秦晟都只是偶尔出现很快离开。   裴时那时候隐隐有感觉,但那是第一次恋爱,也不太敏锐,只觉得她真的是天下第一可爱,其他的没抓出来。   然后是秦晟生日。   前一天清若就特别乖甜,两人一起吃晚饭,难得她一点没撒娇没作妖,一口一个哥哥,酥得他全身骨头软。   晚饭后她说出去走走,去商场买点东西,裴时自然陪她。   路过小卖部,说买水。   顾小姐那天手握住了可乐,裴时那天被哄得飘飘然,很自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喝可乐啦。”   顾小姐僵了一秒钟,而后放下了。“好。”   裴时也只是一说,压根没想过她那么乖。   而后便是小姑娘娇娇的要背,裴时那时候真的是她说什么都好。   路上他背着她,她脑袋靠在他肩头,说话间的热气一下一下扑脖颈。   他有些难受,偏着想躲,但是人在他背上,能躲哪儿去。   小姑娘说,“哥哥,明天秦晟生日,我们去给他挑个生日礼物。好不好?”   我们这个词就很灵性,裴时即便知道她今天的乖是有所预谋,还是心甘情愿,“好。”   她吧唧一下吻落在他后背衣服露出来的脖颈处,故意沾着湿气,而后有小口温柔的亲,“哥哥最好了。”   过了很多年,裴时还记得那时候心头悸动的酸胀,怎么会有这么宝贝的宝宝啊。   那天在商场,秦晟的生日礼物确实是裴时挑的,清若没发表一点意见。   回去路上,裴时提着礼物袋,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给他定个蛋糕吧。”   旁边小狐狸眼眸里是得逞的笑,话语却是逆向操作,“不用啦,肯定有很多人给他定,吃不完也是浪费。”   这会坚持的是裴时,“那你和他关系不一样啊,从小到大的,也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肯定要准备的。”   小姑娘似乎有些勉为其难,“好吧,听哥哥的。”   反而是裴时要哄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亲她的额头,温柔的夸赞,“宝宝好乖。”   裴时想好了,第二天秦晟生日他要喝酒的。   少年时期其实有些规则很奇怪,就好像喝酒,明明不是什么重要事,但总是有人会以此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他希望在所有两人相识之人的认知里,他和清若的这段关系中,都是清若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第二天,裴时和清若开了清若红色的跑车,他自然是司机,到了会所停车场,司机小裴十分有眼力见的和旁边的顾小姐说,“顾小姐,稍等。”   而后动作利落的下车绕过去给她开门,还十分绅士到位的弯腰伸出手,“顾小姐,请。”   顾小姐矜持的稍抬下巴,高贵的白天鹅,优雅的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虚虚“搭着他的手臂,裴时另一只手提着礼袋,侧头和她说,“蛋糕已经送到包间里了。”   顾小姐满意的嗯了一声,“虽然表现良好,但是今晚我也不会允许你喝酒的。”   裴时有些错愕,又好像感觉自己没听懂,又觉得是不是听错了,侧头看着她。   顾小姐直视前方,没看他,很随性的强势,“不然我这么大的酒量拿来做什么?”   这时候裴时还是不太懂,他只是此刻清楚的意识到,她感觉到了,他不喜欢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也不喜欢喝酒,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喝酒。   裴时准备待会看,反正是要敬秦晟酒的,好歹也是今晚的寿星。   两人进到会所包间,满场已经热闹欢腾的招摇,众人打招呼,她已经换了先前的动作,挽着裴时十分小鸟依人。   而后到了秦晟身边,直接叫秦晟递给她一个大号酒杯,包间里用的中号,大号差不多是两个中号酒杯加起来再多一点的量。   顾小姐直接满上,举杯朝秦晟示意,“秦晟,生日快乐,哥哥不喜欢喝酒你知道,今晚他所有的酒我都代了。”   秦晟和裴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候,顾小姐已经仰头大口闷。   周围一圈人瞧着顾小姐那洒脱张扬的模样,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出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这是裴时第一次被一个女生的豪气与大气震住。   并且这个女生,是他的宝宝。   清若几乎是喝水的状态一杯闷,而后酒杯翻过来朝下,一滴没滴,周围一圈人这才爆出惊呼而凑热闹的欢腾。   她唇角沾了酒,不太在意的手指一拨,盯着她的裴时感觉自己被帅得腰窝发麻。   清若视线扫过满场,游刃有余又挑衅的肆意,“我丑话先说,裴时是我男朋友,今晚谁要是敬我酒不敬他就直接来吹瓶。”目光柔亮璀璨,话语掷地有声。   尖叫声、口哨声四起。   这一瞬间裴时却觉得身边所有嘈杂都在他的世界剥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的背景板,只有眼前站在灯光下照耀得像是夜行妖精一样的人是带着蓬勃色彩的。   耳边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激烈而有力,撞得他耳膜都在疼。   这一晚,在他们小圈子里一战成名的除了顾小姐的豪气酒量,还有顾小姐的心尖宝:裴时。   晚上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清若和秦晟的关系,自然要留到最后。   他们从会所出来已经差不多快凌晨四点了。   顾小姐浑身酒气,但眼眸依旧亮如孤狼。   一开始抱着看戏、凑热闹、挑衅而来的人,爬了一个又一个。   秦晟也醉得差不多了,裴时不放心让两人在门口等,一手牵着清若,一手撑着秦晟,三人往停车场走。   裴时多次不放心转头看她,她始终状态良好,神采奕奕好像正是活动时间的猫。   裴时就近定了个酒店,秦晟的房间就在隔壁。   一直到把秦晟安顿到,他牵着清若进房间,一直神采飞扬的小姑娘才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脖颈,话语要哭不哭的软糯,“哥哥,我难受。”   裴时手忙脚乱,心都跟着颤。   还好喝多了和平时张牙舞爪小老虎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乖得跟奶猫似的。就撒娇的蹭,软绵绵的口吻带着哭音说难受。但是裴时哄她干什么都听。   哄着吃了醒酒药,哄着给她洗簌,也乖乖配合。   她手不放开他,他带她洗漱她就手臂圈着他的腰,站在他旁边满是水光的眼睛懵懂又信任的看着他。   裴时给她接好水,挤好牙膏,她不拿,“哥哥,我难受,不要~”   真是心肝宝贝,裴时只能哄着张嘴,“乖,张嘴,哥哥给你刷牙。”   让她喝水,咕噜喝一口就咽进去了。   裴时愣神一秒,又好笑又心疼,开始教幼稚园。宝宝,“乖,张嘴,含一口水,不要咽,吐掉。”   “好。”乖得很,含一大口,裴时这次紧紧盯着,“不咽啊,吐。”   “噗~”用了大力,噗到镜子上都是。   骄傲的看着他,在等表扬。   他满心温柔,“宝宝好棒。”   她也就眯着眼十分满足的笑。   傻猫猫。   而后她张着嘴,裴时给她刷牙。   有泡沫起来,傻乎乎的小姑娘伸手,点了点,“哥哥,有泡泡耶~”   裴时这一晚原本困得不行了,这会被她萌得满身血液沸腾。   好不容易心肝宝贝的哄着洗簌完,她要赖在他怀里睡。   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脑袋蹭他的胸膛,“嘿嘿,喜欢哥哥,最喜欢哥哥。”   裴时摸了摸她的头发,话语温柔含着蜜,“以后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喝多了宝宝难受。”   谁知道这时候她还十分坚定,“不行,喝酒不能怂。”   裴时还没教训她,她又软乎乎的声音,“可是好难受啊~哥哥吹吹。”   他还没提起来的脾气就这么烟消云散,赶紧顾着心肝,“哪里难受,哥哥看看。”   小姑娘指着肚子,“肚肚难受,要揉揉。”   酒喝多了,他给她轻轻揉着肚子,还没一分钟就睡着了。   睡着了还无意识的蹭了蹭他。   裴时左手臂撑在枕头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右手给她慢慢揉着肚子。   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一寸寸看她光洁的肌肤,漂亮精致的眉,卷翘的睫毛,笔挺而秀气的鼻梁,还有,娇嫩柔软的唇。   裴时弯腰凑下去,一点点的吻。   她满身酒味,可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蛊惑。   **   曾被神明爱过。   ——【黑匣子】 67. 大佬(9) 我心疼啊。   包间里气氛热闹, 顾小姐有意的时候可以让每个和她接触的人都十分放松舒适,众人一开始还顾虑这着裴时有些玩不开,清若坐庄带了两圈行酒令之后整个场子的热腾起来。   顾小姐不仅喝酒的气势唬人, 酒量好, 玩游戏、纸牌、行酒令也是各中高手, 几圈下来, 气氛很是到位。   裴时很少喝酒,刘山莘酒量也不好, 这几圈眼圈已经开始泛红了, 侧头和裴时说了一声出去卫生间去了。   好一会没回来,清若手肘碰碰他, 裴时了然,他也正准备起身去看看。   这时候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裴时拿出手机, 解锁,是刘山莘发的。   裴总, 遇上王部长了, 部长正在过来包间。   可能是匆忙加上酒有些多, 有错字。在向来稳妥细致的刘山莘这是特殊至极。   裴时还没回复,包间门口处就出现了王部长以及旁边跟着的刘山莘。   看起来刘山莘酒意都清醒了不少。   裴时直接握住了清若的手,没说话,捏了捏示意。   正好这会是另外的人在当庄玩行酒令, 整个包间氛围热闹,一时间众人没注意到进来的人。   清若了然的放下手里的筷子, 擦嘴,喝茶。而后随着裴时的力道站起身,笑着看向来人。   王部长显然和裴时比较相熟, 看起来五十出头,衣着简素,这会哪怕笑着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周身气势很盛。   走过来拍了拍裴时的肩膀,“小时啊,好巧,我正好和家里人在这吃饭。”   裴时笑着点头,态度很温和尊敬,“王叔,好巧。”   而后转头给清若介绍,“这位是王部长。”   清若态度良好,点头笑着问好,“王部长好。”裴时向来妥帖,没介绍头衔和部门,那就是这个场合不适合介绍。   清若问好之后,没等裴时再介绍,自己介绍,“我是顾清若,第一次见面,劳您多多关照。”说着以小辈的尊敬态度朝他伸出手。   王部长伸手,“顾清若,这名字好,和人一样秀灵清爽。”   而后瞧了眼裴时,“你小子可以啊,小顾这么优秀的孩子。”   显然是娴熟长辈打趣的态度。   裴时没否认,只笑着,看着有些自豪的模样。   王部长瞧着两人,颇有些长辈看自家孩子模样,端详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今日陪家里人吃饭,本来不打算喝酒的,但是看见你俩老头子高兴,来咱仨喝一个,我敬你们两小个。”   说着就去拿桌子上放在托盘里备着的酒杯。   裴时笑着弯腰,“您别喝啦,下次见到熹姨又要数落我。”   王部长呵呵笑着接话。   就这功夫,清若已经动作麻利的用新茶杯倒了杯茶递过来王部长面前,“王老,裴时今天感冒,吃了头孢,您陪着家里人,也别喝啦,咱们以茶代酒怎么样?下次我们两去给您陪罪再补上。”   “该我们两过去敬您的,反倒让您过来了。”   王部长和裴时,一开始有些相辅相成的关系,裴时的经央给他创造政绩,做出利民的实绩;而因着他的关系,部里也给经央申报了不少国家项目,让经央在这个层面站稳立场。   但是相处时间久了,裴时这人的做事风格,心性性格也入了老爷子眼,否则今晚不可能过来。   所以这会听见裴时吃了药,王部长立马把酒杯放下,接了茶杯,看着清若十分欣慰满意,“这身边有人关心他是不一样,不然他一个人这么多年糊里糊涂的。”   两人都没辩解,都微笑着算是认同,裴时接了清若递过来的茶杯。   两人瞧着她,她倒了两杯酒,两杯届满。   而后端起一个酒杯,裴时了然,心里笑得不行,和她一起敬王部长。   “王部长,我们两敬您。”   裴时开口,“您这么多年对我诸多关怀照顾,裴时受之有愧。”   王部长瞧着裴时,听着他真情实意的开口,怎么看心里怎么乐呵。   但是看见清若端着酒杯,就皱眉。   他还没开口,衬着灯光格外漂亮明艳的清若先开口,“裴时今日是吃了感冒药,您今日陪家人情况特殊,我再敷衍您就是我和裴时的不对了。”   “我敬您,感谢您这么多年对裴时对经央的照顾。”   说完便仰头喝了,盛白酒的杯子,是小量酒杯,她一口喝完,既不显得野蛮又格外洒脱的豪放。   喝完也没翻杯,而后朝他灿烂一笑,没有半点酒桌上那种咄咄的驾驶,很尊重的抬手,“您随意。”   而后端起下一杯,“这杯今晚我先带裴时,让他今晚先同您以茶代酒。”   王部长这次是真的开怀的笑意,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伸手拍了拍裴时的肩膀,“好!小时!小时真是好眼光,这么好的孩子。”   他是真的高兴,以茶代酒都喝出了和老友年轻时候的感觉,三个人碰杯,清若端着小酒杯,裴时和王部长茶杯。   王部长一茶杯茶直接喝完了,还朝清若扬扬眉,“怎么样,王叔可以吧!”   清若把清空的酒杯放下,捧场的鼓掌,但动作也不夸张,“王叔的厉害还用说吗?不是事实吗?”   王部长瞧了眼就喝了半杯茶的裴时,哼了一声。   裴时……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小顾啊,小时这小酒量不行,下次咱们喝酒不带他。”   清若乐得眉眼弯弯,故意斜了眼裴时,“当然听您的。”   得,两人当着他的面就给他甩了。   于是王部长和清若已经约了有时间去他家吃饭,他家有上好女儿红,约她去品尝。   别说裴时,就是后面的刘山莘都心情十分复杂,他跟着裴时这么多年,也就有幸去过王部长家一次。   算了,人和人比不了。要学会放过自己。   王部长陪家里人吃饭,一家人的时光,清若和裴时也就没过去打扰,等着下次上门拜访。   一顿饭吃得热闹,结束时候三家公司的人已经建了共同的微信群,并且因为顾小姐在微信群发的几个大红包,微信群和包间的气氛一样沸腾。   结束时候已经十点半,除了清若,其他几个主力人员都酒意上头了。   她没先走,而后在停车场一一确认每个人怎么回家,回家后微信群报平安。   成峰和刘山莘一辆车,叫的代驾,清若和代驾确认了地址,在两人模糊不清的感谢里和他们道别。   最后就剩下裴时和她。   没喝酒的小裴很自然的是顾小姐的专属司机。   上了车,裴时等着她系好安全带,先调了空调,侧头问她,“回哪?”   她家房产比较多,清若从读大学开始就不和父母住了,但是最近都在家里陪周娅芝。   她今晚喝了酒,放在往常她不会回家,一时不想被念叨,二是不想让长辈担心。不过今晚要回家去,不然周娅芝一个人在家。   “回家。”   她滨江的公寓裴时很熟悉,但家里裴时去过的次数少,但位置却是牢牢记着的。   裴时应声,“好。”启动车子。   她家那一片属于帝都比较老牌的城市别墅区,位置很好。   他们这会从帝都的西南边过去,在高架上时路过了在二环边的顾氏。   早些年实业公司实力雄厚,顾家起家早,公司占地面积大,一整栋高楼。   这个时间点,所有大厦外面都在滚动着灯线组成的图案,从高架上看世界冲击强烈。   他们路过时,顾氏大楼外面刚好滚动着顾氏的宣传标语。   那宣传标语,是很多年前顾啸定的:诚信经营,以客为主。   清若靠在座椅上偏着头看着窗外,路过顾氏时候,更像是条件反射,等她下意识抬手去摸的时候,已经满脸眼泪。   她脑子里还没有哭泣想法时候,已经滚落了眼泪。   喝了酒烫烫的指尖摸到脸颊上的泪,嘴角湿湿的感觉,鼻子开始酸涩,心脏似乎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她从来都是张扬放肆的性格,从记事之后就很少哭,到成年之后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这段时间,顾啸出事,周娅芝病倒,她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自己安静的缩在被子里哭过两次。   原来是因为她生活里没有需要眼泪出场的地方,而现在是因为她不能哭,不能脆弱,太多太多事等着她去完成。   更要先撑住周娅芝,不管是身体方面,还是精神方面。   她不想哭的。现在她不能哭。   清若侧着头,安静无声,原本束起来的头发因为上车时不舒服被她解开了,这会她头发挡着,像是睡着的状态。   把眼泪忍回去,把心里的疼按住。   清若靠着座椅,闭着眼睛,没有再看窗外。   车子到了她家院落外的后衔停车场,裴时停下车,“到家啦。”   清若坐起身,“嗯。”   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裴时侧头,看她低着头头发挡着在准备提包,心里叹了口气,很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啦?”   清若摇摇头,“没事。”   “车子你开车回去吧,你不方便。”   她说完,感觉自己状态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抬起头朝他笑。   外头的路灯离得不太近,车厢里灯光有些花,半边是阴影,裴时一只眼在阴影里,猛地瞳孔一缩。   看着她似乎是情绪爆发又压住,朝她伸手,快要到脸颊时停住动作。   清若没躲,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啦?”   他手指终于附上去,指尖触到了她下颚线那一点在反光的晶晶亮,湿湿的。   裴时缩回手,指尖放进嘴唇里。   看着她,声音沙哑,“咸的。”   他从未见过顾小姐流泪。   从未。   这一瞬间,裴时几乎被心里的疼痛感撕扯得他要直不住腰。   清若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哦,可能是酒或者汗吧。”   说完就提着包准备开门下车。   裴时闭眼,在睁眼,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清若保持着要往外的姿势,没动。   身后的人声线低沉,沙沙哑哑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宝宝。”   “我心疼啊。”   这一瞬间,清若刚刚给自己筑起来的铜墙铁壁瞬间坍塌,溃不成军。   她依旧是背对着裴时的姿势,只是眼泪如雨落,一直挺直的背部稍晚,是蜷缩保护自己的姿态,“裴时,我难受。”   呜咽渐起,像是幼鸟离巢受伤时的恐惧彷徨。   “裴时,我害怕,我爸……”   裴时一瞬间眼睛生疼,鼻子又酸又冲,脖颈处直接酸涩到无力,他放开她的手腕,倾身过去从后面圈住了她。   心疼到自己都觉得手脚无力,只能在她的呜咽里一遍一遍,“宝宝、我在……”   **   是我没保护好你。   ——【黑匣子】 68. 大佬(10) 我来看看你是怎么指责我……   清若哭了一会, 把情绪压着浅浅平静下来,她平日里是热烈张扬的性格,哭起来却像是受伤的猫, 小小声的呜咽, 压着肩膀的动静, 看着更是让人心疼又怜爱。   裴时抽了纸巾递给她。   清若接过, 擦完眼泪鼻涕,缓了会, 声音全是哭腔的涩, “还要。”   裴时递纸给她,她不愿意转过来, 他也不勉强,就在她后面守着。   清若纸巾压着鼻子,自己先开口, “我每天都在询问救援队,没有进展。”   飞机的残骸是找到了, 但是人没有找到, 清若一直抱着希望,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好几次周娅芝似乎想和她说,也开不了口。   她自己找的救援队, 还有裴时找的新亚的救援队,两支队伍都在同一片海域, 但是都没任何搜救进展,只怕时间一长,救援队也会做衡量, 偏偏这件事上她和周娅芝都使不上力,之前她去那片海域和救援队待了两天,周娅芝病情严重又匆忙赶回。   裴时没假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意义不大,他只是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   等着她继续开口。   清若背对着他,声音沙哑藏着疲倦害怕,絮絮叨叨了说了好多关于顾啸的事。   最后,她叹了口气。   裴时感觉自己心脏跟着收紧,不自觉握着她的手用了些力,声音坚定,“不怕,一天没有确定的结果,我们就一直找下去。不怕。”   清若点了点头,似乎是包裹着她手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让她有了力量,情绪稍缓,很坚定,“好。”   她哭过,脸上的妆估计花了,而且眼睛鼻子估计都是红的。   清若没回头,提着包,“我回家了,你把车开回去吧,路上小心。”   裴时知道她骄傲的性子,今晚能在他面前哭已经是非常特别的例外了,这会很顺从的放开她的手,“好,早点休息。”   清若下车,“嗯,你也早点休息。”   她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而后昂首阔步的姿态往家门口走,很洒脱的朝裴时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裴时坐在车里点了支烟,等看到她进屋,二楼房间的灯亮起来才驱车离开。   裴时晚上到家,给她发了个晚安的语音,顾小姐过了会回了字过来。   他握着手机,磨擦了好一会。打好的宝宝两个字,到底还是没发出去。   她这个阶段,不一定是爱意重燃,可能只是突然之间的脆弱阶段想要依靠一下。   他不想逼她,顺着她自己的感觉来吧。   这么多年都耗过去了,现在也耗得起。   因为三家公司员工之间没有太多的磨合问题,大家都在全力以赴。暂时命名为“未来一号馆”得项目进展非常顺利,清若也能抽出更多时间来处理公司和其他事。   这几年的发展趋势,实体经济整体不太景气,大家都在试图转型创新。科技信息类的发展突飞猛进,但这一块现在整个华夏都是经央占据着龙头地位,而且因为政治立场正确,和华夏内部合作项目也很多,目前来看属于业内巍峨大山,不可动摇。   再向下一个台阶,抛开军用、国企板块,这几年私域发展比较好的就是金融和软文化,两个板块项下涵盖内容都非常宽广。   顾氏和石横都是传统的实业公司,这几年也在往下板块转型,两家公司可以算是业务合作非常之多的兄弟公司,这几年转型也有些携手往前的意思。   石横集团下属公司开始往金融领域试水,而顾氏集团下属公司则是往软文化这个方向发展。   市场就这么大,蛋糕就这么多,先不管整个行业内部如何厮杀,但新进入的都会受到统一的打压,这也是石横和顾氏要分别发展的原因,若是两个公司一共进入一个领域,不仅受到的针对会大,风险也是一加一大于二。   往前没有公司诚意合作领路,顾氏砸了不少钱进去,但效果平平。   清若这边刚从科技馆项目能腾出手来,席嘉树就抛了门道过来。   今年的大制作,京圈老牌团队的贺岁片。   这个时候前期的拍摄投资已经组合完成,现在席嘉树是把席氏份额下的后期营销宣传让出来给顾氏。   虽然人情欠着,但是这个路子是必须要走的。   公司里面不少股东这时候目光短浅,也可以说为了一己私利,也不管公司的转型也好,发展也罢,只顾着争权夺利。   席嘉树让出来的份额是席氏的十分之三,看起来不多,但是只要顾氏注资进去,立马就成为这部贺岁片营销口的第二大投方。   要动用的资金也比较多,清若手下的科幻馆已经算是今年顾氏单体项目中投资较大了,现在这些股东自然扣着不愿意放。   今日是第二次开会。   清若目前作为顾啸的法定代表人,暂行顾啸在公司里的权力,今日会议她坐的主位。   众人七嘴八舌、七扯八扯,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项目已经到她手上四天了,公司这边还在拖她的时间,无非是仗着顾家现在弱势的地位想要在公司改换话语权。   清若握着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子,神情冷淡,“那签对赌协议吧,这个项目,我用我手里百分之二的股份来作为对赌条件,如果赢利不足百分之三十,我手里百分之二的股份划进股东池,算大家的共持股份。”   下面的人难掩神情激动,立马接话补充,“百分之三十得是纯盈利,不包含到回拢时的资金占用费。”   清若稍微抬眸看他,没有任何温度和情绪,嘴角的弧度有些嘲讽,“可以,这一条我可以写进对赌协议。”   公司目前鬼怪横行,派系众多,发言人这一派的立马就想投同意票。   倒是另一派年纪稍大的发言,“那我们这方的条件呢?”   方才上头的人又稍微按耐住。   清若心里冷笑,依旧是很平静的开口,“同样的,百分之二的股份,不过是所有签了对赌协议的股东来平摊这百分之二。”   听起来,确实是顾清若吃了大亏,几乎是她一个人对赌诸多股东,她赢了,很多人来平摊这百分之二,她输了,她要自己一个人来出这百分之二。   确实,很诱人的条件。   不过,也有不想参与的股东,“那我们不参与对赌的呢。”   清若手里的钢笔一下一下点在桌上,眉眼间的耐心几乎快要告罄。   “按表决来看,表决权过半,那愿意签对赌的来签,对赌协议也仅对签字股东有效,不签字的,反正不管对赌结果如何,这笔投资都会有一方来补上,结算时分开算就行。”   那人举手,“行,我先表态,我不愿意签对赌。”   清若瞧着他,带起笑意,“您那点股份,签不签一样。认真算起来,您都不需要来参加股东表决会的。”说着嘲讽的话,但是她的表情和语气完全就是温和的玩笑。   一时间那人脸色瞬间涨红。   还是先前比较冷静的一方,继续问道,“那如果,表决权过半数不同意签呢?”   清若耸耸肩,“那就算了,虽然要投的数额不小,但是对我来说,拿出来也不费力。大家要不同意,我就个人投资就行了呗。”   她看了众人一眼,“说到底,席家是给我个人的,我呢,又是看在公司姓顾的份上,才想着带公司赚点钱。要不愿意就算了呗。”   顾小姐似乎耐心彻底告罄,说完手里的钢笔一握,面前打开的笔记本合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起身走。   她说的也是实话,但是实话总是刺耳。   有嫌实话刺耳的,就有只顾着想赚钱的,立马就有人举手表态,“签,我同意。”   顾小姐这会彻底局面翻转,靠着椅子,有些倦怠的慵懒,“哦,那表态吧。最后一次,快点。”   会议室有人带头,马上众人左右看看,举手的很多,但公司表决投资不是按人头,而是按股份占比,除了今日没参加、也没授权别人代表决的,要等工作人员统计。   清若不想再与他们浪费时间,这会直接起身,“行,等统计吧,如果通过会通知同意的各位来我办公室签字的。”   说完拿着笔记本就要走。   有公司老资历、股份占比重的喊她,“小若。”   清若直接没搭理,那人尴尬又有些气,还是身边的秘书赶紧补了一句,“顾总,您稍等。”   顾总这时候才慢悠悠的转过来,居高临下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游刃有余,“什么事?”   那人被她这态度咽到,先前准备好的为你好的说辞就又些开不了口,“坐一下,聊聊你现在负责的科技馆情况怎么样。”   顾小姐的不耐表现的非常明显,“科技馆的负责小组每周都有在公司项目进度中心做汇报,我事情很多,不是只在盯那个项目,这个问题你问你秘书都比我了解。”   当着这么多股东,又被呛一下,原来顾啸在的时候仗着自己打天下的老资历横行霸道的人这会情绪起伏很大。眼看着是想掀桌骂人。   清若就当没看见,挑了挑眉,“还有事吗?”   还没等回答,她自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和席总约好了今日要去剧组见导演,我就先走了,要是还有其他事要聊,可以跟我秘书约一下时间。”   说完顾小姐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留下满屋子吵吵嚷嚷的股东们。   砰。   “真是放肆!”   也就他身边三三两两的应声。   顾小姐有句话说对了,席家是给她个人的,否则往前顾氏那么多钱砸进去都没听个响,这会席家凭什么突然要抛个门路出来。   有人要争权,但更多的股东,不关心到底谁说的算,跟谁赚钱多才是最主要的。   清若方才其实是敷衍说的借口,她今日是要去见导演,却不是和席嘉树约好的事。   是她通过裴时介绍的,准备个人投资的一个明年国庆档的电影。   导演是个新锐导演,之前刚执导完两部,虽然经验不足,但是胜在镜头感很强以及整体布局的规划。裴时挺看好,清若也觉得很欣赏这人。   这个项目刚刚把剧本修改确定好,今日是整个主创团队负责决定一下目前的代选演员。   约的地点是顾氏旗下的一家酒店,她到的时候杨蕊下来大厅接她。   问好之后立刻和她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顾总,原本安夏这个角色,之前刘导跟您沟通的是二选一,但今日投资方塞进来一人,态度很强势,刘导回旋了一下,现在气氛又些僵。”   清若侧头,“投资方?”这剧最大的投资方是裴时,其次就是她。   只是裴时用来所娱乐圈板块投资的是他个人投资的其他公司,裴时是隐名股东,请了专业经理人做他的显明股东。   为了平衡,其他也有十多个小股东。   杨蕊点点头,“是的,是盛娱的股东,现在也在上面会议室。”   清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会议室在四楼,平时用的少,这会大门开着,刘导正环抱着手臂在喘粗气,瞧着是刚刚争辩过,在生气和拒绝交流的状态。   一看见她,刘导完全是看见救星似的迎着过来,“顾总,您可算来了,您快来看看,咱们先前定的安夏,您觉得哪个好。”   安夏是电影的女主角,因为献礼十一国庆的爱国片,女主戏份不太多,但人设很好,也是全篇镜头最多的女性角色,会很吸粉。   清若虽然不是很懂娱乐圈关于明星的粉丝引导,但是因为最近接触投资,也恶补了不少相关内容。   刘导一面说,一边引着她到座位处。   其他人起身问好,对面的男人没等刘导介绍,笑着伸出手,“顾总好,我是盛娱负责这个项目的股东,鄙人冯朗,您可以称呼我朗哥。”   清若睨了他一眼,瞧着三十六七吧,不过衣着得体,看上去斯斯文文是个读书人的模样,除了说话有些梗人之外也没有太大毛病。   清若笑了笑,没伸手,“冯总。”   而后就直接坐下,跟刘导说,“之前说过,我是圈外人,对于定演员这一块你们导演才是最专业最权威的,你们剧组来定最合适。”   显然这话是说给冯朗听的,冯朗刚收回空中悬着的手就听见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坐下没接话。   刘导只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立马指着屏幕上三个人女生的照片说,“顾总,我们比较偏向第一个,她是华夏戏剧学院的,今年大三……”   冯朗打断,“大三学生,还有课业,又要兼顾学校,显然不是太好的选择,我觉得右一这位白苓比较适合,她的形象气质也很符合安夏。”   清若喝了口茶,话语不咸不淡,“形象气质什么的,看照片我也看不出来,不过我记得安夏的生平事迹里没有整容吧,而且,好像还不是很成功。”   “噗……”   冯朗彻底冷眼,警告的语气,“顾总!说话要三思。”   清若看着他,不咸不淡的挑了挑眉,“冯总有何高见。”   冯朗这会气息很冷,很强势的态度,但因为清若实在是有些嚣张肆意得理所当然的,他还是压着火气,“顾总没见过白苓,可能不太了解,我看过她演的戏,很能将观众带出情景情绪,演技很好。可以看……”   清若打断他,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口气,“冯总误会了,我说的是,你对她整容这个事,有何高见。”   得,又拍桌了一个。   不小的会议室气氛立马冷凝。   冯朗说话也丝毫不讲客气了,“提醒一下,这部电影盛娱才是最大的投资方,还轮不到顾小姐来指手画脚。”   “另外,外面不是你家顾氏,说话做事要过脑子。毕竟在外面,犯错可没人惯着……”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众人视线不自觉的移过去。   经央董事长站在门口,气势凌然,眼眸不含半点温度,“我惯着。”   “冯朗你有问题吗?”   冯朗瞳孔一缩,哪怕他不知道裴时跟公司有多大关联,他也知道,他们公司最大股东,执行总裁,在裴时面前都十分恭敬。   就裴时这两个字,已经代表了太多很多行业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裴、裴、裴总,您……您怎么来了。”   裴时朝顾小姐走过去,也没坐,就站在她身后,视线盯着冯朗,没有半点温度,“我来看看你是怎么指责我爱人的。”   不仅是冯朗,一会议室人差点都下巴掉地上,有杯子碰倒手忙脚乱的。   这时候,只有顾小姐笑得出来。   人多,再加上裴时是来撑场子的,她自然给足他面子配合。   笑着起身挽了他的手臂晃了晃,“你怎么在这啊。”   姿态亲昵。   裴时原本冷肃的气息立马杂糅进了温色春风,握了她的手,“想你,特意过来找你的。”   全场惊呆的震惊、吃狗粮的吃狗粮,恐慌的冯朗更是腿肚子开始打转。   **   把想念说给你听,   让爱意融进黑夜。   ——【黑匣子】 69. 大佬(11) 是裴哥的心肝肉啊。   清若配合着裴总秀了一波你侬我侬, 冯朗被同裴时一道过来的人叫到其他房间去‘聊天’,裴时在这,众人的注意力似乎都有些奇怪的分散。   眼下看起来也不会再有人搞幺蛾子, 清若便也没留下, 同裴时两人先行离开。   裴时来找她, 想她是真话, 但那是可以同其他人说的场面话,能同顾小姐说的, 是盘算过的借口。   裴时没开车过来, 今日很自觉的上了她的副驾驶位,清若没启动车子, 裴时一边调整座椅宽度一边问她,“我怎么听说你要签对赌协议。”   清若扬了扬眉,“裴总消息挺快, 我才说的话。”   裴时没管她口吻里的试探,而后认真问她, “你怎么想的?”   清若眼眸静下来, “没怎么想, 我爸现在的情况,他的股份是封存状态,我不太好直接接手过来,我的股份在公司话语权有点少, 我最近在收散户,但还是比较少, 趁着这个机会,回拢点股份。”   顾啸现在算是在意外事件中失踪,如果想法院申请宣告失踪, 那等法院裁定下来之后,做了法定继承人的周娅芝和清若便可以合法代位行使权力。   但宣告失踪之后,时间到了,其他利害关系人,便也可以宣告死亡。   这一点,在搜救没出结果之前,清若和周娅芝显然是刻意避开的。   所以清若现在宁愿付出更多的时间和成本去绕大圈子。   裴时低敛眉眼,叹了口气,是心疼的叹息。   他伸出手去,手掌放在她面前,尽量口吻轻松一些,“握一下?”   清若笑着放进他掌心,似乎不太在意,很随意的口吻笑问,“干嘛?”   裴时将手掌收紧,横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漂亮张扬的眼眸,温声似哄,“别那么让我难受啊。”   清若挑眉,似乎带着些刺的艳丽,却没说这个话题,而是错开了话题,“去吃饭?”   裴时笑起来,认了她这个拙劣的话题转移,“周昱最近要回去了,晚上约你吃饭。”   裴时的室友,清若都见过,只是毕业后都没了联系,这会听见名字,知道是有这么个人,但是具体的相貌想不起来了。   她皱着脸,“为啥要叫我吃饭啊?”   裴时耸耸肩,“想去吗?”   清若眼神斜睨着他,裴时反而带出些紧张,她突然灿烂一笑,瞧着他紧绷却强行装出不在意的模样戏谑开口,“叫声姐姐。”   裴时垮了脸,还有些生气似的,“哼!”便开了头,表示抗拒不要。   就有点傻乎乎的,完全没有半点气势。   清若慢吞吞的动作启动车子,“好吧,那送裴总回家呗。”   裴时侧头看她,顾小姐视线直视前方,除了眼角藏着笑意,似乎表情还挺正经,侧头问他,“送裴总回盛夏隐璀行么。”   裴总口吻冷邦邦,“不行。”   清若慢悠悠哦了一声,“好吧,那我送裴松回公司。”   说完就似乎是自己自言自语,“经央在通源大街,从这边过去的话走北二环……”   “sister。去熹园。”   冷邦邦的,来自裴总。   像是英语教学工具的标准发音,但不带任何情绪。   清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还是一本正经的偏头看他,“裴总,方才有听见什么声音啊?像不像有人在叫姐姐啊?”   裴时侧头看着窗外,装作没听见。   裴时跟清若相比皮肤不算白,但是在男性里算挺白的,这会穿着白衬衫,偏着头红透的耳垂格外显眼。   清若感觉手痒痒,但是这会开着车,不方便。   等到了红绿灯车子停下,她侧头,得,这人还在偏着头看外面,耳垂透着层淡淡的粉。   清若伸手,揪住了裴时柔软而炙热的耳垂,快速揉了两下之后迅速放手。   裴时转过身,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怒目而视,眼睛像是会说话。   清若干咳一下缓解尴尬,看着他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我看你那里有个东西粘着,我帮你拿掉。”   裴时视线往她手指落。清若微微一笑,脸皮十分之厚,“已经拿下来扔掉了,不用谢。”   裴时……   不过,看在顾小姐车子是在往熹园的方向走便没和她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拿出手机给周昱发微信。   :我和清若一起。   打她名字时候,总感觉自己的嘴角好像不自觉上扬一样。   今日是送别局。   周昱一个人,席嘉树家两口子,裴时和清若。   他们两到的最晚,其他三个人已经到了。   门一推开,三个人整整齐齐的开口,“嫂子好!”   清若看着里面三只嗷嗷待哺的猹,虽然知道应该保持警惕,但还是不自觉笑开。   一一招呼。   周昱和席嘉树认识,曾经大学时候打游戏还相互对骂过,不需要太多虚头巴脑的,也就席嘉树的妻子艾薇薇是头一次见面,艾薇薇热情招呼她,清若自然坐在她身边,左边艾薇儿、右边裴时。   酒水什么的已经上好,只是之前等着他们两,三个人在嗑瓜子聊天。   裴时一坐下,席嘉树和周昱都特别积极的开始倒酒。   席嘉树和周昱二话不说就要敬清若一杯,“嫂子,好久不见。”   两个人年龄都比清若大,嫂子这称呼,显然是来自裴时。   裴时皱着眉示意他们两,两人就当看不见。   清若也不辩解,笑着摆摆手,“今日身体不适,喝不了了。”   不排除是故意不给面子,但是裴时的关系在这,没必要,两人了然点头正准备撤退,清若突然拍了拍旁边裴时的肩膀,“小裴,我代你喝了那么多酒,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突然被que的裴时眼睛都瞪大了,“不……”   手已经被席嘉树按住,席嘉树和周昱两人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两人看着裴时,完全是狼外婆看小红帽的表情,“来、裴哥,你带嫂子喝。”   裴时正要说话,旁边清若似笑非笑睨着他,显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裴时心里叹气,成吧。   举了酒杯,“好,这杯敬酒,我代顾小姐喝了。”   艾薇薇在旁边热烈加入吃瓜队伍,“哎呀,我们都叫嫂子了,裴哥你还叫顾小姐,多见外是吧?”   后面这一句,是挑眉看着清若说的。   清若笑着不说话。   艾薇薇给裴时使眼色,“裴哥,您看嫂子听着也别扭,换一换。”   夏嘉树忍着笑意赶紧接话,“对对对,就大学时候,一口一个那个。”   裴时端着酒杯,突然就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绵羊,就是原本的同盟都已经倒戈了。   裴时四顾茫然,而后对上她的眼睛,似有些不确定的开口,“sister?”   “噗。”   有单纯笑喷的,有笑裴时支棱不起来的……   还有,顾小姐这个纯粹被可爱到的。   顾小姐十分认真的点头应下了,“那就先谢谢这位brother。”说着还冲他抱了一个江湖兄弟拳。   十分不合理的可笑。   裴时眼眸也带起笑意,这个词,也可以是哥哥啊。   敬清若的就裴时喝了,席嘉树和周昱显然今日仗着清若在,肆意欺负裴时,他一杯刚下去,就说要敬他。   这时候清若正和艾薇薇凑在一起讨论两人喝点啥,艾薇薇小声问她,“来月事啦?”   清若笑着点点头。   艾薇薇是个比较温柔小女孩的性子,这会感觉清若是野玫瑰,很自然的手臂挽住她,凑在一起说话,“那我们喝点热的?他们家有玉米汁。”   清若正在翻菜单,两人脑袋凑在一起,清若问她,“你想喝什么?”   这些鲜榨类的果蔬汁,艾薇薇都不太感兴趣,特别热的,摇了摇头,“我都行,看你。”   清若瞧她不感兴趣,便试着问,“我们点个奶茶?我记得这附近有家鲜煮奶茶很好喝。”   艾薇薇眼睛都亮了一个度,点头,“好!”   她们这边外卖点好,下酒菜也都上桌了。   于是今晚不喝酒的顾小姐开始放肆搞事,“我们来玩‘一、二、三’吧。”   三位男士没有意见,艾薇薇眼圈迷茫,“是什么?”   席嘉树还没说话,清若已经凑近她给她解释起来了,“是酒桌喝酒游戏,我们一人六张牌,拿到手之后你自己自由组合,单张比一次单点、两张比一次十点半、三张比一次幺九……”   艾薇薇很少玩这些,显然没听懂,清若便拿了牌来给她解释。   艾薇薇听懂了,但是她不喝酒,便拒绝,“我不喝酒,你们玩吧。”   清若拍了拍她的手,“我也不喝酒,没事,我的酒裴时,你的酒席嘉树喝。”   说完看向三位男士,“可以么?”   问的话是可以么,但是显然顾小姐挑眉的模样就是‘你有意见你试试看?’   不敢不敢……   而且,周昱笑得不行,“没想到今晚的单身汉将成最大赢家。”疯狂赞同。   裴时是被顾小姐盯着不能有意见,通过。   席嘉树,之前喝周昱商量好今晚要让裴时喝翻回去,这会还有些莫名自信觉得,觉得自己有稳定盟友,通过。   游戏开始。   艾薇薇小菜鸡、席嘉树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过来自己代替艾薇薇。   但是艾薇薇自己不喝酒,万一把上手之后情绪高涨。   清若则是自己有意平衡、艾薇薇输两局,她就压着输一局。   裴时就算知道她是故意的,也只能认着。   玩了一会她们点的外卖到了,给清若打电话,清若去拿。艾薇薇这会跟她粘着,也跟着去。   包间里就剩下三个被生活殴打的老男人。   裴嘉树扯了扯衣领,朝两人举杯。   三人都靠着椅子,也没直起身碰杯,举了举杯一口闷掉。   席嘉树问裴时,“什么情况啊你俩?”   裴时摇摇头,主要是他自己现在也不确定。   席嘉树就有些急,周昱踢了踢他,笑着接过话头,问裴时,“我给小侄女带来的小裙子,什么时候能穿上啊。”   裴时笑起来,“男孩女孩不一定呢。”   周昱笑,“男孩我另买。”   笑过之后,包间里安静下来,轻微的叹息。   认识十多年,也没必要搞些虚的,周昱直接开口,“裴哥,老大不小了啊。”   裴时耸耸肩,瞧着旁边空着的座位上放着的手包,目光里带了些柔和,“可是我就认定她了啊。”   周昱端着酒杯,点点头,“成,那就努把力,这还能比从无到有搞出经央这个庞然大物来得难么。”   三人举杯,喝完酒时候裴时的话语落得很轻,是啊,经央从无到有也有她的一份在里面的。   这一晚,三位男士里只有周昱是清醒的,席嘉树和裴时互相伤害的结果就是两人一起去卫生间哇哇叫。   周昱进去照顾两个学龙叫的,清若和艾薇薇在外面说话等着,带孩子习惯了,艾薇薇包里时刻装着棉柔巾。   这会掏出来,抽了几张递给清若,清若也接了。   等着周昱困难的把人扶出来之后,艾薇薇撑着席嘉树给他擦脸,清若接了裴时,给他擦脸。   棉柔巾沾了冷水有些凉,席嘉树喝多酒不太配合,哼哼唧唧的晃着头不给擦,周昱过去帮忙控制,清若撑着裴时,让他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轻声交代安抚,“给你擦擦脸,别动啊。”   裴时似乎眯着眼看了她一会,才嗯了一声,而后特别乖特别配合的把脸凑过来扬着下巴给她摆弄。   眼睛闭着,声音干净的脆,“嗯!”   这模样十分傲娇的乖。   给他们两简单收拾了一下几人才出来,裴时比席嘉树配合,但是他人太高,清若撑不住他走路,清若在一边扶着他,饭店工作人员帮忙撑着他另一边。   席嘉树那边侧着周昱和饭店工作人员两边架着,艾薇薇在旁边。   先把两个喝多的搞到车上,三个人在车边说话。   清若和艾薇薇自然开车一个管一个,两人担心周昱怎么办。   周昱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代驾还有十多米。”   刚说完,骑着小电动车的代驾师傅已经出现在视野,周昱笑起来,“喏,师傅来啦,不用管我。”   问了他住的酒店,席嘉树有些闹腾,说是不舒服,两人让艾薇薇赶紧先带他回去。   艾薇薇就是那种又气又觉得好笑的神情,“行,那我们先走,我本来说约着去钓鱼烧烤,等明天他们两清醒了再说。”   两人点点头先把艾薇薇送走,清若问周昱,“什么时候返程。”   “后天早上的飞机,明早还有最后一次签到。”   清若点点头,“辛苦,那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打电话。”   周昱点头应声,清若拉开车门,周昱站在后面,“嫂子,和裴哥好好的成么?”   这时候才露出些醉意的疲态。   清若上车关门,又打开车窗,从车窗可以看见副驾驶位正靠着像是睡着了的裴时,清若朝他摆摆手,“快回去休息吧。”   周昱应声点头,“你们慢点。”   车子远去,周昱才收回视线。   是裴哥的心肝肉啊。   有顾清若的裴时,和没有顾清若的裴时。   大概就是食五谷杂粮的人,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的区别。   在人间,还是做人有意思。   **   小狐狸在,   可以安心喝醉。   ——【黑匣子】 70. 大佬(12) 此处有一个大瓜。   裴时昨晚上车之后几乎就没了记忆, 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好像被顾小姐骂了一句什么‘死胖子’,他当时就很想反驳一句,但是实在是不胜酒力,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反驳又没记忆了。   早上醒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有些宿醉后的酸软, 不过头却不疼。   睁眼, 看见了完全不熟悉的环境, 心里下意识紧绷,但想到最后失去意识前顾小姐在身边, 再怎样估计也不会把他随便扔大路上, 又放松下来。   看起来,是客房的布局。   外衣在旁边的衣架上挂着。   裴时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不自觉带起些温柔的笑意。   他坐起身,视线环视了一圈,在床头柜找到自己插着充电器的手机。   手机电量满格, 时间已经是上午把八点四十七分,比他平日的生物钟晚了很多, 手机上有消息也有来电记录。   裴时先给她打电话。   电话通了几声被接通, 顾小姐似乎不太高兴的声音传来, “醒啦?”   有些质问和撒脾气似的。   裴时笑起来,这时候老老实实不再去触她的霉头,乖得不行,“嗯, 醒了。”   清若在那边轻轻哼了一声,听起来似乎火气不小。   裴时按着手机听筒, 不敢接话。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小姐简明扼要,“挂了。”   而后不等他接话, 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裴时握着手机,看了眼结束通话的界面,非常识趣的没有再打过去,而是起身,准备去卫生间先洗漱一些。   床边的拖鞋是新拖鞋,他昨日穿的西装裤穿在身上,这会因为睡觉起来被裹得皱巴巴的。   裴时稍微拧眉,房间外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裴时赶紧看了眼衣柜上的镜子,只是衣服裤子都有褶皱,自己脸上似乎问题不大。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裴时正对着镜子快速整理。   “笃笃笃。”敲门声都十分暴躁不耐烦的状态,“裴时!”   “诶,在。”裴时最后看了一眼镜子,拨了拨头发,大步走到房间门口拉开了门。   笑容灿烂。“早上好~”   外头的顾小姐满脸臭,看见他更是来气,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快点下来,我还要去公司。”   裴时只能好脾气的陪着笑脸,“好的,马上。”   他话都还没说话,顾小姐已经转身就走了,手里握着手机,正在回消息,真的是特别不耐烦搭理他的样子。   裴时站在门口,看着顾小姐毫不留恋的背影,还是识趣的补了一句,“五分钟。”   她压根不搭理,直接消失在转角。   裴时叹了口气,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是她家,听见下面传来周娅芝的声音,“小裴醒啦?”   顾小姐十分不耐又压着情绪,“醒啦。”   周娅芝何其了解她,马上开始训话,“你什么态度,对人家小裴好一些……”   裴时没有再听,拿着手里的东西立马进屋准备收拾,他只有五分钟啊。   打开手里的袋子看了一眼,整套的西服、衬衣、还有袜子。   裴时刚吃了臭脸有些闷的小心脏又开始哒哒跳跃。   卫生间里的东西一应俱全,都是新的。   裴时快速梳洗了一番,出来换上了新衣服,衣服是他的尺码,都很合身,就是布料都是他喜欢的,穿起来很舒适。   把自己原本的衣服东西收拾好装起来,裴时瞧着时间,赶紧下楼,还拿了床头的手机充电器。   楼下顾小姐坐下餐桌前吃早餐,周娅芝在旁边一边忙活一边念叨。   裴时扬起笑容叫人,“周姨,早上好。”   周娅芝转头看见他,原本在训人的态度立刻转变,笑得十分和蔼灿烂,“小裴醒啦,头疼不疼啊?”   裴时把手里的衣服袋子先放下,又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充电器,“不疼,周姨,手机充电器放哪?”   周娅芝招呼他,“你先放桌子上,一会让小若收,先来吃早餐,喝点粥还是吃面?”   裴时赶紧过去,让她坐着别忙活,他自己来。   周娅芝当然不行,又说清若。   清若啧了一声,站起身,没好气的说周娅芝,“你坐着吃吧。”   然后气呼呼的进了厨房,裴时跟在后面,清若就像背后长眼睛一样,“吃什么?”   裴时小心翼翼地回答,“都行。”   清若哼了一声,给他舀了粥,递给他,“我妈大早上就出去买新鲜山药,说什么宿醉之后就要喝这个。”   裴时接过,她又给他舀了个白水煮蛋,同样口吻不善,“喏,你周姨说啦,宿醉之后吃点鸡蛋快速补充营养。”   裴时被怼了两个碗在手里,看着她藏了些委屈的口吻,“大早上的气什么呢。”   不说还好,一说顾小姐火一股一股冒起来,猛地转头看着他,裴时都吓了一跳,就听她控诉,“你知道你喝醉之后有多难搞么,我给你从车里挪到二楼客房,还要给你脱衣服、给你洗脸,差点没把我累得当场去世。”   总结陈词,“死胖子!”   裴时轻轻撅了撅嘴,“可是你喝醉的时候我也这么照顾你啊。”   说着是真的有些委屈伤心的情绪了。   清若突然有些理亏,貌似原来都是裴时在照顾她,但是,这时候肯定不能认啊,伸出手对比,“你看看我多小一个,你多大一只?!”   眼睛里闪着火光,显然昨晚折腾得够呛,而且她昨晚是经期,今早起来真的是浑身酸疼,就像蹦了一整夜野迪。   裴时看看自己面前的娇娇,突然就萎了,点头,话语软软,“嗯,我不好,我错啦。”   清若哼了一声,其实这一会,自己心里也想了想原来自己喝醉的时候,裴时每次都把她照顾得很好,第二天她不舒服还忙前忙后的。   这一对比,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这会裴时一低头,她也顺竿子往下,摆摆手,就当作自己不在意。   裴时凑近一些,温柔保证,“我以后不喝这么多啦,好不好?不气啦,早上生气对身体不好。”   清若稍微低着头,藏住自己心虚的表情,“嗯,吃早餐吧。”   裴时这时候笑起来,“乖乖最好啦~”   两人进去厨房时候一个火药桶一个受气包,这会出来气氛显然好了不少,周娅芝瞧了一眼,心里也舒坦。她闺女的臭脾气,真的也就裴时能受得了她。   餐桌气氛和谐,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吃早餐,清若接了个电话。   周娅芝听出来是公司的事,便问她,“妈妈一会和你一起去公司吧?”   周娅芝最近在静养,清若不愿意她接触太多公司的事,怕她情绪不稳定病情反复。   摇了摇头,“妈你不用去,今天没什么事,我去签个字就行。”   怕周娅芝觉得她有些瞒着,怕她多想,清若又跟着给她细细解释最近的动态,“最近我在公司也没什么事,不是和秦晟还有裴总合作科技馆的项目嘛,现在我主要在跟这个项目,这个项目点在经央做,所以最近我常去的是经央。”   她看了眼裴时,裴时点头,给周娅芝的态度很准确,“是的,因为项目主要技术都由经央负责,有不少要报批,在经央比较方便。”   周娅芝点点头,清若朝她笑了笑,“另外我不是和席嘉树一起投了个项目,没走公司的事,是算我个人投资,所以我最近也不怎么去公司。您别担心,最近好好休息,多和朋友出去玩。”   裴时在旁边补充,“周姨,她在过的项目我也在过,风险我和嘉树都衡量过。”   周娅芝算是放心下来,“好,有事要商量,不要什么都自己做决定。”   吃完早餐,清若和裴时先送周娅芝出门,清若方才给她定的项目,让她同几个朋友一起去温泉山庄玩两天。   周娅芝离开,家里只剩裴时和清若。   清若今日要去公司签协议,问裴时,“你去哪?”   裴时公司堆着不少事,但是这会先问她,“需要我去吗?”   清若本就是想给公司那些智障设圈,这会怎么可能把裴时放出去,坚决摇头,“不要。”   裴时笑起来,“那一会我送你,我去公司会。”   清若正在看群里的消息,这会抬起头看他,“你可以自己开一张车。”   裴时抿唇,放弃找借口,直白的赖皮,“不要。”   今早艾薇薇拉的群,群里面六个人,昨晚吃饭的五个人,外加这会不在帝都的周昱媳妇。   艾薇薇在群里艾特所有人说下午要约着去红酒庄园钓鱼加烤鱼。   清若没搞懂她为什么要去红酒庄园吃烤鱼,正在看,艾薇薇补了一句:他家烧烤料秘制的,绝绝子,还可以烤其他的。他们家小嫩猪五花肉也不错,散养的黑毛猪。   行吧,清若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回了个好。   她一回复,裴时立马跟了一个字:好。   清若抬头看他,裴时摇摇手机,“走吧,我去公司处理点事,弄完我来接你。”   清若打断他的如意算盘,“我公司也有车。”   并朝他微微一笑,而后提着包出门。   裴时有些失策的摇了摇头,笑了笑跟上她的脚步。   清若今日穿了高跟鞋,懒得换鞋,便很自然的上了副驾驶位。   裴时在后面,提着他昨日换下来的脏衣服袋子,放到了后面。   车子启动没一会,清若手机铃声响,秦晟。   她关了车里的音乐,接了电话。   秦晟同她就没什么客气好言了,直接了当的问,“在哪?”   清若也算是习惯,“去公司路上。你呢。”   “在公司,确定要签那个对赌协议了?”   清若应声,“嗯。”   秦晟那边停顿了一会,“我这会过来,你到哪了?”   “刚出来一会,你来干嘛?”清若表示不解。   秦晟那边已经有了动作的声响,“我过来看看,是和席嘉树那个项目,裴时知不知道?”   秦晟开启了老妈子模式。   清若总觉得秦晟和周娅芝越来越像,不过周娅芝她怼不了,秦晟确是可以的,“你闲的吧,过来看猴呢,好好待着你的。”   秦晟还在絮絮叨叨。   清若皱了皱眉,“裴时在我旁边,你和他说吧。”   她说完,直接打开了手机扬声器。   那边秦晟有些惊讶的声音,“大早上的,他怎么在你旁边?”   在整个车厢响起来。   裴时带出笑意,“秦总,我裴时。”   秦晟收了自己的咋咋呼呼,一本正经的问好,“裴总早上好啊。”   裴时看了眼身边的清若,“她要签对赌协议那个项目是和席嘉树一起的,没事。”   秦晟显然还有问题,但是这会不方便问,清若已经准备挂电话了。   “没事挂了。”   秦晟呃了两声,没呃出话来,清若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裴时眼眸里藏了笑意,这么一对比,似乎他在顾小姐这待遇还不错。   到了她公司门口,裴时又询问,“一会弄完给我打电话?”   清若侧头睨他,没说话。   显然是小刺猬又开始有些冒出刺的状态,裴时笑起来,眉目温柔,伸手去握她的手,轻声问,“再让我试着靠近一下?”   清若稍微偏头,分不清是真的在询问还是有些揶揄,“不是已经靠近了吗?”   裴时认真想了想,“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牵你的手?”   什么非主流台词,清若笑起来,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抬起来按住他的脸,把他凑近的脸推远,“油乎乎。”   裴时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温柔耐心,“给顾小姐买个洗洁精备着?”   清若笑起来,“好啊,那你待会带着洗洁精来接我。”   裴时盛满笑意温柔,“好。”   清若开门准备下车,裴时看了眼她的高跟鞋,“慢点。”   顾小姐洒脱地摆了摆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裴时没着急发动车子,而是手机微信里找到秦晟给他发消息。   :没事,她签的对赌协议是盈利项,项目控制权在席嘉树手上,就算真的盈利不足,我会给她补足的。   :她不会有输的可能。   秦晟虽然知道不应该质疑财大气粗而且对顾小姐脑子一直发热的裴总,但还是回复之后截了图留底。   清若到电梯里,拿出手机给秦晟发消息。   :没事,我签的盈利,反正账目在席嘉树那做,到时候盈利不够我自己贴钱让他做账就行。   :到时候他也要分钱的,这个忙他会帮的。问题不大。   秦晟握着手机,瞧了瞧备注和头像,又返回界面瞧了瞧裴时的备注和头像。   确认是两个人发的时候,回到清若的聊天页面回复。   :【强】【强】【强】   截图。   两张截图一起发朋友圈。   秦晟:此处有一个大瓜,等日后来开。   设置权限:仅自己可见。   **   是对顾小姐没脾气。   ——【黑匣子】 71. 大佬(13) 人这一生有几个十年……   确定了要签, 但到公司还得是一番扯皮。   今日人少了很多,坐的是小会议室,清若坐在主位, 小米在她身侧, 一边同她低于一边应付众人各式各样的问题。   总有人想要鸡蛋里挑骨头, 好话反话都想说, 清若耐心渐失,话语里攻击性加强。   她这些年来公司之后性子有所收敛, 但顾小姐曾经的脾气不少公司元老都领教过。   现在看起来是顾啸不在, 周娅芝似乎垮了一半,顾小姐似乎是独木而撑。   但是没人敢真的小瞧她。   顾小姐话语里攻击性一出来, 办公室整个气氛都在她掌控之中,之前嘈杂的气息都安静很多。   这时候前台给小米发消息,小米侧头和清若轻语之后起身出门。   没一会笑着提回来一个纸袋子。   在清若身边坐下, 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粉色保温杯。   清若疑惑的视线看过去,小米凑近压低声音, “裴总给您点的, 甜坊的养生饮品。”   清若伸手接过保温杯, 拧开一点便闻到了细腻的银耳味道,她小口喝了一点,甜度、温度都十分适宜。   是她熟悉喜欢的味道。   清若经期常喝甜坊的东西,这习惯这些年没变过。   清若原来凌厉冷酷的眼眸缓和了情绪, 侧头看小米从纸袋里继续拿出东西,小米笑着解释, “沾顾姐的光,裴总给我们定了其他的东西。”   清若扬了扬眼眸眼角带出些弧度,握着保温杯又小口抿了一口。   扯皮扯得差不多, 开始准备签字,公司法务先前便过了合同,合法性审查意见已经出具。   这些股东大多还有自己单独的法律顾问,今日也有几位到场,这会合同打印出来之后再次检查与电子版是否有出入。   多次过手之后终于在多重见证之下签字,对赌的股份也相应提交凭证进公司监理部门封存。   因为是多方合同,一式十几份,公司还要留备份,便一个人一个人的签字。   清若最先签,小米在旁边给她翻好签字地方让她签字,全部签字之后又开始一一按手印或盖私章。   清若是不按手印的,她所有合同都是盖私章,私章经过确认,她盖完一本,便有助理等人员接过去给下一位股东签字。   清若弄完之后把私章放回盒子里收进包里。   等着其他人陆续签字。光是签字按印的过程都持续了快四十分钟。   不管私下如何,这会合同已签,大家明面上的矛盾就得落下,公司形象为主。   顾啸不在,清若目前代行顾啸权责,这会还有不少外界人士到场。   清若招呼众人,“各位折腾一早上都辛苦了,也感谢几位出席为我们做个见证,这会时间差不多,我们旁边就有一家味道很好的饭店,我已经订好了位置,各位一同移步过去吃个便饭吧。”   有几个是实在事务繁忙脱不开身,这会便来和清若说话解释,准备离开,清若这会十分妥当大气。   公司有常备的各档次礼盒,寻常要送人都是行政统计之后财务算在每个人的单独开支之中,这会清若也没和其他股东计算这些,今日到场外界人员的礼盒全部算成她自己的账目,让小米一一安排送别。   华夏人的餐桌,特别是正式些的场合总是离不开酒这个话题,不过中午还好,加上下午大家都有事务繁忙,清若提了一句,有人提议说下次,便也作罢。   位置是早早订好的,这会他们到饭店落座之后很快开始上菜,不喝酒,饭便吃得快,算是一个简单却丰盛的午餐,不管对公司内部员工还是外来人士都算是招呼到位。   饭店就在顾氏大楼旁边,午饭后清若和小米散步回公司。   清若回到办公室也快两点,这会才给裴时打电话。   裴时那边接通很快,“忙完啦?”   清若刚进办公室,把手里拿着的保温杯放到桌子上,“嗯,我差不多了。”   裴时那边背景很安静,他话语间轻柔的呼吸音都从听筒传来,“还顺利吗?”   清若扬起些笑意,“顺利,签完了。”   他也跟着开心起来,“嗯,那就好。那我这会过来接你?”   清若这才想起来问他,“你忙完没?”   裴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忙完了,你吃饭没?”   他这么一问,清若大概知道了,“你还没吃饭?”   裴时没准备在顾小姐这撒谎,感觉有些心虚,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早上吃得挺多,还不饿。”   清若哼了一声,“我公司旁边有个饭店,我发位置给你,你直接过来这。”   裴时那边似乎动起来了,含着点笑意和试探,“膳食鲜?”   清若挑挑眉,“是,你怎么知道?来过?”   裴时拉开了办公室门,清若似乎听到了那边有人跟他问好,裴时话语带笑,缓缓的声线很温柔,“你公司附近我都很熟。”   清若眉眼弯起弧度,拖了个音,“哦~”   “常来啊?”有些俏皮的揶揄。   裴时坦坦荡荡的承认,“是啊,原来没事便会过去周围转一转。”   这么一说,裴时突然觉得,是啊,这么多年,她在他的世界里依旧那么清晰,因为他生活里,还是不知不觉带上了太多她的相关。   他说的轻巧,清若突然觉得耳朵又些烫,视线落在桌上的保温杯上,心里叹了口气,“行,那你过来吧,路上慢点。”   裴时应她,“好。”   清若收了下东西,而后出门。   顾氏有玻璃电梯,在电梯里往下的时候,清若看着下面熟悉的环境。开始思考自她进公司,周围的店铺有多少换过,街道翻新了几次。   她到了公司大堂,瞧见有工人正在搬东西,估计是哪个办公区设备需要更换。   清若心里感慨,这十年,即便是顾氏内部,都翻新装修两三次了。   突然拿出手机给秦晟打电话。   秦晟正在开会,瞧见是顾小姐的电话还是接了。   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顾小姐莫名其妙的开口,“人这一生有几个十年?”   秦晟低低回答,“有病吃药。”而后挂了电话。   顾小姐又拨过来。   秦晟服了她,只能让助理先主持着,自己握着手机出了会议室,走到楼梯间转角,口气不太好,“干嘛呢,我开会呢?”   顾小姐劈头盖脸,“开会影响你说话吗?开会有我重要吗?……”   秦晟一个头两个大,“对不起,祖宗,您说。”   顾小姐这才满意了,哼了哼,还想继续方才的问题,但是吧,这丢失的氛围找不回来了。   沉默了一瞬。   秦晟侧头看会议室的方向,还是憋住了,等着她说话。   顾小姐突然暴言,“没用,挂了。”   而后挂了电话。   秦晟……???   你像是有个大病。   算了,收了手机准备回去继续开会。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手机又响了。   秦晟内心开始跑马,拿出电话,果然是姑奶奶。   又往回走了两步,接通电话,没说话。   那边的顾小姐傲慢的通知他,“搞快点,等下去红酒庄园烤鱼,位置我发在你手机上。”   秦晟一时间槽多无口,抓住一个点问,“和谁?”   顾小姐深吸一口气,“裴时。”   秦晟扑哧一笑,“怎么你还紧张上了。”   清若现在脑袋里正在打结,这会被嘲笑也暂时先略过,她向来有什么事会习惯性和秦晟说,就好像找找自己兄弟有个底一样。   这会呼了口气,“秦晟,你知道吧,我……”   秦晟打断她,“你先去喝个可乐,喝完再和我说。”   清若口吻弱弱,“我大姨妈。”   秦晟哦了一声,“那你倒数十再和我说。”   顾小姐会乖乖听话吗?   不会。   她直接开口,“怎么办,我觉得我有点想馋裴时。”   秦晟猜到了。   这会按了按太阳穴,“我提醒你一下,科技馆的项目挂在经央上,你对赌的项目挂在席嘉树身上。裴总现在不是你的裴哥哥啦,他现在是你的甲方。”   清若哦了一声,并且表示指责,“你怎么这么世俗。”   秦晟直接被气笑,“你不世俗你倒是不要动凡心啊。”   清若声音弱下来,“秦晟。”   秦晟从小到大,在她面前,就是真哥哥。说归说、骂归骂,但还是要帮她操心。   “我没说你的意思,裴时确实挺好的,我只是觉得你当初已经很伤人了,现在不是可以再任性的时候,人心都是肉做的,换另一个人被这样对待,都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我知道。”   说话间,到了饭店门口,清若拉住话头,“那我先不跟你说啦,你等会忙完过来,我去买点东西。”   “嗯。”秦晟听她口气弱弱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不知人间愁的年纪该过去了,秦晟又狠心说她,“你做不到一心一意,现在就不应该再挑起任何劲头。”   说完自己先挂了电话。   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传来,清若刚好到店门口,店门口的服务员笑着和她打招呼,“顾总是东西忘记了吗?”   清若的所有情绪藏住,抬头笑得明艳,“没有,来买份吃食给朋友。”   服务员引导她往里面走。   打包盒刚刚到她手里,微信提示音也响起来。   裴时:我到了,在外面等你。   清若看了看手里的打包盒,抿了抿唇,想起之前秦晟说的那句话。   深呼一口气,先给秦晟转发了位置,才回复裴时:好,马上。   裴时:不着急,慢慢来。   清若戳了戳他的头像,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为什么是经央23楼。   裴时给她的回复是一张截图。   是一个用来记日期的app。   9月23日,裴时标记的是:宝宝生日。   清若点开图片看了好一会。   退出图片模式,看到了裴时发的消息。   裴时:我以为,经央这个名字,是你定的。   裴时和席嘉树同专业,学的是经济与金融。   他能成为经央的裴时,和他之前所学的专业关系非常小。   是顾小姐拉着他去听的科技研发宣讲会。   那时候裴时觉得自己好像对这方面挺有兴趣,但从前完全没接触过,他的兴趣仅限于了解的兴趣。   那时候的顾清若,嚣张肆意,飞扬明艳,她永远有尝试的兴趣,也有试错承担的胆量。   裴时那时候简单一句好像挺有意思,演变成了顾小姐说:来我们搞个实验室。   她说的话是,她也觉得挺有兴趣,他们试试?   裴时搞不懂她哪里来的莫名自信,两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似乎就想靠着一场宣讲会入门。   就好像两个少年,握着一艘木船说,走,我们去环游世界一样。   不过,她是真的对所有东西都感兴趣,感兴趣就愿意去试,自身条件过于优越,让她觉得失败成功都可以无所谓。   裴时就这么陪着她,搞了个何其简陋的实验室。   她有个非常明确的目标,就是宣讲会当时提到的一个理念,她觉得可以,便要开始搞。   裴时那时候理智上觉得过于理想化,但情感上不可避免被带动,精神开始亢奋。   两个人窝在那个简陋的实验室搞了一个星期。   靠着浅薄的知识和燃烧的经费,裴时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摸到了一点门路。   顾小姐被惊呆了。   因为尝试过,她知道有多难。   当时看裴时的眼神,好像是徒步登月一样。   她捧着裴时的脸,看起来精神比裴时还亢奋,“哥哥!你太有天赋了吧,你必须搞这个啊,你之前错过了多少好时光啊。”   裴时也很开心。   家庭限制,他从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方面,一直明确的目标是好好读书,而后靠读书来实现人生跨越。   但是兴趣点和天赋点能被同时点燃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学习也算有天赋,大概是同学口中的学霸到学神之间,但兴趣很少,这个内容不一样,每一次触及,他都能从精神上感触到愉悦。   经央是哪里来的,是顾小姐的惊讶来的。   她那时候完全是高兴,“哥哥,我感觉我们可以专门搞个科研公司,名字就叫惊讶,惊为天人!”   裴时当时也开心,笑着点头,“好。”   她自己又觉得难听,认真想了想,“经央怎么样?好听吧?!”   行,她说什么都行。   再熬了一个星期,她兴趣点没了,找别的玩意去了。   裴时还在那个逐渐完善的实验室里坚守。   顾小姐虽然对实验室不感兴趣了,但是对实验室里的人还有兴趣,每天来给他投喂,陪着他翻资料,和他换班记录数据。   裴时表现出的天赋连清若这个门外汉都知道万里挑一,依着顾家的便利,她知道裴时自己也很有兴趣,便仗着狐朋狗友,带他去见过不少其他科研实验室。   裴时一直到现在都记得她和他说的,“裴时,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哪怕那些从事了很多年的科研人员,他们也没你有天赋,你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她说这句话时候,眼眸亮如星辰,倒映着面前裴时的眼睛,他看到自己在她眼眸里像是雪夜里觅食后的孤狼,被点燃了血脉里的兽性。   裴时那时候笑着补充,“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接触到自己有天赋的事物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去尝试、去触发。   顾小姐不容反驳,搂着他的脖子,十分霸道,“不是,你是天选之子,你是龙傲天,你什么都厉害。”   不可否认,裴时和她在一起,总是有吃软饭的时间。   依着她当时的生活条件、物质水平,很多方面他提供不了,他没必要也有理由为了自己的脸面让她跟着吃些不必要苦,降低生活水准。   裴时当时想过,他会不会一直吃顾小姐的软饭。   他心里知道大概率不会。   但实验室不一样,实验室太耗钱了。   裴时开始退却。   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五个月。   裴时第一次见到了顾啸和周娅芝。   和裴时心里预期不一样,两人似乎没用凤凰男的态度对待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小姐吹了太多他的彩虹屁。   顾啸和周娅芝都重点问了实验室的事。   他记得她在他耳边的叹息,“哥哥啊,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实验室有多卑微。”   那时候差不多第一个科研马上可以出点成绩。   裴时笑起来,和她商量,出雏形之后,卖掉,或者接受投资,便可以把前期投入全部补回。   但如果这样,后期的成果他们能享受的份额就太少。   顾小姐瞬间坚定,“不可以,这可是哥哥你辛辛苦苦孵化的崽,没事,你放心好好干,我还有压岁钱没动呢,大不了多带你回家卖几次萌。”   他们分手前一个月,那个项目刚刚申报成功,那时候毕业在即,所有人都在忙,没有人对他这段时间重点关注,也只有席嘉树知道个大概。   裴时申报时要填两个人的名字,顾小姐轻飘飘的话语,“不行啊,我完全就是提了个想法,什么也没干,要是人家审查严格那不是糟糕,本来也就是你自己的成果。”   那时候两人对申报这个领域都是陌生的,裴时自己也摸石头过河,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成果,容不得大意,裴时坚持,她也坚持,败阵的自然是裴时。   不过他觉得有没有她的名字都是一样的,就好像一个崽崽,姓名远没有血缘重要。   那个项目很小,虽然在那时候提供的收益远远超过裴时和清若的预期,但放在现在来看,真的只是这个领域的起步而已。   但那是裴时第一次,开始对帝都这个城市,有了似乎可以把握掌控的感觉,这座庞然大物,在他的认识里不再那么遥远而巨大。   所以当她毫无留恋分手时候。   裴时有众多挽留,最后都感觉没有必要。   她的兴趣点太多,兴致似乎总是在触及之后开始落低。   即便是裴时,也引不来顾小姐的多余停留。   她生活得太过顺当,似乎拥有所有偏爱,这世界在她眼里更多的像是一个巨型游乐场。   所以不会懂得珍惜二字的份量。   这也是这么多年,裴时明明记着却刻意避开的原因。   何必给她徒增烦恼,给自己徒增没结果的难堪。   如果她的游乐场,变成了会有风雨的人间生活。   或许,他可以再试一次。   再试试,裴时这一次能不能成为她的值得和珍惜。   **   不是所有人,   都有运气遇到一个顾清若。   ——【黑匣子】 72. 大佬(14) 值得被纵容、被偏爱。……   清若这会已经走到店门口, 店员提醒她小心台阶,清若回神,笑着和店员道别。   裴时将车子停在路边, 亮着转弯灯, 车窗降下, 视线看着她这边。   清若走到车边, 裴时弯腰俯身拉开了车门。   她瞧见座椅上放着的塑料袋,里面是一大瓶装的洗洁精, 还是橙子味。   清若……   裴时看见她略微无语的表情笑起来, 顺手提了洗洁精的袋子放到了后座。   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餐盒上,话语温和, “顾小姐准备给我投喂什么?”   清若刚好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饿不饿?我来开车?”   裴时不太饿, 但是这会还是挺有期待感,瞟了眼她的高跟鞋, 准备作罢。   摇了摇头, “没事, 不饿。等会到又吃。”   清若这会坚持,朝他招招手,“换位置。”说完东西往车头台面一放,直接绕到后备箱去把平时备着开车的鞋拿出来换上。   高跟鞋塞进盒子, 后备箱门一关,十分潇洒。   裴时这会已经下车, 绕到了副驾驶门前正环抱着手臂看着她。   似笑非笑的纵容。   这会偏了偏头,“那就辛苦顾师傅啦?给我送到湖泉庄园。”   清若表情稍傲娇,刚想噎他一句, 不知怎么没开口,只点了点头,“上车。”   裴时反而挑了挑眉,顾小姐好像情绪有点不对劲。   两人上车扣好安全带,裴时打开包装精致的餐盒。   得,红糖鸡蛋。还加了些白酒,妥妥的月子营养餐。   顾小姐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很随意闲适的模样,视线睨了一眼,“我记得你喜欢吃溏心的,给你煮了两个,下午不是要烤烧烤吗,先垫垫肚子。”   裴时稍微拧着眉,拿着勺子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顾小姐哼了一声,“快吃,大补。”   裴时瞧她一眼,低头,吹了吹之后含进去半个,还有半个在勺子里,里面溏心的蛋黄流出来,他看着觉得格外有食欲。   有点烫,但这会裴时还是赶快吃进去,咽下去之后感觉整个热度从喉咙里直接到胃里,慢慢喝了口红糖水,“甜。”   清若侧头瞧他,餍足的猫,话语上又来了,“都有功夫去买洗洁精没功夫吃饭吗?”   裴时也有歪理,“我要是吃了饭哪里有顾小姐的爱心餐啊。”   顾小姐鼻子出气,看起来还想怼他,不知怎的最后只说了一句,“那快吃吧。”   裴时又瞟了她一眼,她视线落在前方,注意力在开车上面。   两个鸡蛋,裴时几口下去就没了,不过整个身子都因为热量和糖分舒适起来。   清若这时候散散的话语同他说,“我看薇薇还约了其他人,就约了秦晟。”   裴时点头,轻松赞同,“嗯~,人多热闹些,烤烧烤人多比较有意思。”   这话吧,换一个人来说都挺有可信度,至于裴时,他从来就不是爱热闹的性子。   清若抿着唇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裴时没追着问她怎么了,这会调整了一下座椅,点开了车载音乐,选了歌。   很多很多年的老歌,歌名叫《独家记忆》,这是裴时唯一会唱的歌。   世人皆有长短板,裴时似乎目前为止最艰难的短板就是唱歌,他能分清楚无数微量元素,但是就是分不清七个音符。   永远找不到调。   小时候学校里有合唱活动,每次组织老师看见他都觉得他的形象适合领头,而每一次,都会在裴时自创的曲调中败阵。   上初中之后,裴时便不再唱歌了。   而这首歌,是因为当年顾小姐一时兴起非要让他给她唱的。   当天因为知道自己唱歌有多糟糕,裴时没如她的愿,那是第一次,裴时似乎是故意不顺着她惹恼她。   大概顾小姐永远不会知道,那天过后,他一个人练了多少次,才能达成人生第一首不跑调歌曲的成就。   而后在她生日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就那么漫不经心给她唱。   车厢里舒缓而温暖的节奏声在车厢里响起,这首歌也是裴时人生中记忆点深刻绚丽的‘第一次’,即便很多年没有唱过,每一句歌词,他这会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他靠着座椅背,姿态很闲适,没唱出歌词,就很随意的跟着哼。   歌词缓缓: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   他哼的语调很随意,但因为声线好听,这会很有味道与意境。   清若抿了抿唇,突然问他,“裴时,我是不是欠你一句对不起啊。”   她视线依旧看着前方,这句话在车厢里,在音乐声中,那么轻而浅。   裴时睁开眼,侧头看了眼她侧脸的线条,缓缓开口,“这几年,经央发展得太快,我一个人有时候精力顾不过来。”   他顿了顿,继续稀松平常的语调,“时间空下来,或许会认识新的朋友,也会渐入人生轨迹,结婚生子。”   裴时很少说谎,何况这样的事上,似乎没必要说谎。   清若心里舒了口气,“嗯。”   裴时眸底深处压着情绪,面上是散漫的轻松,询问她,“是我的态度给你压力了吗?”   清若转头看他,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很温柔包容,在等着她开口,似乎可以接住她所有的坏脾气和随意的伤害。   清若转回头,躲开他的目光才开口,“裴时,你知道惯坏么?”   裴时轻笑,这个时候的男人身居高位,有了绝对的控制权和掌握权,气息深邃,绅士里总会带上不易觉察的强势。   比之从前,有了更多经历之后的魅力。   “所以惯坏了吗?”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清若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和他说,“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也是因为,你在我这,好像没有半点脾气,我总觉得我已经拉完了你所有的底线。”   顾小姐自己做了总结陈词及自我批评,“毕竟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裴时想了想,不排除这个原因。   毕竟没脾气,大概等于没了挑战性。   在她眼里,世界精彩的太多。   不过,裴时还是挺认真的评价,“那是因为顾小姐值得被纵容、被偏爱。”   再往前一点,顾小姐都不会懂,这样的裴时有多难能可贵。   她轻轻甩了甩头,带起些笑意。   裴时也不是没有留下痕迹,只是因为从前肆意习惯了,她从来不会回头去想从前。   没惦记,没后悔,但这么多年,也没习惯过其他人。   这世上,有颜值有能力,没脾气惯着她还不显得娘娘唧唧像软汉,也只有一个裴时了。   没一会两人到了庄园,庄园是艾薇薇朋友开的,今日敞开了场子让艾薇薇带人撒欢的玩。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停车场车辆很多。   里面已经热闹起来,看见两人,打招呼的打招呼,端饮料的端饮料。   鱼还在钓、烧烤料和食材还在准备中,炭火还在搭架子。   时间还早,现在也不饿,今天的架势显然是要玩到晚上的,所以大家都不上心,一群人开了红酒饮料,这会乱哄哄闹腾腾的到处乱窜。   也就周昱和另外一个老实人在认真的准备。   裴时一来,老实人队伍加一。   清若到场,控场魔王加一。   艾薇薇抛弃了席嘉树,开始粘着清若。   过了会秦晟来了,帝都圈子也不大,绕过来绕过去大家都是认识的,更有些打过不不少交道的,这会也不尴尬,随意说说话就加入其中。   倒是席嘉树从钓鱼的鱼塘边,绕去准备食材的台子边,再绕回来在搞各种准备料的裴时和周昱这,奇怪的摸了摸下巴,“我媳妇呢?”   他们的烧烤架就弄在鱼塘不远处,这会众人离得不怎么远。   听他这么多,周昱抬头环视一圈,艾薇薇不在,清若也不在,随意说了一句,“上厕所去了吧。”   席嘉树过来到旁边,便上手帮忙串串,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感觉我好一会没见到她了。”   裴时这时候才撩起眼皮,“和小若出去了。”   席嘉树、周昱,同时看向他,“出去?”话是席嘉树问的。   裴时下巴朝左侧方抬了抬,卫生间在他们这片区域的右后方,方才两人挽着手说着话朝左侧方的小路过去了,那边是庄园大厅和出口的位置。   席嘉树自然接着问,“去干嘛?”   又没告诉他,他这么知道,裴时没搭理他。   这会弄得差不多,裴时停下示意周昱,两人便停下洗了手。   秦晟和一群人坐在后面玩牌,裴时和周昱过去落座,有人招呼两人,“裴总、昱哥快来加入,人多才有意思。”   除了唱歌,裴时没其他明显短板,牌玩得少,技术还行,何况他们这会在玩牛牛,完全是玩运气的东西。   一圈人挪了位置,裴时在秦晟旁边坐下,周昱又在裴时旁边坐下。   这会两人没准备筹码牌,秦晟正在赢,给他们两一人数了十个。   其他人当庄发牌,秦晟发烟。   最近念着顾小姐的狗鼻子,裴时白天很少抽烟,都是晚上抽烟之后去洗澡,这会秦晟发的烟,裴时还是接了。   他接了烟,秦晟顺手就拿了打火机,“裴总?”   裴时顺着就点上了。   不过,大概是习惯了照顾顾小姐的情绪,裴时这支烟夹在手指里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些虚,时不时要扫一眼入口处,玩牌也玩得随意,手里的牌随意看一眼就跟着大家下注。   烟还没抽完,秦晟数过来的筹码已经输完了。   最后一个筹码丢出去,果然,又是被杀的。   旁边的周昱毫不客气的笑话他。   裴时手里的烟还有半截,顺势按在烟灰缸里,朝周昱勾勾手指,“数来。”   周昱这几圈大赢小输,还拿了把牛牛通杀了一圈,还了方才秦晟的筹码面前还放着不少。   挑了挑眉问他,“几个够你输?”   裴时不轻不重的睨了他一眼。像是鼻音,“嗯?”   裴时这人吧,风光霁月是一面,记仇龟毛是另一面。   同一个宿舍生活了四年的周昱显然很有领教。   周昱不在作皮子,他们可没顾小姐光环,嘿嘿笑,“裴哥。”手里利落数了二十个过来。   裴时手里捏着牌,动作很随意,朝后面的席嘉树招呼,“给我找个木糖醇去。”   席嘉树服了,“这我哪给你找去?”   裴时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席嘉树……真是大哥。   认命找木糖醇去了。   牌桌上又有人开始发烟,到裴时面前稍微弯腰,一只手握着烟盒抵着,一只手呈烟,态度恭敬,“裴总,给您点火。”   裴时直言拒绝,“脖子疼,不用了。”   那人立马就招呼着要给裴时找清喉药,裴时这时候也不好阻止,就话语慢了一瞬,“吃过了。”   旁边的秦晟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   这庄园虽然挂名是个红酒庄园,但鱼塘、温泉、烧烤什么都搞,所以还真有木糖醇卖,席嘉树没一会给他拿了盒新的木糖醇回来。   “哥。”   裴时接过,总感觉心里悬着的一个点落了地。   席嘉树拉了个椅子在他和周昱身后坐下,“奇怪了,在外面也没见着,出去了?”   裴时侧头,“打电话问一下。”   他说的打电话自然是席嘉树打给他媳妇。   席嘉树点点头,“打啦,说是去看红酒去了。”   裴时轻轻拧眉,顾小姐经期,看什么红酒。   把手里的牌塞给夏嘉树,“玩着。”   自己起身走到已经准备好的烧烤架处拍了照片,微信上发给她:想吃什么?   好几分钟才有回复:都行。   裴时舌尖顶了顶牙齿,哒哒哒打字:那给你烤点五花肉,烤好回来吃?五花肉趁热好吃。   这次直白的敷衍:不饿,过会再说。   裴时收了手机,站在小亭子后方看着在亭子里玩牌的秦晟的背影。   秦晟大概有感觉,转回头看见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裴总?”   裴时朝他招招手。   刚好一局结束在洗牌,秦晟让其他人继续,先退出来到裴时身边,“裴总怎么啦?”   裴时直接了当的问,“她今天怎么了?”   秦晟看着他,表情开始有些奇怪,摸了摸脑袋,在想要不要回答,该怎么回答。   “没怎么啊,她可能这几天情绪起伏大吧。”   裴时视线很淡,“秦晟,第一次是你伸手拦的我。”   他说话的语调很平稳,但秦晟绝对听出了裴总肃杀的意味。   一瞬间感觉凉意直窜头顶,脸皱成一团,“裴总,您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有意的。”   裴时也只是稍微垂着视线,“我知道。”   他知道是顾小姐的意思,秦晟不过是站在她的角度。   否则就那一个动作,足够裴时弄他了。更别说再加上后面那句话。   秦晟这时候完全戴上了痛苦面具,裴总这冷冷淡淡的三个字危险性成倍增长,赶紧倒豆子,“她真没事,她今天可能有点……”秦晟瞟了一眼裴总的神态。   “有点……就是她今天突然打电话问我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我觉得她是后悔了。”   秦晟一股子说话,差不多是屏着呼吸等着裴时的反应。   他今日同清若说的有句话是真理,现在的裴时不是裴哥哥了,是经央覆手云雨的裴总。   不说商圈,便是部里的领导见了都得掂量着给面子。   裴时突然一笑,周身肃杀的气息散得干干净净,似乎是提到了清若,他连说话都温和起来,“她不是后悔。”她只是突然发现,惯着她胜过于挑战性。   不过这话,便不必要与秦晟说了。   裴时朝秦晟点点头,“别和她说什么,由着她吧。”   秦晟哦哦两声,裴时还挺大肚的和他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去玩牌吧。”   秦晟内心满屏问号,而后就在裴时这种家长放行一样的口吻中又回去坐着了。   旁边的席嘉树还凑过来八卦,“裴哥和你说啥了?我总感觉又是说嫂子的事。”   他问时候,周昱也凑过来想听。   秦晟微微一笑,“确定要听?”   危险危险!裴时的八卦不是谁都能听的,两个人同时反应猛摇头,“不确定,不听!”十分坚决。   裴时这时候在烧烤架旁边给顾小姐发语音,“乖点,不能喝酒,等过几天带你去库房开酒,好不好?”   等了会,顾小姐简洁的回复:好。   裴时就笑起来,眉目温柔,她没回语音,他这会便也打字:好乖。【摸头】   没有等到回复,但这会裴时心情好,也不去玩,就慢悠悠的准备等会要给她烤的东西,他也没怎么烤过东西,但怎么也能比她强些。   好一会,手机特别提示音响起。   裴时不自觉带起笑意。   若若:不许揉头!【叉腰】   配的表情看起来还挺生气。   裴时:【凑头】不揉,给你揉我的。   若若:臭。   过于了解喜欢她,这会看到这个字都能想像出她那种嫌弃里带着小傲慢的表情,裴时莫名其妙被戳到了萌点。   裴时:洗干净给乖乖揉?   也不知道是和艾薇薇在搞什么,这一会又没回复了。   裴时收了手机,把方才为她准备的东西用一个盘子装起来,直接和旁边的人说,“别动。”   他对顾小姐,向来说了就有。   这会绕出这个片区,找了个庄园的工作人员,直接开了间房间,洗澡!   他洗澡快,回烤烧烤那个片区远远看了一眼还没见她的身影,便没走烧烤架那边,绕了一圈才上小亭子。   头发没怎么吹干,发尖还滴着水,他在席嘉树身边时候水滴滴到了席嘉树裤子上。   席嘉树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看天,“哥你这么热吗?”   他们这会在的亭子挺大的,但四周没有遮挡物,自然也没有空调,席嘉树以为他是去烧烤架旁边忙活热了,准备招呼人搞点冰盆来。   被裴时给按住,“没事。”   夏嘉树说着话便站起了身,这会再一看,有点不对,裴时带着点水露感是没错,但是……还有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席嘉树满脸问号???   “大哥,你不是应该吃完烧烤再洗澡吗?”   语气就是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被裴时按了一巴掌,席嘉树暂且按住自己满头的问号,等裴时坐下之后默默把瓜分给周昱。   时间差不多,准备得也差不多,众人开始烤烧烤。   席嘉树坐在亭子里没动。   这会开始烤,席嘉树又给艾薇薇打电话催人,表示过来了。   电话挂断没一会,艾薇薇和清若又挽着手出现了。   只是……   席嘉树看着自己媳妇满脸红扑扑,眼眸蹭亮,似乎周身带着汗意的兴奋感,视线又看向清若,状态差不多,不可避免的……“媳妇,你们干啥去了?”话语有些迟钝。   艾薇薇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了去看红酒。”   敷衍完他之后又凑近清若,还用手挡着说悄悄话。   席嘉树一个字也没听清,就看见她们两十分有默契的笑起来,眼神对视,两人似乎脸颊都带起些粉意,一切竟在不言中的妙哉。   席嘉树……   你们不对劲,我有证据。   于是席嘉树接着问,“去哪看红酒了,我刚刚出去怎么没见你们。”   艾薇薇瞬间变脸,方才满脸小女儿的娇态立马变成不耐其烦,“这庄园这么大,我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你怎么这么烦。”   就是骂他的时候还和清若挽着手。   还是清若看他满脸崩的模样才主动放开了艾薇薇,“你们先说话,我过去一下。”   她原本是要准备去找一下秦晟的,被亭子里坐着的裴时给招呼了。   就有点,招小狗似的动作。   顾小姐瞬间脸色臭臭,跨步进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口气很板,“干嘛?”   裴时坐着,这会朝她凑头,话语软软,“喏,洗干净啦,给你揉。”   清若低头,憋了一下,但实在没憋住,噗嗤笑开。   就,真的有被可爱到。   她对摸头没什么兴趣,但这会还是受到蛊惑伸手,搭在了裴时的头发上。   他头发不太软,但因为短,带着些湿润,凉凉的干净,意外的舒适。   清若不自觉手指就开始揉,还问他,“去哪洗的头啊?”   裴时脑袋顶着她的手蹭了蹭,像被顺毛的小动物。   乖又软。   十指连心,清若总觉得被他顶手掌心这一下直接顶到了心里。   涨涨麻麻的,心跳咚咚咚的在耳廓里清晰。   **   我怎么舍得放下你。   ——【黑匣子】 73. 大佬(15) 但我的爱情只是你。……   一群人边玩边烧烤, 人多热闹欢腾,在加上环境漂亮,布置舒适, 倒也安逸。   十月中旬, 下午太阳晒温度高, 但早晚风凉, 太阳落山之后中午烧烤的热度散去,凉爽起来。   这会众人吃饱喝足, 都在犯懒的状态, 准备去泡温泉。   被艾薇薇招呼住了,“才七点多, 泡什么温泉,走,那边玩去。”   说得神神秘秘的,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玩意,众人兴致被挑起。   裴时这时候看向身边的清若, 意思是问她感不感兴趣。   清若摸了摸鼻子, “干嘛?”   裴时稍微眯眼, 没问她心虚什么,瞧她视线往艾薇薇那瞟,显然是在关注着艾薇薇,便摇摇头, “没事。”   艾薇薇招呼着一行人往地方走。   是个半露天的场子,很大一块草坪, 但是有几个小亭子,有些桌椅,最主要的是, 桌子上服务员已经上了水果饮品。   而草坪可能原本就是做露天场地用的,周围的灯光适中。   这会正哥场地周围都是圈起来的蓝白气球,挂满了暖色的小灯线和星星灯。   这时候太阳刚刚落山一会,但天空还有天透色未隐去,另一头月亮已经散着莹润皎洁的光芒,天空的星还未明亮,只是隐约的闪烁。   整个天空是明暗交接十分,草地上布置的星星灯透着温暖的光。   草坪中央搭了个台子,台子上有麦架,也放了电子琴、架子鼓、还有吉他和贝斯等乐器。   俨然是一个布置精美的小型室外唱歌区。   整个画面像是异世界的动画宣传图,精致唯美中透着生活的熟悉气。   这样的场景,便是同来的不少男士都觉得晃了一下眼。   来的路上艾薇薇就挽着席嘉树手臂说了一路,这会到了地方,席嘉树退无可退。   似乎还在试图打商量,但是艾薇薇瞪眼,准备揪他耳朵。   席嘉树戴上痛苦面具,而后往裴时和清若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神情悲壮,上台去了。   台子上的话筒已经准备好,席嘉树上了台表情就调整过来,这会在下面众多起哄声中,握着话筒拍了两下试音。   “嘿!”   “很高兴啊,今天大家能一起过来玩,虽然在场的都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但是这样的机会也不算太多。”   席嘉树开场的场面话说完,下面的也差不多落座好。他说着话,下面众多起哄的、鼓掌的。   话说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开始唱歌。   艾薇薇笑得不行,就莫名其妙又好像理所当然走入流程。   清若左右两边坐着裴时和秦晟,秦晟正在看热闹,被清若踢了一脚。   秦晟转头看她,清若稍微靠近,压低声音,“他唱完你上去唱。”   秦晟嘴角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   “你认真的?”   清若点点头,确实没有半点玩笑痕迹,“嗯。”转身从后面的桌子上端了杯香槟递给秦晟,“加油。”   秦晟压根不想伸手去接,满脸拒绝,身子下意识往后,那边的裴时侧头,视线看着清若递酒杯的手。   清若背对着裴时的位置,瞧不见裴总冷淡的神情。   秦晟总感觉被危险锁住,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清若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还伸手拍他的肩膀,一副好兄弟无需多言的状态。   秦晟有苦不想说,拒绝交流。   她侧回身之前,裴时已经转开了视线。   马上席嘉树的歌快要结尾,秦晟正在想要不要说上厕所溜一下。   清若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秦晟……   时间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要认识这个人。   上头的席嘉树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预谋过,结束后在下面众人山呼海啸的再来一首中握着话筒满脸笑意,“这样好的机会,大家一起玩,我怎么能一直占着位置呢。”   “好,看来我们的秦总已经迫不及待了,接下来就由我们的秦总给我们带来一首拿手曲目吧!”   “噢!”   “秦总!来一个!”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带头,那全场的人都会开始欢呼。   秦晟抹了把脸,事已成定局,就没有必要扭扭捏捏了,这时候大大方方的笑起来,状态极好,和全场众人挥手,范气十足。   气氛又被带到一个高潮。   旁边有专业的人员在放配乐,这时候问他,“秦总唱什么?”   秦晟微微一笑,“《交友不慎》有吗?”   配乐人员点头,“有,需要给您现场上点什么伴奏吗?”   秦晟视线落在架子鼓上,“不用啦,我自己来。”   《交友不慎》这歌也挺老,这歌的背景还和这一圈人有点关系,这歌是在座某位哥哥当初请人写出来骂自己朋友的,当时整个圈子还带起了一股不良风气。   这歌大家都熟,谁年轻时候没用这歌骂过自己的朋友。   前奏一响,全场尖叫。   秦晟自己打架子鼓,麦架竖在身边,咚一声大鼓之后,“来!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会唱的大家一起来!”   被席嘉树和秦晟一闹,今晚这莫名其妙的露天‘演唱会’算是正式带上了气氛。   几个性子特别闹腾的这会已经起身,满场窜还在凑火似的大声和声。   不远处的艾薇薇和清若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清若嘴角韵着笑,脚在跟着打拍子。   秦晟唱到‘你是真的狗’这一句直直盯着顾小姐,顾小姐笑得明艳又放肆,肆无忌带的看着他回了他一个响亮的口哨。   “哈哈!”   全场爆笑。   周昱都鼓掌乐得不行。   裴时侧头看她,灯光洒在她脸上更衬得皮肤像是白玉般透润,眼眸莹亮,艳丽盛开的牡丹。   清若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眼眸里的笑意清晰,挑眉,凑近一些,身上便添了个软和的温色,“怎么啦?”   裴时的视线落子她身上的裙子上,抵了自己椅背上的外套过去,“凉不凉?”   这会温度是低下来,而且她今日是经期。   只是这会情绪拉着,周围气氛也很热闹,没感觉到凉意,清若还是接过,看着他偏了偏头之后套上了衣服。   裴时的外套她穿着就大了一圈,长度差不多是件短款风衣这样。   手袖也长出一截,这会很自然的朝裴时伸手,“卷。”   自然傲慢的娇。   周围吵闹,她说的那个字裴时听得不是很清晰,但是神态里的傲娇他接收到了。   低头失笑,眉目温柔,两只手给她卷袖子,动作细致认真。   两只袖子都弄完,问她,“这样行么?”   清若点点头,“可以。”   上头的秦晟演唱完毕,自然视线盯着她,“这首歌,送给我的不慎朋友顾小姐,接下来请顾小姐为我们来一个。”   秦晟原本还准备自己起哄的,没成想他这话都还没说完。   艾薇薇和席嘉树两人猛地跳起来,“顾姐!来一个!顾姐!来一个!”   席嘉树起哄秦晟还能理解,但艾薇薇这么激动就搞得秦晟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会清若一副胸有成竹的自得状态,施施然起身。   裴时想伸手拉她一下,看她似乎是准备好一样,别安静坐着,视线往上抬着头看她。   清若这时候,没看裴时。   直接施施然上台。   试了试吉他,而后在满场欢呼里坐在高脚椅上开始场面话。   最后,顾小姐理直气壮的妄言,“这首歌,大概是唱给一个人听,不过你们作为陪跑气氛组还是很有必要的,安静点哈!”   不知是谁大喊一句,“秦总再给顾小姐来一首《交友不慎》。”   满场笑翻。   笑过之后,倒也真的安静下来。   吉他声缓而稳,台上套着裴总外套的顾小姐神情是少有的安宁温柔。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   声线干净轻柔,似乎在夜空中娓娓道来。   席嘉树这时候侧头看向裴时的方向。   外人不了解看不出来裴时这时候的情绪汹涌。   而他们几个,哪怕不看,也知道裴时这时候心里该是山呼海啸。   他侧头和艾薇薇低语感慨,“如果和好,那我今晚这土嗨开场也算最有价值的土嗨了。”   艾薇薇看着台上的清若满眼小星星,她其实内心的想法是:仙女独美啊,这花花世界那么多男人呢!要什么裴时,裴时也不行。   但嘴上是,“是的,今晚多亏你了。你太棒了老公。”   得,席嘉树瞬间忘记了方才的尴尬,眉开眼笑。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这一句唱完,顾小姐没有继续唱接下去的词,她手里拨着吉他。   看着裴时,眼眸透亮目光专注。   “裴时,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顾小姐永远炙热、浓烈。   是明艳百飒的牡丹,也是滚烫火光。   这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由此远去,包括他自己的感知神识。   整个世界只剩下笑得明艳看着他的顾清若。   裴时好像没经过脑子,只是身体下意识的点头。   他爱她的肆意、爱她的灼热。   清若笑起来,站起身十分潇洒的吉他一放,随手握着麦,“好,接下来请大家各自发挥吧。勿再cue。”   像是用完就扔的渣男。   果然,众人一边叫好一边欢呼,一边要推秦晟上去再来一首。   清若走到裴时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裴时,我不确定我的爱情能有多久,但我的爱情只是你。”   裴时侧头看着她,反握住她的手。   一瞬间眼泪就这么莫名其妙从眼角滚落。   他话语有点慢,压着声音里的酸涩。   “其实,我想过的,如果再不重逢,再不回头,我愿意的。”   清若懂了他的意思。   抿了抿唇,闭眼再睁眼,肆无忌惮扑进他的怀里,“抱。”   外衣上带着他草木清冽味道和他身上的气息重叠。   清若整个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蹭了蹭。   裴时轻笑,抱着她一只手揉了她的脑袋,“听到没,他们都在旁边起哄看热闹。”   清若当然听见了,周围360度环绕的口哨声。   但是这会愿意做耍赖的乌龟,“我不看,我就听不到,就不是说我。”   裴时笑着和她咬耳朵,“好。”   而后裴时抱着她直接站起身,“乖乖藏好。”   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一句话还是两句话。   清若在周围更热烈的欢呼吵闹声中把脑袋往他胸膛埋,借着他的外套大,整个挡住脸。   裴时直接抱着她出了那片草坪地。   而后,放在了回廊下的围栏杆上让她坐着,“多吃点,轻了。”   清若今晚算是彻底放飞了自己的脸面以及骄傲,这会圈着他的脖颈,脚一晃一晃的,“天生不长肉。”   裴时挑眉,在清若的目光中,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脸颊。   清若惊呼,“裴时!”   裴时满眼餍足的笑,“尝尝顾小姐是不是肉比较特殊,果然格外甜。”   清若正在用他的外套擦口水,满脸嫌弃。“一大股烟味,臭!”   顾小姐的狗鼻子永不失灵,裴时难免有些心虚却又好笑,“以后不抽啦。”   清若睨他,裴时一本正经的点头。   顾小姐开始掰手指,“不准抽烟,多吃蔬菜少吃肉,不许吃生大蒜……”   裴时稍微低着头看着她。   清若稍微仰头看着他,“怎么?有不同意见?”   裴时摇摇头,但是,“顾小姐今晚的告白局之后都不缓缓就要直接进入严管生活局?”   主要,抽烟和大蒜都还属于可控项目,肉和蔬菜这个有点难,他从小就是肉食动物。   清若拍他一下,“所以告白局刚过裴总就不愿意听指挥了?”   裴时稍微皱眉,弯腰,视线看着她,挑眉满眼韵色期待,“野外play?”   清若???   一巴掌呼他脸上,“你脑子有病。”   裴时笑起来,“没病,有你。”   清若蹭的跳下栏杆,准备回草地去。   裴时挡在她身前,手圈着她扣在栏杆上,“车车play也可以。”   清若推开他,毫不客气,“傻狗play。”   而后走在前面。   她看不到裴时的表情,只听到裴时在后面话语还有期待,“你现在已经好这口了么?也不是不可以尝试。”   清若压根没再搭理他。   裴时跟在后面,看顾小姐气呼呼的步伐,笑得不行。   嗯,吃肉的这个事,得敷衍一下。   不能直白的拒绝她,霸道惯了,再有今晚为他搞这么大阵仗,又是唱歌又是告白的,这会拒绝她,嫌命长。   **   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   ——【黑匣子】 74. 大佬(完) 不乖。   十二月二十九号。   帝都大雪。   最近都在忙项目的事, 清若配周娅芝的时间还没有裴时多。   周娅芝习惯了她最近早出晚归,都守着点起床给她做早餐,母女两餐桌上说会话。   等着她吃完出门之后才回房再睡一会。   清若这一整夜都没睡好, 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半夜睁眼看到手机上是凌晨四点多。   起身握着手机去周娅芝房间。   卧室里暖气足, 走廊上有些凉, 她的睡意被冻散了些, 到了周娅芝房间门口轻手轻脚的开门。   周娅芝也没睡熟,直接开了床头的灯, “囡囡?”   “诶, 妈。是我。”   周娅芝坐起身,瞧见她穿着睡衣, 头发散着,稍微蹙眉,“怎么啦?”   清若摸着手机, 摸了摸脑袋,“来找妈妈睡。”   周娅芝掀开被子, 半嗔的语气, “不套个外衣再过来, 快进来。”   清若钻进她温暖的被窝,脑袋蹭砸周娅芝肚子上顶了顶,“还是妈妈这最舒服。”   周娅芝眉眼间的哀虑散开一些,爱怜的摸了摸她脸, “你呀,从小淘到大。”   清若躺在她身上, 好奇的眨了眨眼,“我小时候特别淘吗?”因为每个长辈都这么说她,小学之前的记忆她几乎都没有了, 即便到现在她爷爷奶奶还会叫她皮小子。   周娅芝点点她的眉心,带上了温柔眷恋的话语,“很皮,而且小时候爱出去玩,不戴帽子,晒得黑黑的,我和你爸爸老是给你留短头发,到你两岁时候,我们带你去姨奶奶家玩,那姨奶奶耳朵不太好,一直到第二天,姨奶奶才突然发现惊讶,‘啊?是小女孩不是小男孩啊?’”   周娅芝说着笑起来,帮她顺着头发,点点她的额头,“你自己说有多皮?”   “那时候每天都上都在带包,不是磕这就是碰那,一开始我和你爸可心疼了,稍微肿起来我都急得哭,后来我们都习惯了。”   清若也听得笑起来,家里有很多她小时候的照片和视频,特别小时候的记忆她自己是没有的,但是每次只要一翻照片视频,周娅芝和顾啸马上就能说那是在那里,在做什么,是她多大的时候。   她稍微挪开,握着周娅芝的手,“妈妈躺下来抱~”   周娅芝纵容的抚顺她的长发,嘴巴里还是念叨,“还小么?”   一边说,一边躺下来抱着她,是清若习惯的姿势,从小到大,每次她稍微生病不舒服周娅芝陪着她睡她就要这么抱着。   蹭了蹭周娅芝,“那不是多大都是父母的小宝宝吗?”   周娅芝揪着她的耳朵,“对,老道嗑牙的大宝宝。”   今晚上两个人其实都没睡意。   周娅芝这会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小时候每次出去玩,你都要我抱着,但是你小时候看着瘦瘦的,其实肉紧实,重得很,我和你商量给爸爸抱,你答应得好好的,你爸一伸手来抱就不行,后来稍微大一点更听得懂话,就坐在你爸脖子上,不让他抱着,只坐在脖子上。”   她说这,清若其实稍微有模糊的记忆,因为家里所有出去玩她和顾啸的合照,她都是坐在顾啸脖子上,顾啸握着她的小腿,她恶作剧的揪头发,揪耳朵的,物他眼睛的,什么都有。   清若一滴泪滚落进枕头里。   听出周娅芝的难受,话语很轻,“妈,你说,爸爸会不会是穿越啦?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去啦?”   周娅芝没说话。   清若继续道,“我感觉肯定有平行空间或者多重宇宙的存在,只是我们感觉不到,那条纬线的海域本来就经常发生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她挽着周娅芝的手臂,靠着她的肩头,“不仅是爸爸,驾驶员也同样没有任何痕迹,所以我们很有理由肯定,爸爸可能有一段不一样的奇遇了。”   周娅芝知道是安慰她,但是快要半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她和清若双手交握,话语带上了肯定的语气,“我总感觉,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   只要命保住就好。   已经过了零点,其实已经是十二月三十日了,是顾啸生日。   顾啸刚出事时候,周娅芝情绪大崩,后来稍微缓和一些,便和清若说,放心,你爸爸生日时候会回来的,自从你出生之后,他每一年都要和你分长寿面吃。   周娅芝又开始絮絮叨叨和清若说起她小时候的光辉事迹。   清若也一直听着,不时回应她。   晨光熹微时候,母女两握着手睡去。   这一天,裴时给清若发的早安消息到十一点才等到了回应。   她兴致不高,心情也不大好,裴时知道原因。   她下午去项目部,他想去陪她,被清若拒绝了,她说她今日就去看一看,而后就回家。   裴时没想惹她更难受,但还是觉得应该要在她身边,哪怕一句话不说。   还没想好去哪找她,已经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她家路口处。   得,就在这等着吧。   停了车,一手烟,一只手珠串。   烟最近都没抽,单纯拿着闻一下,手里的珠串是顾小姐淘宝上9.9包邮给他买的,他放在车上,在车上等她时候或者烟瘾犯的时候拿来转着转移注意力压瘾。   时间到晚上八点,还没瞧见顾小姐回家的车。   裴时皱眉,感觉不太对。   给她发了个微信,没回复。   而后打电话。   ‘你好,你拨的用户已关机’   裴时眉头一跳,打电话去项目部问人,得知顾小姐下午不到四点就走了。   帝都的治安,还有顾小姐的脾性,大白天出特殊事件还关机的可能性微乎极微。   裴时下意识手机备忘录里看了一眼。   今日是顾叔叔生日。   裴时抿唇,给助理发消息,“查一下顾小姐今日是不是有航班记录。”   助理那边很快发了截图过来,下午五点四十的飞机,目的地是亚南。   裴时皱着眉收了手机,他这会车子停在路口,再进去一段才是小区大门,裴时开车登记之后进了小区,到她家院外,便能看到一楼客厅灯是亮着的,看来周娅芝在家。   裴时没把车子停下,开出好一段时候才给秦晟打电话。   秦晟这个点接到裴时电话觉得有些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感觉,“裴总。”   裴时也没客套,“你打电话问一下周姨,小若跟她怎么说的。”   秦晟一下子心里揪起来,“她人呢?”   裴时嘴角紧抿,眼眸很沉,“五点多的飞机,去亚南去了,我刚看周姨在家,你问一下。”   秦晟瞬间了然,“好,马上。”   这一次也没客套直接挂断了电话。   裴时之所以没自己打电话,因为他觉得如果清若很有可能说在他旁边。   没多大一会,秦晟的电话回过来。   裴时直接按下接通键,“怎么说?”   周姨说她说今天不舒服,不想回家,去你家去了。   裴时心里呼了口气,而后又开始磨牙骂人,真的是不让人省心。   “好,我知道了。”   秦晟这次也没有犹豫,“你去不去找她,你不去我去。”   裴时差点被气笑,做梦么?哥哥也不行的。   裴时直接开口,“我这会直接去机场,坐专机过去。”   秦晟哦了一声,还是觉得有点担心,“你到了之后陪她去看看吧,不然她估计回来也不安心。”   裴时嗯了一声。   秦晟又接着交代,“见到人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裴时一边驱车往机场,一边应他,“好。”   秦晟顿了一下,大概听出这边车子启动的声音,语速加快,“你别说她啊,她这次是真的……”   裴时打断他,“哥,我只会比你更心疼她。”   哗,秦晟没忍住,直接手里握着的东西摔在地上。   “哦哦哦。好,我知道啦,你注意安全……裴、裴时啊。”   裴时应声,而后挂了电话。   心里稍微有点感慨,而后打电话给助理让他立马安排。   电话挂断车子刚好上高架,这个时间段高架上车辆很少,但裴时也压着车速没超速。   大概是顾啸的事情之后,他更注意这些安全方面的问题了,这世上有挂念的人,便会觉得害怕。   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就好像有了惦记在心里的人,对于对她好的人,总会觉得自己也相对很善意。   他到机场,算了算时间,她那边差不多也该下飞机了,给她打电话,还是关机状态,大概一方面是心里真的难受想躲人,一方面也觉得自己话语拙略会害怕周娅芝戳破。   其实,周娅芝该是和他一样了解她的。   裴时九点多上飞机,十一点半到亚南下机。   助理在手机上给他发了顾小姐入住的酒店,裴时直接过去酒店。   清若其实脑袋是放空的,顾啸出事的地点是南亚湾的海域,救援队在海上搜索,定期补物资,她下午过来到这已经晚上,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办法去那。   但她那会就觉得想离顾啸近一些,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仅仅是这一个念头便让她来了亚南。   亚南是热带气候,即便是这个季节天气也很缓和不寒冷,清若在飞机上便脱掉了保暖的外套、帽子、围巾等七零八落的东西。   下飞机时她不好拿,热情的空姐给了她一个手提袋,还帮她一一折好放进去。   清若下了飞机也不知道去哪,在机场外面绕了一圈,打车报了一个酒店名字。   这酒店是高中那会他们一家三口来玩居住的酒店。   亚南的老王牌,环境很好,只是这些年新出的酒店太多,又不是节假日,酒店人很少。   她一直手机没开机,到房间里无所事事给自己倒了杯香槟,在阳台上望向大海的方向。   夜晚的大海,显得暗欲汹涌。   敲门声响起,清若下意识看了眼桌子上关机状态的手机。   明明觉得扯,但总觉得就是裴时。   “笃笃笃。”   清若从阳台的地上起身,把手里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走到门边,“裴时?”   “嗯,是我。”   男人的声音暗哑,藏着深情与疼惜。   清若拉开门,和手臂抱着外衣的裴时四目相对。   他脸上带着些疲倦感,但看着她的目光灼热浓烈。   裴时反手关上门,外套被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清若被他按住两只手腕抵在身后的墙上。   裴时弯腰低头,嘴唇在她脖颈边,话语沉沉,“不乖。”   清若背后是坚硬的墙壁,身前是炙热坚挺的胸膛,她稍微偏头躲开脖颈处热腾腾惹起痒意的气息,“吃饭没?”   裴时扣着她的手臂,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在她脖颈处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清若嘶的一声。   他陈醇低哑,“想吃你。”   清若脑袋贴着墙壁,“裴时。”   分不清是教训还是娇嗔。   裴时没想做什么,他放开她的手臂弯腰抱住她,“你吃饭没?”   清若摇摇头。   裴时叹了口气,紧紧抱着她好一会之后放开,“给秦晟打电话,他担心你。”   他说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她。   清若没吃饭,喝了酒这会脑子反应有点迟钝,下意识的输入密码解锁,是正确的,而后就给秦晟打电话。   裴时揽着她过去坐在沙发上让她打电话,瞧见桌子上的酒皱着眉去收拾,小声念叨,“没吃饭还喝酒。”   清若打完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脚也搭在桌上,身子后仰靠着沙发,“吃什么?”   裴时把她外扔的东西归了归,“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清若这会不想动弹,“点外卖吧。”   裴时点点头,走过来弯腰拿了手机,在她身边坐下,先给周娅芝发消息,“周姨,若若在我旁边,您别担心,晚上早点休息。”   打开外卖软件,选了大概顾小姐会喜欢吃的东西,正准备给她看,微信消息框弹出来。   周姨:嗯,麻烦小裴啦,你们也早点休息。【月亮】   裴时的视线落在你们二字上,心里扑通扑通。   等消息框弹完之后裴时才把手机递给她看,“点这些,可以吗?”   “嗯。”清若兴致不高,同意之后把手机还给他,继续仰着头在沙发上软骨头。   裴时确认地址付款之后握住了她的手,“最近新学了一首歌,要听吗?”   清若侧头,挑了挑眉,意思是啥?唱!   裴时轻轻了嗓,也半仰躺在沙发上开始唱歌。   嗯……他唯一能不跑调的,真的只有《独家记忆》,这首稍微好一些,但是该跑调还是跑。   清若勾了勾嘴角嘴角,和他十指相扣,话语轻轻的评价,“难听。”   裴时心甘情愿,勾着嘴角和她一起懒着。   清若仰着头看着旁边墙上挂着的时钟,哒哒哒,到了十二点了,十二月三十号过去了。   一月一日,元旦了。   她声音沙哑的开口,“爸爸穿越了,他再回来时候,还记不记得我啊。”   裴时换了只手来握她的手,靠近她的手臂伸出去抱住了她。   话语坚定,“我们宝宝这么可爱,谁能不记得啊。”   清若眼眶里全是泪,嘴角扬起笑,点头,“嗯,元旦快乐。”   裴时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想去吻她的眼睛,想为她抹去眼泪,想给她挡住此生风雪。   但是这会,他不应该,   他只是圈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元旦快乐,乖宝。”   **   永不坠落的星。   ——【黑匣子】 75. 大佬(番外) 被你嫂子的蛋糕抓住了胃……   裴时再有意识时候, 手里正拿着手机,手机上是聊天页面。   ‘顾清若’问他:裴时,蛋糕甜不甜?   裴时握着手机, 思绪拉远, 关于顾清若这个名字作为备注, 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周围环境也很荒诞, 是大学时的宿舍,他桌面上放着的千层被吃了些。   裴时转头, 果然看见那边坐着玩游戏正在和队友对骂的席嘉树, 另一边,是很专注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忙活啥的周昱。   裴时看了眼样式老气的笔记本电脑, 点了下鼠标,屏幕亮起来,右下角的时间和日期清清楚楚。   裴时偏了偏头, 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又吃了口蛋糕。   啧, 甜齁。   他把叉子放下,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自己桌面上的专业书。   现在这个时间点,顾小姐热烈追求他的第一个星期。   她的赌约是一个月之内拿下裴时。   裴时思考时候不自觉手指点在桌面上,目光沉沉。   不像是做梦,梦里不会这么清晰, 所有感知五官都无比真实。   裴时视线落在手机聊天页面上。   这一次,没跟顾小姐说甜, 只是回复她还行两个字。   大概恼羞成怒,又或者在忙碌别的,也可能被他惹生气晾一晾他, 裴时没有再得到回复。   蛋糕齁甜,裴时起身去接了杯水,回到座位坐下什么也没坐,就安安静静的把那一块千层吃完了。   哪怕喝了不少水,还是感觉整个嗓子眼都有些粘糊感。   席嘉树游戏输了,骂骂咧咧站起身,刚好瞧见裴时起身丢垃圾,他心大,压根没注意到裴时吃完了,气呼呼的叫裴时,“裴哥,走吃宵夜去?”   裴时这会整个胃都是顶着的,处处走走正好,点了点头。   席嘉树又去叫对面的周昱,周昱拒绝,便只有席嘉树和裴时两人出门。   他们宿舍在四楼,楼梯走到一半,席嘉树才想起来今日秦晟和顾清若让他带回来给裴时的东西,“咦?顾清若不是给你做了蛋糕吗?你没吃吗?”   裴时侧头看他。   他这会目光很淡,但席嘉树不知道为什么瞧着他这淡然无波的模样鸡皮疙瘩窜起来,有些小动物的警觉般下意识缩了缩脖颈,“裴、裴哥?”   裴时声音也很轻很淡,“嗯。”   席嘉树开始自我反思,“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带了,主要是秦晟和顾清若一起托我,我要是不答应有些不好,而且吧,我瞧着她对你挺上心的。”   裴时似乎心情不错,突然发问,“哪上心?”   席嘉树也就是随口解释,哪里知道哪上心,被裴时一问就噎住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硬编,“就、就给你做蛋糕嘛,不是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她肯定很喜欢你……”   裴时感受了一下现在沉甸甸有些腻的胃,嗯,这喜欢是有些份量。   他轻笑一声,没头没脑的开口,“不许叫名字。”   席嘉树还在绞尽脑汁编造小甜蜜,这会又感觉有点蒙,“谁啊?我没叫你名字啊?”   不都在裴哥裴哥的叫么。   这脑子,怪不得打游戏不是在骂队友就是在和队友对骂。   裴时一晃而过,而后不和他掰扯这个问题了。   他们学校作为华夏第一学府,占地面积很大,食堂也很多,几乎囊括各种菜系各个价位档次。席嘉树常去的食堂离得稍远,这会裴时本就是来消食的,愿意陪着走,席嘉树还颇为感动。   到了食堂门口,席嘉树就差两眼泪汪汪了,“哥,你想吃啥?”   裴时下巴随意抬了抬,“你先去,我不吃,我去一下药店。”   席嘉树满眼问号,“嗯?你怎么了?”   裴时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被你嫂子的蛋糕抓住了胃。”   席嘉树还在满脸懵的时候裴时已经转身往药店的方向走了。   裴时走出好大一段席嘉树才从满头懵的状态回过神来,周围来来往往学生挺多,他不好意思尖叫,只能捂在心里叫。   啊!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裴哥也逃不出世俗男人的定义,真的被抓住了胃就抓住了心。   总感觉他错过了很多,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错过了大场面。   席嘉树开始满脑子毛线团。   药店离食堂的位置不远,裴时去买了和胃药,出来转进小卖部买水,正在小卖部门口拆药盒的时候有人叫他。   “裴时?”   似乎带了些不确定的口吻。   裴时听着声音便不自觉带起些笑意,抬起脸来,果然是顾小姐。   这时候的顾小姐远没有日后盛艳牡丹的飒爽成熟艳丽,这时候像是刚刚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已经娇嫩欲滴,却还带着晨露,嫩丽瑰媚。   这是清若自从认识裴时这个人一个多星期以来,第一次瞧见他笑。   那种漫不经心又散漫的柔和。   他方才站在小卖部门口的灯下,稍微低着头,一手握着水瓶,一手拿着药盒,正在拆药盒,但那姿势像极了站在酒吧门口正在拆烟盒的少年。   有些不一样。   特别是气质。   她虽然之前也没见过裴时几次,但裴时给她的感觉就是在一片荒芜山崖上顶着严寒风霜长出来的青竹,整个人完全是君子自立淡然的气度。   而现在看着她微微弯着眉眼笑起来裴时,像是翻过高山、越过风霜,握到了悬崖峭壁花朵的人,感觉是一种笃定从容的气度。   清若上前,同行的秦晟和徐黎也一同上前。   清若的目光似乎是茫然的探究,另外两人却没注意那么多,点头打招呼,“裴哥?”   “嗯。”裴时的声音散而懒,方才视线便在顾小姐身上,这会两人打招呼便随意瞧了一眼,而后视线还是在她身上,只是自己没开口,手里在继续拆药。   药盒打开,里面还有个袋子,他撕开,按出几颗药,拧开水。   清若稍微蹙眉问他,“你怎么啦?”   裴时把药咽下去,就喝了一口水,没多喝,胃里还顶着难受,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就带着上了柔和笑意和戏谑,“吃多了,难受。”   呃……这话,清若接不了。   倒是裴时也没指望她接,直接问她们,“来买东西?”   倒是秦晟接的话,“不是,去食堂吃宵夜。”说着指了指食堂的位置。   裴时稍微蹙眉,看了眼手表,“没吃晚饭?”   清若觉得更奇怪了,还是回答他,“吃过了。”   裴时看起来稍微满意,眉眼舒展,话语带着点柔和的笑,“饿啦?”   这下不仅清若感觉,就是秦晟和徐黎都觉得怪怪的。   秦晟当然知道清若在热烈追求裴时,这会便招呼他,“裴哥和我们一块去吗?”   裴时点点头,“席嘉树在那。”   秦晟和徐黎很自觉的脚步加快,后面就落下了清若和裴时。   清若总觉得今晚的裴时让她有点不自然,好像狩猎关系反转一样,这会也低着头不说话。   裴时关于校园时光的记忆,是从和顾小姐在一起之后才开始渐渐让上颜色,在记忆里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那时候,他在意的重点是她,很清晰的记忆都是他们之间。很少会在意校园晚间的风,路边的树。   这会再走一段校园路,倒也闲适。   沉默了一段,是清若先开的口,“我今天做的蛋糕哪里不好吃,我下次改进。”   话语里含着刻意的撒娇。   她是炙热浓烈的性格,但因为家里父母便护,撒娇也手到擒来自然而然。   这会再回忆起来,裴时不记得自己当初到底是沦陷在顾小姐哪一个套路之中,或许就是这一个人,每一处、每个表情动作、每个性格他都喜欢。   裴时这会思考了一下,难得顾小姐这么想要认真抓住他胃的时候,没道理放弃。   于是施施然开口,“千层的皮稍微又些厚,有点焦,锅的预热不够,奶油还要打发,糖可以少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另外……”   瞧见顾小姐那略无语的表情,裴时打住,话头一转,“另外,这是我第一次吃千层,就,记忆深刻。”   这话,分不出好赖,看这么理解。   但是由裴时含笑的话语,温柔的表情吐出,显然是讨她欢心的。   气氛开始好起来。   清若也开始思考,是因为之前见裴时的次数少,对他了解不够吗?   到了食堂门口,清若压低声音问他,“裴时,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裴时给她撩开挡帘,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小姑娘粉嫩的唇上,“在一起干嘛?”   清若大概听出他又故意的成分,但裴时整个人的形象是太好的伪装,她还是眨着莹润透亮的大眼睛满是希冀的回答他,“在一起谈恋爱啊?”   又自然而然带上了娇,甚至,似乎今晚的裴时给她的感触太奇怪,捉摸不到,却又格外的包容,于是她伸手拉住了他手臂的衣袖,摇了摇他的手臂,“好不好啊?”   裴时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娇她的蛮,但这会剧烈跳动的心脏告诉他,再有千千万万次,他还是一样会为她而触动。   他笑起来,眼眸里的深邃和亮度像是会灼伤人的星辰,但是,他没答应她,而是说,“我考虑考虑,好吗?”   大概是她说不好,他就不会考虑的语气。   清若无端溺在他的眼神里,原本想要撅一下嘴说不好,她现在就想要他答应。   但是,视线落在他手里拿着的胃药盒子上,以及,脑海里突然想起打赌的事,清若松开了手,低头,视线避开了他的眼睛,声音有些低,“好。”   他这会想揉揉她的头说宝宝好乖。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手指扣在药盒上,也藏住了话语里的情绪汹涌,“嗯,谢谢~”   清若下意识接了一句,“不用谢。”   这一下,两个人都笑起来,方才似乎又些刺背紧张的气氛骤然而散。   秦晟和徐黎去了二楼,给清若发了消息。而席嘉树则在一楼,这会都快吃完了。   于是裴时交代她,“太晚了,少吃点,不然不舒服。”   清若偏了偏头,眨眼,乖巧而萌的甜美,“嗯,好。”   看了眼他手里的药和水,半是出于关心,半是出于客套和礼貌,“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医务室看看。”   裴时带起笑容,十分耐心的乖,老老实实的答应,“好,一定。”   清若被他搞得又些不好意思,敷衍的招呼了一下就说要去找秦晟和徐黎转身就走了。   她离开时候裴时还一直看着她,清若在楼梯上偷瞄,他还站在那视线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身形提拔气质卓然,像一棵坚韧的松。   清若见到秦晟和徐黎的第一句话是,“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徐黎作为清若的姐妹,这会当然是安慰她不过分。   秦晟从男生的角度,加上裴时在人才济济的帝都大学中都颇有名气,他还是很欣赏认同这个人,所以……   秦晟耸了耸肩,没说话。那便代表他觉得是,不过,打赌他也有份,这时候反正就是他和顾清若两个一起脑子有包呗。   清若也只是稍微有一点点良心上的自我谴责,晚上看到群里面人家发的挑衅信息,立马又热血复活了。   裴时,比拿下!没有道理可讲。   顾小姐第二天热血满满,觉得按裴时昨晚的劲头,拿下指日可待。   然后……就见不到裴时人了。   裴时居然课都没上。   顾清若开始满头问号,问席嘉树,席嘉树也是真的不知道,就……很奇怪。   给他发消息倒是态度良好,说是有些事在忙,过几天回学校再说。   说……说个鬼哟,顾小姐就这么快一个周没在学校看见裴时的踪影。   不过,好玩的多,她也就纠结了三天就抛脑后去了,反正一个月的打赌期限,现在还有十几天呢,不慌不慌。   周五下午她们没课,约好了大家一起去玩。   早上刚下课秦晟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让他下午去一个地方见人。   秦晟的父母和清若的父母之所以会成为好朋友,一方面是因为生意往来,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三观的一致性。   其中一项:对待子女的态度:穷养儿子富养女儿。   所以,清若从小掌上明珠,千娇百宠的长大。   而秦晟……对不起了,棍棒底下出孝子。   这也是秦晟小时候会抢清若裙子穿的根本原因。   ……就,说多都是泪。   所以他爸打电话叫他,秦晟滚得比谁都麻溜。   清若也颇为理解,毕竟从小就在旁边啃着水果看秦晟挨打。   秦晟到了地点,跟服务员报了包间号,轻手轻脚的敲门,在听见他爸的声音喊进的时候才堆起满脸笑容推开门。   “爸、顾叔叔……”   另一个人,是裴时。   秦晟完全惊到忘记表情管理。   秦晟他爸秦南朝他招招手,“过来。”期间瞪了他一眼。   秦晟赶紧收起震惊的表情,换上笑容,“裴、裴哥?”   有些不确定。   主要是裴时怎么混到他爸和顾叔的局里面去了,他爸今早打电话让他过来见人的态度听起来还比较慎重。   秦晟一边走一边脑子里跳乱码,该不会裴时来找他爸和顾叔告状了,糟糕、秦晟总觉得自己的背在隐隐作痛。   但,还是到了沙发边。   裴时正在倒茶,这时候表情很淡,很有他爸他们这个年纪的大佬范(?),十分自然的态度,“来啦,做吧。”   说话间把倒好的茶杯放到了他面前。   秦晟脑子还没短路,裴时控场的气势又太足,他下意识的坐下,哦了一声,“来啦。”   秦南在对面,警告发言,“你像什么样子,瞧见学长不会问好吗?”   说着瞪眼,要揍人一样。   裴时笑起来,话语缓和,“没事,在学校里关系好,大家习惯了。”   有裴时解围,并且重点点了关系好三个字,秦南脸上的情绪快如翻书般变化。   顾啸也笑起来,说了秦南一句人家学长学弟之间,让他不要上纲上线的。   顾啸和秦南说完话转头看向秦晟,“小晟,今天让你过来是让你特意来见一下你裴学长。我和你爸,还有裴时,咱们做了个项目,现在已经有些成果了。”   说到这,顾啸神色飞扬开怀大笑起来,“这项目要是做起来,那可不得了,顾叔不敢夸嘴说全世界,但全华夏咱们都是独一份。”   他说着竖起大拇指,显然非常看好。   大概给他介绍了一下,秦晟没怎么接触过,听得云里雾里的,一开始觉得厉害得太过,好像是突然开始起了科幻片即视感,总想着他爸和顾叔叔是不是被骗被洗脑了。   后来再听,洗脑的感觉稍微过去,但还是觉得不可能,就是现实电影突然要进入科幻电影一样。   不过,他爸最后看着他做了总结陈词,“难得你和裴时一个学校的,他愿意带你,以后呢,你就跟着裴时多学习。”   说完转头和颜悦色甚至甚至超过对待平辈的态度同裴时道,“裴时啊,你别客气,该使唤使唤,不听话该怎么罚怎么罚,不行就开除,反正这项目我和老顾都是不插手这些的,你自己全权做主。”   裴时茶杯落下,神色淡淡,点头,“您言重,我和秦晟确实处得不错,他愿意学就行。”   秦晟满脸懵,还没太搞清楚状况,不过马上要去实验室看最新进展,于是秦晟和他爸一辆车,他开车,他爸坐副驾。   上车第一句便交代他,“不可以得罪裴时,听到没?”   秦晟现在感觉脑子里浆糊混毛线,也没敢说他和顾清若用裴时和人打赌的事,就着重开始问他爸。   他不用,顾南也是要和他说的。   听了一路,到了地点,顾氏的大楼,秦南说,“现在暂时在这,实验室我们已经在筹建了。最迟下个月便会建好。”   秦晟还是很想说,“爸、你和顾叔不至于被骗吧?”   他说着不自觉看着他爹的手。   秦南也没动手,深深看了他一眼,“先去实验室吧。”   而后,秦晟的三观就这么被震碎了。   在实验室成了裴时的小弟。   出来时裴时只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秦晟这时候总感觉裴时带上了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光环,觉得和他对视都有些紧张,“清若那么?”   裴时带出些笑意,显然这笑意不是对他的,“听说你们拿我打赌?”   秦晟只有一个感觉:完蛋,英年早逝。   “大佬,你听我解释……”   裴时伸手打断他的话语,“不用解释,给她玩一玩也行,但你不该说的别说。”   这个范围,就很灵性。   秦晟不敢背叛大佬和亲爹,却也不想放任自己的发小跳入火坑,一咬牙还是准备开口,“你……”   裴时稍微挑眉,“你觉得我来找顾叔和你爸的原因?”   秦晟今日受到的震撼过多,一时间居然忘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对啊,按着裴时现在的劲头,方才顾叔说的全华夏第一真的谦虚了。   何必绕这么个大圈子。   但,这一下秦晟又开始蹙眉了,顾清若魅力这么大?!   他大概是从小和顾清若一起长大,知道这是妹妹,知道这妹妹是好看的、迷人的,但是,他感受不到,他最多的感受就是两人一起闯祸,挨打的只有他……   因为脑子有症结,心里虚不敢面对清若,也因为感受到了新世界,秦晟就这么被扣在了实验室当小马仔。   是真的小马仔,最底层人物。   裴时不见了、秦晟也被秦叔扣住了。   她的赌约怎么办。   顾小姐开始稍微迷茫。   她给秦晟打电话,秦晟居然电话挂断之后默默把赌资转给她了,两个人的份,附言:算啦,要谈恋爱就好好谈,别搞这些打赌,不尊重人。   清若……   离谱。   当初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她倒不是输不起,只是对面嘲讽的话太难听,听说最近裴时直接没在学校,还嘲讽是被她吓跑躲着她。完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最后一天,似乎不认也得认。   唉,清若在奶茶店,准备喝完这杯奶茶就转钱,而后把对面那群人全部拉黑。   微信响。   她以为又是发来催促嘲讽的,没什么兴致,但还是得面对,点进去。   裴时:嗯,喜欢你。   裴时:顾小姐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清若完全是一瞬间中彩票的感觉,突然就懂了什么叫喜从天降。   哒哒哒回复:愿意。   而后赶紧截图,生怕撤回或者下面发一个发错了。   一瞬间简直是扬眉吐气。   正准备去打脸。   裴时又发了张图片过来。   裴时:【图片】   是他的朋友圈截图,发布时间是刚刚。   朋友圈权限是所有人可见,内容是两张图片。   一张是他方才和她的聊天截图,另一张,是她的照片。   配的文字是:顾清若是裴时永不坠落的星。   清若没太懂,但腺癌最重要的是打脸,究极打脸。   立马转发到群里。   秦晟也在这个专门为打赌而建立的群。   这时候默默:【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他这时候在实验室,裴时坐在桌前,握着手机,半点没有平时在实验室的杀伐雷霆的气息,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   这边顾清若又收到一条消息。   裴时:元旦快乐,乖宝。   裴时:最近忙得差不多了【可爱】   这没头没脑的,元旦还早着呢。反正打赌已经赢了,清若在想,要不要用过就丢。   紧接着。   裴时:能不能借点钱。   得,这钱得借啊,毕竟裴时方才的举动不管出于什么,就是狠狠帮她扬眉吐气。   顾小姐这时候开心得很,很好说话。   但是……   这时候真的没人和她说,裴时、裴哥、裴总,会以此赖上她,要吃一辈子软饭、强行以身相许啊。   而且,也不知道她爸和她妈是不是投资成功感觉钱太多,对于这种凤凰男小白脸居然一万个支持。   哎,什么你每天在外忙碌,肯定要有人知冷热,照顾你。   不然就你这样,自己身体都顾不好。   哎,你看人小裴,一点上进心没有,一点不愿意不出去上班,全心全意围着你转,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   还好、还好,她爸和秦叔一起投的项目是真的很赚钱,让她能安安心心养小白脸。   啧,其实全心全意小尾巴的小白脸,也挺不错(大声!)   **   我贪你,   胜过人间。   ——【黑匣子】 76. 作精(1) “别闹,有人。”……   陆峪很忙, 今日刚从兰国回来,预约的行程一推再推,办公室等着他处理的文件更是紧急度排了又排, 身边三个助理几乎脚不沾地。   但是, 再忙也不影响陆先在现在老老实实坐在休息室里等着许小姐。   磨人精向来挑事, 陆峪这会手上拿的不是文件或电脑, 而是许小姐近期的专访。   男人一身烟灰色西装妥帖周正,头发略短轮廓凌厉, 手里拿着封面张扬的杂志看起来都气场凌人。   休息室里悄无声息, 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放慢了动作。   吵闹是从外面传来的,似乎休息室里的空气都跟着活络起来, 高跟鞋声、说话的声音,小余和小江两人悄咪咪对视一眼,若姐来了, 但是,要不要去开门是个问题, 毕竟, 大佬坐在正对着休息室门的沙发上, 这动作很明显压力很大。   两人还没纠结完,门被推开,是今日拍摄的工作人员,瞧见休息室里多出来的‘陌生人’, 脑子迅速反应,实在是陆峪这脸和这身气场太强烈, 由不得任何人忽视的地步。   “陆总好。”   陆峪手上还拿着在看的杂志,封面上就是许清若,这会正正对着众人的视线, 他这会视线上扬,瞧见门口众人,朝打招呼的稍微致意。   清若这会刚结束拍摄,还没卸妆,脸上还是比较夸张的舞台妆,但她好看,骨相精致,皮肤白嫩柔滑,这妆感配合着现在拖着的蓬蓬裙像是从哪个舞台剧上刚刚逃跑的公主。   看见陆峪手里的杂志,不可抑制笑起来,但还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和脾气,朝他偏了偏头,跟着旁人的称呼,“陆总~”   别人喊他是恭敬里藏着小心,她是娇气里藏着软乎。   小余和小江这会迎上清若,帮她提着蓬蓬裙,问旁边的工作人员,“结束了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在陆峪起身之时已经非常礼貌的表示先离开,休息室留给清若卸妆整理。   工作人员都离开,休息室里就剩下清若身边的人和陆峪,陆峪站在她面前,伸手拨了拨她眼角贴着的蝴蝶。   小小的蝴蝶,但做得很精致,翅膀会动,陆峪见多了她各式各样的妆容,但每次还是觉得挺新奇的。   清若就着他的手,脸颊凑过去,眼角贴着的蝴蝶蹭了蹭他的掌心,仰着头问他,“好不好看?”   陆峪眼眸里带出笑意,点点头,“好看。”   清若满意了,戳了下他的肩膀,“等我卸妆?”   虽是询问,但显然是通知,毕竟陆峪人都在这了。   “好。”   陆峪今日态度良好。   清若也心情飞扬,昨晚心头那一点小疙瘩快要消散,身边工作人员也觉得轻松,虽然陆峪在,但两人之间氛围好,两人皆无害。   给清若卸妆的是何靖,他这几年在圈内也算是声名鹤起,清若寻常活动不多,但基本上重要些的场合何靖都会全程在,化妆包括卸妆。   清若在里间,礼服换下,小余拿去隔壁给工作人员,陆峪还在外面翻方才那本杂志,光是瞧着气场都比方才好了不少。   等清若全部弄完,又是快一个小时了,清若睁开眼,何靖问她,“要不要化点淡妆?”   她心里想着在外面干坐着的陆峪,舍不得再折腾他,摇摇头,“不化啦。”   不过许小姐天生丽质,就是这么素面朝天的出去也和寻常人像是带着壁源,何靖也不坚持,点点头,“行。”利落的收拾自己的工具。   清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一起吃饭?”   何靖笑起来,带着点打趣的口吻,声音却压低了一些,“你确定?我们和陆总一起?”   虽然在隔间,但是难保外面安静陆峪不会听见一些。   清若稍微瞪他,“那你和小余他们一起去吃呗,我买单。”   许小姐的大方爽利也是何靖会来给她做化妆师的原由之一,闻言笑着点点头,“好啊,反正我们可不会和你客气。”   清若摆摆手,满不在意。   何靖已经收拾好了工具箱,小余在旁边问她,“走了吗姐?”   嗯,化妆间其实也挺想要个拥抱的,不过,工作的区域就算了。   清若脑袋里转了转,有些遗憾的点点头,“走吧。”   她换了今日穿着过来的常服,因为过来拍摄要换衣服,所以就穿了个很简洁的裙子,但是架不住身材好,简简单单的裙子,这会头发随意挽起来,也自有韵味。   杂志早就把她那几页看完了,陆峪在想事情,倒也没有不耐烦,但这会看见她出来还是觉得平静无波的脑海里像是溅入一只扑闪的蝴蝶,翅膀带着亮色那种。   “弄好了?”   陆峪搁下手里的杂志起身迎她。   清若点点头,漂亮干净的脸颊上含着笑意,在周围杂乱的背景中自成一景,总有些抛勾子的感觉。   他们一行人出去,和隔壁间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便一道离开。   陆峪习惯了周围人的迁就,一马当先走在前头,顾忌着身边的人,寻常凌厉的步伐放慢,迁就着她的脚步。   小余、小江还有何靖很自然的跟在后面。   今日是拍宣传片,在电台后面新搭的场子,通道直接接到停车场,通道很长,远远的似乎还看不到尽头。   清若一只手握着手机,稍微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嗯,伸手悄悄扯住了他的袖子。   陆峪没有一瞬犹豫,直接伸手大掌包住了她的小手,整个握了起来。   方才休息室里有空调,通道里温度更高一些,这会陆峪的掌心热热的,握了一下,感觉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他也没放开她的手,就着调整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侧头问她,“想吃什么?”   清若眼里还韵着笑意,这会也就大大方方的手臂挽着人靠着,“都行。你想吃什么?”   通常的都行随便就是一定要说到她想吃的东西。   陆峪脑海里冒出来她前两天说的柠檬鸡,试探问,“去吃傣味?”   天气热,她这两天其实胃口都不太好,但这会听着还是挺有食欲,点点头,“好啊~”   到了停车场,小余、小江还有何靖自觉主动的跟两人告别,一起吃饭这话陆峪是说不出来,就只点点头,清若同他们道,“今天辛苦了,你们去吃饭吧,可以带上家属聚餐哦,一会我报账。”   “好,谢谢若姐~若姐和陆总慢点。”   清若她们来得早,车停得比较近,他们三人先上了保姆车离开,陆峪来那会停车位少,车停得远,清若被牵着,也乖乖跟着他走。   这会其他人一走,只剩下他们两,清若更是整个人挂着他,有点黏糊糊的腻歪劲头,“你自己开车过来的么?”   陆峪稍微偏头,“没,老方开,我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累不累?”清若带着点心疼,口气软乎乎的,兰国回来不算远却也不近,不经停也得六个多小时。   陆峪摇摇头,“路途中睡了会。”   清若和他十指相扣,一边走一边和他说今日拍摄的事,一开始,陆峪对这些几乎没有概念,但听她说得多了,自己也大概有了个认识,这会听起来也到两人有来有回的聊天。   到了车边她还在说,陆峪拉开车车门,清若很自然的坐进去,“方哥。”   方哥转头笑着问好,“许小姐好,陆总。”   陆峪跟着上车,说了饭店地点,这会清若很直接的挽着他顺带靠在他肩上,八九天没见,她还是挺想他的。   车内前后车厢有隔板,清若一边聊天一边装作起身整理头发的样子,而后‘不经意’碰了下那个按键。   陆峪转头看她那无辜的模样十分了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轮廓柔和,眸光里也褪去了冷硬强势,很柔软的温度。   清若笑,凑上去啄他的下巴,陆峪想躲,被她扣着肩膀没躲开,压低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有人……”   得,下巴被轻轻咬了一下。   不疼,但是整个人从脊梁骨酸软到了腿根。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些凶,声音沙沙哑哑的低沉,“在外面呢。”   清若就喜欢他这幅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又凑上去要亲他。   碰到了唇,但……再进一步就不行了,陆总抵死不从,耳根都红起来了。   “别闹,有人。”   把她圈在怀里,陆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凑在她耳朵边低语。   “哼~”   清若有点闹腾的不开心。   陆峪说她,“不羞么,脸皮厚。”   又好笑又好气,她伸手拧他腰间的软肉,陆峪疼得吸气,“打贼么?”   得,没了旖旎也没了脾气。   清若老老实实的靠着座椅,都不想让他牵手了。   收一下,没收回来。   陆峪说,“给你买了些东西。”   清若来兴致了,陆峪给她买的东西多了去了,但自己提及的很少,虽然不排除这会有转移话题的意味,但她还是挺感兴趣的,“什么啊?”   陆峪认认真真给她数,“水杯、手表、鞋子、围巾……”   等……等,清若打断他,指了指窗外,“现在不是七月吗?买什么围巾?”   陆峪也转头看了眼窗外,还是挺淡定的,“去吃饭遇到的,手工织的,很软,冬天戴,今年冬天之前可能不能再去兰国了。”   好吧,欣然接受。   “在哪?”许小姐迫不及待。   陆峪顿了一瞬,“后备箱。”他总不能把行李箱都放前面来吧。   看起来,她似乎想先看礼物的样子。   陆峪再次开口,“兰国那边的煮红酒和烤羊真的可以,明年春天或者秋天带你去?”   清若果然歪了注意点,“为什么是明年?”   陆峪看着她,“今年你不是都计划好要去哪玩了吗?”   也是,煮红酒和烤羊在她这暂时还排不上。 77. 作精(2) 你去谈恋爱的?……   到了吃饭的地点, 老方把车钥匙给陆峪便先回家了。   饭店陆峪是常客,有专门留出来给VIP的包间,不用预约。   服务员也都熟悉陆峪和清若, 桌上放着扫码点单的立牌, 但这样的店还是会专门拿菜单给客人看, 清若在看, 挑了几个自己想吃的,问陆峪, “你想吃什么啊?”   他们就两个人, 坐的小包间,桌子不大, 这会两人对面而坐,陆峪把茶杯放下,想了想她方才点的菜, “点两个不太酸的。”   清若偷笑,给他补了一个正常的牛肉和汤菜。   “喝可乐?”   陆峪微微挑眉, “不要。”   得, 陆总的生活习性向来是比较规律健康的, 清若添了个小瓶的冰可乐,陆峪抬头,“喝常温的。”   他不是很管她的这些吃食习惯,这会话一出清若就知道的, 嗯,过两天生理期, 得,老老实实,“麻烦换成常温的。”   服务员都不住带出笑意, “好的,还需要其他的吗?”   “暂时不用。”   服务员询问了是否可以上菜之后退出包间。   陆峪手机上不好消息提示,这会也没看,倒是对面坐着正在回微信消息的清若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有消息。”   都是工作上的事,这会一说起来就得好一阵,陆峪看了一眼,没拿起手机,“工作的事,回去再处理。”   说到工作,清若也想起来了,“下个星期要去杭城录综艺。”   她的工作,陆峪下方有助理专门对接,除了必要情况会给陆峪请示,大多时间助理都会处理好。   陆峪把纸巾递到她面前,“录什么?”   小姑娘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恋爱综艺。”   他收回的手臂顿在半空,视线看着她,很有压迫感,没说话,但显然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清若一点不怕他,这会还能撑着下巴娇悄悄的看着他,声音甜滋滋,“听说四个帅气小哥哥~”   陆峪方才冷冽的气息缓和了一些,口吻淡淡,“有多帅?”   清若还真的一本正经拿出手机准备翻照片,“等我找找,好像群里面有。”   陆峪挑眉,“还有群?”   清若低着头认真在手机上翻照片,陆峪也就继续问她,“你去谈恋爱的?”   清若忙里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戏弄的揶揄,“你猜~”   包间门被敲响打断了里面的情绪,“二位好,可以上菜吗?”   陆峪要出口的话断住,清若朝门口扬声,“可以。”   包间门打开,服务员鱼贯而入,菜上完之后核对了点菜情况,顺便问清若,“请问可乐需要打开吗?”   清若摇摇头,“不用,谢谢。”   服务员离开,包间里又安静下来,陆峪眯着眼睨对面还沉浸在手机里的人,“吃饭。”   清若高高兴兴的抬起头,手机递给他,“喏,这几个是参加节目的小姐姐,我觉得也很好看,你看。”   陆峪脸上的不高兴完全是僵住,小姐姐?   两人隔得近,陆峪不接手机清若拿着手机也能很轻松的给他展示,“喏,这个是女一、我觉得气质很好,主要是她头发看起来好顺好多。”   而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显然在等回应。   陆峪难得反应慢了半拍,缓了一下,看了眼她手机屏幕上处理得良好的宣传照片,又看了眼身边素颜朝天的人,“看起来没你的多。”   清若眼睛弯起月牙似的弧度,“我每天可是都有吃秘方的。”   而后又给他看第二张照片,“喏。你看,女二,签了我们公司,不过节目上还是素人身份……”   陆峪打断她,“你女几?”   清若瞪他,“我情感分析师好吗,素人恋爱综艺。”   虽然一早知道不太可能,但陆峪这会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觉得身体某一处一瞬放松,握起了筷子,“吃饭。”   清若方才找了半天没找到几个素人男嘉宾的照片,先找到女嘉宾的照片就给陆峪看,这会还有些兴致勃勃,但陆峪已经握着筷子开始吃,她便哦了一声,手机放下开始吃饭。   许小姐有诸多不良习惯,但有人一起吃饭时候她吃饭是不太碰手机的,这算是为数不多好习惯中的一个。   除了后来添的两个菜,清若之前点的都是很有傣味特色的菜,酸甜辣,陆峪稍微尝了一下就放弃了。   偏偏她要作妖,给陆峪夹菜,“你尝尝这个柠檬撒,好吃。”   “我不要。”陆峪拒绝。   清若一筷子快准狠放到他碗里,“真的好吃,你尝尝。”   陆峪皱眉,十分不情愿的夹了一点,“……”味道一言难尽,满脸拒绝。   对面的许小姐看他这模样好像还挺下饭,看起来胃口良好,心情愉悦。   陆峪吃了一点,又不好当着她面夹出来,只得拨在一边。   吃了辣口的辣起来,清若也没再继续折腾他,把可乐递给他,陆峪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帮她打开。   他寻常不爱喝饮料,这会打开却先喝了一大口才递给她。   陆峪的一大口,是真的一大口。   清若瞪着眼接过明显轻了的可乐罐,瞪他,表示不满。   陆总看不见,接收不到,牛肉吃得津津有味。   等她开始喝才开口,“呛嗓子。”   清若,“……”就想骂人来着。   陆峪饮食比较规律,习惯良好,即便只有一两个菜勉强合口味也能吃饱饭,他吃饭快,和她吃饭总要压着速度慢慢等着她,这会吃得差不多,便和她说话,“你对外不是单身吗?情感分析师?”   清若睨他一眼,很得意的神情,“五个情感分析师,只有一个已婚,其他四个都是‘单身’。”   陆峪看着她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好笑,“灵魂策划。”   清若说着撅了下嘴,“我总感觉徐菱怡最近在压榨我。”   陆峪这才认真了一些,“怎么你了?”   清若开始掰着手指头给他说,“我合约还有一年半到期,按理来说我现在也不红,顶多就是四线摸边边,一些大点的活动前三排座位都排不上,但是最近这几个月,我接的工作全是有公司新人的。”   她说着偏了偏头看向陆峪,是真的有些疑惑,“我自己都不红,让我带我也带不动啊,干嘛非要给我捆。”   “再说……”   她视线在陆峪脸上认真扫了扫,她看着就是帅,觉得是习惯的人,看不出也感觉不出旁人说的陆总瞧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清若眼神暗了暗,“该不会想让我带新人把我挤走?!”声音都尖了一个度。   陆峪又没跟上她的脑回路,“把你从哪挤走?公司?”   清若恶狠狠的瞪着他,“从你身边啊,万一你看上别人了呢。”   “……”陆峪总感觉自己脑袋上冒出黑线,问她,“哪怕是这个打算,然后呢,对她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所以,这个假设似乎也不太成立,但是,清若撑着下巴,眉头拧着,“那我也只有这个拿得出手了啊。”   对陆峪来说,这些事几乎小到没什么意义,不过这会看她揪着脸的模样,还是认真想了想,他大概一想就知道原由了,只是先问她,“那你合约满了有什么打算?”   清若摆摆手,满不在意,“还一年半呢,早着呢。”   妥妥的甩手掌柜。   得,皇帝也不急,其他人也不用急,陆峪伸手捏了捏她嘟在一起的脸,“先吃饭,你想好再说。”   “哦~好吧。”她其实也就是想起来这么一说,也就是少少的郁闷,反正安排的工作她都不排斥,强度也不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吃完饭两人回家,陆峪开车,清若坐在副驾驶调了音乐,收了个徐菱怡的微信,撅了噘嘴回了,但是兴致不太高。   陆峪余光瞟见,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些笑意,“明早陪我跑步。”   清若条件反射拒绝,“我不要。”   而后满脸戒备看着他,冬天的时候是有信誓旦旦答应他等天气暖和一点早上陪他一起跑步,但是,也没说是哪一个暖和嘛,反正不是今年。   陆峪看着她,口吻淡淡,“我大概知道她怎么想的。”   清若惊讶的看着他,还是小兔子似的试探,“真的?”   他睨她,不开口接话,但神情显然是什么时候骗过你的意思。   果然,人家成为陆总是有道理的,清若很多时候会被陆总漂亮的脑袋吸引呆住,但更多时候,是被他优秀的大脑吸引。   “嗯……跑!”   陆峪笑出声,很轻很淡。   在她灼热的目光中缓缓道来,“大概是两手准备,一方面,不确定你以后还能不能继续续约,或者会不会换公司,现在让新人跟着你,不是为了在观众那找存在感,是让圈内的人形成一种惯性思维,你们公司的人是有底的,大家客气点,减少麻烦,能方便的方便一些。”   清若哦了一声,好像很有道理无法反驳,她是不红,但在圈内小范围还是挺高调的,至少近两年陆总的名头哪里都给给她三分脸面客气。   但是……   清若还没开口,陆峪继续道,“徐菱怡挺精明的,她应该拿到公司股份了。”   这个问题清若还真不知道,她当时签约的时候完完全全的纯新人,原本合约是八年,但后来签的六年,一开始经纪人就是徐菱怡,公司不算大,一开始看她底子好也运作了几波,但没红起来,也就温吞混着。   陆峪说到这个问题,清若还真的好好想了想合约到期的问题。   她和徐菱怡的合作其实平平无奇,两人没红过脸,但也没相处出感情,就是同事关系。   前期那几波运作也是工作范围内的正常操作,后来陆峪的势头越来越大,徐菱怡这个经纪人对她就没了约束力,也没了资源上的帮助,似乎也就是行程上给她安排一下,工作抽成该怎么分怎么分,她咖位低,超出公司配置标准的东西都是自己出钱安置。   她身边的助理自己找的,工资自己开,参加活动衣服造型都是陆峪的秘书周耀文在负责,包括何靖也是周耀文那边活动时候牵过来的。   因为清若在思考,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陆峪瞧她认真的样子也没开口打扰她,让她自己好好捋一捋。 78. 作精(3) 豪门不易啊。……   住的地方离陆峪的公司很近, 周围商圈很多,但小区环境治安都很好,车子到了停车场停下, 陆峪下去后备箱拿东西。   清若跟在他旁边, 瞧他提出两个行李箱, “这么多?”   两个行李箱, 小一点的是他自己的衣物、大一些的新的行李箱是这趟出门给她带回来的各种礼物。   陆峪嗯了一声,关上后备箱锁了车, 钥匙扔进衣服口袋, 她伸手准备帮忙,陆峪拒绝了, “按电梯。”   在电梯里清若就黏黏糊糊的,挽着他偷偷啄了他脸颊侧边一下,陆峪睨她, 她看着电梯墙面认认真真照镜子。   到了大门口,清若解开指纹锁, 她撑着鞋柜换鞋, 身后关门声响起, 两个行李箱接连落地的声音,而后腰被人从背后环住,温热带着湿意的气息在耳朵后蔓延。   清若笑着躲,“痒~”   背后的人扣着她的腰, 吻她的耳朵,缠绵的气息一下出来了。   这会只开了玄关的灯, 客厅的灯没开,但因为窗帘没拉起来,看起光线不是很暗, 有些旖旎。   清若被他扣着腰扭回来,手臂挂在他脖颈上,陆峪低头来吻她,有些凶的急切,又热又烫的气息。   嘴唇被含着啄了一下,清若小声的哼哼,撒娇也是故意惹他。   果然被热热硬硬的顶了一下,而后他的吻就开始一路朝下。   她揪着他不太长的头发,“陆峪~”   “嗯。”他声音低低的应她,而后把人整个抱起来,也没开客厅灯,一路到了大大的沙发上把她放下,很急很凶。   清若这时候试图挣扎一下,“洗澡,臭!”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上飞机前洗过,不臭。”   她拨他的脑袋,“不行,不要。”   陆峪被迫停下,居高临下看她,向来冷淡平稳的眼眸里盛着汹涌,“不行?不要?”   清若缩了缩,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他这会撑着很明显的锁骨,眼神娇娇,声音软软,“我洗?”   手指被逮住,陆峪咬着她的手指话语含糊压着笑,“嗯。好,一起。”   早晨陆峪醒的时候清若还缩在被子里一团的睡着,他转身把人抱在怀里,她习惯了,所以身体也自然的贴过来,他闭着眼还在缓,声音有些哑,“起床跑步。”   怀里没反应,还在熟睡状态。   陆峪清醒得差不多,睁开眼看她,睡得呼呼的。   犹豫了三秒钟,叫醒应该也没用,直接放弃了,亲了人一下抽出手。   清若缩了缩,又缩进枕头被子里睡觉。   猫一样,陆峪含着点笑意,也没再折腾她,自己起床洗漱。   陆峪跑步回来家里还安安静静,显然许小姐还没醒,他也没叫她,换了衣服出门上班。   清若醒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她今天没有工作安排,可以约小姐妹逛一逛。   在床上磨蹭着点了外卖,而后给余桃发语音,两人约好了中午见面时间地点她才起床洗漱,差不多洗漱完贴着面膜外卖送到。   清若吃了早餐给陆峪发消息:过时不候。   好半响陆峪的消息才回过来:我叫了,你没理我。   清若表示看不见,反正她已经通知到了,退出聊天界面开开心心吃早餐,吃完之后去换衣服准备化妆出门。   她和陆峪住的位置属于城中偏南,余桃住在偏北的地方,余桃怀着孕,为了照顾余桃,两个人约的地点是余桃家附近,所以清若准备自己开车过去。   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了陆峪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透过车内的蓝牙音箱传出来冷冷清清的,“吃饭没?”   “吃早餐啦,你呢?”   陆峪听着她这边声音嗡嗡的,“在车上?刚吃完回来办公室。”   “嗯,我过去找余桃玩一下。”   陆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开车慢点。”   “我知道,你睡午觉吗?”   “不睡,有事。”   清若哦了一声,“那你先忙着嘛。”   陆峪今天事情很多,但也不急这一会,问她,“不吃饭了?”   “我十点多才吃的早餐,这会不饿,等下看。”   啧,他那边小小的声音,有些不满的状态。   清若没等他说话就敷衍他,“那挂了啊,你忙着。”   陆峪声音闷闷带着冷,“嗯。”   清若心虚,偷偷笑了笑,带着些甜意,“拜拜~我回家时候给你打电话啊。”   “好。”   陆峪不太习惯拜拜这种软乎乎的词语,但许小姐是个很要莫名其妙仪式感和形式的人,这会也没挂断,好好的等着。   陆峪声音低下来,“挂了啊。”   清若加重语气,“拜拜!”   陆峪心里叹了口气,想起这人那天晚上因为一个晚安和自己闹别扭的事,认命,“好好好,拜拜。”   清若笑了笑,这才嗯了一声心满意足挂断了电话。   清若到商场时候距离两个人约的时间还早,她也没催余桃,停好车上到了三楼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之后才给余桃发消息说到了。   余桃的语音很快过来,“我也马上到了,给我点一杯拿铁。”   清若皱眉,“你喝牛奶吧。”   孕妇不接受此提议,“常温拿铁。”   清若还是有点怂,拿着手机犹豫的问她,“你不能喝吧。”   余桃口气凶凶,“我可以,只要没有毒的,我都可以吃。”   得,清若只能应下,“好,那你慢点,别着急。”   余桃这才笑起来,“知道啦,一会见宝。”   挂了电话,清若又加了杯拿铁,点单时候问服务员,“嗯,能不能少放点咖啡,多放点奶。”   店员温和的应声,“可以的女士,咖啡放多少呢。”   清若笑起来,“二分之一吧。”   她这会就戴了顶帽子,没带口罩,不过不出名,店员只觉得很漂亮很扎眼,这会有点恍惚,模模糊糊觉得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毕竟手上提着的包就彰显着,不过没往明星那方面想,这会被她笑得晕乎乎的,“好的,请稍等。”   两杯咖啡拿到手里,清若先用吸管偷偷喝了一口余桃的拿铁,确定咖啡味比较淡之后才把吸管塞进自己的杯子里,而后在靠角落的位置沙发坐着等余桃。   没一会余桃就提着包包进来,清若瞧她肚子,“比上次大了好多。”一边说一边准备起身扶她坐下。   余桃动作利落,都没扶扶手直接就坐下了,伸手拿咖啡,“六个月多啦,现在开始显怀啦。”   清若隔着桌子伸手去摸,好奇的问,“会不会动啦~”   余桃好笑的看着她,“皮得很,天天在里面蹦迪。”   清若瞪大眼,“真的?疼不疼?”   余桃摇摇头。   清若颇有些看好戏的语气,“以后肯定是个皮猴,有你管的。”   差不多四个月的时候清若和余桃去做产检就知道是个男孩,现在准备的东西也都是男孩,所以说起来也确实是皮小子。   两个人坐着闲聊了会,余桃问她,“不是要去洗脸吗?”   清若点点头,“想去,还想做个指甲,你能不能洗啊?”   余桃伸手拍她,“我是怀孕,不是有病。”   清若不服气,“那我不是想着一直躺着怕你不舒服嘛。”   两个人一边说闹一边起身准备去美容院,路上清若挽着余桃,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看见卖童装的店,清若拉着她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小姨给他买。”   余桃现在准备了挺多了已经,但是自己也是头一胎,自己也不知道够不够,一边看一边和清若说,“我感觉是够了,我妈说小孩长得快,差不多两三个月就穿不下了,让我少买一点,但是雅雅姐又说是小衣服多准备一些,到时候他尿布没兜好一点就会把衣服弄湿。”   清若也跟着看衣服,每一样都小小的感觉好可爱,听见余桃的话一边拿着衣服给她看一边说,“没事,多买点,反正到时候留着给我崽崽穿。”   余桃闻言看了眼她的肚子,“你崽什么时候。”   清若也看她肚子,眉毛微挑,“我崽……看缘分吧。”   这一看,又买了几套小朋友的衣服提溜着,两个人到了美容院,进了包间开始洗脸,敷着面膜时候美容师上了甜点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余桃伸手压了压面膜,问清若,“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清若侧头过来,“和谁,陆峪?”   余桃瞪眼,“不然呢?”   清若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啊。”   陆峪家情况太复杂,这是余桃早就知道的,现在讨论没意义,余桃瞧她,“你和陆峪也好多年了吧。”   清若想了想,语气就有些感慨,“是啊,马上七年啦。”   余桃说她,“过完年都28了。”   清若不服气,“27,说什么呢。”   余桃懒得和她争这个问题,只是说,“陆峪也不小了吧。”   “过完年32啦。”   “对啊。”余桃接话,“32也不算小了,你这样一是悠着也不是办法,再说了,要生孩子你尽量30岁之前,30岁之后肯定恢复得没有年轻时候好,你看我现在28生他,等他22我都50岁了,要是年纪再大一点,我都没精力陪他玩了。”   对啊,都是事实啊,清若被她说得有点惆怅,嗯了一声,“再看吧。”   洗完脸清若做指甲,余桃怀着孕不能做指甲便在旁边坐着看电视陪着她,一会去拿点零食来投喂她。   做指甲的地方是大厅边,清若正两只手放着,嘴巴里吧唧着小蛋糕听见有人叫她,“许小姐?”   清若侧头,看见了挽着手的何绥和姜枝枝,两人见她转头,确认是她,笑起来,“真巧。”   清若笑起来打招呼,“何小姐、姜小姐,来洗脸吗?”   两人把购物袋放下,凑近过来说话,还和她旁边的余桃打了招呼,“嗯,过来洗脸,枝枝在这边办了卡,他们家感觉还不错,要试试吗?”   清若手不能动,余桃戳了戳她的脸笑着回她们,“喏,我们刚洗完,这会等她做指甲。”   姜枝枝笑起来,“难怪看起来越发光彩照人了,他们家美甲也可以下卡,一会你们直接下我的卡就行啦。”   清若和余桃赶紧拒绝。   两人在旁边聊了会天,等服务员通知包间里面已经准备好了才告别进去。   等两人走了好一会余桃才凑近清若轻声问,“你同事?”   清若不大出名,出来很多时候不会被认出来,但遇到圈子里的人大家认识的还是比较多,通常和余桃要八卦或者说什么的时候就用同事来代替同圈的人。   清若摇摇头,“陆峪家那边朋友家女儿。”   余桃哦了一声,“怪不得,看着好看又大气。”   清若笑起来,招呼余桃凑近,对着她耳朵低语,“小道消息,貌似陆峪她妈妈挺喜欢姜枝枝。”   余桃瞬间瞪大眼,然后就开始有些愤愤不平的气愤,“真的?”   清若没回答真假,因为她也不确定,“小道消息,我也不知道。”   余桃没继续问,陆峪家那种情况,他妈妈想找个联姻似的儿媳妇或者自己有看中的人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个姜枝枝,肯定是知道清若现在和陆峪在一起的,她要是也有想法,还能对着清若这种态度,那是有些厉害的。   余桃靠着她小声感慨了一句,“豪门不易啊。”   清若摇摇头,没就此做回应。 79. 作精(4) 那是人间快乐。   等清若做完指甲, 两人准备再逛一会,余桃她妈妈打电话过来,说是家里来了亲戚, 带了鹅蛋什么的来看余桃, 让余桃叫上她老公晚上过去吃饭。   余桃不大想去, 但是亲戚特意来看, 不去也不合适。   挂了电话,问旁边听了个全程的清若, “一起去我妈家吃饭?”   两人认识多年, 清若也经常去余桃家,但是有其他亲戚在就算了, 清若摇摇头,“不去啦,下次。”   余桃也不勉强她, “行,那下次让我爸给你做糖醋鱼。”   清若笑了笑, 两个人挽着手往电梯处走准备下去, “那你先回家还是直接过去。”   “你开车来的?”   清若点点头。   “那你先送我过去, 一会让他下班直接过来。”   余桃一边说一边给她老公发消息。   清若嗯了一声,“行,那要不要买点水果带过去。”   商场下面有生鲜超市,余桃想了想, 人家亲戚拿着东西来的,买点水果什么的回去到时候让他们带回去一些也合适, 点点头,“走下去看看。”   于是两个人又买了些水果,余桃家清若也熟, 不用导航,就在车上瞎聊天。   “那你吃饭怎么办?不是午饭就没吃了?饿不饿?”   清若摇摇头,“不饿,早上吃得晚,又吃了蛋糕喝了咖啡,一会先送你回去看陆峪今天加不加班,他加班我就自己吃点。”   余桃瘪了瘪嘴,想说她一句,但又作罢,说起陆峪,轻声道,“我觉得他对你倒是挺好的。”   清若笑起来,没否认这个话,要是对她不好她哪里能和陆峪在一起这么多年。   话题揭过,两个人又聊到了余桃孩子上。   快到余桃家时候余桃给她爸打电话,让他下来提东西,清若说她,“你别让叔叔下来了,我帮你拿上去。”   余桃没管她,让她爸赶紧下来等着。   挂了电话才笑着说她,“让大明星给我当司机就算了,还当跑腿小弟,我脸可没有盆大。”   正好遇到红灯,清若转头看了看她的脸,然后一本正经开口,“也不是,马上有盆大了。”   余桃,“……”哽住了。   清若笑嘻嘻的问她,“胖多少了你。”   余桃生无可恋,“十公斤了。”   清若,“那也不怎么多,我看人家好多胖二十公斤的,没事,你都六个月多了。”   余桃转头看她,“后面几个月才是他长我也长的时候。”   安慰不了了,清若决定转移话题。   送了余桃,从她家小区出来时候五点四十多,清若给陆峪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背景很安静。   清若没说话,陆峪问她,“逛完了?”   她有些懒洋洋的,声音透过车厢传过去到他的听筒里沙沙的慵懒,“嗯,你在哪呢。”   “办公室。”陆峪这才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回家?”   清若反问他,“不然呢?”   她这口吻不太好,陆峪倒是带着笑意说她,“我以为你和余桃吃饭啊。”常规操作都是这样啊。   清若软和下来,“她家有亲戚来,给她带了鹅蛋,她回家了。”   陆峪笑了笑,重点不知道怎么跑偏了,“你想吃?”   清若果断拒绝,“不想。”鹅蛋她总感觉好腥。   陆峪笑,不是馋人家鹅蛋干嘛特意介绍一下。   清若哼了一下,问他,“你还不下班吗?”   陆峪本来是以为她和余桃吃饭他就在公司随便吃一点加班的,这会小祖宗没人陪了,肯定得回家陪她吃饭的。   “马上弄完了,饿不饿?”   清若可怜巴巴,有气无力的开口,“饿啊。”   陆峪皱眉,说她,“喏,中午不好好吃饭。”   她没回答,陆峪又缓和了语气,“想吃什么?”   清若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想吃的,“想回家。”   陆峪挑眉,“你这会在哪。”   清若报了现在的路名,“要不要我来接你?”   “你过来又得绕,你直接回家吧,我马上弄完也回家。”   她又精神起来一些,口吻带笑,“那我们回家吃什么啊?”   陆峪还没说话,清若自己说话了,“你给我炒夏威夷炒饭吧,然后烧个汤。”   他想了想夏威夷炒饭,应声,“好。我一会到家去门口超市买食材回去。”   “我也要去。”   陆峪直接说她,“那你去买。”   清若,“……那我不去了。”   得,什么毛病。陆峪无语住。   清若问他,“那你要不要我陪你去?”   陆峪想了想,我这么大个人,能丢?还是啥?   算了,不要纠结这种无意义问题,随即应她,“好,我到停车场给你打电话。”   “嗯。”清若乐呵呵的,“那你快点啊。”   就她现在那个位置,还不一定谁先到,陆峪也没说,只应她好。   “拜拜。”   陆峪乖乖,“拜拜。”   于是挂了电话,清若又开了车载音乐一路跟着哼回去。   陆峪手上的事弄完自己开车回来,到停车场果然她今天开出去车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也没给她打电话,就坐在车上看合同。   清若到时候先瞧见他的车,正奇怪怎么没给她打电话就看见他打开车门下车。   嗯,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   她下车,他人已经到她旁边,清若笑嘻嘻的,凑脸过去,“看看,有没有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柔滑。”   陆峪上手捏了一把,“嗯,鸡蛋。”   清若拍他的手,强调,“是剥了壳的鸡蛋。”   陆峪牵着她往外走,故意说,“粘手。”   她说水煮蛋,他说生鸡蛋。   清若哼了一声,陆峪接着道,“要是我自己去这会已经买回来了。”   她瞪他,“你什么意思?”   陆峪侧头,看了眼她的眼睛,瞧着是真的有点生气的模样,赶紧转了转脑子,“今天干嘛了,看着好白。”   清若成功被转移话题,“和余桃去洗脸去了,还做了美甲。”   一边说一边伸手给他看,陆峪不太get得到,他觉得她的手本身就很好看,细细长长的,看着很白很嫩,指甲上弄得花里胡哨的,也不好看。   清若眼睛亮晶晶的问他,“好看吗?”   陆峪违心的点头,“好看。”   清若看着今天刚做的夏日清新可爱风,问他,“和上次那个宝蓝色的哪个显手白。”   “……”这是什么送命题。   陆峪想起上次那个蓝戳戳的指甲盖,又看了眼今天的桃粉色西瓜风,坚定的点头,“这个好看。”   清若眯眼看他,“意思上次那个不好看?”   陆峪一把抓着她的手,眼睛都不眨,“这个更好看。要买什么?”   清若哼了一声,算是揭过。   超市就在小区门口,因为周围商圈多,所以里面东西也很齐全,她要吃夏威夷炒饭,陆峪就挑着夏威夷炒饭的食材买,买虾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单独做点虾?”   本来是不太想吃的,但这会肚子有点饿,站在食材旁边,清若点头,“要。”   于是陆峪开始拿网兜看虾好不好,一边看一边问她,“清蒸?盐水?还是炒?”   “盐水。”   他点点头,开始挑盐水虾。   两个人出门买水果或者买食材基本都是陆峪挑,明明接触得差不多,但是清若就是没有陆峪会挑,大概就是真的脑子好用。   像是买橙子,只要买两次陆峪就知道大概什么样的好吃,什么样的酸,清若每次和他买水果都还可以指挥一番要纯甜的,还是要酸甜的。   于是,水果也不能少了吧,“陆峪,买点水果。”   陆峪一身定制西装,提着购物篮,里头放着各种食材,气场依旧洋洋洒洒的淡定,“嗯,要吃什么?”   清若摆摆手,往零食区窜,“你去看,我去看别的。”   陆峪伸手拉她,“一起。”   她仰头看他,“我想吃薯片和辣条。”   陆峪低头,神情认真,“不是今天才做的美容。”   但是,皮肤好,很少起痘,所以清若任性,理直气壮的点点头,“对啊,我今天做的排毒养护项目,所以现在可以放肆。”   嗯,就很有道理无法反驳的样子。   大概是真的肚子饿了,清若看见什么都想吃,都想来一点。   最后被陆峪直接强行拉着手拖着去结账区才算作罢。   两大袋,陆峪一只手提了,另一只手被她挽着。   “我提一袋。”她一边说一边伸手。   陆峪握着她的手摇摇头,“不重。”   清若偏头看,他就提着晃了晃,“都是你买的垃圾食品的包装袋撑着。”   清若轻轻拍他一下,“那是人间快乐,什么垃圾食品。”   陆峪没继续这个无意义话题,扣了她的手,摸到了她今日做的指甲,大概是上面亮片之类的东西,有些膈手,陆峪指腹摩挲了两下,心里想着还是不做的好看。   清若突然开口,“今天遇到姜枝枝和何绥了。”   陆峪握着她的手,心思不在这上面,想都没想随意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清若等了半天没等到他下一句,想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   两人一路到家,换好拖鞋清若准备去洗手,陆峪把购物袋先提进厨房,她洗完手出来瞧见陆峪空着手往房间走,问他,“薯片呢?”   陆峪的声音扬来,“别吃了,一会吃饭了。”   清若理直气壮的大声,“我饿。”   等陆峪换好衣服出来她已经开了可乐,拿着薯片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享受了。   陆峪有些无奈的好笑,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少吃点。”   嘴巴里塞着薯片清若含含糊糊的应,“知道了。”顺带拍了拍他的手,“快去做饭。”   陆峪又捏了捏才放开她,起身拿起桌上的可乐罐喝了一口。   到厨房门口围上了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80. 作精(5) 静静心,好好工作赚钱~……   清若吃了点薯片, 感觉差不多不是很馋就从沙发上起来往厨房里钻,陆峪换了一身休闲服,正系着围裙在切菠萝。除了头发看着还硬邦邦的挺着造型, 整个人哪里还有在外头的半点凌厉强势。   清若蹭过去, 陆峪手里拿了块菠萝要喂她, 她有些嫌弃的蹙眉, “洗没洗?”   陆峪看着她,口吻淡淡, “张嘴。”   许小姐直接别开了脸, “不要。”一点不给面子。   陆峪看着许小姐今日容光焕发的脸颊和此刻傲慢的神情,不紧不慢的把菠萝喂到了自己嘴巴里, 咬着一半,带着凉意的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而后低头, 声音暗沉,“尝尝?”   突然就有了食欲, 被人用柔软嘴唇包裹的菠萝酸酸甜甜的汁水带着浓郁的果香, 陆峪得寸进尺, 那块不大不小的菠萝混着柔软炙热的舌在作乱。   清若有些招架不住,声音含糊感觉口水要出来,“陆峪……”   好像连声音都被吞咽,空气里是菠萝酸甜的味道, 鼻息间还混合着他身上清冽沐浴露的草木味,她不知不觉身子靠着流理台, 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又乖又软带着点溃败。   察觉到他呼吸开始滚烫而汹涌,清若赶紧急急叫停, “我饿。”   陆峪低声笑,“这么馋?”   明显是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清若也没客气,手直接往下落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脑袋往后仰,“别闹我,我要吃饭。”眼睛瞪着他,特意强调,“炒饭!”   手巴掌还在他屁股上,嗯,手感挺好,拍两下。   陆峪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她,显然是想闹脾气。   清若视线藏着坏意往下,得,围着围裙呢。   转身就跑,“快点啊,好饿。”   陆峪看着她一路嘟嘟嘟跑离,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继续本本分分任劳任怨干活。   下锅开始炒的时候清若又被香味勾过来了,陆峪睨她一眼,看来是真饿了,“快好了。”   清若指了指菜板上的菠萝,“不放么?”   陆峪正在翻炒,视线扫了一下,“最后放。”   她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哦~”   明明一开始两人的厨艺都仅限于会煮泡面会炒鸡蛋饭,这几年发展下来,陆峪厨艺蹭蹭上涨,清若已经退化到煮方便面都煮不明白了。   炒饭出锅,陆峪另一个火上的番茄鸡蛋汤也差不多可以出锅,清若就帮忙盛饭,她把饭舀好到桌上放着,陆峪把汤端上,最后还有锅里的虾,陆峪在那边忙活着弄虾的蘸酱,她这边已经吃上了。   “哇,好好吃。”清若感慨,大概是时间久了,反正陆峪对她的口味算是拿捏得非常准确,他做的东西现在总是比外面的更让她觉得味道好。   陆峪端着小碗过来,眼角带着笑意说她,“那多吃点。”   清若乖乖点头,赶紧拍马屁似的把筷子递给他。   陆峪尝了尝炒饭,按他的口味他不会放菠萝,不过迁就她也可以接受。   餐桌旁边放着手套,清若拿了手套过来剥虾,一起剥了两个,第一个喂陆峪,陆峪吃了第二个自己吃,“有点辣。”   陆峪看她,“重新给你弄一个调料?”   清若用小勺喝了口汤,她想要,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还在犹豫,陆峪已经碗筷放下起身。   清若笑起来,于是开始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吩咐,“我不要那么多芥末,多点醋少点酱油。”   那边的陆峪,“嗯。”   陆峪吃饭快,清若就属于在女生里吃饭都是慢的类型,刚开始两人一起吃饭每次陆峪吃完之后等着她她就不想吃了,慢慢的陆峪和她吃饭就会压着速度吃,所以大多数时候吃饭都是他在说话,她在听。   偶尔吃饭清若呱嗒呱嗒陆峪就会换种方式等着她,比如现在,陆峪就在认认真真剥虾。   清若看了眼虾,“感觉有点吃不完耶。”   陆峪抬起眼,“刚刚是谁说很饿?”   清若夹了一个虾,“那我不是吃薯片了吗?”   陆峪睨她,“挺有理?”   清若挑衅的点头,“对啊。”   他笑起来,口吻平平但藏着危险,“多吃点,不然晚上饿。”   清若晚上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听他这么说不以为然,但还是尽量多吃点,不然浪费。   陆峪吃完就坐着等她,等清若喝完汤抽纸擦嘴时候才起身准备离开,衣摆被揪住,他低头看,清若无辜看着他,“要不,你洗碗?”   明显底气不足准备卖萌的状态。   陆峪最讨厌的家务就是洗碗没有之一,坚决摇头,“不洗,收好放着明天让家政来洗。”   清若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可是煮了虾不洗会很腥。”   陆峪铁石心肠不为所动,“那你洗吧。”   她要是想洗还会有这些幺蛾子吗。   清若扯着他的衣摆没说话,陆峪看她,提议,“现在让家政过来?”   “……”也就有点懒得离谱的样子,清若不同意,“不行。”   陆峪坐下,看着她,表情还挺严肃,“嗯,我是不是已经做饭了?”   清若点点头,无法反驳。   陆峪就看着她,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我都已经做饭了你还要我洗碗,是不是太过分了。   清若举手投降,好吧好吧。   陆峪得到释放,迫不及待往外走,还给她出了个主意,“你收在水槽里,找个盆盖着,厨房门关起来,明天家政洗了就行了。”   清若坐在椅子上没回答,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哒哒哒远去。   不收也行,家政会来收,但是她总觉得煮了虾不收拾锅碗瓢盆都是腥气的。   玩了两分钟手机,发现无法逃避,认命的叹了口气起身系上围裙带上手套开始收拾。   都已经收拾了再放在水槽里也省不了多少事,清若直接给洗了。   她洗碗时候陆峪进来了,清若懒得搭理他,他打开柜子找了水果碟,“橙子和蓝莓可以么?”   清若一秒破功,“橙子和草莓。”   他低着头把果盘拿出来,“嗯。”而后拿着就出去了。   等她洗完碗出来橙子已经剥好皮在盘子里,草莓也洗好了,陆峪不在客厅,估计去书房去了。   清若坐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吃水果。   休息了一会清若准备去练瑜伽,起身去找陆峪。   书房门关着,她敲了敲门,里头传来陆峪淡淡的声音,“嗯。”   清若拧开门,也没进去,看他坐在书桌后似乎在忙碌的样子,贼兮兮的问他,“出门么?”   陆峪从一堆材料里抬头,“去哪?”   她笑起来,“我想去练瑜伽。”   陆峪看着她问,“那我去干嘛?”   清若十分认真的回答,“你去那等着我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了瑜伽室楼下儿童舞蹈室那些等着小朋友学跳舞的家长。   陆峪拒绝,“不去。”   清若噘嘴,“陆峪!”   他搁下手里的东西,“你练瑜伽那外面又没有休息室,我去里面坐着?”   几乎都是女士,因为她练瑜伽那还有孕妇瑜伽项目,还不少孕妇。   确实不大合适,他坐在里头像什么话,不过……   清若还是推开门进来,问他,“你在干嘛?”   “有个项目标书要过一下。”   “哦。”她也搞不懂那些,就是问一下,到了他旁边,看他桌上的文件,电脑也同时在用,好像是在忙。   “好吧。”   还是蹭到他腿上。   陆峪往后挪了挪让她舒服点坐着,圈着她的腰,她蹭了蹭他的胸膛,黏糊糊又猫似的娇,“陆峪~”   陆峪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就是妥协的纵容,“嗯,在。”   她勾着他的脖颈又蹭又亲的,他开始声音还含着笑意说她,“不是要去么?去吧,一会我过来接你回来。”   “那你现在送我。”   陆峪转头看了眼窗外还在亮的天,“还早,你自己过去,我把这弄一下,晚上我来接你。”   她练瑜伽的地方就是小区后面的商铺处,直接从小区3号门出去两步路,这会夏天天黑得晚,这会天还在亮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说的也挺有道理,他是在忙工作又不是闲着,但是清若不乐意,不接话,就勾着他的脖颈磨磨唧唧的蹭他,仰着头一下一下亲他的下巴。   陆峪感觉脊梁骨都开始酥起来,躲她的唇,“痒,别闹。”声音哑哑的。   要是能乖乖听话,那就不是许小姐了。   清若心里暗暗竖起恶魔小耳朵,装作要放开他的样子退后了一点,感觉到撩人的气息渐淡,陆峪紧绷的身子稍微放松。   而后,被人似咬似含住了喉结。   咕咚。   上下动了一下。   她伸出舌头,是好奇般的作乱。   吟呢,“别动啊。”   咕咚。   幅度加大。   腰上被炙热的手掌扣住,陆峪这会被迫仰着头,下巴想收下来藏住他的喉结,但她脑袋顶在那。   还故意软糯糯的评论,“硬邦邦的。”   “若若。”他声音彻底沙哑,本来腰身就纤细,这会被他双手扣着直接他手指相互接到,陆峪闭了眼,一时间脑袋里又热又胀的发晕乎,“乖点。”   喉结就被人温柔一吻,“好。”   他强势的扣住准备加深,清若滑溜的从他腿上离开,笑嘻嘻的看着他,“一会早点来接我。”   话都还没说完就溜了。   关门声响起,陆峪重重吐了口气,握拳在深呼吸,在看文件,什么也没看进去,感觉掌心柔软的触感还在蔓延。   书房门又被推开,作乱后心满意足的小狐狸垫着脚又轻又快,放了水杯和果盘在他书桌上,装模作样,“喏,喝点水,吃点水果,静静心,好好工作赚钱~”   陆峪眼眸沉沉看着她没说话。   她已经退到门口,一只手撑在门把手上,安全距离给了她耀武扬威的底气,挑眉看他,“干嘛,不谢谢我?”   陆峪深呼吸,口气硬邦邦,“谢谢。”   清若娇俏一笑,“不客气~拜拜哒~”   “砰。”   室内归于安静。   激烈的心跳开始缓和。 81. 作精(6) 很甜。   她一节瑜伽课是一个半小时, 陆峪工作没处理完,但还是提前一些出门接她。   就在小区外围商铺,步行五分钟左右, 他到了之后也没上去, 就在下面给她发微信。   :我到了, 在楼下。   也不知道许小姐有没有在认真上课, 微信回得很快。   小可爱:【亲亲】还有一会,等我一下, 旁边有家果茶店, 给我买一杯橙汁,加冰【比心】。   陆峪握着手机, 看完之后蹙了蹙眉,视线扫了扫周围,奶茶店看到了, 新开的,还贴着开业活动的标语。   家里有橙子, 他不太想买。   犹豫了一下给她发消息。   :家里有橙子, 回去吃。   小可爱:那给我买一杯冰的多肉葡萄, 去茶底。   得,还挺理直气壮,从来吃水果不吃葡萄的人。   陆峪退出聊天界面直接手机放进口袋。   两分钟后。   “您好,需要点什么。”   陆峪视线落在点单机上, “常温多肉葡萄,去茶底。”   店员利落的记录, “甜度有要求吗?”   陆峪脑海里不自觉想到如果不放糖她喝到皱脸的模样,嘴巴倒是挺老实,“正常糖就可以。”   “好的, 这边收您26块,我扫您就可以。我们现在在做活动,这是送您的优惠券,三个月内有效,您拿好。”   支付完之后拿着小票等单,新开的店,人挺多,他就在门口站着,等叫到号的时候进去提出来,又回到方才的位置继续等着她。   已经快二十分钟了,还没下来,陆峪仰头看着上头瑜伽室楼层的位置挑了挑眉。   过了会才看到她和另外的女士一起下来。   挽着头发,穿着练瑜伽有些修身的衣服,露出纤细柔白的脖颈,从楼梯下来时候灯光打在她头上,眼睛笑起来亮晶晶的闪着星光。   等了好一会有些燥的心跳莫名就变成了热热的燥。   清若和旁边的人说着话下来,两人有说有笑,看到他第一时间视线来扫他的手,看到他提着的袋子瞬间笑容灿烂。   和同行人告别之后扑扑腾腾的朝他过来,像只去草原放风的小羊羔,蹦过来挽着他的手臂,“峪哥最好了。”   陆峪板着脸,声音很低很轻,“叫爸爸。”   清若正低着头去拿他手里的袋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想屁吃。”   杯子拿到手,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满足的眯眼,嘴里还不饶人,“怎么不给我买冰的。”   陆峪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回家。”   当然,陆峪能买清若已经很开心啦,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会刚运动完,酸酸甜甜的喝进去感觉每个毛孔很舒服,挽着他的手臂往家走。   路过小区的花园,清若扯了扯他,“走一会?”   陆峪侧头,显然不太理解,“嗯?”   她晃了晃手里的果汁杯,“要走路消耗一下,不然会胖。”   陆峪都快给她气笑了,伸手扯她的脸颊,“你一天不折磨我不舒服是吧。”   清若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点头,“嗯,是。”   陆峪拉着她的脸颊手指捏了捏,没用什么力,清若装模作样,脸颊皱眉,声音含娇,“陆峪,捏疼我啦!”   奶凶奶凶的。   陆峪带出些笑意,握着她的手往小花园走,话语散散的闲适,“有多疼?”   清若被拉着往前走,这个时候的风吹过来,吹散了夏日的炎热,凉凉的舒适,她稍微眯着眼,是闲庭的猫,嗓音是软软的沙,“很疼啊。”   陆峪侧头,眼眸里韵着温柔笑意,这时候的许小姐像是准备打盹的小狮子,很可爱撩人,“回去给你吹吹。”   “嗯。”她像是随意接过的答。   两个人挽着往前走,清若想起方才助理给她打的电话,侧头看着陆峪说,“刚刚小余打电话来说李导联系明天要去补个镜头。”   陆峪想了下她最近的工作,“要去萧城?”   清若点点头,“是呢。”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打工人不易啊,明天又是要早起的一天。”   陆峪话音带出些笑意,“几点起。”   她声音藏着娇,“嗯~买了十点多的动车票,八点半起吧。”   故意的就是,陆峪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没接话。   她手里的果汁喝了一会感觉喝不下了,递到陆峪面前,“帮我拿一下,我弄一下头发。”   陆峪老老实实接过,而后她一边弄头发一边很自然的继续走路和他说话,等头发弄完,手挽着他,再也没有把果汁接回去的意图。   陆峪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还要不要?”   清若这会是不想喝了,但舍不得扔,点头,“要,你帮我拿着。”   陆峪摇了摇,自己喝了一口,虽然是新鲜水果做的,但基本已经没有了果味,就是一股加工后的酸甜味,不适的蹙了蹙眉,“扔掉了,家里有橙子,回去吃点橙子。”   被人瞪住,“不行,我要。”   陆峪递到她面前,“那自己拿着。”   清若挽着他的手臂笑得娇娇的讨好,“你帮我拿嘛,我好累,拿不动。”   反正总有她的说辞,陆峪也没觉得她会拿,于是那杯果汁一直拿到进电梯许小姐也没再喝一口。   陆峪按了电梯楼层,摇了摇手里的果汁,“分层了。”   电梯里灯光亮,确实很清楚的能看到分层了。   清若本来还想喝一口的瞬间没了食欲,“那扔了吧。”   陆峪无语子的看着她,出电梯扔在了外面垃圾桶里面。“你就是一天搞事。”   清若走在前面,得意又俏的哼了一声,故意走路一扭一扭的,在前面开门进屋。   她进屋撑着鞋柜换鞋,动了动脖颈,“感觉出了好多汗,黏糊糊的。”   陆峪侧头看她,脖颈处是有些头发感觉贴着。   看着她柔白的勃颈上贴着黑色的头发,莫名被蛊惑了一下,低头凑近闻了闻。   热热的呼吸凑过来,清若条件反射痒得缩脖子,“干嘛啊,小狗吗?”   陆峪搂住她的腰,低着头凑近又闻了一下,“臭臭香香的。”   清若带着点气呼呼的笑意,用手掌退他的脑袋,“你才臭臭的。”   陆峪脑袋没被推开,反而吻了一下她的脖颈。   是带着汗意的,但是并不难闻,她这会身体涌出的气息是她特有的味道混着点她润肤露的味道。   陆峪不自觉眯了眼,身体开始热起来。   舌头轻轻触了一下,有很淡的汗味,很奇异很吸引人。   清若不自觉扬高了脖颈,音色里带上了娇颤,“陆峪~”   这个时候的名字总会带上些特有的磁力。   陆峪收紧手臂,吻落在她的脖颈上,声音暗哑,“嗯。”   清若揪着他的衣服,感觉呼吸时轻是重,话语都不顺当,“我洗澡。”   陆峪轻笑,“不让,很甜。”   感觉脑海里有烟花叮的一下爆开,是绚丽炙热的霸道。   理智沦陷,她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发。   两人这会在玄关处,她被陆峪圈着靠着鞋柜,上半身没什么倚靠,一方面被他圈着压制,一方面重心又要倚靠着他,相互之间的身体也要力的焦灼。   这个地点姿势自然无法畅快的亲她,陆峪准备把人抱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腿,“圈着。”   方才黏腻的气氛稍缓,清若手臂下滑圈着他的脖颈,凑过去蹭了蹭,而后借着陆峪的力蹦了一下。   陆峪抱着她往里面走,额头相抵,面容还是清冷的,但眼眸里韵着暗沉汹涌,搂着她的掌心很烫,隔着衣物她都能感受到温度。   这会天黑了,但窗帘没拉,外面的灯光透过客厅大大的落地窗,清若笑嘻嘻藏着坏意逗他,“沙发paiy?”   陆峪黑黝黝的眼眸凝视她,“嗯。”   转了方向往沙发走,清若还在闹,朝他耳朵处轻轻吹了口气,“阳台paly?”   陆峪的神色里带上了奇异,“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在沙发把她放下,沙发又宽又软,清若整个人陷下去,陆峪倾身下来吻她,清若伸手去捂他的唇,“拉窗帘。”   他哑哑的笑,“不是还要阳台paly么。”说着就作乱似的准备给她衣服剥了。   “陆峪!”   陆峪舍不得的,而且他的三观接受不了,握着她伸过来推他的手亲了一下,起身去拿遥控器关窗帘。   清若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着他走回来,“我想吃橙子。”   陆峪的表情是很明显的出现问号,口吻坚决,“不行。”   清若蹭的坐起来,反正就是不可能乖乖的,“不行,要吃。”   陆峪已经到了她身边,一只手扣住她两只手腕直接推上去,低头含住她的唇,“吃我。”   清若坏心眼的舌头逗了逗他,声音带着蛊惑,“陆哥哥想不想要一个橙子味的亲亲~”手指在他胸膛前轻轻戳了戳,说话间凑近他的脖颈,似含似咬,“亲别的地方也可以。”   嘶,陆峪感觉整个背后都窜起麻意,严肃着脸起身,一言不发到桌子上拿了橙子开始给她剥,特意大了最大的一个。   橙子吃了四分之一,清若软乎乎的声音响起,“不行,这橙子水弄在沙发上太黏了,不好……”   剩下的话被陆峪吞下,失了寻常的沉稳淡定,“明天让人送去洗。”   她今天用的润肤露是水蜜桃味的,在此之前,陆峪从来不知道原来水蜜桃混橙子也能触到身体感官最深处。   橙子吃了一半,清若突然想起陆峪吃饭时候说让她多吃点,不然会饿。   嗯,饿,累。 82. 作精(7) 算了,回去再揍他。……   早上陆峪醒过来准备起床跑步, 他被挤到了床边,枕头也没靠着,侧头抱着她伸手拿了另一个枕头过来斜着一个角靠着, 时间还早, 陆峪抱着她就蹭了一下。   昨晚两人折腾了好一会, 但清若这会却没睡熟, 旁边有动静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知道是被陆峪抱着, 转身一点没客气给了他一脚。   正正踢在他大腿上, 力道不重,但也不轻。   陆峪皱眉, “干嘛?”   清若抱着被子,顺带还把他盖着的一点边角揪了过来,凶得很, “你吵醒我了!”   陆峪又好笑又好气,懒得和她计较, 反正被子也没了, 正好起床去跑步, 翻身起来顺便问她,“跑步吗?”   清若直接转身,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陆峪在洗漱间时候清若闭着眼准备再睡会等闹钟响再起,但没睡着。等陆峪神清气爽的从浴室出来时候怨巴巴的看着他, “陆峪。”   陆峪眼神坚定明亮,腰背挺拔, 穿着运动装在早晨的房间里都透着阳光干净的感觉。“嗯?”   清若叹了口气,“不是应该我容光焕发你精神萎靡吗?”   向来是有累坏的牛,哪有耕坏的地啊。   陆峪好笑, 刚睡醒精神状态也很好,瞧她这软哒哒的小模样逗她,“再这么日日纵欲下去就不好说了。”   好意思讲,怪谁啊,清若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天天勾引我。”   陆峪一边拉衣服一边开口,“不是,是你太馋。”   可滚吧,清若想揍他,但这会他穿戴整齐,她还在床上裹着被子,显然机会不太好,于是坐起身朝他伸手,“抱一下。”   习惯了许小姐翻脸如翻书,上一秒还针锋相对的,下一秒就能软糯糯的撒娇,陆峪好笑的纵容,过来一只腿屈在床上倾身抱她。“还睡吗?”   清若脑袋蹭着他的勃颈处,娇娇软软的话音,“感觉睡不着了。”说着打了个呵欠。   陆峪听着,心软又心疼的侧脸亲她,“要锻炼,一起睡的,你睡眠质量不好才会睡起来这么累。”   清若嘟嘴,拒绝听见。   抱了一会,又亲亲她,陆峪准备起身,她不想放开,软乎乎的,“抱~”   “不是抱了吗?”   “不行,还要抱一会。”   行吧,他也不着急,就圈着她等她缓一缓。   而后陆峪出门跑步,清若在床上赖床,等时间差不多起床洗漱准备出门,陆峪回来换衣服去上班。   陆峪收拾好准备出门时候清若还在慢悠悠的挽头发,衣服还没换,他看了眼手表,“你怎么去?”   “小江来接我。”   行,她助理还是比较稳当的,陆峪又提醒她一下,“稍微快一点,不然一会要是堵车可能赶不上。”   “嗯,知道啦。”   “那我先走啦?”   清若转头看他,陆峪站在洗漱间门口,看她侧头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走过去两步弯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行了吧,磨人精。”   本来挺行,但有这句话她又不高兴,隔着西服扭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不行。”   陆峪拍了拍她的脑袋,也没在意,准备走。   清若也就是随口一说,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习惯了她这种不必要的形式主义腻腻乎乎,清若也习惯了他不喜欢这种奇奇怪怪小黏腻的毛病。   “拜拜。”   陆峪回她,“嗯,小心点。”   清若下楼时候小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没等小江下来她就自己拉开车门坐上去了,“小余出发没?”   两个助理都是她自己请的,她工作也不紧,工资是同行业高薪水平,平时还有很多影藏福利,所以她出门工作除了助理有事的情况下都是两个人一同跟着她。   小江笑嘻嘻的和她打招呼,“若姐早上好啊,她已经快到了。”   清若原本情绪淡淡,这会笑起来回应她,“早上好。”   他们到半路时候小余打电话过来,小江开着车,加上尊重问题,开的扬声器,“我到了,你问问若姐想吃什么,我先买好还是一会在车上再点。”   因为开着扬声器,所以小江也没重复,只等着清若决定。   清若看了眼时间,还早,“我要米粉吧,你们两想吃什么。”   跟着清若有一大好处就是许小姐不差钱,还舍得,从来没有自己和助理区别对待之类的,虽然有时候事情多要求多,但尊重人,不觉得你拿我的钱替我打工就等于半个人卖给我。   清若已经点了,小余应好,等着小江开口,小江想了想清若喜欢吃的米粉店,“给若姐买米粉那家旁边有水煎包,要是人不多来得及就给我来份水煎包,人多我就要水饺。”   清若瞧了时间,“还早,不急,一会我们停车场上来去咖啡店买喝的,你要喝什么。”   显然是在问小余,小余也不磨蹭,“姐,我要美式加冰。”   “嗯,好。”   从安城到萧城高铁三个小时不到,清若吃饱喝足在车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拍戏的地方距离高铁站很近,先前小余便和剧组那边联系好了,一到站直接上剧组来接的车。   小余放好东西问她,“姐,先过去还是先吃午饭。”   已经快一点了,清若是不太饿,但还是问她们,“你们饿不饿?”   早上吃了早餐又喝了咖啡,两个人也不饿,摇摇头,于是决定先去剧组那边再吃东西。   手机拿出来有陆峪发的消息,午饭时间发的,问她到哪了,饿不饿。   清若那会在睡觉,睡醒就差不多下车,一直没回。这会回他。   :刚下车,还没吃,不饿,你吃了没。   陆峪设置了微信消息提示,只有她发消息才会有提醒,这会正在办公室里,还有几个经理在说第四季度的运营问题。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微信提醒,知道是她的消息陆峪拿起手机看,稍微蹙眉,正在说话的经理停下,陆峪抬眸,“没事,继续。”   :吃过了,先吃点东西。   清若很快回复:知道啦~你在干嘛?   :刚吃过午饭上来,在办公室简会。   清若那边没了回复,下午两人各自都在忙碌也没联系,等看着时间差不多陆峪给她打电话。   电话通了几声被接听,小余的声音传来,“陆总您好,我是小余,若姐还在拍,手机在我这。”   陆峪少了客套话,“还要多久。”   陆峪和清若说话的状态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和清若说话是男朋友,和其他人说话是陆总,小余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现在还不太能确定陆总,最快也还要一个小时。”   陆峪没了耐心,“一会让她给我回电话。”   “好的陆总。”   挂断电话,陆峪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二十了,照现在的情况她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给助理打电话,“订工作餐上来,通知李承六点半他们部门主管以上人员开会。”   “好的陆总。”   助理通知陆峪可以去开会时候还没接到清若的电话,陆峪拿了东西往会议室走,把手机调成铃声状态。   清若这边快七点才结束,导演在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这个点众人都饿了,来补镜头人也不是很多,影视城里面找个饭店就行。   小余和小江过来她身边,“若姐,五点多时候陆总给您打电话,让您忙完给他回电话。”   清若握着手机,先和导演还有剧组的人说完话,约好在哪家店才往化妆间走准备去卸妆。   今天补拍的演员就四个,还有女一号在其中,剧组就来了一个化妆师和一个助理,女一号也没自己带化妆师过来,所以这会清若得先等着。   她在休息室外面给陆峪回电话。   陆峪电话接起来问她,“才结束?”   “嗯,你在干嘛?”   那边是关门的声音,“在开会,这会在走廊里。”   清若抬头看了眼落日,“这个点开什么会。你吃饭没?”   陆峪声音带了些笑意,“吃过了,晚上还回来吗?”   “不回来啦,一会要和剧组去吃饭。”   陆峪瞬间声音严肃,“别喝酒。”   清若翻了个白眼,“知道啦!”口吻很重。   “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陆峪看了眼手表,“估计还得好一会,事情有点多。”   不是很理解这种工作狂魔,清若应他,“行吧,不跟你说了,我去卸妆去吃饭,好饿。”   “嗯,多吃点,晚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拜拜。”   陆峪想了想,再次嘱咐,“别喝酒,早一点去休息。”   清若再次拜拜都没等他说拜拜赶紧挂了电话,回想了一下,她好像也没有经常在外面玩到很晚,经常在外面喝酒吧,陆峪每次嘱咐她给她的感觉都是她好像是个玩咖一样。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错觉,搞得好像她不是什么正经好人一样。   算了,回去再揍他。   等他们弄完到饭店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清若是真的饿了,导演他们最近也不是很忙,在招呼着喝酒,清若直接拒绝,“我不喝,哪桌直接上菜的,我饿了。”   许小姐最近这两年,嗯,就基本上大家都还是要给面子的,何况导演他们也不是什么猥琐之辈,这个点不给人家吃饭强迫喝酒的事做不出来。   于是清若带着小余小江直接等着上菜吃饭,等吃了会,剧组其他人敬酒喝酒气氛热闹起来,才端着茶杯过去以茶代酒聊天说话。   九点陆峪发消息:吃完没?   清若拍了张照片给他看。   :我是吃得差不多了,但这些人感觉还得好一会。   陆峪回了个撇嘴的表情。   清若问他:你回家没。   陆峪也回了张照片,照片是他办公室的办公桌,电脑开着材料放着,显然还在忙。   清若回了个敲头的表情。   【鹿】咩咩:【大笑】   这会有人过来她们这会说话敬酒,清若便收了手机,这一桌都是没喝酒的,所以大家都是以茶代酒,也没灌酒的想法,那人一杯就把所有人一起敬了。   等坐下来小余问清若,“姐,定明天早上还是下午的票。”   “下午吧,早上起来吃点东西去逛一逛,吃了午饭慢慢过去。”   “好。” 83. 作精(8)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清若到酒店房间时已经快十点了, 九点半左右陆峪给她发消息,问她结束没,那时候清若她们刚好出来准备去酒店, 给他回了句语音, 陆峪回复她他也准备回家。   清若换了拖鞋, 一边烧水一边给陆峪打电话, 手机开了扬声器放在一边桌子上。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到酒店了?”   “嗯。”清若把水烧着过来握了手机坐在沙发上, 懒洋洋的靠着, “你回家没?”   陆峪清冷的声音带起些笑意,“刚到一会。”   听着她声音有些慵懒的困倦, 话音温柔,“累不累?”   清若靠着沙发,抽了个抱枕靠着, 感觉紧绷了一天的腰部舒缓了不少,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好, 你呢?”   陆峪倒是习惯了, 不过,她问的话……他声音里带了些示弱,“有点,最近事情比较多。”   清若笑起来, 口吻有些呛人,“你什么时候事情不多啊。”   这话也挺有道理, 陆峪一时间没回答,清若问他,“晚饭吃什么了?”   那边老老实实, “工作餐。”   许小姐哼了哼,“也不知道你赚那么多钱干嘛,加最多的班,以后住最贵的病房。”   陆峪带出些笑意,“那到时候一起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这会在外崩了一天腰酸背痛的许小姐不由心里默默的衡量了一下,就目前来看好像是陆峪的身体比她好。   两人说着话,清若烧的水热了,她有点不想动,握着电话喊陆峪,“你给我倒点水喝吧。”   许小姐懒毛病犯了,陆峪好笑,一本正经的应她,“行啊,我吹冷喂你。”   “好啊,我就等着了。”   两人聊了一会,清若还是得自己起来倒水喝,指望不上,“挂了啊。”   陆峪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   “嗯。”   等了会陆峪没说话,清若先起身开口,“那你先快洗漱睡觉吧,晚安哒~”   “晚安。”   没挂电话,那边的许小姐显然在等着。   陆峪心里叹了口气,这臭毛病,还是开口,“晚安,么么哒。”   显然口吻有被迫的成分。   现在已经比原来好多了,原来陆总只会挺住他缺根筋的直男人设不动摇,觉得许小姐搞这些花里胡哨没有意义的东西。   清若带起些笑意,“晚安,么么哒。”   因为每天不赶时间不用早起,所以清若喝了水又慢悠悠的看综艺,因为下周要去录恋爱综艺,她就翻了些恋爱综艺来看,一边看一边准备玩会游戏。   她和陆峪玩的手游是一样的,是学生时代就玩的游戏,只是毕业之后就玩得少了,两个人偶尔还是会玩一下。   清若登上游戏,看了一圈,在线的没有想一起玩的朋友,于是,给陆峪打电话。   陆峪那边刚洗完澡准备睡觉,不过接到她的电话也不意外,她向来事情比较多。   “怎么了?”   清若登着游戏界面,手机开着扩音,游戏的背景音传到陆峪那边,混着她的声音一起,“来玩游戏。”   陆峪说她,“还不睡?”   “过会,还不困,你来不来啊。”   陆峪顿了顿,还是回答,“来。”   “好,挂了啊,一会游戏里开语音。”   挂了电话,清若又领了会东西,好一会陆峪才上线,她组队邀请陆峪,陆峪进来之后打开了组队语音,第一句,“能听见吗?”   陆峪嗯了一声,接着她就开始训人,“你怎么这么慢啊,登个游戏登这么久,手机要坏就扔掉。”   这臭脾气,陆峪刚到床边,这会正在换睡衣,听她呱嗒呱嗒的,也不嫌烦,话语淡淡,“你打电话时候刚洗完澡。”   “哦。”   显然不是很满意,但是又觉得不应该骂他了。   陆峪带出些笑意,“开。”   玩了两局游戏,陆峪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清若打了个呵欠,“嗯,好。”   退了游戏,她又给陆峪拨了电话过去,陆峪已经关灯躺下,带上了困倦,“嗯?”   清若还没洗漱,这会起身之后睡意渐散,“我还没洗脸呢。”   陆峪只觉满头黑线,“嗯,那你快去洗。”   许小姐理直气壮,“那你等我啊。”   他不是很想等,但想了想说不之后的麻烦事,还是妥协,“嗯,你快点。”   清若倒也没磨蹭,不过也没快,刷牙时候含着满口泡沫话语含糊,“你这么干等着也无聊,你给我唱首歌吧。”   陆峪作息时间比较健康,晚上睡觉到床上关灯之后很少会玩手机,这会困意上来,听她这么折腾人,满头乱码,“你是我大哥,快洗完睡觉了,几点了还唱歌。”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于是清若吐了嘴里的泡沫,“我不,陆峪,快唱。”   “……”   沉默。   嗯,许小姐稍微反思了一下,好像是有一点点折磨人,于是话语稍软,带上了撒娇的意味,“鹿咩咩~唱嘛……”   陆峪磨了磨牙,手掌握拳给自己提了下精神,毫无演唱心情的随意开口,“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清若笑起来,但没打断他,嗯,陆总有时候的小心眼还是蛮可爱的。   这歌陆峪也不会,是原来清若阴阳怪气逗他时候会唱几句,陆峪听多了,也就会那几句而已。   等他重复了两遍,耐心告诫,“洗好没?”   “洗好啦洗好啦,催什么嘛。”她还挺不乐意。   陆峪话音稍冷,“快点,去床上,躺着关灯。”   某些时候,许小姐还是挺听话的,在折磨了人自认理亏时候,比如现在。   所以清若嗯了一声,乖乖照做,到床上躺下之后拨开头发,软乎乎的开口,“嗯,我躺着了。”   这磨人精。   陆峪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冷不下口吻,听着她乖,也温声软语,“那快睡觉吧,别玩手机了。”   “嗯。”清若乖下来,软糯糯的叫他,“鹿咩咩也早点睡哦~”   要不是她折腾人,他这会估计都已经睡着开始做梦了,陆峪心里哼哼。   “晚安,么么哒,爱你哟~”清若嗓音更甜,压着温柔小意的娇。   许小姐就是这种爱走□□,陆峪吐槽归吐槽,还是藏了温柔,“嗯,晚安,爱你,么么哒。”   “拜拜。”   “拜拜。”   行,这一晚上的睡前道别总算是结束可以睡觉了。   陆峪放手机的时候想了下,在身边时候磨人闹人,不在身边时候更磨人。   但在身边闹腾好歹能逮着咬两口顺顺气。   早上清若醒的时候小余小江已经在等着她了,她们两起来也没给她发消息,知道她醒了之后会打电话,就两个人去吃了早餐,给她带了一份回来。   清若醒的时候给小余打电话,两人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早上好,若姐。”   “早。你们在哪呢?”   “在房间里,我和小江已经吃过早餐了,给你带了玉米饼,姐要不要吃。”   清若嗯了一声,“要吃,过来我这吧,我起来洗脸。”   清若起来洗漱,两人过来把玉米饼用微波炉给她热好,这趟出门时间短,带的东西很少,她洗漱完出来两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吃完早餐三个人退房,因为不赶时间,在周围逛了逛,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饭店吃了午饭之后才慢慢往高铁站赶。   自己找的饭店,点的当地特色菜,所以清若吃午饭时候还给陆峪拍了照片。   陆峪那时候正在吃午饭,差不多吃了一半,顺手给她拍了自己的午饭。   他在公司,吃工作餐,算是工作餐里比较丰盛的,但是和许小姐的午饭相比对比明显。   清若不客气的回了个挑衅的表情。   :叫大哥,我给你打包一点渣渣角角带回来。   陆峪的骨气奇奇怪怪,这会似乎特别乐意没有半点为难。   【鹿】咩咩:大哥。   清若笑得不行。   :嗯,以后大哥罩你啊。   回完这句,小江和小余照片也拍好了,三人准备吃饭。   看起来是真的很不错,于是三个人期待值都比较高。   然后就……   嗯,不说很好吃,就平均值都没到。   清若方才还想着可以打包方便带的要不要走的时候给陆峪带一份回去,现在只想说,打扰,冒犯了。   清若看两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小江小余无辜看她,“就、平平无奇。”   三人一同感慨,失策了,谁知道这家店看起来装修很精美,看着生意也不错,味道居然这么不行。   但是点都点了,不吃怎么办。   小余很是勤快的给清若和小江夹菜,“多吃点,下午要坐车呢,不然路上饿。”   路上饿也可以吃啊,不过饭还是得吃的。   清若一边吃一边思维发散,“会不会人家当地的就是喜欢这种味道,我们不习惯而已,看着他家生意挺好的。”   这明显是强行自我安慰一波。   两人点点头,“嗯,有可能。”   这么一说,感觉心情好多了,似乎菜都好吃了一点。   三个人都吃过早餐,不太饿,加上味道不太好,吃得不多。   落筷的时候清若还试图劝菜,“再吃点,好浪费。”   三脸为难。   小江表情更夸张,英勇就义一样。   清若好气又好笑,“算啦算啦,不吃就走,一会要是饿高铁上买点吃的。”   小余去付款,回来时候表情夸张。   “你们猜吃了多少钱。”   两人看着她,不知道她的表情是特别便宜还是特别贵,但总感觉是后者。   果然,小余开口,“我们四个菜一个汤,679,收了670.”   清若和小江瞪大了眼,异口同声,“啥?!”就,很离谱。   清若第一反应站在门外拍了张照片。   发了个朋友圈,发了位置。   这店千万不能来。【图片】   去高铁站路上给陆峪发消息。   :你在干嘛呢?   她到高铁站陆峪才回了电话过来。   声音里还在韵着睡意有些含糊,“刚刚在午睡。”   清若哦了一声,“在哪?”   “在办公室。”   陆峪说了两句话清醒了一些,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你在哪呢?”   “高铁站。”   总感觉她气呼呼的,陆峪有心逗她,“那大哥给我打包了没?”   一说这个,清若气又上来了,气呼呼的吐槽,“打包个屁,好难吃,而且巨贵,我们三个人,四菜一汤,670,重点是不好吃,哪里来的勇气卖这么贵的。”   陆峪算是知道气呼呼的原因了,安慰她,“没事,下次不去了。”   清若哼哼,“下次哪个傻子才去吃,我还发朋友圈了,强烈避雷。”   两人说话间,三人已经快要过安检,清若告诉陆峪,“我们要进去了,先挂了啊。”   “嗯,注意安全。”   “拜~”   许小姐这会比较赶,说了拜之后没等他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陆峪坐在床上,揉了揉头发,调出她的微信界面。   【鹿】咩咩:【玫瑰】【爱心】   【鹿】咩咩:【转账】   清若到座位东西放好坐下才点开微信看消息。   瞬间心情就好了,果然,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小余在她旁边,看清若突然间笑容灿烂好奇的凑过来看了眼。   而后瘪嘴,哼,酸臭! 84. 作精(9) 小棉袄   回来有车, 但陆峪还是问她要不要来接。   犹豫了两秒,清若才给他回信息。   :不用啦。   后面跟了一句:贴心吧。   陆峪坐在办公室里,嘴角微勾。   :嗯, 小棉袄。   清若回了他一个捶头的表情, 明显是感觉到了他在悄悄占她便宜。   陆峪晚间有应酬, 原本想去接她而后一道去。不过清若不要接, 也不想去。和陆峪去饭局一点意思都没有。   许小姐拒绝得干脆利落,还特意打电话来嘱咐, “别喝酒啊。”   陆峪稍微蹙眉, “可能会喝一点。”   她哼了声,“一点是多少。”   陆峪话音温和, “一杯。”   清若想了想陆峪的酒量和一杯的量,开口抱怨,“你好烦啊。”   陆峪自认理亏, 找补一下,“看情况, 能不喝就不喝。”但今日的饭局已经是他们这边时间安排不过来一推再推, 对方是下季度的合作伙伴, 诚意十足且日后往来众多,他十有八九今晚要意思一下。   清若不太高兴,“得,你让我不喝我就不喝, 我让你不喝你就看情况是吧。”   陆峪珉了珉唇,还没接话, 她已经不想再说了,“不想和你说了,挂了。”   陆峪只得珉唇轻语, “嗯,拜拜。”   那端没给回应,直接挂断。   估摸着她那边的时间,陆峪给她发消息问到家没,还是先去吃饭,清若没给回复。   他这边事情也多,到下班时候和公司的人一道过去饭店,上了车给她拍了张车里面的照片。   :【图片】   :这会过去吃饭的地方,你吃了没。   过了几分钟清若回了张图片,家里的餐桌,她点了外卖。   老是外卖,陆峪稍微蹙眉,但今日自认理亏,没得着手点说她。   只能发个笑脸让她多吃点,吃饱些。   到了饭店也没收到回复。   对方已经带着员工先到位,陆峪这边到了之后先是一阵寒暄众人才落座。   陆峪落座后给她拍了张照片过去,附言,到饭店坐下了,你在干嘛呢。   呢这个字陆峪很少用,基本都用在许小姐稍微有脾气时候了,他自己没发现,但清若一看微信就知道了,这人在哄人,又是照片又是软和话的。   不过嘛,她也没着急回复他。过了好一会陆峪放在桌上的手机才响起了微信提醒,点开一看,她也拍了照片过来,对着镜子的一张自拍,把脸挡住了,说是要去做背部精油。   也在小区附近,陆峪也没犹豫,直接跟她说:上次买奶茶那家,那天做活动给了优惠券,在我那天的衣服口袋里。   虽然清若只简单回了一个嗯字,但陆峪熟悉她,知道她这是已经‘大人有大量’的意思。   陆峪回了个她之前发给他蹭蹭的卖萌表情,告诉她会早点回家。   陆峪喝了酒,司机送他回家,到停车场等司机走了之后先给她拨了电话。   电话通了两声被接起,那边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嗯?”   他喝得少,但今天喝得白酒度数高,这会彻底放松下来话音便有些含顿,“你在哪?”   “还在推背这呢,你回来啦?”   陆峪听见她慵懒带着点沙的声音便韵出些温柔,“嗯,到楼下了,过来找你?”   清若问了给她推背的工作人员大概还要多久,得到回复后故意问他,“喝酒没?”   陆峪老老实实,“喝了一点点。”   而后开门下车,“我这会过来。”   小姑娘嘟囔了一下嘴,想怼他一句,但身边有工作人员,她便收了刺,只问他,“头晕不晕,或者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就回来了。”   陆峪带出笑意,“不晕,一点点而已,过来找你。”   清若也跟着笑起来,“好吧,我也马上结束了。”   陆峪迎着地下停车场夜晚微凉的风眯了眯眼,陈醇的嗓音满是柔软,“不着急,你慢慢弄。”   推背的店离他们住的楼栋远一些,陆峪慢慢走着过去,路上散散酒意。   陆峪到楼下时候清若还没弄好,这家店比较大,有专门的休息区,但陆峪没上去,就在楼下给她发消息。   :我到了。   清若回了电话过来,声音软软沙沙的,“你在哪呢?”   陆峪仰头往上看,上面会所灯火通明,只是不知道她是在哪,“在楼下呢。”   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我估计还要几分钟,你先上来?”   “我在楼下等你。”   清若也没勉强,“嗯,好。”   挂了电话清若想着他在楼下等着还是加快了动作,她下来时候陆峪站在路边视线朝着另一边天空,清若往那边看了看,除了延伸出去的路灯也没看见什么。   轻手轻脚的猫着绕到他背后慢慢靠近,她压着笑意,准备吓唬陆峪一下。   晚间的风似乎带来了他熟悉的味道,陆峪往远处的目光收回,视线下压看了眼地上的影子,眼眸里带出了纵容的笑意。   嗯,还是个小朋友呢。   “嘿!”清若控制着力道,突然拍在他肩膀上,陆峪配合的想露出被吓到的表情,但奈何实在没有演技,满目笑容,“皮!”   陆峪伸手拉她的手臂,清若往他身上扑,他伸手的动作急急改成圈住她的腰。   清若手臂挂着他的脖颈,凑近嗅了嗅,脸颊微皱,“一大股酒味,臭。”   这会九点多,这边是繁华的商业区,周围人挺多的,两人虽然在街边没引起什么注目,但陆峪还是觉得这样在大街上腻腻歪歪的搂搂抱抱很奇怪。   她凑上来闻他脖颈的动作带着呼吸的和说话的热气,整个脖子都是痒的。陆峪脑袋极力往后仰,神情话语不自在,“大街上呢。”   清若故意的,他这么仰着,修长的颈部和喉结直直露在她视线中,清若嘴角带起坏笑,凑上去要咬。   陆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一下放开她的腰退后,瞪着她,好像是闹脾气的小朋友一样眼睛亮晶晶的情绪饱满,捂着自己的脖子满是防备,“清若!”   还挺严肃一本正经。   没咬上,清若故意看着他磨了磨牙,眼神还在他勃颈处上下扫荡,似乎在看哪里方便下口,口吻懒洋洋的完全是无赖般,“嗯~怎么?”   陆峪小幅度的撅了噘嘴,“走啦,回家啦。”   这小媳妇模样,小气巴拉,不知道的还以为清若耍流氓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清若又气又好笑,试探性的朝他迈步,陆峪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视线紧紧凝着她,得,清若无语了,摊手,“好好好,不欺负你了,回家。”   陆峪还是没动,直到清若伸手过去,他才动作慢慢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握紧。   两个人往家走的路上陆峪才小声开口,“还知道你欺负我。”   清若听到了,装作没听到,主要是又想揍他又觉得好像为这事也不应该揍他。   索性换了个话题,“你今晚喝多少酒啦?”   陆峪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伸出来给她比划一个小小的酒杯大小,“就这么一杯。”   清若看他的样子也很清醒,看起来是确实喝得很少,但还是哼了声,继续冷声问他,“抽烟没?”   陆峪摇头,“没。”   她侧头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他也侧头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算是相信他。   这时候陆峪又不得不为自己争取下福利啦,“我在你面前不抽还不行么?每次遇到长辈发烟就很尴尬,明明我会抽,人家也知道,不接好像不给人家面子一样。”   清若呵呵冷笑,斜眼睨他没说话。   陆峪这会话也出口了,必须继续啊,就装作没看见她的臭脸,“你说对不对?”   清若呵了一声,“所以我就跟你说,让你直接别抽,直接说戒了不就行了,再说了,其他事我怎么没见你知道自己是小辈给长辈面子?”   得,陆峪成功被噎住,想着说点别的,两人刚好走到路口,一边是回家,一边可以去那个新开的奶茶店,陆峪想起来了优惠券这会事,但并不想让她多喝,便没提这事。   “我明天得去安城一趟。”   清若斜了个眼神过来,“去干嘛?”   “那边分公司设立之后还没去过,正好下季度换合作伙伴,他们要过去安排对接人员,我就着去一趟。”   陆峪工作的事太多太杂,清若一直只知道个大概,很少过问细节,这会听见他说安城设立分公司总觉得和自己记忆里对不上,她总感觉好像两人刚在一起那会就听说过安城分公司,而且陆峪也去过,怎么又变成设立之后没去过。   算啦,好复杂,懒得问。   于是她点点头,“哦,要去多久啊。”   陆峪之前就一直要排时间去安城但一直没空闲过去,所以这一趟过去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时间还没确定,“可能三四天。”   清若点点头,“我大后天出发去杭城,要去录综艺去啦。”说完撅了撅嘴叹气,“唉,打工人不易啊,打工好累。”   陆峪笑起来,没戳破许小姐可谓是骄奢淫逸的打工生活。   “那我忙完你还没回来我去杭城找你。”   清若笑起来,挽了他的手臂蹭了蹭,“嗯,好。”   乖得很,陆峪满心温柔。   回到家清若指挥陆峪给她剥橙子洗草莓的,“陆峪,草莓要用盐水泡一泡。”   陆峪一直搞不懂水果用盐水泡这个逻辑,他总觉得要是真有什么残留,这泡一两分钟盐水能起什么作用,完全就是自我心理安慰,但这个问题和许小姐争论已经在这些年多次败北让他知道了她要的就是那点心理安慰,所以点点头应下,“好。”   到厨房舀了很大一勺盐,心理暗戳戳,嗯,让你咸。   他洗完草莓出来许小姐正在客厅地毯上吃着他剥好的橙子,用平板在看今年几家的高定,看见他出来把手里的橙子放在桌子上,平板竖起来给他看,“这裙子好看吗?”   陆峪点点头,“好看。”   感觉他挺诚恳的,于是清若笑脸相迎的肯定,“果然,贵的东西除了贵没有其他毛病。”   陆峪把草莓放在她旁边,自己拿了笔记本过来做事。   清若看了一会,突然抬眼看他,“陆峪!”   陆峪奇怪的侧头,“嗯?”   “你不是明天要出差,还不去收东西?”   陆峪倒是不着急,“电脑、衣服,几分钟,一会弄。”   “你看天气预报没?”   陆峪摇摇头,“没看。”   清若直起身子问他,“那要是带过去的衣服不合穿怎么办?”   陆总这时候充分发挥了霸总脾性,简单明了一个字,“买。”   得,也有道理,但是,清若突然来了兴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过来拉他,“走走走,收东西去。”   陆峪不想收,没动,懒洋洋的靠着沙发看着她,“你帮我收。”   她才不要,“我又不知道你要带什么,快点。”一边说一边去把他腿上的电脑抱开扔在一边沙发上。   陆峪方案书看了一半,看了眼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电脑,内心‘……’   被硬拖着起身,而后许小姐开始兴致勃勃的指挥,“快,拿行李箱。”   陆峪感觉自己满头黑线,拿了行李箱过来打开,清若已经查好了天气预报,“我看安城这短时间天气都挺好,只有19号早上有雨,你就带些夏季轻薄些的。”   而后边说边自己拉着他到衣帽间开始挑选,“那,西装这套、这套、这,休闲服这套、这件、内裤、袜子……”   叽哩哇啦叽哩哇啦……往陆峪手上塞了一大堆。   然后问他,“刮胡刀要不要带?”   陆峪抱着一大堆衣服衣架,“酒店有。”   清若看着他,“那我给你拿一套我平时出门带的洗护套装,差不多你自己应该能用十多天,你头发短。”   陆峪,“……”   “要不要带个便捷式水壶?”   “不要。”   “充电器,拖鞋……”   二十分钟后,许小姐扔下被她折腾得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的卧室,潇洒挥手,“那你把要带的整理好吧,我好渴,我去喝点水。”   陆峪,“……”   可以,感谢小棉袄突如其来的关心。 85. 作精(10) 整个夏天,山路蜿蜒。……   早上陆峪的生物钟准时醒来, 清若还缩在他旁边熟睡。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早,九点五十的飞机, 比平常上班时间晚, 这会起床跑步时间也充裕。   看了眼身边熟睡的人, 放纵的念头起来便压不下了, 毕竟要去出差,她过两日要去录综艺, 少说也有好几天见不到。   于是他伸手去圈人, 清若习惯了,即便是睡眠状态, 身体的记忆还是很熟练的随着他的动作转进他怀里被抱着。   陆峪低头去蹭她的额头,一只手圈着她,一只手向下去触碰她身体的柔软。   小小的吟呢, 但是还没醒,陆峪低低的笑, 而后继续放肆。   清若脑海里迷迷糊糊清醒时候下意识就喊他, “陆峪。”又娇又凶, 显然知道自己正在被‘冒犯’的状态,陆峪附身上方,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声音沙哑含欲, “嗯,乖宝。”   她轻轻蹙了蹙眉头, 软乎乎的,“干嘛呢,痒。”   陆峪笑起来, “一会就不痒了。”   信他的鬼,但昨晚两人没折腾,睡得早也睡得熟,这会清若也睡够了,大早上的被陆峪惹得全身火热热的腾,这会手臂往上勾着他,慵懒的嗓音藏着坏,“陆医生会止痒吗?”   陆峪这人,大概所有的智商都点在了‘实务’方面,一点花花肠子都没有,这些方面完全停留在科普教育的‘正人君子’程度,就连沙发play这种程度的话词都是从清若这学,第一次听她说陆峪还反应了一下沙发和play这个词凑在一起的意思。   显然这会这句话对他来说也是杀伤力巨大。   清若听见他闷闷的哼声,睁眼看他。   陆峪惯来清冷深邃的眼眸因为□□而不再冷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触在她身上的手也因为兴奋而炙热滚烫,整个人纵于放肆的沉溺之中。   让人心动沉迷。   她喜欢他这个样子,为她不可控的模样。   清若仰起去亲他的眼睛,声音沙沙的暗欲,“陆峪,要~”   陆峪感觉整个背部发麻,脑袋很热,低头去找她的唇,含着又重却又控制着自己稍微轻一些的厮磨,“好,都给你。”   为爱鼓掌之后陆峪抱着她半靠着床头,清若头枕着他的胸膛,总感觉脑袋里还是眩晕,陆峪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问她,“要不要洗澡?”   清若闭着眼懒洋洋的回应,“不要,我好累。”   陆峪神态餍足而温柔,闭着眼握着她的手,话语很轻,“那再睡一会。”   “嗯。”清若软绵绵的应声,而后闭着眼赖皮,“那你哄我睡。”   陆峪闭着眼在缓神,闻言额头不自觉皱起来一点点,问她,“怎么哄?”   接着道,“唱个摇篮曲?”   清若原本随口耍赖撒娇,这会听他一说,眼睛蹭的睁开,看着他点头,“对,唱个摇篮曲。”   她一边说一边双手捧住陆峪的脸,陆峪睁开眼就看见她怼到自己面前的脸。   许小姐就是明知道他不会唱歌,不爱唱歌,而后偏偏要为难他唱歌的性格,乐此不疲。   陆峪心里叹了口气,试图挣扎,“能不能……”   清若干净利落,“不能。”   得,大家都预判了彼此的预判。   陆峪满脸为难,清若越发来了兴致,特别活力满满的捧着他的脸还晃两下,“陆峪,快,唱摇篮曲~”   陆峪着实不想,问她,“你不是很累吗?”我看你现在精神头好得很,一口气上五楼不带喘那种。   清若一秒无比虚弱,宛如林黛玉,靠着他,一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对啊,我感觉我浑身没力,腰酸背痛的,只希望好好睡一觉能好一些。”   陆峪,“……”忘了,许小姐还有个演员的正经职务。   陆峪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差不多再和她厮磨十几二十分钟得起床了,这会心里的软又蔓延出来,圈着人手抚着她腰间的软肉,清了清嗓开始唱跑调得没边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小宝贝……”   清若靠着他的胸膛,嘴角藏了笑,嗯,因为知道闹也会被纵容啊。   她故意闹腾的,哪里会真的就睡得着,两人都知道。   陆峪起来洗澡,清若继续躺着,等陆峪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到她旁边单膝撑在床上弯腰,“一会起来弄点东西吃。”   本来他可以早一些起来煮早餐两人吃的,但清若今天没事不想早起,陆峪也顾着和她厮磨浪费时间,这会他得抓紧点时间出门以防路上堵车。   清若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嗯,好,那你吃什么?饿不饿?”   陆峪摇摇头,“待会机场吃。”   他说话间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我走了啊。”   清若手指用力,他顺着她的力道俯身低头,带着凉意薄荷味的吻。   她揪着他的耳朵轻轻捏了捏,“乖点啊,少喝点酒。”   陆峪含了笑意,这话应该是他跟她说吧,还是点头答应,“好,尽量不喝。”   嗯,还不错,看他表现良好,清若给了个甜蜜软糖,“嗯,真是个大宝。”   陆峪被这个称呼惹得笑起来,“我走了啊,小宝。”   睡意是没有了,但大早上的运动完清若懒劲上来了,一直不想起床动弹,差不多点个外卖算是早餐午饭一顿解决了。   下午没什么事,好久没去练形体,便一边吃饭一边约形体老师,那边回复有空之后两人下午约了时间。   下午去练形体,清若穿了一整套形体服,画了个淡妆,差不多要出门时候收到陆峪的消息说他刚下飞机,问她吃饭没。   她心情好,看他发过来的消息里面那个软乎乎的‘小宝’称呼嘴角上扬,给他拍了张角度很心机的自拍过去。   :和于老师约了下午的课,准备出门。   陆峪大概刚下飞机,她消息发过去之后没立即收到回复,清若把照片又调整了一下,站在落地窗前拍了张照片,天气好,小区环境也很好,看着就是很夏天很舒服的色调。   两张照片一起发了微博。   V许清若:整个夏天,山路蜿蜒。【图片】【图片】   她刚一刷新,下面已经有了评论。   奶茶全糖去冰:整个夏天想和你环游世界,山路蜿蜒就像是爱的冒险。   MIOPG:美女贴贴,姐姐这是想和谁环游世界啊。   清若粉丝不多,黑粉更少,而且好大一部分粉丝就是单纯的颜粉,每次发自拍时候就有美女贴贴,非自拍的微博评论量少得可怜,但长期关注她的粉丝都知道这人活在象牙塔,每次的照片看着都不是刻意炫,但不管露出来的背景或者其他细枝末节都能看出人民币的味道。   一开始也有黑粉试图扒她的背景,还没扒两下就熄火了,加上不红,也就没了然后,但大家都知道许小姐活得自在得很。   许小姐不仅是生活中自在,网络上也过得很自在,毫无心理压力的给一些评论点赞,这两条让她眼睛微弯的当然也没遗漏。   点完一波赞就心情良好的退出微博。   她今天穿的形体服没口袋,天气热她也不想带外套,所以去衣帽间里找相配的小包,一边哼歌一边找,提了个大小差不多的,照了照镜子,随后收拾东西,摇摇曳曳的出门。   清若练形体的地方非公司合作机构,而是外面独立的一个比较有名的形体机构,一方面她子在公司咖位达不到,还不能有这种待遇,如果要,自己付钱。这方面问题不大,主要原因其实是他们公司合作的形体机构,在业内算是中等,一方面要自己出钱,一方面公司里还有不少人要嚼舌根,还是个中间水平,所以许小姐完全没考虑。   自己找了个单独上课的老师,虽然价格更贵,但是,架不住她乐意啊。   这机构做了很多年,在业内名声和口碑都挺好,上课地点也是独立的一栋楼,清若约的老师定的三楼的小教室,她停好车看见微信便一边往电梯走一边点开微信。   陆峪回了消息过来。   【鹿】咩咩:刚到饭店。   :好看。         清若进了电梯按了楼层之后给他回消息。   视线余光感觉到有人进来,清若往里面挪了挪,而后就听到有人叫她,“许小姐?”   她抬头,瞧见一张和陆峪有五分像的脸,比陆峪多了些女性的柔和,但因为装扮和神态比陆峪似乎更加盛气凌人。   清若愣了一秒,见对方似乎表情淡淡,她也露不出笑容,客客套套回了一句,“陆小姐。”   对方摘了墨镜慢条斯理的挂在包带上,似乎还扫了她一眼,“好巧,来练功?”   这话问的,一方面应该是看她穿的衣服,另一方面,这练功这个词……   清若嗯了一声,“好巧。”   她没接话头,陆锦似乎也不尴尬,站在她旁边,话语很自然,“最近忙吗?”   “还好。”   陆锦没按电梯,应该是和她一样到三楼,电梯门关上,陆锦稍微露出些笑容,“那下个月我爸爸生日来家里吃饭,你好久没过来家里了,都好久没见你了。”   清若顿时脑袋里一团毛线,就突然感觉有些手足无措,“再、再看吧。”   陆锦稍微蹙眉,“别再看了,你快有一年,哦,应该一年还多没来家里吃饭了吧。”   陆锦这么一说,清若脑海里不受控制回忆起上一次去陆峪家吃饭的场面,脑子里的一团毛线变成多团毛线,到现在她回忆起那种宛如宫斗剧的场面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但是陆锦这句话完全也出于邀请,也没什么恶意,清若也不能对着陆峪姐姐耍什么脾气,这会只得干巴巴的笑了笑,她想开口,但实在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电梯到了三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清若只觉得世界都开了一扇门的感觉。   “我约了老师,在等我了,陆小姐,回见再聊啊。”说完清若就想开溜。   但,陆锦脚步紧随其后,“你约的哪个老师,我才过来这边,定的是刘汶,你那个比较好的话我定和你同一个。”   ……魔鬼靠近的感觉,清若一瞬间感觉自己背部神经紧绷,但,不得不说,“我约的于娜老师。”没说行不行好不好这个问题。   万幸陆锦也没继续,两人一道往外走,这时候的通道似乎就无比的长,陆锦问她,“小峪呢?”   “出差。”   陆锦哦了一声,点点头,先到的是陆锦约好的教室门口,她朝清若扬了扬手,还是大小姐十足的做派,“我到了,跟小峪回来玩。”   清若心里完全是痛苦面具,点点头,脸都是僵的,假笑都带不出来,“嗯,好。陆小姐再见。”   陆锦点了点头,“嗯。”   等陆锦进去,清若走出好一段距离之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想着以后要换一家了,或者约于老师去别的地方,遇到陆锦还好,万一遇到陆楠那个公主病才是要命。 86. 作精(11) 再胖点软软的。   怕再遇上陆锦, 清若上完课走的时候做贼心虚般的鬼鬼祟祟,和于老师道别之后先打开门看了看楼道外有没有人,还听了听声音, 确定没有人之后脚步很轻很快的猫到电梯口, 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就赶紧按关门键。   一直到车上才舒了口气。   因为在电梯里遇到陆锦, 清若原本要给陆峪回的消息没回出去, 后来心情不好更不想给他发消息。   陆峪不是黏糊的性格,有事做事时会很认真, 但平时没事时候看时间就会给她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他下午去了趟分公司,因为还有合作方的人, 也一直在忙。只是中间分公司准备了下午茶那会见没有她回复的消息给她打了个电话。   那会清若正在上课,手机静音放在包里,陆峪打电话没人接便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干嘛。   清若坐在车上, 陆峪的未接电话,还有下午那会发的消息, 另外还有蒋靖和徐菱怡的未接电话以及好几个人的微信。   不过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导演张安雄张罗了一个会所, 明天是正式开业,但是今晚就开始试营业,蒋靖和其他几人是约她今晚一起过去热场的,徐菱怡则是单纯的工作交流。   经纪人徐姐:清若, 张导的会所明天正式开业,今晚应该人很多, 小荷她们也会去,你有空的话也去一下。花篮我这边用你的名义定了四组,已经交代小江了, 明早她会跟着一道送过去。   清若看完了消息,这会不太想回,手机扔在副驾驶位开车回家。   到中间红绿灯时候给小江打电话,那边接通很快,“若姐下午好。”活力满满的声音。   清若不自觉神情缓和下来,“嗯,下午好,在干嘛?”   清若平时有工作有需要两个助理就跟她,如果她没工作也没其他事需要处理两个助理就可以自我待机,反正只要她说不需要跟她哪怕跑出去玩也可以。   清若虽然脾气左,但是自己说的话还是很少翻脸的,加上她的两个助理是自己出钱,只是劳动关系挂在公司,社保什么的都是她自己负责,两个助理不归公司管,也不用去公司打卡,所以忠诚度非常高。   小江那边听着有些热闹,“姐,我这会在恒江这边步行街,来买衣服。怎么啦姐。”   清若哦了一声,“买完了没?”   小江笑起来,“买了一件,还可以。”   清若也笑了笑,而后问她,“我看徐姐说定了明天要送张导的花篮,让你明早跟着过去?”   小江速度很快的回应,“是的姐,我加了花店那边的微信,明早会准时送到的。”   小江和小余的工作态度已经效率清若都不担心,这会听了就简单嗯了一声。   小江犹豫了一会,“那个,姐,徐姐有没有和您说……”   “嗯哼?”   小江似乎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话语传来,“徐姐定的花篮一组是220,四组一共是880,嗯,徐姐没付钱,我加了花店微信之后已经付了。”   “……”这徐菱怡,真的是服了。   清若差点气笑了,“880,这数字不错啊。”   小江小声嘟囔,“他们就是觉得您有钱可劲在您身上节省呗,我问了其他人,可没听说送花篮还要艺人自己出钱的。”   反正清若已经习惯了徐菱怡这些奇奇怪怪的骚操作,倒不是觉得舍不得或者其他原因,就是这种区别对待让人很厌烦。   算了,越想越心烦。   清若换了个话题,“晚上有安排吗?”   小江以为她是要去张导那个会所,“姐您要去会所吗?那我现在过来准备。”   “不是,不想去,你要是晚上没什么事来我家吃饭。”   小江顿了顿,她姐心大加任性她一直深有体会的,但这会还是稍微有些犹豫,“真不去啊?”   清若理直气壮斩钉截铁,“不去,来不来?”   “来啊,吃什么,姐您问小余没?我带菜过来?”   清若想了想,“还没想好吃什么,别带菜,人来就行,等我给小余打电话问一下,点外卖。”   老板有钱任性就是这么舒服,于是小江心安理得,“好,那我这会就直接过去?姐您要不要喝什么,我带过去。”   清若想了想恒江步行街那边有什么好喝的,“ 哦,我记得那边好像有家什么檬檬手打柠檬茶?”   “嗯,是。”   清若带起些笑,“行,那给我带一杯那个,全糖加冰。还有你看一下那个什么软包包的酸奶泡芙有的话来一点。”   “嗯,好。”   和小江挂了电话,清若又打电弧给小余,小余相对比较宅,平时她没工作时候小余基本缩在家里鼓捣她的乐高,还拼了好几个清若喜欢的玻璃框框起来送来给清若,现在在家里各个地方放着。   小余没什么事自然也不会拒绝,清若顺便让她给小江打电话要喝东西一块让小江带。   正说着话,车内显示屏提醒来电,【鹿】咩咩的电话。   因为她这会开车连着车内蓝牙,所以小余那边也能听见来电提醒,“姐您先接电话,我这边收拾一下就过来啦。”   “嗯,好。”   小余挂了电话,屏幕上就跳着【鹿】咩咩的来电,清若嘟嘴,犹豫了一下才按了接通键。   她没说话,陆峪那边也挺安静的,陆峪先开口问她,“在开车?”   清若嗯了一声,显然情绪不太高。   陆峪倒是被她这恹恹的嗯带出些笑意,“怎么啦?”   清若撅了噘嘴,似乎这种没人的时候她的小动作就可以肆无忌惮,脸嘟着反正就是不太高兴,轻轻哼了一声才口是心非,“不怎么。”   陆峪一时间也有些茫然摸不着头脑,换了个问题问她,“这会要去哪?”   “回家!”还是气呼呼的口气。   陆峪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怎么啊,而且今天她突然就不回消息,下午那会问她在干嘛也没回。   好,先把情绪问题跳过,“你今晚吃什么啊?”   陆峪不自觉又带上了啊这种辅助词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柔软一点,主要还是想哄着点在闹脾气的人。   “约了小江和小余来家里吃。”口吻硬邦邦的,不过还是有好好说。   陆峪嘴角勾了勾,“嗯,那准备吃什么?”   “还没想好。”清若说完问他,“你在干嘛?”   陆峪这会在楼梯间,说话空间带起回音,“还在分公司,再过会去吃晚饭。”   不出意外,得到许小姐一声,“哼~”   陆峪眼眸里藏了些笑意,这小别扭,“不喝酒,工作餐,晚上我还得来分公司那边开会,尽快把这边事情处理完。”   清若眉角挑了挑,“真的?”   陆峪压了压眉眼,他什么时候骗过她,这么没有信任值的么,“嗯。”   清若带起些笑意,想起今天的事,又哼了一声,“我下午去练形体遇到你姐姐了。”   陆峪挑眉,“大姐还是陆楠?”从称呼大概可以分辨一下两个姐姐在陆峪这里的待遇区别。     清若原本想说大姐,但张嘴又咽下去,“陆锦。”   陆峪笑起来,故意训她的口吻,“叫姐姐。”   他这么一说,清若更是理直气壮,“在电梯里遇到的,我没看见,她先叫我许小姐,我就回了句陆小姐。”   得,女人之间这些问题,越掰扯越乱,陆峪决定放过这个问题。“大姐说什么你不高兴啦?一下午不理我。”   虽然是有故意不理他,但是陆峪这么一说,清若想了想顿时有点心虚,毕竟陆锦除了这句许小姐也没说什么,还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她顿了顿,“哪有不理你,我下午手机静音放包里了。”   她的臭脾气陆峪现在还是挺了解的,这会显然心虚不承认了,行,那就不说她。陆峪笑了笑,“哦~这样哦~”   清若刚好进到小区,别赶紧和他说,“我到家啦。”   陆峪嗯了声,“那上去吧,我一会去吃饭回来公司开会,晚点给你打电话。”   她这边乖乖应声,陆峪口吻柔软,“好好吃饭。”   “知道啦~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清若到停车位停好车,坐在车里开始回复下午没回的微信。   约她去玩的也不用怎么说,直接回复有事去不了,让他们玩得开心。   徐菱怡那,清若连声客气话都懒得和她说,直接回了个哦字。   显然徐菱怡也知道自己做的啥事,也没再来给彼此添堵。   清若上楼在三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问她们两到哪了,想吃什么她准备点外卖。   天气热,清若稍微有点想吃火锅,但考虑到她们两,没说这个提议。   群里两人报了现在的位置,而后表情包都一模一样的摊手,不知道,等着大佬安排。   清若,“……”   好吧,于是放肆大胆的在群里: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得,小余小江一前一后发:火锅?   果然,三个人处的时间太长,彼此什么尿性大家心里还是挺有数的。   清若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显然是她们说对了。   其实夏天吃火锅,也还行,何况小江买了冰饮过来。   接下来三人就开始在群里讨论吃什么火锅,素锅、重庆火锅还是泰式。   清若和小江投重庆火锅,小余投素锅,好,二比一。   小余在群里发了个哭泣的表情:我下午刚洗的澡换的衣服。   这时候另外两人自然不会说自己今天也洗澡换衣服了,只会幸灾乐祸。   陆峪不在,清若很放肆的把客厅桌子收开直接把锅放到了客厅桌上。   然后还给陆峪发了张照片。   :【图片】我们要吃重庆火锅【叉腰】【嚣张】   过了一会收到陆峪的回复。   【鹿】咩咩:【敲打】【敲打】【敲打】   清若完全就是得意放肆叉腰,按住语音键给他发了小人得志的笑过去。   就陆峪那种思想保守封建的,他完全接受不了在客厅吃饭,更别说是火锅这种。不过清若还算是没有彻底放飞自我,把客厅桌子侧边的浅色地毯卷起来收在一旁换了小板凳。   手机响起微信提醒,不用猜也知道是陆峪,清若点开,果然。   【鹿】咩咩:这么开心,那多吃一点。   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清若整个人陷阱柔软的沙发,声音故意带上了撒娇的软糯给他回复语音,“吃多了会胖啊~”旋着点气音。   陆峪的回复来得很快。   :你现在很瘦,再胖点软软的。   附带一个很可爱的拥抱表情包。   估计他这会身边有人不方便回复语音,但是明显能感觉到陆总这会有点荡漾的气息。   清若眼角眉梢漫开藏坏的春意,给他打字过去:软软的手感好?   很快有了回复:小宝乖点。   清若笑起来,嗯,陆总有时候真的很可爱,不经挑拨也不经逗。   不过这才第一天呢,还是不要太过于嚣张,于是发了个软萌的表情包过去,加了一个字:好~ 87. 作精(12) 口红还有巧克力味?……   第二天没什么事, 清若也没出门,猫在家里看恋爱综艺,毕竟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这个类型的, 还是多了解一些好。   一开始看感觉平平无奇没什么意思, 清若也耐着性子一边刷微博一边看, 慢慢到了三四期拉扯感就出来了, 虽然知道有很多情节是故意安排的,但也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的。   对接下来的工作也拉高了期待值。   到杭城第一天算是前期备采, 恋爱综艺已经不少平台拍过, 所以拍摄形式也在不断转化,之前调整的大多是恋爱嘉宾的模式, 情感观察员大多是坐在演播室里来拍摄。   这一次他们情感观察员的模式也有调整,半真人秀性质,录制地点也是节目组安排好和恋爱嘉宾们相聚不远的别墅区, 后期可能还会安排情感观察员和恋爱嘉宾们有外景活动。   五个情感观察员,另外一个控场的算是平台方的主持人, 一共六个人, 清若不是第一次录综艺节目, 毫无压力。   恋爱嘉宾那边已经录完了前两期,等他们这边观察员到位之后播放他们在录制,之后平台方在剪辑播出。   前面两期大概就是职业介绍,性格介绍, 恋爱嘉宾之间的相互认识熟悉,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让大家预测一下。   清若看是看了,不过因为知道其中有签了公司的‘伪艺人’,就没那么真心实意的在看恋爱发展, 而是……   其中一个素人的职业是糕点师,自己现在也在一些短视频平台上做美食博主,同时开了几家甜品店,第一次出场便给众人带了她自己做的糕点,看起来非常精致美味,平台拍摄的她的短片里也拍摄到了她开的甜品店。   清若内心:哇,好舒服的样子,哇,好想开个店,嗯,好像也没什么手艺。   但是,第一天录制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吃饭,算是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五个观察员中一位男性,主持人也是男性,其他四个都是女士,四个女生年龄都相仿,第一天相处下来大家也都气氛比较愉快,所以清若稍微喝了点红酒。   回程路上,小余开车,清若和小江坐在后排,清若侧头看了外面热闹的街道,突然开口,“突然好想开个店。”   小江侧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问她,“姐您想开个什么店。”   “不知道啊。”清若靠着座椅,懒洋洋的开口,似乎也就是随口而言,“花店?书店?咖啡店?奶茶店?”   小余在前方先开口否决一个,“书店太难了吧。”她姐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小江补充,“我感觉花店很美,但实操应该有点麻烦累人。”不过,“开店应该都不容易吧。”   对啊,这么一说,清若就焉了,不过晚上和陆峪打电话时候她又想起了这件事。   这会清若正把手机开着扬声器和陆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突然喊他,“陆峪。”   “嗯?”   “我好想开个店。”   陆峪停顿了一下,而后问她,“最近?”   “对啊。”    陆峪还是挺习惯她一下一下的跳跃,带了点笑意,“开什么店?”   清若问他,“你觉得什么合适,咖啡店还是美容美体?”   陆峪还认真想了想,“自己没时间去盯的话咖啡店吧,美容类的还是要很大程度上亲力亲为的。”   原本只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这会和陆峪一说反而更压不住了,清若原本懒洋洋的躺在房间的躺椅上,这会蹭的坐直身子,“有道理,等我看看。”   陆峪还没来得及说话,清若已经开口,“那先挂啦,我先看一下,拜拜。”   说完就挂了电话,陆峪那电话那端无奈的沉默一瞬,算了。自己惯的毛病,还能怎么着。   清若先打开手机银行APP看了一下,六位数,有点少。理财产品里还有些,但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百万。   截图。打开微信,犹豫了一秒还是把截图给陆峪发了过去。发过去后难得有些做贼心虚的把手机放在了靠枕下,起身在房间里走动。   还没走出两步,手机铃声响,清若回到躺椅边,拿出手机,果然是陆峪。清若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先没说话。   陆峪直接问她,“卡不能用啦?”   清若稍微心虚汗颜,坐在躺椅上难得老老实实像是学生对着老师的态度,“能用,我今天还淘宝付款了。”   陆峪顿了顿,“嗯?那没钱啦?”   清若轻轻撅了一下嘴,“也不是……这不是有截图给你看的那些吗。”   陆峪带起了笑意,“嗯,我看到了,你要用什么直接刷卡,还是要我转到你账户给你。”   清若反思了一下自己这种薅资本家腿毛的行为,嗯,反思不了,她已经堕落成习惯了。   清若想了想,“嗯,我要是不在黄金位置,不开一个很大的店,需要的钱应该不到佘家的一件高定吧。”   陆峪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很简单的叙述,“我最近工作状态良好,公司也在正常运营。”   清若一时间没转过弯来,陆峪声音柔和下来,又加了一句,“我已经小气到这种程度了?”   她立马接话,“不小气啊。”   陆峪轻轻笑了一下,清若立马反应过来了,陆峪和她说,“想好要开什么店了?”   “咖啡店。”   清若说完之后突然叫他,“陆峪。”   “嗯。”   声音弱下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我太能花钱?”   方才一说,清若好好想了想,她好像真的花了陆峪不少钱。平日里的花销就不说了,就光礼服、包这些累积起来都是个庞然大数了。   陆峪心里叹了口气,很认真的回答她,“没有。”   清若又问他,“你不觉得我是图你的钱和你在一起,花你的钱么?”   陆峪话音里带着揶揄的笑意,“我觉得你是图我的人。”   嗯,也是有道理。清若珉了珉唇说他,“才没有,就是图你的钱。”   嘴硬,陆峪也不和她争,“好吧,那我再加把劲让你图人。”   清若得意的哼了哼,“那你加油啊。”   清若这会开店的想法正上头,房间里有电脑,这会她也不想和陆峪多说了,“我先搜一下看看开个什么,你觉得开个加盟连锁类型的怎么样?”   反正她不可能自己去守着,肯定是这种类型的请人也比较方便一些。   陆峪听她这火急火燎的口吻也不劝她,“挺好的。”   “那我先看看,挂了啊,晚点又给你打电话。”   “嗯,好。”   想到金主鹿鹿的钱包,清若还特意甜腻腻的加了一句,“拜拜~爱你哟~”   清若开了电脑在搜索,跳出来的挺多,但大多是一些中间的加盟公司,开了一会感觉不是很靠谱,于是在三人群里发消息。   :开个加盟咖啡店,怎么样?【坏笑】   小江:【厉害】姐你这速度,决定啦?   小余:【你是大哥你说.gif】   发完消息又给余桃打电话,余桃还没睡,听她兴奋的一通说之后只想扶额,“姐妹,开店很累的。”   清若倒是斗志满满的,“我知道啊,干什么都累啊,不过应该就前期累一点,我又不自己去守。”   余桃试图再劝一下,但清若已经开始跟她分析,“我刚刚网站上搜了一下,感觉不是很靠谱。”念了一堆自己平时常喝的感觉味道还可以的店,“这种是不是要内部打听一下。”   余桃嗯了一声,想起个问题,“你跟陆峪说了没?他同意?”   清若傲娇的口气,“说了啊,当然同意,为什么不同意。”   这直白的秀,余桃嗤之以鼻的嘘了她一下,“真的是陆峪惯的你。”   清若现在满脑子她的咖啡店,“你说怎么办嘛?让陆峪帮我去打听打听问问?”   总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但是吧,余桃声线平平,“你开心就好。”反正是怎么折腾受着的是陆峪。   和余桃一通聊,挂了电话看见陆峪发过来的微信。   【鹿】咩咩:还不睡?   清若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回了个去洗漱,一会给你打电话,而后赶紧去洗漱。   躺下之后才给他拨电话。   陆峪都快睡着了,嗓音沙沙的,“嗯。”   清若笑了笑,声音软乎乎的娇,“你躺着没?”   “躺着了,你呢?”   “刚躺下。陆峪~”   陆峪一听她这种撒娇的口吻耳廓里就热了热,混着睡意的嗓音更沉了些,“怎么了?”   “要不你明天帮我问问这几个咖啡店可不可以加盟?”清若把方才和余桃说的几家点给陆峪听,还贴心的补充了一句,“我一会微信上发给你。”   陆峪哦了一声,“嗯,明天让李寻问一下。”   清若嘿嘿的笑,给一个彩虹屁,“你最好了。”   陆峪勾了勾唇,声音低下来,“别折腾了,明天让他给你问之后告诉你,好好录节目工作,等回来再看。”   这话,就感觉说她小朋友要玩物丧志的程度了,清若嘟了嘟嘴,“知道啦~”   陆峪确实有点困了,这会和她打电话都是手机放在一边开着扬声器闭着眼睛,“嗯,快睡吧。”   清若大脑里还在兴奋,但是,这会给在陆峪这卖卖乖,乖乖应声,“嗯,好,你也快睡吧,晚安,爱你。”   陆峪伸手去握手机,拿到了唇边,“晚安,爱你。”   清若算是满意啦,没再折腾挂了电话。   陆峪手机放着睡觉,清若继续躺着看关于咖啡店的事。   不过明天还要继续录节目,必须保持好状态,到十二点清若放下手机,强迫自己睡觉。   作为女明星的职业素养,清若和其他几位情感分析师每天出镜至少都换三套衣服,如果妆容不搭还要调整一下妆容,相配的首饰之类的。   就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其实每一个细节都在把控着必须得维持好形象。   所以即便这个综艺的录制内容相对轻松,但其实还是需要高度专注,所以工作起来也就没时间去考虑其他问题了。   综艺一次录两期,正式录制是两天半,加上第一天的备采,所以清若这一次工作安排是四天,后期如果有变化再调整。   到第三天的时候陆峪安城那边结束,助理先回帝都,陆峪直接从安城飞的杭城。   本来许小姐在外就盯着陆总的名头,寻常为了避免麻烦,她在组工作时候陆峪去找她两人都会避着点,不然少不了又要吃饭或者好多人找陆峪之类的。   原本他们这几日都是住在剧组安排的别墅,陆峪来了清若自然要去找他,虽说剧组有要求尽量不要离开,但是第一天已经有艺人有事离开,加上晚上不是拍摄阶段,所以后面导演也就放弃了。   陆峪定的酒店离她在的位置不远,清若是吃完晚饭过去的,小江开车送她,到了酒店直接按着陆峪给她的房间号上电梯。   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陆峪,没穿西装,换了休闲装。   瞧见门口戴着墨镜艳丽四射的‘女明星’眼角挑开笑意,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把人带进屋。   陆峪关上门,“吃饭没?”   好几天没见,清若还是挺想他的,而且,陆峪是真的好看,方才开门那一瞬,身形提拔轮廓俊逸,就,她有点被惊艳一下。但是,这会脸还淡淡的绷着。不冷不热的应声,“嗯。”   陆峪认真端详她,伸手去拿她的墨镜,清若原本想伸手挡一下,但是没动,由着他把墨镜拿掉。   陆峪拿掉她的墨镜之后似乎准备转身,清若内心哼了一声,稍微抬了抬下巴,搭着她今天的红唇有种高贵冷艳的气质。   陆峪稍微挑眉,“怎么了?”   算啦,清若垫脚,手臂挽住他的脖颈,额头蹭在他的肩上,高贵冷艳的女明星突然就变成了小鸟依人的粘人精,“抱~”   陆峪伸手搂住她的腰,呼吸间都是她的气息,另外带了些她今日用的香水的味道。   总觉得这几天一直空落落的怀抱突然完完整整,陆峪心里舒服的叹气。   “嗯,抱。”   清若侧头隔着衣服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他的肩头,“想我没?”   陆峪稍稍吃痛,也没动,认真回答,“想。”   她哼了一声,“那你刚刚不抱我。”   他眼眸里韵出笑意,这心眼,怕不是个幼儿园小朋友,“现在在抱了啊。”   那当然不算啊,清若仰头,据理力争,“现在是我在抱你。”   陆峪放开拥着她的手臂,又收紧,“喏,我抱你。”   什么癞皮狗,她又啃了他一口,加了点力道。   陆峪嘶了一声,清若哼哼,他低头,故意说她,“口红蹭我衣服上了。”   得,许小姐哪里经得起挑衅,立马重重的在他衣服上烙了个印字,而后是脖颈,气息痒,陆峪缩着躲,被她一把抱住脑袋,“别动。”   而后脖颈,脸颊,口红直接印淡。   陆峪一直被配合的缩着躲,但其实手臂一直搂着她不让她碰到摔到,也就是逗着她玩的故意,被她印了一脸的口红印。   看她得意洋洋的神情满眼笑意,嘴上还说她,“怎么这么皮。”   清若张嘴,嗷呜去咬他的唇。   陆峪被咬了个正着,稍稍皱眉,“疼~”   她也舍不得真的咬疼他,放开他问他,“今天涂的口红有股巧克力味,甜不甜?”   陆峪伸出舌头触了一下自己的唇,眼眸带笑看着她,圈着她的腰,话语引.诱,“没尝出来,口红还有巧克力味?”   “嗯。”小姑娘仰着头,斩钉截铁的道,“你笨。”捧着他的脸又吻上来。   陆峪配合的低头。   **   胜过这世间所有巧克力。   ——【黑匣子】   88. 作精(13) 许小姐还要试试其他套餐……   陆峪搂着她的腰往前两步, 清若背后贴着墙,腰间隔着他的手掌。   她捧着他脸颊的手换成圈着他的脖颈,热意上头的时候呼吸变得又重又轻, 陆峪手开始不安分, 力道稍重。   清若轻吟了一下, 而后软乎乎的叫他的名字, “陆峪~”   陆峪眼睛闭着在沉溺,思绪已经漫开, 这个时候脸上方才被印上的口红印艳丽绯然。   温柔含着她的唇, “嗯。”话语间似乎轻轻舔了一下。   清若又捧住了他的脸,额头和他相抵, 在喘息。没说话。   他凑近她身体贴合,鼻翼间除了她的味道多了些旖旎,“不要?”陆峪问她, 声音低醇沙哑,蛊惑又引诱。   清若感觉自己后背脊椎麻了一下, 想要啊, 但是……也不能一来找他就开始为爱鼓掌吧, 而且这会天都还没黑呢。   她干脆耍赖抱住他,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慢慢平稳呼吸,不回答他的问题。   陆峪也拿她没辙,这么靠着他呼吸的热气全呼在他脖颈间, 更是磨人,拍了下她的屁股, 自己深吸一口气,口气有点凶,“老实点。”   清若咯咯的笑, 扭了扭身子,陆峪呼吸一下重起来,搂着她的手力道也一下紧绷,她这才真的老实了,赶紧示弱,“好好好,我不动啦~”一边说一边安抚小朋友似的拍他的后背,“放松放松~”   这哪里放松得了,陆峪好气又好笑,放开她准备去洗手间,“我去洗把脸。”   被人从后面拉住手臂,清若笑得又坏又俏,“不让洗。”   陆峪皱脸,还没开口,她已经凑过来挽了他的手臂,撒娇的摇了摇,“好不好嘛~一会要睡的时候又洗。”   他试图挣扎一下,没挣扎成功,算了,这会也不出门,由着她吧。   陆峪定的房间是行政套房,这会两人在门口处腻歪完进到里面的客厅,清若看了眼巨大的投屏,“我们看个电影”   陆峪无所谓的点头,清若又问他看什么,陆峪这会眼神没往她身上落,思绪正在发散考虑工作方面的事平复身体反应,随口应她,“都行。”   好吧,于是清若找了遥控器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开始找电影,陆峪去吧台看了看,房间里配了水果和一些饮品,他挑了水果清洗,问她,“有花茶喝不喝?”   清若没回头,认真的找电影,声音传来,“喝。”   于是陆峪洗完水果顺便泡了花茶。   他端了水果盘和托盘到沙发时候她已经找好了电影,放好了两人的靠枕,还挪了腿垫放在面前,不知道从哪找了条很薄的毯子,看着他笑得又乖又甜,招手,“快来~”   像只刚开始工作的招财猫。   他眼眸温柔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侧边的小桌上,在她的殷勤招待中坐下。   清若握着遥控器问他,“你想看这个吗?”   陆峪这才看了眼投屏上的影片,看起来就是很纯粹的武打片。他对电影电视之类的几乎没兴趣,但是这会陪着她当然由着她,点点头,“想。”   清若点了播放,开始之后靠进了陆峪臂弯,影片前面的部分便和陆峪闲闲说话,当然说的是咖啡店的事。   清若那天给陆峪点了几家她常喝的觉得味道还不错的品牌,陆峪说让李寻问,第二天李寻便给她回了电话,同时很详细的给她发了微信,除了一个品牌不可以加盟是直营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加盟,并且详细到每个品牌的加盟费,装修标准,培训人员人数及时间。   清若这会不得不感慨一下,“所以你的助理还是挺值的。”   陆峪平淡的嗯了一声,李寻脑子转弯快,他那天给李寻打电话说的是尽力,所以除了那家总部不便沟通的直营店,其他的其实让加盟的也很少,无非都是李寻和几家谈时候都承诺了交换公司资源。   这会清若还挺高兴的,“我原本以为加盟费怎么都得过百万的,毕竟我感觉这几家其实做得挺好的,没想到都不怎么高。”   “而且感觉开的也不怎么多,是不是因为还有中间加盟公司在额外收费。”   所以她这几天心情都挺好的,原本想开店单纯是想开一个店,只要能回本后期收支平衡她就比较满足了,按那天李寻给她发的情况,清若这几天好好和余桃还有小江小余研究了一下,怎么看只要好好经营都是可以赚钱的。   清若说完问了一下陆峪的意见,“你喜欢哪家?”   陆峪也有在认真听,不过确实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他咖啡喝得少,也没有咖啡的嗜好,搂着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很坚定的回答,“我喜欢你喜欢的。”   清若伸手戏弄似的捏他的脸,特意避开了她印上去的口红印,“油嘴滑舌,这两天吃什么了?学坏了。”   正好这时候电影开始,陆峪把自己脸颊上的手抓下来握着亲了一下,“开始了。”   电影情节一般,不过武打动作拳拳到肉倒是拍得不错,快结尾的时候是收尾的煽情情节,清若对这类型的向来兴趣不大,伸了个懒腰,侧头看陆峪,他这会眼眸微敛看起来有些困顿疲倦。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困啦?”   陆峪摇头又点头,“有点。”   她笑起来,凑上去抱着他,“我明天结束就回去了,你不直接回去又跑过来折腾。”   陆峪顺着她靠过来的力道抱着她的腰,低头额头垂在她肩上轻轻靠了一下,没回答她这话,只是说,“洗漱睡觉吧,困。”   清若这会不想动,便拥着他蹭了蹭,“你先去洗?”   “好。”陆峪答应得干净利落,说完就放开她起身,清若小小的嘟了嘟嘴,懒躺在沙发上回消息喝花茶。   陆峪动作快,洗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出来叫她时候清若还保持着刚才葛优瘫的姿势在玩手机里的单机小游戏。“去洗。”简单明了两个字。   “嗯。”她懒洋洋的应声,但是并没有动。   过了会陆峪到她身边,伸手拉她的手臂,“懒得很,快。”   清若哼哼唧唧的不想动,“五分钟~”   “已经五分钟了。”陆峪不为所动,强硬的把她拉起来。   清若满脸痛苦面具,手里的手机还被他拿过去,“快去洗。”   只得不情不愿的进了洗漱间。   她洗完出来陆峪已经吹干了头发在床上准备睡觉,清若撒着拖鞋晃过去,陆峪听见动静把手里的手机放下,枕头放矮,显然是准备睡觉的意思。   清若过去看见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一看还不到十一点,而且她不困,掀了被子上床把枕头竖起来靠着,看着他贼兮兮的笑,“来打游戏。”   陆峪摇头拒绝,“明天又玩,睡觉啦。”   清若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伸手去摇他,“快点嘛,打一把又睡,还早。”说话间还倾身过去把他的手机拿起来放在他胸膛上,“快快快。”   陆峪按住她的手,挑了挑眉,“可以做点别的事。”   清若已经点开了游戏,游戏进入的声音响起,她好几天没玩游戏,这会兴致被提起来,眉眼灵动,“快,来一局。”   陆峪啧了一声,没办法只得起身重新把枕头竖起来靠着陪这个磨人精。   运气不佳,第一把遇到两个智障队友,被对面打得有点惨,输了。   清若骂骂咧咧,气呼呼的瞪眼,“再来一局。”   陆峪心里也有点气,但情绪没她那么激动,不过这会困意确实散了不少,点点头,“开。”   清若握拳,信心满满的加油打气,“加油,这局不要再遇上智障队友了。”   陆峪眼眸里带出些笑意,嗯,这目标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   这局游戏总算没遇上智障队友,结束时胜利标识亮出来时候清若高兴的朝他吹了口气,“怎么样,姐姐厉不厉害?”   陆峪敷衍的点头应付她,“厉害厉害。”   清若嘿嘿笑着退出游戏手机扔在一边之后去扑他,“睡觉。”   这会陆峪精神又振奋起来,手机往旁边一扔,搂住扑过来的人转了个方向,俯身把她圈在自己的范围之内,挑眉问她,“睡荤的还是睡素的?”   清若躺在床上,头发散在枕头上,整个人透着股蜜桃般的艳丽水雾感,一只手指伸出来挑他的下巴,眼睛微眯像只慵懒的猫,“给你五块,好好伺候姐姐。”   陆峪藏了笑意,直起身脱了上衣,俯身下来时候炙热的气息将她整个笼住,视线紧紧凝着她慢慢倾身,而后,唇落在她的额头上,温柔缠绵。   清若刚闭上眼,陆峪便已经起身,声音冷淡,公事公办的口吻,“好啦,五块的服务结束,请付款,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清若睁眼瞪他,“五块就这?”   “嗯,”陆峪淡淡应声,垂眸看过来,“不值?”他这会立在旁边,身体线条紧致流畅,居高临下神情淡漠看她的样子冷涩而欲。   清若嗓子有点痒,说不出不值这两个字。   声音干干的,“也就,还行吧。”   陆峪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在温热的掌心里轻拢慢捻,“许小姐还要试试其他套餐吗?”   “要。”   陆峪看她,目光专注而深邃,“那,先把那五块付了?”   清若手臂撑着直起点身子,“待会一并算。”   “好。”   陆峪的声音渐渐拉近,“姐姐待会别忘了。” 89. 作精(14) 和你。   第二天清若录制完之后一行人一起回帝都, 下一次录制是四天后,所以中间时间也比较充裕,因为开始上节目了, 又是综艺这种镜头直怼, 所以清若这边皮肤管理和身材管理都不能落下, 最近从饮食到养护方方面面都在注意。   因为已经联系好了咖啡品牌, 清若选定两家空闲时间去接触了一下,又分别约朋友到店里去实际感受, 最后选定了‘山下’这个品牌。   品牌选定, 清若不是拖沓的性子,特别这是她最近特别想做的事, 于是开始忙活着找店面,这几天就拉着小江和小余在选定区域。   之后便是一边录综艺一边忙活店铺的事,敲定位置那天清若还强行拖着陆峪翘班拍她去最后看了看三个备选位置, 让陆峪好好给她分析了一下才最后决定。   位置选定,和商场签好合同之后便开始装修。   因为装修也要和品牌统一风格, 所以品牌方专门有工作人员负责协助, 清若原本以为会很麻烦, 后来发现其实还是很清晰的,没太多弯弯绕绕。   时间进入八月初,店铺装修正常进行中,接下来就可以准备招聘员工先送到品牌方其他店面去培训学习, 到时候装修好就可以直接上岗。   清若录完综艺回来,因为杭城那边下雨飞机晚点了一会, 下飞机时候帝都也在飘雨,只是下得比较小。   他们这次没开车来机场,所以陆峪安排了司机来接。   清若下飞机开了手机就收到了陆峪之前发的消息, 告诉她老方司机已经到了,下飞机直接给老方打电话。   清若背着自己的包拿着水杯,行李箱在小余拖着,三个人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老方打电话,确认了一会的上车位置。   清若挂了电话之后给陆峪回消息,告诉他到了。   手机刚熄屏握在手里就响起了铃声,清若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陆峪。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接起电话,“嗯~”   陆峪问她,“怎么这会才到,饿不饿?”   “晚点啊,在杭城那边一直等着起飞,饿,你下班了?在哪?”   陆峪那边背景音很安静,“还在办公室,刚才想着等着你,你想吃什么?”   清若有点累了,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想动,你直接去小区门口那家炒菜馆吧,我让老方直接带我们过来,小江小余也一起,你到了先点着菜。”   陆峪嗯了一声,似乎在收拾东西,“想吃什么?”   清若转头问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去我们小区门口那家吃炒菜,你们想吃什么?”   小江摇摇头说随便,想吃点蔬菜,小余点了个他们家的特色凉菜,也是蔬菜。   清若笑了笑,倒是电话里告诉陆峪,“小余点了个凉拌三丝,小江要蔬菜,我也想吃点蔬菜,你看看他们家那个毛豆粉还有没有。”   陆峪也笑起来,“倒是挺省钱。”   两人说话间她们也走到了出口处,老方已经在车边等着,帮着放好了行李,清若坐在副驾,等他上车之后告诉他直接回家,“去门口那家吃饭,老方你想吃什么?”   老方直接就拒绝,“不用不用,你们去吃就好,我一会回家。”   清若笑,“小江小余也去,你吃完饭也得送她们两,一起吃吧。”   如此老方才点头应了,也没点菜,只说随便。   “那你一会到了看着点几个他们家的特色菜。你开车慢点,先挂了啊。”   陆峪这会已经出办公室在电梯里,知道她已经上车,“嗯,好,你们也慢点。”   吃完饭清若和陆峪步行回家,老方开车送小江小余。   清若在他身边时候就比较懒,何况这会刚吃饱,行李箱,背包,水杯全塞给陆峪,陆峪把她水杯放进包里,提包放在行李箱上,一只手拉行李箱,一只手臂还得被她挽着半挂着借力。   方才那会下了雨,这会雨停了小区里绿化多,空气里都是清透的水露感,凉凉的带着草木的味道,很舒适。   陆峪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去?”   清若给他说了时间。   陆峪侧头看她,“我爸后天过生日,你去不去家里吃饭?”   清若条件反射摇头,但是话语却是询问,“我可以不去吗?”   陆峪转回视线看着前方,神态有些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点了点头,“也行。”   也行这个说法就很耐人寻味。清若侧头看他,本想开口问,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两人到家之后清若撑着鞋柜换鞋,陆峪换了鞋之后问她,“放衣帽间?”   说话间把她提包放到了玄关柜上,里面的水杯拿出来,和行李箱一起拿着往里面走。   清若已经到沙发坐下,懒洋洋的应声,“嗯~”   陆峪把水杯放桌上,行李箱放到衣帽间之后出来,看她仰躺在沙发上,也没看手机,走过去她身边坐下,“累啦?”   清若侧头看他,神态有些软软的娇,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撒娇,“要抱一下。”   陆峪挪了下位置,靠她更近之后把人圈起来搂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发顶,“晚上睡早点好好休息。”   清若靠着他的肩头,“嗯。”想了想问他,“怎么突然想起问我去不去吃饭了?”   陆峪稍微低头,“今天大姐给我打电话了。”   清若想起上次遇到陆锦,哦了一声,“上次遇到时候她也跟我说了这事,说我好久没去你家……”   她停顿之后没在说话。   陆峪握着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的包裹,“是好久没去了,今天打电话时候我妈也在旁边。”   想起林女士,清若更是觉得头疼,顿时皱着脸,想要吐槽一下他家的家庭关系,但是又觉得不太合适。   沉默了好一会,陆峪准备起身,“我去书房一下。”   清若应声,配合的起身让开他,陆峪去书房之后清若拿了手机,准备看一下上一期剪辑出来的综艺,综艺点开她心思却不在上面,想看会微博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点开微信陆峪的头像,他最新一条朋友圈是上次两人的照片,配字是:整个夏天想和你环游世界。发表时间是她上次发微博那天的晚上。   下面有好多两人共同微信好友的评论,和陆峪不太熟悉的都是祝福,毕竟陆总的头衔摆在那,和陆峪一个圈子或者关系稍好一些的都是调侃。   陆峪唯一回复的只有她的评论,她评论了表情,他回了她两个字:和你。   就两人的这一条评论互动又被很多人评论调侃,清若也在下面回复了好几个关系不错的。   她看着眼眸不自觉带上了些温柔。   方才emo的情绪瞬间治愈,稍微直起身给陆峪打电话。   陆峪电话接通,估计是开了扬声器,他键盘的敲击声和他说话声一起传来,“怎么了?”   清若软糯糯的开口,“峪哥,你在干嘛~”   陆峪那边键盘声停了,话语温柔下来,“改一下方案,无聊啦?”   她嘿嘿的笑,“出来嘛~”   陆峪问她,“出来干嘛?”但是这话语传来的同时清若也听到了他挪椅子的声音,话音刚落一会书房门已经打开。   她嘴角勾着笑,看着他走到客厅,手里还握着开着扬声器的手机,看着她挑眉,“要干嘛说。”    手机里的声音和现实中重叠,清若笑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挂了电话之后起身连蹦带跳到他身边去扑他,他伸手搂住人,试图绷紧神情,但眼眸里的笑意温柔。   清若仰着头看他,“走去泡脚去。”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陆峪试图拒绝一下,“你泡嘛,我把那个方案改完。”   许小姐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撅了下嘴,直接拖着他的手臂往房间里的浴室走。   陆峪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拖着,还说她,“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怎么想起泡脚了。”   她在前头拉着他,一路打开灯,整个空间亮起来,说得理直气壮,“我今天好累,泡泡脚舒缓一下。”   陆峪在后面念叨,“我又不累。”   两个人已经进了浴室,她去放热水,陆峪身体很自觉的去拿了放在柜子深处的巨大泡脚桶。   上次清若在朋友圈买的,听了别人的忽悠,买得太大了,那时候陆峪说她,她还嘴硬说就是为了和他一起泡的。   这是第二次使用。第一次就是买回来那天,不知道她怎么又想起这事了。   这桶放水都要放半天,插上电可以保温可以按摩,算是唯一仅有的优点。   把桶挪过去给她放着水,陆峪被她指挥着去找毛巾,找板凳。   陆峪这边全部准备好水才放了一半,陆峪过去试了试温度,“烫。”   清若弯腰摸了摸,“不烫,泡脚肯定要水温稍微高一点。”   陆峪严肃看她,“你确定这是泡脚不是烫猪毛?”   清若笑着来捏他的腰,“我是泡脚你是烫猪毛。”   陆峪是真的觉得有点烫,“放点冷水。”   被许小姐摇头斩钉截铁拒绝,“不要。”   陆峪皱眉,准备等下让她先下去烫猪毛。   等水放好,又是陆峪出苦力把桶挪到椅子边,清若拉着他,神情还挺兴奋,“来来来。”   陆峪抗拒,“你先,我去喝口水。”   被她拉着手按住,“不行,待会又喝,快,我们一起。”   而后就是二重奏。   “嗷!”   “烫!”   清若也觉得有点烫,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后就看着陆峪坏笑,直接伸手按住他腿,用力往下。   陆峪,“!!许!清!若!”   许小姐正在得意洋洋的大笑。   行啊,谁怕谁,互相伤害啊,陆峪强忍着,把她脚踩到了自己脚下面。   清若瞬间瞪圆了眼,伸手来揪他,“陆峪,放开!”   脚掌也在用力想把他脚顶开,哪那么容易,陆峪硬是绷着脸忍着烫踩着她。   两个人左闹右扭一会也适应了温度,清若坐着无聊了,她手机方才放在沙发上没拿进来,于是拍了拍他的腿,“手机。”   陆峪递给她,清若点开了自己原来下的单机小游戏开始放在他腿上玩单机小游戏。   陆峪整个一大无语,“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清若头都不抬,“不然我好无聊。”   “那也不至于要玩我的手机还要我的腿当桌板吧。”   好像也有点道理,清若抬头,贼兮兮看他,“不然,你去帮我拿一下手机,顺便拿点水进来喝。”   陆峪正准备摇头拒绝,她已经勤快的给他递了毛巾过来,“快快快,拿来之后我们两泡着脚来一局游戏,泡脚双排二人组,把对面打成猪头。”   陆峪好笑的接过毛巾,“我看你像个猪头。”   这会正是要求人做事的时候,清若心里哼了哼没反驳,等他出去之后才小声念叨,“你才是个大猪头。”   手机拿来,水拿来,陆峪不太想再泡嫌麻烦,就东西递给她,试探性的问,“我不想泡了。”   清若眼神斜过来,得,他懂了,赶紧坐下,“我泡。”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泡脚双排。游戏打完,脚也泡得差不多,陆峪准备擦脚起来,清若一把把毛巾揪过去,“脚都泡皱了。”   陆峪无语的看着她,等着她弄完自己弄。   清若先弄完,在旁边刷牙,陆峪穿好拖鞋她就开始指挥,“把水倒了桶洗一下收好,椅子收了。”   陆峪一边弄一边说她,“你倒是挺会指挥啊。”   小姑娘得意洋洋,理直气壮,“还行吧~”   本就大热天泡了脚,陆峪收拾完感觉一身的汗,准备冲个澡,清若瞧见他拿浴巾,问他,“你干嘛?”   “冲一下,感觉一身汗,黏得很。”   清若忧心得很,“才泡了脚能不能洗澡啊。”   陆峪啧了一下,哪有那么多幺蛾子,“能,泡脚不是洗的一类吗。”   清若还是挺不放心的,握着他的手,“你等一下,我查一下看看。”   陆峪被她拉住在洗脸台边,看她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拿着手机,扣了她的手机放在台上,“能洗,不用查。”   “你怎么知道~”   而后台上她的杯子就被两人拉扯打翻,两人裤腿上都泼了些水,不过很少,清若娇滴滴的喊起来,“陆峪!”   陆峪挑了挑眉,故意反手拉着她一把按住,得,衣服背上也蹭上了水,才凑近她慢条斯理的问,“怎么了?”   她气呼呼的瞪圆了眼,准备伸手揪他的软肉,但被按住了手,张牙舞爪的准备凑过来咬他。   闹了半天,两人衣服上的水渍越来越多,被陆峪勾着拉着直接进了浴室,淋浴头打开。   “陆峪!”   “嗯~”   **   一起啊,   水温可以迁就你。   ——【黑匣子】 90. 作精(15) 你要赶紧学着适应。……   晚上虽然在浴室玩耍了一下, 但休息时间早,第二天陆峪上班,清若睡到自然醒, 也算是容光焕发。   早上去练了会形体, 结束之后去做护肤和美体。   午饭是去余桃家吃的,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和余桃一道出门, 两人先去看了看咖啡店的装修进度,而后就在周围闲逛。   遇到一家装修得很精致的书店加饮品店, 两人就进去逛了逛, 点了喝的在窗边坐下。   清若伸了个懒腰,看了眼余桃圆嘟嘟的肚子, “你累不累啊?”   余桃精神良好,摇了摇头,嫌弃的斜眼睨她, “你累啦?”   清若比了个小小的手势,“一点点。”   饮品上来, 两人还点了甜点, 清若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但最近甜食她在控制,所以尝了一口便推给了余桃。   “还不错,不甜不腻。”   清若撑着下巴, 看余桃吃得津津有味,问她, “明天陆峪他爸过生日,你说我要不要去啊。”   余桃放下小勺子,侧眼看过来, “家宴还是晚宴?”   “家宴。72岁,也不是特别的岁数。”   余桃问她,“那你想不想去?”   清若摇头,“我当然不想啊,但是……”   余桃笑起来,“但是什么?”   清若看着她,委委屈屈的,“上次不是在体形处遇到陆锦了嘛,上次她就说了,昨天陆峪也问我,我总觉得不去也不太对。但是他们家那些人我真的有点应付不了,而且你也知道,他妈妈和陆楠一直希望我和陆峪赶紧掰了。”   余桃摆摆手,“陆峪又不是妈宝男姐宝男,而且以后要结婚,总是要面对的,反正他妈妈那顶多逢年过节来往一下,又不需要你去伺候,陆楠那减少来往就得了。”   清若瞪眼看她,“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一想起他家那一大家子我就觉得脑袋绿。”   余桃看着她,“不然呢,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清若呼了口气,“那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啊。”   余桃大概知道她的顾虑和胆怯,还是拍了拍她的手,“要去啊。”   得,讨论了半天,虽然余桃给了个结论建议,但清若还是满脑子线团。   差不多四点多送余桃回家,清若在她家楼下给陆峪发消息:晚上有事吗?   陆峪直接回了电话过来,清若珉了珉唇接起,陆峪带了点笑意,“怎么了?”   清若心情稍缓,“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安排,回不回家吃饭。”   陆峪之前应酬特别多,那会清若工作也比较多,两人倒是很少一起吃晚饭,今年似乎陆峪应酬少了,清若的时间也比较空,慢慢的习惯了只要在一个城市就一起吃晚饭的日子。   “没事,回家,你想吃什么?”   清若笑起来,“我本来想问问你想吃什么我去超市带回家,现在不想回家吃了,我们在外面吃,然后去玩一下?”   陆峪挑了挑眉,“行,几点。”   清若看了眼时间,“你几点下班。”   “都行。”   “我现在在余桃家这,我过来你公司?”   “好,快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慢点。”   挂了电话,清若放了音乐才启动车子出发。   晚上两人回家,清若又是葛优瘫在沙发上,今晚吃的海鲜,陆峪总觉得酱料有点咸,又去玩了一圈回来,感觉口渴,去接水喝,喝完之后问她,“要不要喝水?”   清若有气无力的开口,“来点。”   陆峪给她接了点温水过来,清若懒洋洋的靠着,手伸起来一点点翘了个兰花指,“小陆子,扶本宫起来~”   陆峪无语的看着她,一把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抓起来,清若哎哟一声,斜了他一个眼波,“弄疼本宫了。”   陆峪把水递给她,毫无诚意的开口,“哦。下次注意。”   清若开了电视准备看一下综艺,陆峪要去书房,被她叫住,陆峪站在客厅转角看她,等着她说话,清若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陆哥来坐。”   贼眉鼠眼的,指定又不是什么好事。陆峪一本严肃的过去坐下,她朝着他嘿嘿的笑,娇娇俏俏的开口,“那个,明天一起去你家吃饭啊。”   陆峪难得惊了一下,严肃的神情一下没绷住,眉开眼笑,点头,伸手搂住她,“好。”   清若缩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个,你妈妈不会欺负我吧。”   陆峪低头,凑着亲了下她的额头,“不会。”   说完之后稍微蹙眉,“陆楠要是发神经,你直接骂她。没事,别让着她。”   清若心里偷偷扬起得意的笑脸,嘴上茶里茶气的开口,“好歹是你姐姐,我酌情让着一点。”   呵,陆峪还不知道她,低头正好抓住她眉眼勾勾的神情,得,反正被看见了,清若也不装了,大大方方的娇娇的哼了一声。   陆峪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小狐狸吗。”口吻温柔凝着春风。   今天一天都要在陆家老宅用餐,但早上陆峪还是要去上班,陆峪起来跑步回来清若才迷迷糊糊的醒,喊了他一声,“陆峪。”   陆峪正在换衣服,侧头看过来,“嗯,醒啦,要不要和我去公司。”   清若把脸埋在枕头间,“不要。”   陆峪笑起来,习惯了她一惯这种娇娇懒懒的,换好衣服凑过来一只腿搁在床上俯身和她说话,“那你再睡会起来吃点早餐,我看着时间回来接你。”   清若睁眼蹭了蹭他放在她头发上的手掌,“那礼物怎么办,早上就拿过去?”   清若当然没准备,陆峪准备的,昨晚清若说要去吃饭之后陆峪那边又让助理加备了些。   “我安排。”陆峪说着拍了拍她的背,“要睡就再睡一会。”   她笑了笑,乖乖软软的点头,“好。”   陆峪走了之后清若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刷手机,看见余桃已经发了朋友圈问她是不是醒了。   余桃回了消息之后告诉她今天要去陆峪家吃饭,还加了个奋斗的表情。   余桃回了三个大笑的表情,陆少奶奶冲啊!加油!   清若回了她一大串省略号,看着时间差不多也没再继续赖着,起床洗漱,随便吃了点早餐之后开始收拾打扮。   毕竟今日可是场硬仗。   挑了十多分钟挑出来三套她觉得优雅大方端庄得体的衣服,一套一套穿上拍照之后发给陆峪和余桃,问他们两哪套好看。   【鹿】咩咩:都好看。   清若就发了个捶狗头的表情,让他三选一。   陆峪挑了偏粉色系的那套。   余桃这是挑了另一套格子系。   清若自然是选了余桃挑的。而后便是根据衣服来化妆,挑配饰和手包。   陆峪到楼下时候给她打电话,清若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应了一声之后提了手包出门。   陆峪自己开车,窗子打开,从副驾驶窗户看见艳丽四射的许小姐时候挑了挑眉,俯身过去拉开了车门。   清若上车,扣上安全带,侧头问他,“这会直接过去?”   “嗯。”   陆家老宅在环城山线半山腰上,占地广阔,那一片圈了好大一块,陆峪在那也有一小栋,就陆峪那一小栋距离他爸那栋都有不近的距离。清若第一次去着实被震撼了一下,也实实在在了解了一下陆楠骂她山雀到底有多山。   路程走了一半,清若感觉自己就是有点紧张,想喝水但擦了口红又不想喝,握着安全带捏了捏,而后起身去调车载音乐。   这次去陆峪家总觉得会比之前压力更大。   清若想了想,“陆峪,你二嫂是不是家里公司做得挺大的。”   陆峪轻轻嗯了一声,就听她絮絮叨叨,“也是门当户对啊。”   陆峪带起点笑意,“想什么呢。”   清若珉了珉唇,有些距离,或者说是鸿沟,是实实在在的。这也是她和陆峪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个人腻腻歪歪,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婚姻的原因。   陆峪家算是实实在在的老豪门,婚姻法改制之前,他爸已经有个四个老婆,他妈妈是第三任,前头两个姐姐,陆锦和陆楠,陆峪是第三个,也是他妈妈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   他爸爸第四个老婆只有个女儿,已经离世很多年,据说是生孩子伤了身体,但清若总觉得原因诸多,一方面肯定和他家这种复杂的家庭有关。   除了陆峪,他爸爸还有三个儿子,用旧社会的话来说,大房嫡子,也是嫡长子,下面也没妹妹,大房就他一个,二房两个儿子。还有四房留下的女儿。   陆峪他妈妈是膝下孩子最多的,四房不在之后据说也是和他爸爸‘感情’最好的。   现在清若知道的,只有陆峪三哥,就是二房第二个儿子娶的妻子是个大学老师,不算是商户人家和他们家财力相当。   但用陆楠的话来说,就许清若这种不入流的艺人,拍马也赶不上人家,而且她这艺人还不赚钱,就,又没面子又没里子。   清若理解是挺理解的,毕竟陆峪就是他们这房的希望,但是情感上自然接受不了。     所以说白了,清若面对陆峪家的情况,不说自卑,但肯定是没办法坦然平等面对的,这也是她一直逃避的原因。   能这么多年,其实也就是占着陆峪这个人。否则再怎么奢侈的日子她都坚持不下去的。   清若深吸了口气,算了,现在都在路上了,想多也没用。   他们到的时候陆峪这一辈的小辈们还没到齐,就几个长辈,陆峪大哥大嫂,还有陆峪那个小妹妹在硕大的客厅。   虽然是家宴,但今日整个庄园都是特意布置过的,客厅今日装扮得格外喜气讲究。   陆峪带着清若进去,两个人都一一叫长辈打招呼,大家也都很和蔼的应声,就非常不喜欢清若的林女士在众人面前都给足了清若面子。   格外热情的迎上来说好久没见她,怎么不来家里玩,说她看着精神状态好好,皮肤透亮。   一边说一边把她拉到沙发处自己坐下,还招呼她,“来小若,阿姨记得小峪说你爱吃草莓,这草莓是今日才摘的,新鲜甜得很,你尝尝。”   清若第一次被林女士这么热情的对待,一面心里毛乎乎的,一面面上笑得乖巧端庄,“好的,谢谢阿姨,您有心了。”听话的吃了一个,“哇,这草莓真的好甜,好好吃。”   看着林女士笑得非常听话。   林女士也是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喜欢吃就好,喜欢吃多吃几个。”   其他几位‘阿姨’也没冷落她,一个夸她身段好,一个夸她包好看。   清若被林女士拉着手,坐在一堆热情的阿姨中间正襟危坐,每一句话都在相互商业吹捧。   哪里哪里,阿姨您出去谁敢说是有孩子的人啊。   阿姨我这机器做的,不精致,一看您这裙子就是手工缝制的,每颗珍珠瞧着都一般大,老远看着我就想摸一下。   清若正在战战兢兢的给这些阿姨拍马屁,陆锦和陆楠一道回来了。   清若难得见到陆楠舒了口气,总算有人来缓解救救她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接收陆楠的冷嘲热讽,没成想陆楠叫了长辈之后过来之后看着她轻轻哼了声就安安分分坐下了。   清若有些惊讶,不过一想今日陆文清生日,加上他这些媳妇都在,一会小辈们都要回来,陆楠肯定也要顾及陆峪的面子。   清若原本想让开林女士身侧的位置给陆锦坐,陆锦只点点头和她打招呼,“许小姐。”就在旁边坐下了。   清若只得笑着回了一句,“陆小姐。”   她们这种略显奇怪尴尬的称呼,周围一圈人精长辈却没一个表现出异样。   小辈们陆陆续续回家,之后便是热热闹闹的开饭。   但凡这种大家族,再怎么样都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和做派,所以陆文清和他一堆儿子还有陆峪大哥家孙子坐在长桌前方,其他女性按辈分往下坐。   清若自然就坐到了陆锦和陆楠中间。   清若,“……”   不过今天陆楠可能吃了药,算是个正常人,也就不和清若说话,其他的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陆锦倒是在和清若闲聊,还说到了她现在在录制的综艺。   午饭过后,陆文清坐着和大家说了说话就准备上楼休息,林女士就准备带着他们几个去旁边她的房子。   林女士和陆锦陆楠走在前头,清若和陆峪缀在后面,清若心里全是些毛线坨坨,但这会还得绷着仪态。   陆峪大概知道她极度不适应,直接叫了林女士,“妈,我公司还有事,我们晚上又上来。”   林女士回头,那神态就是看透的玩味,反正林女士一个眼神侧过来清若就感觉神经紧绷起来。   她背在伸手的手下意识握紧,被陆峪伸手过来握住,他没等林女士回应,直接开口,“走了。”   清若自然很开心,但面上还是乖乖的,“阿姨,那我们先下去啦,陆小姐,陆小姐再见。”   林女士稍微环着手臂,那种了然于心的神情,话语带着点漫不经心,“晚上上来早一点。”   陆峪握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陆锦倒是回应了她,“许小姐慢走。”   倒是走出一段之后清若听见了一声嘁声,不用猜她也知道是陆楠。   心好累,但是她能怎么办。   等车子离开了环山那一片地界清若才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腰部靠在座椅上大大的叹了口气。   陆峪侧头,好笑的问她,“怎么啦?有那么累?”   清若还是表示对他挺佩服的,认真的问他,“就你面对那么一大堆关系复杂的人你不累吗?”   陆峪倒是云淡风轻,“习惯了,反正一年也就两次会聚在一起,我爸生日,过年。”   清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嗯,陆总厉害。”   陆峪突然有些感慨的口吻,“所以啊,你要赶紧学着适应。”   这句话,清若内心直接荡了荡,她思绪拉得有点远,但没开口问他。 91. [最新] 作精(完) 所以,小宝不怕啊。……   十六、   下了环山, 陆峪问她,“想去哪?”   清若侧头,“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他简洁明了的回应, “不去。”   清若笑起来, 想了想, 也不知道要去哪, “不知道耶,你想去哪?”   陆峪有点困, 问她要不要回家睡会午觉, 清若也没想好要去哪,于是两人便回家。   陆峪睡午觉, 清若脸上带着妆,不想睡,便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在客厅窝着看剧本, 新接的工作,女三的角色, 虽然不是大制作, 但算是面向家庭中年的长剧, 她的戏份也得拍上两个月多三个月。   陆峪习惯了午睡,但时间并不长,只是工作日中午必须要休息来保证下午的头脑清醒,今日下午不去公司, 便放任自己多睡了会,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的午睡时间。   他起床时候感觉外面安安静静, 拿了床头的手机看消息和未接电话,先起身洗漱之后才回复了工作消息,出了卧室去找她。   缩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剧本已经滑到了地毯上,天气热,这会中午太阳光足,她在客厅沙发靠阳台的位置,所以拉了窗帘,她在的地方阳光被窗帘挡住。   但温度稍高,这会睡得脸唇粉扑扑的。   陆峪眉眼间揉着温柔,也没去叫她,这会去碰她估计就醒了,他站着看了她一会之后脚步放轻进了书房。   清若喝了咖啡,也没睡多大一会就醒了,但醒过来时候感觉好舒服,脑袋很清醒,一点疲倦感都没有,空间很安静,温度刚刚好偏暖,不太想动弹又靠着闭着眼缓了缓神。   过了会才把滑落在地毯上的剧本捡起来,摸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奇怪,陆峪不可能睡这么久吧。   握着手机起身穿了拖鞋去卧室,路过书房,门没关。   往里面一看,陆峪也正好听见声音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都笑起来,陆峪问她,“醒啦?”   清若很自然的往里面走,家里房间多,这书房是陆峪常用的,还有一个是按着她的喜好装修的,但清若用的少,所以这书房里除了陆峪办公桌后的办公椅还有她拉进来的椅子。   清若嗯了一声直接饶到他身边,陆峪看她过来便往后退了一下,她坐在他腿上,手臂勾着他的脖颈话语还带着些睡意的软,“你什么时候醒的?”   陆峪指了指电脑屏幕,“没多大会,刚进来写了这些。”   清若看了一眼便没说话,靠着他肩膀闭着眼猫似的。   陆峪轻轻抚她的头发,看了眼时间,右手伸出去文档保存退出软件,“想干嘛?”   也没什么想做的,出门这会热,晚上要去他家吃饭,弄出汗就不方便,但难得这么清闲的下午他也不上班,感觉各做各的又有点浪费。   清若想了想没想出来,干脆问题推给他,“你说呢?你想干嘛?”   陆峪稍微挑了挑眉,“去不去逛街?”   她老是说他不陪她逛街什么的。   清若摇摇头,“逛街出汗,而且今天穿高跟鞋。”   陆峪着实有点为难,就她这种说法,那行动类的基本就可以避开了。   清若抬头,“我感觉我早上没吃饱,我们去找个店坐着喝东西吃个粉,打游戏?待会直接去你家?”   “……”就,很像高中生或者读书阶段做的事。   陆峪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偏正式的装扮,想象不了自己坐在饮品店打游戏的模样。   清若已经起身,拉他的手臂,“走。”   行吧,陆峪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   反正晚饭在陆峪家也放不开吃,清若也没什么顾虑,和陆峪到了常去的店就点了自己想吃的,陆峪早上吃了七分饱,这会也陪着她一起吃。   晚餐两人掐着时间上去陆峪家,晚餐比午饭人更多些,虽说没特意大办,但就陆文清复杂的社会关系,肯定是有其他人要来祝贺的。   早上坐的的长桌也撤了,换成了小桌,就是陆文清和陆文清那一辈的他的妻子、世交之类的主桌,下面的小辈再分别成桌。   清若原本想着自己应该就和陆锦陆楠一桌,没成想一直被陆峪带着,坐也是和他一起,同桌的,陆峪的大哥大嫂,以及几位清若在电视上见过的,据说是陆家世交孩子的政要和商人。   清若虽然对商事、政务概不精通,但大场面经历得多,在这些场合还是待人接物都很得体的。   晚餐后是一个小型的聚会,因为除了陆家自己人也都是陆文清世交和世交孩子,人物不复杂,虽然看起来觥筹交错,但也就像个大型家庭好友聚会,没有太多的规矩限制。   清若原本吃完饭就像找个角落坐着当个花瓶,但陆峪一直拉着她,把方才没在这一桌吃饭的人也给聊了一圈。   就,被重视被好好对待但她真的心理压力好大的感觉。   清若一边陪着他和人闲聊一边内心吐槽自己,真是幺蛾子多。   晚上差不多时间庄园里安排了烧烤,但显然是为小辈们准备的,陆文清他们那圈长辈都在里面喝茶闲话,他们这群小辈在外面。   陆峪问她要不要吃点,清若虽然不饿,但陆家今日准备的食材和请的厨师都很让人上头,她还是没把自己眼睛从海鲜烤架上挪开,“想吃。”   陆峪笑起来,“一样给你来一点?”   这会两人坐在外面布置好的小桌上,小桌上除了烧烤的配料还有各种饮品和水果,清若穿着高跟鞋也懒得走,心安理得使唤他,“好,一样来点。”   陆峪给她拿了东西过来,林女士过来找陆峪,“小峪,你罗伯伯找你说问点事。”   陆峪先应了林女士,斜眼看她,“一起?”   清若在林女士过来时候已经正襟危坐,现在想到那满屋子的长辈只觉得压力山大,赶紧摇头,“你去吧,我在外面。”   说完端出一副贤惠温柔的笑容。   林女士倒是没对他们这种腻歪的行为作出什么反应,看陆峪点头交代她多吃点之后还也跟着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背,“有什么事找小锦和小楠,喜欢什么多吃点。”   清若点头,“好的阿姨,我知道啦~”   林女士带着陆峪走后清若还是一个人坐着吃东西,期间姜枝枝还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玩牌。   清若当然不想,自然拒绝。   没一会陆楠盛气凌人的过来拉椅子坐下,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下扫清若,大概外表上没挑出什么毛病来,环着手臂看了眼她的餐盘,轻轻哼了哼,鼻子出气的样子,“真是个拖后腿的。”   清若和陆楠完全连表面功夫都难以维持,听见她这么说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应,“哦~”   没成想陆楠还来了劲,凑过来一些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姜枝枝,声音不高不低的,总带着点刺,“我始终没觉得你哪里比姜枝枝强,难道就因为你平平无奇的小百花背景,陆峪难不成就喜欢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种脑残剧集?”   清若也仔细看了看姜枝枝,“我漂亮啊,身材也好。”   陆楠冷哼一声,“然后呢,工作上,家庭上,家族上,什么忙都帮不上,能漂亮一阵子,还能漂亮一辈子?”   清若放下手里的叉子,认真看着她开口,“那可能陆峪就是享受自我独立奋斗自我独立实现价值,同时带着一个拖油瓶彰显他格外厉害呢。”   陆楠整个无语住,居然认真想了想,她原来其实是就这个问题和不少人讨论过,还匿名咨询过医生,当然她不觉得陆峪是爱许清若非她不可的程度,陆峪那种清醒的脑子,长在这样的家庭,不应该是个恋爱脑。   当时也有医生给了她这个说法,陆楠当时自然嗤之以鼻,这会清若再一提,陆楠又想起来了。   该不会,……也不能排除就是这种可能性。   陆楠呆住,明显在思考而且有点怔住的模样,清若倒是高兴了,还十分大方的分享,“给生蚝烤得不错,陆小姐要不要尝一个。”   陆楠回神,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口气,“不要,你多吃点!”   而后起身走了。   清若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开,嗯,找陆锦去了,估计是就方才她说的话和陆锦讨论去了。   清若差点没笑出声来。   晚上清若陪着陆峪把其他宾客都送走之后才和他们家长辈一一告别。   陆文清这次还特意看了看她,带出些和善的笑意,“比上一次来家里看着状态好很多,以后和小峪常回来吃饭。”   清若笑着点头应下,“好的,叔叔。”   他们两走,林女士虽然没送他们出门,但居然准备了一提草莓给清若,“后山上自己种的,没用什么农药,早上你吃了说喜欢下午现摘的,拿回去水冲冲就可以吃。”   清若这会确实有点受宠若惊了,一整天下来这时候脸上才出现些类似无措的神情,有点结巴,“阿,阿姨太客气了,您……啊谢谢谢谢您。”   林女士笑了笑,“没事,种得多,吃完再和小峪来拿。自己种的吃着放心。”   一直到提着草莓上了车清若还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伸手去戳了戳陆峪的胳膊,“陆峪。”   陆峪开着车,话语懒懒的低醇,“怎么了?”   清若看了看腿上的草莓,又看了看窗外的星空,转头看他,“你干什么了?”   陆峪挑眉,奇怪的口吻,“我干什么了?”   清若眼神还是蒙的,“我总觉得我不应该是这个待遇吧,特别……”看了眼他的神情,继续说完,“特别是在你妈妈那,我感觉她好像之前不是很喜欢我啊。”   陆峪勾了勾唇,“那说明她被你的善良温柔真诚打动了,喜欢你了啊。”   清若噘嘴,“我三岁吗?”   陆峪摇头,而后一本正经的开口,“怎么着也是四岁的小朋友了啊。”   清若叫了他一声,“说正经的,还有你姐姐,陆楠,反正她今天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种。”   陆峪轻轻嗯了一声但是没继续说,清若还想再问,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她拿回来一看是余桃,问她今天情况怎么样,冲锋顺不顺利。   得,讨论的人来了。   清若朝着陆峪哼了一声,这会回家还得二十多分钟,她直接踢了高跟鞋,放弃形象管理盘腿坐在副驾位上给余桃回消息。   两个女人八卦起来那阵仗确实,陆峪红绿灯时候看她满脸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模样大概也知道是和谁聊天,扬了扬唇角调了轻音乐老老实实当司机带着许小姐回家。   车子到地下车库停住时候清若还在和余桃叭叭叭,陆峪停好车,绕到副驾那边拉开车门,一只手撑着车门顶一只手拉着车门,气场霸道,“下车。”   清若侧头稍微扬着下巴看他,“我不想穿鞋啦~”话音带着小勾子,在绵绵的撒娇。   陆峪挑了挑眉,也没说话,弯腰提了她的高跟鞋,而后转身半蹲,“上来。”   嘿,清若眉开眼笑,把手机扔进包里,而后手臂勾着他的脖颈,一个借力。   陆峪,“包打到我了。”   清若不好意思的狗腿,“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   陆峪把她背好,还反手关了车门,清若还在伸手给他拍放在包打到的地方,陆峪稍微蹙眉训她,“别乱动。”   清若乖乖靠着他,“嗯,好。”   难得的乖。   进了电梯,清若一方面想着有监控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想下来,脑袋靠着他,还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躲着,软乎乎的喊他,“峪哥~”   陆峪总感觉背后后面那一小撮她说话的气息呼上来热热痒痒的,连带着耳廓有些痒,故意口气严肃,“说。”     她拉了他后衣领,一口亲在他后脖颈上,“你跟我说说嘛~”   电梯门打开,陆峪绷着身子把她背出去,开门,进了家门开灯,把她高跟鞋放下,背后的人还像袋鼠似的盯在他背上,陆峪双手捧着她的腿,晃了晃背,“还不下来。”   她整个人贴着他的背,“不要,你背我去沙发嘛。”   陆峪啧了一下,似乎很嫌弃的感觉,把她背到沙发处自己稍微往后仰准备把她放下,清若故意使坏,坐在沙发上之后还不放手,用力坠着他往后仰。   陆峪怕压到她,咬牙切齿的开口,“许清若!”   她在后面肆无忌惮的笑,还伸出一只手挠他的痒痒肉。   陆峪瞬间翻了个身,正面朝着她压下来。话语带了些的沙哑,“挠我?”   清若还没从他暗欲邪气的眼神中抽离,已经被挠到了痒痒肉,立马不受控制身子抖着躲,笑着挡他的手顺便还击。   陆峪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扣住,手腕被扣在上方,她身子被迫弓向他,陆峪的唇凑近她的脖颈,动作暧昧而危险,“嗯?”   清若一整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释放乖巧信号,声音软糯糯的娇,“我错了陆哥哥~”   是有些过于矫揉造作了。   但是,陆峪吃啊。   凝神看她,而后叹了口气,吻住了她的唇。   因为今日陆家老宅的种种,清若今晚格外配合,陆峪完全是身体心灵的双倍满足。   这天夜里,清若被他拥在怀里,卧室窗帘缝隙透了些月光洒在她因为燥热黏腻伸出去的光洁小腿上,陆峪看着,一时间分不清是月光撒上去显的柔白还是因为她的牛奶色肌肤衬得月光越发皎洁。   他话语缓缓,很平稳的告诉她,他从家里公司出来了,这几年都是自己在做公司,今年开始,他名下的公司会逐渐和陆家的公司分离关系。   以后也不会接手陆家的产业,一开始林女士和陆锦陆楠都接受不了。   但目前来看,他的公司发展势头极好,而且没有陆家产业因为人情世故,家族亲缘以及时间太久产生的那么多历史遗留问题。   去年年报下来之后,林女士也算是接受了这事,而且他不靠陆家,林女士其实在家里腰板更直了,不沾染陆家的产业,不和大房二房争,也没了那么多糟心事。   以后陆文清如果按子女份额给的,他会接受,如果他不给,陆锦陆楠的,他也会补上。   而且去年,陆锦也在他的影响下退出了陆家的公司,现在也是自己创业的起步阶段。   陆楠一开始是最在意陆家产业的,但现在似乎也受了影响开始动摇了。   清若沉默的听完,没去管自己眼角溢出来的泪,明知道,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陆峪拥着她躺下,轻描淡写的口吻,“我不太想争,我自己做有家族资源在,其实也不难。”   清若没接话,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他胸膛上。   陆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哄小朋友一样,“所以,小宝不怕啊。”   清若重重应声,“嗯。”因为鼻子酸,没说其他话,总觉得自己现在一开口就会绷不住大哭起来。   陆峪亲了下她的发顶,“睡吧。”   **   如果我们中间有100步间隔,   那你别怕,等我走完。   ——【黑匣子】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