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对象他有非典型病症》作者:不远山   谢无冠是一抹幽魂。   有一天,他突然被国家征召了。   那声音说他要穿越不同世界,   集齐任务可以兑换投胎机会一次。   结果等他到了各个世界,   可没告诉自己,有角色见到自己还会犯病的啊!   某大佬:【追了你这么久,我也没想到会变态了。】   一道声音在旁边小声哔哔道:“我还没说你失忆了呢。”   “再让你这么失忆游魂下去,大佬就要毁灭世界了!”   世界:   一,被宠坏的学渣酸酸甜甜的追夫之路(校园ABO,双A)   学霸:被我咬了之后还去找了个女朋友?   谢无冠:哦?欺骗感情的竹马?   【花痴症】直男受x竹马攻   二   痴汉总裁的寻夫路   总裁:我明明闻到了!那么大一个人呢。   谢无冠:虽然我是个寂寂无名的编剧,但是有痴汉总裁暗恋我。   【痴汉:我渴望他的所有目光。】   三,大佬滑铁卢   大佬总以为自己捡回来的是条可怜巴巴的狗,没想到是只会得寸进尺的狼。   …   【X冷淡:说了你怎样我都不会有反应,滚出去。】   猎犬:我滚出去后,您在干什么呢?   ps:   ·第一个世界是火葬场,有虐,真的有虐,接受不了的宝贝们可以火速撤退啦   ·互宠,非攻控/受控嗷,慎入!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无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病得治啊   立意:哪怕饱受磋磨,也要坚持走下去。 第1章 花痴症1   【投放灵魂中...投放成功,绑定人姓名:谢无冠。】   【您的职责:维护世界的正常运转。】   【感谢您的奉献,接上级临时通知,请您注意在世界中的言辞,注意控制与危险人物的接触次数。】   【警告:若次数达到上限,指定人物将会作出偏激反应。】   放学的教室闹哄哄的一片,教室内原本俯趴睡觉的男生动了动,抬起头露出了张冷白疏离的脸。   他像是被吵醒了,带着红痕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耐。然而他身后几个聊天的男生见状反而提高了聊天的音量,甚至恶意调侃道:“我们班长大人终于醒了?这一睡一个下午,学霸人设都崩了啊。”   谢无冠刚睁开眼,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这声弄得下意识转过了身,那人身边自动蹦出了介绍。   【张绍,命运之子的跟班,性子暴躁,成绩极差,但是是命运之子信得过的人之一。】   【宿主请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友谊关系哦~】   做了千年的煞气极重的恶鬼,他们身上那点带着寒意的恶意还不算什么。   谢无冠站直了身体,捕捉到了系统这句话的重点:“命运之子是谁?”   谢无冠来这的使命是为了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转。这个世界的主角原本应在高中时追到命定的omega,但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主角在开始时还好好的,后期却对命定omega的信息素毫无反应。   换句话说,就是在这个世界里,主角养胃。   谢无冠只用查出原因,在主角与对象分手前解决问题就行。   系统对教室内扫描了一圈,得出结论:【主角不在。】   谢无冠于是问道:“那我载入之前听到的危险人物是怎么回事?到底会怎么触发——”   他话未完,便被“砰”一声推开的教室门打断。   与其说推,不如说撞。来人发梢还滴着水珠,穿着短袖的夏季校服,一进门像是把挡在教室外的喧闹都带进来了。   男生远远地抬手一掷,手里的篮球就在空中划出了道漂亮的曲线,落进后排的课桌后。   教室后的金属器材篮应声发出一声巨响,身后几个男生反而为这一下欢呼起来。   “可以啊夏哥,别急着走啊,再陪兄弟们续个场。”   那男生边往教室走边扯着领子扇热气,闻言伸手往下一压,做了个低调的手势。   男生汗湿的眉眼精致鲜活,看得谢无冠这只千年老鬼呆了呆,直到系统提示响起来,他才发现男生是往自己这儿来了。   【命运之子:夏星纬。】   【他和您约定每周学习三次,今天是第二次的时间。】   【您是夏星纬从小玩到大的竹马,但虽然关系很好,成绩确实是天差地别,命运之子好像在读书上有着难以开窍的困难。】   “不和你们,自己玩去。今天答应老谢回寝室,”难以开窍的夏星走到书桌前,一拎桌面上空空的书包,眼中绽出惊喜的神色看向身边人,“今天就看这么点书?”   身后的男生发出一片嘘声,谢无冠下意识揉了揉还在胀痛的太阳穴:“不。”   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没装。”   夏星纬的表情一下子失望下去,像个被打蔫了的小白菜一样把包递到了谢无冠手里,眼巴巴地说,“那你装吧。”   谢无冠弯下腰去看他的桌洞,里面的课本边角平直,大多都是崭新的。   他听着身后那群男生又劝了几句,捕捉到里面一个关键的人名。   季霖。   是命定Omega的名字。   谢无冠拿书的手停了停,看见主角听见这个名字后果然有几分犹豫,索性从书桌后抬起头问:“不去?”   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好像得了反效果,谢无冠补充道:“放学我也有事,不如推到明天。”他看了眼抽屉里雪白的边角,下意识补充道,“明天补的时候加两门。”   夏星纬原本就冒头的心思更强烈了起来,他表情兴奋地拍拍谢无冠的肩膀:“行呀,明天就明天。等我找到对象也让季霖给你介绍一个,你就没时间来摧残我了。”   谢无冠没动,等见人兴奋地同那堆人跑出去几步后,才开口道:“书包自己拿着。”   见人一心往外冲,没听见似得,谢无冠加重语气重复道:“书包。”   已经跑出去的夏星纬急刹两步,倒退回来接书包。   在接过的一瞬间,夏星纬的手无意识地颤了颤,像被什么扎了一般又痒又疼,随后转化为淡淡的酥麻,从手背上窜走了   “奇怪了。”   他拿着东西抱出去,不时看看自己还带着麻意的手指,嘟囔道,“怎么回事。   书包细长的编织带被谢无冠攥在手心,他稍稍蜷缩了一下手指,很快松开,任由带子从手里滑走。   ————   从谢无冠哪里有什么事,都是临时编出来骗主角的。   他呆在教室里看了遍明天要给夏星纬讲的东西,结果被路过的班主任看见,喊到了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老师该走的都走了,桌椅都空了下来。半秃顶的班主任捧着保温壶在自己桌后坐下,谢无冠注意到他旁边的墙上贴的是这次的高二年级排名。   他极快地扫了一眼,发现原主真的是一个学霸,而且名次还不低,在前排全是一班的排名表上,足足能杀进年级前三十。   班主任看这学生乖乖地站在自己面前,很欣慰地把杯子放下了。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和夏星纬关系好,但是已经升高二了,你得多在自己身上花时间对不对?”班主任循循善诱道:“当初你从一班转过来的时候我就说了,很欣赏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一直安排你们两坐一起,你也知道,他家人不指望他考什么名牌大学,就想他自己找个对象,以后好再有个接班人。”   夏谢两家都是财力雄厚的大家族,不同的是夏家放养孩子,而竹马却是个标准继承人培养出来的。   谢无冠半垂着眼,白底蓝边的校服使他看起来冷淡又不好接近。   班主任看着他们班最出挑的苗子,突然想起最近听到的谣言,虽觉得不靠谱,还是多问了一句:“我听说最近有人找你麻烦,有没有这事?”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从办公室向外可以看见操场,谢无冠像是被这声音吸引得侧过了头,班主任向外看了几眼,只见篮球场围满了人,里面灵活而又到处乱窜的夏星纬最为显著。   班主任是个中年beta,对球场边那些为他尖叫的Omega们不感兴趣,谢无冠却一眼就看见操场边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他怀里抱着夏星纬刚穿的衣服和水,正神情紧张地望向场上的局势   看了几秒,谢无冠回过头来,班主任也下意识跟着他收回视线。   同他对视班主任一时间竟恍了下神。   直到谢无冠勾了勾唇角,露出个满意的弧度。   “怎么会,学校的纪律很好。”   班主任这才回过神来,放下心道:“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来找老师,不要怕麻烦。”   谢无冠应了一声,两人再聊了两句,谢无冠离开后就准备直接回寝室。   系统趁着谢无冠闲逛着校园给他讲解目前的情况:【宿主,季霖是学校里很抢手的Omega,主角现在还没追到他,会有很多情敌...】   谢无冠:【要我帮他把情敌霍霍了?】   说话的可是个死在军阀混战年代的鬼魂,身上沾的血腥味不小。系统听了这话连忙纠正道:【不!现在是法治社会,我的意思是您的身份和命运之子是竹马关系,他们可能来找您的麻烦。】   去寝室的路绕过了教学楼的背面,只能听见操场传来的欢呼声。谢无冠在茂盛的绿化边走了没几步,反而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是看我脾气好?】   竹马的身份是根据谢无冠的性格植入生成的,谢无冠问出这话的确事出有因。   树丛里传出窸窣的响声,像是有什么小兽在里面打滚,谢无冠抬头往那边看了看,深处的林子像是藏着光,连叶片都泛出暗绿。   谢无冠轻轻动了动鼻子:“有人的味道。”   系统听见他这话抖了抖,生怕是他几百年没吃人,现在突然馋了。它说:【宿主,我们签了协议,您脾气再差也不能吃人的。】   它话音一落,树林后居然真的走出几个人。看这些将谢无冠包围住的男生,系统才知道谢无冠不是在开 玩笑。   谢无冠站在树冠下,阳光透过叶隙落下,阴影半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显得他神情晦暗不明。   几个男生见谢无冠沉默地站在原地,彼此对视一眼,脸上带了些恶意的笑:   “十一班的大学霸,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放一个预收子!各位观众老爷感兴趣去专栏可以点点收藏哦。   【高亮】是主受文嗷   《成为教科书级别的历史人物后》   徐帆是个书虫,   他一本书只看一遍,但是唯独有一本例外。   那本书歌颂了深邃神秘的宇宙,穿梭了星河与未知,落笔与于最耀眼的星际时代。   在一切衰亡之前,有新生的火焰在焚烧。   里面有无恶不作的盗贼,生来贫贱的小偷,也有奉献荣耀与光明的军官,当然还有那个在一切未发生前,还算青涩的大佬。   大佬善于接纳自己的错误,为人处世进退有度,一切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最终一步步走入游戏的终局。   他身边还有个副手,身份十分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的大佬身边最为危险的存在,只要他在,就没有会妄图动用武力讲和。   徐帆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副手是何方神圣   直到有一天他一睁眼,变成了一个头顶上染着红毛的不良青年。   别人叫他——   斯塔纳。   ————   【欢迎来到未来世界。】   【您拥有可以点亮的神奇技能。】   ————   后来的两人走出废墟,身后硝烟与鲜血尚未散尽,狼狈的失败者已经栽倒在地。   斯塔纳:真是讨厌。我是个崇尚和平的人。   某大佬轻笑:说的不错。 第2章 花痴症2   随着几人的靠近 ,鼻端隐约的人味也清晰混杂了起来,谢无冠嫌弃地皱起了眉。   来人笑嘻嘻一搂他的肩膀:“怎么了大书呆子,看见我们不高兴 ?”   伸过来的手粗短还留着指甲。   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领头混子身上的校服写满了不三不四的话,和他身上的气味一样让人反胃。   谢无冠侧身闪开,又扣住他的手腕,朝着反方向拎远了些 。   “你好臭。”他说,因着这味儿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放。   修长的手松了一瞬,领头的混子趁机想把手抽出,结果试了试没拔动。   他听见了谢无冠的话,脸上反而笑了起来,“臭?你的病治好了?”   谢无冠的身体是外来者,不适应ABO的世界,他虽然有信息素,却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所以永远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Omega。   这在学校里不是一个秘密,也是之前夏星纬说会帮他找对象的原因。   “瞎说吧。“另外两个男生哄笑起来,他们没发现同伴的窘境,“你这病能治好?那就多闻闻哥几个身上的强A味。”   他们盯着谢无冠很久了,之前骚扰过两次,都被这人不痛不痒地挡下。不过这么说来,这个书呆子长得真是不错,虽然季霖看起来是要和夏星纬那小子跑了,但是他们能搞到他竹马,想想都知道夏星纬会气成什么样。   男生仿佛已经看到了夏星纬的反应,表情变得舒服起来   “反正你也是个没用的A,不如就让我们爽爽?“他说,”“说不定多上几次知道A的好了,就翘着屁股等我们来艹。”   “嘿嘿,说不定到时候就发现天生是个O,还会流水的那种——”   一系列的污言秽语谢无冠都听进去了,他表情淡漠,扣着人的手半下没动。   系统问:【宿...宿主,您没生气吧。】生气了可别吃人啊。   【这有什么。】谢无冠冷淡道:【和我当初手下的兵说话差不多,管管他们的嘴就好了。】   系统赞同道:【只要不吃人就好,他们的言论不实,我检查了您的腺体,是完整的,可以动用信息素。只是您自己闻不到,需要控制一下程度。】   谢无冠听完它的嘱咐 ,指尖随意地在那人手背上扣了两下。   肉眼可见之外,两缕深蓝色的气息如烟似雾地冒出来,被娴熟地操纵着,顺着谢无冠的指尖缓缓爬到那人身上。   靠得最近的的混子额际悄无声息地留下一滴汗。   奇怪,今天这个书呆子脾气怎么这么大,手上扣自己的力气也不小。   他用另一只手擦掉了那滴汗,转头朝后面他的几个兄弟笑了笑,“不用帮忙,看我怎么教训他。这小子还没尝过信息素的厉害呢...”   爬上身的那缕蓝雾味道太淡,混子没有察觉出异常,在调动信息素时却发现被什么压制地死死的,在腺体内瑟瑟地盘缩起来,任凭他怎么驱使也无动于衷,就好像是惧怕着什么极为强大的存在。   “怎么回事。”混子嘟囔着,慢慢感受到了一阵极大的压迫力。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那个这才发现平日里自己瞧不起的那个学霸居然比自己高上大半个头,俯视自己时大半张脸都落在阴影里。   他开始用力往回抽被钳制住的手,奈何谢无冠的手好像铁箍一样,半点没有动摇。   那缕蓝雾越来越浓,逐渐将混混的整个右手臂都笼罩,像蓄势待发的蛇一样绕着他后颈盘旋,又碍于谢无冠的控制,只能跃跃欲试地往谢无冠的方向看。   谢无冠微微颔首,那雾气便弹射了出去,似乎是钻进那人的后颈,开始撕咬。   混混发出一声惨叫,在教学楼背后的动静不小。   谢无冠皱了下眉,他放开手,抬头看了眼尚未有动静的窗户。   “给他个小教训就行。“他说 。   那蓝雾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开,混子已经痛得躺在了地上蜷起来打滚。   系统检查了一遍,发现那人的腺体被外力强行破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信息素用法,慢条斯理又杀伤力十足。   那蓝雾盘旋了几圈,似乎想回到谢无冠的身上,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真脏,不用回来了。”谢无冠嫌弃地道。   幽兰的雾气委屈地在半空中跳动两下,随后慢慢散开了。   系统:【...您用的是信息素?】   谢无冠:【对啊。】   系统:【我再次提醒您,非灵异世界您是不能动用鬼力的,一但检测到,您就会有相应惩罚。】   谢无冠看了眼刚才窜回自己身体里的那团鬼力,微笑着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地上的人捂着后颈叫得异常惨烈,好像有什么人把他的腺体活活挖出来了一般。他身后两个男生对视了两眼,竟然拔腿跑了。   两人本就是借校服进来的,一口气跑出了学校后,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两眼,脸上仍旧残留着惊惧。   刚才那一秒,他们两个从谢无冠身上感受到的压迫力比他们军训的教官都强,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们也拖过来活刨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家伙是个残废吗!   树林边   谢无冠因着这反应难得地愣了两秒,随后又蹲下来好心地给那人拨了个急救电话。   \"我也没对你下死手。\"谢无冠真诚地道:“以后长个记性,说话过过脑子。”   眼前人的痛得奄奄一息,但是身上的气味还是很强烈。谢无冠说着直起身来要走,几步后又记起了什么转回头,补充了一句:“还有季霖,他跟夏星纬好好的,你就别捣乱了。”   谢无冠对工作尽心尽力。他哪知道校园里的小孩和他手底下那群皮糙肉厚的兵的不一样的,躺在地上的混子疼的头晕眼花,谢无冠一连串流畅的话被他记的断断续。   混子挣扎地睁开眼,只能看见这学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眼里的冷漠触目惊心,就好像是看着无关紧要的蝼蚁,张嘴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十足的轻视。   “长点记性,季霖的事不要来捣乱。”   混子捏紧了拳头,痛嚎的声音几乎要把 嗓子咳出血,楼上几位老师终于被惊动,急匆匆跑下来看学生的情况。   ————   要是知道自己的话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谢无冠一定哭笑不得。   回到寝室时,夏星纬竟然先他一步,已经坐在座位上喝水了。   谢无冠放下书包挑了下眉:“就不打了?”   夏星纬盘腿坐在椅子上,宽松的短裤露出他纤细的两条腿。   他虽然是alpha,实际爆发力也很强。但是生长发育都比寻常的alpha来的晚,看起来也像是个偏弱的alpha,所以他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身高体型说事。   谢无冠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夏星纬没有察觉,解释道“季霖他从军训溜出来看我的,没多久。”   谢无冠于是“哦”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   他许久没有和人打过交道,夏星纬应该是刚冲完澡,身上的热气还一层一层往他这里扑,烫的他脑子乱七八糟的。   夏星纬偷偷看着屡屡走神的竹马,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   毕竟如果是往常,谢无冠早就拿出书叫自己一起看了。   正想着,谢无冠突然察觉般看了过来,夏星纬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捧起水杯喝水。   那种电流窜过的感觉又来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自己把自己弄得打了个抖。   【检测到两人体温皆有升高,先已将室温调低。】   空调应声响了两下,两人同时抬头看了一眼,夏星纬疑惑地看过来:“你热?”   谢无冠摇摇头:“报修吧。”   顺着他的视线,两人都看见了躺在一米外的空调遥控器,夏星纬果然说了句好,抓起电话就发了几条短信。   这边忽悠完夏星纬,他道:【系统,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系统:【命运之子的心率体温的确有变化,他现在还在偷偷打量您。】   【是么。】   谢无冠看夏星纬放下手机,正从水杯的缝隙里打量着自己,见他看过来,立即做贼心虚似得移开了目光。   谢无冠收回视线问:【我本体是鬼魂,哪怕有了肉身对人还是会有影响,他下意识害怕我有什么不对?】   人受惊体温是会变高...?   系统迷惑了一瞬,又被他这自然又理所应当的语气给唬住。   谢无冠:【正常反应,不用一惊一乍。】   作者有话要说:   w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 第3章 花痴症3   夏星纬坐在床沿上,看谢无冠整理衣服的背影。   谢无冠从衣柜里整整齐齐的衣服里挑衣服出来,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单是腰带勾勒出的劲瘦腰身就让人觉着赏心悦目。   夏星纬在心里赞叹着,双手往身后一撑,随口扯了个话题:“今天有谁找你了?”   谢无冠没回头,依旧专注着手上的事:“什么?”   夏星纬动了动鼻子,小狗似得在半空中嗅了嗅:“有陌生的味道。”   谢无冠这才停下了手。   他忘了这事个ABO的世界 ,每个人的鼻子都很灵。   他转过身,见夏星纬在床沿边穿着短裤晃荡着双腿,随意从柜中捡了件衣服往床上人身上一扔,“什么味道?”   他的信息素早就把那几个混混的味道洗干净了,但是自己的信息素他闻不到,倒是很感兴趣。   “一会有一会儿没的,说不出来。”夏星纬接住了那件衣服,手中柔软的的面料摸起来服帖又顺滑,宽大的衬衫正好盖住了在腿根。他毫无察觉地拿起来嗅了嗅,发出舒服的喟叹,“还是你的衣服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他像是很讨厌那些混杂的信息素味。   谢无冠闻言,停了告诉他那是自己信息素的念头。   收了有一会儿,谢无冠折好最后一件衣服,察觉他还盯着自己瞧,终于无奈地开口问道:“又怎么了?”   夏星纬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上换下来的便服,又看看臂弯放着件军服的谢无冠,脑子里忽然就窜出来高一谢无冠军训时的样子。   冷白的皮肤在暗绿色的军装下更显冷淡神秘,光是阳光下远远地投过来的一眼,都让人感觉到不可侵犯之意。   脑中的画面突然变大,定格在谢无冠抵着领口的雪白喉结。   夏星纬的脸嘭地红了,胡乱把衣服往身下一挡,原本熨帖的衣服在他手下被揉成一团。   谢无冠被他突然变大的噪音吸引,反而整个转过来,眯着眼正眼打量了他一圈:“怎么了?”   夏星纬故作镇定地道:“我觉得这件衣服更适合你。”   谢无冠挑了下眉,作势要把衣服从他手下抽过来:“那我试——”   白色衬衫在两人之间被绷紧,夏星纬连忙吓得大声打断 。   “我是说军装!”他手里把衣服抓得更紧。像是发现自己反应激烈,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老谢,说真的,看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你帅。”   谢无冠被他这拙劣的找补逗得失笑,很给面子地松开了手。   反倒是夏星纬脸色突然变了,他顾不得身下还有的反应,跳下床道:“你是要去给高一的当教官?!”   谢无冠是军训完成的最优秀的那一批alpha,之后顺理成章地进了教官班,正好负责带这一届的高一军训。   他刚刚才想起来这茬,见谢无冠点头后,心中的危机感陡升。   当初谢无冠穿军服的禁欲模样就迷倒了一批人,连自己都觉得好看。如果不是腺体有缺陷,现在早就是学校最抢手的alpha了。   夏星纬发愁起来,就算知道了他闻不到信息素,要跟他兄弟谈恋爱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要是季霖也喜欢上自己兄弟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到时候少去一班露面?”他用手指朝谢无冠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缝隙,“少一点点就行。”   谢无冠整理领口的手一顿,他抬起头看他,脸上明明没有别的神情,却还是吓得夏星纬的手一缩。   “不、不行啊?”夏星纬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往哪里放。   谢无冠冷淡地道:“你夸了我半天,为的是这件事?”   他脸上好像有一瞬间的阴霾闪过。夏星纬揉揉眼睛 ,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兄弟平常就习惯冷着脸,现在也没什么理由生气。   夏星纬想着放下心来 ,啧了一声道:“我是真心夸你。”   谢无冠没再接话,只道,“我会减少次数的,你也可以来找我。”   夏星纬收回手,呆呆地“哦”了一声。   虽然但是,目的达到了,他们家老谢不太开心是怎么回事。   疑惑着,他忽然顺着谢无冠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下身,脸突然比刚刚红上好几个度。   “不是这样的,我最近火气大。”他解释道。   谢无冠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因为紧张,整个人都被热气蒸得鲜活的样子:“你就是这样夸我的?”   对另一个alpha起反应估计是对对方最大的羞辱了。夏星纬急的都快哭了:“我没有把你当Omega的意思。”   他说完就窜进了浴室,谢无冠倒不觉得冒犯,相反他只是开了句玩笑。毕竟怎么想都知道命运之子是想到了季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对喜欢的人,怎么都会有难以抑制的时刻吧。   但他到时从来没见过有人脸能红成这个样...   哦,见过的。   脑子里滑过一个人雪白的半个下巴影子,还不等他从记忆中挖出来更多,系统忽然开口,打断了谢无冠的思绪。   【检查到有偏离度出现。】   偏离度是命运之子出问题的预兆,可以说出现了一次提醒就是世界线的又一点偏离。   谢无冠表情奇怪起来。这个世界命运之子最后出的偏离可是对命定Omega的信息素没有反应,他刚刚明明看见夏星纬反应大得很。   谢无冠:【你再检查检查?】   系统顺着他的意思回报上级复查了:【世界能量巨大 ,预计耗费时常:半月。】   播报完这句话,系统很抱歉道:【对不起刚才打扰您想事了。宿主,您刚才在想什么?或许我可以为您提供帮助。】   【我 ?】谢无冠被他问住,回想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无冠道:【什么也没想,在发呆吧。】   结束和系统的对话,谢无冠走到浴室边敲了敲玻璃门,随意往门上一靠:“里面好像没纸了,你要不要?”   夏星纬抬起头,几乎是透过玻璃看见外面身影的一瞬,手中便是一烫。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自己兄弟是个alpha,自己喜欢的是季霖。   小小夏到底瞎激动个什么劲啊!   夏星纬激动的额角都渗出了细汗,他毫未察觉自己颈后的腺体不受控制起来,断断续续发出氤氲的香味。   门又被轻轻地敲了两下,夏星纬从来不知道谢无冠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当即恼羞成怒地道:“不用!你睡你的觉去!”   谢无冠低笑了一声,他拿着手机翻了翻,靠在门边又提高了几分音量:“你姥姥想见你没多久没回去了?又催到我这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夏星纬觉得他简直在趁人之危,声音都没忍住变大了,尾音还带着不自觉的黏糊:“你能不能去休息!大晚上净催我回家!”   谢无冠应了一声,懒散地抬步往回走。   乳白色的信息素渐渐顺着门缝氤氲出来,围满了整个寝室。   谢无冠走了一半,脚步一顿,忽然皱着眉把空调调低了。   怎么回事。他想。   有点燥热。   系统凉飕飕道:【您的本体是鬼哦,察觉不到热的。】   谢无冠:【你当过?】   【...】   第二天一早谢无冠就得起来。   新生军训是为了磨炼他们的意志,六点半的集合,谢无冠六点就爬了起来。   隔壁铺的夏星纬听见他的动静哼哼唧唧的,谢无冠凑过去也没听懂他在讲什么,倒是觉得他像头小猪在床上乱拱。   摁住乱往自己身上拱的脑袋塞回被子里,谢无冠从桌上拿走要替换的衣服就走了。   负责人要提前检查调度每个班用的休息训练的场地和要用的物资。等这些都忙完了,新生差不多都集合完毕。谢无冠趁着去换衣服的路上扫了眼一班的队伍,一眼就看见了主角的命定Omega。   棕色的发丝乖巧地趴在耳边,季霖穿着普遍大一号的军服的季霖看起来十分柔弱,就连教官都偏心地把他放在最后一排的阴凉处。   一群新生里,谢无冠一眼就看见了季霖。   站在一群小豆芽里,文弱的季霖的确十分出挑。   这么想了一瞬,谢无冠收回视线,拿着军服进了休息室。   他一离开,一班的队伍就小小地躁动了起来。   季霖身旁的Omega激动地戳了戳他:“刚刚谢学长是不是特意看了你一眼!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他们进校前就提前搜索过这个学校有哪些优质alpha,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谢无冠。毕竟这幅模样又是冷漠不近人的性格,谁都想看看他为自己破例的样子。   见前面的教官没有注意到这边,季霖低声回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喜欢夏学长的。”   “哎,知道知道。”那Omega道:“不过也是,虽然谢学长长得不错,可惜残废了,不知道还有没有Omega看得上他。要是我是你,也选夏学长。”   季霖正要回答,队伍前的教官突然警告地咳嗽了两声,两人立即闭上了嘴。   没过多久,夏星纬突然出现在了操场上。他明显刚睡醒,头发蓬乱地搭在脑袋上,身上的衣服还没整理。   “学长——!”   季霖惊喜地出声,还没等话说完,夏星纬像是没看见他,一阵风似得跑过了他身边。   季霖的笑僵在了脸上,只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休息室里   谢无冠脱了上半身的便服,露出冷白劲瘦的上半身。   他下身已换上了作战服,编织的布腰带紧紧勾勒出他的腰身,流畅的人鱼线顺着肌肉纹理一路从腰腹潜入衣物内,让人浮想联翩。   然而谢无冠迟迟没有穿上上衣。   他凝噎地看着手上这件眼熟又皱巴巴的衬衫,不明白昨天自己睡着后发生了什么。 第4章 花痴症4   在更衣室里纠结了一会儿,谢无冠拿着衣服推门出来。   他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拿着手机给其他部长发消息 ,让他们送套学员的衣服来,结果估计是太忙,还没有人回复。   等放下手机,系统:【不如直接叫命运之子】   谢无冠想也不想道:【他估计还没醒。】   他不想干等在这里,打算把衣服换回原来的那套,结果刚起身,门就被人暴力推开了。   说是暴力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临时搭建的屋子没有防锁的功能,平时也只是用来放放矿泉水之类的屋子。   夏星纬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顺着冲过来的力道开了门,门板就从自己手下弹开了,   过大的冲劲让他一下子栽进屋里,那个**着上身的人伸手捞了他一把。   等他看清门里的情景,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两人皮肤相接之际,快感仿佛一场幻觉般窜过大脑,夏星纬抖了抖,反而更没站稳。   他这一下实在撞得太猛,谢无冠甚至感觉整间屋子都跟着他震了震。   谢无冠扶着半个身子埋自己怀里的人,等了半天,发现这人反而更站不稳了。他低头问:“怎么了?”   夏星纬喃喃道:“出大问题。”   谢无冠没听清,把他放在椅子上,转头要给人叫医生,被人拉住了手。   他顺着力道转回去。   夏星纬虚弱地低着头道:“我没事,就早上起猛了,有点低血糖。”   他很小心地攥着谢无冠的指尖,似乎在犹疑着什么。等确定人不会再走后,连忙收回了手。   谢无冠没注他异常的反应,蹲在医疗箱边翻了半天,从里面掏出来两根棒棒糖,一口气都给他塞嘴里了。   夏星纬的腮帮子被鼓得撑起,他缓了几秒,才一边一个拽着糖管子咬碎,嚼的咔咔作响。   谢无冠见他似乎恢复了正常,转身把衣服套上。   夏星纬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后背,心里乱的很。   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一趟医院,还是最近易感期要到了,和别的alpha接触反应这么大?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谢无冠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样子:“不追人了?”   “什么?”夏星纬满脑子还沉浸在自己会不会得了什么么病症。   谢无冠抱臂道:“季霖就站在外面,你没看见?”   夏星纬的表情仿佛被冻住。他脑袋呆了一瞬,什么易感期都被一下子抛到脑后,窜到窗户旁边,左右打量窗户上人的样子,   头发凌乱,脚上还穿着拖鞋,更别说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确定自己这幅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样子都被人看光后,他崩溃地小声嚎叫起来:“都怪你,不然我怎么会这样就出门。”   谢无冠靠在门边看他的一系列动作,感觉鼻端有浅浅的奶味暴躁地扫来扫去,舌头缓缓抵了下牙齿没说话。   夏星纬没察觉他的异常,他从镜子里看一切的罪魁祸首,继续谴责道:“你居然还看着,我将来娶不到老婆怎么办。”   “还有——"   谢无冠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他放下手臂,走近几步俯下身来,   谢无冠声音低沉道:“你是不是得给我交代一下对我的衣服做了什么?”   宽阔的阴影竟将夏星纬完全笼住,显得他娇小非常。显得娇小笼在自己身下。   他下意识抬头砸吧了两下嘴里的糖,仓鼠似的鼓起腮帮,话音自己就先断了。   两人间静了一瞬,夏星纬慢了半拍道:“昨天你不是扔给我了嘛,我出来后就顺手给你扔袋子里了...”   谢无冠听着挑了下眉:“你带着它进去,还把它带出来了?”   夏星纬这才急道:“我也没干什么!出来我不就给你放袋子里了吗!”   他的反应颇有此地无银的意味,谢无冠道:“那我原来那件——”   “你管那么多!我不是给你送过来了吗,还顶着这幅样子跑的操场,到时候一定没人喜欢我了,特别的季霖...”   休息的椅子贴着墙放,夏星纬也跟着贴在墙上,只是当了多年的alpha让他没点防备意识,丝毫没意识到他在谢无冠面前的娇小,只是天生的第六感让他不知不觉把语调放的又小又轻,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   眼见人就要恼羞成怒,谢无冠手绕过脑他后,抽出换下来的衣服。   夏星纬脑后一空,差点撞到墙上,又被谢无冠伸过去的手垫住。   等确定人不会磕到脑袋,谢无冠收回手,边将衣服叠好边问:“你打光棍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星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面前这个无情的人:“好歹我也是你兄弟诶。”   谢无冠将收好的衣服放进袋子了,“哦。”他轻飘飘地扔下个惊天大雷:“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熏得我脑袋疼。”   “哦好...”夏星纬应了,默默自己颈后的腺体没有发热的症状,纳闷道“我好像也没怎么放啊...什么?!老谢,你闻得到我的信息素?!”   他震惊的从座位上蹦起来,就连腿软都顾不得了。   “一点点而已。”谢无冠道:“如果你的信息素是奶味的话。”   夏星纬,“奶啤!是奶!啤!味!”   谢无冠揉揉被震得有点发疼的额头:“好吧。”   两人争执了一番,谢无冠没有去医院的打算,但夏星纬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激动,最后谢无冠实在被吵得没办法,把凑到自己面前的脑袋摁下。   他手指压住了夏星纬蓬松的发顶,柔软的发丝乖巧地包围了他,比那个一惊一乍的主人可爱的太多。   “嘘,别闹。”谢无冠说:“跟你去可以,我不希望这事儿传出去,可以吗?”   夏星纬被他摸的不太自在,脊背跟有一连串细小的电花窜起来似得。听见谢无冠终于松了口,激动得脑袋猛地往上一抬:“行啊。”   谢无冠猝不及防的差点被他撞了下巴。   哭笑不得地拍拍这人的脑袋 ,见人亮亮的眼睛,又什么都没有多说。   两人一出休息室,等在不远处的季霖就走了过来。   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是刚被训过难过的。   夏星纬一下精神了,绕着他问:“”怎么了?是不是军训太累,教官凶你了?   季霖没回答,他坚强地抽了下鼻子,然后看向谢无冠。   谢无冠的视线原本半垂着看陀螺似的夏星纬,察觉到季霖的目光后,鸦羽似的眼睫抬眼回视,眼底是一片漠然的冷淡。   季霖在这样的目光下神情更倔强了。   谢无冠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练站姿的一班队伍:“擅自离开队伍?”   他穿着一身军装,发问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都跟敲打在季霖心上一样清晰。   季霖鼓起勇气道:“我担心夏哥和您,所以打报告过来守着的。”   谢无冠颔首没再多问。   空气中飘着浅浅的甜味儿,季霖嗅了嗅,发现那味道是来自谢无冠的身上。   看来是谢无冠找到愿意跟他谈的Omega了。   季霖不知怎么地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从刚才夏星纬无视自己跑过去后一直跳动不安的心缓缓沉回了底。   两个alpha怎么可能呢。   是他多想了。   他收回在两人间打转的目光,重新落在夏星纬身上,语气还带了点嗔怪:“刚刚我看夏哥那么急的跑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这怪罪不像生气,反而被他说的温温和和的,像是纯粹的关心。   夏星纬闻言挠挠头。他记得谢无冠对这件事抗拒的态度,再加上还不知道病好了几分,于是失笑道:“没这回事,就是昨天我给老谢衣服装错了地方。”   谢无冠姿态冷漠地站在一边,像是没有要为他的理由做出任何反驳的话。   季霖点点头:“那我就回去了。夏哥,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你没忘吧?”   夏星纬这才一僵,看着面前目露期待的Omega说不出话。   季霖是新生入学,自己说好要带他吃附近最好吃的菜,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一遭。   和老谢这么一通折腾,现在也九点多了,医院还在市区,做个检查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心里盘算着时间,夏星纬又听谢无冠道:“没事。”   他像是真的很不在意似的:“我可以自己去。”   “那可不行 ,好不容易说好的。”夏星纬连忙道。   他转回头对季霖说:“老谢昨天就有点不舒服,要不我们改到晚饭?吃完后带你去”   季霖安安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等夏星纬来问自己时,温和地笑了笑:“我都可以的,夏哥你们去忙你们的,难受不是小事。”   等走回队伍,全队人看似没有反应,目光却都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季霖有些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面上一声不响地回了位置。   刚才和他聊天的Omega见他有些沮丧,出声道:“不会吧,你被谢学长凶了?”   他问的声音不大,教官又向来对Omega军训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时间居然两人都真的聊了几句。   在场人都注意到了谢无冠冷漠不可侵犯的样子,Omega是国家宝贵的财富,和他交谈的季霖简直就像个弱小无助的小百花。   “没有。”季霖摇摇头:“只是夏哥原本答应和我一起吃饭,临时有事又改掉了。”   “这些直alpha放你鸽子啊,不能原谅。”有Omega愤愤道。   周围的人看似都在专注地站着军姿,其实身体都不自觉往这边倾了倾   季霖垂下目光道:“不知道啊,夏哥要陪着谢学长去医院,他的病…应该没什么事吧。” 第5章 花痴症5   谢无冠被压进了医院。   一路上夏星纬都念念有词,说什么如果我的毛病把你治好了也不是不行。   等谢无冠挑起眼睛问他他什么毛病时,夏星纬又憋着气不说话了。   进了医院,谢无冠穿着军装的样子挺拔又有信服力,差点惹得不少不知情的护士来慰问。   解释完身份的两人熟门熟路地找了一直负责谢无冠病症的医生。   他这种病症在国内罕见的很,有不少医生都很感兴趣,得知了他的变化,医生激动得当场放了信息素出来:“闻闻看我是什么味道的?”   “...”   谢无冠:“消毒水味儿。”   最后医生认为谢无冠只能闻到夏星纬的信息素,拿着检验报告啧啧称奇。   “如果说Omega我还能恭喜你匹配度超高,现在只能说病真神奇啊。”   病人本病谢无冠闻冷静道:“那就是没事?”   “再去做个稳定值检查,后续观察就行了,”医生放下手中的报告说:“你后续可能会有信息素躁动的情况,最好带个颈环监视一下。”   谢无冠拒绝了,等他去做检查的间隙里,夏星纬溜去询问了下医生自己的问题。   “对alpha的触碰很敏感?”   医生自然而然地把这理解为alpha之间的敌对,他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争强好胜,年轻人嘛火气旺,不是什么大问题。”   夏星纬忧愁地道“如果确定是对特定的人有反应呢,很奇怪的反应。”   “这样啊。”   医生询问了夏星纬的易感期时间,若有所思地道:“如果实在担心呢,就先确定过敏源,到时候和他保持距离。等你易感期过了就好。”   医生说着笑起来:“说不定是你被谢无冠带的信息素有点紊乱,过段时间就好了。”   夏星纬“啊”了一声,看着对面科室外排着队的谢无冠,有些踌躇起来。他   “对了。”医生见他这么担心,又多补了一句:“他信息素实在太不稳定,如果到时候他信息素暴动呢,你最好能帮他稳定一下。咬一口之类的也没什么,他当时神志不清,分不清人的。”   “我给你个针剂,他标记完把他打晕就行了。时候如果能给他找个Omega就更好了,虽然闻不出来,但是信息素还是可以对他有安抚副作用的。”   夏星纬攥了攥手里的针管,犹豫地应了一声。   全面的基础报告要三天后才会出结果,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声会给他打电话。   回去路上,谢无冠看全程行为奇怪的夏星纬问:“你在干什么,回来一路上都奇奇怪怪的。”   夏星纬梦游似的看着窗外,好像没听见他的话。   谢无冠于是放下报告,上半身凑过去看了看人的表情:“医生偷偷和你说我得绝症了?”   夏星纬满脸惨不忍睹地伸手盖住了脸上的表情,“没这事。”   “有的话直接和我说,”谢无冠直回身,靠在窗边闭目养神了起来:“不要瞒着我。”   他说着带玩笑意味,夏星纬却听出了他的认真,摸了摸兜里的针剂没有说话。   两人又沉默了一段路,快到学校时,夏星纬看着窗外,突然着急地喊了一声停车 。   车上两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冲下了车。   谢无冠探身到前座看了看。   透过挡风玻璃,夏星纬已经和人吵起来了。他对面是几个不三不四的小混混,身后正站在一脸屈辱的季霖。   他皱了下眉,回身把车钱付清,也跟着下车了。   停车的地方在学校附近,来往有不少学生,其中还有不少两人的同学,都在路过时回头看对峙的两人。   谢无冠走到身边时,对面的语言争吵已经上升为伸手推人了。   “干什么,翔子那么喜欢你,跟我去看看人有什么问题?”   领头的男生烦躁地伸手要去把季霖拽过来,被夏星纬很响地打开了手。   夏星纬阴着脸道:“进医院了就好好在床边守着,出来骚扰他干什么?”   他语调阴沉,显然是压着气在说话。这群人已经纠缠季霖好久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季霖被这群人缠着,没想到现在还阴魂不散。   对面的人笑了下:“你又算哪根葱啊?上次我不在场让你占了便宜,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是吧?”   他嘴里不干不净的,甚至想上手推搡夏星纬的肩。   就在两人间的气氛一触即发之际,谢无冠伸手将夏星纬往身后一拽 ,避开了混混夹着烟头的手。   “哟,这不是把我翔哥弄进医院的大学霸吗,”那人一见他就笑了:“深藏不露的牛人啊。”   他回头对几个跟班道:“翔子现在还说不出话,你们说是不是深藏不露?”   跟在他身后几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围了上来。混杂的信息素在几人间蔓延,夏星纬表情严峻起来,也放出信息素护住身后的人。   “挺牛啊把我兄弟弄成那样。”那人看没有反应的谢无冠,比了攻个低俗下流的手势:“可惜你是个残废,趴在我们身下挨艹还差不多。”   谢无冠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在场几位,示意夏星纬:“回学校。”   夏星纬愤愤道:“老谢,你不想惹事我理解,但是——”   谢无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回去。”   夏星纬停住了嘴。   他们两一起长大,谢无冠拿主意的确没有犯过错。   正在他为难之际,被夏星纬护在身后季霖反而往前站了一步道:“谢学长,这群人已经纠缠我很久了,如果今天夏哥因为帮我的事要被追责,我会一人承担。”   谢无冠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竟将季霖看得背后发寒。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生听见这话笑了:“当哥几个不存在啊,还走不走的。”   他把手上的烟头扔地上,用鞋碾了碾:“今天嘛,也不为难你们,你跟着我去跪着道个歉,然后这小o去病房里伺候着就行了。”   夏星纬炸了,张口就骂:“伺候你妈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这个性格辣一点,不过长的小小巧巧的,也可以领回去给我翔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谢无冠把揽着人的手放下了。   夏星纬打起架来跟外表一点也不一样,虽然看着清爽又阳光,打起架来却都是实打实的下狠招。   领头的alpha和夏星纬信息素等级相当。   原本两方都被压制着还好,可谁知道这有个闻不着味道的谢无冠一下就让战局倾斜。   等教导主任等人带着保安赶到了现场,这群人已经跑了,谢无冠看见他们就站住了,留在原地活动着手腕,   班主任看着还想追上去的夏星纬,气的上去把人摁住,就是一个暴栗:“追!还追!你有能耐是不是?”   夏星纬捂着脑袋道:“是他们先挑挑事的啊。”   班主任没理,反倒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另一边靠在墙上的人。   谢无冠的衣服因为打斗有些凌乱,神态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正低着头整理袖口,知道教导主任走到他面前说话才抬起头来。   两人在一边交谈,班主任听了一耳朵,心里直道坏了。   让谢无冠那家长来,还不得出大事啊。   门口停了量高档的商务车,和学校看起来格格不入。路过的学生都好奇地朝车子张望。   直到门突然打开,一双穿着西装裤的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的皮鞋踏在地上,脸色和气势都阴沉的迫人,让围观的学生一下子散个干净。   男人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抬步往校门口去了。   办公室   “你在学校附近斗殴,不仅要记过 ,给你安排的奖学金什么的也都取消,最近几个竞赛也要取消资格。夏星纬这样,你怎么这么压不住气呢。”班主任唉声叹气地道:“遇上Omega有危险是要站出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群人对季霖有不轨的意思,只能给你记过了。”   谢无冠\"嗯“了一声,站在桌前,虚心听着班主任的教导。   “行,你家长来了我会给你说说的。”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   等门打开后,站在门口的男人同班主任颔首打了个招呼,看见谢无冠就要朝他走过来。   班主任拦住了人。   他已经在电话里差不多把事情都给讲清楚了,叫家长只是因为要给人处分。   男人听完后,沉沉地应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   他几次想靠近谢无冠,都被班主任拦下了。   “不要生气 ,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的。”   男人沉声道:“老师,我只是想和孩子单独聊聊。”   班主任心想我哪敢放你们单独在一起,没想到谢无冠抬头道:“拐角器材室没人。”   两人一起走了,班主任气得薅下了头顶两根发,道:“给我把夏星纬叫来。”   储物室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谢无冠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人。   “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谢无冠垂着头没说话。   男人沉沉地道:“出息了,会斗殴了。”   “瞒着我把人打进了医院,为了一个Omega失去参加竞赛的机会。”他伸手拿过旁边放着的一个扫把,杆身狠狠打在谢无冠身上:“你来学校是为了这种事情吗?”   学校的清洁用具都是木制的棍身。痛处在身上炸开,谢无冠闷哼了一声,估计被打的地方已经青了一块,   杂物室的隔音不好,但男人没停手,谢无冠也挺着脊背没有出声。一时间杂物室内只有棍棒与**碰撞的声音。   好在最后下课铃响了。   男人冷冷地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儿子,把扫把往地上一扔,就好像教训了一个让人费心的玩意儿。他冷道:“不要让我再听到这种消息。”   “既然是一个残废的alpha,就要学会从其他地方找补。”   谢无冠用尽力气才让自己不疼的弓起身子。   男人出去后,他扶着墙缓了缓。   等剧烈的疼痛过去后,才慢慢弯下身把扫把放回原处。   等走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还能听见里面夏星纬和老师的顶嘴。   “不然呢,因为没有证据我就要让人随便对季霖动手动脚吗?!”   “你给我住嘴!”班主任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手上的杯子都砸了:“你知不知道谢无冠要收到多重的处罚?你多两个处分是没事 ,他呢?”   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人同时止住了激动的话头,门口看去。   谢无冠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见两人看过来,摇摇头道:“我没什么事。”   他强撑着走进来,外表看不出什么不同。   “老师,处分就按照该给我给。”他同班主任颔了下首:“如果讲完了我就把人先带走了。”   谢无冠明显不想让事情被夏星纬知道这些事。班主任忍了又忍,最后一挥手让两人走了。   两人走在走廊上,夏星纬看谢无冠比往常还要白的脸色,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倒下:“刚才那群混子是不是打到你哪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刚才混战中夏星纬只顾着护住季霖,实在没有空余再去看谢无冠。   谢无冠摇摇头,等走到教室门口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进去。”   夏星纬一愣:“你不上课了老谢?”   谢无冠好看的眉头微微拧起来:“我回去换个衣服。”   夏星纬这才松了口气,要锤谢无冠的肩膀,想起自己的病症,又缩了回来。   “行啊老谢,害我担心半天,又是你这个臭讲究。”   谢无冠视线在他收回的手上停了一瞬,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他回到宿舍给自己上了药。   伤不是很严重,就是在冷白的皮肤上看着吓人。   谢无冠正在对着镜子活动筋骨,系统这时才冒出来道:【已经在为您申请疼痛免除服务了。】   谢无冠没什么表情,继续给自己后腰处一道骇人的黑紫上药。   系统颤颤巍巍道:【宿主?】   谢无冠说:“他好像在避着我?”   系统傻傻地“啊?”了一声,谢无冠一听就知道它什么也没有察觉。   “算了,”他收回手道:“不是什么大事。” 第6章 花痴症6   等谢无冠回到教室后,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关心夏星纬的人围了起来,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是个眼熟的人,正在同夏星纬勾肩搭背,还时不时撩起他的衣服看看有没有被打伤。   张绍。   谢无冠眼底不自觉地翻起一阵冷意 。   从人群众中他回来,夏星纬扯开张绍好奇的手,忙说:“快给老谢让个位置,今天他给我挨了班主任不少骂呢。”   坐旁边的张绍“切”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让开了。   谢无冠在座位放下手上的东西,夏星纬看了一眼笑了:“还是你贴心,这小子在我身上扒来扒去都不知道给我买点药。”   谢无冠没说话,只是随手将手上东西往他那边推了推。   夏星纬就要接过,在他手指刚碰上包装前,有人在人群外喊了一声:“一班的季霖来了!就在门口等着!”   他“腾”一下收回手,站起来推开人群往外走去:“真的假的?”   季霖就等在门口,听见他这话还笑了,冲他招了招自己手上的袋子。   夏星纬不知怎么的有点激动不起来,今天也见了班主任的反应,好像老谢的确是吃了很大啊的处分。   他左右看看众人的反应,还是抬步朝季霖跑了过去   从谢无冠的角度看过去,夏星纬一看见季霖,跑的比兔子还快,在场的人都发出嘘声。   谢无冠收回目光,人群都散了,反倒是张绍还没走,在身边盯着他的表情一会儿,突然出声嘲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老大稀罕你的药吧?这是摆什么臭脸?”   谢无冠把桌上的东西收好,从抽屉中拿出要做的卷子,闻言头都没抬。   班上人都知道谢无冠是个冰山,对他的态度也不友好。只是不知道张绍怎么突然挑起刺来了。   见人不理他,张绍凑近了,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我提醒你,跟夏哥打两次架,别以为他拿你当兄弟看了。”   身上的伤抹了药酒后更是火辣辣,痛感突突地传到脑子里。谢无冠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抬起眼道:“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碰我的位置。”   他说话冷冷的,看过来的神情也带着不耐。   “什么鬼,这是嫌弃我吗,”张绍气笑了:“谁稀罕似的。当初不是你舔着夏哥硬要从一班转过来?天天摆个学霸的架子,谁稀罕你来我们这个班似的。”   当初谢无冠是在成绩最好的一班,就是季霖现在呆的那个班,但是因着夏星纬的缘故就转到了现在的十一班,直到高二,他都被学校的人议论,说是硬要跟着夏星纬,不知道谁传的,说他从小到大都是夏星纬的跟班。   “你难道是喜欢我们老大?”张绍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不是吧,身上变态心理也跟着变态了?”   谢无冠感觉自己今天刚检查过的腺体也跟着身上的伤一阵阵发疼。他伸手在颈后按了按,果然是有些发烫了。   医生说要观察,谢无冠也没有想过信息素躁动来的这么快。   他冷静收回手,面前人还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一直观察情况的学委见谢无冠表情不对,出声道:“”张绍,你就少说一点,今天他还被老师骂了呢...”   “我管他被谁骂,不是想跟着夏哥吗,就要——”   “砰!   教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惊的正心不在焉地和季霖说话的夏星纬抖了抖。   他一回头,发现谢无冠把张绍那小子的头摁在课桌上了,吓了一跳,连忙季霖手上接过药酒跑了回去   在夏星纬靠近的同时,谢无冠俯下身,在张绍耳边轻声细语地道:“我易感期到了,你知道,有病的人下手都不太受控制。”   教室里一片安静,没有人见过谢无冠动手的样子,哪怕他现在将张绍压在课桌上,看起来也是斯文文雅的,甚至还用腾出那只不用的手卷了卷袖子。   夏星纬一于赶到,就伸手把谢无冠的手臂拉了下来。   谢无冠顺着他的力气松了手,张绍在他手下抖了抖,直到夏星纬赶过来把他从谢无冠的手下解救出来,才狼狈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抬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脑子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艹,刚才那信息素是谢无冠的吗,为什么那么吓人,还只朝着自己放。   这边的谢无冠顺着夏星纬的力气松了手。   夏星纬边拦边念叨着:“我知道这小子嘴贱,打就打了,你信息素最近乱着呢,别生气嘛。”   谢无冠抬头看了夏星纬一眼,没说别的,夏星纬自己就先心虚了。   谢无冠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在门口被季霖拦住。   季霖道:“我听说谢学长你的名额被取消了,我说了我会负责的,一班有固定的名额,我可以去找老师...”   谢无冠没听完就走掉了。   夏星纬看看瘫在位置上的张绍又看看离开的谢无冠,”哎“了一声。他纠结了一瞬,把桌上的药扔进桌洞里,又将手里的药酒一把塞进张绍怀里,急匆匆去追谢无冠。   站在门口的季霖看自己送的药酒到了别人手上,表情一下子不太好看起来。   谢无冠身高腿长,走的又快。等出了教室,夏星纬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一路小跑着找了一遍学校,在路过小树林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他走近了,果然见林子里有个人。   谢无冠明显已经呆在这儿冷静有一段时。夏星纬试探地靠近两步,立马就被他身边浓郁的信息素味道给吓退了。   说来奇怪,都生气到这种地步了,谢无冠居然还把他的信息素压得好好的,死死控制在周身一米的范围内,这是什么天赋技能。   谢无冠看自己体内的鬼力还不断伸出小手勾夏星纬的鼻子,额角抽了抽,忍耐道:“回来。”   夏星纬“啊”了一声,还以为谢无冠在同他说话。壮着胆子边走近说道:“不舒服了吧,叫你不要乱生气,和那臭小子计较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谢无冠身上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   这时顾不上什么奇怪的病,他连忙伸手摸摸谢无冠的额头:“你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发病了?那个什么信息素躁动?”   夏星纬一连串的问题砸的谢无冠脑子头疼,他揉揉太阳穴道:“你离我远点。”   神态看起来自然,但是动作确实按捺不住的暴躁 。   信息素躁动不是什么好的滋味,比易感期还严重些,会想疯狂找属于自己的omega。但是谢无冠现在能闻到的信息素只有一个,还是alpha的,问题居然是无解。   想起医生的话,夏星纬摸了摸自己的兜,确定那小小的针剂还在。他忽然小声地开口:“那你咬我吧。反正我是个alpha,也不会怎么样。”   谢无冠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一根。他缓缓转了下头问:“你知道你是个alpha?”   夏星纬强装着满不不在乎道:“我就当是被蚊子叮了,有什么的。”他观察了一会儿谢无冠的反应,又道:“我可是很开放的,AA恋不算什么。”   谢无冠听出他想安慰自己的意思,于是顺着他道:“那你怎么想和季霖谈,不想和我谈?”   他闭着眼忍耐,眉间轻轻皱着,像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夏星纬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听见他这话,刻意把语气放轻松了些,笑道:“还不是你优秀的吓人,谁敢追啊。”   谢无冠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就感觉一股奶味将自己簇拥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 ,发现夏星纬已经将脖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块小小的腺体在他的视线下似乎也跟着发烫。   夏星纬有点不自在,感觉人没有动静,不自觉抓了下衣服:“你咬不咬啊喂?”   头顶传来的声音里透着冷静,还有些咬牙切齿:“给我把脖子收回去。”   夏星纬一愣,不可置信地直起身来:“不是吧,我都这样了你还没动静,是不是不行啊。”   谢无冠难以忍受地摁住这个乱叭叭的人,舔了下已经有些发痒的犬齿,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我到了,我到了行不行?”   随着谢无冠的靠近,夏星纬感觉自己逐渐头脑迷糊起来。他随着谢无冠抓住自己的手又抖了抖,自己却有些神志不清。   他咬了一口舌尖,手中紧紧攥着针剂,满脑子都只想着先把谢无冠哄骗上就行了。   奶味依恋又急迫地在谢无冠身边转来转去,他体内的信息素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勾了出来,鬼力在他体内左冲右撞,恨不得融化在夏星纬的奶味里。   谢无冠竭力维持着头脑里最后一点清醒问 :“你的人不追了?”   夏星纬又黏糊糊的地蹭了蹭他的手,语调含糊道:“...你到底咬不咬啊?”   身下人的语气和动作一样黏糊糊,像是只要谢无冠低头,就可以尝到芯里的甘甜。   谢无冠抬起眼,眼底是皮肤细腻光泽的后颈,一口下去,腺体内包裹的浓稠到化为实体的信息素就会像被折断的藤蔓一样流出,溢满自己的唇舌。   自己的信息素将会一寸寸爬过他小小的腺体,将所有牛奶味存在的地方都占为己有。   ———所有地盘都是他的。   面前脆弱纤细的脖颈微微颤抖着,像是不习惯这样将自己脆弱的后颈展露给别人。   alpha刻在骨子里的征服欲叫嚣,谢无冠只动摇了一瞬,本能就已经疯狂地抢过了身体的支配权。   尖锐的犬牙不容抗拒地刺入皮肤,强势的信息素席卷过所经之处,压倒所有奶味的反抗。夏星纬支撑最后的力气扑腾着身子,试图离开谢无冠的掌控,被这人随意钳住腰就拖了回来。   夏星纬清楚地感受到犬牙渐渐收回,但是奇怪的感觉仍旧接连不断从两人接触之处传来。   夏星纬蜷起腰:“够了...!”   “可我的症状还没消减。”   谢无冠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呜咽,修长白皙的手摩挲着身下人的腰窝,摁下他的挣扎。   夏星纬的身体就好像生来是去贴和自己的手一般,正好可以被他牢牢把握,甚至连每一个腰窝都十足地贴和。   Alpha的控制欲占据了谢无冠的头脑,这种掌控的充实感让他感到满足。   冷静几分后,他往后推了推,想给身下人一些清醒的空间,全然不知道夏星纬在盘算什么。   只在一瞬的事,电流爬过了夏星纬的的每一寸皮肤   夏星纬都感知的清清楚楚 。   细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溢出,他抖了抖,手心被裤子里的针管扎得一疼,脑子里清醒了不少。   这感觉和每一次碰到谢无冠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他的病源真是老谢。 第7章 花痴症7   夏星纬握紧了手里的针管,不知这种情况自己怎么把这针打在谢无冠手上。   正在他犹豫之际,谢无冠歪歪头,突然从后面扣紧他的手背。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惊吓让夏星纬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东西差点从手里滑回去。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插入身下人的指缝之间,明明像极了情浓时十指相牵扣的动作,夏星纬却因着这动作而喘息的越发色情起来。   每一下不经意的触碰都在他脑海里炸出火花,越缓慢 ,神经上攀附的快感反而越清晰。   谢无冠从他颈后慢条斯理地问:“在拿什么?”   夏星纬低头小口喘着气,像是要渴死的鱼。   谢无冠于是很贴心地收回手来,不再多问:“你拿吧。”   夏星纬手心汗湿,他握着针剂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软下声音道:“我腿有点酸。”   得到满足的谢无冠脾气好的不行,明明夏星纬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谢无冠还是将他面对面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累吗。”他凑近夏星纬的颈后嗅了嗅,心满意足地说:“不如睡一会儿吧?”   他察觉到夏星纬似乎有些踌躇,感受人不安的动静,谢无冠淡淡道:“怎么了?”   夏星纬小声说:“我想摸摸你的腺体。”   谢无冠于是低下头送到了他手边。   夏星纬看着面前对自己毫不设防的人,心知这是alpha满足的后的反应,更何况他们还是这么多年的竹马,信任更是不用说。   手里的针剂好像变成了沉沉的一块冰,夏星纬几乎握不住他。   医生的话又在脑子里重复了起来:“”   一狠下心,夏星纬抽出针剂扎在了谢无冠颈后。   针剂里有大量的催眠镇静药物,扎进去后,谢无冠只闷哼了一声,就渐渐安静下来。   夏星纬心脏狂跳,等确认谢无冠昏睡过去,才脱力般靠在了人身上。   老谢太猛了。   他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要不是自己是个alpha,任何一个omega都已经哭出来了。   夏星纬怎么也想不到被标记的感觉这么刺激。   他抖着腿扶着晕过去的谢无冠,没有几步路,自己就先瘫坐在了地上。   太…太刺激了。   气喘吁吁地将额上的汗水抹掉,夏星纬一回头试探地碰了一下谢无冠,自己身体又是一个激灵。   他发现了,谢无冠主动的触碰会让他反应更大。   尤其是他那种带着亵-玩意味的信息素,和面上十分冷淡的神情。   几乎可以让自己立刻兴奋起来。   完了。   夏星纬蹲在路边捂脸冷静了一会儿。   他可以感觉颈后的牛奶味在不断奋力驱逐着强行入驻的气味。   但是属于谢无冠的信息素就好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让着避了避,然后趁人不在意后,又将那一群白白软软的信息素全部包住,像是巨龙在捍卫自己的珍宝。   “搞什么啊。”   围观完这一切,夏星纬崩溃道:“我反应这么大也就算了,我的信息素也斗不过你?”   他从季霖给的那一袋药里找了一圈,最后掏出个腺体贴往后一拍。他站起来瞥了谢无冠一眼,在心中下了个决定。   “别怪我啊老谢。”夏星纬小声道:“你就当被咬了的Omega带球跑了吧。”   ————   谢无冠头疼得厉害。   他伸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捞,捞了个空才惊醒过来。   【是没见过的寝室,入眼的一切都整整齐齐。   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柑橘香味,透着主人的整洁干净。】   谢无冠忽然出声道:【系统,我闻不到信息素。】   所以不用加这种无谓的形容。   系统没吭声,把背景音给撤了。   谢无冠坐直身体,低头捏了捏鼻梁:“你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道:【不。】   谢无冠这种级别的厉鬼,怎么可能一点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   系统继续说:【我被自动屏蔽了。】   谢无冠这才放下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直接无视了陌生的寝室,推门出了房间。   走出屋外,走廊不少人发出了惊呼,看起来是个omega的寝室。   不少Omega凑在一起小声低语,有的转头就去找了宿管。   谢无冠皱了下眉,他还没看出哪个是出口,就听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回头一看,是上次那个劝架的学委,他居然是个Omega。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学委跑回来,边抱怨着边拉他往外走。   谢无冠顺着他的力道,两个人才顺利从Omega寝室脱身。   操场   夏星纬在一班军训的休息间隙和季霖聊着天。   他发愁地问道:“老谢放你朋友那儿真的没事吗?”   他不能把老谢拖回寝室,不然这人这么聪明,脑子都不用动就知道是咬了谁。   好在他愁得团团转的时候,季霖跑过来说他有个朋友是OB混寝,可以让谢无冠休息。   季霖只看见了谢无冠无意识地晕过去,还以为是这人的特殊病症又犯了。   但是他无意识中也要牢牢护着夏星纬的举动实在让人怀疑。   正好当时夏星纬说谢无冠不能再受Alpha信息素的刺激,季霖边顺水推舟提出来去他的朋友那休息。   见人肯定地颔首,夏星纬摸着还有点疼痛的后颈,又犹犹豫豫地道:“你那个朋友真的靠谱?”   季霖笑了笑,伸手捋了下耳边的头发:“当然。你看他不是请假都要去照顾学长?他崇拜了谢学长很久,很珍惜和他接触的机会。”   他身边军训的位置空了,夏星纬正好仗着老油条的身份偷偷混了进来,教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闻言,咬了咬牙道:“行吧,不谈他了。”   季霖知道哪个角度的自己最好看,闻言满足地侧头笑笑。   最好再离远点,等郁雨南把那个谢无冠拿下,他和夏星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打扰了。   再说了,谢无冠的病症。   季霖突然愣了愣,想起了什么似得。   “那他的omega呢?”他突然问:“我是说,上次好像在他身上闻到了点酒味信息素。”   alpha身上一般不会沾染其他alpha的味道,这会让他们暴躁。所以虽然那味道是暴躁的啤酒味,季霖还是默认他找了个omega。   说不定正是因为脾气暴躁,才看上的谢无冠。   夏星纬听见这话吓一大跳,冷静下来后失笑道:“哪里来的omega,他能有omega,我还要费心费力地给他想办法吗。”   “也可以理解,你关心他,”季霖轻声细语道:“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总有情分。”   夏星纬听着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但顾及这是季霖,没表现出来:“也没有,他打小就习惯照顾我,就转十一班来都是为了我。”   夏星纬拍拍裤脚站直了,笑笑:“老谢其实学习老牛了,也能进高二一班的水平,没想到吧?”   季霖目光先是顺着他站起来的动作跟着向上,闻言后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会没想到呢,谢无冠那么出名。   他一向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追着人屁股后头跑的人,   可惜谢无冠长的那么禁欲,骨子里还是个舔狗。   想写他在班门口无视自己的样子,季霖心底就无名火起。   也正是这感觉,让他鬼使神差地在身边的omega说话时多嘴问了一句。   “可惜谢无冠长那么好看,又痴情。如果能舔我的话,不做我的alpha,当个追求者挺不错的。”   季霖说:“那我有个忙,你想不想帮?”   “夏哥托我为他的竹马找一个可以安抚人的omega,你觉得怎么样?”   那omega听见是可以接近谢无冠的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季霖不经意似地说:“不过好像上次他和夏哥的朋友打起来,我还听说是为了喜欢A的事。”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omega嫌弃地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alpha哪里懂omega的好,等了解到了,他就会追我屁股后边了。”   身边人的郁雨南是个很受欢迎的Omega,香香软软。除开季霖自己外,的确是整个高一最受欢迎的Omega之一了。   季霖闻言笑笑:“希望这样,夏哥还挺为他这个朋友烦心的。”   “我说就是你们两个心太好了,”郁雨南吐槽道:“他也就长得好看家里有钱点,和夏哥一比还不是差多了。”   季霖没接话:“如果你想的话,就带着人去你寝室歇会儿吧。”   “季霖?季霖!”   被声音唤回神,夏星纬正奇怪地在他面前招招手:“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都不应。”   季霖抓住在自己面前的手,拉着他放下了:“担心了一下谢学长。”   “没什么事,我们才去医院检查过呢,能有什么事。”夏星纬道。   他有些不自在季霖主动牵住他的手,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默默任由人牵着了。   颈后的咬痕在腺体贴下不断发热发烫,似乎提醒着他什么。   察觉到季霖墨水香的气味渐浓,属于谢无冠的信息素在腺体内暴躁地拱来拱去,昭示信息素的主人心情是多么的不美好。   夏星纬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第8章 花痴病8   “谢无冠真的喜欢A?”   “可我刚才听说有人能看见他闯进Omega的寝室吗?”   教室内一片骚动,直到主人公进了教室 ,见学委和谢无冠一前一后坐下,明显是同行的,那些议论声才渐渐低了下来。   谢无冠当没听见坐下了。夏星纬的位置上没有人。听后排的人聊天。好像又是追到一班去了。   系统进行人性化的关怀,问:【宿主,你还好吗?】   【你不是不知道吗。】谢无冠拿出那张昨晚被遗忘的卷子,抽开笔盖开始做起来:【就好好的不知道。】   感受谢无冠躁动的力量,系统默默给自己劈啪作响的程序又加了好几层防护。   隔了一会儿,学委从前座转了过来,压低声音担心道:“班长,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在Omega的寝室里。”   Alpha不能随便进Omega的地方,这在学校乃至整个abo世界都是默认的规矩。   “不知道,“谢无冠说。他的笔在指间飞快地转着,几乎转出残影:“被人搬进去的,我没什么意识了。”   学委似乎因着他这回答惊了惊,   谢无冠放下笔问:“什么时候上课?”他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他还没回来。”   “啊。”学委反应过来什么,犹豫了一会儿道:“他没和你说啊,你不是被停职了吗,季霖就主动找班主任说要给高一军训帮忙,现在这种课他可以翘掉。”   谢无冠静了一瞬,忽然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又轻又快,学委从没见过他笑,此时听了,竟然觉得有几分害怕。   好在谢无冠没再多做反应,只是低头将卷子翻了个面。   学委看着人刷题,不由得啧啧赞叹:“你做的真快,如果去一班,那里的老师肯定教的更好...”   他话没说话,想起最近学校里谢无冠喜欢夏星纬的流言,默默收了音。   谢无冠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我出来的寝室是谁的?”   学委一愣,想了想皱眉道:“好像是一个新生Omega的,还挺出名,和那个季霖走得很近,叫什么...郁雨南好像。”   听见和季霖关系不错,谢无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莫名觉得心有些冷,应了一声就不再多问,只轻声道谢道:“今天谢谢你。”   学委一下子笑开了:“这有什么的,我看你出来都不知道这是omega寝室,就知道有别的原因。”   谢无冠也跟着笑了笑。他目光扫过学委桌上一叠做过的题,其中还有不少是一班老师专门出给学生的,谢无冠在办公室也时常看见,忽然出声问道:“你想进一班吗?”   学委一愣,支支吾吾地把那些打了不少鲜红地叉的卷子遮起来:“我就做做。”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谢无冠道:“当做你帮我的谢礼,虽然不能一下子进入一班,慢慢升上去也还是可以的。”   学委眼睛一下子亮,手指不自觉抓紧了椅背:“真的吗。”   他看了看谢无冠身边的空位,冷静下来:“可是你不还是要顾着给夏星纬补课,我看还是算了。”   “我觉得算了。”谢无冠平静道:“他连课都翘了,我还得去逮他,不如留在教室给你讲课。”   谢无冠是自学的一把好手。为了适应十一班的进度,老师讲课都是掰碎了讲,这导致谢无冠的学习同一班进度拉开很大,他大多时间都是靠自己提前学习那些高三的知识的。   学委听得心动,见谢无冠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连忙点点头道:“那我就麻烦你了。”   ————   夏星纬还在和季霖吃饭,就听说谢无冠离开寝室时有个Omega陪着的消息。   夏星纬的手瞬间缩紧。   可能是误会了。   他在心底想,毕竟老谢以为自己咬了人,等到时候没在那个Omega身上闻到味道,就知道误会了。   季霖在一旁很温柔地解释:“不过雨南他一向讨人喜欢,说不定是照顾一晚上,两人看对眼了。”   夏星纬内心陡然涌出一股不舒服,又很快被他自己强行忽视了。   一定是因为谢无冠把他标记了才这样的。   他趴着恹恹地戳了戳面前的菜。   面前的饭菜没有动几口,一看就是没什么胃口。   季霖见状,担心道:“夏哥,要不要陪你去看看校医?”   alpha不是适合被标记的体质,去了保证一查一个准,还在季霖面前丢尽了面子。   夏星纬摇了摇头。   他现在食欲不振,被脖子后面两道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更是闹得心烦,就连面前人看起来也没有以往那么顺眼了。   如果谢无冠在,肯定会找后厨做点开胃的给他,再不济也会去街外面找个粥铺子给他买甜粥。   夏星纬戳着戳着,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火气来。他自己和自己生了闷气,将筷子一扔。   对面的季霖感受到周身一股低气压的信息素躁动,在自己身边游走时气势迫人,危险性十足。   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季霖抬起头看见夏星纬的动作,没想到他会这样,惊讶地问:“夏哥,你怎么了?”   夏星纬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面还坐着季霖。他连忙将暴躁的信息素收了收,生怕被人闻出点端倪。   季霖笑笑道:“没事,我不介意。夏哥的信息素比我想的还凶很多。”   看来夏星纬对自己的匹配度很高,才会这样不受控制地被自己勾出来。   这样想着,季霖试探地放出信息素,试图安抚住夏星纬躁动的气息,没想到两股信息素刚碰到,他就跟被针扎了一样,捂着脑子”叫“了一声。   夏星纬连忙站起来查看,一边看还一边道歉:“真对不起,我易感期可能要到了,有点控制不住。”   季霖缓了缓,夏星纬的信息素比他想象的还强大,让他有些惊喜,就是自己驯服起来有点勉强。   等脑中针扎般的疼痛消减不少,他才抬起头道:“我没事的,夏哥你的信息素这么强,很给人安全感的。”   夏星纬闻言,面上僵硬地笑了笑。可惜季霖脑子被扎得生疼,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哪里是他的信息素强势。夏星纬心想,是谢无冠那家伙的信息素像头狼,护着自己的信息素跟护食一样,有人碰到就要吃掉来的人。   把他看的跟个孙子似的,有什么Omega靠近了也要教训一通。   可看得这么紧这么牢,本人还不知道来看看。   正腹诽着,门口突然探了个脑袋进来,看见是夏星纬和季霖坐在一起,就拿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往他面前一放。   夏星纬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塑料袋,抬头问:“张绍,你怎么回事?”   张绍表情屈辱地道:“谢无冠让我给你送来的。”   他自从被谢无冠教训后就怪得很,没想到谢无冠突然走到他座位前面,还放了个东西,把他吓了个半死,以为谢无冠今天就要他滚出青高。   等听懂面前人的来意后,张绍才大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样子有多窝囊。   但是没办法,还是灰溜溜地结果东西完成任务。   听完来意,夏星纬心中警铃大作,一个伸手先捂住了药袋,自己先偷偷查看了一遍。   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他在心中舒了口气。   还好,都是些治疗信息素紊乱的,是易感期的常用药。   季霖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奇道:“怎么了?”   夏星纬摇摇头说,“老谢知道我易感期要到了,给我送了点东西。”   季霖面上笑容一僵,“哦”了一声。   谢无冠还真是对夏星纬了解的透透彻彻。   透彻得有点诡异。   他只见过alpha这么细心照顾过自己的Omega,毕竟Omega这种生物娇贵又精致,就是该被宠着的,倒是没见过又什么alpha这么宠另一个alpha的。   谢无冠不会真的是个喜欢A的变态吧。   他心思奇怪,张绍看看两人的座位还有多余,便一屁股坐下:“夏哥,我也不想回去了,你也给我搞个名额呗。”   夏星纬奇怪道:“教室里有空调有桌子的,你跟着我晒太阳干什么。”   “学委太吵了,不停拿着题目问谢无冠,”   又碍于谢无冠的淫威不敢反抗,张绍只能表情痛苦道:“我睡不好 。”   夏星纬听了这话没察觉什么不对。   老谢之前在十一班人缘不太好,学委也只是偶尔找他问问实在解不出来的问题,现在两人真的讨论起来,说明谢无冠离融入班级也不远了。   自己应该为他高兴。   强压着心里那阵不舒服,夏星纬大手一挥要带着张绍一起逃课。就算没有帮忙的名额了,还可以让张绍浑水摸鱼站在季霖旁边呢。   结果等他们回了队伍,两个人都傻了眼。 第9章 花痴症9   郁雨南正地站在队伍里抹眼泪,委委屈屈的样子惹得不少人都问他怎么了。   见人来了,郁雨南才吸了吸鼻子,道:“夏学长,你是想我在这里说,还是和你们单独说?”   夏星纬一脸懵,不知道谢无冠怎么把人弄成这样:“怎、怎么了?”   同季霖往边上走了几步,离开人群,郁雨南才道:“我一回去,就发现寝室空了。”   夏星纬神经一紧,生怕是谢无冠的身体又出了问题,然后就听张绍说:“那没事啊,谢无冠在教室里跟学委讲题呢。”   夏星纬这才反应过来刚自己还为这个生闷气呢。   不对,他才没生气。   郁雨南气道:“他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我辛辛苦苦放信息素安抚了他半个小时,他都照单全收了,结果一醒嘴里就叫其他人。”   夏星纬听见照单全收四个字,心里就跟被刺了一下似得,听见下文又心中一紧,来不及追究地问道:“你听清楚他叫谁了吗?”   “我怎么知道!”见人重点歪了,郁雨南更气道:“重点是我一出门他就醒了,叫什么事呀。还碰见你们班那个什么学委,这下好了,全是学委的功劳了。”   夏星纬听完,“哎”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郁雨南道:“不仅这样,那他一出来就看见你们班周瑶瑶,不是觉得是周今瑶帮的他的了吗?”   夏星纬和张绍面面相觑,不知道郁雨南怎么因为这事就哭成这样。   “是因为老谢醒来没见到人嘛,”夏星纬硬着头皮安慰道:“等我见到他会和他说你帮了他的,行不行?”   郁雨南这才把眼泪一收,抽抽噎噎道:“真的吗?”   夏星纬被他哭的头疼,闻言说:“当然。”   郁雨南这才停止了哭声。   夏星纬见他终于消停了,转回头对张绍说:“兄弟,你看这样你也回去吧,顺便帮我个忙,叫老谢放学等等我,我和他说这件事。”   张绍心底也不乐意,觉得这哭唧唧的Omega烦得要死。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也就只有夏星纬这种暴躁说两句就上手的alpha制得住他。   他不情愿道:“行吧。”   夏星纬看出他的勉强,把人一推,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行就快去。”   等张绍走了,夏星纬终于安静了。他被老师叫去搬水,难得觉得干活这么轻松。   夏星纬也就在谢无冠眼里可可爱爱。   他因为分化的晚,身体还没有抽条,不想别的alpha那样看起来肌肉健壮,反而有一种清瘦的少年感。   但他又是真的脾气暴躁,没说几句话就会动起手来,身手还不弱。   凭借着这点,单是站在在操场边忙活,就有不少Omega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对于这些视线,夏星纬通通无视。他一向是如此,对他人的想法,笨拙又不敏感。   等搬完最后一桶,他揉了揉肩膀,嘟囔道:“回去得找老谢给我揉揉。”   结果没想到回了寝室 ,里面一片安静,谢无冠还没回来。   夏星纬扑了个空,以为谢无冠不回寝室吃饭,自己慢慢悠悠洗了个澡。等到了教室,谢无冠的位置是空的,前座学委的也是。   他翘着脚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上课,才知道这两人一起被班主任找办公室去了,为了什么竞赛的事情。   “好无聊啊。”   和季霖呆了一天,夏星纬也觉得提不起劲来。他趴在桌上玩着笔。看见自己空空的书包,这才道声坏了,补课的事他好像鸽了老谢好几天了。   不过老谢也会给自己补回来的。   这样想着,夏星纬挺起来的脊背又渐渐弯了下去。   他昏昏欲睡,睡梦间只听见身边有椅子拖动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   等睁开眼,发现教室人走得差不多,晚自习结束了,拖椅子的是个打扫卫生的同学。   他揉着眼睛,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谢无冠回来没?”   那学生看了夏星纬一眼,答道:“回来拿了东西,班主任等在门口呢,好像给你留了东西。就直接拿着书走了。”   夏星纬往桌肚里掏掏,果然摸出一本半新的辅导教材 。   心里半悬的石头不知为何落了地。他松了口气,以往对这些东西都是能视而不见就尽量看不见,这次却主动拿上教材走了。   等他再回寝室,寝室的灯终于是开的。   ——   谢无冠给夏星纬一个白天冷静的时间,   他在浴室里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终于敢见自己了。   抽了条浴巾,谢无冠还没来得及擦干,浴室门就被人“哐”一声推开了。   “老谢我和你说,我找你一天了——”   他话还没说完,看见谢无冠身上披了条浴巾,另一只手捋着黑发,一向冷淡的眸子的眸子地看过来。   话音陡然断落,昨天晚上被标记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窜过,巨大的恐惧又填满了他的大脑,让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谢无冠擦着头发,看他有些不对劲的样子,皱着眉靠近了点,弯下腰道:“你怎么——”   他伸过去的手落了空,夏星纬堪称反应巨大地避开了他。   谢无冠顿了顿,神情如常地将手收了回来。   夏星纬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笑着打了个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老谢。”   “没事,”谢无冠轻飘飘道:“你找我干什么?”   夏星纬张嘴想叫人给自己揉揉,猛地又想起来自己不能随便被碰 ,吞下了话头。   他同手同脚地转过身:“没事,你先穿衣服吧。”   谢无冠淡淡“嗯”了一声,见人转过去了,才也拿起了衣服。   他背后全是骇人的青紫色,避着没让夏星纬看见。   如果让这炮仗看见,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炮仗本仗背对着谢无冠,对他身上全然不知。还摆着手指想该怎么糊弄过去。   谢无冠套上衣服擦头,等半干了也不见面前人动一下。   看人这紧张的样子,他突然发问:“你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吗?”   来了!   夏星纬精神一震,脊背都挺直了几分:“你昨天可吓人了知道吗。”   谢无冠看着他纤细的腰身,意味不明道:“吓到你了?”   夏星纬含糊道:“那倒不是。季霖朋友被你吓了一跳,把你带回去了。今天你还在他寝室醒的呢,你不知道?”   谢无冠擦头发的动作停住。   他将手放了下来,死死盯着这人的后背,重复了一遍:“季霖的朋友帮的我?”   “对啊,”背对着他的夏星纬毫无所觉地说:“据说是个香香软软的Omega?”   谢无冠回想起自己在睡梦中被一阵甜腻的信息素纠缠,眉眼渐渐冷了下来。   他盯着夏星纬的发顶,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季霖的朋友喜欢我?”   夏星纬不知道。   他甚至因为谢无冠对人的信息素照单全收而生了一通闷气。   但是他绝不要在谢无冠面前露怯,昨天才被人按着咬了,今天又低人一头,未免太丢面子。   “据说他朋友可受欢迎了,”夏星纬把手心掐得通红,语气轻松又调侃:“我听说他的信息素和你也很契合,没想到你这么有福气啊老谢。”   他想起今天听见郁雨南说的话,心里不自觉冒出点酸气,全然没有发现谢无冠的神情渐渐阴沉了下来。   “不是你,是别的Omega把我捡走了。”谢无冠似乎在回味夏星纬说的话,话头又绕回了开始。   他一步步地靠近,跟着重复了一遍。   他每一次出声都让夏星纬后背渗出了一阵冷汗,好像谢无冠反复咀嚼,慢条斯理说出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骨头。   “我再问一遍,是真的吗?”谢无冠在他身后慢慢道:“我又不喜欢别人骗我。”   谢无冠从小到大最痛恨的就是被瞒着欺骗。   夏星纬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顺着脊骨慢慢淌下,转过身面上强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没有。”谢无冠微微颔首。他紧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心虚的夏星纬道:“季霖认识的Omega,你可真放心。”   夏星纬道:“那是,你、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他像是怕谢无冠再追问,连忙从谢无冠身下的阴影中逃了出来,从衣柜里胡乱摸两件衣服就冲进了浴室:“我得洗澡了,不然等会就停水。”   给人整整一天的时间冷静。   一个白天,自己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答案。   谢无冠是自嘲地笑了两声。   见人几乎逃窜般进了寝室,他慢慢把话补全了。   “我是说,你可真放心季霖。”   这话孤零零地落在寝室里,没人听见。 第10章 花痴症10   寝室只有浴室的水声滴答作响,夏星纬这个澡洗的心惊胆战,等听外面谢无冠上床后没了动静,才敢把水关了。   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熄灯,悄声摸上了床,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一天紧绷的神经,加上被alpha标记的排异反应让他疲惫不少,刚一碰上床就感觉浑身疲惫,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听对面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谢无冠冷静地下床,走到夏星纬身边 。   夏星纬似乎察觉到了熟悉的信息素,虽然面上的表情还是臭臭的,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床边靠过去,甚至脸在谢无冠手边很一脸地蹭了蹭。   任由他蹭着,隔了有一会儿,直到走廊的灯都熄了,整个寝室彻底陷入黑暗,谢无冠才开口问:“你觉得AA恋怎么样?”   手下的人似乎僵硬了一瞬,又好像是错觉。   夏星纬皱着眉砸吧了一下嘴,含糊地说了句话翻过身,变成背对谢无冠的姿势:“AA恋?A有什么不好的,我很开放的...”   谢无冠俯下身,视线缓慢地滑过面前人的发梢与露出的颈后,像是在考量自己的猎物。浅色的眼底浮出淡淡的蓝光。他说:“是么?”   睡着的人似乎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又呼呼大睡过去。   听见回答,谢无冠低低地笑了声,他虽然有记忆,却有些混乱,如今却彻底确认了。   他手指在夏星纬脸侧滑了滑,过了会儿轻声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原本是不敢什么兴趣,但是标记后,疯狂的心思就在心底疯长。   这个人如果是他的,也不是不好。   谢无冠想着,收回手回去了 。   听谢无冠离开了,背过身的夏星纬才敢睁开眼。   他刚才睡着,蹭到老谢微凉的手,就一下子吓醒了。   松开手心,里面已布满了一层冷汗,摸起来滑腻腻的。   老谢不会是真的喜欢自己了吧。   这可怎么办啊。   第二天一早,夏星纬刚顶着一对黑眼圈爬起来,就撞见刚晨跑回来的谢无冠。   看夏星纬的脸色,谢无冠挑了下眉:“昨天没睡好?”   他的态度如常,就好像昨天听到的是一场幻觉。   夏星纬哀嚎一声,想着该怎么对待谢无冠。   没想到谢无冠根本没有别的意思,换了衣服就出门了,出门前还说:“醒了就快起来,要上课了。”   夏星纬看他离开的背影,心想没准是自己想多了。结果等他到教室后,发现谢无冠已经把早饭给他买好了。   其实这些事也没什么,在他们以前也经常这么做。谢无冠习惯了顺手照顾他,他也习惯了被照顾。   但是从昨天晚上后,夏星纬就觉得别扭了起来。   正想着该怎么办,季霖拿着保温盒在窗外喊了他一声。   他获救般站了起来,将东西往谢无冠手里一放道:“老谢你吃吧,季霖给我送了。”   季霖还穿着军训的军服,宽大的服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好像竹子一般挺拔。   夏星纬拔腿跑过去,结果领回来了两份。   “不错诶,郁雨南也给你准备了。”   夏星纬边啃着季霖给他带的校外的手抓饼边道:“还不尝尝?”   谢无冠没理他,夏星纬自讨没趣,收回手揉了揉鼻子,自己把两份都给吃了。   谢无冠看自己那份冷掉的早餐,起身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他叹了口气:“吃了他们的那么多,就是吃不下我的了?”   他的语气无奈又温和,那声宠溺的叹气却好像把夏星纬烫到一般。   夏星纬拿着早餐的手一僵,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竭力掩饰了着不自然:“这哪能一样啊,这是我未来对象给的。”   谢无冠淡淡道:“这样吗。”   两人的气氛变得奇怪了起来。   系统搞清这个千年老鬼动了破坏世界的心思,又不敢确认,只能变着法提醒他:【宿主,偏离度50.】   谢无冠当了太多年鬼,对人不太了解,现在才反应过来夏星纬的态度。   他心中觉得好笑,有种自己被一个小孩子耍了的错觉。   浅蓝色的信息素在指尖缠绕,鬼力也早在体内不满地乱窜。   谢无冠收回手,手下那缕信息素不甘地盘绕了一会儿,渐渐散了。   夏星纬不自在地动动脖子,总觉得后颈的信息素又不安分了起来。   他身边的谢无冠忽然站了起来,夏星纬下意识问道:“去哪里?”   等出声后,他才懊悔地咋了咂嘴,好在谢无冠没有别的反应,只是向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手机。   学校自然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谢无冠走到拐角,接通了医生的电话。   医生的声音显得有些严肃,似乎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之前我们一直都检查不到你信息素的具体属性,但是这次有了眉目,”他说:“谢无冠,你的信息素是高危范围的,不要轻易释放。”   “你最好找一个Omega来稳定自己,你家那么有钱,就算花大价钱请一个又怎么样呢?”   谢无冠听完这一切,一言不发地挂掉了电话。他靠在墙边的身影格外单薄,倒是走廊的尽头闪过一个纤弱的背影,看起来是个个子娇小的Omega。   那头,医生挂掉了电话,谢爸爸正站在他对面。   “打完了?”   医生握紧手中的手机,应了一声、谢爸爸哼笑道:“这还差不多,你的研究资金我会给你打进账户里,我儿子的后续治疗也交给你。”   医生点点头。   谢无冠是国内罕见的病历,若论资历根本轮不到他来研究,现在却可以随意提取。   他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   “上次的针剂也给了吧。”   “这么罕见的信息素,有个Omega就可以用,”谢爸爸眯了眯眼:“我儿子叛逆,我想用这种方法他会想清楚的。”   ————   那件事发生后,谢无冠明显感觉夏星纬更加避着自己了。   事情又安稳地过了几天,一种说法突然传遍了学校。   据说谢无冠强行咬了一个O,还硬闯了别人寝室,他是被信息素控制的流氓,需要受到管制。   这流言开始还没有很流行,知道有一天谢无冠的爸爸拿着项圈进了学校,才算把这话坐实。   “研究用的项圈?”   谢无冠看着面前敞腿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啼笑皆非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两个男性alpha相对,室内的气氛火药味十足。   谢无冠像是完全不惧怕面前暴怒的成年alpha,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神情,言语间一点退缩的意味都没有。   “那你要我怎么说?”谢爸爸沉声道:“说是因为你的信息素太危险了,需要被管控?你是我的儿子,这话放出去丢的谁的脸!”   “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alpha是不会有Omega需要的!”   谢无冠背靠在柜旁,闻言淡淡道:“您记错了,我本来就是个不会有Omega的alpha。”   狂躁的信息素席卷了整个寝室,屋内的东西被搅的乱七八糟。谢爸爸明显因为他这话陷入了暴怒,他骂道:“窝囊!”   谢无冠耸耸肩,从寝室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夏星纬战战兢兢地从门外探头进来:“谢叔叔?你们怎么了 ?”   谢爸爸见到他,目光一深。   他朝夏星纬举了举手上的东西,面上露点忧愁来:“还不是无冠这孩子让我操心。”   夏星纬在门外只把事情听了个大概,想都不想就知道谢无冠死都不会戴上这个的。   他的性子高傲又不容冒犯,怎么会带这种具有明显侮辱意味的颈环。   他看着谢爸爸,试探着道:“可是无冠他带了这个项圈在学校也不好说啊。”   “他带了这个项圈,就可以抑制住攻击性,我也好给他介绍几个Omega,”谢爸爸道:“等到时候Omega让他稳定下来了,这东西不是不可以摘。”   夏星纬面露犹豫,谢爸爸见状加了一把火道:“我听说最近学校有追无冠的Omega?”   夏星纬没听说这件事,他对那些流言蜚语向来都不感兴趣,倒是知道一个对谢无冠感兴趣的郁雨南。   “如果不是这病把他们都吓跑了,我儿子也是会有人追的。”谢爸爸道。   想起季霖被刺疼的叫声,夏星纬恍然想起老谢的信息素攻击性,好像是真的强了点...   见人仍在踌躇,谢爸爸忧郁道:“你知道他小时候为了这个病受了多少苦。因为这病,也没有什么人一起玩,养成了这种古怪的性子...”   夏星纬知道,小时候谢无冠性子就叛逆,被他爸爸强行压着做了这样那样的检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冰雪一样的人一拉衣袖,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   想起那个画面,夏星纬的心抖了一下,一阵心疼泛了上来。   他听见自己颤声问:“真的能对他的病有好处?”   “不确定。”谢爸爸道 :“但是你也希望他的病好。”   “戴上这个,就是他治疗的第一步。”   ————   谢爸爸已经离开很久,寝室里没开灯,屋外已是傍晚,屋内也昏暗下来。   夏星纬孤零零垂头坐在窗边,屋内还是一片狼藉,把进来的谢无冠惊了惊。   “你怎么了?我爸他对你动手?”   谢无冠连忙把灯打开,快步靠近。等看清夏星纬手里拿着的东西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他收回手,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夏星纬抬头,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谢,你怎么才回来。”   他不知道怎么就接过来了,现在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老谢那么讨厌这个病的事情,自己怎么还上赶着呢。   见人站在几步之外没动,像是提防着自己。夏星纬默默垂下头坐在位置上。   谢无冠没有靠近,站在两步之外的地方,就好像两人永远隔着这么远一样。   谢无冠问:“你也想我戴?”   谢爸爸的话好像重锤敲击在夏星纬心上。   谢无冠的病,总得开始治疗的第一步。   他看着面前漆黑的项圈,轻声道:“我就觉得,谢叔叔他是为了你好。”   “你呢,”谢无冠冷静地打断了他:“你怎么想。”   夏星纬没说话。   谢无冠盯着他一会儿,得出了结论:“你想我带上。”   夏星纬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想着夏星纬自那天晚上对自己的回避,谢无冠垂了垂眼。   \"如果这个能给你安全感的话。\"   他走近几步,单膝跪在夏星纬身旁。垂下头捋开颈后的碎发,将露出腺体的后颈伸到夏星纬手边,依旧是毫不设防的样子。   这项圈比那天晚上的针剂更加刺手,夏星纬拿着它绕过谢无冠的颈脖,少年人青涩的喉结抵在他的手上,夏星纬莫名感到有些眼涩。   在扣上的那一秒,谢无冠眼底黯了黯。   夏星纬心里陡然生出一阵后悔,他手抖了抖,手下的项圈竟就这么合上了。   像是预兆着什么,项圈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黑色,黑云般扑涌而来,像是要将两人吞没。   ——————   郁雨南原本一直纠结着,但当他看见谢爸爸拿这东西进学校,就知道自己没听错。   跟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后。谢无冠似乎和他爸爸没有达成共识,出寝室后脸色冷的不行。   郁雨南想起谢爸爸开的豪车,手上戴的腕表,还有那一身高档订制的西服,就不受控制地心动了。   谢无冠呆在他的寝室是事实,沾染了他的信息素也是事实。   他需要一个omega,自己也需要一个身家优渥的alpha。   只要顺着学校的留言,自己去和他谈判,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   自己也可以成为更高贵的Omega了。   这样的念头不断在他脑子里盘旋,最后让他主动去找了离开寝室的谢无冠。   “和我在一起?”   谢无冠既谢爸爸的话后听到了更为荒诞的聊天。   他眼中带了些嘲讽的笑意,看着面前咬唇看向自己的Omega问:“你觉得我凭什么和你在一起?”   “我至少是个完整的omega。”郁雨南像是被谢无冠的反应刺痛。他原本白嫩阳光的笑脸阴郁了下来:“我不介意你的残缺,愿意给你孕育孩子,这不是你爸爸也想要的吗。”   他说这话时像是给了什么恩赐。谢无冠听着,不耐地打断了他:“你想要钱?”   “你看见我爸爸,觉得我家有钱?”   被戳破心思,郁雨南用指甲狠狠扎了下手心。他嘲讽地说:“不管我喜不喜欢钱,至少我不喜欢Omega。”   “喜欢同类有什么不好?”   谢无冠突然发问。   他走近几步,俯下身子,深邃的眸子酝酿着风暴。   郁雨南被他看得心慌,周身渐渐迫近的信息素更是让Omega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惧,像是面对着深渊里不知名的黑暗怪兽。   “不和我结合是为你好,”谢无冠直回身道:“相信我。”   郁雨南看着他的眼里溢满了恐惧。谢无冠早知是这样样子,只有那个人才能接受有鬼力交杂的东西,在这种灌溉下也露出满足又安心的神情。   那个人是谁...夏星纬?   谢无冠恍惚了一瞬,身体里因为情绪狂躁的信息素渐渐平稳下来。直到理智渐渐回到正位,他这才敢回寝室。   夏星纬刚才就躲在门外没敢进来,这次要是再把人吓跑了,真不知道去哪里逮了。 第11章 花痴症11   谢无冠带着颈环的事在第二天就席卷了整个学校。   单薄的校服完全遮掩不了颈环的存在,反而更加显眼。   谢无冠就像被迫折颈的白天鹅,黑色颈环牢牢贴着他脆弱的喉结,在校服下的是具颇富力量感的alpha的身体,却被这东西牢牢锁住   谢无冠知道这东西本来可以做的更加小更加轻便,是他所谓的父亲的控制欲让它笨重而显眼。   想让自己乖乖就范,让自己知道这是忤逆的代价。   谢无冠被这一行径恶心的不行,就连卷子都没有平常做得多了。   谢爸爸派来的人还在众人面前极力解释这是为了他的病症。   各种各样的说法传出来,就连班主任都跑来慰问谢无冠。   夏星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把那些人赶走了。   像谢无冠这么骄傲的人,哪里会愿意别人知道他因为病症带上这个。   谢爸爸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饶是他怎么想,谢无冠颈上的黑项圈都摘不下来了。   颈后的黑环压抑着信息素的释放,如果强行破坏还会释放电流。   腺体里的信息素像被硬生生拔掉牙齿的猛兽,整天在他身体里翻滚哀嚎。   谢无冠面上一点儿没表现出来,甚至像个beta那样安安静静,按部就班地写卷子,刷题,月考。   但alpha合该生来就是众人的焦点。   ——   alpha的体育特训课向来是各种信息素争相搏斗的时间,alpha的体力像是永远都消耗不完,等一番酣畅淋漓的教练后,就是自由运动时间。   “不是吧,十一班那个班长又没出来。”   “一班的天天出来带他们打球,十一班的干什么呢。”   “对啊,我们班那个不知道整天干嘛,还带了个囚犯样的东西。”   操场上那人正抱怨着,一个球凌空飞来,正砸中他的脑袋,疼得他大叫一声,“谁啊不长眼吗。”   夏星纬走过来捡起了那颗球。   他穿着球服,身上还留着刚才较量时留着的各种各样的信息素,在他身上被威慑得软趴趴的。   篮球在他手间灵活地转来转去,急速飞转着,像是下一秒还要砸在面前人身上。   夏星纬低气压道:“谁不长眼?”   那人见是他,一下子萎了,结巴道:“夏、夏哥啊,没说谁。”   夏星纬这两天跟个炮仗似的,三言两语就跟人打起来,好像就等着别人来找打,谁也不敢招惹他。   “你当我聋?”夏星纬道:“下次这么能说,捧着检讨上讲台说说。”   夏星纬性子暴躁,上讲台检讨简直是家常便饭,甚至每次都能被那群Omega用来尖叫,另一方打架的就要惨得多了。   那男生嗫喏两下,随后丧气道:“我错了。”   夏星纬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面无表情道:“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   球从他手里被扔出,准确无误地投进了篮筐。场外发出一声惊呼,再一看扔出球的主角,已经一身低气压地离开了场上。   夏星纬烦躁地走到球场边,又不想回到教室。   他不敢去看谢无冠,一想到这个人就会让他烦躁。   颈后谢无冠留下的信息素几乎要消散,还在坚持不懈地用几近透明的身体占住夏星纬的腺体。   “烦死了,”夏星纬用信息素吓唬它:“给我安分一点。”   像是怕他生气一般,那信息素登时被吓的一动不动。   夏星纬这才平静下来一些,心里又不知怎么的有些后悔。   他绕着操场走了好几圈,最后停下来的地方,几乎要被他踢掉草皮。   原本好好的球鞋被踢得面目全非,还不等他决定好要不要去找谢无冠道歉,从后面跟上来的季霖担忧道:“夏哥,要不你回家歇一歇吧。”   夏星纬一怔:“你什么意思?”   季霖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夏星纬,知道了两人间不少事,甚至是隐约猜到了那个项圈的用法。此时他道:“你这么苦恼,但是谢学长的项圈不得不带,你还不如回家冷静一段时间。”   夏星纬居然听得有点意动,但是又很快冷静下来道:“我怎么能这样?老谢本来刚戴上不适应,我又跑了算什么。”   “但是你现在也不敢见他。”季霖轻轻地打断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但是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不如调整好心态 ,回来就好了,再说了,谢学长之前不是一直劝你回去看看家人吗,正好可以当借口回去静一静。”   夏星纬没说话,他看着季霖问:“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话想说?”   “等你回来,我有件一直想说的事要告诉你,”季霖轻轻点了下头,他抬头与夏星纬对视,眼神中闪着坚定的光:“或者你现在直接拒绝我,回来后就不用多说。”   夏星纬一怔,他纠结良久,一直到回到位置上。   谢无冠安安静静坐在原位,夏星纬下意识看了他很久,长久到就连目光都不自觉柔和下来,带着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同往日暴躁的alpha截然相反。   他忽然就下了决心。   “我最近要回家一趟。”   面前人一向都不喜欢回家,上次自己逗人的时候也是被这件事给弄急了。   谢无冠一怔,抬起头来:“怎么突然想通了?”   明明心里想着要给人回去问问颈环的事,夏星纬一张嘴却变道:“季霖劝了我好久,我就回去看看。”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谢无冠点点头,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夏星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地坐在谢无冠身旁,伸手一揽他的肩膀:“老谢,等我回来啊。”   谢无冠纸上的笔停了停,任由他将自己一揽,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   夏星纬一走,学校里本就甚嚣尘上的流言更是肆无忌惮地传了起来。   连学委走在一起都会引来不少议论。   谢无冠还询问过学委:“这样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这有什么,他们动动嘴皮,也碍不着我,”学委摇摇头:“倒是你,没事吧。这几天谣言都快翻出花来了,居然有人说你试图强行标记过郁雨南。”   在学委眼里,谢无冠虽然信息素有问题,但其他各方面都是完美无缺的,如果想找个Omega也不至于像他们说的那么难。   至少郁雨南这样的Omega配不上。   谢无冠知道是谁弄出来的鬼话,只默默摇了摇头道:“不用管他。”   他不似平常在别人面前那样冷漠疏离,颈间的颈环便显得格外刺目起来。   对这个颈圈五花八门的解释学委也有所耳闻。   相处了这么多天,学委对谢无冠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   他家里有人是当警察的,也知道用来监督罪犯的项圈不长这样。学委想着,目光放在了他颈间笨重的黑色颈圈上,有点担心道:“你戴着这个疼不疼啊?”   谢无冠摇摇头,但是学委眼睛尖,一看就看见他颈间被硌出的红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什么技术。”她抱怨道:“东西做的这么笨重。”   他说着伸出手道:“这个应该和我知道的构造差不多,你靠过来,我给你调调。”   谢无冠低下身子让她倒腾,不一会儿颈部的东西真的松了松 ,舒服不少。   “这玩意违法了吧,你又不是少年犯,解锁怎么还要指纹,”学委又研究了一会儿后皱着眉收回手道:“非军用的能弄成这样?我回去帮你问问我大哥有没有摘掉的方法,他最近就在捣鼓这个,说什么有人拜托。”   谢无冠没有说它还会放电抑制信息素的事,也没指望学委帮忙,听见这话还是礼貌道:“谢谢。”   他说:“倒是没想到你对这个有研究。”   谈到有兴趣的东西,学委双眼就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神采飞扬的样子居然和夏星纬有些像:“我超喜欢电子科技的,以后还打算看看这个专业,首都科大的专业是最好的,不过我的分差的还有点远 ...”   谢无冠晃神了一瞬,随后眉目柔和了些,静静地听着她眉飞色舞地讲话。   不远处,郁雨南站在走廊的拐角。   看他对另一个Omega配合的样子,眼底露出嫉妒的愤恨,尖细的指甲掐白了手心。   站在他身边的季霖静静看着他的反应,等对面两人走了才开口道:“谢学长看起来和那个Omega关系不错呢。”   “瞎说!他应该和——”话说道一般,郁雨南才发觉他的失态,转而变得有点委屈道:“那个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从我房间把人接走的十一班的人。你说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一声招呼也不大,害我当时还担心了那么久。而且他什么也没做,是我在谢学长没醒的时候给的安抚的。”   季霖听完他的话,赞同地点了下头:“的确,不过上次夏哥已经和谢学长说了,他应该是清楚的。”   郁雨南自然知道他清楚的不得了。想到上次在他面前受到的侮辱,心底的阴暗就如浪潮翻江倒海起来。   “哎呀,我知道,就是感叹一下我们没缘分嘛,”郁雨南拉住季霖的手,和他一起往楼下走,边走还假意四处看了看,随后咬唇道:“就是上次我帮忙的时候,谢无冠他意识不太清醒,差点压着我要咬...”   季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我,我虽然想你帮忙,但是不能忍受他这样对待我的朋友。如果他强迫你做了什么,我一定要他负责。”   郁雨南低下头,有点难过地眨了眨眼,眼圈就红了。   两人一起走到拐角,附近班级的人不少都探出头来偷听。   ————   夏家   夏星纬说完最近发生的事后,在一旁听的大哥皱起了眉:“所以你是想反悔,把谢无冠的颈圈摘下来。”   坐在沙发上的夏星纬抱着抱枕,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最近都没有睡好觉:“对啊,那东西我看了,没有解开的地方,想扯松点还会电我。”   他在沙发边的腿晃了晃:“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啊,拜托了哥。”   自家弟弟从小就跟家里人不亲,从初中跟着谢无冠住校后回家也不积极。每次都得他们拜托谢无冠才能把人带回来。   所以他和谢无冠亲,为了这事来求自己倒是很正常,但是 ...   大哥皱眉道:“那你直接去找谢无冠他爸不就得了?谢家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   夏星纬嘟囔道:“我也想啊,就是觉得...”   觉得有点奇怪。   脑子里不断浮现谢无冠小时候的样子,手臂上的针孔没有消下去过,甚至到了初中时,谢无冠对他爸爸也是深恶痛绝的样子。   记忆中青涩的少年总是一脸对亲情的淡漠。   他一直以为是老谢和自己一样叛逆,但是颈环那事一出,就总觉得不太对劲。   “想什么呢。”大哥揉了揉他的脸:“他妈妈死的早,爸爸可是出了名的疼他,忘了你小时候羡慕人家爸爸不加班回去陪人啊?”   他大哥**的手深损夏星纬作为alpha的尊严。他皱着眉推开脸上的手:“别动我。”   “行行,我不动你。”大哥投降似的举起手,又道:“你认真的啊?”   夏星纬:“不然呢。”   大哥认认真真地收回手,对他说:“想要我帮你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之后每个月都去看姥姥。”   夏星纬之前半年都不愿意去一次,此时一听这个条件,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不等他讨价还价,大哥开口道:“欸你别想赖,我没说每周就很好了。姥姥虽然小时候对你不好但是老都老了,你也别跟一个老人家计较。”   这话夏星纬已经听烂了,此时只能压着火气。   大哥又道:“谢无冠那颈环一听就是军用级别的,我也要费点力气找人,找图纸,功夫不小。”   夏星纬沉默良久,还是应了。大哥“哎”了一声,起身把他头发揉乱了:“打小就是个跟屁虫。”   夏星纬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12章 花痴症12   在班主任来叫他去办公室的那天,谢无冠冷静地把东西一放,像是早就料到了这天。   将身后班上的议论都关在门后。   班主任正费心费力地拦住愤怒的高一一班班主任和他的父母,像个护崽的母鸡。   “你干什么?看看这小子对我们南南做了什么?我要告他!”   郁雨南的妈妈穿着精致,化了妆的脸上却挡不住愤怒。一见人进门,就冲过来要打他。   谢爸爸站在沙发另一端,脱下的外套搭在沙发边,上面湿了一块,像是刚被茶泼过。   谢无冠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见人进来,谢爸爸才道:“我们肯定会负责的,不管是婚姻还是家庭,我们都会尽应尽的责任。无冠,你来表个态。”   谢无冠:“我来表什么态?”   郁雨南的班主任愤怒地走近了,几乎是同他鼻子对着鼻子,一伸手指着人群后瑟缩的身影道:“你认不认识我这个学生?你说你来表什么态?”   谢无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清了站在被保护的最周全的位置的人。   他单手关上门,在原地站直了,闻言冷淡道:“就是为了这个叫我来的?”   他一瞥缩在一边的郁雨南:“因为我被搬进他的寝室睡了一觉?”   见他他态度冷漠,说话的语气间反而带着股戏谑。郁雨南身体瑟缩起来,抓着身边父亲的袖子道:“爸爸,我说了要不还是算了吧,没发什么什么大事。”   他温柔的Omega父亲摇了摇头,用手安慰地搭上了他的肩。   “你还敢承认!”站在一旁的妇女气的手都抖了,指着谢无冠道:“还说出来进我们南南的寝室睡了一觉,这个不要脸的还死不悔改!”   班主任又拦下郁妈妈的手,忙道:“你冷静一点,他们都说了会负责的。”他说着连忙示意谢爸爸来说几句话,没想到谢爸爸反倒转过身怒喝谢无冠:“谢无冠,还不说话。”   他就像每一个得知自己孩子犯下大错的爸爸,沉稳又急于让自己孩子负起责任:“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他是个还没成年的Omega,你是要坐牢的!”   弄清了谢爸爸打的是什么主意,谢无冠总算有些不耐地皱了下眉。   “我说了我不需要Omega。”谢无冠看着缩在所有人后面的郁雨南道:“别装了。”   “敢做不敢当么。”   “够了!”   众人身边突然传来清脆地一声喝止,谢无冠这才发现命运之子的命定之人居然也在这间教室里。   联想道之前季霖对自己无端的敌意,谢无冠似乎明白了什么。   夏星纬的命运之子,   呵。   谢无低头笑了笑,站直了身体,就好像一个真正被激怒的凶兽那样,每一个眼神都令人胆寒。   谢爸爸这时才发现,已经成年的儿子看起来像每个成年alpha一样危险性十足且不能招惹。   谢无冠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像是没有一点把柄在别人手里一样,缓缓说:“怎么够了?”   谢爸爸心底陡然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来。   季霖被他的语调吓的抖了抖,勉强稳住了面上的表情。他左右看看了室内的人,似乎积攒了足够了勇气   “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什么。”季霖鼓足勇气道:“不要以为你吓吓我们,我们就会闭嘴了。”   谢无冠拉了下颈间的项圈,这东西似乎又紧回去了,硌得他十分不舒服   随着他之间的用力,颈圈跟着发出威胁般的电流   信息素也跟在在腺体里张牙舞爪,似乎要同电流一战。   谢无冠清晰地感觉两道力量的碰撞,随后抬起眼,视线比他耳边劈啪作响的电流更有杀伤力,   “我做了什么?”他说:“不如让当事人亲自来说说。”   他的话像是带着力量一般,屋内的人被震慑得安静了下来。   郁雨南看了看众人,终于抽噎着站出来了:“那天你进了我寝室——”   “说仔细点。”谢无冠不耐地打断他:“寝室里有监控——我是怎么进的你寝室?”   郁雨南僵了僵,这才接着道:“那天季霖拜托我照顾你,我就让你进了我寝室。”   “结果等他一离开,你就发了疯的想要咬我,幸好我当时带了镇静的针剂,偷偷给你打了一针,事后害怕你再醒来给你做了安抚。”   谢无冠听完这一切,脸上带了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咬你,你把我制服了?”   “先不说你是怎么制服一个凶性大发的alpha,也不说omega根本对我没有吸引力,”谢无冠抬眼看他,眼底全是淡漠的睥睨,甚至没有因为他的诬陷而有什么情绪波动:“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一切?”   郁雨南手心渐渐冒出了冷汗,他一咬牙道:“我给你做了安抚,你腺体里会有我的信息素残留。   他的确放了信息素给谢无冠安抚,但不知道谢无冠怎么回事,闻了他的信息素不但没有安定的样子,眉头反而更紧了。   等又试了一段时间,自己就直接失去了耐心,拿着手机在一旁玩了会儿,就去隔壁寝室串门去了。   反正到时候醒过来,告诉谢无冠自己帮了他就行。   omega的信息素很容易残留而且极难代谢,上次他那么释放了半个小时,谢无冠的腺体里怎么也会沾染上一些。   “ 你确定我信息素里会有你的残留。“谢无冠像是就在等他这句话,毫无停顿说:“那我们去做检测吧。”   郁雨南像是踩入陷阱般,心底陡然没了底。他喏喏两句,竟是犹豫了起来。   “也不用那么麻烦。”   谢无冠转而看向谢爸爸,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这玩意儿应该可以检测出这种东西?”他淡淡道:“你现在随便挑一天给他们看。”   修长苍白的手指搭在黑色颈环上,竟然显出惊人的力量感。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似是不明白谢爸爸怎么会有这项圈的数据。   谢爸爸笑了下:“这数据只有研究所有,我怎么会知道?”   谢无冠的信息素太强,什么 Omega的信息素都无法在他腺体内停留超过一天。接到电话时谢爸爸就看了基础数值 ,无疑是干干净净的。   似乎厌烦了这一出闹剧,谢无冠放出了信息素。   颈环不甘心地要放出电流,被侵入的系统强行压了下来。   谢爸爸脸上刚带了点笑意,就感觉兜里传来一阵预警振动。   那么强...那么强的电流,怎么可能?!   强势的信息素席卷了办公室,谢爸爸的手机传出警报的声音,无疑验证了刚谢无冠的说法。众人纷纷僵住,谢爸爸表情难看,还有些不敢置信看着神志清醒站在原地的儿子。   谢无冠冷冷道:“我的信息素就在这里,你们谁要,就拿去。”   感受到与那天在寝室外同样的压迫感,郁雨南脸色一下子惨白下来,只能更用力地攥住身旁人的手臂,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霖脸色陡然一变,像是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会这么强硬。谢无冠虽然长相冷淡又令人畏惧,但是任由流言蜚语飞窜的态度总让人误以为是个软性子。   他强笑了下 ,还没张口,郁雨南妈妈先炸了:“你是心虚了吧?信息素都不敢拿出来,在这里放什么空炮?”   谢爸爸立刻道 :“我会让他负责的,一定——”   “爸爸,我不接受协商。”   一道又轻又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谢爸爸心头一跳,转头看他这个陌生的儿子,只见他唇角挑起一抹不明的笑意,继续道:“检测给个结果,我入狱,或者他入狱。”   修长冷白的手指远远地点了点自己和对方,谢无冠随后收回手,下了个定论,声音极为轻,却没有人敢升起半点轻视与不郑重。   “没有第二个可能。”   Alpha非法入侵omega,或者Omega凭借性别优势栽赃,这两个可能在当今时代,如果无法协商妥当,都会承受很大的罪名 ,哪怕是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也不会去犯它。   谢爸爸一时被谢无冠震在原地。室内沉寂了一瞬,郁雨南妈妈很快笑了起来,像是有十足的底气:“怕什么?我们怕你?只要你们家不动手脚,南南当然敢。”   谢无冠听她刺耳的声音皱了皱眉:“我的信息素浓度足够,如果你想,在这间办公室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得到足够检测的量。”   郁雨南母亲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当场就要打个电话让人来这里检测。   众人等待着,季霖却听见自己心头不断乱跳,刚才谢无冠的无心之语不断在脑海里响起。   这么强的信息素...谢无冠?   就在他迟疑之际,谢爸爸还想说什么劝阻,就见谢无冠早有预料一般转了过来。   对上他浅色的瞳孔,谢爸爸只听见面前人轻飘飘地道:   “你也不相信谢家会出罪犯吧?”   这句话像一个警示一般点醒了谢爸爸,他背后陡然汗湿。   谢家当然不能出罪犯,特别是谢无冠身上的信息素还没有被研究出个结果,这么珍贵的存在,怎么样都不可能让他放进监狱。   谢爸爸终于明白谢无冠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一种被人轻而易举掌握的感觉从心底爬起来,随后泛起一阵恐惧。   面前的男孩面容还未完全成熟,瘦削的轮廓却像个永不妥协的尖刀,有把握刺伤所有过界的人,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理智慢慢地回到了身体里。   不会的。这只是对谢无冠信息素的正常反应。   谢爸爸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外人看来,他却见鬼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像是儿子,反而像是被需要提防的敌人毫不费力地抓住了把柄。   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谢无冠像是没察觉自己以一己之力将众人各打的算盘搅得一团糟。   就在默默等待工作人员来临之时,季霖笑了下,像是想出来打个圆场:“检测当然是要检测的,但是雨南当时他可能是太慌了,把你无意识的信息素当成攻击性的了。没必要那么凶,动不动就是入狱。”   alpha对Omega的天生压制的确会让Omega慌不择路甚至陷入恐慌 。   谢无冠闻言很冷淡地勾了下唇,甚至连个完整的笑都懒得奉欠。   季霖陡然感受到一种被食肉动物盯上的森寒,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撕碎成血肉,恐惧令他的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胸腔像个破风箱那样剧烈呼吸着。   季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牙关磕碰的声音,可是没有一点控制住自己的力气。   “捡了便宜,还想要卖乖。”   耳边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十足的傲慢,那双浅色的眼睛更像是能看清季霖心底掩藏的所有小心思。   谢无冠道:“你知道什么是天生压制吗?”   季霖握紧的手终于将自己掌心抠破,鲜血从里面溢出,疼从混乱的脑子里撕出一个破口,他才勉强能找回些理智,不至于让自己当中吓得腿软倒在地上。   见人低头颤抖着没说话,谢无冠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目光收回去,随意道:“看来是知道的。”   他的视线一移开,季霖就没忍住大口呼吸起来,但是没有任何面前人对自己下手的证据,和自己的每一次一样不留痕迹。   刚才升起的念头被掐灭的干干净净。   季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alpha极度危险。   不能靠近。 第13章 花痴症13   检测结果到手的那天,郁雨南一下子脱力,靠着墙滑坐了下去。校长站在一边摇摇头,似乎是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有这么狠毒的小孩。   谢无冠居然没有他的信息素,居然真的没有!   郁雨南几乎要晕厥过去,过了一阵后,忽然暴躁地撕掉了手里的化验单,大叫道 :“肯定是他们动了手脚!他们就是想诬陷我!”   干过这种事的Omega会被视为劣等Omega,以后就算能嫁出去也只能到不入流的家庭里,更别说出于后会受到多少轻视和侮辱。想到这个Omega以后的遭遇,校长目露怜悯。   受不了被用这种目光看着,郁雨南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把报告的残骸往地上一扔,使劲抬脚踩着:“假的!都是假的!谢无冠应该娶我 ,用谢家所有的财产弥补我!”   他的父母接到通知才迟迟赶来,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妈妈当场晕了过去,郁雨南只能拽着Omega爸爸的袖子哀求道:“爸爸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是谢无冠他不识好歹!”   他的Omega爸爸第一次这么失望地看着他,在这样的目光下郁雨南精神越来越狂躁,说出的话也口不择言:“难道不是吗?他一个残废alpha,我能给他这种机会!他应该痛哭流涕的——”   “啪!”   他那一向温柔的Omega父亲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像是要把他打醒。   处理人员很快就会来,Omega爸爸声音颤抖着:“我先带你妈去医院看看...到时候,我们回去看你。”   “你们应该把我捞出来。”郁雨南一张小脸上带满泪痕,也渐渐绝望地道:“捞出来,我不会入狱的,爸爸!”   他爸爸托着妻子上了校医的救护车,郁雨南被校长按在原地等待执法人员。   完了...   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郁雨南喃喃地摇头,一回头迷茫地看见季霖,眼睛才微微亮起来,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季霖!季霖你能救我的对吗?”   季霖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看了很久,此时面露失望道:“你怎么能骗我呢?”   郁雨南手中拽住的袖子一空,表情也白了:“你什么意思 ?当初不是你怂恿我做的?”   看着一旁执法人员和校长微妙的表情,季霖立刻察觉不妙,当即一脸受伤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当初明明向你确认了很多次,是不是谢无冠主动咬你的,有很多都听见了。”   郁雨南一开始还带着鱼死网破的狠意,听到最后一句后才记起他们说这话时并没有顾忌旁人,甚至想借此来创造压力。   “你..你这个小人!”   他整个人颤抖起来,尖叫道:“当初不是你故意告诉我有机会接近谢无冠?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去?”   季霖表情变难看起来,四周的警官对视了一眼,纷纷靠近,围住了这个瘦弱的Omega:“麻烦这位同学,也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季霖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个略显脆弱的笑:“好的。”   郁雨南居然是诬陷谢无冠的,要坐很久的牢,季霖还顺带被调查,过了快一个星期才回来。   据说虽然坏事都是郁雨南干的,但是郁雨南只是蠢,真正又坏又毒的是在他背后不断怂恿人的季霖。   这消息张腿就跑,不消半个星期全校人都知道了,郁雨南陷害不成,疯了一般说谢无冠应该跪舔他。至于季霖,虽然不知道传言的真假,但是他总归不如以前那么受欢迎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地避着他。   “真是可怕,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谢无冠好歹有钱有颜呢。得不到就要把人弄监狱里去,幸好检测报告没错了。”   “季霖多半也有点问题,得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是个绝好的Omega,真是瞎了眼了。”   “哎,八字没一撇呢,不过谢无冠是真倒霉,遇上的一个两个都是食人花啊。”   “不过谢无冠最近太安静了吧,难道是因为他那个竹马走了?他真的喜欢夏星纬?”   夏星纬这一请假就走了半个月,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喜气,但是一进班里就发现气氛是奇奇怪怪的。   他看见身旁谢无冠的位置是空的,奇怪地问了一圈还没有人回他。   前座学委不冷不热道:“现在回来,之前干什么去了?”   夏星纬皱了下眉,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想着自己终于把大哥磨的同意了,他心情又好了起来,决定不和学委计较。   “好学委,就告诉我他到底跑哪里去了吧?”   谢无冠上次的事情虽然得到清白,但是学校要求他每天要进行心理咨询,以免在正常时候进入狂躁。   学委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我不知道,等会儿上课你自己找他吧。   夏星纬摸了摸脑袋,不知道自己哪里把人招惹了。   下节课是游泳课,正好他先去把衣服换了,到时候一见面就可以和老谢说这个好消息。   他一离开 ,之前班上的狐朋狗友纷纷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张绍嘟囔道:“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见这群人真跟着夏星纬去了更衣室,啧啧称奇:“这年头真有人不怕死的啊。”   另一头,谢无冠接到学委发的消息,脸上 难得地带了点淡淡的笑容。   他对面的心理老师第一次见这个性子冷漠的alpha在自己面前笑,没忍住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谢无冠将手机一收,杜绝了他偷瞄的视线。   “时间到了吧。“他看了眼时钟,已经快指上上课的时间,拿起要换的衣服:“我先走了。”   ——   等谢无冠抱着雀跃的心态走到更衣室门口,听清里面传来的闹声,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哎,夏哥说话,这可是季霖呢。”   “答应啊!追那么久还害得人家主动表白,你是不知道他最近怎么过的,还不答应了好好哄哄人家。”   夏星纬前后为难地看着更衣室内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季霖会主动朝自己告白。   小弟还在身后瞎起哄,弄得他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门外的谢无冠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夏星纬结巴地对面前人道:“这个、这、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季霖笑道:“而且之前不是都说了让你请假的时候好好想想吗。”   面前的Omega唇红齿白,笑起来眼睛里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怎么看都是当初自己喜欢了很久的样子。   但是夏星纬居然满脑子都是老谢冷着张脸的样子。   就连请假那段时间,他满脑子也都是想着老谢的颈圈怎么办啊,完全把季霖说的话抛之脑后了。   意识到这点,夏星纬僵硬地笑笑。   季霖看他勉强的样子,又看看周围的人,噗嗤笑了:“那你到时候私下和我说吧。”   像是笃定了夏星纬一定会答应,毫不留恋地就从侧门离开了。   他一离开,身下的小弟一下子躁动了。 ”真牛啊我们老大,居然是Omega主动表白的”   “所以你答应了季霖的表白咯。”   夏星纬烦躁道:“瞎起什么哄,我这不是还没答应呢吗。”   有小弟起哄道:“不会吧不会吧,刚才那都不答应,不是害羞,夏哥你总不会喜欢一个alpha。”   “怎么可能!“夏星纬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维护着自己强A的自尊,后颈被遮盖住的咬痕好像还未愈合,一下子将他烫了个清醒。   他转过身大声否认道:“我可是个强A!A怎么会喜欢Alpha——”   他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消了音,目光和门外人在半空中对视。   众人发觉他的不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门口站着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失了声。   那人颈间束缚着纯黑的颈圈,昭示着他是怎样可怕的级别。   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谢无冠放下搭在门把上的手。   他露出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冰冷。   “哦?”谢无冠说:“这样吗。”   室内一下子安静了,夏星纬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颈后腺体贴下的咬痕在发热发烫。   其他人见事不好都出去了。   谢无冠只是站在门口。   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危险的动作,夏星纬却好像被毒蛇盯上一般紧张,甚至听见自己心砰砰跳的声音,像个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那样手足无措地站着。   “没有其他要说的了?”谢无冠轻轻问。   夏星纬的手纠结地互相搅起来,但是就是没出声解释一句。   见面前人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谢无冠突然笑了:“刚见面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原来请假是为了考虑清楚季霖的事,给他找其他Omega也是为了摆脱自己。   “A怎么会喜欢其他alpha呢。”   像是在细细咀嚼这句话的含义,谢无冠的声音又低又沉。   “怪不得你躲着我。”   他似乎是有些动怒了,但是看着夏星纬的眼神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失望。   “算了。”   他说:“那我算了吧。”   夏星纬低着头。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人的影子。   他有预感,他得说点什么。   不然老谢是真的要走了。   影子稍微动了动,夏星纬眨了眨眼,伸手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睛干涩的得发疼。   他在心里催促自己。   快说点什么啊。   再不说话,老谢就要走了。   像是终于听见自己的心声,夏星纬找到了能说的:“我,我不是说AA恋不好。”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惊人。   他急急忙忙地抬起头道:“我也没有躲着你老谢,是因为我最近一碰你....”   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听的人却已经离开了。”   面前空荡荡的,他的话音像是被怪物突然吃掉。   夏星纬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更衣室内,身旁全是灯光照出的光怪陆离的影子。   更衣室发出一声巨响,把过来上课的人吓了一跳。   等他们赶去看时,只看见室内如同被暴风席卷过的一片狼藉,还有被甩开的门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吱呀地发出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前章! 第14章 花痴症14   夏星纬摔门而出后,就呆呆地在寝室等着。他想等谢无冠回来和他解释清楚,可是直到外面的天从打量到漆黑,屋内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他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心中有些茫然。   夏星纬知道自己搞砸了,但是又吞不下这口气。   这可是AA恋,放出去要被当变态的事。   就算不说这个 ,自己一个强A,怎么可能去喜欢另外一个A呢。   要被其他人压着,这种事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自己在寝室里等了这么久,结果那人连个影子都没冒。   夏星纬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柜子边,想随意吃点东西填肚子。等打开了才发现之前屯的泡面早就被谢无冠没收了。   “管那么宽,“夏星纬摸着扁扁的肚子嘀咕道:“生气就生气,从小到大缴了我那么多东西,我还没生气呢。”   他从凳子上爬起来,什么也没吃去就去了教室。   等进了教室,发现谢无冠居然就待在位置上,甚至神情如常地和前座的学委讲题。   夏星纬脸色一下子臭下来。   他拿着自己空空的书包从另一端走进位置,书包被甩进空空的抽屉,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吵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往这边看又是谁触着夏星纬的霉头了。   然而在他身边的谢无冠连个眼神也没给,扔在专心地给前桌转过来的人讲解题步骤。   夏星纬憋了一肚子的气,愤愤地坐下了,动作故意弄得又大又吵。   后排几个男生见他这幅样子,稀罕地观察了一下两人,还有不长眼的凑上来问他有没有给季霖回复。   “催催催催催。”夏星纬暴躁道:“一个两个自己都没有对象,来操心我?”   他看见在一旁的谢无冠,突然心里一动。他紧接着坐下,后背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也不是不接受 。”   他说:“但是这种事答应了得对季霖负责吧,我得想一想。”   正在讲题的谢无冠忽然放下笔,很轻的“啪嗒”一声,声音却清晰地在周围响了起来。   夏星纬那双又大又漂亮的眼睛立即紧紧看过来,期待着他的反应,没想到谢无冠目光一扫周围的人,平静道:“能闭嘴吗,很吵。”   身边聚集的人当即做群鸟散开,留下夏星纬一脸懵地坐在原地。   谢无冠说完直接转了回去,直接把夏星纬当成了透明人。   夏星纬左右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拧着牙转向后排,压低声音问:“你们干什么,突然这么怕他?”   后排没人敢回答,张绍从后座扔了个纸条过来,夏星纬展开一看:【夏哥,你和谢哥咋了。】   【谢哥也是你能叫的?】   夏星纬刷刷写下一行字,臭着脸把纸条扔回去。他动作太大,直接撞动了桌子,弄得谢无冠笔下原本流畅的公式突然重重一滑。   谢无冠再一次停下动作,看着面前的草稿纸冷静了一会儿。   这次就连学委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但是夏星纬还毫无察觉,甚至同后座张绍继续挤眉弄眼。   “夏星纬。”谢无冠突然叫他。   谢无冠难得连名带姓地喊他,夏星纬听得一激灵,压抑着心底的惊喜,还要装傻道:“干嘛?叫我干嘛。”   谢无冠盯了他一会儿:“你要吵就出去吵。 ”   夏星纬心底的惊喜化为乌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身前的桌子被“哐”的一声推开,他站起身强撑着顶嘴道:“凭什么,要走也是你走,我走什么?”   谢无冠静静地抬头看他,眼神里说不出来的平静,像是一点都不为他这暴躁的样子所动。   夏星纬和他对视着,心里突然就虚了,说不出其他话。   “你说得对。”   谢无冠收了收桌上的东西,示意学委跟着自己。   “你...!”   夏星纬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心里升起一阵委屈又气愤的感觉来。   他追了出去,学委看两人僵持的氛围,立刻拿着书溜了:“我先去占位置。”   这块地方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个高级Alpha站在一起压迫感极大,周围好事者都不得不缩进了教室关上窗。   夏星纬是优质的A,他们这时才发现哪怕带着颈环,谢无冠在他面前也不落下风。   有人咂舌道:“这会不会打起来啊,要不要找管教老师?”   张绍抄起本书就往那同学头上一砸:“找你个头,净出馊点子。而且...”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抬头看向挡在谢无冠面前的夏星纬。   少年虽然表情严肃,但仔细看拳头颤抖,就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天呐。   他想,夏哥眼睛都气红了。   谢无冠看着面前这个眼眶通红的人,有点累了:“你是要哭给我看?”   夏星纬:“你就不会多问我一句,说走就走。”   自己有这么烦人,让他看都不想再看。   谢无冠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像是无法理解他的无理取闹:“我不明白你挡我路的意义。”   “你留下,我走了。”他就事论事一般:“现在我要上楼。”   他明明是按照自己的话离开了,夏星纬的心却好像被人握在掌中揉捏一样,半点不由自己。   既不满意,又说不出一个能让人满意的答案。   他踌躇道:“我刚才在教室,不是那个意思。我脾气上来了,没想那么多...”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 。自己从小到大脾气暴躁又不爱认错,身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又能忍他几次呢。   还沉默着,面前人毫不留情就打断了他的想法。   “嗯,我知道了。”谢无冠低头问他:“现在我能上楼了?”   听到这个无动于衷的答案,夏星纬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哑然,木头似的站在人面前一动不动。   谢无冠等了一会儿,接着,他像是消耗掉了最后一点耐心,抬手将人往旁边一拨,空出点位置后,侧身径直擦过了夏星纬。   夏星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伸手一抓,衣角从他手心飘过去,抓紧时掌中只剩了空气。   谢无冠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间,周围人见主角之一离开,古怪的气氛也慢慢散掉,终于开重新热闹起来,讨论之后几天学校的安排。   在一片躁动的讨论声中,站在原地的夏星纬缓缓收回了手。   “还给你找人解颈圈呢。”他小声道:“你就自己戴着吧。”   他心底一个小小的角落像是被打破,酸涩的情绪蔓延进来 ,蘸满了苦意。 第15章 花痴症15   两人就这样冷战了好几天。谢无冠从来没有和他真正生过气,夏星纬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他本以为过几天就会好,结果直到月考来临,谢无冠都没有要缓和下来的意思。   收拾东西的时候,系统出声道:【宿主,你真不打算理命运之子了?】   谢无冠反问道:【偏离多少了?】   系统像是这时才想起来这事,连忙查看了一眼道:【6、65.更高了宿主!】   谢无冠“昂”了一声,漫不经心收完最后的东西:【不愿意谈恋爱的话,就做任务吧。】   ————   月考后的一天讲试卷,之后就是可以休息回家的日子。   谢无冠提前将东西收好,准备到时候提着就可以离开,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挡在门口的夏星纬。   牛奶味的信息素在门口躁动地占地,胡乱往人神经上乱窜,让谢无冠想忽视他都做不到。   看着被人堵得严严实实的门口,谢无冠停下来问:“什么事?”   夏星纬看他已经打包好的衣服,眼眶都气的有点红:“你真的这么烦我?”   谢无冠知道他误会了,却没有解释的心思。   他将手里的东西一放,有点冷淡道:“没有。”   夏星纬见他这个态度就来气。生气地一把抢过谢无冠手上的东西打开:“还说没有,看看你都带了什么,是不是提前想回家——”   他声音顿住,谢无冠包里竟然是满满当当的辅导书,上面还标了不少笔记。   两人关系好时夏星纬就常翻谢无冠找吃的,如今见他这样,谢无冠竟然也不觉得气,只是有几分好笑。   “可以还给我了?”他问。   夏星纬这时才觉察出自己行为的不妥。   “我不是故意的。”他的气又小了下来,道:“不过这么多辅导书我是真的做不完,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看几页呢...”   “你误会了。”   谢无冠终于舍得拿出点耐心给他,解释了一句:“这不是给你的。”   “学委想看我的笔记,我就收出来给她了。”   “还有,上次的辅导书也不是我给你的。”   夏星纬脸白了白,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   谢无冠轻描淡写道:“我没用过那本,是学委说很适合你。如果你有不会的,可以去问周今瑶,她就坐在你前面,很方便。”   面前人的冷淡几乎要将夏星纬吞没,他无端地感到一阵慌恐:“你等等,老谢,你等等。”   谢无冠当真停下了步子,用跟看着每一个同学没有任何区别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对上他那样的视线,夏星纬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他嗫喏两下 ,终于道:“明天、明天一起回家吗,都顺路。”   以往这事都是默认的,自己还喜欢赖床,往往都是谢无冠一大早连哄带骗地给他拖到车上。   想到这点,夏星纬忙不迭地补道:“我明天早起。”   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两人的交集。   可是没想到,谢无冠听了后只是淡淡的拒绝。   “不了吧,不怎么顺路。”   谢无冠回答:“而且后天上午有竞赛班,没空走,你先走吧。”   巨大的无措感将夏星纬笼罩,他甚至都不能再找到第二个话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无冠离开的身影。   夏星纬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竞赛班,这时听见了才意识到一些事。   以往的谢无冠居然都是推了这些事情来叫自己起床。   他忽然想到老谢不爱言语的样子,如果以前这种事他都懒得同自己提及...   那除了这件,还有其他呢?   夏星纬冲回寝室,里面原本是一片整洁,就算在和谢爸爸产生了那样的冲突下,谢无冠回来时还是耐心地把东西都收归原处,甚至在完成一切后,走到自己身边低下身子。   ...带了颈环。   夏星纬忽然暴力地拉开了抽屉,抽屉里的东西因他的力道七倒八歪,里面满满铺开都是谢无冠要他做的题,因为不喜欢,所以总是被自己揉成一团,最后回到谢无冠手上,被细致耐心地重新展开。   夏星纬一直坚定的内心突然动摇了,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迷茫。   自己真的错了。   ————   高二的月考只花了一天,考试时夏星纬一直在偷偷瞄谢无冠的脸色,谢无冠一起身他就飞速跑去提前交卷。   结果等谢无冠走出考场,一直跟着的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谢无冠皱了下眉,按捺着自己不要多想。   跟他一起出考场的学委问:“在找夏星纬?”   谢无冠淡淡地否认了:“没有。”   学委哪里看不出谢无冠也是个嘴硬的性子,两人现在熟悉了,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反而笑嘻嘻地追问道:“你们怎么了,那天闹那么大,这两天也不见你理他 。”   谢无冠垂眸道:“没什么事。”   学委于是说:“你是真不喜欢他了?”   谢无冠凉凉地瞥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你很闲?”   学委却不怕他这性格,眼睛一边往谢无冠身后瞟,一边揶揄道:“真不回答我?”   谢无冠伸出一根手指,很冷淡地抵着人的肩将人转回来了。两人终于能好好地并排走路,谢无冠这才答道:“没有意义。”   周今瑶耸耸肩,快步跟上了他身侧。   两人的脚步在这层空荡的教学楼里有些突兀,好在刚结束月考的的教学楼里学生似乎还没有走光,两人背后间或会响起隐约又零碎的脚步声。   等两人走到办公室,班主任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班主任瞟了一眼和谢无冠一起走来的学委,低头确认道:“你确定是转五班?不是三班?”   学委说:“五班挺好的,如果转班速度太快,课程容易跟不上。”   谢无冠也颔首:“比较适合,五班的节奏正好。”   夏星纬躲在拐角,听见这话脸色发白。   巨大的慌乱让他无法正常思考,甚至想不起谢无冠本是一班的水平,适应三班轻而易举。   他满脑子都是谢无冠要转班走了,还是带着学委一起走。   是因为对自己彻底失望了,还是...   还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这个念头出来后,就连夏星纬自己都呆住了。   饶是他坚信自己喜欢Omega,此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看了眼肩并肩站着的两人。狠狠咬了下牙跑了。   那头的班主任推推眼镜道: “你想好了,换班的名额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谢无冠点了下头:“换不换对我都没什么影响,不如让给学委。”   他说的是实话,自己能不能待到高考结束先不说,单是现在夏星纬一个,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周今瑶在一旁笑眯眯的,似乎没想到自己能捡这么大一个漏。   班主任点点头,目光在周今瑶和谢无冠之间来来回回了好几下,又说:“还有上次的事,郁雨南咬定就算你没咬他,也对其他Omega进行了强迫,他的身上也有你信息的残留,检查后数值的确是超标的,学校领导希望有时间可以和你谈一谈。”   谢无冠身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他伸手就挂了电话,跟没发生过一样点点头:“我都可以。”   “那就下周一上课吧。”   班主任咳嗽两声,挥挥手示意他走远点,当做没看见手机一样和学委交谈起来。   谢无冠离开了班主任的视线,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谢爸爸的电话。   像是知道他不会接,手机只响了两声就自动断了,谢爸爸直接发了条短信来。   【今天是复检的日子,医院电话都催到我这来了。】   复检?   谢无冠眯了眯眼,这才记起上次被压去医院时约定的时间。   他熄灭了屏幕,走到校外上了自家的轿车。   离开前,他注意到季霖身边跟了个陌生是alpha,正从不远处往这边看。   谢无冠关上车窗就走了,随后好像有个更瘦的声音急急忙忙窜出来,也跟着拦了辆车。   远处的季霖来不及看清,只能皱皱眉。   跟在身边的alpha连忙说:“怎么了,是有东西迷眼睛里了吗?”   季霖回过神摇了摇头,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惹得一旁的alpha握紧了杯身 。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自己从学校回来后,郁雨南的话已经传疯了,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身边人还自以为不留痕迹地避着他,瞧不起他议论他,这对于一向清高自傲的季霖来说才是难以容忍的。   最难以置信的是自己忍着屈辱在那天同夏星纬表白,没想到他居然一点回应没有!   如果不是这样,他现在根本不会吊着这种自己以前根本看不上的alpha。   这样想着,季霖表情屈辱,更是握紧了放在两侧的手。   Alpha再一次将奶茶递到他嘴边被推开后,也不耐烦了,骂了声脏话吧东西一甩。   奶茶砸到地上,溅开的液体撒了季霖一身,灰色的运动裤上沾着奶茶,根本擦不掉。   Alpha骂骂咧咧道:“你拿什么腔呢?哄你几声给你脸了。不是夏星纬那家伙之前护着你早被那群流氓拖走了,不会还真指望着就能缠上夏星纬了吧。”   路过的学生看这两人的架势,纷纷议论着避开了。   季霖在alpha暴躁的动作下抖了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摆了个笑出来:“刚才只是走神了,对不起。” 第16章 花痴症16   出租车上   夏星纬在后座,想蜷缩起身体,但是看前座司机似有似无飘过来的眼神,还是很凶地道:“专心开车!”   出租司机一打方向盘。灵巧地避开了一个见缝插针的路人,应了一声又道:“小同学啊,说好的加钱...”   夏星纬恶狠狠地说:“加!按你平时半小时赚的加。你开快一点儿,我要赶去医院。”   司机以为这小孩儿家里出了什么事,忙应了一声,转念又觉得不对。这学生本来是提前约好了,结果让自己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给自己价钱,怎么也不像是家里有事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他还是一脚踩下油门,一辆小出租从校门口的车流中呲溜一下窜出去,灵活得不行。   夏星纬本来算准了今天是谢无冠复查的日子,准备提前赶过去好跟着人。   他走到一半,看见老谢和学委在一起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听见几人的对话,还被伤了个透心凉。   他紧紧咬了一下唇,唇畔上留下了明显的齿痕,足以见得这人的心绪如何繁乱。   正在夏星纬想着时,兜里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神色阴沉地拿出来,发现是大哥的电话。   “颈环的事是差不多了,找了个对这方面很有研究的人。你改天让无冠过来一趟,早来早开始。”   夏星纬沉默半响:“找谢叔叔要吧。”   “为什么?”那头的大哥一怔 :“你不是说就是他爸给的东西吗,那上了锁,你们都打不开,他肯定也不会给我啊。”   “没关系。”夏星纬声音绷得很紧,像是一根就快要被拉到极限的弦:“要了之后,顺便帮我问一句话。”   那头的大哥笑了:“有模有样的 ,要我问什么?”   之前无数谢无冠提及谢父厌烦的神情出现在脑海中,夏星纬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些从未发现的苗头。   他声音压得低,周身透露出一种属于高级alpha的威压,惊得前座的beta司机无端捏紧了方向盘。   夏星纬:“你就问问他,为什么要给谢无冠的颈环上锁。”   大哥愣住,自然知道事情不像夏星纬说的那么简单。他微微坐直了些:“我知道了,到时候会注意他反应的。”   “谢谢大哥。”   ————   等到医院的时候,谢无冠熟门熟路地进了电梯。   见他进门,医生看见他颈上的颈环,熟稔地“哟”了声:“舍得戴这玩意儿了,你那小同学劝的吧。”   谢无冠没什么耐心,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像他才是那个医生:“要检查什么,开条。”   医生抽了抽嘴角,扔给他检查条目:“先去查一下基础数据。”   谢无冠接过纸条,医生见人走了才打开电脑,上面就是谢无冠颈圈传来的基础数据。   系统把这一发现告诉了谢无冠,谢无冠倒不是很意外。   谢爸爸有钱又有势,想买通人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   就是他们可能要失望了。   外来者的信息素哪里是这么好解读的。   想到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谢无冠就提起了点兴致。从那天听完夏星纬的话后,一直恹恹的情绪总算有了些变化。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做完检测报告,一回到医生办公室就看见了自己出考场就没看见的人。   夏星纬弯腰站在医生旁边,很紧张地问东问西的样子。   夏星纬清楚地看着谢无冠看见自己后唇角向下压了压。他瞬间站直身子,双手慌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老谢。”   谢无冠没有应,无视了他径直将单子放在医生桌上:“做完了,还有其他的没。”   医生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场,一边试探地拿起检测报告,一边开口打圆场道:“你不是就闻得到他一个人的信息素吗,就让他来给你稳定一下,顺便再测试测试。”   谢无冠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医生 :“我现在很容易陷入信息素躁动。”   医生装傻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道:“这不正好?看我们小同学奶啤味的信息素都快把我办公室填满了 。”   谢无冠很轻地挑了下眉,像是有点诧异:“信息素?”   医生这才愣住,想起谢无冠进门时毫无反应 ,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室内多了个人,还是个本应对他很特殊的人。   瞟了眼屏幕,果然看见谢无冠各项指数都平稳的不行,他倏地站起身,急得撞倒了身下的椅子,难以置信地问:“你没感觉到?”   谢无冠颔首。   这下饶是夏星纬也急了,原本一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此时靠近了一些道:“不是吧,老谢你再闻闻啊。”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谢无冠的袖子,等被那人抬手轻轻避开了,才僵住了动作。   像是从身体一路被冰冻到心脏一般,夏星纬的手指僵硬地蜷缩了下,又缩了回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人的神色:“但是老谢,你的病不能再恶化了,看看吧。”   他生怕谢无冠此时用那中冷漠无情的眼神看过来,问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谢无冠冷淡起来有多可怕,哪怕当初连谢爸爸都被拒之门外过无数次,最后败退在谢无冠冷漠的态度下,死心不再亲近。   幸好谢无冠只是分给了他一个眼神,就没再多说。   夏星纬竟然稍稍松了口气。   医生继而进行了进一步检查,数据显示在谢无冠身上什么异样也没有,就像是没有出现过可以闻到信息素的情况过。   谢无冠像是早料到这个结果,神色冷静的不可思议。   拿着又什么都检测不出来的报告,医生再一次重复强调:“你真的什么都没闻到?这对你的恢复很重要。”   他着重将“很重要”三个字咬得紧紧得,听得夏星纬皱了皱眉。   他被暗示着放出信息素好几次了,小小的办公室内到处都飘着奶啤的味道,谢无冠的表情更冷了。   他道:“什么都没有。”   夏星纬脸色一下子惨白下去,他朝医生追问了好几声怎么办,反倒看医生的脸色比他还难看,到后面的询问语气甚至都带上了逼问的意味。   “测完了吗,”再又一次接受毫无意义的检测后,谢无冠有些愉悦地看着医生跳脚的样子,径直道:“看完我就走了。”   医生恍惚地点点头,能做的检查他都要求做了,可是一点苗头都没有看出来。谢无冠没有分给这两人任何一个多一分眼神,转身就离开了。   夏星纬留在原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咬牙转身就跟了上去。   “老谢!老谢等等我。”   直到谢无冠上了车,夏星纬才终于跟上,伸手挡在车旁边。没   那司机认识他,也跟着停下了车。   夏星纬擦了擦跑过来时额头冒出的汗,奶啤的信息素不要钱似得到处乱冒。   他绕到后座敲了敲车门,谢无冠降下车窗,从车里抬眼看他,似乎是在问他还有什么事。   夏星纬顶着太阳笑了下:“能不能带我一程?”   他是夏家的老来子,司机自然是不敢得罪。   加上谢无冠和夏星纬的关系从未出过问题,司机看看后座面无表情的少爷,正打算一个手滑摁下解锁,就听自家少爷冷冷道:“开车。”   “好的...嗯少爷?!”   谢无冠抬眼扫了他一眼,就像是在问:还要我再说一遍?   司机看了眼车外的夏少爷,默默发动了汽车。   夏星纬追了几步,车比人快,等车从他的视线里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追赶的步子也渐慢下来。   他似乎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去,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下来成了难过。   他吸了吸鼻子,忍下被冷落的委屈,伸手招了一辆车。 第17章 花痴症17   谢无冠住的地方是独栋,刚回卧室没一会儿,请的阿姨就听见声响下楼。   “刚刚的太阳这会儿小了点,看起来天气还不错。”收拾东西的阿姨从门外敲了敲门:“要不要把您房间的东西拿出去晒晒?”   谢无冠的房间整洁的很,甚至有些性冷淡的意味,只有书和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其余柜子里和床头杂七杂八的摆设都是夏星纬每次来留下的。   他桌上甚至还有好几盆盆栽,不能太晒又不能浇太多水,夏星纬买了又嫌它们娇贵,统统堆在了谢无冠这里。   谢无冠目光落在那些植物上一会儿,应了声:“我自己来就好。”   他站起来把这些一个个东西都收好了,路过客厅时,又盯着沙发上的抱枕一会儿,也弯下腰把里面造型奇特的几个挑拣出来,然后抱着箱子亲自拖进了楼上阳光房。   等他下来后,阿姨已经把饭菜都烧好了,正擦着手道:“晚上热热就可以吃了。”   谢无冠不喜欢家里留其他人,阿姨通常都是直接替他做好一日三餐放在冰箱里。   谢无冠点点头,阿姨离开后不久,门口又响起门铃。   还以为是阿姨东西没拿,结果一看,居然是夏星纬追到了家里。   他看着盯着在门口狗狗祟祟的人,关掉铃声直接装作家里没人。   夏星纬刚才还偷偷确认卧室的灯是亮的,此时知道谢无冠是懒得理他 ,就默默在门口站着不动。   他刚才在正门口与保安磨了好久,每一秒都十分懊悔为什么平常跟谢无冠来的时候,都懒得摊在车上不愿动。   ——————   天外渐渐阴了下来,和清洁阿姨预料的相反,暴雨突如其来。   窗外雨声大作,谢无冠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还是放下笔走到了阳台。   门外人不见了,像是终于知道自己碰壁走掉了。   没想到过了会儿,夏星纬浑身湿漉漉地跑了回来,怀里还护着个什么东西。   谢无冠从阳台冷冷看着他做的一切。   夏星纬知道谢无冠不爱开火,家里更是没有那些食材,大着胆子打赌谢无冠没吃东西。   他等在门口又摁了几下门铃,放小声音可可怜怜道:“你没吃饭吧老谢,我去超市给你买了。”   门里没别的动静,夏星纬等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又摁了一下门铃:“老谢——”   面前的门忽然被拉开了,夏星纬手忙脚乱地站好了。   夏星纬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副样子过,像个小媳妇似得又乖又软。   谢无冠静静看着面前人,目光扫过他手里的袋子,看清里面都是着方便面之类的东西。   心头更是一阵无名火烧起来。   “扔掉。”   他冷冷道:“我不吃这些。”   夏星纬的手一僵,他面上强笑着,似乎又带上了些哀求的神色:“要不尝一下吧老谢?”   谢无冠好像看不见他的神情一般,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   夏星纬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老谢对不关心的人从来没什么耐心,都是等他们自己识相的回去。   就是这样。   “可是超市...”   夏星纬话没说完,面前的门就被啪地一声关上了。   声音不响,却听得夏星纬面上一怔,表情难过得就像要哭出来。   “可是超市就只有这个卖了啊。”   他小声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门口   雨水将地砖打的冷冰冰的,连带着门口也冷了起来。   少年挺拔身子渐渐蜷了起来,无助又可怜。   又过了一会儿,门内突然响了响。   夏星纬立即支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门忽然又被打开了,冷色的灯从房内照在夏星纬身上。   他抬起头,湿漉漉的目光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幼犬。   谢无冠说:“进来。”   夏星纬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   夏星纬像是第一次来谢无冠加一般束手束脚。   他目光偷偷打量了一遍屋内的东西,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见了,都不见了。   他之前喜欢坐在沙发上抱的抱枕,还有放在鞋柜上的小多肉。   是不是都被谢无冠扔掉了。   谢无冠不知他在想什么,弯腰捡了双一次性拖鞋扔给他。   夏星纬紧紧地抿了抿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谢无冠进了厨房,才发现这人在用微波炉热饭菜。   身后人跟了进来,湿发还贴在脸侧,浑身冒着凉气,可可怜怜的样子。   “去洗澡。”谢无冠冷冷道。   夏星纬呆呆地“哦”了声,连忙转身就去走,生怕谢无冠出声赶他。   等到浴室门口,他才发现谢无冠,已经给他拿好了换洗衣物。拿起来瞧了瞧,发现都是些崭新的,好像是谢无冠从来没穿过的款子   他心里发涩,心想自己之前的在这的衣服,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夏星纬洗完擦着头出来,见谢无冠没看见自己湿漉漉的发顶一样,目不斜视地端着盘子到了桌边,又自己乖乖去吹了头发。   等他做完这一切,刚坐上餐桌,就听对面人说:   “吃完叫你家司机来接你。”   夏星纬低头吃着饭装没听见。   闻着这人越来越浓的牛奶味,谢无关皱了皱眉。心想这人又是淋雨又是吹风的,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要易感期了。   他不耐地放下东西,重复了一遍:“听没听见,回话。”   夏星纬被他的语气凶的一抖,委委屈屈放下碗筷道:“那我不吃了。”   谢无冠差点被他气笑了:“你爱吃不吃。”   见人又要回房间,夏星纬一下子急了,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   谢无冠忍了一会儿,直接道:“不要烦我。”   夏星纬愣愣地看着他,一双眼原本又黑又亮,此时却微微黯淡下来,连带着不断在自己鼻端乱扫的牛奶味也委委屈屈地缩了起来。   谢无冠强行忽视,直接进房间关上了门。   夏星纬不敢随便乱走,只好乖乖呆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感觉鼻子发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隔壁的房门又打开了,谢无冠手搭在门框上,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夏星纬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我没有搞脏…马上就出去。”   “去哪里。”   谢无冠皱着眉喝止了他,门外还下着倾盆大雨,一阵一阵打窗户上。这样的雨,就算站在门口也会被淋湿。他皱着眉蹲在电视柜里翻了翻,抽出两剂药丢给他:“自己泡了。”   夏星纬忙不迭接住。要是以前他肯定还会嫌苦嫌麻烦,现在却乖乖巧巧地去找了个杯子,泡好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太闷了,谢无冠拿着书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夏星纬心里冒出点庆幸。他生怕自己过去谢无冠就走了,也不坐回去,就这么呆在厨房门口捧着杯子,跟喝饮料似的边喝边盯着谢无冠。   谢无冠像是没有察觉。   夏星纬自嘲地笑了笑,估计自己在谢无冠这几也没什么不一样了,大概就是烦一点的纠缠者这样了吧。   雨下了很久,渐渐淅淅沥沥起来,砸在窗外的声音变得小了起来。   谢无冠不知何时合上了书,靠在沙发边。   他的眉头还轻轻皱着,像是养着神睡着了。   夏星纬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近。他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声地叫了几声,确定人睡着了。   “我…我错了。”   夏星纬低着头,小小地说:“我没有接受季霖,也没有故意避着你。”   “总之、总之就是有别的原因嘛。”   想起那时候奇怪的感觉,他试探着去牵了牵谢无冠指尖,发现这不会将人惊醒后,胆子大了一些,还抱怨起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总得给我时间想清楚哪。”   “对不起嘛。”   别把我东西都扔了。   别不理我。   也别凶我。   我要被你吓死了。   夏星纬揉了揉眼睛道:“我明天和你正式道歉行不行。”   他蜷在谢无冠身边的地毯上念叨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奶味的信息素无知无觉地溢满了整个空间,缠绕在谢无冠身边极为眷恋地想靠近,又犹疑地徘徊。   两人手一直牵着,睡梦中的夏星纬不自觉地抖了抖,没有发现,谢无冠的指尖轻轻将他要滑落的手牵了回来。 第18章 花痴症18   第二天一早,手机铃不知道响了几遭,夏星纬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他烦躁地踹了一脚脚边的东西,抱枕歪着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什么东西——   老谢的东西。   夏星纬一个激灵,立刻从沙发上蹦下来把抱枕拍了又拍。   他不知什么时候睡上的沙发,抱枕早就被他压得皱巴巴了。   夏星纬心疼又心虚地摸了摸,确定自己没有流口水弄脏谢无冠的抱枕。这样想着,他突然意识到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一种被抛下的感觉油然而生。   夏星纬猛地蹦起来,跑去谢无冠紧闭的房门前急促地敲了两下。   没有人回应。   夏星纬这才意识到谢无冠是去上他口中的竞赛班了。   他急匆匆收好东西就往外跑,跑到一半还不忘回来,把沙发上那些抱枕整理好。   等他赶到学校,找到哪个是竞赛班后,里面已经开始上课了。   夏星纬不敢打扰,只能呆呆地蹲在门口。   他不知道竞赛班没有休息,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等里面的人都出来后,才迟钝地站起身。   蹲了两个小时的腿又酸又麻,僵硬的不行。夏星纬忍着酸痛站直了,结果没看见谢无冠出来,反倒是看见他呆在教室里和同桌的周今瑶讲话。   教室里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竟然显得谢无冠表情柔和又耐下心,周今瑶也是神情熟稔的样子。   夏星纬内心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内心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愤怒,有点像是嫉妒,又像是懊悔。   他努力按捺着这种奇怪的情绪,像是想把自己表现的成熟一些   周今瑶说:“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晚?看起来还有点狼狈,昨天熬夜了?”她笑着指了指谢无冠眼底浅浅泛出的青**:“证据,这么明显了。”   谢无冠当没听见,继续问道:“你竞赛准备的怎么样。”   两人手上都拿着上课发下来的竞赛题,周今瑶那份显然还不错,大部分都是红勾。   她对谢无冠转移话题的能力撇了下嘴,伸手要去碰谢无冠的颈间:“对了,你这个颈圈再给我看看。”   她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和我哥那个图纸上画得一模一样的...”   谢无冠微皱了下眉。后仰避开她的手指:“随它吧。”   他背对着夏星纬,随是抗拒的意味,从背后看来却像是抬起头方便人的动作。   看见谢无冠任由学委去碰他颈上的颈圈,夏星纬的理智嘭一声就炸了   难以形容出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气血上涌。   为什么自己追在他身后这么久,他也不给一个好脸色看,对别人就可以随随便便让人家碰?   还有这个讨厌的病 ,不是这个病,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开老谢?   这些念头填满他的脑子,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狠狠地将两人推开:“你们在干什么?”   察觉自己的不妥,回过神后就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两人之间。   周今瑶被他一推,后腰直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她见夏星纬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也升起了几分火气:“你管天管地,还管你兄弟和谁讲话,是不是有点霸道了?”   她刚才就注意到夏星纬在教室外,这才出声调侃。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大,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这样想着,周今瑶才察觉自己手腕传来阵阵的疼痛,她一看,是刚才被推开时不知道撞上了哪里,已经有点肿起来了。   谢无冠也跟着皱了下眉。   周今瑶过几天还要参加竞赛,拿到名次才能保证升班的名额。   他出声问道:“手有没有事?”   周今瑶收回手摇摇头:“能有什么大事。”   谢无冠转过头拧着眉看向另一边,夏星纬被他看的心底发慌,张口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个颈环随便拉扯会放电。”   耐心听完了他说的,谢无冠才开口道:“能不能别闹了?”   夏星纬愣在了原地。   他能接受谢无冠不理自己,接受他为了自己的不成熟和幼稚失望,但是却难以置信,他居然会为了别的人凶自己。   他艰难地道:“我哪里胡闹?让别人不碰你的颈环是我胡闹?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些…”   “我不需要,”就像是对面前人没有办法了,谢无冠平静地质问:“我心领了,但是不需要。死缠烂打地跟着我、突然闯进来把人弄伤,这就是你说的道歉?”   夏星纬更是傻住了,谢无冠自跟自己认识以来,哪怕像前几天那么生气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他只能呆呆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要道歉...”   谢无冠没再接话,又转身跟学委道了声歉。   又不是是你撞的我,你道什么歉。周今瑶心想面上还是笑嘻嘻地应了,还说:“班主任不还找你吗,你先走吧。”   想起上周和班主任约好的时间,谢无冠皱了皱眉,他不放心地看了夏星纬一眼,又同周今瑶说了几句才离开。   学委听着他的话,无谓地点点头。   夏星纬像是被谢无冠刚才的话刺痛了,从他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开口,一直倔强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却心烦意乱的。   谢无冠身上沾染到了别人的味道。   是荔枝味。   怎么闻都比啤酒味好闻多了。   老谢是不是都不会喜欢啤酒味了。   等人走后,周今瑶看着依旧呆在原地的人:“这时候知道烦了,早干嘛去了。”   教室里只剩两人。夏星纬狠狠瞪了眼周今瑶,也不怕谢无冠的话了:“要你管。”   周今瑶看他德行,抽了抽嘴角说:“我倒是不想管。”   夏星纬看着她就心烦,满脑子都是谢无冠要带着她走了,谢无冠是不是要喜欢上了别人。   他张嘴就带**味:“别随便碰老谢脖子上那玩意儿。”   周今瑶:“你能碰我不能碰?”   夏星纬不耐烦道:“那东西会放电,不能小心一点?”   谢无冠没告诉过别人这事,周今瑶还是从自己家人那知道的。听说是个有钱人拿了图纸请人研究一下解开的方法。她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当即就抓起手机和给家人发了条信息确认。   夏星纬没听懂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冷静了一会,还是决定站在走廊上去吹吹风。   学委看他阴沉沉的样子,生怕这个alpha发脾气把教室砸了。她叫了两声,这人竟然不理自己。她也不爽地“啧”了声,到底还是跟了出去。   夏星纬见她过来了,心中更是又气愤又不满,难以置信这个周今瑶居然还要追着自己炫耀。但是他不敢发作,只能臭着一张脸道:“你还敢过来,你是觉得我不像个alpha?”   生气的alpha都是Omega不敢招惹的,因为他们愤怒时的攻击性往往比平常高了几十倍。周今瑶倒是不担心夏星纬的自控力,毕竟他在学校一种alpha中,一向是级别一流的那一批。   周今瑶听他这话哼了一声才道:“我就是相信你是个alpha才过来的。”   夏星纬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要将胸中郁气都吐出去。   那头的周今瑶收到家人的回复,拜托的人还真是姓夏的。她惊异地看了眼夏星纬,出声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夏星纬:?   周今瑶说:“我现在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喜欢看谢无冠的笑话?”   夏星纬像是听到了什么谬论,不可置信地看着周今瑶:“你在说什么?老谢可是我兄弟。”   他说兄弟时心里有些发虚。周今瑶也笑盈盈的看着他,像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听见他这么回答,周今瑶很快移开目光道:\"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你兄弟,我就知道你请假的时间倒是选得挺好的。\"   “你什么意思?能不能不要拐弯抹角。”夏星纬皱着眉说。   周今瑶无奈了,觉得他果然是一个直alpha:“你专门挑着别人诬陷谢无冠的时候请假,事情一解决就回来了。你让我怎么想你?”   夏星纬从没有听过这事,最近更是只围着谢无冠转,没心思打听这些八卦。他说:“谁诬陷老谢了?”   周今瑶没想到这人还真的一无所知,好笑道:“还能是谁,你那个好对象的朋友,郁雨南啊。”   ————   夏星纬站在办公室门口,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他到现在还是回不过神,难以相信谢无冠居然在自己请假的时候被人诬陷成这个样子。   “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关心谢无冠了,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谢无冠被诬陷了,可是差点进监狱的罪。”   学委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回荡。当时周今瑶看他那么惊讶的样子,还没忍住说了两句风凉话:“我就是不明白了,你们两都有这么好家世,不用顾忌别的,谢无冠更是连他那个变态爸爸都不怕,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自己在担心什么?   担心被人知道了,自己是被嘲笑的那一个。   担心自己又是家里、学校。乃至周围所有人里的异类。   从小到大,家里只有他一个不优秀的,一个被宠大的。   没有人关心他想要什么,没有人关心他能长成什么样,只想不断给他给他。   只有老谢   只有谢无冠。   夏星纬豁然想通了什么,拔腿就往办公室跑。   学委在他身后拦都拦不住,扯着嗓子喊了句:“里面都是领导,你悠着点。”   夏星纬只顾着跑,手随意地朝身后摆了摆。   见人跑没影了,周今瑶站在原地小声的骂了一句脏话:“你早开窍啊,**这么大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和好,老谢对夏夏的感情有点复杂,夏夏那么粗神经也是有原因的,后面会讲哒 第19章 花痴症19   办公室内正在争辩。   校董会已经为了这事争执了好些天,高危的alpha在学校,万一暴动了,谁都不想担这个责任,只有送进军队才能解决。   谢无冠面无表情的听着面前几个领导争论。   班主任是情绪最激动的那个,唾沫星子都飞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你们到底还要他怎么样?又是每天的心理咨询,又是全校通知的,他只是个孩子,你们还想要他怎么样?!”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临到门前时突然刹了车,引起了一直走神的谢无冠的注意。   门外那人伸手乖乖巧巧地敲了,得到进来的允许后,才打开一条缝钻了进来。   班主任连带着几个领导都惊了。   夏星纬是最难带的刺头,哪次进办公室是心平气和的了,这次进门前居然还喊了声报道。   夏星纬几个快步,就在众人眼皮子地下溜到了谢无冠身边,还朝他眨了眨眼。   谢无冠移开了视线。   领导回过神来,拧着眉头赶人道:“你进来掺和什么热闹?还不快点出去!”   “不吧。”   班主任却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开口道:“这也是我们董事会重要成员的小孩,既然你们说谢无冠会对学校招生产生影响,对董事会不好交代,不如就让他也带在这里听听。”   对面几人皱着眉对视了一会儿,夏星纬见状就对班主任说:“老师,麻烦借一下您手机,我问问我妈——”   “可以,你留在这吧。”坐着的其中一个男人打断道:“但是不要干涉,我们这是正事。”   夏星纬点点头,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坐着的男人继续对谢无冠道:“小树林经过检测,的确有狂躁信息素的残留。”   “阈值这么高的信息素,单凭你一个人是抗不过来,必须接受别人的安抚,”他说着微微后躺,靠在了真皮座椅的靠背上:“如果你能交代清楚是谁,学校就可以从轻处理,军部也愿意不管处分收留你。我们也不希望大张旗鼓地给那个可怜Omega压力。”   自从上次郁雨南的事情结束后,学校就一直想让他休学。还有面前这个军部实验室的男人一直想借此为借口,强制自己参军。   “我想您没有经历过这种级别的暴动,我理解,”谢无冠有些不耐烦,他压住了旁边躁动着想说话的人,眉眼也跟着沉了沉,透出来的气势逼人:“至于能不能一个人扛过去,需不需要标记人来安抚,您也不清楚,不要擅自把自己的经验强加在我身上。”   谢无冠之前对校方的态度一直不太关心,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动怒,倒是让男人兴奋了些。他迫不及待想感受一下高危alpha的威力了。   最好是能发怒,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拘捕这个学生。   男人握紧了腕间的强制拘捕器。   谢无冠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抬起浅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的手。   淡色的眸子显得谢无冠的瞳孔更加明显冷淡,中心的一点黑看起来像是个无机质的机器。   男人当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压力剧增的同时也热血沸腾。   颇具威胁性的气味散在了整个办公室内,像是某种逼迫。   谢无冠察觉不到这人信息素的沸腾,倒是被他按着的人有了些感觉。   夏星纬皱着眉放出信息素 ,在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下耐心地把谢无冠围了起来。   “我不和你多说。”男人道:“证据的事已经有数据说话,现在你能做出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交代咬了哪个Omega,接受处分然后跟我回军队。二、拒不承认,我会以正式的名义对你发起拘捕——”   “一个自己信息素都控制不住的人说什么呢。”   夏星纬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他算是听明白了,在场这么大张旗鼓的,为的都是谢无冠上次那点信息素。   早知道他就留下来处理干净了。   夏星纬没顾着谢无冠警告般用劲地搭在他手臂上的手,道:“一个两个逼逼赖赖的,烦不烦?我告诉你,当时我就在场,他一个Omega都没有咬。”   “找人做伪证?”男人穿过夏星纬的发顶,和在他身后目光沉沉的谢无冠对视。   两人目光相撞,像是在空气中进行了一场较量,在场出了夏星纬以外的人都将紧张的气氛感受的一清二楚。   男人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谢无冠漠然道:“我会对你投诉。”   男人已经打算站起身,他的手缓缓搭上了拘捕器的按钮:“我也会给你申请加罪的。”   夏星纬被这自说自话的男人气了个仰倒。   他粗暴地伸手,一把撕掉颈后的抑制贴,就连谢无冠的眼中都出现了几分错愕。   一种被某种气味紧紧捍卫着的牛奶味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办公室。   在场所有人都汗毛倒立,好像被某种凶兽盯上一般。   唯独处在气味中央的夏星纬对这种危险毫无所觉。   谢无冠静静地看着夏星纬深呼了一口气,像是要平复即将迎来众人一样的目光的忐忑,随后做出勉强为自己辩护的行为。   但是他等了几秒,只见夏星纬暴怒地低头伸手指向后颈,腺体上的齿痕鲜红 ,明显就是之前留下的。   “他咬的是老子,看清楚点,看清了吗?!”   暴露在视线里的后颈敏感、细腻。被粗暴撕下抑制贴的皮肤通红,在视线下更是泛起一层细小的绒毛。   谢无冠忽然呼吸一停。   承认了。   面前这个一直死要维持alpha面子的人承认了。   在感到一阵满足的同时,阴暗的想法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涌了出来   谢无冠不自觉地舔了舔冒出来的犬牙,强烈的占有欲不断在脑子里叫嚣。   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   不管这个人多排斥alpha,也要把他牢牢划在自己的领地里。   男人看清他颈后的咬痕,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线盯住了自己。   循着那阵强烈的感觉看过去,对上了谢无冠无波无澜的眸子。   带着黑色颈圈的人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捕食的野兽。   男人下意识咽了咽唾沫,竟然一时结巴道:“他...你们俩是alpha啊...”   夏星纬见状更嚣张了,顶着齿痕又往前怼了怼:“我愿意让他咬我,愿意让他舒服点,你管得着吗!”   他一下子站在两拨人中间,声音叫嚣得又大。众人的视线一时间都跟着他低头的动作看过去。   随后一双修长雪白的手轻轻挡住了所有人窥探的视线。   他手下的夏星纬没忍住抖了抖。   “够了。”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谢无冠伸手从夏星纬手里拿过腺体贴,又细致地给人严严实实地封了回去。   这双骨节分明的手下隐藏着可怕的暴虐力量,但此时却温和的不行,连下手的每一个力度都在仔细控制。   谢无冠从他身后拦住人,同时抬起眼环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目光里带着警告。   他说:“我要求这件事情保密。”   幽蓝色的信息素已浓郁的像是黑雾,彻彻底底将室内笼罩。   信息素的主人站在那个被保护的人身后,隐于黑暗,像是毒蛇般警告着每一个试图窥探的人。   不要靠近。   不要靠近。   谢无冠站在夏星纬身后抬起了头,面容一如既往地清风明月,不容亵渎,像是高山之上的寒松。   他轻轻推了一把夏星纬的肩膀,说:“我们出去吧。”   ————   两人一出办公室门,谢无冠就将手从人肩膀上收了回来。   高等级alpha真正发出的警告信息的时候,哪怕连军部的男人都感到胆寒。但是等他从alpha的本能缓和过来后,又三一如往常的疏离得体。   夏星纬被人推着走出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手上还试图抵抗道:“欸我还没说完呢。”   他挣扎了几下,见谢无冠的脸色,这才想起两人的关系已今非昔比。讪讪地收回手,想着在办公室里谢无冠摁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开口解释道:“我就是一下没忍住。”   谢无冠没说话,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下次不要这样。”   他没有张口就责怪自己,也没有说那些伤人的话,堪称最近几天最好的态度了。   夏星纬一下子就打了鸡血似得跟上去。   谢无冠连走了几层楼梯都没有把身后缀着的小尾巴甩掉。   他不耐地转回身,夏星纬身后如果有条尾巴,这时候一点甩成了螺旋桨。   一见他回头,夏星纬就知道这人要说什么。   他立即先开口道:“我先说!”   谢无冠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此时静静地收了声看他。   夏星纬深深吸了口气,开始道歉道:“我真的做错了,你别生气。”   见人没有扭头就走,夏星纬大着胆子又道:“你就别骂我了。刚才一回头我看你表情都快吓死了。”   谢无冠皱了皱眉,夏星纬见风使舵似得,立刻转到了正题:“之前的事,真不是我故意躲着你。我不是说回去过看看我姥爷吗。其实我是回去求了一下我大哥。 ”他努力解释道:“我让他帮我问问你那个颈圈的事,然后想想有没有可以摘下来的办法。”   他像是试图把自己在谢无冠面前摊开,笨拙又努力地解释他能想到的两人的误会:“我下次也不会再这样了,等会儿我就去拒绝季霖,我以后也好好看书。”   “夏星纬。”谢无冠很平静地打断了人的话,他出的声音太过平静,让夏星纬解释的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下来,然后渐渐停住。   谢无冠说:“你不是说那个晚上不是你吗?”   面前人一下子彻底消了音,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往日的有神的眼睛此时也微微瞪大,满目的不知所措。   谢无冠看着他好像要心碎的表情,心头也有点无奈,没办法似的笑了下。   以往的谢无冠在他面前的笑都是温柔的,这次却没由来地让人感到心慌。   麻意从夏星纬的四肢一路泛到舌尖,他像是失忆一样,现在才记起来当时谢无冠朝自己确认的神情。   很认真很严肃,眼底还带着点难过。一点都不像现在面前的人一样,冷静又理智。   谢无冠目光落在夏星纬还是翘起来一个小角的腺体贴上,伸手去从兜里拿出了个新的,一点点撕掉包装,又给人贴了上去,像是每个以前的瞬间那样细致。   等做好这一切,谢无冠才收回手道:“我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是之前我说算了,就是真的算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像是要把夏星纬的心刨开。夏星纬茫然地看着人,像是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像要阻止面前人继续说下去。   但谢无冠还是说完了。   “你希望我忘掉,我也忘掉了。”   少年人说出的话又轻又低,一说出来就散掉了。 第20章 花痴症20   男孩嘴还微微张着,像是要制止他的话,神情却已经完全愣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碎落下去。   夏星纬那一刻就跟被定在了原地似的,脸上还全是茫然,呆呆地看自己什么也没抓住的手。   他只站在原地难过了一儿,就吸着鼻子重新打起精神来。   谢无冠说完这句话就打算离开,没想到被人反应激烈地拽住了袖子。夏星纬死死拽住了手里那一小块布料,生怕一撒手面前人就消失了似的:“可是现在、现在不一样啊。”   他说的有些急,但是每一个字都很郑重:“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很过分,你想忘掉就忘掉。”   “但是能不能再给个机会啊。”他放软语气,试探着腾出一只手比划道:“一点点也可以的。”   面前人一向是这样,想清了一件事就会一头扎进去,好像什么也不怕,也好像从来没有碰过壁。   谢无冠静静地看着他毫无阴霾的脸一会儿:“说完了?”   夏星纬期待着人的反应:“说完了。”   下一秒,他的手中突然一空,原来是面前人径直抽走了袖子,转头就走了,没有一点点留恋。   夏星纬反应了两秒,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老谢。”   “老谢!”见人就要走到拐角,他郑重地对着背影说:“我会改的!我知道我不成熟,幼稚,你等着我,我会改给你看的!”   谢无冠:“你易感期了,呆家里吧。”   夏星纬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眼见人快要离开视线,才鼓足了气大喊道:“我才没有!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是易感期才会这么粘着你认错?我是alpha不是Omega啊!易感期我粘人干什么!”   眼见谢无冠毫不留恋地走掉,夏星纬差点气个仰倒。他从犯错后就难得这幅鲜活嚣张的模样,想必是气狠了,连脸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看夏星纬还没消下去的红晕,见校长室门开了才默默过来的周今瑶意味深长道:“原来你知道自己黏他啊,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周今瑶见人见鬼一样看着自己 ,耸了下肩:“我不是来偷听的,就是有点担心情况,看看处理结果怎么样了。”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身后的人,夏星纬磨着牙齿道:“我不要先认错了!”   周今瑶:?   “我要先追他!”   “...”周今瑶:“也不冲突。”   “说是这么说,我也知道要先得到原谅,”夏星纬纠结道:“可是老谢平常不愿见我,放假也避着我,我除了上课,好像没时间追他,但是也不能打扰他学习。”   周今瑶听着他的碎碎念,看在人尽心尽力找到自己家解颈环的份上开口了:“我会告诉你下次竞赛班的时间。”   夏星纬露出了个计划通的笑。   ——————   另一头,谢无冠已经径直下了楼,看起来是要回宿舍的样子。   刚才少年清亮的嗓音还在脑海里回荡,谢无冠懒懒抬了下眼,似乎重新起了几分兴趣。   系统在一旁试探着地叫道 :【宿主?我看了看,您的父亲最近没联系研究所,倒是有军部的加密号码,您是想对谢爸爸下手?】   上次不欢而散后,谢无冠就叫系统盯着谢爸爸那边的消息,像是要抓住机会把人送监狱里。   谢无冠:“不然?”   他捋起袖子,系统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露出的紧实冷白的小臂。那上面没有半点伤痕 。   稍微曲了曲臂,谢无冠轻轻地道:“小时候打着治病的名义往我身上扎的针,我可一点没忘呢。”   系统忍了忍,没忍住:【但是这是对世界线的干扰,谢爸爸原本应该一直好好的经营下去的。】   谢无冠没理他。在alpha的冲动从脑海里褪去后,他的理智重新清扫了大脑。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开始任务前,和自己交接的系统并不是这一个。   那是一个声音很清冷,办事无情又冷酷的系统。   当时那系统似乎在同时忙很多事,在与他交流的同时,其他化作千纸鹤的信息还不断往他身上堆,差点在谢无冠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当时谢无冠没有在意,因为是个死后就开始懒散的鬼,虽然是厉鬼,身上的怨气却没有那么重,只是因为生前手上杀孽不小,随意死后没地方投胎。   那来办事的公务员好像也知道这一遭,半点不怕他,抬起个冷冷的脸,他记得眼角还有课小痣,问自己:介意他同时处理些别的工作,一边谈事么?   谢无冠当时怎么会回答来着。   他舔着犬牙,漫不经心地回答:不介意。   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谢无冠就感觉到自己体内沉寂已久的恶意缓慢地重新翻腾,那是属于厉鬼的执念,是所有厉鬼本能的破坏欲与侵占欲。   谢无冠厌恶透了这种本能,于是也在那人工作时态度敷衍。   他还笑着问了句:“之后的系统能别是你么?”   他虽然是笑着说这话的,眼底确实一点温度没有,像是天生得就对面前这精致秾丽的人喜欢不起来。   当时那人顶着一张好看的小脸就愣在原地,像是遇见了什么完全在意料之外,又很棘手的事,处理其他事情的动作都停住了,过了许久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嗓音还带着点紧绷。   谢无冠是他们求了许久才找来的外援,万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当然。我们有义务满足您的任何要求,感谢您的奉献。”   他的反应有些有趣。恶鬼会吞噬人的情感,谁都知道,就算自己真情实感地投入,也不会有人那么天真,来祈求厉鬼的怜爱,尤其是系统的工作人员。   谢无冠当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要上岗的时候被投入世界时,也没把无意间听到的话当真。   毕竟之前那位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比他这个厉鬼好多少。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相处起来,势必要无聊很多。   可是他现在忽然想起来了,那位大人的眼睛,也是纯黑的。   就像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一样,看人的时候沁着一股没有温度的冷冽。   ...管他呢。   谢无冠回过神 ,自己已经站在寝室门口了。系统见他一直没回自己,还以为是默认了他的絮絮叨叨,直到现在都没停:【...所以我说,大人您差不多就得了,世界意识会自动纠正主角错误的方向,就像之前你没想让他看见您的伤,他不就真是没注意到吗?如果逃脱世界意识的纠缠,世界线也会变得很麻烦的啦。反正您也没多少人类的感情,不如让主角就这么死心,然后继续做任务呀。】   谢无冠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似乎想起什么,手上捻了捻,似乎在感受记忆里某人后颈的余温:【谁说我没人类的感情?】   他低低笑了一声。   独享、破坏、侵占。   【人类有的感情,我可是一样不少。】   系统:?这就是您摇摆不定的理由?   ————   夏星纬一直等待着自己能再在竞赛班等谢无冠一次,但没想到在竞赛班补课到来之前,居然是自己家和谢两家先举办了个宴会。   听说是谢爸爸主动和他大哥提的。   周今瑶听见这个消息,反而连声说好。   两人在夏家的造型团队哪里折腾了一天,最后夏星纬怀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老谢会喜欢这样的?”   “你放心。”周今瑶道:“不是想你成熟点吗,就从表面上先行动给他看!” 第21章 花痴症21   宴会   谢无冠穿了身银灰色的西装,难得打理的额发此时被尽数梳了上去,露出他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   谢爸爸站在他身后,穿得还是惯例一身西服,谢无冠看不出什么差别,简直要怀疑他这个父亲是不是在衣柜里做了二十套一模一样的黑色西服。   谢爸爸浑然不知谢无冠的想法,他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儿子   这场宴会是他叫谢无冠来的。   夏家谢家共同攒的局,为的就是在新的季度里能通那些商业合作回班有更好的相处。当然,也是为了平息一下最近商圈不知道哪里流出的谣言。   夏谢两家不和。   笑话。   夏家那个被当眼珠子宠的宝贝从小就跟屁虫似的跟在谢无冠身后,他们两家会不和?   谢爸爸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不和大部分是他眼中那好脾气的儿子弄出来的。   毕竟青高是所私立中学,里面的学生也各有各的背景,这段时间看夏星纬追在谢无冠身后被冷落,都以为这是谢家同夏家出了什么龃龉。   “所以你记得,宴会上一定好好和夏家的相处,知道了吗?”谢爸爸说完,见谢无冠坐在一旁,百无聊赖似在发呆的样子,不由得话语一顿,又道:“...无冠?”   自从上次在学校过后,他就不敢再轻视这个儿子,如今说话也是控制着情绪,尽量轻声细语。   “嗯?”谢无冠回神,站了起来:“知道了。”   他刚才坐着时,屋内的两人还旗鼓相当,站起来却好像平白压了谢父一头。   谢家父子一前一后走下楼,众人纷纷先看了眼谢家掌权人,再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他身边的长子。   谢无冠平日低调,但是确实圈子里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除了信息素出了差错,长相手段,几乎没有一点是不完美的。   此时跟着他父亲从楼上走下,不仅不落下风,周身也自有一股高贵矜持的气度。   两人走到大厅,夏家大哥已经先一步下来,见两人过来边笑着招呼他们。   谢爸爸同他碰了个杯,这才问:“星纬呢?怎么没看见这孩子。”   夏家大哥笑了一下,无奈道:“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们家无冠。”   夏家的小少爷一向只给谢无冠面子,在他这里,谢无冠的话比家里人的话管用得多。   这在圈子里不是秘密,众人此时齐刷刷地望向谢无冠,似乎想从他嘴里听见和夏星纬决裂的话,或者夏星纬没来的原因。   没想到谢无冠抬了抬眼皮,还真没辜负众人的期待。   “不知道。”   眼见谢父的表情变了变,谢无冠眼里才挑起几分满是兴味的笑意,说完了后半句:“我去问问。”   他本是想随意找个清闲的地方呆着,没想到还不等他拿出手机离开,夏星纬就从正门走了进来。   往日气势嚣张的男孩往门口一站,就连站在一边的夏家大哥都惊异地挑了挑眉。像是看见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夏星纬从门口一步步走过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往日他都穿着随意,但是碍于家世也没人管他。   此时正正经经大半起来,更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王子。   可惜大家都知道他是娇生惯养的,刚才谢无冠那不留情面的几句话被他听见,指不定怎么闹脾气。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夏星纬顶着目光一步步走到谢无冠身边。   他神情紧绷,清亮的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等走到人前了,他才小跟屁虫似得绕着人转了一圈,眼巴巴地问道:“老谢,我今天好不好看呀?”   没想到谢无冠正眼也没看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敷衍:“好看。”   夏家大哥呼吸一滞,似要发怒,就见谢无冠回完最后一条消息,收了手机将夏星纬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又确认了一遍:“好看。”   众人有些遗憾地吐了口气,虽然没热闹看,也不至于成为谢夏两家当众决裂殃及的池鱼。   谢无冠低头继续看手机。   他没那么掉价,要在众人面前让夏星纬落了面子。只是最近谢父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一直偷偷摸摸和人联系。   系统找不出端倪,索性一股脑往手机上发谢父手底下的活动情况,他时不时得看看,也就没在意周围的情况。   但是夏星纬唇角的笑却一点点落了下来。   他看的清楚,谢无冠虽然看起来打量了自己一遍,却没上什么心。   如果是以前。   夏星纬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以前,老谢一直是这样的。   要有什么问题也是他自己一点点弄巧成拙的。   夏星纬轻轻呼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忽然听见面前的人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怎么想这么穿?”   他立刻打起了精神道:“设计师觉得我合适!”   ...那是因为设计师觉得夏星纬是夏家的少爷,今天难得正式一次,肯定是要宣布什么大事,需要他压得住场子。   谢无冠撑着下巴想着,又抽空打量了夏星纬一遍。   他记得以前夏星纬就不爱这种穿法,觉得勒得慌,自己也没有强迫的心思,经常就由着他去了。   目光落在了面前人的领带上,谢无冠又觉得夏星纬的搭配又些古怪,就好像是故意换成了暗纹,压住了他一身的朝气,显得老套又不搭。   他皱了下眉,下意识道:“这个,下次可以换个颜色。”   夏星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清脆道:“那我现在就换!”   “...”谢无冠:“没必要。”   夏星纬不听,甚至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对一旁的服务员低语两声,过了会儿高高兴兴地捧着两条领带过来问:“老谢,你觉得我戴哪一条好看?”   他像是个无意被遗落的珠核,察觉到了蚌壳一丝的松动破绽,都要软硬兼施地钻进去,非要重新躺回柔软内里才满足。   谢无冠沉默了片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手上还拿着手机:“问你哥吧,我还有事。”   他朝闻言看过来的夏家大哥点了下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   夏家大哥愤怒地站了起来,好像要过去找谢无冠问个究竟,被夏星纬着急地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夏夏?”眼见谢无冠离开的身影,夏家大哥难以置信地看着拦住自己的人:“你帮他找人解决,还他这么对你,他怎么回事?”   看自家的弟弟冷静的样子,夏家大哥逐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闹掰?”   夏星纬:“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的错。”   他像是一夜间成长了,穿着服帖的西装,脊背都变得挺直,整个人透着清俊又自信可靠的气息,好像可以撑得起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夏家大哥迟疑地放缓了语气:“可是夏夏...”   他看见对面走过来的人,倏地收了声。   察觉到大哥态度的变化,夏星纬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好和谢爸爸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无冠又和你吵架了?”谢爸爸停下脚步。他目光落在夏星纬拉住大哥的手,“我会说他的。当初也多亏了你,不然信息素躁动没那么好过去,也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这话说的是真话,夏星纬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个意思。   看来办公室里的对话已经传到谢爸爸的耳朵里了,不过也是,谢爸爸从小到大几乎是盯着老谢的病情,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消息。   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夏星纬没忍住抬起眼道:“我倒是是想知道别的事。”   他缓缓松开自己大哥的手臂,站直了和谢父对话:“谢叔叔,你从小到大那么操心,老谢的病怎么还没有一点要转好的样子?”   从小到大,谢爸爸都顶着一副慈父的面子,在外他是在成功商业巨擘,在朋友面前也是个对儿子不离不弃的好父亲。   夏星纬停了停,继续道:“我说仔细些,从小到大那些事,真的为了老谢的病?”   谢爸爸闻言,眯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孩儿,自己也算是看着他长大。   夏家这个小孩…变了。   以前没什么头脑,一听到谢无冠的事就会乱了阵脚,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他知道面前这个夏家的小孩儿自小就和自己儿子关系好,在谢无冠心里很重。   在他毫不关心,甚至顺水推舟让所谓儿子变成一个孤僻的怪物时,就是夏星纬死缠在谢无冠身边,然后让自己的计划慢慢破碎。   谢爸爸看着有些不悦,还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无冠的个性,他的病本来就罕见,他又不配合,治疗怎么能有效果呢?”   夏星纬压着声音:“所以这么久以来,一点效果也没有是吗。”   脑海里想起小时候因为身上时不时冒出绷带,被周围小朋友视作有怪病的怪物。   谢无冠冰雪一样的小人向来脸色冷淡,好像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夏星纬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声音也变得充满怒意。   谢爸爸一愣,声音温和了些:“怎么会,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被信息素掌控过,这还不够吗?”   他卑鄙地将谢无冠的忍耐加诸于治疗的成功身上。夏星纬这次却不如以前好糊弄。   他从小就被谢爸爸灌输那些伤是为了治疗老谢的信息素异常,谢无冠也从没有反驳过。   久而久之自己也默认了这个事实。   可是最近他才意识到不对。   夏星纬沉着脸上前一步,鼻端却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脑子里马上就一连串地响起了警报。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拔腿就往客厅外跑。   那个军官!!   那个上次办公室出现的alpha军官的味道! 第22章 花痴症22   谢无冠刚回到寝室,就感觉到了不对。   他手落在开灯的开关上,按钮啪嗒轻响了一声,屋内仍旧是一片黑暗。   室内一片死亡一样的寂静,呼吸在这样浓稠的黑暗中显得清晰可闻,就连出门时是拉开的窗帘都紧紧闭上了。   身后合上的门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谢无冠明明什么都没闻到,周身已经酝酿着蓄势待发的气息。   不需要所谓对信息素的敏感与嗅觉,alpha在黑暗中的夜视能力也是顶级。谢无冠直视着掩藏在黑暗中的人,一字一句缓声道:“看来,上次的警告没有让你听进去。”   那头的人很快意识到隐藏没有任何作用,也在黑暗中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对自己很有自信。虽然会被信息素压制,但他毕竟是军队里走出来的强者,还经过实验室专门定制的强化,谢无冠再强悍,也不过是一个学生。   他看的不如谢无冠清楚,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影子,但还是大放厥词道:“我这个人一向识时务,但是也不会因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的警告害怕。”   下一秒,就动作迅猛地扑过去,想抢先将谢无冠擒住!   谢无冠轻松地朝旁边一避,在军官下一次挥拳时抬臂挡了一下。   谢无冠一愣,感觉到手臂一麻,紧接着就被面前人抓到破绽,狠狠拧过了手腕。   他很快回神,堪称狠辣地甩脱了身后人的钳制,只有手臂上还余留着残存的麻意。   两人之间飞速隔开了一个安全距离。军官摆出战斗的姿势惊魂未定,刚才谢无冠那一下完全不像是被**刺激过的人,反击的势头又快又准,狠辣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和什么秘密敌人做对抗。   一滴冷汗从额角悄悄地滑落,军官谨慎地看着面前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谢无冠就好像看透了他的心理活动一般,居高临下地摁着手腕活动了一下:“这种电流,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军官猛地一愣,像是想不到为什么。   下一秒,面前的人就突至眼前,腹部被人扫腿狠狠一击,他发出一声惨痛的闷哼,几乎是横空撞在了身后的墙上然后落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 爬起来,军官刚刚恢复了一丝意识,就见到眼前一道黑影袭来,   几乎只在一瞬,自己就掐着人的脖子狠狠掼在墙上。   军官男人艰难地扒拉着自己的颈脖,企图汲取一丝自由鲜活的空气。他的眼球因为窒息微微向外凸起,像是随着血流与呼吸一股一股地轻微跳动着。   面前人的力气越来越大,却始终沉默不语,军官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一阵阵散发出来的不善意味。   那种深层的,像是被浸泡过上千年的恶意——   军官突然低哑地笑了起来,嗓子里传出破碎的风声,却还不忘嘶哑着道:“怎么,是信息素暴动控制不住了...?”   “我就知道,你这种残废是控制不住的,白白有了这么强的信息素——”   谢无冠面无表情,手中的力道越握越紧,军官脖子上的青筋凸显,脸也憋得青紫,像是索命的恶鬼,却始终不停止话语。   “我和你的alpha达成了协议,和你的家人也达成了协议。”   你是属于帝国的——   你——   谢无冠——   我要看看,没有alpha再给你咬一口,你能怎么熬过信息素暴动。   他话还没说完,寝室楼底倏地响起警铃。   两人间沉默一瞬 ,紧接着军官低声笑了起来,越来越大声:“你完了,袭击帝国在役军官,你是什么罪名?”   红蓝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窗帘上,昏暗的光映出两人的神情。   谢无冠沉默地看着他。   军官还以为他怕了,笑得更嚣张道:“求我也没用,到时候我要他们直接从腺体里提取你的信息素,你会成为整个军队强化的源泉!”   谢无冠动了动,军官的手腕在他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正想说自己有录音,没想到两人旁侧的门板被人气呼呼地拍响,力道大得谢无冠都可以看见震动的门把。   “我看你才完了!你完!了!”   夏星纬清亮气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像是昏暗房间里陡然照进了一道光。   军官猛地抬头,像是生怕夏星纬破坏了他的计划,让面前这个已然陷入暴怒的alpha从失控中清醒过来。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一点没有暴动的样子。   军官忽然呆住,面前人黑发的阴影下,浅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沉静,既没有他想象的暴虐失控,也没有享受虐杀的快意。   他呆呆道:“怎么会...”   他刚才的癫狂就像陷入了一场幻觉。   军官忽然竭力挣扎了起来,嘴里都泛出了血腥味。   外面的夏星纬还在骂:“我要告你侵犯alpha的人权!而且请最好的律师把你告上个军事法庭,你完了!”   夏星纬在门外焦急地转来转去,他试过口袋里的钥匙,但是门从里面反锁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担心这谢无冠会吃亏,不断拍着门板壮胆。   过了一会儿,手下突然一空。他正气冲冲地抬起头要骂,对上门后人的视线,整个人突然一顿 。   谢无冠打开了一半的门,垂眼看面前人柔软的后颈,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身后的寝室挡了个感觉。   好在气成河豚的夏星纬一眼也没往他身后瞟,看见开门的人的人,眼神一亮就要把他拉出来上下查看:“你没事吧,我刚才吓死了。”   谢无冠后退一步,没让他碰到自己脏了的袖口,只给他让了个一人过的位置,神情隐在身后的阴暗里昏暗不清:“进来吧。”   身后的寝室黑洞洞的,好像张牙舞爪的深渊。   更别提谢无冠身上散发的不善气息。   但是夏星纬依旧神经大条得可笑,一点犹豫也没有,跟个小仓鼠似得就从谢无冠身下钻了进去。   里面被绑住的人见这一幕简直要笑了出来。   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整个房间里最危险的就是他身后的人了。   居然还防着自己。   谢无冠跟着和他走进来,房门再一次被关上,室内陷入一片昏暗中。   夏星纬的alpha等级和军官差不多,绕是在这样的气氛中,粗神经如他也感到一分紧张,咽着口水下意识去拉了住身边人的衣角:“这,他人呢。”   谢无冠低头,紧紧地看着拉住自己衣服的手,难得地没有甩开,反而耐心地带人走到了椅子面前。   一路上因为打斗散落的东西不少,刚才军官和谢无冠都可以凭借身体最好的本能避开它们,但夏星纬却走得跌跌撞撞。   好在有谢无冠的引导,他还是成功走到了那个该死的军官面前。   夏星纬实在是很难从这么昏暗的光线中看清现在的情况,只能记得刚才进门时一闪而过的情形。   这个人好像坐在椅子上...   那老谢应该是没事?   他想着,斟酌地问道:“怎么不开灯?”   谢无冠在黑暗中的声音清澈似流水,还透着着些无助似的温柔。   “被他弄坏了,不知道是拉了闸还是其他的。”   夏星纬的心中立刻被alpha的表现欲填满,立刻脑补出他家老谢一进门被袭击的猝不及防的样子,当即气呼呼道:“什么军人!还不是一个下阴招的小人。”   “还和人勾结!自己有那个本事吗就惦记着人家的东西!”   他臭骂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后人没了声音。   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去,接着窗帘轻微的晃动,窗外偶然透进来的一抹光线,夏星纬看见了谢无冠正抱臂一靠在墙边看着自己,姿态懒倦。   他一下急了,想过去,脚下不知道又踢到了什么,整个屋里“哐当”一声。   夏星纬只好当即停住了脚。他似乎听见一声轻笑,立刻回过头,不知方向地狠狠凶了身后的军官:“笑什么笑!现在被五花大绑的是你!”   又是一声笑。   夏星纬:?   他再不管这个奇怪的军官,幅度放的又轻又小地转回头:“你是不是受伤了,老谢 ?”   看着人对着一团空气讲话,谢无冠过了几秒才收敛下笑意。见人又失焦地转回自己这边问,谢无冠挑了下眉,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说:“没有。”   一听这个又冷又硬的声音,夏星纬就觉得不好,着急道:“你别逞强啊!”   “别动。”谢无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叫人站在原地后,只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跟没方向的兔子一样的人,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来?”   夏星纬踌躇了一下,还是讲了实话:“我在谢叔叔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过来看看。”   谢无冠抱臂的手轻盈地点了两下,心里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他问:“外面怎么回事?”   夏星纬稍一想想就知道他问的是警灯:“那个是真的,不过速度有点慢,我先来的。”   就像印证他的话一般,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就是有人伸手敲门,声音低沉:“谢同学在不在?”   谢无冠没理门外的人,径直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谢父觉得自己不好控制了,就联合别人下个黑手。   总归便宜来便宜去,不想让自己这个实验体好过。   谢无冠想着 ,感受到面前人又试探地走了几步,当即皱了下眉抬头斥道:“不是叫你不要动?”   夏星纬一下僵在原地。他身后这是终于传来真切的噗嗤一下,想来是那个军官已经把谢无冠帮人时顺手塞他嘴里的纸给吐掉了。   见两个人僵持着,军官笑道:“你还靠近他?”   “就算他没有放信息素,难枫你感受不到这间屋子里失控的威压?”   “你这个好朋友,信息素又躁动了哈哈哈哈。”   门外的人似乎听见屋内有动静,拍门的手更急促了。   军官猖狂地笑着 ,很快被谢无冠随手从身边捡了个东西,一抛就砸在他脸上让他闭了嘴。   夏星纬见他反应就知道这事情是真的 ,只是谢无冠颈上还带着 黑环,所以这间寝室现在还能这么完好无损地摆着。   他下意识想冲过去让谢无冠咬自己一口,一抬脚想起了两人现在关系降到冰点的源头,又僵住了。   那边的谢无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嗓音带着天生的冷淡:“他说的是真的,别过来。”   听见这话,夏星纬反而是真的急了:“那你怎么办?躁动期没法用药解决,叫医生有没有用?”   门外那些警察还在催,谢无冠就算真的愿意咬自己一口,恐怕事情做到一半外面那些人就会闯进来。   标记时的alpha占有欲有多强不用多说,夏星纬想想那个可能就觉得惨不忍睹。   谢无冠抱胸靠在一边,神色一派平静 :“上次你的针剂还有吗?”   夏星纬一怔,随即整个人严肃起来:“我怎么会有!我已经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谢无冠:“哦,所以上次的人?”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消气吧,咬我十下百下、不,把我咬死不松嘴都可以。”夏星纬扭扭捏捏地道:“别生气了。”   “要不你就咬我出个气,不原谅我也可以。”   夏星纬的声音突然轻了几分。   他之前查过,信息素躁动比易感期难受多了,谢无冠现在得有多不舒服。这样想想,如果他啃咬,等会的警察都被轰出去也没什么。   谢无冠沉默了半响没说话,看面前人越来越紧张,他拎起人的后领,把人放远了点。   “放心,我不咬你。”   谢无冠笑了一声,嗓音又轻又沉,像是直接烫在人里。夏星纬先是被这嗓音迷的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恨不得自己把后颈送到人嘴里。   谢无冠把人的摆在远一点的位置,正打算自己开门静静,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夏星纬瞳孔骤缩,谢无冠身后闪动的电光在他眼里一点点放大。   那个一直好像被乖乖绑着的军官不知何时挣脱了舒服,已经拿出电击器往谢无冠脑后砸。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等回过神,夏星纬已经伸手去挡那偷袭的电击器了。   夏星纬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反应过来后,手掌已经伸过去挡住了电击器。   他的脑子先是一木,随后难以忍受的针刺感就一路攀爬上了整条右臂。   就在夏星纬以为自己要没了的时候,没想到下一个瞬间,他就被人扯着后领子提开了。   力道之大,在他被人扔到床上弹了两弹还没回过神,迷茫地看过去时,他甚至能看清谢无冠因痛紧咬的牙关。   偷袭的军官被一脚踹飞了,砸在墙上发出低哑的痛叫。强撑着烂泥一样的身体,抓起电击器还要冲上去。   “看来果然是不能用衣服绑。”   方才反应慢了半拍,谢无冠只能选择用手臂去挡,他甩了甩被电得发麻的手,冷淡道:“还是打残的好。”   与此同时,门外的警察把门撞开。   他们惊恐地看见军官举着电击器要制服面前的少年,随后被人干脆利落的反制。   那少年硬挨了军用电击器一下,随后居然毫不留情地拽着人的领子抬膝一顶。   他一点手没留,见到身后齐齐沉默的众人,跟着沉默了半响,直起身,松开手,软似烂泥的人就没有力气地从他手上滑落。   众人都沉默了半响,已经在床上呆了一瞬的夏星纬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道:“他是自我防卫!”   他这一声就好像把震惊的众人都叫醒了,冷水落入沸腾的油锅里,屋外的警察连忙进来,将地上的人扣押。   军官挣扎着:“我是你的上司!”   领头的警察皱着眉让人把他带走:“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上司,只有强行袭击学生的匪徒!”   军官吃惊地瞪大眼睛。可惜这次本就是他冲动与贪婪驱动的行为,又藏着掖着谢无冠的存在没有上报,不仅军部和研究员没有任何审批,还让谢无冠省了不少麻烦。   他挣扎不下,只能眼睁睁被带走,看寝室内逐渐空下来。一行人半夜一起被带进警察局做笔录,在谢无冠进房间前 ,夏星纬顶着着周围警察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咬牙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是正当防卫 。   领头警察:“我知道。”   两人一起进去,问的没几句。领头警察也知道谢无冠是受害者,没为难人,简单地问了句话就让人走了。   走之前,他的视线在门外和面前这个冷静的alpha之间转了转:“那是你对象?”   谢无冠没想到警察这么八卦,先是一怔,随后冷声否认道:“不是。”   领头警察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没说别的让人走了。   看见人的背影,副队凑上来问:“头儿,这就让人走了,隔壁那长官不都快被打进医院了,再看他呢颈环,他不是高危alpha吗?”   想着刚进寝室时那人威压不要钱的往外扔,颈环跟个摆设似的,还有刚才做笔录时那副冷静的样子,警察哼笑了一声:“人正当防卫,有什么错?”   他说着赶苍蝇似得挥了挥手:“都散了,凑什么热闹。”   周围的人做群鸟散,都忙自己的事去了,领头警察没忍住往外多看了一眼,啧啧道:“这年头,高危alpha谈恋爱都整这么大阵仗。”   一直忙到深夜,饶是谢无冠也觉得有些疲惫,拖着步子往警局门外走,还想着自己晚上在哪过夜。   寝室一团乱,肯定是不行了,不然...   他还没想出个结果,看见门口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夏星纬突就是一怔。   夏星纬低着头,浑身颓靡,一看就是等了很久。感觉到有人停在自己面前,他才只稍微抬了下头,声音闷闷的:“老谢?”   谢无冠沉着声音“嗯”了一声,想起在寝室时这人还张牙舞爪精力十足的样子,他问:“怎么了?”   夏星纬依旧垂着头,抬起头狠狠擦了把脸清醒一下:“没事儿,就是困。”   谢无冠顿了顿,继续往外走:“困了就回去,不用等我。”   夏星纬起身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说话。谢无冠觉着他这幅样子不对劲,皱了下眉。   他们已经走出警局,门外的天黑的彻底,孤零零的路灯把空无一人的道路照的十分萧瑟,夏星纬就缀在谢无冠身后,一步不差。   留心观察了一会儿,谢无冠发现这人一直死死捂着右手的袖子。夏星纬刚才帮他挡的那一下就是右手,此时谢无冠也想到了这一点,皱起了眉:“没去医院?”   他去警局花掉的时间将近两个小时,这人都没动弹一下去个医院?   谢无冠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我不用。”   夏星纬的右手很轻微地瑟缩,但是被观察的谢无冠看的一清二楚。他眉头拧的更深,伸手去抓人捂着伤口的那只手,第一下还没拽动:“松开,去医院。”   夏星纬抵死不从,甚至连脸都从头到尾没抬起来一次:“我说了不用!”   见他着抓着袖子死活不抬头的模样,谢无冠再好的脾气也被他磨出一丝火气。   “松开。”   面前人抵死不从,谢无冠手上的劲不由自主变大了些,强行将人手拿开时,感觉手背被什么滴到似得一湿。   挣扎间谢无冠瞥见 夏星纬抬起的头,罕见地停住了动作。   昏暗的路灯下,夏星纬抬起的那张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第23章 花痴症23   两人间一下子静下来,夜风袭来,路边的落叶席卷着发出声响。   谢无冠呼吸微微一滞,捏着人下颚的手松了松:“你哭什么 。”   他嗓音里还带着微凉的质感,像是某种冷冰冰的金属。夏星纬从怔愣中醒神,想要挣扎却不太舍得这难得的接触。   “我没什么事。”夏星纬小小声道。   谢无冠见状不跟他废话,直接扯开人的手查看情况。   夏星纬手还火辣辣的疼,见谢无冠冷硬着一张脸强硬地把他的手拽开后,也不敢反抗了。   夏星纬一向有一双很漂亮的手。   不像谢无冠常年拿笔,指节有薄薄的笔茧。他的手柔软又有力,天生的修长白皙指尖莹润,但是因为喜好打球等运动,匀称的皮肉下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把其他alpha压一头的原因之一。   可是眼底的手不一样了。   手比其他部位更脆弱,十指连心,夏星纬的手上此时已是青青紫紫的一片伤,不少地方甚至还起了小小的水泡。   谢无冠看清这一幕,脸上的神色更冷了些:“不用去?”   他语气跟块冰窖里的石头似得又冷又硬,一下把夏星纬闭嘴了。   但是闭嘴归闭嘴,夏星纬心里的小人已经难过地缩成一团。   这种伤,他在以前的谢无冠身上见过的。   当时两个人还在小学,夏星纬见到他一身伤吓了一跳,以为谢爸爸家暴他,拉着人就去报了警。   谢无冠当时还没有之后那么宠着他,只是面色平淡地任着他去。   事后警察调查完,说是正常手段,谢爸爸也一点不生气,不但解释了这是一种治病的手段,还感谢了夏星纬对自家儿子的关心,   可是...   可是真的好疼啊。   夏星纬看到自己伤口的一瞬间,大脑跟被重击一样一片空白。   原来这种伤痕是电击伤。   难以想象谢无冠小时候竟然是忍受着这种疼痛跟自己胡闹   哪里是治疗… 哪里有这种治疗的!   谢无冠正低头查看着人的伤口,忽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手上,仅仅是几秒之间,手背的液体接二连三濡湿了更多。   他动作顿住 ,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人虽然极力忍着,眼睛里的泪水还是打着转,时不时滴一滴下来,砸在谢无冠的手背上。   “对不起...”   夏星纬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是哽咽着声音一个劲地重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老谢,我没有早点发现。”   “都是我,我早该发现的,如果我当时多坚持一下。”   他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被谢无冠按下。   “如果我坚持一下,如果我叫大哥多查一点,都是我的错…”   终于知道了人在哭什么,谢无冠低声打断道:“没事的。”   没有如果。   当时小小的夏星纬能敏感地拽着麻木的谢无冠去警局,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救赎了。   也是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才真的亲近起来。   而那几个不靠谱的警察,早就被谢无冠成熟后收拾了,丢掉工作坐牢,生活好不到哪里去。   手指在他完好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会儿,谢无冠低声说了句什么。   夏星纬的眼泪反而掉的更凶,嘴上还故作凶狠道:“我就哭了怎么样,像Omega就像Omega。”   看他哭的湿漉漉的小脸,谢无冠叹了口气。   他牵着人往前走,一直找到了个路边的长椅。   夏星纬乖乖地顺着他的动作坐下,抬起头任由谢无冠轻轻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发现面前人哭起来是个泪包,泪水越擦越多,谢无冠指腹在人脸颊上用劲摁了摁,声音带着警告:“不准再哭了。”   “知道了...嗝。”夏星纬硬是忍出了个哭嗝,一双晶莹剔透的黑眸里包满了要掉不掉的泪水。   谢无冠这时才收回手,他直起身四处望了望,回忆起附近有自己想要的地方:“走。”   夏星纬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想到谢无冠连哄自己的耐心都没有了,语气又臭又难过:“干什么。”   “去医院。”   夏星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动作间满是抗拒:“我说了不想去!”   谢无冠瞥他一眼,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里面的冰冷却好像消融了一点。   “我要。”谢无冠轻声说:“我受伤了。”   “...”   事实证明,谢无冠的体质比夏星纬强势的太多,等到医院挂了号,医生简单检查了谢无冠手臂上的伤,确定只要上几天药就能好全。这也是那些警察料到的,不然也不能压着人直接记笔录。   夏星纬就不一样了,医生见到的第一眼就“嘶”了口气,连忙让人拿来消毒的工具:“你们这是干什么了?手上怎么弄成这样。”   一双原本好看的手此时被人摁在桌上摊开,掌心原本细腻光洁的皮肤看不出点原本的样子,更是凄惨地冒出几个血泡。   夏星纬不好意思说自己手上的伤和谢无冠的是同一个东西造成的。他刚才哭得太凶 ,现在眼睛肿的不行,谢无冠只能去找护士要了个冰袋,回来时医生已经聚精会神地给人上手处理了。   见人回来,夏星纬没让他动手,自己用完好的左手托着,时不时露出个被冰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医生处理好他手上的那些伤口,见人还敷着眼睛,就将谢无冠叫到一旁叮嘱。   “你要多照顾你朋友一点,他右手要过两个礼拜才能好,这段时间不方便。”医生唠叨:“主要不要沾水,平常有些事多代劳。”   听到这句话,夏星纬立刻竖起耳朵听谢无冠的回应,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引得一旁包扎的护士惊呼一声:“你干什么呢,药刚上好不能用力。”   夏星纬一下子把手松开,还在聚精会神地偷听另一边的讲话,心里低落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雀跃了些。   如果答应了,他就可以继续缠着老谢了!   谢无冠显然注意到了那边突然挺直的脊背。他眼尾往那边一扫,随意几句话就将医生的重点转移了:“没事,正好是周末,不用上学。”   医生慢半拍反应过来: “嗯?学生啊,没事,我给他开个假条,请假回家休养更好。”   听见这句话,夏星纬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的手不安分,被护士抱怨了好几次,现在也没有包扎好。   “老实点。”   一道声音忽然横插入他耳中。   谢无冠走到人身后,他习惯了电流的强度,挡时更是用了更为安全的手臂,此时双手还灵活的解放着。   微凉的指尖点在袒露的后颈,敏感得人抖了抖。   看刚弄好的伤口被人一激动又搞糊了,医生黑着脸,自己上手直接把人的右手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夏星纬:“...”   谢无冠:“...”   夏星纬似乎听见了身后人笑了一声。他眼睛一亮转过来,眼里扑闪扑闪的光似乎在问:你笑了吧,你是对我笑的吧。   “我不想回家,”他趁热打铁道:“让我留在寝室嘛,不会麻烦你的,行不行?”   “不用,等你在家养好回学校了,”谢无冠像是瞧透了他心底那些小算盘,弯下了腰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我也会照顾你的。”   这话在旁人耳里本应听着开心,夏星纬精神了一瞬后却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比旁人更为了解谢无冠,此时口中泛出涩意,艰难道:“因为什么?”   谢无冠似乎笑了下,但是笑意太轻太快,看起来反而显得无情又冷淡。   他声音放得也很轻:“因为你的照顾。”   夏星纬听到了预想的答案。   不是因为喜欢自己,不是因为软化了。   而且因为想到了以前。   他整个人黯淡下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别的。   谢无冠不再多说,转过身看看时间道:“差不多,刚才给你哥发了消息,接你的人应该很快就到。”   果然,不过五分钟,夏家大哥就急匆匆地带着人赶来。谢无冠见状,打了声招呼就干脆地离开。   夏星纬坐在原地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正好他呆在家里休养完,竞赛班就又开始了,他还是可以去蹲老谢。   ...可是真的可以吗。   自己明明从小陪人长大,却对他的痛苦没一点察觉。   心底涌起一阵阵的难过,像是心脏被人攥住般,向四肢百骸传送涩意。   倒是夏家大哥走过来吊儿郎当的话打断了人的思绪:“我看你们和好的够快啊?”   夏星纬一怔:“什么?”   夏家大哥坐在他旁边,端起人被打包得像猪蹄的手打量了一会儿,放下时忍住没嘲笑。   听人这么问,更是乐了,左右端详了夏星纬的肿眼睛一会儿:“你这是把人家哭动的啊?真难得。”   夏星纬气的捶桌子,被夏家大哥拦住,捧着手好哄歹哄了两句才消气。   夏星纬追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和好了?”   夏家大哥:“你瞎我又不傻,看看他样子就知道,不像之前个人形制冷机一样了。”   弟弟难得口风严严实实,丝毫不说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夏家大哥很了解这两个人对彼此的特殊性,知道人在谢家哪里碰了壁,可是自家的小孩也需要长大。   “再耐心的人,也会灰心失望的。”他难得温情地摸了摸自家崽子的发顶:“别气馁,生气就多赔罪。”   他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性,能接二连三的做出改变,更别说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已经是难得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两人的矛盾已经是涉及恋爱的感情问题,等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还不知道会气炸成什么样子。   夏星纬在他手下不安分地挣扎了一下,把人的手从收地薅下去才道:“我才没气馁...”   他虽这么说,神情确实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夏家大哥笑了起来,没有点破,带着人回家了。   唔,他听说谢无冠那家伙最近在搞自己的本家啊。   真是有够大胆啊。   他们家小崽子也是时候好好想想了。 第24章 花痴症24   夏星纬在家里呆不住,每天闲得老大爷似得上下遛弯,没过几天就被忍无可忍的大哥扔回学校。   他捧着手快乐地离开,从周今瑶那问到了竞赛班的时间,掐着点在中午回了学校。   寝室里已经被收拾干净,谢无冠不在房间里,夏星纬四处看看,坐在床边继续和周今瑶聊天。   夏:【你们什么时候下课?寝室没人。】   周:【?不会吧,今天班长他没来上课啊。】   夏星纬奇怪地皱起眉,还没聊完,下一秒就蹦出来个视频通话的申请。   他眨眨眼,不知道自家大哥又有什么事。等接通了看见那头严肃的神色,才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家大哥对着手机道:“你知道谢叔叔被调查了吗。”   夏星纬一怔:“怎么回事?”   “具体的太复杂。”夏大哥语速很快:“你现在在谢无冠身边吗,我有话要问他。”   “没有...他不在这儿,”夏星纬迟疑道:“好像也没去教室。”   夏家大哥听见这话,神色更凝重。   谢家和夏家绑在一起,他只猜到了这人会对本家下手,万万没想到直接牵扯到了谢父,非法研究和人体试验这一项罪名砸下来,对整个谢氏都会有影响。   夏大哥把事情简单地和人说了,最后严肃道:“你去找找他,弄清楚这是谁的手笔。”他咬着牙说:“我倒是想看看谢家父子两个,到底谁疯。”   夏星纬听见非法研究的时候,脑子里就是一紧,此时更是神经质纠起了一边的被角。   他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明白谢无冠是不是举报的,就得等着被调查,登时“腾”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我这就去找老谢!”   ————   夏星纬发了个消息,拜托老谢一回教室周今瑶就告诉自己一声。   他整个人很焦急,谢无冠前几天才强行把要爆发的躁动压下去,这时人不见了,难不成是压不住了?   夏星纬想来想去,在寝室楼里一楼一楼地找了过去。   自习室没人。   值班室也没人。   他潜意识般地抬脚去了小树林,等到了那里心底猛地一沉。   也没人。   本就是假期,学校里没什么人,小树林更是清冷得很。   夏星纬现在上次的路口,整个人就提起了警惕,像是上次在这里的经历已经被身体深深记住。   按捺着颈后躁动得张牙舞爪的奶啤信息素,夏星纬严肃地拿起手机又给谢无冠发了几条消息。   还是没回复。   不对!   夏星纬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浑身紧绷的原因不是因为上次,而且因为空气中似乎蔓延着一种沉沉的威压。   是高级alpha不自觉散播出来的。   谢无冠就在附近!   他忙抬起脚步,沿着树林走了一圈,果然最后在几乎荒废的亭子里见到了人。   亭子下砌了几阶楼梯,比路面更高,顶被藤蔓缠了个遍,是学校逮情侣的好地方。   谢无冠似乎没意外他会找到这里来,坐在楼梯上,一条腿撑在地面上,另一条微微屈起,手肘懒懒地撑在膝盖上。   样子和以往的不太相同。   谢无冠当然知道他来了。   那天之后,他强行压下了信息素躁动后,他就感觉体内的力量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把人哄完几乎花完他所有的理智,最后匆匆离开,也是怕自己失控。   这几天他借着处理谢父的事发泄,好不容易冷静一点,正当他思考着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忽然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   隔着老远,那阵奶味就已经一点点地蔓延到他身边引诱着人。   和以前的抵触不同,这阵奶味恨不得往他怀里钻,包围缠绕着他,生怕他把手松开。   谢无冠像是没有察觉那挠来挠去的信息素,抬头看底下的人:“怎么就来了,手好了?”   他的反应像是在一个上课时间,在树林里找到逃课的谢无冠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夏星纬掌心里冒出了点汗水,似乎觉得面前的谢无冠状态有些像标记那天的样子,但是远比那天凶得多。   就像是已经要爆发的深海,哪怕表面伪装得再平静,所有人都能从那片平静无波中看出可怕的威势。   谢无冠的眼睛此时就是那片深海。   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夏星纬咽了口口水冷静,开口有点磕绊道:“可以上学了,我来找你。”   他前言不搭后语,谢无冠却好像是听懂了一般,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找我照顾你?”   夏星纬不敢点头,他觉得面前的谢无冠更不对劲看,一举一动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他吃掉。   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吃掉。   奶味的信息素传递着不安浮躁的情绪,谢无冠手随意地在身侧点了点,乳白的信息素很快安分下来,眷恋地蹭着他的手腕。谢无冠歪头看人:“嗯?”   夏星纬一个激灵,但是他从最近的事里学到的事情之一就是把话。   他将谢家发生的事情讲了,然后总结道:“我担心你也被抓去调查了,所以来找你。”   过了半响,他没忍住又补充道:“不是为了要你照顾我。”   谢无冠懒倦地“哦”了一声,丧失了兴趣一样懒懒道:“不用管,我干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夏星纬虽然早有所料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这么敢,如果谢叔叔报复你怎么办?”   谢无冠撑着头看他,唇角挑了挑,似乎在笑他的天真:“我把他放进去就没打算让他有出来的机会。”   “可是、可是万一呢。”夏星纬不安地说:“他那种人,万一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你并不是很早前就接受他要求的项目吗。”   “怎么会。”   “我才是那个举报的人。”   谢无冠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不安地少年,他像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可能,一张小脸上全是惊愕。   就是要把真正的恶意展现给他。   让他知道,哪怕表现得再斯文,自己也不是个包容的人,不是这人想要挽回的样子。   谢无冠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人全遮挡于自己的身下。   他好奇地看着夏星纬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的鬼力开始蠢蠢欲动,身体里才会有这么沸腾不熄的恶意。   会说什么呢。   会不会大失所望,觉得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   所有的兴趣都被挑起,谢无冠紧紧盯着面前人的反应、   夏星纬憋了半天,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打破了周围近乎凝滞的环境,自己却开始不自觉地啃左手的指甲:“那你爸爸找人报复你怎么办?他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总有点阴的手段对付你。”   谢无冠视线落在他坑坑洼洼的指甲上。   明明还没开口,夏星纬就先一步停下了动作,像是被管束一样艰难地把手放下了,甚至自欺欺人地往后背了背。   谢无冠勾了下唇:“不用管他。”   夏星纬敏感地察觉面前人的情绪稳定了点,他一向相信谢无冠,此时谨慎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嗯。”   紧绷的肩陡然一松,夏星纬看着谢面前人似乎也转好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那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谢无冠察觉他想说什么,没给人机会,径直道:“不咬。”   夏星纬虽然早知道这个答案,还是撇了撇嘴小声道:“可是你会不舒服。”   谢无冠:“不碍事。”   他像是恢复了正常,站起身就往教学楼走:“我回去上课,不用跟着我了,我没事。”   夏星纬一点也不气馁,跟着人追在他身后 :“但是你咬一口不吃亏呀?我不用你负责。”   他看谢无冠陡然变沉的脸色,口风改得更快:“嗯,现在不用。”   谢无冠停住脚步瞥他一眼,立刻脚步更快地想把人甩掉。   但是夏星纬一路蹦蹦跳跳着,老谢老谢地叫着跟了过去。   谢无冠一路走回班里,身后的人跟个幽魂似的,惹得不少留校自习的同学往外瞟。   这人关心起来的热烈程度,谢无冠从小就有了体会,而且难以招架。   就在夏星纬又一声拖长了声音的“老谢”后,谢无冠突然一个转身,伸手把他推到了墙边。   锁住的后门发出咯吱一声,牢牢接住了被摁过来的人。跟着挤过来的身体占据了两人间大部分空间,剩下的空间就变得又小又拥挤。年轻的男生比自己高了半个个头,看过来的眼神深邃又不可明说。   “我要上课。”谢无冠试图控制了一下语气,发现听起来还是泛着冷意,就放弃了。   他道:“竞赛班,没有你的名额,我也不想咬人,回家,懂?”   “懂懂懂。”夏星纬不住地点头,等人松开了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但我不回家,我放学就在这里等你,行吗。”   夏星纬在阴影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无辜的像个幼崽似的看他。   谢无冠顿了顿:“随便。”   冰川似乎融化得更多,摇摇欲坠的冰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只差最后一点,就会重新融回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   嗯。。蠢作者算错了入V字数,明天要请假一天了(抱头),但是入V那天会有肥章的!真的——   还有这个世界是he啦,然后第二个世界预警一下,是半he,攻离开很多年后会回来,下个世界受有一点抖m属性,还有点变态。 第25章 花痴症25   竞赛班的人都乐意听课, 老师更是讲的兴致勃发。   谢无冠是第二次来上他的课,他总算知道这个学生以前为什么不爱来了。   有这种天赋,傲一点也是正常的!   谢无冠全然没有查觉讲台上老师狂热的目光, 指间的笔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面前摊着已经做完的卷子。   上课还没有开始,他想着夏星纬提前来学校的原因, 转过头问身边人:“你做了什么?”   周今瑶压低声音回他:“怎么了怎么了?开心吗?”   谢无冠没在再说话, 眉头皱了皱, 一点没有开心的意思,弄的周今瑶心里也开始发虚起来 。   她偷偷地摸出手机发道:你没搞砸吧?   夏星纬回的很嚣张:我能搞砸什么。   周今瑶看见这条恢复撇了撇嘴, 的确,都砸成这个样子了,也没什么好搞砸的了。   下午的课很长, 夏星纬却觉得没多久就过了。   等学生纷纷拎着书包从教室鱼贯而出时, 他正翻着手机在准备想哪里去吃饭。   谢无冠在他面前好像从来不挑食, 就跟个完美机器似的。   这样想着, 夏星纬犯上了愁。   没有答案创造答案!   夏星纬抓起手机问了大哥:大哥!你和老谢吃过几次饭,知道他什么不吃吗!   大哥秒回:你吃的不是更多?   夏星纬:但是老谢在我面前不挑食啊, 我现在想不出来他吃什么。   大哥冷酷无情地结束了对话:自己想去。   夏星纬丧气地关掉了手机。还没选出来餐厅,眼尖地看见从后门离开的谢无冠,抬脚就跟了上去。   “老谢——”   夏星纬跟在背着包的谢无冠后面, 嘴巴不停:“老谢你想吃什么呀, 傣菜好不好?或者门口有个川味的馆子也很不错…”   再这样的声音里, 谢无冠加快脚步。   夏星纬跟着加快。   谢无冠忽然刹车,夏星纬没刹住, 直接撞上了面前人的后背。   “唔...”他身上摸了摸被撞痛的鼻梁, 酸痛感一阵阵从鼻腔里翻出来, 正好缓解了身上冒出的奇怪感觉。等缓过去后,他才雀跃地对着人后背道:“老谢你想去哪里吃啊?我给你定位置。”   谢无冠转回头看他。   夏星纬立刻就安静了,一双眼在他的目光下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谢无冠平静道:“我回家。”   “那我也去你家——”   “你也回家。”   谢无冠平静地打断他。   夏星纬还想死缠烂打,听出谢无冠不容拒绝的语气,只好丧丧地同意道:“也行吧。”   他没有抱怨等了谢无冠一下午,就说上了几句话,出校门的一路上反而都在很开心地哼歌。   在两人快要分开之际,他忽然伸手去抓谢无冠的袖子。   谢无冠动作很快地避开,夏星纬的右手又抓空了一次,只是这次谢无冠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缠的纱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没有开口。   两人间很久没有这种举动。   被人避开也不难过,夏星纬大大咧咧地收回手,又鬼祟地四处瞧瞧。   谢无冠心平气和地问:“又怎么了。”   夏星纬的眼睛一下子弯成月牙:“你真的没有凶我欸!”   “...”   那天夏星纬在公园里大哭,谢无冠哄着人离开时被迫听了一路的抱怨,其中就有一条是控诉他态度凶狠的。   谢无冠:“...”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说些什么,被夏星纬飞快地开口抢白了。   “其实你凶一点也可以。”   “我就想说,记得别喜欢别人呀,”夏星纬声音小小的,一说完他自己就先往门口司机那里窜:“留点机会给我。”   这句话像和记忆中某个声音重合一般,谢无冠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   谢宅   【偏离值72】   【偏离值79】   【偏离值85】   播报不断响起,系统简直不知道这偏离值指的是谁了,甚至怀疑谢无冠是世界派来的间谍。   想到之前自己还真情实感地上报了问题,被同事好一顿嘲笑。   它愤愤地关掉播报提示,无意间看见谢无冠的心率还是平稳地没有动静,不由得瞠目结舌道:【不是吧,你怎么没有反应!】   谢无冠瞥了眼在一旁啃着笔头苦思冥想的人:【你看错了。】   面前的屏幕闪了闪,很快被谢无冠强制黑屏了。   系统说:【你不是渣吧】   谢无冠:【我是鬼。】   系统愤愤地把屏幕关掉,又去查了一下谢父最近的情况,一板一眼道:“可能还需要你跑最后一趟,诉讼已经提起来了,但是因为律师拦着,没法取证,你提供的材料还不够 。”   这段时间谢家官司缠身,谢爸爸被整得满头包,最近似乎总算发现了是谁在背后动的手,叫谢无冠在周末回一趟家。   谢夏两家住得近,夏星纬知道这件事后还死缠烂打,终于达成心愿,现在在旁边痛苦做题。   谢无冠有点疲惫,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司法体系有点糟糕,正想着怎么解决,系统敏感地察觉了他的烦躁:【大人,这是法治社会。】   谢无冠头痛地捏了捏鼻梁:【不用再提醒,我知道。】   系统简直像个唐僧,恨不得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刑法。   正想着,谢无冠忽然感觉自己手臂被戳了戳。   他放下手,看一边的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夏星纬:“怎么了?”   夏星纬视线飘忽了一下,他趴在桌上,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苦恼一般歪了歪:“作业做的我头疼,我下楼去倒杯水行不行?”   谢无冠不做声地看了眼他靠窗的位置,轻轻颔首:“你去吧。”   夏星纬点点头,为了不打扰人做题,轻着手脚往外走。一关上门,就大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一直盯着 楼下的情况,一见谢父回来了,就着急忙慌地撒谎出来了。   一想到自己好像又忽悠了老谢 ,夏星纬心里就涌起一阵心虚。   房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他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下楼了。   —   谢父回来的比两人都迟,他好不容易从一堆破事里抽身,此时只想找谢无冠的麻烦。   谢家不止谢无冠一个儿子,如果谢无挂不松嘴,他也可以把人顺带牵连进这些事里。   只要他把谢无冠带进去了,随便再找哪个私生子都是一样的。   谢父表情沉郁,脚步匆匆地穿过花园,走进大厅,那里早早等了一个人,周身像被虚无的阴影笼罩着,影影绰绰显示着 隐藏的危险 。   一靠近,谢父惊讶了。   “你怎么在这?”他的表情变换了一下,不由自主开口道。   对面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反而是夏星纬。   他手里捧着个透明水杯,像是等待自己很久了的样子,闻言和以往一样有礼貌道:“我来找老谢,和他一起写作业。”   听清这话,谢父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想将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佣人,结果发现房里的人好像都被遣开了。   他手顿了顿,将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语气带着无奈地开口:“怎么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无冠惹你生气了?”   在这个家里,谢无冠虽然不常回来,让人都离开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夏星纬与他常年来往,家里的人也会听他的话。   谢父在别人面前一贯伪装得像个开明爱子的父亲,夏星纬手用力了些,掌心的u盘像是直接抵在心上一样   他开口带着冷冽,单刀直入道:“你叫无冠回来是为了官司的事吧。”   谢父一愣,皱起眉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还不是你们管的。”   夏星纬毫不动摇,脸色冷淡得像是谢无冠的复制版:“谢家只会是谢无冠的。”   “如果不是,我不介意让大哥查查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   夏家的确因为两个孩子的关系,在合作方面有倾向而且更为信任。   谢父陡然皱起了眉。谢无冠虽然头脑优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信息素的缺陷,他就算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没有一点对谢家的归属感。   谢爸爸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有点亲昵地责怪道:“虽然家里虽然宠你,你也不能胡来。”   “不。”夏星纬抬起眼,眼底泛着绝不退让的光:“你想错了,这些不是谢氏的资料。”   他嘴角扬起了个自嘲的笑:“你记得小时候我报过警吧。”   谢父这时总算变了神色。他当然记得 ,就是那次猝不及防,让他以后的行事都更加小心了些,   夏星纬继续道:“当时所有需要采集的证据,我都有备份,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是我想你应该不想再背上别的指控了?”   他掌心摊开,躺在正中间的赫然是个银白色的u盘。   谢父闻言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就想抢走。   夏星纬手掌一手,将u盘牢牢收在了手里。没想到谢父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为激烈,直接上手拧住了他的手,像是要硬生生掰开一般。   夏星纬抬眼道:“这么急?”   “不用急,你的那些私生子”   谢父是个常年锻炼的成年alpha,手劲更是大得离谱,听见这话几乎要将夏星纬的手骨捏碎。   夏星纬感觉不到痛似的,抬起头冷笑道:“你想要这份给你就是了。”   谢父道:“你就不怕我拉他坐牢?他也是谢氏项目的经手者!”   “你想拉着他鱼死网破?”夏星纬冷冷地道:“那你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抬起眼,眼底尽是冷光。   的确,没了谢无冠   夏家绝对会对谢家剩下的庞然大物毫不留情,也只有谢无冠能守住这么大的基业。   谢父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孩威胁,缓缓松开了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出门。   等人走了,夏星纬才活动了一下被捏的疼痛的右手,嗤笑道:“想什么呢,这东西我早交上去了。犯了那么多事,”   他的手背被捏得很疼,回到谢无冠房门前还犹豫了一会儿,又绕去隔壁洗浴室洗了个手,等再次回到门外时,叹了口气,脱力般地靠在了一旁墙壁上。   夏星纬轻轻抽了抽鼻子,难过的情绪一阵一阵的传上来,又被他强行压抑下去。   他很想现在冲进去告诉谢无冠,自己的手很疼,   然后再问问,他当年是不是比现在的自己疼得多。   收拾好情绪,身后的门正传来一声轻响,   夏星纬连忙调整好状态抬起头。   谢无冠打量了一遍这个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笨蛋一遍:“这么久?”   夏星纬笑了下:“刚才在楼下遇见谢叔叔了,聊了一会儿,他好像有急事又走了。”   他说着缠上谢无冠:“那你就不用找他了,我们接着看书?”   挨上自己的纱布还带着湿意,面前人带着点不自知的软化,像是在很轻地撒着娇。   谢无冠没动,视线落在他拿着水杯的右手上。   夏星纬果然也察觉自己把纱布打湿了,见谢无冠发现了这点心情诡异地好了起来   他试探着道:“手疼。”   谢无冠沉默了两秒,伸手要给他拆纱布:“今天没换药?”   其实手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没有感觉,纱布没什么作用,拆掉反而露馅。   夏星纬连忙阻止了人的动作,扬起一个心虚的笑:“没有没有。”他顿了顿,才打个补丁:“抓笔抓得手疼。”   见谢无冠垂着 眉眼没有其他反应,夏星纬喏喏地又把手 往回抽了抽:“其实、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谢无冠抬眼看他 ,挑起的眼尾看起来没什么耐心,“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夏星纬被他这神色吓得一清醒,诚实道:“有点疼。”   于是他就看见面前人垂下眼,又长又黑的眼睫扫下来,那片阴影像是落在了自己心上一样,沉得他整颗心都颤了颤 。   气流轻柔地在他握笔的手上拂过,   谢无冠轻声说:“好了,不疼了。”   夏星纬眼眶一下子红了。   ——————————   之后的几天,整个十一班都见证了夏星纬是怎么老谢长老谢短的。   张绍忧愁道:“我夏哥什么时候成了舔狗了。”   学委在旁边给了他一拳:“闭嘴。”   自从谢无冠态度松动后,夏星纬在他面前就更欢快了。   但是谢无冠的反应一直很奇怪,就连系统都捉摸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我?】   听见谢无冠的问话,系统才惊觉自己把脑中所想说了出来。   谢无冠垂眼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身边的夏星纬也在努力地做手头的辅导书。虽然知道那是周今瑶给他的东西,但是为了追上谢无冠,他还是每天都在咬着牙做题。   见身边的人愁得头发乱翘,谢无冠看的眼底都透出淡淡的笑意。   系统:【好了你不用回答了。】   当事人夏星纬不多想这些,只是整天撒欢似的绕着人转。谢无冠不再给他补课,他便自己主动看,时不时拿到谢无冠身边问也不会被赶走。   系统眼见两人关系越来越缓和,终于在一天忍不住提示道:【宿主,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不能滞留在这个世界里的。你最多停留在高考结束后三个月。下个世界的故事线已经开始了,你的身体本来就算外来体会受到排斥,拖一天,那边的发展就不利一天。】   谢无冠很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系统:【我怎么这么不相信你听见了呢。】   谢无冠闻言失笑道: 【我当然听见了】   他反问道:【我不该先治好主角的病?】   【...】系统:【我信了你的鬼哦。】   他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这时应和季霖甜蜜蜜的命运之子在门口等着谢无冠下竞赛课,两人结束后一起去吃了晚餐。   夏星纬心里压了事,一直都心不在焉,吃饭时动作间时不时发出了点噪音,他本人却跟没察觉似的。   谢无冠要换班的事一直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夏星纬心上,让他既不敢随便跟谢无冠向以前那样撒欢,又不敢随便说开。   谢无冠发现了他的走神,放下刀叉,曲指在两人间的桌面上敲了敲。   夏星纬一下子回过神,激灵道:“怎么了?”   谢无冠顿了想,想问他怎么了的想法被摁下去,反而低头吃掉最后一口食物。   他说:“这几天我会请假。”   竞赛马上开始,等周今瑶送走了,就可以着手给看看夏星纬的进度。   夏星纬自学能力实在是太差。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   夏家想把人放国外实在是太明智,他也乐意让这货享受一下最后的快乐。   想到他那个基础,谢无冠就头疼地揉了揉鼻梁:“你自己好好玩。”   夏星纬心里一抖,险些握不住餐具。   他知道,老谢是去参加竞赛,等名额一出来,就可以换班了。   这是他最焦虑的事情。   自己要快点跟上,快点进步。   见人没有精神的样子,谢无冠道:“不想吃就别吃了,我们回去吧。”   夏星纬捏着餐具的手紧了紧,忽然又有点无力地松开了:“没有。”   谢无冠没明白:“嗯?”   夏星纬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不想吃,又想多跟谢无冠待一会。   一瞬间脑子想来想去,却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他拖着步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事,回去吧。”   他道:“正好这两天我也有事。”   他说谎了。   ——————   谢无冠去外地后,他连假都没请,偷偷地缩回家了。没想到还没颓废到一天,他大哥就把人从房间里拎了出来了出来。   和那家能解开谢无冠项圈的人吃饭是定在一个小私人餐厅,两边聊聊就可以谈正事。   夏星纬上桌后依旧心不在焉。谢无冠的样子总是反反复复在他脑子里出现。   虽然每次听到那些伤人的话时,他好像表现的不在意,夏星纬心里却切实感到恐惧了。   自己可以因为谢无冠不喜欢自己而把他追回来了,却没有勇气再人彻底失望再惹人厌烦。   他每天都在害怕谢无冠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失望,只是碍于小时候的情分才容忍到现在。   是不是哪一天,谢无冠就会突然对自己说:“够了。”   夏星纬因为这个想法被自己吓过好多次。为了谢无冠不抛下自己,他努力学习,变得听话又乖。   但是从两人去参加竞赛的事就像是对他怎么努力都挽回不了的嘲笑。   听说两人都拿到了奖,估计回来就能一起转班。   虽然这样想着,见到和家人一起来的周今瑶时他还是一惊:“你怎么就回来了,老谢呢?”   带队老师本来想让他们在隔壁市浪一下午,结果两个学生都没有兴趣,就提前离开了。   谢无冠拿着东西回到教室,看见同座的位置是空的时候,那怔愣的表情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她说:“你也知道我们一起回来?心虚了?”   屋里暖色的灯光打在夏星纬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个失意又矜贵的小少爷。夏星纬表情恹恹地搅着面前的吸管:“你管这么多干嘛啊...反正你们也马上就要换班。”   “我没机会了,”他说:“老谢现在,就拿我当个普通朋友。”   周今瑶被这人气了个仰倒:“谁要换班,谁要?我竞赛成绩都还没出呢,我换什么班。”   对面的夏星纬在专心挑出沉在杯底的柠檬籽。   周今瑶恨不得上手掐死面前的人:“我真是想不明白了,谢无冠就这个眼光?就这?”   夏星纬瞥她一眼:“我知道我很烂,你没必要带着老谢一起骂。”   周今瑶:?   “重点是这个吗?”她抓狂道:“就算成绩出了,是我走又不是他走,你到底在泄气什么啊?”   夏星纬搅拌的手一顿。他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抬起头:“你说什么?谁走?”   “我走啊,真不知道你哪听来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周今瑶道:“谢无冠把他的名额让给我了。”   夏星纬这才知道谢无冠没有厌倦自己到了不愿意见面的地步。他的眼底好像燃起了火星,就连坐姿都挺拔了起来。他确认道:“他真的不走?”   “要走早就走了。”周今瑶道:“那个竞赛班的老师不知道问多少次了,只要他一点头,连比赛都不用参加,直接加位置的那种。”   夏星纬整个人都是一震,跟被天上掉下的大奖砸中一样,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周今瑶见他这个状态,冷哼了一声:“这反复无常的,谁敢跟你在一起。”   “因为被凶几句就这么颓废,我看你连一些omega都不如。就是可怜了谢无冠,开开心心回来,还得一个人呆在家里。”   “怎么会一个人。”夏星纬“蹭”一下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他。”   刚刚和人谈妥价钱回来的大哥:...?   夏星纬站起来抱了大哥一下,就从店门口飞跑出去。在场两个成年男人疑惑地对视一眼,唯一知道内情的周今瑶笑眯眯道:“他去挽回一下自己的信誉。”   夏星纬一出餐厅就把司机叫走了,等开到谢无冠的住处,输入密码就往里窜,正看见从楼上下来的谢无冠。   他已经换了居家的衣服,布料柔软地贴在身上,只从楼上抱了个箱子下来 。   看着朝自己虎扑过来的人,谢无冠下意识张开双手接住。   箱子“啪”地一声掉地上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一个alpha 的体重不容小觑。他被夏星纬这阵力道冲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手却稳稳地将人抱住。   夏星纬被谢无冠接住自己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等两人身体接触的一瞬,才一个激灵,身体就软了下来。   见怀里的人没动静,谢无冠失笑道:“怎么了?你不怕我和你摔一起?”   “摔倒是不至于,那你也太不行了,”夏星纬压着身体传来奇怪的感觉抱怨道:“我没消息你也不知道催我一下 。”   谢无冠淡定道:“我给你大哥打电话,他告诉我了,有些人逃课回家喝酒了。”   头顶人低沉的声音传来,热气洒在后颈上,夏星纬僵住了动作。   “逃课?”   怀里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谢无冠甚至能感觉出牛奶味不断地从怀里人的后颈冒出来。   他迟疑了两秒,单手托住人,另一只手顺着脊背抚上夏星纬的后颈捏了捏:“装什么傻。”   怀里人的身体明显顺着他的动作就软倒下来,紧接着谢无冠感觉自己的腰腹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他愣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   感觉搂着自己的人要放开手,夏星纬伸手主动地环住了人的颈脖。   “我没逃课,我整理一下心态。”   谢无冠还带着那黑色的颈圈,夏星纬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用不上力,只能使劲用双腿夹住谢无冠的腰,来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他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更敏感了,明明越厉害的触碰带来的刺激越大,现在他却不不得主动忍受。   夏星纬乱转的眼睛忽然捕捉到地上倒了一地的东西,惊喜地夹紧了谢无冠的腰:“我的东西!原来你没扔啊!”   谢无冠被他夹得呼吸一顿,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扔了的?”   夏星纬被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念头弄得不好意思,脸上也不自觉带了些红晕。   他心底欣喜,便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凑到谢无冠耳边道:“我不是说要告诉你为什么躲着你吗。”   身体上奇怪的症状被他掰碎了细细讲给谢无冠听。   哪里感觉会轻一些。   是主动触碰的反应大还是不经意的反应大。   他统统说了。   等说完这一切,没有注意到谢无冠听完后变得幽深的眼神,夏星纬攀在他耳边又强调道:“我不是故意躲着你的,我只是生病了。”   颈上的黑环限制着谢无冠躁动的信息素。信息素感受到诱人的气息,不断在腺体里暴躁地盘旋,试图冲出去把人标记了。   谢无冠冷静着冲动,试图按捺下不理智的欲望。哪知夏星纬就看着抵着黑色颈圈的雪白喉结上下动了动,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就咬了上去。   ————   他被谢无冠有些粗暴地扔在了床上。谢无冠领口的领子已经被拱开,锁骨上一个清晰的牙印,冷白的皮肤上更是不知道被人啃出多少个红痕。   夏星纬身体敏感起来,犬牙就会不受控制地外伸,这点让谢无冠十分头疼。alpha的犬牙在想要标记自己的属物时使会不受控制地伸出。这样想着,他垂眼看向夏星纬:“你想标记我?”   他垂下来的睫毛漆黑浓密,神色间的疏离感一点没少,   但是领口却被自己扯乱了。   夏星纬到底还是个alpha,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火更旺。他舔了一下冒出来的虎牙,不经脑子道:“也不是不可以。”   谢无冠突然笑了,夏星纬脑中警铃骤响。alpha的本能被唤起,咽下唾沫往后退了退:“的确不是不可以嘛,你看我们都是alpha,被咬一口都不亏。”   “你想咬我多少口都可以。”谢无冠伏下身,膝盖陷在松软的被子里,却准确无误地抵开了夏星纬的膝盖。高大的身影显得危险性十足,夏星纬看了却只想狠狠上去咬一口。   “至于脖子后面这一块,就要看你本事了。”   事实证明,夏星纬口嗨的本事不少,实战经验却少得可怜。好在alpha最好的就是体力,他们这一统胡闹下来,夏星纬虽然气喘吁吁,却还不至于晕过去。   他摸遍了谢无冠身上每一寸紧绷的肌肉,就已经激动的自己先不行了。   谢无冠有些好笑道:“你这样总让我觉得你在占我便宜。”   他说这话时头微微垂着,露出颈间被某人七手八脚摁着才啃出的牙印,看起来依旧性感的逼人。   夏星纬:“...不如,不如我让你占回来就是了。”   “...”看着面前眼睛锃亮的人,谢无冠:“也不是不行。”   两人愉快地达成一致,又是不用顾及的周五,更是胡闹到深夜。知道第二天起来,夏星纬感觉身上关节喀喀响。   想着昨晚吃的亏,夏星纬愤愤地咬了一口被子。没多久谢无冠从门外推门进来,手上端了午餐。他像是猜准了夏星纬什么时候醒,就连饭菜都是正好的温度。   和竹马在一起就是这点好,什么都知道。   夏星纬没有矫情,爬起来就吃,像是要把昨晚消耗掉的精力补回来。   谢无冠像是已经吃过了,撑着脑袋在一旁看他。等人吃完了才开口道:“你手机响了好几次。”   夏星纬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季霖的信息又放下了。他叼着最后一口肉咽下,凑过去乖巧地朝谢无冠讨吻,被警告似得敲了敲脑袋:“去洗漱。”   夏星纬顶着满嘴油花就去了,谢无冠看了眼仍在不停闪烁的手机一眼,也起身跟过去了。   弄完这一切,夏星纬乖乖地自己收了碗筷放在水池里,他又凑到客厅的谢无冠身边乖乖道 :“我今天就跟他说清楚。”   谢无冠坐在沙发上,见人来了一双大长腿微微收起。夏星纬一过去就自觉地坐在人腿上了。   感受到自己屁股地下紧实有力的肌肉,夏星纬心怀庆幸地看了眼谢无冠颈间的黑环,心想不是这玩意儿,他昨天要去掉半条命。   注意到他的目光,谢无冠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他问:“很丑?”   “怎么可能!”夏星纬一个激灵,为了自己的屁股安全,把自己可以解开的话咽下去了,蹭着人道:“好看,特别好看。”   谢无冠颔了颔首,没再说话。夏星纬玩着他空闲出来的一只手,心里骂了句傲娇怪。   两人这么静静地呆了会儿,室内的手机突然从提示音转为来点音。谢无冠动了动,还没起身,夏星纬就伸腿把他的动作压了下来。   “我真没答应他。”夏星纬蹭着谢无冠的锁骨,整个人跟挂在谢无冠身上似的,黏糊糊道:“上次他表白后我就没找过他了,这还不明显吗。”   谢无冠在他身下动了动,夏星纬以为他要把自己薅下来,正想要 松手,没想到被人从下往上一搂,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后托住他,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夏星纬整个人又抖了抖,身体不受控制地激灵起来。   谢无冠也感觉到他的反应,叹了口气道:“不是不能碰我?”   昨天到半夜,夏星纬差点要把自己踢下床 ,哭叫着叫自己不要在挨着他,还花了谢无冠好一通力气把人压下来。   “你别主动啊。”夏星纬一手圈过他的颈后,一手揉揉发红的眼眶:“这不是昨天阈值提高了很多嘛,现在还隔着衣服。”   谢无冠没说话,给人抱屋里去了。夏星纬盘在谢无冠身上,接起电话对着那边一通嗯嗯地点头,然后拧起眉道:“不行,真不行。”   他看谢无冠有点苦恼地想避开自己,便顺从地松在双腿,滚坐在窗边。   那头的季霖道:“学长的意思是,做不成恋人,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夏星纬现在精得很,也察觉出对面人的意思。想着上次郁雨南的事情还没同人算账,顿了顿又道:“我道不是这个意思,见面聊聊?”   他说这话时带着点天生的漫不经心,和在谢无冠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那头的季霖似乎没想到还有这般峰回路转,连忙答应了。   等电话挂断,夏星纬对上谢无冠望过来的视线,坦坦荡荡道:“我要和他清楚。”他顿了顿补充道:“还要算算郁雨南的账。”   谢无冠点点头:“那你去吧。”   夏星纬蹭着他坐下,黏糊得像是个宠物猫:“你不和我一起?”   谢无冠低头,想捏捏这人白净的脸又顿住了:“不了,你自己去吧。”   他有自己想料理的人 。   夏星纬直接握着人的手捏了上来,把自己整得瑟缩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把人手放自己脸上:“想捏就捏,纠结什么,我都没说话呢。”   谢无冠看蹭着自己坐的人,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束这个世界(摩拳擦掌) 第26章 花痴症26   夏星纬怎么也想不到谢无冠的事情是去了一趟谢爸爸的实验室。   虽说是谢父的实验室, 但是现在人在看守所呆着了,谢无冠顶着大公子的名号,去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 。   实验室位置偏僻, 里面设备却全是顶端, 足以见谢父在这里投入了多大精力。   “这就是谢总最关注的项目,不过最近他没来, 您来查看进度也是正常的。”介绍的人道。   谢无冠跟着人没说话, 等走到核心深处时, 才盯着那台硕大的处理器道:“我能看看吗。”   “可以。”   “别乱动啊,这可是我迄今为止的心血呢, 乱动了谢总追责起来你们赔不起我也赔不起。”   感觉有人靠近,坐在记起前的医生不耐烦地一回头,看见谢无冠脸色就变了, 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他。   谢无冠毫无变化的脸色代表他早就猜到了这件事。医生却觉得很心虚, 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顺带碰倒了桌面上不少资料。   谢无冠扫了一眼, 里面大多都是自己的信息,甚至还标注了不同时段的激素值。   “你、你怎么在这儿?”医生没忍住问。   谢无冠没回答,   他看着谢无冠慢慢沿着机械走,脖子像是被人慢慢扼住似的,喘不上气。等他又问了一遍, 谢无冠才冷淡地转过来道:“身为被实验的 , 我不能来?”   医生一下子噎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无冠没多说, 目光落在面前庞大的机器上,反而不找头脑地又说了一句:“你才不该在这儿。”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身边陪着的介绍人员都没听懂, 医生的脸却一下子白了下来, 连步走过来想拽谢无冠的袖子:“我不能离开这儿,实验很快就会有结果,这是我的心血!”   谢无冠这段时间躲夏星纬躲出了经验,此时轻轻松松就躲开医生的纠缠,看着人哀求的神色,面上没有一点动摇。   “第一医院也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谢无冠冷淡地补充完,转头对身后的人说:“可以让保安把他带出去了。”   介绍人员也懵了,他听说了这是他们实验室最厉害的教授,怎么一下子就被解雇了。   医生跌跌撞撞着被扭送走,他知道谢无冠的意思,进行违法实验的他肯定会坐牢,还会被吊销所有执照。   “我都接受,让我把成果做出来!”看着谢无冠伸手去碰机器的按钮,医生目眦欲裂地喊道:“你不用吗,这个成果你们公司等着救命!可以翻很多倍的利润!”   谢无冠的手顿了顿,回头看被压着的医生一眼。   医生看见他毫不动摇的目光,心彻底凉了下来,唇色苍白地嗫喏两声。   谢无冠笑了笑,伸手果断地摁了终止。   医生被拖了出去,一直在一旁陪着谢无冠的员工没忍住开口道:“感兴趣的话,您也可以留在这里学习。谢总以前就说过,凭借您的天赋,相信结果出的更快,对谢氏更有利。”   谢无冠只摸了摸机器银白色的金属壳,闻言收回手淡淡道:“不了。”   他自言自语:“也撑不了多久。”   系统任劳任怨地给人打着工,谢无冠道:【真没想到,这些东西你居然要有限距离才能弄。】   系统:【你在挤兑我吗。】   【怎么会。】谢无冠失笑道:【我只是惊讶。】   系统哼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忙活。谢无冠要收集谢父的罪证,以免那人又弄出什么乱子,这个实验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   谢无冠事情结束得早,看看时间就去夏星纬那里接人。   等他到咖啡店的时候,正好到两人谈话的尾声。季霖的神色明显有些不甘心,强笑着问面前人道:“你是认真的吗,夏哥,一个信息素残缺的alpha?”   夏星纬皮笑肉不笑,原本一直摩挲着钥匙,此时把东西往桌上一扔。   目光落在季霖手臂上的淤青,一眼看出是被alpha暴力弄出的。他不知这人怎么就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只冷淡道:“我的alpha我自己有数。”   季霖咬牙:“哪怕他是一个需要带颈环控制自己的alpha?”   夏星纬毫未察觉身后人的靠近,甚至大大咧咧往沙发的软垫上一靠:“说起来,这个还是我给他戴上的。本来有点后悔,但是、啧,昨天我趁着他不注意改了格式,现在只有我能解开,真的爽。”   他看季霖明显变了的神色,意有所指道 :“所以你还是自己快点找个靠谱的alpha吧。”   他顺嘴连这种事都分享出来,努力打消季霖对自己的图谋。   谢无冠在他身后歪了歪脑袋,倒是不很介意他说这件事。   季霖的表情不好看,自己这边这个笨蛋却一脸舒坦,明显聊天成果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   只是自己怎么不知道,这颈环变得只有他能解?   那昨天...   谢无冠的神情逐渐深沉起来。   夏星纬看着季霖僵着没动,目光放在他身后,便顺着他的目光跟着转回头道:“我说真的,你别走什么神啊,看什么呢...啊,老谢你来了。”   他做事粗糙,出门嫌颈后的印子没消,又随手拍了抑制贴上去,贴得歪歪扭扭的,此时扭过头正好让季霖看见明显被人狠狠蹂。躏过的后颈。   那块皮肤带着褪不掉的红痕,齿痕更是凌乱地一层叠着一层,看得出来两人是多么激烈。   这就是两个alpha?   季霖咬了下唇,看谢无冠伸手细心地把腺体贴给人弄正了,又凑到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了他的话,夏星纬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紧接着跟火烧屁股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结结巴巴道:“啊、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季霖还想拦,谢无冠伸手揽住夏星纬的腰,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眉眼掠低,轮廓深邃,压下来的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   那天在办公室被震慑的恐惧一下子重新回到季霖脑海中,骇得他连唇色都渐渐苍白下来。   把怀里的人打发去结账,谢无冠周身的气质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和,像是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都没发生过。他开口说:“郁雨南在看守所,把你以前撺掇他做的事抖出来不少。”   季霖听见这话脸色煞白,连身体都开始发抖。   谢无冠无意多说,弯腰捡起了夏星纬扔在桌上的东西,占有欲十足地收在手中摩挲,离开前抬眼看了眼站在原地表情空白的人,轻飘飘道:“祝你好运。”   付完钱回来的夏星纬还想说两句告别词,结果被人警告地在腰间一捏就软了,整个人就靠着谢无冠的力气站着。   “别说了。”谢无冠的薄唇靠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回去解项圈的时候慢慢说。”   路上夏星纬不住地蹭他,alpha就是这点不好,上头了连他也控制不太住。   一路坐上了出租车,过了二十来分钟,夏星纬一下车,发现谢无冠把自己带回了学校。   夏星纬:?   他想问你是不是不行,看着走在前面回寝室的人,在那人垂着懒倦的眸子回头看他一眼时,很明智地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宿舍没有家里来的放心,门一关夏星纬就想窜到谢无冠身上,怕动静太大又难耐地停住了手。   谢无冠示意他坐下,夏星纬在咖啡厅谢无冠说的话的话,期期艾艾地找了个凳子坐,神情紧张中透着点期待,不自觉拽着谢无冠衣角不停地揉捏。   没想到谢无冠没靠近,反而继续示意他看看桌上的东西。   桌上没别的,只摊了一份空表的试卷。   “...”   夏星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是不是不行!你居然叫我做卷子?!”   “我记得你明年被安排去了国际班?”谢无冠也坐在一旁,挑了本书看:“做套卷子,让我看看这段时间的成果。”   夏星纬明年被安排了国际班,可以直接去国外读书。他的大哥也在电话里拜托了。   夏星纬不满地拔开笔盖:“还以为你要怎么样,居然是做做卷子。”   谢无冠没说话,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翻了面书,夏星纬就一下子不说话了。   两小时后,夏星纬一脸生无可恋地把头埋在桌上,已经被解掉颈环的谢无冠按着他的后颈 ,漫不经心道:“其实还可以,比以前好很多。”   受不了人在自己颈后作乱的手,夏星纬猫儿似得哼了几声,想摆脱掉身后人的动作,没想到突然听头顶人问:“我是什么味道?”   他问的突然,夏星纬原本趴在桌上,猫儿似乎得在他手下享受抚摸,反应了两秒后吃惊地瞪大双眼,一骨碌爬起来道:“不是吧,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味。”   他累得睁不开的眼睛突然瞪大,颇显得有几分可爱。   谢无冠解释道:“我也闻不到自己的。”他说着脸上逐渐带了些笑意:“我看你也闻不到。”   夏星纬这才意识到,谢无冠的信息素不知道什么时候漫了出来,如今已经把这个房间占领似的包围,把自己围在了正中。   他呼吸急促起来,面前这人总是,喜欢随随便便地就逗他,又吊着他不让他痛快。   谢无冠靠近轻轻问:“犯病了?”   却被人猛地扑上来叼住唇畔 。   他猛地抬了抬头,没避过。   夏星纬像头横冲直撞的小兽,饿急了就叼着人的皮肉狠狠用牙齿磨着。   谢无冠被他的力道疼得皱了皱眉,见人眼角被自己逼得带上红痕,眼睛却有着晶莹的水色。   谢无冠顿了半响,轻轻印上去一个吻。这触感清晰又明了,夏星纬就浑身颤抖,呼吸急促了起来。   感受到一阵湿润,谢无冠笑了下:“看来下次不能这么随便。”   “管我!你自己是什么味都闻不到呢!”夏星纬气急道:“我告诉你厕所味!快亲我!”   谢无冠挑了下眉,俯身把人一张叭叭的小嘴给堵住了。   两人气息交缠,正神智混沌时,夏星纬感到谢无冠凑到他耳边,又问了一遍:“厕所味?”   夏星纬难耐地在他颈侧磨蹭了一下,滚烫的气息在两人间升温。   “是香味...”   气息急促,身体也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Alpha不会有发情期,谢无冠伸手摁住人的脊背,把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掌下。   手心感受到夏星纬发热发烫的脊骨,看着人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   谢无冠一点点把人蜷缩的身体强行捋开了。   “说清楚一点,什么花香?”   谢无冠的问话好像是最温柔的严刑拷打,每一个鼻音都让夏星纬动情。   心里恨不得咬死这个一点不动摇的人,夏星纬难耐地蜷缩了下腿,瘦削精致的脚踝在动作间露出来,缠绕着柔软的被单:“我不知道 ,我没闻过...”   谢无冠于是伸手圈住他的脚踝,苍白的大手像牢固的锁拷不让动弹。   “说出来,你一定闻过的。”   夏星纬在他身下竟显得出奇的小巧。低沉危险的语气让他下意识往后推了推,又被拖着脚拉了回来。   alpha天生的攻击性让自己反抗,但是情动与意动交杂在一起,竟然把这一股反抗的冲动压了下去。   夏星纬反抗一般,低低地喘了一声。   谢无冠:“不要撒谎。”   缱绻的花香渐渐将夏星纬的身体包围,随后顺着裸露的皮肤攀爬至更不可言说的地方。   夏星纬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学生,这个世界虽然毒。品受到管制,但是身边也有些人也干过下三滥的事。   自己曾经在那些烂人的人身边闻到过。   那是脏污中的唯一纯净,是各种恶臭里的清香,自己在各种皮包骨头的人脸上都见过这种享受的表情,自己曾经发誓怎么样都不会去碰这种东西。   但也是最引人沉沦的恶魔。   他死死忍着自己的冲动。   谢无冠明明没有动作,俯视下来的目光却如有实质,带着冷淡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肆无忌惮得像是把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夏星纬终于受不了了,猛地上去搂住谢无冠的脖颈。   “罂。 粟。”   夏星纬小声地喘着气,在他耳边像是猫儿一样可怜,带着十足的委屈:“...我就闻过一次,好像是。”   谢无冠伸手扶住人的腰。   其实不需要扶,腰腹间已经缠上了修长有力的腿,甚至还在难耐地上下乱蹭。   自己腰上像挂了个火钳,谢无冠轻笑了一下:“好急。”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反而更加不紧不慢地逗弄着夏星纬:“你又不是Omega,为什么和发情期一样?”   夏星纬因为比一般alpha更清瘦的体型,一向最受不了有人说自己像Omega。   他睁开眼睛,狠狠瞪了面前人一眼,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当年谢无冠说陪自己去健身,结果自己没增什么体型,谢无冠的身材却越来越好,有时候漏出来的肌肉曲线连自己都觉得馋。   现在不用馋了。   他一口咬上那人的喉结,含糊地抱怨道:“你就知道折腾我是吧。”   谢无冠被他咬得闷哼一声,有些哭笑不得:“都教你不要咬人了。”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爱折腾人的人。”   “...”   谁能想象呢。   夏星纬的手在谢无冠背后渐渐收紧。   最高岭之花,最干净冷淡的人。   信息素居然是偏执疯狂让人上瘾的罂粟花。   信息素天罗地网般将他围住,夏星纬喘息了几声。   他好像进了那些人眼里光怪陆离的世界,眼前只有彩色的光晕。手上什么都抓不住,浓稠到丝滑的气体被他绷紧的十指笼住,然后慢慢逸散在指间。   他崩溃地唔咽了一声,随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顺着指缝插了进来将那些雾打散了,细致到可怕地抚。慰他。   世界只有谢无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晰。夏星纬感受他的气息蜻蜓点水般滑过自己的耳边、鼻尖、锁骨,就好像漫不经心地品尝一道小菜。   他难过地哭了起来,收紧的腿蹭乱整齐的床铺。   一定是病又加重了,妈的。   褶痕在身下被抓出,夏星纬不知是反抗还是愉悦。   谢无冠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好像也有种暴虐涌上来。他却轻描淡写将这股暴虐压住了。   “啊,我知道了。”他有点遗憾地叹息道:“花痴症,治不好么。”   ——————   【偏离值达99,强制脱离启动。】   时间过的飞快,两年转瞬即逝。   高考结束后,夏星纬专门从国外飞回来给谢无冠庆祝。   结果在考场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夏星纬眼底的狂躁越来越重。   性子急躁的alpha接近易感期,情绪波动更大。   直到考场人都走光了,他也没等来自己想看见的那个人。   他咬着牙在门口等待,所有路过的考生都绕过了这个捧着一束玫瑰的alpha,心想他是不是被可怜地恋人抛弃了。   一种要失去的恐惧吞噬了他。就在alpha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从后捏住了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   明明是不可轻易触碰的腺体,那alpha却好像被顺了毛的猫,全身上下竖起的尖刺都软了下来。   谢无冠从后面走来,另一只手还拿着瓶冰水,苍白隽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夏星纬冲他抱怨几句,他也只是耐心地听着。过了会儿,两人一起往校外走去。   【宿主进行非法抵抗,正在削弱力量。】   【正在削弱,遭到抵抗。】   【...宿主,你真要强行留在这里?】   谢无冠伸手捋了捋面前人过长的头发,神情温和,像是没有进行一场顽强的抵抗:【这样挺好的。】   【协议达成,惩罚:剩余力量削弱,已达成限制要求 。】 第27章 痴汉1   混沌里, 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咬牙切齿道:【这个世界是谁选的?】   系统颤巍巍回答:【谢大人进来的时候随手选的...】   那声音似乎被哽了哽,又气又怒地停了追究,仔细还能听出几分委屈。   谢无冠在混沌中听见了这一番对话, 睁开眼的一刹那, 面前的一人一统就消失了,只剩一片白光。   什么...   那个人是谁...   意识被迎面吞噬而来的白光覆盖, 谢无冠指尖艰难地动了动。荧蓝的鬼力顺着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融入了面前的白光中。   这只是他的下意识反应, 却好像对潮水一样的光芒产生了巨大震动。   耳边刺啦刺啦响了一阵,谢无冠只觉得身下一空, 他就从这个白光凝聚的隧道中掉了下去。   ————————   天旋地转间,谢无冠狠狠砸在了柔软的床铺间。   五脏六腑好像因为这种坠落移位,谢无冠沉闷地哼了声, 很快忍下痛楚, 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起来   入目是一片洁净的室内, 被褥都规规矩矩放在床上, 像是酒店标准的套房。   耳边静悄悄的,谢无冠皱了皱眉, 放出鬼力细细搜寻了一番,丝毫没有探索到系统的波动。   系统失联了。   就因为他顺手在隧道里释放了力量?   谢无冠正奇怪着,房间门被人轻轻推开, 他精神陡然一震, 警惕地看了过去。   屋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端着酒杯走进来,径直擦过床边, 走到了落地窗边。   这人黑发鸦羽似的漆黑, 但是又格外柔软, 看起来很好摸。   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青年转过身,露出了阴郁俊美的脸来。   他过长的额发一同遮盖了额头,连带眼睛也晦暗起来,看过来的视线甚至有几分病态的意味,像是按捺着什么沉沉的情绪。   谢无冠被他看得不喜地皱了下眉,那人意识到一般轻轻移开了视线,转而轻声开口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他的事爆出来了吗?”   男人修长的双手把玩着盛着琥珀色酒液的高脚杯,注意力显然只在窗外放了一瞬。与其说是问话,不如说是随意挑了个聊天的话题。   系统不在,没有基础的背景资料。   谢无冠手搭在身下的床褥上,柔软的床单被他抓得紧了紧:“爆没爆出来,你自己不知道查?”   窗台边的人因为他的态度惊讶地挑挑眉。   “胆子忽然这么大?”那人自言自语一声,随手将酒杯放在一旁,抬步走了过来:“你又想要什么了?没关系,只要用这双眼睛看我,我都会满足的。”   对面人的问话轻声细语,纯黑的眼睛却如同漩涡般要将人卷入。谢无冠抬头与他对上视线,面上一愣,心想系统太不靠谱,现在半点消息都没有。   下一秒床脚突然陷了下去。   意识到是这人爬上了床,谢无冠坐直的身体绷紧了些。   青年勾着形状姣好的唇笑了笑:“别紧张,先看着我。”   听见这人掌控般的语气后,反而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不善的气息:“然后?”   青年见他这个样子,反而跟着靠过来爬近,甚至伸手撑上了谢无冠的身体两侧。   隔了会儿,男人才伸出手,似乎想摩挲谢无冠的侧脸,被人向后避开了。   “没有然后。”   “现在这个样子,”那人没被他的躲避生气,反而很自然地收回了手问道:“你是看了他的日常,专门学来给我看的?”   谢无冠不懂他在搞什么替身文学,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青年继续夸道:“学得很好。”   “虽然学得很好,你知道他的一切我都会忍不住藏起来的,”他嗓音中带着深深的叹息,像是不理解面前人为什么要这么干:“明明别人才是我选的出来的,你却学的更像。”   两人目光相撞,谢无冠懂了。   这人是养了不止一个替身,如今觉得自己最像某个人。   弄懂了这个概念,他不仅没有躲避般移开视线,反而伸手摁着爬到自己身上的人的后颈,自己也微微坐直了起来。   这是他上个世界养成的习惯,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藏起来? ”   谢无冠脸上带着漫不经心,唇角的笑更像隐藏危险的罂粟,无声引诱人践行心底的恶念:“你想把我藏在哪里?贴身带着、关在房间里、还是想我爱上你,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让你只要想都看得见我?”   身上人的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被这个诱人的提议给深深吸引住了。   谢无冠轻轻嗤笑了一声:“别闹了。”   他看准时机,正打算下手将怔愣的人打晕。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作,整个人就猛地陷入失重的黑暗里。   耳边又响起系统的声音   【找到大人了。】   【世界线传输错误...正在提取魂体...提取成功。】   【任务失败,载入新世界...】   【载入成功。】   系统忙活了一通,见谢无冠完好无损落入应进的世界线,才呼了口气:【幸好那位大人先被传走了,不然知道谢大人差点走失,不得把我撕了。】   世界嗡鸣了一阵,面前似乎还残留着那人听见自己的话后眸中陡然绽出的惊喜。   谢无冠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才缓缓察觉到身边有人走来走去,似乎自己直接被传送到什么宴会上了。   【之前出现错误,您进了任务对象黑化的世界。】系统说着,电子音中透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惊险:【幸好赶上了,您没和任务对象见面吧】   见面...   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人总不会是世界分给他的任务对象。   谢无冠感受着系统在不断扫描自己的身体状况,兴致缺缺道:【没有吧。】   衣香鬓影的宴会里,瘦弱的身影靠在角落,如果不是身上一身廉价的常服,其他人都会将他当做侍应生来对待。   这个宴会上全是当红的顶流和导演,路过他身边的人都嫌弃得皱眉,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普通到不起眼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系统道:【这个世界要被扭转的世界线是林氏集团的总裁,他本应是主角的好友,性格温和得体,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在主角成神的路上添砖加瓦,但是时间线重来了三次,他的性格都变得阴狠毒辣,在背后捅了后期因为公司偷税漏税】   ...所以自己见到的,是黑化后的任务对象?   想起那张俊美阴鹜的脸,谢无冠走了一瞬的神,又很快被系统的下文吸引回注意力。   系统继续道:【因为你上个世界拖了太久,这个世界的身体没有人附身,所以身体虚弱,性格温吞,是个软包子。】   软包子谢无冠:...所以?   原本世界中,主角唯一的黑点就是刚出道还年少时,鬼迷心窍接受了公司的安排,抢了一个无名小编剧的剧本。后来他名声定下后,主动发出声明道歉,说作品是两人合作。   但是那个无名小编剧已经背上了穷困潦倒的生活,最后在困顿中死去。主角因为这个遭受了许久良心上的谴责与痛苦,日益消沉甚至试图退出娱乐圈。   主角本应在好友林雾的帮助下结识自己的命定之人,最后慢慢走出阴影,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奈何每次一到这一阶段,林雾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主角频频背刺。   没有人开导的主角麻烦缠身,更别提走出阴影了。   这个世界他谢无冠就是最开始被抢走剧本的倒霉蛋。他本应该从开始就像主角跑出橄榄枝,顺手解除这个未来的麻烦,让本子由两人共同完成。奈何他来的太晚,主角还是选择了接受公司的安排,拿到那个不知道谁写的剧本。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饶是谢无冠也不得不赞叹这奇迹般的巧合。   如果不是他选择迟来,主角就不会再踏出这一步。   不过既然是主角自己做出的抉择,那就要有背负后果的心理准备 。   反正他的任务对象是别人。   系统没察觉他的所思所想,还在兀自道:【主角和其他明星不同,显示从幕后开始做,最后因为惊人的才华和出色的外貌被外界追捧,一出娱乐圈就是当红流量。】   【世界线现在已经进展道主角凭借那个本子初绽锋芒,之后会在娱乐圈里风头越来越盛,最后成为神话级别的人物。】   听完这一切,谢无冠提不起兴趣地应了一声,目光在来回的人群中梭巡。   系统见状道:【主角现在在准备等会的发言,你不用找。】   “不。”谢无冠打断他。   他离开上一个世界,鬼力被耗费了不少,又进错乱的世界线游走了一遭,现在疲惫得提不起劲来。   想起上个世界时不时在自己身边撒欢的人,谢无冠更是兴致恹恹。   【那您现在是?】   看完面前琳琅满目的餐点,谢无冠又转身环视来来往往的入口,微微一哂:“我在找出口 。”   系统一哽。   谢无冠很快找到了出口,他一转身,刚出了门口,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走得又快又急,匆匆忙忙得像是在赶时间,到拐角时更是一边看表一边和身边人交谈,就是不抬头看路。   此时撞到人自己被震得倒退,还率先大叫道:“你干什么!”   同样被撞得倒退几步的谢无冠:他这身体果然是个软包子...   面前人全身到头发丝儿都透露出仔细打扮过的样子,一身精致的小西装,身边还跟着个喋喋不休的经纪人。   谢无冠不想惹事,毕竟拐角这种地方,撞了的两人责任一半一半,便率先说了句:“抱歉。”   “...什么人都有,晦气!”   那明星明显想找麻烦,被身边的经纪人拉了拉袖子,指了下表,才不耐烦地骂了声离开。   谢无冠走神听了一耳朵,两人全程在念叨什么“好不容易来,”“说不定能讨个欢心”之类的话。   他目光落在小明星边掸衣服边走的动作上,收回目光平静地往反方向走。   系统暗搓搓地打开剧情查找了一遍,还边念叨道:【这谁?这么欠,我看看是哪个炮灰。】   谢无冠没放在心上似的,安慰了一句:【没事 。】   系统反而倒吸了一口冷气:【够炮灰的,硬是没看见。】   ————   不远处,林雾在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纯黑的眼瞳颇有兴趣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刚才明明他也如众人一般,没有多余的兴趣去注意这个人。但是好像只是一瞬间,这个人就不一样了。   变得...   和自己梦到的人特别像。   林雾舔了舔犬牙,眼角挑起的弧度看起来斯文又优雅。   那个人群后的男人对自己的目光毫无感觉,懒倦的浅色眼睛甚至还顺着人群进出之处四处扫视,似乎找着时机离开。   似乎不被那个人看见,内心就涌起一阵躁动。   林雾舔了舔浅色的唇畔,放下手中的香槟,打算起身靠近。   尖头的皮鞋轻轻落在地面上,朝着人群外走去。没想到没走几步,就被人急急忙忙地拦住了去路。   “林哥,林哥。”   徐宛斯的助理跑到他面前,尴尬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哥他的琴好像出了点问题,你现在有空不?”   这场宴会林雾是主办方,徐宛斯正是他的好友,也是他最近力推的娱乐新星。   被助理这么拦了一下,林雾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他神情还算平和,心里却涌出一阵烦躁。   林雾抬头理了一下脖子的领带,脸上得体地笑了,语气也是斯文的:“当然,我就来。他在哪里?”   小助理手臂不知为何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摸了摸手讪笑道:“好的好的。”   林雾跟着人往回走。高定的西装熨帖衬出他修长提拔的腰背和罕见的长腿。   他一路同助理往休息室走,四周的人纷纷为他让开了一条路。他面上朝众人颔颔首,心思却全放在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个人身上。   是谁。   为什么第一眼就记得这么熟悉。   好像曾经看过无数次那人的背影一样。   一路走到休息室,等在里面的人见他来了,也从沙发上站起身。   那人眉目柔和,气质更是如同芝兰玉树般令人熨帖,在现在的娱乐圈更是少见。见林雾来了,脸上更是绽出温和的笑意:“林哥。”   林雾神色平淡地看了眼面前谁见到都会觉得惊艳的男人一眼,出声道:“怎么了?”   徐宛斯脸上笑意不减:“刚才上场前试了一下音,发现好像有人在钢琴上动了点手脚,不用你来的。”   助理愤愤道:“那怎么行,谁不知道今晚对徐哥你很重要。林总对你这么好,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徐宛斯没说话,他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林雾似乎心情并不如看起来的那样好。   他与林雾只是合作关系,不知道因为这种事麻烦他会不会让两人关系恶化。   就在他紧张等待之际,林雾同他对视两秒,随后轻飘飘移开了视线:“我知道了。”   徐宛斯心里一松。   钢琴的问题不大,只是助理小题大做。   林雾听见这个结果后,眼底的情绪沉了沉,按捺着在原地,陪同徐宛斯等待开幕的来临。   徐宛斯看人好像有些不愉快的样子,一举一动间都带着明显的示弱:“还有,我有个后辈今晚想介绍给您认识一下。”   林雾的耐心明显没有之前好,周身的烦躁跟要溢出来一样,和他相处有一段时间的徐宛斯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林哥不方便?”   林雾摇头否认,想着今晚已经看到了人,就不怕找不到下落,朝自己的助理招招手,吩咐人去找今晚的监控。   徐宛斯很有眼色地没有多问,过了几分钟,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那声响透着门外人的小心翼翼,没一下都又轻又慎重,像是生怕打扰了里面的人。   徐宛斯观察着林雾的反应,让自己的助理放门外两人进来了。   进来的赫然是刚才同谢无冠撞到一起的明星。   他此时不安地在身侧擦了擦手上的汗,和经纪人一起走了进去,叫人道:“林总,徐哥。”   林雾看出来了,原来徐宛斯被人找麻烦不是重点,见这个明星才是要事。一想到是这种事阻止了自己找到刚才看见的男人,林雾就觉得一阵不愉。   徐宛斯笑了一下:“这是我的朋友。”   林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了这人身上,明明没什么别的动作,却透漏着一种估量价值的味道。   那感觉只有一瞬,小明星打了个抖,身边的经纪人像是没察觉那瞬间对面人的漠然。   见林雾很自然勾起了个笑,眼尾狭长透露出点养出的矜贵,又偏偏很没距离感似的朝他点了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他明明看见了小明星在身侧擦了两下想要伸出的手,此时却当做什么也没发现。   小明星默默放下要抬起的手,喏喏道:“您好...”   徐宛斯在一旁道:“其实林总没那么不近人情,大家不都知道吗,你也不用紧张。”他说着嗔怪:“不过说要提前来的,你怎么能让林总等。”   小明星连忙道:“刚才在门口被个服务员撞了,我们争了两句,耽误了一会。”   林雾满心想着自己看到的人,垂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小明星却以为自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狠狠咬了下牙,在心里给刚才那个不长眼的人记了一笔。 第28章 痴汉啊2   谢无冠跟着系统的指引走出了宴会, 打了辆车后,七拐八拐到了破旧的老城区。   这地方偏僻得很,路灯头顶接触不好地一明一暗, 再又一次一脚踢到乱扔的易拉罐后, 谢无冠顿住了脚步。   系统飞速抢答:【大人,住处就是楼上二楼。】   谢无冠深呼吸, 走进楼栋。楼道里用了许久的灯泡灯光昏暗, 只能勉强看见楼梯。   摸索出钥匙, 打开门看见自己小小的一居室,谢无冠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 颇为头疼地捂了捂额。   系统幽幽道:【如果强制留下来——】   【强制留下来,下个世界情况就会变糟糕,我知道了。】   谢无冠摆摆手, 俯身一个个捡起房间内的纸团。   他顺手展开看了几个, 都是布满删减的废稿。   “这个世界的我还真的文艺。”谢无冠感叹着抬手将纸团一扔, 边一个个落进了纸篓。   系统:【你是编剧啊宿主!别别别扔啊啊。】   谢无冠扔的手没停, 神色淡定道:【没关系,我看了工作的记录, 这些都是公司为了应付扔来的,费时又费力,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夺走了心血, 饶是再包子的人也忍不了。他这具身体之前一直试图得到一个解释, 最后却被公司部门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系统哽了哽, 他没想到大人一路上就是翻了翻手机,就得出了来这么多消息。   它问:【那您现在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   谢无冠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扔完东西直接坐在地板上, 后背靠着小沙发沉思起来。   他的眉骨锋利漂亮, 完全看不出是个受气的。就在系统以为他要憋什么大招时,谢无冠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   系统精神一振:【您想到解决办法了?】   【没有。】他面无表情地翻出了一包泡面:【我饿了。】   谢无冠动作生疏地泡了一包面。他上辈子习惯管着那人,自己也以身作则不怎么接触这些速食产品,如今再吃还尝出了几分美味。   系统看一脸享受地嗦着面条的人:【如果停止工作的话,那您靠什么生活?】   谢无冠吃饭慢,此时饱了口瘾,正慢慢挑着面条吃,随意道:【先看看我以前发稿的地方吧。】   主角所在的公司是赫赫有名的娱乐公司,如果他这个身体原本没点真本事是绝对进不去的。   谢无冠找了下,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这幅身体原来在一个平台上是小有名气的作者,在被公司抛出橄榄枝后,才暂停了小说作者的身份去当个编剧。   可惜第一本就被人坑了,后面更是为了维权耗尽精力。等他想起自己还能用这个号来为自己发声时,主角早就已经成为当红顶流了,没有谁会关注这种类似黑料的说法。   好在这个身体写东西是用谢无冠见过的那些当灵感,所以谢无冠捡回原来的平台并不算费力。   谢无冠想了想,叼着筷子在电脑上重新登了一下号,发现他停止创作的时间不长,文下还有很多人问怎么不再开文了。   他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通,随后敲了几下键盘。   【之前遇到了一些事,现在回来重新开始 ,谢谢大家支持。 】   没多久,右下角的账号头像就开始不断地闪烁起来。   谢无冠耐心地一个个回复完关心自己的人,随后起身出门扔l 趟垃圾。   系统不担心他写不出有意思的本子来,只在路上欲言又止道:【...大人,停止工作可能不太行。】   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垃圾精准地落入了垃圾桶里。   谢无冠拍拍手往回走:【什么意思?】   银行卡里还有一些积蓄,按理说他可以在家宅久一点,为之后的发展做打算。   系统道:【我刚刚查到,公司几个月前给您接了个跟组的任务,最近差不多现在开拍了,可能时间太早您没看见。】   这种事提出来肯定是已经签好了合同。谢无冠皱了下眉,拿起手机翻了翻,果然从聊天记录的角落里翻出了这件事。   剧组的编剧不止他一个,前几天就做完了开机仪式 ,但是因为剧本纠纷这件事一直没解决,自己因为拖了好几天,明天就是约定好去的日子。   谢无冠叹了口气,他没打算去,只想在手机上和制片主任道一声歉再和公司说清楚,结果点进聊天界面,无意中看见了演员表的文件。   李苗...   谢无冠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遵循着记忆点开娱乐新闻。   果然,这就是被拿走的剧本上另一个冠名的人。   那到底是谁偷了他的剧本呢。   谢无冠“啧”了一声,把消息框里的文字都删了。   ——————   林氏大楼   林雾没有想到自己找不到那个人的消息,他调查了当天所有出场人的名单,找不到就查哪家的私生子,谁带来的男伴,却找不到一点男人的痕迹,   那人就像一滴流水落入大海,一眨眼就不见了。   林雾连面上一如既往的平和都装不下去了,在办公室时脸色阴沉,室内都如同着一片阴云。   “总裁,徐宛斯的电话,要为您转接吗?”   面前黑色座机响了起来,徐宛斯只知道他生活助理的号码,也只能通过助理找他。   林黎对人的距离一向疏离,除了亲人和相交已久的朋友,就没什么人有他的联系方式。   林雾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伸手摁下桌面上的黑色按钮,言简意赅道:“接。”   “好的。”   没过一会儿,座机先是传出一阵杂音,接着响起了徐宛斯清润柔和的声音:“林哥,我看你这段时间忙的团团转,有没有时间腾给我一点儿?我还有几个选景没定,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这是你投资的,也是我第一个片子,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他声音中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几乎可以熨平所有听者心中的烦躁,也是被粉丝们吹上天的神仙音色。   林雾听着,神情中却展露出些许的不耐,出声拒绝道:“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不过我有事,下次吧。”   徐宛斯那头顿了顿,像是没想到他回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   过了片刻,徐宛斯才道:“好吧,打扰林哥了。”   林雾等电话挂断,不耐地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徐宛斯,两人是合作伙伴,自己更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和梦里人那么像的人。但是他也没想到聚会上一个背影会对自己的影响那么大,好像不找到那个人是谁,他就没有办法安心做其他事了一样。   满脑子都是那人灯光下拿着酒杯的手。   苍白、瘦削。   琥珀色的香槟泛出的光泽比不上那人的一分。   梦境里的画面与现实交杂,林雾揉眉心的手顿了顿,半晌神情阴鹜地放下。   冷静下来后,那人瘦削虚弱的背影明明和自己梦里的人一点不像,但是他就是着魔般想找到人。   将脑海里的画面掐灭,他又重新拨通了电话,声音变得和往常无二:“抱歉,最近太忙了,刚才没有控制住情绪。“他声音温和下来:“去片场的话可能要迟一些,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那头徐宛斯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惊喜:“我都可以,这几天林哥忙完了随时找我就行。”   ——————   谢无冠第二天就到了剧组,他拖着个小行李箱,显然是不准备久呆。   导演显然也不在意他这个得跟组小编剧,随意看了眼就让人带着他去住处。   等工作人员帮他把行李放到宾馆时,剧组的其他编剧就带着人逛片场。   一行人本打算把附近都走一走,但这地方是个影视基地,周围有不少剧组也在准备,他们不好多打扰,草草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剧组比谢无冠来时热闹很多,此时远远过去都可以看见不少人围着一个位置说话,像是什么重要任务来了。   见谢无冠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不远处的演员身上,陪着他一起看的编剧道:“你在看李苗吧?他人真不错,他刚才找徐宛斯叙旧回来,现在人都围着他问话。”   那里闹哄哄挤的人太多,谢无冠其实没看清人。他眨了下眼问:“怎么回事?”   “之前他不是和徐宛斯合作过个剧本,那是一炮而红!谁知道这人放着金牌编剧不当,来做演员,”这人做了个夸张的拉礼炮动作,又说:“你也知道我们跟组也就是来卖苦力改剧本,导演说我们可以找他讨论,前几天你没来的时候他还给我们改过剧本呢。”   谢无冠心里一动:“当场和你们讨论的?”   那人当即摇摇头:“怎么会,他当演员都够忙了,一般是我们把讨论的发给他,过几天就会给我们反馈。”   “用半夜休息时间给我们改,做事也可靠,”他夸奖道:“之后你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请教他。”   谢无冠很轻地挑了下眉,没有接话。   自己在剧组只负责和他们商量改中间十到十五集的剧情,他在这里呆不久,这也是他来的原因之一。   “算了,现在就带你去打个招呼。”那人说着,拉谢无冠的手往人群那走。   谢无冠跟着他走了几步,走近人群后脚步慢了下来,发现被簇拥的是个很眼熟的人。   那人显然也眼尖地看见他了,精致打扮过的脸上表情当场就变得不太好。   谢无冠还记得这人当时撞上来的力度。他眯了下眼睛,气息同样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片场外停了辆低调的迈巴赫,纯黑的车门打开,一双笔直修长穿着西装裤的腿从里面迈了出来。   徐宛斯笑着从片场门口迎上去,叫道:“林哥。”   作者有话要说:   重复一遍这个世界结束攻会离开哦,之后会再回来,所以算半HE哦。力量不会一直被削弱哒!   也给大家道个歉,因为手没有脑子听话,文里可能缺胳膊少腿或者错字来着,以后会努力改正的,宝贝们和我说的我也在找在改啦qwq,么么大家~ 第29章 痴汉啊3   剧场人面面相觑, 似乎感受到了两人间的暗潮涌动。   原本亲热地拉着谢无冠手的编剧,此时已经讪讪地放开了,甚至还往旁边避嫌似地走了两步, 周围人围着谢无冠呈现出半个真空带。   谢无冠早有所料, 面色平淡地收回了手。   小明星面色很差,像是努力维持着人设一样强扯了个笑意出来:“是你啊。”   谢无冠简短道:“挺巧。”   一旁的导演见两人间奇怪的气氛, 推了下眼镜道 :“认识?”   小明星挂着敷衍的笑意道:“前几天在林总的宴会上见到过。”   周围人一下子惊讶起来, 前几天林总办的聚会他们都有耳闻, 里面不少娱乐圈的老牌人物还有实力新锐。   他们导演也去了聚会上,也是从上面签下来这个男一, 最近拿出来炫耀过好几次。谁都知道那种聚会不是别人想进就能进的,没有想到谢无冠居然也能进那个宴会?   导演露出一分诧异,下意识打圆场道:“当时没有注意到, 没想到、这位也在场上。”他卡了一下, 刚才没有记住新来的这个编剧名, 此时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尴尬。   李苗倒是笑了一下。   他演的是个反派, 此时的妆画的花哨又带着点邪气,看起来的确有点反派的样子。   他伸手拨了拨耳边的头发, 继续道:“当时急着进去见林总没有注意和这位撞上了,不知道宴会都没有正式开始,怎么就急匆匆打算离开呢?”   这话说的明显, 拐着弯让人知道他得了林氏总裁的赏识, 又说的谢无冠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谢无冠有点腻味这种手段, 冷淡道:“如果我做了什么亏心事,林总肯定第一个不放过我。”   他说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次这个任务目标更奇怪, 那天后就开始到处查监控找人, 惊得他以为这人要为了主角的剧本找自己的麻烦,忙让系统连夜把那些监控都删干净了。   李苗倒是被他的话堵的停了一下,像是没想到面前这人看起来寡淡,说出的话却全是刺,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但是他已经在剧组呆了有一段时间,又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明显,此时就算态度差的两人剑拔弩张,也不会有人觉得是他的错。   李苗先是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到最后索性拉下了脸:“这么说 ,当时差点把我撞摔倒,不是故意的了?”他咄咄逼人道:“当时宴会那么热闹,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出丑?”   “那要问问为什么偏偏你不看路了。”谢无冠瞥他一眼:“好好地拐角看表,我估计你是放了那位林总的鸽子?还是迟到了?”   李苗面色更难看,气的胸口都上下起伏。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有胆量出来打个圆场。   导演进退两难原本缓和的脸色登时变僵,他索烦躁地用手背顶起眼镜,大拇指揉了揉眼睛。   李苗的事情不一口气说完,这个小编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仅心里没有数,得罪过人还敢莽撞地撞上来。   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这两人的重要性,然后放下手道:“要不这样,你,我记得是跟组编剧?就先回公司吧,我让他们换个人来,工资照一半结给你。”   李苗嗤笑了一声 ,像是胜利般转身道:“徐哥刚才去接人了,导演,不然我们也去看看吧?”   导演瞥了面无表情的谢无冠一眼,确定人不会闹事,大手一挥:“走吧。”   见是这么个东西在自己的剧本上署了名,谢无冠兴致全无,转身就去找自己的行李了。   那头,李苗几人刚走了几步,徐宛斯就带着人从门口进来了。   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向来不弱,此时看着聚集的众人,惊讶道:“怎么了?”   自己就出去接一趟人的功夫,怎么好像气氛僵硬了不少。   李苗摆摆手:“不碍事,就是看见上次撞我那个人,原来他不是服务员,就和他拌了几句嘴。”   两人还没多说,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就从徐宛斯背后走了出来。他穿着西装,赫然就是林氏总裁林雾。   导演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幸好没站错边,那个小编剧或许有什么小道法子进宴会,但是能接触到林氏总裁本人,这怎么想都是最赚的。   他脸上挤了个笑出来:“林总,林总好久不见。”   林雾颔首,同他们都打了个招呼。见徐宛斯多问了两句刚才发生的事,一眼就明白这人是想自己多在这个叫李苗的小明星身边呆一会儿。   他对一个服务员还是一个小明星都提不起兴趣,此时淡淡道:“我出去透个气,你看好了叫我。”   在场自然没有人敢拦他,饶是徐宛斯也是怔愣过后点头道好。   林雾走出门口,四处看了看两边,选了条僻静点的路走。   他一路漫无目的的游荡,手上还抓着 手机不停翻看当时宴会的监控 。   没有、没有、没有。   不是一个背影,就是模糊不清的侧面。   正当林雾感到内心一阵烦躁时,他拐过了转角,鼻端忽然闻到一阵烟草味。   抬眼看清面前人的背影,林雾只觉得一阵热血涌向大脑,随后就见那人夹着烟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灰白的烟灰就从烟蒂上落了下来,晃晃悠悠地飘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成了慢动作。   只有靠在墙边的人,修长骨感的手,和被火星照得半明半暗的指节。   他顿住了脚步。   找了那么久的人,猝不及防。   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   不久前,离开剧组的谢无冠拿回了自己的心里,在片场内欣赏风景一样到处乱逛。   【就算您看起来很悠闲,也掩饰不了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乱走。】系统忍无可忍道:【就算这是个很绕的影视城,大人,再往前走,您就要第三次看见那个谍战剧组了!】   谢无冠脚步一顿,直接拐进了一个转角,随后靠在墙边摸出包烟。   似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然后点燃了烟。   他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小路认不太清,每个在他眼里都长得差不多。   谢无冠收起了打火机,难得有几分烦躁,又有几分想念自己记忆中的一个副官。   那人可是认路的一把好手。   见眼前人真的开始抽烟,又想到那位大人知道这件事的后果,系统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昏地暗:【您这个世界是要把恶习都捡回来吗?】   谢无冠原本咬着根烟,听见这话把东西拿下了,火星在指间明灭着。   他原本就是个战乱时期的军阀,自然什么都沾一点,此时也难得的显出了几分痞气,用手把烟给捻灭,淡淡道:【你这话我听得有点耳熟,是从我记忆里找出来的?】   好像他那个副官也特别喜欢念叨这些事情。   【怎么、怎么可能!我怎么能随便看大人的记忆呢。】系统一下子吓得不敢再说话。   谢无冠勾了下唇,还没接着继续逗系统,就听见不远处拐角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过去,和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这男人长得清隽,薄唇凤眼,整张脸都透露着冷淡疏离,此时身形修长地站在不远处,正着了魔一样直直地盯着自己。   长得好看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   这人他认识。   谢无冠微微站直了些,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将面前人的样子和自己记忆中在时间隧道里见到了重合了起来。   哦豁,任务对象。   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见面。饶是林雾也在看清人的瞬间猛地顿住了呼吸,随后是一阵疯狂的冲动扰乱他的念头,像是无数羽毛在心上搔弄。   他深深地望着面前人,像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记忆。   想...藏起来。   林雾沉沉地吐出了胸口紧张的郁气,像是呼出了这几天焦头烂额的寻找,还没开口,反而见面前的男人皱了下眉,向后推了半步。   心跳跟着这人的动作乱了半拍,林雾心里一紧,然后听面前的男人道:“这不是禁烟区。”   他的声音好冷,带着点天生的低沉。   这是林雾脑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下一秒,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面前人的话中的意思。   居然把自己当成来赶人的了。   林雾这才哑然,面前人原来把自己当做来赶人的。他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哑意:“我不是来赶你的。”   男人恍然地点了下头,但是下一秒竟然还是要走。林雾心里一急,两步并做三步,上前抓住人的手腕:“那个——”   他脑中一片浆糊,此时居然扯不出别的话来留人,只能紧紧地桎梏住人的手腕。   碰到了。   连手腕的骨骼摸起来都是这么完美。   林雾又走神了一瞬。   装傻的谢无冠往后挣了挣,才发现这人拽得很紧。   他原本是想到林雾最近好像在疯狂找人才想着避开,没想到这人主动缠了上来。   他见面前人的瞳孔微微瞪大,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这么反应,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谢无冠心里表情很理解,面上却烦躁地皱了皱眉。   他同时在脑子问系统:【你们是不是给我加了个什么对他有绑定的道具了?】   系统也没想到这位反应这么大,此时虚弱道:【宿主,任务对象都是绝对独立的,我们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谢无冠暂且按捺下了这个念头。他又动了动手臂,此时面前人惊醒一般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他很容易就将手收了回来。   “抱歉。”林雾抿了抿唇,目光顺着他收回的动作还黏在这人的手腕上。   见谢无冠察觉,他才开口又说了一遍:“抱歉,有没有被我弄伤?”   谢无冠没忍住笑了下:“不至于。”   虽然他这具身体真的很弱,但是也不至于被个拽一下就伤到。   林雾心底沉沉地叹了一声。   可惜,如果弄坏了。   他不仅能拥有联系方式。   还能负责。   谢无冠不知道这人的心里想法,反倒很有耐心地问:“你怎么了?”   见面前人说不出话,谢无冠又好心递了个话头:“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想找人聊聊?”   见林雾点点头,谢无冠又笑了:“可以直说。”   他走到林雾身边拉起了自己的行李箱。林雾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个行李箱,明白了刚才不管他抓不抓住人,这人都不会跑。   想通这点,林雾更是用力地抿了下唇,唇色都苍白了几分。。   谢无冠倒是毫无察觉一般,走到人身边道:“我到门口,顺路的话一起走吧。”   林雾求之不得,抬脚就跟在人身边。   谢无冠特意放慢了速度,见林雾没察觉自己在跟着他走,才失笑道 :“你刚才看见我很激动的样子,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当然不是。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林雾面上很轻地笑了一下,这一笑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亲近很多,打破了那股矜贵的疏离感。他开口道:“是的...但是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我就,没忍住。”   谢无冠了然:“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   林雾径直道:“是我的初恋。”   谢无冠面上的笑容一滞,像是没想到这个答案。林雾接着抬眼看了看他的反应,明明是寡情冷静的长相,见到谢无冠后脸上却一直带着淡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   谢无冠摇头道:“不会,你继续说。”   林雾认得路,知道这里到门口不过五分钟的脚程,他怕擅自走远路被人发现,便加快了语速:“其实也不算初恋,是暗恋。当初我只偶然见过一面,之后就没有见过”   谢无冠更是挑了下眉:“这样。”   林雾几乎花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让他不把目光都放面前人脸上不停描摹。   他微颤地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道:“你和他很像。”   谢无冠觉得这次的任务对象似乎在拐弯抹角暗示什么,他只是歪头笑道:“那有点遗憾。”   林雾似乎察觉到面前人的装傻,此时找了另一个话题:“这是影视城,你是演员?”   不怪他这么想,谢无冠长得俊美,不笑时周身那阵冷淡的气质更是出众。   “我?”谢无冠一点儿不心虚道:“我来这里打个零工。”   林雾一怔,明显没想到这个答案,等谢无冠礼尚往来地问他来这干什么后,便下意识追着人走了几步道:“朋友带我来这看看,顺便探别人的班。”   谢无冠来了点兴趣:“哪部?”   林雾记不清那部剧的名字,此时只记得徐宛斯念叨了好几遍的明星,脱口而出报了名字,于是眼睁睁看着谢无冠的笑意冷淡了些。   他敏锐地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停下脚步想改口,没想到谢无冠也跟着停住了。   林雾茫然了一瞬,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门口。   谢无冠径直走到一辆计程车边放好了行李,又回身道:“到门口了,陪聊时间到。”   林雾抿着唇,跟着人走到了车旁,像是不愿意离开。   谢无冠听见那个人名后就冷淡了点的态度此时没有好转。他伸出手点了点这人的额头:“下次搭讪,换个好一点的方法。”   林雾没防着被他触碰,表情肉眼可见地一怔,谢无冠趁着这个停顿,钻上车走了。   等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林雾才回过神来,死死地盯住那车的车牌号,目光像个狼崽子,把系统吓得不行:【他、他这不是要蓄意报复吧。】   谢无冠乐不可支:【你在想什么?】   看着谢无冠一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系统没忍住提醒道:【宿主,你不要忘了这是任务对象,产生奇奇怪怪的感情是很难搞的。】   谢无冠被这么一说,也好奇起来林雾的反应了。他思索了片刻,一下子想起被自己扔在记忆里的某个系统提示,出声问:【任务对象又是危险人物?】   系统斟酌道 :【按理说,危险人物会随着和您的接触加深而产生特别行为。】   谢无冠懂了:【病的比较重的危险人物?】   系统:【...】   看这人愈发兴味盎然的眼神,系统更崩溃了:【大人,我们的上岗前培训说过的!危险人物之所以危险,就是因为他们会做出不可控的过激行为。】   谢无冠玩味道:【像上个世界那样?】   系统激动的语气一哽,明显想到了上个世界异常敏感的夏星纬,谢无冠也是离开后才想起了问这件事情,确定了危险人物的身份。   它支支吾吾了一阵,说:【由于任务失败的惩罚,我不能对您说出危险对象的信息,您自己把握一下。】   谢无冠脑子里想着刚才那人风光霁月的样子,又想到落出时光隧道后爬上自己床的男人,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变长(挣扎) 第30章 痴汉啊4   车一离开, 林雾立刻往回走,正碰见从剧组出来找人的徐宛斯。   难得见林雾急匆匆的样子,连头发都乱了点, 镜片后一贯沉静的眼眸更是压抑着一股急躁, 看的徐宛斯面上一愣,下意识道:“林哥?”   “你来的正好, 省的我进去找你了。”林雾看见了他, 停住脚步, 同时目光往身后的门口一扫,来时的车已缓缓停在了门口。   司机来的很快, 几乎是他刚发消息几分钟后,就把车开过来了。   他收回了目光,接着道:“今天有事, 不能陪你看场地了。”   不知道什么事让林雾最近频频失态。   第一次发生好像是在最近一次的宴会上。   他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了?   徐宛斯紧张的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善解人意道:“好的, 您先忙。”   林雾随意的点点头,说完这件事后就径直坐上车离开, 一看就是被什么急事缠住了,只留下徐宛斯静静地站在原地。   片场内的李苗和导演看人迟迟不回来,跟着找了出来, 就发现被留独自留下的徐宛斯   李苗环视一圈没看见自己想找的人, 懵了, 疑问脱口而出:“林总这是走哪里去了?还没回来?”   徐宛斯被他这一声唤回了神,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紧接着摇摇头:“公司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他先走了。”   导演二人听了, 齐齐应了一声,声音里掩盖不住的失望,徐宛斯没有听出来似的,打起精神道:“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介绍你们那个片场吗,我们先回去吧?”   导演点点头,同他并肩走在前面,李苗刻意落后了半步,走在后面,上下打量了徐宛斯一眼,在心里嗤笑。   他还以为这人在林总面前有多重呢,原来也就是个被抛下的玩意。   可惜了自己偷来的剧本,早知道就换个人合作署名。   想到自己当初拒绝了那么多大明星的邀请,最后看中徐宛斯背后有林氏才答应,没想到还是翻了车,李苗心里登时就升起了几分懊悔。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徐宛斯虽然不是真的编剧,但是对角色的心理拿捏得很准,听说林氏还给他请了不少出名的表演老师,他本人的水平怎么不会差到哪去。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接着道:“没事,正好徐哥你今天有空,不如来指导一下我拍戏?”   徐宛斯没察觉他的真实想法,听了这个请求后,轻轻点头道好。   ——————   另一头,林雾坐上了车,拨通属下的电话,接通就启唇报了一串数字:“找到这辆车。”   那头听着这流利的数字,动作也很快,没过多久就给出了回复。   “林总,这车十分钟前停在了林荫大道那条路上,现在在去市中心的路上?”   林雾有点不耐烦:“车上的人呢?”   那头小心翼翼道:“这出租换了两趟乘客,第一次从影视城那边出来时,停在了居民区附近,那里住的人不多,但是路特别杂而且没什么监控,人一进去就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听见这话,林雾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手机捏碎:“还要我教?监控能查一个是一个,给人把我找出来。”   属下手忙脚乱地应是。   电话挂断,林雾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的座位上,仰头靠在座椅上叹了口气。   只有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人长什么样,所以最近调来的监控都得亲自一帧帧翻来覆去地筛选,今天又跑这么一趟,精力早就有点透支了。   不过...   是故意的吗。   知道自己会去找人,故意停在那种地方好要溜走。   还是就住在那里?   无数的思绪在林雾脑中交杂,他只觉得血流突突在耳膜边响起,许久未得到休息的大脑趁机发出警告,直刺得他无法忍受。   林雾抬手想掐掐自己的眉心,临到头时却顿了顿,转而指尖轻轻落在额侧,靠着感觉摁在了刚才手指点过的地方。   金边眼镜被取下,林雾露出双寡淡却多情的眼睛,审视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刚才是被碰到这里。   还是这里。   他直起身靠近后视镜,捋起额发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额头,没有放过一寸皮肤,却没发现留下的半点痕迹。   指间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会儿,最后无力地放下。   林雾泄气似的瘫坐在椅子里。   “为什么不用点劲。”他喃喃着,手瘫在自己的额头上,失去了眼镜的目光微微有点失焦,茫然地看着车顶:“多少留点痕迹也是好的。”   ——————   脱身的谢无冠此时已经到了家里。   林雾离开时的眼神明显不对,谢无冠随便想想都知道这人要查自己,于是故意让司机把自己放在了附近偏僻的居民区,然后从另一个巷子里钻出来,才打了辆车回到家。   系统当时被那个眼神吓到,后来指路时积极的不行。   现在一人一统才回家不久,它就又崩溃道:【为什么这么快!他是机器我是机器!】   谢无冠被他激烈的反应惊了一惊,隔了半秒才将行李箱拖到柜子旁,自己蹲下身收拾,又问:【又怎么了?】   系统虚脱道:【大人,我检查到有人在调取巷子附近的监控】   【反应这么快,】谢无冠挑了下眉,注意到系统的反应,了然道:【你还没来得及处理?】   【是的。】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不情不愿地承认道:【监控已经被调走了,还有影视城那边的人员出入资料也在被调查,我拖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找到您的资料。】   它说着抱怨起来:【如果不是您下车非要和我打赌附近有没有监控,他也不至于这么快找到您。】   谢无冠先是失笑,随后修长的指节曲起,放在桌面轻叩了叩。   林雾果然敏锐,不仅看监控,还想到了自己既然有行李箱,就一定是在剧组登记过的人员。   他还没弄清林雾找自己的目的,当然不能被人找到,但是现在暴露注定只是时间问题。   他问:【能拖多久?】   系统给出了一个答案:【四五天,最多一个星期。】   谢无冠眸中流露出几分惊异。   任务对象的手段比他想得还要厉害,要知道就算系统虽然受到了世界的现在,在资料保密这一块也是这个世界里数一数二的级别,林雾居然可以在一周内就拿到自己的资料。   他脸上露出了个有点苦恼的神色:【到底为什么找我。】   【估计是为了主角吧...你现在除了剧本,还有什么和他的交际呢。】系统像是被打击了自信心,怏怏不乐道:【不过看他当时看您的眼神,好像不止这个意思。】   谢无冠:【你还看得懂这个?】   【我是高级的智能生物,不是仿人工AI。】系统翻了个面道:【不过我的确只具备初级的感情分析能力,理解不了具体的意思,更推测不出他找您的原因。】   【算了。】谢无冠唇角勾了抹笑:【再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谢无冠还是在家休整了一天,一直拖到隔天才开始做出门的打算。   见谢无冠带上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冷湛湛的眼睛,系统一愣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谢无冠看了眼手机 ,确定了一下约定的日期就在今天:【公司。】   他约了公司谈解除合同的事情,同时这副身体之前也留了不少证据在员工宿舍,他得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   系统更是懵了,公司就在林氏大楼隔壁一栋楼,大人居然真的要去找任务对象问清楚,而且还懒到两件事并成一起做。   它目瞪口呆地看着谢无冠换好了衣服,又翻出一串从没见过的钥匙握在手里出门。   谢无冠住的地方算是被人遗忘的老城区,虽然破旧,但是离市中心也只有二十来分钟的脚程。   见谢无冠慢悠悠地沿着路边走,系统没忍住说:【剧组的钱昨天才打到您账上,您还是有钱打车的。】   谢无冠没理人,继续按照自己的路线走。   从他挑的这条路走过去要多花十分钟,但是正好路过林氏大楼的门口。   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追的那么紧,如果自己送到门口,会不会被发现。   想到那人找了一圈 ,最后在自家大门的监控里看见自己的惊愕,谢无冠就感觉自己的恶趣味被满足了。   他口罩下露出了个期待的笑,抬头望了一眼林氏大楼的楼顶,   与此同时,林氏大楼楼顶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在一声沉沉的“进”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抱着资料出现了,他说:“林总,根据您的要求,这是筛选出来的剧组人员资料。”   资料被放在实木办公桌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林雾随意应了一声,西装男静静在他身后等着。他低头站在落地窗边,目光专注地落在手机上。   屏幕上正在放着那天巷子附近的监控,他加班加点地查完了影视城的监控,什么都没有发现。   现在手上放的是那人进的小巷附近的商店录像,虽然只有一半的巷口落入监控中,他只能抱着这种希望一点点看下去,希望会拍到什么。   忽然,林雾感觉楼底似乎有什么刺眼的东西,白光反射过来,刺了一下他的眼睛。   林雾顿了顿,分神一秒去看楼下,只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像蚂蚁一样在楼底往来,与以往的千篇一律没有任何区别。   等再将目光移到手机屏幕后,他呼吸忽然沉了沉。   画面的右上角,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青年身高腿长,拖着行李的样子异常熟悉。   等出租车离开后,青年环顾了一圈,一直都是不够清楚的侧身或背影。   林雾紧张起来,紧紧抓着手机,期待着上面的人扭一次头。   似乎听见了他的祈求,监控里的人拖着行李干脆利落的脚步顿了顿,下一秒如有所感地望向了商店这头的监控。   林雾呼吸停住了。   那人的眼睛又冷又厉,似乎直接隔着屏幕与自己对上了视线。   是他。 第31章 痴汉5   办公室里, 林雾像是冻结的雕塑一般,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屏幕,   他身后的下属试探道:“林总?林总?”   林雾的身体在原地僵硬了两秒, 随后像是猛地回神般, 一回身将手里的手机往下属面前一摊:“找这个人。”   下属探头看了一眼。   视频已经被放大,屏幕上的人是个看起来很稚嫩的小年轻, 但是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带着冷冷的寒光, 哪怕是隔着屏幕看过来, 竟也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林雾似没有察觉自己下属的异常,他手在办公桌的资料上随意翻了翻, 随后一顿。   不知是不是幸运降临,之前怎么都找不到人,在发现一个线头后, 资料竟然接二连三地被扯了出来。   手上的照片显然是几年前拍的, 林雾看了看资料, 是这人进公司的时候留下的寸照。   他奇怪的觉得上面的青年与现在有些出入, 但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却证明是同一个人。   他视线下移,看见资料只有短短几行字, 很快就扫完了,随后冷冷地往自己下属面前一扔:“怎么回事?”   那张白纸上甚至连真实姓名都没有写清,只有一个短短的笔名:Kummer.   下属心里一跳, 不知道手下人怎么会交上来这么一份不完整的资料   在心里骂了一遍他们粗心, 连忙捧起手机道:“林总, 我这就叫他们查更详细的资料。”   林雾神色冷淡地嗯了一声。   结果没想到电话拨通后,免提里的声音诧异地交代道:“这份资料是从星光娱乐调的, 他可能是走的特别合同, 资料的确只有这么点。”   不用林雾再多说, 下属语速飞快地叫他们再往深处查一查。   林雾在一旁等的有些烦躁,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没多久就后他就略带惊讶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下属瑟瑟发抖,他知道他们老大有些别的路子,但是干这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让他站在一边旁听啊!   林雾丝毫没有体会到一边下属的怨念,听见手机另一头的人说最新找到的踪迹就在公司楼下,他没忍住,喉结很轻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手指在手机背面带着不安和一点点期待地摩挲。   会是来找自己的吗。   还是巧合让他们这么接近了?   不等他想出个答案,电话那头的人就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哦,原来是路过。”   路过的视频被很快传到了手机上,林雾立刻低头查看。   这人似乎有发现摄像头的天赋,就算在林氏楼底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都敏锐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摄像头的位置,帽子和口罩遮盖得只露出一双的眼睛,里面似乎还带了点笑意。   林雾的声音沉了沉,带了点微妙的不满:“他都裹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发现的?” ?   那头人发了个问号,对他奇怪的切入点没忍住张嘴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又不是人人都有一个在梦里意。淫了千百遍的梦中情人。”   林雾又很认真地纠正道:“这不是意。淫,是喜欢。”   “...”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一言难尽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是用电脑定位的,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一点兴趣。”   林雾听见这话满意了几分,等着后续。   没过多久,友人锁定到了人的手机信号的位置,一边道:“你差不多收拾收拾可以准备出门了。”   林雾一怔:“他离我很近吗?”   “近,怎么不近。”朋友看着那个代表位置的红点道:“你现在去隔壁公司串个门,就能偶遇一个梦中情人。”   ——————   林总的梦中情人此时已上了星光娱乐的二十二层。   这层都是些名牌的经纪人或者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平常没人带着根本上不来,谢无冠的合同是直接寄到家里签的,这具身体甚至没来过这个地方。   他本打算先去一趟宿舍,看看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底牌,没想到公司的人比他想的更多,直接派人等在了门口,这副身体在签合约的时候都没收到过这么隆重的待遇,解约的时候反倒一路被护送到了办公室。   谢无冠看那群围在宿舍楼下的黑衣大汉时,眉头抽了抽,还往后撤了半步:“欢迎的阵仗这么大?”   “谢先生玩笑了。”其中领头的人听见他这话,还不紧不慢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老板希望您先谈完,再来考虑离开的事。”   听见这话,谢无冠没在多说,干脆地被他们盯着去了公司大楼。   系统一脸迷茫:【大人,原来您没打算暴力反抗啊。】   谢无冠冷笑了一声:【我不是软包子吗?】   系统没敢再接话了,默默看着谢无冠在黑衣人的护送下进了电梯。   他进的不是基层员工用的电梯,没什么人,四个彪形大汉加一个他也不算拥挤。   电梯门正要关上时,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等等!”   谢无冠眉心又是一跳,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果不其然,虽然电梯里没人搭理,但是一双白皙的手很快拦住了关闭的电梯门,随后李苗从外面钻了进来。   他本来一脸的不耐,想抱怨里面的人是不是没长耳朵,结果一见里面这个仗势就偃旗息鼓了。   四个黑衣大汉齐刷刷站在电梯里,被他们挡在最外侧的青年只能被看见个瘦削的身形,低头像是正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   求生欲驱使着他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只通过一点点身体间的缝隙,窥见里面人修长苍白的手指。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出个门有这么大阵仗。   李苗不敢再多看,小心地收回了目光,正过身来摁了楼层。   是同一楼。   楼梯上的数字一层层跳动,谢无冠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被点亮的二十二。   电梯门一打开,李苗就跟受不了这里面窒息一般气氛一样,逃跑似的冲了出去,直奔最顶头的总监办公室。   谢无冠指尖在手机壳上轻巧地点了点,彪形大汉出去两个,另外两个留在电梯里的冲他一龇牙,露出雪白牙齿的笑容:“这里走。”   谢无冠没拖,跟着他们走出了电梯厢,拐弯去了另一个办公室。   总监办公室,林雾正抱臂站在落地窗旁。   办公室的主人是不是瞟一眼他,似乎不明白隔壁的大总裁为什么无缘无故到这里来串门。   林雾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镜片下冷淡魅人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我来串门,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总监被他看得一机灵,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心里直骂娘。   又不是他们公司的总裁,在这里杵着自己还怎么办公?!   然而林雾一如既往地屏蔽了这种怨念。办公室正静默着,厚重的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然后是一个脑袋先探了进来。   “总监,您找我——林总?!”   李苗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总监见他熟悉的态度呼了一口气,心想他能叫得动跟这尊大佛有关系的就这一个了,希望有用。   李苗很热情地上前道:“林总,您今天怎么来了,是对星光感兴趣吗,我可以带您参观参观。”   然而林雾闻声转过来,却很轻地皱了皱眉。   他猛然握紧了手机,抬头对另一边的总监说:“你们谈,我出去一下。”   总监和李苗的笑容如出一辙地僵在脸上,林雾却很快冷下了脸,抓着手机兴师问罪去了。   另一头,谢无冠一路被保镖带着进了办公室,里面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正等着。   谢无冠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正是之前哄骗自己偷走剧本的人,之后一路阻挠自己维护权益,更是在他提出解除合同这个事情后一拖再拖。   那人显然也看出谢无冠的不喜,摆着一副挑三拣四的样子,就将之前的合同扔在两人之间:“如果你要解约,不如先看看赔偿的事。”   谢无冠没动,垂着眼视线落在面前薄薄的一张纸上,在原世界线里,他好像就是被这糟心玩意儿拖死的,违约金是天价,就算死了也会殃及家人,事情一直撑到黑化的林雾莫名其妙出手才被解决。   见面前人低头一眼不发,经纪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现在认错还不迟,上次剧本给你的钱不少,你不要贪得无厌。”   谢无冠懒懒的一抬眼。他长得本就冷淡,此时不说话,只不耐烦地看人时,更是浑身冒着一股冷气。   “你很骄傲?”他问。   经纪人表情奇怪地露出个笑,显然是防着他录音:“你在说什么?”   谢无冠今天只想看看这剧情线能不能提前结束,结果等他按照世界线上合同的漏洞说完后,经纪人的笑更奇怪了,像是听见什么天真的想法:“你不会以为你找到漏洞就可以了吧,我们那么多律师,你是觉得可以自己上去打赢官司?”   谢无冠有了答案,此时也懒得多呆,脚下一转就往门外走去:“不了,留给你吧。”   经纪人:“你等等,最近有没有写新剧本?合同还在——”   谢无冠把门给他关上了,声音一下消失在厚重门板后。   谢无冠有点烦这狗皮膏药,此时恹恹地独自往外走。   但是这层楼办公室众多,路也绕来绕去,谢无冠凭着感觉走了一段路,最后竟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安全出口边。   正想离开,门后有清浅的男声传来,那声音很温柔,还透着一点诡异的威胁:“你知不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他好像在和人交谈,过了几秒后,谢无冠又听见门后的人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微笑道:“我是来找我家亲爱的。”   等电话那头手忙脚乱地找着,随后诧异道:“我没错啊,你家亲爱的不就在你旁边吗?”   “你在瞎说什么?”林雾的笑容已经快绷不住了,金边镜片反出冷光,他边转身边道:“如果你再这么没用,我就把你送到警察——”   他声音猛地停下,吃惊地看着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的人。   谢无冠站在他身后,见人终于发现了自己,很没有诚意地挑了下眉:“抱歉,正巧路过。”   过了两秒,又补充道:“刚路过。”   林雾笑容裂了。他明显整个人僵了僵,随后电话被他果断挂断掉,视线还有些迷茫,甚至像打量陌生人一般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这肩,平直结实。   这腿,修长笔直。   看着这眼熟的人,林雾的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又被他自己咽下去了。   谢无冠很善解人意:“我这就走,不打扰的。”   见他这么说,林雾明显急了,抬步就往他那走。   安全门只开了半扇,谢无冠眼睁睁地看着人躲也不知道躲,肩膀直愣愣地撞在了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动静在身后空荡的走廊里回响了好几圈,怎么也剩了一阵余音。   谢无冠:“...你还好吧?”   林雾被他用视线上下一扫,就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他伸手松了松领子,喃喃道:“还行。”   看他明显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谢无冠皱了皱眉,伸手拨开人半天也解不开领子的手,给人解开了一颗扣子。   他问:“喘的过来了?”   这人距离极近地靠近自己,声音沉沉的,说话间的热气毫不掩饰地撒在耳侧,林雾只觉得脑中一阵热血翻涌。   这是做梦吗?   做梦有这么爽的吗?!   他大脑跟过载一样一片空白,见谢无冠还在皱眉打量着自己,下一秒就脑子一空,感觉自己鼻端一湿。 ?   林雾伸手抹了抹,颤抖地发现自己糊了满手的血,终于觉得眼前一黑。   是真人啊。 第32章 痴汉啊6   谢无冠被这人不要钱似的流鼻血给弄得一惊, 连忙问系统卫生间所在的位置,给人连拖带拽地送到了洗手台边。   期间林雾不知道抽什么风,一直不肯转过来正对自己, 一路边忙乱地低头止血一边伸手接住, 全程死活不愿转身给谢无冠看他的状况。   所以等到了洗手池边,谢无冠便很自觉地背对他, 贴心地给他留了整理的空间。   谢无冠估计林雾这辈子也没几次这么狼狈的时候, 眉眼间不由得带上几分笑意, 等林雾在洗手池边清理完手上的血渍,转过来时就正对上他这么一副眉眼含笑的样子。   林雾怔了怔, 随后下意识又捂住了鼻子。   谢无冠被他这反应逗笑,绕着人打量了两圈,调侃道:“你这定力不太行啊。”   林雾脸颊上飞上两抹红晕, 脸上难得出现尴尬又羞恼的样子, 转过身又捧了两捧水往脸上泼冷静。   谢无冠没放过人, 还想再调侃两句, 话没出口,便被一声惊慌地惊呼给打断。   “林总!”   李苗同着总监一齐远远地从走廊那头奔来, 见林雾神情倦怠,脸庞微湿的样子,表情着急道:“您怎么了, 我们到处找您, 还好吗?”   林雾虽乐意让谢无冠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 却不愿在别人面前展露。   他笨拙的样子一收,放下手稍微理了理领口, 又是一派矜贵疏离:“没什么大碍。”   李苗没信, 他的视线在林谢两人间转了转, 精准地捕捉到了谢无冠袖口的一抹血渍,立刻质问道:“你对林总做什么了!”   林雾因着这声大呼小叫而皱了皱眉,更是不明白这人话里的因果。   他一侧身就挡在了身后的青年身前,虽然没有,但气势仍旧逼人:“你在对谁大呼小叫?”   他皱眉问着,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内里隐含的不悦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李苗被林雾冷得结冰的语气一惊,战战兢兢地调低了音量,道:“我是担心您,是不是他对您做了什么?”   林雾眉头不喜的皱了皱,如果谢无冠主动对他做什么,自己高兴还来不及,这人着什么急。他这想着,面上冷冷道:“不靠谱的事情不要乱想,你们这么闲?”   这问话将总监和李苗都噎得齐齐一惊,谢无冠站在他背后,垂眼看着身前人发顶的发旋,忽然很想上手摸一摸,想知道触感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柔软。   然而他手伸到一半,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正打算默默放下,谁知道林雾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过头,看见他落在半空的手,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伸手就拉住。   谢无冠:?   林雾紧紧抓着他的手问道:“想走吗?”   谢无冠:“啊...还想行。”   眼见这两人拉着就要离开,李苗一急,又不好多说,只能拐着弯道:“可是您身后这个、他,”李苗本想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看着林雾维护的样子,便咽下了这句话:“他和我有些误会,林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雾还不需要这种借人上位的明星提醒自己拉着谁,脸色当场就阴下来了。   总监一个激灵,连忙打断了李苗的话:“你在想什么?林总怎么会弄错!”   他说着又讨好道:“我看你们有话要聊,要不要去我办公室,保密性很好。”   “不用。”林雾拉住谢无冠的袖子,径直对总监说:“我来这儿是找人的,已经找到了我想见的人,就不叨扰了。”   总监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林雾拉着身后穿了一身休闲服的懒散青年走。   那青年他有些眼熟,见自己怔怔地看着,被拽走时还懒散地朝这边挑了下眉,抬手招了招示意再见 。   ...这是昊经纪人手底下的编剧?   总监从记忆的角落翻出来这个人,记起来当时昊经纪人还拿这人的合同给自己过目。   甚至说这人的编剧天赋很高,以后可以专门用来为他手上的明星贴金。   想到这里,又联合起刚才林雾对谢无冠维护的态度,总监背后无端地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一旁站着的李苗时,已是满目的不顺眼,张嘴痛骂道:“你不是说认识林总?这就是你的认识?你是什么东西也来上来凑热闹?”   李苗笑容僵在脸上,他一路靠着徐宛斯走上来,得到的都是好脸,就连总经理对他都是欣赏有加,还从来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又给那个服务员记了一笔,李苗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跟在了总监的身边:“哎呀,林总是生我气了。最近徐哥太忙了,没时间见林总,他火气当然很大。”   总监冷笑道:“你当我看不见他对身边那个男的什么态度?”   李苗道:“他身边的男人我认识,上次去参加宴会时他也去了,不过不到一半就跑出来了,您放心,如果关系好到那种地步,林总怎么会留在徐哥身边让这人自己离开呢?”   李苗说的振振有词,总监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倒是没再骂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明星。   另一头,林雾隔着衣服连拖带拽地把人从楼里拉出来。   被他拉在身后的谢无冠一处大楼就开始笑,几乎乐得前仰后伏。   林雾又强撑着走了几步,最后终于停下来,有点无奈冲身后道:“你笑什么。”   他的手很轻地摩挲了一下自己手下握住的腕骨,像是带着某种压抑的贪念。   谢无冠毫无察觉,反而任由他拽着自己又走几步,到了楼下阴凉处,才收回手将沾了血迹的袖口叠了叠,遮住那零星又醒目的几点血迹。   看见人这个反应,林雾脸上带了几分愧疚:“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洗洗就行。”谢无冠无谓地摆摆手:“你拉着我出来干什么?”   林雾也不知道自己热血上头干了什么,此时目光盯着刚才被自己碰过的手腕上下移动,眼里不自觉露出点热切。   他的眼镜在洗脸时被打湿了一点,此时镜片上还沾着几点水珠,谢无冠看着水珠,伸手给他摘了下来。   林雾猝不及防,一个激灵,却硬生生停住了躲避的动作,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人给他取下。   摘下的眼镜露出被打湿的黑睫,他的眼睫因为取下眼镜失焦,带上了点茫然,垂下的长睫不安地颤了颤,像是不安地扇动的蝶翼。   谢无冠多看了他两眼,随后低头用纸巾吸干了镜片上的水,递回了人的面前。   林雾一点反应没有,还在睁着一双蒙了雾的黑色眼睛抬头看他。   气氛奇怪了起来,谢无冠顿了顿,下意识把手里的眼镜直接塞到人的手里,像是为了打破两人间诡异的氛围,他打趣道:“取下眼镜是不是觉得我更像你的初恋了?”   林雾被他戏谑的一怔,这人明明知道自己上次是为了搭讪,把他说成初恋。   他垂下又长又黑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冷冷清清的:“不是。”   谢无冠:“嗯?”   林雾继续垂着头想了想,才很认真地说:“上次是我唐突了,我应该直接说我想认识你。”   其实不止想认识。   自己还喜欢,痴迷,热恋。   想独占,拥有,甚至占有面前这个人。   林雾想着,继续保持着自己温和纯良的声音道:“所以我能不能有你的消息?”   哪怕我打开手机就能知道你的住址,出生背景,年龄。   我还是想要从你口中亲耳听见你的名字。   阴暗的欲念藤蔓一样攀爬蔓延,一点点占据了他的内心。   林雾痴痴地想着,为了不被谢无冠发现自己异常的情绪,从头到尾他一直低垂着头,像是因为在他面前出丑而丧气的样子。   他这幅样子不像个叱咤商场的总裁,谢无冠倒吸了口冷气,在心里问:【系统,这人是不是在对我装?】   【嗯,根据统计,任务对象的性格的确不像是这样的,】系统顿了顿,继续道:【不排除是因为他喜欢您而产生的变化 。】   谢无冠没信。   他抱胸打量了面前的人一边遍,像是想从中找出什么破绽,但是对上那双全无欺骗的黑眸后,还是顿了顿,随后笑道:“好吧。”   面前人伸出那双修长完美,且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和自己的手握了握。   林雾一顿,然后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   面前人连嗓音都是自己所期待的那样浅淡,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   “你好,我是谢无冠。”   谢无冠。   谢、无、冠。   林雾在舌尖一字一句把这三个字品尝了一遍,恨不得把这三个字一点点嚼碎吞咽入腹。   他轻轻地呼出胸口那团又沉又炙热的气,轻声的,像是梦呓一般确认道:“谢无冠?”   “...”   对面的男人温和有礼,哪怕长相冷淡,也掩盖不住香水都是柔和缱绻的木香。   谢无冠挑了下眉,心想这个人还没长歪。他轻声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是的,就是谢无冠。”   林雾凑近了些,他感受到面前人的存在,心里无端得到巨大的满足。   他斟酌着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刚开了个头,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谢无冠懒散地用眼尾睨他:“我知道,你是...”他顿了顿,想起这时自己应该还不知道林雾同徐宛斯的关系,于是很自然地转换了话头:“隔壁大楼的总裁?”   对于谢无冠同徐宛斯的爱恨情仇,林雾尚不知自己在生死线上险险稳住,脑内还在畅享自己之后怎么近一步接近谢无冠然后登堂入室。   林雾低低地“嗯”了一声,又道:“我想认识你。”   谢无冠很敷衍地应了几声,招手拦了辆出租。   林雾慌乱地抬起头看他,想拦人又不敢拦的样子。   谢无冠被他逗笑了,站在打开的车门边,一手撑住门框,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好吧,联系方式。”   林雾惊喜的抬头,一双凤眼里满是喜悦。   两人毫不扭捏的交换完联系方式,司机在前座明显等的有些不耐烦,谢无冠干脆利落地朝人挥挥手:“就这样,以后联系。”   见人毫不留恋地上车,林雾用了最大的自制力保全自己的理智不跟着打开门坐进去 。   等车启动汇入车流,林雾的眸子才黑沉下去。   他仍站在原地,身后往来的人流中却跟上来西装男站在他身边,一副听候吩咐的模样。   林雾一直看到出租车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一点没有在谢无冠面前的纯良,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早早站在一边的下属立即道:“已经在查他的资料了,预计十分钟后就有结果。”   林雾颔首。   “资料给我后你们就自己销毁备份,”他说:“我要他的住址,身高信息,一切的一切,都要包括,同时找个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哦不。”   澄黑的眸子垂了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林雾眼底的神色,使他看起来谦和又温柔。   “算了,调查清楚住址后买一套房,要最好地址的最完整视角楼层。   他轻轻道:“布置好了给我钥匙,我亲自来。”   站在一旁的下属因他语气中蕴含的浓厚偏执而抖了抖,接着听见这位主的具体要求,更是为被盯上的这一位捏了把汗。   林雾见身边人似乎抖了一下,笑道:“怎么了,消息到了?”   “还、还没。”下属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这就去催。”   见人低头开始催促,林雾视线也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上面有刚刚加上的联系人。   谢、无、冠。   他在心底反复呼唤刚才亲耳听见的名字,可惜没有一声比得上青年随意说出的字音悦耳。   一声不知是满足还是失落的叹息从胸腔沉沉地呼了出来。   林雾反复摩挲着屏幕上那人的侧脸,刚刚在星光的监控已经被友人打包发给了他,甚至很熟悉他性情的专门定位跟踪,只留下一个人的画面。   但是不够。   接触到真人后,屏幕上的就显得如此虚幻,根本难以填满无尽的欲壑。   想触碰,抚摸,看见那人真正的反应,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笑意都能让自己神魂颠倒。   像是没忍住一般,林雾切回聊天界面,斟酌着发了一条消息,确保每一个字和语气都温和得体,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肯定不会越界的礼貌。   林:【到家了吗?】   对面一点动静没有,林雾反复检查自己没有错别字,没有语病。   难道是已经到家了没看手机?   他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分钟,终于得到了回复。   谢:【?】   【】   谢:【才过了十分钟不到,你觉得司机开的是火箭?】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我明天要坐一天的车!所以更新有可能踩不到十二点,会很晚晚晚。大家早点睡第二天就可以看见啦,么么哒。   还有,这个痴汉可能有点点傻,嗯,不要嫌弃他。 第33章 痴汉啊7   聊天界面陡然沉默了起来, 对面的人迟迟不回消息,像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秒、两秒、半分钟。   谢无冠都可以想象出那人为难又僵硬的样子。   他数着时间,逐渐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 一耸一耸的十分开心。   足足隔了五分钟, 林雾的消息才迟迟地到来:【嗯...那现在到了吗?】   林总裁的遮掩笨拙又讨人喜欢,后面还难为情地跟了个小兔子捧胡萝卜的等待表情。   谢无冠仰靠在座椅上, 看见这条消息侧头看了眼。   车窗外还是陌生的街道。   他姿态轻松又悠闲, 指尖随意地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给了个台阶:【到了, 下次聊。】   林:【好哦。】   见人果然不再尴尬地拖着不回消息,谢无冠放下手机, 脸上还残存着笑意。   系统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稀奇道:【大人,您明明还没到, 怎么就说到了?】   况且按照谢大人那个恶趣味上头的度看, 起码也要再逗弄林雾几句才会放过人。   市中心的路从来拥堵, 司机换了条更为通畅的远路, 倒是真的没到家。   谢无冠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 满目笑容地说了两个字:【看他可爱。】   看他可爱放过他了。   ——   另一头的林雾因为自己这一蠢再蠢的举动沉默了下来。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发出的表情包,周身疯狂散发着一阵不虞的气场,身后的下属们齐齐后退了一大步, 直接在他身后拉出一大段距离来。   林雾侧头, 金边镜框下的黑睫浓黑。   一想到自己在谢无冠面前笨手笨脚的印象改不掉, 他心里就更生出一阵烦闷,回头看这几个下属如出一辙的动作, 眼神也跟着变得又冷又沉:“你们躲什么?”   几个下属跟原地立定一样齐刷刷收回了腿。   林雾眉间的烦躁加深, 直到其中一个下属电话忽然响起来, 诡异的沉默才被打破。   那下属看完消息,立刻直接转发给林雾,又干脆利落地删掉自己的文件,凭借强大的记忆能力把刚才收到的消息总结了一遍:“林总,今天谢先生会在隔壁星光,大概是因为他的剧本纠纷问题。”   林雾眉头轻轻地拧了起来:“剧本?”   星光娱乐就算再怕林氏集团,也知道这种顶替剧本的把柄不能被查出来,藏得极深。   故而下属现在只查到了谢无冠在剧本被顶替之外与公司间的一些纠纷:“大致是之前谢先生修改的剧本效果很好,但是并没有得到相应的酬劳。还有最近,”   下属顿了顿,他也是知道李苗和徐宛斯的关系的,但是很快又继续道:“最近谢先生被从新的剧组解除合同关系了,他只待了半天,原因是个人能力不足和同剧组人员相处不当。”   这是什么鬼理由。   林雾听着皱起了眉,像是没有听过这么扯淡的事。   其实当时的导演也不过为了卖李苗一个好,这才想着在接触理由上多给谢无冠泼一点污水,万万没想到会被人拿出来较真。   林雾反应的很快,他一般只负责投资收钱就行了,此时想到谢无冠接触了剧组里那么多弯弯绕的肮脏事情,自己先生上气了。   “去问问谢先生能力不足在哪里了,拿着之前好评的剧本去。”他的声音凉凉的:“再确定一下,剧组哪些人员和他相处不来,一个一个报给我听。”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我亲自问他们差在哪里。”   ——————   那天之后,林雾时不时就来找谢无冠聊天。   谢无冠秉持着接触任务目标的精神,坚持不拉近太多,只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   林雾绞尽脑汁也没能让两人关系再进一步,最近神情郁郁,像是回到了找不到人的那段时间。   谢无冠丝毫不知道他的郁闷,在他的计划里,自己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主角出名,然后看情况解决掉两人间的剧本问题就好了。   系统也支持他的按兵不动,直到一天上午他接到作者平台上的朋友打来电话,说有一个本子的导演对他的小说十分欣赏,想邀请他来参与剧本创作。   系统一开始还很高兴自家大人终于有事可干了,结果一看见那本子的名字,心态就崩了。   【怎么是这部剧?现在时间根本不对啊!】   这部剧是个很小众的题材,但是演员班底和导演能打,是主角后期谷底之后重新翻身的作品,徐宛斯在里面不仅演了男一,还担任了不少剧本的修订工作。   但是现在,这个本子说到就到自家大人的手上。   世界线乱的离谱,系统苦恼的连代码都黯淡了几分,每天灰头土脸地查bug。   谢无冠对他的敬业匪夷所思:【这么在意干什么?】   系统激动地说:【这是主角后期一个很关键的剧情!现在突然跳前面了,他还怎么重新爆火,浴火重生!】   谢无冠听着好笑:【就算没有这个,也会有下一个机会的。】   其实按理来说,他们工作人员对于世界线的修补,只要完成预期值就好,毕竟已经崩了的世界,能照常运行下去都是一种难度。比如这个世界徐宛斯的预期值就是大火,之后遭到打击,结识爱人,翻红之后幸福生活。   其中他怎么火,遭到什么打击,怎么结识爱人都没有强制要求,操作性极大,他甚至可以在后期再送一个大爆的剧本过去,但关键却卡在林雾给主角介绍友人,劝主角成功走出阴影那里死活过不去。   系统也深知这一点,每天自己委屈巴巴地看资料,也不敢麻烦谢无冠。   谢无冠倒是随手翻了翻它的那些资料,也跟着发现了点别的不对劲。   徐宛斯最近的资源火归火,却不能到达世界线那种爆红的地步。   他拧着眉开始看主角近三个月的行程。   系统看见谢无冠的眉头越皱越深,它自己的心里于是也跟着虚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有什么查漏了的?可是主角的世界线明明走的很稳,除了刚才电话里的剧本,没有别的问题啊。   谢无冠没有解释,他今天没有安排,索性把相关的资料都理了一遍。   然后发现了是林雾拐弯抹角干的事。   这货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以前林氏给徐宛斯推荐的资源都精挑细选,一点点为了以后的发展铺路,最近却越发随便,有什么扔什么,虽然都不是什么小牌资源,但是太杂太多,反而让徐宛斯的热度分散。   谢无冠此时心里还是十分淡定的,毕竟任务对象现在还没有莫名其妙的黑化,是个每天早中晚准时问他吃了吗睡了吗快晚安的小可爱。   世界线里徐宛斯的对象是个心理医生,他得找时间问问看林雾有没有这方面的朋友,就算到时候黑化照旧,他还有个努力的方向。   谢无冠想着,发现室外阳光正好,阳台上正是背阴处,既可以看见外面的阳光又不会被晒到,是个对厉鬼来说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他干脆利落地就拎着个小板凳坐过去了,继续聚精会神地坐在阳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平板里的东西,试图从中找到林氏态度改变的原因。   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徐宛斯的资料,他正在看的是徐宛斯一段打戏剪辑,动作流畅飘逸,招式利落,令他也不禁目露欣赏之意,浑然不知不远处,窗帘紧闭的屋内有人沉默地看着这边。   那双姣好的眼睛里几乎冒出嫉愤的火星,还带着点失落与委屈。   为什么不看着我。   为什么不看着我呢?   没有人给他答案,昏暗的房间里传来一声自嘲嘶哑的低笑。   ——————   第二天,谢无冠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不轻不重正好三下,敲完之后就乖巧地安静下来,几乎让人误以为是幻听。   谢无冠当时刚醒不久,他前一天通宵查看资料,此时脸色冷倦,对谁看着都是一副没有耐心的样子。   他坐在床边冷静了一会儿,听门外没有再响起来声音,便想转身再继续昨天没干完的事,结果刚转过身就被系统叫住了。   【大人,任务对象在门外。】   林雾?   谢无冠一怔,有些不相信。   距离刚才敲门已经有五分钟过去了,谁会干巴巴地站在门口等着。   纵是这么想,他还是诚实地站起身,趿着拖鞋去开门了。   门口真的站了个静静等待的人。   谢无冠不知道他怎么摸到自己家来的,但是联想起这人的身份是个富可敌国的霸总,便也不计较了。   放开门把侧身往后让了让:“久等了,什么事?”   谢无冠在家里穿的轻松随意,单套的灰色外套露出大片的锁骨,运动长裤流畅地修饰了他完美有力的腿型。   林雾脸上的伪装的笑滞了一秒才堪堪稳住。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面对面看见谢无冠这身打扮的冲击力对他来说太大,他得缓缓。   林雾想着,将目光移到了通过门厅可以看见的小阳台。   然后想起昨天谢无冠是怎么在那里一帧一帧看着别人的,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谢无冠见人动弹了,蹲下来给他拿了双鞋,随意地说:“怎么不再敲门?”   林雾摇摇头:“因为我做错了事情。”   因为我卑劣又无耻,在看着你的生活。   谢无冠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林雾于是微微地笑了一下,像是冰雪消融后朝谢无冠殷勤开出的鲜花:“打扰你休息了。”   原来是这个错事。谢无冠只当个玩笑,失笑道:“没有。”   林雾垂眼不再多说。   他当然知道没有,他亲眼看着这人看着徐宛斯的视频到了凌晨,然后早上十点才醒来。   痴迷至此。   心底的欲念一方面叫嚣着要监。视谢无冠所有的一举一动,一方面又因为对谢无冠的这种念头而想凶狠地惩罚自己,这种矛盾甚至给他带来了某种诡异扭曲的快。感。   林雾跟在谢无冠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些苦恼、   谢无冠似有所见,回身挑了一下眉,似在问他怎么了。   林雾于是刚好停在谢无冠房间门口,正可以通过大开的门看见里面许多海报,就连扔在一边的平板上都是徐宛斯的视频暂停画面。   他抬起头笑了一下,看起来体贴又温柔。   “你喜欢徐宛斯吗?”他说:“他是我朋友,我想介绍你们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写完了!! 第34章 痴汉啊8   气氛没有像林雾想象的那样更热烈起来, 反倒是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扶着门框,彻底转过身时微眯了下眸子,语气又轻又危险。   他问:“怎么会这么想?”   林雾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的脸突然僵住了。   谢无冠一手扶在饭厅的墙旁, 低头俯视着人的眼睛, 耐心地等待着林雾的回答。   林雾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像不安的小鹿那样颤了一下眸子,但也只有仅仅一秒钟, 下一瞬那双黑眸就又恢复到一如既往的温和和难以揣测急迫的黑暗中了。   林雾镇定道:“这样想不正常吗?”   谢无冠愣了一下, 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这么冷静的反问自己, 难以置信道:“这正常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   先别说徐宛斯最近就像被拔苗助长的那根苗, 但是林雾这开口就介绍两人认识,他简直要怀疑林雾是不是监视了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不可能,林雾现在还是个没黑化的小甜心, 笨拙的有时候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只能怀疑林雾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动机。   ——比如, 被世界线操控了, 自己最近得到的那个本子是徐宛斯爆火的好时机,世界线一定不会放过它;再比如徐宛斯知道了替名剧本的事, 想通过这人来和自己接触。   然而在谢无冠审视的目光下,林雾却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面前人的质问就像洞悉一切,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黑暗里痴迷又嫉愤地看着他的注意力落向别人, 也知道自己是怎么燃烧起蓬勃不尽的妒火, 最后被烧昏头脑找上门来。   “我看见了, ”林雾的呼吸紊乱了一瞬,随后很快镇定下来, 伸手指了指谢无冠敞开的房门口, 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么多海报, 你喜欢他,我认识他,可以给你介绍,有问题吗?”   “哦。”谢无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房门大敞着,屋外的人可以直视里面的一切。   他无语了一阵,对自己的敏感有些怀疑,转过身继续往饭厅走:“那好吧。”   跟在他身后的林雾却开始锲而不舍地坚持这个话题。   他甚至不惜放弃了从进门以来就保持的落后半步,可以将面前人整个收入眼中的距离,步子一跨到人身侧,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的反应,固执地追问道:“所以你喜欢他吗?”   谢无冠在他灼热的视线里卡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回答有些含糊:“喜欢谈不上,对他有点感兴趣。”   林雾不信邪道:“可是你收集了他的所有海报,我还看见了一张他出道前的私拍。”   那时候徐宛斯还是个幕后工作者,只因为颜值高有一批少量的粉丝,海报就是他的大粉自掏腰包出的,放在现在只有骨灰级粉丝有这些海报。   “我只要感兴趣就容易上头,”谢无冠说:“一但,自然就会去收集更多的消息。”   林雾盯了他半晌,没说信不信,放过了这个话题。谢无冠正打算松了口气,冷不丁面前人开口问道:“那你可以对我上头吗?”   谢无冠:“...啊?”   他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此时神情也有几分微愕。林雾说:“可以吗?”   对我感兴趣,然后上头痴迷,像我热恋你那样热恋我,想我渴望你那样渴望我。   回应我的热切,和那些扭曲且不可见人的低劣幻想。   林雾眷恋又谨慎地用目光描摹着面前人的脸,不放过一分一秒去捕捉他的每一个细微神态。   谢无冠这下确定这个甜心最近是真的在追自己了。他顺手在人头上摸了一把,失笑道:“想什么呢,就是忽感兴趣而已,你凑什么热闹。”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冷,但是被他压得低了低头的林雾却丝毫没有察觉。   感兴趣啊...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林雾悄悄地舒了口气。   只是感兴趣就好办了。   他悄然地退回原位,眼中的妒火已经不再那么旺盛,转而转向另一种奇怪的沉思。   “所以呢,”他说“你想不想认识他?”   谢无冠已经习惯了林雾对自己的热情,此时对林雾纠缠的态度也没放在心上。   他垂眼掩盖掉了自己手里闪过的蓝光,自然地伸手拿出了午餐:“都行,你随意。”   ——————   林雾的办事效率快的惊人,在约好后的第二天,谢无冠就收到了徐宛斯同意的消息。   徐宛斯最近明明已经被通告挤爆,林雾却来问自己什么时候有空。   谢无冠对林雾的那些不对劲的举动有了部分答案。   其中之一,就是喜欢上了自己。   他握着手机,垂下的眼睛里闪过冷酷且无机质的幽蓝。   手机上的白光映在侧脸,明暗在他脸上留下分割,反而显得他更为不近人情。   谢:就明天吧。   林:好。   谢无冠得到回复后就收起手机。他起身理了最近翻阅的主角资料,修长的手指很快理出有用与无用的分类,明明是熬了很多天的心血,他却毫不怜惜地让系统将一叠叠分析销毁。   等做完了这一切,林雾已经发来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谢无冠草草将剩下的资料收入抽屉,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准时去了约定好的餐厅。   餐厅里,徐宛斯脸上的笑意都快僵掉了,目光看似温和实际古怪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而林雾就在那男人面前忙前忙后,几乎转成了一个陀螺。   而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居然适应良好地坐在原位,像是一点没察觉有什么错。   那可是林雾,别人见了都要主动低一头的林雾啊!   饶是淡定如徐宛斯,也忍不住怀疑人生了起来。   昨天林雾晚上忽然找上门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林氏总裁,像是一个刚投入情爱的毛头小子,又像是守护珍宝的毒蛇。   ——“答应他的邀约,然后让他讨厌。”   徐宛斯当时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在林雾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还是一点头应了。   但是这个要求。   要表现的讨人厌,又不能冒犯谢无冠。   是不是太为难人了。   徐宛斯面无表情地挑完餐馆的毛病,在发表了一大串他觉得自己很无知的话后,转头又在谢无冠面前挑起了菜的毛病。   “太淡了,”徐宛斯皱眉,扬起下巴像一个飞扬跋扈的无脑明星:“这到底是什么破馆子。”   谢无冠的手支着下巴,目光梭巡着面前的菜品,闻言插嘴道:“林雾选的地方。”   徐宛斯挑刺的话在嘴里磕巴了一下,把自己噎了个够呛:“那我也...不喜欢。”   谢无冠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林雾脸色更黑一层。   谢无冠于是轻轻笑了一下,对徐宛斯说:“你很有趣。”   林雾几乎捏弯了手里的羹勺。   用餐时,林雾目光扫过谢无冠偏爱的菜品,心里飞速地记下这人的喜好,谢无冠忍了又忍,警告般用筷子在他心不在焉地夹菜的手上上敲了两下。   林雾立刻乖巧地收回目光,甚至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被他握在手里的筷子,哪怕这筷子刚刚把他打得手背通红。   一旁的徐宛斯看的眼睛都瞪大了,稀奇又罕见地看不再清峻高冷的林雾。   林雾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冷淡矜贵的,就连当初找来,因为一双相似的手开出离谱的   他的态度也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但是现在他居然看见林雾乖乖的样子。   徐宛斯叹为观止,同时对谢无冠的态度又谨慎了几分。   等饭吃完,谢无冠让徐宛斯留步,笑意盈盈地说:“加个微信?”   在他身后的林雾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质瞬间阴沉下来。他控制不住自己,就算不该在谢无冠面前暴露一丝一毫的阴暗 ,他还是感到了满心的嫉妒,几乎让他的心难过出了酸水。   自己当初努力了那么久,还死缠烂打才要到的联系方式,谢无冠居然主动加了别人。   他觉得难过。   徐宛斯被他的目光盯的恨不得原地消失,露出拒绝的意味时却发现林雾的脸色更难看了,满脸的阴郁就像是在说“我求他都不给,主动加你你还敢拒绝”。   徐宛斯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加下这个好友。谢无冠看出他的勉强 ,笑了一下:“放心,只是有件事想和你交流一下。”   目光如凌冽的刀锋在身上凌迟,徐宛斯露出一个牵强的笑,顾不得多问:“是么,那好,下次聊,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离开,甚至没有理会谢无冠的答复,倒是贯彻了林雾下达的要讨人厌的要求。   正当林雾终于因为他的离开松了口气后,却发现只剩两人的包厢里气氛更凝重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不觉间发生了。   谢无冠背对着他站在包厢门口,不知为何,林雾此时竟生出一种被审问的错觉来,惊得他坐立不安。   “坐好。”   谢无冠没有回头,声音却如同一把冷冷的钉子一样,一下把他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林雾额头因为这冷酷的声音生出了一丝冷汗,甚至脊背也一下子被打湿。   因为不安。   他从来没有听过谢无冠这么冷的声音,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可他明明顺着人的心意,介绍了喜欢的明星。   ...虽然动了一点点小小的手脚。   正当林雾内心忐忑还有些委屈之际,谢无冠终于转回身,大步地走到林雾身边。   林雾在他走过来时已自觉将座位往外一挪,正对他的方向。   这个举动方便了谢无冠接下来的打算。   他一脚踩上林雾两腿中椅子的空余,动作就像他的问话一样单刀直入。   “你喜欢我?”   还在难过的林雾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人 ,却对上了一双笼罩着幽蓝暗色的眼睛。   林雾目光忽然一顿,随即瞳孔慢慢涣散了下来。   他说:“…是的。”   ——我喜欢你。 第35章 痴汉啊9   鬼力环绕在谢无冠的双眼之中, 就像波光流转的蓝宝石,照耀出无可挑剔的光泽,也引诱着人说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面前的人面露挣扎, 好像要从自己的掌握之中逃脱。   谢无冠唇角的笑大了些, 伸手按在他的肩上,声音轻轻道:“冷静点, 听话好吗。”   痛苦地垂下头的男人迷茫地抬头看他, 一双纯黑的眼睛里已全是蒙蒙的水雾, 一向苍白的薄唇已经被自己咬的通红,覆上了晶莹的水色。   林雾喃喃道:“好难过, 头好痛,谢无冠...”   他手痛苦地揪起身侧的衣服,在整洁的衣物上抓出了一道道褶痕。   不知道面前的人是痛苦的源泉, 还难过的祈求来自厉鬼的拯救。   失去了一半的力量, 此时鬼力带来的负面作用在谢无冠脑内疯狂叫嚣, 要破坏面前这个纯无防备的人。   谢无冠脑子里也一阵阵作疼, 他捏着鼻梁叹了口气,手又在林雾肩上轻轻一拍, 林雾只觉得头脑一轻,虽然还是一团浆糊样的混沌,刀刮般的痛感却消减了不少。   谢无冠的头发无声无息地长了些, 耳际的碎发滑落在眼前, 遮住他的神色, 也让他看起来也更像鬼魅。脑子里的疼痛突突的他血流滚烫,谢无冠不再浪费时间。   他勾了勾手指, 林雾坐直了身体, 以图更靠近, 又顺着人的示意乖乖地低下头,目光专注地凝视面前人,瞳孔中的热烈毫不掩饰。   谢无冠注视着那双纯黑的眸子,脸上的笑愈发浓了起来,他带着引诱地问:“真的喜欢我?”   林雾原本澄清的瞳孔挣扎了一瞬,又很快透出迷茫来,呆呆地回答道:“真、真的。”   “是么。”谢无冠眼底笑意更深:“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想起自己常做的那个梦,林雾朦朦胧胧地想点头。可是不知怎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身穿军装的精悍男人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站着:“对,你的眼睛、嘴巴、鼻子、手,你的所有...”   他想说自己都很痴迷,都想珍藏,想疯狂地舔舐他的一切。   但是直觉中梦中警觉一般的尖叫制止了他。   林雾迷迷糊糊地说完这句话了:“你的所有,我都很喜欢。”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谢无冠眼底笑意更深,却透出了几分冷意。他薄薄的唇畔一张一合,吐出了残酷无情的字眼:“不行,给我把这种东西忘掉。”   林雾一怔:“为、为什么。”   他困惑又委屈,瞳孔里很快浮上了一层雾气,放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握拳挣扎了起来:“不忘...不忘掉。”   谢无冠的语气不可置喙,鬼力正毫不珍惜地在他体内激荡了一圈,如果不快点结束,两个人都不会好受。他命令道:“忘掉。”   “我不!”   被控制的人陡然传出一阵猛烈的委屈,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有乖顺的置气和气包一样的委屈。   这感情顺着鬼力传回谢无冠的感受中,竟让谢无冠思绪交杂的脑子冷静下来了一点。   谢无冠浅色的眸子里浮现诡异的蓝光,林雾凝视着这双诡异的眸子,挣扎的动作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谢无冠轻轻地问:“忘掉它,好不好?”   饶是脑子里的系统也慌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盯着谢无冠的冷静值:【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走向不合适。】谢无冠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绮丽的长相此时带上了几分冷意:【他对我有不该有的想法,世界线因此偏离,我也不会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听得差点数据梗死。它道:【可能是,见色起意呢,过不了多久就淡了。】   谢无冠漂亮的眸子里浮现厌恶:【别这么说他。】   系统:【...】   不管林雾怎么挣扎,他还是觉得有一阵无可置疑的大手探进自己的脑子,残忍又冷酷的抹去了什么。   他痛苦地坐在原地抱着脑袋,虽然没有痛感,却觉得内心被挖出了巨大一块空白。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五分钟,亦或是半个小时。   林雾再抬起头时,发现自己还坐在包厢里,身边静静坐了个男人,头发微长,遮住了眼睛,发现自己在看他时才跟着抬起头。   “休息好了?胃还不舒服吗?”   他反应了两秒,才记起自己刚才因为不舒服,就留在了包厢。身边这位刚认识的朋友因为担心而留在原地照顾他。   这个朋友,好像是为了借自己搭徐宛斯的桥才认识的...?   林雾脑子一卡一卡的,思绪就像个年久失修的齿轮,运作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连带着垂久了的脖颈也酸痛异常。   但是当他抬头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后,就像有一簇火焰倏然重新燃烧,然后姿态熟稔地在他的心脏里掠夺抢占地盘。   谢无冠静静坐在一旁,见人看过来,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没事了吧?”   林雾盯着他,喉结不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沉地砸在他心脏上,威严十足地警告自己不能暴露那些纷乱的心思。   他哑声道:“...没事了。”   两人告别后,谢无冠立刻用刚交换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徐宛斯,向他说明自己的意思,要将自己手头的那部剧介绍给他。   另一头的徐宛斯先是惊喜,然后很为难道:“啊,可是我最近已经有心仪的本子了。”   谢无冠此时刚刚解决林雾的事,眉目间都染着不耐,他坐在椅子上,一脚撑在阳台边砌高的半截台阶上,抵着一条椅腿将大半椅子撑了起来。   “不如说说看是什么本子?”他说:“莫导的剧可不好拿,推荐名额也少得很,什么剧值得你犹豫。”   徐宛斯沉默片刻,他虽然不知道谢无冠的背景,但是看林雾那么重视的样子,也知道这人来头不小。   况且他现在居然打电话来和自己说可以把自己介绍给莫导。   那可是莫导!而且自己和他只认识了半天!   徐宛斯思虑了一会儿,很快对着声筒报了自己看上的剧本名,电话那头的谢无冠顷刻间笑容一僵,就连系统都啧赞叹起来。   他说的居然还是Kummer这个笔名写出来的剧本!   谢无冠正想说话,徐宛斯在那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刚刚就在拜托林哥呢,他叫我等消息。”   就好像为了印证徐宛斯这句话一般,林雾的消息从屏幕上蹦了出来。   林:【在?我有事想拜托你。】   谢无冠没察觉自己轻轻地磨了下牙,再回复的语气已是有点忍耐的压抑了。   谢:【什么事?】   林:【今天见的徐宛斯,我没告诉他你的身份,他对你的本子很感兴趣。】   就像是生怕他拒绝一样,林雾的消息弹的飞快:【林氏也会和他一起投资这部剧,你想不想考虑一下?】   如果是别的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怕是就要觉得馅饼砸在了自己头上,但谢无冠之前已经写出一个被偷走的爆剧,此时再看这条消息,心头火就无端燃烧了起来。   他冷静般深呼吸了一下,放轻语气对徐宛斯说:“不用等了,林雾和我说那个编剧还没决定,你想因为这个就错过莫导的剧?”   徐宛斯对谢无冠的话半点不生疑,在心里纠结了起来。   他也只知道莫导的实力,这部剧只怕是用来冲大满贯,而自己最近正在瓶颈期,叫他来放弃这个机会,去求一个不知道好不好的本子,也不太敢决定。   察觉到了那头的动摇,谢无冠轻笑一声:“你好好想,决定了给我打电话。”   他正要挂电话,那头徐宛斯却已经下定了决心道:“不用考虑了,把联系方式给我吧。”   谢无冠没想到主角这么果决,他嘴角挑起一抹不知是冷淡还是讥讽的笑,将导演的联络方式推了过去。   徐宛斯为做报答,一直在问他有什么想要的。虽然林雾对谢无冠已经是十足的特别了,但是他自己也得要拿出十足的诚意来。   谢无冠说:“唔,那就给我找个省时省力,还有工资的组吧。”   徐宛斯一顿,第一反应是自己果然不该狂妄地说这种话,这不是摆明了只有林雾手底下的剧组才能挂的闲职吗。   但是下一秒,他就从记忆中找到了某封邮件。   “好,我这里有,发给你了,注意查收。”   谢无冠倒是没想到徐宛斯的诚意这么足,他挑了下眉点开那封转发的邮件,果然真的看见了完美符合自己要求的剧组。   主演是家里有钱的玩票性质,导演更是已经开始养老的咸鱼。   谢无冠居然真的感到了一丝心动。   等他查看完这个剧组的基本资料决定前去,林雾的消息迟迟地跳出来。   他手一顿,这才记起自己没有回复林雾的消息。   林:【可以吗?】   谢无冠眯了眯眼睛,回复:【没兴趣。】   两人的聊天内容对比起之前来说冷淡的不知一点两点。   林雾抿了下唇,感觉心底泛出阵阵疼痛酸涩来。   他分不清楚到底是心脏真的出了问题,还只是单纯的情绪原因,直到将唇咬的溢出斑斑血迹,才冷静下来,用正常的态度回复道:【好,我知道了。】   关掉手机,林雾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一半的帘子,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个在阳台吊儿郎当的身影。   那身影一如既往的高大,冷漠。林雾从屋里翻出来了不止一叠的照片,明白自己之前也是深深痴恋这人的。   可是为什么会忘呢。   林雾将自己的指关节弯起来送到嘴边,咬的咯咯作响,好像听见隐约间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叹息的说。   不能忘掉啊。   作者有话要说:   痴汉要变黑一点了。抹除感情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对痴汉来说,每一眼都是读档重来√ 第36章 痴汉啊10   自从上次的开幕举行后, 徐宛斯也算正式步入了娱乐圈。   网络上的讨论度直升,都在讨论他那天晚上堪比明星的妆造还有举手投足的温文尔雅,堪称一夜出道。很快有新的消息传来, 他这回作为编剧兼演员入驻林氏集团投资的剧组, 网上更是一片躁动,   徐宛斯作为主角, 自身实力也是够硬的。他稳稳当当通过试镜, 要参演莫导新剧的消息一出来, 就在网上炸开了锅!   “林氏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捧人!”   原本只是小范围的骚动,但是被曝出他是林雾力捧的人后, 网络上的讨论度直升,徐宛斯这个名字热度直逼一线流量。   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林氏总裁要力捧的新人。   当初林雾以一张偷拍横空出世,画质超烂的偷拍也挡不住站在那里调整袖口的人满身的矜贵。   照片上的人穿着银灰色西装 , 画质很糊, 只可以看见他边低头同身边人交谈, 边伸手调整袖口。   这人的气质如高山岭雪般冷淡, 照片上唯一清晰的手修长匀称,指尖下摁着幽蓝深邃的宝石袖扣, 轻描淡写的像是摁着个玩具,矜贵优雅几乎是扑出照片。   大家当时直呼是哪家推出来的新人,趁着这次出来给大家馋馋。   没想到在那个颁奖典礼上, 他作为最大投资方上台颁奖, 那个袖扣更是几年前被拍出历史最高价的艺术品, 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网友们回忆完当初林氏总裁腥风血雨的出名史后,又对现在徐宛斯手头的资源啧啧作叹。   “我猜不仅是新人那么简单吧?啧啧, 林氏总裁那种天菜一向对人很有分寸感的, 这次突然这么明显的动作, 会不会是...”   “我好像懂了,难道是...”   “?楼上在说什么加密语言吗,林雾一个贵族单身总裁,要什么没有,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追人?”   “看来楼上没有尝过爱情的苦。”   “没尝过+1”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主导,谢无冠已经拎着个小板凳,入驻徐宛斯给他介绍的剧组了。   这个剧组全组都是玩票性质,女主演是个富二代,导演更是她的老板父亲砸钱请来的,对自己这个三天赶出剧本的三流编剧一见如故,当场就拍案签合同。   谢无冠伸了个懒腰,拖着剧组的小木板凳换了个位置,避开镜头继续看大小姐。   说实话,大小姐虽然只凭借着一腔热情,演技却是不错。在镜头前也毫不露怯。男主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一个小明星,这场一结束,就和女主说说笑笑起来,看起来也是老相识了。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场,众人纷纷都往片场外走去,像是在找迟迟不来的场务。   谢无冠呆了一会儿,还是食欲战胜了懒惰,也收起小板凳要去找场务领饭,没想到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听起来很多人的样子。   片场一部分人离开去吃了午饭,按理说不会有太大人流量。   谢无冠疑惑着走出片场,差点没被外面热情的人群挤了个趔趄,满脑子的倦怠也被挤没了。   周围都是你贴我挤的人,不长眼睛般往谢无冠身上招呼,灼热的人味儿熏得谢无冠脸色都阴沉了不少。   这当然不是他们片场弄出的鬼,谢无冠往人群外走了几步,看见隔壁站在门口的主演,心道果然如此。   剧组一般不会这么大范围出来见面,但是莫导的剧组名气大,最近更是风头正盛,里面的明星不是当红辣子鸡就是老牌影帝。   所以此时隔壁围了不少人,有明星粉丝,还有大批大批的助理,连编剧都被不少人围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正在给人签字,热情粉丝的硬生生从隔壁侧门一直蔓延到他们这儿。   耳边全是尖叫,疯狂的人群丝毫不顾及外来者,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挤,压抑着兴奋的窃窃私语不断涌入耳中。   “真的假的,林氏集团的总裁还专门跑片场来我们太太。 ”   “啊啊啊安和太太真是太温柔了,难怪能写出这么好的故事呜呜呜呜。”   “一见到他我就融化了,他就是宝藏吧。还有他身边那个,是不是就是林氏的总裁啊啊啊。”   谢无冠有点烦躁地皱了下眉,系统胆战心惊地见这人心情波动一路往上升直逼红线,代表越来越不耐烦。   在谢无冠又一次猝不及防被乱冲的粉丝撞得一趔趄的时候,系统正要尖叫,正好提着东西回来的导演见着了,伸手扶了一把,把谢无冠几欲爆发的火气给浇小了点。   “没事吧你,骨架子够弱的,得多回去练练。”导演拎着从场务那顺来的奶茶,举起来在谢无冠面前晃了晃:“老谢啊,饿了吧。看你被小姑娘一撞就不行了。”   导演对谢无冠的本子果真一见如故,最显著的特点是整个剧组,他只这么叫谢无冠。   谢无冠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奶茶道了声:“谢谢。”   见他的目光转回来时在隔壁停留了一瞬,导演跟着看过去,失笑道:“还真巧,那不是宛斯吗,你是他介绍给我的,我真得好好谢谢他。”   主角正被热情的粉丝团团围住,只能偶尔看见修长的身影。   “下次再说吧。”谢无冠敷衍地应了声,打算捧着奶茶回去。没想到导演大手一摁他的肩膀,差点没让他把手里的奶茶也一起摔了。   导演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劲有多大,继续道:“看看嘛,难得这么多明星嘞,尤其是那个林雾,林氏大总裁!要不是徐宛斯在这儿,难见得很嘞。”   谢无冠垂眼望过去,果然隔着人群看见了个眼熟的身影,正站在主角的身边,伸出半只手来护着他免被热情的粉丝冲撞。   他今天也穿了熨帖平整的西装,愈发修饰得身形挺拔,袖口幽蓝色的宝石折射着暗光,整个人气质寡淡,没有弧度的薄唇更显得优雅冷峻。   像是察觉到有对自己格外特别的目光,林雾若有所感地往这边看了眼。   谢无冠和那灼热又熟悉的视线相撞了一瞬,很快收回了视线,甚至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地捏紧了手中的奶茶。   他最近的确没见过林雾,两人也没有再聊天,系统甚至绝望地以为他放弃完成任务了。   他收回看向那边的目光,却不知道在自己视线收回去之后,站在徐宛斯身边的林雾就却依旧如野兽般紧紧盯着他,在人群中一动不动,格外显眼。   导演没有察觉谢无冠的异常,反而接着林雾的动作看清这个林氏总裁的长相,又转过头打量身边人,啧声道:“我看你长得也不差,就是瘦脱相了点。”   “谢谢。”谢无冠感受着胃里的饥饿,麻木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导演没察觉到谢无冠的耐心正在逐渐消耗,手还牢牢搭在人的肩膀上,他说:“不过我看着总裁的脸色怎么越来越不对嘞,他是不是在瞪我,诶怎么往我们这边走啦...”   导演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雾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略有粗暴地拂开他强行架在谢无冠肩上的手,然后冲谢无冠叫了一声:“哥。”   谢无冠:?   导演:?   粉丝群中也传来几声惊呼。   我磕的cp这么快就be了?   只有徐宛斯站在剧场另一边,脸上微笑端的是淡定自若,全在掌握。   ———   隔壁剧场内,两人就像角色反转一般,谢无冠面无表情地拖着小板凳坐在片场边,一旁站在个手足无措的林雾。   见人不想搭理自己,林雾抿了下没有血色的唇,又叫了一声:“哥。”   谢无冠闻言抬头,最近颠三倒四的作息和营养不良让他神情恹恹,就连看过来的神色也带着股不喜打扰的漠然。   林雾看的心中一紧。   坐着的人明明需要抬头看人,却丝毫不落下风。见人跟罚站似得站在自己面前,谢无冠终于出声道:“怎么?”   他似笑非笑道:“都知道我把推荐送给了徐宛斯,还非要这样送我出名?”   在场的人都能保证,如果不采取任何干预,谢无冠的名字半小时后就会和林氏这两个字一起就能挂上热搜,一小时后所有家底都会被查的干干净净。   站在一边的导演左看右看,一点离开的自觉没有。   谢无冠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要不是林雾现在看自己的目光澄澈,他真的要怀疑自己的鬼力是不是又不听使唤了。   又?   谢无冠的手一顿。   还不等他细想,林雾便又往他身前迈了一步,蹲在他身边抬头主动道:“我错了,我会叫公关部门管的。”   导演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是林氏集团的总裁,从小富养到大的贵公子,被谢无冠甩了脸色后不仅不追究,还好声好气地过来道歉。   啧,传言果然说的不虚,林雾虽然长得冷了点,脾气还是商圈最好的那个,不然怎么也当不起贵公子那个名声。   谢无冠一时也没想到这人脾气这么好,看人细腻白皙的皮,谢无冠眯了下眼睛,只想挑掉这层皮,看看底下的人是不是真如看起来一般听话。   他微微坐直了些,嗓音带着点懒散:“这么乖?”   谢无冠说的随意,本意只是恶趣味起了,想看看这人的脾气有多好,没想到林雾认真地点了点头:“给你赔罪。”   谢无冠一下子被这人哽了哽。   他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只是时间没到,如果提前被人挖出来主角的剧本是自己的,那计划又乱了套。   看着面前人乖顺如驯鹿,镜片后湿漉漉的黑眸盯着自己,谢无冠难得有点手痒地想摸一摸面前人的发顶。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最近有点卡文。   这里不会虐啦不会,没什么能阻挡痴汉的(bushi) 第37章 痴汉11   谢无冠没忍住, 伸手按上那人的发顶,轻轻地按了按。   手底的触感柔软,就像是手指陷入了软绵绵的棉花中, 又像是在抚摸猫咪干燥顺滑的毛发。   谢无冠被这触感弄得失神了一瞬,   林雾只感觉自己头顶被人轻轻一拍,再抬头就只看见谢无冠收回去的手, 眼睛没忍住地刷地一亮,   他就像犯错后被教训的猫咪, 如果有猫耳,此时肯定是紧紧地向后折起的飞机耳, 但是平常高贵疏离的眼睛已经享受地眯起来,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愉悦。   见谢无冠只是很克制地摸了一下就收回手,林雾很快露出失望的神色, 又顾忌着被谢无冠发现, 恢复成正常的神情。   徐宛斯和林雾的助理站在片场外探头探脑地已经看了很久, 见两人的气氛重新回温, 这才敢往里走几步,两人动作都高度一致, 手脚谨慎地看起来像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谢无冠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恢复了一贯闲散的神情,懒懒地支着头看向两人走来的二人:“怎么了?”   徐宛斯先是观察了一下林雾的反应, 确定这人没有发怒的征兆, 松了口气笑道:“我们组聚餐, 想问你们组要不要一起?”   导演就坐在旁边,听见这话兴奋地搓搓手, 隔壁都是些大明星, 他就算不过去攀关系, 在聚会上吃吃瓜也是好的。但是徐宛斯明显是朝着谢无冠问的,他也不好插嘴。   知道隔壁片场的级别,谢无冠虽然不感兴趣,也察觉了身旁导演的意动,闻言点了点头道:“行啊。”   徐宛斯得到满意的答案,脸上的笑意更温柔了,林雾虽然不满两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看着谢无冠半点不介意,到底没说什么。   谢无冠打量着主角岁月静好的样子,在心里嘶了声:【他们两个到底为什么反目成仇?】   系统也纠结道:【不知道啊,这个主角性格看起来还行,就连替换剧本这事儿都是被蒙蔽的。】   谢无冠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拍案道:【所以只要我先把任务对象弄倒,主角后期不就不会崩了吗?】   系统:【????】   它内心卧了个大槽,恨不得把工作人员必读手册在谢无冠耳边循环播放:【工作人员不可主动更改世界线!】   这话大悲咒地循环了几遍,谢无冠乏味地挥了挥手:【知道了。】   另一边导演还在和徐宛斯讨论今晚吃什么,声音传过来,听得谢无冠也有些嘴馋。   林雾身边的助理这时凑过来耳语几句,林雾听完内容稍稍皱了下眉,转过头插嘴道:“哥哥以后再去聚餐,行不行?”   在场其他几人都是一怔,不知道林雾为什么突然做这个搅局的人,谢无冠也静静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给出一个理由。   林雾抿了抿唇,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怜。   那个李苗居然也溜进了隔壁剧组,他最近对徐宛斯不感兴趣,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   想到上次在公司看到两人的态度,他怕谢无冠不开心。   但是他更不敢撒谎。   自己已经藏起了那么阴暗的一面,再多一丝一毫的欺骗,他都怕谢无冠知道了心生厌恶。   见人不说话,谢无冠原本缓和的神情淡了淡,他也没开口追问,而是站起身拎着小板凳。   林雾惶惶地跟在他身后,憋了半天又开口道:“我想和你吃饭,今晚不去行不行?”   站在他身后的助理没忍住道:“林总,今晚您有很重要的聚会,是国外合作商那边的。”   谢无冠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今晚的聚餐有问题了,林雾宁愿推掉这种对大事都不愿自己去。   他没说行还是不行,只回手在人发顶轻轻敲了一下,就收回板凳回宾馆了。   那一下又轻又快,透露着动作者无意识的亲昵与偏爱。   林雾愣了一瞬,模样又呆又可爱。   在他身后目睹了全过程的徐宛斯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见这人的目光陡然深沉下去,全身上下无害的气质几乎在那一秒褪了个干净。   剩下的只有深沉又偏执的占有欲,死死盯着走远的人,黑眸里像是深海般翻涌着压抑。   徐宛斯默默咽了口口水。   打扰了。   谢无冠的确没去聚会,但是也没跟林雾一起共进晚餐。他去楼下前台那要了瓶红酒,在阳台上自斟自饮起来。   他喝的快活,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停了辆辆黑色轿车,此时刚降下点窗户,从车内冒出点烟雾来。   里面的林雾目光晦暗,指间夹着闪烁明灭的香烟,正远远地盯着阳台上的人。   他身上带着醇厚醇馥的酒味,还是刚刚从酒桌上赶过来,浑身迷离又放纵的气质看起来明显喝了不少。   那几个国际合作商是林氏的大客户,也是E国的人,嗜酒成性,林雾和他们关系不错,每次见面也乐得陪他们胡闹,但今晚为了节约时间快点过来,更是干脆地一喝再喝,事情一谈成就离开。   一旁的保镖试探着今晚明显有些不正常的林雾:“老大,是这人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我们去查查?”   林雾早八百年就有了谢无冠前半辈子的资料 ,此时掀起眼皮看了那保镖一眼,就让人消声了。   他靠坐在座位上,明明依旧是外人面前那个温和疏离的样子,周身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危险。   眼见着他们老板举起手机,打开相机,然后对着阳台上的人不断放大放大,保镖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是什么变态举动,喝醉了吗?!他们老板这么快就从那个徐姓明星身上移情别恋了?还有为什么要摁连拍?有前面一个摄像头录着还不够吗!   就在保镖不断头脑风暴之时,林雾终于想起来这号人,慢腾腾地抽空瞥了他一眼,指节分明的手还稳稳地端着相机。   他周身带着酒味,声音也是喝了很多酒后的沙哑:“还不下去?”   保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打开车门下去了。   等车上的人都被赶出去,林雾才放下手机,反复摩挲上面的照片。   封闭的车里,只有手机昏暗的灯光照在林雾脸上,在他俊美的脸上分出昏暗的光影,显得他神色晦暗疯狂,唯独目光灼热的好像要将屏幕烧穿。   酒意上头,更让内心粘稠的欲望疯狂滋长,疯狂模糊掉清醒时设下的所有边界,只祈求着靠近。   相册里没有一张其他人的照片,密密麻麻都是谢无冠。   刚才拧着眉头开木塞的样子,抬头喝酒的样子,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   每一次笑,每一次皱眉,和每一道漫不经心瞥过来的视线。   都像是一种赏赐。   林雾抬起头靠在座位上,抬手挡住眼睛,蜷身发出了一声低声的喟叹。   可是不够啊。   想要。   好想要。   冲动潮水般将他包围侵蚀,酒精麻痹着神经,心脏里的血液汩汩地跳动着,像是要带他投向濒死的极乐,又像是在低声诱惑。   就算不是真人,有他气味的东西也可以。   可惜剧场板凳谢无冠总是喜欢到处提着,他拿不到那个。   放下手,林雾的神色冷静了几分。   脑海里想着被谢无冠把在手里百般玩弄的酒杯,林雾喉结上下动了动,似有意动。   半响,车内传来轻轻一声叹气。   “不行...这太变态了。”   “他会不喜欢的。”   阳台上,谢无冠听见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表,聚餐应该还没结束,林雾也不可能在谈合同中途给自己打电话。   他疑惑地放下酒杯转身进房,下一瞬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就亮起远光,下一秒又被手忙脚乱地熄灭。   谢无冠到床边拿起手机,发现是个未知号码。接通之后,另一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发出近乎野兽般压抑的低喘。   含糊不清的气音被吐了出来:“我...”   那声音沙哑又混沌,刹车般嘶哑地戛然而止,囫囵吞下之后的话音。   谢无冠皱了下眉:“谁?”   另一头像是被惊醒一样,下一秒就挂断电话,手机黑屏,只传来听筒里滴滴的声音。   谢无冠只当是个打错号码的,正要将手机扔回床上,手机又不消停地响了起来。   这回有备注了。   是林雾。   谢无冠很快忘记刚才那通电话,脸上带了点笑意。   他拿着手机点了接通,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怎么了?”   那头的林雾像是喝多了酒,说话含糊不清,吞吞吐吐的却又很可爱。   “哥。”   谢无冠喝了酒心情大好,难得耐心道:“嗯?”   林雾说:“我想见你,我想见见你。”   那头的声音又低又可怜,像是无家可归的幼兽,又像是故意引人垂怜的妖鬼。   林雾小声地说:“我就在楼下,可以出来看看我吗,哥?” 第38章 痴汉啊12   片场附近虽然有不少宾馆, 但是地处郊区,夜晚还是显得过于僻静。   谢无冠下楼在门口等了会儿,四周都没出现那人。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有人杵在大门口, 都有几分好奇地瞥过来。   他低头玩着手机, 目光落在刚才那通不知名的来电上,思虑片刻,   谢无冠没空理这些目光, 正拧着眉盯着手机, 心想这人是不是喝酒迷路了。   他四处看了一圈,找了个显眼的地方站在等人,   吹了一会儿晚风,林雾终于慢吞吞地从转角出现了。   他似乎是喝了点酒,此时脸上难得地带了鲜活的红晕, 目光迷茫地在宾馆门前看了一圈, 才慢半拍地找到了路灯下的谢无冠, 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谢无冠看的新奇, 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看着人目标明确地往自己这走。   这明明是人闷头就走, 目光却十分明确。谢无冠在心里倒数十秒,果然十秒后怀里就精准地撞入了一个林氏总裁。   谢无冠好笑地把人接住:“路都不看?”   搂住自己的人纵然在楼下吹了这么久的风,身上的温度还是滚烫的, 一阵清爽好闻的香味笼罩过来, 一下子驱散了苦苦压抑的痛苦。   没由来的, 林雾在谢无冠面前一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松。   他居然抱着人劲瘦的腰蹭了蹭。   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林雾浑身上下都僵住了。   谢无冠也提高声音:“嗯?”了一声。   林雾艰难地把自己从人的怀里**, 按捺着心里的感情不情不愿道:“看了。”   谢无冠没反应过来, 林雾见状一字一顿认真地解释道:“看了路。”   虽然动作迟缓的像个卡壳的机器, 他但是还清楚地知道要在过来前在车下面吹很久的风散散酒味。   谢无冠只闻到淡淡的酒味,刚才抱着人时,还感到这人身上带着些凉意,不知道在外面瞎逛多久了。   见人这幅醉态十足的样子,谢无冠拧眉问:“喝了多少?”   似乎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林雾就连鉴别谢无冠情绪的那根天线都不灵了,此时向人比划了一个小小的指甲盖:“就一点点。”   谢无冠没信,想领着人往宾馆走,没想到身后的醉鬼没弄懂他的意思,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   谢无冠一路往回走,林雾心里没底,只好垂着眼跟在他后面小声解释。   没料到谢无冠突然站定转回身。   跟在他身后的林雾一个没刹住车,撞在人身上,被金边眼镜磕得疼出了泪花,鼻梁上带着被眼镜压出来的浅浅红痕。   谢无冠顿了顿,有点无奈,看起来是想骂他“笨蛋”但是忍住了。   林雾说:“我错了,你别回房间,再陪我待一会儿。”   他说着满足地吸了两口气,空气中还带着点谢无冠身上清爽的香气。   这人认错的姿势简直过于熟练。   谢无冠有点无奈,伸手帮人把眼镜取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所以动作十分娴熟,接触时指尖碰到了林雾的睫毛,还引得这人眼睫颤了颤。   谢无冠见状低声问他:“所以要见我干嘛?”   林雾喝了酒,似乎连反应都慢了一拍   慢吞吞道:“你今天,凶我了。”   那声“你谁”好凶啊。   又冷,又厉。   像是在昭告自己暴露丑态后的下场。   谢无冠会厌恶自己,为了避开自己而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见。   林雾想着,因为酒气热气上涌的精力也一点点降了下去,像是被自己迎头泼了盆冷水冷静。   谢无冠只觉得这人心情低落,整个人看起来也怏怏的,像是打了霜的小白菜。   他想了想,只能想到自己今天在片场敲了敲人的脑壳,忍俊不禁地又抬手在他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这也算凶你?”   林雾没忍住抿了下唇。   他刚吹过风,此时脸色并不好看,唇色也在酒力消退之后逐渐的苍白下来,只有晕乎乎的状态能够显示出一二。   现在看起来格外脆弱,像是易碎的艺术品。   谢无冠吹在他额前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   林雾轻声说:“就是凶了。”   他指的又不是这个,他明明恨不得谢无冠天天同自己做这么亲昵的举动。   可是就算醉酒,他也知道那通电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一但暴露,就是彻底的厌恶与远离。   想清楚这个逻辑链,林雾焉焉地伸手拉住在自己头顶上晃悠的手,直接拉了下来,让人落在自己的发顶,还暗示般用了地压了两下,让人好好摸摸自己。   谢无冠任由人拉着自己的手,声音里还带着拿他没办法的好笑:“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醉鬼最大。”   他虽然声音里都是笑意,但是在林雾看不见的头顶,居高临下的目光沉沉,显示出一丝审视的深意来。   系统没有来地察觉一丝沉重,颤颤巍巍地想选择待机,没想到还是被谢无冠一声“系统”叫住了。   看着酒后对自己诡异态度暴露无疑的任务对象,谢无冠微微眯了下眼睛:【他是不是还喜欢我?】   系统有点惊喜:【 ...您怎么看出来的?】   谢大人是鬼力强盛的厉鬼,本来厉鬼被吞噬的感情的同时能保持理智就不错了,但是谢无冠好像一次表现的比一次敏锐。   林雾正小猫一样在蹭他的手,谢无冠说:【上次我不是消除了吗?】   系统嘟囔道:【大人,记忆归记忆,感情归感情啊。】   系统早就发觉他对人类的感情迟钝很多,就连他一个系统都知道的事,大人还这么纠结,真是为难另一位大人了哎。   林雾对一人一统的对话一无所觉,但是今晚谢无冠的纵容来的如此明显,让他忍不住想一步步踩着边界靠近。   哪怕他的每一步的身后都有黑暗。   听了系统的话,谢无冠沉默了下来。   他上次就觉得不对劲,今天更是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任务对象对他是一见钟情,不管重来几次,这人只要一见到自己就会对自己有想法。   有点难办啊。   谢无冠想着,心底冒出点烦躁出来。鬼力可以吞噬掉自己的感情,却吞不掉别人的,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强压着烦躁,谢无冠将人带进宾馆,走到前台时还不忘和身后人嘱咐:“跟着我上楼,别乱走,知道吗?”   等林雾点头之后,谢无冠正要同前台开房,没想到前台看到林雾的脸后怔愣了一下:“这位客人已经在我们这里办过手续了呀。”   谢无冠也是跟着一怔,眼里显是闪过一丝狐疑,随后若无其事转过头问林雾:“你房间号?”   “什么房间号?” 林雾抬头迷茫地看向他,像是反应了两秒后又道:“哦,房间号。”   这人说话颠三倒四,谢无冠索性不和他废话,拿着人的手解锁了手机,在聊天软件上找到助理,没几句就要到了房间号。   跟前台重新拿了张房卡,去的路上谢无冠又疑心是自己多虑了。   林雾虽然喜欢自己,但是很有分寸,他刚刚扫到林雾与助理的聊天记录,的确是今晚赶回市里太晚而临时开的房。   等走到了林雾房门口,谢无冠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林雾果然没有做出在自己隔壁开房跟来这种事情。   宾馆的设计呈一个“几”字形,林雾不知是不是特意,开的甚至还是对角线离自己最远的一间,像是生怕无意中打扰了自己。   谢无冠带着人刷开房门,将林雾抵着肩膀推进了门,自己却站在门外。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走廊的灯还在夜晚坚定地撒下暖光,在门边划分出一道分界线。   在林雾表现出想黏着他一起进屋后,谢无冠突然开口了。   这次他没有用任何的鬼力,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被喜欢的人开口。   他说:“林雾,别喜欢我了。”   林雾睁大眼睛,他好像还醉着,这种话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更不能分析里面细致的含义,甚至得吃力地反应两秒才能接话。   “...为什么。”林雾固执地顺着话题聊下去,拧着秀气的眉道:“我不够好吗?”   谢无冠见人这迷糊的样子,也知道和醉鬼不能说正事,只好叹了口气:“和你无关。”   林雾确信自己没调查出谢无冠有别的喜欢的人。   他明知故问:“你有喜欢的人?”   谢无冠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不是。”   果然不该跟醉鬼讲话,还是这种他最不擅长的话题,简直被问的节节败退。   “那我不,”林雾却像是盯准了这个咬住猎物的机会,紧紧跟问道:“那为什么我不行。”   谢无冠居静静地俯视他,在那一瞬间,林雾好像通过他浅色的眼睛看见了些别的情绪,但是太深太沉,只有一瞬就消失不见,快的像是自己的错觉。   “不是你不行,”谢无冠低声说:“在这里,谁都不可以。”   他不愿玩弄人的感情,更没兴趣再来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   但是在某一瞬间,林雾好像看透他的想法,轻声说:“我不介意的。”   谢无冠一顿。   就见林雾眸子清亮,似乎酒意都在那股所向披靡的勇气中消减退缩。   林雾很认真地道:“如果你是担心意外、移情别恋、或者是其他什么,我都没关系的。”   谢无冠:“我不是。”   “那我为什么不行?”林雾跟没听见一样,说话不自觉地重复着,磕磕绊绊地继续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所有,如果是你,应该这么说,在这里,无论在哪里,只有我可以。”   他抬起眼,眼里像燃着火光。   里面不仅满是对谢无冠的喜欢,甚至让人觉得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投身于爱着面前的人。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一直异常漂亮的蝴蝶也要循着飞蛾的踪迹扑向烈火。   他是异类,也只有他是异类。   谢无冠听着林雾道:“我不介意你能陪我多久,我能有你的每一分钟,都很珍贵。”   爱我呀。   林雾近乎偏执地想。   他的目光渴求地舔过谢无冠身上的每一个骨节每一寸皮肤。   像是自暴自弃,但是灭顶的渴望已经淹没过他的头顶。   求求你了。   随便怎么样,爱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林子是不会放过任何动摇的机会,几乎无孔不入的。我愿称之为连环直球选手! 第39章 痴汉啊13   谢无冠闻言默了一阵, 随后手上微微用力,似乎是想关上门。   林雾猛地伸手握住门框,关上的门板差点直接压上他的手, 惊得谢无冠猛地往回一收, 厉声道:“发什么酒疯!”   林雾先是被他吼的一抖,随后倔强地抬手去开门缝:“我没有。”   谢无冠见人态度坚决, 索性松开手随他去。   打开了门, 林雾紧紧地盯着站在门外的人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喝醉了不用当真?”   他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了, 终于收起了脸上的伪装,泄露出一丝藏在温柔皮囊下的锐气, 透着年轻气盛的咄咄逼人,不让人生厌,反而觉得生气十足。   “我的确喜欢你, ”林雾神情认真道:“和喝不喝酒没有一点点关系。”   这位贵公子大概只在自己这里碰过壁, 之前的表白温温和和的, 就连话都带着点笑意, 但是酒醉后,眉角眼梢却露出点势在必得的强势。   谢无冠终于记起刚才声势壮阔的表白的这人是个醉鬼。他对刚才自己的计较感到点好笑, 伸手摁着人的脑袋给在原地人转了个圈,让人门朝屋内后推了推人的肩背:“回去睡觉。”   林雾皱着眉试图转回来:“我认真的。”   “我说不知道你认真的了吗?”   谢无冠的语气似乎带上了点教训的意味。   他难得轻松,说话无意间带了点痞气, 但还是很耐心地和人讲:“你先回去睡觉, 明早还记得的话, 我就给你答复。”   听见这话,林雾反而一愣, 不敢相信自己这就达成目的了, 下意识就想转身, 又被人摁在肩上的手牢牢把住。   搭在他脸侧的手臂微微绷紧,流畅有力的肌肉好看的不行,无一处不显示出主人的强势。   身后人传来的声音带上了点警告的意味:“回屋睡觉。”   林雾同手同脚地走进屋子,身后厚重的门板被人轻轻地关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眼里的醉意像是云雾退散般消减了下去,显示出底下的清醒来。   刚才他在车上时是有些醉了的,甚至用了准备已久的号码来打电话。   但是在楼下被抱住后,自己就有了几分清醒,甚至后面的表白也是借着酒意抓准人的动摇。   有一点,撬一点。   再多一点动摇吧。   另一头,谢无冠回到房间。   他离开时红酒被随意地放在床边,此时慢吞吞地收完,才在床边坐下,   系统欲言又止道:【大人,你真的想好了?】   谢无冠的手在身侧轻轻地敲着:【嗯。】   系统便也不多问,谢无冠的级别实际上来说比它高许多,自己也只是辅助作用。   系统转而道:【我最近检测到有奇怪的信号一直跟着您。】   谢无冠敲打的手一顿:【跟着我?】   系统道:【嗯,和刚才给您打电话的信号对上了,当时林雾的电话接的太紧,没来得及告诉您。】   谢无冠心里泛出一阵奇怪的感觉,又被他忽略过去。谢无冠追问道:【查出什么来了?】   【没来得及,】系统声音里带着凝重。   那个号码经过加密处理,如果不是它和那个奇怪信号一样的加密手法,系统甚至还没发现有这么个奇怪的人把谢无冠盯上了。   这事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不是好消息,能够一定程度上蒙蔽系统的水平,这人说不定会察觉谢无冠身上的不对劲,再退一步讲,如果这人盯上了主角和任务对象,也是一件棘手的事。   听到系统的担忧,谢无冠却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来时见到的未来时间线上的林雾,那种状态,像是魔怔了一样。   也是因为受到了这个神秘人的影响吗?   谢无冠想不通,只拧着眉让系统再盯紧一些,才去洗漱上床了。   第二天一早,或许是因为昨天被林雾闹了一通,睡前又想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谢无冠醒迟了不少,起来后浑身上下都冒着不爽的气息。   这一幕落在林雾眼里,就是谢无冠昨天被自己冲昏了头脑,现在一觉睡醒想明白了,想要反悔。   说来也对,谢无冠昨天说的明明是明天给答复,却没有说是怎么样的答复。   是这样吗。   林雾自己想了一通,原本特意打扮过的样子显得身形挺拔而有压迫感,此时带着金边眼镜的样子却显得冷冰冰的。   给他送衣服的助理原本一直跟在他身侧,此时见他这样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拉开点安全的距离。   ...谁这么大胆子敢得罪他们老大了?   助理的目光跟着林雾看向了不远处的餐厅里,刚捕捉到谢无冠的身影,马上感觉到林雾阴沉危险的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   他一个激灵 ,立刻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汇报着最近公司的消息。   林雾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助理的汇报,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手机,像是在迟迟地犹豫要不要发消息。   助理汇报完毕,见着他拿着手机迟迟不动,试探道:“林总,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林雾抬起眼,里面还压着沉甸甸的情绪,正放在不远处的谢无冠身上。他问:“表白得到的回复是,第二天再给你答案,这算什么回答?”   助理不假思索道:“拒绝啊,这不是两边都体面吗?”   林雾听见这话手上狠狠一颤,犹豫不决的手就这么碰上了屏幕。   一条还在犹豫的信息发了出去,林雾的表情一下子更吓人了,惊的助理直接闭上了嘴。   另一头的谢无冠手机应声般响了一声。   谢无冠正在这等着人,听见手机还以为是林雾的消息。   未知号码:【在等谁?】   谢无冠显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他看了眼陌生的号码,下意识回道:【林雾?】   身后的助理就眼见林雾身上那肉眼可见的低气压一下子云销雨霁,甚至灿烂的不行。   未知号码:【林雾是谁?】   谢无冠眯了下眸子,与此同时,系统在他脑内尖叫起来:【信号!是那个信号!】   这号码和昨天的那个不一样,谢无冠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关掉短信的界面拨了个电话过去。   可是手机只“滴”地响了一声就挂断,显然对面做了完善的举措,只能单向联系。   那头很快回复道:【想和我说话?】   信息的信号太短,根本来不及分析。   那人接着道:【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打电话。】   这人还知道自己在哪。   谢无冠眯了眯眼,正想耐着性子骗人,四处打量的目光却忽然瞥见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自己等待已久的人。   不远处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林雾,他身边还跟了个助理,一直在往自己这边张望,显然两个人都在那里站了不短的时间。   谢无冠忽然就改变了想法,干脆地把信息删除,拉黑号码,随后冲林雾那边招了招手,示意人过来。   林雾试探地靠近了几步。谢无冠在窗边站着,阳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把刚才周身萦绕的烦躁都驱散了不少,林雾也跟着感觉到几分轻松。   见人还犹犹豫豫,一副不敢靠近的样子,谢无冠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不过来?”   他笑的轻松又惬意,是平常不常见的样子,更和刚才倦怠的烦躁感不同,让林雾恍然生出一种虚幻感。   他站在原地,小声道:“你是不是怕伤我心,所以才故意这么笑?”   林雾顿了顿,补充道:“我不用这种安慰。”   这人昨天发过酒疯之后,胆子在自己面前都大了不少,还敢说不接受了。谢无冠瞥他一眼,故意问道:“真的?”   林雾整个人一僵,脸色黯淡了些。   他说:“真的。”   如果谢无冠需要耗费精力来应付自己,他宁愿自己还当个阴暗里卑鄙的窥伺者。   谢无冠被他这固执的样子逗笑了,接着说:“胆子这么小还敢装成大胖子,真是露个笑都怕把你吓跑了。”   他语气随意轻松,话语间更是显露出一丝林雾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林雾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试探地抬头看谢无冠藏在眼底的笑意。   谢无冠:“真不过来了?”   林雾听了他的话才喃喃着走近:“我怕在做梦。”   谢无冠说:“那就当成梦就行。”   林雾一顿,慢吞吞道:“其实做梦我也不敢做这样的...”   谢无冠是怎样的存在呢。   在他记得不多的梦境里,大多都是遥远的,哪怕偶尔在自己面前站着,自己也不敢上前亵渎的。   林雾想着,没忍住伸手戳了戳面前的手臂。   手下的肌肉坚硬,戳起来这人没什么反应。   是假的吗,自己现在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做这种梦?   谢无冠一连被这人戳了好几下,才哭笑不得地伸手抓住这人的手指笼在手心里,哭笑不得地问:“你在干什么?”   林雾像是被他掌心的温度烫了烫,也不收回自己的手,只顺着人的力道放下,慢吞吞道:“确认一下。”   骗到手了。   骗到手了骗到手了。   兴奋从骨缝中蔓延出来,蚂蚁一般窸窸窣窣爬满全身。   林雾低着头,浑身战栗的颤抖着掩盖在衣物之下,只有紧握的左手透漏出了些许主人的失态。   而被握住的右手像是漫无目的游魂,此时终于找到了个落脚的地方,大着胆子圈住了人的指尖。   谢无冠还以为是这人太兴奋了,纵容地让人拉着自己,全然不知道这人低垂的眉眼里满是过度的狂热与迷恋。   谢无冠带着人去吃了早餐,林雾不愿在餐厅里,两人索性叫了客房服务,又回到林雾呆的房间。   等吃完早餐,剧组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催促他去跟组。   见林雾没有不舍得的样子,谢无冠干脆利落地离开,全然不知等他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林雾就在这片安静里静静坐到了谢无冠刚才呆的身旁,抬手慢条斯理地拿起刚才谢无冠用过的水杯。   像是拿着什么珍宝一般,他的动作又慢又轻缓,又自然的像是每次宴会,从桌前第一个拿起酒杯。   他将茶杯转了个圈对准自己,然后低头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第40章 痴汉啊14   拍戏进展的很顺利, 一过半月,进度稳步推进,隔壁的徐宛斯也时不时就来隔壁串门。   最近因为隔壁有个演员临时被开了, 换的新人要补拍镜头, 徐宛斯闲了很多,来他们剧组的频率也直线上升。   去片场的路上, 谢无冠正好遇见同组的女主角, 两人一起聊着, 在片场侧门时,谢无冠忽然觉得停在门口停的一辆车有些眼熟。   女主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也觉得奇怪啊, 这车我看见好多次了,上次还上去敲了窗户,里面有人的。”   谢无冠更是动作一顿, 又想起了半个月前那通未知的电话。   虽然之后再没有打来过, 但是这么明显的隐患, 显然让人心生不安。   他正想让系统调查调查, 没想到下一秒就见徐宛斯边和身后的黑衣男人交谈边从车上下来,见到他们, 立刻换了个方向往这边来。   女主演饶有兴趣地说:“这是你的保姆车啊?”   徐宛斯难得窘困地笑了一下:“是保镖,之前闹过私生的事,公司就让人给我配了个保镖。”   女主演恍然地“哦”了一声。   三人正插科打诨到了地方, 徐宛斯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朝两人抱歉地笑了笑, 拿着手机往旁边走了几步。   刚刚转过身站定,女主演还在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头顶的一个巨大的黑影却忽然滑下来, 带着沉重的风声一起狠狠地往下坠。   谢无冠眼瞳骤缩, 扑过去就将人撞开。   徐宛斯闻声一回头,只来得及看见谢无冠扑过去的身影,失声道:“无冠!”   箱子砸倒下来,随后沉闷地掉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落在地上后,箱盖斜斜滑倒在一边。   谢无冠这身体太弱,来不及自己躲避,被砸到时闷哼了一声,牢牢护着被自己拉开的女主演。   剧场一片哗然,导演也跟着脸色大变,大手一挥将围住的人推开:“这是怎么回事,场务呢?场务怎么回事?!”   徐宛斯立刻挤进人群,扶着正捂着手腕皱眉的谢无冠坐了下来。   谢无冠坐在人群中心,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着声色地嘶了一声。   被他推开的女主演扶着胸口缓了好几秒,助理在一旁小声安慰,这才心有余悸地道:“姐,先送医院看看吧。”   她刚才站的近,自然也是听得见谢无冠那声闷哼的。   谢无冠被护着坐在了拿来的小板凳上。听见人这么说,摇头拒绝了。他刚才虽然是将人推开挨了那一下,却也接着姿势卸了力道,“不用,我有数。”   他自己恢复还好,如果去医院,恐怕就要直接成医学奇迹。   “怎么不用!”站在他身边的徐宛斯急道。   众人齐齐一愣,这才记起来徐宛斯也在他们剧组。   徐宛斯这段时间常常来串门,弄得大家都习惯他的存在了。   徐宛斯皱着好看的眉头,一反常态地严肃道:“怎么也要去看看,刚才跟林总正好打电话给我,我吓得当场就挂了。”   谢无冠有些头疼,他可是听见刚才徐宛斯惊慌地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听见自自己手机提示音不断地响了起来。   林雾的消息弹得很快。   林雾:【我听宛斯说你遇到意外了?】   林雾:【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林雾:【谢无冠?回我!】   林雾难得情绪外露,还这么凶,看来是真的急了。谢无冠头痛地想揉眉,右手被拉扯又是跟着一疼。   此时身边徐宛斯的手机已经再次响了起来。   徐宛斯还没来得及告诉林雾具体的事情结果。谢无冠揉了下开始肿胀发热的手腕,径直伸手接过手机按下语音键,靠近听筒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震得人心里嗡嗡作响,听起来安全又可靠,完全没有别的问题。   林雾却心底一沉。他翻了翻手上手下远远传来的照片,看见那么大的一个木箱往谢无冠的身上掉,心里慌张的几乎要碎掉。   他粗暴又烦躁地揉了揉发麻发软的耳朵,声音也发冷:“我马上就过来。”   他说着就挂断了电话,谢无冠一怔,还是第一次被对面人挂电话。   办公室的林雾叫助理安排好,转而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安排的人,声音森寒道:“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吗?”   那头的人也被吓得不轻,在看到谢无冠的身手后更是惊的一批。他愣愣回到:“老大,他也不用我保护啊,挨那么重的箱子一下,也就是手腕扭了。”   林雾的眉心立刻聚起了更深的褶皱,声音抬高了些:“不用你保护?”   “不是这个意思,他当时是自己冲上去的,我来不及——”   “喂?喂?”保镖被挂了电话,一脸愁苦地看着手机。   片场里谢无冠被人围着,失笑道:“不用去医院,我没什么大事。”   他手上拿了个冰袋,是隔壁剧组日常准备的,敷在红肿还带着血丝的手腕上,颇有几分骇人。   见众人不信,谢无冠只好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指了指落下来的箱子:“你们看着这箱子是空的,真没什么重量。”   众人齐刷刷一一转头,果然看见砸开了盖子的木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男主角的表情突然不敢置信起来,转身去找自己的助理。   见众人小动物似的又一齐移回目光,他笑了一下带着安抚的力量:“我只是被边角砸了一下,看起来严重而已。”   导演严肃道:“我已经叫了人,还是去看一看。”   谢无冠见没办法,只好静静道:“好,到时候我一个人去就行。”   他好不容易退一步,导演也皱着眉,只是心里打定主意要叫人一起。   就在等待之际,众人看神色如常的谢无冠,心头都缓缓松懈下来,七嘴八舌说起刚才那一幕有多惊险。   “我就看着那箱子掉下来!那么大一个呢!谢无冠太厉害了,居然敢冲过去救人。”   “是啊,我人都没看清呢。他就冲过去了,动作太快了。”   女主角也红着眼眶向他道谢。   刚才那一幕属实惊险,如今缓过神来她依旧心有余悸,便忍不住对谢无冠心生感激,   几人还没聊完,门口又传来一声惊呼,一抬头发现是林雾带着人来了。   他来的很快,从市中心到片场明明一小时多的路程,这人硬生生压缩到了半小时。   不知道路上闯了几个红灯呢。   谢无冠看着人胡思乱想。   林雾脸色阴沉大步如飞,半点平常里的温和节制都不见了,周身的气场阴沉得滴的出水,惹得看见的人都纷纷给他让路。   他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坐着谢无冠面前,衣角被走路带起的风掀得翻飞。   等到面前,他反而站定了。   他在路上已经听说了谢无冠死活不想看医生的事,此时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坐着的谢无冠,憋着气说:“我给你带了医生。”   谢无冠静静地目光落在他身后在徐宛斯保镖中见过的人,又当没看见似的移开了。   他随后仰头看林雾,又看了眼林雾身后明显专业的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红肿的一塌糊涂的手:“看吧。”   大不了自己慢点恢复。   闻言,站在后面的医生连忙上前查看伤势,在反复检查完他的手腕后半响后松了口气:“没事,没伤到骨头。”   饶是听谢无冠怎么解释,在场的人也有些担心,此时听见医生这么说,便纷纷放下了心。   之前开口的人还出来比划道:“那么大一个木箱子,从半米高掉下来都砸不到你,谢无冠你好厉害啊。”   “砸不到?”一道阴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把你扔到箱子底下,你试试砸不砸的到?你是看不见他手上有什么吗?”   林雾目光阴郁地盯着他,简直像下一秒就要暴起砸人。   谢无冠无奈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探出去,拽着袖子将人拉到身后,奈何此时一战一坐,根本挡不住林雾发寒的视线。   那人被看的一个瑟缩,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觉着平常人都得被当场砸进医院。”   “难道他这个伤势不用去医院吗?”   林雾心里烦闷,想法就更是往牛角尖钻。   他碍于在谢无冠面前不好发作,于是蓄积的怒气就在周身不断加深,最后把片场一众人吓得瑟瑟发抖。   导演默默擦了把汗,见林雾沉沉的视线移动到自己身上来,连忙道:“是我的错,我一定好好查原因。”   “查出来有关的人员,”林雾从牙缝 里挤出一句话:“还有安全检查的,都开除。”   众人皆因他话里的冷冽一怔,唯有导演反应更快,忙着点点头道:“开除,一定开除。”   林雾起身。他不断摩挲着指腹,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极度不悦的表现,谢无冠也若有所思地从他手上收回目光。   林雾:“我会负责相应的费用。”   导演也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剧组的事,倒是对不住林雾这么明里暗里示意他帮忙看着人,给看出这么个结果来,忙道:“哎哟哪能让您来负责,我的事我的责任。”   林雾脸色没有一点好转,手上细细检查着谢无冠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他说完话后注意力就全放在坐着的人身上,根本没有听见导演的话。   导演尴尬地搓了搓手。   就在场面僵持之际,谢无冠开口打断道:“不用了。”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谢无冠不怕痛似得活动了一下手腕,抬头笑道:“没事,我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继续拍就好。   林雾表情一下子更难看:“不是重要人物?出了这种事,整个剧组都应该停——”   谢无冠用完好的那只手拽着林雾的领子,把人往下扯了扯,随后安抚般碰了碰人的嘴角,无奈道:“好了,不生气了,你好威风呢。”   林雾一下子沉默下来,只冷着脸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密切关注着他的手腕情况。   谢无冠抽了抽,没抽动,只好随他去。一直沉默的男主角突然上来找导演,身边还站着满脸通红的助理。   还没来及偷听是怎么回事,谢无冠又被不放心的林雾带去了医院检查,导演本来想让人一起,结果在场的人一个个看林雾的脸色都没敢吱声。   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也出来得很快,林雾已经弄好了一切,他还想回片场,林雾却坚持要送他回家。   “或者去宾馆。”林雾的嗓音冷硬,难得拿出了外人面前的做派,连头发丝儿都在冒凉气。   谢无冠新奇地看了他一眼,手撑在车门上,懒懒道:“好啊。”   林雾直接戳穿他的想法:“我会叫人看着的,你别想溜去片场。”   谢无冠不知道他哪来这种自己敬业的想法,登时就笑了。   林雾像是被他这反应弄的更为气恼,脸上也跟着冷下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无冠一愣,像是没听懂,就见林雾像是没长脑子一样还继续道:“你不喜欢我,所以要把自己弄坏。”   谢无冠更不懂了,但这段时间过去,他也知道林雾遮掩着特别没安全感的事实,也就顺着话调笑了句,还带着点无奈地强调:“我是你的。”   林雾像是被他问住,然后斩钉截铁地否认道:“不,你不是我的。”   他说的这么笃定,像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谢无冠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自见面后,谢无冠就知道他的焦躁,一直顺着他哄着他,甚至知道身边有人偷偷给自己递消息也没有多说。   林雾也知道,但是失去的恐慌就像在他心里开了一个大洞,不断冒出来无所适从的慌乱。   话一出口,林雾就知道自己过了,可是他顿住原地,也不知道怎么补救。   好像交往后安分下来的念头没有被养的更好,浓稠的恶意反而趁机铺天盖地般将他驱使着他做出错事。   林雾忽然觉得喉头一哽,也跟着不说话了。   车内忽然静了下来,车前的助理和司机面面相觑,恨不得当场下车。   忽然一阵铃声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前座二人齐齐激灵了起来。   谢无冠看着导演的名字点了接通:“导演?”   “查出来了,是一个助理太急了,没把安全措施弄好。我们已经对他处理了,等你回来了我们一定好好慰问你,小罗那小子还说要和你认错,他也有一份责任。”导演声音里全是愁绪:“哎,算了,你先别回来。我们能不能拍下去还不一定。”   谢无冠一愣,第一反应居然是看了眼林雾:“怎么了?”   林雾显然听见声筒里的声音,有点气弱地抿了抿唇:“不是我。”   导演也听见那头的回复了,随便想想就知道他和林雾在一起,弄懂了谢无冠的话外音,被他整笑了:“人家那么担心你,能做什么。”   他的笑只维持了几声,又转为苦笑:“是黄小姐她老爸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现在正在现场生着气要撤资,说什么也不让她继续拍了。”   虽然导演说这是玩乐,但每天看他乐颠颠地忙来忙去,也是乐在其中的。   谢无冠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   那头很嘈杂,显然是黄元贞爸爸到场接受处理了。   手机发出几声杂音,转到另一人手上,声音低沉浑厚:“你就是谢无冠?谢谢你救了我女儿,现在还有事处理,之后一定找时间慰问你。”   “爸你能不能别这样。”黄元贞着急的声音在背景里响着。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黄父捂住听筒,声音严厉。过了会儿才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抱歉,这里还有点乱,麻烦你转述一声,林总的人我没有拦,我晚些再和你联络。”   谢无冠一怔,轻轻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林雾坐在一旁小心地看着他,问道:“回片场吗?”   谢无冠扣过手机摇了摇头:“回家吧。”   司机听见这话,连忙启动,车缓缓动了起来,汇入车流。   ————   谢无冠的家里简洁干净,就连厨房都干净的过分。   林雾看了一遍后,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从橱柜里掏出了各色口味的方便面。   谢无冠看着他大有将这些东西打包带走的气势,眯了眯眼问道:“怎么?”   一对上他的视线,林雾当即就像个被戳漏气的气球,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但是还是坚定地守着这堆没营养的食品:“医生说你要补充营养,而且胃很脆弱要注意饮食。”   这是医院全身检查的结果,谢无冠身体虽然虚弱了点,但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胃要时刻注意。   林雾说这话时心里直打鼓,就怕谢无冠觉得反感。见人沉默着,连忙趁热打铁道:“这样,我会叫人送一日三餐来,你手不好,也不用做饭了。”   谢无冠摇摇头,就在林雾皱起眉想要再劝的时候,谢无冠举起手机晃了晃道:“黄元贞刚才问了我地址,她已经给我订好了。”   黄元贞就是女主演,林雾想到谢无冠就是为了她受伤,脸都快绿了,又因着车上的口不择言而沉默。   伤了手不方便,黄元贞能想到这一点也算细心。谢无冠看着林雾有点不愉快的神色,又想起两人在车上的矛盾,主动开口道:“之后擦药的事,我会跟你报备。”   林雾听见这话,脸上阴郁不安的神情才一点点褪去。两人一同吃了晚餐,谢无冠把人催哄,才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深夜,   谢无冠躺在床上,原本已经有些睡意,却突然被一阵窥伺的感觉惊醒,陡然直起身向窗外看去。   窗外黑沉沉的,也没有什么楼在视野中,在黑暗中像是浓稠的沼泽,什么也看不见。   谢无冠很轻很轻地皱了下眉。 第41章 痴汉啊15   第二天林雾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餐盒, 打开都是专门请人做的清粥小菜。   他一边摆出来,一边解释道:“黄元贞点的餐厅和我想要的是一个,我给你带过来了, 不麻烦她。”   这人理直气壮的连个用心的谎都不扯, 说话时更是面不改色。   谢无冠看他一眼没有发出异议,坐在餐桌边等人弄完了, 用左手慢吞吞地舀着碗里的粥喝。   林雾坐在对面也不吃饭, 只撑着脸颊, 目光专注地看着对面人,不时伸手给人夹点菜。   谢无冠顶着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吃了两口, 最后默默放下筷子:“你知道对面那栋楼吗。”   他今天起来特地在阳台看了好几眼,确定在自己卧室窗户的对角线方向有个大楼,只是昨天晚上太晚, 对面没什么住户, 所以看起来跟不存在一样。   林雾面上一顿, 伸手给人夹菜的手慢慢地放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谢无冠懒懒地从他筷下接过菜:“有点好奇。”   “不知道具体的,”林雾道:“我让人去查查看 。”   谢无冠“昂”了一声, 继续精准了一下范围:“大概是十一楼到十三楼...”   这是从对面看向自己房间的最好视角。   谢无冠没敢说出来,生怕把对面的对象给气得暴走,   林雾答应下来, 当场就吩咐了助理, 干完后不经意地扯开了话题:“话说, 徐宛斯还是想找Kummer合作,你有没有兴趣?”   谢无冠进餐的动作又慢了点。   林雾在自己面前一向表现的乖巧又会看眼色, 除了昨天就没惹过自己生气。   可是因着主角的请求, 三番两次来问自己剧本的事, 哪怕他已经表现过不喜了。   谢无冠顿时觉得嘴里索然无味,草草填了两口,等碗里见底后就将餐勺放下。   “不考虑。”   剧组的资金每天都在燃烧,但黄元贞的爸爸也始终不同意继续拍摄。   谢无冠拒绝了来自剧组的道歉和感谢,每天固定超市家里两点一线,定时定点在家里接受林雾的投喂。   失去这份工作,谢无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在家一瘫瘫了一个月,剧组的事情扯皮来扯皮去,最后在林雾与黄父的爸爸双重检查下,助理的事很快被揪出来有内情,更准确一点,是被人买通了。   谢无冠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李苗?”   “嗯,”林雾的助理在他面前放下资料,一脸恭敬地询问:“谢先生有印象吗?”   谢无冠曲指在报告上叩了叩,把报告放在了膝上:“没有,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想想。”   助理没忍住多打量了坐着的这人几眼,想看看自家总裁迷的上班也要带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这么一看,果然很好看。   身材颀长有力还带着点病弱,长得没有一点缺点,和他们老大果然很配。   谢无冠察觉到人的打量,掀了掀眼皮:“还有事?”   助理被他看的脊背一寒,登时精神道:“没了,我这就走。”   林雾正好从会议上离开,今天谢无冠本来还想瘫在家里,但是自己死缠烂打地才把人带出来。   见自己的助理在门口杵着,林雾推门进休息室的手一顿,像是立刻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神色不渝道:“不要看他。”   助理一怔,林雾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他立刻道:“我知道了。”   林雾这才进了休息室。他看见谢无冠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报告,了然道:“事情查出来了?”   谢无冠冲他招招手,林雾便顺从地走到他身边,神情自然的好像没有在房间外警告过别人。   他矮下身蹲在人身边,接过翻了翻资料,对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印象。   “让他们再去查。我们走吧,”林雾盖上资料:“去吃饭。”   谢无冠示意门口的助理离开,饶有兴致地看蹲在自己身下,但仍保持目不斜视的林雾,兴致十足地问 :“在别人面前,你都打算跟我保持这个距离了?”   他最近经常被林雾拉出门,发现这人虽然喜欢拉自己出门,却总是在外面保持距离,不知道是估计他的形象还是估计自己的形象。   林雾小声道:“在外面不能给别人看。”   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古板的性子。   谢无冠挑了下眉,看着蹲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人,将脚从拖鞋里抽出来,踩在面前人穿着西装裤的大腿上,把他半起身的身体踩了回去:“不能?”   脚下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谢无冠拉长声音慢条斯理冲他身后道:“助理可以出去了,不用在门口杵着。”   林雾满脑子都是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宝贝,冷不丁听见这话,脑子轰隆一声,表情空白地回了头。   厚重的木门没被关拢,露出一线门外的瓷白瓷砖,不知道助理是刚刚离开,还是早就走了。   林雾居然从这种浑身紧张中尝出了点甘味。   助理早就出去了。   看他起的反应,谢无冠慢条斯理地碾了两下,有点恶劣地道:“你看,在外面不好吗?”   林雾喉结疯狂的上下滚动,在空调房里,白皙冷感的面上竟然冒出点薄汗。   他双手握住谢无冠结实的小腿,声音发哑,说出的话却带着点委屈:“知道了,在外面好的,你喜欢就好。”   谢无冠满意地收回了脚,让人重新站直 。   林雾被弄得不上不下,只能默默跟在后面。过了会儿他接了个电话 ,听完后就凑上来问谢无冠:“宛斯请我们吃饭,也在附近,要去么?”   谢无冠无所谓和谁吃,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徐宛斯约的地方是个高级餐厅,谢无冠边走边打量着这餐厅的环境,结果等到了包厢,发现徐宛斯这人竟然还定了个大桌。   这餐只有三个人吃,谢无冠有点无语地看了徐宛斯一眼,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正百无聊赖地翻起手机,没想到身旁两人莫名其妙,就像说好的一样一左一右在他身旁坐下。   谢无冠:“?”   三人很快点好了餐,徐宛斯笑着问:“我前段时间就发现了,徐哥你特别喜欢吃甜食,和林总口味很像。”   谢无冠:“嗯,很巧。”   哪怕谢无冠是个冷场大王,徐宛斯还是一点没被他的死亡回应打退,反而再接再厉道:“对了,我们组这个景的戏快拍完了,到时候得去外地,谢哥要不要等杀青了那天也一起约个饭,毕竟以后就没这么常见了。”   谢无冠奇怪道:“今天不算么?”   徐宛斯笑道:“半个月后呢,怎么能一样。”   谢无冠察觉出了点徐宛斯今天态度的奇怪,兴致缺缺地道:“算了吧。”   坐在中间,不得不应付徐宛斯一句接一句的套话,明里暗里却不知道到底想问出什么消息。   离开办公室后,林雾就特别不在状态,居然任由徐宛斯不停地和谢无冠聊天,他自己埋头给人夹菜,偶尔才惊醒一般插几句话。   正在谢无冠快要丧失耐心之际,徐宛斯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谢无冠稍稍松了口气,稍微动了下身子给徐宛斯让出了点空间。   虽只是往后避了避,但是他身后就是林雾,当他不自觉往反方向靠了靠,手臂就蹭上身旁人的手背。   他感觉身后人的指尖在自己的手臂上画了个圈,没忍住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你皮痒了?”   天地良心,谢无冠说这话时没过脑,他以前训手底下的兵时都是这么教训的。   结果等他重新坐下,就看见林雾被他凶的满脸通红,粉白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衣服露出的雪白脖颈上,连带着耳后都泛着红晕,整个人都像要被蒸熟了。   谢无冠:...?   林雾像是要被蒸熟了的虾子,一点没有平常冷静自制的样子,还在慢吞吞地往他身上蹭。   谢无冠若有所思地坐正了点,两人接触的地方一触即离,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舒服吗?”   林雾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呼吸都控制不住地急促了些。听身边人这么问,他表情一滞,瞬间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没有。”   他随手伸手松开了衬衫第一个的扣子,透明精致的扣子被修长的手随手解开,林雾露出雪**致的锁骨,同时紧紧盯着谢无冠的反应。   没想到这人看完他的动作,很正经地抬手叫来服务员,叫人把空调弄低了两度。   林雾:“....”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要靠多吸几口冷气来冷静。见人又把椅子移远了点位置坐下了,他开口道:“宛斯...徐宛斯他不习惯和人靠太近。”   谢无冠和徐宛斯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倒是一点不知道这件事。他正斟酌着要将位置移空些,就听林雾道:“所以你往我这里靠一点。”   谢无冠没动,似笑非笑地看人道:“继续说。”   林雾不情不愿道:“我不动了,你坐过来。”   谢无冠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对他今天奇怪的举动哭笑不得,还是依着人的心意挪了位置。   感受到身边的热度,饶是林雾想保持自己的承诺,身体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动地靠了过去。   谢无冠被他冷不防一贴,忽然斜斜地睨他一眼,像是看透了这些小把戏,脸上还带着点调情似的笑意:“不消停?”   林雾被他瞥的头皮一麻,像是整个人都酥了。   他对这反应十分陌生,此时呆愣地应声,乖乖地坐下了。   见人消停了,再看徐宛斯还在窗户边没有回来的意思,谢无冠才偏头看了身边坐着的人:“怎么回事?”   林雾心一颤,他知道自己表现奇怪得很,此时也只是依照着平常的反应回应道:“嗯?你说什么?”   他想了想又接嘴道:“徐宛斯,他知道你是Kummer了。”   谢无冠笑容一僵。   这个世界能跨过系统查到消息的,主角和林雾真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约而同往他头上查,主角速度还算慢的,林雾这个变态当时花了三天就找到自己了。   谢无冠想着头痛地捏了捏眉心,又道:“不是问你这个。”   身旁人端的一副好样子,扯开的领口露出清瘦的锁骨,疑惑地看过来时白玉般的脸上还带着些疑惑。   谢无冠被他今晚的装腔作势弄得有点不耐,伸手在面前的桌板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使得林雾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   虽然主角很不对劲,但还是恋人的异常更重要。   谢无冠权衡了一番才讲话。   “别撒谎。”他说:“在我面前老实点。”   林雾这才收了脸上的假装,吞吞吐吐道:“我没事。”   他大抵是乐意谢无冠看出来的,说这话时眼里的热烈都没有遮掩。   谢无冠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声音带了点警告:“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没有收着力,是真含了教训的心思。林雾捂住额头说:“就是你今天出门的时候...”   谢无冠琢磨了一会儿,才把他今天这反应和自己出门前的心血来潮搭上边。   他不说话了,收回手把面前人从上到下,用一种几乎是剥开衣服打量的目光看了一遍,直把人看的浑身兴奋,才收回目光嗤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变态。”   他看出林雾似乎很吃这种感觉,说出的话也是顺着心意的。   林雾表情罕见地一愣,像是没想到他的评价会这么直白,然后他轻声说:“我想了想,是很喜欢你在外面对我好的。”   他用的“对我好”有些奇怪,谢无冠在心底转换了一番,勉强把这三个字同“调情”“宣誓主权”“过度的挑逗行为”划上了等号。   他伸手戳了戳人的脸颊,见粉白的脸颊被他戳出浅浅一个小坑,然后很快覆上更旖旎的红色。   谢无冠笑道:“跟个女孩子似的。”   林雾眉宇间露出几分苦恼,想起上次谢无冠不顾自身安危扑过去救下黄元贞,脸色不受控制地阴沉了下来。   谢无冠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人又想到上次那回事上去了,语气懒散却带着点危险道:“我警告你啊,有些事情提一次就够了。”   林雾一怔,居然下意识开口道:“那你不喜欢她?”   他的嗓音中没忍住带了一丝惊喜,听得谢无冠额头一抽。他无语道:“你是不是没懂我的意思?”   “不啊。”林雾此时显出点商场人对他的评价。哪怕性子好,但是就像无孔不入的流水,把人的退路逼得一点不剩,语气还是温温和和的:“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前几天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好多次了。”   每次都顶着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千方百计就是想听谢无冠说不喜欢她喜欢自己。   谢无冠哼笑了声:“惯的你。”   两人结束交谈不久,徐宛斯就结束通话回来了。几人这餐饭吃的还算愉快。   徐宛斯打完电话回来,就见自己的座位被移远了些。   他看着几乎和谢无冠贴着坐的老板,明智地没有开口。   谢无冠特地在在饭局结束后恰到好处露出了点动摇,让徐宛斯察觉到他作为Kummer有态度软化的苗头。   在离开时谢无冠顺手给林雾拿起遗留在桌上的手机,捞起袖子递出去后,没留神露出了手腕上的伤。   血丝已经褪下去了,剩下的伤皮肤上青青紫紫更为骇人,   一直含笑的林雾见到这一幕,脸色几乎是顷刻间就沉下去了,刚才的愉悦一扫而空。   如果按照疗程,谢无冠手上的伤现在根本不应该还这么眼中。   这人,每天说擦了药都是在骗自己吗。   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失控的情绪,林雾让人先离开。   两人送走了谢无冠,徐宛斯眉间带着点忧郁,看身边仍旧凝视着离开的车辆的林雾,轻声开口道:“林哥,我真的喜欢他的本子,你能再帮我问问吗。”   林雾看着车屁股消失在自己视野,摘下唇间的香烟,垂着眼随手捻灭了烟头。   刚在谢无冠眼皮子地下,他不敢这么放肆地抽烟,但是一想到那双伤痕骇人的手腕,林雾就压抑不住地想手痒。   心底残暴的欲望一阵阵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听见身后人发问,林雾转过身,嗓音带了点刚刚抽过烟的沙哑 :“之后再说。”   他离开包厢一路走到停车场。谢无冠已早早坐在后座,此时正低头看着手机。   林雾敲了敲玻璃,后车窗就降了下来,一阵淡淡的烟草味飘进车内。   谢无冠看了他一眼,把车窗又升上去了。   “别和我回家了,”谢无冠一点没留情。   车从林雾面前开走,剩下半截声音轻飘飘地道:“自己好好过完瘾再说。”   林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乖乖地没去追车尾也没叫司机停下。   等车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慢吞吞地转了个身,面上一派平静,手指却神经质地不停摩挲着。 第42章 痴汉啊16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身后无声无息地滑过来, 坐在副驾的助理下车打开后座的门,颤巍巍看着他的反应:“林总,上车吗?”   林雾的神情现在看起来属实不算太好, 整个人又压抑又阴沉, 完全是以前那种做梦后直接失眠几天的状态,就算在外人面前也难以遮掩。   可是林总明明最近有了恋人之后已经好了很多, 谁知道怎么又会复发。   助理胆战心惊地想, 见人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给人轻轻关上车门后自己又坐进副驾,转头问:“您是回以前的住处还是?”   林雾拧了下眉, 不知道一直聪明的助理怎么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他靠在椅背上,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鼻梁上带着眼镜压出来的浅浅红痕:“回A座。”   A座就是谢无冠对面的楼号。   助理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应了一声。   林雾接着又想起谢无冠要自己找的资料, 蹙着眉将视线放在副座的助理身上:“对楼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当初就是以别人的名义租下来的, 您放心, 不会有任何问题,”助理把握十足地说, 又低头将资料发送到林雾的手机上。   林雾皱着眉检查了一遍,确定看不出什么端倪,很快转发给谢无冠。   那头半天没有一个消息, 林雾试探地又发:【伤怎么样了?今天擦药了吗?】   还是没有回话。   不知道是不是要贯彻让自己好好过瘾的话了。   林雾的眼底黯了黯, 收起手机静了下来。   见林雾已经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养起神, 助理没再多问,默默地降下前后座的隔板。   林雾本以为自己会再次做以前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可是这一次梦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种等待被发现的惶恐包裹着他, 像是随时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醒来也是头痛欲裂,混混沌沌间被助理搀回房里,又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雾猛地睁眼,眼底一片血红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已是天黑。   林雾起身走到窗户边,像每一天那样习惯又娴熟地拉开窗帘往下看,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没开灯。   那个夜晚总会亮起来的窗户,现在是暗的。   梦里的巨大失重感立刻重新将林雾包围,他甚至癫狂地开始思考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立刻拿起手机想找谢无冠,想到离开时自己听到的话,犹犹豫豫地又关掉了号码。   不能惹人烦。   林雾的手指又开始神经质地摩挲起来,他呆呆地想,换个身份就没关系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魔怔般拿出另一个手机,发了条消息。   【擦药了么?】   ——————————   谢无冠不是故意不回林雾的消息,当他送走司机到了单元楼下时,一个瘦长的男人忽然从一边的草丛里窜了处来,身边还跟这个   谢无冠辨认了几秒,认出来这是和自己撞到过几次的明星。   但是他这次看起来之前光鲜的打扮都不一样,衣服皱巴巴,肩膀耷拉着,半点都看不出来之前的意气风发。   现在明星可以这么不讲究了吗。   谢无冠迟疑地想,李苗已经冲到他的面前,眼睛通红,像是已经熬了很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   事实上他近半个月的确都过的不安生,林雾碾死他轻松地像是碾死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在剧组里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就可以把自己踢出剧组,甚至连之后的通告都被取消!   大家都知道林总虽然看得起徐宛斯,但对徐宛斯身边的李苗却嗤之以鼻,甚至都说自己是凭借关系在那大火的本子上挂名的!   明明都是卑劣的小偷,徐宛斯凭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红?就凭着他有林雾?   李苗呼吸急促地看着面前的谢无冠。   他知道最近林雾寻了新欢。   他已经盯了很久!   林雾甚至为了这个新欢在对面买了房子!   自己还有机会扳回一局。   “我知道你是剧本的真正编剧。”李苗越想脸色越扭曲,一个侧身挡住还打算离开的人:“我有徐宛斯根本没有参与写作的证据。”   谢无冠听见这话,想要绕开人的心思才淡了下来。他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你想干嘛?”   “我可以帮你揭露徐宛斯,给你恢复名声的机会。”   李苗笃定谢无冠一定很需要这个证据,不然上次他也不会为了剧本找到公司的总监那里去了。   “只要你继续之后的剧本署我们两个人的名,一本就够了!”   听见这离谱的交换,谢无冠歪了下头,收起手机道:“聊聊?”   两人一起去了隔壁的咖啡店,李苗明显憋了很久,一坐下就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   大致意思是徐宛斯知道这回事,他和李苗一起合谋吞了谢无冠的剧本,现在李苗自己想通了痛改前非,想要谢无冠留他一条生路。   “你知道林总喜欢过徐宛斯吧。在你之前,徐宛斯是他第一个明着捧的人,”李苗道:“你知道他对徐宛斯有多好吗?有时候我和徐宛斯在一起,都能看到林总特意打来电话提醒他不要熬夜。”   谢无冠指尖一直无聊的敲打着手里的杯身,听见这话才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里面的咖啡。   他当然知道,未来世界线林雾还明说了徐宛斯是他收集的替身。   不过自己总归注定要离开,也就不想那么多。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谢无冠觉得自己听了一耳朵废话。   他不轻不重地放下瓷杯,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成功打断了李苗的话。   李苗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谢无冠微笑了一下,对他说:“正名剧本什么的,我没有兴趣。”   李苗的表情陡然失控:“你没有兴趣?你以为林总捧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行了,”谢无冠毫不留情地打断人的话:“我的意思是,我想什么时候正名,就能什么时候正名,这种剧本,我想写多少个 ,就有多少个。”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狼狈的李苗一圈,补完了自己的话:“就算我现在就想,也用不着找你。”   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屈辱,李苗憋红了脸,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谢无冠已经施施然起身离开了店铺。   ——————   谢无冠回到了家,手机开机,屏幕上林雾的消息蹦出来,叮咚响了两下。   林:   林:【伤怎么样了?今天擦药了吗?】   谢无冠面上露出个笑,看见林雾的消息心情就不自觉明朗几分。   他打开,发现是对面楼栋的信息。   都是很不出挑的消息。   谢无冠抬手,还没来得及回,手机上紧接着又蹦出来个新的消息。   未知号码:【擦药了吗?】   谢无冠面上的笑容一淡。   他抬手松开领口的扣子,将号码扔到黑名单里,走到一旁去翻换洗的衣服。   结果没过一会儿。   桌上的手机又响了响,那人锲而不舍地发消息来,带着股不得恢复不消停的气势。   谢无冠走过去解锁手机。   未知号码:【还没有回家?】   未知号码:【理理我吧。】   这话带了点可怜兮兮的感觉,谢无冠莫名想起了平日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林雾。   他定了定神,又很干脆地删掉信息,转而去回林雾的消息:【刚看见消息,你到家了吗?】   另一头静悄悄的,林雾没动静。   谢无冠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想起林雾的消息,终于记起给自己形式性地上了个药。   等做好一切,消息像是预测到一样又发过来。   未知号码:【哈喽。】   林雾:【我到家了,你呢?】   谢无冠意识到了林雾这句话的蹊跷。   这个大晚上还知道自己没回家的人肯定在家门口附近乱逛。   想到林雾平常没安全感的表现,谢无冠没有多问,先笑眯眯回了个“嗯”。   消息刚从指尖发出去,一个新的界面几乎是一前一后跳了出来。   未知号码:【怎么不理我。】   谢无冠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他让系统检查完自己的手机上没有任何监视的软件,面色更难看了起来。   林雾。   林雾的手机被监视了?   谢无冠身上的带有强烈破坏气质的气场渐强,紧致流畅的肌肉紧绷起来,除开腕上那破坏美感的青紫,灯光下加上冷白的皮肤就好像是一块完美的雕塑。   对面窗户里的男人像是雕塑一般冷峻,冷下来的面孔更是不容亵渎,挺拔的身姿英挺又威严。   林雾的目光细致地描摹着对面人的每一处细节。   他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谢无冠先是回复自己:【到家了,家里很舒服,你回去还有抽烟吗。】   再是回复那个号码,语气很臭,不耐烦像是要冲出屏幕:【你很闲?】   林雾看着这差别对待沉默了一会儿,漆黑的房屋内传来低低的笑声,他的脸上溢满了餍足,眼角几乎要笑得溢出泪来。   太好了太好了。   谢无冠怎么能这么好呢。   可是自己已经是坏掉的样子了,只能给谢无冠这样的自己了。   他会要吗、会要吗。   原本疯狂的水面突然平静,底下的漩涡的激荡,暗流四汇,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相撞。不是彼此吞噬,就是彼此毁灭。   林雾没有回,未知号码却传来了消息:【我不闲,我喜欢看着你。】   谢无冠把手机捏的嘎嘎作响。他另一只手拎着换洗衣服,正把审视的视线投向窗外,一点点扫视了一遍视线内的建筑。   林雾给的消息都很正常,正常到不行,没有任何一个变态。   谢无冠静静地收回目光,套好衣服后又低头。   对面的人舌尖抵了抵牙齿,屋内没开灯,他侧身避开窗户,看起来与黑暗融为一体,期待着这人的回复。   林雾的面上正氤氲着疯狂晦涩的神情,可是手机的蓝光忽然映在他面上,看清消息,林雾整个人都愣了愣。   谢:【真的回家了?还是在哪乱逛。】   林雾诡异地感到几分心虚,想不明白谢无冠是怎么知道的:【嗯,快回家了。】   谢无冠担心这个不知道关心自身安危的呆子被变态抓走了,叹了口气又回道:【过来抱。】   林雾从座位上弹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他火速往门口冲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又急急刹住。   身上还有烟味。   没换衣服。   不行。   林雾恍惚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又像是靠着最后一点清醒要往浴室里走。   结果屏幕上很快又弹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谢:【还不来?快抱。】   五分钟后,谢无冠的门被敲响了。   哪怕已经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雀跃与惊喜 ,只规规矩矩地在门口敲了三下,还是能听出主人内心的欢欣。   谢无冠披了件衣服打开门,接到了一个难得一见的林总。   虽然头发难得的凌乱,但是眼睛却又亮又黑,像是某种小动物。   林雾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想扑过来拥抱,又顾忌着身上可能会有难闻的烟味而揣揣地站在原地,强行压抑了自己的动作。   谢无冠把门开的更大,不把人迎进来反而走出几步将人拥进了怀里。   他是从后拥住的,呼吸间热气打在林雾微凉的后颈上,林雾在他的怀里手脚僵硬,同手同脚,主动想要进门又被人捏着后颈拎回来了。   “急什么。”   谢无冠的声音低低响在耳侧,林雾面色通红地坐看又看,磕磕巴巴道:“不、不进门吗。”   谢无冠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反而将修长的手覆在身下人的手背上,带着人抬起手,轻轻叩在了门板上。   两只交叠的手修长白皙,像是交颈的天鹅,温柔又缠绵地相扣。   谢无冠攥着他的手,继续在门板上敲了两下,响起来的声音又轻又快,带着毫不遮掩的快活。   谢无冠在他耳后慢慢道:“如果开心,就这样敲。”   林雾察觉到他的意思,表情因为超出想象的惊喜反而露出了中难以形容的表情,身体也像过载的机器一样跟着谢无冠的动作一声一动。   “如果是来找我算账的,”谢无冠在他耳边继续慢慢道:“就这样敲。”   他像是想带人用劲拍自己的门,结果因为怀里人小幅度的挣扎,只好跟着放轻了力道。   他的声音带着能将人溺毙的温柔,耐心像是没有用完的一刻。   谢无冠轻描淡写地问:“学会了没?”   林雾呆呆地没动,也没回话,仰头巴巴地看着人的下巴。   谢无冠也跟着低头瞥了他一眼。   林雾感觉到自己被人转了过来,一个羽毛般的吻轻描淡写落在自己嘴角。   谢无冠低头看他,垂下来的睫毛纤长又卷翘,睫毛下的眼眸清楚地倒映着自己。   谢无冠淡淡道:“不喜欢的话,直接在门外骂我也可以,想踹门也可以。”   他转身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对门,有点恶劣地笑了一下:“就算把邻居吵出来,我也得跑出来给你擦屁股。”   林雾脸上腾一下红了起来,他想从人怀里   但是又因为贪恋而一动不动。   两人保持着这种笨拙的姿势站了一会儿,知道对门人的保险门响了一声,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神情奇怪地看了黏在一起的两人一眼,拿着垃圾下楼了。   林雾面色不自然地低头轻咳了一声:“进去吧。”   谢无冠笑眯眯地松开手,等要推开时,发现林雾还勾着自己的小指。   他没说别的,顺着人的力道一起进门。   两人跌跌撞撞一起进门,林雾站在客厅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谢无冠想让人留宿,林雾看着卧室仅有的一张床,很理智地拒绝了。   他呼吸急促,脸上还带着刚才湿吻时留下的潮红,眼镜也被摘下来放到一边,露出湿漉漉的黑眸。   谢无冠退远了点,给人留更多呼吸的空间,没想到林雾反而跟着靠了过来,黏糊糊地贴在人身上,   “我明天有飞机要赶,”林雾忽然道,声音里带着点懊恼:“国外的飞机,要出差,合作商忽然不签字了。”   他的手偷偷摸摸地摸着谢无冠的腰线,谢无冠一边单手护着几乎把所有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的人,一边道:“行,我知道了,那我们不闹了,洗洗睡吧。”   林雾有点不甘心,又没有其他办法。   那是个重要的合作商,他过去后就得忙的团团转,甚至没有继续盯着谢无冠的时间了。   林雾想了想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谢无冠挑了下眉,很期待地等着下文,没想到这人说完这句后反而死活不肯开口了,硬说什么以后就知道了。   林雾出国后,和谢无冠的消息都隔着时差,但是嘴还是死死的,怎么诱哄都不透露惊喜是什么。   直到谢无冠一周后在睡梦中被导演的电话吵醒。   导演:“剧组重新有资金了!你要是愿意,明天就能来继续上班!”   谢无冠这段时间闲得不行,时常就和导演打通电话联系感情,弄的导演误以为他很想开工,一接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通知。   他就明白林雾说的是什么惊喜了。   谢无冠的笑容僵了僵,片刻后带了点无可奈何的意味,对电话那头道:“行,我就来。”   隔壁的片场重新空了下来,徐宛斯已经结束了在这里的拍摄。   原来在谢无冠还等着剧组原地解散的时候,林雾偷偷摸摸地给剧组续了命,甚至住到了楼上的套房。   至于为什么是楼上,当然是这一楼层已经被他们剧组订完了。   但是林雾到头来因为工作,还是一天没住上楼上的房间。   谢无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复杂,随后早早地下了班,单方面地一天没有回消息。   林雾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花一个星期硬生生完成了半个月的工作,抽出三天的空闲回国,之后如果谈的好的话,甚至可以之后都用网络会议继续。   他昨天才回国,打理好一切后搬到了谢无冠楼上的宾馆。   林雾卡好时间推开去了楼下。他收拾好自己,连一根头发都整理得挑不出错,没想到对面人连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看,径直关上了门。   “ ...”   林雾茫然了一瞬,像是没想到谢无冠会对这样的自己视若无睹。   原地倒退回房间关上门,林雾拿出了今天在片场偷拍到的人,视线便抑制不住地泛出痴迷。   那冷白的手只是拎着个小板凳,紧绷的皮肉勾勒出完美的骨相,又足以看出这手的主人是怎样的惊艳。   好久好久没见到真人了,贪欲好像复发的恶疾。   林雾的喉结没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忍不住了。   要不去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肥来了(飞奔) 第43章 痴汉啊17   第二天, 导演看见谢无冠在片场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影,疑惑道:“无冠,你今天怎么回事?”   谢无冠回头看他一眼, 以往一向冷淡的眸子此时写满了生无可恋:“我的小椅子没有了。”   导演被他这反应整笑了。见人游魂似的在片场走来走去, 没忍住道:“正好今天新的投资商来了,你们关系好, 让他给你买个新的凳子。”   谢无冠一怔。   林雾回来了?还是他的助理过来了?   跟着叨叨的导演, 谢无冠内心逐渐生出几分猜测。   等跟着走进拍摄的小棚, 见坐在椅子上的人后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林雾正听着助理的汇报,身边还站了其他几个高层, 正严肃地围成一圈。   谢无冠进门的动作迟疑了一瞬 ,被身后的导演推了下,直接进了屋里。   他有点无语地回头看导演一眼, 只见导演给他疯狂打口型:进去吧, 林总等你老久了。   谢无冠站在门口, 林雾身边围着的几个高层都皱眉看过来, 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明星这时候进来打扰。   谢无冠没察觉其他人的目光,只静静地看着坐着的林雾。   想必是国外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此时眉头还拧着 ,感觉到有人进门才抬头瞟了一眼。   瞥见是谢无冠,他表情顷刻间软化下来, 甚至抬头露出个得体又亲昵的微笑时, 温柔下来的目光细细扫过谢无冠身上每一处。   谢无冠很自然地直接在林雾身边坐下, 一点没察觉在场只有林雾一个坐下的。   门外的导演已经被林雾身边那几人高高在上的眼光看的烦透了,此时看见他们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 觉得颇为解气。   林雾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直到谢无冠坐在他的身边, 才安静地垂下眼,视线静静盯着谢无冠近在咫尺的手臂。   谢无冠早已习惯了他这种灼热的注视,此时在人身边坐好,目光扫了周围表情奇怪的几人一眼,很直接地问:“找我什么事?”   林雾听见这话,连眉眼间的快乐都滞了一瞬,像是没想到谢无冠会是这个反应。   他有点犹豫地道:“想再给你一个惊喜,你...不喜欢吗?”   想到林雾的上一个惊喜,谢无冠表情复杂:“喜欢。”   林雾做了个泄气的表情,看手上那些文件也觉得没有干劲,此时看几个经理就觉得更不顺眼了。   他将文件递回去:“差不多就这样,你们回去好好改。”   离他最近的男人下意识伸手接过,呆呆地问:“林总?可是还有几份文件没看完…”   助理立刻将要上前的男人拦住了,心想是林总今天心情好,才给这几个人扫尾巴,不然只怕要骂的狗血淋头,这几个人也没点自觉。   将几人请出门外后,助理现在门口冲两人笑了笑:“我去和他们交接一下工作。”   他说完就一溜烟走了,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估摸着导演应该去找主角的麻烦了,谢无冠伸手揉了一把林雾丧气的几乎冒黑烟的脑袋:“第二个惊喜?”   他语气无奈,林雾却认真道:“对的,我都住过来了,你没发现吗?”   谢无冠一怔,想起昨天进屋前看到的人影,这才意识到什么:“昨天那个人是你?”   林雾撑着脸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幼稚,像是还在计较谢无冠刚才勉勉强强说出的喜欢:“是呀,不然呢。你见到我跑的还真快。”   谢无冠失笑道:“我以为是编导。”   他最近天天被编导追在屁股后面问能不能改剧本,都被追怕了。   林雾这才知道是谢无冠误会了,一下子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他昨晚兴奋得深夜都没睡,今天便拿不出那么多精力维持自己的得体,更何况是在谢无冠面前,如果他不主动恐怕两个人能冷场一天。   他试探着说:“你介意我这么黏着你吗?”   谢无冠反问:“我说不喜欢,你就不跟着了?”   林雾心下一跳,他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敲门,于是声音小小道:“那也不是,不喜欢就可以让你习惯一下。”   谢无冠被他逗的发笑:“所以你最近不忙了?”   林雾:“看情况,但是太想见你就来了。”   尽管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向是小心的,但只要自己问,林雾的话总是这么诚实又大胆。   谢无冠想着,忽然听见系统不解风情地在他脑袋里响。   【正好啊!宿主!】系统道:【我们前几次的世界线检测到,任务对象就是这段时间出问题的,如果您将他留在身边,指不定可以看着他以防出什么差错!】   谢无冠屏蔽了系统的声音,接着道:“投资这个剧组干什么?”   他问的调侃的意味大于询问,林雾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它很有潜力。”   谢无冠嘴角没忍住流露出点笑,他也听导演说投资什么都是林雾亲自来核对的:“你们公司都是让总裁这样亲自出面谈来的吗。”   林雾心里紧张了起来,不过他强撑着,外表看不出一点不自然,只是攥紧的指尖显露出一些端倪。   “不是。”林雾道:“重要客户才这样。”   因为太重要了,所以不想让人远离自己。   当时以为可以住在人楼上,没想到有了别的意外。   幸好当时谢无冠及时安抚住了自己。   可是现在还是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想到自己屋里现在静静放着的小板凳,林雾默默闭上了嘴。   他怕自己的目光太灼热,只敢垂下头,紧紧盯着谢无冠的衣角。   殊不知从谢无冠的角度看来,正可以看见他柔软的发顶和发旋,难得示弱的样子更是让人心头一软 。   林雾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以矜贵的精英贵公子形象出现,此时显现出些笨拙,倒是将谢无冠逗得温和了几分。他柔和下嗓子:“好吧,你乐意投资就投资。”   林雾趁热打铁道:“那我还想你搬到我隔壁,你手好全了吗?”   谢无冠听着失笑地抬了抬手,露出光洁如初的手腕:“看起来是用不着你操心了。”   他语带揶揄,两人间便生出点心照不宣的默契,直到一道女声突然插进来。   “别呀,这事我都准备好接受了,还多找了个助理。谢大哥毕竟是为了救我受伤的,我可不能不管。”   谢无冠回头,是之前已经离开剧组的黄元贞。   见谢无冠惊讶的样子,黄元贞身姿轻盈地跟只燕子似地跑过去,没看见站在谢无冠身后的林雾脸色陡然沉了来。   “你怎么来了。”谢无冠显然有些诧异。他知道黄元贞因为片场意外的事而生气,说撤资就撤资,就是为了让自己宝贝女儿不再干这种危险的工作。   “我和我爸吵了一架。”黄元贞耸耸肩,又指了下他身后的林雾:“他又重新投了钱,导演说可以发我工资,我当然就来了呀。”   林雾面色沉沉的看着插在两人间的黄元贞,   他投资是为了看好谢无冠,绝对不是为了让这个女人能够再次在谢无冠身边乱晃!   林雾平复了一下心绪,随后淡淡道:“都知道黄总是有名的爱女如命,恐怕剧组的环境会让他不满意。”   黄元贞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没吃过什么普通演员的苦。   黄元贞没察觉出他的话外之音,反而是谢无冠听出,眉头因着他这话挑了挑。   林雾讲完道:“不过我和你父亲有些交情,这次他也托我对你照看。”   黄元贞听得皱起眉来,嘟囔道:“可是我也没什么特殊待遇啊,住的是和谢无冠他们一样的房子,吃饭也是一起吃的。”   林雾心中一动:“你们一个楼层?”   黄元贞:“对啊,我还就在他对门呢。”   “那怎么行。”林雾忽然严肃了些:“既然黄总拜托我照看你,我就不能这样。我会给你换到楼上。”   黄元贞一愣,她本来也早就想换个房,虽然现在的也是单人间,但是住起来没办法和她以前的豪华套房比较。   “真的?”   “当然。”林雾说:“我回去就安排下来。”   黄元贞欢呼一声,找人找了一圈的导演见她在这,默默招了招手把人叫过去。   谢无冠自然没那么好糊弄,等黄元贞走了,他才问:“她爸爸真的有找你?”   林雾垂下头,心想就算现在不找,知道自己投资了这个剧组后也要找的。   说不定因为这个倒欠了自己人情,还要在背地里骂他一声。   这样想着,林雾笃定地点点头:“嗯。”   谢无冠打量他两眼没说话,在心里问:【系统,黄元贞的爸爸这就消气了?】   系统只能如实奉告:【没有,他现在都不知道剧组又得到投资这件事了。】   谢无冠“哦”了一声,知道面前这个人又开始撒谎,还理直气壮的。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没得出怎么让人坦诚的答案,就听林雾试探着问:“哥哥...我没有吃醋的很明显吧?”   谢无冠轻敲着膝盖的手指一停,有些惊讶。   自己还没跟他说这件事,他自己就提起来了?   只听林雾接着道:“我已经在努力改了,但是你也要体谅一下我。”   林雾说话的样子并不讨人厌,相反,像是只平日里总是傲气的小猫突然窜到你手边蹭着你喵喵叫,还心甘情愿地摊肚皮给你玩,就是因为你回家路上沾上了其他野猫的气味。   等真正伸手摸它的时候也不会很凶地张爪子,话语跟刺猬没有真生气时的小刺一般,只软软地扎你一下。   谢无冠神情奇异了起来,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回过神后低笑了两下,反而放松了些,道:“有的人这么讨人喜欢,我不体谅还能怎么办?”   他没有发觉自己言语间连心里想的猫都说出来了。   就在系统以为任务对象这个总裁会觉得自己收到侮辱的时候,没想到林雾的眼睫反而真的亮了起来,像个真的猫咪那样,纯黑的瞳孔亮澄澄的,就差没有一双支起来的猫耳朵。   谢无冠真的是在不停地给他底气,为了治治他这该死的没有安全感的毛病。   尝到甜头的林雾难得得寸进尺:“那更慢一点也可以吗。”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还要往谢无冠手下蹭蹭,话语显得委屈又含糊:“她爸爸撤了投资,我在补上,等黄总知道了肯定会来叫我看着他女儿,背地里搞不好还要骂我。”   他表现的可怜异常,谢无冠却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头,像是在教训:“叫你随便投资了吗。”   剧组解散之后,李苗找上门来。   谢无冠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之后的事,没想到林雾横插一脚,到弄得他也颇有些不上不下。   林雾被拍了头,却没有一点儿不满,面上反而露出点满意的神情。   谢无冠动作顿了顿,心里刚涌出阵奇怪的感情,就被潜伏在身体里的鬼力迫不及待地吃掉了。   “...”他有些无奈地收回手,揉了揉额头:“还不坐回去?”   林雾一顿,有些失望地退开,还是乖乖地坐回去了。   谢无冠接着问:“房子怎么回事,你住在楼上?”   他知道这里的宾馆没那么好订,特别是好的套房,黄元贞之前手头有钱的时候都一直没订到。   虽然早就知道林雾订到手了,但是如果不知自己进组之前就预约的,现在也排不到林雾的号。   没想到面前人这么敏锐,林雾很乖地解释道:“宛斯搬走,我就住他的了。”   和主角的关系现在还不错,没有要崩的样子。   谢无冠想到刚才系统的话,也顺着话题同林雾多聊了几句。   林雾敏锐地察觉面前人对自己的态度好像软化了更多,以前还会教训,今天自己怎么作都没有生气。   提起徐宛斯也没有。   哦。   林雾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镜片后的眼睫露出沉思的光。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卖乖的,讨巧的。   如果是这样的自己,唯独对他又乖又软,等反应过来自己欺骗了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为什么...好期待。   想到谢无冠对自己的纵容,林雾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很快又收起了眼底泛出的暗光。   另一头,黄元贞刚从导演的魔爪下套出来,手里拿着个东西鬼鬼祟祟地在片场边晃荡,一直撞在谢无冠身上才回神。   她手里是个甜点,一看就是专门从市里买的,在剧组里导演根本不让她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   谢无冠眼底冒出几分兴味。   自从在医院里查出来胃不好之后,林雾就将他的一日三餐都揽了过去。   谢无冠默默盯着人手里的甜品,难得觉得有些嘴馋。   系统幽幽道:【大人,任务对象还在房间里,您可以放心过去。】   谢无冠闻言勾了下唇:【是吗。】 第44章 痴汉啊18   那天以后 , 谢无冠就时常背着林雾去黄元贞那里开小灶。   林雾很忙,虽然爱黏着谢无冠,却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能呆在剧组, 时时刻刻盯着谢无冠。   谢无冠就这么安稳地偷吃到了戏差不多拍完, 中途他的胃病一直很稳定,就连林雾也觉得他的情况很好, 在剧组放假的这天拉人出去吃了海鲜。   在知道谢无冠对他的纵容后, 林雾的表现大胆了很多, 像是个恃宠而骄的小孩,谢无冠也乐得见他这样子。   可惜的就是, 最近有个家伙越演越烈了。   谢无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人正在去餐厅的车上,一路上林雾都拿着电脑坐在一旁, 像是在忙工作。   谢无冠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神色平淡地又放了回去。   未知号码:【你今天真好看, 能放下车窗让我多看两眼吗?】   偷窥狂最近越来越嚣张, 不满足于窥视,甚至时不时给他发短信。   语气还伪装的又得体又礼貌。   谢无冠又一次被烦的不行, 回了一条:【偷看了这么久,问过我了?别烦。】   他生前虽然不是底层出生,但是成天和各种各样的军痞混在一起, 说出的话也受到了不少影响。   他本意是羞辱, 长久没收到回复后一位达到了目的, 结果又过了二十分钟,那头回道:【您说得对。】   然后谢无冠就感受到了这人的异常骚动, 在在之后的路途上, 他的手机不停地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纵使知道自己拉黑这人也无法摆脱, 谢无冠还是黑着脸一口气拉黑了好几个号码,最后靠着飞行模式清闲下来 。   坐在一旁的林雾推了推眼镜,他膝上还放着用来工作的笔记本电脑,一看就是从百忙之中抽时间和他见面。听见身边人手机响这么急,还转过头声音温和地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谢无冠否认了,他心头烦躁,伸手将窗户降到一半后,又记起什么般升了回去。   “没什么事,”他说:“被条野狗缠上了。”   林雾的视线落在缓缓升回去的防窥窗上,眼里带上了点细碎的笑意:“要帮忙吗?”   谢无冠拒绝了。   在餐桌上,谢无冠看没怎么吃,几乎全程在给自己布菜的林雾,终于开口道:“你今天怎么了,还在怕?”   虽然平日里都很热情,但是今天表现出来的狂热简直超出他见过的范围了,前几天也是,半夜来敲他的门,开门后就往人怀里钻,抱了半天才冷静下来说去洗澡,问就说是做了噩梦。   林雾的筷子顿了顿,随后自然地收了回去:“哥哥发现了啊。”   他抬眼,向来乖巧的漆黑眼睫不知为何看起来不太一眼,挑起的眼尾带了几分邪气。   谢无冠心里一突,猛地想起之前自己掉过的时光隧道,在里面见到的林雾就是这样一幅样子。   下一瞬,只见林雾眼眸一弯,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恢复了原先的无害:“因为今天是一百天纪念。”   谢无冠一怔,放到嘴边的杯子都顿住了:“这么快么。”   林雾笑盈盈地看着他,金丝镜框后的眼睛里盛满了坐着的这个人。   他说:“对啊,好快。”   怎么这么快。   他杯子后掩藏的笑意越来越大,几乎要藏不住。   他只是睡了个觉,就做了个奇怪的梦。   里面的世界没有谢无冠,只有眼睛相似的徐宛斯。   他兜兜转转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这么一个编辑。   直到一天,他新找的人在宾馆里自己变了个态度,举手投足都是梦里人的样子。   他开始还以为这人在刻意讨好自己,可是后来那人说话的语气,和谢无冠却没有半点不同。   他刚压抑着激动靠近,下一瞬,那人就目露茫然地坐在原地,看着靠近的自己,眼底甚至还出现了一抹恐惧。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就这样眼睁睁消失在自己面前。   那种失控感把他逼的发疯,那天之后疯狂地找了好久,什么都没有找到。   再等惊醒,林雾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静静躺在床上,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甚至没来得及冲去浴室,林雾先冲到了对面敲响了谢无冠的门,见人睡眼惺忪的样子,心底的狂跳才冷静下来几分。   谢无冠当时似乎也发现了他强烈的不安,很娴熟地伸手就把人搂在怀里拍了拍,姿势娴熟又亲近。   林雾想着那天的事,缓缓捏紧了杯子。   对面的谢无冠没再多问,反而在心底叫道:【系统,我要林雾的偏离值。】   因为最近生活平静,连带着系统也不怎么出声,此时它犹豫道:【大人,鉴于您上个世界的失败惩罚,偏离值80以下是无法和您汇报的。】   【你怎么一开始不说?】   【大人,您也没有主动问。】   谢无冠“啧”了一声,此时不知道怎么想起来刚开始工作时见到的那个冷冰冰的小美人,总感觉那人虽然态度疏离,如果自己要看,还是会拐着弯告诉自己的。   谢无冠看着面前笑意明显超标的林雾,心道:【可是我记得你上次说的是75。】   系统明显一怔:【怎么可能,系统是不会出错的,数值到了自然会给您提...示!】   谢无冠:【哦,所以是快到了吗。】   【...大人!】系统恼羞成怒似的下线了。   谢无冠笑了下,分了些鬼力给它当做安慰。   系统不能出错,他不能主动要求交换,只能事后再给出些力量哄人。   好在鬼力本身精纯,系统又不怕里面包含的恶意,是难得一见的能量,系统纵使有心拒绝,也没能抵抗本能的诱惑,不争气地捧起鬼力到一边吃去了。   两人吃完后林雾接到个电话,眉眼间难得露出些厌烦的神色,想来是时间线到了,徐宛斯一点点爆红到顶峰,就快走上下坡路,连带着林雾的公司也受到征兆般的影响。   谢无冠站在一边,等他讲完电话后文:“我先回去?”   林雾轻声说:“差不了这点时间的。”   谢无冠不赞同,从他家到林雾的公司,一来一回加上晚高峰,怎么也要去掉一个小时:“就分开走。”   林雾没有异议,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澄黑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谢无冠,   他在谢无冠面前表现的总是乖顺又听话的,哪怕很不情愿,也不会表现出来半分不满。   谢无冠也回视了他很久,脑海中不断闪过系统说的话。   偏离值没有停过,甚至还一路高涨到了75。   问题出现在哪里呢?   谢无冠摸了摸面前人的头发:“听话,快走。”   林雾沉默地点头:“那你先走吧,我送着哥哥走。”   他声音温和,垂下的目光却是冷的。   他最近手底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犯些低级错误,平常不觉得,最近放到一起居然还有点棘手,他甚至不得不同意谢无冠一个人回家的提议。   一群蠢货。   谢无冠眉头微拧,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用司机送你?”   这本来是林雾的司机,留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却坐车走了,这算什么?   林雾却笑着道:“真不用,公司已经派车来接我我,你安心先走。”见人不动,他又调侃道:“或者你来公司陪我?”   谢无冠眉心一抽,前阵子他鬼迷心窍同意了一次,下场就是林雾一个下午只处理了一份文件,那助理幽怨的眼神差点将自己盯出一个洞来。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上车,又将车窗降下来一半道:“那你自己小心。”   林雾视线静静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在看出了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让人走了。   等确定离开了林雾的视线,谢无冠才微微皱起了眉,手放在胃部试图缓解里面的疼痛。   他刚才在林雾面前愣是没敢表现出来,生怕这人直接给自己拖医院看病去了。   最近他吃腻了黄元贞的甜点,连带着看其他东西也没什么胃口,今晚林雾花了不少心思,他也强行让自己多吃了些,忽然进食反而让胃抗议起来,矫情得很。   谢无冠想着,闭目养了会儿神。   车厢内一片安静,车平稳地开着。橙黄的路灯不时打进来,偶尔在谢无冠英俊的脸上映出交错的明暗,看起来竟有几分威严之色。   他突然开口道:“还有多久到?”   一直从后视镜里观察人的司机一个精神,车还是稳稳开着感受不出半点毛病。他显示下意识撇了下后视镜,像是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才又恭敬地回答:“还有一刻钟的样子。”   谢无冠睁开眼,浅色的眸子在镜子里与他对视,像是能看透一切想法:“十五分钟?”   从那个餐厅回他家的路程不远,刚才已经开了有一段时间,怎么也用不到十五分钟。司机手心登时出了点冷汗,故作镇定道:“是的,这个时段市区有点堵,我绕了点路。”   谢无冠闻言不知道想了什么,应了一声,又随意和他聊着天:“你给林雾当了多久司机?”   “有三、四年了。”   “这样。“谢无冠随意道:”那你一定觉得他是个好老板?”   司机干笑两声:“当然。”   谢无冠拉长声调“哦”了一声,又问:“林雾平时做事什么风格?”   谢无冠的其实比起林雾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只是懒散地倚在座位里,都有一股难以忽视的上位者气息。饶是跟了林雾几年的老人也有些吃不消。   司机立即说:“我们总裁一向坦坦荡荡,家境好长相好,做事也很干脆利落。”   谢无冠轻笑了声:“是么。”   他这一声将司机笑的背后汗都吓出来了,浸透了衣服。   后来的一路,司机陪谢无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了目的地,手心出的汗都把方向盘打湿。   他将谢无冠送下车,看了眼表,总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车后,从餐厅离开后一直跟着的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   他认得那辆车的,那是老板另外一辆私车,几乎不拿出来用。   虽然搞不懂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司机还是感到了一阵不对劲,甚至不敢在只有连个人的车里说林雾的一句坏话。   事实证明他对了,林雾在耳机里听到谢无冠对那一串赞美的回应般轻笑时,登时就舒了一口气。   他在车后座舒展了一下,眉眼间露出点邪气,是谢无冠从来不曾见过的样子。   “我没让你失望,真是太好了。”林雾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也该给讨点奖励呢?”   ————   谢无冠输入密码,打开公寓的门,屋内一片漆黑。   借着屋外的灯,谢无冠看见玄关的柜子上放了个写满外文的盒子,他让系统查了查,应该是治胃病的药。   谢无冠安静地放下手,漠然看向突兀出现在柜子上的药盒。   系统惊恐地跑去调监控,可惜一无所获,连这个大变态的影子都没有抓到。   倒是谢无冠浅色的眸子燃起荧蓝的光,细细扫了一遍室内的摆设。   没有进入的痕迹。   像是没有得到允许不敢踏入一般。   “没进门?”谢无冠随手将药盒扔到了一遍,嗤笑道:“什么过分的事都干了,现在来装乖?”   他像是有点不满,但是没说什么,只是一手轻轻捂住自己的胃部,另一手把玩着药盒,不知道在深思些什么,半晌后轻嗤一声,将药盒丢开。   他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垃圾桶里的药盒上,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慢:   “跟野狗比起来,还是林雾乖点。”   静静站在楼下单元楼门口的林雾闻言便勾唇笑了一下。   他身边一片安静,可是勾唇的那一刻,便有几不可闻的轻笑声落在黑暗中,像是溶入黑暗一样毫不突兀。   可惜了哥哥。   他的真实性格不是这样的。   他才是那只养不熟的,会被噩梦逼的一次次显出真面目的野狗。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下章发现真面目了 第45章 痴汉啊19   离拍完还有几天, 谢无冠本不用再去剧场,但是黄元贞鬼鬼祟祟地叫了他好几次,谢无冠也就选了一天过去了。   黄元贞的话是叫自己单独过去, 谢无冠直接让林雾在外面等等自己。   林雾想了想也同意了, 想着人最近都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心想等会可以溜进宾馆给人送药。   谢无冠刚进化妆室, 就被桌上铺的满满当当的甜品给震惊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掩上了门, 挡住门外人好奇的目光。   林雾今天有空, 跟他来了剧组,要知道黄元贞给他来这一出, 自己肯定不会过来这一趟。   他还记得上次自己在剧场顺手接了杯分到的奶茶,冰的,林雾试过温度后一向温柔的笑脸都黑了下来, 镜片后的眼睛嗖嗖地冒冷光。   谢无冠还以为他要怎么发飙, 结果林雾只是把奶茶抢过去, 自己一口口喝光了, 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和手里的饮料有什么深仇大恨。   后来谢无冠才知道, 林雾嘴叼得很,对这些东西不仅不感冒,还很不爱喝。   林雾也不遮掩这个事实, 那天就盯着谢无冠一字一顿说:“如果你喜欢吃, 我就帮你都吃掉。”   谢无冠逗他:“这么讨厌还抢着吃?”   “我不管, 反正你不能吃,”林雾阴郁着脸:“如果下次我又看见, 我就把它们都吃光。”   谢无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顺着人道:“行, 你吃光。”   想到林雾对这类甜品的深恶痛绝,又看了看面前几乎堆成小山的一堆,谢无冠难得头疼地扶了扶额。   黄元贞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还很高兴地同他招招手:“谢哥快过来,这我新发现的甜品店,过几天杀青就吃不到了。”   谢无冠默默将门关严实了:“是么。”   黄元贞见他站在门口不动,捧着手里的冰淇淋往谢无冠面前凑:“你尝尝嘛,真不错的。”   冰淇淋漂浮在厚厚的奶盖上,底下是清爽的乌龙茶,面上还浇了一层糖霜,看起来就质地细腻,口感颇佳。   谢无冠犹豫了一瞬,黄元贞已经自来熟地舀出来一口,将勺子往他手里一塞,热情道:“放心,我知道你胃不好,就给你留了这么一个,吃了就没了——”   门就被人忽然推开了,林雾像是按捺不住独自被留在门外的孤独,推门而入,声音里还带了些气弱。   “哥——”   他声音陡然断了。   面前黄元贞和谢无冠几人其乐融融地围在一起 ,黄元贞的距离极近,手甚至攥着谢无冠的手腕,看样子是要把手里的勺子往他手里塞。   冰淇淋下的液体微微晃荡着,还没有平复刚才被强塞的力道,将杯壁里的水珠一个个吞掉。   屋内人见到他都安静了,黄元贞当即缩回了自己的手。   林雾低气压地走过去,只伸手在谢无冠手里的杯身上贴了贴。   冰的。   林雾神色更恐怖了。   黄元贞和谢无冠面面相觑,对视一秒,当场就拖着助理往外走,尴尬地笑道:“我好像还有场戏呢,我出去看看。”   还没察觉的助理一脸茫然:“姐,我们今天不是拍完了?喂?”   等两人出去,门被彻底带上,林雾才像是从僵硬的状态中缓过来,微微动了动。   谢无冠头脑疯狂旋转,想找出个借口,没想到林雾先开口了。   “...谢哥是因为我管的太多了,烦我,躲着我?”   他神色透出点强撑的冷静,开口后发现自己嗓音略哑,顿了顿才把这话讲完。   谢无冠最受不了别人和他卖惨,无奈道:“我就是想吃点零食。”   “我也会让你吃。”林雾一字一句咬牙说道。   他像是气疯了,没看见谢无冠欲言又止的样子,反而往人身边一坐,开始吃起来。   谢无冠:“...你干什么?”   林雾吃了一大口冰沙,灌下肚里,胃已经开始隐隐作凉。   跟谢无冠比起来,他的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要忙公司的事,对自己的身体又不关心,日夜颠倒着过,不知道因为胃病进了多少次医院。   谢无冠伸手去抓人挖着冰沙的手:“好了。”   林雾挣脱掉他的桎梏,神色要吃人似的,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尖锐又难听:“是不是因为是那个女人叫你吃的,你就这样背着我?她之前叫你那么多次,每一次你都很想来,你到底是为了吃这个还是为了她!”   他质问到最后,眼角已经有点发红了。谢无冠完全顾忌不了这人过分的用词,只一心安抚道:“想什么呢?我不是都没来吗?”   “可是今天你来了,今天你来了。”   林雾神经质似的重复着,满脑子都是黄元贞握住谢无冠手臂的样子,画面填满了他头脑的每一个角落,又和上次谢无冠为了救黄元贞受伤的手腕重合到一起。   怒火硬是把他胃里的不适冲散了:“我尝尝,比起我给你吃的,到底差在哪里。”   谢无冠:当然是你的都是低糖常温...哪里像甜点了。   谢无冠嗜甜起来,就爱吃那些甜到让人腻味的东西,黄何二人都直呼发胖,和他吃的不一样。面前这一摊子其实只有手上这份是自己的,但是林雾不知道,愣是要把三人份都给吃完了。   他拦了又拦,每一次都被人打开,只好无奈地站在一边,等着人吃完了冷静下来。   林雾脸色很臭地将谢无冠面前的甜点一扫而空,谢无冠无奈,又理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完。   就是没有想到没一会儿,林雾就脸色难看地捂着胃。   原本白皙的脸色此时变得惨白,就连额头都汗涔涔的,不住有冷汗淌下来。   谢无冠一开始还看着人吃,后来见人动作越来越慢,还以为是吃齁了,贴心地去接了杯水递到人面前:“慢慢吃。   面前人一直低着头没有回应,谢无冠这才意识到林雾的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胃部,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表情一变,立刻叫人:“林雾。”   林雾死死低着头,声音还带着点颤抖,又透漏着微不可查的委屈:“我不喜欢那个女的。”   谢无冠一怔,知道他说的是黄元贞。自从上次他救了黄元贞后,林雾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他软声道:“我知道,我也不喜欢,抬头给我看看?”   林雾没动,反而固执地重复道:“我不喜欢。”   谢无冠递了好几次,水杯里的水都撒了也没见这人拿。   谢无冠索性将手上的水杯往林雾手里一塞,想着这人这时候还要计较这个,又见人发抖的样子可怜,只好忍着怒火道:“我知道,你先抬头给我看看。”   低头的人只露出黑色的发旋,没做声,摸索着将空余的手握住了谢无冠端来的杯身,水杯里的液体也跟着人的动作不断撞上杯壁,然后荡出一圈圈的波澜。   原来是怕暴露他疼的水都拿不稳。   谢无冠语气冷了点:“林雾,抬头。”   林雾低着头咬牙没说话,就感觉到下巴一阵大力,被谢无冠强行捏着脸颊抬了起来。   “我叫你抬头。”   看着面前人惨白的脸色,谢无冠气笑了。他狠狠摩挲了下手下苍白的唇畔,动作异常粗暴,直到上面因为用力泛上些血色,才松开手道 :“就这你还想跟我抢吃的?”   林雾挣扎了一下,却没有半分力气。只能虚弱地把那些甜品都圈了起来,虚弱又倔强道道:“我还能吃。”   谢无冠脸色一变。   面前人这模样有些奇怪的眼熟,既像上个世界无理取闹的少年,又像另一个...   鬼力在他体内翻蹈,顷刻间吞噬了一切细小的情愫。   他回过神,脸色沉了下来,将林雾抱起来,见人还要挣扎,甩手就是一掌拍上怀里人的屁股。   感受怀里整个人都僵住后,他收回手继续托着人,语气冷冷道:“安分点。”   他手劲没收,是真的起了火。   察觉到身后难以启齿的地方被人惩戒似的一打,脑子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林雾表情奇怪地顿住,终于浑身僵硬地停止了挣扎。   直到被抱进医院,林雾才回过神。被检查的时候死死拽着衣服不愿就范,死活就是不愿谢无冠看见他做胃镜的狼狈样子。   见人态度坚决,谢无冠只好松口道:“我出去,行了吧。”   他一离开,躺在病床上的林雾神色一下冷静下来。   松开被抓的满是褶痕的床单,他从床上坐直,蜷起一条长腿,只有眼尾的红痕透露着他刚才在谢无冠面前装成了怎么样的脆弱:“开始做吧。”   见身旁的医疗人员愣住,林雾启唇道:“还不检查?”   想起做检查时糟糕的体验,他神色透露些厌恶,从病床上支起了上半身道:“速战速决。”   床边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纷纷回神动了起来。谢无冠在门外就听里面一时间就想起了不少金属的碰撞声,是不是还掺杂了一些林雾隐忍压抑下的喘息恶心。   他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手机,面前紧闭的门忽然探出了半个身子,穿着白大褂的一声对他小声说:“林总前几次都来过,这次看情况得住院观察几天了。”   他想着林雾在谢无冠面前的样子,斟酌道:“虽然这句话是他要我跟你说的,但是我个人还是推荐他住院观察,毕竟之前来过几次,情况都没有变好,之前他特地来问过注意事项,我还以为这人是改德性了。”   谢无冠点点头:“我知道了。”   在准备下一个检查项目之前,谢无冠进去走到林雾床边。   他周围的帘子拉着,谢无冠想想林雾之前抗拒的样子,也就没有伸手拉开帘子,只是叫了声人名:“林雾。”   听到里面的人腾一下坐直了,转身就要下床,谢无冠有天眼一般冷冷道:“坐下。”   林雾刚移下床的身子立刻顿住了,他嘴里刚刚喷过麻醉剂,此时像是含着东西一样些含糊不清:“怎么,唔,怎么了?”   “你需要住院,我现在去酒店给你收拾东西,等会儿回来。”谢无冠像是一点没察觉自己的专。制,径直道:”我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   半响,坐在病床的上的林雾低垂着头。   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耳侧有些发痒,他不耐烦地捋开,又伸手抓了枕头往床尾一扔,像是不满又不得不同意。   听着帘子后传来的动静,谢无冠点点头:“那我走了。”   “...”   做完所有检查,林雾烦躁地从病床上下来 ,拖着步子道卫生间水盥旁干呕了几声,扣在瓷白池壁上的手用力得发白。   他的领口早已经在挣扎时被扯乱,似乎还能回忆起那人指腹粗暴地抹过颈脖的热度,此时在加上异常鲜红的唇色,看起来糜烂又艳糜。   林雾阴着神色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的脸一会儿,手顺着谢无冠移动的路线一点点移动,直到摁在自己的唇畔,学着谢无冠的动作粗暴的抹了两下。   不一样...不一样!   林雾忽然垂下手。   卫生间响起一阵窸窣声,竟然是这个一向清冷的总裁在室内将裤子褪了下来   他弯着腰,修长笔直的长腿紧绷着,更显出身后挺翘的弧度。   白皙的柔软上还带着浅红的印子,足以看出当时那人下手时是没留手。   林雾侧身细致地看着镜子,眼底渐渐浮起一层阴影,修长的手不断摩挲着红痕的边缘,细微的疼痛与痒感传入大脑,触得神经阵阵发麻。   如果是谢无冠留下痕迹的话,再重一些也可以。   林雾呼吸重了些,心底不可抑制地翻起走钢丝般的战栗与满足。   留下什么痕迹都可以。   “...”   谢无冠先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再打算去对门把林雾的换洗衣物收拾走。   屋内廊道的灯开着,尽头的桌上放了一板药,谢无冠无比确认自己离开前桌上是空空如也。   谢无冠不会好笑到以为是剧组的人给他送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进来了。   铝箔纸上写着熟悉的外文,看起来很贵的药这次可怜兮兮地只躺了一板在自己屋里。   那个人又来了,甚至进了房间。   呼吸不自觉放沉了些,他上前几步,拿起那写满外文的药盒扫了一眼,随后掏出手机。   上面已经有不少条消息,但是谢无冠的回复寥寥无几。   上面果然有一条未读消息,语气间还有点委屈。   【您能试试我的药吗】   将药扫到一旁后,谢无冠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又去了对门。   林雾的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室内暗得吓人,一进去就有种格外的压迫感。   谢无冠在他的行李箱里理了一遍,本想只拿几件换洗衣服,后来想了想,直接把整个行李箱都给拖走。   离开时他注意到床头好好放着个黑色绒面的小盒子,看起来是十分珍爱的东西。   站在原地迟疑了两秒,还是选择走过去给人带走。   刚弯下腰给人捡起盒子,谢无冠余光一撇,整个人就怔住了。   床底静静躺着一个白底的药盒,像是被主人无意间掉在了下面。上面写的外文异常熟悉,甚至谢无冠还能记起这盒子是磨砂的手感,   谢无冠眯眼打量,犹豫了一阵,还是转身拿着东西要走。   没想到他没开灯,转身的时候脚边踢到柜子下的一个东西,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像是把什么踢倒了。   谢无冠摩挲着蹲下身,想将东西扶起来,结果一低下身,视线内映入了一个熟悉的小凳子。   凳身低矮,看起来笨拙的可爱,但是坐起来却很舒服。   室内一下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系统的电流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见到什么恐怖的病毒,发出乱码一样的无声尖叫。   监控。   林雾一开始见到自己过度的反应。   后来的热烈追求。   餐厅回来特意绕远的路、出现在家里的药盒。   还有一直追寻着自己的目光。   所有事像跟线一般在脑海里串了起来,刹那间想通了一切。   谢无冠拎着那熟悉的小凳子站起了身   半晌,屋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   “呵。”   ——————   谢无冠看着手表,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林雾才从浴室内出来。   他像是刚刚洗过手和脸,身上都带着一股清爽的沐浴露味。   谢无冠歪了下头:“把衣服弄脏了?”   他的问话好像知道自己在浴室内做了什么。林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点点头,声音还泛着被器具强行进入过的沙哑:“不小心弄到了。”   知道面前这位少爷娇贵,洁癖点也没什么。谢无冠点点头,他随手将一盒药扔到人面前,林雾低头一看,瞳孔瞬间紧缩。   一盒写满了外文的药静静躺在他面前的床上。   声音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难发出,林雾甚至听见自己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说:“怎么是这盒药。”   谢无冠本在给人放衣服,闻言转身,似笑非笑地转过来道:“你说呢?”   阴暗的自己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人面前。   林雾心吊在了嗓子眼,脑子几乎充血,就连眼睛都看不真切东西了似的,满眼只有谢无冠看起来带笑的眼睛。   他生怕在里面看见一丝一毫的冷淡或者厌恶。   不、不。冷静下来。   谢无冠很纵容自己的。   或者,或者谢无冠根本没有发现呢。   林雾的目光几乎带上了祈求,他自己没有丝毫的察觉,像是现在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做好敞开自己的准备。   林雾劝说着自己,谢无冠看整个人明显僵住的林雾,终于开口道:“医生开的,他说你经常吃的就是这种。”   就像是溺毙的人忽然被从水里拖出来,林雾呼吸陡然一松,可是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小幅度地紧促起伏着。   “对。”他说:“我不喜欢这药。”   “我也不大喜欢。”谢无冠拉长了声音,他走进几步,把医生开的另外一盒杂七杂八的药抵在林雾胸口,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有很讨厌的疯狗送给我过,不如我们换这种药?”   林雾哪里还顾得上胸口的是什么药,只一把抓住药盒点点头。   谢无冠垂眸看他仍旧苍白的脸色,忽然偏头低嗤了一声,又把床上那盒据说见效很快的药摸出来一粒,转头直接塞进林雾嘴里。   苦涩的味道自舌尖泛起,粗糙的指腹一路摩擦着唇深入到舌根,带着点惩戒意味似的一路将药片抵进了喉间。   涩味几乎要淹没掉感官,可是那两根手指仍旧不紧不慢地在他嘴里,甚至恶劣地搅弄了两下。   谢无冠一点不在意自己没给人水,反而缓声又冷酷道:“——咽下去。”   明明是不近人情的要求,可是林雾的喉结很顺从地滚动一下,那粒药片就顺着指尖滚过在喉里。   干涩的药片极难下咽,像是要黏在喉咙里的每一处,谢无冠的手指在他口间翻捯了一下,林雾才借由更多分泌出来的唾液咽了下去。   林雾还张着嘴,仰着头,嫣红的舌尖不时出现在视线里,明明而喉结因为这难受的姿势疯狂上下滚动,像是下一秒就要挣扎开,可是目光却甘之如饴地盯着谢无冠,像是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谢无冠抽出手指退了一步,甩甩手转身进了盥洗室。   林雾像是从过山车上下来一样,见人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一直屏住的呼吸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   到底,发现了没。   林雾惶然地盯着人的背影,见人打开水龙头,透明的水流带走了谢无冠手上那些晶莹的涎水。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谢无冠头也没回,腾出一只手“砰”地关上了盥洗室的门。   林雾跟着那声闭上眼睛,有点绝望似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他正要自欺欺人地打电话让助理把屋里可疑的东西都处理掉,的时候,打开手机发现谢无冠居然——   ...回了另一个号的信息。   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林雾偷偷瞥了眼毫无察觉的门,伸手打开了手机页面。   未知号码:【您能试试我的药吗?】   回复过来的是一张扔进垃圾桶的图片,那份他从医生那拿来的药被毫不怜惜地丢进黑色的垃圾桶,原本奢华精致的包装被其他垃圾包围着,酒店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可怜。   林雾细致地从垃圾桶的反射上截下一个模糊不清的手,正想保存,忽然注意到垃圾桶里的包装盒开着,里面的药似乎也被拿出来过了。   他怔住,不可置信地放大再放大,看见里面有一处铝箔纸的位置呈现了明显的凹陷。   ...真的被动过。   他满脸恐慌地转头去看被谢无冠扔在一边的药盒,铝箔纸第一排的药已经空下来两个。   两个。   林雾怔怔地看着药盒,半响刚才谢无冠看似粗暴实则关心的举动如同倒放般在他脑海里放映。   暴露的恐惧将他吞没,兴奋顷刻间地从指尖渗透到骨头缝里,诚实地浸透每一寸骨肉。   林雾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打出了回复的,只听见身后盥洗室的门轻响一声,里面的人甩着手上的水推门出来了。   谢无冠听见手机响起来,索性靠着门框拿出手机,用沾了水的手在屏幕上滑了滑,半晌才移开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林雾脸上。   “拿出来干嘛了?”   他恶劣地笑了笑,哪怕懒散地倚在门框上,周身的气质仍旧透着不可忽视强势与悍戾。   他背靠在门框上,逆光的身影就显得高大且不容亵渎,林雾只听见这人声音轻慢,带着明目张胆的恶意,慢条斯理道:   “拿出来喂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发现如果发现真面目得加上明天更新的,就索性二合一了,明天的更新会短短!(理直气壮)   还有药真的不是垃圾桶捡出来的(尖叫)   是谢谢找医生问了开了,故意掰出来一颗告诉人你暴露了的!   如果变态到大家了dbqdbq 第46章 痴汉啊20   在这样的话下, 林雾几乎是转身就想往病房外跑,可是谢无冠什么也没说,只是抱臂靠在门框上, 含笑的眼光就利剑般把他钉在原地。   “我...”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变得格外低哑, 不由得又闭上了嘴。   指尖不安分地互相摩挲着,仿佛要被谢无冠的视线灼烧出一个洞来。   以往一向是他这样盯着谢无冠, 可如今谢无冠真的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后, 林雾却头也不敢抬。   谢无冠没说话, 动了动似乎从兜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林雾听见一个盒子被打开的声音。   他格外敏感地一抬头, 果然看见谢无冠手里有个他眼熟的盒子。   纯黑盒身,绒面质地。   林雾眼里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了。   “我看见了这个盒子放在你床头,”谢无冠拇指一开一关地挑玩着盖子, 声音不断响起, 像是在拨弄林雾心底的那根线。   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谢无冠出门后的第一句话:“我不是故意...”   林雾说不下去了。   他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这样痴迷谢无冠, 像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疯子现在被发现了, 失去了所有的遮羞布。   林雾伸手挡住脸,被遮住的嘴发出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谢无冠上前一步 ,伸手拉下他挡住脸的手背,见到底下的面孔沾了些晶莹的泪痕。   谢无冠不自觉放低了声音:“觉得狼狈?”   林雾挣扎着想要继续挡住脸, 又被谢无冠强行地扯下手臂见光。   他像是要被逼得崩溃了, 使劲摇着头后退, 不愿意同谢无冠对视。   谢无冠看着他发红沾湿的眼角,声音也放柔了点:“好了, 林雾。”   林雾整个人僵住, 像是想难以置信地抬头, 又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   他的薄唇张了又关上,最后只能无力地蠕动几下。   “别装了,”谢无冠继续温柔地说:“我是很喜欢你听话的样子,但是你又不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林雾脆弱的样子维持了半响,随后默默地放下了手,安静跟着谢无冠的动作坐在床边。   他垂着头,这时候像个真正失去反抗能力的小动物,黑发无害地垂在脸侧,眼镜挡住了他所有的神色。   谢无冠走到一边,很贴心地给他接了杯水递到过去。   林雾没敢动。   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哪怕攥着水杯也漂亮的像是个艺术品。   他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手,见谢无冠安静地保持着动作,才试探般接过了水。   谢无冠站在一边俯视着他,心里若有所思。   原来林雾一直还是那个该有的样子,偏离值才会这么稳定的上升。   所以林雾一开始就是个心黑的,没什么偏离值?   谢无冠深吸了一口气,蹲在林雾身边问:“说说,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林雾拿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一开始。”   谢无冠皱起了眉:“一开始?”   林雾说:“看见你的第一眼。”   谢无冠没话说了。   他捂着额头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原来系统在世界一开始没提任务失败惩罚的理由,就是怕自己察觉到林雾一开始就过高的偏离值。   这是个惩罚世界啊。   他伸手把林雾藏着的脸掰正了,看清人脸上的神色。   林雾没来得及掩藏,谢无冠还捕捉到了一丝记忆里对自己的沉迷。   和他在未来世界线上看到的一样。   成熟,阴鹜,俊美。   谢无冠摩挲着林雾俊美无俦的侧脸,低头和他对视。   两人的视线交缠,林雾像是被他默许的态度弄得动容,目光中逐渐蔓延出一种危险性,一点点侵蚀着人。   谢无冠轻声问:“你想把我藏在哪里?”   林雾和他对视的瞳孔一缩,这话像是刺激到他了一般,慢慢平静下来的神情异常激动起来,原本湿红的眼角更红得像是要滴血。   这句话和梦里的人声重合起来。   他情绪陡然失控,伸手猛地扯住谢无冠的领子。   两人的唇狠狠地撞在一起,谢无冠尝到自己嘴里已经弥漫上来一阵血腥味。他拧着眉将人推远了点,林雾的反应更大,死死拽着谢无冠的衣角。   “不要走。”   林雾感受到谢无冠的拒绝,只好转而去摩挲人放在一旁的手,声音里含着祈求,像是即将被莫大的恐惧吞噬。   “我不藏了,不要消失。”   “林雾,乖点,看着我。”   林雾的反应明显异常,谢无冠抿着被他咬的生疼的唇,按住人的肩膀让人冷静下来,又去强行抬起人的下巴。   但是他手下的林雾半点不受控制,谢无冠在梦里漫不经心的声音还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响起。   “你想把我藏在哪里?”   “贴身带着、关在房间里、还是想我爱上你,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让你只要想都看得见我?”   林雾有点崩溃地攥住谢无冠要从手里抽离的手。   他说:“我不藏了,我来跟着你,看着你,不消失,好吗。”   谢无冠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话,忽然听见系统的提示音,面容也跟着沉下来。   系统:【警告,偏离值已达到80,请您注意任务进度,另外,检测到徐宛斯如今已经达成爆火成就,请大人尽快推进世界线。】   这一声将谢无冠砸得猝不及防。   就这?面上一副要崩溃的样子,心底也跟着黑化了?   谢无冠沉着脸色,一点点抽走被林雾死死握住的手。   像是害怕在谢无冠手上留下血痕,林雾不敢同他僵持,只能眼睁睁又绝望地看着手从自己的手里离开。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人屈指弹了弹。   过了半分钟,不解气似的,接连又被打了好几下。   林雾心里的慌张在这一下下教训似的动作下无声息地消退了。   他这时才迷茫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刚才情绪失控时留下的水痕。   谢无冠见人回神了,收回手,抱胸冷冷道:“脑子好了?”   林雾不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手,又默默向谢无冠的位置靠了靠。   谢无冠不耐烦道:“坐回去,坐好。”   林雾顿住,屁股还没坐热,就挪回了刚才的位置,正心想自己这样谢无冠都没有甩手离开,是不是意味着他接受这样的自己。   结果没等他想完,就听谢无冠道:“我有个忙要你帮。”   林雾双手搭在膝上,状似乖巧地点点头。   谢无冠继续道:“徐宛斯过段时间如果遭受了什么挫折,”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用词:“你得一直守着他 ,开导他。”   听见这令人误会的话,林雾猛地一抬头,死死盯着谢无冠说这话时的表情。 第47章 痴汉啊21   林雾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徐、宛、斯?”   他千防万防, 怎么到头来到了徐宛斯的头上?   谢无冠见着人难看的脸色 ,敷衍地笑了笑:“就是徐宛斯,怎么?”   林雾看见谢无冠凉凉的眼神才回过神来, 自己已经不是前段时间那个可以在谢无冠面前耍性子的人了。   他下意识好脾气地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看着这个阳奉阴违的好手, 谢无冠耐心地道:“要说我会的。”   林雾垂下头,态度良好, 表情听话, 堪称被抓包后认错的典范。   他说:“我会的。”   谢无冠放心地点点头。   那天结束, 林雾转回头就打给助理,语气之咬牙切齿, 是助理觉得当事人听了会当场卷铺盖逃出娱乐圈的程度。   “问问徐宛斯,有没有退出娱乐圈的想法。”   助理接到这通电话沉默半晌,才送脑袋里调出徐宛斯进娱乐圈的一系列理由:“他、当初不是和您商量好才...”   “我知道, ”林雾打断道:“现在我改主意了, 问问他。”   当初是徐宛斯急需用钱, 又因为眼睛长得很像谢无冠, 他才给人一个留下的机会,顺便堆了很多资源, 只为了能实时看见这双眼睛。   现在他恨不得徐宛斯立刻、马上退出娱乐圈,离他和谢无冠越远越好。   助理保持着微笑:“好的,嗯, 我觉得他是有离开的可能的, 当初不是他为了能趁早还完您的钱才进的吗?”   林雾闻言也笑了一下, 笑意有点冷,还透着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恼怒。   “他不是喜欢一个人生活吗, 我给他这个机会, 最好有多远, 去多远,”林雾冷冷道:“问问他还有没有这个想法就行了。”   助理斟酌着:“可是他现在正当红,万一他不想...”   “没有?”林雾说:“没有的话,就让人和他谈谈,开导开导总会想明白的。”   助理心里腹诽着自家总裁这话听起来像个不法分子,还没开口呢,两人的对话里忽然插进一个模糊的男声,像是站在远处,见到自家老板才叫了声:“——林雾。”   林雾原本阴森的语气瞬间被抽了筋一样松懈下来,语速变得飞快,像是生怕被人发现:“就这样,有回复了告诉我。”   助理就听着电话里,谢无冠又叫了一声,他那老板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啪!”地挂断了电话。   助理:...好的呢。   屋里的林雾火速扭头:“什么事?”   他捂着手机,生怕被谢无冠听见刚才的通话。好在谢无冠刚打开房门,没发觉他在干什么,见他还像出去时一样窝在卧室的小沙发上,便后退了些让出个身位来:“出来了。”   林雾“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幽灵似的跟在了他身后。   他最近都不相信自己欺骗的事情在谢无冠这里就这么过了,表现得很是一惊一乍。   谢无冠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招手:“过来。”   剧组已经正式杀青,谢无冠最近都在家里。   林雾一进来就发现了,谢无冠在这段时间里将房间布置换了个遍。   就比如他现在坐的沙发,原来本是放在房间靠墙壁的正中间,现在却更靠近阳台,甚至可以通过阳台门看见外面的景色。   林雾察觉到了点谢无冠的意图,慢慢地挪步靠近,但是身子一直保持着半侧的状态,像是谢无冠说出什么残忍的话,他就要当场离开一样。   “跑什么,嫌弃你了么?”谢无冠拉住人放在身侧的手。   林雾被人拽着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然后反过来很小心地去反过来牵谢无冠的手,又被谢无冠拍开。   林雾委屈地收回来。   谢无冠见人像个小学生那样坐的端端正正,也懒得纠正。   林雾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别扭,自己这个被窥视的还没发作,他就先每天都表现的提心吊胆。   “坐过来,”谢无冠说:“这个视角是不是正正好?”   林雾被他问的心中更虚,抬头一看,果然正对a座自己买下的楼层。   他默默报了一串数字:“那间屋子的房门号码。”   “好乖,”谢无冠夸了一句,又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这么乖就好了。”   林雾被他笑的心里更虚,等待着谢无冠的审判似的。   谢无冠也不吊着人,见他在一旁做好了心理准备,径直把手机往人面前一扔:“这么想我算账,读吧。”   林雾一眼就扫见屏幕上是自己之前偷窥时发的消息,登时整个人都僵硬起来,笑容也勉强几分:“哥,这就算了吧...”   “不是一直放不下心?”谢无冠歪头看他,眼里看好戏一样的戏谑:“读吧 ,没事,读完我就不生气了。”   林雾笑得更勉强。   他倒不是拉不下脸,是怕自己读着读着谢无冠就记起来自己干过什么过分事,要把自己给赶出去。   谢无冠不催人,林雾见有戏的样子,顺势凑近了一些讨好道:“我真的错了,换个方法吧哥。”   谢无冠心如铁石地把人推回原位:“读完或者现在开门走。”   林雾一愣,像是没想到不读的后果这么残酷,立刻从谢无冠手里拿过手机,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他拉到两人间的第一条消息开始念,那是他表白完后被谢无冠无视,头脑发昏发的消息:“...你在等谁?”   谢无冠接道:“在等林雾。”   林雾的心忽然颤了颤,像是忽然回暖的坚冰,融化的一点征兆都没有,但是回过神来已经变成一滩春水。   他稳住心神,抬头观察谢无冠的表情,见人似乎软化了一点,试探着地接着读:“擦药了吗?”   谢无冠支着下巴,没追究人讨巧着挑着好听的读,只静静看过来,像是会容忍他更多把戏。   “还没有回家?”林雾终于读到自己想要的,当即轻声道:“理理我吧。”   谢无冠说:“理你了。”   林雾沉默了一会,忽然放下手机,转而拿出自己的手机,倾身主动推到谢无冠面前,里面是一个一闪一闪的红色定位,屏幕再一点,就是好几个实时画面。   谢无冠表情变了变:“这是什么?”   “我的手机定位和在家里装的监控,”林雾道:“装个软件,我就可以同步给你。”   他的意思是把在谢无冠身上想干的都先在自己身上实施一遍当做惩罚。   谢无冠很快就懂了,然后表情更复杂:“你在我家装监控?”   林雾诚实道:“我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想过了?   谢无冠气笑了。   他打包票这里面的不敢有一半是因为他有所谓的电脑技术很厉害的朋友,林雾一但做不好就有被发现的可能性。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很快下了决定。   “这不太公平,”谢无冠笑了笑说:“你实在想的话,还是看着我吧。”   林雾整个人一惊,浑身都战栗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头看谢无冠。   谢无冠就对着被惊喜 砸晕了的林雾笑了一下:“位置我来定。”   林雾没忍住舔了下嘴角,痛快地答应了:“好啊。”   能看见人就好了,居然能在和谢无冠处于同一片空间的地方拥有监控,这个事实就已经够让他兴奋的了,不管谢无冠选的位置会怎么整他,他都能因为这个事实儿兴奋战栗的浑身发抖。   哥哥还是、太不了解变态了啊。   结果证明能看见的只有可怜兮兮的客厅与走廊的监控,还是不同角度的同一个空间。   虽然林雾自己也会这么安,但是他更愿意在谢无冠卧室里安上几十个,而不是对着一个谢无冠不怎么到达的空房间。   偶尔的闯入画面甚至都像是为了安抚他赏的露面。   林雾一天到晚恹恹地捧着手机,眼角发红,被治了个彻彻底底。   这就像是掉在驴面前的一块萝卜,看是看得到,但是怎么也不给咬。   助理曾经不小心路过几次,就见林雾盯着屏幕,嘴里喃喃:“加几个吧,在房门口加一个,要不然厕所门口也行,让我多看看你的样子,就拍腿。”   助理收回迈了一半的脚:...打扰了。   林雾注意到助理以及探头探脑了好几次,这才将手机摆到一边,把人叫了进来。   得到的回复是徐宛斯的同意。   但他最近赚的不少,再来个把月就可以把钱还清,甚至积攒下日后富裕生活的钱,到时候在退出也不迟。   林雾对这个想法没有异议,谁知道几天之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徐宛斯还没来得及宣布退圈的消息 ,居然真的如谢无冠所说被人搞了。   不仅如此,跟着爆出来的还有林雾屡次陪同徐宛斯探班,吃饭,逛组的照片。   在有人搅混水的情况下,社交平台上两人的粉丝已经掐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谢无冠:不,我可太了解了。 第48章 痴汉啊22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徐宛斯不是抱大腿?那可是林氏的总裁啊,这抱大腿都抱到中间去了!”   “不会吧,还有人不知道林雾对我家哥哥的真心?谁不知道我家哥哥是林雾第一个明面上捧着的人。”   “喏, 这是陪他第一次出活动, 这是两人在酒会上林雾给撑腰。、”   就在网上的声音一边倒,要成全这两人一段佳话的时候, 徐宛斯的其他黑料冒了出来。   各种黑料一时之间层出不穷, 像是要可以引导他配不上林雾一眼。   其实大多数都不不痛不痒可以揭过的小事, 但是有一项在网上炸开。   他的《深夜》那本剧本!居然是有人代写的!   要知道徐宛斯现在爆红的一切基础,都是那本一本封神的剧本!   据说代写的人是文圈最近风头正劲的Kummer, 更是火上浇油。   “放屁!!谁都能来蹭我家太太的热度了?”   “笑死,这是哪个十八线糊批写手想出来的阴招,接地府了。”   林雾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后表情就是一冷, 等在一旁的徐宛斯也惶惶不安:“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他虽然想退出娱乐圈, 却不想这么满身狼狈, 像丧家之犬一样地滚出去。   但是现在重点是, 自己要是真的就把这么多脏水往谢无冠身上泼了,他可别想在林雾手上好过。   徐宛斯想着, 脸色也跟着难看。   林雾翻看着助理传来的资料,声音沉稳道:“是李苗,你和他有过节?”   徐宛斯回想了一下, 费解道:“没有, 我很照顾他。”   他说着磕巴了一下,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但是您之前整治过他。”   当时黄元贞一事被查出来,正是隔壁剧组的李苗买通了人做的, 似乎本来就像冲着谢无冠去, 虽然阴差阳错对象变了, 但是到头来都是谢无冠受了伤。   现在一口气惹上林黄两个大家,他别说在娱乐圈立足,就是出去打工,都得被大公司掂量一下得不得罪的起人。   而他自然早早被赶出了隔壁剧组,现在这部剧势头大好,而李苗却被除名,甚至最近有被公司冷藏的趋势,想必是最近眼红的很,不敢报复林雾,只能想到徐宛斯头上来。   林雾思索了片刻,回忆起来了,说:“之前倒是小看他了,不过能拼出这种架势栽赃你和谢无冠,他——”   林雾的声音戛然而止。   徐宛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一眼就看见屏幕惨白的光映在林雾脸上的样子,几乎将这人的表情映照的杀气四射。   他吞了吞口水,没敢问怎么了,只默默凑近了点,跟着看林雾的屏幕。   然后顺着视线,脸色真的一点点惨白了下去:“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剧本...”   上面不仅放了Kummer是作者的重点,甚至还放了录音。   如果谢无冠在,就会听出来那是几人偶尔见面时剪出来的录音,还交杂着不少李苗后来加进去的,其中大多都是他对林雾和徐宛斯关系的描述,和谢无冠默认般的回应。   奇怪的三角关系让舆论火上浇油,但是办公室内二人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徐宛斯做了很久的心里铺垫,这时才将话说完。   “没道理...如果谢无冠是原作者,那李苗自己也会栽的很惨,现在根本没人知道剧本不是他自己写的,他何苦把自己也坑进去?”   林雾沉着脸没回应,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当然是因为谢无冠手上有足够的证据,与其到时候被揭穿,不如自己先痛哭流涕地搏大众心里的一个好印象。   而谢无冠为什么一直握着证据没放...说不定就是因为考虑到自己与徐宛斯的关系。   一想到谢无冠因为自己这么束手束脚,再听见后面李苗在谢无冠面前,大肆宣扬自己与徐宛斯那些包养关系一类的污言秽语,林雾几乎要陷入暴怒。   如果谢无冠信了呢?他怎么办?他当初如果想维持在谢无冠面前的形象,对李苗的话几乎是百口莫辩。   虽然谢无冠没有回来询问他,体现了对林雾十足的信任,可是林雾内心却生出了一道恐惧的裂痕。   是谢无冠写的,居然真的是谢无冠写的剧本!   林雾想的比徐宛斯更多,之前他数次试图劝说谢无冠同徐宛斯合作,那人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就是因为对自己的特别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了自己?   可恶...   自己居然还没有眼色地追问了好几次。   放下手机,林雾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但他却没办法将气撒道徐宛斯身上,毕竟当时的事汇报的很清楚,是李苗主动拿着剧本找上门来,他们都以为李苗才是那个真正的作者。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   林雾像是想要当即冲回谢无冠身边解释个清楚,可是想到谢无冠的叮嘱后又只能死死把自己钉在办公室,冷静下头脑叫来下属做好之后的部署。   李苗之所以敢这样,就是笃定徐宛斯在这个黑点身上翻不了身。   而自己也不可能给他正名,毕竟...毕竟那是谢无冠的剧本。   林雾甚至连试图遮掩的念头都不会有。   好在徐宛斯并不是完全没有对剧本做出修改,东西再好,实地拍摄也会有阻碍,而当初徐宛斯可是一点点跟着剧组跑下来的,李苗那个甩手的蠢货当然不知道。   等到时再运作,放出徐宛斯最近新拍的作品,用演技派盖过这个事情,就算风评遭损,也可以慢慢挽回。   让人去之前的剧组找人证,又吩咐徐宛斯去尽可能搜集当初被李苗欺骗的证据。   林雾一边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一边却从桌上拿过另一部手机,通过屏幕确定谢无冠还安安静静睡在卧室,才缓缓松了口气。   等回去、一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主动回去跟他认错。   自己实在太过分了。   谢无冠从系统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发酵得更大,李苗那头放出了徐宛斯并非原创者的证据,几乎是锤死了这一点,虽然徐宛斯反应很快地发出了声明,但是网上的骂声还是一边倒。   甚至还有人顺着名字摸到他的账号下来,痛骂他代笔,活该被人抢走作品。   虽然李苗自己也没有好过,但是明显是代笔的谢无冠和欺骗大众的徐宛斯在这一点上更引起众愤,他在这场闹剧中却被轻描淡写地一笔揭过了。   谢无冠迅速过了一遍现在的局势,好在徐宛斯的名声已经将近大火,此时遭受挫折也不算失败。   谢无冠当即起身去了林氏,打算找林雾商量,不然两边万一走的不是一个方向,就闹了笑话。   等到了林氏大楼,谢无冠一路上去都收到了不少员工的或明或暗的瞩目礼。   但是他表现的很淡定,这种淡定甚至感染了前面带路的助理,狠狠地盯着敢这时候看热闹的员工一眼,打定主意要这件事了后整肃一下公司风气。   那头的林雾收到谢无冠过来的消息,存了心思不想让徐宛斯同谢无冠见面,便道:“你先回去找找证据。”   徐宛斯一路爆红,性格又好,的确受不了网上各种难听的话,此时听见林雾赶人,也面色不佳地站起身,但是半天没动:“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可能...”   他本来是来找林雾商量退圈的事的,结果到了没多久就被爆了一连串的事,现在想来得到消息的媒体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没事,有别的出口,”林雾看着人的脸色,想了想,还是伸手摁了内线电话:“元赤,你过来帮我送个人。”   徐宛斯眼巴巴地等着,结果没一会儿林雾就赶他他去在停车场等着了。   林雾等人一离开,第一反应就是看屏幕,果然在记录里找到了谢无冠出门的画面,正是他刚才让下属去忙时错过的。   他脑子急速运转起来,想着怎么一见面就可以让人消气。   另一头,谢无冠被助理从另外一栋附属楼引了过去,等电梯时,不少员工从隔壁的员工电梯里面出来,看点顶头上司的助理带着人坐专属电梯还纷纷偷瞄。   最后有个男人出电梯,和谢无冠擦肩而过,也跟着像是注意到他一般侧头多看了几眼。   谢无冠一路上来被人盯惯了,直到系统的声音响起来才有了别的反应。   【检测到关键人物:心理医生,元赤。】   谢无冠惊讶了一下,抬头只看见个身形强壮的男人背影,下意识想伸手摁下开门键。   站在一边的助理立刻问:“谢先生,是有什么忘记拿了吗?”   谢无冠从缝隙看着人很快走掉,眼看着是已经追不上了,只好收回了手摇摇头:“没事,上去吧。”   助理狐疑地跟着看了外面一眼,但是此时电梯门已经彻底关上,他什么也没看见,只好先将这件事记下来等着以后汇报。   最后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谢无冠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林雾可怜兮兮地坐在沙发上,等门打开了,一双湿漉漉的黑眸跟着看过来,一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第49章 痴汉啊23   谢无冠开门的手一滞, 心里一看见他这样子就牙疼,甚至想当场拔腿就走。   但事实上,他竟是下意识掩了掩门, 像是不想让身后跟着的助理看见这一幕。   被挡在后面的助理无语了一下, 心想自家总裁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了,还想再跟, 就被谢无冠居高临下沉着脸扫了眼。   这一下眼神太凶, 被眼风一扫, 助理当即被看的脊背挺立,原地倒退一步, 冷汗直流地讪笑着等在门外。   谢无冠将门一关,闪身进屋。   林雾不知道刚才几秒间发生的事,只怕谢无冠来找自己时还压着一股气, 想到剧本的事更是心虚又愧疚。   好在林雾也知道谢无冠早看透他装可怜这一套, 摆出这种表情只是告诉人自己知道错了。   等谢无冠勉勉强强在身边坐下, 林雾才又把平板交道谢无冠手里, 声音是难得的郑重和难过:“对不起,这件事我之前不知道...”   谢无冠听着他语气中真情实感的难过一怔, 低下头看了看,才知道这人是在为之前力图撮合他与徐宛斯合作的事情难过。   他失笑道:“这有什么...”   毕竟他在哪个世界都是过客,对这种东西的归属权兴趣不大。   只是到头来绝对不能便宜些心思龌龊的人罢了。   想到李苗, 谢无冠颇为不爽地眯了下眼睛, 没想坐在一旁的林雾脸上更难过了, 讷讷地开口道:“有事的。”   见谢无冠像是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一般一怔,林雾直接上手搂住了谢无冠拿着平板的双手。   他先是试探着将平板拿开, 见人毫不排斥, 又小心翼翼地将人两只手拢在一处握着。   谢无冠的手比他大了半个指节, 因此他怎么努力,也只能虚虚地揽着人的手。   林雾垂着眼,眼底是难得的丧气与自责,像是做了笨蛋对主人不利的错事,被自己打击的蔫了的幼兽,这表情就算被谢无冠发现真面目时也没有出现过。   “我应该早点察觉你对徐宛斯的排斥和不喜欢,之后居然还一个劲地追问你要不要合作——”   他正说着,就陡然被谢无冠从手中抽出一只手,腾出那只手抬起了下巴。   话音陡然断落,林雾磕巴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又只好顺着力道微张着嘴抬起头来,薄唇间湿红的小舌微微探着。   谢无冠的语气有点匪夷所思:“你觉得,故意骗我和无意识做这种事,哪个更过分?”   林雾又长又卷的睫毛颤了颤,他当然知道是前者更过分,谢无冠既然连前者都能原谅自己,自然也不会太计较后者。   可是他怎么能因为谢无冠对自己的好,又仗着一无所知,就干这些伤害谢无冠的事呢?   见林雾垂着眼不说话,谢无冠就知道这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他觉得棘手地轻啧一声,强行又把人的下巴往上挑了几分,等这人的雪白脖颈都绷出紧张的弧度,看得清那小巧喉结在不安地上下动弹,才继续开口:“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意徐宛斯那件事?”   林雾在他手下一愣,像是没想到谢无冠会在这时这么问。   谢无冠铁了心要和他讲清楚 ,甚至把人的下巴都捏的有些发红,气息也跟着不稳:“说说看?”   林雾本就是喜欢谢无冠粗暴的体质,这时候难得看见谢无冠的强势,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   林雾羞耻地觉得不合时宜,他难堪地想偏过头遮掩一下自己发红的眼角,却又被逼问的人强行转了回来。   谢无冠重复道:“说说。”   林雾张了张嘴没发出声,见谢无冠毫不心软,只好开口答道:“因为之前徐宛斯就抢走过你的剧本...”   “错了,”谢无冠毫不留情地否认,又道:“记你一笔,再猜。”   林雾的黑眸颤了颤,他心里未必不知道答案,但是绝对没有勇气说出来,只好又道:“因为徐宛斯风头正盛,又是林氏签下的人,你不好强行...”   “停。”谢无冠说。   他似乎有点丧失了耐心,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想治治你这毛病。”   林雾在他面前有时候是故意撒谎,就是想得到惩罚,有时候却是真的胆小的可怜,不管他怎么温柔都不肯真的走出试探的一步。   谢无冠打从心底明白温柔对林雾只有软化的功能,真论起来甚至可能还没有一句逼迫来的管用。   之前自己看透了他这些小心思,也纵着他,下手罚的时候从不手软,但是今天是真的没心情陪他玩这些小情趣了。   谢无冠轻声道:“心里这么没有数?”   林雾心底一颤,知道今天会不好过,便见谢无冠淡色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句话来。   “让我数数,你今天已经猜错了两次,”谢无冠眼形姣好,就算不笑,微挑的眼尾也会让他看起来令人亲近,但是眼前的他哪怕现在真的笑了起来,眼底却没带笑意,接着道:“事不过三,林雾,再猜。”   这时,就算谢无冠没有明面上说会给人什么惩罚,林雾还是打从心底慌张了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想不要自己了?   因为自己装傻充愣?   可是这时谢无冠啊,就算自己有答案,怎么可能有勇气说出来。   万一猜错了,万一是自作多情...   想到这种可能,林雾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能用理智不断地逼迫着情感,看着内心角落那个脆弱的自己嚎叫成一团缩起来:“因为我。”   谢无冠垂头朝他轻轻一笑,眼睛里真的漾起了温和的笑意,看上去像是下凡的天神那样温柔又神圣。   林雾痴痴地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谢无冠之前说过那些教训的话。   谢无冠轻声问他:“这不是知道吗?”   他俯身吻上了林雾因为不安而失了血色的唇,虽然气息温柔,嘴唇厮磨间却不带半点怜惜,甚至可以说带着惩戒意味的疼痛,像是天神撕下伪装,便要粗暴地训诫自己的不听话的所有物。   林雾的身体几乎在他手下要紧绷成了一张弓弦,可是还不断地后仰、后仰,想让谢无冠再吻得舒服些、深入些。   纤细的腰身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又因为主人自己的压迫而可怜地微微发颤,酸涩感一路从脊椎攀附到颤抖的像是要生出翅膀的肩胛骨。   林雾哪里会在意自己的姿势,此时他只恨不得谢无冠不能钻到自己的身体里吞吃了自己。   知道他因为后仰的姿势而气息不顺,呼吸剧烈起伏,谢无冠才慢慢地放过了他。   分开的唇齿间津液交缠,水声啧啧。   或许是这个姿势真的太过勉强,两人间分开有一会儿,林雾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谢无冠却餍足地坐在一旁气息平稳,像是随时可以再来一次的样子。   事实上,真的想再来一次的人反而是林雾,可惜他被谢无冠冷静下来的眼眸一扫,就委屈地顿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谢无冠冷冷淡淡道:“你不是猜得到么?”   林雾不敢接话。   “因为你偏偏要给徐宛斯说话,我不高兴,和剧本不剧本的有什么关系?”谢无冠的强势一览无余,此时懒散地支着脸侧笑了一下:“罚你什么好呢?”   林雾看上去更可怜了。   然而他现在的样子丝毫不能讨得谢无冠的可怜,甚至只会让人更想恶劣地作弄,看看人能乖到哪一步。   正当林雾惶惶不安等着头顶悬着的剑落下之时,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随后传来助理忐忑不安的声音:“林总?谢先生?李苗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时间紧迫,要接着商量吗?”   谢无冠这才乏味地让人进来了。   助理一进门就眼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地把资料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几上。   办公室隔音虽好,可是他们总裁满脸通红,连嘴都是又肿又红的,谁都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助理不敢多留,低着头说“资料都在这,有吩咐直接告诉他就好”,他说完就恨不得原地消失。   没想到被林雾叫住,林雾冷静地跟没发生什么事一样,淡定地抬头问了好几个问题,才挥挥手放人离开。   助理答完就火烧屁股似的蹿了出去。   谢无冠看完了全程,还像一只餍足的凶兽那样窝在原地,懒懒地开口问:“不怕被下属看见?”   林雾一怔,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样,脸一下子又红了几分。   谢无冠欣赏完了他这幅样子,才坐直了慢慢道:“行了,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的确,他是故意的,毕竟宣誓谢无冠属于自己这种令人浑身舒爽的事,他都想开个新闻发布会做。   他恨不得将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只是要一个助理看了甚至觉得不够。   林雾眨了下眼,脸上的红晕虽然未消,但是刚才面上的羞耻感已经尽数消失了,只待了几分被默许的愉快。   两人这才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宜,无非是林雾这边按部就班地放出证据,谢无冠再给个实锤就完事,至于后续舆论,自然会让专业的人盯着。   计划完了,谢无冠终于说出自己最关心的部分:“那徐宛斯他之后...”   果不其然,他还没说完,就看见林雾表情又变了。   虽然极力掩饰,可是那一瞬间的嫉妒暴躁半点遮掩不掉。   林雾直接道:“徐宛斯想退圈。”   谢无冠挑了下眉:“不是你想他退?”   林雾沉默了半晌,把徐宛斯当初本来就不想进娱乐圈的事情掰碎了说,又说自己已经派人盯着他的情绪,似乎力求挽救自己在谢无冠面前的形象。   好在谢无冠已经做好自己再次任务失败的决心,心理医生的出场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此时就等着看之后徐宛斯还想不想回娱乐圈。   如果想的话,不管是自己的剧本,还是林雾的公司,都有底气重新把人捧红。   不过后续世界线主要是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对翻不翻红好像没什么硬性标准...   谢无冠想着钻系统的漏洞,回神间林雾有条不紊地给助理安排,就起身打算回家。   林雾虽然不舍得很,但是顶着个还没有后话的惩罚也不敢多说,生怕谢无冠下一秒就让自己半个月不能和人见面。   谢无冠忘记了这回事一样随接人的助理走到门口,正当林雾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谢无冠突然又给他扔了枚炸弹。   “对了,李苗说的...包养?”谢无冠走到门口,忽然不太确定地回头说道:“总之就是你拿徐宛斯当替身这件事,回来和我说清楚。”   林雾脑子一空。   别说林雾,连带着人离开的助理都觉得眼前一黑。   这道题他会,这不就是他们总裁,搞了替身文学吗...?! 第50章 痴汉啊24   半夜, 林雾站在家门外,犹犹豫豫地徘徊。   老旧的单元楼门早就被换成了更为高档的电子锁,林雾甚至可以把开门密码倒背如流, 但是现在却束手束脚地站在门外。   自从听见那个问题后, 林雾的脑子就不会转了。   谢无冠知道自己对他的迷恋,这就意味着自己要不承认在拿徐宛斯当替身, 要不承认在没见到谢无冠前就变态地梦到人家。   没有一个好选择。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林雾猛地一回身, 发现对面家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个手里拎着垃圾的眼熟大叔。   邻居大叔原本通过猫眼看见对面有个鬼祟的身影, 特意接着扔垃圾出门看一眼。   结果一出来发现是他杵在门口,见怪不怪地走了。   林雾猛地想起来上次谢无冠带着他干的事。   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般,林雾甚至没有想好一个完美的借口, 就鬼使神差地抬手在门板上敲了敲。   像是和半月前的某双温柔又轻缓的手重合, 落在门板上。没有规规矩矩, 轻重适宜的三下, 也没有敲完就停。   门板没有规律地被敲响,轻盈地如同某种暗号, 落进门内人的耳朵里。   下一秒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谢无冠像是刚洗完澡,黑发还透着水汽,湿漉漉地黏在颈侧, 水珠顺着修长的颈部线条蜿蜒而下, 继而落进被衣物遮挡的身体里。   林雾心想, 自己敲门真是...对极了。   谢无冠没察觉他陡然炽热的眼神,转身把开着的门给他留下了。   他对着人的后背脊背宽阔, 被滴了不少水滴的背后已是半湿的透明, 呈现出有力的肩胛。   林雾眼睛不知不觉更直了。   谢无冠一手继续擦着湿发, 一边问他:“想好怎么说了?”   听见这问话,身后迈进了一半门的林雾动作突然顿住。   那股上头的冲动一层层从大脑里褪下,林雾的头脑终于清醒下来,连带着一贯淡定的表情也有了些裂痕。   没...没有啊!   他脸上泛起的红晕瞬间消失,转而成为心如死灰的沉寂,只敢卡着一半进了门的姿势不上不下,看起来甚至有些搞笑。   “...”   谢无冠等人了人一会儿,没听见人的回答,依旧背对着人和湿发混战:“紧张?那先说说徐宛斯的事。”   林雾虽然不喜欢,此时却松了口气。   他默默进屋带上了门:“证据就在今晚放出来,网上的风向有人盯着,不放心的话今晚也可以顺便盯着,徐宛斯...他不知道详细的事情,是被李苗骗的,对他的影响可以控制。”   谢无冠:“昂,我是说他现在精神状况什么样?”   林雾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徐宛斯的精神状况为什么要谢无冠来关心?   他表情臭臭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不满意:“不知道,我派人盯着了,应该还可以。”   谢无冠总算把还在滴水的头发擦的半干,在林雾面前他总不能随便使用鬼力,林雾又喜欢盯着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弄得他不注意不行。   谢无冠走到客厅拿起一直被放在小几上的手机:“真的?”   他解锁屏幕,看着社交平台上那些偏激的言论,抬头继续道:“我看他们骂的很过分。”   对上人还杵在鞋架旁的样子顿了顿,不太明白过了这么一会儿,这人怎么还站在原地。   林雾这时的反应飞快了。他飞速弯腰换掉了鞋,又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抢谢无冠手里发着光的手机:“当然,他当了这么久明星了,总该有点抗压能力。”   所以不用这么关心他,多看看我就好。   “可是——”谢无冠任由他把手机拿走了:“他们说你最喜欢徐宛斯的眼睛?”   林雾浑身一僵,活像是拿到个烫手山芋。他同手同脚地要放远手机,被谢无冠拦下后目光乱转,就是不敢落在屏幕上。   “你不敢看吗?”谢无冠帮他念了:“不知道Kummer长什么样子,徐宛斯不说人品,至少长得好看吧,还有演技,重点是有个小道消息,就像李苗说的那样,林氏的总裁最喜欢他的眼睛。”   谢无冠声音似乎放轻了点:“每次去探班,林雾都会待在一边反复看他拍的那些场景,每次都要放大?”   他忽然想起来林雾那个绒面的小黑盒子,里面都是自己的照片。   对自己哪个部位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吗?   谢无冠不太确定地回忆,还是没找出什么规律。   林雾的喉结上下艰难地动了动。   谢无冠说:“你喜欢我哪里?”   他因为注定不可能久留,对替身不替身这种事倒是很无所谓,更何况林雾现在看自己就像一只见到肉的狗,每次眼里的兴奋的光都要溢出来了。   如果不是确定这副身体以前没有和林雾接触过,他几乎都要有些其他的想法。   听见这话,林雾细小的瞳仁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极力忍耐般没有开口。   见人不回答,谢无冠重复道:“你喜欢徐宛斯的眼睫,喜欢我哪里?哪个部位?”   林雾被这句话刺激了一下,眼底忽然就泛起了红色:“...哪个部位?”   谢无冠觉得几分不妙 :“嗯。”   “为什么这么问,怎么这么问!”林雾焦急地四处走,像是很委屈但是没地方撒气一样,最后反反复复把客厅走了个遍,又只能站回原地瞪着谢无冠,声音阴鹜却透着股难以忽视的委屈。   “我喜欢你的,哪里都喜欢,你不知道吗。”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如果允许,我恨不得舔舐过你每个指缝,每个骨节,甚至想把你吞吃到肚子里去。   可是你这么珍贵,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我的运气。   谢无冠默了半晌,径直问道:“替身又是怎么回事?”   林雾要黑化的脸色忽然僵在半途,反而被谢无冠审视的目光盯得不敢乱动,只有大脑在急速运转。   说自己做的梦?   可是自己没有证据证明谢无冠是梦里的那个人,更何况这事情太过荒谬,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借口。   但是不是替身,怎么可能有替身!   林雾默了又默,半天才下定决心。   “不是替身...”他斟酌着道:“徐宛斯的眼睛很像你,你发现了吗?”   谢无冠此时倒是真真切切地一怔。   林雾一开口就没打算遮掩了:“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但是我经常做梦,里面的人穿着军装——”   谢无冠瞳孔一缩,幽蓝色不受控制地蔓上来,几乎要吞没整个瞳仁。   脑袋里忽然传来了尖锐的警报声,系统不受控制地尖叫,好像触发了什么限制。   谢无冠只感觉大脑一晕,腿脚软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雾扶住了。   他被脑子里的噪音干扰的头晕眼花,自然看不见面前林雾的眼里飞窜过一串一与零组成的数字,等回过神来,林雾张合的嘴就变成了了无声,只有一双黑眸很担心地看向自己。   谢无冠辨认了一会儿口型,认出来林雾这时在问自己怎么了。   “没事,”谢无冠都不确定自己出没出声,只握住了那人伸来的手,强行稳住了声音:“我没事。”   【请大人不要探究世界线以外的事情,会带来很多意外反应。】   一个异常清冷的声音忽然取代了系统的尖叫在大脑里响起来。   可能是系统的缘故,身边的林雾眼睛里变得混沌起来,迷茫地顺着他的力道跟人走到卧室。   不知道为什么,谢无冠听见这声音,本能地就想起那双淬了冰一样的黑眸,心底生出些不喜,嗓音也变得厌烦:【这也要管?】   那声音顿了顿,像是没料到谢无冠的态度这么差:【...要的,大人。】   【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们会分配监督员来陪同工作。】   没有半点解释,后续处理倒是强势得很。   谢无冠拉长声音:【你总不会要说,我之后的监督员是你吧?】   声音主人像是被这话刺了刺,半天后才察觉他这句话里的潜台词,不赞同道:【您是默认会屡次违规了?这对您的恢复也没有好处,希望您理智一点。】   谢无挂当初被征召的条件就是恢复正常,然后可以有个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是官方百般琢磨认为他最会需要的条件,谢无冠虽然嗤之以鼻,但是这个小员工操着一口冷冷的语调来商量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大人?】   谢无冠回过神道,脸上条件反射般扯了抹笑出来:【没听懂我的意思?】   声音沉默半晌才道:【监督员的身份都是自由分配的,如果您不喜欢我,我会尽力为您争取。】   明明是没什么变化的语调,谢无冠却硬生生从中听出来一阵强忍委屈都要哭了的意味。   他叹了口气,看着着急得在一旁打转的林雾,伸手揉了揉人的发顶,声音意味不明地不知道在说谁。   【真是不讨喜。】   脑袋里的系统刺啦刺啦地响了两下,像是那系统离开了。   下一秒,原本乖巧地坐在床边的林雾眼里像是忽然多了抹神采,猛地往恢复正常的谢无冠身上一扑。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几章收拾收拾去下一个世界了!爱大家mua! 第51章 痴汉啊25   两个身形修长的人交叠在一起, 亲密无间。   林雾嗓音还有些不稳,急急俯在他身上抬头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失控的鬼力还在体内乱窜,谢无冠垂眸, 漫不经心地用手摩挲着这人的腰。   因为刚才扑上来的动作太急, 身上人的衣物凌乱了不少,他伸手一搂, 便直接触碰到了微凉如玉的触感, 细摸来手感如羊脂玉般温和细腻。   见人不回答, 林雾摸额头也没测出个所以然来,伸手就要扒人的衣服。   谢无冠这时才给了些反应, 往后退了退,眉梢一挑笑道:“怎么?”   “你还说怎么了?”林雾眉头蹙得很深,一涉及到谢无冠的身体问题, 言辞间便颇有在外人面前说一不二的风范:“上次医院没有查出问题, 今天你又把我吓一跳, 我要看看你身上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谢无冠被他的想法整得发笑, 伸手按了按人蓬松的发顶,轻声安抚道:“我没事。”   林雾一脸不相信。   谢无冠垂眸落在乖巧地呆在自己怀里的人, 思索了一会儿,斟酌道:“只不过...”   “你记不记得我当初答应你的时候问了什么?”   林雾扒在他身上的双手顷刻间僵住了。   他当然记得。   自己口口声声说,不介意他能陪自己多久。   就为了把人骗到手。   后悔了吗。   林雾想了想最近发生了什么, 好像谢无冠已经和自己算了好几次账了。   他艰难地开口道:“我记得, 是我最近太惹你生气了?”   所以不耐烦陪着自己了?   谢无冠摇头:“怎么会。”   这人虽然总是干些出格事情, 却出乎意外地藏得很深。   到头来被发现后认错的样子也比谁都快都乖,自己倒是不怎么忍心追究。   他伸手将人蹙起的眉按平, 神色间难得有几分爱怜:“我是说, 我不能陪你多久。”   他语气平静, 不像是要和自己分手的样子。   林雾头脑疯狂转动,一开口嗓子却沙哑得可怕,眼睛黑沉沉地盯着谢无冠:“你生病了?”   谢无冠一怔,像是没想到人怎么会想到这里来,颇为无奈道:“不是。”   他刚才询问了自己的系统,任务结束后他会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系统给出的答案也很干脆:死亡或者失踪,只有这两个选项。   谢无冠不用想都知道前者会把自己怀里这个人逼疯,只能循循善诱地道:“不喜欢我了好不好?”   他因着说出的是这种残忍的话,连说话的语气也跟着温柔了几分。   林雾听见这话,脸色反而难看了起来。这次想也没想,果断拒绝道:“不好、也不可能。”   谢无冠早知是这个答案,眉目间染上些无奈,轻轻的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怎么办呢。”   他不可能再强行停留在这个世界了,系统也不会允许他留下来。   谢无冠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最后停留在那双熟悉的黑眸上。   林雾见他温柔耐心的神色,心里不知怎么没有安定下来,反而更慌张了。   他抿紧了唇,上面的血色很快就被他咬得褪净。   谢无冠见状叹了口气,探出手指撬开人的双唇,也不深入,只是虚虚抵着人的齿间警告道:“不准再咬了。”   这人总喜欢咬他唇里的软肉,跟旁人看不出来似的。   林雾蝶睫颤了颤,没有接话,倒是齿间湿红的唇探了探,自暴自弃般地舔弄了一下谢无冠的指尖。   谢无冠被他舔得指尖发痒,但是没有抽回,林雾于是得寸进尺地将手指含得更深了,泄愤一般轻咬着,在上面留下细细小小的齿痕。   谢无冠忽然开口了:“可是之后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系统的警告在他耳边嗡鸣了一下,谢无冠神色如常,用鬼力给自己的耳朵覆上了一层保护膜。   他的语气像是诱哄,又像是告诫,可最终都是引诱林雾心甘情愿走入深渊的恶魔:“——这样,你还是要喜欢我吗?”   林雾报复的动作忽然一顿,然后吐出他的手指,小小声,甚至有点委屈似的道:“要喜欢的。”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喜欢的。   “我的大总裁,你好好想想,”谢无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想想你老了,佝偻着身子在没有尽头的等待里,还会被人当做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这样也要喜欢?”   林雾看着他,罕见地露出个无奈的笑:“只要你不亲口和我说分开。”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从来不再谢无冠的事情上做无谓的挣扎。   “我要,”他软下视线,那几乎是一种虔诚的视线,就像他说的那样,也如同之前每一次表现的那样,不受控制又痴迷疯狂的落在谢无冠身上。   他说:“事实上,就算你亲口说了,我也不会离开。”   自己会成为角落里最见不得人的藤蔓,整天阴暗地盯着谢无冠,恨不得整天缠附在他身上。   就算被允许靠近,也要渗透他身边的每一块空间,每一口空气。   甩不掉的。   林雾视线晦暗,如同蛇信般攀爬过谢无冠的脸色。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弄停下同谢无冠的亲近,也是第一次这样大胆地捧出一颗肮脏低劣的真心。   谢无冠顿了顿,像是看透了他的未尽之语一样,动作却突然强势起来,指尖继续伸进他的唇里,在舌齿间搅弄,然后细细抚过贝齿。   如果外人知道,矜贵冷淡的林总,生来的牙齿却这样小巧又精致,跟珍珠一样好看,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他不好靠近?   谢无冠漫不经心想着,情绪的起伏又带动身体里的鬼力开始作祟,破坏欲燎火般生长起来在他的理智上肆虐,他却一无所觉似的,只垂眼看着一言不发任由作为的林雾。   他拿面前这个人没什么办法。   “那就能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好了,”   谢无冠语带遗憾,抽出手后俯身落了个奖赏般的吻在人的嘴角:“等我离开之后,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在结束任务之后,不论怎么样,他都会回来一趟。   如果不行,大不了就不投胎了。   谢无冠漫不经心地想。   林雾不知道谢无冠做出的承诺是什么意思,心里却如同一块大石落地,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的气氛刚缓和不久,林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助理来汇报对李苗的情况。   澄清已经放出去了,加上谢无冠的证据几乎是把李苗偷走剧本之后欺骗徐宛斯的事实放在地上锤。   在这场闹剧里全身而退的只有谢无冠,甚至连连林雾都因为和两人的关系而备受诟病,还有些几人的疯狂粉丝不断叫嚣着:   ——长得未必有林雾或者徐宛斯一半的好看,怎么有脸插足两人之间,现在还搞出来这么大的新闻,指不定就是为了上位。   林雾就打算让人去放张照片。   他从相册里挑挑剔剔,才捡出来的一张照片。   那是半张模糊的侧脸剪影,让人看不太清这人的长相,但是优越的鼻梁与利落的下颚线暴露无遗,气质间的懒散恣意也显露无遗。   结果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发,另一个曾经在片场里偷偷追星的员工就爆了。   她曾经偷偷摸摸萌过两人的相处,暗地里拍了不少。   之前一直只发在小号自嗨,没想到如今被扒了出来,一群疯狂的粉丝直接冲过来占领了评论区。   “就这?这谁?被挡的严严实实,林总对新情人的占有欲还真是大啊。”这是语气酸酸的女友粉。   “笑死,我苗哥用他的东西不是给了他火的机会?这么见不得人,就乖乖藏好,不要蹦出来放什么锤。”   员工的偷拍有时混杂在采访中,林雾察觉到了镜头,便再一再二地挡住,许多照片里谢无冠被他严严实实遮得只剩个衣角,霎时间给了粉丝们不少发挥想象的余地。   结果这群粉丝一路往下扒,渐渐嘲不出来了。   这...   这个人好像身材不错,身高腿长的,就连林总在他身边都得抬头看人。   “嘶,这个背影也不错,穿运动衫也可以这么好看吗,求Kummer同款一个链接。”   “笑死,楼上,你得看看这人的骨架和比例简直逆天,和店铺有一毛钱关系吗,不过林总正对镜头的样子乖乖巧巧的,还有点娇小,我直接叫老婆!”   乱七八糟的言论一路向下,一张两人双手交握的照片,林雾那双曾经轰动娱乐圈的矜贵的手,现在依恋地死死缠在另一双手上,看起来还可怜兮兮地没得到热烈的回应。   “嘶,怎么觉得Kummer这手也挺好看的,看起来很适合玩林、啊不是,很适合玩表啊。”   “笑死,手好看就代表人也好看了吗?楼上脑子里太龌龊,这种人怎么配得上林总?”   但是很快,这一类的评论就再也跳不起来了。   终于有人扒到尽头,那是林雾在片场一眼看到谢无冠,毫不犹豫地向他走过去那天的事。   那天谢无冠回了宾馆,林雾跟过去呆在人房间里半天,知道饭局的时间到了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谢无冠送的他。   照片就是抓拍到他送人时的样子。。   评论区出奇的安静,过了许久,才有抢先到达的人回过神来弱弱地发了句评论。   “这...这就是真正的实力吗。”   颜值暴击。   大家有的嘲笑,有的看热闹似的往下翻,但是看见这张,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Kummer鸭舌帽下冷淡疏离的样子,和大总裁并肩走在一起,毫不显得劣势。   那看向镜头的瞳孔被闪光灯打的浅淡的几近透明,简直不像个凡尘的人了。   风评顷刻间变成了一边倒,甚至连赞美都变得小心翼翼。   “讲真,这就是和林总一样好看,但是我居然有点不敢张嘴夸了...”   “的确,这气势太吓人了点,我隔着屏幕都不敢说话。”   “...行吧,我承认他和林总绝配,锁死了。”   也就是这时,徐宛斯跟着转发了一条澄清的公告,他之前其实也发过类似的澄清,但是当时Kummer还是个不知面目的小写手,也就没人相信那公告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如今,大家心里都有了定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插足别人的,徐宛斯恐怕一直以来都被舆论的胡搅蛮缠弄得头疼,也难怪这次林氏这么较真。   另一头,林雾呆在公司里,表情不满地捧着手机,周身气压很低。   就连林雾都不知道两人被人偷拍过,正皱着眉吝啬地滑着屏幕翻那人的社交账号,一张张保存下来。   直到助理一再暗示他的那张该放出去了,林雾才放下手机矜持道:“那我这张就不发了。”   哪怕他神情再矜持,动作再优雅,也改变不掉他语气中耍赖的意味。   助理:“...?”   一直坐在一旁的谢无冠反应了两秒,失笑:“这么小气?”   “你说的对,”林雾很乖顺地承认了,“我就是小气。”   他颇有点仗势欺人的娇气意味,明明仗的是自己的势,也要摆出一副被谢无冠纵容的样子:“我不仅不发,我还要让人去联系她删掉。”   他哼哼唧唧的:“偷拍了那么多你的侧脸,你不生气,我也勉强不和她计较。”   这人计较起来就像一只大猫,在外衣服高贵冷艳的样子,明明可以张牙舞爪,却一个劲地黏在主人身边喵喵叫,非要主人给出点回应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发威。   “...好,”谢无冠无奈道:“都随你。”   好在那个员工也被这情况吓了一跳,当场就注销了账号,惹得没赶得上的人好一顿捶胸顿足。   事后员工还拜托导演带来道歉,言语十分恳切,毕竟林氏的法律团队根本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平息之后一个一个把曾经对三人说过污言秽语的人给告了,而李苗更是呆在看守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不过林雾除了联系她拿走其他的照片,也没有再追究过什么。   Kummer的名号一时间爆火起来,横溢的才华和仙人般的长相气质一下让不少娱乐圈的导演蠢蠢欲动,奈何怎么抛橄榄枝,都没犹回应。   谢无冠正惫懒地摊在家里,看着网上打暗语一样的评论,抬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人。   林雾黏他黏的很近,最近有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趋势,此时正坐在离自己最近的沙发上用电脑处理文件。   谢无冠看他带着金丝眼镜,白光映在脸上,神色显得颇为冷淡疏离,只有挑下来几绺额发稍微打乱了这人的气场。   谢无冠挑起唇道:“还帮了徐宛斯,这么好心?”   林雾听见他的声音,原本看着屏幕的视线登时移了过来,目光跟化掉的坚冰一样又温和又清澈,软软道:“不是我主动的,有人拜托我。”   他全然当谢无冠曾经说的守着人的职责扔给了手下,此时也一点没有心虚。   谢无冠也不追究,一手搭在身边的座椅靠背上,姿态看起来放松又强势,抬眼见看过来的眼神就让林雾觉得喉头一动。   谢无冠懒懒地让人交代:“怎么说?”   他其实自从那天鬼力暴动过后,就不自觉地有些无理又专制的行为,林雾挑下来的几缕额发其实全拜他刚才接吻时的动作所致,这人不以为意,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林雾只察觉到他的变化,还以为是上次两人间的对话导致的,倒是从来没有反抗过什么,反而甘之如饴。   此时听人问话,便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就是之前派去看着徐宛斯的下属,在我让人去处理那些言论的时候他专门来找了我一趟。”   谢无冠饶有兴趣地道:“下属想让你帮忙?你们关系不错。”   “其实也不算,”林雾很诚实道:“他本来是我的心理医生,后来被我挖走单干,算半个朋友,他用掉了我欠他的一个人情。”   林雾以前天天做梦做的头疼,实在不行就找了好几个人心理疏导。   当时他对梦里那人的欲望更是一再加深,也正是那段时期找了徐宛斯,双管齐下,元赤是唯一一个坚持着他的治疗还起了效果的,林雾才得以喘息,是以欠了他个人情。   不过这一切都不需要谢无冠知道。   林雾朝着人笑了笑道:“我看他最近天天跑徐宛斯家,也不来公司报道,估计是两个人要成了。”   林雾的重心最近都放在谢无冠身上,对手下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但是谢无冠总是关注着徐宛斯,他就恨不得两个人再成的早一点。   谢无冠看着面前笑得贴心且心满意足的人,摩挲了一下手指,不再接话。   他面前弹出幽幽浮现的屏幕,这段时间他看着任务的完成度一路狂升到百分之八十,还差个完美的结局,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谢无冠恹恹地垂下眼   不知怎么,他居然不太想让主角好过了—— 第52章 痴汉啊26   果然如林雾所说, 徐宛斯的黑料在接下来的几日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一看就是元赤还做了其他准备。   剧情已经臻至圆满,整个世界都在促进两人的感情发展直到水到渠成, 进度的事拖不了多久, 除非谢无冠对主角二人下狠手。   当时系统等的心惊胆战,眼睁睁看着谢无冠三言两语就把林雾手下的助理忽悠过来, 又布置了一系列的安排让主角二人分隔两地。   它正担心这个会被本来生前做事风格狠厉的大人下手亲手把世界线玩崩, 好在林雾被驱使着发现了谢无冠的举动, 整个人明显不对劲了。   谢无冠无法,只好收手来哄林雾。现在听他们已不在国内, 而在一个有名的小岛上,是林雾精挑细选出来的位置,绝对收不到国内一点娱乐圈的消息。   直到现在林雾拿到两人订婚寄来的请柬, 两人才知道徐元二人已经成了。   林雾收到请柬时也颇为意外。   他离开时想过能拖多久是多久, 没想到他这个心理医生对人动心的速度快, 下手速度更快。   不过这样也好, 徐宛斯有了恋人,谢无冠就不会再多分出一丝的心思给别人。   林雾垂下眸子掩掉眸中的阴暗, 坐在不远处的谢无冠感觉到室内气氛的变化,懒懒又翻了面手上的杂志:“怎么了?”   前段时间他被林雾发现自己的动作,谁知道林雾反而因发现他的举动想东想西, 连好不容易平和的心态都重新阴郁起来。   被这人整天阴恻恻地盯着徐元二人感情发展的样子弄得头疼, 谢无冠只好拧着眉同意来度假。   林雾支支吾吾了半天, 然后直接把请柬往桌面上一摆:“徐宛斯订婚了。”   谢无冠盯着摊在桌上的请柬半天,没多说, 只淡淡道:“收起来吧。”   他心知自己的行为被发现, 不少都是世界线的功劳, 此时看在自己面前讨巧卖乖的林雾,心里也生不出火气,眸子里反而溢出了些温柔的无奈:“你想去参加?”   林雾松了口气:“不想。”   两人在房间里宅了一会儿,就要去岛上的海边散步,在出门前林雾的眼睛不住地往屋里偷瞟,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谢无冠最近经常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他心知肚明地看了眼罪魁祸首,之前念着这人最近又被自己刺激得又犯病没有追究,今天倒是个好时机。   这样想着,又思及这人最近的放肆,谢无冠忽然停住了脚步:“先不急着走,我们来谈谈别的?”   林雾刚露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谢无冠不常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一说起来,肯定是有账要算。   不过,为什么自己天天在被谢无冠算账。   林雾想了想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没有辩解的话说,只默默跟着站到人身边。   谢无冠不和人绕圈子,只漫不经心地说:“东西呢?都放哪了。”   林雾吞吞吐吐地回答:“...收起来了。”   谢无冠微笑了一下,没有生气的样子:“带我去看看?”   林雾像是下来什么决心一样地同意,倒是让谢无冠伸出了几分兴趣。   结果等到了别墅,谢无冠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自己的小板凳,还有自己用过的碗筷,这些都可以理解。   不过...   他的笑容渐渐维持不住,指着还带着褶皱印记的手稿,表情复杂道:“我明明把这些都扔了,你难道去翻垃圾桶了?”   林雾一怔,先是否认,然后视线飘忽地补充:“如果我知道了,就会去翻的。”   谢无冠被他的诚实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转身逛起来别墅。   他越逛越心惊。   里面不止是收藏了他的东西,所有的摆设,风格,都是按照谢无冠的喜好来的。   明明是林雾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才布置的房子,可就在这种看不见的角落,他的真心也发着光。   在这个林雾一手操办的房间里,没有一点林雾的痕迹,反而处处是谢无冠的气息。   谢无冠那天沉默了很久,到头来林雾没有受到一点管教,还忐忑了好一阵子。   两个主角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在林雾的庇佑下互诉衷肠。   谢无冠终于在度假的某一天听见了脑子里叮的一声。   那天正好是约定好来别墅住的日子,一整天林雾都兴奋得不行,结果也因为太兴奋,还没到晚上就在别墅里睡着了。   他索性也找了个卧室休息。   听见这一声,谢无冠动作微微一滞,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系统的声音欢快地响起:【检查到大人的任务已完成,世界线偏离度:5,关键人物偏离度:70、剧情圆满度:95、综合测评等级:A。】   就这偏离度,还是徐宛斯和元赤战战兢兢按照原世界发展,把林雾整天飘红的数值给拽下来的。   谢无冠捏了捏眉心:【换个调调不行吗。】   系统显然也知道大人不乐意听见这声,电子音里都带了点愁苦:【这是默认设置的,大人。】   谢无冠也不多问,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所有系统提示:【我还有多久?】   系统:【一晚上,最迟明早就走。】   谢无冠又叹了口气。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叹完,门口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昭示着屋外人的焦急。   谢无冠见自己一醒就来敲门的林雾,默默打量了一遍屋内,心知这人又干了坏事。   他没多说,留下来的时间不多,抬步就过去打开门。   林雾等在门口,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面前的门一开就立刻去看谢无冠的神色,等看清后一顿,表情也慢慢地难看起来:“你要走了?”   谢无冠想说的话在嘴里一顿,他紧接着又想起林雾语焉不详地提起的那些梦:“你感觉到了?”   林雾:“嗯。”   谢无冠浅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落在林雾形状姣好的黑眸上。   这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澄澈,里面的热烈依恋毫不遮掩。   谢无冠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带上了点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恋。   他说:“我会回来的。”   林雾死死地盯着人,好像把人刻在心里就能将人留下一样。   谢无冠近日对他的纵容已经让他有了些猜测,如今只能极力压抑着自己疯狂的念头,哑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他也猜到了这人的走留可能身不由己,手指又开始神经质地摩挲起来,要不是谢无冠站在他面前,他早已经放在唇边开始啃噬起来。   “林雾,”谢无冠打断他,“别怕。”   他的眼里漾着笑意,像是每一次看见他那些阴暗的举动时都会都不动声色地纠正的样子。   一点不害怕这些阴暗将他吞噬,十足的自信正如他笃定以后一定能回来一样。   林雾感觉自己失控的情绪一点点被安抚着收拢。   谢无冠轻声道:“如果实在难过,我们去买点酒喝?”   林雾摇摇头,只拽着人陪自己一起躺上床。   第二天早晨,谢无冠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   他心底叹息,知道自己昨晚把人哄睡着后,可能没多久这人就又自己把自己吓醒了。   见谢无冠还在自己面前,林雾一如往常地小心牵起了人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等到你的吧?”   谢无冠眼底燃起一抹幽蓝色的火光,很纵容道:“当然。”   系统的提示音已在脑内响起。   林雾慢慢松开了手,放纵自己由着一股古怪的睡意,在谢无冠身边沉沉睡去。   谢无冠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反而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停,就被系统带走。   怎么回事。   谢无冠表情复杂了起来,就像一个存在已久的猜测忽然被验证。   林雾的灵魂颜色,看起来和第一个世界的夏星纬一模一样。   他虽然有心质问,但是离开世界限制,突然暴起的鬼力已久开始冲刷他的理智。   他在中转的空间平复了好几天,才按捺下那些不安分的鬼力。   此时他是自己的本体,站起身时黑发长到几乎垂至膝,脸色惨白,样貌却是危险的俊美与昳丽。   他面无表情地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存心拖了好几天,还以为能直接熬到谢无冠进入下个世界,此时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大人,有内情。】   【哦?】谢无冠似笑非笑,脸上映出幽幽蓝光,周身的鬼力暴增,显然是不太满意他这个答案:【你觉得我的力量,能不能把这答案从你脑子里掏出来?】   谢无冠一但不存心压制,系统都要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压得死机,更别说暴力拆它的数据库了。   系统立刻愁眉苦脸道:【大人,我真的知道的不多,权限不够,不如您在下个世界亲自问问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   谢无冠敏感地察觉到系统在拖延时间,可是他听见这称呼,心中不知怎么悸动了一下,竟然也似笑非笑地应了:【好啊。】   看在系统干脆利落地给出信息的份上,谢无冠没有为难它,只是指尖放出一丝幽蓝的力量粘附在系统的发光体上。   系统当即抖了一下:【大人...?】   【别怕。】谢无冠笑盈盈道:【只不过是放点确认的东西罢了。】   毕竟夏星纬、林雾、在联想到那个古怪又不知名的小工作人员,谢无冠倒是想知道这一切和他有没有关系。   谢无冠懒懒想:如果有的话,这人也应该知道他自己演技差劲,暴露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吧。   谢无冠收起些胡思乱想,站直身体,周身幽蓝色的暗光潮水般从他身下收回:【没事,进下一个世界吧。】   系统如释重负,感赶紧传送。   谢无冠的精神体一空,下一秒,就落进一个房间里。   他单膝半跪在一个雕花大床前,室内设置古典雅致,怎么看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的住所。   谢无冠一定神,刚要动作,就被人用一柄枪慢条斯理地抵住了肩胛骨。   “嘘,别动。”   身后人呼在颈后的气息炽热,但嗓音却压得极低,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只等枪下人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就会崩断。   枪身下移,在人的后心点了点。   年轻的嗓音威胁道:   “再敢动我就废了你。” 第53章 x冷淡1   身后人嗓音清冷又透着慢条斯理, 像是在对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说话,透着十足的冰冷。   然而谢无冠却嗅到一阵清醒的水气,身后人显然是刚沐浴完没多久。   枪口抵紧了点, 冷冰冰地点出谢无冠的动作:“你再试图抬一次头, 就不用再跪着了。”   单膝跪地的谢无冠沉默着没动,周身的肌肉却已全然绷紧, 像是时刻准备着抓紧时机反抗。   “别。”   下一秒, 谢无冠脸上带了点笑, 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我只是走错了房间,罪不至死吧。”   那柄枪没有移开, 反而继续警告地用枪口敲了敲他的后心:“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身后的声音还是冷冷的,谢无冠低声回答:“我只是来玩的。”   很快房门又响动两下, 谢无冠听见嘈杂的脚步, 屋内又进来了两个人。   很快, 身后抵着他后背的枪口松了松, 显然是拿枪的换了人。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扶着人,阴沉沉从背后地盯着还举着双手的谢无冠, 低声问被他搀扶的人:“大哥,要不要直接动手?”   谢无冠神情淡然,哪怕被木仓指着, 俊朗的脸上也是一派风轻云淡, 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人。   被问的那人似乎掩唇轻咳了两声, 呼吸里有止不住的急促:“先查查他的底细。”   今晚他来这里是一时兴起之举,没有人能提前料到。所以他不能确定自己中了药是有人不是有人蓄意为之。   叶善盯紧了面前的男人, 一双清隽的眼睛里闪过寒光:“查查他今晚是不是歪打正着。”   谢无冠有点无奈地放了下举起的双臂, 很快拿着枪的那人凶狠地道:“老实点!”   “不是, ”谢无冠的眉毛挑了挑,流露出了自然的无奈和对眼前这种情况的习以为常,“不用这样吧?”   他说:“能来这的都知道是什么场所,见到木仓正常得很。而且这是“桑”的地盘,你们真的要动手?”   谢无冠像是色厉内荏,拿桑的名号吓人。   桑是国内很出名的组织,行事一向强势,不允许有人随意在他们的地盘上动手。   而他不知道,面前被搀着的男人正是组织的老大。   听见他这话,脸上有疤的男人反而放松了一份警惕,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在这儿,我一进门你就死了。”   谢无冠点点头,他也知道叶善旁边的这人,名字简单粗暴,叫胡子,是桑的二把手。   虎子似乎搀着叶善,没过多久,他们似乎受到了消息,皱眉对手机确定了几声,随后向谢无冠的身后人使了个眼色。   谢无冠还没有反应,就感觉到后颈轻轻一麻,身后那个人似乎注射了什么药剂进入他的身体,下一秒,谢无冠就倒了下去。   叶善神情冷酷地看谢无冠倒在地毯上,一旁的虎子低声问:“老大,怎么处理?”   叶善收回了自己跟随的目光,他唇色一向浅淡,此时却因为药效泛起了一层糜糜的红色,哪怕气质依旧清冷,却逼得端站在一旁的另一个下属低头不敢直视。   虎子见人不答,知道这是要放一放的意思了,又问:“大哥,你中的药,要我去给你找人解解吗?”   在他眼里,到了他大哥这个身份,床上的人自然都马虎不得,这也是他大哥这几年清心寡欲的原因,他对自家大哥这种克制自持的性子崇拜得很。   见叶善抬手摆了摆,这时候还坚持拒绝,虎子不由得有点着急:“可是这药效很厉害,您憋着不是事。”   叶善示意他们退下,等人都离开后,独自进浴室放了整整一浴缸的冷水。   药是猛药,他知道,但并非一定要用人纾解。   叶善垂眸,低头冷冷淡淡地看着吃了猛药,现在也仅仅起立了半头的东西,神情毫无波澜。   紧接着就移开目光,跨进了水池,微阖着眼坐了进去。   冷水顷刻间浇灭了本就不曾勃发的欲望,但是因为药效太猛,他不得不在这里呆一晚上,以免卷土重来的反应伤了身体。   半响,呆在冷水里泡着的苍白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眸子里泛着凌凌的冷光。   他倒要找找看,要他在冷水里硬生生呆一晚上的,是哪个不想活的。   另一头,谢无冠已经被丢到了走廊上,被几个安排好的男侍应生捡回了应回的房间。   今天遇上的事着实凶险,但是在桑遇见这些事,实在算不上新奇,也不必拿出来说。   谢无冠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会儿,等理清脑内的思路,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瞳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浅淡,却看起来和在之前三人面前那股温和好讲话的样子截然不同,仔细看来根本没有什么旁的感情。   脑边忽然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低低地问他:“怎么样?”   谢无冠的眼睛跟随着音源动了动,看见一个穿着服务生黑白制服的男人。   男人见他不动,才阴阴地说道:“不用担心,那几个盯着你的人已经被我处理了。”   谢无冠这才坐直。纯白的被子从他身上滑下去,露出紧致流畅的上半身,看起来就像是杂志里走出的男模。   站在一边的男人眼神顿时变得更阴郁了些。   他与13原本是完成这个任务的两个人选,他在各方面都比十三要优秀,可是单单因为任务目标清心寡欲多年,而十三样貌异常英俊,上面就想借此作为一个突破点。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更为阴冷,几乎带着嘶嘶的声音,冷笑道:“你完成任务了吗?”   谢无冠冷静地在床上坐定:“不急。”   他这个身体早就料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无法让人中招,安排这一遭,只打算在叶善面前混个眼熟,把这件事弄成意外,真正的接触还是在几日之后。   阴郁男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即怪笑了两声道:“希望你不是嘴硬就好 ,毕竟这个任务没完成,你就要准备准备后事了。”   谢无冠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只重复了一遍:“不急。”   男人盯着他,目光在嫉恨与阴冷中变了又变,最后恨恨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屋里进来了两个新的酒店服务生,据说是看见他被扔在走廊,是他们两把人带回来的,正很担心地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毛病。   谢无冠撑着那一幅温和君子的样子应了,像是既没有注意到两个男孩儿身上带的mb的身份牌,也没有察觉这两人对自己的暗送秋波,很快将人打发走了。   等一切完毕,他才面无表情地吐了口气,缓缓滑回被窝。   系统在进世界时已将信息传输给了自己。   这是个特殊世界,要对付的偏离对象也十分棘手。   收养了女主的大佬、年纪轻轻的组织头子、刚刚拿着木仓抵住自己的年轻人。   想到这几个身份都在一人身上,谢无冠缓缓吐了口气。   主角年纪轻轻,当然只是收留了出于意外需要躲藏的女主,对外宣称这是一直以来的养女。   叶善行事刁钻又狂放,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他这个根本没差多少岁的养女。   可是失忆的女主却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小菜鸟,她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后,就陷入了动摇。   谁知道这个世界的叶善还没等女主做出抉择,知道身份就把人给毙了,直接终结了剧情发生的可能。   野是真的野。   为了便利,谢无冠在这个世界身份也不怎么见得了光。这个世界是个将黑暗摆在明面上的世界,就连路边的学生都知道哪些会所可以随意进,哪些进去了要掂量自己有没有命。   这副身体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有钱找刺激且不要命公子哥,背地里却也是个组织里养的杀手,代号十三。不过至少不是很靠前的排名,因为性格跟自己很像,每个月都是压着任务标准的底线做事,因此现在已经是垫底几名的杀手了。   不知道怎么抢得到这份任务的。   谢无冠下意识在身侧叩了叩,思索着。   这次要保证的,就是女主的性命。不失忆不行,不收养不行,毙了更不行。   说来奇怪,虽然组织的名字是桑,可是和组织撞名的不是这个拥有人叶善,而是失忆的女主田桑桑。   想来也是身上有什么辛秘,才会让大佬有了收养的心思。   谢无冠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累了。   他这副身体虽然是个咸鱼,但是对待任务还是很用心的,为了这次计划更是不眠不休了好几个晚上,刚才又为了逼真走错房,硬生生把自己灌的半醉。   谢无冠懒倦地闭上眼睛,只等着几天后和叶善的第二次会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 第54章 x冷淡2   要托福这副身体的咸鱼性格, 叶善查到的资料里,谢无冠的日常生活与履历几乎完美的几乎没有错漏。   叶善看着放在桌面上的资料,照片上英俊的男人冷着一双桃花眼, 懒倦地看向镜头, 和前几天在房间中看见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是个商人,做点亦黑亦白的生意。   叶善轻轻把资料合上了:“既然是个普通人, 就不用管他了。”   站在一旁的虎子点点头, 他侧站在叶善身旁, 肩膀上的肌肉夯实,显然是一副习惯保护叶善安全的样子。   叶善打量了他一会儿, 懒懒往椅背上一靠,鞋尖搭上了桌面,一点不在意踩脏了昂贵的大理石桌面:“那边催得急, 下午的生意, 你帮我去。”   虎子微微一愣, 老实的眼睛愕然地瞪大:“大哥, 我怎么行。”   叶善从底层一步步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周身有一股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此时他不开口打断, 一双眼睛只慢慢落在虎子身上,便叫他安静了下来。   “你可以,”叶善淡淡道, “虎子, 我们迟早要站在明面上来, 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虎子是叶善一路打下江山的兄弟,对他忠心耿耿。   听见这话当然不想在这上面掉队, 当即一咬牙应了下来:“好。”   虎子去了, 组织没有想到他们精心安排的见面居然被个憨货搅乱了, 倒是谢无冠一如既往的淡定,像是没认出来面前这人一样,甚至坐在对面温温和和地笑着把人忽悠了个底掉,签了份赔的不行的合同。   虎子回去后就把合同拿给叶善过目,叶善看完当即就被气笑了。   “好大的胆子,”叶善把报告扔在桌上,咬着烟笑了一下,“玩把戏玩到我头上男风来了?”   虎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第一反应是那个眼熟的小子前几天是故意整他们老大的,当即道:“老大,我帮你绑了他出气。”   “帮我出气?”叶善被他这无厘头的话弄得一愣,听人说了这个巧合,眸光倏然晦暗了下来。   那天晚上冷水的冰冷还清晰地残留在他记忆里,叶善的拇指与食指互相摩挲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用。”   虎子一脸不明所以,直到听见叶善耐心地掰碎了讲解,才明白过来是自己被人坑了,一张脸沉下来,凶狠的刀疤在脸上像是带了血腥味:“那小子不老实,我去弄死他!”   虎子本来就不不擅长这类事,更别说当谢无冠这种花花公子的对手。但大多数合作商知道他们公司背景深,没几个敢占便宜。   叶善本来是想到这点才放心让虎子去谈生意,没想到这第一次出门,就遇上个不怕死的。   虎子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签那么急了。”   这笔生意对叶善公司的洗白转正起了很大的作用,谢无冠的项目背靠政府,简直是最方便的上岸方式。   叶善坐在纯黑的漆木大理石办公桌后,那张带着笑意的俊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翘起二郎腿,手矜贵地交叠在大腿上,漫不经心道:“没事,我去谈谈。”   叶善决定的快,执行力更快。   当天下午,谢无冠那边就收到了叶善公司的电话,希望详谈合同的事情,当时他正在被顶头上司训话,之前的杀手男人还站在一边。   上司刚开口,话里话外都是他做不好这个工作,就得转交给身边的男人时,谢无冠的电话就响了。   杀手男人看见他屏幕上的来电,表情一阵变化,最后难看地站在原地。   谢无冠虽然对他积极工作的态度很认可,但是这人这么盯着自己和叶善,迟早会坏事。   谢无冠不介意去敲打他几句,于是不轻不重地开口发问道:“还在这站着?”   每个人的执行过程都应该是保密的,男人也知道这个意思,转身推门离开了。   叶善明显是在谢无冠身上花了一番功夫,直接就打了谢无冠的私人电话,谢无冠接起来时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明显的笑意:“喂?”   那头的叶善动作一顿,那个晚上明明没怎么看,但是脑海里却自动描绘出了清晰宽厚的后背。   他顿了两秒,快速的就连在身边的虎子也没察觉他的不自然。   “谢公子?”叶善说:“我是叶善。”   “叶总。”谢无冠应了一声。   对面叶善的声音和那天晚上一样,天生带着股慢条斯理的质感,像是金钱堆里养出来的:   “谢公子的生意我很感兴趣,但是拿生意来我兄弟开玩笑,总归是不太好的。”   谢无冠微笑了一下,顺着人的话头道:“叶总的兄弟给过我惊喜,我只是想逗逗他。”   原来是想找回场子。   叶善垂着眼皮,在心里骂了句小崽子,声音带了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好在他的变化其他人也察觉不出来:“这样的话,不如我们见面详谈。”   “当然可以,”谢无冠紧跟着他的节奏:“不如就今天傍晚。”   今天正好是周五,放在社畜身上,都是放松的大好时机。傍晚更是一个有些私人的时间,不像中午那样可以立即回到工作状态,反而更容易和下班后的个人生活纠缠起来。   叶善似乎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一点没停顿的答应了:“好。”   谢无冠倒是意料之外顿了顿,两人又聊了几句,很快敲定下来见面时间。   那头谢无冠挂断电话,成功从上司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他正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消磨掉时间,结果随意走进家咖啡店,一抬头看见服务生就愣住了。   年轻的少女皮肤白皙,眼睛还带着未经世事的纯洁。   此时她显然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当即脸色就有点发红,小声提醒道:“先生?你还没点单。”   谢无冠很快回过神,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把单点完了。   他拿到票据后一边往座位上走一边在脑子里问系统:【怎么回事?女主为什么会在这?】   谢无冠在这个世界难得不咸鱼,为了接触到偏离任务严格按照人设来,已经把剧情一步步钓得死死的了。   系统很配合地检查了剧情,给出答案:【她在这里打工。】   谢无冠表情更奇怪了:【她不是警校的学生?不训练出来打工?】   系统也搞不明白,仔细查完了之后道:【这是她们的训练内容,这次任务会出意外导致女主失忆,你当个普通的顾客就好了。】   谢无冠闻言,便也只静静坐在原地等待傍晚的到来。   他观察了一下,女主在准备他的餐点。他点的东西不是需要复杂的工序,唯一有咖啡需要拉花。   但是女主动作生疏,的确不像是做了很久侍应生的样子。   谢无冠看着女主端着托盘走过来,一脸的难为情。   田桑桑为难地把东西放在他的面前。   她其实已经学了一段时间了,刚才更是试了三杯咖啡,但是成品还是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   思及此,田桑桑就记起来这次的训练,没忍住叹了口气。   同批的人员里就她最笨手笨脚,所以才被派来做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位置。   看着自己那不像话的作品摆在这么一个帅哥面前,简直就是破坏美感。   田桑桑忍了忍,还是不禁道:“您稍等,我去给您换一杯。”   谢无冠止住了她的动作,眉目淡淡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挑。”   他的手止隔着衣服虚虚落在田桑桑的手腕上,有礼又克制的让人不得不心生好感。所以在他喝完咖啡准备离开的时候,站在柜台的田桑桑没忍住道:“我之后还在这个咖啡厅,您来的时候我给您打折。”   谢无冠离开的脚步一顿,英俊的脸上带了点诧异,但还是很快温和地笑了声,应道:“好的。”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系统幽幽道:【您不需要经常来公司,生活的地方更是离这里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田桑桑很快就会遇上意外,不会再来这家咖啡店了。】   【放下。】   谢无冠知道它什么意思,只抬手看了眼表,这距离他和叶善约定的时间其实还有一段时间。   叶善定下的位置是个茶楼,谢无冠懒得再找地方吃晚饭,直接提前到了地方。   没想到他没等多久,叶善也跟着来了,想必是茶楼的人给他报了消息,来这时脸色还是黑的,身上穿着得体,只是敞开的领口露出了锁骨上的点点淤青。   谢无冠一点没有害人得提前到场的自觉,看着到来的叶善反而露出了点兴味。   他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甚至单手支着下颚,目光毫不遮掩地打量了叶善一遍,才缓缓道:“想要见到叶老板真是不容易。”   养气已久的叶老板拳头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洁的洁的哦。   身体原因最近更新时间不定,给大家鞠个躬ovo 第55章 x冷淡3   叶善站在他面前, 目光就这么直直地垂下来落在他身上,半眯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危险的意味。   谢无冠像是没察觉到叶善的低气压,低头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茶水:“怎么不坐下?”   叶善看着这个一点不怕自己的公子哥, 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他目光冷淡地掠过一旁的座位, 招手让人上了些茶点。   桌面慢慢被五花八门的茶点填满。各色玲珑剔透,果子大小的糕点端端正正放在谢无冠一侧。   叶善在他对面落座时, 谢无冠正指挥着服务生把他喜欢的茶点移到近处。   等对面人一切做完, 叶善才意味不明道:“谢公子不怕我。”   谢无冠抬起头, 眼睛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震惊:“我为什么要怕你,叶老板不是正经的生意人吗。”   谢无冠扮的角色是个公子哥, 但是家里有点背景,做企业也是混的风生水起,正是叶善需要的管理层插手不多又可以顺理成章洗白的公司, 对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他不记得前几天晚上的事情, 桑当然不会对他动手。   显然叶善也是这么想的, 他神色自然地点点头没有多说, 见人要伸手拿茶盘上的杯子,下意识伸手止住了谢无冠的动作。   谢无冠被他挡住, 疑惑地道:“叶老板?”   叶善内心惊疑不定地收回手,面上淡定地笑了笑:“谢先生,空腹喝茶不好。”   谢无冠笑容僵了一下。   叶善这话无非就是他盯了自己很多天了。   他本来还在惊叹茶点的贴心, 谁知道下一秒这恶人自己就慢条斯理地把他那层伪善的皮给 揭了。   一点也不遮掩。   谢无冠顺着他的力道收回了手:“叶总很关注我。”   叶善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在桑的成长过程中, 几乎是谁 犯了他的地盘,他就要这人连血带肉的换回来。   谢无冠也在盯着叶善的反应, 试图看出这人是不是查出上次宾馆的事是他们组织干的了。   叶善淡定地收回手, 就算刚才的举动是出于无心, 他面上也半点不显露。   两人互相审视的目光在半空一撞,叶善面上露出了个浅淡的笑:“毕竟这笔生意很重要,关注了才能投你所好。”   谢无冠脸上的笑容更大,他有时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只会砸钱的公子哥,一举一动虽然带着股纨绔的气息,但是神情却矛盾得恨不得顶着“我有秘密”这种词汇。   内心的征服欲被挑起,对面投过来的目光甚至没有别的遮掩的的意思。叶善眯了眯眼,甚至怀疑,这人下一秒会说出“把自己送上去就是投他所好”这种话。   好在谢无冠忍住了,他无谓地耸了下肩,一下打破两人间暗潮涌动的相互试探:“好,既然叶老板这么有诚意,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他伸手随意从桌边扯了张餐巾纸,放在手下叠了起来,像是不太在意这笔生意。   叶善乐得看他这样子,不多说就进入主题。   叶善和虎子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为了不被组织不被这笔生意反坑到破产,谢无冠开始还可以一边叠纸巾一边回话,之后就打消了应付的心思,认真地和他探讨起来,等一切敲定,屋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合同上签好了字,叶善挥挥手让身边服务的侍应生离开,自己拿起了茶具,行云流水地给人沏了杯茶。   谢无冠目光定定地落在人的动作上。   和田桑桑的动作比起来,叶善的动作简直堪称专业,赏心悦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合同的结果两方都很满意,几乎是把洗白的机会直接送到了叶善的手上。   谢无冠支着自己的下巴,心安理得地接过了茶杯,同时把手边收完尾的东西交换似的推到了对面。   叶善低下头,就和面前的纸兔子对上了视线。   对面人在签合同时还不安分,顺手给洁白的兔子点了两个眼睛,现在看起来鲜活了许多。   叶善掀了掀眼皮:“给我的?”   “交换。”谢无冠将茶杯揽在手里,微烫的温度让他的语调都变得懒洋洋了起来。   叶善见人托着茶杯在手中转了转,要张口的样子,面上忽然笑了:“你敢喝?”   叶善当了多少年老大,就多少年没给人倒过茶。上一个喝他茶的人,还是当时组织上顶头的老大,喝完那杯茶,自己就把人脑袋给摘了,这在圈子里不是秘密,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让他倒茶了。   谢无冠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我相信叶老板。”他就着杯沿闻了闻蔓出的香味,抬头笑眯眯补完自己的话,“我相信叶老板也相信我。”   谢无冠先到这个茶楼,如果要动什么手脚倒也不是不可能。   叶善深深地盯着他,把纸兔子也揽到了自己手里,原话奉还道:“我当然相信你。”   两人的结尾工作都是交给手下的人去做,已经没有了再聊的必要。   两人出门时,谢无冠忽然凑近,叶善甚至能感觉身后的温热气息扑散在自己耳垂上。   谢无冠这个举动让叶善身边的保镖都惊了一惊,刚想擒住这人,就被叶善抬手制止了。   谢无冠像是猜到他的动作,没有分给他身后蠢蠢欲动的保镖半点注意力,反而又轻轻嗅了嗅。   叶善看起来颇为好脾气道:“怎么了?”   谢无冠抬起头和他对视,过了半响才慢慢退开:“闻到了点熟悉的味道。”   叶善的眸光陡深。他用的是很特别的熏香,平常的衣物都会染上这种香味,上次谢无冠在宾馆里闻到了也不意外。   但是这人现在不能知道。   叶善来见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此时笑意渐退,便显出了几分冷酷,重复了一遍谢无冠最后两个字:“味道?”   叶善身上带着一股浅淡的香味,上次谢无冠闻的不太真切,这次总算能够确认了。   见这人紧紧盯着自己的回复,谢无冠这才笑眯眯地开了口:“叶老板这么香,是喷了什么香水?”   叶善的眸底阴鹜,过了半响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没用什么香水,应该是你闻错了。”   谢无冠懒懒地昂了一声,像是也不很在意他的回答,等两人分开,叶善送人到车边,谢无冠忽然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叶善看着这招猫逗狗似的手势,黑了脸站在原地没动。   谢无冠叹了口气,老不情愿地从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凑在叶善耳边低低老:“叶老板之前问我怕不怕你。”   叶善:“是,你说不怕。”   谢无冠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陡然笑出了声。   轻快的气流在后颈一掠而过,带起一阵战栗的触感。   叶善听见这个公子哥语调调笑,声音几乎是钻进自己的耳朵里,挑逗的人心绪不安。   “叶老板这么好看,我当然不会怕叶老板。”   谢无冠说完这句话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叶善站在原地神色深沉,知道虎子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说是在三环后山有个女的倒在他们车边。   虎子的声音里带着犹疑 :“这女的长相看起来,和老大您照片里那女的差不多。”   他知道那照片里的是帮过叶善的恩人,因此也不敢擅作主张。   叶善闻言,垂眼看了着躺在自己掌心的纸兔子一会儿。   纸兔子的两点黑眼睛像是有意识一样,幽幽地和他对视。   叶善动作顿了顿,随后抬手很暴力地把它拆了。   他拿着带着折痕的纸巾擦了擦手,松开后雪白的纸巾直直坠下,掉在地上沾了一地的灰。 第56章 性冷淡4   虎子以为合同还没签好, 结果挂掉电话十来分钟就看见自家老大匆匆赶来。   他震惊地道:“老大,就算我知道这女的很重要,但是我签的那合同真的不能不改啊。”   叶善被他这话逗笑了:“你也知道。”   田桑桑的事不知道谁动的手, 暂时不能叫救护车。   叶善带了医生一起赶来, 此时一手帮着医生把田桑桑扶起来,一边眼角带风地瞥了说话的虎子一眼:“合同搞定了, 之后的事你带着丰秘一起跟进。”   虎子一愣, 连忙点点头。丰秘书是平常叶善忙不过来时管公司的二把手, 有他带一定会好很多。   家人点头后,叶善就把人带去回了家, 虎子被赶来的丰秘带走了。   丰秘知道虎子签的上一个是什么合同,当时知道叶善要拍虎子去前他还给人紧急培训了一阵,结果还是被坑得底裤都没了。   此时听虎子说叶善要他和虎子一起负责这项合作, 脸上露出了个睚眦必报的笑容来:“好。”   虎子一看就知道这人没打好主意, 忍不住道:“你小心点, 那个公子哥真的很厉害。”   “你也说他是个公子哥了, ”丰秘不在意道:“能有多大能耐?你看看我们老大签的这份合同就知道了。”   虎子看不懂合同上复杂的弯弯绕,迷茫地顺着问:“咋了?”   “让老大把能占的便宜都占完了, ”丰秘镜片后的眼睛冒出精光:“他能有多厉害?”   谢无冠只是想借组织的公司做个顺水推舟,没想到会让人这样看待自己。   之后的几次接触,他不仅没看见叶善, 甚至还那个跟随的丰秘还好几次试探地想坑了。   谢无冠的耐心本来就不好, 不是一定想要的事情, 从来都秉持着随它去的心态,但叶善是他想找的人, 几天见不到, 又有人不长眼色地来烦他, 他也烦了。   被丰秘弄得心头火起,坐在后排冷冷问:“你们老板呢?”   几人正在去看产品的路上,对面坐着的丰秘被他问得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打自家老板主意的人。   老板最近一直宅在别墅里陪那个捡回来的女孩子,这话当然不能说。   丰秘立刻笑眯眯道:“老板最近有些忙,当初能和您见面也是抽时间出来的。”   虎子听着话嘟囔道:“但老大最近不是都在陪...”   丰秘眼疾手快地掐了他一把,硬生生把人的话给掐断了。   谢无冠笑了。   他伸手摁了下身边的通话键,前排的司机立即对着收声筒问:“谢总,怎么了?”   谢无冠:“掉头,回去。”   司机立刻照做,车身晃了晃,拐进了另一条马路。   丰秘表情变了变,笑容有点挂不住:“谢总这是?”   谢无冠坐在他对面,语调懒散:“我觉得今天风水不好,改天再看吧。”   对面人明显是不满意自己的答案。   丰秘笑容僵了僵:“谢总,我说的是真的。”   谢无冠朝他温和一笑:“我说的也是。”   那天之后,谢无冠像是一下子丧失了管这些事的热情,几乎见不到人,他手下的部门收不到通知,也纷纷不肯干活。   丰秘此时才惊觉谢无冠在他那家公司里的话语权,但是此时谢无冠已经敷衍地推了好几次见面,不知道是刻意拖延,还是完全不在意合同进度。   知道这件事时,叶善正在别墅看田桑桑的CT。   她好像撞到了脑袋,记忆混乱得很,根本不可能这样放回去。   叶善被事情弄得头疼,只能想办法把人留在身边。   他听见谢无冠那边叫停了进程,声音也冷了点:“我叫你盯着虎子,你去招惹他?”   “我没想到他脾性还真有点大,”丰秘很抱歉道:“这不是玩脱了嘛。”   叶善沉默半响:“你最好注意点,他不是好惹的。”   虽然暂时什么别的资料都没查出来,但是叶善内心有一种直觉,谢无冠绝对不是善茬。丰秘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迟早会主动撞到人手上吃苦头。   丰秘一直是这个性子,此时听见也没当回事,点点头:“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叶善没有多说就挂了电话,这人也是时候得到点教训了。   丰秘本来不是很着急,可是不知道合作暂停的事情怎么传到桑里的一群老顽固耳朵里了。   当时洗白的计划有一半是他定的,此时肩膀上 压力也陡然沉了起来,但是另一头谢无冠根本不在意这个合作每天烧掉多少钱,只是玩笑一样让人卡着。   丰秘又挨了一个星期,终于扛不住,主动去了谢无冠公司,却被告知谢无冠并不坐班,让人去打听,才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拦到了人。   谢无冠在这本来是听说田桑桑最初是在这里被人拦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东西,结果被丰秘逮了个正着。   他也不着急:“丰助今天怎么有心情来找我?”   丰稷这几天被桑里几个老顽固折腾的觉都睡不好,此时眼下带着青黑,神色也憔悴了不少,闻言道:“谢公子很难找,不像我老板相见就能见。”   谢无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拿你自己和你老板比?”   丰秘闭了下眼睛,他之前也是昏了头,   谢无冠明面上是和他老板一个级别的人物,自己居然顶着霉头去逗人家,不被整才怪。   他此时完全不敢小看这个公子哥了,一脸谨慎又恭敬地问:“我道歉,您想要什么补偿?”   谢无冠似乎被他这话逗笑了:“你?上次那个没头脑签下来的合同是你来补救的话,我们继续合作的可能性不高。”   他在阐述事实,丰秘却回错了意,以为自己不够资格谈这个,眉间的褶痕更深了点。   “别叫叶老板,”谢无冠看透他的想法,开口制止他,脸上带了点笑意,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不留情面,“手下都是你们这种废物,叶老板帮你们擦屁股一定擦得很累吧?”   丰秘先是狠狠一怔,随后脸上也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耳朵不好久不要出来,”谢无冠随意接道。   他打量了一圈路边的树林,刚才系统已经扫描了一遍,叶善不知道什么时候查到的这里,一点尾巴不留,让自己想捡个漏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您想我怎么做?”   被跟上来的丰秘唤回了神,谢无冠收回目光,睨身边人一眼,提议道:”“按你们的规矩来?”   丰秘这才惊觉面前人看自己的的眼神一直是一片淡漠,自己在他面前怎么作妖,都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他听见这话,心底一凉,还是咬着牙点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匕首。   系统还以为他要捅人,当即发出了一声警告般的尖叫,没想到丰秘书下一秒就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腿肚子,还干脆利落地抽进抽出三次:“给您赔罪。”   谢无冠垂眼看着被自动打了马赛克的画面,眼睫颤了颤,像是被唤起了什么记忆,很快移开了目光。   系统还在尖叫,随后很快转为疑惑:【啊——啊...为什么要捅自己。】   丰秘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重伤的小腿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他其实都在叶善明面上 公司里管事,没太多参与叶善暗地里的生意,此时做了这种事几乎要痛晕过去,往后踉跄了两下后被赶来的虎子扶住。   谢无冠顺着人的动作看过去,看见虎子难看的脸色,像是什么血腥的场景都没看见那样,一如往常地笑了笑:“带回去看看吧。”   虎子像是看见什么十级危险人物一样,浑身的肌肉泵起,神情紧绷地慢慢扶着人往后退。   系统见人走远了,语带颤抖地道:【大人,就算这个世界法律宽松了,您也不能——】   谢无冠打断他:【我也没想到。】   他叹息了一句:【叶善不是想洗白吗,公司的规矩怎么不是罚年终奖,而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改。】   系统 :【...】   另一头叶善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知道这件事后没多说,只让人在医院多休息一会儿。   他最近在躲着谢无冠,毕竟谢这人身份不明,对自己又是异常的感兴趣,实在不是一个能深交的对象。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虽然不想着,谢无冠却是干脆利落地很,直接把他派去的人搞残。   下一个派谁去还没想好,桑里的老顽固们先闹了起来,哪一个都不肯自己手下的人去送菜。   叶善被烦得不堪其扰,心想他们也知道自己手下都是群吃白饭的菜鸡。   那些老顽固一闹再闹,最后终于叶善有天阴沉着脸把手上的报表摔了。   听着系统的报告,谢无冠靠在办公椅上微微阖眼:【剧情走的这么快?】   【那倒不是,这次不是后期手下反水那次,叶善很容易就能镇压,】系统说得很细:【叶善上位后就一心扩张势力,对组织里的人没怎么管,让一些人生出了别的想法,这次整肃之后,桑就是他的一言堂了。】   叶善太懒,桑这个组织是被他干掉头目后半路改名的,所以组织里也有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谢无冠听见这儿起了点兴趣,睁开眼问:【怎么整肃的?】   【大概就是...】系统含混了一会儿才说完:【用语言感化他们?】   谢无冠笑容大了点,如果叶善是拿枪抵在这些人脑门上感化,这话更有可靠性。   他想了想:【我帮他这个忙吧。】   【这只是小事,对剧情也不会有影响。】   系统没有异议,好奇道:【您想怎么做?】   【当然是先出手为强了,】谢无冠打了个懒懒的哈欠:【正好他最近躲我也躲够久,应该消化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善:消化不了,但可以消停。 第57章 x冷淡5   谢无冠说做便做,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叶善的行动力更强,第二天就开了个高层会议, 出来后桑里那群老东西的一半的得力手下都被挨个送进了医院。   他动作极大, 半点不怕外人趁机搅浑水,半个月就肃清了桑内部。   组织里知道了这事, 给叶善的危险等级又拉了一个度, 让人送消息来说计划照旧, 没有暴露。   谢无冠得了信,见报信的男人还杵在自己面前, 挑了下眉:“还不走?”   男人目光阴冷地盯了他一阵,内心还惦记着谢无冠抢了自己名额的事情,语气阴嗖嗖的:“头儿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谢无冠眼皮也不抬:“什么?”   “叫你抓紧点, 组织给的时间可不多。”男人粗哑地笑了两声, 眼睛里泛着幽暗的光, 说出话幸灾乐祸:“这么久过去了, 没有半点进度,你再不动动, 组织是不会留废物的。”   谢无冠这阵子仗着叶善躲着自己,硬是停了合作的项目,几乎是同时拖慢了叶善和组织两边的进度在走, 组织的人也急了。   谢无冠静静窝在座位上, 神态自然道:“知道了。”   他抬手打了个电话, 病床上的丰秘看到来点提示,小腿几乎是反射性就抽痛了起来。   那头的人反而像半点不知道丰秘有多不想接, 电话一通, 沉静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很久没见你来上班了。”   丰秘刚才下意识蜷了下腿, 现在正疼得龇牙咧嘴,闻言道:“您是开玩笑吗?”他现在躺在床上怎么跑项目,明明公司也有派新人接替他,但是去一个就被整回来一个。   谢无冠现在是打来慰问自己,肯定是因为相见叶老大了。   谢无冠在那头温柔道:“看来你伤得很重。”   挡着人的面亲手捅了自己的丰秘:“...您觉得呢?”   谢无冠说:“明天医院,我来看你。”   说完不等回复,就把电话挂了,剩下丰秘一脸的问话。   他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给叶老大报个信,但是想想最近听虎子说叶老大忙着整肃内部,抿了抿唇还是关掉了手机。   于是隔天,叶时刚结束对隔壁几个伤员的敲打,一推门进了丰秘的病房,就撞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谢无冠抱臂病床对面,手上捧了一束小雏菊,脸上还带着点笑,闻声正好看过来,和叶善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叶善浑身汹汹的气势一凝,反而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他刚警告过人,此时脸上的冷冽还未消,眉间阴鹜,薄唇紧紧地抿着,见谢无冠堵在门口,似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谢无冠倚着墙站直了些懒声道:“叶老板。”   叶善定了定神,脸上带上点笑:“谢公子。”   一般人见面,理该问候两句,可是叶善跟没看见谢无冠苍白的唇色一般,虚伪地同丰秘慰问了几声就要离开。   谢无冠也不着急,默默等在原地,果然不多时,叶善又黑着一张脸走回来了。   病床上的丰秘左看看又看看,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无冠勾唇一笑。   叶善把人送进医院,肯定是要时不时去敲打一番。他昨天确定完叶善的行程,估摸着今天就算堵着了人,也留不住,特意给公司那边去了电话,让他们今天把虎子叫过去拦在手里。   这样哪怕他堵的人跑了,也得乖乖回来,   叶善在他面前站定,眯着眼看人淡定的神情,就知道这人是算计好了自己。   谢无冠抱臂靠在墙边,单腿微曲,纯白的墙面映得他脸色略有些苍白,但是神态确实闲散的。   叶善语调轻和:“谢公子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叶老板。”谢无冠缓步坐在他对面。   靠窗的正下方是个单人沙发,他半点不见外地就坐下了,脸上还是笑意温润的:“既然要训练一下手下人,怎么能不把人派出来工作呢。”   谢无冠的态度很明确,甚至比以往对叶善有兴趣的人表现的都更具攻击性。   叶善盯着这人毫不遮掩的目光看了会儿,深思谢无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敢把事情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虎子这脑子是绝对不能单独出来盯项目的,躺在病床上的丰秘脑子也转的很快,明白谢无冠这是借着手里的那个项目拿捏着老大。   但是他半点不急,甚至还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毕竟叶善从来没在谁手上吃过亏,特别是对那些敢打他主意的人。谢无冠敢试着拿捏,就要做好被狠狠反咬一口的打算。   叶善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丰秘的预料。   他甚至脸色温和了下来:“既然你不喜欢,之后的事情我亲自跟。”   谢无冠笑笑:“真的?”他摇摇头道,“叶老板这么难追,我已经领教过了。”   经过之前放了那么多次鸽子,谢无冠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眼前人。   叶善的态度简直堪称大转变,顺着人又退了一步:“当然,你不相信,可以最近都跟在我身边,我短期内都有时间把重点都放在这个合作上。”   丰秘的表情陡然诡异了起来。   先不说把合作伙伴放在身边是什么鬼,但是叶善日常起居的地方,就不该是外人能随便进的。   ...难道是他们老大也对人有兴趣了?   丰稷的表情更复杂了。   他的感受不再另外两人的考虑范围内,两人说定,谢无冠甚至得到了叶善最近落脚的住址才满意地起身。   两人接连出了病房,叶善注意到谢无冠手里还捧着那束花,脸上带了点笑:“你不是探望病人吗?为什么把东西原样带出来了?”   他本是调侃谢无冠把丰秘当工具人用,没想到谢无冠表情变也没变,一本正经地把话收了收:“这话又不是给病人的。”   叶善一顿,笑意似乎更温柔了几分,顺着人问:“那是?”   “给你的。”谢无冠拿在手里晃了晃,雏菊被包装的很漂亮,是视野里的一抹亮色。   叶善眉目一弯,一句谢谢还未出口,就被兜里的电话打断了。   他歉意地对谢无冠点点头,转身走远几步接了电话。   “嗯,好,马上回去。”   他站在拐角,声音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流水一般淌进谢无冠的耳朵。   叶善的嗓音一下子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便显得和刚才在谢无冠面前的虚情假意截然不同。   谢无冠的神色似乎沉了下来,等人打完电话回来,嗓音变得冷了点:“情人?”   “谢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叶善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甚至敢和他对视:“我想谢公子也有一些的,这不妨碍我们的事。”   叶善的意思是,他养着情人也不妨碍和谢无冠谈情说爱,玩点你追我赶的游戏。   谢无冠笑了,他其实内心一点没有动怒,表现出来也是为了给这个费心费力在自己面前演戏的叶善看的,此时没忍住就多了几分逗人的恶趣味,开口道:“我听说叶老板最近收养了个乖女儿,总归不会颠倒这种伦理吧。”   叶善笑容僵住了。   谢无冠在提醒叶善,自己知道他的的具体动向,知道他收养了个成年了的女儿,甚至知道刚才是谁的电话。   叶善的瞳色幽深了几分。   这招是他刚见谢无冠时用的,就是为了警告一下自己盯着人的一举一动,奉劝谢无冠如果是假装的身份,就最好不要给自己露出一点马脚。   可是现在谢无冠把这招用在了自己身上,甚至不惜抖擞他那摇摇欲坠的伪装,难道单纯就是为了警告自己不要在外拈花惹草?   叶善笑着把自己这个古怪的想法掐掉了,嗓音还是平稳放轻的:“答应了放你在我身边,我现在跑不掉,你总不用再盯得这么紧了。”   “不对,叶老板。”谢无冠开口纠正了这个答案,神色认真道:“我盯得这么紧,是想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   恢…恢复隔日更ovo 第58章 x冷淡6   叶老板先是被他这答案唬得一怔, 怔忪后嘴角轻轻扯了扯:“你还真是熟练。”   他嗓音放的很轻,平白带了点别的意味。   谢无冠闻言也跟着一笑:“不如你对干女儿来的好。”   叶善的笑意淡了淡。他似乎不想多谈关于田桑桑的话题,一直到两人坐上同一辆车, 他都没有再开过口。   谢无冠察觉到这人的不虞, 靠在椅背上懒懒地摆弄了一下手机,片刻后道:“我把人撤了。”   叶善反应了两秒, 才明白过来谢无冠话里的意思。   这人是看他不开心, 就把盯着田桑桑那边的人给撤了。   叶善没接话 , 默默把视线放在他的手上。   这人闲不住似的,发完消息后就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小小一个手机在他手中上下几乎要翻出花来。   可以想象手里的如果是其他冷兵器,这人也可以玩得很漂亮。   叶善的目光盯着他修长灵活的手指,渐渐有些移不开眼。   谢无冠察觉到, 英俊的脸上带了点笑意, 一点点把动作停了, 叶善这才又慢慢把目光移到他脸上。   两人一错不错地对视。   车里的空气凝滞着, 靠在椅背上的人却浑身放松下来,像是毫无伤害力的大猫, 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谢无冠长得好看,修长的身形偏瘦,可是那天在宾馆里叶善却见过这人肌肉紧绷夯起的弧度。   叶善眯了眯眼, 起身凑近了一些, 拿掉了他手里的手机。   手机被扔在叶善原本坐的地方, 谢无冠视线落在孤零零的机身上,提醒道:“我事还没安排完。”   “诚意给的很足, ”叶善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后瞥了一眼, 收回目光时淡淡道, “之后的事之后安排也不迟。”   谢无冠闻言便不动了,任由人在自己身上动作,甚至向后靠了靠方便他的靠近。   叶善逗猫似的勾了下他的下巴:“谢公子很会讨人喜欢。”   “你开心就好。”谢无冠歪头笑了下,薄唇蹭过叶善抚他脸颊的手,他也没在动,像是并不把刚才讨了叶善欢心的这件事放在心上。   叶善也跟着笑了,他摩挲了一下指腹,刚才果冻一样柔软的触感犹在。   他放轻了声音:“你的嘴好软。”   谢无冠抬手握住他还想再动的手指,警告似的紧了紧。   叶善没挣扎。   自己常年拿枪,指腹避免不了留下些茧子,现在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谢无冠的掌心柔软的一点老茧没有。   他没有多说,把玩似的把人的手摁在自己手里,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谢无冠只有食指和中指上有茧子,像是拿笔留下的。   谢无冠到底是做什么的?   叶善弄不清楚,但是既然躲不掉,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就是另外一个好选项了。   车径直去了叶善的落脚处 ,叶善先下的车,他见谢无冠端坐在后座,又施施然比了个请的手势。   “地址都知道了,来我家看看?”   今天和叶善见了面,组织那边一定会派人来打探,谢无冠原本没有去叶善家的意思,此时见人这么主动,顿了顿还是下车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单元楼,叶善带着人进了屋。   田桑桑被安置在老宅,他住的是在市中心买的房子,当初为了方便去公司方便,直接在周围的楼顶买了大平层,通勤时间只要十来分钟。   离公司进,这样自己明天也可以直接和谢无冠去公司说项目的事。   叶善俯身换鞋。他满心都是项目,当谢无冠从腰后搂住他的时候还没回过神,侧头与人接吻也心不在焉的。   两人缠吻了一番,叶善的手已抬起覆在身后人脑后。   谢无冠稍稍避开了些,像是不满意他的分心,刚才离开时略重地咬了下这人的唇畔。   叶善垂眼,一连串的吻便落在谢无冠颈间。   谢无冠往后退的更多了。   叶善与他分开,垂下的纯黑眼睫被热气烘着,像是浓郁得像要滴出水来。片刻后他冷冷地抬了下眼皮,眼里似乎在问谢无冠什么意思。   谢无冠同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两人间暧昧又紧绷的气氛陡然一散。   谢无冠说:“叶老板这么主动,弄得我有点惶恐。”   叶善转过身搂他的脖子,声音除了天生的冷,还带了点懒意:“你还会怕?”   谢无冠声音里的笑声更沉了:“我怕叶老板没有准备。”   他说的不错,自己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屋子里更不会有润。滑一类的东西。   叶善想通这一点,松手放开了人。   他刚才在车上对谢无冠来了兴致,冷静下来后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推开谢无冠往客厅里走了几步,又去卧室拿了个玻璃瓶,想把手里拿着的花束找了个地方插了。   屋外早就全黑了,玻璃上清晰地倒映着室内的摆设。   叶善路过窗户时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发现刚才两人吻的实在激动,现在就算过来了好几分钟,自己的眼尾还是沾着点湿漉漉的湿意。   他左右看了看,发觉自己这反应怎么看也不像是在上面的那个,不由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叶善又往外走了几步,迟钝地感受到自己另一个地方也有些不对劲,默默低头看了眼。   这幅度几乎和上次在宾馆里的差不多,但是都没有太多感觉。   所以这点反应对自己来说,聊胜于无吧。   叶善为谢无冠遗憾了一把,又默默在心底画了个谢无冠与烈性春。药的等号。   他拿着花瓶走出房间,谢无冠还倚靠在鞋柜处,高大的身形放松,正发呆似的出神地望着客厅。   叶善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这人再看自己的窗户。   顶层的楼高高,他买下大平层的时候又打通了阁楼,客厅的落地窗比其他房间的都来的开阔,此时看出去,外面都是斑斓的车灯。   谢无冠看起来在他的地盘也适应良好,叶善冷哼了一声,随后很快发现这人似乎偏偏没有进来的意思,甚至连脚上那双皮鞋都规规矩矩踩在进门的脚垫上。   叶善的目光危险了一点。   他把花瓶放在门口一眼可以看见的地方,又走近几步,懒懒地掀了一下唇:“不进来?”   因为谢无冠刚才狠狠地咬过,他淡色的唇已经染上了一层艳糜欲滴的红,然而谢无冠像是个瞎子。   谢无冠对他幽深的神色熟视无睹:“不进了。”   叶善忽然想起,刚才接吻时,也是谢无冠先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分开时这人一双浅色的眸子里还是冷冷静静的,也一点没受激吻的影响,   叶善盯着他一点破绽不露的眼睛,内心忽然就升了几分征服欲。   他半点没有压抑自己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不进来就可以滚出去了。”   谢无冠像是知道为什么叶善要拉自己来,没有谴责这人翻脸无情,反而笑道:“放心,明天我会准时来找你的,不用去公司。”   叶善垂手走近几步。   他看见了谢无冠因为刚才的事拽皱的领子,还有被自己**的有些凌乱的黑发。   这一切似乎唤起了他的感觉,前半辈子他几乎没兴奋过,此时半小时前才感受过的兴奋又一点点在大脑里卷土重来。   叶善快步走近,拽着谢无冠的领子和他接了个吻,随后把手一松:“滚吧 。”   他盯着谢无冠离开的背影,打电话安排了个复诊。   如果病好了...   叶善随意地想,和这人当个炮友也可以。   ——————   叶善最后做出的动作实在大胆,毕竟谢无冠是个不是他的手下或者炮友,这么说话也不像是对着合作伙伴的。   谢无冠靠在楼下垂头点了根烟,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他刚才坐叶善的车过来,此时回去时又得另外轿车,显然叶善和他亲昏了头,都忘了这件事 。   系统在这时候又飘出来了,幽幽地问:【他刚才那么说话,您不生气?】   显然系统这个物种还不知道调情为何物,谢无冠捻灭了烟,随意找了个垃圾桶扔掉:【不生气。】   他淡淡道:【他太开心了,我理解。】   系统声音奇怪:【接个吻,也不用多开心吧。】   谢无冠像是被这话逗笑了,感觉到当时那人烦躁的反应,兴味盎然地道:【他不举。】   系统一惊,立刻否定道:【不可能。】   等冷静几分后,系统补充道:【世界不可能安排一个残缺的身体给主角,那位——咳,也不会选择有缺陷的身体...吧。】   它忽然想起那位对谢大人的执念,话语不自觉打了个磕巴 。   【信我。】谢无冠懒声道。   那人对自己的反应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连接吻时也是下意识就迎合,回过神退缩后又重新缠上来。   就算这样,叶善的反应也微乎其微。   小可怜。   谢无冠想,第一次是花痴,敏感到碰一下就要身寸,现在这样估计可以撑很久,最后想弄也弄不出来。   他恶趣味地勾了下唇。   系统默默道:【那他之后又凶您...】   谢无冠轻笑了声:【大概因为好不容易兴奋了?我不在意。】   系统无语,自觉不和他说这事。过了会儿忽然找到证据一般:【大人,您自己也没什么反应,怎么可以说主角不举呢?】   谢无冠没有想到这统还可以检查自己的反应,闻言眯了眯眼睛,抬手又关掉它一项权限,声音也冷冷的。   他说:【那当然是因为我也没有当真。】   系统傻眼:不是,你不当真,看丰秘的反应,那位大人现在也没有当真,那是谁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善:索然无味——   谢无冠:嗨个寂寞。 第59章 x冷淡7   谢无冠说到做到, 第二天不仅来接了人,甚至连项目都以之前速度的几倍推进,听见风声想掺和的好几家都被他直接掰折了。   叶善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谢无冠就算是富家公子, 也是个有手腕的富家公子, 到时候事情结束,他想分开可能还不是那么简单。   这天, 谢无冠送人到公司楼底下, 两人间凑近私语了一会儿才要分开。   叶善虽然岁数大了几岁, 但是保持锻炼,腰身紧致, 手感很好。   谢无冠恋恋不舍地摩挲了下,最后笑道:“去吧。”   叶善等人离开,脸色就迅速地阴沉下来, 径直走到后门, 虎子从副驾上下来为他拉开车门。   另一头, 谢无冠难得地咬了根烟, 没有回家而在街上游荡。   他拿着手机看了会儿路,最后走进了同样繁华的写字楼。   已经眼熟的男人在一楼等他, 一脸人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走人,丝毫不在意身后人跟不跟得上。   “七号, ”谢无冠刷卡进闸机:“走慢点。”   “再慢你也得见老板, ”七号冷笑了一声:“走慢点你死的更惨。”   谢无冠不说话了, 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最后一起进了顶楼的办公室。   屋内昏暗, 几扇百叶窗关得严严实实, 七号一进去就停在办公桌边, 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严肃。   办公桌桌后背对着坐了个人,只能看见他结实宽阔的后背。   一直到谢无冠关上办公室的门,这人还稳稳地坐在真皮椅上。   谢无冠在这严肃的氛围里笑了一下:“老大。”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这时才转过来,他眉眼间残存着风霜岁月的摧折,但是长相依旧英俊,甚至看上去温文尔雅,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个教书先生一样的人物会是杀手组织的老板。   老板打量着谢无冠,当初谢无冠是他亲手选出来的人:“好久没见你了。”   谢无冠走近几步:“不见是好事,一见面道您就意味着我要忙起来了。”   老板被他的话逗笑,目光扫过办公桌旁男人难看的脸色,慢条斯理地道:“我听说你们有点矛盾。”   谢无冠跟着瞥一眼,声音比他还懒散:“不至于,合不来而已。”   老板:“那就是不喜欢?”   跟着进来的七号脸色一僵。他从来没想过谢无冠这种咸鱼和他们顶头的老板有联系,下一秒见老板瞥他一秒,杀手的危机意识让他几乎立刻头皮一麻。   老板一手搭在扶手上,静静地打量负手了一会儿,半晌忽然转头问谢无冠:“不喜欢为什么不杀了?”   七号站姿僵硬。   他们组织有不能随便动手的规矩,但是既然老板这么问了,就说明这些对谢无冠来说都不是问题。   谢无冠摇了摇头:“累。”   老板嘴角的笑容这才扩大了点。他站起身,脱下来的风衣被搭上了肘弯。   衬衫下的肌肉隆起,紧绷的布料还可以看出老板依旧精状有力的上身。   他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是举手投足仍旧有十足的强势与威严。   老板:“我还以为你想退休了。”   谢无冠听见这话笑出了声:“我不是一直想吗。”   “这倒是,”老板点点头,脸上忽然带了点其他的深意:“那你这是想找人定下来了?”   有意思。   谢无冠多看了人一眼,避而不答。   等老板走出办公桌后才走上前伸手给人拿起风衣,老板套上后才淡淡道:“老大品位没变。”   风衣衣摆垂在膝边,老板是很高的个子,当初把他从一群人里挑出谢无冠穿的也是这一身,年轻的谢无冠盯了衣摆的血渍很久,然后提醒他换件衣服。   老板停止回忆:“我没老,也没变,风衣不会换掉。”   谢无冠于是不接话了。老板又说:“你这么年轻也还是个养老的性子。”   他查了谢无冠这几年的任务,都是擦着指标完成的。   很多年前谢无冠给他干了次搏命的活,他就同意不管人。   可虽然是放养,但是这种人才不该是被用来浪费的。   谢无冠温和地问:“我不是接了这个任务吗?”   老板说:“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不久 ,”谢无冠又笑了:“可以简单解决的,为什么要动刀动枪?”   懒得动手,的确是谢无冠的性子。   老板点点头,随手扔给他一个黑色芯片:“本来是想给你敲个警钟,倒是我多想了,当个消遣看看吧。”   谢无冠伸手借住了那小小的内存条,攥在手里。   谢无冠一出黑黝黝的房间,系统就松了口气:【好吓人,幸好蒙混过来了。】   有不少员工虽然拥有身体原本的记忆,但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免不了紧张,最后暴露惨死。   但是谢无冠却好像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他垂头把玩了一下手里的内存条,默默地没有说话。   这种内存条需要特殊的眼镜直接投放在镜片上   谢无冠回了趟家,翻箱倒柜,最后从角落里翻出来了配套的眼镜。   在耳侧拨弄了一下,“咔擦”一声轻响,蓝光照在镜片上,泛着幽幽的光。   谢无冠看完了东西,静静关掉。   如果老板真的相信自己,不会给这东西。   ————————————————   叶善走进会议厅,里面是圆桌,正空了一个位置留给他。   当年叶善横空出世,桑拥有两个名额,叶善硬是在一堆老江湖的中间加了一把椅子,但是前几天整肃后,圆桌上桑的位置就剩下一个了。   厅内一片沉重肃穆的安静,所有的老人都知道叶善是一头凶兽,他们不掐死它,这头野兽就要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叶善视这股压力于无物,稳稳当当走到位置坐下,虎子负手站在他身后。   叶善视线在这群来者不善的人里面梭巡一圈,靠在木雕椅背上道:“突然要开会,什么事儿?”   在场几个老人对视一眼,和桑原本老大关系最好的人开口了:“最近东城新起了个年轻人,不好对付,但是爬的太快得敲打敲打。”   当年叶善也是年轻人,爬的比这人还快,没多久就和这群老家伙平起平坐。   如今他们要资历最浅的叶善去敲打人,是指望这两头年轻的狮王两败俱伤。   叶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轻敲着,没有回应。   忽然有人哼笑道:“最近叶老板顺风顺水,怎么会搭理我们,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连自己干过什么事儿都忘了。”   叶善手指还在敲,砰砰砰把桌上几人都敲得心慌。   看够了他们一幅烦躁的表情,叶善才满意地一停手:“我的确不干违法的事。”   桌上几人都笑了,刚才开口的人阴阳怪气道:“新找了个有用的男友,叶老板的牺牲很大啊。”   有人说:“早知道公子哥这么好用,我也试试了。”   叶善没动怒,目光不明地在那人走样的身材和稀疏的发顶扫了一圈,淡笑道:“未免有点困难。”   那人被他嘲讽的脸色一黑,自己当然不是真的想洗白,只是看不惯叶善想穿上这层伪善的皮:“说这么难听,动真心了?”   叶善知道自己最近靠着谢无冠的公司过的顺风顺水,洗白的动作越来越大,这几人看不过去了。   “动心?”叶善微微笑了一下,靠在椅子上,在众人的目光下颇具火药味的拨弄着手里的火机,金属的盖子被他噌一下盖上又翻开。   叶善嗤笑,随手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他把老子当兔子,指望我动心?”   他周围的人对视了一眼,迟疑着不相信。   就见叶善直接站起身:“爱信不信。”   他说着微眯了眯眼睛,眼中泛出一种肉食动物的冷光:“最近闲的发慌,倒是东城那个,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说着不管其他人径直离开。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像是没想到叶善和人的蜜里调油居然是假的。   虎子跟在叶善一路往外走,忧虑道:“老板,东城那位势头的确很凶,组织里才稳定下来,要不要考虑推迟点?”   “老子的热闹也不是谁都能看的,”叶善冷冷道:“记下那几个窜得最高的,等东城的事结束了,就拿他们开刀。”   “...”   叶善回到家时,谢无冠坐在阳台,进屋时抬头就可以看见。   他最近总是坐在阳台边,每次看见都会很有安全感。   他最近似乎都很闲,完全符合叶善对一个富家公子的设想,在家不是玩玩花草,就是翻点杂志,比田桑桑还活的胸无大志。   但绝不可能因为这个小觑他。   “回来了?”   叶善的脚步刚踏进房门,闲闲窝在阳台沙发里的谢无冠就跟着抬起了头。   他高挺的鼻梁上突兀地架了一副黑框眼睛,膝上摊着份杂志,扔在一边的平板还暂停着不知道是什么综艺,倚在沙发边的样子显出几分文气。   不像个公子哥,反而像个冷冰冰的教授。   叶善坐过去,食指穿入框后,取下了他的眼镜:“怎么想起来带着个?”他拎着镜腿放在自己的眼前比划了一下,“平光的。”   谢无冠合上书,轻轻扯了下唇:“朋友送的。”   他今天穿了件制式讲究的衬衫,不像家居服,反而更像出门见客。   叶善心里疑惑了一瞬,下一秒就被谢无冠的动作扯松领口的动作吸引过去。   谢无冠垂眸,长长的睫毛扫过,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不好看?”   叶善:“还不错。”   说不错实在是收敛,叶善光看着他这幅样子就觉得新奇又愉悦,但精神再怎么愉悦,和兴奋的界限还是差了一截。   但他察觉今天谢无冠的心情似乎一般,不过这人整日在家宅着,能开心起来就有鬼了。   他膝盖撑着沙发,一只手微微施力站了起来。   谢无冠只感觉右边身子一陷,抬起头就见叶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谢无冠纹丝不动地回视:“怎么了?”   叶善下午被那几个老家伙烦得要死,此时眉间还残留着烦躁和疲倦,盯了同样神色懒倦的谢无冠 ,忽然俯身亲了下去。   叶善主动的时候很少,大多也不是真心。   谢无冠神色不明,伸手摁住了他的动作。   叶善动作一停,直起身拉开距离,冷冷地回视。   两人间静止下来,谢无冠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谁惹你生气了,我来。” 第60章 x冷淡8   叶善一怔, 鼓噪的声音敲击着耳膜,连带心脏也漏跳一拍。   他耳垂隐隐发烫,于是条件反射般把上身往后一撤, 径直和谢无冠拉开了一臂的距离, 冷静又理智地偏头错开了目光。   谢无冠歪头,脸上带了点疑惑的表情, 似乎对他这突兀又激烈的反应深感奇怪:“怎么了?”   感受着那股让头脑发热的热血渐渐冷却, 叶善的声音也跟着冷下来:“没事。”   谢无冠“哦”了一声:“那名字?”   “我自己来, ”叶善接的很快:“用不着你。”   他没忘了半月前自己还想挖出谢无冠的身份。   但大概是谢无冠在他面前毫不遮掩,弄得他也没有这份闲心去查, 更对谢无冠大大咧咧露出的马脚熟视无睹。   他转身打了两个电话,谢无冠侧耳听了一会儿,听出是是东城那边新出了个帮派, 叶善让虎子先去探一探路。   东城啊...   谢无冠摸着下巴想, 他今天不是刚从那边回来吗。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验证。一个星期后, 两人正窝在沙发上缠绵时,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了两人。   谢无冠瞥了眼人毫无反应的下身,松开手语气温和道:“接吧。   叶善在接了电话, 听完对面的话语后,神色阴冷地问电话里:“事情办砸了?”   得到确认的答案后,叶善脸色难看地从谢无冠身上起来:“我出去一趟。”   谢无冠叹了口气, 认命道:“行。”   那天之后不久, 谢无冠很快就接到了电话。   那头的老板语气不再像见面时那样胸有成竹, 反而透着一股急促的紧迫:“加快进度。”   他和叶善两个人暧昧不清后,两人就时不时到对方家里呆一段时间。   这周轮到在谢无冠的小别墅里, 他在自家的小阳台上, 格外想念叶善大平层里大号落地窗的阳光。   谢无冠拿着手机开视频, 镜头里的样子就像一只蜷缩的大猫,语调懒洋洋的:“怎么了?”   “你在叶善身边,什么都不知道?”老大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谨慎,反复大量镜头里的谢无冠,显然是怕叶善已经撬走了谢无冠。   谢无冠嘴角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哦,东城那边果然是我们的人啊。”   老大表情一变,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一波被诈的太轻易了。   谢无冠打了个哈欠。   他就说,剧情里根本没有东城这回事,现在又哪里冒出来一个值得叶善动手的帮派,原来是他们老大搞的鬼。   自家组织是个只拿钱干活的好组织,谢无冠清楚得很,所以顺口多问了一句:“怎么想的,现在赚赚钱不好吗?”   老大神色阴郁,浑身的气质也带了些血腥的煞气:“有人逼我要田桑桑的消息。”   谢无冠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老大嘴里听见田桑桑的名字。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田桑桑?”   “你应该不陌生吧。”老大显然是最近被叶善弄得烦躁,低头点了根烟,咬着烟蒂含糊不清道:“田桑桑,叶善的干女儿。最近他身边的红人,听说只要这人开口求两句情,就不用死了。 ”   他说着眼角浮现些笑纹,此时他似乎又回到了教书先生一样的角色,神色温和中带了些调侃:“我听说他不在你别墅的时候,就会回老宅看一圈,就算忙的要出差,也会提前告诉田桑桑一声。”   谢无冠的神色果然冷了下来。   前段时间,这人说好要和他在外面逛一逛,结果连商店都关门打烊了,最后就收到个临时出差的短信。   谢无冠的神情有点冷:“当初我接的任务可和田桑桑没有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打从他这里下手田桑桑的事情。   老大苦笑一声:“我也没这么想,不是整了东城这出吗?“他道:“可是叶善手底下的人出了差错,他肯定就会自己亲手来做,事情一多,这对你来说不是正好浑水摸鱼?”   谢无冠笑了一声:“还说没有把注意打到我头上?”   老大这时才不装了,他卸下一声有点不合气质的愁苦,绕回桌后坐下,一双湛蓝的眸子直直盯着镜头,语气严肃。   “我不用你多干什么。”他说:“帮我这个忙,打听打听田桑桑哪里来的,和桑是什么关系就够了。这件事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哪怕给个浅显的消息也够了,那边不会计较太多。”   谢无冠明白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叩着。   自己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任务是由七号做的,可能连接近都没有办到,就更无谓于之后有人找上门来胁迫老板调查的事情了。   谢无冠缓缓眯了下眸子,他眼睫浓黑狭长,眯起来的时候便格外有一阵摄人的气势。   他似笑非笑道:”浅显的消息?这事情叶善捂得那么严,估计只有在他身边的人才能知道一二,你这不是让我赶着趟暴露?”   “你不用唬我,“老大说:”就算打听这件事,你完成任务后,在叶善身边也待不下去。”   原本组织要叶善手上一系列机密的文件,里面事关当初桑最初的一把手发家的起源。   那人行事毒辣,关系网还复杂,随便拿一份出来都是泄露出的政府机要,可以直接把桑里面的大多高层扔进监狱,也正是叶善拿到了这个,才让人如此忌惮。   所以谢无冠一但拿到这份资料,也得立刻从叶善手底下跑路。   谢无冠叹了口气:“二选一,这种临时变卦的事我只接受最后一次,下次我就真的当个闲人,你选吧。”   谢无冠的意思是干完这次后他就要退休,打足了趁火打劫的势头,   但是的确,没有谁在惹了叶善后还能独善其身。   也就谢无冠有能耐,还敢抱着退休的念头。   连自家组织的存活问题都开始担心的老板神色阴鹜,做出了选择:“干女儿,东城之后要不要被叶善一锅端,都由你决定。”   “好吧,”谢无冠点点头,“知道了。”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重新退回最初的界面,上面是老板上次给的视频,谢无冠从储存卡里弄了出来。   他正停在叶善扔打火机的一幕上,打火机是叶善离开时从他兜里顺的,拿走时还一副会好好珍惜的样子。   这人脸上的笑是真无情,还带着点奚落。   谢无冠觉得有点刺眼,还是静静点了继续播放。   这份东西更多的是音频,拍摄者胆子小的很,生怕东西流出去会暴露身份,先被圆桌上一群惜命的老家伙弄死,所以大部分视角模糊,哪怕拍也只敢偶尔拍个衣角。   唯有叶善扔打火机那下把人震住,忍不住扭过去看了人一眼,这才有这个正脸,被谢无冠上瘾般反反复复拖着进度条观看。   完整地看完最后一幕后,谢无冠起身整理一下东西,从后门离开自家别墅,离开前旋身看了一眼。   别墅背面的花园里有半面墙的爬山虎,整的花园里一阵阴冷,除了雇来打扫的人,一般不会有人过去   叶善好奇他为什么不把花园清理出来,在这里晒太阳比在大平层的落地窗边晒来的更舒服。   谢无冠之前只说住惯了,现在认认真真打量起来这房子的样子,却惊觉和自己印象中的某处住模糊的重合了起来。   他死后记忆模糊,每次强行回忆只会弄得脑子疼。   谢无冠熟练地打住思维,琢磨着怎么用东城的势力吊到一只嘴硬的叶善。 第61章 x冷淡9   东城   叶善的电话响起时, 办公桌面前坐着一个长相昳丽的女人。   他摁掉田桑桑的来电,坐在对面的女人饶有兴趣地打量叶善问道:“你不接吗?”   她正是东城新势力的头头,伊拉。   在见面之前, 没有人知道东城新势力的背后有人, 就是叶善也只是猜测。   在几天前,叶善亲身下场, 把东城的单子给劫了, 又让人砸了好几个生意大好的铺子, 背后的人也不会出现。   不过他也是直到今天这人找上门来,才知道东城背后居然是个女人。   “那么, 您知道我是个女人总会有些愧疚了吧,”伊拉掩嘴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叶善, “如果您能对我手下留情, 就再好不过了。”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个被金钱浸透了骨子的商人, 透着一股薄情冷淡的面相, 谁知道下手这么简单粗暴,几乎是挑明了他要见自己。   “我从来不因为性别而小瞧谁, ”叶善垂头还在看手下的文件,直到他握着滚金钢笔签下了龙飞凤舞的大名,才盖上文件抬起头继续道:“毕竟我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女人丢掉性命了。”   他说着拉开抽屉, 一边把刚才的文件放进去, 一边从一旁拿了根烟:“而且我是个商人, 对女人不感兴趣。”   他说着笑了笑:“如果是有钱的女人,或者我们可以谈一谈。”   伊拉垂眸盯着那个被关上的抽屉。   叶善大喇喇地在她面前查看合同, 一点不担心这桩生意会被搅黄, 而几千万的合同就这么被扔在和烟盒一个地方。   伊拉深深吸了口气, 没有底气在这人面前说自己有钱。   她听见这话,明亮的眸子里闪了闪。她收回自己的想法,失望地移开了目光,纤长的手指圈着耳边垂下来的长发卷了卷:“啊,真是遗憾。”   “这就是您喜欢男人的原因?”伊拉说:“刚才没听见您接电话我很遗憾,毕竟我对谢无冠很感兴趣。”   毕竟这是一个能吸引叶善的男人。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叶善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刚才的不是谢无冠。”他说。   伊拉脸上猝不及防露出错愕的表情。   叶善静静盯着伊拉,脸上微微一笑,却让伊拉心里莫名发寒:“我想你也听说过,我收了一个干女儿?”   伊拉抿了下唇。   她当然知道,道上的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猜中,这两个人到底是谁给谁打幌子,哪一个才是真正在叶善心里有分量的那一个。   看来自己是猜错了。   “我知道东城势头太猛,会分了一些人的蛋糕,”她重新抬起眼睛:“您如果可以放我们一马,我保证之后能抢到的东西,都有您的一份。”   叶善对这话不感兴趣。   他早年打拼,现在位置已经坐到了别人在这个年纪不敢想的高度,更是有钱有权,把剩下几个老东西吞掉是迟早的事,不需要多出人来和他分一碗羹。   伊拉没想通这一点,就没法和他谈。   叶善一心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脑子里闪过的却另一双修长灵活的手,只在车内百无聊赖地把玩手机,就能吸引自己全部注意力。   直到伊拉又叫了他一声。叶善才抬起眼,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就这?”   伊拉笑得已经有点僵了,她微微耷拉下嘴角,直到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放松下来,才压抑着心里的火气道:“一半也行,”   叶善拇指抵着金属的机盖,“咔嚓”一声把打火机盖摁下:“我想你没有搞清楚状况。”   “如果你是来投诚的,我可以给你杯热茶。”他脸上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如果是来说这些蠢话的,倒是可以回去准备准备收拾铺盖了。”   伊拉红唇的边的笑这才渐渐消减下去。她倏地从座位上站起身,面色难看地盯着叶善:“投诚,叶老板,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想吞掉整个东城,你不怕自己噎死?”   叶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表情漠然地继续把玩手里的火机。   伊拉见他无动于衷,咬牙切齿道:“您可想好了,不是谁都对东城一半的收入不感兴趣的。”   叶善“呵”了一声:“那也要他们有胆子拿。”   伊拉被他堵得没话说,一张姣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愤怒的神色。   叶善却若有所思,他刚才听见东城一半的收入,第一反应居然是谢无冠成天在他耳边念叨的合法企业,合法经营。   他若有所思了一番,再说话时脸上居然带了点笑:“说起来东城的生意都没过明面,这钱拿着烫手。”   这是自己要洗白上岸了,就无所顾忌了。   “谢无冠这么好的合作对象,可不是谁都有的。”伊拉在心里冷笑,嘴里蹦出几个字:“您可得盯好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和您一样只对钱感兴趣的。”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句仿若威胁。   叶善睨了她一眼:“你也别打他的主意。”   “那可不一定了。”伊拉冷笑一声,起身打算离开。   叶善没有留人的意思,等人走干净了,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想给谢无冠打个电话,问问今晚想吃什么。   就算刚才伊拉有些败兴,但想到今晚可以看见谢无冠,叶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愉悦起来。   他解锁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挂断的电话,还是先回给了田桑桑,声音温和地问:“怎么了?”   田桑桑在那头的声音有些兴奋:“叶叔,今天虎子查的人是谁?我有印象”   叶善一怔,他最近没叫虎子查过人。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阵杂音,显然是虎子接过了手机。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老实,就是此时带上了点摸不着头脑的迷茫和凝重:“老大,是之前您叫我再查的谢公子的资料,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就想今天拿给您看看。”   背景音里田桑桑很好奇地插嘴:“姓谢吗?我看他好眼熟,能不能让我见一面?”   叶善脑子一空,不敢相信的同时舌尖泛出点涩意。   田桑桑是前老大的女儿。   不是死在自己手上那个,是最初的创始人,叶善从来没把自己前面那个蠢货当成老大。   创始人当初救了叶善一命,后来被之后的老大害死,叶善答应他要为他报仇,顺便找找他的女儿。   田桑桑身份敏感,生母是政府的高官,如果被查出来会牵连不少人,生父死后她母亲就将人送去孤儿院,之后再也查不到后续行踪。   前段时间她忽然撞到自己的手上还失忆了,叶善就怕是有人布下的陷阱,此时她和谢无冠联系到了一起,不免就更觉得心凉了。   叶善此时听见田桑桑在那头叽叽喳喳,他纵使脸色阴郁,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好,之后有空我就带他回去见你。”   那头田桑桑的嗓音更惊喜了,欢快的如同一只小鸟,却丝毫感染不了这一头叶善周身阴沉的气场。   等田桑桑的电话挂断后,叶善已失去了原先的兴致,他盯着谢无冠的号码一会儿,还是拨通过去了。   声筒在耳旁“嘟嘟”响了好一阵 ,那头才接电话。   两头都沉默着,叶善才做了这个打破沉默的人:“你出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怎么了?”谢无冠那头传来微弱的风声:“是在外面,今天忽然想出来逛逛。”   这个理由丝毫站不住脚,谢无冠有多拦叶善是知道的,这人哪怕躺在家里半个月都不会愿意出门。   叶善感觉心里微冷,眼里也闪着寒光,丝毫不见方才站在窗边时神色的柔软 :“我今天见到东城的老大了,她叫伊拉。”   “哦,”谢无冠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专程打电话给自己说这个,试探道:“我知道了 ?”   叶善笑了笑:“她对你很感兴趣。”   谢无冠又笑了:“我在你这可卖艺不卖身,别想让我去给你当什么说客。”   叶善垂眸道,声音放轻了些:“她很好看,很有能力,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谢无冠江边,风大的他听不清那头的讲话,但是不妨他听见叶善嗓音里的不安。   这不安让心底生出些新奇,叶善在两人的感情上总是看似热情,实则冷淡。   谢无冠猜测这和他的病也有关系,这还是第一次他听见叶善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反应。   难道这人是真的很好看。   谢无冠漫步目的地想着,心底不知信了几分,嘴上却哂笑道:“放心。”   叶善在那头淡淡“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后又道:“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   谢无冠看了一眼时间,估计自己也赶不回去,跟着应了声好。   叶善没再出声,冷静地想着,让这个全是秘密的家伙和他们狗咬狗去。   谢无冠等了一会儿,见叶善似乎还有事去忙,就没再多说。   他挂断电话后静静抬头看了会儿江景,直到江风把他吹得几乎没有了温度,才掉头走到巷子里去,如果叶善能看见电话那边的场景,就会发现谢无冠居然在东城。   就在他砸掉的那几家店铺之一的门口。   半小时后,伊拉表情惊恐地看着自己办公室里莫名多出的男人。   那个男人长相英俊,骨相更是优越,行事却莫名带了股懒怠的痞气,坐在她的位置上却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谢无冠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一脚踩上一旁洁净的矮凳,表情似笑非笑:“听说你对我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伊拉:??? 第62章 x冷淡10   谢无冠套着运动外衫, 简单的衣服却丝毫遮掩不了他极强的侵略性,伊拉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几秒后才结结巴巴地回过神来:“你、你是谁?”   谢无冠被她逗笑了, 他没想到伊拉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于是跟着人的话也重复着问了一遍:“我是谁?”   他眉眼虽然凌冽,但是放松下来后, 周身那股懒散的气质却挡也挡不住。   伊拉反应了两秒才把这人和自己接到通知拨来的上级对上号, 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你是十三?!”   没想到老大没有报自己的真名, 不过看伊拉的反应,估计这点可怜的隐瞒也没起什么作用。因为下一秒, 伊拉就奔溃地大叫:“你不是叶善的对象吗,你怎么会是十三呢?!”   “怎么不行,”谢无冠很有叛逆心地挑了下眉, 随后稍稍坐直了身体, 他衣下的肌肉微微绷紧, 展现出来的线条流畅漂亮, 带着种漫不经心的震慑感:“说起来组织里除了我,还有谁可以?”   伊拉被他噎住。   的确, 十三的懒散她也略有耳闻,每个月都只做固定几个不痛不痒的工作,也就是因为这个, 就连自己调查这人的时候丝毫没有发现问题, 也只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公子哥。   “我听说上级是叶善身边人, 还说是谁这么有本事,敢在叶善眼皮子地下装, ”伊拉感叹道:“原来是你。”   她表情复杂地消化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后忽然又问:“所以你在耍叶善?”   谢无冠一怔:“说什么呢。”   伊拉:“你不是要靠着他完成任务?”   谢无冠拧起眉:“所以?”   “所以你们怎么都不可能两全啊。”伊拉和他掰碎了分析, “叶善那种人,一但你暴露了马脚,绝对不会信你第二次的。”   “想多了,”谢无冠无奈道:“我第一次还没得到呢。”   伊拉笑的不行:“果然。”   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谢无冠就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他的身份连自己这边的人都会多想,那个多疑的家伙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发散。   “不说这个,”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终于拿出几分谈事的正经来,“你去找叶善谈了什么?”   一提到这个,伊拉的表情也好看不起来了:“我去找他谈合作。”   谢无冠已经有所预料,听见回答后,指尖在桌面上轻快地敲了几下:“然后?”   伊拉目光投在了谢无冠身上,意味深长道:“不如你猜猜他的反应?”   谢无冠没在意这人的故弄玄虚,重新靠回椅背上:“被拒绝了?他要你投诚?”   伊拉嗤笑一声:“你果然适合呆在他的身边,也够资格坐在我头上。”   放在其他人身上,哪里敢这么狮子大开口。谢无冠敢这么猜,就是足够了解叶善这人的行事。   “他觉得我没资格和他平起平坐,”伊拉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余光留意着谢无冠的反应,“你想怎么处理?”   谢无冠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伊拉懒得麻烦自己,只等着谢无冠给出个解决方案。没想到谢无冠沉默半晌后道:“我要你什么都不做,把这块地的势力给他。”   “要我做他的下属?”伊拉猛地放下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就算老大把调度权给你,你也不能这么疯。”   谢无冠料到她的反应,反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她冷静。   他淡定道:“没什么不行的。”   “我看你是被叶善迷晕了头,”伊拉收起手,又第一眼看见他时那副防备又警惕的样子。她冷冷道:“我要报给老大。”   “随你的便。”谢无冠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起身,舒展的身体如同一头活动的美洲豹那样优雅又具有攻击性,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走到门口,将手放在把手上后,开门后回头补了句:“等你把事情都做完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伊拉坐在凳子上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他的话。   谢无冠出门,松开把手让门自己关上。   伊拉动作很快,在他快到叶善公司的时候,就接到了老大的电话。确定是他的决定,老大没有多问就挂了电话,半分钟后,伊拉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谢无冠坐在出租的后排,窗户打开,他看着车外不断滑过的人行道,声音里全是不解:“不是叫你做完了再告诉我吗?”   “老大居然跟着你胡来,”伊拉忍了一会,才压制着火气道:“我之前收到消息,有人要给你教训。”   “你就顺水推走了一把?”谢无冠伸手摁住扶手旁的按钮,车窗晃悠悠升起来,灌进来的冷风实在有些冷。   他边看着车窗慢慢升起边开口说话,语气十分善解人意:“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伊拉道:“至少不是给你公司使个绊子那么简单。”   谢无冠浑不在意,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行吧,那是打我一顿?逼真一点也好,在哪儿套麻袋?”   “不是,”伊拉忽然说的更为艰难了起来:“他们放了一把火。”   车窗完全合拢,对面话筒里的声音好像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车内静悄悄的,前排的司机像是一个死人一样安静。   谢无冠表情变了:“放火?在哪里?”   “在你家,”前排传来司机低哑的嗓音:“不愧是叶善的人。虽然不知道你在和谁打电话——但是你的消息很灵通,这是我们老大送你的礼物。”   伊拉在那一头附和道:“没错,在你家。”   谢无冠挂断电话。   司机停稳车,谢无冠本来要去叶善在市里的公司,现在车却绕回了他别墅一边的小巷,可以看见另一头冒出的滚滚黑烟。   司机下车绕到谢无冠那一边打开车门,比了个请的手势:“欢迎你去收礼物。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叶善的靠山不是那么好当的。”   谢无冠没多说,从车门后探出身下了车。   在离开前,他回头看坐回驾驶座的司机,语气冷冷的:“帮我谢谢你家老板。”   司机微笑道:“当然。”   “...”   十分钟后,谢无冠迟迟来到了自家别墅面前。   房子这副身体住了很久,几乎二十多年都没有换过地方,连带着谢无冠也对着房子生出几分熟悉的不舍来。   这所平日里漂亮的小洋房如今已面目全非,浑身上下被熏得焦黑,屋顶还在不断往外冒出黑烟。   谢无冠站在不远处,仰头看着自己的房子,面色不辨喜怒。   之前没注意,原身也懒得清理后花园那些漫墙的爬山虎,现在烧光了一看,面前这栋房子简直跟他死前长住的那栋一模一样。   心里不知道被什么烫了烫,谢无冠的长睫颤了颤,几乎是下意识般,逃避似地收回了目光。   叶善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谢无冠一向懒散的,此时仰头打量完那栋被烧焦的的别墅,垂下头后,面上就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像是在琢磨怎么把放火的人也扔进火里。   “别下去。”   叶善摁住了身边人,从看见谢无冠这幅戾气四溢的失神中抽离了出来,语气放轻道:“看见了吗,他很凶。”   田桑桑蠢蠢欲动:“是他。”   听见汽车声,谢无冠狭长的眼睛像是一把开刃的刀一样看过来,笔直地插进车内人身体里。   哪怕隔着车窗,田桑桑依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脑中的躁动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田桑桑慢慢坐回了原位,脸上带了点失魂落魄:“是哦...还不知道我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   她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失忆前认识的人了。   “所以不要随便下车,不然很危险 。”叶善安抚了一句,又问:“确定眼熟吗?”   “确定...”田桑桑失声道,见谢无冠依旧遥遥看过来,抱臂靠在树边等待什么人的样子,她忽然双眼放光地看向叶善,“叔叔,你可以帮我接近他吗?”   在她醒来之后,这个好看的男人就叫自己叫他叔叔。   叶善对自己很好,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要求。   叶善似乎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太过冰冷,田桑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否做出了这个表情。   “当然可以。”叶善轻声道。   田桑桑就算醒来对自己也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可一见到谢无冠就有了天生的亲近。   谁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他眼底最后一点的温度也消失了。   “你好好呆在这里。”   叶善吩咐完司机看好人,自己推门下车,朝树下的谢无冠走了过去。   见车上的是熟人,谢无冠周身不可接近的氛围一下就散了。   他脸上重新带上笑意,语气也散散慢慢的:“来了?”   叶善应了声:“来了。”   他走到人身边和人并排立着,也跟着打量了面前这栋面目全非的小别墅一遍,半天才评价道:“挺好看的。”   谢无冠被他这句话逗乐,笑了一声后眉目慵懒:“这样也看得出来?”   叶善:“看得出来。”   谢无冠勾了下唇没有再接话。   烧毁的这栋洋房似乎烧掉了他的兴致,连和叶善的到来都无法让他提起劲来,依旧懒骨头一样靠在树干上。   叶善有些不习惯他这幅样子,试探道:“我之后让人给你整整,弄好了搬回来?”   谢无冠脸上浮现点笑意,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没什么意义。”   他虽拒绝了,可看着房子的残骸,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叶善盯了他一会儿,总觉得谢无冠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大。   这人至少是个富家公子,没必要为了名下一栋房子伤神,或者说他们这种人都不会把一栋房子放在心上。   更何况谢无冠当初和他合作的时候,就理应知道会收到怎样的后果。   叶善这样想着,还是很诚实地让手下带着人去修复房子。   谢无冠还在调整情绪,见人走远了打电话以为是要说收尾的事。   等人再走回来,他已经完整调整好了情绪,此时倚在树身上,笑着看叶善:“叶老板,我这次可大出血了。”   叶善沉默了半晌,轻轻道:“抱歉。”   从谢无冠的角度看来,的确是受他连累。   谢无冠轻轻叹了口气:“明明叶老板自己就是个大靠山,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在给你当靠山?”   叶善想着谢无冠仗着自家公司,在道上横行霸道给他洗白的嚣张样子,明智地没有接话。在谢无冠又试图得寸进尺地提要求后,叶善径直点出:“你自愿的。”   谢无冠摆了个哭脸的表情,眼底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真是不给面子啊。”   叶善看人一眼,转头轻嗤了一声:“上车。”   两人上了刚刚开过来的另一部车,谢无冠目光盯着原先停在拐角的那辆车上很久,没有多问。   他眼看着汽车拐出了别墅区,径直到市中心的宾馆门口,才叹了口气道:“叶老板还真是无情。”   叶善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我说了,你自愿的。”   谢无冠脸上的笑这下真的淡了点。   叶善下车绕到他那一侧,隔着车窗皱眉看他坐在原地不动,“你怎么了?不上去?”   谢无冠没说话,慢慢地把视线移到叶善身上。   盯着谢无冠的目光,叶善才反应过来他不满意,后知后觉问道:“那你想住哪?”   谢无冠保持着和他的对视,懒懒地倚回靠背:“可以和你住吗?”   “我最近有事得回老宅,不在那里住,”叶善隔着车窗诚实地对他说:“你知道密码,要想去自己去住。”   看来真没有一起住的机会了,这人也没有这个心思。   谢无冠失望地看着他,没有多说,起身和人一起下车。   房子被烧的差不多,谢无冠离开的时候火甚至都没有全部熄灭。   叶善联络了人给他准备衣物,又看了眼时间:“我该走了。”   “这么急?”谢无冠一进屋就找了个舒服的椅子,此时将下巴搁在椅背上看叶善,浅色的眸子盯着叶善:“是为了车上那个人?”   谢无冠的目光澄澈,像是一点没有别的想法。   叶善一愣,却是知道他记了这件事一路。   他移开目光平静道 :“没什么人。”   谢无冠这次却没有以往有眼色,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第一次在叶善面前展现了他具有攻击性的那一面。   他有力的长腿在地上微微一蹬,座椅就滑到了叶善身边。   叶善跟着垂眸看他,脸上的神情清清冷冷的,让人看不真切,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却不会忽视他下一秒暴起的可能。   桑的老大果然应该是这样,而不是之前和自己在家里车内温柔接吻的样子。   在情事上互相迁就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谁是鸭子。   谢无冠想。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谢无冠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叶老板,我追你,现在追到手了,是不接受有其他情人关系的。”   谢无冠轻飘飘地给两人的关系下了个定论,又说:“就算是干女儿这种关系的,我也不能容忍。”   叶善垂眸和他对视,纯黑的眸子里一点别的波动都没有,显示出一种别样的漠然:“可是当我的恋人,就是要接受这个,”   谢无冠:“那怎么办呢?”   叶善没有被谢无冠的小把戏骗过去,理智地定位两人的关系,甚至借此来当做武器,语气还是调笑一样的,甚至有些温和的意味:“你是想当我的恋人,还是想当我的靠山?”   “选一个吧,”叶善轻轻道:“当我的靠山,才有要求我的资格。”   谢无冠明面上这个身份,给叶善当靠山显然是不够格的。   叶善一面残忍地要他选择,一面又要谢无冠决定自己要不要承认有别的身份,打的算盘又好又无情。   但是谢无冠像没听出来似的,做了个可怜的表情,双手搭在椅背上,下巴也跟着靠过去,脸上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那叶老板,给你可怜的靠山一点甜头吧?”   叶善默然,像是没想到这人决定的这么快。   他在沉默半晌后低头吻了他。   叶善离开后,谢无冠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来。   系统总觉得两人间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得它不敢开口。   谢无冠也没搭理它,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一边等待着接通,一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把玩着桌上叶善给他留下的水杯,心想这就是靠山的待遇。   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伊拉终于匆匆忙忙接了电话:“查到了,别催了。”   谢无冠问:“查出来是哪个人了?”   之前伊拉只知道是哪个势力动的手,但是一个地盘势力里的老大可不一定只有一个。   之前谢无冠挂掉电话后就让人去查,伊拉又废了点功夫,终于从谢无冠发过来的信息中挖出来是谁。   “对,”伊拉翻着面前一大堆资料说,“是庞老。”   谢无冠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不妨碍他接受伊拉发过来的所有资料,然后扔给系统让它把有用的挑出来。   “怎么,叶善不陪着你了?”那头的伊拉把东西发完后就轻松了不少。她语气调侃,浑然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不讨人喜欢,“难不成是回去陪他那个干女儿了?”   谢无冠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可以,”伊拉说:“就是我查到了,这个庞老和你家叶老板关系也一般般,你可以安心下手。”   谢无冠应了一声:“我让你投诚的事也尽快安排上。”   “催这么急,”伊拉接到,“那到时候我成了他的下属,不怕我认他当老大?”   谢无冠心平气和 :“随你。”   伊拉是听过这人以前出任务的传闻的,知道自己敢这么反水,说不定哪天脑袋就要吃颗枪子了。   “当我没问。”她悻悻然结束了这个电话。   伊拉的动作比想象中的更快,四天后,谢无冠就收到了那个庞老周三的行程,和适合动手的时间。   与之一起的是老大给他送来的包,里面东西整整齐齐地摆着,透露着曾经接受了怎样精细的保养。   像是很惊喜他要动手,老大甚至热情地给他定了那天附近的宾馆,希望他活动完后好好休息。   “...”   谢无冠收到信息后告诉伊拉:“谢谢,和他说我用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呜呜呜大家久等了,补偿大家明天我还来。 第63章 x冷淡11   周三是个好天气, 谢无冠从木质的桌台上拎起长包,屋外是水洗过一样的天,难得晴空万里, 视线都清明不少。   公文包已经放在他房间里有一段时间了, 一直静静躺在桌上,叶善来时不止一次看到过它。   谢无冠就像每一个路人那样从街上匆匆走过, 拎着包进了间宾馆, 报了串自己都没听说过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一进屋, 他就动作干脆地把包打开,出门时接到了叶善的电话。   叶善那头有着嘈杂的人声, 像是忙里抽闲打来的电话:“在做什么?”   自从那天说要做靠山后,叶善就很有契约精神,每天至少打一通电话来问候。   听着那头乱七八糟的背景音, 谢无冠这才记起来, 叶善最近为了另一笔生意, 跟另一群公子哥走得很近。   那群公子哥没什么眼色, 一个接一个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让叶善烦不胜烦, 最近几次见面眉间都压着一股火气。   谢无冠垂头把拉链完全拉开,随意道:“在外面乱逛。”   “离家近吗,”叶善问完, 谢无冠这边半天没有回答。他终于自己先叹了口气:“好吧, 今天谈事的人太烦, 我出来躲个清静。”   谢无冠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好像穿过了电话, 搔了一下叶善的耳朵, 让他有些不自在。   叶善道:“他们太闹了, 我要想个方法让他们不那么闹腾。”   这些公子哥没有见过什么大事,以为自己可以在全世界横着走,偏偏撞到了叶善手上。   “我不动他们,先吓一吓,”叶善说:“如果他们像你一样自觉就好了。”   想着叶善的手段,谢无冠轻轻叹了口气,把电话放到一边:“太凶残。”   他腾出来的两双手开始从包里掏东西,组装的动作像翻飞的蝴蝶一样灵敏又美观,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组装出了一把崭新的枪出来。   枪身被架在了窗户边,漆黑的枪在阳光下没有一丝反光。   里面的每个零件都被精细地包养,就算透过它的表面,也能看出在一个好手手里会是把怎样的利器。   叶善听见他那头的动静远了点,有点不满:“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谢无冠含笑地拉上窗帘,窗台上的枪在黑暗中就像一头蛰伏的凶兽,而他绕回床边拿着手机,“你谈完了?”   叶善那头又重新变得嘈杂 ,他似乎走远了几步,话筒里才变得安静下来:“还没,快了,我等会儿去找你?”   “行,”谢无冠心情似乎很好,隔着话筒都听出他带着笑意,“什么时候来?”   他解决这件事只要二十分钟。叶善的时间也报得刚刚好。   他那头又忙了起来,话带着匆忙,只大概报了个时间:“半个小时吧。”   “好。”   谢无冠挂断电话看着手表,等机械时针走到正右方时,他起身走到靠在窗台边,深色厚重的窗帘挡在一边,静静等待着什么。   三分钟后,庞佬从一辆黑色轿车中走下来。   他没有一点点防备,略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像是要去见什么   谢无冠的手搭在枪栓上轻轻一拨,枪栓响了一声,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经自己走进瞄准镜的边缘。   系统在他脑内连敬称都顾不得:【大人!你在干什么!非人设行为工作人员是不能犯法的!!】   谢无冠屏息凝神,任由系统在脑子里跳脚,静静等待这人再走一步。   脑中忽然响起一阵警报声,谢无冠的手依旧很稳,连一下晃动都没有。   三秒。   两秒。   就在要扣下扳机的一刹,谢无冠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刚才哪怕系统再怎么干扰都没有晃动的人,忽然停住了动作,接着他视线里的瞄准镜里忽然晃了一下,谢无冠才回过神是自己的手抖了抖。   窗外,叶善出现在车旁,和庞佬交谈几句后,一直牢牢霸占着瞄准镜的中心。   秒针转了整整一圈,谢无冠看了眼时间,神情不变地放下了枪。   他脸上一直轻松的表情淡了下来,直起身离开瞄准镜的时候,房间内的温度似乎顷刻间降到了零点 。   系统感觉比谢无冠得逞了更害怕:【大人...】   谢无冠将枪扔在了床上,几下把卸下来的东西拆成零件:【怎么?】   他对待系统似乎从来没有迁怒,系统也很喜欢他这一点,此时听着他平静的问话却更害怕了。   【刚才您的异常行为自动上报了。】系统斟酌道:【之后监管员会不定时来视察。】   一提及监管员,谢无冠就记起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工作人员。   他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是更跌至谷底。   【我知道了。】   谢无冠收好枪装回包里,没有拿出屋子,反而随意地扔在了床上。   接着他出门把房卡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递给他另一个东西,长得和之前装零件的公文包一模一样。   谢无冠拎着包走出宾馆,打算打车回去,没想到等在马路边时,忽然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   “谢无冠?”   是叶善的声音。   谢无冠站定了,拎着公文包回身,抬头看着下车的叶善,神情难得有种让人看不清的深沉。   叶善走近几步:“你怎么在这儿?”   谢无冠没回答,反复打量靠近的叶善,反而笑了:“你呢?”   叶善刚刚接到庞佬,这是他废了一番力气的得到的人,就得过来保一保。   他看着谢无冠奇怪的反应,怀疑这人也知道今天有场暗杀,现在就是来看热闹的,没看成还很生气。   “我刚刚谈完,”叶善斟酌着道:“打算去找你了。”   “哦。”   谢无冠没有想象中的多问,点点头。   叶善看人冷淡的反应,这下确定这人是知道暗杀的事了。他目光落在谢无冠手上眼熟的包上,试图寻找话题:“怎么拎了这个出来?我看它在你桌上躺了好久...”   谢无冠:“有用。”   叶善吃了个软钉子,默默闭上了嘴。   他以为谢无冠是生气自己亲自上场挡住了,伸手来拉人的袖口:“别吃这种醋。”   谢无冠没有避开,任由着他的动作,还懒洋洋地点了下头:“行。”   叶善松了口气,让司机开车过来接走两人。谢无冠坐上车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般问:“今天你回不回老宅?”   叶善当然是要回的,这几天田桑桑整天催谢无冠的事情,为了防止这人自己跑出来 ,他这几天都要回去稳住人。   叶善:“回。”   谢无冠点点头,往窗外看的神色看起来还是在走神,叶善皱眉道:“谢无冠。”   “你想不想和我回家?”   谢无冠被他这声唤回神,脸上的表情渐渐回归成了以往的玩世不恭   他转回身似笑非笑道:“这是回心转意了?”   叶善淡定地和他对视:“老宅不像势力,你不一定住得惯。”   因为老宅其实是田桑桑父亲家里住下来的,其实和他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为了方便处理事情,他就住进去了。   谢无冠:“我可以不嫌弃。”   谢无冠总是第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人。   叶善脸上带了点笑意。   他想到呆在老宅的田桑桑,心里的愉悦就散去了不少。他倚回椅背看回头看自己的谢无冠,忽然问:“你确定?”   谢无冠点了点头,叶善于是意味不明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两人约好后,谢无冠上楼去拿换洗的衣物。叶善坐在车里等着他,摆弄着手机和虎子聊天,问问他今天查人的事怎么样了,顺便让他给田桑桑打个预防针。   虎子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查到了那人的信息,今天应该是在宾馆待命 ,我们查到了入住时间,和您抵达的时间很近。”虎子顿了顿,“总之您出现的很及时。还有小姐,她知道了,说会保持冷静的。”   叶善“嗯”了一声,记起来今天看见谢无冠时,他也是从一个路口出来,那条街走进去就有好几家宾馆。   他静静看着放在座位上的公文包,忽然伸手打开了它。   里面静静躺着几张合同,正是最近他身边几个公子哥的资料,还有一张房卡。 第64章 x冷淡12   “我知道了。”   叶善关上了包。   那头虎子试探着又道:“老大, 谢无冠这人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您最好还是留个心眼。”   叶善一方面觉得有些失望,一方面又觉得应该如此, 自从知道田桑桑认识谢无冠后, 心底那股挥之不散阴影就越发变大,就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   叶善不耐地眯了下眼睛。   他不会是坐以待毙的人, 看到这包里的东西, 也不会想是谢无冠背着自己疏通了什么关系, 反而更怀疑是不是谢无冠让人找来这些花架子公子来糊弄自己。   至于那张房卡,他根本没有划分到考虑的范围, 就算谢无冠和今天的暗杀有关系,也不会这么放心地把证据放在包里。   叶善手指放在膝上轻轻敲打了两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等人拿着行李返回的时候, 抬起头露出的神情像是已经决定了什么。   谢无冠弯腰进了车内, 手上拿着另一个背包, 问他:“今天怎么忽然想通了?”   叶善心情明显变好的谢无冠, 忽然也笑了一下。   他说:“有个惊喜给你。”   我失忆的干女儿居然认识你,还很亲近你, 惊不惊喜?   叶善打量着谢无冠一无所觉的面孔,难得希望这趟车开得再慢一点,不然到时候到老宅撕破了脸皮, 闹得太难看也会让人难过。   谢无冠明显很在意他这话, 一路上明显有精神了不少, 一手支着下巴一边盯着窗外的路。   老宅不在市中心,车程足有半个小时, 在别墅区后开辟出来的小山上,   两人齐齐进了别墅, 一进门就注意到二楼栏杆上膀大腰粗的虎子,和他身边被护着往下探头探脑的娇小女人。   谢无冠看见二楼的女人,脸上明显一愣:“有人了?”   叶善后脸上挑了丝笑:“忘记和你说,有人你就不来了?”   “这就是你的惊喜,”谢无冠脸色明显地阴沉下来:“我和你说过的不是玩笑,我不喜欢一对多的关系。”   叶善没有接话,从他手上接过行李帮人拿进了屋,又往楼上招呼一句:“下来吧。”   女人欢呼了一声,绕开虎子从楼梯上欢快地趿拉着拖鞋跑下来。   拖鞋是很可爱的毛绒兔子,在这个冷冰冰又庄严的老宅里格格不入,显然是叶善特意让人给她买的。   谢无冠忽然记起来自己折的纸兔子,不知道那只兔子的命运是什么。   他一直等到女人走进,才看清这人的脸。   清秀,带着点婴儿肥,稚嫩又有活力,一双眼亮晶晶的看过来。   很脸熟。   是田桑桑。   听田桑桑走进叫了叶善一声叶叔,谢无冠的脸色才好看下来。   叶善转过身含笑问他:“眼熟不眼熟?”   谢无冠没有指责叶善一路都在看他的笑话,反而从这人没有提前告知的行为中察觉出一丝反常来。   叶善不是他这种有恶趣味的人,更不会想让自己出糗。   田桑桑看见他显然很兴奋,不知道碍于什么,一直躲在叶善身后一步看着自己。   谢无冠注意到她强烈的发言欲,主动递了个话头:“怎么?”   田桑桑被点名,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激动道:“你认不认识我?”   谢无冠一愣:“我认识你?”   他的惊讶不像是假的。   叶善默不作声地等待着这人接下里的反应。   谢无冠略一思虑,就明白了叶善今天要把田桑桑带给他看的理由,还有这人古古怪怪的态度。   等想通这一切后,谢无冠哭笑不得道:“我怎么会认得你?”   田桑桑“啊”了一声,表情很遗憾。倒是叶善晃了晃水杯,盯着他问:“真的不认识?”   谢无冠没回答,反而对他笑了笑,笑容里颇具威胁性:“干女儿?”   “朋友的女儿。”叶善说完这句话后挑眉看他,明显是在继续等待他的回答,眼里是“只有这样?”一个意思。   “我说看过照片你也不信吧,”谢无冠于是耸了下肩,诚实道:“我记得在咖啡馆见过,当时她还说给我打折。”   “如果你去查也可以查到,”谢无冠说:“我记得很清楚,是在茶楼和你见面的那天。”   他说的简单,叶善冷眼看着并不相信。   他没有戳破,顺着人的话头点点头:“这样。”   他没有让虎子去查,反而招招手示意虎子和他上楼。   叶善把谢无冠的行李又塞回主人手中,转身边往上走边说:“客房在二楼随便选,我住三楼,有事可以找我。”   谢无冠站在他身后问:“什么时候算有事?”   叶善头也不回道:“等我要找你的时候。”   谢无冠丝毫不在意他这好像用完就丢的态度,懒洋洋靠在墙边继续道:“那什么时候靠山能住上三楼?”   叶善闻言转回身,居高临下,薄情的脸上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神情,桃花眼却几乎要化作一柄刀插入谢无冠心中,看穿他最深处的想法:“等靠山什么时候想说真话的时候。”   谢无冠于是叹了口气:“好吧。”   田桑桑一直等在一旁,等着两人聊完,她叔叔好像生气一样回房间后才上前,满眼好奇道:“我真的只见过你一面?”   谢无冠闻言瞟她一眼:“你相信?”   田桑桑诚实地点点头:“信啊。”她充分明白自己是怎么一个颜狗。   谢无冠于是笑了起来,伸手似乎想拍田桑桑的肩膀,想起什么又在半路停住了手,捞起了自己的行李往二楼去了。   另一头,叶善走进书房坐在了办公桌后神情复杂。   自己今天听见谢无冠回答的时候,居然暗地里松了口气。   叶善按着额头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从抽屉中翻了翻,抽出来一本相册。   虎子会意上前,叶善把相册递给他:“去给田桑桑。”   “让她多看看她父母,既然回忆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总得建立点对父母的深厚感情吧。”   虎子点点头接过,临走前又问:“大哥,田小姐对谢先生很关心,您看要不要限制一下两人的接触?”   叶善摇摇头,伸手翻了翻面前摊着的资料,上面是虎子上次继续查到的东西,没什么新奇的。   他指尖一路滑过,在自己划过黑线的一栏下点了点,推到虎子面前:“按这个查。”   虎子接过来点点头,等人走了,叶善肩膀一松,疲倦地倚回了座位上。   他喃喃自语道:“查得到就最好,查不到就换种方式问吧...” 第65章 冷淡13   楼下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谢无冠撑起身,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田桑桑最近迷上了烘焙,一天到晚在家里捣鼓蛋糕甜点。   谁知道这人明明是咖啡店的店员, 但是捣鼓这些东西时一点天赋也没有。   好在她对自己不够熟, 大多时候都是围着虎子让人试吃。   虎子看着人高马大,面对娇小的田桑桑时居然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表情痛苦地吃她做出来的那些东西。   谢无冠坐起身, 一半的注意力还留在自己刚才的梦境里。   【不是梦, 是记忆闪回。】清冷的男声忽然在谢无冠的脑子里响起:【一些不符合员工保护法的东西,我们会进行封存, 但是由于身体的适配性,它们会选择用梦境向员工传达信息。】   听见这个声音,谢无冠睁开眼, 眼里全是冷光, 一点点放下手:“我是不是和你说了, 不要关注我的思想?”   监管者自从上次警告之后就长期挂在他这里, 让谢无冠感觉自己毫无隐私可言 ,警告过后还是固执的样子。   【我需要确认您没有危险的想法, 】监管者说:【放心,涉及隐私的筛查系统会自动屏蔽。】   谢无冠烦躁地闭了闭眼。   这个世界不知道监管员是什么毛病,变得异常难说话, 之前可爱的样子一点都没了。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吗。】   监管者默了默, 声音变得有点无措起来。他当然知道谢无冠可以和之前对待系统一样对待自己:【我没有…】   【别跟我装无辜。】谢无冠说。   监管者又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小声道:【我下线了。】   脑子里终于得到清静,谢无冠继续用指尖揉按着眉心, 努力回忆着自己刚才看见的画面。   记忆闪回吗...   他梦到了一个不认得的清秀男人倒在自己面前, 鲜血四溅, 不远处是个小女孩惊恐地看着这边。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谢无冠失神地想。   一直到听见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谢无冠才回过神来。   叶善已经敲过一轮门,等了很久了,此时见里面安安静静没有回应,倚在门边懒懒道:“不是桑桑。”   谢无冠收手,他没再关心这个梦,开口道:“进来。”   他抱臂倚在床头,笑吟吟地看着门口进来的人。   叶善被谢无冠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把门推开。他进去两步见谢无冠还窝在床上,惊讶地看了眼时间:“怎么没起?”   谢无冠最近被田桑桑时不时的动静闹得头疼,此时没多说,只是稍微蜷起了身子,手支着下巴道:“现在怎么就得要起了?”   他修长的手撑着自己线条明朗的下颚,迷人又带着刚睡醒的懒倦,笑意盈盈的。   叶善被他这幅样子吸引住,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两下,抬脚又靠近了两步。   谢无冠:“站那。”   叶善顶着他的目光又凑近。   谢无冠视线移到叶善衣着整洁的一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道:“你真现在要靠近我?”   他的嗓音磁磁的,叶善挑衅的动作顿住了,若有所思地顺着谢无冠的身形往床单上某个位置看过去。   他靠近的动作停住,又慌乱地往接连后退了两步:“那你自己冷静一下。”   谢无冠嗤笑了一声:“晚了。”   他这声刚落下,叶善就觉得自己腰间一紧,被一阵大力搂过,整个人带到了床上。   温热有力的身体在身后不远处,叶善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用手把自己支起来:“离我远点。”   见人的反应,谢无冠有些失望地“昂”了一声,松开手让人离开。   叶善忙不迭地起了身,结果一回头,发现谢无冠没有继续的意思,反而窝回了床上。   “...”   谢无冠这个自律性。   叶善时常因为他这种懒散的个性而怀疑自己的判断。   叶善深呼吸了一下,才记起来自己要来说的事。   “我晚上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谢无冠远远地打量着他,叶善在他的目光下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有一种久违的兴奋逐渐被唤醒。   谢无冠似乎发现了他呼吸的节奏乱了,收回了视线一笑:“知道了,我回去接你的。”   “...我不是暗示你来接我。”   ————————————   夜晚,叶善来到了约好的酒吧。   里面的人形形色色,脸上都洋溢着纸醉金迷的沉醉。   叶善避开几个往自己身上撞上来的酒鬼,理了理领子,终于看见约自己的人。   伊拉翘着高跟鞋等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今晚特意涂的红唇在昏暗的灯下像一柄冷刀,随时都能拔出来咬人的命。   见他来了抬了抬眼皮,不满道:“我是来同意你的提议的,为什么你这幅表情?”   叶善笑了笑:“因为你看起来像是来找麻烦的。”   伊拉闻言扯了扯嘴角:“那你想必也看出来了,我不是很愿意。”   叶善歪了下头:“那你同意什么?”   “我的军师,告诉我这样对我好处大一些,”伊拉稍微换了个坐姿,红裙显得她腰身婀娜,   “他对你很有信心,你怎么看?”   叶善端起她对面的酒水:“他很有眼光?”   伊拉偏头笑了一声。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善一眼,很期待叶善知道谢无冠身份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大概是谢无冠眼光很好,但是自己眼光太差?   想到这里,伊拉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十分期待到时候两个人反目成仇的样子。   伊拉心情愉悦,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行了,我不多说了,之后让你的手下去接个手。”   伊拉朝他笑了一眼,美眸流转:“我要去找男人了。”   叶善颔首让她离开,喝完手头那杯酒后走出酒吧,谢无冠等在外面,刚刚结束和两个女生的交谈,看起来像是被人搭讪了。   叶善走近,看了眼他手里的话,挑了下眉:“她们送的?”   “不是 ,”谢无冠把花朝他递了递:“我买的。”   “谢谢。”叶善笑了笑,接过了花,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   他素来冷淡薄情的眼里浮起点笑意,谢无冠看着,却知道叶善根本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惊喜的人。   谢无冠收回思绪问:“事情谈完了?”   叶善点点头。   他没和谢无冠说今晚是什么事,只让人顺道送自己。   两人一并离开,谢无冠看他微微勾起的唇角,看出来这人心情不错。   他过了会儿收到伊拉的信息,明白了这人开心的缘由。谢无冠想想,转头和他说:“等会儿回去我有话要你说。”   叶善挑了下眉,谢无冠这话说的像是要坦白。   他心情更是大好,想着自己不用别的手段来破坏他们的关系就很高兴,   叶善今晚听见的好事实在太称心意,一直到回到别墅虎子有事要说时,他都没有想到避着谢无冠,径直道:“说。”   虎子正色道:“桑桑小姐有话想和您说。”   谢无冠察觉虎子称呼的变化,他惊讶地看了眼虎子和站在远处的田桑桑,眼里有一丝迷茫。   这两个人是不是不太对劲?   见虎子说完这句话后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理解地走开了:“你们说。”   叶善朝他点点头,想起来出酒吧后谢无冠说过的话,又把人叫住了:“我等会儿去找你,别睡。”   谢无冠点点头。   这人离开之后,客厅只剩下叶善三人。叶善看了眼仿佛在等待谢无冠离开的两人,嘴角的笑淡了淡:“人走了。说吧,怎么了。”   虎子向前跨了一步,把田桑桑往身后护了护:“桑桑小姐记起来一个地方。”   “这是好事,”叶善似笑非笑犯了眼反应异常的虎子一眼,“我又不会怎么样她。”   叶善本以为虎子在担心田桑桑是警校学生这件事,但是没想到虎子粗着嗓子开口了。   “老大,您真的喜欢谢先生吗。”虎子这段时间看着叶善和谢无冠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哪怕知道谢无冠有所隐瞒,叶善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多。   “还行吧,别拐弯抹角的,”叶善皱了下眉:“到底是什么地方?”   田桑桑还记得当时虎子听见时大惊失色的表情,此时回答时带着斟酌:“在海边。”   叶善听见这形容没什么反应,手上还在把玩谢无冠送的花,点点头:“嗯,然后呢?”   虎子知道这件事对叶善的重要性,此时不敢隐瞒,只给身后人递了个眼神。   田桑桑看叶善淡定的反应,胆大了点:“应该是个港口,我看见了栈桥,还有个很像个谢无冠的人。”   她说的甚至委婉了点,毕竟那就是谢无冠年轻几岁的样子,和现在的谢无冠气质一模一样。   叶善指尖摩挲着花梗,神态还有些漫不经心:“重点是什么?”   田桑桑终于沉默下来,或许是意识到谢无冠真的不是她想象中的好人。她吞吞吐吐道:“我还看见了,我爸?”   她语气不太确定:“说实话,我只看见了谢无冠的侧脸,另一个人是背对我的,但是他的身形和你给我的相册上特别像。”   田桑桑是警校的学生,叶善不会怀疑她观察身形的能力。   他此时终于收起了不端正的态度,看向垂着头的田桑桑,眼底全是凌冽之意:“港口什么样?你有没有想起更细节的?”   田桑桑被他的脸色下了一跳,此时铆足了劲地回想一会儿,不确定道:“好像,那边有个红顶的房子?”   东邓港。   听见这回答,叶善把玩花梗的手一僵,上面未除净的刺扎入他白皙的指腹,溢出一丝鲜血来。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表情一点点难看起来。   这是田桑桑父亲去世的地方。   “我知道了。”   叶善陡然站起身。   他急步走回楼上,又冷冷吩咐了一句田桑桑,目光几乎把好奇跟上来的田桑桑径直钉在地上:“你不要和任何人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书房。   叶善关上门后,重重将西装外套扔在了椅背上,斯文隽秀的外表像是被撕掉的伪装一样,周身都散发着戾气。   自从接手桑后就被收敛起来的戾气似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跟上来的虎子手臂上的汗毛炸开,不由自主地想要退开几步   “谢无冠在...谢无冠在!”   叶善困兽般来回踱步,最后狠狠一掌拍在了办公桌上,震的室内都跟着沉闷地响了响。   他摁着桌面的指尖用力得泛着青白。虎子不敢叫他冷静,只敢去拉上窗帘,隔绝屋外透进来的光线。   当初田父死后,但凡在场的人叶善都查遍了,他念着田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全力查了这件事,当时知情的人现在提起叶善,都会觉得恐惧。   可是没有一个人,他从来没听过谢无冠这个身份、这张脸在这件事里的出现!   足以见得里面有怎样的猫腻。   “去查...”   叶善像是被人触碰了禁地的野兽,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又重复了一遍:“去查!” 第66章 x冷淡14   之前调查谢无冠的身份没有头绪, 现在却意外有了入手的时间。   消息来的很快,果然从十一年前往前,谢无冠原本完美的身份就开始出现了破绽。   谢无冠当年还不算个公子哥, 却有钱在各地游玩, 又是出国又是去度假。   更重要的是,拿其他大事的发生时间和他放松游玩的时间对照, 这么摸索下来一对比, 结果简直触目惊心。   虎子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旁侧的电话响个不停, 叶善坐在一侧负责决定追查的大方向。   等处理完大多事情只等待结果时,叶善终于能歇一口气, 他走到窗台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面色晦暗。   当年田父的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等他赶到时,田父已经倒在了码头, 身下全是鲜红的血污, 哭晕过去的田桑桑被那个女人抱在怀里。   那个女人冷冷地看着自己, 说出来的话也像捅进人身体里的一把匕首:“只有你这种没心肝的人才适合走这条路, 田俊不适合。你记住,是你挑唆他, 害死他。孩子我带走了,你也不需要管。”   叶善现在的确还记得田俊倒在那里,直瞪瞪着天空的眼睛。   他忘不掉。   就算开始他觉得田父不适合这条道, 是这人想走, 自己求着自己帮忙的, 他也忘不掉。   当时看见死去的田父,他大脑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后, 那女人已经抱着田桑桑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见就是政治面板上的照片。   而田桑桑,之后更是从没出现过。   他想找回田桑桑,不仅是答应了田父,更是自己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是找到人之后,通过明里暗里的探访,他发现这人当年由于年龄过小,被看见那一幕被刺激的封闭了记忆也就罢手了。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个失忆的契机,叶善实在不愿错失这个知道可能真相的机会。   他不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天生聪明,薄情,有野心,田父说过好几次等她把老婆孩子安顿好了,桑就交还给他。   叶善从没把这话当真,因为他知道这水只要蹚了就没人能逃开。   他自己乐于在里面翻云覆雨,但田父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好人,他不想看这人被那女人折腾的没了命。   现在就算没了命,也硬要通过他的女儿强求事情的真相。   他只关心自己认识的老好人,不关心他一无所知的女儿。   叶善想到这里,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声。   身后质朴古老的摆钟忽然沉闷地敲了两下,叶善一惊,这才发觉已经忙到了深夜,而他还叫谢无冠等着自己。   他把手中的报告放到一旁,让虎子下去休息,自己去盥洗室整理了一下衣着。   镜子里的人脸色并不好看,不过经过这一遭忙碌,周身的怒气已成为内敛的沉冷,不至于压抑不住叫人察觉了。   叶善轻轻地吐了口气,抬步往谢无冠房门口走去。   谢无冠给他留了门,门缝里泄出一条暖光,意味着这人还在等着自己。   叶善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门口站定半晌才伸手推开了门。   门轻轻往里滑开,里面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小灯,主人背对着门口,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书。   纵使没有发出一声响动,谢无冠还是若有所觉地侧了下耳朵。   他关掉正在查询剧情的系统界面,又顺手把正和组织老大探讨问题的手机往沙发缝里藏了藏,转回头时脸上已经恢复正常。   “你来了。”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和从客厅离开时一眼愉悦。   “嗯,”叶善应了一声:“我来了。”   “突然有什么急事,忙到这么晚?”谢无冠边转身边说:“让我等这么久,可得要点报酬...”   他话还没完全说完,一双有力的手就落在他肩上按住了他回身的力道。   叶善来到了他身后,手上微微一使力,要让这人坐回了原位。   他眼底全是冰冷的笑意,语气却丝毫不显。他从背后探到人耳边,声音就像一根羽毛那样温柔地拂过他耳畔:“这件事之后补偿你,你今晚想和我说什么?”   谢无冠对他的异常毫无所觉,谈及这话时脸上笑容更盛,叶善居高临下的,能看清这人眼底笑意的每一分流转,看得越清,心里越清醒。   “我想住上三楼,”谢无冠,“但是你要我坦白。”   他轻轻叹了口气,顺从地跟着这人的力气坐下了。他很无奈似的:“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照做了。”   谢无冠沙发背上一靠,仰起头回视时,狭长的眼尾勾勒出笑意,像个钩子一样勾住被注视者的心魂:“满意我的投诚吗?”   视线落在隐没在身后阴影里的叶善时,谢无冠的话音顿了一霎。   他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怎么会看见叶善眼里的冷漠。   叶善垂眸一点点细致地打量这个男人,带着从未有过的客观与评估。   敏锐,机智,迷人。   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屋里进了人,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现在也还让自己觉得他魅力十足。   他缓缓从沙发后踱步到身旁坐下,放轻声音问:“你是说伊拉么?”   谢无冠笑而不语。   叶善的眼角跟着勾起一点弧度,像是个骗人真心的负心汉:“满意。”   他声音更像是飘忽在房中的烟雾般飘忽不定,谢无冠一点点拧起了眉,也跟着仔细打量他一遍后,从沙发上略略直起了身:“你怎么了?”   叶善进时就已经平复了心里的怒气。   他表面功夫做得一绝,可他的情绪在谢无冠眼中却像玻璃纸糊成的一圈,都不用碰,一吹就破了。   见人不回答,谢无冠扶着椅背站直了身,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了?”   叶善盯着他,忽然扯着唇笑了笑:“没什么。”   见人不信,叶善垂首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眼底的冷光已不加掩饰:“我只是觉得更有趣了而已。”   谢无冠忽然眯了下眼睛和他对视。   脸上的笑不知何时退了,谢无冠跟着他的话重复:“更有趣了而已。”   他放低声音,像是不指望叶善的回答,只是在自言自语:“什么更有趣了?”   叶善径直道:“你。”   他垂下的视线看着谢无冠的发顶,在心里道:   我要抓住你的身份了。   你怕吗。   谢无冠像是看懂了他沉默的问话,伸手挑起人的下巴,让人重新与自己对视。   “我很期待。”他漆黑的眼睫微微弯了弯:“我等着你查出来。” 第67章 x冷淡15   “我会的。”   叶善没说话, 他静默了看了谢无冠一会儿,随后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你可以上楼住了。”   谢无冠没动,看着叶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从沙发缝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上面他正在询问老大的问题戛然而止, 谢无冠缓缓把后半句补全了:“查我?叶善查到哪步了?”   老大那头信息闪烁了一下,回复得很快:“已经开始查你以前的任务了, 估计瞒不了多久。”   以前的事情太久远, 一些防备手段也不完善, 叶善总是能找到蛛丝马迹弄清自己的身份的。   谢无冠叹了口气,回了句知道。   老大:“动作快点, 没得到消息你不能撤。”   言外之意是自己身份暴露,在叶善身边的安危就很难保证了,但是任务还得继续啊。   谢无冠默默看了会儿这条回复, 熄灭屏幕站起身。   光影在墙上投出男人颀长的身影, 谢无冠关掉灯, 慢悠悠地晃上了二楼。   ——————   叶善虽然还没查到他的身份, 其他动作却飞快。   谢无冠再接到伊拉电话的时候,这女人已经维持不住一贯魅人的假象, 声音里带了一股按捺不住的怒气。   “叶善什么意思?你怎么搞的?”那头的女声维持不住冷静,甚至有些尖锐:“他居然要架空我?我今天去东城,发现所有地方的人都换了一批新面孔, 搞什么?”   “抱歉啊, ”谢无冠道:“是我连累你了。”   他声音里毫无负罪感, 甚至还隐隐带了点笑意:“我和他说尽管来查我,他可能有点生气。”   “你——!”   伊拉被这人的嚣张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恨恨道:“你可以, 你厉害, 我看你接下来怎么办。”   势力是组织培养起来的,伊拉虽然心痛,但是还算冷静,只是一下子因为在自家地盘被拦下来的怒火冲昏了头脑。   “把他动手的资料发给我看看,”等那头冷静下来,谢无冠夹着手机,另一手翻看着膝上的书,上面是虎子和丰秘最近的动向。   丰秘最近很安分,虎子却频繁出门,甚至连田桑桑都不管了,谢无冠考虑过把虎子牵制住,拖慢叶善调查的脚步。   但是当天晚上叶善就像察觉一般,靠坐在床头毫不遮掩地翻着手里的报告。   谢无冠看了一眼就默了。   因为那正是虎子最近的行程,几乎是全国到处跑,哪怕他搞出点什么动静,想必也是其他人补上,轮不到虎子。   “嘀——”   谢无冠回过神,查看手中田桑桑的消息,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把报告放到一边:“太凶残。”   这上面写的不只是伊拉,还有东城其他几个部的势力,伊拉在这些人的合力下想翻盘根本不可能。   他起身出门,在走廊上碰见刚从书房门口捧着个空餐盘的田桑桑。   谢无冠挑了下眉:“怎么不进去?”   田桑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谢无冠前几天就察觉了女主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不过好在他不打算从失忆的田桑桑知道她的身份,于是假装没有察觉,和人打了个招呼后看人碰见洪水猛兽一样下楼了。   谢无冠拖着步子到书房门口,手里拿着平板敲了敲门,拉长声调道:“报告?”   门只被掩了一条缝,被他这么一敲就自己往里打开。   谢无冠一眼看见叶善桌上那个样式简单的蛋糕,挑眉笑了下:“虎子不在,干女儿有勇气找你了?”   叶善面不改色地放下查了一小块蛋糕的叉子,把蛋糕往谢无冠那头推了推:“来了就一起吃。”   谢无冠见他这幅理直气壮的做派,没有推辞,走近俯下尝了一口。   “还真是...”谢无冠回味了一下,点评道:“没有一点长进。”   叶善赞同地颔首。   谢无冠公平地将蛋糕从中间分开,随后靠在桌旁边享用自己的那一半,边闲聊道:“进展怎么样?”   他语气平淡,一点听不出来是在探究别人的事情。   叶善掀了下眼皮:“你问什么?”   是桑的整肃,还是你的身份?   谢无冠闷笑了一声,背靠着书桌报出个咖啡店的名字。   他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然后把实在难吃的蛋糕扔进了书桌旁的垃圾桶里:“这是我见到田桑桑的地方,你可以先用这个确定一下我对她没有恶意。”   谢无冠嘟囔道:“不然总觉得我是什么变态,她见我就躲的太明显了。”   叶善闻言嘴角轻微地勾了一下,轻轻回道:“那恐怕不行了。”   叶善没有解释,他站起身一盏盏关掉屋内的吊灯,要将人带出房间,却被谢无冠按住了动作。   他目光落在叶善刚刚放下的那几张薄薄的纸张上,上面是桑内部几个老人的动向,谢无冠记得很清楚,里面有两三个名字是日后反水的人名。   他将目光移回叶善身上:“要我帮忙吗?”   “不至于,”叶善一向物尽其用,如果谢无冠不要他付出代价,他当然不介意:“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得美。”谢无冠笑了。   他手指略过纸张上几个人名,最后和叶善按在另一头的指尖撞了个正着。谢无冠抬起眼:“我可以做你的猎犬。”   “你不信我么?”   书房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吊高的书房顶上一片黑暗,只有书桌旁的小灯没被熄灭。   叶善在这样的昏沉灯光下静静盯了他半晌,片刻后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以身饲虎,我还没有这个想法。”   谢无冠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叶善将人带出书房,见人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解释了一句:“田桑桑之前亲近你,是因为你像她父亲。”   “现在她应该看出来了,你们俩果然不一样。”   “父亲?”   谢无冠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一时间起了点好奇心:“你也见过她父亲吗?我们像不像?”   叶善目光静静落在谢无冠身上。   其实应当是不像的,田俊长得文绉绉的,谢无冠却不是好惹的样子,眉深目阔,哪怕眉间懒散,也是一直休憩着散步的豹子。   叶善移开目光,含混道:“可能是气质像吧,你们都很懒。”   谢无冠:“你和他真的很熟。。”   “当然,”叶善似乎是感慨,竟然顺着谢无冠的话接了一句:“他毕竟是我...”   叶善想说我的大哥,桑的首领,话到嘴边却惊住了,打了个转说出来:“...我的朋友。”   听着人奇怪的停顿,谢无冠狐疑地看着叶善的背影,没有再追问。   事后他将这事告诉了组织老大,却得到消息,那头不满意这么点消息,要求他继续探查。   谢无冠皱了下眉,感觉下单的人想要探求的远远不止田桑桑背景的问题。   【确实,可以为您剧透,这是世界后期会出现的剧情,因为您的原因推进了,】监管者忽然开口道:【您要对它负责。】   【?】   谢无冠心底缓缓冒出个问号:【你想我怎么负责?】   监管者的声音清晰又有条理:【如果可以,当然是加快进度结束这个世界。】   察觉到道监管者似乎格外不喜欢这个世界,谢无冠想起叶善和监管者如出一辙的眼睛,眯了眯眼没有再接话。   “...”   叶善查到谢无冠身份的时候,谢无冠正在想其他方法调查田桑桑的身份。   系统劝了无数遍从书房入手,可是都被谢无冠直接否决,结果今天,系统就报告叶善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份。   不过是个组织的手下,没什么好慌张的。   谢无冠虽然这么想,心底却莫名有点不安。   他指尖敲打着桌面,想着叶善会有的反应,却忽然听见隔壁书房传来清脆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谢无冠一惊,随后感应到什么般沉下脸:【你搞的鬼?】   【是其他组织的人,】监管者:【我只是推波助澜,您现在有合理的理由了。】   隔壁动静这么大,自己什么都不干才是最不正常的。   谢无冠暗骂一声,冲进了书房。 第68章 x冷淡16   闯进房间的是个身材健壮的高大男人, 谢无冠推门而入时他正翻找着叶善桌上的文件。   男人听见声响先是一惊,看见是个公子哥后眼中不免。流露出了几分轻蔑。他早已打探好了消息,叶善今天不会回来, 据说刚拿到一个顶级组织内部成员的消息, 对桑很重要,得通宵达旦地处理。   而老宅只有一个情人和一个干女儿, 一堆护卫队更是好牵制, 他今晚才敢放心大胆地开搞。   谢无冠见这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默默伸手摁亮了房顶的吊灯。   男人被强光刺激得眯了眯眼睛,随后目露凶光地看着这个淡定的有些古怪的公子哥, 缓缓从腰后抽出了一柄短刃。   见谢无冠似乎还想拦他,男人嗤笑道。“这可不是你们的过家家。”   谢无冠倚在门侧,不动声色地将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那柄泛着寒光的短刃没吓着他, 一直到听见男人的话才默默换了个站姿:“你想动手?”   他换站姿的动作简直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站久了, 换个舒服的姿势接着靠墙站着那样随意。   男人怪笑了一下, 手上一掼一甩,将一半掩盖在外壳下的刀刃全部亮了出来, 一步步逼近门口。   谢无冠抱臂站在原地与他对峙。   两人浑然不知某个公路上,叶善正静静看着房间内的画面   他倚坐在车后座,修长的双腿交叠, 姿态放松又优雅。他手里拿着平板, 身边摊着刚刚收到的资料, 因为收到老宅入侵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打开。   刚才桑里面几个忠心耿耿的高层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赶过来拦住了他回程的动作, 非要自己说出最近对田俊死亡调查的新结果。   叶善当然不肯, 几人就此僵持在那里, 一直到老宅传来被人闯入的信号才得以动身。   他看着平板上剑拔弩张的画面,嗓音平淡道:“让桑桑好好呆着。”   坐在前座的虎子陡然沉默了一下:“恐怕晚了。”   话音刚落,监控画面角落多出来一个裙角,正是穿着睡裙的田桑桑跑了过来。   田桑桑来的很仓促,脚还光着,明显是听见动静急忙从二楼跑上来的,睡裙轻轻荡在空中,显得她柔弱又动人,几乎有柔光照在她身上。   男人正和谢无冠僵持着。   他没想到动手的时候,谢无冠像个比他还娴熟的玩刀手,几乎预判了他下面每一个动作,不论怎么动手都有一种吃力感。   田桑桑的闯入打破了这个僵局。   男人抓住时机,原本紧紧攥在手里的刀刃就脱手飞出去,径直冲向门口。   田桑桑一惊,见到这一幕明显愣在了原地。   谢无冠表情一变,伸手拦时手臂被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低落在地板上,淅淅沥沥地汇聚成小小一滩。   男人见谢无冠终于露出个破绽,面上一喜,抓住这个机会就往外冲。   他经过田桑桑时粗壮的手臂暴力里横着一拦,像是要勒住她做人质,没想到田桑桑像是猛地回过神来,摆出了个标准的警校搏斗动作,眨眼间就将扑过来的男人顺势过肩摔向地面。   谢无冠:“...”   男人:“...”   田桑桑微微笑了一下,看着谢无冠流血的手臂,小脸红了红轻声道:“谢谢你,刚才我是真没反应过来。”   谢无冠先是一怔,蓦然轻笑出声。他捂着手臂几步走近,等到还在试图挣扎的男人身边,才腾出手将这人手腕轻轻一扭。   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男人静默两秒,痛苦哀嚎起来。   谢无冠朝田桑桑温和地笑了一下:“这样他就不闹了。”   田桑桑表情复杂。   ——————   谢无冠让人去拿了绳子,就近把人捆在书房的桌角。   摆弄时无意间瞥见书桌上被翻倒的相框,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单人照片被放在上面。   那甚至不是叶善,是一个年轻男人。   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不放自己的照片,却放其他男人的照片,这一点太奇怪了。   田桑桑见他动作一滞,凑过来看了眼:“这不是我爸嘛。”   她道:“你认识啊?”   谢无冠收拾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他认识。   他记得那个梦,海边的年轻人就长这样。   他还记的上次叶善诡异的停顿。   田桑桑的确有照片上的男人的影子,但谢无冠却没看出来这男人和自己有什么相像的。   他心底似乎忽然堵了块石头。   【的确气质很像,】监管者的声音忽然响起:【大人,什么心情?】   谢无冠没碰桌上的照片,目光在四周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蜷缩在桌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遍哀嚎,一遍不干不净地痛骂。   他微笑了一下,走过时鞋底碾过下男人无力的手腕。   【这种时候你最好还是闭嘴。】   谢无冠说。   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在身后响起,田桑桑见他离开,有些惊慌地起身问他去哪。   “去接你叶叔叔,”谢无冠走下楼,听见问话时微微地回了下头。   深夜楼梯的灯光照不清他的表情,田桑桑只听见他晦暗不清的声音,像是藏着深深的阴霾。   二十分钟后叶善赶到了老宅,他一下车就顿住了。   门外已起了稀疏的小雨,谢无冠倚在门口点了根烟,昏黄的门灯落在他身上。车在门口停下,谢无冠闻声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指间的烟正好燃尽了。   火光消失在黑暗中,叶善快步过来的动作一顿。他转头吩咐了几句,身后带的一批人便一哄而散,纷纷去做自己的事情。   没想到叶善靠近的时候,谢无冠反而扔了烟转身走了,进了楼上。   叶善还是在书房找到他的。   一群人围在一边收拾侵入者,躲在旁边的田桑桑见叶善进来,激动地跑过去和他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谢无冠就倚在窗边,神情淡漠地看他们忙碌。   叶善没见过这样的谢无冠,但是田桑桑围着他不放,只好垂下头耐心地安抚。   等田桑桑的事解决完了,抓好人的手下又上来问该怎么处理,一来二去间,等叶善身边再次清静下来,竟然已经过了半小时。   他抬头时见谢无冠还安静地站在原地,莫名松了口气。   这人手上的伤已经止住血了,只是身边空落落的,冷清得叶善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等他一走近,看见谢无冠手臂上的伤只是血痕凝固住了而已,就狠狠地皱起了眉。   “医生呢?”   “我让他回去了,”谢无冠懒懒摆了下手:“没什么事。”   叶善脸沉了沉,他手边还放着那份从车上带下来的文件,只要打开,他就可以知道面前人真正的底细。   他沉默了半晌,扭头从书房抽屉里找出医药箱扔给他包扎。   “你刚才在干什么?”   他看谢无冠懒懒地从里面找出消毒药水和绷带,潦草地消完毒后单手自己打绷带。   这人的姿势别扭,却不叫自己帮个忙,他嗓音不自觉地就阴沉起来:“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回来了?”   谢无冠打好一个结,伸手去拿剪刀剪断绷带:“怕对你生气。”   他眉间无奈:“得自己冷静冷静,控制下情绪。”   叶善一怔,手不自觉收紧了,手下牛皮纸袋被他攥得一皱。   谢无冠视线跟着声响看了过去,只当那是桑的资料,不感兴趣地又收回来,吊儿郎当地道:“今天我保护了你干女儿,有什么报酬?”   要谢无冠帮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善一直清楚,只是此刻心里只觉得泛起了点难言的感觉,像是拿眼前的人有些无可奈何。   他偏过头,强迫自己冷声道:“我逼你了?”   谢无冠一怔,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发起火来:“不认账?”   想着自己手下压的资料,还有最近调查出红邓港越来越接近的真相,和与真相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谢无冠。   叶善闭了闭眼,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那你认不认田桑桑的账?”   谢无冠莫名其妙:“什么账?”   叶善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冷光。他紧紧地盯着谢无冠,像是想要看透这人的行为是为了自己,还是出于对田桑桑的愧疚之情。   可是他怎么看,都只看出这人眼底的一片茫然来。   叶善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无力。   “我给你报酬。”   他再开口,每一个字都咬着牙沁着血说出,可他抬起的眼睛还是温温柔柔的,里面透露出一种残忍的无情来,“这次我不找你麻烦,你离开吧。”   叶善的手死死摁在那份黄纸皮包的资料上,粗糙的封皮硌得他指腹发疼。   看着诧异看向自己的谢无冠,叶善柔柔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今天让你活着离开。”   “你跑的越远越好,再也别让我看见最好。”   快逃吧,逃的远远的。   不然你不是死在桑手中,就是死在我手中。 第69章 x冷淡17   谢无冠眼中的愕然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准确无误地看向叶善手中的牛皮袋,冷静地发问:“我的资料?”   谢无冠的反应太镇定了,镇定到他甚至怀疑自己打开资料后会有什么与猜想相反的答案。   叶善缓缓摩挲了两下手中的纸袋:“出来了。”   他目光落在镇定自若的谢无冠身上:“你不心虚?”   谢无冠本来是不的。   但是看见叶善桌上放着的照片时, 他就知道自己有些事情没有弄清。   他缓缓站起来, 手臂还包裹着洁白的纱布,上下打量了下叶善:“我说不, 你就信?”   叶善道:“当然不。”   谢无冠就NF笑了:“那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叶善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像是默认的样子。   谢无冠:“不和靠山告个别?”   叶善的样子颇为心平气和:“拜拜。”   谢无冠点点头, 转身要走,临了时忽然转变主意转回过了身, 一步步逼近书桌后的人。   硬鞋底敲击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   “在走前,我忽然想起个问题。”谢无冠慢吞吞道。   叶善躲也没躲,不避不让地站在书桌后他对视。   谢无冠于是牵着这人的手, 缓缓把桌面上被放倒的照片扶正了。   “你说的是我和他像吗?”谢无冠声音轻轻的, “书桌上这个, 是你什么人?”   他就像撕掉伪装的凶手, 不受控制的戾气一点点从他周身冒了出来。   叶善静了一会儿,明白这人误会了。   但是考虑到田桑桑还有个不省油的妈, 谢无冠这人又聪明的可怕。   他什么也没解释,只将双手圈在谢无冠肩上,一向冷淡的眸子里浮出点虚伪的笑意。“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叶善重复了谢无冠之前的话, 却多了点别的暗示:“我喜欢你懒懒散散的样子, 今晚最后一次见, 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他没说假话,他每次看见谢无冠闲散的样子, 就会觉得很舒心。   那像是长久以来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渴望得到了满足, 只要看见这个人放松的样子, 自己也会觉得愉悦。   谢无冠的眸子却因此沉了沉。   他记起叶善之前说两人气质相似的样子。   他手扶上叶善纤瘦的腰身,两人间的距离逼得极近。   叶善顺着他的力道低低笑了声,洒在谢无冠脖颈的呼吸灼热:“我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   “知道你不行,”谢无冠面无表情道:“你放心,我很有耐心。”   叶善的身体对触摸反应冷淡,更多能感受到的是精神的刺激。   这个晚上,谢无冠给他的精神刺激差点没把他逼疯。   最后结束的时候,谢无冠咬着他的耳尖,喑哑的声音电流一样窜过他的身体。   “既然不用我当猎犬,那我就当个爬床的狼吧。”   “我看你像白眼狼。”   叶善当时给了他一脚,只是腿脚发软,这一下就连给人挠痒痒都谈不上。   等他再醒过来,房间内已是一片空荡荡。   叶善眼角发红,唇也被昨晚的人蹂。躏的泛出糜烂的红色。   他像是一点没有察觉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懒懒地从被捂得好好地被子里探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的手机。   过程中他疼的“嘶”了一声,揉着后腰抱怨办公桌太硬了,等把目光放到屏幕后,才没再想别的事。   屏幕上是手下发来的消息,谢无冠在今天上午九点的时候坐飞机出国了。   票在几天前就买好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结束多久吧。   叶善扯了扯嘴角,眼里流露出几分冷意来。   这人折腾成这个样子,难道还害怕自己真的从床上爬起来抓他。   叶善倚着床头坐直,他身上酸痛,下身更是放纵过度的麻木。   他吐出一口气,缓缓抽出纸袋中的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   读到谢无冠最后一个正儿八经的任务时,唇上的血色渐渐消散了。   “我最喜欢你的性子。”叶善支着脑袋,眼中浮现出点茫然,随后被凶狠的冷光覆盖了,“原来你这份闲散是田俊的命换来的?”   这种被耍弄的感觉叫叶善缓缓地笑了起来。   被叫进来的虎子听见这笑声,就在房门口急急刹住了车,只听见里面的人自言自语似的。   “白眼狼,”   “现在我看完这份资料了,”资料轻飘飘落在地毯上,“看完了,可就没理由留手了。”   另一头,谢无冠好好地呆在本市。   组织的老大给他安排了出国的飞机,但是他根本没出现,直接来总部见了老大。   “你知道你只要在这儿,就迟早还要回去的,”老大看着面前这个让人费心的人,头痛地点了根烟:“又不跑,又不回去,你怎么打算的?”   按理说,他是不可能帮谢无冠逃跑的,他不让人满世界通缉这个任务没做成的人就不错了。   哪里知道这人这么没眼色,直接大喇喇地回来了。   说实话,他根本没弄懂过手下这个人的心思,这次要不是不得不接这个活儿,他还真不想把这祖宗搭进去。   谢无冠长腿搭在矮凳上,明显不想搭理人,跟没听见他这话似的闭目假寐着。   老大见他不理人,也没多说,叼着烟走了。   殊不知谢无冠在脑子里把他那点可怜的记忆翻了个翻天覆地。   关键就在那个梦上的。   谢无冠明白这件事,可是他能查看的记忆都看过了,想必这部分是被彻彻底底地屏蔽了。   他与其乱找,不如多睡几觉做几个梦。   监管者旁观了全程,等这人在脑子里安分下来后道:【上次做梦后屏蔽已经被加固了,如果你之后远离叶善,我可以给你探查出来。】   谢无冠随意道:【你好像很不喜欢叶善,为什么?】   监管者一愣,随后冷冷道:【他是典型的恶人。】   虽然叶善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很温和,但在这个世界里他的确是个**头子,身上也不会多干净。   谢无冠点点头。   监管者见他没说话,冷冷道:【我在保护员工的安全,你知道他不是好人,就应该离的远远的。】   【昂,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啊。】谢无冠微笑说:【但是谢无冠不应该在意啊。】   监管者被他一噎。   的确,员工在世界里自由度极高,除了不崩人设、完成任务,基本是没有什么硬性要走完的剧情。   而谢无冠这个世界的身份,的确不会在意这些。   监管者:【但是你的任务时间点要到了,田桑桑已经记起来了部分记忆,很快会恢复警校的记忆的。】   到时候,就是叶善一枪崩了她的时间。   谢无冠垂眸。   现在与其担心叶善不要一枪把田桑桑崩了,还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他在这里面已经耗了三天,离开的那天没有立即出市,叶善的爪牙就已经把各个出去的渠道监控起来了。   仿佛是叶善在告诉他:   没有离开,也就永远不要离开了。   这人的心真是冷得可以。   谢无冠缓缓笑了起来   监管者在他的脑子里冷冷道:【如果到时候有必要的话,我会为您安排新的身份。】   这是监管者的特权,不仅可以试图更改人设,甚至会强行给员工加剧情,就为了更快地完成任务。   谢无冠早就听说在监管者的手底下自由没有那么大,能被选为监管者的人都是系统局的佼佼者,冷酷又理智,做出的决定几乎没有出错过。   谢无冠缓缓把那份资料放到桌上:【动静这么大?】   监管者言简意赅:【不大。】   谢无冠惆怅地叹了口气:【刚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刚被招揽的时候,这人还是负责接待自己的小员工。   监管者顿了顿,放轻声音说:【当时是特殊情况。】   他只解释了这么一句,想必接下来就是机密了。谢无冠想起自己附在系统身上的鬼力,眯着眼笑了笑。 第70章 x冷淡18   谢无冠一消失就是半个月。   叶善在第二天就把田俊死的那一份资料扔给了逼得急的高层。   既然自己找不到人, 这些人各有门路,也不介意让他们出手。   看完资料的几人大怒,没想到他们居然集体被人糊弄了这么久。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王胜怒道:“我们当初把人都查完了, 他居然还躲的这么好?”   当初叶善来迟,桑的几个高层先到达现场, 听了那个女人的鬼话先开始调查。   他们虽然没有查出真凶, 可是当初参与了这事的人都被他们整得极惨, 参于围剿的杀手更是皆一个个丧命,叶善想要更进一步的信息也难以下手。   他一直知道有人藏在最后, 可是当初调查的那些高层下手太死,后来也死不认同他的看法。   有人道:“这事儿我们要压死,一点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然谢无冠跑了怎么办!”   其他人纷纷附和。   他们说的冠冕堂皇, 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这些人当年以为自己为了老大报仇, 事实却是让真凶逍遥法外多年, 还嘲笑叶善疑心病太重。   如今证据摆在面前,在叶善面前的面子已经没了, 为了保全桑的面子,他们不能让这事儿传出去。   叶善看透了他们的想法,眼神冷淡地看着这些人愤怒道扭曲的面孔, 神色间不免有些嘲弄。   但是他不在意桑的面子:“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能给我谢无冠消息的, 都有报酬。”   他懒得再看面前这群白痴,低头随意拿出份文件签字, 结果拔开笔盖, 墨水撒了他一手背。   叶善皱了皱眉, 抬手要将钢笔扔进垃圾桶,忽然想起来这笔好像是前几天家里有人闯入时打动弄坏的。   他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将笔插回笔筒里,抽出一张纸巾开始擦拭手背。   那些听懂了他的话,心里都是一惊,纷纷抬头。   “谢无冠不是在您那儿嘛?”   “你把他给放了?”   墨水刚滴上去,擦拭的不难。洁白的纸巾吸饱了黑色墨汁,叶善将擦拭指尖的纸巾一丢:“跑了。”   在场的众人脸色登时都诡异了起来,怀疑的视线纷纷投射在叶善身上。叶善在这样的视线下纹丝不动,甚至突发奇想地又抽出一张崭新无痕的纸巾开始捣鼓。   众人不知他在干什么,看着人把纸巾叠得皱巴巴的,才忍不住开口道:“您在干什么?”   “不要管。”   叶善将纸巾叠得歪歪扭扭,怎么也看不出个形状。他一向是聪明的性子,什么东西拆了就能还原,枪械也不意外,却在这柔软的东西上碰了壁。   叶善眉心微微皱了皱,见他们都不说话了盯着自己,才把目光抬起来开口道:“看完了?看完了就去找人。”   “可是他怎么会跑呢?”其中一个瘦长男人意有所指:“谢无冠可是在您手下呆着,如果这事儿是他做的,您也被糊弄了这么久?”   叶善将面前的失败品揉成一团才放松下来,闻言又瞥了开口的男人一眼,修长的指尖抵着唇畔轻轻地笑了下:“什么意思?”   叶善缓缓道:“当面田俊的死是额一手调查的,可我也和你们说了,真正动手那个人没被找到。这么多年来可是你们不信,现在怀疑上我了?”   叶善似笑非笑地回视瘦长男人,明明是笑着的,却没有会怀疑这人下一秒就会拔出枪抵在男人的脑袋上。   叶善慢条斯理地问:“你是怀疑我故意放跑人,还是怀疑当年田俊的死有我的一份?”   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瘦长男人当即也是冷汗直流。   当年叶善上位之后换了不少高层,唯独剩下几个田俊的死忠今天就在房内,他本想借机挑起这些人对叶善的不满,谁知道叶善就直接挑明了。   冷汗缓缓从背后滑落,瘦长男人勉强地卖了个笑:“您这话说的,我能怀疑您什么?当年的田老大死了,那个不长眼的上位,也是您一手扶起了要衰败的桑,我佩服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怀疑啊?”   叶善听乐了,他也的确笑了出来。   “我知道那件事你们私下都查过,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善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纯黑的眸子就像毒蛇一样阴冷扫过猎物,“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怀疑,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   当年高层换血后,剩下田俊的副手也不过在场三个老人。可是他们都忘了,田俊真正的副手,只称得上叶善一人。   当初叶善但凡说一句自己想当老大,只怕桑中立刻要分出两个阵营来。   毕竟叶善太适合桑了。   叶善的态度唤起了不少回忆,在场的人都安分了不少。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这群人,微微笑了一下:“我现在很不开心,希望你们速度快点,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话音落下,众人一片寂静。   屋外,田桑桑托着托盘偷偷从门后离开。   她脚步极轻,屋内竟然没有人察觉。   她舒了一口气,正要从转角下去,没想到迎面撞上一个健壮的胸膛。   田桑桑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手中的玛芬蛋糕要从倾斜的木质托盘中滑落,最后被一直大手稳稳扶住。   她抬起头,发现是虎子来了,丰秘正跟在他身后,此时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虎子憨厚的脸上浮起点红色,但是因为黝黑的肤色而不太明显,等人站稳后退了两步。   “我给叶叔叔送蛋糕,”盯着丰秘审视的视线,田桑桑内心慌乱了一阵。   她努力镇定下来,朝虎子腼腆地笑了笑,俏皮地吐了下舌:“不过他好像在开会,我不敢进去了。”   虎子恍然,把托盘递给身后的丰秘:“我们带进去吧。”   跟在他身后的丰秘没有开口多说,只是在路过田桑桑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等人消失在自己视野范围内后,田桑桑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消退。   她缓缓地吐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最近她总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居然是自己穿着警服的样子。   她虽然不知道叶叔叔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是心中总有几分猜测。因此每次想到这样的场景,心中都会惴惴不安。   她紧握了下手,脑子里又跳出红顶房子和一滩刺目的鲜血。   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猛烈地跳了两下,好像在提醒她弄错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可是田桑桑此时心神不宁,只能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跳。   另一头,虎子悄悄推开门,把托盘放在叶善面前的桌上。   两人溜进书房,在场的人刚才争了许久从哪里开始找谢无冠,此时仍没有吵出个眉头。   叶善瞥了一眼桌面上的蛋糕,还记得不久前有人和自己一人分了一半。   他心情变得更糟糕,挥挥手让多余的人离开:“随便你们怎么弄,把人给我翻出来就行了。”   等人都退出去了,虎子立刻上前道:“大哥,需不需要我去敲打敲打李绍。”   李绍就是刚才挑事的瘦长男人。叶善摇摇头:“让人盯着就是了。”   “听说隔壁组织最近内部也不太安稳。”丰秘笑眯眯提了句 :“不知道今年是什么年,居然都这么不安分。”   “不管他们,”叶善轻轻在膝盖上屈指叩起来,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每次一见他这样,丰秘就觉得腿上的伤疤隐隐作痛。   果然,过了一会儿叶善放下手,饶有兴致地问丰秘:“公司还要多久?”   听出他的意思,丰秘一阵牙疼:“差不多了,有谢总...咳,谢无冠的项目,我们再要几个月就可以初步定型了。”   “加快进度。”   叶善垂眸道。   他已经察觉到桑将要来临的动荡了,不管是从内部还是外部,都会迎来一阵大风暴。   “那群人还不知道有没有给我们留更多的时间,”叶善笑眯眯道:“去吧,越快越好。”   丰秘应了一声离开。虎子站在一旁低声问:“那我还要继续查吗?”   虎子最近转为查谢无冠隶属的那个神秘组织。   明明是个杀手组织,信息保护却做得跟政府有的一比,让叶善从中嗅出点不寻常的迹象来。   他颔首:“继续。”   虎子有点踌躇:“可是您这边更需要人手。”   叶善不欲解释,径自摇摇头。   最后一个人也从书房离开,房内一时只剩下叶善自己。   他提不起多愁善感的心思,拿起托盘上的蛋糕想冷静冷静,结果一拿起蛋糕就怔住了。   白色的纸杯下压着一个硬质的卡片,上面简简单单用黑色油性笔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字:嗨。   叶善挑了下眉,心奇异地急跳两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把纸片翻了个面:想起来更多了吗?想起来了我也想知道。   这显然是一张递给田桑桑的纸条,叶善总觉得这语气有些眼熟,可是不敢相信那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老宅递消息。   还递到了自己手上来。   叶善缓缓地眯了下眼睛。   没有人会犯这种错误,这只能是那人明目张胆的挑衅。   想起那人闲散的样子,倒还真是在自己面前收敛了许多性子。   ————   另一头,谢无冠的目光落在自己新换的纱布上。   叶善还在查他,手臂又受了伤。谢无冠换了药之后就无所事事,最近只呆在楼里等着叶善手底下几人造反。   监管者神出鬼没,说要去推田桑桑的进度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谢无冠前几天总梦到那个港口,本打算等风头松些就亲自去看看,没想到最近反而查的更严了。   他叹了口气,只能让人递了口信,看看监管者是怎么推田桑桑进度的,居然能这么拐着弯坑害自己。   门板被人大力地推开,伊拉脚步欢快地走进来,面上带了些愉悦之色:“事情办好了。”   谢无冠一怔:“这么快?”   伊拉看了这两人的热闹,尤其是谢无冠只能呆在楼里,心情不知道有多好,做事效率也高的很:“叶善最近都在老宅,所以做的还算方便。”   听见这话,谢无冠狠狠一怔:“你给我递给谁了?”   “叶善啊。”伊拉见怪不怪地看着他:“虽然是田桑桑经手的,你也放心,不会破坏你们感情。”   谢无冠哭笑不得,好歹伊拉把事情做到了,就不知道田桑桑会不会反应过来。   他心底有些好奇叶善见到这玩意的反应,不由得也有些期待起来。   “如果之后没有消息,你在帮我递一次,不是给——”   他还来不及说完,伊拉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无所谓地拿出来一看,见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谢无冠眼底的促狭更深,不知道是对着谁的。   伊拉哼着小调接通,下一秒就听见那头阴森森的话语。   “伊拉?让谢无冠听电话。” 第71章 冷淡19   伊拉的手抖了抖, 她捏紧了手机,声音调笑道:“您开什么玩笑呢?我这里怎么会有什么谢无冠?”   叶善冷冷地笑了下:“要我查你的手机信号?”   查肯定是查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伊拉心虚了一下,然后扁扁嘴道:“但是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怎么给您叫人。”   她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装着傻道:“他不是一直在您手下好好呆着吗,现在来找我这个不熟悉的人要人干什么。”   “这样吗?”叶善缓缓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伊拉笑了声:“我已经被东城踢出来了。”   谢无冠看着两人斗法, 心知叶善不是个好惹的性子, 果然过了几分钟后, 伊拉一直春风得意的脸忽然僵住。   “我看你还有点别的势力过活啊,”叶善那头声音从头到尾一如既往的平稳, 此时带了点冷如骨髓的笑意,“这么不想要了?”   伊拉狠狠咬了下牙,她瞥站在一旁抱臂的人一眼:“但是我真的没有。”   按照她的手机加密程定, 要是直接这么给叫出来了, 叶善不出三天就可以查到谢无冠落脚的地方。   叶善也没有逼她, 随意道:“其他的联系方式也可以。”   心有灵犀般, 谢无冠正好把自己的手机推到伊拉面前。伊拉很快拿着电话报了串数字:“我用这个联系过他。”   叶善那头连虚与委蛇的意思都没有,听完这串数字直接挂断了电话。伊拉拿着手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我就应该报错。”   面前的电话紧接着就响起来将伊拉吓了一跳。   谢无冠伸手摁了接听放到耳边:“喂?”   他用的是中文, 那头却默了默,像是没想到真的这么简单。   谢无冠将听筒贴在耳边,说的却好像他又看了一眼号码:“不说话?不说话我挂了。”   叶善:“你记得我号码?”   谢无冠顿了顿, 声音带笑道:“这个就不是重点了, 叶老板。”   对面人的语调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 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地将事情撇开,甚至连叶善的名字都懒得叫了, 一点没有和他聊天的兴致。   叶善轻轻地垂下眸子, 手指不自觉拿着笔在面前乱画:“你想知道田桑桑什么事?”   他语调听起来和同伊拉说话时没有半分区别, 像是这头的身份也是个无足轻重的身份。谢无冠轻笑一声道:“您又感兴趣了?”   谢无冠说:“我就是好奇 ,她能记起来什么事儿,让你把我从身边赶跑了。”   叶善半个字都不信,嗤笑了一声:“虚伪。”   “别说我虚伪,”谢无冠的声音褪去了伪装,像是懒得再和他费别的工夫,懒懒散散的带着点从没有过的漫不经心:“叶老板才够算计的。”   叶善没有说话。   “让我想想,答应住去老宅也是因为你对田桑桑知道我原因好奇?”谢无冠说:“想用我来继续刺激田桑桑的记忆,还让我得偿所愿,顺便更喜欢你,真不错的算盘啊。”   “那又怎么样,”叶善声音带着一种冷淡的理智:“你难道对田桑桑一点不心虚?”   谢无冠连事情都记不清,只能叹了口气:“说不清,算了。”   叶善靠着椅背在桌后转了圈,显然也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此,言简意赅地说完打这通电话的意图:“别骚扰田桑桑。”   谢无冠挂了电话。   等挂了电话,谢无冠站起来往外走。   他没开免提,伊拉一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怎么了?”   谢无冠转过头,似笑非笑道:“难道你指望叶善真的不查你的信号?”   伊拉表情僵了一下,停下脚步:“他来就来了,你还真怕被抓走?”   见人一点停下步子的意思都没有,伊拉追问道:“你既然不想见他,叫老大去那个组织给你搞名额干什么?”   谢无冠站定在门口,双手交握着伸了个懒腰。   他懒懒地回眸扫了一眼:“但凡你透露个口风给他,这个名额我就没有机会拿到。”   “反正他会派人来查,我先躲躲。”   另一头,叶善意料之中地举着被挂掉的电话,转头给桑里负责技术追踪的人又发了几条消息。   得知那边正在跟进分析结果,叶善放下手机。   他低头打算继续看文件,却发现那上面已经被自己随手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线条出来。   报废的文件被扔入垃圾桶,,上面杂乱的线条隐约勾勒出一个圆滚滚的兔身。   几天后,组织老大得知大楼被不知名的人查封的事,抽了抽嘴角。   “他还真是不好惹。”   谢无冠听了对话,不在意道:“反正就一个下午 。”   两人正在去和发布任务的人见面的路上,因为谢无冠的一再要求,老大终于松口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见人。   到了约定过的地点,谢无冠一眼就认出来面前男人是谁。   他在叶善书房的调查上看见过,一个高官不起眼的小保镖。   女高官。   谢无冠猜测出什么,抬起头看了隔壁的包厢一眼,歪头笑了笑:“这是隔着墙旁听呢?”   保镖得体的笑容一僵,老大无谓地摊摊手:“我就说吧,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跟着这话,一个身形婀娜的女人缓缓从隔壁包厢走了出来。   谢无冠记得资料上显示她年近四十,但是面前人看起来依旧风韵十足。走到面前时,就像一阵温和轻柔的春风拂过。   谢无冠朝它颔了下首:“容夫人。”   女人站定了,撩了撩头发:“很让人惊喜的观察力。”   谢无冠笑了笑没有多说。   一行人进包厢坐下,女人和她在报告中说的一样雷厉风行。一眼就点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来见你,是希望得到你的保证,无条件去保证田桑桑的安危。”   “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   谢无冠轻轻歪了下头。   自从上次离开老宅后,他在别人面前得就不再那么闲散,看过来时反而有股四溢的邪气。   这动作别人做来有些天真,放在谢无冠身上却让人心惊胆战他的下一步反应。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抿了抿唇,显然也觉得有几分不安,但是常年的政治经历让她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点:“做不到么?”   他蜷起苍白的手叩了叩桌面,嘴角挑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来:“我保护她?”   谢无冠几乎是叹息着道:“容夫人,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她,我现在还好好呆在叶善身边。”   “那有什么关系,”容夫人冷冷道:“你在他身边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没有算你失败,离开了又什么关系?”   谢无冠没接话,一旁的老大听着反倒露出了些不虞的神色。   “你这话说的,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老大站起来道:“不是你,十三会和叶善交恶?”   容夫人往椅背上一靠,抱臂说:“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老大黑了脸色。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任务纯粹是因为自己受制于容夫人接下的,对他而言,谢无冠现在被叶善追得这么紧,其中不免有几分临时更换任务的原因。   谢无冠拉住了老大。   他可从来没打算放弃第一个任务目标,去找桑里面机密的文件。   但他没想过把东西交给组织,毕竟那东西能把叶善治得服服帖帖。   所以换任务这事儿对他来说还算不错。   谢无冠漫不经意地想着,坐在他对面的容夫人忽然笑了一声开口道:“非要一个理由也不是不行。”   容夫人道:“你杀了她的父亲,这个理由够么?” 第72章 x冷淡20   老大的动作僵了僵, 他脑子转的很快,想到最近叶善把他那点家底翻了个底掉的样子,原来是为了找谢无冠的任务记录, 而不只是为了他的身份。   这句话显然也出乎谢无冠的意料。他扬了扬眉, 俊朗的脸上透出点困惑来,像是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我?杀了她的父亲?”   “没错, ”容夫人往后一靠:“既然说到这份上了, 也不差这一点。”   “田俊, 不知道你耳熟不耳熟?”容夫人笑眯眯道:“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田桑桑的养父, 叶善的好兄弟。”   听见叶善的名字从面前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谢无冠陡然拧了下眉。   他压下心底那阵不舒服,重新打量了一遍女人, 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这么清楚, 还要我来给你查什么?”   容夫人放在桌面的手陡然握紧了, 尖锐的指甲狠狠扎进手心, 将手指都掐的发白。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看见田俊抱来这个小女孩时内心的屈辱。   这种翻腾的屈辱一直到看见田俊死的那一刻才消退。   拿到亲子鉴定后, 和之前她怀疑被动过手脚的无数份鉴定一模一样的结果。   两者无亲属关系。   她对着那个结果又哭又笑,之后便恨上了这个孩子,将人丢在福利院里不闻不问, 过去二十多年才心生愧疚, 让人给了那孩子进警校的机会, 田桑桑也不负众望地抓住了。   可是后来知道田桑桑出了意外,叶善接走了人的那一刻, 她内心奇怪的火焰又烧了起来   这次不是针对田桑桑, 是针对, 更是想找出她悲剧的源头。   孩子的父母。   强忍着内心的扭曲,容夫人面上露了个笑:“我要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谢无冠露了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出来,下一刻,容夫人尖锐的目光就射向了谢无冠,一把利剑样要把他内心刨开看的清清楚楚:“田俊对他兄弟是掏心掏肺的好,说不定、说不定孩子是叶善的呢...你怕不怕?”   谢无冠哂笑,姿态轻松:“不担心。”   他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叶善的身体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这人想硬起来恐怕都不行,哪里给他去搞出个孩子。   容夫人冷冷看着他,完全不相信他的反应,只当这人是在强作掩饰。   谢无冠也不多解释。   他还记得上次老大给自己的录像,就是在桑和几个组织的头目会议上拍的。   他记得那个视频里,叶善身后站着虎子,便要自己也站到拍摄者的身后去,要个能露面的身份。   这也是他今天执意来见容夫人的原因。   谢无冠把自己的来意讲清,容夫人没说行不行,保养姣好的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我前段时间让人送了个很像你的过去。”   自己还活着呢,送人算什么意思。   谢无冠皱皱眉,容夫人看他,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心,那人是自愿的,万一攀上了叶善,他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容夫人脸上带了个嘲讽的笑意:“他可就是这么有魅力。”   她转头同谢无冠对视,谢无冠从她眼中看到了很浅很浅的恨意,紧接着听见容夫人说:“当年田俊对他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可是他干了什么,他把人拖上了他的那条路!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路么!”   谢无冠左耳进右耳出,一旁的老大已经竖起耳朵,一副饶有兴致听八卦的模样。   见人没有兴致听自己的话,容夫人也很快冷静下来。   她喝了口茶:“你想知道送过去那人怎么样了吗?”   谢无冠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变凤凰了?”   “没有。”容夫人说。   “可惜他还没进门就被人打晕了带走,送回来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她转而看向谢无冠,把话题拽了回来:“你想上圆桌也不是不行。”   圆桌就是录像里叶善去的会议,历来都是几个首领一定会参加的回忆,据说几个黑道头头当年绞尽脑汁想的文化名。   容夫人看戏似的看着他:“我很好奇,你不怕叶善当场掏枪毙了你?”   “他不会的,”谢无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平气和道:“他最想的估计是把我绑了带走,但是他打不过我。”   容夫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伸出手指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摆摆手道:“你还是不够了解叶善。”   谢无冠知道这事已经办妥,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监管者在这时忽然冒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找我?】   监管者的声音带着点冷意,似乎生了气。谢无冠一愣,没明白过来这人的意思,就听监管者继续说:【你明明可以让这个身份消失,我再给你安上其他身份,为什么绕这么一大圈?】   【这样做的话,我就是真的出国出意外吧?然后成为一个他记忆力模糊不清的人?】   他指的是谁双方都心知肚明。   监管者沉默,谢无冠笑了:【我发现你是真的不喜欢他。】   监管者:【我下线了。】   【慢着,】谢无冠叫住了他:【我要看我对背景资料的笔记,在系统那,你叫它给我。】   监管者来后,系统就跟放假似的,索性找个地方进修去了,   监管者声音还是沉冷的,但是却耐心地回话了:【我们拥有的背景对现在作用不大,做了笔记也没必要翻得这么清。】   谢无冠懒声道:【我用得着。】   监管者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谢无冠耳边出现“叮”的一声,他看了眼自己能唤出来的界面,上面附着一层浅浅的幽蓝色。   他眼底多出几分笑意。   离开咖啡厅后,公司查他的人还没有结束,谢无冠拒绝了和老大回家的提议,自己一个人走了。   叶善以为他逃出了国,在市内查得反而没有那么紧。   谢无冠带上帽子和口罩,回公司前鬼使神差回了趟之前被烧毁的别墅。   小洋房气派别致,刚漆上的新漆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谢无冠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片荒废的样子,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修缮完毕的地方。   想到别墅烧毁那天,叶善语意不明的试探,谢无冠倒是真没想到这人把房子给自己修回来了。   他心情好了不少,走上前通过客厅的落地窗往室内看看,还能看见里面有人忙活的样子。   看来是想完全还原。   谢无冠没进去作死,哼着歌转身走了。 第73章 x冷淡21   谢无冠往回走, 没几步忽然顿了顿,转回身果然看见一个眼熟身影从别墅里出来。   那人身形修长 ,长相透着一股斯文无情的败类气质, 不是叶善还能是谁。   谢无冠动作微顿, 靠在小巷边抱臂往那边打量。   那边的叶善对别人的目光亿光异常敏锐,但是他没有回头, 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灼热目光实在太多了, 前几天他还处理了一个打扮的和谢无冠一模一样想要下药爬床的。   下药...   想到这两个字叶善磨了磨牙, 想到自己最初在酒店中的药是谁的手笔。   他心情不虞时,虎子凑上来问那人怎么处理, 叶善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异常:“当然是给他点教训。”   他今天是来描述别墅内部装饰的,别墅里的都是组织里的人, 放他们来这里干苦力都是大材小用了。   叶善随意决定了那人的命运:“叫他们出来, 把这人拿来练手吧。”   另一头的谢无冠猛地察觉到危险, 往巷子里一避, 一梭子弹就划破他的手臂打在了墙上,碎石飞溅。   谢无冠怔怔地盯着那凹陷的枪洞, 鲜血渗透布料滴落在地,他还愣着没有动弹。   他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容夫人说的话。   她说话时谢无冠刚要推门离开,可是女人柔媚的的嗓音透着十足的笃定, 几乎是径直把他钉在了地上。   “叶善把田俊看的很重要, 他甚至甘于为田俊卖命。”   容夫人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顿在门口的谢无冠身上。   “比谁都重要。”   谢无冠眼底陡然涌起了一阵幽蓝色, 在触发系统自动的警报后又很快强行压下去。   巷口周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显然是要把他包围了抓起来。   想到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的下场, 谢无冠的表情渐渐淡下来。   叶善还真是有这么恨自己。   他环视熟悉的四周一圈, 很快挑了个好逃脱的方向离开。   不久后, 虎子得到手下人的反馈,放下手机有些羞愧道:“老大,他逃了。”   “没事,不就是练手的么?”   叶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翻着膝上的资料。   谢无冠的资料最近被他来来回回地看,已经快要翻烂了,但是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好像看了资料,就能完全了解这人了。   听见虎子的话,叶善眼底泛起浮于表面的笑意:“有人派了那么多替身过来,总还是会有练手的,不用着急。”   他盖上资料,往车窗外的别墅瞥了一眼,别墅漂漂亮亮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那些人想打自己的注意,可以理解。   但是打这个别墅的主意,不行。   虽然谢无冠骗了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喜欢这套别墅的。   到时候如果谢无冠不死,还可以把人关在这里。   想到上次那人的装傻样子,叶善眼睛漫不经心地流露出些冰冷笑意。   另一头。   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离开,谢无冠面无表情地捂着流血的手臂靠在巷口。   他表情没有很难看,但是愣是让过来接应的人吓得不敢说话。   过了半晌,才有人试探着问怎么办,那人看见谢无冠抬了下头,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觉得在谢无冠眼里看见了什么奇怪的光。   谢无冠不辨喜怒地掩下眸:“回去。”   ——————   容夫人办事效率超前的高,一个礼拜后,谢无冠就接到了“圆桌”上那位卧底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那位大腹便便的高层被人接上了楼。   他摸着自己圆润的下巴,上下打量坐在对面的谢无冠一面:“就是你啊?”   他“嘿嘿”一笑:“厉害啊兄弟,不仅能讨叶善的欢心,还能讨容夫人的欢心。”   叶善在他们眼里是个不近人情的玉面阎罗,对男人女人从来没有兴趣,他的目光好奇地在谢无冠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像是要看出这人除了外表之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谢无冠坐在沙发上,对对面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甚至还颇有闲心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高层目光更带了几分兴趣:“说真的,你如果想我带你去,就给我说说是怎么办到的。”   听见这个问题,谢无冠淡淡地笑了下:“你带我去,不就看得见我是怎么办到的了?”   高层转念一想也是,毕竟叶善最近杀气腾腾地找这人,这人还敢不怕死地凑上去,就看得出他在叶善面前有怎么样的底气了。   “说的是啊,”高层目光还在转来转去,显然还有些别的想法,笑眯眯道:“所以叶善到底是什么滋味?他身边从来还没有人呆着,我好奇...”   他不是他们组织里的一把手,只是哥哥疼他,所以每次他想胡闹也会带着他一起去,还顺便带个保镖。   谢无冠就盯上了这个保镖的位置,所以高层觉得,这人只有回答自己的份。毕竟平常叶善又傲又冷,他根本不敢往上凑,只敢在这里听别人折辱他。   谢无冠的脸冷了下来。   他的脸一寒下来,高层便陡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森冷了些。他伸手搓了搓胳膊,试探着打量面前的男人。   他身后的保镖也都警戒起来,纷纷把手摁上了后腰。   谢无冠对待其他人没有对待叶善那样的耐心,他直勾勾盯着高层:“不要问这种话。”   他薄唇很轻微地勾了一下,不像是笑,反而更像是无常的钩子:“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的话。”   谢无冠将杯子放回桌面,起身走了出去,高层表情难看地坐在原地:“我就看看你什么时候滚回来给我道歉。”   过了会儿,高层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高层接听后肥胖的脸扭曲了一下:“哥?!”   “...”   走廊,监管者的通知在谢无冠脑子里响起来。   【警告,近期您鬼力波动过于频繁 ,暂做封禁处理。】   谢无冠摁掉了监管者的声音。   他在这个世界波动的异常轻易,几乎只要一想肩膀上的伤就会波动一次。   谢无冠低低地笑了声。   如果全封住,鬼力只能压制在他身体里挣扎,反而会更影响他的性格。   随便吧。   谢无冠懒懒地想。   ————   高层当时接到电话,他向来疼爱自己的哥哥居然冷冷地要自己道歉,不然他都不能出现在“圆桌”上。   这种体现身份的会议他是死也要去的。   高层给人道歉了,之后看着谢无冠的眼睛里满是愤恨。   谢无冠像是完全没察觉他的目光。   他明明只是个保镖,却肆无忌惮地靠在在圆桌边。   这个象征权力的桌在他手下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几个头头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谢无冠最近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他们都知道叶善和他的纠缠,默认了想要看戏,但是也容不到这人耀武扬威到他们头上。   “别以为叶善捧着你,就在我们面前有脸了,”有人狠声笑了两下:“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谢无冠没多说,靠着圆桌把玩着手里不知哪里抽来的笔。   “我报警了。”   在场人头顶齐齐冒出个问号。   谢无冠抬头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重复道:“我报警了。”   “圆桌”的存在是警方一直知道的,但是始终找不到此处的踪迹,也是这群人最津津乐道的一点,但是此时这个人居然一开口就是他把这个秘密捅破了。   有人阴着脸道:“你是不是欠教训?”   谢无冠优雅地靠在桌旁,双手往外一瘫,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来吧。”   他慢条斯理地折起自己的袖子,礼貌地比了个请的动作。   几人后的保镖对视了一眼,纷纷围了上来。   “...”   大厅里和上次一样安安静静的,   这些老大开会时总喜欢弄出这样严肃的气氛唬人,唯一能镇住的就是虎子。   叶善不耐烦地揉揉皱着眉,等门彻底打开后抬步进去,走过拐角后看见桌边站了个熟悉的背影。   恰恰因为太熟悉了,叶善反而忽然顿住脚步,被唬住一般不敢再进一步。   背肌宽阔,身高腿长,笔挺的西装裤带了些褶皱,修长笔直的双腿靠在椅边,身边一片狼藉。   圆桌向来被他们视为身份的象征,但是此时桌子却可可怜怜地被掀翻在这人的脚边。   那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和从前一样闲散转过身。   见叶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无冠面上温和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他甚至柔柔地笑了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两人间静默了很久,叶善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他抬步,硬质鞋底走在木板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偌大的大厅里更添了一份紧张的气氛。他的神情,就算让谢无冠来看,也说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想动手。   叶善在他面前站定,眼睛不带感情地扫视了一圈空空的室内:“他们人呢?”   谢无冠垂下眸,静静道:“大家临时换了个地儿开,我留在这儿通知你一声。”   叶善站在原地没开口,目光几乎像一把刀子,不带一丝情欲,却慢慢用刀尖将面前人的衣服挑开,用目光把他剥了个一干二净。   这人没变,躲了一个多月,看来还是好吃好喝,身上一点也没瘦   除了眉间带着点倦意,衣服还有些皱巴巴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叶善缓缓启唇:“看起来你过的不错。”   谢无冠笑了笑:“那你看错了。”   叶善没说话,过了会儿听见外面的警铃,明白过来有人报了警,表情嘲讽:“终于有人干这事儿。我说了都是蠢货,这种会议总会有人盯上。”   说要取消还不乐意,觉得触犯了什么道上的规矩。   叶善懒懒地想,道上能有规矩,还算道上吗。   他不知道虎子能不能打过谢无冠,所以此时没有让人把他抓起来。   叶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想要弄清这发生了什么,视线落在这人的手臂时,忽然顿了顿。   那里,有鲜血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叶善:唬不住我。   谢无冠:唬住了哦。 第74章 x冷淡22   谢无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浑不在意地挽了挽袖口,露出一道伤口来。   叶善视线落在他新旧伤交叠的手臂上,又扫过了周围一片狼藉的大厅, 明白是谢无冠在这里和别人动手了。   他问:“你报的警?”   谢无冠点了点头, 叶善嗤笑了声:“你报警干什么,还嫌活的不够短?”   圆桌的人不会容忍别人挑衅他们的权威, 今天谢无冠只是挂了点彩, 明天就能死于意外。   谢无冠笑了笑:“不做点准备不敢来见你。”   封掉了鬼力, 他手臂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痛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愈合。   叶善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怕我对你动手。”   谢无冠原本是不怕的, 但是他想起那枚飞溅在自己面前的子弹,嘴角扯出个有点冰冷的笑:“的确有些怕。”   “毕竟我没有把握,让你一见面别对我开枪。”   叶善不知道上次电话里还轻佻又嚣张的人怎么突然变了个态度。   他皱了皱眉, 心底莫名涌上一阵不舒服, 但是面上依旧保持着冷淡:“你现在不是挺有把握?”   谢无冠歪了歪头:“嗯?”   “掐准了过来的时间, 让我不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随意动手。”叶善一字一句缓声道, 最后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无冠做了定论:“虽然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在警局人眼里不是秘密,但是也不能被抓到把柄, 你把这些规矩摸得很清楚,怎么说没有把握。”   谢无冠之前在他这一直保持着富家公子的样子,这还是他知道谢无冠身份后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就送了“圆桌”全体一份大礼, 这才是谢无冠真正的个性吗。   叶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随后紧紧盯着谢无冠的反应。   可惜这人连呼吸都没有变化, 反而笑了起来:“看来我的资料你都看得差不多了。”   谈及这个,叶善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 剩下假面一样没有感情的冰冷。   “看完了, ”他单刀直入地说, “你骗了我。”   谢无冠抱臂,提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他的指尖在血痕逐渐凝固的伤口侧轻点了两下,仿佛没有痛觉般。   他缓缓问:“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骗了你,还是因为田俊的事?”   叶善拧起眉,这两个问题在他这里是一件事,不过平心而论,谢无冠本身在他面前也没有刻意遮掩,如果没有田俊的事,他或许不会反应这么大。   谢无冠看他的表情就明白答案了。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谢无冠之前一直反应那么淡定,是因为觉得叶善不会对这个秘密起太大的火,所以后来他被通缉得只能呆在楼里,还想着这人脾气真大。   直到容夫人那句话,他才想通。   谢无冠压了压心底的火气。   外面传来司机刻意抬高的提醒声,警察就要进来了。叶善这种身份的人虽然不怕被调查,但是顶不住他最近手底下有人蠢蠢欲动,说不定就要被坑。   谢无冠转身带着人走了另一个通道。   叶善慢悠悠地跟在他半步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快十分钟,才从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钻出来,外面是个宽敞的车库。   谢无冠连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双手插兜往一辆车走去:“你自己叫人来接吧,刚才的事我骗你的,打完架他们就走了,根本没有说要接下去开会。”   毕竟他们这次开会主要是为了看叶善的热闹,结果被叶善的姘头反将了一军,个个都觉得跌了面子。   谢无冠没有提当时那些人看见他们自己被放倒的保镖脸上表情的复杂,他心里盘算着要不哪天直接偷偷溜进老宅找自己要的资料,强迫叶善消气也不是不行。   谁知他的手刚刚碰上驾驶座的车门,脚边就打来了一梭子弹,在地上溅起了不少火星。   他动作一顿,手摁在车门上转回身,只见叶善慢条斯理地抬了抬枪口,空气中泛起一阵淡淡的火药味,证明的确是这人开的枪。   他唇很轻微地张了张,眼睛怔怔地看着叶善,像是没有明白。   “第二枪。”他轻轻地说完。   叶善站的远,没有听清,也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叶善的嗓音和在酒店初见时一样轻,带着和谢无冠说话时不相上下的杀死。   “我说了让你躲远点的话,你觉得我是在说笑?”   谢无冠的表情迅速地愣住。他随后笑了起来,有点儿不清不楚的黯然:“怎么,你现在要在这儿解决我?”   虎子抱手立在叶善身后,夯实的肌肉昭示着他的存在感,总之谢无冠绝不可能在叶善开枪前把人制服。   叶善见人不动了,才动了动枪口指向后车门,简短道:“坐后座去。”   虎子上前接过了谢无冠手里的车钥匙,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手铐把这人的双手拷在了副座的座椅上。   谢无冠只能保持着这个古怪的动作,伸长手脊背挺直,身下只坐了车座椅的一个边。   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开更宽敞的车了。   微烫的枪口在他后颈点了点,谢无冠回过神来,才发现叶善不知何时也坐进了后座,此时枪口顺着脊骨一路滑到尾骨,就算隔着衣服,谢无冠皮肤上也不觉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低声道:“做什么。”   叶善没有开口,眼中流露出一种打量物品的眼光。   谢无冠于是笑了下:“在想这身体是怎么让你硬起来的?”   叶善的动作一顿,前座的虎子目不斜视,放在一边的手着急忙慌地想升起隔板,谁知道谢无冠的车根本没有这个功能。   叶善手下的力气于是重了点,甚至带着警告意味地滑到一边,抵住了他一侧的腰窝。   谢无冠:“位置记得挺清楚。”   听见这话,叶善表情更冷。   能记得不清楚么,那天晚上他的手被拷在谢无冠背上,没地方抓,就只能在这个小窝上打转。   他及时刹住了思想,用枪身略带侮辱性地拍了拍谢无冠的脸颊。   “闭嘴。”   谢无冠眯了眯眼,果然没有再开口。   直到发现车窗外的风景逐渐眼熟,一直沉默地坐在原地的人终于坐不住了。谢无冠僵直了肩背:“去哪?”   叶善瞟他一眼,语气又轻又冷:“老宅,失忆了?”   谢无冠眼中闪过一丝得逞般的狡黠笑意,很快又沉入浅色海水般的眼底。   车停下,谢无冠手上的手铐被松开又拷上,修长的双手被锁在背后,被枪抵着往屋里走。   他背影放松,宽肩吊臀,吊儿郎当地主动走向门口,浑然没有一点被挟持的自觉,看得叶善直磨牙。   两人上楼梯时,叶善还谨慎地落后他两个台阶,手上稳稳端着枪。   谢无冠转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懒声道:“能把手上的东西收收吗?我怕走火。”   叶善没回答,挑衅般又往下移了几分,枪口沿着裤线耀武扬威地滑向臀缝。   谢无冠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行,我闭嘴。”   没再多说,两人上了二楼。   二楼一间卧室正好开门,田桑桑穿着白裙从里面走出来。   叶善显然怕吓坏了田桑桑,犹豫了一瞬就收起了枪,一手把谢无冠往一旁的房间里一推,完全不顾这人稳不稳得住。   听见里面一声巨响,显然是被他推进   去那人直接摔到了地板上。   他和田桑桑面面相觑,田桑桑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道:“叶叔叔,这是哪个?新找的人?”   她明明已经看清了人还在装傻。叶善垂下眸子看她一眼,语气凉凉的:“回你房间里去。”   田桑桑吐了下舌头,转而下楼找虎子去了。   叶善现在原地冷静了两秒。他摸了摸背在手下的枪身,心底多了几份安心,抬手推开门。   里面不知道是被空置的哪间屋子,没开灯,走廊的灯光只透过门撒进了一个角。   没有人。   叶善皱了下眉,下意识提起了点防备。他一边抬步往里走,一边抬手拍开壁灯的按钮,另一手握住了枪:“你人呢?真摔傻———”   猛然感觉到不对,漆黑的视线里灼热的气息猛地靠近。   抬手挡的第一下,手臂被巨大的力道打中,手腕一麻,枪掉了下去,被另一人轻巧地接住,在手中打着转把玩了两下。   他的声音陡然断在半空中,楼梯处的虎子正低头和田桑桑讲话,听见动静时只看见叶善握枪的手被人扣住,随后连人带枪地被拽进了屋。   唇被人死死地捂住,灼热的热气撒在颈窝,叶善被迫向后高高仰起颈子,此时看起来脆弱的可以。   叶善根本不是谢无冠的对手,此时重重地喘息了两下。   这人听见虎子跑过来的动静后,完全放弃了把他的声音捂住的打算,报复性地松开了点后,用拇指粗暴地蹂。躏了两下他的唇畔。   凭借着直觉握住谢无冠的手臂已经是叶善最大的努力。   冰冷的镣铐嘞在他的颈间,几乎陷进那纤细的喉管里。   正好抵在喉结,叶善转头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谢无冠丝毫不手软,下巴放在人颈窝,语气里带着调笑和亲昵:“叶老板,喜不喜欢这个打招呼的方式?”   捂住他嘴的手已经移开,叶善沉沉地喘息了一会儿,声音带着点嘶哑:“小瞧你了。”   谢无冠似乎不喜欢他的答案,有力的手很快钳住他的下颚,另一只手的食中二指蛇一般探进他的口腔,玩。弄他的牙齿和舌头。   “嘴这么硬,舌头还是软的。”   身后人胸腔的震动直接传到叶善的后背,他黑暗中的唇被揉按得发疼,闻言却扯了个嚣张的笑出来。   门板已经被反锁,此时传来暴力的开锁声。   谢无冠皱着眉说了声走开,没人应,于是拧着人下巴的手用力了几分,让叶善发出了声囫囵不清的痛呼。   门口安静了。   谢无冠满意起来,抽出水光淋漓的手,甚至在叶善下巴上带出几丝水痕。   他端详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若有所思道:“叶老板,我最近脾气不太好,得让你见谅了。”   那双向来把玩精美物品的手静静放在自己面前,水迹从修长指骨一路上攀到手背,反出点刺目的光来。   叶善羞耻又狼狈地扭过了头,从窒息中得到空气的喘息还没有平静下来。   还没有想好反击的话,就被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谢无冠语调放得很轻,动作却是难见的强硬。   他抬起人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两眼,叶善的唇角一片狼藉,眼睛也带着窒息带来的红痕,看起来被折腾得惨了。   谢无冠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叶老板,现在这可怎么收场啊。” 第75章 x冷淡23   叶善沉沉喘了一口气, 谢无冠没有制住他的双手,但是在这人绝对的武力优势下,他清楚自己的反抗都是蚍蜉撼树。   他好不容易合拢了酸痛的嘴, 感觉唇畔一片湿润, 心底更觉烦躁,但是在谢无冠的眼里, 也只不过是那双纯黑眸子里的光烧得更亮了几分。   叶善看见了他的目光, 在之前没有闹翻的每一天, 谢无冠经常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些画面,最后却只留下个荒谬的结论, 最后下定决心诈他一诈。   “把你的眼睛移开,不然我让人把它挖了,”叶善嗓音里带着狠意, “你在透着我看谁?”   谢无冠一怔, 手下意识松了几分。   叶善趁机挣脱了谢无冠的桎梏, 伸手想枪被扔在小桌上的枪, 结果手腕被人教训般狠狠一敲,酸麻一路爬上了手臂, 让他吃痛地收回手。   “乖点,”谢无冠声音懒散,却透着遮不住的冷意。   叶善抿了抿唇, 他敏锐地察觉到刚才谢无冠的怔忪, 内心空了一块一样, 但是与生俱来的性格让他抓住了这个反问的机会,哪怕自己难过, 也要拼一口气咬下谢无冠的肉来。   他顾不上疼痛的手腕, 反手抓住谢无冠收回去的手臂, 声音泛着冷意:“说清楚,你在看谁?”   谢无冠保持着被他抓住手臂的动作,危险地眯了眯眼:“放手。”   “我不。”叶善却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表情更难看了,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纠结斟酌,只觉得自己被谢无冠玩得团团转,心中真的起了杀意。   “我听说你不打算杀我了,”谢无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绷不住的脸色,想起来自己听到的消息,脸上缓缓露出了个笑“看样子是想把我关在这里,慢慢折磨?”   确实,叶善在发现自己对谢无冠的喜爱超出控制后,就想过把谢无冠囚在自己的别墅里,以后的去向以后再说。   但是此刻知道自己可能是替身的这件事,让他浑身全是压抑的气息,说话时更带了几分在桑时发号施令的锐利冰冷:“别扯开话题,告诉我答案。”   他手缓缓收紧,眼神也阴冷了下来   “扯开话题?”谢无冠手臂传来一阵疼痛,惊讶于他的敏锐的同时,笑意简直能掉出冰碴:“反咬一口的人居然在和我发脾气。”   叶善没听懂谢无冠的话,但是不妨碍他判断谢无冠回避了这个问题,狠厉的嗓音压得更低。他低声说:“你每次最喜欢看我的眼睛。”   不仅如此,谢无冠有时还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些探究的神色,叶善以前以为他是在好奇自己的身份,如今才找出个别的理由。   谢无冠:“你还夸过,说喜欢我闲散的作风。”   他意指田俊,可惜叶善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块上来。   听不懂他的话,叶善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和他鸡同鸭讲,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冷静,结果在下一秒下巴一痛,原来是谢无冠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脸又转回来了。   “别给我把你的态度扯其他的理由,就像我骗你也没有扯过别的理由。”   谢无冠浅色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一点点将叶善翻滚着愤怒的心看凉了下来。   他倔强地侧了侧脸哑声道:“所以?”   “所以,如果我真的只喜欢你的眼睛,在你对我动手前,我就会把它先挖掉。”   谢无冠的手缓缓从下颚滑到了他的眼角旁,叶善的眼睫被他碰到,下意识地颤了颤。   他听不出来谢无冠是警告还是宽慰,于是闭紧眼睛避开了他的触碰。   谢无冠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人怎么这么欠教训,想到田俊的存在,心情更差了起来。   “我没杀田俊。”   闭眼的叶善心跳乱了两分,他睁开眼强作镇定看着谢无冠:“你说我就信了?”   “我也不是说给你信的,”看他这么大反应,谢无冠心情也不好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善,下通知一般:“今天开始,我不会放你离开身边,我来教你,透过你看别人应该是什么态度。”   叶善皱了下眉,听出来这是谢无冠为了不被自己反咬的权宜之计。但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就算谢无冠打算拿捏自己的性命当筹码,自己也不见得会输,甚至可以考虑钻钻空子让人重新把谢无冠拿下。   叶善心里快速地权衡了一下利弊,没有开口反驳,反而是谢无冠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   “我给你解释了田俊的事,算是个让你不浪费时间反抗的理由,毕竟我们除了这件事也没什么私仇了,”谢无冠轻轻笑了下,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为了保证我的安全,虎子他们不能靠近。”   谢无冠微凉的手贴在他青紫的颈间,像是一把冰凉的刀刃:“不然我就先杀了你。”   二十分钟后,谢无冠和叶善相安无事地坐在沙发端,虎子远远地抱手守在门口。   家庭医生正围着叶善打转,叶善仰着脖子,任由他为自己伤痕累累的脖子上药。   谢无冠正懒散地窝在沙发另一头,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甩着自己的尾巴玩。   他手上还带着银色的手铐,但是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这东西不管怎么拷都对他完全没有。   叶善也没有要扔给他钥匙的意思。   谢无冠也不在意,作为罪魁祸首反而丝毫没有觉悟,甚至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打量,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成果。   灯光下叶善白皙颈间的伤痕被照得更加明显,有的地方甚至隐隐泛出青紫。   这人明明上次还没有表现出这种喜好。   叶善眸色沉沉,他的侧脸上还留着凌乱暧昧的红色指痕,家庭医生还在眼观鼻鼻观心地给他上药。   在家庭医生又一次手抖,把药膏擦到他下颚上时,叶善语气不善地摆开医生一不小心抹多药膏的手:“好了。”   家庭医生在两人间凝滞的气氛间身体僵得都酸了,此时听见这句话,欢天喜地地就拿着药箱离开。   “慢着。”谢无冠手指动了动,指了下医生手里的药箱,笑的如若春风,一点看不出这伤是他弄出来的。“药箱留下,麻烦你了。”   叶善感觉自己手痒了点。他看谢无冠起身拿过医生留下的药箱走过来,整个人也不由自主警惕起来,潜意识叫嚣着这人二十分钟前身上的气息有多危险。   然而叶善根本没有因为这个危险信号而产生一丝回避的念头。   他压下叫嚣的本能,靠在沙发上的姿势看起来放松又惬意。   叶善修长的手支着下巴,打量走过来的谢无冠:“怎么?”   他支下巴的手没留神沾了点药膏,脸上顿时露出嫌弃的神情来。   谢无冠把药箱扔他身上,语气恢复了原有的淡定:“自己擦。”   叶善猝不及防被扔了个正着,阴沉着脸把东西捡起来扔到了地上。   二十分钟前,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杀掉谢无冠的决心。   叶善舔了舔唇,想起听见谢无冠解释的那一秒心里涌起的喜悦,觉得自己真是自私又可笑。   谢无冠看他把药箱扔到一边,冷冷道:“不要逼我把你摁在沙发上擦。”   叶善表情一滞,一直出走的理智终于回来了,意识到两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   他撑着沙发背缓缓坐直,表情也冷静下来了,弯腰把药箱捞回了膝上。   先是擦掉下巴上多余的药膏 ,然后细致地把刚才医生没来得及涂抹均匀的地方抹匀。   谢无冠就抱臂靠在小几上,看这人指尖在没有伤痕的地方打转。   碧绿的药膏在他指尖化开,随后在白皙的颈间推开。谢无冠看了半晌,冷不丁道:“怕痛?”   叶善没理他 ,打算自己继续慢慢磨,什么时候把这人磨得没耐心不用涂了算完。没想到这人放下手臂径直走来,双膝跨过自己的腿侧,把他摁在身下涂药。   这人没收力道,叶善颈间被药膏渍得火辣辣的疼,喉结不住上下滚动,随后被谢无冠一掌覆上。   “安静。”   叶善这才惊觉自己不住吞咽口水。他狼狈地遮了遮脸。谢无冠感觉自己掌心下小巧的喉结不动了,又恶劣地想看这人能保持多久。   不到一分钟,掌心下的喉结又控制不住,慢慢地上下滚动了下。   谢无冠慢条斯理地用了点劲压住那块骨头:“我说了,别动。”   叶善居然没挣扎,反而真的被驯服般开始忍耐起来,呼吸安安静静的,到最后肩膀都开始发抖还在努力忍耐。   谢无冠遗憾地移开了手,叶善很快察觉自己被放过,狠狠地挣扎了两下:“给我下去。”   他喉结先是报复般上下滚动了好几次,然后看谢无冠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样子,耳垂火烧似得红了起来。   叶善刚才被压得严严实实,几乎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此时扶着椅背重新坐直了身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无冠退回另一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旁,叶善却一点不敢忘记这人真正的攻击性。   这人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虎豹,一只用大猫的外形迷惑人,一直到最后才露出自己的爪牙。   谢无冠听见这话,看了眼这人绯红的后颈,想了想,没有说桑有高层计划反水的事:“我要你等田桑桑记忆恢复。”   叶善一怔,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谢无冠没解释,他不久前终于把田俊死时的画面全部记起来了。   梦里清秀的男人一副倦容,烟灰色的衣服已经全是褶皱,正从一包软装的烟盒里敲出根烟来。   谢无冠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田俊似乎也习惯了他在身边,两人关系不错,他甚至问谢无冠要不要来一根。   被拒绝后,田俊自己咬了根出来 :“你还真奇怪。”   谢无冠被腰间的枪别的难受,抽出来扔到了一遍,懒懒道:“我就想闲着。”   田俊笑了,这个杀手追了他很久,他也了解了不少谢无冠的脾性,此时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能给你换个退休的机会也不错。”   谢无冠和他一起坐在岸边,往前看是举目无边的大海,他想了想道:“我不杀你。”   他说:“你想去逃命也可以。”   “不逃了。”田俊是个名如其人的人,长相也清秀瘦弱,谁都想不出来他这么瘦弱的外表,回是声名在外的桑的头目。他自嘲地笑:“她想要我死,我想如她的愿。”   他只抽了一口就把烟熄灭了,甚至细致地从兜里掏出纸巾包好了烟头,谢无冠知道,那个“她”不喜欢他抽烟,田俊也一直乖乖的,这次是他第一次看这人忍不住。   谢无冠皱了下眉,他坐在岸边,脚底是浅浅翻涌的海水,像是不理解这人的反应:“她踩着你上位,你不生气,反而想要自杀。”   “你不懂,”田俊看了他一眼,感慨似的:“真羡慕你。”   谢无冠没有多说,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看见个穿裙子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往他们这边跑,一双大眼睛里包着泪水。   这么大的人了,路都走不稳。   谢无冠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他一怔,转头看见田俊的身体要掉进海里,下意识伸手捞住了。   手里一片濡湿,是血。   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谢无冠抬头,这才看见自己刚才扔在一边的那把枪已经换了个位置。   谢无冠下意识又看向刚才跑过来的女孩,女孩站在原地摇摇欲坠一脸煞白,不远处响起了警铃的声音。   谢无冠皱了下眉,他飞速地思考了下,认为还是有给人留下惦记的必要性,毕竟他记得田俊也有个女儿,想来是不愿意给同样年级的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的,所以才会躲在自己背后自杀。   谢无冠放下田俊,飞步过去把女孩敲晕扔在了原地,然后自己离开了。   他没有想到那就是田俊的女儿田桑桑,也没有想到田桑桑当年会因为受到刺激失忆,现在反而记起来了。   谢无冠回神,看着面前人精致姣好的脸颊问:“田桑桑是谁的孩子?”   叶善皱了下眉避而不谈,他不知道谢无冠哪里来的情报,居然连这种问题都知道了。   谢无冠没有追问,低头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转而对叶善警告 道:“不要让我知道是你做试管得来的。”   叶善一愣,还没说话,就听谢无冠沉沉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粗鲁:“不然我就让你怀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叶善:??? 第76章 x冷淡24   叶善打落他的手, 脸上一片错愕,下一秒就明白这人什么意思了。   这人查不到田桑桑的来源,居然以为是自己搞出来的孩子?   叶善眯了眯眸子。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 周身陡然透出点危险的气息, 握住谢无冠的手腕缓步靠近:“我说是又怎么样?”   “当时我就说过,保持关系不意味着没有情人了, 更何况田桑桑是在你出现之前的事。”   他似笑非笑, 说出的话也带着股看戏的意味:“我是男人啊, 你怎么想都扯不平了。”   谢无冠被他这波挑衅逗笑了,视线在他的下身梭巡了一圈, 随后意味深长地回视叶善:“情人?”   他的眼里写了一句话,你明明起不了反应。   谢无冠手臂用力,瞬间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逼近时也顺道拿回了主导权, 声音压得低低的:“还是说叶老板之前也习惯当下面那个?”   叶善笑意僵在了嘴角, 猛地撤手回来, 和谢无冠隔开了一臂的距离。   他抬手把一旁的药箱砸了过去:“谢!无!冠!”   他气得眼尾发红,和刚才被人捂住口鼻时窒息的一样惹人怜爱又叫人想让他哭的更惨。   叶善恼怒道:“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情况还拐着弯骂我?”   谢无冠虽然躲开了, 但是身后玻璃的小几却遭殃,当场碎的七零八落。   他侧了侧身抱臂站着,一派八风不动的样子, 上下扫了叶善完好的身体一眼:“我只是在学你的阴阳怪气而已。”   叶善被他一哽, 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的虎子想要过来, 被谢无冠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一扫,又硬生生把自己按在原地。   过了片刻, 谢无冠挥挥手让人收拾了这片狼藉。叶善站在沙发旁偷偷看他一眼, 还以为这人会按着让自己收拾掉。   “看什么?”谢无冠瞥他一眼:“我还敢让叶大老板亲自动手?”   叶善抿了下唇, 脸色有些黑:“我有这么说过话?”   “你应该问你什么时候不这么说话。”谢无冠笑了一声,声音里全是嘲讽。   不过他对这个游戏没什么耐心,学了几句后就让叶善带他回房间。   之前谢无冠放出了那样的话,两人是一定要住一起了。   但是叶善看见谢无冠脱掉衣服,外套滑落在地上,又单手拽掉里面的衬衫,露出里面颀长矫健的身形后,淡定的面具就裂开了,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谢无冠注意到他的目光,懒声道:“害羞什么,又不和你上。床。”   叶善不知道谢无冠说话怎么一下子变得直白又粗俗,让他接二连三的都接不住话,索性闭嘴不言了。   谢无冠笑了一下:“不过我喜欢你的眼睛,所以还是看着吧。”   叶善原本有点波动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下来,他冷冷看了谢无冠一眼,坐到飘台边拿起电脑开始处理公务。   十多分钟后,谢无冠带着一身水汽出了浴室。   他对这个卧室显然适应良好,直接掀开被子钻进了里面,没过多久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这人似乎很疲惫,就连睡着了眉间都浅浅地皱起,一点不像个咸鱼样。   叶善想到他大闹了“圆桌”一场,心里有些好笑 ,不知道这人性子那么懒,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又转回来继续处理手上的事情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也有些累了。   叶善看了眼时间,随后决定自己也可以小睡一会。   他在人身边小心地躺下,双手安分地交叠在身前,双眼开始看着天花板出神。   身侧人身上有浅淡的沐浴香味,扰的他睡不着觉。   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味道,但是在这个人身上好像就变得格外特别了起来。   叶善眼睛不受控制地迷茫了一瞬,随后很快清醒下来。   好像自从听见了谢无冠的解释后他就放松了下来,不管谢无冠的话有没有证据,自己的内心先于理智相信了。   他垂下眼,清醒地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从第一眼见到谢无冠起,心底就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亲近感。   这亲近感让他下意识对着这人提起了更多的防备,甚至露出了更多的刺,就为了让自己出于安全范围。   叶善侧了侧头,目光晦暗不清地落在谢无冠眉目深邃的脸上。   你是谁呢。   叶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沉下去,睡意渐浓,他的目光还落在身侧人身上,模糊不清地想着。   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是时候,就先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呢。   ——————   一觉起来,身旁已经空了。谢无冠坐在他原先呆的地方,膝上放了个平板,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   叶善知道自己房间里没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谢无冠找虎子要的。   两人间的气氛像是事情还没发生过一样,叶善看着这画面缓了两秒,随后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伸手拿过之前放在床头的电脑。   他放前留了个心眼,能看出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此时他仔细地瞧了瞧,发现谢无冠是真的没碰。   叶善觉得意料之中,却也有些失望。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了两下,看之前自己命令得到的回复,过了一会儿后放下电脑道:“我要叫虎子过来。”   谢无冠的注意力全落在他膝上的平板上,闻言随意道:“叫。”   几秒后他又抬起眼皮扫了床上人一眼:“让他站远点。”   叶善迷惑了一瞬,结果等虎子上来后,看着鼻青脸肿,手臂动作也不自然的虎子,他怔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谢无冠还在低头忙活,不知道在忙什么。   叶善往他那边瞥了一眼,直觉与这人有关,看不愿说话的虎子皱了下眉,声音有些严厉:“虎子?”   “...大哥,”虎子别别扭扭的,显然觉得这件事很丢面子,不过看叶善已经沉下了脸色,还是不情不愿地解释道:“我帮他拿平板的时候,试了一下他的身手。”   看来是想趁机下黑手,但是看谢无冠毫发无损的样子,虎子应该是单方面挨揍。   叶善失语了片刻,觉得自己手下的人,先是丰秘,又是虎子,怎么有一个算一个要自找苦吃。   他无语道:“等会让医生好好上药,别吵桑桑了。”   虎子的药原本田桑桑都会自告奋勇的上,但是她最近都不舒服,两人也不去打扰她。   虎子闻言摸了摸鼻子道了声好。   倒是谢无冠听见这个消息时,在平板上敲敲打打的手顿了一下,目中流露出几分深思来。   两人接下来开始讨论桑的一系列事宜,事近了结,虎子没忍住看了谢无冠好几眼,显然有些别的事想要避开这人说。   谢无冠在这时显示出了十足的专制,对上他的视线冷静道:“有不方便让我听的,你们可以手写。”   虎子:?   他不满地移开视线,看上一脸预料之中的叶善,又看看自己和老大之间隔的一大段距离,忍不住道:“老大——”   叶善往床头一靠:“我打不过他,你也打不过。”   虎子一噎,觉得老大冷静中有透露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叶善有点疲惫地侧头揉了揉鼻梁:“你说吧。”   谢无冠挑了挑眉,他的确没料到叶善这种疑心重的人会在自己面前说桑的事。   他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叶善身上,叶善仿佛没察觉他的惊讶,皱着眉专心地听虎子的报告。   桑最近好几个中层都有和其他组织人员的接触,还有些对谢无冠抱着杀心的人在自己面前跳脚。   叶善考虑着对这些人的处理方式,目光游离间看见谢无冠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和澄黑的眼睛对上了视线,谢无冠顿了顿,接着问:“有把握可以压下来?”   这人好像很清楚桑里面发生了什么。   叶善盯了他一会儿,随后不自然地偏过眼睛避开他的视线,冷冷道:“有。”   谢无冠微笑了一下,他目光下撇,落在自己的屏幕上:“恐怕有点晚了。”   叶善皱了下眉,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仿佛印证谢无冠的话一般,虎子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起来是叶善的一个得力手下出了意外,正在医院抢救。   叶善倏然皱起眉。   谢无冠往后一靠,背部靠在墙壁上。   他很清楚这是容夫人动的手,尽管桑内部有容夫人不止一个内应,叶善却不可能因为对这个对他们发难。   总而言之,在内外夹击之下,叶善是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的。   谢无冠看叶善起身开始换衣服,叹了口气评价道:“不是多高明的手段,但是胜在有用。”   叶善猛地回头看他,眼里带着十足的自信与野心,透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这点手段就想对付我,你和她想的一样天真。”   谢无冠眨了眨眼没接话。   他跟着人下楼,路过客厅时思索了一下,似乎衡量了一下两手的重量,随后放下手机拿着平板走了。   叶善只看了他一眼,以为这人嫌带两个电子产品太重,无语了一瞬后等人选好后一起离开。   不久后,二楼一间卧室的房门开了,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从楼梯上幽幽走下来,拿起了桌上被留下的手机。   她轻轻一滑,那手机竟然没有任何障碍地打开了。   田桑桑脸色苍白地翻找了一圈,凭借自己在警校的知识确定谢无冠的手机里没有任何监视后,匆匆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她飞速记下那串号码,又谨慎地删掉了谢无冠手机上的记录。   想到自己最近脑中出现的记忆,田桑桑咬了下唇,表情复杂地看向三楼的书房。 第77章 x冷淡25   医院, 叶善双手插兜走进电梯,身后的虎子紧跟而上为他按了楼层。   他的姿态悠闲至极,不像是来急救室, 反而像是来接人出院。   电梯门一打开, 等在门口的手下和医生立刻迎了上来:“老板。”   叶善朝他们微微颔了下首,这是桑投资的医院, 他也算半个老板。他插兜走出电梯厢几步, 目光划过远处紧闭的急救室门口, 语调懒散问:“情况怎么样了?”   几个下属看了眼站在叶善身边的谢无冠,给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当即擦了下头上的汗道:“刚刚稳定下来,您要进去看看吗?”   叶善似笑非笑地扫了心虚的几人一眼,转身作势要走:“稳定都稳定了, 有什么好看的。”   一旁的下属没想到他这么无情, 脸色一白, 快步上前想抓住叶善的手臂恳求, 结果被虎子拦了下来。   属下看着叶善一只脚重新踏入电梯厢,急得额头汗都冒了出来, 直直单膝跪了下来:“老板,求您了,进去看看曾哥救救他吧。”   叶善眉头轻轻皱了皱, 似乎有些人比他想象的更大胆。   他下意识看了谢无冠一眼, 见这人没反应, 才被簇拥着往病房走了几步。   探视间的门一打开,叶善的脚步就顿了顿。   里面站着几个桑的高层, 正是之前忠于田俊, 叫嚣着要叶善给出谢无冠的人。   这些人背着手站在屋内, 纷纷热切地看过来。谢无冠依旧站在电梯口附近,倒是没看见里面还有这些人。   叶善隔着探视窗往里看,远远看见里面下属熟悉的脸毫无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他收回目光,心情不妙地转头喊了一声:“谢无冠,进来。”   谢无冠原本靠在墙边阖眼养神,闻言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没有动作。   叶善和他对视:“或者你让虎子进来。”   还是不会好好说话。   谢无冠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几秒,随后重新合上眼睛。   叶善心情当即差到谷底,也面无表情地叫:“虎子。”   虎子闻声立刻抬脚跟上,谢无冠依旧无动于衷地靠在一边。   叶善皱了下眉,强行忽略心中冒出的微妙不愉,只好带着虎子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   他进门时才看得更清楚,病房里的下属右手的几个手指被包扎了起来,原本该是手指的地方看起来空荡荡的。   这个下属以射击出名,是个很厉害还爱吹牛的神枪手。   叶善没出声,倒是对面有人耐不住开口了。   “终于见到老板了,您最近很忙啊,我都见不到人。”   对面为首的瘦高男人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点志得意满的笑:“好在您手下福大命大,虽然残疾了,还是留了一条命下来。”   领头男人正是上次在谢无冠离开后,桑的会议里跳的最欢的一个,他此时紧紧盯着叶善,像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叶善收回目光,似乎没有动怒,盯着开口的瘦长男人半晌,才笑眯眯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见?”   男人表情变了一下,随后还是忍下来了。   他身后的人撞了他一下,低声提醒道:“别管这么多,说我们的要求。”   他们一心要抓住谢无冠来洗刷桑最近的笑话,也正是因此会被这个刚从中层升入高层的人煽动。   男人表情来回变换,最后变成隐忍的阴狠:“您也看见了,我们的要求就是要一个谢无冠,不然您的得力手下可不多。”   叶善脸上的笑被一点点收起来了,流露出底下极冰冷的气质。   “找人找不到,内讧倒是一把好手。”叶善自言自语道:“就这谢无冠也管他们叫手段?”   虎子很自觉地就从叶善身后半步向前,将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听出了自己大哥语气中的不耐,此时干脆利落地掏出枪朝着领头男人身下开了几枪。   虎子护着人后退几步,避开四溅的鲜血,男人惨叫捂着左腿倒在地上。   下意识退开的高层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叶善这么不留情面。   叶善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此时缓缓从虎子身后踱步出来,上前一脚踩在了男人的伤口上。   他这一脚完全没有收力气,一下一下踹上男人的伤口。   瘦长男人当场在他的脚下惨叫了起来,扭曲着却逃不开他的鞋底。   几下过后,叶善面无表情地用鞋底碾他的伤口,鲜血一股股从脚下涌了出来:“疼吗。”   男人脸上已经是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此时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伸手虚弱地想拽住人的裤腿求饶,结果被叶善毫不客气地挥开了。   有看不下去的高层开口道:“叶善,你这是欺人太甚...!”   开口高层在看清叶善表情的那一刻顿住了。   叶善看那人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不敢再开口触霉头。   叶善此时才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神情说不上生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见脚下的人已经没什么声息,像一滩烂肉,才缓缓收回了脚。   他摸了下兜,似乎想掏烟,望了眼门外又算了。   叶善走到探视窗边,望着里面的人轻声说:“给你报仇了。”   里面的下属安安静静地躺着,似乎对外面的惨叫声毫无所觉,叶善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又平淡地移回目光。   被他目光扫到的高层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叶善的眼神太可怖,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让他们都变成地上那个人的下场。   虎子上前将地上的人拖到一边,给叶善让开一条路,男人在他粗暴的拖拽下哀嚎着。   叶善往高层们那边走了几步,善看了眼里面没有被惊醒的人一眼,才放心地收回目光:“我的手下是不多,但是好在命一个比一个硬。”   叶善毫无感情地看着这些心虚的人,“你们想试试的话,就做拿命换的准备。”   他说完最后一句 ,转身离开,摁了下墙壁上开门的按钮。   虎子见他们要出去了,悄悄凑上来把手枪塞到叶善手里。   叶善明白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收起来。   眼前的机械门缓缓,一直到打开到大臂左右的宽度,忽然卡住了,随后“咔咔咔”往回关。   叶善表情变了一下。他转头看屋里几个高层同样慌乱的表情,明白他们也是被人摆了一道,顶上的通风口开始排入气味奇异的气体,明显是有人想要把他们一起弄死在这里。   蠢货。   他在心底狠狠骂了一通,虎子此时已经冲上前鹰爪般死死抓住门沿,健壮的手臂肌肉绷起,试图用人力减缓门关上的速度,然而丝毫不起作用。   叶善眼睁睁看着机械门又缓缓关上,就在要关上的一刹那下意识喊了一声:“谢无冠!”   几乎是在他喊出声的同一刻,一柄匕首横插门与墙壁之间,牢牢抵住了最后一道缝隙。   紧接着那缝被撬得越来越大,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进来,挡住即将关拢的门,随后微微用劲,让门重新打开。   谢无冠懒散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伸手毫不留情地把墙壁上的控制系统捅拦,机械门的动静这才停止。   叶善剧烈跳动的心脏在看见谢无冠时就更不受控制。   他看着谢无冠收回匕首的身影,居然一时忘记了出去,知道谢无冠回过头奇怪地看他一眼,问:“傻了?”   叶善黑了脸没说话,疾步出去后,伸手把别在后腰的手枪砸在了谢无冠身上。   虎子当即露出了个震惊的表情。   谢无冠反应灵敏地接住,看清手上的东西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叶善一眼,笑眯眯地把枪收了起来,夸道:“好乖。”   虎子的表情更加复杂,叶善黑着脸看他血迹斑斑的手指,不耐烦道:“还不去包扎?”   虎子听命离开,谢无冠却看小猫似地盯着叶善。   紧跟着跑出这层的几个高层看这情形也是眼角抽搐,心想这位大爷是不是没有看见探望室地上躺着的那一滩人。   跑出来的高层被各自的下属围住,他们蠢蠢欲动地看着站在叶善身边修长挺拔的身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想要将谢无冠围住。   谢无冠笑眯眯地把手中的匕首抛起来挽了个刀花,几个高层的表情当即僵住,记起来刚才这人徒手开门的破坏性。   叶善瞥了几个被定在原地的高层一眼,出声道:“田俊的事还有一些疑点,我之后给你们理由。”   几个高层当即像被赦免一样松了口气,从叶善递的这个台阶上下来,退开连声道好。   叶善带着人先离开,一直到楼底时才不耐烦地打了几个电话。   这些人还想找谢无冠的麻烦?难道觉得自己会放过他们?   谢无冠听着他的调动,神情放松,重新把匕首收了起来,等人忙完才懒懒地靠上来:“生气了?”   他记得刚才听见里面的惨叫声,此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叶善沾了点血迹的皮鞋。   叶善闷了一会儿,沉沉地应了一声:“他们很烦。”他像是给自己抱怨一般的回答找补,语气凶狠了一点:“我会自己教训的。”   “唔,好凶,”谢无冠笑了起来:“那我等着看看叶老板的手段。”   叶善的手段着实很凶残,但是没对谢无冠动真格的,这从他鞋底的血迹就能看出一二。   叶善眼底跟着这话露出一点极浅极浅的笑意,还没说话手机忽然响了两声,拿起来一看,是他设置在老宅三楼的监控报警。   他嘴角刚刚勾起的笑顿住了。   里面的女生穿着白裙,手上拿的,不正是谢无冠的手机么。 第78章 x冷淡26   他拿着手机, 站在楼梯上一点一点转过身,姣好的双眼下压抑着冰冷的气息,一字一句问道:“谢、无、冠, 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放在以前, 他绝对还会笑着和谢无冠你来我往地打太极,甚至当做没有发现这件事, 坐看谢无冠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但是他刚刚被这人救来, 这么干也显然有点狼心狗肺。   叶善很自然地忽视了自己内心叫嚣的不满, 选择了另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无冠疑惑地眨了下眼睛,目光瞟到他手机上的监控, 脸上还有几分不解的迷茫:“怎么了...”   叶善拽着他的领子把人拉近,虽然没有手底下这个人高,但是叶善依旧死死盯着这人浅色的眸子:“我告诉你, 田桑桑刚才拿着你的手机进了书房, 你告诉我, 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似乎气的不轻, 手指点着屏幕上少女手里拿着东西,开口重点重复了一遍:“你、的、手、机。”   谢无冠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指的画面, 随后无奈地笑了笑:“我也很想告诉你,前提是我真的知道啊。”   眼见这人真要发火了,谢无冠补充道:“虽然我留手机在房子里确实是想让她联系我, 但是我真不知道她拿着我手机去书房干什么。”   叶善气息不善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 无法判断这人是不是在说谎, 松开人又问:“那你让她联系你干什么?”   谢无冠说:“知道实情的只有我们两个,问问她的记忆恢复的如何, 然后为我正名啊。”   叶善被他理所当然的答案哽了一哽。细细想来, 谢无冠的做法的确无可厚非, 毕竟在知道真相前,自己不会允许他接近田桑桑,而他却必须要知道田桑桑的记忆到底恢复到哪一步了。   可万一这人是想先下手为强,来个死无对证呢。   叶善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随后还是咽下了其他话,转而道:“什么真相?”   谢无冠正推着人往轿车那边走,虎子在轿车旁探头探脑地看这两人又怎么了,如果不过去,怕是很快这人又要给叶善递枪了。   听人出声,谢无冠漫不经心地侧头“嗯?”了一声,注意力还是全放在推着叶善走路上。   叶善由着他动作两步,见人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忍无可忍地又问了一遍:“你要讲什么真相。”   谢无冠脚步一刹,有些惊讶地扭头看过来:“有兴趣了?”   他可从来没指望自己几句话叶善就相信自己,因此没想过解释。   叶善不耐的视线在他惊讶的回视下更加烦躁:“爱说不说。”   他自己抬步就走,被谢无冠伸手往回一揽,谢无冠伸手捻了捻他柔软发红的耳垂,调笑着道:“说,当然说啊。”   叶善转过身,显然一副“如果瞎说你就完了”的表情。谢无冠本想谨慎地措了个词,纠结半天后还是放弃道:“他是自杀。”   叶善整个人一顿:“什么?”   他抬起头,就像没听清一样看着谢无冠的话,可一直冷静清醒的眼睛此时竟显示出几分迷茫来。   谢无冠见状放轻了声音:“和你无关,他说是那个女人不想他活了,他就不活了吧。”   叶善呼吸滞住了。   他猜测了无数答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用心照看人,最后竟然一点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是他的做法,”叶善平复的很快,刚才迷茫就像是水面的波澜转瞬即逝,他喃喃自语道:“确实是他的做法。”   叶善之后就没再开过口,两人一齐坐上车,叶善的愤怒与茫然逐渐消散,随后化为和平常别无二致的样子。   谢无冠看人消化的差不多了,出声道:“叶老板?”   叶善平静地转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从鼻腔里哼出短促的疑问:“嗯?”   谢无冠笑了。   这才是叶善,该想通的事就想通,绝对不会被这些事情绊住一点手脚。   他的视线细细地描摹过叶善的脸,带着一种不自觉透露出的浓厚兴趣和欣赏。   叶善很快察觉到他的视线,皱了皱眉,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干什么。”   谢无冠眨了眨眼,纤长卷翘的眼睫在叶善手心一扫。叶善手心一痒,下意识拢了拢手,又强自镇定地放了回去,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别乱看。”   谢无冠在他手下发出轻笑,随后就这人的手靠在靠背上:“那就这样举着吧,我睡一觉。”   “已经到了,别闹。”   叶善无语地想抽回手,又被谢无冠伸手握住。谢无冠手一用力就将人拉得靠向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跌了过来。   叶善左手一撑,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谢无冠于是低下头问他:“既然这样,能不能让我去和田桑桑谈谈?”   他盯着叶善,叶善显然也反应过来当时的田桑桑目睹了什么。   但是他神情一片漠然,像是不再在意这个兄弟的女儿了:“可以,随你。”   ————   田桑桑呆在房里 ,她蜷缩在床上,纤细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在门被敲响时才微微动了动那双眼睛。   谢无冠在门外问:“我进来了?”   田桑桑没有回答。   谢无冠直到进屋才明白,为什么叶善和虎子会选择不要打扰她,因为田桑桑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之前还显得圆润可爱的少女此时瘦了不少,手臂瘦的像两根木柴,抬起头时脸色憔悴惨白的不像真人。   谢无冠走近:“桑桑。”   田桑桑抬头与他对视,离开时还灵动的眼睛此时略显呆滞。   谢无冠对上这视线愣了一瞬,随后下意识温和了声音:“你记起来了?”   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田桑桑眼睫极其缓慢地眨了眨,像是在反应面前人在说什么,随后垂下头缓慢地摇了摇,什么都没说。   谢无冠很有耐心,他抱臂找了个地方靠着问:“怎么了,你现在已经成年,还上过学,应该可以接受了。”   田桑桑猛然看向他,终于有了点反应。   “可以接受...?”田桑桑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看着自己父亲饮弹自杀,你觉得这件事可以接受?”   谢无冠不知为何沉默了一瞬,他脑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仰面倒下,而马上的自己面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毫无波动。   谢无冠手指微不可查地互相摩挲了一下,随后面上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不然呢,你要隔着二十多年也一起死吗。”   他实在太不避讳这个词,田桑桑几乎是恨恨地望着他,转过头不再与他搭话。   谢无冠却不放过她:“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母亲对父亲痛下杀手更无法接受吗。”   田桑桑面色更白,却不显得意外。   谢无冠得到了想要了答案,田桑桑想必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包括她怎么进的孤儿院、警校,还有她那个所谓的母亲,只是不想让叶善知道,所以装成现在这个收到刺激的样子。   田桑桑猛然抬起头,声音里透出几分怨恨:“你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不杀了他。”   谢无冠一愣,随后笑了,觉得田桑桑不是容夫人的女儿还真是有几分可惜。   他漫不经心地将那个小小的窃听装置在指间把玩,直到吵得耳机里的人忍无可忍,骂了一句“停下”才住手。   他无谓地将东西扔在一旁的桌上,随后抬步向床边走去。   “你已经得到你要的答案了,”田桑桑往后移了移,显然很警惕他,“你还想干什么?!”   她的视线在谢无冠身上游移,显然知道这人进来是为了洗清身上的事,叶善也可以听见他们所有的谈话。   她刚才怨恨的话半真半假,也是为了让叶善相信她没有记起来自己是个警校学生的事情。   谁知道谢无冠忽然靠近,让她几乎整个人都防备起来,谁知道这人会不会看穿什么。   看着刺猬一样竖起刺来的田桑桑,谢无冠忽然笑了。   他俯下身逼近田桑桑,倏忽的影子几乎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住了田桑桑,嗓音透着点沉沉的压迫,手上却矜持地拿起了田桑桑瘦削的手:“我想报复,毕竟是你的话让我狼狈了这么久的。”   耳机里沉默一片,叶善没有说出任何制止的话,谢无冠挑了挑眉。   田桑桑随着他的靠近尖叫起来,可是谢无冠修长的指尖在她手心又稳又快地划着,写了几个字。   她的尖叫声顿了顿,难以置信地和谢无冠交换了个眼神,随后转为崩溃地叫骂:“滚出去!给我滚!!”   谢无冠收回手退了出去。   “看完了,好像是真受刺激了,”出了房门后,他另一只手搭在耳机上,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叶老板,真的不管我啊。”   叶善冷淡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管个屁,她和我没关系了。”   谢无冠叹了口气:“好吧。”   另一头,叶善静静站在书房里,在谢无冠出房间后就很快切断了窃听器。   虎子神情凝重,显然很担忧田桑桑的状况,他刚才在谢无冠动手时就想冲过去,被叶善拦下了,此时焦躁地在房内走来走去。   叶善看着头疼,挥了挥手:“去吧。”   虎子松了口气转身就走,留下叶善一人在书房里思索。   他没在田桑桑房间里放监控,因为那样太变态了。   但是刚才这两人的交谈他也不完全放心,谢无冠虽然脾气好,但理智来说,他绝不相信这人可以毫无芥蒂地回到自己身边。   或者说,回到自己身旁能帮他接触到想接触的人,这人才会干脆利落地回来。   所以谢无冠也是要吃掉桑的那个人派来的吗。   叶善的视线游移,最后若有所思地落在房间角落的保险箱上。 第79章 x冷淡27   听到田桑桑的话时, 叶善就知道谢无冠会过来。   让虎子离开不久,他站在书房里静静等着,果不其然, 几分钟后厚重的房门就响了起来。   叶善最后看了眼角落的保险柜, 将注意力放到了门口。   谢无冠一推开门就对上一道深沉的视线。   他动作慢了慢,语调还是懒洋洋带着笑意, 倚在门旁和人对视:“老板?”   书房内一时沉默下来, 两人隔空对视着, 像是谁都不肯先退一步。   最终还是叶善先转开了视线。   “我知道了,人不是你杀的。”   “只是知道了可不行, ”谢无冠靠在门框上不放过他,浑身都透着洗清冤名后懒洋洋的气质,“不知道是谁, 趁着我有嫌疑的时候, 把一堆桑做过的坏事都扔到我的头上。”   他笑着打量叶善的脸:“不只是为了让他们更有力气抓我吧, 这种地方都想着占我便宜?”   这人肩宽腿长, 浑身放松地靠在门边,周身是一派散漫, 像是不把这些一件就可以压垮别人的事放在心上。   隔着几人远的距离叶善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冲击性的诱惑力,性感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叶善喉结急促地滚了滚:“我做了别的。”   当时知道可能误会后,就下意识让人去做些准备了。   谢无冠被这话挑起了些兴趣, 微微挺直了身子:“说说。”   叶善移开视线了两三秒, 冷静地阐述:“我把你从莫克手上要过来了。”   莫克是谢无冠老大的名字, 他挑了下眉,没说自己在这人手下很自由, 反而侧过身子盯着他, 视线越发灼热。   见人不说话, 叶善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察觉到那视线逐渐变得戏谑后,难得地皱了下眉:“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难道是不想离开?   谢无冠就这么笑眯眯盯着自我怀疑的人:“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什么?   叶善抬起头,对上对面的视线后,瞬间接收了这人的脑电波。   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叶善一方面是感到满足,一方面又不想这人得意忘形。   这人进来后他的嗓子似乎就变得干涩缺水。   叶善缓缓道:“...你是我的了。”   “——我是你的了。”   两人的声音重合,书房内一时间静的可以听见叶善急促的呼吸声。   “害羞?”谢无冠偏头发出闷笑,“这好像还没怎么吧。”   “没有,”叶善冷静地重复了一遍,强调着主次:“是之后你就属于我了。”   谢无冠视线下压,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是么。”   关拢的门发出轻微的声响,白色的耳机被放在办公桌上,谢无冠高大的身影笼下来,逼得叶善无处可退。   “叶老板,怎么不说话?”   头顶上谢无冠声音拖的又长又轻,调情般钻入耳廓搔弄,叶善沉沉地喘息两下,嗓子一阵火烧火燎,躁得他呼吸急促。   “叶老板——”   叶善猛然伸手推开谢无冠,脸上是极力维持的镇定:“离我远点。”   两人间隔出点距离,谢无冠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一直到腿撞在身后桌沿上。   谢无冠顺势侧头看了看,一眼扫见那个依旧放在桌面的相框,转回头时,撑在身后的手顺手摁倒了它。   叶善敏锐地察觉这人的嘴角微微压平,似乎不开心了。   他顺着人的手臂看去,看见相框后接连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恍然明白了谢无冠一直以来计较什么,“...田俊?你之前提他就是因为这个?”   谢无冠没有遮掩动作的想法,见人提出来,大大咧咧地拿过相册扔到叶善怀里:“说说,”   “你知道我是来算账的吧,”谢无冠视线漫不经心地放在叶善身上,直白得像是一件件剥下了他的衣服。   他的语调就和挽袖口的动作一样慢条斯理,带着不可忽视的危险性:“终于清白了,你要给我什么赔罪?”   这人明明一派斯斯文文的样子,样子却像是准备享用大餐的猛兽。   大餐本人后退了两步。   叶善想想这人吃了田俊一张照片这么久的醋,又后退了两步,拒绝道:“别想了,你怎么干我都不会有反应的。”   谢无冠听见他这话笑意更深,狭长的眼睫掩着沉沉的暗色,看过来是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怎么干你都不会有反应?”   他笑了笑,重重咬字道:“叶老板,好好断句啊。”   ——————   谢无冠感到叶善最近很不对劲。   那天之后他把手机交上去后 ,这人居然对自己慈眉善目的,甚至不限制他的行动范围,如果不是知道最近容夫人和叶善斗得你死我活,谢无冠甚至会有一种在过养老生活的错觉。   叶善察觉到了这人的走神,不满地挑了下细挑的眉,抬手转回人的下巴:“想什么呢?”   谢无冠宽阔的肩膀上都是晶莹的汗珠,顺着被叶善挠出来的道道血痕流下来,带着点刺痛。   他微微撑起了上半身,垂眼和叶善对视:“叶老板。”   叶善目不转睛地盯着沿着他下颚缓慢滑落的一滴汗:“怎么。”   谢无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你最近没背着我做什么坏事吧。”   叶善想起自己最近几乎放养式的对待谢无冠,这人居然对书房保险柜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闷闷说:“我能干什么坏事?”   谢无冠沉沉笑了两声:“那可多了去了。”   叶善想到自己最近和容夫人斗法做的那些事,也不多话,抬脚轻轻踢了踢人的小腿:“你不清楚?废话那么多。”   他抱怨了一句:“我从你老板手上要来的人,还不能让我好好用用了?”   谢无冠于是不说话了。因为叶善迟钝的反应,他总是在某些事上多些耐心,最后在结束时抽身离开,这人眼角已经哭得发红了。   谢无冠坐起,周身透露着餍。足的气息,顺手拿过床头的打火机把玩。   叶善看了他一会儿,也坐起身,被单从他身上滑下去,他伸手露出一截白LJ皙的手臂,拉开了床头的抽屉,在里面摸了摸,指尖夹着一根烟递到了谢无冠唇边。   谢无冠瞥他一眼,垂头含住了。   这人没有点燃的的意思。   叶善啧了一声,凑过去叼走了谢无冠嘴上的烟,自己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在唇边点燃了。   “又不是不抽烟,”叶善说着将润湿的烟嘴递到谢无冠唇边,“扭捏什么。”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两人间的气氛莫名沉闷了下来。   桑最近动荡的不行。   叶善和容夫人已经斗到白热化阶段,之后每一步都是生死攸关。   他虽然没有告诉谢无冠,但是这种紧张的气氛还是从组织里蔓延到了家里。   叶善静静坐在谢无冠身边,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句话:“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会喜欢我的对吧。”   谢无冠伸手拿掉人嘴里还剩火星的烟头,伸手捻灭后抽出一张纸,摊在膝上折着。   叶善半天没有听见人的回应,有点不满地转过头想看这人在干什么,面前却忽然放了一只纸叠的白兔。   和第一次见时一样干干净净,纸耳朵看起来软乎乎的很好揉捏。   叶善的嗓子忽然哽了哽,略有些狼狈地转开了头。   谢无冠伸手捻了下他黑发下露出来的耳垂,声音沉沉道:“我会的。”   叶善扭头躲开他的触碰,翻身将人压下,居高临下地俯视身下人:“再来一次吧。”   谢无冠惊诧地看着他挑了挑眉,打量着这人眼角还没褪去的红痕,半晌没有动作。   “快来。”   叶善皱了皱眉。   他摁在谢无冠胸膛上的手用力地蜷紧,牢牢抵着胸腔内那颗鲜活的心脏。虽然两人在做着极尽亲密的事情,但是叶善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像被挖了一个大洞,呼呼往里灌着冷风。   谢无冠看出这人想用情。事来压住内心的烦恼,也不推脱地伸手将人摁住了。   偌大的房间里重新传来又重又深的呼吸,叶善压抑住自己喉间的一声急喘,手紧紧地摁在谢无冠的肩膀上,几乎要抓出血痕。   谢无冠有点无奈地直起身离他远点,有力的手牢牢把试图跟着起身的人摁了回去:“事情这么严重,你打算把田桑桑怎么办?”   叶善被他摁的动弹不得,只能原地接受,此时声音里透着喘息:“随便她怎么办,不是和你说过了,她、她对容夫人没什么用。”   谢无冠想了想,手下没注意力道,又在白皙的颈间留下一道指痕:“我是说你打算怎么办,留下人?”   叶善本来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见这个名字后,脑中却是垂死般闪过一丝清明:“那让她留下吧,反正也失忆了。”   他过了会儿又压低声音道:“你想要她留下不是吗。”   这声音淹没在层层的布料摩擦声中,变成细碎的音节,躲过了谢无冠的耳朵。   叶善的眼睛在黑夜里渐渐失神,看起来脆弱又无助,极力攥紧的手指也无力地松开了,像是放掉了什么注定抓不住的东西。   叶善脑中是极致的刺激,视线落在谢无冠的发旋上,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一块。   他太想相信谢无冠了。   可是他不行。 第80章 性冷淡28   那天结束之后, 谢无冠又经常在老宅看见虎子的影子。   这人最近本来应该死死跟在叶善身边保护他,看起来是桑的内斗快要结束了。   谢无冠看虎子对田桑桑护的紧的样子,心里明白自己的任务也是完成了, 叶善不会掏枪崩了田桑桑。   他舒了口气, 靠坐在沙发上时想起自己谋划的事,手指又苦恼地在沙发椅背上敲了起来。   田桑桑从他背后走来, 看了看谢无冠百无聊赖的样子, 转身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虎子。   “你不是说一楼没人吗, 为什么他在这儿。”那天之后,她明显对谢无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现在说话间也带着烦躁。   田桑桑说房间呆烦了,要来一楼做蛋糕,虎子专门下来了一趟, 看过整个一楼都是空的, 也不知道谢无冠什么时候下来的, 此时只好道:“之前没人, 你去厨房就看不见他了,好不好?”   田桑桑最近的脾气变了好多, 暴躁道:“我不要。”   虎子好脾气地道:“那我们要不回二楼去?”   二楼也有个小书房,专门用来给她消遣。   田桑桑皱了皱鼻子又拒绝了。   虎子被这一遭弄得手足无措。   可他是赶不了谢无冠的,以往谢无冠都会很好脾气地自己走开, 但是今天却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不动。   田桑桑不耐烦地把马尾一甩, 看了眼时间, 似乎想到了新的消遣:“不要,我要出去。”   她来到这儿以后尤其爱穿裙子, 今天却穿了一身劲装,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的, 也适合出去玩。   虎子忧愁着没有回话,倒是谢无冠跟着看了眼时间,懒懒地支起下巴催促道:“那你得快点,快四点了,再不出去就晚了。”   田桑桑因着他这话皱了下眉,定定地看着谢无冠一会儿,转头和虎子说:“我想出去,你陪我出去好吗。”   虎子惦记着桑的事,斟酌道:“可是最近外面不太太平,小姐不如过段时间,我可以一直陪你。”   “赶不走我躲着出去还不行了?”田桑桑说:“那我自己出去,你不用管我。”   虎子劝不住人,此时也急了:“那怎么行!”   又收到拒绝,田桑桑没了耐心:“我走了,你看着办吧。”   虎子一通拖延,两人离开时已经快四点了。   四点整,谢无冠站起来一步步缓慢地晃到了二楼。   他刚进屋拉上窗帘,室内的灯就暗了下来。   卧室房门被安静地推开,外面整个别墅的灯忽然都熄灭了,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来人的手段实在低劣,不过好在记得断电。   谢无冠唇角扬起点笑意。   他探听到这么一场调查,提前告知田桑桑,希望她引走虎子,好让两方都顺利动手。   看来现在一切顺利。   谢无冠抬步向走廊走去,楼下的人慢慢开始搜查,想必已经知道这房里只剩一个人,而且现在还呆在卧室睡觉。   谢无冠悄无声息地先进了书房。   叶善在那天问完问题后几乎住在了书房,一张张地翻看文件,桌前的烟灰缸大多时候都是满的。   谢无冠有时看到了,知道这人是在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也就不多看了。   如今房间内安安静静,书桌后也是空着的。   谢无冠缓步走到角落的保险柜侧,输入密码,柜门轻轻弹开了。   叶善之后没有避着他过,比起自己这么有操守地假装看不见,谢无冠相信这人更希望自己拿着保险柜的密码偷看。   谢无冠想着那人,脸上微微笑了一下。他拿出里面的文件,毫不着急地一张张翻看着。   容夫人毕竟在官方部门扎根很久了,又有着好几个其他帮派的支持,就连桑里,都有当年田俊的拥护者来效忠她。   叶善不可能全身而退。   谢无冠大致看了一遍,知道叶善是打算抛掉桑这个壳子,自己脱身。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把桑里面自己的痕迹抹了个一干二净,短短最近几天内就从权利中心全身而退,现在手上的这些文件几乎都是桑高层的罪证,自己却撇的干干净净的。   谢无冠又翻了几面,看见了自己想要的文件。   这些原本可以把叶善掌握在手里的,桑的文件。   谢无冠浅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变深,在没开灯的书房里像潮水一样层层覆上更为幽深的蓝色。   听见楼下越来越近的动静,谢无冠知道来调查的那群人要进来了,伸手要把东西放回去。   他的动作没太注意,手碰倒了旁边的一叠证明,露出最底下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顶头写着收养证明四个大字。   看清上面的内容,谢无冠一怔。   田桑桑的身份居然只是一个孤女,因为桑内部斗争害了别人父母留下的孤女。   他只用一瞬间就把事情串起来了,大概就是田俊于心不忍,选择把无辜的孩子接过来照顾。   谢无冠“啧”了一声,抬手把这张纸抽走收起来,又兴味索然地把刚才要放回去的一叠文件扔进废纸篓。   废纸篓里好像已经有了不少文,看起来像是废弃的,但是谢无冠也提不起兴趣看了。   叶善不要桑了,他有了这堆东西也是一堆废纸。   楼下的人万万没想到他们精心搜寻的东西,在这两个人眼里是用来互相试探的玩意,最后还被当做废纸一样丢开。   他们翻遍房间一无所获,最后在保险柜里翻出一叠美金的时候,一个警员不小心踢倒了脚边的纸篓。   “垃圾桶怎么往这里放,有钱人的怪癖吗,”小警员嘟囔道,俯身想将里面的东西捡起来,结果就是这么一眼呆住,微微地抖起手来:“...找到,找到了!”   周围的人迅速都围了过来:“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证明!桑那些人的罪证!”   “还有...谢无冠的资料?!”   后面几天,叶善和虎子都不见了,别墅连来打扫的人都不见了。   谢无冠接到了警局要求他去配合对叶善调查的电话时毫不意外,应了一声就挂了。   田桑桑听到这话时表情复杂地看向谢无冠:“你真的这么做了。”   谢无冠那天在她手心写,她如果还是相信警校那一套,他可以帮她扳倒桑,甚至是叶善。   田桑桑实在想不出来谢无冠要这么做的动机,所以那天很聪明地没有出声。   谢无冠笑了一下,也没解释,毕竟他之前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现在被叫去警局也没想过帮忙。   “我可不想叶善后面随时可以靠翻旧账和我翻脸。”   到了警局,有人接他去一个小房间,里面站了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谢无冠一怔,看见坐在审讯室里面色冷静的叶善,这才明白这也是那人的布局。   虎子在另一间审讯室死不开口,而丰秘则冷静地在律师的配合下倒打一耙。   他若有所思地站在单面玻璃后旁听。   对面的小警员明显没什么经验,一张稚嫩的脸上表情愤怒   他正是提到了纸篓的警员,此时被破例允许一起审问,但是叶善死不承认的态   度几乎激怒了他。   小警员愤怒地把手里的资料一砸:“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你干了那么多坏事,你不心虚?!”   叶善脸上的笑淡了淡,此时便显出了一种摄人的压迫力。   “警官,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气的脸色涨红的警员   “我做了坏事,我不介意死后下地狱,”   “但是你要给我加罪名,要拿出证据是不是?”   他往后一靠,靠坐在椅背上,看起来比对面两人还想主人。   “我明明是这么辛苦地专门收集证据,不被奖励,怎么还被拘留调查呢。”   他拷着银白色手铐,正好卡在瘦削的腕骨上,随着他指尖轻敲桌面的动作一起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警官,没有证据我得要个说法啊。”   这人明明就是故意引着他们调查、抓人,哪里会留下什么证据!   小警员气的脸色发白,愤愤地看着他。在一旁一直负责扮红脸的警员见状用文件敲了敲桌面:“行了,都别那么多废话。”   他见过的罪犯多了,虽然没叶善难缠,但是臭不要脸的多了去了,这人坏的明明白白,下地狱都为自己准备好了,他们估计是找不到什么尾巴。   经验老到的警官在心里叹了口气,表情倒是还算镇定,把资料摊再叶善面前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巧合?”   “谈生意的事,也不算巧合。”   警员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和这些人都认识,并且进行合作过?”   “确实。”   叶善摊了下手:“我就是一个商人,和桑有点合作也是正常的,有时候他们介绍给我一些其他的合作商,我也不能拒绝。”   叶善笑了一下:“毕竟我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干什么的。”   警员狠狠咬了下牙:“你的意思是,我们拍到的那么多来往,都是你们正常的交往?”   “那当然 。”叶善饶有兴致地打量左边小警员气红的脸,不由得侧头轻笑了一声:“不过是来往,我可不想和那群老东西交往。”   谢无冠跟在镜后笑了出来。   身边的警员们都表情难看,这两人明显把这场审问当成一个笑话。   “所以我是来配合什么的?”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谢无冠才转过身问。   他不喜欢这群人晾着自己的行为,所以表情也算不上好看。那些警员很快示意他继续听,想必眼前这场表演一样的审问有一部分已经在他来之前重复过一遍了。   里面的老警员深呼吸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桑的生意是什么,哪怕桑的名声这么大?你也没有起过拿到桑的心思?桑可是c城数一数二的组织。”   “我不在意这个,我想要,出去之后能弄出来不知道多少个。”   叶善示意般晃了晃手上的手铐。他靠在铁板凳上的样子和靠在舒服的皮质老板椅里一样。   他双腿交叠,一只脚的尖头皮鞋微微翘着,惬意地在空中微点他单指挑起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亮着红灯的监控,笑眯眯补了一句:“当然,那是如果我想的话,可是我现在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桑可和我无关。”   也多亏以前有个田俊,后来有个行事比叶善更无度的老大,叶善在身为带头人时做的事没什么特别残暴的,他做事又缜密,造成影响力巨大的同时,居然没有什么破绽。他在掌权时极力让桑洗白,此时也成了他有正常合作的一项铁证。   就连之后为了洗白和谢无冠的几次饭局都咬死是两人之间的追求。   谢无冠站在外头,扶着额头无奈地笑起来,明白自己被叫来的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叶善听见一旁的门打开的声响,他神情慵懒地看过去,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目光滞了一下。   谢无冠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还带着外面异常明亮的光。   他目光落在叶善被拷住的手腕上,点评道:“手链很好看,之后可以一直拷着。”   叶善从鼻腔发出了声哼笑:“看你表现。”   两个警员见他来了纷纷起身,站在左边的小警员表情有些奇怪。   谢无冠眯了下眼,还没来得及探究原因,就被两人招呼着找个椅子坐下。   老警员将照片推到谢无冠面前,也故意让叶善看的一清二楚:“叶老板说这是你追求他拍下的照片,我们想确定一下真实性。”   谢无冠目光掠过几张照片,都是有两人第一次在茶楼的,还有之后一起出医院的,最后一张是叶善站在茶楼门口扔掉纸兔子的照片。   小警员此时紧紧盯着叶善的表情,指望这人情绪露出点破绽,但是当叶善神情真的出现一丝裂纹时,他反而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和他们预想的反应,不太一样?   叶善表情顿了一下,心里罕见地生出几分心虚来,他想了想后来谢无冠叠的纸兔子至少被他好好收起来了,这才有几分安慰。   谢无冠盯着那几张照片很久,直到周围几人都不自觉在他的压迫下紧张起来。谢无冠忽然笑了笑,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照片推了回去:“我没有像追求过叶老板。”   叶善一直胜券在握的表情顿了顿,表情难看了起来:“没有追求过我?”   两个警员以为这人是失策了,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有些兴奋的神情。叶善看了这两人一眼,紧接着面无表情地看向谢无冠,重复了一遍:“你没追过我。”   谢无冠对上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叶善气笑了:“好样的谢无冠。”   他以为谢无冠不在意保险箱里的东西,没想到这人给他憋了个大的。   叶善磨牙道:“你以为你说没有就可以吗。”   他似乎平复了情绪,只是嗓音阴森森的,好像迫不及待对谢无冠干什么:“你这么觉得的?”   两个警员很乐意见他们内讧的情形,此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控制场面。   谢无冠当然知道一个口供奈何不了这人,但是他看着叶善气的越发澄亮的双眼,饶有兴致地点了下头。   叶善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凉薄又透着杀气。   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这人靠近,等谢无冠走近后就猛地伸手把人的上半身拽低,压着嗓音道:“两人都不干净,你猜猜,是我先进去还是你先进去。”   谢无冠嘴角的弧度不降反大:“什么意思?”   叶善把人送开了,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对着对面的两人说:“我把人引过来,应该加点奖励?”   谢无冠挑了下眉,他起身往外走,却被拦了下来,警察出事了一些他在组织做任务的证据,示意他也被拘留调查了。   叶善给他的惊喜不是一点两点。   谢无冠很配合地顺着警察的指示走,最后被发配到了另一间叶善所在一模一样的配置审讯室。   【大人,您现在应该相信了吧,】监管者在他的脑子里冷冷地道:【我说了叶善不是什么好人。】   谢无冠在铁椅上坐下,皱了下眉,不知道叶善怎么能在这种硌人的椅子上还保持那么舒适的神情。   他眼底还带着笑意,一点没有因为这件事动怒的样子。   【我知道,你说了好多遍。】   监管者像是被他气跑了,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系统此时战战兢兢地冒出来。   谢无冠眼底忽然闪出一抹幽暗的蓝光:“你回来了?”   对面刚坐下的警员莫名其妙地打量了一眼自己,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其实我一直都在了...】系统小声道:【就是监管者大人不允许我出来。】   “说叶善坏,我看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谢无冠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想撑着下巴,带动左手后才反应自己也被拷住了。   无奈地坐直了些,谢无冠心想叶老板果然是不吃亏的性子。   对面进来后一句话没说的警员谨慎地看着人一眼,又退了出去。   外面等待的同时立刻一股脑围了上来,警员对着他们道:“没事,他的情况也可以晾一晾再审。”   “就是...”警员斟酌道:“我觉得得给他先做个检查。”   审讯室里,如果系统能看见自己的实体,必然看见自己身上被往外抽取的丝丝缕缕的蓝光。   而监管者呆过的系统空间,更是在他离开后露出了全貌,几乎整个都被蓝色雾气笼罩。   这是上次谢无冠在系统面前动怒后做的手脚。   他舔了下唇,感受这些鬼力一点点带给他他想要的信息。   监管者果然有双和叶善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甚至长相,也是谢无冠觉得熟悉的。   系统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小小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大人...大人您做了什么?这怎么可以?!】   他吃惊于谢无冠力量的强大,同时也为自己无意中被利用的结果感到惶恐。   【鬼力这么霸道,也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啊。】谢无冠闲散地靠在椅子上,常人看不见见的幽蓝鬼力在他手中轻轻地跳了两下。   谢无冠微笑道:【它非要这样,我管不住它。】   系统此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瞳孔剧烈地震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监管者大人和叶善点蜡!本身是一个人却要承担双倍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中不可以这样干!!架空背景!!   这个世界要收尾了(躺平),下个世界是患花吐症的武林盟主家的小少爷和随便干干的香喷喷盗贼! 第81章 x冷淡完   几天后, 叶善毫发无损地从警局离开。   这出来,他手头的资产被冷冻了大半,算是后半辈子手头最紧的时候。   小警员皱着眉给他解开手铐, 上下打量他一眼, 皱着眉说:“便宜你了,你们这种人...”   他全然忘了自己记得功劳都是从面前这个人手上捡来的, 守在一边的虎子面色一黑, 气势威胁似的沉了下来, 压的小警员的话卡的一半。   叶善这几天遭受的对待不算客气,此时领子微乱, 面色也有些苍白,只是他眉眼间盈着的笑意过于轻松,会让人都忽略了这一切。   他心情很好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 看了眼小警员, 伸手安抚了下一旁躁动的虎子:“算了。”   虎子因为要亲自动手的事情太多, 之后根本不可能像叶善那样抽身离开:“大哥, 你等我出去。”   叶善在他这里从来都是可靠的,从他们刚出来打拼到现在, 叶善从来不会输。   叶善没有回答他,只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摁了下他的肩膀:“你出来了, 就好好的活。”   虎子没听出他这话的意思, 当即点点头:“我争取好好表现。”   倒是一旁的小警察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目光奇异地目送叶善走出大门。   叶善的背影瘦长,西装穿在身上像是要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 一出去就有两个安排好的保镖跟在左右。   外面围了不少其他势力派来探听的人, 就这么看他一步步优雅地离开了众人视线。   没事人一样的叶善倒是遇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容夫人等在外面, 这张脸的长相明明和印象里的差的不多,但一眼看去已是截然两人。   他停下了脚步,身边的保镖下意识挡在他前面,被叶善抬手挡住。   叶善示意两人让开,随后目光疑惑地看向容夫人:“有什么事吗?”   容夫人的目光有些复杂,闻言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没想到你还是出来了。”   叶善笑了:“你好像很失望。”   “当然,”容夫人的眉头皱起来,眼神里渐渐染上厌恶,“你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当初带着田俊走了条错路,还让他丧命。”   叶善道:“错了。”   容夫人姣好的脸上表情顿了一顿,随后诧异地望向他,似乎想说“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你想弄垮我,单纯是因为你在局里位置坐到顶了,”叶善轻飘飘地戳破了容夫人的话:“总是扯田俊有什么意思?”   容夫人还想再说,叶善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不和你谈,老这么缠着没意思。”   他脸上露了个很奇怪的笑容,像是在等什么好戏,打量了一下打扮精致的容夫人:“我叫来了其他人来和你谈。”   听他这种意味不明的话,容夫人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叶善这种人,自己失势了也绝不会让别人好过的。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细长的鞋跟在警局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一个人从背后又轻又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隔着衣服传来温热的触感。   “小心。”   轻而快的女身在耳边响起,容夫人一惊,猛地把手抽开。   田桑桑顺势松开,两人间隔开了一段距离。容夫人看清来人,面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你怎么在这儿。”   田桑桑垂下眼睛,容夫人看叶善离开,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你就是叶善说的人?”   田桑桑点了下头。她轻声道:“容夫人。”   听见她的称呼,容夫人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你喊我什么?”   田桑桑避而不答,垂头从包中拿出一份资料:“这是谢无冠要我给你的。”   容夫人接过,看到开头时呼吸就屏了起来,看到最后时手已经微微抖了起来。   “容夫人,还有一件事。”   田桑桑生疏地称呼着面前的女人。   她还记得田俊死时,这个冲过来抱住自己的女人怀里有多么温暖。但是她感觉自己的心渐渐冷了下去,用什么都无法回温。   她用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嗓音,说出了最残酷的现实“我记起来了,爸爸他是自杀的。”   容夫人猛地抬头看向田桑桑,目光中有着难以置信   田桑桑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语气平淡地继续道:“他死的时候,是希望如你的愿。”   她扯出个嘲讽的笑意,“当初爸爸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记住所有被桑波及的人。”   容夫人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够了——”   “不够。”   田桑桑抬起头看了看容夫人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觉得他失败了。”   “连自己都活不下去的人,怎么记住别人?   那张领养证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容夫人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另一头的叶善见两人结束交谈,放心地转头离开。   他发了几条消息,让人给田桑桑送去容夫人的把柄,抬头时发现街角停着辆轿车,降下一半的车窗露出谢无冠俊美无俦的半张脸。   叶善脸色一黑:“你怎么在这儿?”   他知道谢无冠比自己更早离开,但是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现在还在警局门口,甚至还敢出现站在自己面前。   司机下来为人开了后座门,谢无冠坐在另一头,歪头打量他一眼,神情竟有几分无辜:“我来接你。”   叶善“呵”地冷笑了一声:“我们没什么关系,你来接我干什么?”   谢无冠露出几分受伤的神情:“叶老板,我们顶多算互相坑了,更何况根本算不上什么真的有威胁性的事情,怎么这么生气?”   他的目光落在叶善还亮着的手机上:“你早就盯上田桑桑了,对不对?”   田桑桑假装失忆,借她的手引警局的人过来,都在这人的算计之内,现在,他甚至还能借容夫人的把柄送田桑桑一个不错的入职成绩。   叶善冷淡地收起手机:“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无冠挑了下眉,看叶善从另一头坐进来。   叶善沉着脸不说话。   这件事他的确也不占理,但是一向理智的脑子此时也难以控制。   他一想到谢无冠干脆磊落地否认了两人的关系,内心翻腾的怒火就难以平息,更别提心平气和地和面前人调情。   更可恶的是这人现在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无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自从遇到谢无冠之后,忍耐上限就高了很多。   叶善单手捂了下脸,放下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冷静很多了。   谢无冠见人是真的生气了,有点惊讶之后调侃道:“原来叶老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叶善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掌心扣得严严实实的,表情臭着制止他再说出什么不讨喜的话来:“闭上你的嘴。”   谢无冠就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在他手下看起来乖顺又无害,甚至乖乖巧巧地伸手升起了前后座的隔板,像是任由他作为。   灼热的气息打在手背,就在叶善稍稍松了松手的那一秒钟,两人的位置猛地一个翻覆,沉沉的黑影罩在叶善身体上方,谢无冠轻轻松松就把人压住了。   叶善:...又放松警惕了。   他不满地侧头“啧”了一声,心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只好皱着眉自觉地又转回来:“做什么?”   谢无冠慢吞吞地说:“反抗一下暴君。”   叶善听见他这话哼笑起来,随后伸手把人拽近了些:“继续啊。”   谢无冠眯了下眼睛,打量这人得寸进尺还笑的肆意的神情,忽然伸手扣住了领子上的那只手,反手给人拧到背后,将叶善整个人抵在了后背座椅上。   叶善“嘶”了口凉气,额头贴着椅背跪坐着,皱着眉头在身后挣了挣。   挣不开,身后这人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背过去的手挠了挠身后人的掌心:“松开。”   “我不,”谢无冠语调还是慢慢吞吞的,腾出一只手捏他的后颈,“还继续吗。”   叶善被他气得转头一口咬上这人的手腕,谢无冠眯了下眼,手绕到人面前,缓慢又坚定地用虎口卡住他的唇:“再咬?”   叶善被他从背后逼近的动作弄得不得不挺起腰杆,动作十分别扭。   谢无冠虽然嗓音温和,动作却不像他的笑意那么温柔。   他用手指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向后抬头,绷出漂亮的喉线。   “我没叶老板这么不好说话,”谢无冠笑盈盈道:“叶老板想怎么说话都可以。”   叶善:“...”   他哑着嗓子,用犬牙轻轻咬着这人的手掌,:“你这样说几句给我看看?”   谢无冠叹了口气:“不是你叫我继续的吗。”   他的手指细致地抚摸过人的喉线,叶善此时颇为庆幸自己是个性冷淡,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清晰的头脑。   他不肯服输地伸出舌尖,缓慢又细致地舔舐过唇他的手掌,让它变得濡湿。   谢无冠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失措,反而手一点点   低沉的嗓音从他头上传来:“继续。”   叶善:...   谢无冠在后面兴趣盎然地看着他的动作,叶善的头微微起伏,显然想舔到更为深入的地方十分困难。   谢无冠可以感觉这人尖锐的犬牙威胁般滑过自己的筋骨,带来钝钝的痛感。   谢无冠叹了口气,伸手捏紧了人的下巴:“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吗?”   叶善气笑了,径直垂头叼住人的手掌,狠狠咬了一下。   ————   两年后,叶善最后在文件上龙飞凤舞地写下签名。   容夫人已经在一年前落马,手上这份文件是刚升职的田桑桑送来的合作书。   叶善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失去了桑之后,想要一个一个找当初踩了自己一脚的人报酬得花不少力气。   他没有兴趣再搞一个桑出来,于是只凭借着剩下的老底周转,在今天终于处理了最后一个在他落井下石的人。   叶善扔开文件,正好丰秘的电话打进来,他想起自己最近的安排,接起电话时脸上还带着不自觉的笑。   “没错,找个房子,按照当初的别墅装修。”叶善语气愉快,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不用告诉他,我已经整理好设计图了。”   “好的。”   丰秘挂掉电话,从来没见过他的老板情绪这么外露,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和谢无冠好好地过日子了一样。   另一头,叶善快乐地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从办公室里离开。   虎子过几个月就要出来了,谢无冠依旧是那个德行,靠着银行的存款整日当条咸鱼。   今天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出门了,让自己在市中心见他。   叶善的办公的地方离市中心不远,他走下楼,敏锐地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   这两年想弄死他的人层出不穷,但是过几天,这些人都会消失不见了。   叶善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脚步轻快地拿起手机开始找路。   等他找到谢无冠的位置时,这人正垂眸站在一家花店外面,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善疑惑一眨了下眼,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谢无冠正在脑子里和系统吵架。   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系统单方面的生气:【您的任务就是已经完成了!可以离开了!】   谢无冠:【我可以让叶善去杀了田桑桑。】   系统被他这话堵了好几次,这次耍无赖似的发火了:【不行!!】   它气愤地在系统空间跳来跳去,谢无冠丝毫没有一点欺负人的自觉,直到系统空间忽然多了一个存在。   【我不和你说了!】系统:【你们俩商量吧!】   把谢无冠这么难搞的人骗过来做任务就是这位的主意,它打不过只好请大人亲自上了!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监管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您不用这样,叶善活不了多久。】   谢无冠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   【他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拖延了很久了 ,这是世界意志的结果,就算您也无法改变。】   谢无冠想到叶善这几年确实是各种意外层出不穷,有时候头疼得他都恨不得将人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监管者见状继续道:【如果外力再无法让他死亡,世界意志就会改变他的身体。】   【癌症、慢性病,什么都行。】监管者平淡道:【您不想看见他痛苦吧。】   谢无冠这两年活得也很操心,每天起来就得检查一遍出行工具,之后是在叶善附近晃悠,处理一些有危险的人。   谢无冠面无表情地听完,心想这人对另一半的自己还真是一点不留情。   他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起头时惊讶地看见叶善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台阶上、   叶善已经结账了一支玫瑰,见他抬起头,顺手将花插进谢无冠的上衣口袋,像是插了一朵美金做的纸花,看着有些惊讶的谢无冠,笑的粲然又揶揄:“站这儿干什么,挑花眼了?”   叶善故意顿了顿:“我不喜欢花儿。”   他的表情有种故作矜持的欢喜,哪怕这两年的辛苦也没能把这人的傲气抹去。   谢无冠“嗯”了一声:“所以没想着送你。”   叶善表情一顿,还没开口责问他想送谁,就听谢无冠说:“虎子要出来了。”   听见这话叶善就懂了。   “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他撇了下嘴,视线在花束上梭巡了一圈,最后伸手指了指:“就这个吧,看着顺眼,反正他也不懂花。”   谢无冠视线落在那束随风摇曳的风信子上,轻声道:“好主意。”   两人找来店员,订好了送花时间和地点。   叶善是绝对不会抱着一束花去接人的,他也不想让谢无冠捧着花等人。   两人回到车上,谢无冠视线落在叶善透着倦怠的眉眼间:“还在忙那些事,这么记仇么?”   叶善坐在驾驶座上朝他一笑:“不然呢?”   “不过快忙完了,你就等着我空下来和你算账吧。”   叶善伸了个懒腰,伸手启动汽车,过了会儿,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谢无冠察觉:“怎么了?”   叶善表情难看地又试了一下脚下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谢无冠玩花的手一顿,随后慢慢放下。   叶善娴熟地将车往城外荒凉的地方开去,忽然还笑了一声:“幸好花让店里的人送了,不是虎子这个大老粗出来发现没人给他送花,还不得哭出来。”   明明是虎子出来,发现说好要去接他的人没来才会哭出来。   谢无冠视线沉静地看着他,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叶善瞥见谢无冠躺平毫不挣扎的样子,忽然出声:“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   他语气轻松,谢无冠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   叶善一只手摁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向副驾驶的座位过去抓住人的衣服,拽过谢无冠亲了亲他的脸:“如果是你干的,我勉勉强强——”   谢无冠无语地把他的头转了回去:“不是我。”   车的速度已经失控,外面的景物残影般掠过,叶善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却几乎控制不住车。城外的路颠簸破烂,在这样的车速下简直是毁灭性的。   “很久以前,从我发现一切东西都在推动我创立桑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叶善眼底没有一点惊惧,反而透着一股兴奋与注定与命运斗争的野性。   面前的路是个将近九十度的急转弯,恶劣的路况加上那摇摇欲坠的围栏,再高超的赛车手也无法在这样的车速下安全转弯。   叶善忽然笑出了声,他彻底松开了方向盘,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谢无冠:“就是没想到最后,还能拖你当个垫背。”   谢无冠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脸颊:“嗯,给你当垫背。”   叶善听见这话,眼底猛然燃起了一簇亮光。火光倒映在他澄黑的眼底,掩住了所有爱意,郊外的公路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黑烟过后,车体已是一片狼藉,融化的金属黏在一起,更像是某种粘稠的物质互相粘连在一起。   谢无冠面前躺着叶善的尸体,他最后用鬼力保护他的身体不大变形,可是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叶善的体内多出粉碎性骨折,大出血,额头上也有着血迹,应该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了。   谢无冠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地站着,身上也都在往外淌着血。   他忽然笑了笑。   他等待叶善身上飘出的光点汇聚成完整的光团,那是叶善灵魂的象征。   监管者在系统空间看了这一切,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叶善是他分离出去的罪恶的一部分,但是谢无冠看起来对这个存在最有感情。   监管者心情沉沉,还没等离开,忽然发现系统空间的墙壁上都泛着幽蓝的色泽。   他狠狠一怔,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后剧烈地挣扎起来:【您在干什么?】   谢无冠没解释,叶善身为监管者的一部分,同样能够留住监管者的灵魂。   谢无冠借着这个时间点从系统空间捏出一个光点。   这光点泛着乳白色的光,入手温暖,就算有些惊慌还是乖乖待在谢无冠的手心。   这玩意儿乱吃醋还爱骗人,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对他温柔。   谢无冠叹了口气,合手拢了个幽蓝的笼子把人放在里面。   叶善周身飘出的光点已经汇聚成一个黑色的光团,看起来还是小小的,比本人可怜的多。   谢无冠一伸手,就抓住了。   那黑点不想走似的,狠狠烫了他掌心一下,像是咬人的野兽。   谢无冠将光点收入掌心,微阖上眼,系统触发程序,自动将他传输进新的世界。   谢无冠毫不心虚地用临时薅来的监管者权限勾勾改改。   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就是他最后一个世界了。   他没那么多耐心,再和这人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   黑白的光点在他手中混合在一起,随后在进入世界的时候一起散开,进入某个不知样貌的人身体里。   【欢迎您进入新的世界:武林世家。】   【世界线问题:武林盟主家的公子忽然患有怪病,请您探秘,并且治好他的病。】   ———   不知多少年后,城郊的荒地上站着两个高挑的男人。   其中一个健壮的男人看着地上放的花,吸了吸鼻子:“田小姐又来过了,她每次都和我们错开。”   叶善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执念,他也不需要墓碑,两人就他的愿望将火化后的骨灰洒在海里。   每一年虎子都会来这荒地上祭奠,丰秘已经习惯身高马大的男人,每年都要在这里哇哇哭一场。   天知道当初他去接人出狱的时候,告诉人这个消息后,这个人一脸茫然的样子有多让人不敢开口。   现在丰秘无奈地看着人抹眼睛,已经十分娴熟地掏出纸巾:“别哭了。”   他的视线落在荒地上,上面还是和数年前一样的野草。   这些草一茬茬地生,一茬茬地死,好像什么都未曾改变过。   当时发现的现场,这里有一大片血,都是老大喜欢的男人的为了保护他流的血。   都是碎片一样的尸体,顶多看看谁更整齐,不知道有什么好保护的。   叶善一直很喜欢谢无冠,以前因为疑心不能好好地在一块,后来忙着报仇,也没有好好过过。   丰秘摸着自己口袋里的别墅钥匙,笑了笑,开口安慰虎子道:“我们都知道,其实老大很爱他。”   虎子呜呜咽咽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花束放了下来,两人一起离开了。   身后的草地,那束被放下的风信子垂下许多铃铛似的细碎小花,在空中被风微微吹动。   虎子后来去查了风信子的花语。   昨日已死,明日重生。 第82章 花吐症1   武林盟主, 瀛洲宿家。   往日点满了灯的宅里此时安静的奇异,本应有仆从守候的地方,现在却站了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 各个身带兵器, 周身透着一股杀气。   这里是宿家存放珍宝的地方,往日都会层层把关, 可今日人都被引开, 哪怕最厉害的那一位守卫, 此时也被打晕,好好地放在了一旁。   “不知是哪位俊杰动了手, 给大家行了方便。”   “如今大家都是为了去“黑珍珠”,不如和气一些,”其中一人往前踏出了一步:“在此处不方便施展, 就按江湖谱的名头来分, 前五十才有资格竞争, 这样也能免伤无辜。”   江湖谱是江湖客按照身手, 名号,乃至长相排的, 这个屋子的守卫靠着自己的武力就进了前七十。能进此谱的人都有长处,他也想不到,今天这个地方, 居然一口气来了三位江湖谱上前五十的人。   他是谱上第四十九, 而在场排名最前的人, 正是站在最前头,和其他人呈对抗之势的黑衣男人, 只可惜这人此时听见这话也没有反应。   “这位朋友, 难不成你想自己独占?”他笑道:“只可惜我们这里这么多人, 这样总归是不太现实的。”   “按照先来先得的法子,东西理应归我,”挡在众人面前的黑衣男人道:“可惜我遇上的总是不讲道理的人。”   这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他正是因为这好脾性在江湖谱上进了一位,在他之下的是个暴躁汉子,曾经得罪过江湖客。   “能者得之的道理,也未尝不是道理。”   “我说的不是你,”黑衣人冷冷道:“不过照你的说法,这东西你丢的也不算可惜!”   “为什么。”开口的人挑了下眉:“东西我要定了,也丢不走,我们大可以打一架看看归属 。”   黑珍珠是宿家的至宝之一,通体全黑,映不出一丝光芒。它其实是深海大鱼的眼睛,据说有什么神奇的功效,才会被宿家这样珍惜地保存着。   在场的人都已谋划已久,都不愿意空手而归。   “我没有想过独占,只是可惜,你也不能这样想。”那人道:“只怕你今天是非丢不可。”   “因为,最厉害的盗贼已经来了!”   众人听见这话表情纷纷一变,他们都想起了同一个人,那人有一双浅色的妖异眼睛,轻功超群,没有人见过他动手,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失过手,不管谁找他的麻烦,最后自己就会先没了命!   想到这里,在场众人竟然都纷乱地往后退了几步。   有人的表情陡然难看起来:“妖盗莫不是已经来过了。”   “没错。”   那人让开身子,放着珍珠的锦垫上已是空空如也,在场这么多武林高手,偷走这东西的人竟比他们都先一步,取走了这颗黑珍珠!   后山,月光如洗,山林一片寂静。   有人微重的脚步踏在路上,谢无冠听见脚步声,身影掠进了树后。   那人呼吸很重,脚步也踉跄,谢无冠听人走了,刚从树后闪出半个身子,空气中陡然泛起一阵寒凉,一阵寒光直逼他的颈脖!   汗毛炸开,谢无冠一偏身,躲开了致命的一下,转而让剑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剑锋透着寒意一路向上,顺着肩膀抵住了他的脖颈,身后袭击的人凉声问:“这样有什么意义?”   谢无冠笑道:“这样总比直接丧命要来的好。”   “所以你是谁。”执剑的人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但是仍旧遮掩不了他本身喑哑的嗓音:“为什么这个时辰到后山来。”   一想到这人可能看见的事,宿无维的嗓音就更为狠厉:“谁派你来的!”   他刚发病的身体受不住这样大的情绪变化,刚才能骗过这个高手再杀回来已经是极限了。   宿无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尖晃了一下,就要撞上这人的脖颈,心里想杀了也好,不管是谁派来的,让人说不出话就好。   谢无冠有预料似的仰头避开了锋利的剑尖,两指捏着剑身推远了点:“小心,拿不稳剑会伤了自己。”   宿无维想动,但他也意识到自己没有擒住这个人的能力,更可能像这人说的,被反过来威胁。然而背对着自己的人一点不在意这个可以反制的机会,甚至笑盈盈地把剑推远了,还宽慰他道:“放心,我只是路过,什么也没有看到。”   宿无维的眉头狠狠一皱,抿了抿唇收回了剑:“我并非不识时务之人,留下你的名字,若是我的事情泄露,日后寻仇的时候,我可以放你一马。”   “那就先谢了,”谢无冠一笑:“江湖的人都叫我——”   “妖盗。”   见人的身影极快地掠开,宿无维刚想松一口气,听见这话,目光猛然瞥见谢无冠腰间的玉佩,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出掌要将人拦下:“慢着——”   他使出的一掌被人轻飘飘拦下来了,就像挡下一个刚学武的幼童那么轻松。   “都答应了,”谢无冠回头,带着笑轻轻地教训了一句:“小孩儿,不要骗人。”   他虽语调温和,也无意伤人,但是自身浑厚连绵的内力完全不是宿无维能抵抗的。   宿无维倒飞了出去,谢无冠只看清了一双棕色的眸子,像是融化的琥珀在里面流动,最后才有了这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那眸子极亮,像是里面落了星星,又像是一头盯紧了猎物的小兽。   他离开的步子顿了一下,等人撞在一棵树上掉了下来,确认那是双棕色的眸子,才失笑地摇摇头离开了。   树旁的宿无维等人彻底走了之后,捂着胸口踉跄地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满脑子都是一双带着笑意的浅色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喉头一片腥热,偏头呕了一声。   他以为自己会咳出一口血,没想到转头,嘴里掉出了一朵花。   “...”   他目光震惊,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把花从泥土上捞起来。   迟来的江湖人们此时终于到了,还能听见里面掺杂着不少人的声音。   “那可是那个妖盗!抓住他有赏金千两!”   “要什么赏,武林那么多失意人,捉住他一个,不知道全了多少人的心!”   众人还没来得及争出个结果,在前头带路,身材矮小最擅长追踪的郭老鼠一头撞上了硬邦邦的剑鞘,又蜷起身子咕噜噜地滚回众人那边。   众人齐齐抬起头,对上一个阴冷的视线,心底先凉了几分。   宿无维冷冷地一横剑:“滚。”   冷光从剑锋扫出来,卷起疾风干净了方圆半尺。   兴奋的武林众人纷纷消了声,他们都听过武林盟主家乖戾小少爷的个性,喜怒无常又手段阴狠,如果不是盟主家的小子,怕是早就在江湖上用别的方式闯出个名声了。   况且今晚本就是他们偷进主人家,被发现已经够丢脸的了,更没有变本加厉的说法。   众人灰溜溜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宿家的家仆就找到这来了。   宿无维在原地调息。   家仆上前禀报黑珍珠被盗走的消息,但是少主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母亲赶来,宿无维冷漠的表情才温和几分,对着匆匆赶来的夫人道:“母亲,我无事。”   夫人模样,头上簪了几只朱钗,显得端庄又动人,眼角虽有细纹,却依旧风韵十足。   “是谁!”她说话时带着愠怒:“伤了我们的维儿还想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好的事!”   “是妖盗。”   夫人神情一变,奇怪地激动了起来:“是他?!若黑珍珠是他偷走的,那我们放出消息去也不算没有指望,更何况,有了他,维儿你的病就有转机了!”   “母亲,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宿无维撑着剑起身,眼底闪出冷光,“我已给他下了迷迭香,跑到哪里,我都可以找到。”   妇人迟疑了一下:“可你的身体...”   宿无维朝她摇摇头:“我还好。”   夫人舒了口气,转头叫仆从们去给宿无维准备好疗伤的药和沐浴,宿无维捂着被震荡得闷疼的胸口,眼里却是冷静而清醒的。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找这个人,自己才可能有能记载病症古籍的消息。   但是他的身体却在疯狂叫嚣着迷恋,让自己找到这个人,然后永远和他呆在一起。   他也...并不排斥,甚至有隐隐的期待。   宿无维攥紧了手,才惊觉手里还握着自己呕出的花。   他表情复杂,母亲还在一旁,眉间还有没有淡下去的愁绪。   他心里做了决定,打算先和神医通气,再考虑禀告父母的事。 第83章 花吐症2   北斗横移, 正是更深夜半,一个白色人影掠过空中,轻飘飘地落在客栈前结着寒露的台阶上。   等在一边的人抱着剑睡着了, 直到这气息逼近直身旁, 才陡然惊醒。   这人睁开眼时还有些惺忪,抖了抖身上寒气浸湿的衣物:“你回来了。”   谢无冠脚步轻盈地掠过他, 瞥了他一眼:“睡吧, 别等了。”   这人迷迷瞪瞪地跟着走进去, 应了一声,一直跟到房门前, 被关在门外才猛地惊醒:“不是,你都回来了还不让我看看那宝贝长什么样子?”   柳三是药王谷的少主,本事没什么, 整天就喜欢跟在谢无冠屁股后面看热闹。前几天见谢无冠要去武林盟主家偷东西, 兴奋的眼睛都直了。   自己盼星星盼月亮, 结果这人回来了当没看见自己, 一阵风似的就离开了。   谢无冠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去睡。”   柳三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说宿公子也很宝贝“黑珍珠”, 明早你可一定给我看看这东西长什么样啊,就连见惯了宝物的宿家也要供起来...”   屋内谢无冠手中摆着那颗质地细腻的黑珍珠,拿着对着烛火照了照。   这颗鱼眼在火光下晶莹剔透, 确实分不出是珍珠还是鱼目, 也算是个宝贝。   屋外人嘟囔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远去。   谢无冠垂着头摩挲着黑珍珠, 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双棕色的眼睛。   算了,不欺负小孩儿。   第二天一早, 柳三就等在门口, 懒洋洋道:“快给我开开眼, 宿家的宝贝到底长什么样。”   谢无冠将东西递给他,柳三在手里把玩了一遭,玩笑道:“就是这么个东西啊,宿家说它是入药之物。”   谢无冠下楼的动作一顿:“是什么?”   “宿公子用来当药引子的东西,”柳三奇怪地看了往日里耳聪目明的好友一眼,手上还不消停地抛着这个人人眼馋的宝物,“今天一早他们就放了消息,说是交这玩意儿给他们的人能得他们家的一个承诺。”   谢无冠当即皱了下眉。   原来那小孩儿是身体出问题了才要这个东西。   他瞥了眼柳三,声音淡淡的:“知道这东西重要,那你还这么玩?”   “有什么要紧,别人又认不得。”柳三误解了他的意思,不在意道。   谢无冠古怪地没有出声,柳三和他一同走下来楼梯,也渐渐感觉到大堂内奇怪的气氛,动作一点点僵硬下来:“不是吧...”   谢无冠礼貌道:“昨日我去的时候,的确碰巧见着了很多同行。”   柳三低头一看,大堂里端端正正几乎坐满了人,各个肌肉夯实,都是实打实的练家子,此时正充满威胁地盯着他手里的宝贝。   柳三的手抖了抖。   “…不过昨天你技高一筹,逃掉了是吧。”   柳三皮笑肉不笑,下一秒将黑珍珠往谢无冠身上一扔,自己毫不讲义气地往屋外窜。   谁知底下的一群人不是好惹的,早就定盯准了这个出口,他一动作就射出石子将人击落下来。   柳三落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谢无冠落后他一步,轻盈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清风般从窗户飘了出去   “妖盗要跑了!追!”   “不用追,”谢无冠笑了笑。   他转回头,浅色的眼睛此时像是带上了什么无声的魔力。一颗黑珍珠从他袖里落出来,掉进了柳三怀里:“我给你们了。”   柳三一拿到这东西就知道不对,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表情都扭曲了。   鬼东西骗人!   这玩意儿明明是他们谷里的药珠!就三颗!自己明明天天跟在这人身边,这人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柳三摸了摸自己随身的锦袋,表情更难看了。   客栈外,谢无冠落在了柳树边,抬手理了理袖子,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另一颗珍珠。   从这里还能听见柳三被人满客栈追着跑的狼狈声音。他笑了笑,学着柳三的动作将东西上下抛了抛,转身找人打听了一下宿家近日的安排。   宿家   神医收了搭在宿无维腕上的手,表情沉重。   两人之间摊着宿无维咳出的花,花瓣鲜艳得像是随时要流出鲜血,顺着桌子淌下去。   “...我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病。”   宿无维收回手,闻言笑了下,语气带着点不含敌意的嘲笑:“我另一个病你也是这么说的。”   神医脸色一黑:“那我不是帮你维持住了?一年发一次你还不满足?”   这人一身怪病,每次满月眼睛都会变成纯黑,武力极强,第二天又什么都不记得。   这种怪病一被人发现定被打成妖异,当时盟主夫妇花了大力气才将自己请来,才勉强将这病压得一年一次,只是发作不定,圆月该铐起来还是铐起来。   “我实在不知道这花怎么回事,”神医叹息,“等我回去查查古籍,看看有没有什么说法。”   宿无维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已有了其他的猜测。   实在是看见妖盗时的反应太大,让他不得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他站起身,手扶在剑身上:“瞒不下去就将这事推到月圆之病上,”   神医头疼地揉揉额头:“你可坐下吧,看看内伤严重的,我给你开几服药,过几日还要开宴,记得喝不得茶。”   他搭在宿无维手上的手顿了顿,悄声提醒道:“对了,你可别忘记妖盗的事情。他有那本能治你病的古籍下落。”   想到放出去的追踪蝶还没有下落,宿无维垂下眸子,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反正他不在意这病。   他只想…   抓住那人。   没几日就武林盟主家办宴会的日子,正道魁首总是有有数不清的人要招待的,还好这也是个很容易浑水摸鱼的日子。   客栈的房间内的床铺上铺了一套衣物,正是宿家小厮平常的衣物。   谢无冠换上后混进了宴上。   宿府上,来来往往仆役和丫鬟端着碟子,底下的宾客都偷偷地往座上瞟。   五天前盟主府上忽然遭了贼,宿家少爷和那贼对了一掌,受了内伤,此时看他脸色不好,想必还在记那妖盗的仇,想着怎么报复。   想到宿家这位少爷的手段,在座人齐齐打了个寒蝉。   小少爷坐在上首,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案台上敲打。他另一只手端着个银质酒樽,里面盛的却不是酒,而是茶。   宿无维遵循着医嘱,心里却已对这宴会厌恶至极。一想到妖盗前几天被武林人士围攻,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他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阴鹜,吓走了好几个试图上来搭话的人。   “恶心。”   宿无维又轰走了一个自诩正道,想要和自己探讨妖盗招式的大侠,正不耐烦地想将杯子扔下,忽然感觉自己袖中的蝴蝶扇着翅膀动了动。   他倏然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准确地定在了刚才离开的一队仆从身上。   宽大的袖子撞到了案桌上的酒樽,茶水洒了他一身。   宿无维顾不上这些,急步追向了离开的那批人。   这群人走的不快,宿无维要找的那个人却难追的很。   他一直追到宿家一个偏僻院子时,才一头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宿无维“嘶”了一声,发冠被带着歪了歪,散下几缕黑发。他像是被撞疼了,精致的脸上表情更臭了。   谢无冠身上还穿着仆从的衣服,布料粗糙,一头撞上去当然疼。他看着人,好笑道:“不知道看路?”   宿无维:“追着你来的,你跑的太快,没来得及。”   谢无冠又问:“怎么发现我的?”   宿无维捂着被撞红的鼻子,声音闷闷的:“看见的。”   谢无冠隐遁的功夫一流,在场那么多人,可就这位小公子看见了。   谢无冠挑挑眉不再多问,低头还想说什么,忽然发现鼻端居然没有闻到酒味。   他还记的刚才宿无维在座上喝酒的样子可是一派风流,现在靠近了居然没有一丝酒味?   谢无冠心里诧异,可是他刚才分明看见这人酒洒在了身上,现在衣物上还带着水痕。   他思绪几转,直到鼻端闻到一阵极为浅淡的茶香味才明白过来,心里失笑。   还是个小孩儿。   谢无冠于是道:“上次说好的放我一马,可不要再反悔。”   宿无维:“不。”   谢无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走,”宿无维干脆道:“我是小人。”   谢无冠不再和他滚话轱辘,转身欲走,却忽然被人扯住了袖子。   谢无冠:?   他往外抽了抽袖子,抽不回来。   低头一看,发现宿无维不知何时将他的袖角攥住了,攥得紧紧的,生怕他从面前跑掉似的。   他只好抬起手带着宽大的袖袍晃了晃。   他身高腿长,这么一动作,带得小少爷跟着踮起脚来,整个手臂都没有骨头似的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晃了晃。   “…”谢无冠无奈,他道:“放开我,嗯?”   “不走。”小少爷倔强地盯着他,视线明明阴沉渗人,随便来一个人都会被他这眼角发红,黑发披散如同恶鬼附体的样子吓个半死。谢无冠却觉得他的鼻头红红的,活像是委屈的自己再一拒绝就要流眼泪了。   谢无冠被他盯得僵了僵,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叹了口气,俯下身哄小孩似的和他讲道理:“哥哥有人要找,不能留下来。”   听见这话,小孩原本倔强的神情立马变了。   谢无冠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然这小孩眼里怎么冷的吓人。   他眨了眨眼,看见宿无维眼里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眶还红着。   小孩儿说出的话却又快又冷静:“你要找谁?我帮你找。”   “我家在正道上还算有几分号召力,比起你自己来找人估计快的多。”   谢无冠动摇了一瞬,想到自己也就知道一个黑眼睛的特征,摇摇头:“还是不了,我等他自己找来也是一样的。”   他说:“毕竟我找了这么久也找不着,现在只能等他自己上门了。”   小公子手攥得更紧了,精致清瘦的骨节泛白,死死压制住自己内心的脾气。   自己找来?这人找了那么久,第一个贴上来的难道不是自己么?   这事儿不该有个先来后到么?   还等那人自己上门?这么久没出现就是不愿见他,自己这么留人都不行,谢无冠难道非要抓着人不放。   宿无维越想越气,最后急的胸膛上下起伏。   他觉得喉头微微发痒,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收回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还紧紧拉着谢无冠的袖口。   下一秒,他就觉得手心一热,微微撤开看了一眼,果然是又吐花了。   谢无冠拧着眉,只看见这人掌心猩红的颜色,以为是吐血了,下意识抓住了人的手腕。   宿无维收拢了掌心,不让他看见,内力一震化作湮粉,从掌心簌簌落下。   谢无冠只来得及握住人的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怎么回事?”   宿无维抬手用袖子擦了把嘴角,唇角被他粗暴的动作磨得发红,看的谢无冠有些心疼。   他伸手拉下这人挡着嘴的手,拉到面前摊开,没注意这人指间漏下的湮粉,摊开只见白嫩的掌心,掌心的纹路里带着一点点红色的粉末。   谢无冠皱眉道:“避着我干什么,血有什么好嫌弃的。”   “…很丑。”   “不丑。”谢无冠无奈,“是发病了吗?黑珍珠我已经给你送回来了,快去吃药吧。”   小公子抿了抿唇,他喉间的热意还未消退,此时说话的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委屈:“我不吃药,你留下来。”   谢无冠屈指弹了下他的脑袋:“说什么蠢话。”   宿无维想不出办法,垂下的脸表情愈发阴沉。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神医的嘱托,抬起头就道:“那玩意儿治标不治本,神医说治我的病需要你,你留一段时间好不好?”   谢无冠一愣,但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作用。   不过这解释但是全了宿无维两次见自己时失态的样子。   谢无冠还没回答,两人身后忽然响起来嘈杂的人声。   宅外的灯火接连亮了起来,杂乱的脚步来来回回,之前放宝贝的大宅亮了起来。   谢无冠知道这是发现东西送回去了。   本来计划中他现在应该已经溜出去了,在外面树上看热闹,结果现在...   他低头看拦着自己的小孩,这人眼里亮着的光,看起来比身旁挂着的纸灯笼更亮几分。   “我不会让他们抓你的,”小孩儿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你留下来,我治完病就放你走,好不好?”   宿无维看见谢无冠闻声抬头张望的那一秒就攥紧了手。   谢无冠打算走了。   宿无维的指甲紧紧抵住掌心,疼痛让脑子清醒下来,他才能说出最后的话。   反正自己也不止一个怪病,治好了黑珍珠的这个,还有吐花这个,总能让这个人呆在自己身边的。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人的回答。   谢无冠没说好不好,俯下身将人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拉下来,转而将人拢在掌心,叹了口气:“走吧,去你的院子。” 第84章 花吐症3   第二天一早, 原本安安静静双手交叠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翻身几乎是榻上滚了下来。   镂花窗的缝隙透进一丝似雾非雾的天光,显然还是清晨。   昨天的一幕幕像梦一样在脑海里掠过, 宿无维来不及喊人, 自己先穿着亵衣跌跌撞撞往外跑,守夜的侍女只来得及往他身上覆上件披风。   他慌张地跑到庭院里张望, 结果石桌旁是空的, 树底下是空的, 到处都是空空的。   那人哄了自己就走掉了...还是自己又发了梦?   小公子鼻尖一红,这红意渐渐漫到了眼底, 像是气得发狂,又像是委屈的要死,执拗又难过, 下一秒就可以掉出泪珠来。   院子里快人抱粗的桐树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人躺在上面翻了个身。   宿无维阴沉的表情一顿, 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树枝上落下一个月牙白的衣角, 随着风在微微飘动,钩子一样钩住了他的视线。   谢无冠见他看见自己了, 于是从树枝上一跃而下,一身明明是小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像是江南快马送来的绸缎。   小公子定定地看着他, 眼睛一转不转幽深得可怕, 眼角却发红, 像是要流出血来:“妖...”   还好没走,不然这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小孩怕是要哭鼻子了。   谢无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完全把刚才这人凶狠的神情当做小兽般无能狂怒的委屈, 心里反而觉得可爱。   此时见人委委屈屈叫自己的名字还卡在一半, 哭笑不得地道:“谢无冠。”   某种深埋在心底的隐秘期待被满足, 宿无维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安定下来。他有点雀跃,又强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跟着叫了一句:“谢无冠。”   “嗯。”   谢无冠伸手想给这人揉眼角,没想到小公子狼狈地转过身避开他的手,嗫嚅道:“等我一会儿,我尚未洗漱。”   谢无冠失笑收回了手:“去吧。”   宿无维确认般看了他好几眼,那依恋的眼神看得谢无冠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哄他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宿无维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往回走。   他刚刚踏入房内,窗口就飞进一只羽翼洁白的鸽子,低头冲他咕咕叫了几声。   宿无维一摊手,鸽子就主动飞到他手臂上停下。拆开鸽腿上的信筒,里面是父亲宿覃的信。   宿覃不在府上,消息却是很灵通,信上写道:   听闻你近日病情不稳,药王谷少主近日和妖盗在滁州附近现身。妖盗为人淡漠性情却温和好靠近,为了自己的病情,你也务必找到机会接近。   宿无维看完,把鸽子扔出窗外,又将信伸到烛台旁毁尸灭迹。   宿无维面无表情地看着火舌渐渐舔舐着信纸。   像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宿无维清醒地认识到谢无冠是因为软心肠留下的。   昨天谢无冠确实是听了自己这个借口才转变态度。   是不是治好这个病,他就要走了呢。   剩余的残灰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宿无维松开了手,阴影下黑沉沉的眸子映着火光,看起来深不见底。   他洗漱的速度飞快,从一众衣物里挑出最出挑的那件,换好衣服就像是怕谢无冠跑了一样,手都没擦干就跑了出来。   但是他出来后没有看见谢无冠 ,脸上的笑容刚刚僵住,就看见宿夫人拎着裙子从院子外走进来。   “怎么冒冒失失的,我又不要你迎接,”宿夫人嗔怪道,“身体不是刚好?闹什么,快点坐下,”   宿无维顺着她的话坐下,心底却在下意识不停感受身边的气息,试图找出来谢无冠藏在了哪里,因此和宿夫人的对话也是一句句心不在焉的。   宿夫人倒没发觉,高高兴兴地和他聊完,离开时还嘱咐他要记得去神医那把脉。   宿无维把人送出院门。   人一离开他的视线,宿无维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还不等他冲回院子里,一个白色身影就轻飘飘地落在他身边 。   宿无维立刻整理了一下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期待。   然而谢无冠好像也没有仔细看他的意思,跟着他一起望了望宿夫人离开的方向,转而问:“今天要去把脉?”   看见他的反应,宿无维心里像是泄掉了一口气一样提不起劲,闻言又不情不愿地答道:“嗯。”   他穿着紫袍金冠,看起来像个贵气的世家小少爷。   宿无维的眼睛虽然不是黑色,但是在阳光下也像琥珀一样闪闪发光。   谢无冠手痒了痒,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奇怪,下意识皱了皱眉。   宿无维就看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随后皱了皱眉。   是...不喜欢吗。   宿无维的心冷了下去,决定中午回去就把这件紫色外袍换掉 。   谢无冠瞥他一眼:“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   宿无维回过神,脸上强笑道:“没什么。”   谢无冠想着宿夫人担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宿无维这看起来还小的样子,怎么就要天天诊脉看病了,只好道:“昨日你说我能帮忙的是什么病?”   谢无冠本是想早点治好这人,可这话落在宿无维耳朵里,就是这人不想在自己这里再耽误时间,想要尽快离开。   休想。   宿无维捏了捏拳头,开口还是一派冷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要你帮忙总不能没有报酬,你想不想看看 我的私库 ...”   “不用,”谢无冠一口否决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当大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宿无维不想去看神医的心思被谢无冠看得一清二楚。   他道:“去还是不去?”   宿无维被他这么一反问,自然不可能逆着人说。一刻钟后,宿无维被拎到了神医的院门口。   神医见了宿无维,第一反应就是震惊:“你平日里都要忙到傍晚,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谢无冠听见这小孩对自己的身体原来这么不上心,又警告似的捏了捏这人牵着自己的手。   宿无维眨了眨眼。   神医还从来没见过宿无维这幅无辜的样子,刚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些,宿无维转过来就已经换了表情,阴沉又带着 点寒意的扫他一眼 。   “...”神医无语地移开了视线。   他看见宿无维似乎牵着个小厮,心里新奇 ,招呼道:“正好我没来得及准备,你给我磨个药。”   谢无冠从善如流地松开 宿无维的手,还没动作,宿无维脸先黑了:“你使唤谁?”   神医一脸懵:“...怎么了,这不是你的人吗。”   宿无维耳根先是一红,然后不满道:“你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神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等视线上移到谢无冠那双浅色的眸子才反应过来:“人你找到了!?”   他大喜,见谢无冠点头,快步上去问道 :“你能进药王谷是不是?”   谢无冠的确是第一个能进出药王谷的外人,但是他却从没有擅自翻看 过那些医书:“我对这个并不在行...”   “不打紧,”神医紧接道:“我听闻药王谷的少主私底下素来喜欢看些稀奇的古籍,这对药王谷不是什么秘书,我只想托你问问柳五公子。”   想到那天离开时柳五的状态,谢无冠嘴角很不明显地翘了翘:“那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见到人。”   他礼貌地将笑意按下:“不如我先修书过去问一问吧。”   神医神情一喜:“好——”   “那你要找的人呢?”   宿无维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插了进来,乍一听甚至有些冷硬,神医一停就知道这人心情不爽了。   宿无维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桌案另一端的谢无冠,明明是个好消息,他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里却找不到一点喜色。   不知道这位大爷又怎么自己把自己惹生气了,神医翻了个白眼不再开口 。   这时候也不会有人去触他的霉头...   神医目瞪口呆地谢无冠。   谢无冠像是没察觉两人间的气氛涌动,低头分拣着药材:“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是等他自己找上门好了。”   “什么找上门,”宿无维硬生生把手里一份何首乌折断了,“你都这么找人了,他还不来,你指望他送上门来?”   他哼笑一声,带着点冷意,像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有点恶意:“等我帮你找到了,倒要看看你怎么教训人。”   谢无冠听笑了:“教训倒不至于。”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把自己安排进工作局的,工作局又是那些冥顽不教化的人才会被派去的地方。   而这人自己进工作局想必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一见面先搞清楚这个才是。   另一头的神医震惊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回。   怎么回事,这人不仅敢在老虎头上拔须,宿无维这个   怎么还没有阴阳怪气谢无冠?反而乖乖顺着人说话?   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宿无维冷冷地瞥他一眼,语气冷得要结冰:“看什么看,我不是在磨药吗。”   神医:...   他闭嘴转过了头问谢无冠:“你要找谁?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谢无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我没有其他特征 ,只有一点特别确定。”   “什么?”   “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谢无冠眼里带了点笑意,像是想起那人都会觉得愉悦,“黑曜石一般好看。”   宿无维的手猛地攥紧,就连神医都诧异地停下了配药的手。   谢无冠见两人奇怪的反应,玩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还真的认识这样的人?”   神医转回身继续配药,眼神却瞟了下动作僵硬的宿无维 :“认识倒是不认识,就是觉得你们异域人挺奇怪的,找彼此都靠眸色。”   谢无冠没有否认,反而是跟着听见了什么赞同的事情一样,无奈地点了点头说:“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这样。”   都玩了好几个世界了,还不算喜欢吗。   听见这纵容又宠溺的语气,宿无维的手捏的更紧。   神医看过不了多久他都要把自己手心攥破了,连忙开口道:“行了行了,我帮你留意,无维你也快让人帮谢公子查查。”   宿无维感觉自己咬牙似乎咬的太紧,将嘴咬破了。   “好...”宿无维艰难地答道,“我这就叫人留意。”   他的口腔里泛起一阵血腥味,粘稠又的铁腥味在嘴里蔓延,恶心得他几乎张不开口。   一阵温热顺着嗓子蔓了出来。宿无维下意识扭过头避开两人的视线,一朵花从他的领口掉了下来,落在案板上。 第85章 花吐症4   神医表情一边, 大步过去拽起他一边的肩膀:“怎么了,你又吐——”   宿无维回过头眼睛死死盯住了他,黑沉沉的眼睛里面写满了阴沉与警告, 骇的神医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你怎么...又犯病了?”   神医气焰小了下去, 他小声喃喃,语气里透着不可思议。   明明十五才过, 这人居然两种病都一起发了?   神医心里震惊又叫苦, 心说刚稳定下来的病情怎么就又起伏了。   谢无冠闻言从另一边起身:“怎么了?”   见人他皱着眉走近, 宿无维一把甩开神医抓自己脉门的手。   桌案上的花被他扫下去,落在身上:“没事。”   他偷偷暼着谢无冠的脸色, 斟酌着这人有没有因为自己拙劣的隐瞒不高兴:“...就是我可能发病了,我发病的时候,性格会变凶很多。”   “你不要害怕 。”   谢无冠看着人发红的眼角 , 不自觉捻了捻指腹, 他没觉得凶, 只觉得这人看起来像只被气坏了的兔子。   “好。”   宿无维松了口气, 气血翻涌间他的脸色苍白了不少,谢无冠神医强忍焦躁的样子, 善解人意道:“我先出去了。”   他转而对宿无维嘱咐道:“好好治病。”   见人要离开,宿无维脸色更白了些。   一直到听见人的叮嘱,他才勉力笑了笑:“好, 你先回去, 放心, 我会让人帮你找人的。”   谢无冠伸手想摸人的发顶,刚伸出手就觉得不好, 自己失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宿无维坐在原地面色晦暗不明, 气的喉头发痒, 被他强行镇压下去。   为什么不摸了?因为要找的那个人吗,就对他这么重要,为了那人连别人的头发都碰不得?   神医走过来把了他的脉,越把脸色越奇怪。   确定了人不是因为自己的药失效了才症状加重的,神医心里先是松了口气 ,随后就难以理解起来。   “怎么回事,”他收回手后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居然还用内力强行压制?”   宿无维不说话。他的呼吸里压着低低的喘息,缓了好几口气候才冷冷道:“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妖物。”   神医看这个不可理喻的人:“他自己都被人叫做妖盗,他那眼睛,有什么会觉得你是妖物的?”   就是异域人,也没有那么一双会让人看了要入魔的眼睛,他刚才在谢无冠面前的说法完全是为了好听,不然武林盟主夫妇两个也不会找自己来压制宿无维的黑眼睛了。   宿无维笑了一下,像是听了这个共同点有点儿高兴:“那也是我会变颜色的眼睛更像妖怪一些。”   这人体内是什么情况这人自己最清楚,神医深呼吸了一下:“反正是你自己疼。”   他一转头,看见那朵躺在宿无维膝上的花,联系上刚才宿无维的反应,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什么:“你这吐花的毛病,是不是和妖盗有关系?”   宿无维指尖动了动,面上还是镇定的,抬起头来与神医对视:“怎么可能?”   他移开视线淡定道:“你是觉得他真的是个妖怪,还是世界上有这么神奇的毒药?”   神医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见人一点破绽都没有,才叹了口气:“我是觉得妖盗见多识广,说不动知道这是什么毛病,毕竟每朵花消耗的都是你的心血,两个怪病加在一起,你怎么耗得起?”   “再说吧,总得一样样的治。”宿无维对自己的病情毫不上心:“放心,在我死之前,你都可以在我身上试药的。”   “你这病可比眼睛的棘手多了,”神医习惯了他这幅样子,无语地耸了下肩:“行吧,你做主,就是我得提醒你,想好到时候被夫人发现时怎么说。”   当年神医能被请出来,就是因为好奇宿无维的病。   这霸道的病导致了宿无维几乎百毒不侵,武林盟主家的小公子,当年确实被当做药人一样试才勉强治好的,神医和他之间的交情也是这么试出来的。   “母亲那里我自然会瞒的好好的,”宿无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提了提嘴角:“我想让你给我把这病压一压。”   “加大?”神医闻言点了点头,“行啊,就是你活不了多久,到时候谢无冠找到人就可以欢欢喜喜的离开 ,你到时候人都凉了。”   他倒是看出了宿无维对谢无冠那点隐秘的心思,一语就点了出来。   听见这话,宿无维神色阴冷地不说话,只是手里缓缓攥紧了。   他坐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刚出门后怔了一下。   门口站着个白色的身影,谢无冠没有离开,反而是在等自己出来。   像是孩童忽然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礼物,宿无维脸上的表情被这个惊喜砸的晕乎乎的。   这飘飘然一直延续到谢无冠牵着他走回院子,他鬼使神差地站定,抬手朝谢无冠摊开手心。   谢无冠跟着低头,宿无维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朵像是血做的花,在这人的手里呆着,看着就像是吸着这人的血液经络从手中长出来的。   谢无冠一怔,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宿无维定定地抬头看他,一字一顿问道:“你喜欢吗。”   谢无冠失笑:“花这么好看,我喜不喜欢倒是其次。”   那就是不喜欢了。   宿无维默然,失魂落魄地垂下眸子。   宿无维不自觉地缓缓收紧了手掌,娇嫩的花瓣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团,猩红的花汁从指缝间流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眼瞳开始发暗发沉,渐渐沉入了浓浓的黑暗。   谢无冠下意识摁住他紧绷的指节。   宿无维惊醒一般松开了,表情变得难看了点。   他的病情的确加重了。   “又难受了吗?”谢无冠没有帮他擦去手里的花汁,只是拿出了自己日常的帕子,搭在人手上遮住那刺目的颜色,安慰般开口道:“难受就好好回去休息。”   他看出宿无维心情不佳,接着低下头哄小孩似的轻声细语道:“我先去找柳五一趟,他这人总是神出鬼没的,我想了想,信他不一定收的到。”   宿无维低着头没说话。他不喜欢谢无冠掠过这个话题的做法,但是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不喜欢。   他张了张嘴,觉得嗓子有点发涩,于是狠狠掐了一把掌心,抬起头表情已是一片自然:“我已经让人帮你找人了,你不要着急。”   谢无冠“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宿无维轻轻地点了下头,他定定地看着谢无冠的背影,手里一点一点把月白色的帕子攥紧了,一直到人彻底离开才低下头。   他叫了一声自己的手下,一直看起来无害的侍女就从他身后的宅子里走了出来。   宿无维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边谢无冠的对人的描述,又说:“去找。”   他的手神经质地抠挖着拇指的指甲,看的一旁的属下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默然地点点头退下。   宿无维一个人静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倏然回过神,松开手慌张地想抚平帕子上的折痕。   另一头,走远了的谢无冠眉头才缓缓地拧起来。   他刚才好像眼花了,他怎么看见,宿无维的眼睛是———黑色的?   _____   那天逼着神医给加大了药量,宿无维之后一阵子的脸色都没有好看过。谢无冠以为是发病的后遗症,神医也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宿无维倒是很乐意事情这样发展,他现在每天大多时间都能跟谢无冠呆在一起,不仅觉得快活,甚至希望自己就在这种快活中死去。   他甚至暗地里派人去找柳五,试图再让这药王谷的少主消失的久一点。   这天 ,谢无冠照例回房写信。   那天他去找了柳五,但两人通常碰面的地方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也只能写信。   这段时间,每天定时定点写信简直成了谢无冠的习惯,   他磨好墨心平静和地提笔写了几个字。   以往宿无维就算在这种时候也会缠着 他不放,不是帮他磨墨,就是逗弄那只两人用来传信的鸽子,搞得那鸽子见他就跑,每次谢无冠想把信筒拴回去都要费点力气。   但今天宿无维一早就来了一趟,之后就躲了起来似的。   谢无冠把宣纸摊在一旁晾干,趁着等待的时间,   透过窗帷看见宿无维倚在软塌上,脸色苍白,正把刚喝完的药碗递给侍女。   侍女接过碗递给身后人,又从一旁拿过一个木质妆奁递给了宿无维。   宿无维撑起身子打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娴熟地用指尖沾了沾,远远地对着镜子描了描自己的唇。   他苍白的面色登时在这糜艳的唇色下透出一种活色生香的生气来,甚至有几分暧昧。   宿无维似乎很满意,虚弱从他的身上褪去了,转而出现的甚至是他从没有在谢无冠面前表现过的一面。   危险、迷人、却也蛇蝎般具有攻击性。   谢无冠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紧接着被侍女推开门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侍女端着空碗,在不远处的树下将碗底剩余的一点药渣倒干净了,随后扭着身子往小厨房去。   那树底下有一堆药渣,看起来完全不是寻常的分量,谢无冠甚至认得里面的几种,药性都比以前看见过的药渣来的强得多。   他冷静地叫了声系统问 :【是什么病?】   系统在这个世界得知他不打算做任务,只打算找人后就消失很久了。   就在谢无冠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系统终于出现了。   它好像是听见了谢无冠的问题,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地扫描了一遍药渣,结果出来的时候沉默一会儿:   【虽然我检测不出来他是什么病,但是他这个剂量下去,活不了几个月。】   系统问他:【您要做任务吗?】   谢无冠那天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决,他必须要有宿无维是那人的确切证据。   但是想到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小孩儿,谢无冠拧起了眉。   病这么严重?   他拒绝了系统,转回自己的房间,重新拿了一张纸,思虑再三,只加了几个字:   急事,见信速归。   有报酬。   作者有话要说:   柳五 :真急了,那我行了啊嘿, 第86章 花吐症5   不过几天, 就有人拿着信上了宿府。   来人打扮狼狈,门口的侍卫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直到这人掏出宿府的信物, 侍卫才将信将疑地去找来了人。   “如果不是你, 我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柳五骂骂咧咧地往谢无冠身上扑,被宿无维不留痕迹地挡开。   谢无冠看他的样子, 嗓音里带了笑:“是谁往我身上扔珠子的?”   柳五一惊, 没想到这人居然敢在人家失主面前说这话。他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 发现这些侍卫根本没有其他反应,也理直气壮了起来, 挺直腰板道:“那不是因为你跑路功夫比我厉害多了嘛。”   谢无冠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一声:“走吧,看看你脏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柳五于是嘟囔了一句,跟着人往里走, “算了, 不跟你计较。你住哪儿呢?快带我去洗个澡, 躲了这么多天可累死我了。”   他说着又打算凑到谢无冠身边, 这回切切实实地发现一个不认识的人挡在了自己面前,连带着这人刚才挡的一次也记起来了。   这人脸色不太好, 纵使长相精致,但是额发遮着脸颊,还是有一股压不住的阴沉透露出来。   柳五抱胸的手不自觉抠了抠手臂上的衣服, 声音紧绷了一点:“这是谁?”   谢无冠瞥了他一眼, 看见这人紧张的小动作, 不知道宿无维怎么让他紧张了,于是伸手将宿无维往自己这边拉远了一点 :“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宿家公子, 宿无维。”   宿无维跟着他的力道后退几步, 朝柳五露出了个礼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嗖嗖的。   柳五想到了江湖上那些宿家公子乖戾暴躁的行径,不由得抱着手抖了抖,往谢无冠身后一躲。   宿无维气息更冷了点。   他微微地攥了下手,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声音还是冷冷的:“我已经吩咐下人为柳公子准备沐浴,柳公子跟着去就可以了。”   柳五现在十分没安全感,干笑了两声黏谢无冠更紧了一些:“我觉得在他院子里就挺好的,没事儿,我们熟,他不嫌弃的。”   宿无维笑容冻住了,他心里不受控制地涌出暴虐,脸上还得保持着笑容。   “这样啊。”他轻描淡写地抹过这个话题,顺便给自己一再的阻拦给出了个台阶:“可惜神医还想和您探讨一番,主动让下人去他院子里弄了。”   柳五只对怪症有兴趣,对这种名满江湖的神医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闻言表情扭曲地假意微笑了一下,随后凑到谢无冠耳边小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宿家公子怪渗人的啊。”   “有么,”谢无冠的目光顺着人紧攥的手,漫不经心地滑到被黑发遮住的脸庞,“挺可爱的啊。”   柳五平地一个大趔趄。   ————   一刻钟后 ,柳五就洗漱好了,坐在院子里的样子十分端庄,见他进来了,立刻站起来用眼神求救,凑过去后胳膊就往谢无冠的肩上搭。   领着神医过来的谢无冠看着他的动作匪夷所思。   柳五在外久了,干事也都风风火火的,唯独洗浴要龟毛到每次至少一个时辰。   谢无冠眼神奇异地看了眼宿无维,不知道这人的威力哪里这么大。   感觉谢无冠的目光从自己面上扫过,宿无维舔了舔唇,有点紧张起站起身。   谢无冠脱开柳五的胳膊,过去把人摁住了:“坐着就行。”   他嗓音随意,摁在人肩上的手也没用多大力气,可宿无维就是顺着他的力道坐下了。   神医看着这一幕,瞪的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   柳五也隐约从这奇怪的气氛里察觉出什么,有点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放在石桌上的手。   神医很快转移回注意力,一方面在心里腹诽宿无维,一方面冲柳五一笑:“柳公子,我们想托您看看,无维的怪病你有没有见过?”   柳五从来没见过这种也不说病症直接上来把脉的,他疑心神医是想试试自己的本事,于是试探着伸手覆在宿无维的手上。   过了半响,他表情复杂地把手收回来了。   宿无维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想看出这人能把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没什么大问题...”柳五斟酌着道:“就是内里虚空严重,又虚不受补,最近可能...药太猛了?”   他说这话时极快地瞥了眼神医的脸色,生怕自己砸了这人的牌子,没想到这人脸上露出点笑意来。   “说的没错,”神医转头对宿无维道:“虚不受补,听好了,这可不是我药不行。”   宿无维扯了下唇。   “剩下的事到我院子里和您说,”神医转头正色对柳五说,“请您移步了。”   柳五看了眼谢无冠依旧淡定的表情,点了点头。两人交谈了一个下午,柳五许久没有这么正儿八经   拖着脚步回来时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谢无冠正一个人站在树下,闻声瞥了他一眼:“回来了。”   “嗯..”柳五虚弱道:“你怎么在这儿呢,宿公子人呢。”   “他回去了,”谢无冠轻描淡写地伸手捉住叉树枝,似乎在琢磨哪里好往上躺。   他原先住的是宿无维院子里的厢房,后来才搬进了隔壁的院子,两人间离的很近,来去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宿无维大多喜欢在他这里呆到天黑。   今天应该又是虚弱期了。宿无维今天没有黏在他院子里。   谢无冠漫不经心地想,脑子里浮光掠影般闪过上次看见的场景。   美人如蛇蝎。   柳五没注意谢无冠的出神,闻言摆了摆手:“他不在就好,我和你说件事。”   他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这宿公子命硬啊。”   谢无冠闻言回过神:“怎么说。”   柳五于是给他讲了一番,神医一过去就坦坦荡荡和他道了歉,他不能告知宿无维的具体病症,径直提了柳五需要手中哪本古籍。   柳五完全理解,但是神医多搞了把脉这一出,他甚至感觉出来了宿无维身体里不止一种怪病。   可神医明显只有治一个病的打算,甚至对另一个病提都没提。   宿无维身体里的另一个怪病太凶,不停地耗着宿无维的好底子,神医直如果不打算先治这个,恐怕宿无维性命堪忧。   谢无冠听见这话,眉头拧了拧,随后道:“你随我过来。”   他打算带人去宿无维院子里瞧瞧药渣,能不能看出个名堂来。   隔壁院子里,宿无维刚动作娴熟地喝光了今天的最后一幅药,探手进袖口,确定了一下谢无冠的帕子还在那里好好呆着。   他体内不舒服,喝完药后,过大的药力总在他身体里泛起一阵阵火烙般的疼痛,刺得他骨头疼。   宿无维没有骨头似的窝在软塌上等着疼痛来临,脑中却慢慢升起柳五和谢无冠呆在一起的样子。   身边的侍女还在叽叽喳喳地嘱咐,宿无维却不说话,垂下来的视线有些黯然。   侍女道:“谢公子和他这个朋友关系还真是不错,我刚才送药时还看见这朋友盯着谢公子的眼睛夸好看。”   “我也...”   觉得好看。   宿无维张了张唇,还是没有出声。   他想起谢无冠对柳五的态度自然又熟稔,柳五熟练地勾谢无冠的肩膀,那人也毫不排斥。   他又想起前几天谢无冠避嫌似地递给他帕子。   原本就在袖里做念想的手帕忽然成了一根刺,扎的他心疼,可根本不舍得扔。   想着两人熟稔的样子,宿无维眼底渐渐阴郁一片,黑发垂在耳边,衬得气息沉沉。   不该让那个这个人来的。   宿无维心绪起伏,他侧过头,娴熟地用指腹抹过唇边,花了的口脂像是染开的血,又像是散落的吻。   一朵花顺着他的动作落下,掉在了一旁侍女早有预料般伸过来接的手里。   侍女眉目忧愁道:“您又动气了。”   和这个根本没关系。   宿无维眉眼冷淡地瞥那朵妖冶的花一眼,又冷漠地移开了:“拿出去扔了。”   谢无冠不喜欢的东西,也是累赘。   侍女捧花的手颤了颤,小声劝说:“神医说留给他,不如?”   宿无维扯了下唇,微微阖上眼:“随意,别拿到我眼前烦人就行。”   侍女松了空气,立刻捧着花给神医送去了。   宿无维耷拉着艳丽的眉眼,想到今天自己只见了谢无冠一面,一点提不起劲来。   屋内的宿无维浑然不知窗帷处,他所思所想的人正静静望向这边。   谢无冠见到他吐花的那一幕,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毛,显露出很浅的一点意料之外出来。   柳五喜滋滋道:“我就说他不止一种病。”   谢无冠定了定神,声音冷静:“你见过这种病。”   柳五这才摸了摸下巴:“确实是在哪本书上见过。”   “心有所爱,郁结难纾,才会让心血变成这样艳丽的花。”   柳五一拍手:“我们得问问宿家夫人小公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才能确定是不是我见过的那种病。”   听见这话,谢无冠还是一派淡定。   “我之后回去问他,”他颔首:“你好好想,报酬想要什么?”   “拿单子来,”柳五笑得像只狐狸:“你好东西那么多,我随便要了才是吃亏。”   谢无冠没多说,转身就去准备了。   柳五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啧啧”抹了把下巴。   明明是真的着急了啊。   他感慨着转头,无意中看见屋内的场景,思绪忽然卡了下壳。   屋内,侍女刚刚离开,宿无维熬过一阵疼痛,撑起身拿过一旁的妆奁,为自己细细地涂上了口脂。   他对屋外的目光毫无所觉,一个帕子从他袖中掉了出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宿无维轻轻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帕子旁,眷恋地蹭了蹭。   袖角上纹着月白色的花纹,是独属于妖盗的样式。   柳五喃喃道:“老兄...”   “我怎么看着,好像他是对你有意思啊。”   ——————   谢无冠自然不知道这事,他正往钱庄去,打算列个单子让人去核对一下库房。   他一出宿家,宿无维就知道了消息。   来报的人称他径直往马市去,不知是不是要离开。   原本倚在软塌上的宿无维当即坐直了。   身体里的疼痛还在翻涌,他唇边被抹花了的口脂却像是被人吻得晕开,暧昧非常。   宿无维垂下的黑发却显得气息凌厉,像一只择人而噬的艳鬼,阴厉的人不敢直视。   “带我去找他。 ”宿无维的手按在扶手上,缓缓地又重复了一遍:“走。”   城东,谢无冠在马市的门口转了个弯,进了一家钱庄。   妖盗好友并不多,各个却都很有本事。   谢无冠递了自己的玉牌,他只消在这里传话,东西过几天就能到手上。   他凭借记忆列了个单子,要掌柜去核对增减,吩咐完,送人到后院。   掌柜:“放心,事我肯定给您办的又快又好。”   谢无冠面容和煦地点点头,还没张口说话,一侧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说是撞到,不如说是碰瓷。   这人比自己矮半个头,这么一撞不像他主动,倒像这人炮弹似的冲到自己怀里。   谢无冠把人接住了,顺手揉了揉手感良好的脑袋,直到这人抬起头,晦暗的眼神几乎让谢无冠以为自己认错人。   谢无冠手一顿。   然而这人眼底的晦暗很快上去,宿无维看着牵马的人离开,目光渐渐恢复了正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无冠眯了一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黑色的。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一点也不妨碍谢无冠确认自己找到人。   他微微勾了勾唇,搭在人肩上的手重了重,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怎么了?”   两人身后的掌柜的精明的很,见状招呼了一声:“谢公子,我就先走了,您催的事儿急,耽误不得。”   谢无冠搂着人转身对掌柜应了一声:“麻烦了。”   气势汹汹的宿无维看见这一切像是被戳漏了的气球,凶巴巴的表情一懵:“啊...啊?”   不是谢无冠要走吗。   谢无冠点了点他的脑袋 :“来干什么?”   宿无维没敢说话,垂着脑袋像是个跟踪失败的小尾巴。谢无冠失笑,从一旁拿起备份的单子报了几个名字:“有没有喜欢的?”   这都是他这个身份攒下来的身家,本身是江湖名声响彻的妖盗,好东西也算不少。   这些本来要拿给柳五作报酬,现在不如让这人先挑一挑。   宿无维更困惑的抬起头:“...什么?”   宿无维在他面前像是一点都没有威慑力的奶猫,张牙舞爪看着厉害,实际上伸出一个指头戳一戳,就会陷入奶猫毛茸茸的腹部,被顺着倒下来的奶猫抱在嘴边舔咬。   谢无冠笑了,索性把东西塞他手里:“算了,你回去自己看。”   他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宿无维嗓音有点闷,虽然没明白过来,还是下意识乖乖抓紧了这人给自己的东西:“我以为你要跑——跑去给柳五他们拿古籍。”   “是么,”谢无冠伸手摁了摁了他的头顶,声音好笑:“我为什么要跑。”   “因为柳五治不好?我把他留下自己跑了?”   这本来是解释的话,宿无维先是雀跃地翘了翘唇,随后他想到柳五和谢无冠的亲近,又有些不开心。   “如果治不好,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他慢吞吞地说话,试图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谢无冠:“嗯,是他怕你。”   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宿无维撇了撇唇,郁闷道:“...回去吧。”   他抓了下手,这时才仔细看手中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他猫似的眼睛渐渐瞪大了。   他抱着那张单子,语气里满是兴奋:“是要送我礼物吗。”   小孩儿的眼睛都亮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谢无冠看的有些晃神,随后失笑道:“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是让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听见这话,宿无维拿着单子的手更紧了。   他脚步渐渐慢下来,落了谢无冠几步选,才嘟囔着道:“都没见过。”   都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柳五:我的我的 第87章 花吐症6   柳五兴致见人回来, 兴致勃勃地说:“刚才你出去不久,我就看见——”   门廊处跟进来一个黑色身影,他被谢无冠牵着一只手, 闻言对柳五露了个友善的微笑, 看起来乖巧可欺的样子,柳五却狠狠地打了个寒蝉。   乖乖, 这人刚才凶得跟魔头要去大开杀戒一样, 现在回来怎么像个白羊了。   谢无冠勾唇一笑, 浅色眸子里难得地蕴满了笑意,他用空余的那只手放在唇上, 比了个“嘘”的手势,看的人一愣。   “嘘就嘘,笑什么嘛...”柳五不自然地转过身抓了抓耳朵。   他做完这个动作后自己惊了一下, 心想这不就是那些对谢无冠迷恋的痴男怨女常做的动作, 当即呸呸了两声:“我看你还是遮住眼睛比较好。”   谢无冠睨他一眼:“我可以帮你把眼睛挡住。”   听见这话, 宿无维悄悄摩挲了一下手指, 心想挖掉也是可以的。   柳五浑然不知这两人残暴的内心,不满地撇嘴:“别了吧, 我看病还指望个望闻问切呢。”   他说着目光偷偷放到宿无维的身上,艰难地转过头对谢无冠一笑:“我看宿公子出这趟门之后气色就好了很多,你们干什么去了?”   他暗暗冲谢无冠使了个神色, 意思是快跑, 这公子喜欢你。   谢无冠不动神色地看了眼喜滋滋的柳五, 完全没懂他的意思,脸上也跟着微微笑了一下:“——你猜?”   柳五急的在心里抓耳挠腮, 他想到自己看见的那幕就浑身发毛, 有心想警告自己的朋友, 但是看着宿无维无紧紧黏在谢无冠身上的样子,一时也不好开口,当即转移了话题:“让我看看我的宝贝。”   他的手说着要抓上谢无冠的袖子,想主动翻翻袖子里的东西,被谢无冠淡定地敲开:“等着。”   “等什么啊,”柳五双眼放光:“都是我的宝贝,就不要客气了。”   谢无冠嘴角抽了抽,对他这个性子有些无语,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倒是主动,不想知道我带宿公子干什么去了?”   柳五默了一下,他心想宿公子喜欢的是你,在你身边自然就病好了不少,还需要多问吗。   但是在宿无维的虎视眈眈之下,柳五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好奇,好奇死我了,到底是什么宝贝让宿公子好的这么快,这种好东西,让我长长眼就好了。”   谢无冠等的就是这句,轻描淡写道:“他看宝贝去了。”   柳五:???   他内心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什么宝贝?!”   谢无冠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慌乱,反而接着笑道:“不过没关系,都会给你长长眼的。”   宿无维跟着递出了手中的单子,脸上带着假笑。   他在路上本来不好意思要,但是一听这些东西是谢无冠要拿给柳五的,当即就唰唰勾了一排。   宿无维笑得温和:“柳公子看看,说实话这些东西我都想要,要是柳公子不嫌弃,之后我拿私库里的和你换。”   柳五心想谁敢要你的私库,江湖人都知道不是毒蝎子就是什么吃过不少人命的宝剑,打打杀杀的他的才不感兴趣。   他心里虽在泣血,面上依旧自然地点点头:“不用麻烦。”   “不用客气,我改天让人带你去看,如果没有喜欢的,也可以去我们家的库房看看,”宿无维笑了一声,他在路上就害怕谢无冠觉得自己霸道,想来想去想出这么个办法。   说完这些,自觉已经展现了一个成熟的大人风范,才转头对谢无冠小声道:“我先走了,神医还要找我。”   其实是他还要找神医,今天他动了太大气,现在心口还阵阵地疼。   谢无冠点点头,又想到今天宿无维追自己的动静有点大,轻声嘱咐了一句:“让人管一管外面的消息。”   谢无冠这双眼睛在江湖上实在称不上什么好名声,更有声称要斩除妖人的一派人专门追杀他。   这些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卜卦,声称谢无冠日后有为乱武林的祸患,整天对他喊打喊杀,说不定有不长眼的会追杀到宿府。   柳五表情扭曲: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我的宝贝,你的清白呢!   他睫毛都要眨掉了,谢无冠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宿无维点点头。   他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柳五的暗示虽是抛给谢无冠看的,但是这么明显他也看见了。   难道是这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背过身离开的宿无维脸色暗下去,眼中闪过几抹冷沉的光。   谢无冠看着小孩儿脚步带风地走出院门,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黑兔,柳五就是紧贴墙脚绷直的草,在三瓣兔嘴下可可怜怜地求生。   他看这两人看得好笑,便等宿无维离开后才走到柳五身边说了一句:“你师祖的药珠给你留下了。”   这是柳五心心念念多年的东西,当时他师祖即将离世,这种东西原本都是传给弟子来研究的,可师祖不知抽什么风把这么宝贝一东西给了谢无冠,还说谢无冠在遇到什么生死大劫时用得上。   他们是药王谷不是占星的那些疯子,当时谷内弟子听见这事后都匪夷所思,而柳五也是不大明白。   看看这人的身手,他遇到大劫的可能性还没有自己乱行医被人捉到打死的可能性大。   听见这话,柳五的眼睛登时亮了,脸上嘿嘿一笑:“那就好,我要这一个就够了。”   惊喜冲刷掉了内心的担忧,柳五喜滋滋地传信让人送来古籍,等谢无冠回房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别的事 。   诶,慢着,自己好像还没说宿公子帕子那事——   算了,谢无冠那个性子,谁和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   没几天,外面果然有妖盗在宿府的风声。   宿夫人特意来问过,谢无冠不知道这事,宿无维在神医的掩护下搪塞过去了。   毕竟如果被母亲知道了,谢无冠的清静日子怕是没了,天天被追着问古籍。   宿无维叹了口气。   被派去找人的手下回了一批又一批,暂时还没有带回来有什么黑眼睛的人的消息。   宿无维松了一口气,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他起身想去隔壁院子看一眼,在动作时却陡然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宿无维不动声色道:“来者何人,既然不动手,不如出来见见?”   那人声音嘶哑,压得极低:“宿家公子,隔壁妖盗是你窝藏?”   宿无维闻言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事儿呢。”   “什么窝藏,他是我请来的,”他扶着扶手微微撑起身体,还是一派的淡定,目光落在那人藏身之处,反而带上了点嘲讽的意味,“虽说来者是客,但是像阁下这样不请自来的,还是要被我宿家护卫打出去的。”   “小子果然猖狂,”那声音冷冷一笑,黑袍罩住的身影已经掠了出来,枯爪似的手抓向宿无维,“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敢藏那样的妖怪。”   宿无维的眉眼冷了下来:“他不是妖怪。”   他是会因为心软把东西原物奉还的人,是给自己送礼物的人。   江湖上虽然称他妖盗,可是承认他人品的人比比皆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他听得多了。   宿无维的身影跟着一掠,两人狠狠对了一掌。   他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老者后退一步站定,冷哼一声收回了手:“不过如此。”   宿无维低低咳嗽了一声 ,拭去唇边的血迹,嘴角勾了勾:“是么。”   老者这才发现原本院外的护卫从四面八方拿着刀剑围了过来,甚至还有射毒箭的。他恼怒道:“竖子卑鄙!”   宿无维用手指将被内力震下的黑发往耳后拨了拨。   等老者被捉住了,才踱步过去,缓慢地弯腰拍了拍老者枯瘦的脸颊,满脸笑意:“老人家,你这个功夫想找谢无冠的仇,还差了点本领吧。”   老者盯着他,冷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仗势欺人之辈,神气什么。宿家本是名门正派,生了你这个妖孽也是家门不幸。”   “妖孽。”宿无维喃喃了一句 ,他目光散漫地环视着院子,忽然定在一处,脸上露出点更大的笑意:“如果我真是个妖孽,倒还欢喜,至少能和喜欢的人沾上点边。”   老者听了这话面色变来变去,最终盯着宿无维 :“果然一个两个都是妖邪孽缘,卜卦从未说错。”   “我管你什么劳什子卜卦,”宿无维叹了一声,扭头对侍卫道:“拖下去打一顿,扔出府...”   他顿了顿,忽然勾起了嘴角,因为血气翻涌而艳红的唇看起来有些邪肆:“算了,拖去地牢,等我处置。”   宿无维拖着嗓子,边往回走像是边说给老者听一样:“我要让他看看,妖邪都有些什么手段。”   他离开时下意识地想摸摸袖子,但手刚起来,牵连着胸腹的疼痛使他咳嗽了几声,便停了手上的动作,快步回到了屋内去。   另一头,柳五躲在屋顶的角落屏息凝神,见人离开,身形轻盈地跃下屋顶,几步到了两人刚才对掌的树下 ,拾起角落里的白帕。   他刚才在去神医院子的路上里听见动静,过来看看,没想到瞧见两人对峙的一幕。   刚才宿无维眼里流露出的偏执看得他胆战心惊,怎么也想不出这人对自己的好友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不能拖...不能拖了!   谢无冠绝对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   在这个观点的驱使下,柳五鬼鬼祟祟顺走了帕子,打算拿过去给谢无冠当证据。   他觉得自己手中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往胸前一塞,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往神医院子里去,心里早已捶胸顿足。   谢无冠啊谢无冠,你可莫要阴沟里翻船,兄弟冒着风险把东西拿到,等我把这证据给你看了,就赶快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柳五谢谢你,你为他们操碎了心!(沉痛)   今天提前更明天~ 第88章 花吐症7   谢无冠正在神医的院子里, 他虽不精医术,内力的使用却是炉火纯青,整日被神医抓着帮忙煎药。   宿无维不乐意谢无冠这样浪费, 脸臭了好多天, 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拗不过这两人,这几天都得没来神医院子里。   但是里面的人都知道宿无维根本就没走远过, 就在谢无冠煎药的后院外气鼓鼓地看着人, 根本也不遮不掩。   “也不知道今天他跑哪儿去了, ”神医摇摇头:“有一味药这里没有,我还想让他想想办法呢。”   谢无冠:“什么药?”   神医解释了一番, 大概是西洲独有的一味药,还得专门过去拿来,在两旬内服下。   听见这话, 谢无冠皱了皱眉, 此时真好柳五面目忧愁地从后门偷偷溜进来。   开始柳五还觉得这小孩儿好玩, 但是见识过这人眼里的偏执之后, 就不敢再当个笑谈。   他也不敢放任自己的友人和宿无维接近。   宿无维的好歹是乖戾的名声满江湖的人都知道的,又是个武功高强的公子, 谢无冠怎么沾染也要注意点。   趁现在没人,偷偷和谢无冠通个气。   柳五这样想着,凑到两人身边的, 正听见两人的对话。   听见少了一味药, 心里大喜:“我们去找!”   正好让谢无冠趁着这个机会跑路。   神医一怔:“你来了, 正好来看看,这味药不是没有不能替代的…”   “不用看, 总是原本的方子妥帖些, ”柳五思绪飞转, 插嘴道:“你知道谢无冠的速度,他的脚程是江湖最快的,你让我们一起去取,保证花不了多久。”   神医有看了一眼这个冒出来的人,心里也觉得有道理,但是想到宿无维的心思,语气就带上了些踌躇:“但是西洲这么远,谢公子已经寻来了古籍的消息,就不再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柳五打断他:“你也想宿无维快点好起来吧,老谢他快得很,也很热心,不用担心麻烦他。”   两人呈现一种拉锯的状态,谢无冠幽幽地睨柳五一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好在他没有让柳五下不来台,只是沉默着没有出声。   神医见状动摇了几分,从这里去西洲,来回不过小半个月,也不算分开很久。   他迟疑道:“那就...”   “怎么能这么劳烦他们?”   还带着点嘶哑的嗓音忽然打断几人的对话,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柳五听见这声音就是一抖。   不会吧,在他快成功的时候...?   他慢慢地转回头,果不其然地和靠着门边双手抱胸的宿无维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冷冷的,像是没有感情,在屋内的阴影看起来竟然黑沉沉的像是个活在暗处的鬼魂。   这人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此时只能看见面色晦暗,似乎在黑暗中和他对视。   柳五此时才惊宿无维已是个及冠的青年,肩背舒挺时虽然清瘦,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胁性。   他不可自控地后退了一步,被谢无冠轻轻抬手扶了下手臂。   “嗯?”   宿无维声音微微提高,疑惑地“嗯”了一声,   阳光从门后照来,他脸上的表情全被笼在阴影之下着看不清晰。   柳五只能看见这人似乎仰着头,喉颈明显,喉结还在上下滚动,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冲动。   难道是忍不住了?不想装了?   柳五内心紧张,下意识反手抓紧了谢无冠的手臂。   听见他的动静,宿无维跟着抬起头,那张精致俊美的脸跟着动作露了出来。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就像刚才的压迫感只是柳五自己的幻想,他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怎么了,柳兄。”   他视线在柳五的手上停了一瞬,又意味不明地道:“这么怕我?”   柳五干笑了一声:“怎么会,只是有些惊讶。”   他伸手探到身后,狠狠扯了下谢无冠的袖子,暗示这人等会儿和自己出去。   谢无冠还没见过柳五这个样子,挑了下眉没做声。   宿无维松开环抱的双手走近:“让我看看,是什么药。”   柳五趁这机会快步拉着谢无冠走出院子里。   宿无维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两人离开的背影上,。   看见两人袖袍交叠,谢无冠衣袖甚至被身边人攥出几道褶子来,他舌尖轻轻抵了抵自己的犬牙,像是在抑制什么冲动。   另一头,柳五随意挑了个偏僻的地方就停住,脸上神情紧张。   谢无冠被他拉着,见人的表情严肃,自己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还以为这人遇上了什么麻烦:“怎么了?”   柳五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此时才勉强有勇气回忆当时看见宿无维痴迷的样子。   “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   柳五斟酌道:“宿无维,他许是对你有些别的感情。”   谢无冠的眉梢微微挑了起来,想起那人在自己面前不露破绽的样子,有些讶然地看着柳五道:“你怎么知道?”   这人在自己面前捂得严严实实,在别人面前就漏了馅?   柳五没注意到他好友异常的反应,闻言立马:“我就知道你不信,你等着,我给你瞧瞧。”   他边说边从袖中掏东西,谢无冠等了半天,最后看见一个月白的帕子掉出来。   他抬手接住了,接在手里缓缓攥了攥:“怎么?”   “怎么?”柳五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我上次瞧见宿无维捧着这帕子闻了又闻,怪渗人的。”   谢无冠表情忽地一冻,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手里的帕子,脸色更冷了:“对这个?”   “是啊,这不是你的吗?”柳五抱怨,“他那这个当宝贝,我废了好大功夫才趁他没注意偷过来。”   听见这话,谢无冠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他心里有了猜测,捧着帕子在手里一点点展开了。   “他很宝贝?”   柳五点点头:“是啊。”   这人宝贝的东西才不会落下。   谢无冠的脸色勉强缓和了些,他放下手将帕子还给了柳五:“放心,不是我的。”   柳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仔细看看,不要被宿公子的皮相迷了眼睛,看看这帕子上的花纹,你难道都不认得自己的东西了?”   “...”谢无冠沉默,解释道:“虽然像,可这不是我的。”   柳五一震。   “不是你的?怎么可能不是你的?”   他一把抢过帕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瞧瞧,这地方,这针法,不是你的花纹?”   谢无冠无奈地摇摇头:“真不是。”   他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人对比,柳五越对比心越发凉。   不是 、真不是。   宿无维到底是怎么想的?   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柳五脸色一僵,脊背升起一阵凉意,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他想到宿无维对这帕子的珍视,又想到那天那人刻意的动作,内心悚然。   难不成这人是故意暴露给自己的,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柳五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后山跑。   神医说过宿府的私牢都在后山,他要去看看那天的老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后山关着!   谢无冠站在原地没动,沉默地看着柳五跑开。   他的神情一点点了深思,身形一掠,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柳五气喘吁吁地到了后山,但是他并不找到路,只能无头苍蝇一样凭借着经验四处探查。   “到底在哪儿,”柳五慌张地自言自语,“这人是什么想法,私牢到底还想放在哪!”   寂静的山路上忽然传来碎石响动的声音 ,柳五当即屏住了呼吸。   “柳兄辛苦。”   青年纤瘦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显露,月光撒开他俊美的脸上,显得他的面容愈发妖异起来。   “但是不用找了。”   宿无维从阴暗中走出来,他穿着 一袭红衣,昳丽的脸上似笑非笑,沾了血迹的手上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朵花:“话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   他的黑发难得地高高束起,露出干净利落的眉眼。   柳五瞥到他手上的血迹,心中凉了下来:“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吗。”   花落在地上,被宿无维抬脚细细地碾碎了。   花汁溅在他黑履白底的鞋上,像是四溅的鲜血触目惊心。   柳五催眠这人手上血一样的痕迹也是这么来的。   宿无维像是看透他在想什么,脸上似笑非笑地道:“确实是人血。”   想到那老者被抓走的样子,柳五的表情难看,动作僵硬得像是木偶,一拍一动地抬头看自己。   宿无维轻飘飘地抬手,细致地一点点将自己的指缝擦干净,这才从袖中小心地拿出另一个东西。   是那帕子。   柳五的心一沉,他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是自己一头扎进这人的陷阱里的:“你想怎么样?”   宿无维闻言道“不用怕,是我有事要求你。”   他嗓音轻缓,完全不像是在说着威胁人的话:“那天你都看见了是不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感情而已,我希望谢无冠一句话也不会从你这儿听到。”   柳五脸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那天谢无冠也在。   “还有花也不要让他知道。”   宿无维那天感觉到了屋外有人,可是抬眼看出去时一片空荡荡的,走出去时只有一股药味。   柳五身上的味道。   柳五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他没说自己已经说了这人对谢无冠的感情,反而讲了另一件事:“可是,”   “可是老谢他已经看见你吐花了啊。”   宿无维一愣,刚才起就晓得妖异危险的面容竟显出几分迷茫来。   知道了...   知道我是个会吐花的怪人了?   像是为了应验他的想法一样,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也冒了出来。   “你们在闹什么?”   谢无冠疑惑的声音响起时,宿无维的心倏地收紧,他脸上那些阴郁的神情堪称逃跑一样消失了,就连他的神情也连带着有些狼狈。   “没什么事,”宿无维不敢转身,只硬生生现在原地,声音里带着勉强的笑意,“柳兄,你说是吧?”   宿无维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了柳五,柳五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连连点头。   这两人对峙着站着,宿无维身上还有一些颜色不明的红色痕迹。   谢无冠视线一沉,目光落在一袭红衣的人身上,冷声道:“过来。”   在宿无维迟疑的一瞬间,柳五乐颠颠地跑过去了,宿无维更是有点无措地转身看向他。   谢无冠叹了口气,朝他招招手:“叫你。”   宿无维低着头,犹犹豫豫地走近。他不知道谢无冠听到了多少,只能心里没底地靠近。   有的狐狸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谢无冠心累地又叹了一口气:“到底怎么了?”   宿无维听见这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惶恐地想,是不是谢无冠全发现了,厌烦自己是个十足十的坏人性子?   还是知道自己是怪物...   害怕自己了。   宿无维默然,他脸颊一疼,只见谢无冠捏着他脸颊的软肉,哼笑着松开手又给他揉了揉:“问你话呢。” 第89章 花吐症8   谢无冠跟过来就看见这一幕, 还以为这两人打起来了。   此时细细地检查完,才确定两人没动过手,他才边转身看了一眼气息紊乱的柳五, 不太明白地问:“你们怎么了?”   宿无维见不得他的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走的样子, 记起人刚才目光在自己手上停留了两秒,便主动伸手给他看。   谢无冠被这一手花汁跟血似的样子刺了刺, 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 拧着眉掏出帕子给人擦了。   宿无维伸过来的手又白又软, 甚至主动抬起来乖乖地让他捏。谢无冠确定人没有受伤,又觉得手感甚好, 心情这才好转了几分,低下头耐心地慢慢擦,有时顺手揉一揉, 注意力又移了回来。   一直到等不见两人回话, 才皱眉捏着人的手抬头说了句:“都哑巴了?”   柳五看着宿无维凉凉的目光, 感觉自己的颈间也跟着发凉。   宿无维此时乖乖巧巧地站在谢无冠身旁摊着手, 甚至因为半个头的身高差而显得有几分弱势,可偏偏是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毫不遮掩的阴郁威胁。   他可没忘了这人刚才那只手是怎么一点点把花折了扔掉的。   “没什么事儿。”   柳五不甘心, 意有所指道:“宿公子担心我们去西洲的事儿,所以找我出来说说,我刚刚忘记了, 生怕放了人鸽子才跑出来。”   宿无维:“我也正要和你们说, 这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用你们多跑一趟。”   “那多不好啊,”柳五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不相信你能找出个谁比老谢还靠谱了。”   宿无维很淡定道:“我。”   柳五一愣, 只见宿无维盯着他道:“我的性命, 我自己最宝贵, 自然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去,你和谢公子就留在宿府,让下人们好好招待。”   柳五头皮一麻,今晚一遭,宿无维在他心底就是个疯子。   与其相信宿无维这个疯子会宝贵自己的命,不如说他会为了多和老谢呆会儿加快速度回来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柳五打了个抖。他扭头轻咳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不必了吧。”   “老谢之前找他的夫人去了不少地方,”柳五说,”我听说西洲那里地域偏僻,异族人多,说不定老谢就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呢。”   宿无维陡然攥紧了拳头,脸色腾地一下惨白了。   他触发了什么防备一样,猛地偏头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却被一旁的柳五看见了他狼狈的样子。   是了...   最近过得太好,像、梦、一、样。   他忘记了谢无冠是有喜欢的人的。   一想到谢无冠提起那个人时温柔的神情,宿无维的心脏就像被人攥在手里玩弄揉捏,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他微微抬头,从额发的缝隙中看向谢无冠,目光卑微又病态   那个可以轻易玩弄自己心脏的人在月光下脸俊美,无暇。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他,可以为他付出性命。   花汁已有些干在了他的手上,自从前几日知道自己在柳五面前露馅后,宿无维日日忧心自己的阴郁的性子会被谢无冠知道,然后把这人吓跑,连带着这几日吐出的花也多了不少。   宿无维狼狈地移开目光,嗓音里透着股嘶哑:“就是在西洲,宿家也不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帮忙找人。   宿无维浑然不知江湖传闻早把他乖戾阴狠的底子扒得干干净净,自以为装的天衣无缝,背地里却做出来吓唬别人这种鬼主意。   谢无冠原本等着这人问自己找人的事儿,没想到最后得到个这个答案。   他哭笑不得,伸手在宿无维低垂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那就不用争了。”   “一起去就是了,”他说:“到时候你直接在那儿把病治好就是了。”   宿无维闻言猛然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柳五实在搞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他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对面是面色阴郁的宿无维,而谢无冠在外面骑着马,丝毫不知道这车厢里的气氛有多凝滞。   宿无维那天听见谢无冠的话后,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他心想谢无冠想让他在西洲就治好病,怕是已经嫌弃他烦人,恨不得早点脱身了。   柳五也很想脱身,他现在和宿无维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他艰难地一撩车帘子,宿无维预判了他的动作般,冷冷道:“放下。”   柳五缩回了手。   宿无维这才继续看他那边已经掀开的车帘子,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处骑马的身影。   谢无冠感觉得到他灼热的视线,但是他想到这人别扭的性子,也不想纵容,夹了下马腹,彻底离开宿无维的视线。   车厢内的柳五看宿无维黯下来的神情心有不忿。   这几天路上的经历把他对谢无冠那点兄弟情义抹了个一干二净。他又了解谢无冠,看他对宿无维的纵容,也不难猜出个一二,此时不满道:“你不开心你找他去,拿我撒气做什么。”   宿无维掀了一下眼皮:“原本让人来取就好,不是你多生是非?”   柳五理亏,此时闷闷地闭上嘴了。   宿无维这才阖上眼继续养神。   没过多久,帘子又被轻轻地掀了起来。   宿无维身体越来越差,整日整夜都睡不着。   他不耐地睁开眼一看,是只鸽子被放了进来,柳五正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逗弄。   一看见这鸽子的样子,宿无维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是他父亲的。   说来也怪,他们前几日已到了西洲,但是谢无冠一点找人的意思都没有。   宿无维疑心他是相信自己,只好狠着心派出更多的人去调查,这事儿还被他父亲母亲知道了,也跟着出力。   这几天他的心里一直悬着,祈求不要找到这么个人。   只可惜他是怪物,他的祈求也从未灵验过。   打开信筒的那一秒,他只觉着从没有这么发冷过。   纸上的字迹足以见主人有多高兴,字迹潦草,甚至有些地方都滴了墨汁。   人已找到!西洲苍华庭,黑眸青年人,名为孙絮。   宿无维浑身如坠冰窟,面色也苍白病态。   难道是...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个怪物,所以就不配得到保佑吗。   柳五见他反应巨大,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刚想出去给人点时间,就见宿无维将手里那张纸一点点揉烂了,力度之大让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宿府出了什么惨案。   “叫马夫。”   宿无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柳五没听清,凑近了点:“你说什么?”   宿无维闭了闭眼,几秒后猛地一掀帘子,声音沉冷:“马夫,转道苍华庭。”   柳五一愣。   苍华庭虽然取了个听文雅的名儿,但是是西洲人特意为了符合外域人的口味的。   西域人个性开放,苍华庭正是这儿最出了名儿的、也是最浪荡的勾栏。   见马车缓慢下来,远处的谢无冠皱了皱眉,又将马头往回牵,往这边跑来。   车内,柳五 表情奇异。   小公子去勾栏干什么?移情别恋??   直到无意瞥见那张被揉烂了的纸一眼,恍惚看见个人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找到了?”   他脱口而出,看见宿无维脸色更难看才讪讪闭上了嘴 。   “找到了。”宿无维声音嘶哑,他逼迫着自己好好回答,不然等会儿在谢无冠面前还指不定露出什么丑样子。   他不要。   可就连柳五都看不下去了,劝他道:“说不定不是呢?”   宿无维于是便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了。   他从车厢角落放的箱子里翻出个铜镜,立在雕花小桌上,定定看着自己的表情。   柳五不忍再看 ,可谢无冠找了人那么久,他也不会隐瞒这种消息。   “你放心,”宿无维轻声道 ,“我总不会让他不开心的。”   那你呢?   他刚想发问,车帘陡然被谢无冠掀开了。   谢无冠脸色不是很好,想到刚才他从车夫那里听到的地方,语气不善到:“换地方做什么,东西不是才有消息 ?”   柳五很有脸色地闭上嘴,弯身从一旁出去了。   宿无维的目光顺着声音移到谢无冠身上去。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看好,甚至因为刚刚骑了马,多出了些难得的意气来。   他也知道谢无冠为什么没找到人了。   自己的爱人在勾栏里,会心痛的想死的吧,说不定比自己现在还难受。   宿无维像是想安慰自己一般扯了扯嘴角,却一丝笑意都扯不出来。   看人的脸色实在难看,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谢无冠拧眉道:“我问过你身体是否不适,你骗我?”   宿无维的确常常骗他,身体也强忍着,他慢吞吞坐直了,从地下捡起那张被揉得稀烂的纸,又一点点逼迫自己摊开,压平每一点褶皱,就像强行摊开他酸涩的滴血的心。   “忽然出了点事儿,”宿无维清了清嗓子,强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东西在苍华庭,来不及了,你先帮我去取一下”   他想着谢无冠看到爱人会有多快乐,只觉得心里滴血,痛不欲生,却不得不让自己含着血一字一句道:“到了那里,柳五会给你带路的,不用担心——”   可惜他的伪装在谢无冠面前实在和白纸一样容易戳破。   谢无冠看他摇摇欲坠的面色,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轻声道:“再说一遍?”   他压制着内心蓬勃的怒火,可是面前人似乎没有一点察觉。   “怎么了,太高兴了吗。”   宿无维艰难地笑了一下,还是依旧乖顺地顺着人的动作 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纯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倒映着完完整整的谢无冠,好像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一件对他不好的事情。   “放心,消息很准确,不用怕扑空——”   宿无维的声音陡然断在半空中,谢无冠打断了他。   “拿起你的镜子。”   谢无冠一字一顿道。   眼前的一幕实在太眼熟。   就好像在他活着的时候,这人也这样看着自己,试图用这种愚蠢的话来糊弄过去。   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他攥着扇子的手倏地收紧,骨节处绷出了白色:“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宿无维眼眶红了,红色渐渐从他的眼底泛出来,最后变成晶莹的水光。   因为谢无冠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冷了,像是恨不得化为野兽,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撕咬他一样。   这人要哭了。   谢无冠狠狠闭了下眼睛。   他猛然收回了扇子,冷冷道:“看看你难看的面色,我说错了?还是你还要嘴硬?”   宿无维狼狈地撇过了脸,哑声道:“我发病了。”   谢无冠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他不愿再在这种事上消耗自己的感情,生前的事像锯子一样在磨开他的脑袋,谢无冠打算离开了。   宿无维猛地伸手抓住了人的袖子,像是试图拦住这个一旦离开,就可能再也不回来的人。   “太、太疼了,”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谢无冠,谢无冠唔。”   谢无冠离开的动作这才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眼瘫坐着的宿无维一眼,心终于还是软了软:“等好看了再来和我说话。”   他起身出去,吩咐马车夫去落脚的地方,想了想又担心药是真的在苍华庭,独自骑马离开了。   车厢里的宿无维想撑起身追出去,可手心里的纸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无力地坐回塌上,闭了闭眼,对车夫道:“回去吧,让人先传信回去,让神医等着。” 第90章 花吐症9   神医没想到刚把人送出去, 这人就自己回来了。   “不是说出去玩吗?你好不容易把人带出去。”   来到西洲后谢无冠一心找药,倒是宿无维本人不太上心,三天两头试图和谢无冠单独出游。   结果这次谢无冠还带上了柳五, 把他气得要死。   他往马车后头看了好几眼, 动作太明显,宿无维冷冷道:“别看了, 他没回来。”   “什么——”神医一惊, 转头看见宿无维已经变成纯黑的眸子:“你的眼睛怎么又成黑色的了?!”   “发病了?”宿无维冷笑道:“我想也是。”   他在车上吐了不少话, 此时手都几乎全染红了,看起来渗人的很。   神医赶忙把人迎进来, 他仔细打量了宿无维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人怕是提前发病了。   每次到发病时,宿无维的脾性总是会更坏一些, 而今天的阴郁气质几乎要满出来。   难以想象, 这人在谢无冠面前一贯假装一副贵公子似的温和样子, 今天这么一遭, 谢无冠会不会被惊得逃跑。   神医试探着问:“你刚才在谢无冠面前,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宿无维阴沉的表情一僵, 随后堪称狼狈地转过头避开视线,恨恨道:“我还怕什么,他要寻的人已经寻到了。”   神医一愣, 这才知道宿无维失控的原因。   他娴熟地推人坐下, 在手臂上开始施针:“我说你啊, 就直接把人绑了就好了,话说你这次想把自己关在哪里?这次没有后山给你呆了, 随便找个客房, 我把你迷晕了吧...”   “不要, ”宿无维的手摁在桌面上,被神医捏了捏才放松下来。他神色依旧阴沉:“我回来是让你给压住这病,我要亲眼去看谢无冠找到人。”   神医讶异地停下手:“你不要命了?”   宿无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可是他要做的事明显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神医摇摇头,开始一根针一根针地往回收,他要换一种针法。   “但是你这样又不能见他,去看什么?”   宿无维没有接话。   他心被撕烂一样疼痛,可他就是不甘心。   他要亲眼看见谢无冠迎接到想要找的人,亲眼看见这人,对待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的样子。   信上不止说了那人的长相外貌,父亲还请人去问了细处。   那人确实可以说出谢无冠的一些习惯,甚至还有两人的相处过程,认识缘由。   看得他字字泣血。   苍华庭   谢无冠一到门口,就被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惊了惊。   这脂粉味并不惹人厌,甚至透着淡淡的花香,难怪是西洲出了名的勾栏。   药会在这里面?   谢无冠心底涌起一丝怀疑,心里闪过这人敢骗自己就捉起来教训的念头。   但是他想到宿无维闹脾气时苍白的脸色,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柳五见他来了,连忙拜托了周围缠人的几个姑娘,朝谢无冠招了招手:“这儿 。”   谢无冠沉着脸走过去,柳五打量了人两眼:“怎么了,和那小公子吵架了?”   谢无冠情绪从来没有表现的这么明显过,就是不知道今天见了那人,小公子的努力会不会付诸东流了。   柳五叹了口气,他这段时间见证了宿无维对谢无冠的偏执,居然对宿无维也有了几分偏爱,实在离谱。   他长吁短叹的样子让谢无冠眉头皱得更深,他问:“药呢。”   “药?”柳五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哦哦,你说他的药啊。”   他没想到宿无维没有和谢无冠明说,此时挠了挠头:“那你等着吧,等会儿就知道了。”   恰好老鸨闻声而来。   她听说来了两个贵气的公子,远远一瞧果然是人中龙凤,不知道是什么她的哪个姑娘有这种福分。   她扭腰走进,丰盈的臀部看起来身姿婀娜:“听说两位公子是来这找人?”   老鸨抬手掩唇一笑:“不知道找的是什么人,我们这儿可都是些下贱命,不一定有你们要的人。”   本以为这个看起来尤为贵气的公子哥会对自己表现出几分不屑,可这人神色依旧平淡,像是毫不在意这里被大家视作下贱的勾栏。   她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结果听见这两人要找的人之后脸色僵了僵。   “孙、孙絮?”   刚才还脸色温和的老鸨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你们找他干什么?”   柳五见状,知道这人真的在这里了,精神道:“我们自然是有事,你带路,银子少不了你的。”   “他是个黑眼睛的妖怪!”老鸨以为他们不知道,强调道:“纯黑的,看起来邪气的很!”   “就是要这样的。”柳五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纯黑的眼睛实在少见,就算在西洲也是人人退避不及的存在。老鸨手上会有一个,还是因为她有些爱好奇异又不怕死的客人。   她斟酌了一会儿,知道柳五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才勉强道:“你们...你们跟我来吧。”   她带着人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个很偏远的地方,像是生怕沾染了厄运一般,避得远远的:“人就在里面了,你们要看自己去看吧。”   谢无冠自从听见黑眼睛那几个字就觉得不对,此时没动,转而看向柳五:“药呢?”   “在里面,你就去看看吧!”柳五避而不谈,见人盯着自己一动不动,才败下阵来,主动上前打开门,一边开一边说:“其实没药,就是宿公子找到你要的人了,想叫你过来确认确认——”   他话没说完,刚开了一人宽的门缝,就感觉到一阵强有力的扑力,震得他松开手。   一转头对上了一双极为妖异的黑眸,居然有一瞬间像是被吸了进去一样。   柳五一惊,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缓缓缓过神,才发现这门出了外面这层,还在里面加了栏杆,进出极为不方便。   而里面的人也仅仅只有一身蔽体的衣服,头发披散,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远处,看着吓得推开的柳五,宿无维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看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怪物,是厄运的象征。   谢无冠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够纯粹,不够浓黑。   没有那人的黑眸好看。   没有...没有对自己的爱意   宿无维是纯黑的眼睛,这是谁弄出来的赝品。   谢无冠漠然地想,可是在旁人眼里,就是愣愣地盯着里面的人,就连柳五都忍不住对那人的眼睛透露出几分诧异来,更别说跟在老鸨身后眼里满是厌恶的壮汉们。   然而他却毫没有介意,甚至眼神温柔地看着勾栏里的人。   里面的人看见谢无冠,眼睛一亮,扑倒门边抓着栏杆喊了一句:“公子!”   谢无冠没动,他眯了眯眼,仔细地打量这人的脸,发现他跟宿无维的轮廓也有几分相像。   角落里,宿无维张了张嘴,随后偏过头。   一大口猩红的血从他的唇边流下,随后零零散散跟着掉出许多小花。   这次不再是大片大片芍药般绽放的大花,像是预兆着这个人心血将要耗尽。   神医神情一变,伸手搭上人的脉搏:“喏,你偏要看,现在看的清楚仔细,满意了?”   这人的脉搏乱的不像样子,简直像下一秒就要暴毙而亡,他只好强行带人离开。   谢无冠察觉那边的动静时,看过去时只剩一地鲜红的碎花。   他眉头拧了拧,虽然这些话和宿无维平常吐出来的都不一样,但是他不知怎么心头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刚才听见柳五的话,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宿无维居然是在骗自己,苍华庭根本没有什么药。   心里陡然涌上了几分戾气,谢无冠吐了口气,转头问柳五:“要你找的医书,你找了吗?”   “那花的?”柳五下意识道:“找了啊,已经找到了让人抄了送过来。”   他回过神,指着里面的人问:“老谢,你怎么回事?这不是你一直要找的人?怎么到眼前了没反应了?”   “不是他。”   谢无冠有点不耐。   里面的人眼里满是泪光,露着两条光洁的胳膊,拼了命地往外扑,嘴里叫着“公子”,求他救救自己。   谢无冠受不了那双形似的黑眸被关在这样的屋子里,离开前还是嘱咐了句。   “把他弄出来。”   他说完就跟着血迹走了,留下柳五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另一头,宿无维被神医半强制地半拖半拽回客栈。   他已站不住,一进屋子便半倒在地上。   “你看见了吗,”他嘴角还带着血迹,不停地喃喃:“他一点都不介意,不介意...”   他捂着嘴笑出了泪水:“他真的不讨厌黑眼睛。”   饶是神医看他这幅样子也是心中一痛。见人眼神逐渐偏执,他知道这人的病是压不住的了,掩面将人点穴点住:“我会让你管好自己的。”   宿无维早在见到谢无冠的第一天,就去找了神医,要他管好发病时的自己。   神医半蹲下来直视坐在地上的宿无维,目光中有着怜悯:“你这个吐花的病,我也会帮你治好的。”   宿无维看着他的眼神逐渐迷惘,那黑色在他眼底越来越浓郁,最后化成没有尽头的漩涡。   “我...”   宿无维轻轻道:“我喜欢他。”   神医点点头,继续给人拿药:“我知道。”   “不...”   每到这种时候,宿无维就会胡言乱语一些事,他已习惯忽略了。   宿无维说:“我喜欢少帅,喜欢了好多年。”   “少帅么?谢无冠的字,你又知道了?”神医搭不上边地跟他瞎聊,宿无维皱了皱眉,似乎不想跟他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神医立刻提起了警惕,一直到谢无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无维?”   虚惊一场。   神医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但还是想回话让人先回房间。   没想到他手刚一松,听见声音的宿无维僵了一瞬,随后就不要命似地往门口扑。   神医一惊,立刻扯住了人一边的手,这一下打翻了床边放着的不少药瓶,噼里啪啦地破碎声。   神医心里滴着血,摁住人骂道:“穴你也要冲开,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冲过去把勾栏里那黑眼睛的杀了?”   谢无冠刚将门踹开,看见里面一片狼藉惊讶了一瞬,随后快步往床边走来。   他听见神医的话,跟着皱起了眉头:“什么黑眼睛的,你也知道苍华庭有个黑眼睛的人?”   神医闻言,立刻将手遮在了宿无维眼皮上。   奈何宿无维已经冲破了学位,他刚刚搭上去,宿无维就不满这人挡住了自己看谢无冠的视线,不满地拽了下来,甚至嫌弃地往旁边甩开。   “...”神医只能寄希望于谢无冠没注意,他扭头   谢无冠没事人一般走过来坐到床边:“他怎么了。”   “发病了。”神医没忍住,嘴贱地提了一句:“你没看见他这眼睛?怎么这么冷静。”   “我早就知道了。”谢无冠皱眉道。   神医听傻眼了。   早就知道了?   所以这小公子瞒个什么劲?他们一群人陪着宿无维装,谢无冠岂不是会觉得他们很呆傻?   神医心里一直恨恨,又听谢无冠问宿无维:“你不是早就回来了,怎么还这么严重?”   谢无冠看着人衣襟上的血迹,足以想象当时是怎么触目惊心的一幕。   宿无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拽着人的袖子,嘴里不停地喊:“谢无冠、谢无冠。”   “嗯。”   谢无冠不厌其烦地应。   宿无维于是抬头看着他,像是猫眼睛,眼角憋眼泪憋的发红,像是要留下血泪来。   他问:“我是黑眼睛的灾星,你怕我吗?”   这声音隐约和记忆中某人重复了。谢无冠定定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全是晶莹的泪水,忍得泪光盈盈,可慢慢倒映着面前人。   他轻声说“这么好看,怕什么呢。”   神医从床下一堆狼藉里翻出自己要的药,确定没其他损伤松了口气,宝贵地倒出来一颗喂给了宿无维:“你别理他。”   他说:“宿无维发病就这样,胡言乱语的,眼睛还会变颜色。”   谢无冠盯着人的眼睛,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这个世界强行拖人进来的后遗症。   他叹了口气,很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宿无维像是奇迹般地听懂了,凑上来小猫似的拱他的颈脖:“不、不抱歉。”   神医见两人这样,喂完药后很有眼色地收拾东西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苍华庭那人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两人看起来是有什么误会。   谢无冠手放在宿无维头顶摸了摸,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宿无维磕磕绊绊地说:“少帅、没有错。”   谢无冠的手僵住了。 第91章 花吐症10   印象里大部分人叫他长官, 只有少数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人才会叫自己这个称呼。   谢无冠每次想到生前的事,心口就会空空地痛起来,好像被人用几梭子打穿了, 越回忆脑中越疼, 记忆里的人也就越模糊。   谢无冠脸色惨白了几分,手还是温柔地落在了宿无维的发顶摸了摸:“好, 没有错。”   他虽然记不清宿无维说的是什么事, 但是这人语气中的难过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谢无冠想了想, 又将嘴唇贴在宿无维的额头上,很轻很轻地吻了吻:“我也没有事, 你放心。”   他说出这话时是下意识的,宿无维在他怀里的身体却颤了颤。   宿无维挣扎地从他怀里起来,泪水冲刷的异常洁净的黑眸盯着他, 像是要将这人刻在脑子里。   “我...平常记不得这些事, ”宿无维很缓慢地道, 每个字都很艰难:“我想记得的, 我不想忘掉你。”   随着他张口的动作,一些细小的花朵断断续续从他嘴角掉了下来, 他哭着说:“这个世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你找不到我。”   谢无冠没接话,反而伸手接住了, 带着点:“怎么还会吐花?”   他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吐花是因为痴恋, 可是两情相悦就不会再耗费心血。   这个世界却显然不是这样。   宿无维笑了笑,捻起了那些花, 小心翼翼从其中挑出了一朵完整的。   他朝谢无冠抬起手, 像是献祭给神明一朵花那样小心:“那现在你喜欢吗。”   谢无冠叹了口气。   他不喜欢, 这花看起来就像是宿无维的生命,一点点燃烧掉了。   宿无维的生命也就耗尽了。   但他收紧了掌心,很轻地说了一声:   “喜欢。”   宿无维松了口气。   花从指间落下来,最后被谢无冠稳稳接住。   谢无冠搂住他后背的手泛起幽蓝的色泽,宿无维无所直觉,只是萎靡地靠在人怀里,像是一朵萎靡的花,和他吐出来的那些浸染着热烈爱意的花截然不同。   谢无冠扶着人,无奈道:“看看你胸前这些花汁,总是把人吓得要死。”   宿无维笑了下,他没有说自己胸前确实混杂了血迹,只是靠在人怀里闷闷道:“这个世界我不是我控制的,所以会出些意外。”   谢无冠耐心地应了一声,听人念叨。   “这个身体承受不了我的能量,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怪病,还伤了底子,”宿无维撒娇似地抱怨:“有时候吐花怪疼的,我还担心过它会噎我的嗓子。”   谢无冠轻轻笑了声:“我会治好你的。”   这些病发作时太疼,听见这话,宿无维好像感觉自己的痛苦立刻减轻了。   但他的脑子实际上又迷糊了起来,前几个世界他分明什么都不对谢无冠说,此时却磕磕绊绊地都吐出来了:“其实这个病,也不是随便得的。”   谢无冠静了一瞬:“什么?”   就算是短命的相,他也希望宿无维在安逸中死去,而非痛苦地不断挣扎。   此时听见宿无维说是有人动了手脚,心里竟渐渐蔓开火气。   他没有告诉宿无维柳五已经有了法子,反而低声哄道:“都是些谁?”   宿无维的眼神迷离,暴躁的能量又将他冲的昏昏沉沉,他没有回答谢无冠的话,反而执拗地拽着人的袖子絮絮叨叨着一些话。   “他们说这个病,治不好,除非我忘掉记忆,不喜欢上你。”   “结果他们消掉了记忆,我不是还是喜欢上你了吗,”宿无维咯咯笑起来,“我就知道,一生气我就能隐隐约约记起来一些,再吐花也没那么讨厌了。”   谢无冠被迫听了一刻钟的告白,已是满脸的哭笑不得。   他弯下腰正打算哄人睡觉,宿无维抓着他前襟的手就忽然紧了紧。   被扶着躺下的宿无维以为这人要离开,忽又语无伦次起来:“少帅、你不要讨厌我,如果不让您做任务,他们,他们恨不得您灰飞烟灭的。”   谢无冠的鬼力太过强大了,他对生前的记忆又模糊,如果被局里一些思想古板的人围攻,甚至不能有一丝辩解的机会,那些人已经盯谢无冠很久了。宿无维抓着人的手渐渐松开,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里,眼里满是不甘:“那些人、那些和害死你的一样满口虚伪的人——”   “——嘘,好了,”谢无冠抬手捂着人的嘴,又往下吻了吻人的眼皮,哄道:“睡了啊,不说这些。”   宿无维在鬼力的安抚下逐渐睡去,谢无冠垂头看着他的睡颜,阴影中的眸子反而燃起了一丝幽光。   他下意识地不喜听到身前的事,也不爱任何一个称。谢无冠猜想得到,自己生前经历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叹了口气,手顺着宿无维黑绸般的长发又抚了抚,喃喃道:“想养个老,怎么就这么难呢?”   先是有人耽误自己谈恋爱,自己的对象还对生前事耿耿于怀。   谢无冠又叹了口气。   苍华庭里和宿无维有几分相似的人出现在脑海里,他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他抬起手,幽蓝的火光倏然在昏暗的屋内亮起。   幽蓝的鬼力在他掌心萦绕了一圈,随后顺着客栈的窗户缝钻了出去。   ——————   客栈门口,柳五把人安置好。   他特意选了个不远不进的屋,还特意遮住了人的眼睛,以防掌柜的不接这个客人。   一直到两人进了屋子,柳五才松了口气。   西洲民风彪悍,他确实怕店家或者伙计看见了黑眼睛,不接这个客人。   这人倒是性格温柔,和谢无冠曾经说的一样,哪怕被遮住脸也没有一点异样,此时反而感激道:“多谢公子。”   “不是什么大事。”柳五摇摇头,“是谢兄要我带你出来的,你要谢谢他就是。”   “这样么,”那人取下帷帽,露出的小脸清新好看,有着离开是非之地的如释重负。   他笑道:“好,我一定回去谢谢谢公子,他住哪里?”   柳五看着那双有些妖异的眼睛,这时这人的眼睛倒是显得诚挚可爱,甚至见惯美人的柳五也觉得好看。   他下意识张嘴想答,但是想起宿无维看到消息的脸色,忽然犹豫了。   “没事,”他道:“等他来找你吧,他会来找你的。”   孙絮嘴角的笑僵了一瞬,随后他垂下头看起来有些可怜:“谢公子会嫌弃我吗,我的眼睛...”   “怎么会,他自己的眼睛,就很特别。”   柳五立刻否认了。   他说:“他特别喜欢黑眼睛,甚至偷了武林盟主的宝贝,一个深海的鱼眼睛,看起来珍珠似的,就是想送给黑眼睛的人呢。”   虽然现在送回去了就是。   柳五腹诽。   他总觉得呆在这间屋里让他浑身不自在,特别是看着面前这个弱柳扶风似的公子,让他更别扭了。   孙絮破涕为笑:“真的吗。”   他神情羞赧:“我还没有见过,能接受我这双眼睛的人。”   柳五跟着笑了笑,劝了几句:“我现在看多了,也觉得好看。”   孙絮听见这话笑了笑,两人又聊了几句,柳五终于找到借口离开。   他背手关上门,松了一口气。   “可算出来了。”他嘀咕着离开:“我怎么就是觉得奇怪呢。”   柳五说着就被绊了一跤,低头时眼角瞥见一个极快的蓝影子,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奇怪,更奇怪了,我这武功也会被绊倒?”柳五说:“最近的怪事有点多,不过宿公子身上怪病那么多,跟他呆在一起,沾点奇怪也不稀奇了。”   一直到去到神医的屋子里问情况,柳五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哪里眼熟了。   他总觉得孙絮摘下帷帽的样子有些眼熟,走路也出了神。   现在想起来那人的轮廓、面貌乃至于一些言谈举止,不是正好像极了宿小公子吗。   ——————   等人离开,孙絮孤身坐在房间里,烛火在墙上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孙絮善解人意的笑意渐渐淡了,脸色气急败坏起来。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另一头质问:“为什么?谢无冠看我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你不是说他会把我当做爱人吗。”   空气中颤了颤,随后显露出一个小小的圆光团。孙絮看着这一幕,脸色逐渐狂热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东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出现,问自己想不想改变命运。   他想,他当然想死了。   孙絮便不经大脑地答应下来了,事后知道这事要他讨取一个人的欢心。   他会改变样貌、身形、乃至瞳色。孙絮本来不愿意,但是看见溪水里比以前的自己出众不知道多少倍的自己,他可耻地感觉到了喜悦。   正是因为这出众的外貌,才让他拥有一双黑眼睛也没有被烧死。   但是被抓到苍华庭后,他忍受了无数的折辱,几乎自残才保全完好的自己。   那拥有比这样子更好看的主人呢。   他恶毒地想,就算是当个禁脔,也是最下贱的那个吧。   这些想法一直到见到屋外那个男人都消失了,只有嫉妒在心底疯长。   他在第一眼看到谢无冠时就疯狂心动,而这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没有一点轻贱之色。   那一刻孙絮就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所以抑制不住情绪地往屋外扑上去。   可是那人却没有其他的反应,甚至移开了目光。   孙絮睚眦欲裂。   为什么不看我。   我为你受了那么多苦难,为什么不看着我!   【检测到谢无冠的情绪依旧平稳,请宿主再接再厉。】   孙絮被唤回了神,他紧紧抓了抓掌心,感受到一丝疼痛后,才勉强开了口:“好。”   这个发光的物体,让他觉得心里有了倚靠,情绪也平复下来,他抠了抠手指问:“我要怎么做,你能不能帮我?”   系统:【正在计算最优路径,最短时间预计:一年。】   谢无冠的戒心太重,他们要让这人慢慢地把人的戒心消磨掉,这就导致他们既要瞒着局里的另一部分高层,也要找谢无冠的漏洞。   当时第一个世界没能让谢无冠内心动荡,实在是失策。   孙絮皱着眉:“可是太慢了,太慢了!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说我见到他就能改变命运的,结果他没有对我心动?!”   【稍安勿躁,他已经把你救出来了。】系统说:【谢无冠本质是没有感情的厉鬼,您已经是特殊的了。】   系统的语气里带着笃定,好在孙絮情绪急躁,也顾不得这么一两个词的细节,只不断催促着系统 。   系统同样也很着急,两人互相消磨间,谁都没有发现门缝里缓缓飘进一缕雾气。   那雾泛着暗光,聚拢又分开,在昏暗的烛火下看不真切,随后缓缓俯身在一人一统身上。   “...”   “改变命运?”   谢无冠支着下巴,神色慵懒地听着那一头的对话。   他蝶睫漆黑长翘,夜色下披散的黑色长发让他看起来像是来自深海的海妖。   谢无冠轻轻地笑了一声,鬼力在指间流转,随后倏然消失。   “我来帮你改掉。” 第92章 花吐症11   第二日   宿无维太阳穴隐隐作痛。   从床上坐起, 被褥顺着动作滑到了腰腹处。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换了一套,回想昨晚,脑子却是空空的一片。   神医推门而入, 见他醒了, 一面把医箱放在床铺边,一边道:“醒了?昨天幸好谢无冠赶回来了, 不然还真不一定有谁能有那么浓厚的内力稳住你的病情。”   宿无维的重点却落在了另一面。   他脸色犹带着大病未愈的苍白, 此时被黑发衬着, 竟然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破碎感来。   “他...谢无冠,他昨晚来了?”   随着自己的喃喃, 宿无维逐渐唤醒了一部分记忆。   他拉住谢无冠的袖子 ,嘴里不停地嘀咕什么,谢无冠哭笑不得地被他拉住袖子。   还有他扑在那人怀里, 看不清...   看不清谢无冠的反应。   自己那疯疯癫癫的样子, 还有眼睛, 都被看见了?   宿无维脸色衰败:“他走了?”   神医听不懂他复杂的心路历程, 闻言道:“没啊,在楼下呢, 刚才还吩咐小厮给你送吃食上来。”   宿无维脸上的神光随着神医的话一点点回来了。   他抬起头,甚至是殷切期盼地重复了一遍:“没走,还关心我?”   他小声道:“为什么他自己不上来?”   “他总要先吃完。”神医失笑, 他本来想先隐瞒孙絮的存在, 但是没想到针扎到一边, 门口忽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哎呀,咱这个, 是别人特意吩咐了的, 不好让您代送。”   “您放心, 我也会给你送到的,好吗?”一个男声柔柔道:“我只是想进去表达感谢。”   宿无维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下的床褥,神医皱着眉站起来让他稍安勿躁,自己起身要去门口看看情况。   还没走到,客房门就先被人从门外推开了。   来人穿着一身白衫,身形修长瘦弱。   神医下意识把人挡住了,拧着眉问:“谢无冠不在这里,你进来干什么?”   “我知道,”孙絮笑了一下,特意打理过的样子显得瘦弱又惹人心软,“我是想来感谢宿公子,我听说是他帮忙找到我的消息的是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因为宿公子昨夜都没出来过,我以为是公子不想见我,所以今天特意...”   “我确实是不想见你。”   宿无维出声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比孙絮来的还要清脆,甚至带了几分属于他的盛气凌人和阴鹜。   孙絮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宿无维缓缓撑着手臂站起来了。   他的手上还扎着针,手臂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看起来漂亮极了。   他没有察觉孙絮隐藏的嫉妒,伸手拨了拨捋上去的衣袖,让袖袍落下来,好将自己的样子显得得体些。   他做这些动作时不紧不慢,从容自在的,一举一动更是透露出一种世家才能养出的得体来。   孙絮想到今天出门前,对着系统给出的谢无冠穿着摆弄许久的自己,感觉像是个小丑。   宿无维并没有留情。   他向来不是个好性子,对着可能是谢无冠爱人的人不下手,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他的如此理所应当,没有损坏一点世家公子的气度,反而显得肆意:“知道我不愿见你,你却执意过来,又是来找什么不痛快?”   孙絮张了张嘴,他没想到宿无维说话竟这般不给人情面,此时竟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踌躇间瞥见身后楼梯上上来一个白色身影,孙絮面色一喜,随后很快化作无奈,像是拿态度刻薄的宿无维没有办法一样:“可是,可是于情于理,我总要来谢谢你的。”   “于情于理?”宿无维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这使他看起来像是个盛气凌人的小少爷一样,看起来比昨日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知道来的讨喜了多少。   谢无冠端着药上了最后一阶台阶,嘴角的笑还未勾起来,便看见这小少爷见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气势一泄而空。   宿无维转而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倒是不觉得哪里于情于理了,情上我不愿意见你,道理上我有恩于你,不愿见你你不躲得远远的,还偏生跑我面前来给我不痛快?”   他瞥了一眼谢无冠的脸色,见人似乎没有不开心,又补了一句道:“还有,谢无冠已一走过来你就委屈上了,是什么毛病。”   孙絮的脸色一僵。   这人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他强笑道:“有吗?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周全...”   “那就多回去想想。”   他的话被第二次打断,孙絮这次脸色彻底绷不住了。   他看着从身后绕过来的谢无冠,脸色有些委屈:“可是我已思来想去一晚上了,是宿公子实在不太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便不喜欢你。”   听见这话,孙絮脸上一喜,凭借系统给他看的那些攻略,他料想谢无冠下一句话是对自己的表白,便睁着一双还算澄黑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殊不知谢无冠并不喜欢这双强造的眼睛,移开了视线:“我也不怎么喜欢你。”   孙絮愣住了。   宿无维察觉到谢无冠的态度似乎不似他猜想的一边,再加上做完的事情潜移默化地给了他底气,这人像个小心翼翼探出爪子试探的小兽那样附和道:“对,”   谢无冠也没有附和他的话,今早和神医一聊,他才知道这人前段日子是怎么糟蹋身体的,现在的心情实在不算太美妙,如果不是不能和病人计较,他都想把人教训一番。   宿无维被他瞟一眼,刚嚣张起来的气焰又虚弱了:“。”   他说:“我可能,还是有点不适。”   神医立刻警惕:“不适?”   宿无维虚弱地捂着胸口,伸手比了一个小小的空隙:“倒也没有很多。”   谢无冠眼底显露几分笑意,他手上端着刚煎好的药:“看起来还是不少了。”   宿无维被他这话吓得一抖。   见人慢悠悠把药碗端到自己面前,才松了口气,接过碗一口闷了。   他放下碗时瞥见孙絮还站在一旁,“我找错了人?”   他疑问谢无冠对孙絮的态度,心里起起伏伏的简直无法忍受。   谢无冠笑了一下:“的确不是他。”   孙絮没听懂他们的哑谜,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两人。   谢无冠对宿无维说:“我自己已经找到了。”   宿无维的表情变得困惑起来,但是他没有多问,反而闷闷地“哦”了一声。   见人不追问,谢无冠意外人的乖巧。他一面伸手收了碗,一面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药材的消息我已探到,据说在个逃难来的老夫妇手上,不过他们老年丧子性情古怪,恐怕很难要过来。”   “不过他们身边有个得了命照顾他们的书生,如果从这里入手,事情成的应该更容易些。”   谢无冠笑道:“说来也巧。”   他想到自己查消息时发现那些人动了药的手脚时内心的怒火,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随后轻飘飘落在孙絮身上:“那家人也姓孙。”   孙絮顷刻间精神了起来。   他刚才听时就觉得耳熟,这么一听,那双老夫妻恐怕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那东西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孙絮,这是我们为你安排的机会。】   确实,孙絮从没听过自己父母手里曾有过什么神药。   他本担心谢无冠赶走自己,此时听见这话,便出声道:“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谢无冠勾唇笑了笑。   “是么,”他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孙絮身上,笑了笑,“那麻烦你了。”   ——————   孙絮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他按照记忆中父母的喜好送了好几次东西,结果统统被扔了出来。   孙絮皱起眉,不知道自家父母是不是改了性子,便主动找上了门。   这大门有些寒酸,却并不脏乱,又被人好好地打理过。   过了一会儿,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们头发花白,神色也有些浑噩。   守在门口的孙絮心中也感觉几丝酸涩,也确认了确实是记忆中的父母。   他刚想上,就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跟着二老出来了。   那人见他就警惕起来,附在二老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妻往这边看,对上他黑色的眼眸就纷纷皱起了眉,快步离开。   书生送走二老后主动过来,厉声道:“最近就是你胡乱送些东西?!”   孙絮认出来这是自己离开时拜托的同乡,闻言态度十分自然:“是,安兄不要生气。”   “叫我什么安兄,”书生脸上露出几分嫌恶来:“我知道你是苍华庭的妓子,再看看你这不讨喜的眼睛,谁要和你称兄道弟。”   “安兄...”孙絮愣住。他这时才记起来自己已改变样貌,对于熟悉的同乡和父母来说,都已是陌路人了。   “够了。”书生道:“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要来祸害老人家。”   孙絮道:“可我是他们的儿子啊...”   书生顷刻间大怒。他猛地一拂袖,狠狠将孙絮拉着他的手甩开:“我孙兄怎可能像你这般轻浮!”   孙絮刺痛一般收回了手,他这些年在外游荡,因为外貌的原因早已习惯以柔软示人,得到些便利。   书生的目光针一样刺着他,每句话都扎着他的心,“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来那些东西。但是两个老人家说只对他们儿子提过,我孙兄已经死了,请你不要送这些东西惹他们伤心了!”   书生说完就拂袖而去,徒留孙絮一人留在原地发愣。   不远处,宿无维静静地站在谢无冠旁边。   他掩唇咳嗽了两声,又转而问谢无冠:“带我来这干什么?”   谢无冠低下头同他耳语:“总得看看你的药有没有消息。”   宿无维没说信不信,只是默了默,偷偷收回抓着谢无冠袖角的手,假装自己很独立似的。   站在一旁的柳五翻了个白眼。   您不会觉得自己松开了,我们就看不出来您在谢无冠面前有多乖巧吧。   程度明明是武林人看了都直呼武林两害互相消化的程度。   另一边,看不见的鬼力在孙絮的身上徘徊,孙絮一面觉得窒息,一面还有难以置信的愤怒。   他轻浮?妓子?   他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吗。   他这个同乡居然认不出来自己,反而落水狗似地将他痛骂一顿。   孙絮气得发抖,可是他不能回客栈,   几天的碰壁已经让他无地自容,今天出来时特地放了话,道明自己一定可以拿着药材回来。   其实一开始柳五曾经建议他直接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这样也显得诚心。   可是他就要先用东西砸过去,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柳五实在不明白谢无冠为什么要把事交给这么不靠谱的人办,对孙絮的态度也一差再差,孙絮这几天已经无法再装若无其事地在这些人中好好地呆下去了。   他只好走到一边的榕树下,躲开抬眼,等着老夫妇回来,好上去拿出身份,请求他们把药材给出来。   谢无冠无趣地收回目光。   这几天他的鬼力已经逐渐包围那人的系统,再过不了多久,他可以趁着两个世界的精神连通抓住操纵系统的人。   想起来上个世界,自己像提兔子一样提出的某人,谢无冠忽然笑了一声。   宿无维陡然感觉到背后一凉,他看着奇怪的谢无冠,赌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那天谢无冠说他自己已经找到后,宿无维就变得提不起精神。   他想问谢无冠怎么找到的,是谁,但是看着人还是呆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又觉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了。   鼻梁陡然被人刮了刮,宿无维回过神,呼吸一滞。   谢无冠靠得极近,宿无维甚至连他连纤长卷翘的睫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听见谢无冠调笑的声音:“气什么呢?眼睛怎么又变成黑色了,嗯?” 第93章 花吐症12   宿无维悚然一惊。   他偏过头, 抬袖狼狈地遮住了自己的脸。   “别看...”   他怕谢无冠像那天见到孙絮的所有人一样后退一步,毕竟他的眼睛比孙絮黑的更妖异。   等慢半拍反应过来谢无冠语气里的调笑,谢无冠的脸色已经微微冷了。   他松开手, 很苦恼地看着这个总是自卑的人, 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宿无维宁愿相信他臆想的恐惧,也不相信自己真真正正做出来的反应呢。   鬼力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盘旋打转, 幽蓝色愈发深沉, 冲天似的翻涌了起来, 叫嚣着自己的危险。   宿无维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在这时起了作用。   他下意识伸手拽住谢无冠的袖子,谢无冠便顺着人的动作捧住了他的脸。   宿无维的睫毛脆弱地颤了颤。   他还闭着眼睛, 仰起头的样子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   谢无冠的眸光一下子温柔下来,但是想给人一个教训,语气还是冷淡的:“怎么。”   宿无维紧闭的眼睫跟着人的声音又颤了颤。   “不怕的话...”他小心翼翼地试图:“你可以帮我看看变好了吗。”   宿无维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 睫毛下的眼眸如同黑曜石一样纯粹, 完完整整倒映着他藏在心底的人。   谢无冠呼吸一滞。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个人身上。   鬼力渐渐平复下来, 温驯地蹭着谢无冠的袖口,悄无声息地融回他的体中。   谢无冠抬起人的下巴仔细端详, 顷刻后松开了手:“好了。”   其实没有。   宿无维一无所知,盯着一双小鹿似的黑眼睛,懵懵懂懂地凑到谢无冠面前:“真的?”   谢无冠垂眸看他, 浅色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最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真的。”   宿无维于是踌躇地瞥他一眼又一眼, 最后才小声问道:“那你也好了吗,不生气了?”   谢无冠的样子实在反常, 有一丝难得的冷意, 就算斜眼睨下来时, 眼底也是清冷的。   宿无维的动作像出洞的小动物。   柳五在一旁啧啧称奇,他还没有见过有谁有这个本事,把好脾气的谢无冠惹的冷脸。   一旁站着的神医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抱臂冷冷哼了一声:“我还未见过宿无维这个样子呢。”   托谢无冠的福,他可算把宿无维什么样子都给见了一遍。   一旁站着的谢无冠就当没听见这对话,倒是宿无维偏头阴恻恻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柳五、神医:…   宿无维转回头,见谢无冠还不理自己,心里渐渐有些着急起来。   “你在生什么气?”他拽得更紧,连带着谢无冠领子都带着敞开了点。   这人着急得就差在自己身边打转。   谢无冠叹了口气。   他毕竟是个厉鬼,本质还是残忍暴戾的。就算再压抑,刚才鬼力波动,连带着对性情也有几分影响。   他转过身抚了抚被拽着的袖子:“明明那天后对我都会上手上脚了,你还是一点没察觉。”   宿无维一惊,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柳五和神医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孙絮看起来打算守到天黑的样子。   谢无冠没心情再等了。   他抬手理好了自己的领子,将滑露的锁骨重新遮了起来,淡定地抬手招了招,把车夫叫了过来。   神医和柳五有眼色爬上了前一架,谢无冠看低头站在原地的宿无维,出声道:“不走?”   “…走。”   宿无维率先走在前面爬上了车。   他心底回想这几天的相处,后知后觉自己确实喜欢对谢无冠动手动脚了些。   虽然奇怪…但是,好喜欢。   宿无维晕乎乎的想,遮掩在黑发下阴沉的眼睛也闪着满足。   谢无冠也没有要矫正他的意思。   几乎是谢无冠一坐上了马车,宿无维哪怕还处于头晕乎乎的状态,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往那边靠了靠。   谢无冠垂头撇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仰头阖上眼养起神来。   鬼力早将他的发冠震松,此时稍稍往后一靠,他鸦羽似的长发散下了来。   宿无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渐渐回过味来了。   他确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谢无冠,可是这人的表现,怎么好像一直以来找的都是自己…?   一个他一直当成奢望,甚至不敢想的答案在脑子里浮现。   宿无维一想到就坐不住了,看着谢无冠的侧脸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谢无冠哪怕闭着眼睛,好像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抬手把蹭来蹭去的宿无维按在身边,声音懒倦道:“安静点。”   最近他要找穿越局里那帮人的漏洞,确实也废了不少心神。   宿无维憋了一路,终于快到客栈时见谢无冠眼睛重新睁开了,问道:“你要找的是不是我?”   见人这时直截了当了,谢无冠愣了下,然后失笑道:“怎么回事?”   他一手捞着宽大的袖袍,一手在宿无维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忽然开窍了怎么的。”   宿无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地一下被这个惊喜砸晕了。   他见车厢外马车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纯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谢无冠:“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见过?”   他生怕漏下了谢无冠一个反应。这人却懒散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谢无冠手肘支在一旁的小几上,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向宿无维:“你猜?”   宿无维几乎要被他戏弄的失态了。   他咬牙道:“你就知道耍我玩。”   难得看这人跟自己使小性子,谢无冠弯了一下眼睛。   宿无维心底的那点委屈顷刻间就消散了。   “你发病的时候,我和你认识的,”谢无冠想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对着人耐心解释,“见面时和我们在宿府见面一样,你闷头炮仗似地就往我身上扎了,我那时看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就记住了。”   他说了半天,心底也柔软了起来。最后一抬头见呆呆望着自己的人,好笑地点了下他的脑袋:“听懂了么。”   宿无维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信,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失去神志的,见过的人都说他是个疯子。   万一是谢无冠认错人了呢…?   谢无冠看出他的意图,把着他的脑袋,强迫他坚定地上下点了点,语气带着警告。   “这些话我就解释一次,我就是很喜欢你,不管是生了病的,还是没生病的。”   宿无维感觉血液一下子冲到脑袋。他一下子又变得晕乎乎的了,白玉似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   他盯着面前的谢无冠,怕人跑了似的狠狠盯着。过了好半晌,才小声问了句什么。   谢无冠没听清,凑过去问:“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一双略凉的嘴唇小心翼翼贴了一下他的脸颊,像对待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那样手足无措。   宿无维抱着亲一下就赚一点的心态狠狠闭眼亲了一下,才小声道:“我问我能亲亲看吗。”   谢无冠失笑。   他把宿无维转了回来,和人呷昵地接了会儿吻,甚至最后逼得宿无维面红耳赤地逃开了。   宿无维感觉自己嘴连带着身体都麻了,一方面痴迷于和谢无冠的耳鬓厮磨,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失态。   他狼狈地换了个坐姿:“不亲了…”   谢无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要是你以后再因为这事想东想西,就不要再来找我,明白了吗?”   宿无维心底不知怎么涌起一阵恐慌,把他刚才冒出的喜悦吞了个一干二净。   他抬手抓住谢无冠把着自己下巴的手,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点:“知道了。”   要管着这个小敏感实在累人。   谢无冠松了口气,感觉刚才养神回来的精气神被消耗一空,揉揉鼻梁带着人下了车。   宿无维一直跟在人身后,直到听见人吩咐下人去车后跟着的马身上拿驮着的东西,才跟着看了一眼。   一堆黑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   他这样想,不知道自己居然也开口问出来了,惹得谢无冠听见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谢无冠淡色菱形的嘴唇一张一合:“药啊。”   宿无维一愣,上前用手捞了捞,看着从指间滑落的叶片,和脑中的药材对上了样子。   …确实是。   他愣愣地转过头问:“可是孙絮还没成功,这是哪里来的?”   谢无冠露出了个笑容,宿无维竟从中看出了一丝锋锐的杀意。   当然是从管理局那群傻子手上拿来的。   这群人想着要自己欠下孙絮一个人情,一股脑把这种奇药塞给人家父母,却不知匹夫无罪,如果不是自己查到了,这老夫妇两人都要被杀人越货。   谢无冠挑了后半截,捏碎了细细地跟此时看起来有些呆的宿无维讲了。   听完这一切,宿无维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那之前你和孙絮说的…?”   “我耍他的。”   不给他点甜头,怎么让他陷的更深?   谢无冠两个世界鬼力用的频繁,恶劣的性子也越来越暴露无疑。   他指尖支着下巴笑了一下,面露期待。   “他做的事情,我要他付出代价。”   宿无维蜷了一下手指。   他垂着眼睛过了一遍宿家在西洲的势力,心里盘算着谢无冠做完后,自己怎么再出手。   殊不知谢无冠以为人呆住了。   谢无冠才记起自己似乎从没有暴露出过坏的一面。   他伸手挑起人的下巴,盯着人的眼睛,嗓音里淌着一丝凉意:“不喜欢我了?”   宿无维顺着他的动作,闻言闪过一丝茫然,下意识先回答道:“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宿无维感觉谢无冠碰着他的下巴的地方好像传来一丝酥麻的电流,让他几乎站不稳。   谢无冠满意地收回了手。   鬼力在他的骨缝里翻腾着不安分,他总要做出点其他事情,才能够疏解这份疼痛。   谢无冠想了想,诱哄道:“可是他喜欢我,还想装成你的模样来骗我。”   他说这话时凑近了些,宿无维原本澄澈的眸子先是一恍,随后倏然变得幽深。   他还是下意识地低头掩饰了下,略长额发挡住了眼帘。   谢无冠还是清清楚楚看清了人的变化,眼底也跟着涌起恶劣的笑意。   他今天特意带人来,就是给人出气的,可是这人不记得了,不然指不定要背着自己怎么动手。   他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率先往楼上客房走了过去。   “是么…”宿无维站在原地,眼底渐渐染上阴霾。他喃喃道:“我知道了。” 第94章 花吐症13   孙絮一直等到半夜, 他特意绕了远路买来家人爱吃的糕点,捂在袖子里,一直到温热时才看见老夫妇回来的身影。   他已在风中站得瑟瑟发抖, 见到人便急躁地扑了上去:“你们去哪里了!”   老夫妇吓了一跳, 惊疑不定后退,远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   那老妇竟是瑟缩了一下, 躲在老翁身后, 被轻拍了拍背安慰。   那老翁这才看过来, 孙絮注意到他眼中呈现几分浑浊,汹汹的气势一顿, 不自觉温和了点,别扭道:“你们、你们怎么了。”   他注意到父母没有因为眼睛而像别人那样逃开他们,心里多了一丝开心, 见人站在原地没动, 又主动伸出手去拉人:“怎么了, 站的那么远——”   老翁感受到他伸过去的手, 反而瑟缩地后退了几步:“我们,我们去做工了, 有个好人家要我们。”   他喏喏道,把面前的儿子当成了其他人:“你们要的东西真的不在我们这,前几天有个人把它偷走了。”   那个好心人不仅为他们找了地方做工, 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甚至拿东西走前还嘱咐了他们应该怎么说。   老翁不安地纠着手, 不知道这个谎话能不能骗过面前的人。   “偷走了?”孙絮来不及开口,心里先是一惊, 甚至着急地上手强硬地抓住了老翁满是皱纹的手, 神色癫狂 :“谁!长什么样子!告诉我!”   老翁先是被这人扭曲的神色惊了一惊, 随后注意到他黑色的瞳色,惊叫起来:“妖怪!老婆子!妖怪!!”   老人的手一下子从手中脱开,孙絮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了,他伸手在自己父亲眼前晃了晃,随后看向躲在后面的母亲,嗓音带着不可思议:“...爹、娘?”   落后了一段路的书生看见他,大怒地走过来打开了他的手:“怎么又是你!”   他骂骂咧咧完后,转身把领来的银子塞到老人家手里。   老翁浑浊着眼睛,不停喃喃:“他叫我什么?安子,他叫我什么?”   看老翁开始痛苦地锤自己的脑子,书生连忙出声安抚两人的情绪:“这人是个疯子,今儿我就看见他一回了,老爹不用管他。”   孙絮猛地转回头,他通红着眼,死死盯住老翁迷茫的神色:“你说什么,安兄,你再说一遍?!”   书生看着他这样子直皱眉,往前挡住了身后的两人:“再说几遍,我也要骂你是个疯子。”   书生来回踱步,明显是不想要这个人再纠缠了:“我今天已经去苍华庭打听了。你被人赎走了是不是?是谁?我让你的主人家把你抓回去好好管管,来发什么疯!”   孙絮尖叫:“你给我让开!我就是孙絮,找我爹娘讲话,你插什么嘴?”   “我孙兄怎可能如你这般不堪!”书生牢牢挡着人:“那种勾栏,你、你有什么脸面来骗老人家?!”   身后的老翁听见勾栏之地后,亮起的眸子就渐渐暗淡下来。   “勾栏...我们絮絮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地方,”他老泪纵横,转过身搀扶着神色呆傻的老妇:“老婆子,老婆子我们回去,归家去!”   “爹?爹!!”孙絮扑过去。   书生不费太大力气拦着了这个瘦弱的人,他捏到这人特意绑紧的纤细腰身,面上又是几分难以忍耐的厌烦,伸手狠狠一推,把人推到在了   孙絮只能呆呆地坐在树根旁,袖中的糕点已甩飞了出去。   【系统?系统!!】   孙絮睚眦欲裂,在看不出一点当初温润柔弱的样子。   他狠狠捡起地上的东西砸在树上:【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系统死一般寂静,那糕点啪地落在地上糊成一团,一点也看不出原貌。   老翁被书生推回了家里,苍老的声音里带了点疑惑。   他又糊涂起来,浑浑噩噩地回头问:“外面是谁啊...?”   书生安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个疯子。”   “疯子,”老翁点点头,又转过去:“疯子...这年头也不好过啊,你给人家送点吃的。”   谢无冠坐在房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的闹剧。   “就这样吗。”   他手在虚空中一拢,四面八方的鬼力汇集过来,凝实成个小小的笼子,一抛隐在了孙絮身边。   系统溜的太快,他还没来的抓住,便再留下些鬼力来捕捉它的力量,剩下的都是时间问题。   谢无冠起身,宽大袖袍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被关在门外的孙絮叫了两声,随后被一个黑衣人掳走,粗暴地扔回了苍华庭里。   老鸨先是一惊,随后眼露兴奋:“被扔回来了?好啊,正好你走之后,那几个大人最近在找我的麻烦。”   孙絮一直期待着自己被谢无冠救走,甚至在刚才听见药材被取走时,还抱着一丝踢开那个什么宿公子的想法,此时却回到了地狱。   他头发披散,狼狈地尖叫着:“我已经被赎了!”   “赎是赎了,”老鸨目光留恋过他的身体,细细的嗓音带上点嘲笑:“你倒是把卖身契拿出来啊。”   孙絮手一紧,那侍卫扔他的时候确实一起扔了个东西。   他手心里的纸被汗水浸湿,已经快要被攥烂了。   听见老鸨的话,面色苍白了起来。   可是、可是他已经在苍华庭呆了这么多年,若说谋生能力...   老翁喃喃的话犹在耳侧,孙絮痛苦地闭上了眼,内心的煎熬纠结缓缓将他淹没。   “...”   客栈,宿无维屈膝坐在椅上,单手支着下巴听手下的汇报。   “东西扔给他了?”   宿无维得到确认,才懒洋洋地换了个动作,“这就好,我不希望再看见他。”   他此时的样子阴鹜,与在谢无冠面前截然不同。   黑色的锦缎随着人的动作而舒展开,衬得他更为肆意。   手下离开时犹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公子,我离开时曾看见谢公子在一边看着,但不知是不是眼花了...”   宿无维唇角的笑意顿住,随后神色愈发阴冷起来:“连个人你都不确定是不是?”   手下立刻低头认错:“是属下无能。”   谢无冠武功高强,轻功更是整个江湖数一数二。   宿无维劝慰着自己,这人看了还被人发现就是坦坦荡荡的事,无需多想。   但是想到那天在自己唇畔的灼热温度别人也会亲吻到,宿无维的心就不自觉地阴暗了起来。   不可以。   绝对、不要。   谢无冠离开的早,没看见孙絮被人抓走。反而一回到客栈,就看见等在自己门前的宿无维。   谢无冠推开门让人进来:“等着我干什么?”   这人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宿无维感到一阵冷风掠过自己的面庞,他站在门口没动,一半隐没在黑暗里,只有攥紧的手暴露在烛火的灯光下。   “你是不是...”宿无维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一根锯木头的弦似的:“去找孙絮了?”   谢无冠挑了下眉。   好歹这次问出来了。   他站起身,身上白衣如流水逶地,兜了一池的月光,像仙人踏月而来。   看着人一步步走近自己,宿无维屏住了呼吸,一直到谢无冠的手捧住他的脸,被提醒了一句吸气,才猛地呼吸了起来。   他这一下吸得太急,偏过头不断地呛咳了起来。谢无冠看着好笑:“又没有堵住你的嘴巴。”   他说着边凑近伸手给人顺气,两人凑得有些进 ,宿无维呼吸一平复下来,就赶快扭开。   谢无冠捏着他的下巴转回来,两个人鼻尖相抵,对视着,宿无维看着谢无冠修长卷翘的黑睫,整张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谢无冠:“躲什么?”   宿无维支支吾吾的,感觉自己的脸颊在面前人的视线下越发发烫了起来。   “好可爱。”谢无冠叹息了一声。   低低的嗓音窜进耳道里,带起一阵战栗   宿无维直觉的浑身一抖,随后狼狈地推开了。   谢无冠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心底渐渐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这反应,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眼熟呢?   谢无冠抬手搭上宿无维的手肘,随后慢条斯理地滑至手腕,动作放的温柔,却依旧惹得宿无维一阵一阵地颤抖。   可宿无维依旧难以自控地抬头看着谢无挂,目光痴迷。   谢无冠的鬼力萦绕在四周,鬼火般幽幽。   几人已经决定过几日会宿府治病,此时伴随着鬼火加重,表情越来越奇怪。   “不会吧...”   他收回了手,喃喃道:“病还能融合的?”   宿无维茫然地看着他,他其实看见了谢无冠手上一闪而过的蓝光,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听见这话谨慎道:“你...也通医术?我又有什么怪病了?”   谢无冠见他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柔软了下来。   他挑起人的下巴,笑道:“放心,没什么事。”   他看着那双几个世界也未曾改变的黑眸,轻声道:“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第95章 花吐症14   柳五推门而出, 见到两人的姿势后“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额头抵着门板喃喃:“我眼花了 ?”   过了片刻,他又拉开门,看两人还是一模一样地站在原地, 怒道:“不是明日回宿府吗, 大半夜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今天回来后他看见那药,又打听了来出, 这才明白谢无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这兄弟明显是喜欢宿无维。   想到这里, 柳五眉宇间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忧愁。   眼睁睁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收了回去 , 宿无维狠狠地瞪了眼柳五,伸手拉住了谢无冠:“别管他。”   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 宿无维哽了一下,随后放轻嗓音道:“等一下再拿走。”   再多摸一下。   ...一下下就可以。   宿无维还没说出口,谢无冠就不假思索地回握了他, 带着笑问:“忘了问你, 我解释完心里有没有舒服一点?”   他可没忘了那天宿无维见到孙絮时气的失态。   宿无维几乎被他这压着声音的一问哄的头晕目眩, 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好乖, ”谢无冠弯着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开心就好, 下次如果还乖乖地来问我,给你奖励好不好?”   宿无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奖励?”   宿无维只这人垂着那双浅色的眼睛,揪了下自己垂下来的头发, 调笑似的:“你猜。”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人, 试图让人给个答案。   见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谢无冠抬手遮了他的眼睛:“这样看着我也不行。”   他低低道:“我得有底线啊。”   宿无维似乎往下撇了撇嘴巴,被人逗了几句才不情不愿地回房。   等谢无冠哄完宿无离开, 柳五两步并做一步闪到他身后, 附耳道:“书已到了, 但是在宿府。”   柳五微微皱起来了:“我怕宿夫人和盟主已翻过。”   “翻过便翻过了,”谢无冠不动声色,看着宿无维进门,唇微微动了动:“又怎么了?”   柳五神色犹豫,他不知到该不该开口。   他这几日才隐约记起来,要是要医治吐花症,恐怕要被痴恋人的心做药引。   他思来想去,说了个大概,没想到谢无冠淡定得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知道了,明天不是要赶路吗,去睡吧。”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柳五拧起眉,“万一他们翻过了,要你的命怎么办。”   谢无冠眼神一暗。   管理局那群人不整点幺蛾子出来他才怀疑。   如今已经放了笼子在孙絮身边,他自然是不介意自己当个诱饵的。   谢无冠笑了笑:“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跑掉。”   他心想:当然是把这些人都记者,一个一个算账 。   “因为宿无维?”   对上柳五忧愁的眸子,谢无冠叹了口气。   “别瞎想了,回去睡觉。”   “...”   几人赶了五天的路,宿无维一回到宿府,就被宿母宿父传去见面了。   柳五当时脸色就变了,等人走了后匆匆去自己的院子里看了一圈,问过小厮后表情更加难看。   医书被取走了。   “看过了?”谢无冠背着手跟着人进了院子,他轻笑了一声:“爱子心切,也不出奇。”   柳五却觉得这一半是自己的责任,此时满心都是没有多嘱咐下人一句的懊恼。   “若是我早些记起来...”   “莫说这些,”谢无冠懒懒打断他,“胡乱责怪自己做什么。”   ————   宿无维来时穿了身纯黑的锦袍,一头黑发潦草地束了起来,但是脸色却是兴奋又愉快的。   可现在他一人站在大堂中央,父母坐在高堂之上,面容肃穆,三人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他面前摔了一本破旧的书。   “你还是不说?”   宿父沉声问。他身后的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她已问了好几遍,可是宿无维都咬死了自己不曾有心悦的人。   她手上拿这月白色的帕子,这是刚才宿无维袖子里的东西,行动间在黑色的衣袖里十分明显,被她看见抢了过来   “叠的好好的贴身带着,你什么时候对被人上过这样的心...”宿夫人看着他几欲泣血,“事到如今,为了那人的性命,你还要骗阿娘?”   宿无维站在两人面前,唇抿得死紧,脸色苍白。   他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是却死死把自己钉在了地上,像一株要枯萎的树立在土地上。   “没有别人,”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我谁都不喜欢。”   宿夫人猛地把帕子掷在了地上:“你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宿无维一言不发。   他父母起初没有同他说缘由,只一个劲地询问他有没有心上的姑娘。   宿无维虽有心想告诉他们,却觉得两人关心的不太正常,便一直咬死不说。   后来见他死活不松口有了喜欢的人,便逐渐恼怒了起来   最后将那册医术狠狠地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现在宿无维一垂眸,还可以清楚地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花吐症,以被痴恋人的心脏作引,配药可有一救。   宿无维出神地想。   只因我是个怪物吗。   所以事事不顺、求不得、得不久。   可是不行。   他的眸子一点点染上了疯狂阴郁的黑色,黑发垂落下来,竟有几分偏执之意。   可是就算他是个怪物。   也不能把谢无冠从他身边抢走。   宿无维被宿父母恼怒地轰出院子让他好好想想,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四周见了他的吓下人都害怕地躲到一旁。   一直到柳五拦住他,宿无维仿若实质地冒着黑气的身形才顿了顿。   他抬起头问:“你不陪在谢无冠身边,找我做什么?”   柳五拧着眉,单刀直入道:“盟主是不是找你问了,你有没有交代?”   见人阴沉着脸不说话,柳五心底更是提了起来。   江湖上想要谢无冠死的人很多,柳五都可以不当回事,可宿无维的爹是武林盟主,不仅武力高强,在江湖也是一呼百应,但凡他也起了这个念头,谢无冠之后的生活会难过很多。   如果宿无维给谢无冠找来杀身之祸,他时候一定会想要杀了这个自己坐看事态发展的自己。   “那可是老谢啊,你爹娘不会真的打他的注意吧。”   谢无冠。   又是一个。   宿无维头痛欲裂。   为什么。   谢无冠是他的,为什么要多这么多旁人来插手。   他脸色愈发阴沉,几乎滴出水来,眸色沉沉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变成妖异的黑眸。   柳五也是精通医术的,见状便知道这人又要发病了。   他连忙伸手点了宿无维身上几个大穴,匆匆道:“谢无冠拿着药去找你了,快回去喝了,这事儿我们之后再说 。”   凝涩的气息让宿无维冷静了一些。   “没的说。”他拨开柳五的手,嗓音因情绪压抑而显得低哑,“他不知道这事,我一点不会让消息传出去。”   他瞥了眼柳五,知道这是个藏不住事的,“他如果知道了,我也不情愿。”   柳五一时语塞。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   谢无冠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一直到月上柳梢,屋里没人点灯,月光昏昏暗暗地落在院子里,显得格外寂静。   等待对于几千年的厉鬼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宿无维从来不想让他多等。   他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还是留下药碗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宿无维才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目光似血,落在石桌上的瓷碗,想一袖子挥落。   但是手刚刚到碗上,就感觉一阵热气升腾在了自己手上。   谢无冠刚才一直用内力帮他温着药。   柳五给他压制下的气血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宿无维忽然感觉心脏一阵撕裂般的痛,他蜷缩起身,嘶哑地咳嗽着,一直到磕得肺部剧痛,嗓子一阵一阵地作痛。   他弯腰张开嘴,花顺着血落了下来。   谢无冠,刚才一直知道自己在角落看着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 第96章 花吐症15   宿无维急匆匆地转身想追上, 刚迈出一步,又连忙慌乱地转过身来,一口将碗里的药闷得干干净净, 才往谢无冠院子撒步而去。   他难得这么狼狈, 衣袖在刚才想打翻药碗时粘上了些药汁,好在并不显眼。   等终于到了谢无冠院子门口, 宿无维反而站定了。   夜深人静, 有人轻轻地从窗户翻进来, 猫一样地走过小厅,停在屋中人的床边。   若是别人在这里, 怕是要吓得尖叫起来。可谢无冠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怎么。”   刚溜进来的宿无维身形一僵,被那双浅色的眸子一瞥后, 便讷讷地站在原地, 黑眸湿漉漉的, 犯了错似的手足无措站在他床边。   他在外面呆了好久, 想不出怎么给谢无冠一个解释。他一直到看着自己的影子变短又变长,才敢进来。   谢无冠这才从床上半支起身子,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到底做什么,都知道半夜闯进我的屋子了?”   屋里只有窗户洒进来的月光。   这黑暗给宿无维带来了一丝勇气,他深深吸了口气:“我...我不是故意不见你。”   谢无冠一怔。   他不知道宿无维怎么了, 只知道这人或许想自己静一静, 便自己先离开。   看人泫然欲泣的样子, 谢无冠心里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人的脸颊:“我没有生气, 还有什么要说的?”   宿无维没做声, 谢无冠的手便顺着人的脸颊落到肩膀, 捻了捻他肩上还带着湿意的布料:“在外面呆了多久?”   宿无维声若蚊蝇:“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答案最为保险,既不会被人戳穿撒谎,也没有买苦之嫌疑。   谢无冠骂了一声“小聪明”,还是把人拖过来,用内力给他烘干了。   宿无维乖乖任由着他摆布,甚至娃娃似地在人面前转了一圈。   他似乎从谢无冠耐心又细致的动作里得到了什么底气,在谢无冠确定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清爽后,猛地扯住了人收回去的手:“等等。”   谢无冠微微笑了一下,纵着人扯住自己。   他已猜到了宿无维一反常态的原因,此时目光显得安静而温柔,几乎要叫宿无维落下泪来。   他忽然懂得每一次谢无冠哄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是为了什么了。   想着上一次谢无冠给自己的奖励,他便学着凑上去。   可是谢无冠曲腿坐在床上,两人间隔得远了,宿无维只能用鼻子幼犬似的拱了拱他的鼻尖,嘴里哼哼唧唧的,似乎想亲他。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谢无冠还是笑眯眯地偏头让他亲了一下。   宿无维舒了口气。   他拽着人的手松开,转而理直气壮地将人平整的里衣袖子揉成皱巴巴的样子,然后抬起头问:“你也会让我治病吗?”   谢无冠一怔,低头对上视线:“你知道了?”   原来这人早就知道了。   宿无维抿了抿唇,语气里有点委屈:“我刚刚从爹娘那知道,他们就想要你的心。”   宿无维说到这时顿了顿,想到谢无冠平时万事不过心的态度,内心忽然涌起了一阵恐慌。   “你不会的,对吧?”他盯着不回答自己的谢无冠,神色渐渐阴沉了起来,“还是说,你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我?”   “不。”   谢无冠垂眸和他对视,指尖缓缓抚上那双眼睛。   这人喝了药之后,眼睛便变成了浅浅的灰色。   按照神医的说法,药力会纾解他血脉里的暴虐之气,在以后病发的时候都起到抑制作用。   谢无冠以前一直觉得黑眼睛煞是好看,此时和这双眼睛对上,才恍然发现灰色也很得他喜欢。   看起来雾蒙蒙的,映着外面的月色,眼睛里像是点了盏灯。   “好啦,好乖,要给你奖励。”他将声音放轻,轻柔的语气在无形间安抚这个情绪波动的人。   “你是你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答应你我不干别的蠢事,就是你的奖励。”   宿无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也不知道怎么,只觉得心中酸涩,像是什么害怕了很久的事情终于确定不会再次发生。   他感觉自己脸颊像是被什么冰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就摸到一脸泪水。   宿无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别开了头,窘迫地道:“是喝了药的副作用。”   “是。”   谢无冠好笑地依着他。   宿无维仿佛忘了刚才在谢无冠面前是怎么委屈的,又努力想要支起自己大人的形象:“那我们平日里,就收敛一些,不被爹娘发现就好...”   平日里被一天黏到晚的谢无冠:...   他视线落在宿无维依旧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上,不用开口,宿无维也顺着人的视线看见了。   他刚支起的气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虚虚的很快瘪了下去,沮丧却还是没放开。   谢无冠哭笑不得地拉着人的手晃了晃,“好,之后我注意一点。”   动作间带起一股药味,谢无冠疑惑,嗅来嗅去确定是这人沾了一袖子的药汁,啼笑皆非地问:“怎么不擦干净?”   这话仿佛提醒了宿无维什么,他积攒了一天的委屈就此倾泻出来。   “手帕,”   宿无维很委屈地说:“手帕没有了。”   谢无冠拉着人的动作难得地一顿。   糟、糟糕。   有点可爱到。   ——————   了解了前因后果后,谢无冠便把自己唯一的手帕也交了出去。   他平常不在此处落脚,随身也只有些换洗衣物。   想着可能还要呆上一段时间,就同宿无维说自己要回家一趟。   没想到这小变态抓到机会一样 ,灰色的眼睛一亮,便开口说也要去。   好在这次柳五有眼色地没跟上来。   他最近为了药引的事忧心忡忡,也顾不得这些,闻言挥挥袖子就和神医一起研究去了。   快马加鞭去了最近的一个落脚处,一进门,谢无冠看着宿无维一头扎进房间的样子,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熟悉。   嗯...看来一些世界的病症可能是人如其症呢。   他轻咳了一声,宿无维这才如梦初醒,“唰”地收回了手,还不忘把手里攥着的腰带背在身后。   谢无冠无奈,他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缓步过去握着人的手给拿了出来。   “好歹给我留两件。”   宿无维眼巴巴地看着腰带不放手,谢无冠几乎被他看的一窒。   他低下声音,带了些好笑道:“不是说要低调,嗯?到时候我用什么穿衣,发带吗?还是整日躺在你的床上不穿的好了?”   宿无维顷刻间脸色红得滴血。   他克己复礼,除了那次溜进寝房,从没有在谢无冠换衣的时候闯进去过,此时一听,脑中居然自动浮现了各种浮想联翩的画面。   莫非自己才是个登徒子!   宿无维如遭雷劈地松开手,活像腰带下一秒变成了什么烫手山芋,“哐哐哐”后退三步,一直到后腰撞上了桌案,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这样也是一个美梦。   谢无冠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   “什么登徒子。”   他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宿无维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说出了声。   谢无冠懒声,像是在太阳下懒洋洋晒着皮毛的大猫:“我今日教你一个词,小色狼。”   宿无维:???   他狐疑地看着乐不可支的谢无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闻所未闻,他心底却隐隐约约知道不是什么好词。不想谢无冠噙着笑意看着他,开口道:“就是宿无维的意思。”   宿无维:“。”   谢无冠看人表情越发诡异,仗着这人没有记忆,便变本加厉地欺负起人来:“你不喜欢?小变。态,小痴。汉,我也是这么叫过你的。”   宿无维见人浅色的眸子愈发晶莹剔透,居然觉得自己也跟着越来越移不开眼。   他狼狈地捂住人的嘴:“别叫了。”   败下阵来一样,宿无维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色狼,变态,痴汉是不是?失忆的时候,我叫这些。”   谢无冠觉得这样的宿无维实在可爱,按捺不住地伸手又把人揉了一通。   最后宿无维顶着一头乱毛盯着他,商量道:“那个腰带,我会给你新的,给我好不好?”   “不,”谢无冠拒绝了,“我说了,我要注意着低调。”   宿无维泄气起来,他很想反悔,但是事情确实容不得乱来。   他赌气似的跟在人身后走来走去,憋着不做声。   谢无冠终于收不下去了,不得不回头扶着人的脑袋,嘴上说着:“给我瞧瞧,又气成什么样了?净爱自己和自己较劲——”   他声音顿了顿,随后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好啊,连我都敢逗弄了。”   原来宿无维的眸子还是淡漠的灰色,甚至直到这时,才因为谢无冠进了他的坑,显出几分兴奋的暗涌来。   这样也很好。   终于教会了,敢和自己玩闹了。   谢无冠垂眸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凑上去咬了咬宿无维柔软的唇畔。   口感极好,果冻似的弹性十足,还带着淡淡的口脂香气。   宿无维游刃有余的姿态瞬间破功,他狼狈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带着谢无冠也栽倒下去,拉扯间谢无冠支着手臂稳住了身形,两人看起来暧昧至极。   瞥见牖窗外小厮的身影,谢无冠站起身来,敲了一下宿无维的脑袋:“好了,注意些。”   宿无维不满地躲了一下,随后小声愤愤道:“看我等会儿就让他走人。”   谢无冠心里好笑:“好,那你回去便把人换了。” 第97章 花吐症16   两人又在府邸蹉跎了几日, 宿无维几乎像黏在了谢无冠身上一样不下来,还把自己带的唯一一个小厮打发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宿夫人坐不住,连催了好几封书信才回去。   路上匆匆, 宿无维蠢蠢欲动去和谢无冠共骑一乘, 却在小厮的目光下不得不回来。   下人按照规矩不能和主人同坐,但这个小厮心想自己是宿夫人派来的, 这几天又发现了主人家的不对劲, 虽然过的也滋润, 却也十分想多知道些东西,好拿去夫人那里多讨赏, 便大着胆子坐在车辕上方便伺候。   宿无维忍了又忍,在看见这小厮目光毫不遮掩地看着远处骑马的谢无冠,终于没忍住将帘子一掀。   那匹白马高大壮实, 皮毛也油亮, 一看就是野性难驯的, 但在谢无冠手下却乖巧温和地如同一匹操练许久的老良驹。   谢无冠摸着它的马鬓笑, 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谢无冠这么惹眼,就会有些不知好歹的人盯上。   宿无维凝眉看向小厮:“你为什么盯着他?”   他语气沉沉的, 像是下一秒就要发怒。   小厮心里打了个抖,随后赔笑道:“小人觉得谢大人丰神俊朗,俊美得很。”   这话用掉了他所有拍马屁的功力, 可宿无维的脸上不见好看, 反而更黑了一层。   丰神俊朗?俊美无俦?   这不就是想和他抢人?   原本念在这是他娘给派来的下人, 宿无维对他平日窥探的目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此时却被触及到了底线。   宿无维阴着脸将人赶出去, 又远远地把谢无冠叫了回来。   谢无冠心里好笑, 驱马到了车架边问:“又怎么了, 我的宿大公子?”   宿无维被他这话一叫,被顺了毛一般软了下来。   等人进了车厢,为了补偿似的在谢无冠胸口蹭来蹭去,等蹭够了才舒服地窝在人身上,一双猫眼舒服地眯了起来,嘴上撒娇道:“你留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本来是要这下人先回去,可谢无冠看了那下人一眼,就说留下来也不妨事。   宿无维想也没想,转头就改了先前下的令,一直到今天对这人盯着谢无冠的样子不满,才问出了口。   谢无冠正慢条斯理地理顺他蹭乱的黑毛,柔顺的黑发从他的指尖擦过,触感有些舒适的冰凉:“说起来有些复杂,听么?”   “那便不了,我不想再动脑子了。”   这几天听说盟主公子治好病的人太多 ,宿无维哪怕没再宿府,也应付的心累。   他叹了口气,“但若我再发现他这样瞧着你,就把他谴回去给母亲。”   谢无冠失笑,他这几天被宿无维黏着,就连手下来汇报事务的时候也不避开,见识了不少外人口中宿无维狠辣的一面。   他讶异的同时,对宿无维以往遮遮掩掩的样子有些好笑,提了几句之后就被宿无维当场扑住了,差点惊掉他在场手下的下巴。   想到这些,他手缠着宿无维的青丝,一点点给人捋顺了,顺口问道:“完完好好的回去?”   宿无维顿住,随后自暴自弃地躺在了谢无冠怀里。   他自从前几日软磨硬泡出那几个新词的意思后,就愈发地不要脸皮了,此时赖在人怀里道:“我不管,我已承认了我是变态,你不要追究这些。”   “我也几时说过追究,”谢无冠哭笑不得,掐着他的脸皮捏了捏,看人娇气地皱起眉才松开手。   “我看你还得是个小无赖。”   宿无维没说话,等谢无冠一点点将他的头发理好,甚至给他扎上了小揪揪后,才挣扎地坐直了些。   他先是凑到小几上放着的铜镜边看了看,居然有几分满意,然后转回来试图去谢无冠身上偷个香。   谢无冠想着自己的打算,抬了抬头避开这人的嘴唇,让人凑了个空。   宿无维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抿了抿唇,从谢无冠身上退下来,脸色有些苍白。   “我…”他勉强地笑了一下:“谢无冠,我不是故意这么孟浪的。”   他想到谢无冠曾经轻声在自己耳边说,是因为自己太过喜欢他了,宿无维就觉得心底又安定了几分。   谢无冠还想着当时在那下人身上看见了属于管理局的白光,此时回过神,见人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他好笑地将人不自觉拧起的眉头揉平了,这才开口道:“我在他身上发现仇家留下来的记号,这才想将人留下。”   部分管理局等于仇家,勉强也不算错。   谢无冠想着,手上的动作渐渐变缓了,面露思索:“若是回去,你母亲找了你——”   他本意是想给人安个心,就算盟主夫妇要他的心,宿无维也用不着害怕,没想到宿无维听见他这话,像是将刚才的仓皇转移了一般,脸上冰冷地笑了一下。   “若是回去母亲知道了这些事,”宿无维冷冷道,“他便连回我母亲的身边都不要想。”   “他敢在我母亲面前嚼舌根,我便让他知道,”他手把玩着谢无冠的黑发,灰色的眸子里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残忍:“一人二主是什么下场。”   谢无冠倒是有些惊讶了,停下手问:“知道是你母亲派来专门盯着你的,还这么不收敛?”   宿无维撇了下嘴,那种残暴顷刻间从他身上消退:“我越是遮掩,这人越是觉得有什么。”   他说着又开始在谢无冠身上乱蹭,这种亲昵的亲近能给他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宿无维几乎对这种行为上瘾,谢无冠也纵着他,这种纵容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实质性的满足。   宿无维脸上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况且没有切实的证据,谁敢随便动你?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谢无冠笑了。   他没有想到宿无维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自从自己来了后都乖乖喝药。   他稍稍往后靠了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宿无维拢在了怀里。   宿无维一抬头,就能看见谢无冠修长脖颈上的喉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我就咬一口…   他痴痴地想。   见着谢无冠似乎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悄悄地凑上去,小小地张开了一口白牙的嘴。   留一个印子就够了。   下一秒,谢无冠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像是早有所料,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宿无维的整个下巴。   谢无冠看着他笑道:“小狗。”   宿无维颤了颤,随即有些难堪地夹紧了腿,可是谢无冠没放过他,甚至更恶劣地用虎口卡住他龇着小白牙的嘴,然后探了根手指进入。   那手指在他口腔里肆意作祟,可宿无维一面下意识伸手在自己下巴接着,一面不自觉仰了仰头,更方便谢无冠的玩弄。   谢无冠叹了口气。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确实是很过分的。   他喜欢宿无维仰着头,眼眶发红地看着自己。   明明已经快窒息得流下泪水了,那双澄澈的眼睛却还叫他深一点,再深一点。   如果不能把自己吃掉,他就宁愿谢无冠把他吃掉。   这种虔诚的需索无数次地打动谢无冠。   他修长的手指径直压住人的舌根,不让宿无维动弹半分,就连脑袋都要乖乖地跟着他的动作走。   宿无维含着泪水看向他,似乎在祈求他更深入一点。   谢无冠倏然收回手。   他温和的样子像是刚才的阴暗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还是那个好脾气的咸鱼。   “别闹我。”   宿无维别开头轻咳了两声,嗓音有点哑掉了,还固执地问:“…怎么,收回去了?”   谢无冠暼他:“知道我性子不好,你也在我这发疯?”   他拢着宿无维的手,将手指上的晶。莹一点点擦在宿无维的手上,随后低低叹了口气:“别闹我了。”   本来就是两个容易失控的人,这人还整天活蹦乱跳往那根线狂跑,让他不得不揪着人后领给人拎回来。   宿无维盯了他半晌,忽然凑到人面前,缓慢,动作却又让人看的清清楚楚,一点一点将指尖的晶莹擦到了自己的脸上。   晶。莹粘。稠的液体被一点点留在那张精致昳丽的脸颊上,宿无维笃定地盯着他。   “你想着这么做的吧。”   气质阴郁的宿无维露出来一个微微的笑“是你做的,我就喜欢。”   谢无冠感觉自己的脑子顿了一下,等下一秒回过神来,他已经把宿无维摁在车厢壁上了。   在真正较真的谢无冠手下,宿无维毫无反抗之力。   他甚至也没有反抗之心,灰色眼睛亮晶晶地期待着谢无冠接下来的动作。   这倒霉孩子。   谢无冠捏了捏鼻梁,随后探手到他脑后一抽。   宿无维黑发散开了。   他一脸疑惑,虽然不知道谢无冠喜欢先解开头发是什么癖好,还是很期待地睁眼看他,最后眼睁睁地看人将发带在他手上饶了两圈,狠狠地打了个结。   这发带里面编了银蚕丝,十分坚韧,不用内力是挣不开的。   宿无维也不敢在谢无冠这样明示的情况下强行破开,只能委委屈屈地被捆着手:“怎么、怎么了。”   他不死心一般:“你想把我绑起来,我也喜欢——”   “好了,”谢无冠打断,好整以暇地抱臂看他:“不乖的人,没有肉吃。”   宿无维:????   作者有话要说:   宿无维:发起涩涩   谢无冠:不可以涩涩 第98章 花吐症17   谢无冠可不想在回府前夕胡闹, 当真把人绑在马车上没有解开。   免着这人和他撒娇卖乖,谢无冠返身出去骑马,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后。   明明车帘一直好好关着, 宿无维却像是有眼睛一样敲了敲右边的车厢。   闷闷的声响落在谢无冠耳边, 他抬眼看了眼纹丝未动的车帘,驱马走近了点:“怎么了?”   “你上来帮我解开嘛。”   宿无维的声音懒洋洋的, 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单是隔着车厢, 谢无冠都可以想象出这人没骨头似地靠在榻上的样子。   “绑着不舒服。”   谢无冠微微笑了下,拒绝了:“不, 自己解开。”   被谴开的小厮远远看他们,目光里带上了点探究,被谢无冠一瞥, 立刻欲盖弥彰地移开了目光。   “你别——”宿无维察觉自己的语气太急, 立刻换下来, 带着点软软的调子:“你别走开, 近一些。”   谢无冠诧异于他的敏锐,闻言更靠近了车厢一些, 甚至到了一伸手就可以将手掌贴在车厢上的距离。   里面的宿无维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忽然出声道:“再靠近点,把手掌贴上来。”   谢无冠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宿无维为什么这么说, 但还是依言将手搭了上去。   在同一瞬间, 宿无维就若有所感地颤了颤睫毛。   如果车帘掀开,谢无冠就会看见他以一个极为依赖的姿态倚着右侧的车壁。   宿无维双手依旧保持着被捆在一起的姿势, 可是他脸微微一侧, 静静贴在了车厢旁, 神色变得乖顺而满足,像是条餍足的毒蛇。   一直到了宿府门口,谢无冠返回车厢里,发现这人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样子,见自己进来后两眼一亮,朝他举了举被绑着的手。   谢无冠怔了一下,随即眸色缓缓变深了。   他绑的并不牢固,只是玩闹似的给人绕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等自己回来,甚至期待地等自己解开。   好像如果自己不解开,他就会按照自己意愿,永远地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呆下去。   谢无冠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撩起帘子,宿无维见他不动,有些奇怪地歪了下头,随后便别扭地站起身,双手并在一起跌撞地往车厢口出来。   谢无冠目光更沉,眼睁睁看着宿无维双手撑着车厢壁出来,手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这个人,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宿无维一无所知,甚至有些雀跃地蹦到人跟前,眼看就要这样危险地从车辕上蹦下来,被谢无冠抬手拦住了。   “怎么了。”   宿无维自觉刚才被隔空摸头,此时心情雀跃不已。   谢无冠对上他欢快的笑容,反而沉默地垂眼,低头给人解开发带,还轻轻给人揉了两下手腕。   宿无维没吃到肉,被人一揉又重新美滋滋了起来。   他跃下车辕,追着谢无冠走。   他发现谢无冠越走越偏还有些奇怪:“怎么了,我们不去见见我娘吗?”   宿夫人知道人今日回来,早早就在大堂等着了,谢无冠作为客人,去拜访一二也是正常的。   谢无冠没回,宿无维看着这人神色正常,又很快在心里过了一遍最近的事,确定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又安心地跟在了旁边。   “怎么了,”他怯怯地抓住人的衣角。   宿无维在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谢无冠拿这个样子的自己极没有办法,甚至有时自己撒娇后还会变的很好说话。   谢无冠看着人喜不自知的样子,沉沉的目光染上了一丝危险。   宿无维心里渐渐没了底。他觉得谢无冠沉默的有些奇怪,嘴上强作嬉笑道:“欸,怎么不理我?我没有故意不挣开,这不是想讨你开心吗?”   谢无冠低声问:“知道我会开心?”   两人走到了颗大榕树下,宿无维回过神,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跟着谢无冠来到个平日里不用的院子。连他都不太记得这路怎么走,难为谢无冠能七拐八拐到这没人的地方来。   听见谢无冠的问话,他很快又把注意力拽了回去,笑道:“当然啊。”   他绕着谢无冠走了两步,没松手,嗓音里也带上了些不确认,迟疑道:“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见人嘴角缓缓噙了个笑却不开口,宿无维的手更紧了。   “真的...不喜欢?”   想到有这种可能,宿无维的眸子就沉了下来。   如果谢无冠反而因为这些事生了他的气,他要把那些怂恿他敞开自己的人的脑袋都给砍了!   好在谢无冠及时出声打断了他的想法。   “喜欢。”   谢无冠伸手揉了下他的攥的发白的指尖,嗓音中带了股宿无维从没听过的情绪。   他确认道:“被下人看到也没关系?”   宿无维奇怪道:“这有什么关系,你不生气就没关系。”   谢无冠倏然转身,视线钉在他身上,宿无维隐约觉得有什么自己期待的事情又要发生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我——嗯!”   话音未落,他手猛地被人一拽,宿无维一愣,随后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一炷香后,宿无维脚步漂浮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神情恍惚,带了股满足之后的虚幻感。   谢无冠噙着笑意从他身后走出来,眼见人要被平地一个小土坑扳倒,伸手扶住了。   随着他的触碰,宿无维敏感地颤了颤,随后触电一样跳开。   谢无冠弯着眼睛收回了手:“不是喜欢吗?”   宿无维扭捏了一下:“那也不是这样的。”   太深了,他感觉自己都要被吃了。   谢无冠点点头:“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宿无维的神情一僵,随后立刻激动了起来:“不行!”   谢无冠仗着比他高,笑着扭过头不看他:“我听你的。”   宿无维生怕人当真了,当即绕着人转来转去,语气比刚才还要急上几分:“不可以!我喜欢,你不可以说改就改的。”   两人打闹间,浑然没有发觉不远处宿夫人脸色铁青。   她手中那块月白色的帕子已经被攥得不成样子,足以看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小厮战战兢兢地站在后面打量宿夫人的神色:“就是这样,他们在府上打闹时比这还过些...”   他语带着某种遮掩,极力引导宿夫人多想。   宿夫人此时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含春色,仔细看眼角还有些水痕,脸色已是阴沉得可以滴下水来。   她瞥了眼旁边这个不忠又贪心的吓人,声音带着威严:“这又如何?”   小厮一愣:“少爷这,这和男人厮混啊。”   “造谣主人家的事,”宿夫人表情难看,她固然生气自己引狼入室,可是她还得先处理儿子身边这个不忠的仆人。   “我把你派到少爷身边是为了好好照顾他,”宿夫人冷声道:“你现在做什么?我把你给了他,你就是他的仆人,现在是要叛主吗?!”   她的最后已带上了严厉的呵斥,震得人心里发虚。   小厮慌张地说:“可是,可是我这也是为了少爷好啊,这成什么体统?”   他并不知道宿无维的病,只是单纯想拿这事讨个赏钱,殊不知这几乎让宿夫人恨得要死。   她让自己的儿子找人家来,是她引狼入室,是她害了她的儿子。   宿夫人目光极快地闪过一丝痛苦,随后被理智镇压下去,怒斥道:“给你几个胆子说这样的话?!”   小厮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跪下求饶:“夫人,我真的没有管教少爷的意思,夫人您饶了我这一次!”   “妄议主人家,”宿夫人后退一步,避开他伸来的手,冷冷对一旁的侍女说:“带下去,发卖便宜了他,心这么贪,留在棚子里当个糟践的下人吧。”   小厮原来在宿夫人那里也是干些伺候的活,哪里干过这些脏活累活。   虽然宿府气氛好,没人会觉得棚子的活卑贱,可他也不愿意去做那下贱人啊!   他哭叫的更惨:“夫人!夫人我不是有心的!”   侍女很快将人堵了嘴拖走,另一头的两个人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望了过来。   对上自己儿子陡然僵住的视线,宿夫人冷笑了一声,直直地向他们走了过去。 第99章 花吐症18   两人出来后, 宿无维脸红得滴血,准确地和谢无冠保持在两米的距离,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仔细看眼角还有些水痕。   他此时就这样无措地瞪大眼睛, 眼睁睁看着自家阿娘从不远处走来。   怎么回事...?   一颗心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宿无维下意识往前两步, 想把谢无冠挡在自己的身后, 结果刚一动作, 就被宿夫人的声音阻止。   “站着。”宿夫人看着他,似乎想努力维持语气中的温和, 又重复了一遍:“宿儿,来我这里。”   宿无维一动不动,一直到被谢无冠轻轻推了一把后背才往那边踉跄了几步。那人温柔地笑着, 嗓音里还带着点无奈:“快点过去?夫人叫你, 别惹她生气。”   宿无维极力忍耐, 自从喝了药以后, 他的情绪就不像是以前那样容易失控了。   可是他还是发现,自己无法忍受谢无冠把自己推开。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   几乎将掌心掐得发白, 宿无维才压下了脑中暴虐的想法。   他拖着步子又往那边走了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母亲。”   “嗯,”宿夫人看他忽然停在中间不动, 脸上好不容易撑起来的笑意淡了点, “宿儿?”   她的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后面的谢无冠身上:“这就是你金窝藏的娇?”   宿夫人心里期盼着, 就算宿无维在自己面前否认了也好,那就证明他的地位没有那么重要, 至少自己可以取这人的心来当药引。   见宿无维沉默着出声, 她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了, 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谢无冠,“好一个妖盗,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动了。”   宿无维最知道他的母亲,虽然平日里态度亲昵,可也绝对不是个好惹的。   他半步未退,挡在谢无冠面前的身影好像一个小小的方墙,态度强硬地和宿夫人对峙着。   母子对视良久,正好宿父得了信匆匆赶来了。   他本就严厉的面容上带了怒气,见宿无维敢跟母亲对峙着,脸一拉道:“宿无维,你胆子大了!敢跟母亲较劲?!”   他目光扫视一番现在的情况,到宿母忽然拉了拉她的手,低声说:“你也别和宿儿较劲,小孩子在外人面前都要面子。”   “外人?”宿夫人笑了,嘲讽道:“这哪里有什么外人。”   她将事情经过讲明,宿父听完后脸色也跟着逐渐难看了起来。   “他的心上人,是妖盗?”   宿父的视线一点点移到谢无冠身上,他练刀几十载,就连目光都透露着刀锋般的凌冽,平日里若是一般的小贼,对上他都要直接弃刀求饶。   可他的视线一点点刮过谢无冠,这人谢无冠却一点没有惧怕,甚至神色如常地朝他点了点头。   宿父此时才注意他身边的宿无维眼角湿红,确实是一副屈居人下的样子。   联想起这段时间他这个儿子绕着谢无冠打转的样子,他本以为是为了获得药方的举措,没想到居然是赶上去倒贴。   宿父不过脑子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堂堂的儿子,做那雌伏人下的小倌?”   谢无冠皱了下眉。   下一秒,他面前这堵小小的方墙忽然矮了一半。宿无维像是听不见他父亲难听的用词,反而单膝跪地,重复了一遍:“母亲父亲,不要动他。”   “住嘴!”宿夫人此时真的动了怒,她来来去去走了几步,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猛地振袖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我宿家的孩子吗!”   “你宿无维是宿府的公子,我们的名声,武林的门面!”   母亲尖锐的声音敲击在耳膜,宿无维没有一点动摇,只是收了另一只曲起的腿,沉默地跪着。   武林人人惧怕宿无维阴鹜暴戾的名头,说他高傲不羁,宿父还觉得是好事。   可是此时看着这个素来高傲的儿子为了一个妖人和他们对峙,甚至跪下,宿父心底升起一阵耻辱,心头火更盛。   但他强压了一下,转而质问谢无冠道:“你知不知道他的病?”   谢无冠对上这个居武林盟主之位长达十多年的正道魁首的目光,没有半分动摇。   他嗓音天生轻,可是容不得任何人忽视:“吐花么?知道的。”   “他再吐几个月,就会心血衰竭,命不久矣,知道吗!”   “知道的。”   宿父步步逼问:“若要治好他,要什么药引?”   谢无冠:“我的心。”   “好,你也算是死个明白!”   宿父掌下滑过一抹亮光,竟是要就此动起手来。   宿无维一惊,就要上前,没想到被谢无冠轻轻捏着肩膀往后一带,就一连退了好几步。   谢无冠一口气和宿家两个主人对了好几招。   当年宿父能成武林盟主,自身的武力自然是数一数二,更不用提他的妻子也是一代大侠的女儿,两人一起出手,整个江湖也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   宿无维心里发狠,嘴里已经急得咬出了血味。   可是刚刚谢无冠离开前拍了拍他,摆明了是不让他劝架的意思。   宿无维只好苦苦支撑,他甚至有些恨自己太过听谢无冠的话,可这好像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之一。   眨眼十几个来回已过,谢无冠的身形轻飘飘退回了宿无维身边。   他脸色如常,宿无维刚刚松了口气,就见他偏过头吐了口血。   宿无维心神俱震,涩声道:“谢无冠...”   “嘘。”   谢无冠朝他抬了下手指,转回来时语气还是那样轻言细语:“宿盟主,宿夫人,勿要动怒。”   宿父胸口血气激荡,不至于吐血也着实难过了一阵子,等缓过来就看谢无冠没事人似的开口,就像脚边那摊刺目的鲜血与他无关一般。   宿母身上的伤更轻了,不知是谢无冠有意避让还是怎么的,她居然比自家丈夫反应更快些,当即道:“我们还需动什么怒?”   她咬着牙说:“你是在害我的儿子,我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宿无维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点苍白,他抬起头,那双灰色的眼睛好像要破碎掉一样,“可是,阿娘,你之前还说过,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要好好供起来的——”   “住嘴!”宿夫人冷冷打断道:“定是那病让你昏头昏脑了,说的什么胡话。”   “我由不得你拿性命开玩笑,以前脾性暴躁些也就算了,今后治好了病,便像个正常人那般行事。”   宿父却更了解他的妻子些,虽然疼儿子,却不是不明是非之人。他试探道:“夫人,可是你确实...”   宿夫人猛地转过头,一向温婉的脸上柳眉倒竖:“他昏了头,你也跟着昏了头?!”   宿父摸了下鼻子:“可是你我总不可能当着儿子的面和他决一死战的。”   谢无冠闻言温和地笑了一下,也跟着道:“我定是不愿意与你们动手的。”   宿夫人听见这话 ,攥着双刀的手也紧了紧,心底一阵动摇。   她本不愿这样,她拿谢无冠当他们宿家的救命恩人。   可她不表现的凶悍一些,只能看这两个人互相蹉跎。   谢无冠要么就逃走,要么就留下治病,绝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撂下话就要走:“我没有这么多的耐心,你若是拿不出药引,便速速离开,我们自有让宿儿失忆的法子。”   谢无冠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听见这话也没有任何怨怼,只是轻点了点头道:“晚辈知道。”   宿夫人转过身,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命苦,偏偏摊上了这么个病。   否则的话,自己又何苦做这坏人。   跟在后面的宿父忽然紧张地伸手裹住她攥紧的手,低低的声音里哄着:“夫人,夫人!咱不难过,这臭小子有什么好难过的,他自己有自己的命。”   他转过头呵斥道:“你明白?明白就快点做决定,既不离开也不治病,你就是想害死他!”   谢无冠无奈。   倒也不是他不愿意。   而是宿无维这家伙,当时的样子根本就是自己一说要给他治病就要哭出来,更别提离开了,这人能直接用眼泪把自己给淹了。   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两人彻底走出视线后,谢无冠叹了口气,接着预判一般制止了宿无维慌乱扑上来看的动作,嗓音里带了点好笑:“还没死呢,哭丧着脸做什么。”   “你别开玩笑了,”宿无维急得不行,眼角暧昧的红逐渐变了种味道,反而像是恨得要滴血:“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开的出玩笑!”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几乎带上了愤恨,也不知道是怨恨自己的病,还是谢无冠的无动于衷。   谢无冠头疼:“别和自己较劲。”   他看见宿无维一点没有变化,只好抱着人哄了起来:“不生气了啊。”他耐心地解释着:“我原本是想着毕竟是你和父母之间的事,你有自己的解决方法,不要多加插手。”   “那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插手?!”   宿无维听见这话激动了起来,他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此时的反应竟然堪比看见孙絮那次,谢无冠几乎压不住他,只好假装胸闷地低低咳了一声。   八爪鱼一样扒着他的宿无维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   他看着谢无冠因为不再强撑缓缓苍白的脸色,好像自己也跟着失去了血色,苍白着唇道:“我们去找柳五吧,你缓一缓,好不好?”   “好...咳咳,好。”   谢无冠见状笑了起来,不想这一笑真的牵动了胸腔里的伤势,咳嗽个不停。   宿无维急得去找人叫了柳五,回来见他还在咳,手足无措地绕着他团团转,只能努力给人抚背,最后被谢无冠揪着小辫子拎到跟前来。   宿无维不明所以地偏头给他揪,一只手放在谢无冠颈间,确定他已经呼吸平稳了。   手底下的喉结忽然很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宿无维紧张地等了半晌,见谢无冠没有再咳的征兆,才安下心来。   强行压下咳嗽的谢无冠也不好过。   他缓慢地平复着呼吸,忽然伸手摸了摸宿无维通红的鼻尖,调笑道:“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咳嗽了,你居然红着个鼻子。”   宿无维“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咬着唇别开目光。   这人根本不知道此时他自己脸色有多惨白。   也是,对上爹娘,自己怎么就放心了呢。   正在宿无维恨恨想着的时候,谢无冠忽然撒娇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等着人把头转回来。   “别和我生气了。”   他的撒娇简直将宿无维整懵了,只知道木木地扭头跟着人的动作。   下一秒,宿无维彻底愣住。   谢无冠贴着他的侧脸,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谢无冠开口时轻柔的气流拂过耳侧。   谢无冠轻声地,一字一句地道:“我确实看不得你跪下。”   宿无维呆住了。   他反应了好久才知道谢无冠在说完之前的话,几秒后闷闷地扭开头:“别招我,我才不想亲亲你。”   谢无冠被他这话逗得又要笑起来,被宿无维好一顿警惕。   紧接着,没一会儿,柳五的声音从远处骂骂咧咧地传来:“我来的又不是时候?一天到晚都不是时候,你们能不能分点场合?”   谢无冠脸上笑意不减,一行人就近寻了个坐的地方,谢无冠又支使宿无维给他去院子里拿熏好的帕子,才慢悠悠伸出手给柳五诊脉。   见人还真离开了,柳五嘟囔了一句公子哥做派。   他刚搭上脉还没诊出个所以然,忽然听见谢无冠不同于以往的声音。   这声音森冷,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   “医书带了吗,我要看你的医书。” 第100章 花吐症19   一点点把手抽回来, 柳五狐疑地看着他:“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谢无冠的面色太难看。   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朋友神情这么可怕,简直怕这家伙下一秒就动手。   谢无冠掀了掀眼皮, 语气平淡:“寻仇。”   这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柳五先是“哦”了一声,低下头后悚然一惊。   寻仇?!   谢无冠这个脾性, 平日里看见那些追杀他的人都不放在心上, 和谁能结这么大的仇?气得他连脸色都变了。   柳五心里一阵翻涌, 实在是抓心挠肺一样的好奇。他整理了一下表情,“什么仇?这书是我好不容易从师祖那骗来的, 他离开前也没有特意提过这书。”   谢无冠懒懒地抬了一下手,示意他快点把脉:“他们见不得我和宿无维在一块儿的仇,具体是谁我也没确定, 你那本医术是现在最明显的线索。”   另外, 除了拆人姻缘、让宿无维受苦的仇, 还有觊觎他鬼力的心思。   谢无冠想着, 倒是没有对后一点表现出太大的排斥,毕竟厉鬼一向遭人觊觎, 不是想化为己用就是超度,他都已经习惯了。   柳五:“....”   “就这?”他难以置信地挑起眉,绕着好友走了两圈:“谈情说爱会把人变成这样?”   谢无冠把人拨远了些, 被人摁着反手把上脉。   “刚才不还在人家面前虚弱得要死吗, 在我面前倒是一点不装...”柳五酸道, 结果话还没说完,面上倒先愣了愣。   他坐直将人的手腕拽近了些, 沉下心来把了会儿脉后, 严肃道:“你和谁动手了?”   谢无冠用另一只手撑着脑袋, “随便动了动。”   柳五不信:“谁和你随便比划两下能有这种效果?”   谢无冠体内的内力大乱,在经脉里乱窜,明显是被人联手打散了。   谢无冠弯着眼睛笑了笑,歪头问道:“怎么了,你要去找人报。仇?”   柳五:“那是自然——”   谢无冠:“是盟主和他夫人。”   柳五卡了一下:“自然、要宿无维他亲自来为你讨回公道。”   谢无冠笑个不停,惹的柳五无语了好一阵,狠狠地在药方里加了苦药。   他移开目光后低低叹了口气。   谢无冠总是这样。   不拿自己的不好受当回事,甚至还能有心思逗旁边的人开心。   这么好的人,他还是再去找神医商量商量方子吧,到时候孤家寡人的多可怜。   宿无维捧着手帕回来,见两人之间隔得两米远很满意。   他问完没有大碍,压着人把药方子给了,在人写的时候看了几眼 ,随后在一旁同谢无冠闲聊:“这方子也太苦了,等会儿我找神医问问能不能改一改。”   柳五的手一抖,偷偷摸摸划掉了一个药名,嘴里自言自语道:“哎呀,怎么还写错了呢。”   宿无维正专心致志地给人擦手没有注意,倒是谢无冠笑眯眯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没有点破。   等沾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了,宿无维才松了口气。   他将月白的帕子塞回自己的袖子里,那动作自然得柳五一愣一愣的,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问宿无维动手是怎么回事。   宿无维一谈到这件事表情就难看了,恨不得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在柳五一声声追问里沉默下来。   可是当初是自己叫他不要动的。   看他那么忍耐却乖乖站在原地的样子,谢无冠就觉得很心软。   “好了。”   谢无冠出声把两人唤回了神。   他简单同柳五讲了一下自己动手的原因,果然看见自己这个友人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一转头,发现宿无维也丧丧的。   谢无冠失笑:“都做什么呢。”   “那我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和你一起卷铺盖走人了,”柳五叹了口气,又用眼睛去瞥一边垂下头的宿无维,“不过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   宿无维打断他的话。   他依旧显得很低落,可是在这件事上确实寸步不让。   “要走也是我和他一起走,你留下来陪神医。”   柳五脸上调侃的笑逐渐凝固住:“我干嘛要留下来和那个怪人呆在一块。”   他嫌弃道:“就知道偷我的医书看。”   宿无维:“神医他的确为人固执,知道藏书众多,不防着他些恐怕家底都要被他扒光了。”   柳五恼怒:“已经被扒光了!就为了你这个破病,他说什么答应了你一定要治好。”   宿无维一怔,那是他在西洲发病的时候神医说的话了,他从未当真,不想这固执的怪人倒是放在了心上。   谢无冠笑道:“就劳烦你们帮忙找找有没有什么缓解病症的房子了”   感觉到宿无维的目光投了过来,谢无冠坦坦荡荡地回视:“我可没有违反当初答应你的事。”   当初答应的是不拿他的心治病,谢无冠确实没有违反。   宿无维抿了抿唇。   可是按照那药引子的凶残性,万一缓解要谢无冠放血呢,或者要他的手指?   宿无维愈想心情越阴郁。   谢无冠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好笑地伸手揉揉他的发顶:“别瞎想了。”   他低下头,嘴唇贴着宿无维的耳廓,低沉的声音酥麻地传进了宿无维的耳道。   “有什么方子一定一起看了再说,嗯?”   宿无维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发烫起来。   感受到唇下的温度一点点升高,谢无冠轻笑了一声:“好不好嘛。”   宿无维狼狈地转头捂住脸。   谢无冠今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专门挑他没法招架的事做。   “算了算了,我先去找神医,他估计还要琢磨一阵子那医书,你过几天来。”   柳五见不得这两人这般腻歪,遮着眼睛要走,又被谢无冠唤回来,细细地交代了一遍宿无维的情况才让离开。   挥退了下人,院子里一时间又寂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   宿无维现在才感觉脸颊的温度降了一点,放下袖子露出晶莹剔透的灰色眼睛来,防备地盯着谢无冠:“你今天为什么要专门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谢无冠懒散地朝他笑了下,宿无维当即又抬高了遮脸的袖子。   “想跟你说些悄悄话。”   宿无维阴郁神情下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提起来又放下去得他脸都酸了。   宿无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明明柳五也能听见。”   他压低了声音,柳五确实是听不见的。看宿无维别扭的样子,谢无冠道:“还想听?”   宿无维跟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才不是!你嘴硬不承认!”   谢无冠含笑道:“到底是谁嘴硬。”   他饶有兴致地走近,一直逼得宿无维退无可退。   宿无维往旁边瞟了一眼,发现是那颗大榕树。   想起刚才他和谢无冠在这树底下干了什么,宿无维头上几乎要冒烟,立刻收回了探出的腿,站在原地不动了。   谢无冠不饶过他,轻轻拨开了他的手:“谁说谎?”   宿无维支吾着说不出话,只听见谢无冠带笑的声音道:“谁明明想听到更多,硬要用激我方式嘴硬,还不敢看我。”   宿无维继续听着。   “本来今天你太乖了,想要奖励你。”谢无冠的声音里带着遗憾,还有一点隐藏得极深的笑意:“既然你不喜欢,还是算了。”   他离开的动作被人扯住,宿无维松开另一只捂脸的手,虽然怯怯却也死死抓住了谢无冠的袖子,还自己为轻地拽了两下。   “那你。”   宿无维小声道:   “那你现在想尝尝我嘴有多硬吗?”   谢无冠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身先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遇见你后袖子就没有平整过。”   宿无维踮起了脚。   作者有话要说:   踩着过年的点,大家新年快乐! 第101章 花吐症20   两人一路荒唐回了院子, 一点没避人。   这是传到宿父宿母耳里,宿母听得脸都青了,色厉内荏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宿父在一边给人扇着风, 嘴里道:“消消气、消消气啊。”   宿母“啪”地将宿父的手打到一边, 动作与方才傲娇的宿无维如出一辙。   院子里,谢无冠还没成功将自己身上的赖皮糖摘下来。   谢无冠本一出那个偏僻的地方就想将人放开, 但是奈何宿无维一直死抓着他的前襟不放开, 只好将人抱起来。   可他一有要抱的动作, 宿无维便一个激灵,死活不愿意被他抱着走, 又不撒手。   两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走回院子,惹得路过不少下人都往这边偷瞟,一直到院子里了, 门口的人还在往里面偷看。   到了院门口, 高高的门槛就横在面前, 宿无维还低着头。   知道是人没有安全感, 谢无冠也是哭笑不得地由着他,手把手带着人进门, 嘴上还在逗弄道:“你是三岁的小孩吗?三岁的小孩儿都不要大人带着走路了。”   身下人没回话 ,谢无冠察觉到路过侍女不断投来的目光,将人挡在身下, 又朝她们温和地笑了笑, 戳了戳怀里人的脑袋哄道:“嗯?你是吗?是的话我就把你藏起来了。”   察觉到他的一系列动作, 宿无维闷闷地“嗯”了一声。   谢无冠听他的声音低低的,以为人还是因为治病的事情不开心, 还在轻轻哄着他, 殊不知宿无维一边和他撒娇, 一边在他没留意时偷摸着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吓得那些好奇的目光立刻“咻”地收回去。   正好有一个和宿无维玩得好的们门客来找他,见状不怕死地往这边来,甚至还好奇地想看谢无冠的样子。   下一秒就被宿无维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好像他再靠近一步,就要死于非命。   宿无维护食的凶兽一样守着身边人,盯着他的动作一字一句道:   我的。   滚开。   门客当即走的无影无踪。   谢无冠察觉自己没有遮的严实,伸手一摁,那凶残的眼睛一下又消失了。   宿无维:...   他泄气地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谢无冠无所知觉地叹了口气:“看漏了,难怪你不回话,现在才是真藏好了。”   他挥挥手让人去将院门关上,又半拖半抱地把人往内院带。   宿无维“嗯”的声音比刚才还闷上两个度,怏怏不乐的缩在他怀里,蜷起长腿像个小动物。   过了会儿又别别扭扭地道:“现在没人了,你想抱我,也可以。”   “我的大公子,你终于发现抱着更省力气了?”   谢无冠好笑地感叹了一声,手上却没有耽误,一收力就将人抱了起来,显然刚才都是在顺着宿无维的意思。   以为刚才是自己奋力挣扎结果的宿无维:...   他更气愤地将头埋在了人肩上,随后脸上愤愤的表情渐渐迷糊。   好...好香。   好香,好像头发更香一点。   宿无维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偷偷摸摸地用鼻尖去蹭谢无冠颈侧落的碎发,将人蹭得发痒。   谢无冠一直强忍着,一直到了寝房,才将人往床榻上一扔。   正蹭得起劲的宿无维迷迷瞪瞪地抬头看他,表情还带了点不满。   谢无冠逗他:“到了。”   宿无维先是皱了下眉,看了圈身边的环境确定真的到了 ,随后霸道道:“还要。”   谢无冠问他:“还要抱?”   宿无维摇头,脸上又露出了个沉醉的表情:“要...”   “要吸。”   难不成是病症有有了些其他的症状?   见他迷糊的样子,谢无冠费解地遮了下眼。   宿无维坐在床上,宽大的袖子摊在床上,像个上头的小动物,见人不动,爬过来扯他的袖子:“还要。”   谢无冠放下手,无奈地上了床,宿无维就很自然地往他怀里钻。   谢无冠任由人在自己怀里找了个好位置躺下,低下头戳了戳宿无维的额头:“醉了?”   他声音放的很低,笑意带着气音响起,简直将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宿无维迷迷瞪瞪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状态爱有点奇怪,努力道:“没有,又没有喝酒...”   他说的声音小,谢无冠便附耳过来:“嗯?”   带着香气的黑发撩过鼻尖,谢无冠身上的气息让宿无维觉得有点轻飘飘的,有什么正在经络里窜来窜去。   他迟疑地说:“...没有。”   他用自己最后一点理智拽住谢无冠的袖角,嘟囔道:“我怎么觉着,你身上香香的?”   谢无冠于是将坐得摇摇晃晃的人扶正,随后低下头细细密密地吻他,嘴里问:“香?这里吗?”   “还是这里?”   吻接连落在自己的身上。   宿无维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跟在温水里泡着一样慢慢温顺地舒展开了。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好喜欢。   宿无维的手慢慢抓紧。   随着经络里流窜的热流汇集,他感觉有什么在自己的记忆里复苏。   宿无维呼吸越来越急促,谢无冠的吻明明是落在他的额上,睫上,脸颊上,可他却像溺住一样屏住了呼吸,就连目光里也隐约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宿无维目光迷离地道:“你亲的好轻啊...就像一片羽毛...”   搔得他心痒。   谢无冠还想笑,察觉宿无维身上有奇怪的白光泛起时,笑容就一点点地僵住了。   病不是治好了吗,这个人为什么还有想起来的征兆?   他第一时间就想起管理局那群人,又联想到宿无维口中的香味,表情难看地就要后退,却一下被宿无维缠住脱不了身。   “去哪里啊。”   宿无维不让他走,耍赖道:“又不喜欢我了吗?”   视线里那个人终于走近,一身笔挺的军装,靠近时军靴有力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敲在他的脑中,一下将宿无维震醒了。   他瞪大一双灰色的眸子,眼里全是震惊和不解。   自己居然在想谢无冠以外的人?!这是谁?!   气血上涌间,宿无维猛地推开了谢无冠,偏头“哇”的一声,白衫上落了点点的血,红梅一样绽放在胸前。   谢无冠刚才还温柔的神色此时冰一样凝住了。   他看宿无维呕了满地的血,几乎是从唇间挤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宿无维喏喏地抬头看他,心里弥漫上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烦躁。   是对自己的。   他看见的人到底是谁?   宿无维在袖子里掐了自己一把。   一刻后,神医院里。   谢无冠面容冰寒地坐在一旁,神医在一边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他刚才还在沉迷医书时,门被急匆匆地敲响了,谢无冠的声音响在门外,似乎有急事。   神医一边嘴里念叨着“听不见”,一边踱步进里屋打算上门闩。   没想到下一秒他的院门就被一脚踹开了。谢无冠面容冰寒,看着愣在原地的神医阴沉沉地挤出几个字:“我叫你,真听不见么?”   谢无冠刚才还和宿无维在厮混,发冠也被这人不安分的手拆了个干净,此时鸦羽似的长发披在肩上,竟然显出几分比宿无维更甚的阴鹜。   神医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医书都跟着掉在跟前的了地上。   谢无冠低头看了眼那医书,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能量波动,冷冷笑了一声,鬼力便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将那上面的能量吃了个一干二净。   神医被他这一声笑唤回了声,正不知如何是好是,还是住在他院里的柳五闻声而来,才让神医自然下来。   两人都没看见院空上肆虐的鬼力,宿无维却看见了。   肆虐的蓝光将天空都映照得妖异起来,其中谢无冠身边的最为深沉,鬼手般徘徊萦绕,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噬掉。   宿无维心惊胆战,下意识想伸手拉住人,可想起刚才自己看见的人又觉得自己不配,只好眼巴巴地瞧着他。   他咬了下唇,愤恨地想他倒要看看自己看见的是谁,找到了就抓起来杀掉。   柳五 看见“啧”了一声,伸手就要拉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却不想两个人都一起避开了。   柳五愣在原地,心想这两人是闹什么别扭。   谢无冠却眯了眯眼睛。   他刚才在床上就觉得不对劲,此时盯着宿无维回避的动作,开口缓缓道:“宿无维?”   宿无维被他连名带姓叫得一个激灵,闻言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叫柳五看着都不忍追究。   却不想谢无冠对他似乎早有了抵抗力。   他将鬼力在自己身上涤荡一遍,确认没有管理局动的手脚后,才伸手摁在了人的发顶上,声音里带着警告:“怎么回事?”   宿无维眼睁睁看着那幽蓝色的鬼影在谢无冠身上绕了一圈,又嘴馋一般收回身子立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是真的出问题了,一面昏昏沉沉地咳,一面还得回话:“我就是,生病,头疼得慌。”   神医大惊失色,连忙重新抓起他的腕子把脉 ,嘴上还问:“疼?怎么个疼法?真的疼?”   谢无冠表情也淡了下来,问他:“真的疼?”   ”   宿无维被谢无冠惯坏了,从小也都是自己扛的性子,此时咬死了疼不改口,惹得谢无冠松开手,冷淡地道:“这样吗。”   谢无冠将手放下 后就退远了些,看的宿无维一阵心凉。   另一头的神医着急忙慌地把完脉,做好了准备施针后,做了好几次心理准备才敢对谢无冠道:“麻烦你,来摁着他。”   谢无冠冷淡地笑了一下:“不了吧,他会头疼。”   大家一下子愣住了。   宿无维慌了,顾不上在神医他们面前的样子,急着伸手去拽谢无冠的衣角。却被人轻飘飘避过。   他急的不行,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是头疼...不是因为摸你才头疼的。”   谢无冠昳丽的眉眼没有什么表情,脸侧的黑发显得他肤色冷白,简直像个行走的恶鬼:“我看不见么。”   这是说他刚才躲开的动作。   宿无维此时完全想不到倒打一耙,说谢无冠也躲开了,只是急红了眼睛,随后正人都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我错了...”   他声音小小的,很委屈的样子:“我头不疼。”   神医拿着针倒吸一口凉气。   谢无冠问他:“还要和谁说?”   宿无维僵硬地扭过头,对神医道:“我头不疼...”他咬了下牙:“麻烦你重新再诊一次。”   神医从来没受过他这样的待遇,自己也僵硬的不行,嘴上道:“好、不麻烦,就是刚才第一次那一套就行了。”   宿无维于是转回头看谢无冠,见人还是站得远远的,只好忍着委屈不再开口。   不能再惹他厌烦了。   宿无维哑声让神医开始,自己疼得发抖也不乱动,只是从头到尾都低着头。   到了后面,宿无忍不住了,柳五只好上来帮他压着身子,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个人之间转,碰到谢无冠的视线后,连忙收了回去,总觉得自己的眼眶凉飕飕的。   谢无冠收回蠢蠢欲动的鬼力,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这不听话的东西,才感觉自己的脑子慢慢冷静了下来。   那头柳五忽然很大声又刻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无冠跟着看过去,发现宿无维哭了。   他一点声音也不出,只死死低着头,小小的泪珠往下砸。   掉在衣物上,便晕染开一块小小的水渍,才让人惊觉这人的委屈。   连柳五都心疼得不行,没想到听见谢无冠道:“哭了?”   宿无维觉得丢脸,死不抬头,手臂上都用力绷出了青筋。   谢无冠于是走近了几步,半蹲下身子,白色的衣尾扫在地上,黑发顺着动作垂到了身侧。   他浑不在意,反而从下往上对视宿无维蕴满晶莹的眼睛,缓声问道:   “我上次是怎么对你说的?我说了没有耐心再教你第二次吧。”   施针结束,神医小心地抽回了针,结果下一秒宿无维的泪珠掉得更凶了。   他手足无措,对着剩下的针不敢下手。   谢无冠懒懒往上瞥了一眼,道:“直接拔了,没什么事情。”   神医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开口:“我说,刚才你也躲了,就不要这么凶我们小小了吧。”   宿无维是家里的唯一一个,大家都叫他老小,神医也跟着这么叫他了。这人一贯都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哪里被这么没有道理地凶过。   柳五看谢无冠的眼神也像看着一个渣男。   谢无冠顶着这样两道目光,见人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起身准备离开。   宿无维忽然动作,将站在他那边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宿无维向谢无冠伸手,嘴里还带着刚刚哭泣时的急喘:“我没有想东想西...”   客栈之后,他每次表达出自己的患得患失时,谢无冠都会凑过来抱抱他,告诉他自己的喜欢。   如果主动寻求安慰,甚至还能得到一些奖励。   宿无维钻了个空子,此时泪痕还没有擦干就着急伸出了手。   “我被吓到了,我要你抱。”   谢无冠离开的动作顿住了,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动,目光不明地看着他。   宿无维于是站起来,一步步挪到了谢无冠身边,抱住他的样子简直像抱住松子的仓鼠。   见人还没有反应,宿无维小声道:“你不抱我,我就自己抱你了。”   谢无冠略略勾了下唇。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伸手又摸了摸宿无维的发顶。   “耍聪明。”   宿无维察觉他态度的软化,锲而不舍地将人抱紧了些:“我自己来讨的,你不给我奖励,不至于骂我吧。”   谢无冠由着他勒紧自己的腰身,闻言漫不经心道:“刚才不是骂过了。”   宿无维僵了僵,讪讪道:“刚才是刚才。”   见那头两人目光诡异地看过来,谢无冠示意人放手坐回去。   宿无维刚惹了人生气,此时也很听话,乖乖坐回了原位。   谢无冠跟着过来,敲了敲人面前的石桌,抬起手后发现失控的鬼力乱窜,将石桌敲出了一条裂缝:“...”   他淡定地收回手:“说说,发生什么了。”   一旁围观的神医瞳孔地震 ,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宿无维精神还紧绷着,没注意石桌的裂缝,闻言道:“我看见了一个男人...”他顿了顿,瞟了谢无冠一眼,声音更轻,神色间带上了自暴自弃:“别的男人,就在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柳五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的感情债这么难算,当即拉着惊慌失措的神医到一边咬耳朵,得知宿无维没有其他喜欢过的人才放下心。   两人偷偷摸摸离开了院子,盘算着去库房拿点药材熬药,顺便给这两人留点空间。   这头,谢无冠听见这话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很乱,下一秒回过神,石桌上的裂缝就更深了。   他收回不自觉搭上去的手,神色努力做到冷静:“什么男人?”   “我也不知道,”宿无维还想着到时候找到这个人,抽筋拔骨地杀掉,声音里也难免泄出几分杀气:“我没见过他的服饰,想来是其他异域的人,肯定对我使了什么手段。那人穿着绿色的衣服,腰上还带着黑乎乎的把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谢无冠越听越不对劲,他心头的烦躁逐渐消弭,随后试探地问:“...穿着厚底的黑色靴子?”   “你怎么知道,”宿无维回过神,惊讶道:“厚底的鞋子,我也没有见过。”   那是军靴。   谢无冠懂了。他无言,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   “不用自责,”他斟酌道,“我不生气。”   闹了这么大个乌龙,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人可能自己要觉醒记忆了。   宿无维的神情却一下子晦暗下来:“你为什么不生气?”   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太差,他咬着牙,像一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又问:“你不生气,我生自己的气可不可以?”   他自从和谢无冠在一起后,就鲜少这样神气过,主要是谢无冠做的太好,让他的独占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谢无冠好像对他没有什么独占欲?!   这怎么能忍受。   宿无维神越想越难看,一直到谢无冠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才回神。   “想什么呢,等你看清了就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了。”他说着伸出手,打算用鬼力给人看一下,结果宿无维见他掌心浮现出幽蓝的鬼力,表情明显变了。   谢无冠见状语气很奇异道:“你看得见?”   宿无维:“这是什么?!”   谢无冠随后给他抽象解释了一番,大概就是他们体内内力的具象化。   宿无维松了口气,不再提心吊胆。   随后鬼力顺着宿无维的身边萦绕了一圈,宿无维不觉得亲近,脸上也带着露出了不喜的神色。   虽然这是谢无冠的内力,可是他为什么会不喜欢。   谢无冠察觉他的退却,以为这人是害怕,出声安抚道:“我在帮你记起来,不用担心。”   幽蓝色的鬼力映照着谢无冠的侧脸,显得他神情诡辩莫测,像个择人而噬的恶鬼。   见宿无维痴痴地看着自己,谢无冠笑了一下:“这么喜欢,不吓人?”   幽蓝的鬼力攀附着他的皮肤,有的甚至爬上颈侧,像个是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花纹,暗色的光让谢无冠看起来妖异非常。   宿无维一面想将那花纹拽掉,一面又为这样的谢无冠着迷。   他摇了摇头:“不吓人。”   谢无冠于是伸手笑着投出一抹鬼力来逗他玩,嘴上还道:“等你记起来了,我要看看你是怎么发脾气的。”   宿无维专心低头逗弄着鬼力,虽听不懂他这句话,嘴上还是很认真道:“我不会冲你发脾气的。”   半秒后,他补充道:“刚才那种不算。”   鬼力在谢无冠的压制下只能沿着白痴和宿无维玩,简直要气个半死。   谢无冠被宿无维这话逗得更愉悦。   他估计在治好吐花这病之前这人是记不起来的,而管理局弄出要心做药引这一出无非是想重创他。   到时候如果找不出法子...他就只能挖心了。   厉鬼的心带有力量,宿无维吃后一定会加速记忆的恢复。   谢无冠不介意刨自己的心出来给人吃了,就是在这事儿发生后,他想看看恢复记忆的宿无维是会先对自己生气,还是找管理局的人算账。   这般想着,谢无冠心情愉悦地伸手拉住宿无维垂在胸前的黑发,圈在手里卷了卷。   宿无维对这人的恶劣一无所知,还在低头逗着被他玩到不耐烦的鬼力。 第102章 花吐症21   那天吐血后神医加快了进度, 他听说宿无维是闻到谢无冠身上的香味加重的,甚至特意和柳五一起住到了谢无冠的院子,一整天在谢无冠身上闻来闻去, 惹得宿无维好大的不满。   饶是如此, 几人依旧没有想出什么折中的法子。这天,神医被宿无维揪着去稳住父母, 那本孤零零的医术就摊在书面上, 正是对花吐症有着寥寥几笔的那页。   柳五见状:“对了, 你之前不是要看吗,怎么之前拿到手上捏一捏就完事了?”   谢无冠抬头瞟了眼那如今看来平平无奇的医书, 又毫无兴致地低下头:“这种编出来的东西,看一眼也就够了。”   柳五大吃一惊:“你是说这法子是假的?”   “真倒是真的,”谢无冠似笑非笑道:“就是结局没什么区别, 还是你觉得, 宿无维真的会乖乖用我剖心的药来治病?”   柳五也知道这绝无可能, 宿无维不发疯把他们一个个宰了, 再自己自杀都算是好的了。   他愁眉苦脸,手上下意识捻了捻串在腕子上当手串的药珠, 里面有一颗尤其硕大,珠身圆润,光泽分明, 一看就被人温养看很多年。   正是谢无冠当初为了补偿他给出的那颗。   谢无冠忽的出了神。   当初柳五的师祖给自己时已是缠绵病榻, 一边要学生看看他垂死之症的特征, 一边把自己叫过去。   说了什么来着...   老人双颊凹陷,已是垂老的样子, 眼里却还闪着一如既往慈善的光, 看见他依言靠近时, 眼里闪过一抹欣慰。   他对谢无冠如同对所有的弟子一样亲切和蔼,甚至还多出了几分偏疼。   老人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握住谢无冠的手。   柳五在一旁含着泪给他把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师祖撒娇撒泼,说他偏心外人了。   谢无冠忘却前尘往事多年,那时却被那老人的目光看的柔和了下来,那双浅色的眸子也罕见地有了温度。   他上前回握住老人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把老人惊醒:“谢谢您。”   当他收回手时,那颗药珠就已经静静地躺在他手里了。老人嘴角带着笑,已是溘然长逝。   后来谢无冠提出要把这东西归还给药王谷,但是柳五作为少谷主拒绝了。   他坚定要尊重师祖的愿望,就算十二分的眼馋也死活不收,顶多每年靠近观察观察。   毕竟这么多年来,只有他师祖一个人培养出来的药珠和珍珠一样晶莹剔透。   谢无冠无法,只好自己收好。   这么来来回回快十年,他和柳五从少年到了现在,谢无冠自己都快忘了这一茬。   一直到前段时间,柳五才不知怎么想要这东西,倒是他逗着人不还了。   这么想来,柳五那是忽然向他讨要药珠的事情也有些奇怪。   谢无冠眯了眯眼,不等深想,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白光。   他一怔,猛地看过去。   那本医书还照旧躺在桌上,没有任何一点不对。   谢无冠一招手,书便幽幽地浮起来飘到了他手上。   谢无冠垂眸一点点打量过书页,上面管理局的力量已经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可是他只要一看见这书,就心生厌恶。   他忽然把书往旁边一扔。   医书狼狈地从椅子上掉落在地上,谢无冠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抬起他厚底的靴履,白色的履底在书封上慢条斯理地碾了两下,弄得脏兮兮的。   医书安安静静地里面朝下躺在地上,就是一个死物。   谢无冠垂头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柳五道:“烧了吧。”   柳五还以为这人在拿医书出气,强忍着没有打断,此时听见这话更是一惊:“?!你又发什么疯,不想救你相好了?”   谢无冠撑着脑袋,神情显得有些倦怠。   他已经厌倦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游戏,那医书在他眼里太过可憎。   他垂下眼,懒懒地道:“不烧就罢了。”   柳五当然没烧,此后几天一直抱着书不让谢无冠靠近,就连睡觉也托警觉比他高的神医保管着。   两天后,谢无冠的院子里爆发了一阵剧烈的争吵。   柳五闻言过去,发现居然是宿无维在同谢无冠争吵,神医还站在谢无冠的身后收着东西。   谢无冠平日里对宿无维不说百依百顺,娇宠也是有的,宿无维更是自己难过都不敢惹谢无冠生气。   但是今天他们吵得尤其的凶,柳五甚至都没明白过来这架是怎么吵起来的。   宿无维阴郁地站在那里,头顶正是巨大的树冠,眼角红得滴血,让人看得喘不过气。   他从齿缝间一字一句挤出话:“你真的要治?”   柳五忽然想起前几天神医想出来的一个馊点子,不靠谱极了,他都不同意,谢无冠那天却罕见地没出声。   宿无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面带绝望地看着谢无冠。   他知道只要是谢无冠决定了的事,他向来是劝不动的,此时居然只能无力地重复一句话。   “你答应过我的。”   “你答应过的。”宿无维声音嘶哑,轻的不可思议,似乎在说这句话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谢无冠还是只有那一句话回他:“我不会死的。”   宿无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他从阿娘那听见谢无冠说松口给他治病,还以为是缓兵之计。   可是一回来就看见神医在给谢无冠施针,心态就崩了。   那是神医几天前提出来的法子,可以不让谢无冠死亡,只麻痹他的身体,取他部分的心。   多不靠谱的方法,纵管神医强调了一千遍一万遍这事儿只要不出意外就可以成功   宿无维脑子里还是不断地在想。   要是出了呢。   要是出了呢?   出了,是不是又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   他不懂父母的爱为什么是这样的,非要他孤零零地活着,哪怕活的痛苦。   他不明白谢无冠为什么也变成这样了。   明明前一天他还抱着自己在床榻上哄。   哄了什么来着。   相信他。   相信他?   宿无维浑浑噩噩地抬起头,脸上挂满泪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掉了泪。   “谢无冠...”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一出口,便想起了自己刚冲进院子的样子。   他强行冷静,挂着笑,对着谢无冠撒娇了好久,说了多少遍你答应我的都不起作用。   现在也不会起作用。   他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难看,多委屈,可是谢无冠从头到尾出了温温柔柔地看着他,没有再做出别的举动。   他忽然明白他只指望谢无冠喜欢他是不够的。   他要留住谢无冠,就只能让他先尝到自己的痛苦——   手忽然地拂了过腰间别的匕首,是谢无冠送他的,刀鞘上面镶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   宿无维自从病了以来,就许久没有动过武力,此时的动作居然比他从前还快上几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鸟,一阵风,即将自由自在地跟着谢无冠走。   衣摆顺着动作带起的风微微地摇摆起来。匕首被从鞘里抽出来,发出极锋利的一声嗡鸣,   谁能想到总是外表再华丽,里面也是一柄锋利的刀刃。   刀身被横过来,匕首直直地对准了心脏。宿无维瞳孔还是灰色,却泛着泣血一样的偏执。   马上,马上他就可以成为那阵风了。   耳侧的发梢轻轻动了动,随后被动作间的内力削断,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肩上。   “你要这样...”   宿无维回过神,手里抽出的刀刃已经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只差一点就可以捅进胸口。   谢无冠笑着看他,声音却罕见地严肃了几分。   “我就要把你绑起来了。”   谢无冠握住了他的刀。   修长的手骨上全是淋漓的鲜血,将手背沾染的触目惊心,一滴一滴落在了泥里。   宿无维无措地抽了下匕首,只让那刀割得更深了些。   谢无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头到尾只怪罪了宿无维想伤害自己。   此时见宿无维恢复了神志,谢无冠甚至还带了点笑意,捏着刀刃将到从他手中抽走。   他向来温柔,没有一点意外。   宿无维忽然就明白了。   怕再伤了他,宿无维松开了手,谢无冠很容易就抽走了刀。   谢无冠摊开手,任由那匕首落在地上。神医扑上来给他上药,好看的手上的伤深可见骨。   宿无维低头愣愣地看着那道他留下的伤。   割得那么深,谢无冠的掌心势必会留下一道疤痕,这辈子都去不掉。   宿无维哑声道:“我这么不忍心,你却用这个来吓我。”   谢无冠看着他,轻声说:“你相信我呀。”   宿无维没有听懂,却狠狠扑上去抱住谢无冠,偏头咬上了他的锁骨。   “我讨厌你。”   他恨恨道,虎牙叼着谢无冠的锁骨上的皮肉狠狠磨了磨,就算嘴里逐渐出现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开。   “你这个混蛋。”   谢无冠轻轻将完好的那只手放在他背后拍了拍。 第103章 花吐症22   深夜   有一抹荧白的力量悄咪咪从医书上飘了出来。   那天谢无冠并未将他的来处彻底搅碎, 他看着谢无冠和宿无维两人闹了好大一通脾气,两人不欢而散,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连蛰伏了这么多天, 甚至还得知了药珠的地方, 简直是惊喜。   操控白光的人邪邪地笑了一声。这几天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管理局偷渡出来,已经足够形成一个形体。   白光缓缓从书桌上漂浮起来, 听见屋外传来两声闷闷的脚步, 很快又隐藏了起来。   柳五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吊儿郎当, 反而透着一股严肃:“明天?你们有必要这么急吗?我一直不同意你的做法,谢无冠心急, 你跟着心急什么?”   神医已经定了好就再没明天取心,他在这件事上显露出了难得的固执:“我说了不会伤谢无冠的根本,你们担心什么 , 是不相信我?”   “这和相信你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的风险有多大你自己明白, ”   柳五的声音就像一只困兽那样焦躁:“那是谢无冠, 我柳五的兄弟,你不能这么随便就动手!”   神医冷冷道:“总之明天不出意外, 谢无冠就不会死。”   意外?   当然会出的。   那白光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人形,待两人离开后,带着模糊的笑意绕着桌边走了几步, 指尖轻轻地点在取心的那两个字眼上。   就算取心的时候搞不死他, 之后肯定实力大伤。   那些鬼力啊, 送给宿无维也太可惜了。   没有人知道谢无冠的心里其实就是他凝聚的鬼力,那药珠才是唯一的解法。   可惜估计得等到剖出谢无冠的心来给他自己看, 恐怕这人才能反应过来。   他几乎在屋子里笑出声来。   蠢货。   和当年一样蠢。   就算成了个厉鬼能活那么多年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白光想着到时候的场景, 愈发放肆地笑了出来。   他静静等到了天明, 一直到院里传来一阵喧闹。   从窗隙里看出去,宿无维明显情绪不稳,被宿父宿母强行压去了另一间厢房。   而另一边柳五急的来回跑,他鼻端甚至能闻到一阵阵飘来的血腥味。   真香啊。   这醇厚的力量。   马上就是我的了。   这人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笑容,一丝白光从他的指尖泄露出去,随后飞窜进谢无冠所在的屋子里。   下一秒,幽蓝的鬼力涤荡过院子。检查了一遍   白光躲回书里,阴笑着等待谢无冠出现意外。   屋子里只剩下神医和谢无冠。   神医看着这人摊开的胸襟想要说什么,又被谢无冠用眼神制止了。   “那我开始了,”神医叹了口气。   他伸手捻起几根银针,谨慎地封住谢无冠身上几处大穴。有的在插入的一瞬似乎折射出来白色的反光。   谢无冠阖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一切平稳又安静地进行,宿无维终于被宿父宿母放了出来,苍白着脸色把柳五赶回了神医身边。   他狠狠道:“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我再发疯,能像他那样没命吗?!”   柳五居然被他反驳地一愣,认命地回神医那边。   走过帘幕,里面的谢无冠倚在软塌上双眸紧闭,本就苍白的脸庞此时更是血色全无,只有攥紧的手指暴露出一分疼痛。   柳五没有见过谢无冠这么虚弱的样子,此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敢上前。   他落下的视线定在封住谢无冠血脉的银针上,随后手缓慢地探出来,随后轻轻摁在了银针的尾部。   神医注意到他的动作,皱了下眉“嗯?怎么了?那根已经插好了。”   那根银针插在谢无冠的命门之处,轻易动不得,否则他这些准备算是白费了。   柳五指尖依旧抵着那根银针,他拧着眉喃喃:“我刚才好像看这根银针自己松了松。”   他觉得脑中疼痛,摸出瓶药给自己喂下,弄完后疲惫地捏捏自己的眉心:“罢了,可能是太紧张了,左右我摁着就是,总不可能出别的岔子。”   神医嗤笑道:“这么多根,你哪里摁得过来。”   柳五无奈地笑了一下,取下腕上挂的药珠,小心地放到了一边。   他的内力温柔又柔韧,和他的人简直截然相反,可靠地护住了每一根银针。   神医愣了一下。   柳五调笑道:“我好歹也是药王谷的少谷主,这么瞧不起我么?”   神医哼了一声,将接下来要用的针砸到了他的身上:“那就劳烦少谷主给我打打下手了。”   柳五接住,视线却落在谢无冠的身上。他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安。   柳五喃喃道:“你这妖怪命这么硬...可别栽在这儿了。”   谢无冠静静地躺在软榻上,没有给出半点回复。   一个时辰后,柳五捧了碗浅棕的药汁出来。   那药味道浅淡,不说腥味,甚至连一般的苦味都淡了很多。   宿无维看到这药的第一秒就差点没忍住把东西摔了。   柳五:“这是谢无冠辛辛苦苦弄出来的。”   宿无维憋得额角都绷出了青筋,他才缓缓地伸出手结果那药碗,却迟迟不喝下。   柳五看出他的犹豫,轻松地笑了笑:“放心吧,人还活蹦乱跳着呢。”   宿无维拧着眉喝光了。   这药入口中,立刻就有一道内力奇异地温润他的四肢,随后连带着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他立刻抬起那双灰眸,里面尖锐的光比以前更盛几分:“我现在能进去看了。”   “可以可以,”柳五给他让路,声音小了点:“就是你看完后,要冷静一点。”   宿无维眉头更深,越过柳五就大步往屋里去。   见人离开,柳五连忙跑到屋子里拿起那本医书。   不知道谢无冠什么毛病,自己都那副德行了,还要看着劳什子医书,之前明明还很嫌弃的样子。   他只胡乱抓起医书,没有瞥见手中破旧的书籍上有白光一闪而过。   屋中。   刚取完心的谢无冠脸色惨白,胸前的白色衣襟上全是斑斑的血渍。   宿无维走到门口就不动了,远远地看着,脸色难看。   一直到赶过来的柳五从后面撞了他一下,宿无维才被撞进了房里,又僵硬地站在原地。   谢无冠此时已经醒了,见状弯了下苍白的唇道:“怎么,嫌弃我身上难闻了?”   宿无维:“才不是...”   他没有多说,别别扭扭地走到谢无冠身边,很轻地握住他的手,又扭头问神医:“怎么样?”   神医:“没出什么意外,就是需要养一段时间。”   谢无冠点点头,力气很小地回握宿无维,嘴上哄着他:“好了,我又没事,别生气了。”   没事。   宿无维心中郁结,但是这气却一点没对谢无冠发。   他心中隐隐知道,他有要找麻烦的对象。   强行压下心中的阴翳,宿无维点了点头。   这一幕落在那人眼中,就是谢无冠实力遭到重创的代表。   控制了谢无冠自以为的好兄弟,又让他成功被挖了心。   知道这些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人毫不掩饰地发出了得逞的笑,却全然没想到柳五这时还拿一本无用的医书进来干什么。   谢无冠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撑住了脑袋,懒散问:“高兴吗?”   总是唇色依旧苍白,但是不能掩饰他笑意中浓厚的杀意。   “...高兴。”   那人回道,随后下一秒狠狠愣住,浑身感受到一阵抽筋拔骨的疼痛。   谢无冠指尖把玩着一点的荧光,赫然是他刚才留在银针上的力量。   那点荧光被他揉捻碾压,这人便感觉浑身的骨血也跟着被碾压扭曲,发出极致的痛呼。   不可能,不可能!   他留在这里的不是真身,谢无冠不可能抓住他的!   那人在疼痛中艰难抬眼,却发现谢无冠仍旧被三人围在中间。   见他看过来,甚至还有空懒懒地朝他竖起了食指贴在唇边,姿势矜贵优雅,眼里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嘘——”   “别吵。”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收拾准备进最后一个世界了,啵啵大家。 第104章 花吐症23   柳五注意他到他奇怪的动作, 浑然不知此时正有个人正在受抽筋拔骨之痛,皱着眉道:“你这是什么姿势,又打起哑谜来了。”   谢无冠笑而不语。   他招招手, 医书便飞到了他手上, 房内的气氛似乎都滞了一刹。   “嗯?我就说你这内力一直很邪门...”   柳五声音戛然而止。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陡然加快的气流,明明什么都没看见, 可他直觉却觉得谢无冠手上有什么刺目的光一闪而过。   柳五下意识退后一步, 再回过神, 侧脸一阵刺痛,伸手一摸指尖带上了血痕, 有东西迸溅开,划破了他的脸。   可谢无冠手里的那本医书明明平平无奇,被他漫不经心地抓在手上甚至显现出一种要散架的脆弱来。   如果他们能看见鬼力, 此时势必能看见整个屋子几乎被幽蓝色的鬼力笼罩起来, 而白光在牢笼似四处逃窜。   宿无维双目刺痛。   他看得见那些白光, 连带着脑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撕裂的疼痛涌上来, 又被谢无冠温和柔顺的力量抚平,变成涓涓细流。   宿无维的表情逐渐变了, 最后堪称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屋内被鬼力追杀得满屋子乱窜的白光。   另一边的谢无冠倚在榻上,听见柳五断掉的话,还有闲心反驳:“怎么邪门?还不是你自己学不会。”   “我没跟你学过吗?瞧瞧你怎么说的, 天生就会了, ”柳五抱怨着。   他丝毫没察觉身边有锋锐的白光正将空间切得七零八落, 嘴上还不停:“我让你教我内力运转的路线,你又干了什么?你直接用内力把我经脉轰了一遍, 这谁受的住!”   他抱怨着, 忽然听见身后茶杯被碰掉的声音。   柳五下意识回头, 耳畔一缕头发落了下来,随后在半空中被切断。   他眼眸骤缩,在那一秒间,瞳孔上倒映着漫天的蓝光,杀气四溢,自己就像蛛网中即将被绞死的小虫。   谢无冠手下捏着半个白色的光球 ,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愈深   抓到你了。   下一秒,一切消失,断发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柳无怔怔地把手放下,直到此刻,心头才明白谢无冠可能真的有什么堪称妖怪的秘密。   他脸侧的血痕还在往外渗着血,正缓慢地汇聚成一滴往下流淌。   谢无冠瞥见他的伤口,抓着医书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白光疯狂地笑着:“抓我又怎么样?!最后一个朋友也视你为洪水猛兽的滋味可不好过啊!”   谢无冠的手指很轻微地蜷了蜷。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笑道:“看着我干什么,脸上受伤了不知道?你不是一向很在意这张脸的吗。”   柳五回过神,很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一点小伤而已,我回去自己抹点药就好了。”   他伸手捂住的自己的伤口,动作之粗暴让神医实在看不下去,将人拉走上药去了。   “你自己还是个医者?把手拿下来!捂什么捂。”   “放下!”   谢无冠懒懒地看神医数落着人往外走。   两人走出他的视线,谢无冠将目光从门槛上收回来,注意到宿无维一直注视着自己,调侃道:“怎么了,你也想教训教训我?”   这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有心思这样来逗别人。   宿无维没说话,走近后俯下身把他胸口的衣襟给拢严实了。   谢无冠躺在软榻上让他收拾,另一只手搭在榻边,攥着医书的手松松地垂着,像是对这东西已经不在意了。   医书摇摇欲坠,就在要落到地上的下一秒,一只瘦弱些的手忽然摁了上来。   这只手瘦削,掌心还带着一点未褪的月牙状的疤。   谢无冠抬头,宿无维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本医书。   他一只手还不间断地给谢无冠拢着衣服,另一只手却有眼睛似地把住了那本书。   谢无冠见他的反应心中一动。   这人恐怕记起来了。   他于是拿起书招了招,递到宿无维手里:“想看?拿去。”   宿无维接过医书的手一点点捏紧。   感受到手里白光的挣扎,他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沉得滴得出水来。   谢无冠笑着逗他:“记起来了,这么生气?”   宿无维也不走开,闷闷地拿着医书在他身边一坐,背对着人一页页撕起了书。   他低头干这事儿泄愤,书页被他一条条地撕开,动作缓慢得简直像是给人凌迟。   谢无冠下意识瞟了眼白光里挣扎的人。   宿无维注意到他的动作,抿了抿唇:“我撕书,他没有感觉的吗。”   谢无冠觉得这样的宿无维实在可爱,还不知道能不能报复到就先泄愤为敬。   他笑着,语气里还带了些无奈:“恐怕没多大感觉,宝贝儿。”   面对恢复记忆的宿无维,谢无冠的用词更随意了。   宿无维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承认的色鬼变态一类,脸上烫了起来。   他强作镇定找回了话题:“要怎么做?我想看见它。”   然后再一点点把人给撕了。   谢无冠自然知道他的潜台词。   他倚在软榻上懒懒地招了招手,低头时,如鸦羽般的长发顺着动作披散下来,显得他面容昳丽而危险。   宿无维乖巧地靠过去,垂头在他手下,就像一个等待受礼的信徒。   谢无冠轻轻笑了一下。   宿无维在这个世界被封了力量,就连恢复记忆靠的都是自己的心脏。   他修长的双手抱住人的头,上身往那边靠了靠,薄唇贴到宿无维的耳边,轻声呢喃道:“要把我当信仰吗,小小?”   宿无维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一下,随后色厉内荏地道:“快点!你这个动作胸口不疼吗?”   “不疼。”   谢无冠修长微凉的手盖在了他的双眼上。   眼睛是人脆弱的部位之一。   宿无维却全身心放松地等待着。   幽蓝光笼罩在他的手下,明明是旁人看了只会觉得妖异无比的东西,在谢无冠的手下却乖巧无比,甚至在完成之后,还邀功一般在他手下依恋地蹭了蹭。   谢无冠由着鬼力蹭他,一直到宿无维缓缓真开眼睛。   此时他的眼睛已不是浅灰,更像蒙了一层浅浅的雾蓝色。   他不自在地扑闪了一下眼睫,随后视线就定在了那缱绻地缠着谢无冠的鬼力上。   空气一下寂静下来,鬼力不情不愿地松开已经被他缠得严严实实的手,随后蹭一下不见了。   谢无冠失笑,宿无维不满道:“它是不是回你身体里了?”   谢无冠伸直了手,让鬼力顺着手臂一点点在袖下收回去,听见这话,脸上带了点无奈:“它对人的认知可没有身体什么的。”   宿无维还记得正事,抬起头四处张望,一眼就看见被拘在角落的白光。   他被那光刺得眯了眯眼睛,随后谢无冠抬手挡住了。   宿无维心里知道就是这人了。   在管理局里作乱,觊觎谢无冠的鬼力,甚至在他的规划中从中作梗。   他不知道如此之大的恶意到底是哪里来的,每次在管理局见面时,这人都躲在白光之下。   鬼力在白光周围盘旋了一阵,发现遮挡视线的白光好像长在这人身上一样不可奈何,到最后赖皮糖一样黏在一起。   鬼力最后暴躁地甩掉白光,又溜溜地回到谢无冠身边。   “我来,”宿无维说。   这白光是管理局的统一净化过的力量,虽然不像谢无冠的力量那样有杀伤力,却十分坚韧,只有接纳过同样力量的人才能相互拿去。   本是为了做任务时的方便,没想到便宜了宿无维。   谢无冠不知想什么,出声阻止了他:“不然我直接把他弄死吧。”   鬼力虽然没有办法单纯消弭掉遮挡的白光,但是撕碎还是可以的。   他柔柔地笑了一下,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凶残:“反正都是要算账了。”   宿无维在此事上难得地执拗了一下,他坚定道:“不,我要看看他到底张什么丑样子,还敢想要你的力量。”   谢无冠只能道好,在屋子里布置好鬼力防止人逃出去。   宿无维蹲下身,探手覆在那蜷缩的白光身上。   他并没有直接触碰,这白光和他拥有的一样温顺和煦,像是所有阳光下会有的生物。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谢无冠的话,白光里的人在宿无维的动作下没有一下挣扎,乖乖地任由人把突然的力量吸走了。   本就是偷渡来的力量,不消多久就渐渐在宿无维手下变浅边薄。   宿无维舒适地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愈发充盈,一直到白光在他手下渐渐消失,露出里面人的真身,脸上的表情才彻底僵住。   他心里的舒适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冷,脸上也带上彻骨的阴冷和憎恶。   难怪,难怪谢无冠叫自己不要追究,直接弄死就好了。   原来是怕他被恶心到第二遍。   一旁,谢无冠静静地看了那人半响,随后说:“原来是你。”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气息很熟悉,一闻到就像是他在死后没知觉的几十年里最讨厌的气息,此时见到还算心有准备。   可就是这么四个字,那在宿无维这样憎恶的眼神下都不痛不痒的人,此时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话,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想往外跑,却被萦绕的蓝光逼得动弹不得。   想起刚才的剧痛,这人缩在原地不敢动弹,脸上露出个笑。   “少...少帅,”那人道:“长官,好久不见。”   他笑的温和儒雅,像是所有好说话的老好人一样,却狠狠地刺痛了宿无维的眼睛。   眼底逐渐猩红,宿无维看见的世界布了一层血幕。   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谢无冠死那天。   昏天暗地,只有满目的血,战场上只有残肢、残肢、残肢。   他连尸体都翻不过来,还得在那些士兵面前强作镇定,嘶声让他们滚回城里。   谢无冠死后积攒百年的阴影似乎回来了。   宿无维一瞬间面目阴郁的可怕,比起蓝光萦绕的谢无冠更像是一个恶鬼。   听见他讪讪的声音,谢无冠的回答里带着叹息,化为厉鬼的人却是三人中现在看起来最冷静的。   “薛副官,是你啊。” 第105章 花吐症24   薛暮的不自然只有一瞬, 很快,他就如外表那样斯文地理了理狼狈的衣物,自然地站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宿无维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薛暮。”   “是我, ”薛暮冲他颔首, 脸上还带上了淡淡的笑意,落在宿无维眼里格外虚伪:“成为同事以来还未问候过你, 没想到今天见面了。”   “没想到。”   宿无维本该冷笑着问你不是不敢见我吗。   可是他此时气得发抖, 谢无冠不知道, 他自己却是清楚的。   薛暮八面玲珑,在管理局各个派系的间都有很好的名声, 但更多是对这人的忌惮。   薛暮从流放之地而来,是少数几个全身而退还能重返管理局的人。   他回来时的力量几乎将局里弄得天翻地覆,也正是这种可怕的毁灭让他直奔高层。   可是正因为这力量太过暴动, 导致管理局净化了好几次, 才让薛暮成功掌握。   所谓流放之地, 就是已经有气运之子的世界, 介入着只能受尽世界意志的打压,一生不顺。   宿无维越想越觉得身体冰凉。   力量暴动, 难以控制,这明明就是鬼力的特点。   “想什么呢。”   谢无冠的声音一下子将人从痛苦中惊醒,甚至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他近乎仓皇地垂眼, 试图遮住自己憎恶的眼神, 又被谢无冠拽了回来, 面对面打量着他。   谢无冠何其聪明,在看见薛暮的一瞬间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关窍。   他好笑地给人揉了揉发红的眼角, 轻声细语地哄人:“不气了。”   又是这样。   谢无冠好像不会生气, 就连牵扯到自己身上的事, 也不值得他懒懒地抬一下眼。   宿无维从以前就隐隐约约察觉谢无冠性格上的特殊,却直到此时才确定。   宿无维情绪更为低落。   谢无冠看自己越哄反而越难过了,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薛暮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   他看不惯谢无冠一切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也看不惯他身边那条狗,明明长得清冷不可近人的样子,却死死叼住谢无冠的每一点利益,不让别人拿走一分好处。   薛暮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有些发凉,毫不遮掩地带着恶意:“萧副官,如今看来你是心想事成了,这么久了,还真是恭喜。”   他见宿无维僵直着身子没动,颇有得寸进尺的意味,语气中甚至带上了遗憾:“我记得你进管理局也有很多年了吧?”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宿无维费尽了所有的理智才按捺住自己。   他倏然抬起头,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露遗憾的薛暮:“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恨不得将这人抽筋拔骨。   可是刚刚凝聚起力量,管理局的桎梏就显现出来,束缚着不让他动手。   如果要对同僚动手,必须有管理局的认证。   薛暮道:“可惜,你杀不得我,谢无冠如果轻举妄动...”   他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意,显然这样正如他意:“如果他杀不死我,管理局就会证明我是对的。”   他指尖抵上了唇,压抑了一下自己内心的喜悦,确定自己嘴角的弧度没有过于大后才放下手缓缓道:“厉鬼是不可控的,只能作为我们力量的源泉。”   “闭、嘴。”   有心算无心。   宿无维恨极了这个人。   他的一字一句泣着血,带着刻骨的仇恨,如果不是谢无冠拴住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宿无维一定会成为疯狗把他撕成碎片。   薛暮很清楚这一点。   宿无维纵使表面上看上去再冷淡,骨子里就是一条护主的疯狗。   当年他百般想收买,无论怎么污蔑谢无冠,换来的都是这人的冷冷一瞥,好像自己只是一个小丑。   这人的黑眸永远虔诚,永远热烈,永远只追随着那个人。   现在狗主人回来了呢。   薛暮在心里叹息。   可惜谢无冠确实很厉害又如何。   他赢了一次,就会赢第二次第三次。   他抬起手,有白光在手底萦绕,显然还在一刻不停地从管理局的本体抽送力量过来。   “我不和你们玩了,”薛暮道:“只是一个分。身,留下来又怎么样呢。我还可以有千千万万个。”   薛暮的声音像毒蛇一样轻柔,冰凉地舔舐宿无维的耳道:“看看谢无冠现在的伤都是因你而起,萧副官,你还是个累赘啊。”   “至于这副身体?”薛暮恶劣地笑了,“你们想要留下就留下吧。”   宿无维蓦然攥紧了手。   “真是个疯子。”   谢无冠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沾着血迹的衣服抹了一把,血渍便顺着他的动作消失了。   刚才为了惹宿无维心软,他就没有处理掉。   谢无冠完全没将薛暮放在眼里,反应只像沾上了什么臭烘烘甩不掉的东西,在两人紧绷的气氛中格格不入:“我什么时候招惹上了你这种人?”   谢无冠微微笑了一下,明明是和薛暮如出一辙的笑,却把他衬得像个劣质的冒牌货。   “就算你要走,也要让我送送吧。”   薛暮惊悚地发现刚才还松松萦绕在周围的鬼力在此刻陡然绷紧。   他的骨血里似乎也渗透了这股力量,不断地挤入他的身体,汇顺着通道来源逆流而去。   原本在管理局安逸坐着的薛暮惊恐地站起身,随后发现自己周身影影绰绰闪现出幽蓝的色泽。   他惊恐地拍响警报,却没什么用。   那蓝色越来越浓郁,最后几乎汇集成蟒蛇,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薛暮的眼睛已被恐惧淹没,疼痛一阵阵翻上来,似乎有人拿钢筋在钉他的脑子。   刚才被碾碎骨血的疼痛似乎刻在了身体里,还没有毕竟,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另一头,谢无冠从蓝色的海洋里脱身而出,双脚落在了管理局的地上。   走廊对面一闪出几道白光,谢无冠感受到几道有威胁的气息,随后身体里的系统很快就窜了出来。   【大、大人我去跟他们沟通!】系统明显很害怕,此时还要强行鼓起勇气:【萧、萧大人和他们都已经打好了关系,放、放心交交交给我!】   谢无冠失笑:“好。”   他记起什么,轻而易举把一般人捕捉不到的系统捉了回来,又轻声嘱咐了什么才放系统离开。   远处的员工纷纷提高了一个警戒级别,等系统到他们身边转悠了两圈,才迟疑地离开。   这头的谢无冠试探用自己不熟练的力量行走了几步,震得旁边的光幕抖了抖,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谁还没个分。身呢。   谢无冠此时在想。   他模仿了薛暮的力量,此时生涩地感受了一下那头宿无维低落的情绪,想着等会儿还是自己亲自上比较好。   分。身果然对他而言没什么用。   好在这是第一次来宿无维工作的地方,他心里似乎因此产生了些自己都不明白的愉悦,不自觉哼着歌走了进去。   这里的布置大多是白光组成的屏障,后面隐藏着不少偷偷观察的工作人员,都是刚才响起警报后紧急避险的。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找上门的阵仗,除了去找顶头出差的主神,拿他的确没有办法。   说起来主脑这次出差了好久,好像是为了什么混杂世界的事,有人恶意拿走了系统顶替别人的身份,据说现在被顶替的人回来了,主脑看中那人,想拉回来一起做工。   什么级别的大佬啊,居然可以直接拉回来当高层。   员工想着,估计和这次闹事的差不多,不如让这两个大佬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他们管理局也不用这么忙了...   屏障后那些人身上散发的忌惮让谢无冠哭笑不得。   他能感受的别人的恶意,自然呢感觉出这些工作人员害怕的同时对这层屏障的信赖,居然还有时间出神。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有些恶趣味地想将这层屏障撕碎吓唬吓唬后面的人,直到鬼力不满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才遗憾地离开。   他娴熟地在鬼力的指引下走进里面的办公室,薛暮的办公室也被白光封得死死的。   身后那些人屏气凝神,似乎想看他对此的反应。   不想看见了谢无冠百无聊赖地伸出一只手抵住光屏,那白光就在他手下缓慢地融化了,雪糕一样掉在地上。   救...救命!   工作人员无声尖叫。   管理局的防御被完全攻破了啊!!!   谢无冠阴森森朝背后露出一个笑,感受到这群人差点要被吓哭后,才满意地退开办公室的门。   薛暮正惊恐地在角落挣扎,看见走进来的谢无冠后,眼中爆发了极强的求生欲。   他努力用自己的力量抵御,可是经过净化的力量怎么比得过鬼力暴戾。   不管他怎么挣扎,力量都只能被白光撕成碎片。   谢无冠半蹲下身打量他:“不太舒服吧?”   薛暮看他闲庭信步,像逛自己家一样的样子,“管理局没人了吗,任由一个野鬼撒野。”   见谢无冠没有回他,薛暮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激将法,哑声道:“当时你在世界里折磨我,没有想碾死我,而是为了在我身体里埋下力量?”   他自以为自己猜中了一切,却不想谢无冠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   谢无冠轻轻道:“你想错了,我就是要折磨你。”   随着话音落下,幽蓝的鬼力像是火焰一样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薛暮身形一僵,随后嗓子里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刚才的痛苦在灼烧下像是蝼蚁一样渺小,他此刻想自己扒开骨血,一点点剃干净里面的力量。   谢无冠温声道:“我记得你从我这里偷力量,虽然不多,但是很烦人。”   薛暮从疼痛中看他,谢无冠的模样已经在泪水中变得模糊,但是哪怕在做虐杀的事情,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没有一点变化。   谢无冠面无表情地隔着火焰看他,一向冷淡昳丽的脸上终于露出见到他以后的第一个表情。   他带着厌恶说:“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你可真臭啊。”   作者有话要说:   =v= 第106章 花吐症25   幽蓝的鬼力像是最炽热的火焰, 焚烧得薛暮的身形影影绰绰。   薛暮在阴影中尖声道:“杀不死我,你活着,就永远杀不死我!”   “我当然杀不死你, ”谢无冠居高临下, 浅色的眸子冷冷地睨着他匍匐的身体,“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臭虫, ”   “啪”投影到了末尾, 因为过大的能量坏掉了, 画面只剩下一片漆黑。   薛暮在火中挣扎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会客厅里鸦雀无声。   在场人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那股暴戾的威压,漠然投过来的浅色眼眸漫不经心地盯住了监视的器, 像是下一秒要穿透屏幕把他们撕碎。   刚才负责拦截的几个高层凝重地皱起了眉,似乎在估计自己能挨得过谢无冠几招。而更基层的员工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就是萧凌清嘴里性格很好的心上人?!!   负责投放的员工同手同脚地从台上走下,又坐到同级别的同事旁边。   “咳...”   听见身后的声音, 要退出去的员工们同时僵硬地扭过头, 齐刷刷地看起来像是一排僵尸。   管理局办公室, 黑色的圆桌旁。   谢无冠双脚交叠, 放松地坐在座位里。他此时以手支颐,嘴角含笑, 浅色的眸子里也盈着笑意,在身边一众大佬中显得尤为好讲话。   那声不是他发的,是旁边的一个老员工呛了水。   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个普通员工的动静, 唯独谢无冠感觉到他们的视线, 甚至温柔地朝他们颔了下首。   ...好、好吓人、但是有点心动。   想起萧大佬的的疯样, 几个划水员工抖了抖,连忙朝他点点头。   那老员工呛完水, 贫平复呼吸后见房间里还是一片死寂, 而谢无冠仍旧充满耐心地双腿交叠, 手上把玩着回来的系统,看起来异常好脾气的样子。   在经历过的这几个世界来看,他的确是很好脾气的啊!   为什么原来这么凶残!   老员工在心里尖叫。   他看了眼身边同事都如临大敌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道:“薛暮...”   顺着他的目光,谢无冠看向被放在桌子中央,看起来已经悄无声息的薛暮灵魂,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放心,”谢无冠不在意道。“没有死。”   在场有人发出了响亮的抽气声。   当然没有死,你当我们没看见他体内的火还烧着吗!?   一名负责拦截的高层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拧着眉道:“不能停吗?”   见众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他反问:“不然我们怎么审?”   “不用审。”   谢无冠截断了他的话头。   他在很多方面都很好说话,但是一但拒绝,就容不得有人忤逆。   毕竟这是等会儿得拿回去给人看的东西...   谢无冠有些头疼:“你想问什么?问我就好。”   那高层眉毛一竖,看起来就要发火,被老员工着急忙慌地劝住了:“算了算了,我刚才请求主脑检查了他的数据,估计过一会儿就发过来了,不要着急。”   这高层是支持剥夺谢无冠力量的人之一。   在他眼中谢无冠简直是一个行走的炸弹,这种暴戾的能力绝对不应该是哪个个体可以拥有的,这次强行闯入管理局无非证实了他的想法,因而他的态度也十分防备。   老员工心里觉得可以理解,又叫苦这人没有半点颜色。   万一弄得谢无冠不开心,动手了在场哪个人拦得住他?   这样想着,他试探地问道:“要不我们等主脑?它就在赶来的路上。”   三千世界太大了。   谢无冠刚才接受了薛暮不少信息,也知道自己的原生世界原来不属于这三千世界之一,距离管理局不知道多远,薛暮吞噬自己的力量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而主脑要赶过来,根据刚才他偷听的,也是一个原生世界的距离,指不定还要多久。   谢无冠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不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着是不是大佬刻意给的下马威,果然外表看起来再好脾气,本质也不是好惹的。   好在主脑的讯息来的及时,它准确分析了谢无冠可能做出的选择,并且给了自己来不及回来时的方案。   几人看见这解决方案都是一脸的苦相。   谁会同意这种解决方案啊?   谢无冠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 ,等这群人看完之后,才懒懒地一抬眸:“所以,解决办法是什么?”   在场的员工支吾着,火速打开了内部的聊天系统,试图当场商量出一个靠谱的解决方案来。   没想到主脑察觉了他们的动作,当场冻结这群人的权限,坚持要他们按照解决方案谈判。   就连开始的高层都觉得不可思议,回复消息过去询问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当场黑脸把信息给关掉了。   谢无冠没有在意他们干了什么。   认出来这就是他刚进管理局时匆匆赶来想要动手的人之一,他兴味盎然地支着下巴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他再刚才差不多搞清楚了状况,此时指尖随意地再桌面上划着,声音懒散道:“薛暮当年因为工作操作不当被驱逐去了流放之地,原本应该一无所知,经历凄惨的轮回。”   修长的手指划在漆黑的桌面上,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然而就是刚才这跟手指指尖轻轻一点,就融化了管理局内最高级的防护之一。   谢无冠笑道:“但他借助管理局的优势,提前得知世界将会发生的事情,不仅用这个百般暗算我,篡改世界线...”谢无冠抬起眼,浅色的眸底有暗光闪过,看起来十分迫人:“在我死后借管理局的道具强行与我共生,借此折磨我的...副官。”   他一字一句锯在人的心上,露出的牙齿尖锐,笑容终于透出几分只属于厉鬼的阴森:“这账...你们打算怎么算?”   当初萧凌清为了阻止薛暮奇怪的举动,不知道被抹黑暗算过多少次,浑身上下有多少暗伤。   到了后期薛暮有了偷来的道具,势均力敌的场面被打破。不少人倒戈,那么傲慢一个人被活生生打断傲骨,跪在薛暮面前,死都不让他靠近谢无冠的暮。   谢无冠渐渐看清薛暮记忆中的场景,体会到他虚伪的惋惜和扭曲的快意,面容越发阴沉。   当时他尚在沉睡,根本没有意识,薛暮拥有道具后可以说是百般针对萧凌清。   见没有人回答,谢无冠换了个方式问话:“你们打算怎么补偿?”   老员工因这话里的威压颤抖了一下,接着试探着开口:“萧疯...萧凌清他因为身体暗伤的缘故没法很好控制力量,所以一直属于中层,他积攒的积分也都用在...”被那双浅色的眸子注视着,老员工打了个磕巴:“用在别的地方了,很多伤还没有痊愈,我们可以全部帮他治愈。”   谢无冠指尖的系统还幽幽地浮着,可是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有被鬼力暴起碾碎的冲动。   他睨过来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   老员工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还可以为他、他延长生命。萧凌清是正常人转化为员工,一直用能量维持生命,其实很痛苦的...而且我们的协议上写明了,他复活你后就会解除合约,他是会直接消散的,连轮回都没有。”   这其实是违法操作,萧凌清这种高级别的消耗的能量也不少,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谢无冠指尖燃起一抹鬼力,他说:“我也可以。”   “不,你不行!”老员工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点,当即道:“他当年阻止薛暮共生的时候杀掉了他,当年主脑把他救活,他的生命就是依靠主脑的力量存在的。”   这也是他们都觉得萧凌清可怕的原因之一。   一个对管理局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居然可以在劣势之中杀掉薛暮,太可怕了。   这也是主脑看中并且招募萧凌清的原因之一。   谢无冠的眉眼似乎更深了些,他想起萧凌清吸取薛暮力量时如鱼得水的样子。   如果是鬼力,他肯定会被里面蕴含的失控暴躁影响吧。   谢无冠不再多问这个,抬了下眼:“共生,怎么办?”   员工们齐齐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都写满了迟疑。   老员工用眼神示意别人:上啊!快讲一讲!   被他看到的人当即双眼上翻,只露了个眼白开始抖动,看起来像当场发病。   刚才一直缄默的高层此时终于开口了:“我们有个解决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谢无冠倏然抬眼,静默地看向了他。   高层觉得一阵压力,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我们可以重置世界,这样你就会拥有改变的机会。这、这会花耗很多力量,但是是我们活该,但重点是...”   高层不敢与他对视,闭了闭眼一鼓作气道:“你们都会失去记忆,当年是怎么样的,我恐怕你们之后还会怎么样。”   如果让萧凌清再受一次折磨,估计这位大爷会直接把管理局给掀翻了。   他刚才发消息问主脑,怎么给谢无冠交代他会失去记忆的事情,没有想到主脑和死了一样!正常人谁会同意!又不是萧凌清那个疯子,很不得从源头再杀一次薛暮,这么多年不知道要求过多少回了。   在场员工等待了半晌这位大人的怒火,没想到室内安安静静的。   谢无冠眼底闪着幽蓝的火光,看起来蓄势待发。   他微笑了一下,浅色的眼底第一次漾满了毫不遮掩的杀意。   “我觉得很好。”   疯子!   又是一个疯子!   高层瞳孔骤缩。   这人对自己过于自负,难道都不害怕再次伤害到萧凌清吗?!   像是察觉了他的想法,谢无冠抬了下眼,和他对视,露出了一点不达眼底的笑意。   “放心,他一定期待了很久。”   高层哽住。   谢无冠在对萧凌清的申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么说,果然是很了解他啊。   谢无冠终于褪下了所有情绪,面无表情道:“事情结束后,他的灵魂留给我。”   主脑的回复终于迟迟地来到。   “他会同意的。”   谢无冠离开时提了别的要求,话语间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时的高层恍恍惚惚地抬了头。   他是主脑倚靠的武力之一,可是谢无冠给他带来的感觉确实毁灭性的,他不懂萧凌清为这种人付出有什么安全感,难道就不怕这人其实也把自己视作蝼蚁?   但当他送人走到门口时,谢无冠忽然回过头。   他身后是茫茫的管理局外延,据说擅闯者非死即伤,身前是一群管理局毕恭毕敬的员工,正一步步恭送着他。   “我还要求你们,把谈的事对萧凌清保密,不要让他知道我了解的信息,也不要再之后的修复中提及我。”   否则这个麻烦鬼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   “你们的治愈应该是不痛的吧?”谢无冠轻轻笑了下:“虽然说了让他不知道,但是我会偷偷看着的。如果让他痛到了一下,你们...”   他迟疑了一下,脸上居然带上了点无奈:“——你们,应该有痛觉吧?”   救!命!啊!   老员工在心里持续尖叫。   “...”   院子里,宿无维持续背对着谢无冠生气。   他知道这是个分。身,便一直让人手足无措地哄他,一点没想到两边明明是一个人控制的。   一直到谢无冠回来,他清瘦的脊背才颤了颤。   谢无冠从背后靠近,笑道:“怎么这么厉害,我一回来你就知道了。”   宿无维还在生谢无冠不带他的气,没回话。   谢无冠于是握住他的手:“不气了。”   松开后,宿无维发现自己手心里躺着个小小的光球,看起来是管理局的东西。   他不解地看向谢无冠,见这人眉眼含笑地回视自己:“给你的礼物。”   宿无维迟疑片刻,催动了手里的东西。   是薛暮被火焚烧的全过程,谢无冠还记得录下来给他解气。   宿无维嘴角轻轻抿了抿,带了点笑意,看起来不那么生气了。   但是谢无冠凑过来的时候,还是不做声。   结果同事看他恢复了力量给他发了一段视频。   会议结束的时候,谢无冠闻声问:“刚才录下来了吗?”   “什、什么?”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一懵,下一秒他身边的同事就就急匆匆地双手捧上了一个光球。   “不知道您要这个视频做什么?”   谢无冠笑了一下显得很和气,与前一个视频中鬼魅残忍的人截然不同。   他将水晶球在手上抛了抛,有点头疼又宠溺的样子。   他在一闯进来就问了系统哪里有监控,此时当然要派上用场。   “拿回去哄老婆啊 。”   视频在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宿无维脸上逐渐红起来,到最后已经粉扑扑地像个苹果。   谢无冠拿过同时传送过来的光球,无声地抹清后面他发怒的那段,脸上调笑道:“开不开心?”   宿无维没说话,像是忽然开始反思刚才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谢无冠没有一点敲打的意思,反而将人的手握在手里,轻声低哄着:“别不开心,我会把他拿回来给你的。”   宿无维低低地用鼻腔“嗯”了一声。   那天后,宿无维对那水晶球可算是爱不释,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但是柳五每每靠近,只看见一个空白的水晶球。   他险些以为宿无维得了癔症,要拉神医来治疗。   好在谢无冠及时掐灭了他这个念头,几人打打闹闹四处游玩,又是给谢无冠养病,又是宿无维时不时的问题,宿父宿母在挖心后也再没有插手过这两人的事。   春去秋来过了十几载,一直到柳五因为老谷主病逝不得不回药王谷,而神医也在几年前确定两人情况稳定,离开游方去了。   两人送人到驿站,宿无维见柳五潇洒地骑上马走了,举手投足间仍是初见时那个没心没肺的少谷主,眉间浮起一丝惆怅。   谢无冠从来没有因为解决共生的事表现出任何一点焦急。   此时见宿无维的表情,放轻了声音问:“舍不得?我去把他给你抓回来?”   宿无维好笑地瞪他一眼,多年的相处已经让他学会对谢无冠耍脾气了。   他说:“你惯会逗我开心。”   谢无冠没有否认,无声地笑了下。   宿无维见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也垂下睫毛颤了颤:“我是想,柳五是你的好友,你会不会难过?”   谢无冠这才明白这人一直在陪自己陪着柳五。   他失笑地伸手摸了摸宿无维的发顶,“瞎想什么,他都知道自己多多余。”   宿无维被他哄笑了,听见马蹄声又“哒哒”返了回来,一抬头看见柳五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禽兽不如啊,禽兽不如。”柳五拉了下马绳,身下的马打了个响鼻,带着他后退了几步。   他俊朗的脸上一片深沉:“我还说回来看看你们为我难过,你们居然在打情骂俏?”   宿无维来不及辩解,就见柳五干脆利落地一抖绳子。   棕马嘶鸣了起来,高高地扬起蹄子带着人奔向远方,撅了宿无维一脸的灰尘。   柳五将畅快的声音被撇在身后,最后看了眼他的两位好友。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咱们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柳五神医88   同事:我是给你看这段吗?!啊?!   看看你老公多凶! 第107章 原生世界1   挺拔的身影站在他身前, 听见自己惊恐的声音,依旧是回头投来冷漠的一眼,然后被炮火吞没。   哪怕在最后一秒, 这人也对自己的生死轻视。   萧凌清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身上的薄衫已经汗湿,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跃出喉咙。萧凌清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目光惊慌地扫过屋子。   梦中的场景已经模糊, 只剩下刺目的炮火和轰隆声。   萧凌清捂着胸口狠狠喘息了一下。   他居然睡着了。   房间的另一端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带着金丝眼镜, 军绿色的军装衬得身高腿长,一看就是个笑面虎的样子, 见状调侃道:“萧大副官终于睡醒了啊,少帅专门让我到这边来汇报,生怕吵到你。”   接受信息的萧凌清缓了两秒, 慢慢地摁着扶手坐直了。   他刚醒来的眼睛带着一种湿润的媚意, 定定地盯着完好地站着的谢无冠几秒后移开, 在清醒时立刻变成了冰冷。   萧凌清看了开口调侃自己的人一眼, 冷淡道:“薛暮,管好你自己。”   薛暮好脾气地笑笑:“这不是看你这么累了吗, 在这里都能睡着。”   自己最近确实很容易犯困。   萧凌清抿了下唇:“我再累也没有你累,要管所有兄弟的情绪。”   他声音清清冷冷的,落在薛暮的耳朵里却无比刺耳。   他确实是努力和所有人维系关系, 也因此落了个好人缘, 可是此时被这么点出来, 就好像他虚伪的那层皮被扒了下来似的。   他笑意冷了点:“不然,都像你一样整天独来独往?”   “我乐意。”   谢无冠站在一旁没有掺和两人的拌嘴。他面前放着山舆图, 属于他们的旗子已经占满了大半个沙盘, 证实着战事可以告一段落。   他端着茶盏的手修长好看, 比手里精致的瓷器更多出了几分精美。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谢无冠掀了下眼皮:“说完了?”   见两人没敢答话,他平淡地对薛暮下了逐客令:“你先出去。”   薛暮疑惑地看着他 ,又看了最近频频不在状态的萧凌清一眼,眼中闪过恍然大悟。   他一下收拾完商量策略时用的资料,嘴里还问道:“那我就这么报下去了?驻扎休息?”   谢无冠颔了下首,嗓音平淡:“你不是最喜欢做这些事么,还问什么。”   薛暮收拾的手僵了一瞬,随后很快自然地抬头笑道:“休息谁不喜欢啊,我告诉兄弟们,他们一定也很兴奋。”   这次的驻扎地离附近的县城很近,再加上这次谢无冠排兵布阵的手法漂亮,仗也打得不错,之后肯定少不了司令的赏。   司令虽然对他这个大儿子一般般,对手下的兵还是很大方的。   薛暮在心里盘算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脸上笑了笑:“您也可以回去给大帅报个好信,我先下去了。”   萧凌清闻言皱了下眉,他不喜欢薛暮,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觉得这人办事拧巴。   经常宣布好事的时候,明明是谢无冠体恤下属做出的决策,在这人嘴里总给人一种是他从少帅手上讨来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清醒两秒,跟着站起身子:“我也去。”   薛暮的笑一下子阴沉下来,还不等他想出借口,就听见谢无冠冷淡的制止了。   “你呆着。”   薛暮原本拉下的脸差点要笑出来。   萧凌清一向不爱违抗谢无冠的话,何况是在这种小事上。   此时纵使很不情愿,还是停在了原地。   腰带收束出他清瘦的腰身,穿着同样副官的制服,却和旁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是个美人。   “您在这儿好好听少帅的话,毕竟是咱们少帅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一样。”   薛暮脸上的阴沉很快褪了下去,随后恶劣地开了个玩笑,在谢无冠扫来警告的第二眼之前,原地立正敬了个礼:“是!长官!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可以回家松口气了!”   他说完就跑,像是生怕谢无冠找他算账。   谢无冠听见这话也没其他反应,自己过去将门关上了。   他关门的背影挺拔,腿长手长,在贴身的军装下完全能看出一身流畅爆悍利的肌肉。   谢无冠的性格和他的外表看起来一样的冷淡,几乎可以说是不近人情了。   他当年捡到自己并且养起来完全是个意外,之后带在身边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萧凌清想起最近自己频频犯困,不由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真的惹怒了谢无冠。   谢无冠远远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如有实质的目光看的萧凌清浑身紧绷。   随后军靴厚底叩地的声音响起,谢无冠走近了。   萧凌清眼睁睁看着人走到自己面前,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问出来的东西却和他想的不大相同。   “又做噩梦了?”   谢无冠靠近的身体带了浅淡的烟草味,随着热度而越发靠近,晕散开显得极为好闻。   之前谢无冠已询问后得知自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军医也看不出的所以然,故而最近都没给他布置什么重要的任务。   萧凌清垂下眼,乖顺地应了:“嗯。”   看着人神思不属的样子,谢无冠皱了下眉,带着黑色冰冷皮革手套的手托住这人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的嗓音冷淡,却如玉石敲击一般泠泠。萧凌清被迫抬头,暴露在他的视线下,白玉般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没、没有。”   他狼狈地别开视线:“可能是心理问题。”   谢无冠皱了下眉,不能明白这早年就经常跟自己上战场的人能有什么心理问题。   不过既然没有担心,却还整日做噩梦,确实是需要关注一下了。   没有耽误军情,不需要太过敲打。   他心里下了判断,直起身:“父亲叫我过几天回去,你和我一起,然后去医院。”   听见大帅让谢无冠回去,萧凌清一怔,随后立刻严肃地站起来:“是。”   这人特别容易脸红,已经醒了快十分钟,眼角却还带着睡醒的红湿意。   如果让外面那群痞子看见,准又要嘲笑一番,然后被拉去练武场。   谢无冠收回了手,垂下眼:“刚才和薛暮讨论的都叫他记下来了,东西放在那边的桌上,你看完再出去,不要懈怠。”   萧凌清立刻点头。   他要跟谢无冠回大宅,肯定得把这些军报都背下来,最好是在大帅刁难的时候能为之分些怒火,这样就算事后被清算没规矩也没有关系。   大帅总是很不满意他这个大儿子。   因为和亲人关系疏离,却在每次作战时候总是干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比如绕开几个县城,非要把敌人弄到些犄角旮旯开战。   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浪费在这种破地方。   大帅常常这么骂他明明冷心冷清,却假装干着人事。   谢无冠每每听到这话,总是会面无表情地反驳上一句:“跟另外几个司令比起来,您也就民心这件事上能占点便宜,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大帅被揭了羞一样大声道:“占领更多的城拥有别人不敢叫板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每到此时,谢无冠便会轻笑一声,不再和他这个死要面子的父亲争执。   萧凌清在十多岁的年纪被捡走,看这对父子吵了快十年,也亲眼看见谢无冠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成功拥有了一部分军权,甚至从大宅里搬了出去,惹得里面那些姨太太好不高兴。   大帅那时虽然臭着脸,不满意大儿子这种堪称挑战权威的事,却还是一个个把手底下的其他儿子都敲打了个遍,用最恨的口气强调不要和大哥学。   自从那次后,萧凌清就对这父子紧绷的关系松了口气。   但是每次谢无冠回大宅,他那口气还是回提回来,生怕大帅被气出个好歹来。   萧凌清动作缓慢地朝被放在桌上的军报投过去一眼,心里忧虑着这次回去要怎么办。   本要离开的谢无冠看他这副样子眯了下眼,停下来看看这人要做什么,没想到看见萧凌清保持这个动作又开始走神。   大宅的其他少爷常常会因为不满在背后嚼舌根。   但谢无冠从来不在意这些话。   成年后父亲有什么安排也会遵从,但是就像是对待毫无兴趣的任务一样,踩着大帅发怒的点完成。   他常常感到恐慌,他总觉得这样的少帅就如同一缕烟,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然后就是薛暮的忽然出现,这人一步步爬上了副官的位置,进入了谢无冠的视线,也把谢无冠这个人从飘忽拉倒了地面。   他可以感觉出谢无冠对薛暮另有青眼,在不少地方都有倚重,薛暮更是有一种奇怪的能力,每次都能十分准确地预测战局。   可这人虽然每天都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萧凌清却只能和他维持表面的友好。   他时常想是否是因为谢无冠本就为数不多的的注意力因为这人,从自己身上又分走了一半,所以自己始终会对薛暮感到厌恶。   谢无冠没让他再走神,面无表情地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弹了萧凌清一个脑瓜崩。   萧凌清捂住额头闷闷地“唔”了一声。   “去看军报。”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是失忆的两个人,所以性格应该会有点陌生,啵啵大家,不要觉得崩人设了呀。 第108章 原生世界2   萧凌清起身坐到了对面。   他身姿清癯挺拔, 拿着战报看的神情严肃又认真。   谢无冠收回手,看着安安静静看资料的人,转身去收起了刚才用的一堆东西。   萧凌清乖乖坐在一边,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门口忽然有卫兵通报的声音, 谢无冠停住动作,扫了眼认真的萧凌清, 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   是他父亲派来接他的司机   两人交谈了一番, 得知司令让他们现在就动身, 谢无冠安静了一会儿,颔了下首:“等着。”   他转而进了屋里, 萧凌清背对着门,黑发下脖颈修长又优美。   他天生对谢无冠没有防备,一直到这人走到了身后, 手轻轻捏在他后颈上, 才跟着打了个激灵。   谢无冠的嗓音放得有点轻:“父亲派来接的人到了。”   萧凌清拿着资料的手被他捏得一抖:“我这就来!”   半小时后。   轿车摇晃在山路上, 萧凌清绝望地闭上眼。   他小心翼翼地往车窗边一遍挪动, 下一秒,又被晃回了谢无冠身边, 直接撞上他的肩膀。   “...抱歉!少帅,我不是故意的 。”   萧凌清连忙坐直。他面颊发热,做的笔直无比的身体更僵硬了几分。   “我靠着很不舒服吗。”   谢无冠低沉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   萧凌清靠着他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冷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确定热度没有到会脸红的地步, 强作冷静地收回了手:“...不是这个意思,少帅。”   接下来的几个弯道, 萧凌清都如一根直立的木头那样坚强, 死死抓住了车顶的扶手不摇晃, 在最后直路时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把自己带了起来。   “...”   谢无冠看不下去了,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摁住他的肩膀。   萧凌清迷茫地跟着他的动作抬头。   谢无冠眼神清清冷冷,完全没有理解他的胡思乱想,眼底甚至带了一丝疑惑:“你是在扎马步吗。”   从头到尾确实只挨了一半座位的萧凌清:“...不是的。”   谢无冠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人的手从扶手上摘了下来:“那就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从被他触碰的地方直接升温,热度一路蔓延到脸上,在谢无冠的注视下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看着整个人都熟了的萧凌清,谢无冠很缓慢地歪了一下头,棕色的瞳孔盯着他,这个动作居然显得他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你怎么了?”   “我...”萧凌清动作僵硬,视线乱飘,看见了前座放着的军报。   那时看见他原本想坐前座看,结果被少帅直接把资料放在副座,让他坐到后面来。   因为他坐车时总会不舒服…   萧凌清救命稻草一般起身探过去:“我看资料!”   谢无冠皱眉:“不行。”   萧凌清带了点祈求的语气:“就看一会儿,不会难受的。”   谢无冠还是一口否决:“不可以,等会回大宅,你缓不过来的。”   萧凌清一愣。   等会回?   居然这么着急。   那他见面前岂不是看不完了?   他看了眼那厚厚一叠的资料,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真的恳求道:“让我看吧少帅,我真的不会难受的。”   谢无冠不明白他的执拗:“不。”   萧凌清不死心,纤细的手指缓慢朝前座伸去,被谢无冠攥住后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他。   谢无冠迟疑了两秒,松开了手。   车足足晃了三个小时,萧凌清把资料看了大半。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紧迫,他居然真的没有感觉太多不舒服。   萧凌清匆忙地翻了一面,察觉到自己弄出的动静过大,他僵了僵,小心翼翼地打量身边闭目假寐的谢无冠一眼,抬手又翻了一面。   “怎么?”   谢无冠忽然出声将萧凌清吓了一跳。   谢无冠明明还阖着眼睛,却好像预料到了萧凌清每一个举动。   “不要太着急,细细地看。”   萧凌清有点泄气。   他以前从不会再谢无冠面前露出柔弱的那一面,永远都要求完美,可是此时却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语调。   “时间不够了,我得先看完,再挑重点看嘛。”   谢无冠睁开垂下的眼睛,里面是一片清明:“给你的是最简洁的了,不用着急。”   萧凌清一愣,以往谢无冠都会让他自己整理。   他不自觉将资料攥紧了些,放低声音应了一声:“我会尽快在见大帅之前看完的。”   “...”   见人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谢无冠将手放在了司机的靠背上,指尖示意地点了点:“先回住处。”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忤逆的强势。   司机闻言想说什么,在谢无冠的眼神下又咽了回去。   萧凌清后知后觉地从资料堆中抬起了头:“先、先回白园?”   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看报告了。   萧凌清双眼发亮地看向他。   谢无冠看着他,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嗯,我回去换一身衣服,时间很充足。”   谢无冠的住处是一出很精致的小洋房,上下三层,二楼是萧凌清的住处。   车一停下,萧凌清就先急匆匆跑出去两步,忽又反身大步走回来,将车门拉得更大些。   “抱歉少帅,”他低下头,半个身子探回车厢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您下来吧,我越矩了。”   谢无冠坐在里面远远地看着他踌躇的样子,轻描淡写地回头瞥了车窗外预备开门的司机一眼,   司机被他看的一顿,开门的动作停住,眼睁睁看着他们少帅弯腰起身,姿势委屈地从另一侧车门出去了。   萧凌清收回挡住车沿的手,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一叠资料。   因为有了充足时间的缘故,他看起来有些雀跃。   阳光洒在白皙的脸上,褪去了几分清冷,带上了一种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谢无冠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我先上楼了,洗漱一番再下来,你也打理好自己。”   他没有说慢慢来或者看会儿资料,不然按照萧凌清的性子一定疯狂看军报。   像一个完全被主人暴力制裁的小猫,被人揪住了后颈毛似的,萧凌清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抱着资料在原地等谢无冠离开才走。   谢无冠到了三楼,身体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这是他的私人领地,以前因为战事忙碌,有特定的打扫佣人,后来军衔越深越高,外面想要试探的人层出不穷,萧凌清便自告奋勇地来帮他打扫。   谢无冠同意了,让他做最简单的打扫。   原本是对萧凌清傲性子的磨炼,没想到后面看来,这人干的越来越开心。   谢无冠看的好笑,也就默认了这件事的继续,反正他日常习惯随手收拾,还要跑各个训练,房间只用扫扫灰。   谢无冠解开紧扣了一天的风纪扣,沉沉地呼了口气。   阳刚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随后深色的制服被脱在了床边。   谢无冠简单地冲了个澡。   流水滑过他悍戾精瘦的肌肉,再往下蜿蜒。   他一贯冷静的眸子里染上了迷茫。   他总觉得最近的自己有些不对劲。   对薛暮莫名其妙升起的地方,还有一而再再而三对萧凌清的纵容。   他以前根本不会这样管着萧凌清的。   就算是自己从小带大的,也不会这么亲昵。   谢无冠双臂撑在墙壁上。他长睫颤了颤,一滴水珠顺着力道极轻地坠在地上。   水声中忽然响起了开门声。   这声音极轻,像是生怕惊动了房间的主人。   谢无冠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就像一头捕食的猎豹那样漂亮。   “少帅,我知道了。”   随着外面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来,谢无冠警戒的身体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发现室内没人,萧凌清有些迷茫地四处看了一圈。   他自觉不会进谢无冠的书房,甚至这次卧房也是因为太激动。   谢无冠伸手关停了水。   萧凌清的人声音一滞,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响了起来:“抱歉,少帅,你在洗澡啊...”   “你今天已经对我说了三次抱歉了,”   谢无冠平稳的声音从浴室内响起,萧凌清可以透过光影看见他比例优越的身形。   “不用这么小心,我不是玻璃。”   被这声换回了神,萧凌清僵硬地转开了头,下意识道:“抱——”   因着谢无冠的话,他卡了两秒,才轻轻接了下一句:“好的,少帅。”   “嗯。”   谢无冠没有因为他的莽撞责怪他。   里面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谢无冠带着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了?”   萧凌清浑身过电一般一抖,他不知道谢无冠在浴室里干什么,脸色却慢慢红了起来。   “军报我看完了,看,看出点东西,大帅这次好像不是单纯想要找你问话。”   浴室里静悄悄的,似乎是在擦干。   谢无冠静静听他讲完,随后肯定了他的说法:“没错,是因为这个父亲才喊我回去。”   萧凌清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没有让少帅失望。   过了几分钟,谢无冠擦着头发出来了。   他没有被人打断放松的不悦,抬眸打量了因为过于兴奋而脸蛋红扑扑的萧凌清,坐在椅子上问:“怎么看出来的?”   萧凌清明白这是谢无冠有意磨炼他,分析道:“这次的战事让二少那边的人来应付更近,司令特地让您开拔,就是想让您对闽系的人有个了解。”   “可是他们正常应该是从南边直接打过来,而不用绕上来,”萧凌清说着慢慢拧起了眉:“来的是闽系的人,带头的也是闽系如今的接班人,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打过来,无非是想试探一下司令如今手下人的能力。”   谢无冠听着,眼底渐渐浮起满意的笑意:“说得好。”   萧凌清露出宠物得到奖励一般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像是有一条无形的尾巴在摇晃着,期待这人再摸一摸自己。   谢无冠的手蜷了蜷,莫名有些手痒。   他觉得这样子的萧凌清似曾相识,但是在在记忆中却一无所得。   按捺下这股莫名其妙,他定了定神,直起身,刚换的衬衫让他显出几分战场上没有的柔软。   谢无冠笑了下:“陪我去看看父亲要做些什么吧。” 第109章 原生世界3   大帅从一开始等在大宅正厅的沙发上坐着, 随着时间过去脸色渐黑,到最后不耐烦地伸手解开了最顶头的扣子,嘴里骂道:“小兔崽子人呢!”   他身侧一起等待的副手早已差人去问, 可惜司机被谢无冠留在别墅等着送人, 此时也没有人能回他的话。   副手额上滑下一滴汗珠。他弯下腰道:“司令,大少爷还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不会让人去查?”司令怒道:“万一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呢?!”   他发怒时就像一只雄狮, 就算苍老也带着年轻时的雄威, 没有人任何人能忘记他年轻时的凶狠, 在四大派系中狠狠地撕咬出了属于谢家的地盘。   ——一直到新的雄狮进入大厅。   这个雄狮年轻、优雅,一进来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军装, 手臂上金灿灿的军衔彰显了他不输父辈的荣光,就像一个贵族那样矜贵。   谢无冠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年轻男人。   哪怕束了最紧的腰,人们仍旧可以肉眼可见地看出这人的腰身仍留有余地, 底下蕴含着可怕的爆发力。   这是他的长官在让人亲自来量腰身时发的话。   据说那位不近人情的浙系接班人难得地拧起了眉, 问人呼吸有没有不畅, 后来强硬地将腰身放大, 使得想要大展身手的裁缝们好一阵惋惜。   好在谢无冠的好身材立刻弥补了他们的缺憾。   萧凌清垂着眸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侧身换了个身位, 好不掩饰地遮蔽了那些投向谢无冠的目光。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谢无冠在的地方他就如同最衷心的下属一样跟随。   没有人会质疑他的武力。   萧凌清自从少年时就用武力打趴下了所有非议他的人。   彼时谢无冠不会护短,不会阻止众人对他的轻视。   他只会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事情发展。   等看见萧凌清像一只最凶狠的猎豹将人打倒在地, 才会漠然地转身离开。   这是最般配的一对主仆, 也是所有浙系的军阀都知道最不可招惹的驻扎军首领。   司机先生为了复命进来, 他脸上全是惊慌。   此时看见背对自己的司令已经吓破了胆,更何况接下来暴怒的声音传遍客厅, 这位可怜司机瘦弱的身体整个抖了抖。   他战战兢兢地靠近 , 甚至吓得连越过了房间里第二位主人半步的身位都不知道。   大厅里看见的人都皱起眉来, 司机不知道哪里惹怒了众人。   好在被谢无冠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一扫,心无端安定了几分。   少帅都没有反应,看看,他一定没做错什么。   “司、司令,“司机小心地往前探了一步,解释道:”大少爷他先回了白园 …”   听到人还先回了住处司令面色拉了下来,“回白园?他回白园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我也不知道。“司机小心地应了一声,又如实补充道:“ 路上从新水县花的时间也比较多,不是少爷故意磨蹭。”   “那种穷乡僻壤?”司令此时还不知道是谁在与自己对话,恼怒道:“都叫他不要在那种地方打!瞧瞧,这种路,之后的战备多难送?一天到晚不知道和我犟什么犟。   萧凌清闻言想说话,被谢无冠捏着后颈拎了回来,又安抚般地松开手摸了摸,完全像个被主人制裁管着的小猫咪。   谢无冠对身边人的视线熟视无睹。他拉了拉手上的白色手套,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父亲,我这不是想打理好再来见您吗?”   大厅静了一瞬,他的声音就像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交错碰在一起,发出最悦耳的声调。   像是一个娴熟的驯兽狮,不仅手下的小猫乖乖的,就连司令听见这话也平复了怒气,不自然地哼了一身,转头对靠在沙发扶手上做着的人说:“还不快去拿水?刚才就叫你热了!”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姨娘翻了一个大白眼,用力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这个姨娘虽然得宠,但是一贯没什么脑子,以前还做过一些低劣的陷害。   萧凌清立刻跟过去帮忙,生怕这人如今又被什么人骗了要给谢无冠下一些古古怪怪的药。   姨娘早就烦透了这个对谢无冠的事身都要盯得紧紧的副官。   要知道自己可是他长官老子的老婆!   姨娘不耐烦地抬起头,结果对上萧凌清那淡漠的视线,被看得一抖。   姨娘心中暗骂了一句,把茶水扔给他就自己走了。   萧凌清没有说别的,垂下眼眸细细按照每个人的胃口泡好了茶,甚至有些低眉顺眼地   谢无冠接过水抬首看他:“为难你了?”   萧凌清冲他弯了下眼睛:“怎么可能,”   司令看不下去了,把茶盏重重一放,嘟囔道:“一个副官都比我这个老子重要。”   谢无冠抬眸,还没等他凉凉地开口,萧凌清堪称娴熟地上去换了司令放下的茶。   “少帅带回来的,”萧凌清冲司令笑了一下:“特意带给您的,我刚拿出来。”   司令看了他半晌,也不说话,扭过了头。   剩下的副手大哥就好说话的多,主动接过了茶还对他点了点头。   屋内只剩下两位主人和他们的副手。   谢无关笔挺的身形比司令还要高上半个头,两人站在窗边。   司令欣慰地打量他这个大儿子。   虽然感情淡薄了点,但是手腕和脑子都是一流的,从他这个儿子手下出来的兵他从来没有担心过。   司令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已经是夕阳了,不能再给你们挡多久的风雨。”   谢无冠的眸子弯了弯,眼中浮现些真实的笑意。   他说:“您昨天去晚风厅点了两个舞女,前天和人喝了酒。”   司令:“停停停!”   谢无冠置若罔闻,将自己的话说完了:“只要您不给我找个新妈,我就谢天谢地,说什么老了。”   司令被揭短揭得恼羞成怒:“老子是想说以后谢家就指望你了!要你多嘴!”   谢无冠的笑渐渐褪了下去。   视线落在别墅一楼,花园里还有在玩耍的弟弟,刚刚溜出去的姨娘神色严肃地拽着刚进门的三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谢无冠收回了目光,没有回应司令这句话,反问道:“您突然叫我回来做什么?”   司令也不恼,他早就习惯谢无关这个德行,要是每次都生气早就被气死了。   他的武力比其他司令要弱上一些,脑子却好使些。   “你也看出来闽系的心思了吧,那个老东西手底下的武力确实是我们几个中顶头的,他儿子也是个好手!你虽然能挡得住一时,以后恐怕也会吃力。”   谢无冠耐心地听着。   “这些年虽然他忌惮我们三个,但是随着他儿子越来越厉害,迟早是压不住的,年轻人,有点野心,不是坏事!”司令说这话时语气有点重,像是存心强调什么,奈何听他说话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反应,并没有任何动容。   司令烦躁地移开了视线,他此时也看见了外面的姨娘,“叫了你三弟来,你们不要吵,好好聊聊。”   这话题跳的太快。   谢无冠一怔:“什么?”   萧凌清竖起了耳朵,三少爷原本就是该迎战的哪个区域的驻扎军首领,但是因为在军事方面实在没有什么才能,这次司令才会拍他们去迎战。   司令说:“你弟弟说他找了几个外国人可以卖给我们更好的枪火,你不要生气,好好跟你弟弟谈谈,我觉得那几个外国人还是可以看看。”   谢无冠的眸光一暗。   “我不是叫他停下别搞了吗。”   当初那几个外国佬先来找的他,这些人对自己地盘的目光实在太过垂涎,谢无冠想忽视他们眼里的贪婪都不行。   后来知道他那个蠢弟弟答应了,直接叫人把他拎到了自己的地盘,教训了一顿。   “你敲打你弟的事我也听说了,”司令点点头:“大哥教训弟弟,没什么毛病。他做事的确是莽撞了。”   谢无冠知道他必定还有下文,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   司令转过身,也不再看窗外,转而紧紧盯着谢无冠的反应,像是看这个儿子会不会违反他的权威。   “你弟弟当时已经跑来和我认过错了,”司令说:“他后来仔细调查过这几个外国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是完全可以只买他们的东西,不用担心,要是有其他的想法,有一个我们打一个。”   谢无冠目光更冷。   他不知道三弟给父亲灌了什么药,此时只能一口拒绝:“我不同意,这样冒的险太大了。”   “哦?”司令皮笑肉不笑:“你把证据拿出来给我瞧瞧?”   谢无冠毫不退避地对上司令发凉的眼,一字一句道:“当初我说的都跟三弟说过一遍,想必我想到的父亲你也能想到。”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希望您因多年的自大,丢掉一生的家业。”   司令原本带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最大的冒犯。   中年人的语气都冒着冷气:“自大?”   还冒着热气的茶盏被砸在谢无冠肩上,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随后冷冷道:“我先回去了。”   “谢无冠!”   司令从嗓子里发出警告的怒吼。   谢无冠置若罔闻,直接转身走了走出去。   “你给我回来!”   军靴敲在地上,司令的脸色随着他离开一点点变难看。   萧凌清同守在另一边的副手对了个视线,立刻告退跟了上去。   两人的争吵他们没有资格插手,只能事后再做些商量。   门外   三弟靠在门边看谢无冠径直离开的身影,笑眯眯道:“大哥总是担心这么多。”   谢无冠置若罔闻,直接从他身边擦了过去,漏掉了三弟的后半句话。   谢钧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牙齿咯咯地磨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可是你手下的副官,却是对我很感兴趣呢。”   落后的萧凌清跑出来的动作顿了顿。   他面露异色。   谢无冠手底下只有两个副官,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三少爷的橄榄枝,这么说起来,是薛暮不安分了...?   来不及多想,萧凌清只得匆匆看一眼脸上志得意满的稍稍也,匆忙地追谢无冠去了。   留在原地的谢钧脸上带了个诡异的笑。   果然,薛暮说萧副官会对这个感兴趣,但是碍于谢无冠不敢动作是真的。”   “...”   萧凌清急急地追了出去,好在谢无冠静静坐在车上没有提前离开。   他小心地靠近,敲了敲车窗,等里面人把它转下来。   等露出谢无冠那张依旧冷漠的脸,萧凌清忧心地看着他肩上的那一块水渍,担心道:“回去让医生看看吧。”   谢无冠从喉咙里突兀地发出一声笑:“你泡茶的时候不是故意放凉了吗,还担心什么。”   萧凌清一愣。因为大帅总会拿手边的东西砸人,他每次都会留个心眼,没想到这都会被谢无冠看出来。   谢无冠的心情似乎比他想象中好很多。萧凌清于是抿嘴笑了一下默认。   等坐上车后,他说:“少帅,您下次可以让我同元帅吵的,我呆在谢家这么多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谢无冠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   谢无冠往后靠坐在椅背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萧凌清一时泄气又心疼。   谢无冠抬眸说:“我必须表明我的态度,父亲做事时才会在谨慎一二。”   但是司令做的决定永远不会更改。   谢无冠眸光发暗。   他平常不会这么轻易地发怒,但是这次必须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反对。   他得查出来,到底是谁给谢钧的胆子,让他以为父亲能压住自己。 第110章 原生世界4   两人原本要直接回白园, 萧凌清心里藏着事,在停车时听见薛暮来访时,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因为晕车, 萧凌清那侧的车窗一直是摇下来的, 此时看着走近的薛暮,萧凌清脸色更冷, 雪人似的, 只是在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看不出来。   他清冷姣好的眼睛里一点情绪没有, 看着到了跟前的薛暮道:“来干什么?”   “来之前打了电报,没想到你们没在, ”薛暮弯下腰,朝着里面看看,才发现走错了边, 只好先隔着人冲谢无冠敬了个礼:“少帅。”   等到谢无冠颔首, 薛暮的动作才松懈下来, 笑道:“我传消息时发现没人, 一问三少爷不在营里,就连忙过来了。”   谢无冠失笑:“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一听见三少爷见了那两个洋人的消息, 我就知道您同大帅要吵起来,连忙赶来了,”薛暮眼尖地瞥见谢无冠领口的茶渍, 心里有了底, 脸上挂上笑又问:“长官这次没和大帅打起来吧?上次大家都知道了, 闹得沸沸扬扬的。”   上次是因为少帅拒绝了司令的说亲,司令面上没面子, 也对少帅动了手, 这消息不知怎么的传出去了, 惹得不少人以为谢无冠要独立出浙系,后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平息下来。   萧凌清冷眼看着薛暮的试探。   薛暮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认定了少帅与父亲关系恶劣,隔三差五就来挑拨。   谢无冠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不是会因为下属的消息灵通而感到冒犯的长官,或者说,他出除了在军务意外,甚至不跟下属发火。   薛暮自以为拿捏了这一点,自从被从管理局驱逐进这个世界以后,就经常谈起此类话题。   他心想被世界选中的人也就不过如此,刚刚升起点轻蔑时,就破天荒地听见谢无冠开口接了他的话。   谢无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不愧是薛参谋,不仅对战场上的事预料的准,对我家的私事也是料事如神。”   谢无冠没有否认,薛暮先是一喜,下一秒从这话中回过味儿,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他心中惊疑不定。   以往谢无冠都会将他能预知的能力看做是自己的本事,今天怎么忽然就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起话来?   防着谢无冠在之后和自己离心,薛暮连忙解释道:“主要是:“是我认识的一个乡下的教师,他说三少爷在四处找其他看得懂洋文的文,我这一对,心里害怕三少爷还敢擅作主张,就赶忙来告诉您了。”   “这样,”谢无冠听着点点头,又问:“那个教师会洋文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谢无冠微微向后一靠,肩膀放松地打开,像一个等待捕食的猛兽,正在猎物身边状似悠闲地游走。   “给他些钱,顺便查查他的家人,”谢无冠道:“看看能不能让他混进去后卖点消息给我们。”   薛暮压低声音道:“少帅,为什么不找其他人,我手下有会洋文的人才,还更衷心。”   “这样,那你也安排一个过来给我瞧瞧,”谢无冠睨他,“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他懒声的样子像是全然没发觉,安排的间谍要在父亲的眼皮子地下,将自己弟弟的人脉戳成了个筛子。薛暮嘴角浮现一抹极轻快的笑意,随后立刻道:“好的,我这就安排下去。”   他就要告退,又被谢无冠叫住。   “慢着。”   男声带着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薛暮回头看时,萧凌清正从一边下车,要来开另一边的车门,而谢无冠坐在车里,一直带着黑手套的手托着下巴,隔着几人的距离懒懒看着他。   薛暮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腰微微往下躬了点,声音恭敬:“长官,怎么了?”   “来这儿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问你,在我这里待的舒不舒服?”皮革的手套缓缓划过车沿,谢无冠没有下车的意思,声音里甚至还是带着笑的:“当初可出名的一个士官,哪家招揽都不要,偏偏选了我这么一个少帅,后不后悔?”   谢无冠的手套从进大宅时就带了起来,此时还没有摘下。   他还坐在汽车里,指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敲打在车窗边,明明是坐着的,可含笑看人时带来的压迫感却无与伦比。   薛暮一颗心吊了起来,他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有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后还是没明白谢无冠怎么突出此问。   “不后悔,”薛暮声音发紧,“少帅您信任我,倚重我,已经是我求之不得的了。”   “这样,”谢无冠缓缓停下了敲打的手。   他下了车,屏退司机,视线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被薛副官看中,是我的荣幸。”   “就是不知道薛副官是看中谢家,还是看中我这个人?”   萧凌清听得瞪大眼睛。   薛暮一愣,随即心里升起了狂喜。   这岂不是就以为着谢无冠在考虑脱离谢家的事了?   不对,管理局预计的世界线上明明没这么快,谢无冠至少还要经历两次大战,最后因为副官萧凌清的去向和父亲决裂。   薛暮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无意中却瞥见萧凌清震惊地睁大眼睛,随后皱眉的样子,明显对谢无冠这个决定不太赞同。   薛暮从中得出这两人没通过气,甚至没能达成一致,心中逐渐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事情进展的这么快,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插手??   毕竟谢无冠原本也只该拥有一起长大的萧凌清这么一个副官,而萧凌清是苦心孤诣维持着他同谢家的关系的。   自己爬上了副官的位置,对他的影响也应该不小。   薛暮被惊喜冲昏了脑袋,更觉得这事儿合情合理   他立即回道:“我当然永远是您的手下。”   “好,”谢无冠眼底浮现满意的笑容,轻轻地挥了下手:“你去吧。”   “...”   人一离开,萧凌清就懵着一双澄黑的眼睛看向谢无冠,眼底全是疑问,迟疑道:“少帅?”   他虽然不明白,却知道不当面质疑。   谢无冠存了心思逗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往宅子里走。   萧凌清平常性子冷话也不多,在谢无冠面前却一贯是个有话就问的,此时追了上去:“少帅?您是怎么想的?给我通个气也好。”   谢无冠进了门,闻言回头看他,狭长的眸子勾人又凛冽,语调吊儿郎当的:“你既然知道我是存了心思试探薛暮,又凭什么觉得我信任你?”   萧凌清下意识想说套路薛暮不避着自己,可下一秒生怕这其实是少帅对自己的试探。   明明只是调笑的语气,他就像一直失去底气的小兽一样立刻焉了,可是心里又不甘心,非要答道:“因为,因为你是少帅啊。”   他像是有点难过,又要说服自己,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背叛少帅的。”   谢无冠听见这回答,轻轻地笑了起来。   等萧凌清进门靠过来时,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道:“说得好。”   他动作做的自然又亲昵,没有一点的不对劲。   萧凌清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亮,立刻将这人刚才恶劣的性子抛到一边。   谢无冠看的心里都融化了,又拍了拍头道:“没有引荐,那两个外国人应该直接找上父亲,而不是我三弟,他们在我身边接触的人就那么几个,一个个筛过去,自然就安心了,薛暮只是正好来了。”   萧凌清点了点头。   他心底还压着刚才听见三少爷说的事,此时却因为某种奇怪的心理没有说出来。   他不想拿薛暮的事让谢无冠脏了手。   他会收集好所有证据,然后递到谢无冠面前,只用他点个头。   萧凌清想着,垂了垂眸子,又问:“那...那三少爷那里我要另外安排人吗?”   他害怕谢无冠觉得他因矛盾抢权,特意将想好的每件事都说得清清楚楚:“您手下不少事已经交给他做了,哪怕他是个衷心的,也不该放太多权。我刚从西部那儿找了个人才,也是会洋文的,还没过过明面,不然也送过去?”   这个人谢无冠听说了,是萧凌清千辛万苦从西边挖过来打算做点破密工作的。   修长的手指捋过萧凌清的发,谢无冠语气带了点笑:“不心疼?这么小材大用地用来管家事,我可听说那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才。”   萧凌清迷茫了一瞬,果断地摇摇头:“都是您的人,当然怎么对您好怎么来。”   手中的黑发随着这人的动作从手中离开。   谢无冠失神了两秒,才好笑道:“不从你手下抢人,我叫别人去。”   萧凌清瞥了他停在原地没动的手一眼,点点头,两人就此说定。   饭点快到了,本来是想留在大宅吃的,怎么知道最后留都没留下来。   谢无冠先上三楼换这一身沾了茶水的衣服。   看着他的背影,萧凌清感觉心底自然而然涌起了一阵满足感,还掺杂了些其他说不明清道不明的东西。   萧凌清下意识忽略了这奇怪的感觉,但向来性子清冷的人不自觉勾起了嘴角,甚至直勾勾盯着谢无冠上楼的背影看。   这一幕被打扫的下人看见,表情奇怪了起来。   怎么,怎么感觉萧副官的反应奇奇怪怪的。   不像上下级,反倒想司令新找的小情人似的。   萧凌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谢无冠的身影一消失,那张仙人一样好看的脸上就恢复了冷淡。   他看拿着扫把看向自己的下人,“怎么了,有事吗?”   明明用的是平常的语调,可萧凌清身上带着上过战场的血意,声音又是冷的。   佣人听着吓得不行,连连摇头离开了。   萧凌清眼底染上一抹疑惑,他皱了下眉,不知道白园什么时候进来这么没颜色的佣人了,又看了眼时间,将人喊回来,耐心道。   “去叫管家,说饭菜还是按照少帅平常的口味,不过他今天心情不好,菜不要太荤,茶也换一种,可别用大宅里面常泡的几种,平白又让他觉得不高兴,少帅本来性子就内敛,在家你们要上心,”   萧凌清看着这人恍恍惚惚的样子,皱了下眉:“听清了吗?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懈怠的,直接轰出去发配,懂不懂?”   萧凌清叮嘱细致的好像不是副官,而是另一个管家,或者说主人家。   拿着扫帚的佣人两人发直。   这样子,更、更像了。   “听、听清了。”   佣人磕磕绊绊答道。 第111章 原生世界5   谢无冠原本计划只在白园呆三天就回去, 没想到司令这次动了真格,借着入冬了的时间,下令让谢无冠手下的部队驻扎原地。   谢无冠直觉这事儿还没完, 果不其然, 没两天谢钧就带着两个洋人人来拜访了。   彼时因为父亲接二连三的电话,谢无冠手上还拿着拽掉的电话线?听见汽车熄火的声音时, 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 就见到那个便宜弟弟带着两个洋人在大冬天, 志得意满地往这里走。   谢无冠松开手,任由电话线落在地上。   他坐到了三楼的窗边, 视线懒洋洋地落在底下被拦在门外的三人身上。   萧凌清很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这人在家里也穿着军装,劲瘦的腰身被勾勒出来,显得干练无比。   几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居然就僵持在了门口。   萧凌清居然凶得连门也不让谢钧进。   谢无冠看着嘴角微微勾起了点笑, 像是看着一只符合心意的小猫在为了主人张牙舞爪。   楼下   萧凌清拦住了打算直接进门的谢钧三人, 姣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三少爷, 大少今天不见客。”   谢钧伸手拦下了那两个不明所以的外国人,眯着眼细细打量了萧凌清一遍:“是我大哥不见客啊, 还是你萧副官自作主张?”   他声音带着谢家人特有的懒散,萧凌清听着却阴鹜下了眸子。   “再说了,我怎么能算客人?”谢钧盯着萧凌清的侧脸, 皮笑肉不笑的:“要真说起来, 这里面见外的应该是你啊, 我要见我的大哥,有什么问题。”   他最后几个字咬得又轻又慢, 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   萧凌清身侧的手捏得越紧。   他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没有问题。”   萧凌清说:“但是少帅今天不见客。”   谢钧的笑僵在脸上, 面前的人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只会和他话赶话地绕这么几句。   最后谢钧恼羞成怒道:“你不会去问?管家呢,要你一个副官出来接我做什么?”   管家当然是拦不住他这个自诩身份的少爷,才百般拜托萧副官出来帮忙。   萧凌清淡漠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太漂亮,冰雪一样剔透,看的谢钧心头的火渐渐熄灭,反而升起了另一种念头。   他用一种极为缓慢,甚至过于放肆的目光,一点点扒过萧凌清贴身板正的军装。   天上渐渐有雪花落了下来,下坠时悄无声息的,落在人身上也无知无觉。   只有萧凌清注意到了。   他下意识地抬了下头,三楼的玻璃里漆黑一片,窗户没有映上任何一点火光,看起来清冷又寂静。   谢钧的声音将他换回了神,那是泡在优渥生活中养出来的,做事恶毒又无脑的语气。   “管我大哥这么多,你不像他的副官,倒是像他的小情儿。”   萧凌清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知道,这几个花花公子手下的副官一般都是为了给他们几个擦屁股,甚至是帮着找女人,甚至找男人。   眉眼间染上一丝厌恶,萧凌清随即撇开眸子。   “是少帅亲自允许我住在白园的。”   “这样啊,那我和他打声招呼,”谢钧目光仍在他身上流连,嘴上开玩笑似的:“他答应的话,你就来我的园子里,我也亲自允许好不好?”   他的语调带着某种粘稠的,过于暧昧的意味,萧凌清像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皱起来眉。   谢钧说着探手过来要抓萧凌清,立即被避开了。   谢钧还不甘心,正想追上去,萧凌清忽然抬起了眼。   他眼睫正好落上了片雪花,此时看起来像是白色的,有种奇异的美感。   随着萧凌清睫毛颤了颤,那片雪花又随着动作继续往地上落了下去。   谢钧看的心痒。   这个萧副官,真是又是尤物,又有能力,可惜在他大哥的手下。   “谢无冠是个木头,”谢钧大胆了点,凑过去要搂他的肩膀:“帮我做事,我不仅给你更大的权力,肯定也不浪费了你这张——”   他声音陡然断了,因为萧凌清抬起的眼盯住了他,如同每一次收到挑衅那样,其中爆发了野兽一般的警告。   谢钧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狠狠掐住了,极缓慢地咽了下口水。   在这大冬天里,他额头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萧凌清视线从他滚动的喉结移开,就像一头极具攻击性的猛兽移开盯着猎物喉咙的视线那样,转而一点点落到了谢钧悬空的手臂上。   他声音放得有些轻,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您再靠近一步,我就直接帮你把胳膊拧断。”   谢钧动作一僵,他立刻想到萧凌清在练武场打倒那些轻视他的人时的狠辣,下一秒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看向三楼,看那有没有一个默默看着的少年,以最疏离身形站在高处,会默不作声地教训所有过分的人。   谢钧在年少时不知被教训了几次,因此一在萧凌清摆出这种神色时,几乎形成了一种应激反应。   好在三楼的窗户暗暗的,看起来主人是不在里面。   谢钧松了口气。   他又听见萧凌清道:“你不动的话,我会上楼通报少帅。”   他有些不爽,但是想着那些年遭受过的疼痛,还是按捺下了动作:“那你去问。”   萧凌清闻声很快地抬了一下眼,像是疑惑他怎么突然放弃了。   “... ”   三楼门外响起上楼梯的声音。   三、二、一。   谢无冠在心里默数,等到最后一个数时,门口传来了极为克制的敲门声。   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谢无冠扭回身看楼下在寒风中站着的三人,此时天已暗了,刚下过雪的风更是刺骨,他那没用的弟弟冻的脸都发紫。   “不见。”   不等门外的人开口,谢无冠隔着门懒懒同人道:“怎么打发不掉?你今天是心软了?往常都不必上来再走个过场的。”   门外的萧凌清顿了顿。   谢无冠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反而几秒后,开门声轻轻地响起。   萧凌清没说话,他脚步很轻,就像个幽灵那样一言不发。   谢无冠看着玻璃中的人,等待着这人的下文。   下一秒,一件不算薄的外衫披在了他肩上。   谢无冠一怔,和玻璃里萧凌清的倒映对上了视线。   那眼神温驯,带着点袒露肚皮的柔软,还来不及看清就消失了。   “您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得找个借口上来才行,”萧凌清垂下眼不跟他对视,言语间却毫不遮掩,像是随他处置的意思:“外面落了雪,屋子里还没添火,您注意身体。”   他说完,见谢无冠没有要罚自己的意思,弯身捡起电话线,默默退了下去。   楼下的谢钧已经不耐烦了,萧凌清不开口,他甚至连大门都进不去。   见人出来了,谢钧道:“怎么?父亲已经和他说过,我可以带着他们进去吧了吧。”   “抱歉,”萧凌清的目光一点波动也没有,仿佛在楼上那个体贴的人是个假象。   他甚至直接忽略谢钧冻得发白的嘴唇,直白道:“少帅不见客。”   谢钧的脸上阴了下来,他盯着萧凌清,一字一句道:“他不见我?”   萧凌清点头的一刹那,谢钧被冷风吹了二十来分钟的火气终于上来了。   他几乎是当场冷笑,上前就要拽萧凌清的手:“不见我?是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父亲在我离开时已经说了会打电话通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他想违逆父亲的意思?”   萧凌清避开他的手:“电话线被我弄坏了,还在抢修。”   谢钧往下一看,果然看见这人手里拽着一截电话线。   就这还不是故意的?   谢钧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他要算账的意味太过明显,就连旁边一直不明所以的两个洋人都不安地后退了两步。   萧凌清低着头,像一头蓄势待发要反击的猛兽,只等对手发起攻击。   忽然,谢钧头顶忽然一凉,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   碎雪溅在他脚边,像是一种不轻不重的警告。   他惊慌地一抬头,就对上三楼谢无冠的视线。   谢无冠站在露台边,手边的台子上的雪缺了一块,显然就是刚才顺手砸他的东西。   地上的碎雪中还有一点晶莹的冰,显然是被谢无冠弄出来有一段时间了。   谢钧的呼吸紧了紧,鼓起勇气才敢再看三楼一眼。   谢无冠隐在黑暗中,只能透过楼下微弱的光看见他隐约的面容,把玩着雪球的手,微勾的唇角,还有那双淡漠的眸子。   里面没有别的感情,只明白地写了一个字:   滚。   谢钧一个激灵。他不甘心地最后看了萧凌清一眼,转身带着两个洋人走了。   萧凌清好看的眼睛里浮起迷茫。   他静静站在门口,头上忽然传来几声沉闷地鼓掌声。   萧凌清一惊,抬头看见谢无冠依靠在窗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像是后面进来了什么人,谢无冠回头说了句话,随后身后就升起了赤红的暖光。   房里添了火。   萧凌清怔怔地看着。   谢无冠转过头,见这人还在楼下站着,甚至傻呆呆地看着自己,无奈地笑了一下。   “还不上来?”   他问:“你是想和谢钧一样吹成傻子?”   暖色的火光洒在视线里,萧凌清一直攥着的拳头无意识地一点点松开了。   明明他还没有进屋,可是看着谢无冠的笑,他却感觉自己好像一点点地变得暖和。   萧凌清恍惚地低头,心头又漫上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用被吹的发僵的手轻轻摸了摸胸口,听见里面沉闷却轻快的声音。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砰、砰、砰。 第112章 原生世界6   谢无冠足足等了一刻钟那人才上来, 周身带着凌冽的风雪气息,进门时连炉子里的火光都顿了一瞬。   他疑惑道:“你在楼下站了那么久在干什么?”   萧凌清被冻僵的手指僵硬地弯了弯,胸腔里的心脏仍旧在不安份地砰砰乱跳, 生怕在这人面前露了马脚。   他张了张嘴, 蹲下身将手里的电话线重新插了回去,声音有些发哑:“刚才...电话线掉了, 我找了好一会儿。”   楼下确实是开始积雪了, 谢无冠往窗外瞥了一眼, 天上刚才还是飘小雪 ,现在雪花已经层层叠叠落下来, 几乎蒙蔽了视线。   他弯腰拂了拂萧凌清肩上,下一秒指尖就沾上了晶莹的雪水。   谢无冠拍了拍他的肩直回身:“回屋换套衣服。”   落在肩头的力道又轻又稳,撤开时带着一阵冰凉, 是手套上其他位置的水不小心沾在了他的脸上。   谢无冠一无所觉, 抬起手调整位置时, 萧凌清的呼吸甚至随着他的动作一顿。   本以为会立即回去换衣服的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无冠皱了下眉:“怎么了。”   看见了这人脸颊上带着的水珠, 谢无冠回过神。   他摘下手套,用拇指轻轻擦去了上面的水, 语气里带了些歉意:“抱歉。”   萧凌清不愿动,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无冠:“少帅喊我上来什么事?”   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自己肩头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被谢无冠轻轻拍过的地方   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凶性, 神态活像一头从暴雪中闯出的凶兽, 好不容易盯紧了自己的猎物就不愿离开。   谢无冠被他那一秒带着攻击性的目光刺了刺,于是很缓慢地眯了下眼。   那是萧凌清从来不会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刚才这人在楼下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还是薛暮离开前说了什么。   谢无冠心头缓慢地升起了一阵暗火, 好像自己一直好好呵护在地盘里的珍宝忽然在未知的情况下被人盗走, 送回来时浑身上下还沾染了外人的气息。   萧凌清仍旧抬头望着他,语气里渐渐染上了不安:“少帅?”   “...没事。”   谢无冠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一点点坐直身体,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克制:“下雪了,有几个哨卡的位置要变一下,我要打电话。”   萧凌清手指无措地蜷了几下,很快从漆黑的电话线上撤开:“是。”   ——————   因着大雪的事,去县里的路连着停了好几天。   两人无法回队里,索性在白园呆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大雪封路,谢无冠这两天电话不停,全都是底下人打过来请示的。   他不仅管着自己手下的兵,还负责带他父亲驻扎在沿海附近的兵。   浙东这边难得下这么大的雪,好几个干部都乱了手脚,谢无冠一一打电话安排了。   等他结束抬起头活动时,才发现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的萧凌清不见了。   萧凌清性子冷,和沿海那一批干部的关系更是差,所以在打电话时一直默默看谢无冠重新安排过的布防,还有一堆手下报上来的军需物资。   谢无冠起身走了几步,发现萧凌清站在院子里。   他打小就和谢无冠待在南边,后来谢无冠出去历练时自己留下,此时见到这么大的雪,眼睛里难得带上了亮光。   他身姿清癯,被军装的后腰带一勾勒,站在雪地里跟个画上的人似的,见谢无冠看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谢无冠打开窗,寒风就呼啸而入,身后炉火的光影都瞬间颤了颤。   他毫不在意,依旧看着下面的萧凌清。   “这次的事过完我要去北边那几个区学习,你和我一块儿。”   他的话语不容置疑,萧凌清抬头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谢无冠去过北区那几个地方,那时候春寒的雪还没化,有不少当地人做的冰雕,想来萧凌清也会很喜欢。   谢无冠没说这个,萧凌清却好像慢慢懂了,他眼睛里浮现出亮晶晶的喜悦,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重要的意外之喜,站在下面下面应声样子看的谢无冠都笑了起来。   呆呆的。   萧凌清见他似乎是忙完了,马上想上楼,见人窗户还大开着忙说:“军报我已经批完了,有问题的放在右手边,少帅您先看。”   他边说边往楼里走。   楼上忽然又响起来铃声,想来是刚才报下去的问题已经有了回复。   谢无冠来不及跟他讲话,温和地朝楼下笑了笑,转身去接了电话。   但他将电话线牵长了些,萧凌清透过三楼的窗户,可以看见他半个身影。   他心中一动,弯腰掬了两捧雪就往楼上走。   萧凌清想起当年谢无冠把他捡回去的那一年,冬天就是这么冷的。   可是他那年没有被冻,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被扔到没人看见的角落。   谢无冠看起来冷心冷清,但是却细心至极。   雪水融化在掌心,冰得惊人。   得快点。再快点。   少帅性子懒散,看到雪也是隔着屋子看看也好,他想拿进去给他戳戳也好。   萧凌清想着,脚步飞快,一直到三楼书房门口才猛地刹住步子,深呼吸了两下,放轻脚步进去,生怕打扰了里面的正事。   脚步轻轻地跟在人身后,手里难得地捧了一堆雪。   他推开一条门缝,自己钻了进去。   于是刚刚进来的萧凌清就看见谢无冠靠在桌子的背影。   他手敲打着桌沿,语调里带着天生的漫不经心,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想来白园住?”   萧凌清轻叩在木板上的靴子猛地顿住,随后脸上染上了阴翳。   谢无冠还在说话:“薛副官,你这个注意打到我头上来,确实是有点奇怪啊。”   薛暮。   萧凌清走神了一瞬,手里化成一汪的水晃了晃,映着头顶的灯晃得他眼疼。   谢无冠这时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见他湿漉漉的手,眉眼带了点笑意,用手指点了点话筒,又指了指一边,示意他快点把手上的冰水给洗了。   萧凌清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眉眼阴鹜,雪水沿着手腕,滴滴答答流进袖里。   他从胸袋里抽出自己的帕子,一点点从手腕擦到了手指,面无表情地走下了楼。   “薛暮。”   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他不知道薛暮要干什么,只知道薛暮和三少爷有了联系,而且还很可能和那两个买武器的洋人搭上了线。   但这些不够,他本身就是一直主张从洋人手里买武器的那批人,他如果这么报给谢无冠,只能是让人不轻不重地挨批评。   白园只连了谢无冠书房一个电话线,但此时后门有了敲门声。   因着下雪,管家这两天忙的团团转,今天一早出去采购,现在还没回来。   萧凌清收回思绪去开门,门口是个通讯员。   这时候大雪封山,门口杵着的这人脸都红了,肉眼可见的热气往外冒,显然是从老宅跑来送信的。   萧凌清侧身让开位置,示意通讯员进来再搜他的身。   没想到那通讯员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先上下扫视了一遍抱臂的萧凌清后开口道,“司令给少帅拨了好几个电话没有回,他让我来催催。”   萧凌清眉头皱了起来,司令并不是会为了这种事就在恶劣天气让人跑一趟的性格。   果不其然,那站在原地的通讯员探头进来张望了一圈,发现没其他人,抬头一笑,一张嘴却叫人大惊:“还有谢钧长官,他让我给您带了花。”   那通讯员真从一便掏出几多鲜艳欲滴的玫瑰,不知道这种天气谢钧是使了什么鬼方法才弄到手的,还让面前的人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萧凌清冷道:“滚开。”   “别急,”通讯员笑道:“谢钧长官还说回去没有等到你的来电,希望你多考虑考虑,毕竟他也看中您的能力。”   萧凌清脸色没变,手还擦拭着指间的水渍:“我不会接受的。”   通讯员见他无动于衷,上前一步又道:“他说上次对您出言不逊不过是为了避免难枫被少帅听见。”   萧凌清擦拭的手陡然一停,此时可以确定面前人一定是薛暮手底下的幕僚,这一趟就是专门当说客的。   “大冷天的,你来一趟不容易,”他将帕子收起来,语气像是刀一样锋利:“有什么话一起说了,省的以后多跑一趟。”   通讯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薛暮说了,谢长官对您盯得很紧,我们如果想接触您,一定得用这种方法遮掩,还请您不要生气。”   听见内容的萧凌清倏然握紧了手。   通讯员见他有反应,再接再厉道:“我们只是想邀请您共事,那两个洋人依旧很看好谢少帅,您可以先和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再考虑其他的,薛暮长官也很同意这个做法。”   只是?   萧凌清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在通讯员的视线下,极轻地颔了下首,将门关上了。   楼上,谢无冠不轻不重地将人这个念头敲回去,又听着薛暮汇报军区的情况。   好在薛暮被他留在了军区,此时他的消息和其他人消息重叠,谢无冠能够找出最真实的交叉信息,顺便再探探他的衷心。   “都按照您的安排做了,因为大雪的缘故,闽系退回三十公里外的驻扎地,近期应该不会再有动作。”   薛暮心想世界之子的气运就是不一样,哪怕闽系这次出其不意,还不是被大雪阻碍了。   一想到这里,薛暮就对谢无冠身上蕴含的力量垂涎不已。   “我们的呢?”   薛暮愣了一下:“什么?”   “平常你不是很关心的吗,”声筒里的声音冷冷淡淡,却好像一记耳光响亮地抽在薛暮头上。   “雪来的太急,问问他们都有没有做好准备士兵们的防寒工作。”   薛暮无端觉得狼狈,握着话筒的手紧了又紧,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是”。   电话结尾,薛暮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谢无冠对谢家的态度:“三少爷那人已经安排进去了,不过还没什么动作。”   谢无冠那头无动于衷:“等着吧。”   他弟弟确实没有那个胆子擅自和洋人合作。   薛暮心里发急。   他必须得让谢无冠和谢家彻底分开,到时候才好对人下手不受追究。   两个洋人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打点好关系将这批军火送到谢无冠手上,到时候大战时他就能吃个闷亏 。   随着手下轻轻送了张新收到的电报给他,薛暮瞥见上面的字眼,猛地开口道:“还有一件事!”   谢无冠挂电话的动作顿了顿:“说。”   “三少爷因为洋人的事找过我,我拒绝了。”   薛暮话语间不带停顿,他紧盯着纸上萧凌清已经同意的几个字眼,张嘴道:“我担心他去找您身边其他的人,您务必小心。”   “...”   谢无冠挂断电话,身边依旧安安静静的。   他低头,视线落在记录的另一个号码上,伸手在墨水上摸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轻缓有力的脚步声。   谢无冠转过身,视线在萧凌清仍旧濡湿的袖子上晃了眼,皱眉问:“去了这么久,衣服都没换。楼下有事?   萧凌清默轻声说:“司令派了通讯员来,要您回他的电话。” 第113章 原生世界7   得知萧凌清松口的谢钧狂喜。   萧凌清虽然性子怪异, 确实谢无冠男风手底下的一条好狗,几乎是人人都眼馋,没想到听薛暮的几句话就被自己撬动了。   他当天给薛暮去了电报, 没想到这人很沉得住气, 过了好几天才找上门。   那时他正带着洋人看军里的面貌,只好又找了翻译带两个洋人去军中转两圈。   可是在让洋人同意时却遇上了苦难。   “告诉他们, 我很快就会过去陪同, ”谢钧道。   两个洋人明显皱起眉, 两人低头商量了几句,转而对一旁的翻译叽里呱啦了一遍。   翻译面露难色地说:“这是您对他们的不重视, 他们在您哥哥那里已经被轻视过了,不希望再遇见第二次。”   薛暮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单词,又听见翻译的话, 眉头皱了皱。   翻译及时地抬头, 见他的表情坦荡地笑了笑:“我记得薛副官也是会一些外文的?当时我们长官想要招揽人才时还提过你, 我是哪里不对吗?”   确实如此, 薛暮在管理局呆过,自身素质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这两个洋人说话时夹杂很多外文的土话与方言, 他也听得晕头转向。   谢钧看了眼架着黑镜框的翻译一眼,伸手一揽道:“放心,这是我一毕业就辛辛苦苦挖过来的高级人才, 不会出错的。”   薛暮也跟着笑了下, 温声道:“确实, 我比不上专业的。”   那两个老外表情明显不乐意,他们摸出烟来, 薛暮被那花花绿绿的烟盒吸引了一瞬, 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洋人叼着烟又开口说的话。   翻译听完转过来重复了一遍:“两位先生说他们愿意等您十分钟, 您看可以吗?”   薛暮这次听懂了,翻译和两个老外说的一模一样。   他放下了心,等谢钧点头后,拉着人往旁边走了几步,低语道:“萧凌清真的答应了?”   谢钧道:“没错,这场雪不停,谢无冠势必会让萧凌清先去军区帮他稳住,自己去找老爷子谈判,他答应了到时候找我。”   得到准确的答复后,薛暮脸上染上喜色。   “你要我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谢钧紧接着对薛暮道:“可是他对我爸影响很大,你真确定就萧凌清能让他受挫?”   薛暮看他眉头紧锁,有把握道:“放心。萧凌清对他的影响比你想象中的大多了。”   按照管理局的记录,萧凌清和谢无冠间的感情甚至是没有那么纯粹的,甚至在后期谢无冠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场闽浙战役后,萧凌清因为自己的感情主动远离时遭受了伏击,也是谢无冠一点不喘息去救援的。   当然,这次有自己在,闽浙战役的桂冠会从谢无冠的头上落下来。   牢牢地粘在自己头上。   薛暮循循善诱:“只要他自顾不暇,我们就能弄到这批军火,到时候你还用害怕拿不下闽系,让司令失望?”   听见这话,谢钧狠狠咬了下牙:“说的不错!”   他本来是不受父亲重视的,一直到薛暮暗中主动接触,帮他一连拿下好几场胜仗才得到了关注,由此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   他瞥了眼努力在和两个已经不耐的洋人对话的翻译,匆匆拍了拍薛暮的肩:“这么说定了,薛暮,我相信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薛暮颔首,眼底却闪过一抹嘲讽的光芒。   两个洋人离开时同他对视了一瞬,三人素不相识一样撇开了目光各自离开。   谢钧这个蠢货,还真的以为洋人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计划,   薛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想起了自己最近和谢无冠的一次通话。   当时他在婉转地试探谢无冠对谢家的关系走到了哪一步。   谢无冠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不怒自威,直接挑破了薛暮的意图。   “你想知道我的态度?”   薛暮哑着嗓子应声。   谢无冠于是玩味地笑了声,薛暮难得见到他这般锐气的时候,他见到谢无冠时,这人已经是管理局记录中那个成熟可靠的长官了。   他听着谢无冠慢慢道:“不巧,几天前谢钧被我轰出了白园,薛副官,你马上即可以在新水县的各周报看见。”   当时电话被挂断,薛暮心里却没有一丝被轻慢的不悦,反而在心底涌起一阵狂喜。   他知道,他的事情已经要成了,只要萧凌清再上钩,不管他到底倒戈不倒戈,私下与谢钧接触,都将会成为谢无冠心头的一块心病。   “...”   转眼过去了一周,司令那边还没松口。   事情和萧凌清预料的差不多,已经到了他离开的时候。   两人坐同一辆车,先送谢无冠去大宅,再送萧凌清回新水县。   萧凌清抬头偷偷看要准备下车的谢无冠,视线落在他系领口扣子的手上,被人逮了个正着。   谢无冠盯着最近奇奇怪怪的人,慢条斯理地问:“看什么?”   萧凌清在他的注视下可耻地脸红了,也是多亏这种反应让他躲过了谢无冠最近的好几次盘问。   但是谢无冠这次没有放过他。   等会就要进去见难缠的老爷子,谢无冠不想再纵容这个家伙。   “说话,萧凌清,”谢无冠扣完了最后一颗扣子,那纯黑的扣子抵在他的喉结上,随着说话而缓慢上下,“看着我说。”   萧凌清心里发慌。   他从来没有骗过谢无冠,在谢无冠真的有心得到答案时,就算想骗也没有成功过。   他于是闭紧了嘴,虽然将视线移了过去,但是一言不发。   谢无冠于是转身过来看他,忽然托住了萧凌清的下巴。   他直起身时,再看萧凌清就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此时萧凌清只能在他手心震惊地瞪大眼睛,更显他多了几分强势。   可是萧凌清难得这么震惊的样子,像个瞪大了眼睛的金鱼,看的谢无冠心头发软。   他于是拉长了声音,手指轻轻一握,就捏住萧凌清脸上的软肉:“不说?”   萧凌清是慌了那么一瞬间的,谢无冠甚至看见他那神色的眸子里的投进小石块一样颤动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平复了。   他倏然收紧了手。   谢钧。   只能是谢钧。   大雪封路这段时间,正面和萧凌清见过的人只有他。   谢无冠不会去找萧凌清的麻烦,他认为自己只要把引起麻烦的人解决掉就好。   谢无冠松开了手。   就算控制了力道,可是萧凌清依旧不知道挣扎,甚至还把下巴往他手里送,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红印。   谢无冠用指腹安抚似地摸了两下,随后收回手。   萧凌清隐约察觉出来谢无冠好像又不是真的想追究自己的事了,用一双眼睛送着他。   谢无冠像是因为逗了他,脸上都带了点笑,和往常见司令时沉冷的状态不一样,见他看过来,甚至还明显地笑了下。   “我走了。”他说。   萧凌清连忙点头,然后听见谢无冠又说了一句。   “萧副官,今天放过你,但是之后,这件事要给我打个报告上来。”   萧凌清轻轻舒了口气,点点头。   谢无冠知道自己在瞒着他事情,可是他不追问,摆明是绝对的相信自己。   可是这种绝对的信任,放在一向理智的谢无冠身上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愁眉苦脸地地示意司机开车,雪地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向新水县开去。   大宅   司令等在书房,现在交通勉强同行,谢无冠来时拨了电话,他准备的茶现在还是热的。   见人进来了,司令想先叫人喝茶,一抬眼看见谢无冠面无表情的脸笑了:“哟,这是你那个副官又有什么事了。”   说来也怪,谢无冠惯爱气他老子,可是他老子也了解他,常常能从这人明明没有变化的表情中看出别的。   此时谢无冠脸上的这种冷漠,就属于萧凌清才惹得出来的。   谢无冠没说话,先坐下喝了口茶。   “没规矩的,不知道先和你老子打声招呼,”司令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声,可是在谢无冠放下茶盏时,手还是很诚实地续了一杯。   书房是重地,司令已经习惯自己续茶了,而谢无冠这臭脾气,你不给他续,他能让你一个人这么干喝一下午。   司令这次终于找到了地方出气,于是十分过分地又问了一遍。   谢无冠皱了下眉,终于开口了:“能不能管好您儿子?”   司令一愣,旋即明白这是又有人想撬萧凌清了,说不定萧凌清还犹豫了。   他乐呵呵道:“没事,我听说你手下也有另一个副官对这事感兴趣,到时候你压着萧凌清不去,让那个姓薛的去不就行了。”   谢无冠却默了半晌才开口:“再说吧。”   他其实是很不喜欢谢钧对萧凌清那种轻佻的态度,但是如在逃小香猪果萧凌清也确实希望从洋人那采购新的武器,自己是不可能卡他的。   司令看透了他的想法,哼笑一声:“狗脾气。”   要说他这个大儿子,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看不透了,唯独在和那个捡来的萧凌清身上,自己还是一看一个准的。   他吹了吹手中的茶:“你要和他玩玩我没话说,以后还像现在这么过也行,但是你得给我弄出几个孙子来。”   谢无冠第一次在他父亲面前面露愕然。   “什么?”   他说。   而就在谢无冠愣住的同时,萧凌清也面临了同样的问题。   他本来来了谢钧的军区,可是薛暮不在这里,甚至只有谢钧专门陪着他。   目标任务没来,萧凌清只能跟着人参观了一圈,甚至看见几个洋人带来的武器已经被一些战士拿来练手。   看清那些武器,萧凌清皱了下眉。   谢钧无所觉地继续领着人走:“我大哥太过迂腐,我才是真正为战士着想的那一个。”   他感觉身后的人突兀地停住了脚步,也迷茫地停了下来:“怎么了,你不会连实话都不让我说了吧。”   谢钧回头,看见萧凌清因他这句话而更冰寒的脸。   “三少,送我离开吧。”   谢钧觉得自己已经给出了十足的诚意,一番兴致勃勃的介绍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淡拒绝,他终于恼了。   就在萧凌清说“送我离开”时,他忽然回头狠狠地盯住了萧凌清。   萧凌清见过无数中这样的目光,有的甚至比这个更凶狠,恨不得拔了自己的皮,喝自己的血。   他稳稳地在站在原地,甚至还有胆子反问:“怎么了?”   “跟狗似的舔着我大哥,”谢钧紧紧地盯住了萧凌清冷淡的脸,一字一句地问,“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萧凌清明显因为他这话愣了一下。   他的喉结极为缓慢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那一下在谢钧眼里放大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甚至不放过一个颤抖。   可萧凌清那双好看的眼里没有一点破绽,甚至在回过神的下一秒看着谢钧,听见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一样:“你在说什么。”   他皱起了眉,谢钧简直可以读懂里面的意思。   他是个花花公子,他玩女人,玩男人,甚至玩些没下限的东西。   萧凌清觉得他的话甚至都玷污了谢无冠。   谢钧怒极反笑,他从来没有被这样轻视过,在家里,谢无冠也只当他是个隐形人。   可是萧凌清没心情让他找茬,他甚至强硬地打断了谢钧的话。   “我累了,少帅还有其他事给我做,如果你没有其他可以拿出来说服我的东西,就送我回去,”萧凌清冷冰冰的脸上没有感情似的,看不见谢钧因他大动肝火,甚至继续道,“如果你再说这些可笑的话,我就自己回去,并且会如实报告。”   “我送。”   凭借谢无冠对萧凌清的信任,萧凌清根本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只用随便说个地点就能让人相信。   谢钧很恨地想。   可是他不知道,萧凌清此时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就算你送,我也会在之后的报告中如实说明。   谢无冠和萧凌清有着独一套的工作方式。他或许确实很信任萧凌清,但是事情结束之后,他回要求萧凌清给出一套完完整整的事情经过,比那种形式上的流程细致得多,有的甚至包括了能记住的每句话。   萧凌清从小开始写,现在写完可以保留下来的东西都已经垒了厚厚一叠。   萧凌清跟着离开。   他落后了半步,无人关注时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像是什么面具一点点碎裂,他仍能回忆起听见那话时心头涌上的恐慌。   走到门口,他没朝谢钧告别,也没敬礼,潦草地点点头就打开车门走了。   坐在车上,他一直在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才缓缓地缓慢下来。   没有露馅。   可是萧凌清的脸色依旧一片残白,前面的副手担心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被冷淡地回绝了。   他一点点靠在椅背上,感觉终于有东西托住自己后,手抚上胸口,感受到了熟悉的跳动声。   砰、砰、砰。   这是喜欢。   他痛苦地喘息了一声,听起来甚至像是什么小兽受伤的呜咽。   纤长的手指将胸前的布料攥得发皱,指尖也是惨白惨白的。   这怎么会是喜欢。   他喜欢长官。   如果被少帅知道,他会像曾经的每一个人那样被驱逐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第114章 原生世界8   “啪嗒。”   瓷杯被轻轻放在桌面上, 一双冷白的手收了回去,重新套上手套。   司令看谢无冠很快从失态中恢复,脸上闪过满意之色。   不愧是他养出来的孩子。   他难得乐呵呵地问道:“之后怎么打算的?”   谢无冠垂眸:“您如果一定要跟洋人合作的话, 我拦不住。”   “我是问你这个么...算了, ”司令“啧”了一声,不情不愿道, “也行, 回去了给你弟通个电话, 让你手底下那个感兴趣的副官赶过去谈谈。”   谢无冠:“洋人是谢钧留下来的,他不愿意怎么办?”   司令瞳孔中登时泛出一丝冷意:“他还想违逆军令不成。”   谢无冠没再多说, 低头扣上茶盖。   玲珑瓷中暗绿的茶叶微微晃动,随着茶壁的震动荡回了茶底。   司令看他一副要走的样子,伸手摁住他要收回的手:“你还没给我答复。”   谢无冠抬头直视他:“父亲, 我说了, 我拦不住你, 要我的人去帮忙, 不可以。”   司令听见这话却默了片刻。   “如果谈成了,我还是想先让你手底下那批人换上试试威力。”   啊的话是谢钧完全想不到的, 却全在谢无冠的意料之中。   不仅是因为他手下的人战力最高,还因为使用新武器的危险性最大。   这是公平的等价付出,战士与兵器间的磨合, 新武器的分配与运用, 都会影响一支队伍最后的实力。   谢无冠没回。   见人乖乖听完自己的话了, 司令眯着眼收回了手开出条件:“这件事成了,我三年内让你跟那姓萧的好好过, 也不催孙子的事。”   谢无冠很轻地挑了下眉。   “我的私事已经不由你关了, 父亲, ”谢无冠说,“我今天是来讨会军区的任书的。”   司令之前借没有接待好洋人之由停了他的职,正好卡在下雪的这几天,没有一点影响。   可是雪开始化了,他就得回去了。   “都不听我的话了,还知道军区,”司令冷笑道:“怎么,你们在白园过的不开心?”   谢无冠神色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去。”   他没有纠正司令对他和萧凌清关系的看法,因为萧凌清最近的反应实在很奇怪。   谢无冠对感情之事一向迟钝几分,就好像天生少了根筋,如今被点明,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司令听这话不知道听了多少年,此时也只能把脸一沉,赶苍蝇似地赶人走。   “滚滚滚,想通了再来见老子。”   谢无冠应了。   他从善如流地站起身离开书房,开门前又想起来般回过头问:“今天谢钧回来了吗。”   书房有一扇靠外的大窗,正映出了窗外累得重重叠叠的雪,冷白的天光带着寒气穿透进来。   谢无冠正被那天色照着,说这话时也沾染上了些凌冽的寒气,清俊的眉眼看起来有些肃杀的意味。   司令皱了皱鼻子,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那小子来没来。最近跟两个洋人神神秘秘的,老子的军报也不回,整天待在新水附近那个小地方。”   “我知道了。”   新水县附近。   谢无冠垂下眸,想通了之前的一切。   之前来找白园的谢钧,原来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萧凌清。   他牙齿很轻地磨了两下,像是泄愤,也像是找到了目标的猎手,居高临下,等待着看不知好歹的猎物最终落入自己的圈套。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于是停下开门的手,转而对一脸不耐的司令道:   “可以。”   他说:“洋人的武器,可以给我。”   ——————   消息几乎是和谢无冠同时到的。   大帅大喜过望,当着谢无冠的面就把电报拍了,等谢无冠回到军中,就听人说萧副官和薛副官在办公室里吵了一通。   这可稀奇。   谢无冠挑了下眉,让人带着自己去看看。   萧凌清是个内敛的性子,在人前话又少,两人能因为这个吵起来?   走了几步,是个副官平日里偷闲的办公室,往常谢无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这儿经常有不少人。   没想到今天确实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看来吵的动静还不小。   谢无冠示意带路的人离开,自己往门口走了几步,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萧凌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新拿到的电报。他身边站了薛暮,两人的神态几乎是截然不同。   萧凌清:“我去。”   薛暮冷笑了一声:“萧副官,你想的太好了吧。之前两个洋人来是我接待,之后也是我送走,你从头到尾都在少帅身边,还想抢我的活?”   萧凌清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还是道:“我去。”   他要找出薛暮和谢钧私底下合作的证据。   如果这次让薛暮得逞,那他们两的勾结岂不是正大光明?   薛暮显然也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步不让:“不行。”   这还是谢无冠第一次看见两人这么剑拔弩张。   薛暮惯爱扮好人的样子,萧凌清性子独,两人在任何场合几乎都吵不起来。   谢无冠想转身离开,薛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显然不知道谢无冠就在屋外,说这话时没有一点遮掩。   “萧副官,人不能太急功近利。”   他笑盈盈看着萧凌清的脸:“如果让少帅知道你今天回来路上去了哪里,你说他会怎么想?”   屋内的萧凌清陡然眯了下眼,盯紧了薛暮:“你怎么知道的。”   薛暮的当然也不傻。   谢无冠这两次的通话,不仅是抛出橄榄枝,更是试探他。   从他套来的消息看,谢无冠最近试探了不少人,估计已经察觉身边有奸细,就是想在脱离谢家之前抓出来。   不知道有没有试探他这个最信任的竹马呢。   薛暮在心里冷笑,面上露出了个无辜的表情:“萧副官,你这就想错我了,我有手下看见您的车,好奇心起跟了跟,没想到跟到了三少爷手底下的军队里去,我也很惊讶。”   薛暮步步紧逼,几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您放弃这一次,少帅就什么也不会知道。”   萧凌清神色发沉。   薛暮肯定是通过谢钧知道的,但是自己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想到少帅居然会答应军火的事,此时竟被薛暮反将一军。   他想着自己那份还在未来的报告,神色阴沉沉的。   “你去告诉,”萧凌清盯着薛暮,一字一顿道:“但是军火的事,我一定会插手。”   薛暮的表情也难看下来了。   萧凌清虽然想不到自己是直接和洋人合作了,可是到时候他一插手,凭借对谢无冠的认真程度,自己想再对军火动手脚肯定是难上加难。   “…”   谢无冠转身离开。   这两人估计等会就会来堵他,看的就是谁先找到自己,然后抢到这个资格。   谢无冠确实只将人选放在这两人身上考虑,可是此时看事情这么复杂也觉得厌烦,转身上了军区大楼的顶楼。   下了大雪,天台难得地安静。   谢无冠推开铁质大门时,楼顶的雪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   他挑了个不明显的路线走,一直到天台边缘,从兜里摸出了烟盒。   银质的打火机盖被顶开,冒出蓝色的焰火。   谢无冠垂着眼睛点上了烟。   白气混着烟被慢慢吐了出来,慢慢飘散在头顶。   这还是萧凌清送他的,当时他刚从北边回来,萧凌清一个人待在这里,不知为什么找了不少洋人交朋友。   萧凌清那个性子想交朋友,得吃不少苦头。   谢无冠出神地想。   当时自己见过这玩意,还以为是萧凌清染上了烟瘾,当场脸色就难看了下去,连带着打火机给一起收了。   他辛辛苦苦养这么的大,出去大半年回来就会吸烟,别说把人气成什么样。   谢无冠不想见萧凌清,便跑到了司令新拨给他的地方静了一天,没想到萧凌清也跟着找了一天。   正想到这里,身后的铁门嘎吱响了一声,随后是一个极轻的脚步落在雪里。   上一次萧凌清也是在这里找到他的。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萧凌清是因为那会儿自己被家里人排斥,他就想找出点讨好大帅的方法,好让自己回来。   没想到从洋人手上买的东西还没给出去,自己就回来了,还被自己抓了个现行。   谢无冠突兀地了笑声,转过身笑道:“副官,我这算不算给你放水?”   刚刚反手带上门的萧凌清明显地一愣,随后抿着唇把门关紧了些。   红铜色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天台上的人还静静地靠在台沿边凝视着自己,像是等待着自己的靠近。   萧凌清无端地屏了一口气。   厚底的军靴踏在雪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萧凌清:“少帅。”   司机说他早把少帅送了过来,可是薛暮与他两人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萧凌清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等薛暮去那些机密重地的时候,自己独自出来了。   谢无冠不答,眼带笑意地盯他:“算不算?”   萧凌清忽然腿软了一下,觉得今天站在他面前的谢无冠格外不同。   “现在来谈谈其它的事,”谢无冠像是心情很好,看着他呆呆的样子也没有不耐,“我父亲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谢无冠没有等他的回答,这个他素来不紧不慢地绅士作风有些不同:“关于你的。”   萧凌清难堪地闭了下眼。   司令素来瞧不上他,这次接受了三少爷的邀请,如果谢无冠是从司令嘴里听见的,他不敢想象有多难听。   萧凌清放轻了声音:“少帅,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怎么还是没脸红。   谢无冠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他的意思说了正事:“职位我会给薛暮。”   萧凌清脸一白:“少帅,我没有倒戈,三少爷的事我可以打报告,司令那我也可以解释———”   “报告的事以后再说。”   “我的副官,”   谢无冠打断了他。   带着凉意的手套抚上了萧凌清的侧脸,抹平了他心底的焦急。   萧凌清听见谢无冠说:“你乖一点。”   萧凌清愣住了。   风声从耳边匆匆呼啸而过,萧凌清什么都听不清,只有谢无冠有点无奈的声音落在耳膜,响若鼓噪。   “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新年啦!春晚好看吗! 第115章 原生世界9   萧凌清彻底愣住了。   他不明白谢无冠的意思, 心底升起的希冀也被理智狠狠按耐下。   萧凌清喃喃:“…少帅?”   谢无冠于是凑近。   他在人耳边把话重复了一遍,退开后看见一个熟透了的萧凌清。   谢无冠伸手戳了下,甚至感觉这人小气炉一样喷出了热气。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不是爱脸红。”   萧凌清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也被手上的热度惊了惊, 火速收回了手,活像他不知道就没脸红似的。   谢无冠起身靠过去, 帮他拨了拨一边的碎发, 看见人烧红的脸颊。   “原来之前低头是在遮这个, ”谢无冠眯了下眼,“我这次回大宅, 父亲和我说了一些话。”   萧凌清声音发紧:“是武器的事吗?”   谢无冠拿这个事业心的副官简直没有办法,耐心道:“不对。”   他循循善诱:“父亲除了操心这个,还有什么?”   萧凌清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那就只有婚姻大事了。   少帅对这方面冷淡, 已经是司令几个儿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女人的人了。   可是...   萧凌清沉沉地呼出胸口的郁气:“司令给您物色了哪家的小姐?”   谢无冠没出声。   萧凌清有些不受控制地追问:“您是怎么想的?”   他忽然没了声。   因为他发现谢无冠那双一向冷漠的眸子, 此时正如一汪的湖泊那样静静地凝视他。   这样的无声, 好像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包容。   萧凌清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抱歉, ”萧凌清说,“我逾越了。”   苦涩从喉头蔓出来, 一直到他扭开的脸被人捧着转了回来。   那双黑色手套依旧带着天台风雪的寒意,可是主人的注视却那么沉静。   “好像是真的啊,”谢无冠, “我父亲说的话。”   冰冷的指腹拂过身下人的眼眶。   萧凌清甚至没发现自己此时的眼尾发红, 一直到被人捧着, 才干涩地眨了眨眼。   紧接着他的呼吸就停住了,眼睁睁看着谢无冠俊美的脸在视线中放大, 随后额头被人轻轻地抵住, 甚至还安抚一般地蹭了蹭。   谢无冠以前也经常做这种动作安抚他。萧凌清没有多想, 嗓子发哑地问:“…司令说了什么?”   谢无冠懒懒地睨他,像看着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又退开把司令的话重复了一遍,看着萧凌清的头越来越低。   谢无冠最后总结道:“他说的是对的?”   传来的声音清清冷冷,十分好听,却让萧凌清彻底地绝望了。   他没想到司令居然挑明了,更没想到居然是两个旁观者先看出自己的心思。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对。”   我不可能欺骗少帅。   萧凌清咬着牙想,心里已经在规划自己之后的事了。   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少帅培养了他这么多年,就算要驱逐,也要求少帅安排一个可以让他分忧效力的地方。   “我的确抱了不干净的心思,”萧凌清垂着眼,想个知道要被教训甚至扔掉的小狗那样,哪怕丧气还是乖乖地汇报自己的所有错误。   “我改正不了…”   “不干净?”谢无冠皱起了眉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不干净。你觉得我不干净?”   萧凌清的话磕巴了一下:“不是。”   谢无冠又问:“那是你遇见更好的人,后悔喜欢我了?”   萧凌清惊恐道:“怎么可能。”   谢无冠沉默了一会儿。   他虽然因为机缘巧合,弄清了自己最近异常的原因,却依旧不明白萧凌清复杂的心思。   他说:“就是因为这个,最近你经常走神,甚至背着我去做别的事?”   萧凌清点了下头。   谢无冠于是气笑了。伸手揪起萧凌清的耳朵让人站直了:“挺胸,抬头,这么多年了还要我教你吗。”   他的语气莫名有点凶,弄的萧凌清莫名其妙地眨了下眼。   …少帅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我没有说过手下人不让谈恋爱吧。”   谢无冠慢慢捋着萧凌清脸侧略长的头发,一下一下,似乎在深思熟虑自己的下一句话。   萧凌清正想说,难道是自己讲的不够清楚,就听见了谢无冠的下一句话。   “我也没说我不谈恋爱。”   像是从地狱回到天堂,萧凌清抬头呆呆地看向谢无冠:“…少帅?”   “我谈。”   谢无冠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兴趣盎然地看着萧凌清的反应。   萧凌清被这句话砸晕了。   他就像饿了一个月的仓鼠,被放进了米仓也不敢动弹,但是澄黑的眼睛却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又充满希冀地试探了一句:“可以考虑我吗。”   谢无冠失笑地敲了敲他的头:“废话。”   在谢无冠的视线下,萧凌清脸色愈红。   他脑子极速运转,却不知道怎么做出其他的反应,居然扯回了最开始的事:“薛暮的事您怎么打算的?”   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谢无冠,像是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别急,”谢无冠哭笑不得,又有心让他长教训。   萧凌清迷惑地眨了眨眼。   “我先要罚你擅自行动,三万字的报告,再单独交给一份检讨,”他问,“有没有问题?”   萧凌清摇头。   他似乎发现谢无冠并不讨厌这样,于是大胆了些,亮亮的眼睛小狗一样盯着谢无冠,一瞬不瞬。   见人不痛不痒的样子,谢无冠挑了下眉:“下次再这样,就一天不准进我办公室,进来也不能抬头。”   萧凌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谢无冠似笑非笑,“该罚的不会变。”   萧凌清本想开口说除了这个都没问题,可他忽然记起些以前有过的其他惩罚,说出的话也噎在了嗓子里,语无伦次起来。   谢无冠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脸,呷昵意味极重:“想的不错。”   萧凌清垂下的长睫猛地颤了颤。   以前他犯错,谢无冠会把他拖到书房,让自己长教训似地抄书抄军规,再往前走还会打手板。   但是自从自己成年后,谢无冠顾及自己的自尊心就再没有这么做过。   可是自己其实是…   很喜欢的。   他睫毛颤得更厉害,谢无冠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这个一反常态的副官,他看起来几乎像个被剥光的虾,无处可逃,只能可怜地袒露着通红的身子。   谢无冠笑了一声:“你喜欢?”   萧凌清虽然羞耻,可还是极为诚实地低低“嗯”了一声。   他喜欢谢无冠专门抽时间出来盯着自己,也喜欢他打手板时严厉的神色。   只要全心全意看着自己的样子,他都喜欢。   与其说这是惩罚,不如说是对他占有欲的一种奖赏。   谢无冠看透了他,纵容他,以此来告知自己的态度。   想到这里,萧凌清周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有一种被谢无冠整个掌握的快感,从灵魂深处战栗到每一个神经末端。   “少帅,”萧凌清喃喃道:“我错了。”   “晚了。”   薛暮在办公室里找到了长官。   可惜他找到时,萧凌清已经站在谢无关的身边。   两人气氛安静,显然刚才经历了一番谈话。   薛暮不抱希望的又问了一遍,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几乎是狂喜,整个人想跳起来,在谢无冠波澜不惊的目光下,又硬生生把自己钉在地面。   “好的,少帅,”他说,“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他说这话时看了一眼,从头至尾低着头的萧凌清,只能看见军帽眨红着的耳尖,不知道谢无冠对他做了什么,对自己的话甚至没有半点阻拦。   谢无冠顺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看了一眼,声音懒散的说:“不用管他,被我训了一顿。”   薛暮低声应“是”。   等他离开后,谢无冠转着椅子,面朝萧凌清,声音带笑地问他:“怎么样,被我训得难不难过?”   见人没有说话,谢无冠道:“我看看。”   萧凌清浑身都颤了颤,接着摊开了手。   他羊脂般细腻的手心,居然有两道红痕。   浅浅的痕暧昧至极,不像是惩罚,反而像某种不可告人的情趣。   那是刚才谢无冠开玩笑似地拉开他的手,拿尺子打了两下。   原本只是调情之举,没想到萧凌清反应比他想象的更大,整个人兔子一样跳开,再怎么让抬头都不愿意了。   确定没什么事,谢无冠于是双手撑着椅子,将上半身探了过去,从下往上瞧着萧凌清。   果不其然,看见了他颈上仍未消退的红。   萧凌清看着谢无冠带点忧虑的神色,更不好意思了,小声道:“没事。”   他见谢无冠没动,便主动把头抬起来,除了耳尖还剩下点红,几乎没有别的破绽:“我只是想事情入神了。”   “是吗。”谢无冠笑了一声并不拆穿。他两只手握着萧凌清伸过来的手,耐心道,“什么事?”   “薛暮的事。”   萧凌清垂着眼把他怀疑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被谢无冠捏着耳朵抬了起来。   谢无冠说:“整天想这些呢?”   萧凌清更泄气。   他知道自己应该专注军事,于是小小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我可以兼顾。”   谢无冠往后靠,指尖支着下巴:“你觉得薛暮要害我,所以不放心?”   谢无冠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萧凌清,像是完全明白他心底的算盘。   萧凌清迟疑:“…嗯。”   谢无冠:“没有其他想法?”   萧凌清默了。   “他想...住进白园。”   “我不是回绝了吗,”谢无冠笑眯眯地道,“还在生气?”   萧凌清强调:“不是生气,是有理有据。”   谢无冠:“有理有据就是背着我把自己栽进去?”   萧凌清哑然。   谢无冠看着他半天不说话的样子,有点无奈地拍了拍人的肩膀:“这些我都知道了。”   萧凌清一愣。   …少帅都知道。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谢无冠的脸。   谢无冠歪了歪头:“你该多相信我一点的。”   “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军务上。”   “…”   萧凌清在谢无冠的笑意下越发心虚,最后把手伸了出来。   “我错了。”   桌上的尺子轻轻在人手上拍了拍。   “…” 第116章 原生世界10   薛暮最近颇为春风得意。两个洋人已经被他说动, 除了整日跟紧的翻译有些烦人,几次翻译差点就撞见他们密谋时的场景。   好在两个洋人很信任翻译,他们甚至已经和翻译说好了, 等事情结束, 可以把翻译带去他们的国家继续合作。   但是他遇上了个问题,就是谢钧不干了。   没想到司令这回压不住他, 谢钧听说自己辛辛苦苦留下的洋人要送给谢无冠, 当场就甩了脸色, 虽然不至于摔杯子,却明明白白把话摆了出来。   薛暮试图去劝过他几次, 最后居然被人从房子里轰了出来。   薛暮站在门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如果不是他的劝说,这两个洋人会留在这里?   谢钧这么拎不清, 到时候就不要怪他把人踢出局了。   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撇开谢钧的时候, 薛暮就听见身后传来有些诧异的声音。   “薛副官?”   薛暮回头一看, 看见谢无冠站在自己身后。   谢无冠明显是刚从白园过来, 身边跟着萧凌清。   他身上难得穿了舒适的家居服,柔软的面料显得往日难以靠近的气场都温和许多。   看见他似乎很惊讶, 回头示意萧凌清停下,自己走过来几步:“你怎么在这儿?”   薛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司令听我会说话, 就找我过来劝劝三少爷。”   一旁的屋子房门紧闭, 昭示着再好人缘的薛暮也在这儿吃了闭门羹。   谢无冠瞥了一眼房门:“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   薛暮有点紧张,毕竟如果这两个兄弟谈不成, 他可就空打算盘了。   “您是来…”   他暼见萧凌清手里的饭盒, 忽然明白过来, 有点吃惊道:“司令居然让您来送饭?”   萧凌清明显不满意他的话,冷冷道:“是让我来,少帅不放心,一起来了。”   “好了。”   谢无冠轻轻呵止了他,眼底却带着笑意,看得薛暮有些迷惘。   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亲密。   不过也对,根据管理局的记载,萧凌清是死了都不会背叛谢无冠的。   谢无冠总要时不时地给人点甜头,不然怎么能让人死心塌地。   薛暮想通,自己舒了口气。   “今天是大日子,”谢无冠从萧凌清手里接过饭盒,“谢钧不能不吃饭,司令想让我来做思想工作。”   他说着抬头又瞥了一眼薛暮:“你可以回去了。”   司令是有这种习惯,一定要让自己的小孩儿在指定日子聚一聚,显得一大家子和和气气。   薛暮没想到谢钧敢在这样的日子里闹脾气,不敢置信道:“司令他不生气?”   谢无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不生气能让我来?”   萧凌清插嘴道:“再不进去司令又要派人来了。”   薛暮连忙退开,他可不愿意错失这么一个让兄弟反目的机会。   谢无冠进去后,萧凌清的脚步顿了顿,冷冷地回视站在原地的薛暮:“还不走?”   话里话外的驱逐意味明显,薛暮虽遗憾自己看不见那一幕了,不过萧凌清这护主的性格他也领教过,于是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我这就走。”   萧凌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像是要亲眼看他离开。   薛暮于是耸了耸肩,脚步轻快地往园子外走。   自从他得到任命的那天起,萧凌清安静的惊人,对他也只是见到几个音节,不再针锋相对了。   不知道谢无冠是怎么训的。   不会把手下最得力的人给训的傻了吧。   说不定等会儿还得冲进去拦架,毕竟谢钧现在可在气头上。   薛暮幸灾乐祸地想着,回头又冲依旧等在原地的萧凌清露出了个笑。   萧凌清冷漠地瞥他一眼,在人离开后,转身跟谢无冠一起进了谢钧的住处。   不符合薛暮的想象,萧凌清一进门厅,就看见了等待自己的人。   谢无冠站在门口,姿势放松,自有一派气度,一点没有担心饭盒里饭菜冷了的样子。   怕人等急了,萧凌清立刻脚步轻快地跑了过去。   “少帅。”   谢无冠提醒他:“慢点。”   萧凌清欢快地到人跟前,看着谢无冠的眼睛亮晶晶的地闪着崇拜:“少帅好厉害,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   谢无冠知道薛暮反水的打算,于是将计就计,这几天在薛暮面前也不时敲打自己,越来越表现出对薛暮的欣赏。   看看薛暮离开时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萧凌清一想到这人到时候发现算盘落空,难得感觉这么开心。   谢无冠拍拍他的发顶:“事情还没定,我们先进入找谢钧。”   萧凌清点头,从谢无冠手里接过饭盒,跟在人身边时又恢复了做副官的那副冷漠样子,在到达谢钧房门口时,还主动上前敲了门。   门内传来一阵烦躁的骂人声,最后谢钧砸了一个东西在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萧凌清试探着又敲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在谢钧巨大的动静,和他走到门口来来去去的叫骂。   “妈了个巴子的薛暮,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不放人!”   用词之脏听得萧凌清直皱眉头。他看谢无冠依旧没变化的神情开口道:“三少,不是谢钧,是我——”   和少帅。   这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完,面前的门就开了。   门板带起的风吹动额侧的碎发,拂得他睫毛有些发痒。   萧凌清清晰地看见谢钧打开门,堪称变脸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萧副官啊,我等你等了好久了,是不是想清楚不跟我那傻大哥改跟着——”   谢钧呆滞地对上他大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吐出最后剩下的两个字:“...我了?”   “…”   谢无冠朝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想挖我墙角?”   “...”   屋内   明明是谢钧的卧室,他却乖巧地现在椅子边上,甚至双手都放在了身前交握。   谢无冠坐在他对面,柔软的白色衬衫让他看起来气质温和,然而他却是室内唯一一个坐着的人。   “说吧?”谢无冠双腿交叠,收回手,“想要什么交换条件?”   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修好的闹钟,薛暮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愈发垂头丧气。   闹钟是前几天他在听司令说完后摔坏的,自己捣鼓了好多天都没有修好,没想到他大哥一来随手就修好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不是条件的事,”谢钧丧丧地说:“人是我留下的,你也不能抢吧?”   他说着飞快地暼了眼站在一边的萧凌清:“那个,大哥,刚才的事你不生气了吧?”   “你嘴向来没个把门,”谢无冠垂眸,闹钟指针在眼底滴答滴答地走,他说:“我不至于去计较这些事。”   “那我就直说了,”谢钧松了一口气:“我就是不服,凭什么老爷子从小到大都看中你,现在东西都在我手上了,他还上赶着给你?”   看来是听说老爷子专门找了谢无冠接手这事儿。   “不如先吃饭?”   萧凌清心平气和地举了举餐盒。   谢钧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说这个干什么?”   谢无冠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他示意萧凌清站到自己身后来,又默了半晌才道:“从你和我接手两个军区四五年了,大大小小二十场战役,你负责的最多就是后勤,哪里来的信心一上手就是新武器,还想跟闽系的人打?”   “那是老爷子不给我机会!”谢钧激动道。   那是因为你手底下的人还没到上战场的资格。   谢钧总把打仗想得太轻松,就算跑后勤见证了那么多死亡,他也从来不觉得我这些时候降临在自己身上。   谢无冠也懒得跟他说这么多,转而道:“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个的,这是司令的事,我今天只要你把饭吃了。”   见人不和自己说这事了,谢钧反而撒起了泼:“我不吃,你今天不和我说好我就不吃。”   他看见在一旁抱臂的萧凌清,忽然眼睛一亮,“大哥,你不是问我要什么条件吗?要么把你的副官给我,我给你武器,要么就不谈。”   谢无冠陡然眯了下眼。   谢钧毫无所觉,甚至越说越兴奋:“反正你现在手下那么多能人,少一个副官也不会怎么样吧?”   萧凌清抿了抿唇,抱臂的手指点在手臂上愈发的不安。   他当初发现自己喜欢上少帅后,就是这个担心,与其把自己驱逐,还不如送其他还有价值的谢家人。   他不想离开,哪怕只是打下手,他也只想留在谢无冠身边。   察觉到身边人似乎不开心了,谢无冠终于失去了耐心。   “够了。”   他脸色冷了下来,谢钧下意识就噤声了。   很奇怪的。   虽然萧凌清在外的性子冷,小时候因为长相的问题也揍过这些公子哥,但是这堆人更不敢惹的是一向不发脾气的谢无冠。   谢钧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向害怕的大哥从所谓饭盒里掏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枪,头顶的问号都要溢出来了。   …救。   救命。   他大哥好像是真的想杀他。   “就剩一个薛暮给你通风报信吗。”   谢无冠抽出枪,缓缓抵住他的额头:“不吃饭,就吃枪子吧?” 第117章 原生世界11   屋内   情景二次重现一般, 谢钧不安地站在原地。   抵在他额头上的枪口发凉,一路凉到心里。   “大哥...”他讪笑着伸过手,试图把枪口移开, 在谢无冠的视线下又灰溜溜收了回来。   “真不是我要挖走薛暮, 是他自己送上来的,你手底下两个副官, 哪个不招人羡慕啊, ”   谢钧毫不犹豫地双眼一闭, 把薛暮卖了:“但是洋人我不可能给你,你我都清楚, 如果这次我还坚持不下来,我在老爷子那是没脸的。”   他为了这件事第一次和老爷子闹僵,如果这么轻易地被谢无冠说动了, 那他以后在老爷子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   谢无冠漠然:“我不太清楚。”   谢钧泄气。   他咬咬牙睁眼, 正对上谢无冠毫无波澜的一双眼。   谢无冠瞳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登时就让谢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无非就是觉得我不会开枪, 你损失不了什么。”谢无冠道。   谢钧紧接着看见谢无冠松手,把接扔给了一旁的萧凌清。   萧凌清的反应简直迅速, 毫无停顿地接过,上膛,枪口对准谢钧的小腿。   萧凌清:“我动手, 司令追究不到别人身上。”   谢钧:“…你们是强盗吗?”   “对付无赖要用无赖的法子, 对付少爷也有少爷的法子。”   萧凌清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三少觉得对吗。”   这副样子和谢无冠笑起来时的样子极为相似, 谢钧不由得打了个抖:“萧副官,我还那么诚恳地请过你, 你就这样对我?”   萧凌清不为所动:“人人都知我是少帅的一条狗, 就算我把你打残了, 司令也不会…”   谢无冠听得皱了皱眉:“不要这么说话。”   萧凌清立刻就噤了声。谢钧见状“啧”声道:“萧副官也就对大哥这么好脾气了,你不知道我上次在白园,他那样子要把我掀翻了似的。”   谢无冠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谢钧也跟着闭嘴了。   谢无冠这才转头对萧凌清说话:“不要让我再听见第二次这种话。”   萧凌清还想再说什么,被谢无冠屈指轻轻一个脑瓜崩被弹懵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谢钧憋了半晌,终于逮到机会:“大哥,你不能什么便宜都占了。”   萧凌清扭头:?   他试着用力,想看看是不是手上的枪不够显眼,被谢无冠啼笑皆非地摁住了手。   “干什么,”谢无冠慢悠悠的,带着打趣,“还没到这一步,不用着急。”   被枪指着的谢钧却是吓了个够呛,闭着眼道:“这样我也得说完,什么风头都让你谢无冠出了,你是真拿我们其他几个兄弟当摆设了?到时候老爷子让我们分家,我们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的。”   司令当然不会让他们分家。谢钧只是担心谢无冠继承谢家后,他连带自己几个女人都得被扫地出门,一点东西都捞不到。   “你不用担心这个,”谢无冠继续摁着萧凌清的枪:“我不会有孩子。”   言外之意就是司令绝不可能让他继承谢家。   站在一边萧凌清一怔,手攥紧了,猛地看向谢无冠。   极度紧张的谢钧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闻言先是搓了搓手:“没有?没有也很正常,父亲也不会因为这个放弃你的…”   谢钧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几乎破音:“没有小孩?!”   他声音颤巍巍的:“老爷子知道吗。”   谢无冠:“我会和他说好的。”   谢钧可以想象到时候是怎么一场天崩地裂的场景,可是狂喜按耐不住地从心底涌上来,接着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提起了。   “大哥,我知道你的,”谢钧说:“你虽然性子冷了点,不和我们一块儿,但是从来说一不二。”   “你不会因为武器这种小事骗我的对吧。”   “收拾收拾你的表情,让两个洋人过来”谢无冠颔首嫌弃道:“然后去找父亲吃饭。”   谢钧美滋滋地滚了,离开时还关好了门,让人一时不知道是谁的屋子。   屋里只剩下两人。   谢无冠支着脑袋没有开口,抬头注视着站在原地的萧凌清。   萧凌清缓了缓,脑子里依旧嗡嗡的,他听见自己问:“...少帅不喜欢小孩儿?”   “装什么傻,”谢无冠捏了捏鼻梁,“还是你可以生?”   萧凌清不说话了。   他明白过来是刚才自己的话让谢无冠选择直说,于是慢慢走过去,半蹲在谢无冠的膝边,脑袋微微靠上去,是一个很安心的状态。   他喉头微微滚动,像是一直奢求的东西落在手里,他连动一下都怕自己是在做梦:“…您是为了安慰我?”   所以直接跟谢钧摊牌。   不要孩子。   以前、以后,都不可能有这个想法。   “不然?”谢无冠说:“人就是人,何况是你。”   他声音里明显不喜,萧凌清看着人的眼睛里带着新奇,语气也微微扬起:“少帅生气了?因为我之前的话?”   “知道难听,谢无冠冷淡地睨他,浓黑狭长的眼里带了些不满:“刚才说话为什么那么说话?”   萧凌清抿了抿唇,似乎有点难为情:“是实话。”   喜欢这个称呼?   谢无冠略带诧异地挑起他的下巴:“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狗?”   这个昵称从谢无冠的口中说出来,萧凌清很好地接受了。   他顺着谢无冠的力道抬头,黑眸里甚至闪着温顺的光:“只有我是。”   “你还来劲了,”谢无冠撤手:“错了,还有薛暮。”   萧凌清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伸手把谢无冠的手拽回来,放在自己手里。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只要一听见就会觉得不舒服。   “要的话,只有我。“他强调了一遍,又说,“现在武器已经到手了,少帅之后是怎么打算的?”   谢无冠扫他一眼,看透了这人转移话题的把戏,还是顺着人道:“当然是将计就计,看他之后的行动。”   萧凌清皱起眉:“可是他要武器有什么用?难道是想跟洋人卖个好,之后一起离开?”   谢无冠想着自己收到的消息,摇了摇头:“恐怕不是。”   谢无冠道:“他想在我们和闽系开战时,在武器上动手脚。”   萧凌清猛地抬起头:“他疯了?!”   这种事不仅牵扯到战败,还有当地的百姓,战争中的军人,根本没有人会对自己的人这么干。   萧凌清说:“他是奸细?”   “不是,”谢无冠一下一下顺着萧凌清的发尾,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什么时候动手?”   “最可能是我们开春第一战,”谢无冠轻声说:“我打算在那个时候一起上战场,第一场赢了,士气也就起来了。”   这是萧凌清也没有听到的安排,他眼睛一下子猩红了。   可薛暮知道这个安排。   他是在刻意针对少帅。   明明少帅一手提拔他,重用他,他居然要反过来插少帅一刀?!   萧凌清抓着谢无冠的手隐隐泛白,足以见得用了多大的劲。   谢无冠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温和,甚至还有心情贴着人的耳朵低语,一点点哄着人。   “不生气了,”谢无冠无奈地回握萧凌清的手,语气里的温柔简直滴得出水,“都知道了,还在气什么。”   萧凌清面色冷若冰霜,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我现在去杀了他。”   “干什么,”谢无冠被他逗笑了:“你要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萧凌清憋的难受,他想不通薛暮到底是为了什么,能把谢无冠背叛彻彻底底。   “又不是人人都觉得我好的,”谢无冠看透他的想法,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笑意:“有这个气   不如多和我接几次吻。”   温热的气息覆盖下来,萧凌清气得急促的呼吸变得更加不稳。   好像有什么骨子里的记忆被唤醒,萧凌清全身发软,接着慢慢酥麻起来,就连拽着谢无冠衣服的手也止不住往下滑。   心跳快的可怕,谢无冠的温柔更像是毒液,要顺着喉管渗入血液,一直深入到心脏里去。   萧凌清狼狈地偏过头,被身上人温柔而不容抗拒地转了回去。   “不是很生气吗,”头上传来的声音沉沉,带着逗弄,“就这么点气?”   心脏好像被人轻而易举地握在手中把玩。   萧凌清混混沌沌地想,他真是懵了。   谢无冠哪里需要用毒液,只要说一句话,自己身体就没有一个部位受他管控了。   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多一点。   多碰我一些。   “想什么呢。”   声音带着沉沉的叹息。   下巴被强势地抬了起来,萧凌清气息还未平复,呼吸间发出动物被顺毛般呼噜噜的喘气声。   “继续,“谢无冠看着身下眼神迷蒙的人,眼底笑意更深:“让我看看我的小狗,到底多能喘气。”   作者有话要说:   爱称!纯纯的爱称! 第118章 原生世界12   雪渐渐化了, 对面闽系驻扎的军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薛暮不止一次收到了对面想要谈话的意图,到众人的耳朵里都被他拐弯抹角地改了意思。   最后两边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薛暮对这个结果 满意的不行, 每天都在暗地里拱火, 弄得军队里不少人火气十足,甚至最后和队里试图劝别人冷静的人打了起来。   谢无冠知道了这事把他叫过去问话。   “叫你管着他们的情绪, 你就是这么干的?”   谢无冠坐在办公室后, 因为处理下雪后堆积的公务, 此时眉目间带着疲倦,正用手支着头, 轻轻地按揉着自己眉心。   薛暮站在原地,理由很足地为自己辩解:“少帅,马上要开战了, 我觉得这样有助于士气。”   谢无冠放下了手, 眼神似笑非笑地问:“谁说马上要开战?”   薛暮一愣:“...不开战?”   谢无冠:“还没有定, 这事儿之前父亲将去北方军区交流的事交给我了, 现在当然是能少点麻烦就少一点。”   薛暮一下焦急起来。   他最近以为事情已经定下,老神在在地让事情慢慢走, 没想到谢无冠给他来了个炸弹。   薛暮定了定神:“可是武器已经在安排了,司令知道您的打算吗?”   谢无冠往椅背上一靠,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 语气轻松:“但是还没到。”他说:“等到了, 我也不一定在这里了。”   薛暮明白了, 谢无冠这是想在溜去北方和谢家决裂之前坑一把大的。   完成计划的紧迫性冲坏了他的大脑,他甚至没有考虑谢无冠是不是这样的人, 退出办公室后找了街边的电话亭, 用堪称凶恶的语气拨号找了两个外国人。   那个翻译已经是他们的人, 为了防止暴露,他平常都是用他来和两个外国人联络的。   “让他们把武器弄快一点,”薛暮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恶意,“谢无冠想求和,我们就把他架上去,看看他还有没有那个脸。”   对面的翻译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响起微冷的女声:“薛副官,再快就有暴露的风险,谢司令已经答应了我们后续的合作,我认为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   “后续合作?”薛暮从嗓子里冷冷地发出一声笑,“季翻译,难道你认为洋人是真心和司令合作的,还有后续?”   那头的人明显顿了顿,薛暮紧接着道:“既然你我都清楚洋人打的是什么的主意,就别装糊涂了吧。”   他好笑道:“起码我还只是想让谢家少一个得力的接班人,你可是直接跑人家的地盘上去了。”   这就差没有指着人的鼻子说一声汉奸。   季翻译的声音也微微沉了下去:“薛副官,谢无冠同样是很优秀的将领,你要知道你想毁掉的不仅是谢家,还很有可能是未来守住国门的人。”   薛暮笑了起来。   谢无冠的确在日后成为了这样的大英雄,可是等自己拿到了他的气运,自己不也可以?   “不用再多说,”薛暮带着一点轻蔑,和洞察未来的居高临下,“季翻译,你选的很对,我只能说,我选的路也不差。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快点换掉武器,让谢无冠在战场上丧命,好吗?”   电话被挂断。   薛暮心情却不错,放下话筒出了电话亭,嘴里还哼着小曲。   他极为享受这种自己的安排被一点点实现的快感,一切都就绪。   但是谢无冠的性命,他让谁取走都不放心。   找季牡要人只是幌子。   谢无冠的命,他要自己拿。   薛暮的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谢无冠那边同时得到了消息,他放下电话,听见那头的人居然破天荒地提出要见面谈,心想薛暮是不是弄了什么更阴毒的事。   正要出门,谢无冠想到这段时间心情惶惶的萧凌清,想了想还是将人带上。   萧凌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车了。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闪过,从军区边压着雪的林子一路到了繁华的市中心,脸上懵懵懂懂的:“...少帅?”   谢无冠往车后视镜瞥了眼,下车后罕见地回身朝车里伸手,微微弯腰,做了个绅士礼的邀请动作。   萧凌清被他这动作迷得晕头晕脑地伸手接他了,就这人的力气下了车。   谢无冠笑着伸手刮了下他的脸颊:“辛苦这么久,带你出来透透气。”   萧凌清:“好哦。”   他偷偷拽着谢无冠的袖子,见人的   就会出声问:“不是来透气的吗。”   谢无冠于是失笑,将人带到隔壁街上当真逛了起来。   萧凌清跟着谢无冠逛了好几家成衣铺子,看谢无冠毫无心理压力地买买买,眨了眨眼问:“真逛街了啊?”   这不是很清楚自己出来干什么吗。   “装傻?”谢无冠手里拿着刚看好的布料,将东西扔给一旁掌柜的,扭头睨他,眼里带着看破不说破的宠溺,“还是逮着机会来逗我?”   萧凌清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就是刚刚那么随口一说嘛。”   他心虚道。好在谢无冠也没追究,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转头跟掌柜的吩咐了几句,带着人上二楼去了。   之后有人迈过门槛进店,想直上二楼,被人给拦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掌柜道,“二楼都是些贵客,防着你我的脑袋,您这边瞧瞧?”   二楼   屋里静静站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的极为大胆,一身纯黑的套装,下身包臀裙,开叉到了膝盖,见两人进来,一直冷冷的脸色才见了几分好。   “您终于来了。”她冷冷道。   萧凌清认出来了,这是三少爷身边那个很倚重的人才,难怪谢无冠要自己不要担心。   他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可是很快又随着女人之后的话提了起来。   季翻译:“您再不来,我都要怀疑在给谁的事操心。”   她说话声音冷硬,却并不难听,反而给人雷厉风行之感,只是内容实在有些过于逾越,很难想像她是在跟自己的上司聊天。   谢无冠听了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笑了下,推着萧凌清的肩膀到了跟前。   “好啦,”谢无冠说:“我这不是得甩掉盯着的人吗。还有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他吗,正好这次一块儿见了。”   看两人这么熟稔,萧凌清有些懵。谢无冠给他介绍道:“这是季牡,我在北边训练时碰上的人,我的好友。”   季牡镜片后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不在状态的萧凌清一遍:“这么好一人,就跟你这个没感情的怪人了?”   谢无冠不生气,萧凌清先炸毛了:“不准这么说少帅!”   少帅只是性子内敛,但是萧凌清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说他。   季牡一愣,下意识道:“看着怪冷的,原来是个炮仗。”   萧凌清还要再骂,被谢无冠摁着搂在怀里亲了亲。   他素来没有在人前与谢无冠这么亲昵过,这一遭直叫他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顺溜了。   谢无冠看透萧凌清想的什么,凑到人耳边说:“我和她不是上下级,她只是愿意帮我的忙。我很喜欢她对我的态度,这次带你来想你也要看看。”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亲昵的呢喃:“你不仅是我的副官,还是爱人,平日里总不能少帅少帅的叫我了,想亲我还要打个报告先。”   萧凌清脸色红得滴血,落在季牡的眼里不耐烦地“哼”了声。   “就知道哄人,自己的命还要不要担心?”   谢无冠:“说吧。”   他当初在北边送了还是女学生却因为战乱不断流离的季牡回家。   后来两人重逢,季牡当时已经是大学的高材生了,一心只有研究,主动找上谢无冠希望他可以帮助自己出国读书,条件是自己为他所用。   谢无冠许了,没想到之后三少爷招揽了季牡,这人还真的帮到了自己。   见人默了默没有开口,谢无冠一手还整理着萧凌清的头发,一边抬头随意道:“说。我有心理准备,没事的。”   之前说薛暮打算动手脚的事都面不改色的季牡,此时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薛暮应当是想要您的命。”   被人哄着的萧凌清猛地抬头,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他以为,他以为薛暮只想让离间谢家,谢无冠手下元气大伤,没想到他居然狠毒至此?!   季牡也有些不忍心。她知道薛暮是谢无冠一手栽培起来的,说话间也犹豫了起来:“我在聊天时套了他的话。说他想毁了谢家,也想毁了您,他...承认了。”   她艰难道:“他甚至希望我能安排人手对您下手。”   头脑猛地疼了起来。   萧凌清迷茫地捂着头,喉咙里却不受控制地发出呜咽,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   明明薛暮的事已经被发现,他们有了防备,他却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种发展方向。   心里好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着冷风,某种熟悉的疼痛麻木地翻涌上来。   他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心口在疼,茫然地抬头,下意识去寻找谢无冠的身影。   谢无冠依旧静静坐在原地。   他好像听见什么都不吃惊,哪怕此时薛暮这样的计划,面色依旧是温和又平淡的。   萧凌清着急起来:“少帅,少帅!”   谢无冠视线投回他身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然,甚至安抚地笑了笑:“在呢,不怕。”   顾不得季牡吃惊的视线,萧凌清猛地扎进了他怀里,疯狂地汲取安全感。   “他要害您,我、我杀了他。”萧凌清止不住地发抖,就连说话都打颤。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事情还未发生,他的反应为何这么大,可谢无冠却好像全盘接受,细致耐心地搂住他哄,一句一应。   “好,到时候抓来给你亲自杀。”   “把、把洋人之前说的什么还有防子弹的衣服都穿上。”   那个衣服又重又丑,谢无冠皱了下眉,还是道:“好。”   萧凌清吸了下鼻子:“这次我也要跟您一块儿上战场。”   往常谢无冠怕自己影响他,通常让人待在后方,总之不和自己一块儿。   可是萧凌清鼻头憋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急了。谢无冠叹了口气:“好,都好。”   他拢着萧凌清发抖的手,哄人时似是随意朝季牡看了眼,像是在责怪她不该这么直接说出来。   季牡:...   察觉到季牡不加保留的反应,萧凌清这才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要从谢无冠的怀里出来。   “少帅。”   他不觉自己嗓子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憋哑了,谢无冠却听出来了。   他心疼地从一旁的桌上拿了杯茶水给人一点点喂了,同时又小声地应着:“在啦,一直在呢,不会丢的。”   萧凌清没忍住,还是缺乏安全感地往他怀里钻了钻:“不丢。”   谢无冠将人拢紧了些,反应倒是比刚才听见薛暮要杀自己大了,冷冷对季牡道:“你听着他的便是,保命的事我会做好,你操心的,就是事情结束后把两个洋人弄走,把薛暮给我留着。”   季牡几百年没见过谢无冠这么杀气凌然的样子,黑框上的眉毛吃惊地挑了挑:“好,这么说定了,那两个洋人的所有东西,你都得单独备一份给我。”   谢无冠:“可以。”   季牡点点头要走。   “等等,”萧凌清刚才难为情,自己接过茶杯喝了水。此时才捧着茶盏,小声补充了一句,“还要防子弹的衣服。”   季牡:“...行。” 第119章 完结上   谢无冠上次施压后, 就一直等待着薛暮的动作。   果不其然,在第三天晚上,军区发生了一场火灾, 据说是对方偷偷潜进来放的, 一个仓的军粮被烧了大半。   因为这一波,士兵们都义愤填膺, 想要给对面的敌人颜色瞧瞧   保持冷静的人越来越少, 就连谢无冠手底下几个兵头子, 也会是不是凑过来打听什么时候开战的事   谢无冠对此一律回答同一句:“滚回去好好待着。”   他发起火来真凶,众人都纷纷跑来问薛暮, 得到一句“快了”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薛暮知道谢无冠是在等待新式武器的到来,于是背地里格外地卖力,在谢无冠都不曾预料的情况下, 一周后, 新式武器就到了他手上。   也是同时, 对面的闽系在一个晚上, 悄悄发起了战争。   那也萧凌清正好发了梦,半夜惊得浑身汗淋淋的, 他却顾不上许多,披了衣服就要去少帅的房里看看。   没人。   他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下来,被留下的通讯兵闻声匆匆跑来, 见他的样子, 小声道:“对面半夜打过来了, 少帅来不及喊您,让我留下就走了。”   “凌晨打来的时候原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的试探, 天刚亮时对面又打来了。少帅叫我们守着, 还真逮到了想潜进来的人。”   萧凌清瞳孔皱缩。   他想起谢无冠的话, 薛暮要在他赢了第一场仗的时候下手。   季牡顺着薛暮的意思安排了刺杀的人做一场戏。   可是薛暮...   他近乎仓皇地想着,薛暮那样多疑的人,会不自己动手吗。   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人好像一下掉进了另一个噩梦,被冷汗浸湿的黑发贴在脸侧,显得面如金纸。   通讯员看萧副官状态这样差,试探着道:“额,要不您先回去,事情一结束,少帅就会回来的。”   梦境中谢无冠重伤垂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闪电般劈开萧凌清愈加混沌的神志。   萧凌清猛地从梦魇中清醒。他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备车。”   通讯员一愣:“啊?”   萧凌清看过来的目光冷厉的像一个厉鬼那样:“我说,备车。”   ——————   战场上,炮火轰鸣,枪林弹雨中有人不断倒下,对面的敌人不断逃窜,足以见谢无冠在这一战中已占尽了优势。   他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神色漠然地收起枪,身上还带着未尽的硝烟味,好像早已经习惯了。   “走吧,”谢无冠掸了掸袖子。   再不回去,萧凌清该醒了。   不远处有两个游鱼一样的影子潜伏而来,站在后面的薛暮屏住呼吸,紧密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听见这话,微微松了口气,余光明明留意到了那两个影子,薛暮嘴上却笑了笑:“这么着急回去,您可真担心萧副官。”   “他没有收到消息,”谢无冠没有否认,避过一个脚下的尸体,“你也走,回去商量后面的事。”   两个黑影已经潜到了他身后,缓缓抬起了枪。   薛暮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看着谢无冠径直越过他往后走,轻声道:“少帅,恐怕不能从命了。”   战场上声音缭杂,无数流弹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谢无冠微微回了下身:“什么——”   他来不及问完,盯着薛暮扣在腰侧的手,脸色忽然变了变。   暗处,两个早已串通好的人对视一眼,也缓缓抬起了手————   “砰!”   谢无冠高大的身影陡然僵住了,就连阴影里的两人都目光惊愕,低头看向彼此手中冰冷泛着黑光的枪口,僵硬地一动不动。   用来做戏的枪,还没有动。   薛暮还没放下手,他能感受到谢无冠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还有视野里自己冒着灼热白烟的枪口。   谢无冠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奇怪,在他开枪的那一刻表情就变得记起复杂,就像是自己以前到每个世界接收信息时那样的痛苦。   薛暮防备地盯着面前人,稳稳地指向谢无冠,厉声冲阴影里喊道:“怎么还不开枪?”   谢无冠惊醒般陡然退后了一步,口中不断呛咳出鲜血。   “薛暮,你...”   暗中两人也猛地窜了出来。   接连枪声在吵闹的战场上并不突兀。   两人双手发抖,在薛暮抬手跟着补枪时,眼中更是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如果谢无冠死了,他们也不会好过的吧。   谢无冠感觉手臂一阵湿热。   他有些站不稳了,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身后是个土坡,他一脚踩上绵软的土堆,竟狼狈又踉跄地跌了下去。   薛暮似乎已经杀红了眼,哪怕看见谢无冠倒地,手里的**最后还是空了弹夹。   去死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在这种时刻他还是保持着那副假面,在手里的**没子弹后,慢条斯理地换上了新的。   谢无冠倚在地上,呛咳出来的鲜血顺着脸颊淌到脖颈。   “少帅,好奇吗?”薛暮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对谁都温和,哪怕刚刚做了背叛弑主的事。   谢无冠捂在胸口上的手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而颤抖,已是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   薛暮走近抬起了枪,缓缓笑了下:“没关系的呀少帅,你不必知道。”   他像是对待每一个被自己剥夺了气运的世界之子一样,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与遗憾。   “等你的气运变成我的气运,你变成供我使用的亡魂。”   “——你就,都知道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几人的惊呼。   薛暮面目发冷地扭过头,便看见好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朝他们跑来。   看来没时间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枪口正要调转向身边两人,就听见萧凌清阴沉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给我把薛暮抓起来。”   薛暮一愣,扭头看过去,发现在队尾缀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身上披着深绿色的披风,冰冷地看过来时犹如索命的厉鬼。   薛暮无端心虚了。   没想到萧凌清在这时候来了。   跑。   这是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第一想法。   薛暮后退一步,看见那两个人已经往树丛里逃窜,自己也咬了咬牙扎进了身后幽深的丛林里。   子弹的破风声在耳侧接连响起,薛暮闷哼一声,捂着淌血的伤口往外逃窜。   几个手下带着追捕的人过去了。   萧凌清看着刺目的鲜血,抓着披风扣的手紧得泛白,一步步朝谢无冠走过去。   没事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越走近,他就看的越清楚谢无冠到底留了多少血。   最后萧凌清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看着双目紧闭的谢无冠,耳朵里全是轰鸣声。   为什么还会受伤。   会死吗。   为什么重来一遍了还会受伤。   ...什么重来一遍。   萧凌清迷茫地想着,什么是重来,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他的头痛的好像要裂开,杂乱的梦境碎片在大脑里纷飞,一直到看见谢无冠抬起苍白的脸朝他笑了下才重回人间。   谢无冠因为痛苦紧紧拧着的眉头因看见他而舒展开来,甚至伸出左手招了招。   “还好听你的穿了防弹衣,”谢无冠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捏了捏他的脸颊,看见他白净的脸颊被自己弄得灰扑扑的,兀自笑了一会儿,又语气带笑地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他虽然故作轻松,可是语气里的疲惫却难以掩饰。   萧凌清看众人七手八脚地卸下这人身上的装备检查,视线在不断流血的右手上停留了一会儿,艰难又缓慢地移至他擦伤的小腿。   “...不要奖励,”他声音哑哑的,但还是听得出来原本清冷的声线,“少帅,这是我的责任。”   谢无冠被人扶着坐起来,看过来的视线有点他不懂的复杂,好像事隔经年,忽然跃过时光朝如今的他投来一瞥。   萧凌清脑子还在疼,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轻声道:“少帅?”   谢无冠“嗯”了一声。   他英俊的眉眼还微微拧着,接受巨大信息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甚至在记忆中看见了第一世的情形。   第一世。   萧凌清察觉了,可是没有来得及。   他赶到时,自己已经救不回来了。   谢无冠闭了闭眼。   萧凌清转头,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像无数次在后方遇上棘手的情况那样可靠:“看着干什么?叫医疗兵。”   萧凌清以为这些人会忙起来,可众人抬头看过来的目光震惊,好像看见一个难以置信甚至令人惊恐的事情。   萧凌清不明白。   他脑子木木的,一切都靠着本能反应。   “听不懂?”   属下被凶得一个激灵,终于转身往回跑。   剩下的人开始撕谢无冠右臂的布料准备包扎。   萧凌清打算离开处理残局,却被谢无冠叫住。   他脚步一顿,有些迷惘地回头走到谢无冠身边蹲下。   谢无冠还是他不懂的眼神,极为温柔地看着他,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抚上他的脸颊,一点点擦去了他脸上的湿意。   萧凌清听见谢无冠的话。   “萧凌清,你哭了。”   “...”   三天后,白园。   三楼终于有了人气,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进进出出,萧凌清站在门口,又俏又冷的脸上没有表情。   等里面所有医护人员都出来后,他跟为首的教授点了点头,确定没有大碍了才抬脚走了进去。   谢无冠正坐在床上,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惊人。   谢无冠这几天被强制在床上养着,见人进来了,才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开口:“记起来了?”   他视线停留在萧凌清微肿的双眼上两秒,极轻地叹了口气。   前几天自己戳破他哭了之后,萧凌清的反应把谢无冠吓得手忙脚乱,好一通才哄好。   萧凌清没有回话,显然是还在因为谢无冠受伤的事生闷气。   谢无冠没有多想,叹了口气:“我不记起来,怎么知道薛暮是真的没有其他的念头,一心只想置我于... ”   他没说完。   因为萧凌清又拿他那双哭红的兔子眼瞪自己。   萧凌清恢复记忆的法子实在奇怪,每天晚上做噩梦,睡醒了都会默不作声地披衣服到自己房间来坐着。   为了这人眼睛不再冒红血丝,谢无冠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真的不用找个医生?”   萧凌清拒绝了:“不要。”   他不自觉在谢无冠面前表现得娇纵,谢无冠看着,估计恢复记忆也就是这两天。   他问:“薛暮的事怎么样了。”   萧凌清眉眼浮现厌恶,还是强忍着回答道:“他被我打伤了,躲在季牡那里养伤,差不多可以走动了。”   谢无冠带着点夸赞的:“真厉害。”   萧凌清默了默,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视线落在谢无冠肩上的绷带时,又冷了下去。   他就像个强忍自己情绪的小冰雕似的,移开目光淡淡道:“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洋人的东西都扣下了,三少爷听你的带兵围了闽系后面,他们猝不及防。”   谢家的内斗实在太出名,里面几个少爷联起手来弄闽系,倒是让人猝不及防。   谢无冠懒懒地应了一声,忽然问他:“你是想现在去收拾薛暮,还是晚一些?”   晚一些?   萧凌清知道谢无冠在等他口中奇怪的时机。   自己恢复那些记忆的时机。   他垂下眼,收敛了眼里的所有晦暗阴沉。   晚一点,他都觉得太迟。   况且他也想到得到自己恢复记忆后对待薛暮的样子会多难看,他绝不会想让谢无冠看见那样的自己的。   他声音放轻了点:“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那怎么办呢,”谢无冠凑近,一点点看清了他眼底的晦暗,面上依旧笑意浓浓说,“之前有记忆的你可是叫我留给你。”   记忆恢复完,就是萧凌清的生命也被延长完的时候。   谢无冠一想到那个时候就心情愉悦,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   萧凌清沉默片刻,就在谢无冠逗够了想要直起身来时,忽然听见萧凌清轻轻地开口了。   “你是不是更喜欢之前的我些?”   谢无冠猛地一愣,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不。”   他斩钉截铁道。   萧凌清幽幽地抬起头还想追问,对上谢无冠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猛地闭嘴了。   “出息了,”谢无冠说,“再问这种问题,我就让你不用说话了。”   他凑近,温热的气息洒在萧凌清颈侧,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记得,不管哪个世界,你都很熟悉吧?”   “...”   薛暮好不容易溜走被季牡救下。   他蛰伏了将近一周,听说谢无冠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终于有一天季牡回来了,拿了一堆证件扔在他面前。   “谢无冠死了,”季牡面无表情,“你快逃吧,萧凌清不会放过你的。”   薛暮整个人从毛孔都兴奋了起。   他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真的死了?”   季牡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过了几秒转身离开了:“东西我给你了,晚点来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薛暮当然知道自己是个烫手山芋,   这几天他摸透了季牡的性子就是在等今天:“我手上有两个洋人的加密资料,他们是不会给你的。”   他狠狠一咬牙,为了谢无冠的气运也顾不得许多:“要人给他把尸体弄来给我,我就连带密码一起给你,”   听见这个要求的季牡脸色极为奇怪:“人都被你弄死了,要尸体做什么,他至少还是个少帅,你非要这么侮辱他?”   “你懂什么,”薛暮已然是有些癫狂,为了能拿到谢无冠的姓名,这几乎是他历来中最艰难的一次。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几个伤口,面目阴冷道:“你帮我,就有报酬,做不做?”   季牡定定地凝视这个素来以好道德出名的副官,似乎不认识他了,一直看的薛暮有些烦躁才点了点头。   “我帮你安排。” 第120章 完结下   两天后, 季牡将薛暮带到了一个幽深的地下室。   薛暮人的,这是那两个洋人用来避难的,想必洋人也在里面呆着。   想到萧凌清之后雷厉风行地将装备检查, 没能在战场上在一个大跟头, 而两个洋人当然也因为这个在谢家的地盘上逃窜,薛暮皱了皱眉, 显然不是很想下去见两人。   “快点, ”季牡在他背后冷冷催促, “你觉得安全的地方这么好找吗。人是我给你偷出来的,只有三十分钟。”   薛暮一言不发地下去了。   三十分钟足够了。   他从谢无冠身上转移些气运走, 等到东山再起,再找到谢无冠的墓穴也不迟。   这么想着,他一点点往下走。   地下室又冷又暗, 走进来简直像到了洞穴里。   薛暮没有找到油灯, 只好下意识握住了腰侧的配枪。   那两个洋人必定对他不满。   薛暮心里清清楚楚。   洞穴般的地下室忽然响起尖锐的电话声, 气流嗡鸣过黑暗, 发出尖锐的声音撞击耳膜。   薛暮几乎是倒抽一口凉气,手已经搭在枪栓上了。   “里面有电话, 洋人要你给他们一个交代,谢无冠的身体是他们放的,”季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她似乎守在门口, 生怕出什么意外, 叫薛暮不自觉放松了点。   她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恐怕你要先过他们那关, 才能安心地看看谢无冠。”   薛暮没回话。   他走到门口侧身看了看, 果然看见里面的桌上静静放着一台电话, 另一个房间门锁着,显然是得要他接完电话。   他松了口气放下配枪走进取拿起来电话。   对面听见他的声音,一阵破口大骂。   “冷静。”   薛暮握着话筒道,说出的话是标准的外文。   “谢无冠已经死了,”他冷静地劝说:“现在是萧凌清掌权,到时候他几个兄弟内斗,我会帮你们拿下新水县,谢无冠的尸体,到底在哪里?   没想到另一头静悄悄的,两个洋人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薛暮皱了皱眉,追问了一句:“他的身体在哪。”   他忽然注意到头顶无端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点灯,在这极为昏暗的地下室内竟然也只如豆点的火光,找的人影影绰绰。   他忽然注意到地上不止自己一个影子,猛地握紧了手中的话筒。话筒另一头依旧安安静静,就像随时会冒出鬼影窸窸窣窣的密语。   地上的阴影如同鬼魅一样放大、靠近,一直到墙后走出一个颀长英俊的男人。   薛暮面上血色全无。   啪、啪、啪。   “没想到我的副官也会说洋文。”   谢无冠手上缓缓地鼓着掌,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极冷。   电话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如同索命的无常。   谢无冠:“来而不往,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手中的话筒“砰”地落了地。   薛暮在一瞬间想通了一切。   季牡、萧凌清的异常,还有谢钧的退步连成了一条线。   “我就说怎么这么顺利,”薛暮忽然笑了起来,眼底闪过狠厉的光,“你早就察觉了也没用,现在送到我面前,是你最错误的选择。”   空气中传来能量的震荡。   谢无冠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感觉能量平息了。   白光不受控制地飞向室外。   是萧凌清。   他在这时候回复记忆,修复差不多完成了?   谢无冠略显意外,回头看背后却是空空如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进来。   薛暮已陷入惊慌。   他不知道自己暗地里储存的能量为什么消失了,面前人却毫发无伤。   “你弄了什么鬼吗,”薛暮咬着,“谢无冠已经死了,你也是被驱逐进来的?!”   谢无冠笑得前俯后仰。   “想什么呢。”   薛暮猝不及防地被他伸手扼住脖颈。   谢无冠的动作明明不快,薛暮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谢无冠看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人,周身的鬼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四溢。   曾经被束缚在原地肆意作为气运皿的记忆疯狂涌出,紧接着是萧凌清在墓前苍白的面色,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面色飞快地惨白下来,鸦羽的黑发长长披散下来,瞳仁像个透明的玻璃珠子,幽深地望着薛暮。   薛暮的脸已经被他自己抓得到处都是红痕。   他疯狂嘶叫,感觉自己的记忆与灵魂同时被从眼眶中抽走。   谢无冠看见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薛暮。   原来他也是一个气运之子,甚至因为自身的实力死后被招进了管理局。   因为偶然间吞噬了任务者的气运,才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看见了薛暮站在自己坟前,手上画着诡异的阵法,最后亮起微弱的蓝光。   因为自己的怨气不够,薛暮一次次仗着他的力量和萧凌清硬碰硬,拿着胁迫得来的萧凌清的血洒在自己坟前。   肉眼看不见的幽蓝色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旺盛。   薛暮在他的气运下青云直上,最后站在同样的战场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萧凌清还在查?”   薛暮问身边的属下,得到确认的回答后,露出兴味盎然的眼神。   “让他查。”   “我倒是要看看他到时候看见他喜欢的长官真的死的彻彻底底了,会不会一起自杀。”   没有。   萧凌清知道谢无冠的尸体被怎样糟蹋后越来越疯。   谢无冠在薛暮的记忆里看见萧凌清越来越消瘦,脸色越来越苍白,比谢无冠更像一个游荡的孤魂。   他徒劳无功地和拥有力量的薛暮对仗,一直到薛暮吞了谢家,终于做出了找到了同归于尽的时机。   萧凌清在杀了薛暮后自己也没能逃走,他就那样站在阳光下,久违地勾了勾嘴角。   萧凌清在谢家的大宅被薛暮的人乱枪打死,然后被管理局捡走,毫不停歇地投入复活自己的轮回中。   谢无冠忽然明白过来,萧凌清恢复记忆的重点之一,就是薛暮身上的能量。   他和薛暮同归于尽时,同时吞噬薛暮的力量。   而自己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甚至是几十年后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像是突破了蒙昧,化为厉鬼后一直朦胧的爱恨陡然清晰,甚至成百上千地反馈回来。   谢无冠手收得更紧。   他逼近,眼底暗色翻涌,最后变为透明的浅色。   要留给,萧凌清。   谢无冠已在失控的边缘,手上的青筋凸起,和自己做斗争的手微微颤抖。   薛暮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双目涨红,疯狂地去抓颈间肌肉绷紧的手臂,却被谢无冠掐着脖子避开了。   “留给他。”   谢无冠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放手、留给他。”   鬼力仍旧像没有停止地肆虐在房间里,谢无冠说:“不然他要哭了。”   谢无冠像是被自己的话惊住了,陡然松开了手,甚至后撤了几步。   薛暮猛地得到新鲜空气,剧烈地喘息着。他刚伸手想去摸枪,就被蛇一样围上来的鬼力给烫了一下。   他发出一声**,很快嘴也被残忍地封住。   “别乱动,”谢无冠说,“安静。”   室内的鬼力还在肆虐,却一丝不泄露道外面去。   谢无冠哪怕处于失控的边缘,也死死把控着接线,害怕让鬼力对室外修复过程产生任何一点影响。   地下室一直静悄悄的,薛暮因为失去氧气后被强行摁住嘴巴噤声,等缓过劲来已是狼狈的涕泗横流。   那鬼力有神智一般,嫌弃地避开他的眼泪,抓着布料粗糙的衣服往他嘴里塞。   谢无冠没注意这些,他一直凝视着微掩的门,一直到有人轻轻敲响。   依旧是不轻不重的三下。   跨越无数个世界,也跨越了生死,现在跋涉回他的面前,然后克制有礼地敲了三下。   萧凌清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恍若隔世的颤抖和试探。   “少帅,你在吗。”   ——————   薛暮猛地发出一声痛呼。   因为他发现鬼力正在极快地侵蚀他的皮肤,甚至挖进他的血肉。   只是他这声痛呼全被布料堵在了嘴里。   萧凌清等不及谢无冠回应,手碰上门板后,没关紧的门自己退开不少。   他看清了谢无冠那双浅色的眸子,就愣愣地不知所措了。   谢无冠摆了摆手,薛暮浑身不受控制,像是垃圾一样滚到了萧凌清脚下。   萧凌清垂眼,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没有动作。   “留给你的。”谢无冠说。   听见这话,萧凌清的手猛地攥紧,最后甚至掐进掌心。他底下头,生怕谢无冠看见自己陷入仇恨可怖的脸。   萧凌清默不作声地抬起手,白光在他手下汇成牢笼,窜入薛暮的身体。   薛暮爆发出比刚才更惨烈的叫声,地下室就像是一个私牢,没有人听得见他的求救。   无数被偷走的气运从薛暮身上剥离下来,这痛苦不亚于凌迟。   薛暮几次晕过去又痛醒过来,明明只有半个小时那么短,他却好像死了千百次。   只见谢无冠抬手做了个手势,薛暮的身影陡然一僵,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我知道你不解气,”谢无冠很善解人意地说,“我们把他分成两份,好不好?”   萧凌清抿了下唇:“一份投放到世界里。”   薛暮被剥夺了所有气运,甚至连自己自带的也一分不剩。这样的人被投放到世界里,只有终身落魄潦倒,受人白眼的命。   谢无冠“嗯”了一声,接他的话:“另一份放到管理局,让他们从他身上不停地抽能量用。”   他的话听起来就像一个记仇的小孩子那样,薛暮却发出了一声哀鸣。   他们的能量本就是源源不断产生的,可是被作为一个器皿,他就会不停地感受到刚才被谢无冠抽取灵魂时的感觉。   他奋力挣扎,甚至想着现在让自己死了也好。   “你、你不是气运之子吗,你现在这个厉鬼,还有什么气运之子的样子!”   萧凌清听见这话,脸色难看起来,生怕谢无冠当了真。   他慌乱地抬头,对上谢无冠温和耐心的眼睛。   “终于肯抬头看我了,”谢无冠说着,在他脸颊上捏了捏。   他长长的黑发顺着动作垂落在身上,样子明明是温柔又细致的。   谢无冠转头看了眼快要变得透明的薛暮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随着薛暮的**被强制送走,室内终于安静下来,幽蓝鬼力漂浮在空中,静谧非常。   谢无冠放轻语气,“你辛苦了。”   萧凌清的情绪好像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奔溃了。   几百年的痛苦溃堤而出,淹没他的理智。   “为什么,”他流着泪说,“为什么不一样了。”   这一世不仅是他的选择,就连谢无冠的选择都不一样了。   可是他知道谢无冠的,少帅的性子,对生了无兴趣,看透薛暮的把戏也不会有什么插手的欲望,就像在所有世界里,谢无冠做的最多的就是静静看着自己笑。   他害怕谢无冠这么淡漠的性子,甚至觉得他不会爱人,所以越发偏激。   他以为这一世谢无冠还会如此。   谢无冠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水,目光怜惜。   发现抹不完之后,只好将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脸侧,额头抵着额头,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不知道。”   不知道?   萧凌清眼神迷惘地抬头望他,被谢无冠安抚般拨开额发落下一吻。   “不知道,”谢无冠轻轻重复,“但是看见他对你有恶意,我就想出手了。”   萧凌清像是听不懂这个消息一样,愣愣地看着搂着自己的谢无冠好几秒。   是他理解的意思。   是的吧。   愉悦像是浪潮般一阵阵在萧凌清心里涌起。   他几乎要被自己内心不受控制的感情冲晕,又被理智强行地压回来。   他想开口问,少帅,你是不是在说喜欢我。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眨着眼睛,像是杀了一样望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奇奇怪怪:“少帅。”   他的声音不再清冷,反而急迫,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你是怕我受欺负?我和薛暮僵持了那么多年,你——”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语调也变得轻轻的:“你不用担心我的。”   看着语无伦次的萧凌清,谢无冠叹了口气:“是不是很幼稚?”   萧凌清被他的叹息唤回神,紧接着疯狂摇头。   “不。”   “一点都不。”   萧凌清手足无措地去搂谢无冠的脖颈,贴上他的嘴角,笨拙地诉说自己的爱意。   “我好喜欢。”   “我真的很喜欢。”   “...您。”   时隔多年的爱意终于被述说。   谢无冠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述,时不时落下一两个带着爱意的吻。   “我知道了。”   他低低的,带着点诱哄的笑意:“我都知道了。”   “怎么办。”   啄吻落在额头,眼睛,脸颊,最后轻轻撬开萧凌清的唇舌。   萧凌清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却还不忘揪紧谢无冠的领口,迷迷瞪瞪地追问他:“什么怎么办。”   谢无冠低头圈住他细长的手指拢在心口。   “我都知道了,你被我看穿了,吃透了,你要怎么办。”   萧凌清整张脸立刻烧红起来。   他在谢无冠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谢无冠还以为他要挣扎开,松了松怀抱,却被人搂了回去。   “什么怎么办,”萧凌清脸红红的,说出来的话却意外的坦白,“还没吃透。”   谢无冠笑了起来,将人抱起来往地下室外走去。   “马上去吃。”   萧凌清慢慢地,用一种安心的姿势缩在了谢无冠怀里。   他紧贴在谢无冠的胸前,听里面沉稳的心跳声,慢慢蜷缩起来,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砰、砰、砰,”他跟着谢无冠的心跳数着,到最后数不清了,就静静地听着。   砰、砰、砰。   他若有所感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两道心跳声缓慢地,一点点地合二为一,就好像一直会这样下去。   事情结束后,谢无冠果然放手了谢家。   司令气的砸了好几个杯子,一直到被谢无冠抓去训练的谢钧哭丧着脸回来,说再也不要继承谢家了为止。   可惜那时候谢无冠已经带着萧凌清北上看雪去了。   有了力量的两人十分方便,不怕冷,也很少觉得累。   萧凌清在北方玩了个痛快,看见雪的眸子亮晶晶的,一口气堆了好多雪人。   他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一回头看见谢无冠捧着吃着远远懒散地走过来,马上把雪人抛之脑后。   “少帅!”   他快乐地跑了过去,谢无冠见他这么雀跃,失笑地将人接住,又把吃食给他暖手:“玩完了?”   萧凌清点点头,两人紧接着不紧不慢地往住处走去。   幽蓝的鬼力悠闲地潜到被留下的雪人旁,动作娴熟地将东西一卷,悄无声息地收了起来。   这个世界他们呆到了最后,给司令养了老,看见谢钧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男人,国家的一切也都有着向好的迹象才安心离开。   两人先回之前的世界解决了事情,出来时萧凌清的痴汉病还没缓过劲来,一看见自己就掉眼泪,而且不让他离开视线。   谢无冠无奈,却也纵着人,最后见人似乎真的脱不出那个世界才生气,把人摁在家里弄了好几天,才叫人清醒过来。   家是和主脑签了约定搭建在管理局附近的。   萧凌清虽然已经不用上班,但是对于救了自己的主脑还是有所依赖,谢无冠就主动找了管理局的人谈。   等腰终于不疼了,萧凌清兴高采烈地将人带到自己在管理局的办公室看。   谢无冠其实在谈判时就到过这里,此时不动声色地跟着人,像是从没来过,被萧凌清拉着手到处走。   他的办公室很大,因为性格原因,主脑甚至给他加了单间和休息室。   萧凌清:“其实我不怎么待在这里,要完成任务总是很忙。”   他看见谢无冠盯着自己办公桌脚一道不明显的裂痕,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还没修。那是我第一次被你凶,情绪一下子没控制好。”   谢无冠回忆了一会儿,记起来自己刚接任务时遇见的小管理员。   “你抢别人的活?”   萧凌清的身份的确轮不到去干这个,但是谢无冠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想交给别人。   他有点羞耻,但是两人间长久的相处已经让他学会坦陈地表达自己。   “本来就是我的。”   谢无冠笑了。   他抚摸着桌角那道裂纹:“当时被我凶,这么难过?”   萧凌清摇摇头,“其实还是开心的”   他小声地,有一点害羞,又像是仍不住想分享当时自己的雀跃:“我当时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有见过少帅您了,听见声音已经很开心了。”   谢无冠摸了摸他的发顶没有说话。   两人在办公室里带了一会儿,气氛安静又美好。   “接下来去哪里?”   谢无冠问。   他总是纵容着萧凌清的,现在两人的路线,都是随便萧凌清的想法,   他原本就没有什么欲望,现在萧凌清也是他的唯一。   萧凌清迷茫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曾经想象的一切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他像是活在梦里,但是倚在一旁笑吟吟的谢无冠是这么真实。   “我不知道,”萧凌清:“我好像,已经很开心了 。”   之前谢无冠带他满世界逛的时候,就说了想要他开心。   可是萧凌清此时发觉,他好像只要和谢无冠待在一起就足够开心了。   “那我定来吧。”   萧凌清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看着谢无冠笑盈盈地重复了一遍。   “我有很多很多世界,想和你走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和他们一起过情人节去!(不会被清清打跑的话)   还会有痴汉世界的番外!这几天掉落~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