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太医家的白莲小妾》作者:聃私   文案:   宋太医家中一妻四妾,却没有一个得他欢心。   某年同僚宴请,宋太医被一个小乞丐抱住大腿。   小乞丐灰头土脸,双眸却纯粹干净如一汪清泉,望进去能看见她心底。   宋太医冷哼:这一看就是饿了。   某月,被好心太医带回家的小丫头初现白莲模样,她半夜端着大补汤钻进宋太医书房。   宋太医一乐:这是……馋了?   某日,盛世白莲已长成,斗得宋太医满院妻妾节节败退,哀嚎恸哭。   宋太医眼里却只有她弯弯的笑眼,满心想着今天怎么喂饱她。   白芙儿看着太医的眼神,娇羞掩唇扑倒他怀里。   ——白芙儿:长期饭票已到手!   ——宋青斐:我为这小饭桶宅斗了妻妾和老娘。   国服宅斗MVP辅助为宠妾混战白银宅斗局。   宫斗后遗症,厌女太医vs单纯小饭桶,低段位小白莲、双C、   内容标签:甜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芙儿,宋青斐┃配角:专栏《师姐今天安息了吗》求预收┃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人是种邪恶可怕爱说谎的生物?   立意:提升自我,热爱生活。 第1章 乞丐手把手,面对面。   庆泽平都,宋府尽逸园。   八月秋来入夜微凉,晚风拂过,绿色夕颜花在院中招摇,奇异的花香飘出小院弥漫在整个宋府。   白芙儿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掩住口鼻,试图阻挡灌进来的香味,却发现自己的袖口也熏上了香。   是一种很媚惑的香气,但她并不喜欢。   察觉到自己竟然开始挑剔,白芙儿后知后觉地蹙眉。   啧!好日子没过几天,她就变娇气了!   想当年自己拿个破碗沿街讨饭时,什么味儿没闻到过,如今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她居然开始学人家大小姐捏鼻子了。   白芙儿放下手,迈步推开小窗朝外看了看那片绿色夕颜花。   她不仅每天闻着这味,还要一日三顿不差地喝下整整一大碗绿色夕颜花熬出的汤药来。   想起那绿油油的汤药,白芙儿的喉咙越来越来干,全身都被那种苦涩的滋味支配得颤抖起来。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想起那个每日来看着自己喝汤药的男人。   那位宋太医不仅长得好,心眼也好,救了她和弟弟还收留了两人。在她心里这宋太医像是活菩萨一般,哪里都好!   就是这夕颜花水真让她每每都产生回街上讨饭的冲动。   半个月前,白芙儿为了给弟弟白大福凑齐药费,误打误撞抱上了宋青斐的大腿,没想到宋青斐就是个太医,不仅医治了白大福,更将她带回了家。   虽然,宋青斐早已经说明了,她这条命从今以后就要任由他安排摆布,但白芙儿想,这样安稳的日子,她愿意被任意摆布!   所以宋太医说院子里的是夕颜花她便乖乖认那是夕颜花。   但作为讨饭为生的乞丐,她最清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那院子里的所谓*夕颜花,分明也是路边一抓一把的喇叭花。   有毒,最是吃不得的东西!   不过她想,宋太医救了白大福,她便欠了他一条命,所以就算明知那汤药有毒,她还是愿意听话喝掉。   再者说她都喝了半个月也没毒死,也就不怕了。   而且他是个医者,说不定在研究什么神药,她可能不过就是他的药人罢了。   正想着,只听庭院里传来声响。   白芙儿闻声直接从小窗探出大半个身子,扒着窗边打量来人。   她自小蹲街边要饭,看过那么多人,此刻却也不得不惊叹宋太医长得真好。   身形颀长瘦削,容貌清隽,脸上总是挂着亲切得益的笑,让人心里发暖,可细看眉眼却又十分疏离。只是见到他的笑,这疏离却又不是疏离了,倒变成格外的干净。   她爱看这样干净好看的人。   于是看着越走越近的宋青斐,白芙儿的脸不自觉地变红。   宋青斐已经走进屋内,淡然看着几乎从窗子爬出去的白芙儿。   “下来。”他低声训道。   白芙儿意识到自己又没规矩了。   她想都没想就从窗台边上一个麻溜的翻身落了地,动作顺溜地像是个小贼。   然后,宋青斐脸阴沉了。   半个月了也没学会一点规矩,蹦蹦哒哒的毛病就是改不掉。   “大爷我错了。”白芙儿嗫嚅道。   大爷?!   宋青斐暗自扶额。   他教了多少次叫老爷,结果小东西一着急还是脱口而出的“大爷”,只差下一句就是初见面时那句“大爷,给点钱吧。”   白芙儿已经知道自己短短时间内犯了好几处规矩了。   “老爷,芙儿知错了。”   在继续犯错之前,白芙儿迅速扬起自己那张乞讨时的营业式笑脸,分外明显地讨好宋青斐。   她有一双飞扬凌厉又水润清澈的瑞凤眼,并不讨喜,加上那条从下唇蔓延到下巴尖的笔直疤痕,让小个子的她更显野性难驯。   所以她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弯着眼睛翘起嘴角才能减去天生的冷冽妖冶。   她知道自己要表现得很乖很无害,那才是宋青斐需要的人。   或许是看她笑得太假了,宋青斐沉默许久,转而问:“今日练字了么?”   话落,他没注意到白芙儿眼底闪过的精光,只听她说:   “我练着写了几个,不是很好看……都不如,不如……”   宋青斐:“不如什么?”   “不如你握着我时写得好看!”   这话倒是不假,只是字写得好不好看白芙儿才不在乎,她就是喜欢宋太医从后面圈过来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的一只包着她的手,冰冰凉凉地触感在她手背上蔓延再一点点消失,两只手的温度就变成了一样的。   想想就激动得不得了!   可是宋太医只那样教了她一次就再也没近身过,都好几日了她却格外惦记那种感觉,所以才斗胆提了这一次。   宋青斐唇角扬了扬。   初时,他还只当她是个小孩,一时心急便就着她的手握笔指点了*几个字。   只是她抽条得太快,喂得好了点,就一天一个样。   短短半月,蜡黄肌肉的脸已经开始变得红润,该长肉的地方似乎也长了肉,成了姑娘模样。   那他自然不能随意靠近一个姑娘家。   宋青斐迈步走到书案前,目光被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大字吸引了目光。   左看右看,也只有一个宋字依稀可辨。   白芙儿心虚脸一热,害臊得手忙脚乱收拾好废纸铺了一张好纸便在一旁低头研磨。   “过来,不是要我手把手教你么?”   男人一语道破她的心思,白芙儿反倒不害羞了,她抬手挑了一只趁手的狼毫笔,摆好姿势兴冲冲看向宋青斐。   她以为男人会绕到自己身后,就算是不抱她,也是极近的距离,甚至自己的耳边还有他浅浅的呼吸略过。   白芙儿已经准备好自己害羞又得逞的笑容了。   却看见男人站在她的对面,从容的握住她的手,顺畅自如地用她的手开始倒着写字。   他每写一个字,白芙儿的笑容就僵一分。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才不是想写字!她才不想面对面!她是想让他抱抱啊!   宋青斐挑眉看了眼那张丝毫不掩失望的小脸。   “好好练字,切勿多思。”   白芙儿手下一顿,只是瞬间就被紧握着自己的大手牵动走笔别处。   切勿多思……   他说的是此时此刻,还是她那些暗搓搓的小心思都不能有呢?   白芙儿红着脸顶着宋青斐看透了她的眼神又练了半个时辰才歇歇。   马上到了晚饭时候,宋青斐自然是要离开了,他临走前去了趟小厨房。   白芙儿从前饥一顿饱一顿,入府后特别爱吃鱼肉,青菜看都不看一眼。   宋青斐怕她吃坏了身子,写了调养身子的药膳方子,每晚都要来查看一番,还要嘱咐厨房换着花样做道青蔬。   可惜了他的用心白芙儿并不能理解。   她坐在桌前一边规矩地进食,一边想象宋青斐的晚饭会有多么丰盛。   宋府晚饭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   这是宋老夫人卓氏定的规矩。   而所谓一家人自然指的是卓氏自己与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四人,其余的妾室通房都算不上家人,白芙儿这种没名没分来历不明的更算不上了!   这半个月来,白芙儿已经了解了宋府的大概情况。   宋青斐幼年丧父,少年时又失了兄长,上头只有一个老母亲卓氏,下面没有子女,只有兄长留下的一个独子宋逍被他视如己出。   但令白芙儿没想到的是,看着温和又冷清的宋青斐居然还是个色批,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居然已经纳了一妻三妾一通房了!!!   好歹是她有些中意的男人,白芙儿在得知此事后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点活心。   宋青斐若是高不可攀或只钟情一人也就罢了,可他既然能纳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不能纳了她呢?   若真是纳了她,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求他医治白大*福,更可以无所顾忌的吃他的,喝他的。   她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暗自担心几时被他利用完了就踢回破瓦寒窑里。   这种吃喝不愁的日子可太好了,白芙儿万不想再回街上要饭了。   “芙儿妹妹可歇下了?”   门外传来一道甜腻的女声,白芙儿的后背都被嗲苏了。   她手软脚软地跑去推开门,来人是宋青斐的一个漂亮小妾。   那赵姨娘穿着一身鹅黄色绣裙,只簪了一只素银簪子,但头发却梳得细致,还有一点点清雅的花香从发间传来。   再看脸上也有淡淡的精致妆容,白里透粉娇美可人。   白芙儿有点羡慕。   听说赵姨娘本是农家女,家中处境艰难食不果腹才卖了她这长女,可她才嫁进来一年就能日日夜夜都精致如斯,当真叫白芙儿眼热。   “见过赵姨娘。”白芙儿想着宋青斐教自己的那些礼,老老实实俯身下去拜见。   赵姨娘见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宫礼,眼里浮现一丝轻蔑,双手却急忙扶她起身。   “你我姐妹,用不上行礼的。”   这声姐妹自然是嫁给同一个男人之后妻妾们相互称呼的。   虽然白芙儿挺想成为她们的姐妹,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赵姨娘说笑了,我充其量也只是奴才罢了。”   赵姨娘这回什么也没说,倒是亲昵地拉着白芙儿进屋坐下,活像她才是这院子的主人。   好在白芙儿脑子里还清醒地知晓自己才是这个院子的“主子”,待客之道不能丢了,她得给客人上茶。   赵姨娘见此眉头一皱。   “怎么要你自己动手,老爷不是安排了下人给你?”   院门口没人守着,屋里也没人伺候,端茶倒水都要这小矮子亲力亲为,赵姨娘心里明镜似得府里的下人这是挤兑白芙儿呢。 第2章 太医红樱桃和黄豆芽   白芙儿略一思索,回道:“兰思事情多,时常见不到人,我也不指望她的。”   分给她的下人叫兰思,长得要比她还高还壮,经常拿着一对大鼻孔瞪她,仿佛在说:   就你也能入府?想给老爷做妾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什么德行!   白芙儿后来才知道,她这是为好姐妹兰心抱不平呢,兰心就是宋青斐那个通房丫鬟。   赵姨娘软软地嗔怪一声,“你心思也太单纯了,兰思一个下人怎么敢对你不敬,还不是她背后有个好姐妹撑腰。”   她的话直接将矛头指向兰心,又瞥了一眼白芙儿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也是软弱,自己管不了她们,还不能叫老爷管管她们!”   白芙儿闻言点点头,却并不打算在宋青斐面前多嘴。   不是她大度宽容兰思的做法,只是她多年来的直觉告诉自己宋青斐并不喜欢多嘴多舌搬弄是非的人。   自己全仰仗宋青斐过活,讨不得他欢心,也不能讨他厌烦不是。   所以这赵姨娘的话,她听听也就完事了。   见她乖顺,赵姨娘还以为借她嘴倒能搓一搓兰心的锐气。   “对了*,光顾着说话,我差点忘了。”赵姨娘恍然道,随即招呼身后的丫鬟将礼物端了过来。   “我见你空手进门,心想给你做几件衣裳,今日终于做成便给你送了来。”   白芙儿的目光落在檀木托盘之上的一摞子绫罗绸缎,绿色的,宝蓝的,粉紫的,都是现成的衣裙,看料子就富贵无比。   别看白芙儿以前是要饭的乞丐,但乞丐可是最会观察,最识货的,她们首先就要判断一个人有没有银子,才会再去判断这人愿不愿意施舍银子。   从打扮上看,赵姨娘肯定是有点银子的,但她绝对不是愿意把银子施舍给别人的那种人。   赵姨娘拿起最上面的一件豆绿色缎面绣蝴蝶暗纹衣裙在白芙儿身上比量了一下,十分满意地说:   “妹妹年轻,穿这蝴蝶纹衣裳更灵动了,叫我一个女人看了都欣喜。”   白芙儿依旧挂着营业式笑脸,一副单纯到憨傻的样子。   “谢过赵姨娘恩赏。”   她欢天喜地地傻笑,八百年没见过新衣服一样。   赵姨娘看着豆绿色映衬下白芙儿又黑又脏的皮肤,笑得也十分开心。   她是不懂啊,就这么一个干干巴巴的黄豆芽为什么就能夜夜都招来老爷陪伴呢?   面黄肌瘦,身材干瘪,被泛着光泽的豆绿色绸缎一包裹,就像是水晶盘里装的土豆,上面还挂着灰呢!老爷见了她怎么下得了口?   赵姨娘盘算今晚的计划,忽然起身:   “时辰不早了,妹妹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赵姨娘不急不忙地出了门,只盼望回去的路上能迎面遇上老爷,好让今晚的精心梳妆别浪费掉。   白芙儿抱着自己的新得礼物,嘴角翘得高高的,“那姨娘请慢走哇!”   屋里再次安静,白芙儿终于放松下来笑得发僵得脸颊,眉眼恢复自然便是又野又傲的模样。   她垂着嘴角看了看怀里的衣裙走到西洋镜前,扯起那几件衣裳在自己身上比量个遍。   妈的!好显黑啊!   她懊恼地按住自己的瘦削的脸颊,怎么长的这么黑呀!   兰思掐着时间回了尽逸园,一进屋就看见桌上放着的两个茶碗。   她心里一惊以为老爷来了,急匆匆往里屋走去,才发现正在试衣服的白芙儿。   “哪来的衣裙?”兰思不由得皱眉问道,语气向对一个小贼。   白芙儿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边脱衣一边低声回应,“赵姨娘送来的。”   “她不是挺会打扮的么?怎么送你这么不相称的衣服。”   兰思瞧不上白芙儿这幅没见过世面,合适不合适都往身上招呼的样子,她嘟囔一句便转身出门收拾茶碗去了。   本打算换下衣服的白芙儿却停了手,暗暗琢磨起了赵姨娘此行的目的。   她翻不出那么多花花心肠,但现在有一件事挺明确的,赵姨娘送来这几件衣服虽然很好看但都极不适合她,甚至还没有宋青斐给她准备的那几身衣服得宜。   现在一想赵姨娘送衣裳可不*是为了让她打扮的,这是让她丢人现眼呢!   丢给谁看呢?   自然是宋青斐了!   白芙儿气哼哼地看了一眼西洋镜中自己飞扬的双眼到下巴上的疤痕。   心想自己果然不过是黑了点,长得冷了点,她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要不然她赵姨娘犯得着大费周章送这些衣服来使绊子么?!   白芙儿忽然有种被人重视了的莫名满足感,当即美滋滋地把衣服穿回身上。   从来都是人穿衣服,什么时候还有衣服挑人了?   穿就完了!   虽然宋青斐已经做了好几身衣裙给她,但似乎没有女人嫌衣服多,白芙儿忽略赵姨娘的心思,左一件右一件将新衣裳穿了个遍。   月上枝头,秋夜里虫鸣声弱不可闻,只有阵阵晚风飒飒作响。   白芙儿好像听见风里夹杂了兰思的一声“老爷好”,耳朵像是小兽一样动了动想听得更仔细。   果然有脚步声传来,须臾间,那人已经停在自己身后。   “站在那里做什么?”宋青斐问。   白芙儿看了眼镜子里黑黢黢的自己,有一点害羞但还是大大方方转过去看宋青斐。   “芙儿见过老爷。”   难得她规矩一次,宋青斐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浅粉色短袄上。   他不记得自己为她裁了这么嫩色的衣裳。   白芙儿解释道:“赵姨娘送了我几件衣服,我试了试。”   闻言,宋青斐便想起自己刚在路上“偶遇”到的赵氏,精致又得体。   给自己打扮肯花心思,为旁人备礼就不花心思了么?   不过宋青斐立刻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他瞥了眼被衬得黑瘦干瘪的白芙儿就知道了,这份礼其实也是赵氏用心琢磨出来的了。   他嘲讽地勾起唇,暗叹赵氏可笑。   “这衣裳你很喜欢吗?”宋青斐看着自我陶醉的白芙儿问。   白芙儿本想客套一下,可一想宋青斐不喜欢人说谎便如实回答。   “我喜欢新衣服,但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穿了不好看。”   她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投下小扇一样的阴影,嘴角也垂着,浑身上下透着股倔劲儿。   宋青斐深深注视着她的发顶,良久后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又继续道:“既然喜欢就去换了收起来,过来上药别脏了你的新衣裳。”   白芙儿微抿着唇,心里高兴。   老爷只要对她还算满意就会“嗯”一声,她就知道刚才自己应该说实话的。   换了衣裳,白芙儿搬了小椅子一步步蹭到宋青斐对面。   有淡淡的草药味传到鼻尖,白芙儿不用看都知道是啥。   晚睡前的夕颜花汤水,她捏着鼻子直接灌下去了。   还不等那股怪味冲上鼻腔,宋青斐已经把一碗清水送到她嘴边。   白芙儿感激不尽。   被熏昏了头的她又忘记了给她喝药的人也是宋青斐。   还有一个小瓷碗,里面是红色的药膏,老爷昨天说了这是要用来给她祛除下巴上那条疤痕的。   白芙儿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习惯性讨好地*笑起来。   然而收到的不是相视一笑。   宋青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抬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动作并不轻柔。   “笑什么?放松。”他命令。   白芙儿猝不及防,她收了笑,但却放松不下来。   老爷突然捏她下巴,明明是他指尖凉凉的触感从下巴上传来,却烧红了她整张脸!   她握了握拳头,声音发涩。   “老爷……”   “不许说话。”   她想说太近了,却被他硬生生打断了。   真的太近了!   近到老爷的眼睫毛都清清楚楚,呼吸声就在耳边起起伏伏。   白芙儿目光飘忽,老爷的长相太合她心意了,就连眼下皮肤那抹淡淡的粉色都叫她醉心。   一个大男人脸皮嫩得不得了,高挺的鼻子还在灯光下还泛着一点点柔光,因为认真薄唇抿成一条线,唇上天生的红色却依旧夺目诱人。   这叫她怎么放松?她不扑上去咬一口就不错了!   白芙儿艰难地将目光向下移开,顺着修长优美的脖颈落在严实合起的衣领上。   他总是衣着得体,不见一丝凌乱,就是夜里睡觉也是穿着衣裳背对着她侧卧在地铺上,她实在好奇老爷的衣服下面有怎么样的景色。   白芙儿不由得想,她们老爷就像是树尖上的大红樱桃,粉嫩水润地在太阳底下发着光,她想摘,然而她就是够不着呀!   “别乱动。”宋青斐不悦地看着椅子上晃来晃去小人儿。   她若不挣扎,在医者眼里不过是一块猪肉罢了。   可她不自在晃荡,梗着脖子呼吸紊乱,宋青斐便不时瞄她一眼。   他捏着一把小刷子,沾了药膏细致地涂在她下巴上那条疤痕上,像是工匠精心修复瓷瓶上裂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求手上的瓷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他太过专心,眼里只有那道齐整的裂痕,以至于他看着看着竟然觉得这一道更像是老天给她的神来之笔。   宋青斐默默停手,有些好奇。“这疤如何来的?”   想吃樱桃的白芙儿如梦初醒,羞愧地低下头,回忆起了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抢吃的弄的。”   宋青斐:“……”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两人相处不过短短半月,但他很清楚白芙儿绝对不是一个乖顺的人。她依仗他所以装作顺从讨好,甚至跟宫中那些在皇帝面前争宠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明明是他厌恶又惧怕的姿态,但他却难得地不讨厌白芙儿。   现在细想来,也无非是白芙儿够老实。   遇事只要他问了,她便回如实回答。   而且又想装乖,又不够的乖的小东西为难到脸红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想起来自己带她回来的目的,他手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宋青斐突然很好奇,这样的女人要是被送进宫能活几天呢? 第3章 他心里有我没我?比狗还狗!……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地铺相安无事睡了一晚,翌日一早,宋青斐给白芙儿留了今日的作业,便进宫当值。   庆泽皇宫中,滇地进*贡的绿色曼陀罗在兆恩殿翻涌一阵阵碧浪,卷动特有的浓郁花香飘出了宫墙散入皇宫各处,如果白芙儿见到一定会诧异为什么宫中也有她小院里的绿夕颜。   兆恩殿外的小路上,两道身影匆匆而来。   导引太监身后领着身穿靛青色官服的宋青斐,他身形颀长瘦削,显得官服都宽大了许多,配上一张清隽温和的面容,行走在纷纷的绿色落花中更像是清修的道人,无欲无求。   只是身处浮华富丽的皇宫中,哪有人无欲无求!   宋青斐低垂着眉眼掩盖心事,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绿陀罗花瓣,心知离兆恩殿越来越近,不由暗自头疼。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知今日,这位滇地来的和亲公主能不能换两句新鲜的教训他。   时候不长,宋青斐跟着导引太监来到了兆恩殿中。   珠帘之后隐约有两人影,一站一卧。   那位侧卧的便是滇地公主,当朝皇帝的谷嫔。   宋青斐不敢乱看,规规矩矩行礼跪拜,里面的人却未出声,反而是那个站着的小丫鬟出来将导引太监打发走了。   这一下屋子里便只有谷嫔与宋青斐两人了。   料想到等下谷嫔那几句固定的说辞,宋青斐眉头微蹙了下。   只听谷嫔哑着嗓子质问:   “昔年需要我帮忙助力的时候说好要鞍前马后,怎么我如今才提了一个小要求便开始躲着我了?”   宋青斐赔着笑脸,面色温润满是歉意。   谷嫔却了解这人不过是敷衍做样子而已,她顿了顿声音冷硬更多:“怎么?还得我特意求你来?”   宋青斐谦卑俯身赔罪,“臣不敢。”   他声音微微发颤,但眸中并没有一丝惧怕,帘幕后的谷嫔也被他这故作恭谨的姿态惹怒:   “你既然不敢,那本宫要的人现在何处?!”   谷嫔话音未落,便又倒回软塌上,因为刚才激动起身,浑身力气没了大半,此刻正大口喘着气。   宋青斐知道,这位谷嫔此刻的脸色只怕比纸还要白。   宋青斐拱手道:“臣已经有了计划,只是与娘娘身形模样相仿,又能受得了曼陀罗花毒的人并不好找,请娘娘耐心等待。”   谷嫔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样的人并不好找,既然入宫顶替,那外貌必然要和她接近,外貌或许可以调整,可是滇地女子身形娇小,就像她不过才四尺不到的身高。   这样的身高在庆泽的成年女子当中很难见到,找到能替她两日的人难上加难。   可那却不是她要考虑的。   谷嫔发了狠,“半年之内把人调养好送入宫中。”   她不给宋青斐辩解的机会,盯着他沉静无波的双眸威胁。   “要不然我死也会拉着你宋家九族陪葬。”   宋青斐闻言好似万分惶恐不安,忙不迭赔罪告饶:“娘娘息怒,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一丝怠慢。”   “你最好是!”   ……   夜里回了宋府用过晚饭,宋青斐直奔尽逸园。   这次看见趴在窗台上招手的小矮子,*宋青斐反而笑了笑。   他真不是有意怠慢,是这小矮子太不好管束了。   白芙儿被他的笑惊住了。   她刚才毫无斯文规矩可言,宋太医为什么还笑呢?   “老爷,芙儿又忘了。”   宋青斐:“无碍,你随性惯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声音低沉柔和,叫白芙儿切身感受到了他的关心。   白芙儿有些飘飘然,要知道宋青斐虽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是客套似的亲近,和真切的关心可是不一样的。   这府中的女人有几个能叫宋太医体贴两句的?   到现在就她一个啊!   如此看来,她在宋太医心里肯定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   两人说起今日留的几个大字,正要去书房,还没走进厅堂,只听兰思慌慌张张跑来通传。   “老爷,小少爷那边身子不适,兰心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晚饭时刚刚见过还挑三拣四地不好好吃饭,怎么转眼就身体不适了,宋青斐虽然存疑但也必然会过去瞧一眼的。   白芙儿率先反应过来,紧张地伸手抱住身边的宋青斐。   她刚进府的时候,宋青斐一连陪了她七日,有位蓉姨娘便说身体不舒服深夜将宋太医请走了。   白芙儿当时没明白,可第二天看见耀武扬威打了胜仗一般的蓉姨娘后,隐约明白了什么。   忆起当日情形,心口憋闷的感觉再度来袭,白芙儿收紧手臂拉住宋青斐。   “老爷,芙儿也不舒服。”   这话不真,还有些争风吃醋的劲头在里,宋青斐不喜欢这一套当下也没留情面一把抽出手臂,边跨步出门边甩了她一句:   “不舒服便叫杜仲来给你瞧,再不然请个大夫便是。”   这是人话?!   白芙儿控住不住地咬牙,杜仲是他的小药童会看什么病?再说府里守着现成的太医在呢,他居然叫她请大夫?!   亏她刚还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一点点不一样呢?!   虽然她并没有不舒服,她只是想留住他而已,但他这两句话却真让她打了败仗一样难过。   兰思见宋青斐走远,支起腰板得意地几乎压不住嘴角。   谁也比不上宋逍在老爷心里的地位,一个没名没分的豆芽菜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都不能跟小少爷的一根汗毛比。   她白芙儿还妄想用自己的贱命安危留住老爷!这简直是做梦。   没空理会兰思的眼神嘲讽,白芙儿瘪瘪嘴目光沉沉地注视宋青斐的背影。   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有人把宋青斐抢走了!   “兰思。”白芙儿轻声唤她。   兰思被叫得一愣,如果没记错这是白芙儿第一次叫她,她还在回忆,却见白芙儿已经转头看她。   白芙儿长得是真的小,又瘦又矮小小一只,但此刻她却目光森冷让人发憷。   “我怎么了?”兰思装作胆子回嘴。   “你知道我这条疤是怎么弄的么?”   她点了点自己下巴上那条笔直的疤,抬眼看向兰思时下三白露得更多,一看就不好惹。   “这是我抢吃的弄的。”   兰思*:“???”   白芙儿接着道:“跟狗。”   她可是城南破庙一带有名的比狗还狗的存在!当年一人战三狗成名,方圆几里的野狗见了她都要夹着尾巴走路。   难不成那几位总是不舒服的病姨娘还能比野狗厉害么?   兰思终于会意,她在说她那道疤是跟狗抢吃留下的。   这……   兰思先是疑惑她的身份,很难想象什么人会跟狗抢。   但是马上想到她不仅仅是跟狗抢了,还跟狗咬了起来!要不然怎么可能在离嘴巴那么近的地方留了疤。   她看向白芙儿的目光变得复杂,她们老爷到底带回了个什么东西啊?!   白芙儿并不知道她两三句话已经震撼了兰思的内心。   她就是想表达无论是谁动她吃的,她高低得抢回来!更何况那可是她还没吃到的宋太医啊!   她想了想只有一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便立刻回了卧房捂着肚子缩在了床角。   既然大家都不舒服,那她也不舒服好了!更何况和她们比起来,她的确真有几分腹疼呢!   另一边,宋青斐赶到寻鲁苑的时候,正赶上宋逍尖利的叫喊声冲破侍女的劝慰声刺人耳朵。   七岁的男孩应该懂事的,但是上到老夫人卓氏,下到一众下人无不对他宠爱非常,反而让一个男孩子娇气柔弱许多。   宋逍身旁站着一位俏丽温柔的大丫鬟,她额头上有伤,正是刚被宋逍砸的兰心。   宋逍虽然不懂事,但不小心砸了自己最喜欢的丫鬟,小孩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补救,只能无尽地哭闹起来。   此刻见二叔来了,宋逍却立刻止住了哭声。   “二叔……”   小家伙从太师椅下蹦下来,小步快跑向二叔要抱抱。   “二叔,你好久没来我院里看我了。”   宋青斐负手而立,屋里一片凌乱都是宋逍的杰作,他确实动气了。   “你这样不懂事,便是一辈子不见你也是应该的。”   一句话,宋逍又嚎叫了起来。   兰心忙过来抱起宋逍哄,“小少爷不哭了,老爷最是喜爱你,这不一听你哭了立马就过来了!”   闻言,宋青斐抬眸扫了一眼兰心,这样的话说给小孩子还不养成了凡事都要哭闹一番的习惯?   宋逍已经哭了有一会了,此刻一抽一抽的,“二叔,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除了晚饭能和二叔说两句话,已经好久没跟二叔一起过了,以前二叔还会陪他睡觉,现在连看都不来一次。   他还发现兰心总是用担忧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就要被人抛弃了一样。   他知道二叔最近新得了一位小婶婶,是不是小婶婶有了宝宝,所以二叔就喜欢自己的孩子不再喜欢他了呢?   宋青斐蹙眉盯着哭成泪人的小孩,片刻后终于伸出了手将他抱到怀里。   “别听那些下人胡说,二叔怎么会不要你。”   他若有所指的眼神飘过来,没有胡说过一个字的兰心仿佛被他看透了想法一般,扬起一个怪异的笑脸。   宋逍破*涕为笑抱紧亲二叔的脖子不撒手,“那我今日想跟二叔一起睡,以后也要跟二叔一起睡!”   宋青斐笑着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安抚:   “你可真是,旁人身子不适我去一次就能医好,就你不舒服还要跟二叔住一起才行。”   去看了一次便医好的是蓉姨娘。   想要跟他一起住的却不是他的傻侄子。 第4章 有通房丫头堵上门   时近三更,宋逍终于收拾妥当,他恨不得搬空自己所有家当直接住进尽逸园中。   宋逍要去尽逸园,兰心作为他的大丫鬟自然也要跟着去伺候。   只是她这一去落在府中几个心思各异的女人眼里就不是伺候小少爷那么简单了。   早在宋逍收拾包裹之初,各院就得了消息。   可白芙儿在府里可没有什么眼线衷仆,此刻还眼巴巴地躲在床上按着肚子装疼呢。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似乎乌泱乌泱穿进来一群人一样。   白芙儿竖着耳朵听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还是捂着肚子起身下了床。   堂屋里人倒是不多,兰心兰思还有两个嬷嬷,再有一个宋逍嗓门能赶上十个人的阵仗。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宋逍身后的大包小裹,虽然没什么资格但还是向宋青斐问道:   “老爷,这是在干什么?”   还不等宋青斐说话,宋逍已经侧头向她看来,眼里尽是防备。   “我搬来跟二叔同住了。”   白芙儿脑子里嗡地一声,旋即立马看向兰心。   “你们都搬过来了?”   她想什么说什么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宋青斐的目光,可他只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继续检查宋逍的功课。   其他几人都是一心的,见此情景不由得都勾了勾嘴角露出几分嘲讽之意。   白芙儿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只想知道这宋青斐到底怎么回事?!   总有人隔山差五抢走他不说,如今他都带着通房丫头堵到家门口来了,果真是一点念想也不打算留给她啊!   白芙儿耷拉着嘴角将目光投向俏丽的兰心,后者朝她眨了眨眼睛,又缓缓撂下眼皮,面上不显却一副不屑再多瞧她的清高模样。   府里人对白芙儿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兰心几次和白芙儿接触下来,加上兰思日常送来的消息,她便知晓老爷对待这个亲自带回府中的白芙儿也没有任何的与众不同。   说到底还不如她在宋府的地位,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兰心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白芙儿积压了一晚上的憋屈劲儿终于忍不住冲上了头。   宋太医带人回了她的小院,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赶她走了呢?   已经入秋了,平都的天气说冷就冷,她要是真被赶出府,今年冬天,她跟白大福可该怎么熬啊?!   白芙儿下意识朝宋青斐走去。   可才迈出了一步,腹部就传来针刺般的密密麻麻的疼感。   额间渗出冷汗,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蹲下身子试图缓解疼痛。   喉咙一阵发紧,鼻腔冲上血腥味,一口血涌了出*来。   白芙儿吓得已经忘了疼,她知道自己喝得夕颜花有毒,喝了半个月现在都吐血了,她怎么能不害怕!   “芙儿。”   听到男人清润的声音,白芙儿抬眸看去,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俯身过来将她抱了起来。   不知几时,宋青斐已经察觉了她的异样来到她身前。   干瘦的小人此刻轻飘飘缩在他怀里,伸手攥住他的衣襟。   “老爷你怎么才回来哇?”   宋青斐看着怀里那张惨白的小脸,拧眉问道。   “腹疼?”   经他一提醒,白芙儿好像又感受到了那股钻心的疼,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刚才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男人怎么转眼就到眼前的,白芙儿也想不出了,此刻只想窝在他怀里汲取他的温度让自己暖和起来。   那双瑞凤眼终于褪尽了天生的冷冽,整个人不再像冰原上野性十足的狼,反而变成了一条受伤的小奶狗呜咽了两声。   宋青斐被这两声哼唧得心头涨涨的。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人,要不是确定她现在难受得要死了,他甚至会怀疑她故意装得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   “老爷,我要是死了你一定替我照顾好大福。”白芙儿泪涟涟地交代后事,也顾不得疼不疼只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的说了。   “我就大福一个亲人,老爷当初明明说过你救治大福,我这条命归你。”   听闻此言,宋青斐不免想起宫中等着替身的谷嫔娘娘,他沉吟片刻打断她继续胡言乱语:   “闭嘴!”   白芙儿果然就闭了嘴,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像,宋青斐不自觉地软下语气安抚。   “别怕,我给你治,你不会有事的。”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轻柔,不止惊呆了白芙儿,就连身后跟上来的兰思兰心一众人都像是幻听了一样看着他隐入内室的背影。   宋逍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刚刚看见白芙儿吐了。   女子害喜便会呕吐,白芙儿这是有喜了啊!   二叔果然有了自己的孩子,最近才会冷落自己的。   宋逍抬起头看向兰心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却见兰心的脸色如遭山崩一般。   这……兰心都丧成这样了,二叔跟白芙儿肯定有孩子了!   这边,宋青斐快步走向内室将她安置在榻上。他拿出手帕拭去她额间的汗水,随即搭上她的手腕诊脉。   白芙儿看着男人一向平静温和的俊脸,很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懊恼。   她看人脸色很准的,宋太医这个表情肯定是心疼她了。   而且刚刚他直接丢下了兰心宋逍等人第一时间过来照看她的情况,这不正说明了他一直都在留意她啊。   这一认知让白芙儿心里好过不少,任由他给自己塞下不知名的小药丸。   不知过了多久,白芙儿终于缓过劲来。   看着忙亲忙后的宋青斐,她感慨颇多,最后却埋怨似地控诉了一句。   “我晚上就不舒服了。”   结*果当时这男人怎么说的来着?!叫她去找杜仲,叫她去请大夫!   要是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何必折腾这么一通。   宋青斐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瞧了一会,想想也是后怕。   他夜夜盯着她就怕曼陀罗毒发。   今日要不是他坚持回尽逸园,只怕明天再回来,白芙儿的尸首都凉了。   他虽然是打算将她培养成换下谷嫔的替身送进宫,却也从来没想过要她性命。   他不善表达,没能给白芙儿一个完美的解释,逃避似地起身走出内室。   “我去叫人给你准备一碗清粥。”折腾一晚上,她肚子里不能空着要不然毒性会入侵肠胃的。   白芙儿眨巴眨巴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宋青斐这是自知理亏了。   知道理亏就好,免得下次他又不将她的话当真! 第5章 有?传言已有三个月身孕   兰心入住尽逸园的消息传得快,白芙儿昨晚那惊天一吐传得更快。   说来也是奇怪,她昨日明明吐得是一口鲜血,可下人过去收拾时,看到却是一摊水。   这一摊水可不得了,再将昨日宋青斐那副紧张样添油加醋地一传,传到卓氏耳朵里时,白芙儿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了。   端闲园内,摆满了卓氏最爱的紫菊,秋日午后阳光浓烈,晃得满园紫菊富贵逼人。   只是花花草草一多,难免招蜂引蝶,又是午后最暖的时候,这院里就有好些只嗡嗡乱飞的蜜蜂。   不成气候的几个小东西,还给紫菊添了几分生动,卓氏也就懒得管了。   更何况今天她也不想管。   有什么事情是比儿子的女人有孕更值得关注的事情么?!   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了解。   从他二十岁娶亲到如今又纳进的几房妾,宋青斐就没跟哪个女人亲近过。   他不仅当着人前不亲近,就是在夜深人静帷帐之内也是不亲近的。   当年吴氏婚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她只以为是吴氏的问题便将自己身边两个最得力的丫鬟敏儿蓉儿抬了身份送进儿子屋里。   等了一年没结果,卓氏满心失望地看着吴氏并两个姨娘。   只是这一看似乎琢磨出了点问题。   她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人八九不离十,从前只看吴氏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三个女人放在一起看,竟然个个都是青瓜蛋子的样!   这……他儿子居然一个也没碰过?!   卓氏叫来最中意的敏姨娘,腆着老脸旁敲侧击问起夫妾之间夜里那点事。   没想到这敏姨娘竟然含羞带臊地说:   “老爷温柔会疼人。”   卓氏一追问才知道,所谓温柔会疼人竟然是事先给她喝下暖身酒,其后种种也全是晕晕乎乎间的感觉,言辞之间也不像是正真经历过那事的女人能说出的话。   卓氏心头哇凉。   狗屁的温柔会疼人,她那儿子说不定喂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人家,全是幻觉罢了!   她疑心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便帮着瞒下了此事,又不好意思跟儿子挑明,只能每天干着急。   病急*乱投医,其后这一年,只要宋青斐对哪个姑娘多瞧了一眼,卓氏便要多留心百眼千眼。   母子两人上街,遇见卖身救父的赵氏,宋青斐随手医了赵老汉,卓氏后脚就把赵氏纳进了门。   后院更是换了一水水的漂亮丫头,就盼着哪个能入了宋青斐的眼。   还是伺候在宋逍身边的兰心近水楼台先得月,宋青斐宿在宋逍的小院时,都是她在伺候,一来二去还夸过她几次。   卓氏一激动,直接让兰心做通房去了。   可她忙乎得欢脱,儿子那边却始终一颗老铁树,对谁都照单全收。   对谁都是“温柔又疼人。”   五个妻妾中,只有吴氏内向娇羞没给出这样的点评。   还有一个便是后来的白芙儿。   想到初入府时的白芙儿,卓氏眉头皱了一下。   那么一个野丫头,四尺多一点的个头,长得面黄肌瘦没有一点惹人怜的样,一根小豆芽菜怎么就入了儿子的眼呢?   想不通儿子为什么好这口,卓氏也没有多纠结,宋青斐主动找女人已经很好啦,他要是不找女人,怎么给她生孙子呢!   侧房之中,卓氏身着绛紫褙子,头戴一套翡翠发饰斜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她身边敏姨娘和蓉姨娘两人一个揉肩一个捏腿,伺候得卓氏舒舒服服。   “当真瞧见你们老爷抱了她?”卓氏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敏姨娘揉的手发酸,仍不忘回答卓氏的话。   “可不就是老爷眼巴巴给抱起来的,听少爷身边的嬷嬷说,除了老太太您和少爷,就没见咱老爷那么心疼过谁。”   那句恭维是假的,但当时的情景却是真的,据说当时兰心都是哭着跑出来的。   蓉姨娘翻了个白眼,语气酸溜溜的,“这才进府几日啊?就有了身孕,说不定哪来的野种呢!”   “妹妹这话过了,芙儿本就是老爷在外边带回来的,说不定就是在外面有了才带回家养胎的,老爷善待我们姐妹,你也不能这般口无遮拦,随意编排老爷的子嗣呀。”   “正因为是老爷的子嗣,才更要慎重。”蓉姨娘据理力争,对着卓氏继续道。   “老太太,依我说咱们倒不如把那女人叫过来好好询问一番,也省得我担心过度词不达意,被敏姐姐训斥了。”   敏姨娘委屈了,“姐妹间说话谨慎了些也能叫训斥么?”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卓氏深深吸了一口气。   绵长的呼吸声不重却是她不悦的信号,即刻止住了两位姨娘的争吵。   吵吵吵!就知道吵!   两个连自己男人的边都没沾过,被糊弄得跟傻子一样的人,还有脸在她这争白芙儿肚子里的种纯不纯?!   有这闲功夫倒不如去白芙儿那讨教两招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简嬷嬷的声音。   “太太,白姑娘带来了。”白芙儿在府中没身份,只能如此称呼。   卓氏闻言缓缓睁开眼,“带进来吧。”   她挥挥手示意敏姨娘蓉姨娘两个人停下,在白芙儿进*屋前,已经让她们都坐下了,给她们两个人留着体面。   于是白芙儿一进来就是这三堂会审的样子。   这是白芙儿第二次见到卓氏。   对于这位定下只有家人才能一起吃晚饭的老太太,白芙儿非常敬畏。   或者说,白芙儿对每一个能管掌握别人吃饭资格的人都是敬畏的。   宋青斐管她吃喝,卓氏又管着宋青斐,于情于理她都要拿出比对宋青斐更好的态度来对待卓氏。   思及此,白芙儿还未出声已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紧接着半俯下身行礼问安。   “太太午安,蓉姨娘,敏姨娘安。”   卓氏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可她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这白芙儿根本不会行礼,半蹲问安动作幅度极大,呼啦起来了呼啦又蹲下了,可别把她的宝贝孙子闪到了呦!   而且这个女人又是被他儿子投喂过什么啊?!   比上次见面气色好了许多不说,怎么这个头还蹿起来了呢?   卓氏转念一想,蹿起来也不错,这样她孙子的个头也不会被生母影响了。   “哎呦,芙儿妹妹你快坐下吧,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啊!”   敏姨娘不愧是卓氏最中意的姨娘,立刻说出了卓氏的心声。   白芙儿弯弯眼睛,尽量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以她的经验,敏姨娘这种一脸精明像又谄媚的人多是传声筒,她传达的自然是卓氏的想法。   那她对她笑眯眯,领的也自然是卓氏的情。   白芙儿才坐下,那边蓉姨娘又不甘示弱起来。   “敏姐姐这就不懂了,这哪是芙儿在行礼,这可是芙儿肚子里的孩子在跟老太太行礼呢!”   白芙儿:???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话题点到这里,卓氏终于端着架子淡淡开口。“听下人说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可有此事?”   “我有身孕?”白芙儿吃惊地指了指自己,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   “我没有怀孩子啊!”   她到现在都没跟宋太医在一个床上睡过,她怎么怀啊!   卓氏立刻变了脸色,声音也尖利许多。   “没有?!”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卓氏急忙咳嗽了两声,才说:“想来又是那个烂嘴的下人胡说的。”   敏姨娘听到这样天大的好消息面上却还要装镇定,一旁的蓉姨娘却直接笑了。   白芙儿不明所以。   她在书房练字练得好好地被简嬷嬷叫了过来,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现在她也很懵。   卓氏暗自瞄着她的表情,看样子是真不知情,可卓氏又不死心。   “都说医者不医亲,我们宋家虽说出了好几个给贵人看病的太医,却也总是找外边的大夫入府瞧病的。   给我调养身子的张大夫一会便到,正好你在,一会就一起瞧了吧。”   她说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简嬷嬷吩咐道:   “难得今天人齐全,去把赵氏也叫过来吧。”   卓氏已经失望太多次了,倒练就了极强的接受能力,此刻她基本接受了白*芙儿没怀上的事实。   不过,现在怀不上不代表以后怀不上,白芙儿怀不上不代表别人怀不上。   她在儿子那里使不上劲,这几个女人可一定要调养好身子备着才行。   时候不长,赵姨娘终于跟张大夫脚前脚后赶到端闲院。   赵姨娘农户女出身,按说身子应该锻炼得更皮实健康一些,只是不知道她怎么进了宋府之后,总是一副柔弱样子。   “多谢太太挂记,这几日身体确实不怎么爽快。”   每每这个时候,卓氏总有一种看走眼的感觉,当初赵氏可明明是一副好生养的身板,现如今怎么好像风一吹就能飞的样子。   “张大夫,给我家这几位娘子都好好瞧瞧。”   那张大夫知道这家里出了好几个太医,还是硬着头皮给几人号了脉。   三位姨娘的身子都不知道暗地里调养了多久了,各个倍棒!   只有这位瘦瘦小小的,不用号脉问题就不少的样子。   白芙儿此刻也明白了卓氏的用意,她是在检查府里几个女人哪个能生孩子。   可白芙儿一想她自小就饥一顿饱一顿,一想自己穿着单衣单裤熬过的冬天,她就怕这张大夫说她身体不行。   白芙一直往几个姨娘身后躲,她入府最晚,也理应最后一个,就算再躲也是躲不掉了。   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看她,恨不得能在她身上盯个窟窿。   白芙儿飞快地看了卓氏一眼。   虽然宋青斐不用自己生孩子,但卓氏却把她当成了生育的工具,若是卓氏不满意她,宋青斐还会容她嘛?   不理会白芙儿的抗拒,张大夫将手帕折了一下,盖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小娘子放松些。”张大夫提醒道,紧张得肌肉都僵了还怎么诊治。   白芙儿:“我没什么问题,不想看大夫。”   蓉姨娘都要急死了,还想等她确定没有身孕的结果呢。   “芙儿你怕什么?又不给你刮骨疗毒,就是寻常调养一下身体。”   张大夫笑吟吟称是,收到卓氏的眼神,只能继续朝白芙儿下手。   指尖才落在脉搏上还没仔细诊断就见余光中一个风光霁月的身影大步而来。   “她的脉不需你诊。” 第6章 没有宋太医挑拨离间   宋青斐抓起白芙儿手腕,顺势将人带到身后。   他淡淡地扫了张大夫一眼,随即坐在了张大夫对面手腕放在脉枕之上。   “先生有本事,不如也给我瞧瞧。”   张大夫哪里敢舞到太医面前。   他连忙起身后退,摆手道:“老朽不敢,老朽不敢。”   张大夫想辩解自己不过是略略懂得妇科调理之术,可一想眼前这位可是给宫里的娘娘们瞧病的,这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卓氏适时出声,“好了,简瑛,好生送张大夫出门去吧。”   简嬷嬷带着张大夫出了门,屋里没了外人,却静得诡异落针可闻。   旁人在宋青斐面前说话没分量,还得卓氏说话。   “老爷今日回来够早呢?”   她对刚才一出只字不提,可找来外面*的人明显是奔着白芙儿来的。   白芙儿的事弄不好要诛九族,知道实情的人越少越好,宋青斐不想家人知道太多,为免以后卓氏再找大夫不小心查出白芙儿异常,这一次就不能让她含糊过去。   他含笑调侃道:   “若不是今日回来的早,竟然不知道母亲的身子还要外边的大夫调理,传出去,我也不必在圣上眼前当差了,竟不如一个野郎中。”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家,叫卓氏额头都渗出了隐隐汗水。   白芙儿抿抿唇乖乖站在椅子后面。   她不想那张大夫给她诊脉是怕结果让卓氏不满意,宋青斐不想让张大夫诊脉,可能是怕别人知道他给自己下毒。   这点道理,白芙儿懂,卓氏他们却不会懂,反而更觉得白芙儿身上藏着什么宝,宋青斐护她护得紧。   一向不多言语的赵姨娘弱弱抬眸看向宋青斐。   “老爷误会了,是妾身子不适,又不敢劳烦老爷,只能求老太太垂怜才请的大夫来。”   满屋子的女人都知道张大夫是怎么来的,赵姨娘此时说话无非是在将责任拦在身上讨好卓氏罢了。   见此情形,卓氏果然挺了挺腰板,敏姨娘一看卓氏要顺着这话茬说下去,便接了过来。   “正是呢,赵妹妹身子不适有些时日了,老太太心疼老爷您劳累这才叫了张大夫来。”   宋青斐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转而看向弱不禁风的赵姨娘。   还有来背锅的?!   她打扮依然素净却俏丽,唇上涂了淡淡的口脂,显得脸色苍白,但却有楚楚可怜的美感。   宋青斐余光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小矮子,正巧她今日穿的便是赵姨娘“好心”送去的豆绿色秋装。   她如今气色好许多,只是这样的颜色还是不太适合她。   想起她那晚欢喜地试着不相宜的新衣,宋青斐忽然一挑眉,看向赵姨娘的眼神变得惊讶又担忧,   “秀秀哪里不舒服?可是那晚我鲁莽……拉着你多说了会话染了风寒?”   赵秀秀赵姨娘怎么也没想到宋青斐会这样说,登时脸颊通红!   她那晚上确实跟他在凉风夜里说了两句话,却也只有两句问安的话罢了,他干嘛要语焉不详地说什么“鲁莽”!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跟她有过什么嘛!   你看他说了这话之后,敏姨娘,蓉姨娘的脸色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敏姨娘就算是个再不动声色的人,现在也挂不住脸子了,她还以为跟人家是一条心帮着打圆场呢,结果人家可是前几天才跟老爷夜里相会过!   蓉姨娘自然不用说,一眼一眼地剜过去,小浪蹄子怪不得身子虚,赶在夜里去勾`引老爷让风吹汗,她不虚谁虚!   原以为兰心是个能耐的,直接住进白芙儿院里看着,现在看来这赵秀秀也有两把刷子,还能把老爷勾出来!   倒是白芙儿还在皱眉回忆,那天夜里到底是哪天夜里……她怎么不记得哪个晚上宋太医没回来过呢?   赵姨娘*将众人反应收在眼底,又不能解释什么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瘪瘪嘴。   反正也被误会了,她只能顺着宋青斐说下去,“承蒙老爷老太太关心,大夫说没有大碍。”   宋青斐也不在乎她有没有病,只是笑着点点头又对卓氏说道:   “既然只是秀秀不舒服,母亲又何必将她们都叫来,别人过了病气不要紧,母亲若是病了,儿子该有多担忧。”   卓氏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是认真了,恼张大夫上门是假,恼她打上白芙儿的主意是真。   她抬眸瞥了眼躲在后边的白芙儿,竟然还是她儿子的宝贝了,配都不让碰一下呢!   行啦行啦,不让碰她就不碰了。   “你不喜欢外人过来,我以后也不会再叫人来了,只是你若真担心我,便应先去各位娘子的院子里走走,有男人的阳气养着,女子便不易生病,她们不生病,做母亲的自然也就高兴,你也不必跟我担忧了。”   言下之意,不碰你的心肝可以,但你要多睡几个女人搞几个孩子出来,我也就不跟你操心了。   宋青斐点点头,一副都懂了表情。   “如此说来,儿子确实应该去几位娘子院里走走,前些日子蓉儿刚病过,今日既然张大夫来过,可说你身体如何了?”   被突然点名的蓉姨娘受宠若惊,“托老爷关心,妾身好多了。”   她说完忽然又悲切起来。   “只是妾身有亏老爷的关心,伺候老爷两年多都不及芙儿妹妹半月就能为老爷孕育子嗣。”   宋青斐:“……”   白芙儿看见他跟自己刚才一样的呆愣表情,忽然觉得好笑,结果宋青斐一抬眸就看见她清澈的眼里满是调皮的笑意。   他默默收回眼神,没有多看白芙儿一眼,“蓉儿你误会了,她没有身孕。”   卓氏见他不是说谎,其余几人也都看得出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蓉姨娘就不一样,她直接因为宋青斐特意跟她解释而飘了。   “那,芙儿妹妹夜夜霸占着老爷,有孕也是早晚的事。”   敏姨娘嘴角挂着淡笑,感叹这话也就她敢说。   想从前两人在卓氏身边伺候时也是,一个沉稳心思细,一个泼辣敢出头,从前孝敬一个主子一静一动那叫配合,可现在抢一个男人,两人却各有千秋谁也没法把对方比下去。   白芙儿再不懂事也知道蓉姨娘这话是在怪她缠住了宋太医,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到宋太医不高兴了。   宋青斐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得更加如沐春风。   他对卓氏说:   “果然是母亲惯着长大的蓉小姐,凡事都要掐尖,当年和敏儿一起抬得身份,她却能霸占我三天不说,赵氏进门她也要掉两天眼泪惹我去哄,现如今芙儿身子弱我照看两日她也拈酸吃醋,这份率真可爱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很好!   一句话,直接把几人争风吃醋那点事全抖落出来了。   赵姨娘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进府时,蓉姨娘还闹*过这一出,敏姨娘亦是想起了当年旧事,脸上的假笑更加不自然了。   白芙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她忽然觉得,卓氏真的很英明。   怪不得只有家人才能一起吃晚饭,就这么几个姨娘要是天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还能吃个屁!   宋太医不把几人挑拨得打起来都是轻的!   卓氏尴尬地勾唇笑了笑。   这小子语气好似多喜欢蓉姨娘这股子醋劲,实际上一番话直接把几个人都给牵连进去了。   偏偏他说完还瞧着蓉姨娘笑,一副发自内心夸赞她的样子。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儿子挑拨离间的能力这么强,她敢打赌,今天这几个人出了门,路上就能吵起来了。   以防他再继续挑拨下去,卓氏赶紧开始赶人。   “说了大半日的话,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白芙儿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她激动地看了眼宋青斐,可他却没看自己,只是起身施礼。   “如此,母亲便先歇息,儿子还有公务,先去书房了。”   话落,他看也没看白芙儿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就算不跟自己回尽逸园,也应该看她一下吧,可是从他进屋之后,都没正眼瞧过她。   白芙儿心里低落,跟着大帮出了屋子。   她暗暗想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让宋太医不高兴了,刚才他对每个人都笑呵呵说话了,却唯独没有她。   白芙儿还没理清宋青斐为啥冷落自己就被前面的声音打断。   都还没出院子,三个女人说话就已经夹枪带棍了。   起因是院子里的蜜蜂扑向了赵姨娘,吓得她软软地哼唧了两声。“怎么这么多蜜蜂啊~”   蓉姨娘:“妹妹身体不适,出门还用茉莉花水梳头,蜜蜂不叮你叮谁啊?”   贱人只要出门都会精心打扮,无时无刻不再施展狐`媚手段,想着勾`引老爷。   敏姨娘:“赵妹妹身上香,蜜蜂自然喜欢,有的人身上醋味大,就是想招也招不来蜜蜂。”   蓉姨娘:“你说谁醋味大?!”   敏姨娘:“醋味现在是闻不到了,倒是赵妹妹身上的香气扑了满鼻,难怪能让老爷失了分寸让你染了风寒。”   赵姨娘有苦难言,心知老爷的那句鲁莽已经被过分解读了。   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赵姨娘回头看向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白芙儿。   “再怎么样,也不如芙儿妹妹夜夜有老爷陪伴。”   敏姨娘,蓉姨娘果然也恶狠狠回头看去,只见小豆芽菜长高了点,可无论衣着还是妆容都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白芙儿对上三人的目光,脑海里忽然就出现刚才宋青斐挑拨离间的嘴脸。   她想了想,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说:   “芙儿能有今天还要谢谢赵姨娘送的衣裳,老爷每次看我穿您送的衣裳都会说您人美心善!”   赵姨娘居然送这样的衣服给白芙儿?!   敏、蓉二人不约而同嗤笑一声。   呵!   人美心善?!   也就白芙儿这个傻子不*知道,赵秀秀这是拿她衬托自己貌美柔顺呢!   又是夜会老爷,又是暗地里送衣服。   能在背后搞这么多小动作,这赵秀秀果然不能小瞧了去。   成功转移了火力的白芙儿默默在心里比了个耶。 第7章 没有?蒸羊羔……   宋府书房,宋青斐等了半个时辰,简嬷嬷终于偷偷跑了出来。   今日要不是简嬷嬷传信,宋青斐也不会赶巧回来拦下那张大夫。   “简嬷嬷今日送张大夫出门,他可有细说母亲近来身体如何了?”   “老太太的身体一向都是那样的,只是近来常常思虑你和几位娘子的事情,夜里总是睡不着,怕是过几天又要闹起来。”   简瑛跟了卓氏一辈子,眼看着卓氏丧父丧子。   卓氏心里苦,一来二去便积压成了病,若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表面看不出来,时间一长就会变得糊涂,拉着宋青斐的手一边叫青志一边诉苦。   青志,那是她死去的大儿子的名字,是她最爱的孩子。   宋青斐怕老母亲糊涂甚至疯癫,凡事能顺着她尽量都是顺着她的,所以便顺从着母亲娶了一堆女人摆着。   眼下母亲要他生孩子,他却不想生,觉得有宋逍一个就很好了。   简嬷嬷看出了他的想法,柔声劝道:“老太太是失去太多,身边的人少了心里就没底了。”   她的男人孩子都是说没就没了,人命太脆弱了,她又怎么放心宋家就只有宋逍这一根独苗呢?   宋青斐能理解,但叫她真的和女人接触,他还是做不到。   他也说不上自己是怕女人还是厌女人,只是一想到女人美丽的皮囊下,隐藏着各种阴毒狡诈的算计,他就不想接近。   宫中女人相互陷害,有孕的贵人滑胎,负责安胎的父亲便被遣散回府了,之后没多久,父亲惶惶不安便病死了。   还有大哥也是,卷入后宫争斗之中,成为几个女子争宠的牺牲品。   甚至连他也一样,被谷嫔威胁跟她一起犯下欺君大罪。   宋青斐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绷起青筋的额角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送走了简嬷嬷,一个人又在书房中想了许久。   尽逸园中,白芙儿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杜仲来给自己送花水。   本来一天三次的花水,昨晚没喝,今早没喝,午后这顿又没喝上。   白芙儿心里沉沉的。   这就好比店小二在酒馆赚钱,招呼客人是他的生计一样,白芙儿自认为喝那些有毒的花水就是她的工作。   现在这情况就相当于,宋青斐跟她说:你这工作不必做了。其影响不亚于断她生路。   白芙儿凤眼流转,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要是真被赶出去了,能不能带点什么东西走呢!   衣服是按她的尺寸做的,宋太医应该会给她,但那些首饰都是真金白银,宋青斐能舍得吗?   屋里那些字画,瓷瓶倒是值钱的样子,可白芙儿就算是讨饭的时候也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现在又怎么会拿宋太医家的东西呢?   白芙*儿思来想去,好像什么东西也拿不走。   但有一样!   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可就是自己的了,拿不走东西就算了,她吃还不行?!   如此一想,白芙儿一刻都舍不得耽误,赶紧跑去小厨房找厨娘。   尽逸园本来没有多大,可白芙儿一着急还是拎起裙子跑去了后院。   她野惯了,跑起来跟风一样,一脸认真又兴奋奔着小厨房,根本就没注意院门口出现的身影。   “叶嬷嬷!”   厨房门口涌着热气,白芙儿闻到了一股甜腻腻的香味,猜测这是自己晚上能吃到的东西,开心地在原地晃了晃。   叶嬷嬷一边拿着围裙擦手一边跨步出来,看见白芙儿小馋猫的样,不由得掩唇笑了笑。   “白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了?”   老爷早就吩咐过她,好生照料这位白姑娘,若是白姑娘想吃什么只要不伤肠胃,她看着给做就行。   只是这白姑娘从来都是给做什么便吃什么不挑剔,今日看她跟小孩子一样跑来,叶嬷嬷也很好奇她馋什么了。   白芙儿清了清嗓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点菜。   “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   “哈哈哈哈哈白姑娘你这是逗老身玩呢吧!”   叶嬷嬷乐得扶住了门框,小丫头嘴皮子那叫一个顺溜跟街市口干柳活的有一拼了,偏她巴拉巴拉的不是逗闷子,是真想吃。   白芙儿看着乐不可支的叶嬷嬷眨眨眼,她一向都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也没吃过几样好的,这不是要走了想点几道菜尝尝吗?   从前蹲街边总听那个戏班子里的人这么念叨,那么长一大段,她一遍遍听后来就全能说下来了,就想这辈子能吃上里面的一道菜也就值了。   叶嬷嬷笑了两声,发现白芙儿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这小姑娘没表情盯人看的时候,一双凤眼冷得厉害,叶嬷嬷被她这样盯着,就笑不出来。   “真想吃啊?”   白芙儿点点头,她并不知道自己点的东西有多么难为一个后院的厨娘。   那些鸡鸭鹅倒还好说,熊掌鹿尾……叶嬷嬷今天是淘不来。   叶嬷嬷蹙眉沉吟半晌,“那老身尽量给姑娘准备如何?”   这个答案,让白芙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白芙儿沉稳了许多,没有乱跑乱跳,一步步走回了正厅。   宋青斐躲在拱门后面看她。   这可能是他见过最容易满足的女人了,只是闻到了糯米糕的味道就开心地跺脚。   ……   宋青斐和宋逍在端闲院用的晚饭,回住处时,白芙儿这边才吃上。   叶嬷嬷今晚多做了一道烧花鸭,和一道熏鸡,白芙儿闻了味道就想大口吞,只是顾念到这是宋青斐快回来的时辰,她也不敢丢了规矩。   她按照宋青斐教的,细嚼慢咽。   只是越是小口去品,鲜嫩的肉香就越迷人,弥漫在唇齿间淡淡的辣更勾得她想去吃下一口*。   她吃得忘我,根本没注意到宋青斐叔侄二人已经回来了。   宋青斐一进门就看见白芙儿眼睛弯弯的,小嘴巴上被油得发亮,原本削瘦的脸颊因为嘴里塞了食物鼓鼓的。   娇小的她坐在凳子上,悠哉悠哉地晃着小短腿。   她刚入府吃到第一顿时就是这样,不止小腿在晃,吃到喜欢的菜色,激动到小脸邹成一团,脑袋都会跟着晃。   那时宋青斐没觉得这么可爱,只是想这习惯不好,肯定是要纠正的。   可现在再看她如此,宋青斐却不想打扰她。   宋逍嫌弃地一撇嘴。   看看这个女人没出息的样子,就是一道鸭肉而已,至于她吃得这么享受。   有那么香?!   宋逍扬起脸,“二叔,我想和小白姨一起吃那道菜。”   他声音不大不小,不等宋青斐回答,白芙儿已经听见,条件反射似地支起腰身,停下了双腿。   下一秒,她放下筷子低着头站了起来。   宋青斐拉着宋逍走到桌边坐下。   他坐,她站,他刚好能平视她油亮亮的小嘴,或许是哪道菜放多了辣,她的唇红了许多,一衬托倒显得她白了许多。   她的唇瓣不薄不厚,但却十分饱满,配上下巴那条疤增添的神秘野性,莫名地诱人想去触碰。   宋青斐知道女人会用一种叫口脂的东西,赵姨娘那里似乎有不少,她的唇色就总是换来换去的,他不禁想若是白芙儿用了口脂会是什么样。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白芙儿有些尴尬。   是不是嘴巴上有东西啊?   好想擦一擦,可是她也不能直接用手被擦吧?那样宋太医又会说她没有规矩的。   “坐下吃饭。”宋青斐轻声说道。   白芙儿如蒙大赦,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现在桌上不止她一个人,她想了想说:“老爷和少爷要不要尝尝这两道菜,很好吃的。”   从她亮晶晶的眼神里,宋青斐已经猜出来有多好吃了。   宋逍也看出来她嘴上说让尝尝,实际上护食得就差呲牙了!   于是宋逍直接夹了一大筷子过来。   果然,他一下筷,白芙儿的眼睛都瞪大了。   宋逍小口品尝,随即亮起了眼睛,“二叔,这道菜很好吃,你也尝尝。”   白芙儿:“……”   不要尝了!她还没有吃爽呢!万一被他们一口一口尝没了咋办!   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宋青斐拍了拍宋逍的头,“在祖母那里刚吃过,你也不要吃了。”   白芙儿在心里疯狂附和:   对对对!你们都是吃过饭的人了,就不要来抢她的晚饭啦!   宋逍瘪瘪嘴,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白芙儿心一惊,宋逍多得宠她早有耳闻,因为一两道菜惹小祖宗不开心,不划算的。   “小少爷,这个糯米甜糕也很好吃,饭后吃也合适,您尝尝?”   一副肉疼的样子,看得宋青斐低头勾唇笑了下,只有遇上吃的,她的表情才会变得生动。   白芙儿恭恭敬敬地端过一块没动过的糕点,讨好的态度明显*,宋逍很是受用,他捏了一块尝了一小口。   还不错,但总是觉得没有白芙儿在吃的东西香!   突然传来了两声扣门声,是杜仲送来了今晚的花水。   喝药的时间都是定好的,不过昨晚白芙儿毒发一次,宋青斐就停了她两顿,只是药不能停太久,停久了先前遭的罪也白费了。   白芙儿看见杜仲站在门口,愣住了。   她这是又可以继续维持生计了?   她还愣着,宋青斐已经去接过花水,检查无误后便端回来放在了她面前。   默默将白芙儿就差喜极而泣的表情看在眼里,宋逍合理怀疑这是安胎药,不过听说白芙儿没怀上。   可无论怎么样,他都没见过二叔对谁这么仔细过,就连他生病也是兰心端药的,如今他对白芙儿这么好,宋逍有点嫉妒。   “二叔,小白姨喝的是什么啊?她生病了么?”   宋青斐低声道:“滋补汤而已。”   宋逍不知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走到白芙儿身边问:   “小白姨,我想尝尝你的补汤。”   想喝是假,想让白芙儿喝不成是真的,凭什么他的二叔要给一个才来家里没多久的陌生人准备滋补汤呢?他宋逍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其他人也不可以有!   宋逍以为他开了口,白芙儿肯定屁颠屁颠地给他端过来。   可这次,白芙儿却异常紧张地护住了那碗。   “不行!”   宋逍没料到会被拒绝,“就尝一口~”   白芙儿坚定地摇摇头,她昨天都喝吐血了,怎么敢让小祖宗尝呢?   她抬眸求助似地看向宋青斐。   “老爷,这不能给少爷喝的。”   “老爷,你劝劝少爷,这是我的药,旁人喝不得……”   她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像个刺一样扎得宋青斐心一痛。   白芙儿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想什么,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便有什么,一对上她清亮的凤眸,宋青斐就明白她怕什么了。   她怕这花水有毒伤到宋逍。   宋青斐喉咙发紧。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知道他给她喝的东西有毒。   他虽然毒她,利用她却也养她,教她,尽力保护她,满足她和她兄弟的要求,以此消弭心中的罪恶感。   他以为自己做得还可以,夜夜守着她,不让花毒真正伤到她。   他以为至少在确定送她入宫改变她的人生前,她应该是有一段衣食无忧的快乐日子的。   可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日三次,明知道有毒也乖乖利落地喝下花水,从来没问过为什么,甚至昨晚差点被毒死,也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等他想办法。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傻这么老实的女人?   宋青斐神色复杂地看了白芙儿一眼,沉吟片刻,对还执着尝一尝的宋逍说:   “逍儿把补汤端过来。”   白芙儿紧张地摇摇头,不明白宋青斐是怎么想的,她伸手想要阻止宋逍的动作,可是宋逍已经端起了汤碗。   宋逍正琢磨怎么脱手呢?恰赶上白芙儿一回手阻拦,叮当一阵脆响,汤碗就*砸在了地上。   宋青斐看着撒了一地的汁水,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白芙儿默默掬了两把泪。   完了,她这工作今晚又没干上! 第8章 没有你下三白太重了,一看就不怀好意……   白芙儿知道自己完犊子了。   一连七日。   宋青斐没有再叫她喝药,就连她下巴上那道疤都不管了。   她对他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了。   极度的不安日渐浓重,白芙儿今日面对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也提不起精神。   这吃一顿少一顿了,她就算是再容易满足的一个人此刻也没心情吃了。   她这边倒还好说。   来宋府之前,为了给白大福看病,一起讨饭的老乞丐林老头曾经给她介绍过一门亲事。   听说是城郊那边有个寡妇,领个傻儿子,寡妇想给儿子说亲照料后半辈子,孤儿寡母拿不出太多彩礼一来二去就和林老头搭上线打起了她的主意。   当时那寡妇嫌她瘦小不太满意,可如今在宋府养了这一个月她却已经大变模样,她自己都对自己很满意了,也十分有信心拿下那寡妇。   只是白大福那边的情况,她却并不清楚。   两人被宋青斐接走之后就分来了,期间她就见过白大福一次,他还在昏迷之中。   而且出了宋府,她又该怎么承担白大福的医药钱呢?   想到这里。   白芙儿的的嘴角都要垂在桌边上了。   说来说去还是她不争气,怎么就被宋太医放弃了呢?!   难道是因为她不争气吐血了?还是因为宋逍卓氏他们不喜欢自己?   白芙儿越想越难受,痛苦地敲了敲脑袋。   她敲了两下犹不解乏,还想再来一下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头。   “头疼?”   宋青斐轻声问,以为还是余毒未清,有些自责。   白芙儿抬眼看去,似乎在男人眼底瞧见一丝毫不隐藏的关心。   人都有这个毛病,受了再大的委屈,一个人默默都能抗住,可若是有人来关心一下,这委屈就受不住了。   白芙儿见得世面少,懂得也不多,可是她还是从宋太医对自己的举止上感觉到了自己无益于他的大事。   白芙儿多想成为一个对她有用的人,但她啥也不会。   “老爷……”   白芙儿欲言又止。宋太医用不着她,也看不上她,宋府没道理留她在府上吃干饭。   “老爷,别赶我走,让我做你的婢女行不行啊?”   像兰思那样,虽然只是个婢女,但每天牛逼轰轰的也十分惹人羡慕。   宋青斐见状,只以为她是怕死了他再继续毒她在求饶。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表情却都是如出一辙的复杂。   见他久不回答,白芙儿心想这事八成也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白芙儿只求最后一件事了。   “老爷,您能带我去看看大福么?”   先去看看白大福那边怎么样了,最好是能让宋太医治好大福,这样就算是两人离开宋府,她一个人也能养得好白大福的。   她拽着宋青斐的衣襟与他贴近两分,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底下讨好地蹭了蹭。   掌心传来酥麻的感觉,宋青斐这才发现自己对白芙儿纵容太过了。   只要这个小东西眼巴巴看自己,他就没办法不答应她的要求。   她才多大?!   十几岁就会利用自己这双眼睛撒娇,长大了必然也是一个玩弄人心的妖女。   不满意自己这么轻易就被蛊惑了,宋青斐一把捏起了白芙儿的下巴。   他的拇指摩挲着那道疤痕,盯着她水光清亮的眼睛,说:   “以后不许你这样看人,知道么?”   白芙儿不明所以:“为什么?”   宋青斐冷嗤一声胡乱编道:   “你这双眼眼尾飞扬凌厉,下三白又太重了,一看就不怀好意,从前你这样看人,可有人施舍你?”   白芙儿愣了片刻,似乎想起林老头也说她天生一张丧气脸,随时都摆着脸子好像谁都欠她钱一样,叫她多笑笑再去行乞。   反思了一下刚才自己的眼神,白芙儿赶紧勾起唇角,眉眼弯的弧度都是练习过无数次的。   可看见她这一脸假笑,宋青斐莫名更加烦躁了。   ……   宋青斐两日一进宫,今日得空在家,到底拗不过白芙儿,还是带着她出了门。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直奔如意巷的小宅院里,探望白大福。   宅院地处城西偏远处,地方不大,只有两间正房和西侧一间厢房,院里除了白大福,还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小药童伺候着,都是宋青斐仔细挑选的人。   他当时也认为跟白芙儿是一命换一命的交易,既然他想用白芙儿去换谷嫔,那他必然也会还给她一个健健康康的白大福。   药童三七见主子来了变得十分活泼,不似老夫妻那般拘谨,围着宋青斐汇报了许多。   白芙儿默默听着,心知大福被照顾的很好。   她跟着宋青斐来到正房,进屋穿过厅堂,就进了卧房。   一进屋就能看见炕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白芙儿笑了笑,眼底满是那男人再没任何人。   “大福,姐姐来看你了!”   炕上的男人少说三十五岁了,白芙儿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自称是他的姐姐。   而这一幕,宋青斐已经见惯不怪了。   他选中白芙儿时便都打听好了。   白芙儿十年前被拐,落到琏州地界,不知怎么就被白大福捡到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白大福幼时生病,父母卖了跟他感情极好的姐姐,以至于他病好后太过思念姐姐成了魔。   只要看见六七岁的女孩,他都跑上去叫姐姐,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再怎么心智如孩童,归根到底也是个男人。   一个大男人跑去叫小女孩姐姐,总把人家小姑娘吓哭。   一来二去,村里人肯定不满总是找白家的麻烦。   这让白家也失去了对傻儿子的耐心。   偏巧白家后来又得了一个儿子,有了小儿子,痴傻的大儿子更显得无能,白家后来就把白大福赶走了。   白大福比小孩强不到哪里去,没什么生存能力*,还是个大男人特别能吃,要不是有几个老乞丐照拂着早饿死了。   他又傻,自己能吃就算了,非说找到了姐姐,将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的小姑娘救下了。   他说姐姐叫白芙儿,于是白芙儿就有了这个名字。   他说这次换他保护好姐姐,就真的尽自己所能保护白芙儿长大。   两人相依为命,从白芙儿懂事起就知道没有白大福自己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她还没有长大就已经有了做姐姐的样子,跟护着自己命一样护着这个“弟弟”,只是“弟弟”始终是病底子,行乞的日子不好过,他新伤旧病加在一起,身体越来越差。   这一次甚至昏迷不醒已有将近两月。   白芙儿抓起白大福的手,看着他被修剪整齐的指甲不由得感叹他被照顾得很好。   可是这样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一想到白大福虽然享了福,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白芙儿都替他可惜。   “老爷,大福什么时候会醒啊?”   早点醒过来,趁着离开之前,也好好享受两天,最起码也要点几道菜尝尝啊!   宋青斐刚刚已经为白大福检查过,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还不确定。”   白芙儿点点头,她也清楚白大福病得不是一天两天了,能救回来就好,就算她再急,康复痊愈的事情也急不得。   白芙儿心头泛起一抹苦涩,要不要求求宋太医治好大福再遣他们离开?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求宋太医呢?   即使白大福没醒,白芙儿也在小院里待了大半日。   下午太阳要落山了,两人也该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白芙儿坐在马车里难得地揣了心事。   她想着自己的事,一张脸又冷又妖,明明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宋青斐想了想撩起窗帘,引起了白芙儿的注意。   只见窗外行人依旧不紧不慢,顶着余辉在街市上漫步。   从前,白芙儿蹲在路边,只能看人家的衣摆鞋底,现如今她也可以坐在马车上,看那些人的头顶,看人头顶的太阳。   只是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小白?!”   一道苍老惊喜的声音自街边响起,白芙儿立刻听出这是林老头在叫她。   “老爷,是从前很照顾我的老人家,我想下去和他说说话,行吗?”   丧了一天的脸,终于见了笑模样,宋青斐看在眼里挥挥手由着她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回马车里等我。”他说。   见他应允了自己,白芙儿连忙道谢跳下车。   等一落地差点踩到自己裙摆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跳下来的。   白芙儿回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宋青斐等着挨训,结果他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她一样,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胭脂铺子。   “小白真的是你啊?都说你被一个好色的老员外纳了,可有此事?!”   传言总是可怕的,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宋太医,成了他们口中的好色老员外。   白芙儿也知道解释没有用,只是点头称*是。   她下车是怕林老头担心他们姐弟俩,来报个平安,不是想说宋太医的事情。   只是一想起宋太医,她脸就绷不住地冷下来,一下就被林老头看了去。   “咋地!老员外对你不好啊!”   白芙儿:……行吧,你说老员外就老员外吧!   “他对我很好,只是我最近让他不满意了。”   林老头有些惊讶,他上下打量着白芙儿的穿戴,还有她变得红润细嫩的脸庞。   “哪不满意你?你没伺候好他?”   白芙儿不懂这句话,以为是倒水沏茶的伺候。   “他也没让我伺候过啊。”宋青斐从来都是叫她练字的,不用她做杂事。   林老头一愣,“那她纳你入府作甚?听你唱数来宝嘛?”   见白芙儿一脸呆滞,林老头恍然明白了问题所在,“也就说那老员外还没碰过你么?”   白芙儿的脸唰一下变红,她对宋太医的确有点小想法,但亲近亲近就很开心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林老头一摸下巴,白芙儿自小跟一个傻大个长大,身边也都是一群糙汉子,大家都把她当小孩,谁也不会闲着跟一个孩子讲男女那点事。   可如今白芙儿去给老员外做妾了,对男女之事还一窍不通那怎么能行呢!   林老头一拍脑门,“等我!”   他留了这一句话,就跑去不远处的胡同里不知道是找什么去了。   不一会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块破布包裹的东西,宝贝的不得了。   “来,给你!”   白芙儿结果来掂量一下发现不沉,下一步想要打开却被林老头止住了。   “咳咳……你别看!”林老头害羞了,黝黑的皮肤都能看出脸上飘着红云。   实在是他有一种教坏了白芙儿的罪恶感。   “自己回府,没人的时候拿出了仔细研究!只要你研究透了!我保证那老员外肯定离不开你!”   “就不会赶我走了?!”白芙儿惊叹道。   林老头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   天`地`和`合`极`乐`图`鉴!   只要是个男人都离不开怀揣此等秘籍的女人! 第9章 有绝密   白芙儿将包裹收好回到了马车上。   此刻,宋青斐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   她十分好奇怀里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宋青斐满意她,又怕被宋青斐发现了就不灵了。   如此一想,白芙儿决定不让宋青斐发现自己带了东西回去。   宋青斐也没在意她,反而把自己袖口里的东西当成了烫手山芋。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太阳落山之前,终于回到了宋府。   晨昏定省不能少,到了时辰,宋青斐变改道端闲院给卓氏请安去了。   白芙儿带着自己的小秘密鬼鬼祟祟地回了卧房,连晚饭都没去点菜,直接躲到了床上,放下了帷帐。   床上的空间完全是她的,而且只要她放下了帷帐,宋青斐从来不会去打扰她。   在她自认为安全的领地中,白芙儿一层层打开包裹。   外边虽然是用破布包着的,但包装地十分精细*,可以看出这是林老头淘来的宝贝了。   白芙儿激动地手都写抖了。   没拆开一层抱箍似乎就离继续过好日子更进一步了。   只见破布之中,静静躺着一本……书?   白芙儿懵了!   林老头送什么不好?送她一本书来?   她大字不认识几个,送书她看得懂?   白芙儿皱着眉盯着那本书。   无论是书封还是内页都已经很残破了,一看就有些年头的了,书面是已经有了泛黄的裂纹,好在书名还能看清。   可惜了,白芙儿只认识一个天字,和一个乐字。   白芙儿摸摸下巴,开始造句:这是能让人天天快乐的书?   这个想法还挺靠谱,若是能让宋太医每天都能乐乐呵呵的,那也是个本事了。   思及此处,白芙儿迫不及待地翻看书中的内容。   这书编写地倒是细致。   好像分了二十章,每章都在说不同的事情。   白芙儿根本不识字,能知道这是在讲不同的内容还要靠每章配的图。   图上似乎有两个人,可这二十几张图的磨损程度要比写有文字的部分严重许多,白芙儿根本看不明白图上的人在做什么。   白芙儿挠头。   难不成要研究明白这本书,还要先读书识字嘛?   另一边,宋青斐也在研究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胭脂店里的口脂,他每个颜色都买回来了一样。   这也不是他出手阔绰,完全是那店中都是女人,他一进屋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被人盯得滋味不好受,宋青斐就算不受影响,也不好在那种情况下咨询太多,索性,大手一挥,每个颜色都买回来。   如今一摊开再看这些小盒子,宋青斐更分辨不出来哪些能适合白芙儿。   宋青斐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杜仲,去请赵氏过来。”   专业的事情还需请教专业人士。   果然赵氏一来,精心打扮下的口脂颜色也是美丽动人又显得大方得体的。   宋青斐叫她站在桌案前。   “街上瞧见卖口脂的,想着府里女人多便多买了些。”宋青斐顿了顿才抬眸看向赵姨娘。   “你们几人还要数你最喜欢这些东西,你先挑几样,余下的我便叫杜仲给其他各院送去了。”   若是直接叫她选适合白芙儿的,真说不定她能选出个什么东西来。   赵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好事,更何况这好事还是老爷给的!   赵姨娘扭捏一下,“妾身卑微,抢在几位姐姐前边挑拣不妥吧?”   宋青斐打量着赵氏的肤色,和白芙儿如今的颜色很接近了。“叫你挑你挑便是,只管挑适合自己的!”   见他微微有发怒的征兆,赵姨娘哪里还敢怠慢急忙上前将口脂拿在手上端详。   只见她先是看看小盒,又旋开盖子嗅了嗅,最后甚至将小盒放在自己的手腕处比了比。   宋青斐发现,的确有几盒口脂一放在她手腕上就让她那片皮肤亮了许多。   他细心地观察着赵姨娘,目光在几盒挑出来的*口脂上流转。   她还在纠结到底喜欢哪一个呢?   还不等赵姨娘选出来,只见宋青斐忽然一抬手,直接将她辛辛苦苦选出来的五盒口脂都抓在了手里。   “我看这几盒你瞧着也不满意便先受收着了,剩下的你好好挑选,再帮吴氏她们都选好了差人送过去。”   话落,人已经走出书房了。   赵姨娘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就要他带走的那几份可是宋青斐人都没影了。   可剩下的这些,都是被她挑拣过的。   一堆鬼见愁亮粉色,还要她怎么挑!怎么分啊!   宋青斐一进尽逸园,就发现白芙儿正伏在软塌上看书,手里还提着毛笔。   她在看山海经,以她认识的那两个半字根本看不懂,她却看得十分认真,还是书边做了批注。   说是批注,更像是依葫芦画瓢从别处抄来的字。   吐纳。   收……   再往下,被白芙儿挡住了!   白芙儿手忙脚乱地将书合了起来。   她是想找找看看能不能查出来这高频出现的字念什么,结果才找到一个词,宋青斐就出现了。   白芙儿紧忙起身道:   “老爷您回来了。”   宋青斐点点头走了过去。   所有人见了白芙儿都要惊叹于她身形外貌的变化,可夜夜与她共处一室的宋青斐此刻才意识到,她真的长高了不少。   虽然还是个小矮子。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种黄豆芽的干瘪之感了,反而更像是娇小。   可若说是娇倒也不贴切,她天生冷冽的眼神,就没办法娇。   “这些你拿去用吧。”   宋青斐将口脂递给了她。   白芙儿见状下意识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是要涂在这里的么?怎么涂呢?”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宋青斐轻嗤一声,旋即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也不会涂。   不过这一盒就像药膏一样的东西,用手涂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对上白芙儿眸底的期待,宋青斐想了想绕到了她身后去。   白芙儿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一双凤眸紧盯着宋青斐,身体也跟着他转动,最后后背抵着桌案,仰脸看向来到身后的宋青斐。   她的双眼真的很清澈,他看一眼就知道她想法,就像现在他一扫过去就能看见小矮子满心期待他再靠近一点。   “老爷……”   白芙儿声音发虚,这屋子本来挺大的,怎么宋太医一走过来,反而就憋得她没地方退,还要喘不上气来。   他挺拔修长的身影在烛光的映衬下变成一条黑影压向了她。   “我帮你涂。”   修长温热的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无名指点了些唇脂一点点描绘在她的唇瓣上。   那颜色像红又似橘,蹭在她唇上,让整个人瞬间在昏暗的室内都会发光一样。   只是他始终是没有经验,颜色隐隐约约涂到了唇瓣之外。   唇脂斑驳,倒像是她刚被人狠狠吻过一样。   宋青斐被心内的想法惊了一下。   “可以了吗?”白芙儿不敢乱动,可是莫名地宋太医越看越近,她后腰被*抵在桌案上躲无可躲。   “好了。”   他说完,便放满脸通红白芙儿去照镜子。   看她慌慌张张的,宋青斐心里却隐隐懂了,为什么有些男人喜欢吃女子口脂。   也未必喜欢吃,是喜欢看女人被吃过的样子吧。   ……   赵姨娘对着一堆绝美的口脂琢磨一晚上。   给吴氏送了,敏姨娘蓉姨娘送了,那白芙儿和兰心两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呢!   这不用多说,她们老爷一把抓起她精心挑选的几盒口脂肯定分给那两人了。   只是再一想,兰心不过是仗着有宋逍傍身,老爷才多有垂怜。   真正让老爷惦记的只怕是白芙儿!   昨日老爷说是让她先挑!只怕是让她给白芙儿挑罢了!   想到自己昨天高高兴兴做了工具人!赵姨娘更加憋屈了!   她不服,想不通自己哪里就比不上一根豆芽菜了!   这亏不能这么吃了,叫白芙儿知道了昨天那一出还不笑话死她!   赵姨娘左右一思索,索性叫来了丫鬟将自己珍藏收集的口脂都拿了出来。   她选了两个新样式,颜色好的,打扮妥当了就又朝尽逸园去了。   尽逸园中,宋逍去先生院里读书了,只有几个嬷嬷,兰心,兰思和透明人白芙儿在。   其他人有说有笑聚在一起针织女红,绣帕绢花的聊着。   白芙儿就窝在床上看书。   看不懂也看!   图花了也看!   赵姨娘一进院也没人发现,反倒是她自己听见有一处欢声笑语的就朝那边过去了。   结果一去发现是兰心在那。   赵姨娘进府没多久,兰心就变成通房了,赵姨娘不喜欢兰心,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老爷心善,却让府里的下人都放肆了,□□不干活,聚在一起聊天。”   兰思登时不乐意了,“你说谁是下人!”   在她心里,兰心可是老爷的女人,算半个主子。   被兰思一吼,赵姨娘立时倒吸一口凉气,不胜娇弱地捂住心口。   “你吼什么,你这一吼倒像我说兰心姑娘是没放肆的下人一样。”   她弱弱地看向兰心阴沉的脸,压着得意的笑说:   “兰心姑娘与你们到底是有一点不同的。”   确实有不同,不过那一点点不同改变不了什么,下人就是下人。   兰心自知身份有别,也没有底气争辩直接问道:   “不知赵姨娘来此有何贵干?”   赵姨娘:“几日没见芙儿妹妹,有些想她了,特地过来看看。”   兰思一甩袖子,朝前带路了。   卧房之内,被那本图鉴搞的头大的白芙儿半梦半醒。   恍惚听见有推门声,紧接着兰思的通传声好像近在耳边了。   她这才知道是那赵姨娘来了!   这女人怎么又来了?!   不对!   赵姨娘虽然没安好心,但是她毕竟给自己送了那么多好衣裳,所以说她可以是个好人!   只是这好人来的太过突然,她的秘密图鉴还没有收起来啊!   “芙儿这是怎么了?大白天里躲在床上。”   声音就在帷帐之外,白芙儿想收拾已经来不及了。   赵姨娘也*不甘心让白芙儿躲在里面,伸手朝帷帐而去。   “赵姨娘!”   白芙儿忽然喊她,随即把图鉴塞在了被子地下。   “我生病了,不方便见人,姨娘别掀帷帐,别再过了病气给您。”   生病了?   赵姨娘才不相信,前几日她还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可能就病了!   看着紧闭的帷帐,赵姨娘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怕是昨日老爷一点小恩小惠让这女人失了智,痴缠老爷太过,今天起不来了吧!   不过老爷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呢?   赵姨娘暂时放弃掀开帷帐,只伸手将两盒口脂放在了,帷帐缝隙处。   “昨日老爷送了我几个口脂,我瞧着这两个颜色更适合你,便给你送来了!”   听到了么?所以白芙儿啊!你千万别因为老爷送你点东西就觉得自己特殊了!   白芙儿果然激动地探出手来,从缝隙里看了看将两盒口脂顺了回来!   只是她的激动,并不是因为宋青斐那个色批给每个人都送了口脂!   而是因为这种有钱人用的东西,一看就很贵!   她不用她可以留着,万一真有离开宋府那天,她可以把衣服口脂当了,换些银子放在手里。   她就说这赵姨娘是个好人,这不就又给她送东西了!   白芙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口脂盒,这一看还要比宋青斐送的精致不少。   有好闻的花香传来,她见过的花少,并不能形容的出来。   但这个粉粉糯糯像桃子一样好看的颜色她找到了,找到了形容词。   这就是娇生惯养大小姐的颜色。   一看就能卖个好价钱! 第10章 有能耐见长白芙儿   白芙儿多了两盒口脂的事没能瞒过宋青斐的眼睛。   虽然他从不去床上动白芙儿的东西,但白芙儿大大咧咧地把东西放在了妆台上他自然看得到。   “这是哪里来的?”宋青斐问。   白芙儿歪着脖子一瞧,才发现自己忘收拾了。   她实话实说:“赵姨娘送来的。”   说完,她忽然想到昨晚他给她涂口脂时挨着那么近的气息还有他那时眼底温柔的水色。   想到赵姨娘说他给所有人都送了口脂,白芙儿终于有点生闷气了。   送不送的无所谓,只是见到宋太医本人她才想是不是他给所有人都涂过了。   “赵姨娘说是送给她的,她觉得适合我就拿来了!”   宋青斐闻言眉头一皱。   这赵氏居然来摆他一道!   赵姨娘如此一说,他的心意就全变味了。   虽然是偶然起性,又赶上白芙儿看过白大福后闷闷不乐才想买来让她开心一点的。   但是被赵姨娘一搅和,现在看白芙儿反而不高兴了。   宋青斐想了想到底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他的心意。   他没话找话地问:“这为什么不用?”   白天刚送来的东西,白芙儿怎么可能用的上,不过是找些话说而已。   没想到白芙儿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嗫嚅道:   “赵姨娘送来的东西,我不敢用。”   其实也不是不敢用,她是想拿去当掉,所以当然*不能用,但这话却不能跟宋青斐说。   另一边的宋青斐循着她的话想起来上次故意送来的衣服,她是担心赵姨娘想害她出丑不成,这次想要她的小命?   竟然比宫里的娘娘还要谨慎?!   宋青斐修长的手指捏起了口脂打开嗅了一下,没有问题。   他缓步来到白芙儿面前,抬了抬手里的口脂说:   “大张旗鼓送来的东西,赵氏不敢害你,放心用着吧。”   白芙儿垂眸不语,心说我不是不放心,我是舍不得!快放下别给我乱动了!   房外突然传来兰思的声音,“老爷,少爷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宋青斐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黑亮的眸底闪过一丝嘲讽。   自从宋逍住进尽逸园之后,兰思总是以宋逍为说辞请他过去,他明明记得当时是把兰思安排来照顾白芙儿的。   当着他的面,兰思都不当自己是白芙儿的下人,他不再尽逸园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对待白芙儿的。   白芙儿不懂他为什么这幅表情,但是她敏锐的发觉,宋青斐不喜欢兰思这样,或者说不喜欢兰心他们这样。   ……   白芙儿继续过自己的日子,白日里宋青斐不在家,宋逍去先生院里读书,尽逸园的一起都好像与白芙儿没有任何关系。   她也乐得清闲,到饭点了便自己跑去叶嬷嬷那里点两道菜,能尝一道新鲜是一道新鲜,其他时候更简单了,捧着自己的图鉴研究便是了。   几天看下来,她隐隐约约似乎懂了书中大意。   似乎都在是讲一些与人交手的招式。   这就变得深奥了许多。   白芙儿没有办法参透更多了,她抄了一段自己是在看不懂的地方,在这天午饭之前跑去请教叶嬷嬷。   叶嬷嬷接过白芙儿抄写下来的纸,本就不认识几个大字,再加上白芙儿歪歪扭扭的字体,叶嬷嬷翻过来调过去都没弄明白白芙儿到底写的是什么。   她将那纸塞回了白芙儿手上。   “老身认不得这些,姑娘若想识字怎么不找老爷教你呐?”   白芙儿有些为难,抿唇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叶嬷嬷。   见她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叶嬷嬷想了想说道:“姑娘若想学,府上倒还有一个人你可以去请教。”   白芙儿脸上瞬间浮现笑意,“是谁?”   “是小少爷的先生李子昂,这人就在府中西北角梅林之后的院子里居住,老身去求他写过两次家书,看他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姑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跟小少爷一同过去,几行字,先生答了姑娘就回院子想来也没什么不得了,一来这李子昂为人靠得住,二来有小少爷在,也不会落了旁人口舌。”   叶嬷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位李先生受了咱们老爷的救命之恩,老爷将他放在府里也是信得过的,听闻有时候夫人还会去梅林借书呢。”   夫人,吴氏?   白芙儿心中有了计较,既然宋青斐正妻吴氏都会去李子昂*那里正大光明地借书,那她这种透明人去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而且她去问,也就拿着几句话去,李子昂总不会看了就能猜中她心中的小九九跑去跟宋青斐告状的吧?   如此想来,白芙儿用过午饭就拿着小纸条朝梅林去了。   她走哪里一向没人跟着,就算是府里的下人见了她也多是躲在一旁打量她,毕竟老爷心思难测,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不姑娘,众人既不敢怠慢也不敢热情。   不敢怠慢是怕白芙儿以后成了真主子,不敢热情是怕府里现在那几位主子置气。   梅林小筑是个很清静的地方,还没走进小院就能听见宋逍带着哭腔的读书声。   听起来一定是刚刚被骂惨了。   难道李子昂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白芙儿不禁捏了捏手里的纸条,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叫门。   “白姑娘!您怎么来了,快去救救我们少爷吧!”   门口等候的小厮眼尖发现了白芙儿,想着屋里那位自家小少爷还在挨板子,巴不得白芙儿快点进去能解救宋逍。   小厮殷勤地将白芙儿让进了屋里。   白芙儿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推到李子昂面前了。   她想,如果在街上行乞时遇到李子昂,他一定是那种清高地匆忙地走在街上的书生,白芙儿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乞讨,但是如果他还算过得去,倒会主动停下了施舍两个铜板。   总之,是个很和善,但又没什么财力行善的人。   李子昂或多或少也听过白芙儿,加上小厮在一旁介绍,他便起身作揖。   “在下见过小嫂。”   “咳咳……”   一声小嫂叫得白芙儿差点没呛到自己,她算哪门子的小嫂啊?!李子昂这是客套了。   旁边的宋逍吸吸鼻子不再哭泣也好奇地看向白芙儿,用眼神询问她怎么来这里了?看得出来,李子昂也想问这个问题。   白芙儿:“李先生不要这么叫我,我只是有个小问题想请教您一下。”   宋逍哭得鼻音浓重:“你能有什么问题?”   她要是有问题还不得扒住二叔借机问个没完,怎么还会跑来找他师父呢?   李子昂不怒而威,轻飘飘一个眼神扫到了宋逍身上,后者直接闭嘴。   “小嫂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虽然他也不认为白芙儿会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他,但人既然已经来了,他没有不听人家来意的道理。   似乎看出白芙儿不想当着宋逍的面前所,李子昂将人带到屋外。   白芙儿这才放心,将小纸条双手奉上递给李子昂。   “这里有几句话我不太懂,麻烦先生帮我解答一下。”   她说得做地十分恭敬,李子昂待之亦是有礼。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纸条,上面地字迹还不如宋逍两年前写地好看,十分不好辨认。   李子昂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忽然神色大变,烫手一样将那纸扔了出去。   “你!”   这女人怎么可以大大咧咧将指引男女之事的句子抄给他看!   他愤恨*地指着白芙儿,似乎将她当成了有意勾`引自己的女人,要背叛宋青斐一样。   “你简直不知廉耻!青斐兄带你仁厚,你却在他背后耍这些勾搭!”   白芙儿一脸懵,没想到李子昂看了这么几行字就知道她在宋青斐背后有小动作。   她有些难堪地下头,转念一想又怕李子昂将此事告诉宋青斐。   李子昂一个局外人见了这几行字都能盛怒至此,若是宋青斐知道了还不得直接气炸了?   无论如何,她得先稳住李子昂别去告状。   “李先生,我,我只是不想离开宋府才想了这个办法,求你不要告诉宋太医!求你了!”   李子昂闻言只当白芙儿这是默认了。   “青斐兄于我有救命之恩,便是他要误会你我,今日之事我也要跟他言明,若不然你一个已经有了不忠之心的女人迟早会扰乱他的家宅的!”   白芙儿忽然有点不懂,“什么叫我有不忠之心?”   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扯上对宋青斐不忠的!李子昂何出此言呢?   李子昂一甩衣袖,无语摇头不愿与她在多纠缠一个字。   他目光远眺,忽然见到梅林的小径上出现一抹白衣身影。   宋青斐越走越近,不多时已经来到近前。   李子昂已经气得涨红了脸。他顾不得那些礼数,直接将那张纸捡了起来交给了宋青斐。   白芙儿吓得差点丢了魂,这东西平常不敢给宋青斐看,现在她知道了是看了会生气的东西便更不能给宋青斐看了。   可李子昂个头也不矮,她只能蹦起来抬手去夺。   只是人还没跳起来,就一把被宋青斐按住了脑袋。   李子昂义正言辞地道:   “青斐兄,此女生了异心,不能再留在府中,还有在下明日也会搬离宋府,不敢再惹青斐兄烦乱。”   宋青斐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白芙儿,目光缓缓落在白纸黑字上。   白芙儿看到他的耳朵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红了起来,下一秒,他突然反手狠狠扣住了她的脑袋,一向清润的声音此刻掺了冰渣,恨不得压碎她一样沉沉道:   “白芙儿,你能耐了!” 第11章 有不快乐   白芙儿知道自己惹事了,但也只是知道自己惹到了宋青斐。   至于到底是哪里能让宋青斐如此不快,她毫无头绪。   除了那句你能耐了之外,宋青斐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给她,他团了那张纸,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他要走,白芙儿慌了神。   他腿长走得又急,白芙儿只能小跑着跟上去。“老爷,我只是想留在宋府……”   宋青斐闻言冷嗤一声,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他一直知道她那点心思,留在宋府,温饱无忧。   他也知道,小东西不太懂事,对他有一点懵懵懂懂的依赖,她不会表达,他也不想回应而已。   只是现在看来,到底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企图心。   她得不到他的回应,心里没底就打上了别的男人的主意,毕竟李子昂也可以为她提供一方温*饱无忧的庇护。   宋青斐想笑自己傻,还以为捡回来个多单纯的,是他忘了她可是能带着一个痴儿过活,极会察言观色的乞儿。   她怎么可能太单纯?   宋青斐不再多看她一眼,颀长的身影匆匆隐入梅林之中。   白芙儿这次却不再敢跟上了,宋太医的眼神从来没有这样凉过,他不要她了。   白芙儿一个人站在梅林小筑的外面,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日落枝头,梅林横叉的枝丫将夕阳剪碎,白芙儿多希望被剪碎地是那本该死的图鉴,这样就算是宋太医要赶她走,也不是这样气哼哼地赶她走。   宋逍下学出屋,正对上白芙儿一张又冷又丧的脸。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长相真的挺奇怪的,也不是不美,只是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一副冷傲的样子。   就连现在明明是她闯祸了被丢在了这里,却也一副所有人都欠了她的表情。   但是归根到底,宋逍看出来这人还是挺害怕他二叔的。   “喂!你不回院子了么?”宋逍问她。   白芙儿微微蹙眉,不知如何作答。   宋太医不要她了,她不能回去了。   她本来就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还惹了他生气,她也不敢回去了。   宋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厮,小厮冲她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管了。   他就没见过自己老爷生过那么大气,白姑娘本来就是没有名分,如今还让老爷如此不快,跟她沾上了关系只怕也会惹老爷不快。   宋逍眨巴眨巴眼睛,并未多劝径自越过白芙儿离开了梅林。   宋逍心情有一点低落。   有那么一会,他觉得自己跟白芙儿挺像的,都很怕二叔不要自己。   ……   经过这么一闹,端闲院的晚饭吃得也不痛快。   宋青斐和宋逍的情绪都不高,吴氏今天身子不适没过来吃饭,卓氏找了一晚上话题,一整个晚上想找个人陪自己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青斐领着宋逍往回走。   已是秋末,夜风更凉,宋逍的小手即使被攥着也冷了。   宋逍晃了晃宋青斐的手。“二叔,你抱抱我吧。”   他也怕二叔突然就把自己丢在哪里不理了。   宋青斐心不在焉,听见宋逍弱弱的请求声才发现孩子的手冰冷,他俯身将宋逍托抱起来,还有奶香的小娃娃瞬间便栖身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回了尽逸园,宋逍被兰心带去换衣裳。   宋青斐进了正厅,一进门就看见一桌子菜都放凉了,也没人动过。   他冷冷地扫过那份肉丸子,白芙儿一天一个花样点菜,就是怕有一天离开宋府吃不到吧。   “老爷。”   叶嬷嬷突然出现在正厅外,低声唤道。   “老爷,白姑娘今晚没回来吃晚饭。”   白芙儿在宋府还算自由,但是她绝对不可能到了饭点还不回来,叶嬷嬷担心白芙儿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毕竟这人下午的时候自己还见过呢!   也不等宋青斐说话,叶嬷嬷直接说道:   “午后的时候,白姑娘拿了张纸去找我,问我*晓不晓得那上面说得什么事情,可是您知道的老奴认识的字少,便叫她去了李先生那里。”   “她给你看过?”宋青斐终于抬眸看向叶嬷嬷。   “看过……”叶嬷嬷点点头。   宋青斐恍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白芙儿根本就不识字,她可能也的确不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是什么。   “老爷,您看这白姑娘是不是去了梅林那边迷了路啊?”梅林毕竟很远,地方又偏,叶嬷嬷担心白芙儿也是真的。   她话音未落,只觉身边有一阵风卷了过去。   宋青斐大步朝外走去,一出门冷风吹了过来,他走得更着急了。   那个小傻子不会一直在梅林里站着呢吧!   宋家历代生活的宅邸,越扩越大,后来又修了一小花园,当真不算小,宋青斐平素没觉得宋府大,此刻却觉得梅林太偏远了。   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一样。   直到走上庭灯稀疏的小路,宋青斐才看见那片梅林。   他把她丢在了梅林里面,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那里。   “白芙儿。”   他叫她名字,有栖在枝头的鸟儿飞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子啊黑暗中有些骇人。   “白芙儿!”   站得腿发抖的白芙儿猛然回神。   好像是宋太医来找她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又重新跳起来了,她循着声音看去,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特别想朝那跑去。   只是站了太久,腿一直抖,她好像动不了了。   “谁让你傻站在这的?”   白芙儿还在那俯身揉腿,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男人声音清润,但语气很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在里。   “老爷,我腿一直在抖。”白芙儿指了指自己的腿,似乎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走。   “冻得?”宋青斐急忙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   这么冷的秋夜,她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白芙儿觉得自己可能是吓得,毕竟从宋青斐离开之后,她的腿就在抖。   她没回答,低着头,嘴角轻轻向下垂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被丢在了这里一晚上,瞬间有了想哭一哭的冲动。   宋青斐莫名想起晚上宋逍那句抱抱,在白芙儿哭出来之前,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啊!”   白芙儿惊呼一声,下意识圈紧宋青斐的脖子。   怀里的人真的在抖,似乎还在散发着凉气,他手臂收紧,让她紧贴着他取暖。   白芙儿憋了好久,仰头看向宋青斐。   他抱着她走出了梅林,一点点来到光亮处,借着淡淡的光,白芙儿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他午后一言不发时,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那时是生气,现在紧张她。   白芙儿瓮声瓮气地问:“老爷不生我气了么?”   宋青斐垂眸看她,“你知道我为何生气?”   “因为我背着老爷做了不好的事。”   她说着低下了头,手臂却将男人抱得更紧,很怕他再次把自己丢下。   宋青斐闻言便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一个什么*都要他教的小东西,就连为什么生气也要他去教。   “以后想问什么,要来问我。”   白芙儿惊讶地瞪大眼睛,“老爷是因为这事才生气的么?”不是因为她在背后搞小动作么?   宋青斐勾唇笑了笑,“谁将你带回来的你要心中有数,遇事当然要先来找我了。”   “可我怕给老爷看了就不灵了。”   宋青斐眉头一挑,忽然想起自己看的那几行字,教导女子在床榻之上如何主动,如何痴缠的句子,难道白芙儿打算要对他做这个?   怀里冒凉气的小人突然变得烫起手来。   他不是没抱过她,只是她最近该长肉的地方长了肉,身子越发的软起来,如今软软一团窝在怀里,宋青斐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放得不是位置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让头脑清醒,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在哪里看来那些东西的?”   他根本就没有那些书,白芙儿到底从哪里找来的?   “是林老头给我的,她告诉我要是能研究透了那本书,老爷就不会让我走了。”   白芙儿不敢再有隐瞒,直接把林老头供了出来,可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书里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老爷,其实那本书我根本看不懂。”   宋青斐:“……”   你能看懂就奇了怪了!   “老爷,等回去了,你教教我书上到底是在说什么事情可以嘛?”白芙儿试探地问,毕竟宋太医刚刚说过,叫她有事情先去请教他的。   宋青斐无言以对。   “以后不要再看了。”他低声警告道。   想到闹出这么一出事情的原因,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要让你离开。”   “真的哇!”   白芙儿眼睛都笑弯了,有这一句话,比宋青斐回来找她还令人开心。   她眯着眼睛傻笑了一路,乖乖靠在宋青斐怀里回到了尽逸园。   叶嬷嬷见她回来了才放下心,又将饭菜热了热给白芙儿吃了。   宋青斐担心她这一晚上受寒,又吩咐叶嬷嬷烧了一锅热水给她泡澡,忙忙活活等白芙儿回卧房时,宋青斐在贵妃榻上都睡着了。   这几日白芙儿那汤水停了,宋青斐也不在她床边打地铺守着了,只是在外间的榻上以防她突然再毒发。   白芙儿瞄了宋青斐一眼,看他单手支颐,手里还拿着书便以为他还没睡。   她想了想既然宋太医说不让她离开,那林老头给的书她便不需再看了,她从枕头下把那书拿了出来,又一想自己看了那么天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个啥能让李子昂对她破口大骂,登时又气恼又好奇。   白芙儿拿着书翻了翻,迈步去外间找宋青斐。   “老爷,我有事情问你。”   她还没出声,宋青斐就已经醒了,难得听见小东西这么正式地说有问题,宋青斐自然起身望向她。   白芙儿两只小手将图鉴随意翻了一页,直接举起来送到宋青斐眼前。   “这上面到底在说什么呀?”   破损模糊到根本看不的图画*摊在眼前,宋青斐也费劲看了一会才看懂。   下一秒,他只觉一股热浪自下而上冲上脑门。   “白芙儿!”他咬牙唤她名字。   要他怎么跟这个小傻子才能讲明白呢?   “老爷,这上面写的东西真能让你快乐吗?”白芙儿认真地问。   宋青斐盯着她清澈的眼睛。   她刚洗了澡,发梢还滴着水,脸颊异常白皙水嫩,一双凤眸飞扬妖冶却不含一丝杂念。   今日她对白芙儿的情绪起伏太大,就连现在也是,汹涌的欲`念来的毫无道理。   他呼吸变深,幽暗地目光在白芙儿身上流连,落到她粉白的足尖上。   宋青斐轻咳一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男人正常的身体反应,与眼前的人是谁没有关系,他或许太排斥女人了,第一次遇到一个不那么讨厌的,身体才变得不一样。   他垂头让自己想些别的,良久后,他低声道:“这书给我吧,以后也不准乱看别人给你的东西。”   白芙儿被他沙哑的声音吓得一愣。   她感觉,宋太医不仅不快乐,还挺难受的! 第12章 有老爷长得真好看   皇宫,太医院。   宋青斐刚从谷嫔的寝宫出来,额角还渗着血丝。   谷嫔问他可有合适的人选入宫,他忽然就想起自己最初捡回白芙儿的原因,他本来要把她调理好了送进宫的,可是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还没想清楚之前,宋青斐摇摇头,敷衍着谷嫔说:“没有。”   可能是他太过敷衍了,谷嫔来气便把手边的盘子砸在了他头上,临走还威胁他:   “等着陪葬吧!”   一众同僚见他挂彩回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滇地的和亲公主,虽然说是公主,但实际上不过是滇地进贡给皇帝的长生蛊容器罢了。   传言滇地的女子自幼食用剧毒的曼陀罗花,毒不死的成年后参加血祭,鲜血能养活长生蛊的人便会被册封为公主,送往庆泽和亲。   皇帝不仅睡她们,还喝她们的血。   谷嫔的血肉和长生蛊相融,她的血便是长生蛊灵药的载体,皇帝每每喝了都觉得自己重回年少气盛之时。   只是身体养着蛊虫,又隔山差五被放血,谷嫔的身体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太医院众人只当做谷嫔因为身体才变得更加暴躁,所以对宋青斐的伤就不奇怪了。   同在太医院当差的薛明在下值前凑到宋青斐面前。   “宋兄今日受了那么大委屈,小弟看着心疼,今晚小弟请你吃酒去可好?”   薛明的父亲乃是太医院院使,老子要他继承衣钵,他再不喜欢也拗不过老子,没办法只能来太医院混日子,每日叫上三五好友喝酒是平常事。   但宋青斐是他从来没有请来过的人。   可这次,宋青斐看了看薛明,很意外地同意了薛明的邀请。   薛明一见他答应了,暗自替他骂了谷嫔两句,也不知道那刁妇今日到底是怎么为难宋太医了!委屈得宋太医这样温润的人都要去借酒消愁了!   宋青斐只是不*想回府而已,自从那日对白芙儿有了反应之后,他就不想面对白芙儿了。   小东西什么都不懂他不能做错事,而且他还想要把她送进宫顶替谷嫔的。   只是今日见谷嫔要死不死的样子,宋青斐烦闷不已。   一想到有一天白芙儿变成那副样子,他心头发疼。   宋青斐藏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薛明,不知不觉已是大半坛酒下肚。   自小父亲就告诉他医者要时刻保持清醒,所以他很少喝酒,更没有醉过,可现在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薛明笑嘻嘻地看着宋青斐变得迟缓的动作,“没想到宋兄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父亲最是中意这位宋太医,总是念叨他一表人才,他平常看着这位太医也是始终一派温和清润,矜贵完美的不像凡人。   宋青斐没有答话,他不会喝酒,却知道这酒后劲大,他过一会可能倒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踉踉跄跄起身,“今日多谢薛兄招待,在下不胜酒力先告辞了。”   薛明颇为遗憾地一摊手,“宋兄别走啊!这才哪到哪,隔壁天香楼的红牌我已经定下了,宋兄品了美酒,不再品品美人怎么行?!”   天香楼是平都有名的青楼,那些纵情声色的地方,宋青斐都没去过。   “美人便留给薛兄一人欣赏吧,在下无福消受。”   “哦……”薛明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都说宋兄家中有娇妻美妾五人,这是急着回去抱媳妇?”   话音刚落,宋青斐又坐会了位置上。   薛明:……   “宋兄这是?”   宋青斐面无表情:“陪你去看看那天香楼的红牌。”   或许他的确应该解决一下身体的需要了,这样也不会被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随便一个眼神、一声软语便撩得不能自控。   ……   天香楼的红牌是最近刚被人捧红的。   她的长相并不符合庆泽传统的美人,一副高挑纤细的身板,红唇媚眼说不出的风情,侧身回眸是她拿捏最绝的表情,上挑的狐狸眼满是引`诱,见过的男人都想跟在她身后摇尾巴。   宋青斐瞥了她一眼,旋即低头喝酒。   他真是病了。   看见这样一双满是风情的眼睛,想得竟然是白芙儿那双凤眸,那也是上挑的眼型,明明是妖冶的但却清冷如霜。   她不会用眼睛勾人,但她会用那双眼睛说她的心事,大大方方地望着他,又偷偷期望他靠近她。   察觉自己又在想她,宋青斐抬手干了杯中酒。   薛明赖在红牌身上赚够了便宜终于抬头看向一副禁欲高僧模样的宋青斐。   “宋兄你动手摸啊!”   粗鲁却直白地拆穿宋青斐此次前来的目的,你人都来了不就是想试试外边的女人么?现在撇了美人自己喝闷酒算怎么回事?   两个衣着清凉的妓子也得了薛明眼色凑了过去。   铺面而来的香粉气刺激着宋青斐的嗅觉,让他整个人也清醒不少。   “薛兄,我先告辞了!”   “哈?!”   薛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两个妓子已经被推开,门口只残留了一道落荒而逃的人影。   ……   宋青斐回府叫了热水,喝了醒酒茶后便一个人在侧房洗澡。   天香楼的脂粉味道太重了,他似乎沾了一身的女人味回来,他洗了又洗直到闻不到那股味了,才从侧房出来。   折腾了一晚上,泡澡时都被热气熏得犯困了,可出门被凉风一吹,困倒是不困了,未消的醉意却更浓了。   宋青斐喘着粗气回到正房,绕过一道屏风就到了自己睡觉的软榻上。   此刻夜已深,白芙儿早就睡觉灭了灯,屋里一片昏暗,好在有月光皎皎洒入室内,宋青斐倒不至于找不到软榻。   没几步,他稳稳地坐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   “老爷?”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宋青斐寻声看去,额角不住地跳了两下。   “你怎么在这?”   白芙儿坐在地上斜靠在软榻尾部,刚睡醒一样揉了揉眼睛。   “我在等老爷。”   宋青斐想训她。   谁叫你等了?   谁叫你睡在榻边上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不善地说:   “谁让你坐地上的?”   白芙儿低头看了一下,依然迷迷糊糊。“我以为老爷很快就回来的。”   可是没想到等得烛火都燃尽了,他才回来。   宋青斐抿唇不语,垂眸看她。   月光下,白芙儿素净的小脸镀了一层柔光,她本就睡得糊涂,半抬着眼皮看他,不复往日的清冷,更多的是娇憨。   她就在他脚边仰着脸,下巴上的疤痕像是一条引先将他的目光牵着向下,纤细修长的脖颈线条很美,锁骨精致美好,一片嫩白的皮肤隐入凌乱的衣襟之下。   他记得她第一次跪在他脚边时的样子,那时他勉强逼着自己生硬的心生出一丝怜悯。   而现在他以同样的视角看她,根本控制不止心脏狂跳。   她上次漫不经心都能撩拨到他,更何况今晚这样美的月色中,醉酒的他怎么可能控制得了自己。   宋青斐缓缓朝白芙儿伸出了手:“地上凉,起来吧。”   再凉的地方白芙儿都睡过,但她没傻到拂了宋太医的好意,见他伸手,她也乖乖伸出手搭了上去。   可正在她起了一半的时候,宋青斐借力的那只手好像忽然软了一下,白芙儿跟着重心不稳,朝前栽了过去。   宋青斐闷哼一声,抱稳栽进怀里的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爷,我腿麻了没站稳!”白芙儿急忙道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青斐得逞地勾了勾唇。   “腿麻了?”他问。   低哑的耳语带着一股热气喷洒在白芙儿脖颈间。   她腿其实没麻,但是现在这一下真被宋太医给声音给苏麻了。   “麻……麻了。”   她违心地说。   话音未落,只觉腰间忽然扣上一只大手,下一秒她已经被宋青斐严严实实地抱进怀里。   “麻了就先别乱动,突然被你砸一下差点伤到我。”   白芙儿果然不敢再*动了,她抬眸小心翼翼看了宋青斐一眼。   他喝醉了酒,难得一副慵懒肆意的模样,比往日多了一种坏坏的感觉。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赞叹:“老爷你长得真好看。”   宋青斐闷声笑了笑,垂眸看向她亮晶晶的凤眸,像看见肉包子的小狗一样。   “哪里好看?”   白芙儿没想到宋太医会回应她这么无聊的问题,听他说话了登时咧嘴笑得心满意足。   她撑着身子伸手点了点宋青斐的眉骨。   “老爷这里好看。”   想了想,又点了点他的嘴唇,“老爷的嘴唇也好看。”   目光又被他滚动的喉结吸引,“这也好看。”好看得让她想咬一口。   她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压在他的喉结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的身体一颤,然后想要更多。   他哑声问:“还有哪里好看?”   白芙儿的手缓缓落在宋青斐的胸膛上,又慢慢向下,她最喜欢他的肩膀还有窄腰。   他不知道她有一次夜里醒过来,扒着帷帐的小缝隙看他,柔软的中衣布料贴在他腹上,精壮的线条被勾勒得分外明显,当晚她就想蹦下床去摸摸他。   没想到,今天宋太医喝醉了,她终于得手了。   宋青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大手按住白芙儿做乱的小手。今日的酒始终不够醉,他还有一点理智在,知道阻止白芙儿。   被抓包的白芙儿登时就怂得不得了,把脸重新藏在他胸前,“老爷我错了我错了。”   是她得寸进尺了,趁着宋太医不清醒对他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以为他会一把将她掀翻下去。   可宋青斐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反而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舍不得放开她一样一翻身将她锁在怀里,扯过被子盖好。   他的薄唇轻轻挨了一下她微凉的额头,声音压抑着情愫低哑地说:   “不要碰我了。”   只是这几下他都要死了,再继续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第13章 有干就完了!   日上三竿,兰思不知道来催了多少回,宋青斐才幽幽睁开双眼。   怀里是睡得比他还沉,牢牢贴在他怀里的白芙儿。   这个小色鬼到底揉乱了他的衣襟,把脸贴在了他胸前的肌肤上才睡得心满意足。   想起昨晚种种,宋青斐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是他耍了小手段,抱住人家不撒手的,现在他想抽身,白芙儿却把她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直到午饭前,两人终于起来了。   兰思进来打扫,看向白芙儿的眼神很是不满。   她自小长在宋府,还没见过宋府的男人起的这样迟过,尤其是她们老爷更是分外自律克制,每日早起去后院打拳,去园中检查药材,去端闲院跟老太太请安。   这每日雷打不动的三件事竟然因为白芙儿都耽搁了。   兰思为自己的小姐妹兰心掬了一把泪,更不要说兰心本人以及三位正经的姨娘知道这消息时有多震惊了。   老爷那样温柔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不克制的时候,*可见他对白芙儿用心绝非一般。   宋青斐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让白芙儿惹眼了,看着正在吃小包子,吃得脸颊都圆鼓鼓的白芙儿,他嘱咐道:   “若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装听不懂不用回话,等我回来告诉我就行。”   说完,他忽然皱眉,意识到自己这是要为她撑腰呢!   白芙儿乐乐呵呵点头,她记得宋太医说过嘴里有东西时不能说话,她记得宋太医说过的每一句话,也包括刚才那句。   宋青斐眉头蹙得更深,她十分怀疑白芙儿到底能不能察觉到别人是在找她麻烦……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十分正确,白芙儿真的察觉不到。   赵姨娘敏姨娘她们在外边憋着劲,心里记了白芙儿一笔,但却做不了什么,可尽逸园里的兰心却憋不住了。   她倒是没有本事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只是她人多势众,自然而然在宋青斐看不见的地方挤兑白芙儿两句。   “来路不明的女人就是能豁得出脸面,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勾着老爷去软塌窗边放肆真是不要脸。”   白芙儿:……   小脸一红,美滋滋地回忆起宋太医暖暖的怀抱,根本不在意兰心说什么,若真是能让宋太医再抱抱她,就是睡地铺她都愿意。   可自从他酒醉那晚之后,她就再也没碰到过他的边,虽然还能每天见到他,但是她的感觉不会错,宋太医在躲着她呢!   兰心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远远看见她在脸红只当她是臊的,便继续和兰思说着话给白芙儿听。   “怎么笑得出呢?入府快三个月了,都没个名分。”   “这人要是轻贱,怎么抬也抬不起来,索性不抬了她也乐得轻贱。”   “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段没身段,真不知道老爷瞧上了她什么,不止把她养在府里,还在外院伺候她那要死不死的爹!”   白大福的年龄确实够当白芙儿的爹了,只是她们一说要死不死,白芙儿直接沉下了脸。   说她什么都行,就算是骂白大福是傻子也行,但说白大福要死不死,这绝对不行!   白芙儿扔下狼毫笔,板着脸大步朝外走去。   她在房中练字,兰心和兰思就在庭院说话,推开门就能看见她们。   “你们,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兰思被白芙儿阴森森的气场惊得愣住几秒。她平常咋呼的厉害,关键时刻还是兰心先开口,勾唇讥讽道:   “我们姐妹说话,怎么就招惹到白姑娘了?倒是白姑娘背后偷听人家说话,是不是少了教养?”   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让白芙儿的耳朵朝后动了动,牵着眉眼的形状变得更凌厉。   “你说得声音大还怪我偷听!”   白芙儿轻而易举就被带了节奏,跟着兰心的思路走下去了,但是只是这一句话,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不过这些自小耍嘴皮子的后宅丫鬟。   她得发挥自己的优势——干就完了!   于是乎,正当兰心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口舌占了*上风之时,只见白芙儿抬起纤细的手臂将散落的长发紧紧绾成一个发髻,随即袖子一撸,像一只出击捕猎的小狼健步飞扑过来!   一个摆平过三个野狗的女人,怎么会把两个丫头放在眼里!   她几步蹿到两人身前趁着她们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两人扑倒在地,转瞬间已经双腿钳住兰思的脖子,上半身压在兰心身上,一手将她的长发绕在手腕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扯住了兰心的嘴角。   “把你的话收回去!要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白大福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活着的希望,她们一起活了那么年,她根本无法想象白大福不在了她一个人该怎么活!   她求了那么多人,终于让白大福吊着命遇到宋太医,情况才有一点好转,怎么能再让白大福要死不死!   “你给我说白大福一定健健康康的!”   被钳住脖子的兰思脸开始泛红,她手臂胡乱挥舞着却使不上劲。   她终于想起,白芙儿曾经指着自己下巴那道疤说过,那是跟狗抢吃的弄的,这样一个疯女人不会真要把她勒死到这吧!   她开始害怕,无助地拍着青石地板,顺从地说:“白大福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白芙儿闻言更加用力扯了兰心一下。“你!快点!”   兰心疼得眼角出了泪,梗着脖子作死:   “他明天就死!”   “你他娘的找死!”   白芙儿眼睛通红,猛然伸出手指勾在了兰心的嘴角上。   嘴上传来撕裂的疼,兰心这才知道撕烂她的嘴不是吓唬她玩的。   事已至此,兰心也发了狠,磨牙撕咬白芙儿的手指,只是她一动,头皮却被猛然扯住根本动弹不得。   ……   日暮时分,宋青斐下值归来,一进家门就被卓氏叫了过去。   路上,他已经知道了大概。   端闲院内,卓氏端坐主位,敏姨娘在其身后揉按她的额角,看样子老太太是又头疼了。   “孩儿给母亲请安。”   他清润的声音一出,一片寂静的端闲院终于出了点响动。   卓氏掀起眼皮看他:“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管管你的女人们!”   敏姨娘接着说:“老爷您先坐下喝杯茶,等下千万要给兰心妹妹调些祛疤的药膏,要不然,她可破了相了!”   这话明显是在指责白芙儿下手有多狠,竟然能把一个姑娘干破相了!   宋青斐斜眼瞥了一下一旁坐着的兰心,她拿帕子遮着嘴角,低着头眼泪掉不停。   他不再看她,目光缓缓落在跪在地上的白芙儿身上。   小东西也低着头,不过还是气鼓鼓好像刚才那一仗自己没发挥好似的,头发散得像个疯子,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她不会辩解,肯定说不过兰心,现在才会是兰心坐着,她跪着,明显一副等着受罚的样。   好在,没吃亏。   宋青斐稍稍放下心来,脸上却一改温润变得森冷,问兰心。   “怎么回事?”   兰心未语泪先流:“老爷,白姑娘欺人太甚,我跟兰思在庭院说了两句*话,不过是羡慕白姑娘命好得老爷垂爱,言语间或许是带了点酸气,没想到白姑娘既然要来撕烂我的嘴!”   说着,她拿下帕子。   这是她进屋后第一次拿开帕子,让众人瞧她的伤。   好家伙!裂了一指宽的口子,整个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敏姨娘嘴角一疼,拍拍胸口大念:“阿弥陀佛,白姑娘下手也忒狠了,兰心这是挂了彩,兰思现在还昏迷在床没醒来呢!”   她添油加醋地说着。   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过去她瞧不上兰心,现在却觉得白芙儿才更惹人厌,今天白芙儿敢动手伤人,她正好要抓住机会将她赶走!   宋青斐自然听出了敏姨娘的意思,或许在他回来之前,她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就等他回来按照她们的意思办事了。   “兰思是怎么回事?”   卓氏身边的嬷嬷说:“白姑娘给勒得背了气,又受了惊吓现在还没醒。”   宋青斐闻言忽然勾唇笑了笑:“如此说来,是白芙儿一边撕了兰心的嘴,一边又差点勒死了兰思?”   他意有所指地比量了一下白芙儿的小个头,“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两个人打不过一个不说,还被打得那样惨?   卓氏如何不怀疑,只是在场的人都能为兰心兰思作证,绘声绘色地描述白芙儿当时是如何的生猛。   “你院子里的下人都看到了,如何做得了假!”   白芙儿抬眸看向宋青斐,凤眸呼扇了两下,说:“没有。老爷,我没有。”   她记得老爷让她遇到麻烦就等他回来告诉他的,所以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过,任凭兰心一伙人如何编排她,卓氏,敏姨娘如何责骂她,她都没说一个字。   她知道自己这次打的不是没人要的野狗,是有主子的人,打得还挺严重的。   但她相信宋青斐回来会为她做主的,他不会让她有事,但这个前提是她要把当时的实情告诉他。   实情是什么呢?   她一句“没有”,宋青斐已经懂了。   实情就是:   她确实撕了兰心的嘴角,勒了兰思的脖子……   但,没有,人看见。   宋青斐朝她几不可查地歪了歪头。   白芙儿心中一动,宋太医果然懂她! 第14章 有脑子是个好东西   没人看见就好办了!   宋青斐似笑非笑地看向兰心:   “尽逸园的下人看见你们被打成这样?没人拦着白芙儿?”   兰心哭哭啼啼:“没人敢拦着,老爷您真是不知道白姑娘当时就像是疯了一样!”   宋青斐一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白芙儿,你说怎么回事?”   他起身来到白芙儿身前,将她和其他人的视线隔绝开来。   白芙儿缓缓抬起头,看着逆光而立的颀长身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兰心和兰思在院子说话,说我轻贱,说我没长相没身段,说老爷鬼迷心窍不仅养着我,还养着我爹。”   卓氏厉声道:“桩桩件件说得哪样不是你,拌了几句嘴你就敢动手伤人?!”   她确实希望儿子心*里有人,但这么一个疯女人她现在不管教以后就管不了了。   这要是刚才被卓氏吼这么一句,白芙儿肯定就怂了,但现在,宋太医就在她眼前静静地看着她,隔绝了那几个人对她的眼刀,她便不怕卓氏吼她了。   “说我可以,但是她们诅咒我爹就不行!”此刻她也没法解释白大福是弟弟不是爹的事情了。   白芙儿好像回忆起了当时的气愤,又有人撑腰当即小身板挺着溜直直接指着兰心说道:   “我是扇了她一巴掌,但是兰思拦住了我,我便推了兰思,然后就回屋了!   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受伤的!您是太医,您去检查检查便知道了,是不是她们装病陷害我!”   白芙儿不敢多说,叫了委屈就把事情甩给宋青斐。   宋青斐还算满意白芙儿的表现。   他点点头,伸手扯着白芙儿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该说的都说完了,没道理让小东西还跪着。   “芙儿说的对,兰心你过来,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兰心自认脸上的伤不是假的,缓步来到宋青斐身前,一双黑眸盈满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男人。   然而下一秒。   宋青斐一把掰过来她的下巴,像是在挑选猪肉一样检查着她的伤口。   能看出来伤得很深,但她一直捂着按着的已经结痂看不出来撕裂的痕迹了。   宋青斐收回手,抽出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擦手,“确实是被划伤得深了些,但要说撕裂却是言过其实了!”   敏姨娘一甩手上前扶住兰心的肩膀,上眼仔细端详,可是只看了一眼,那股血淋淋的感觉就刺激得她差点没吐出来。   兰心再委屈,说话也是慢悠悠怕再次撕裂伤口:   “老爷,我这么长的伤口怎么可能是假的?”   宋青斐:“那好,你的伤在哪里?”   他倒要看看兰心能不能豁得出去把已经合起来的伤口再次裂开。   卓氏也等着看呢,自从兰心进屋就一直捂着不让人看,刚才匆匆看了一眼,那场景太渗人,她也没多瞧,只知道确实是伤到了。   可这划伤,还是撕裂,本质上可不一样,指甲划了一下也能划伤,哭哭啼啼不依不饶就是小题大做了。   敏姨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妹妹你倒是给老爷看看你的伤口啊!你不是说都皮开肉绽了嘛?”   兰心:……   她舍不得自己这张脸再疼一次,想了想说道:   “无论怎么说着伤是都是白姑娘弄的,而且兰思现在还昏迷不醒也是千真万确!”   白芙儿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被兰心咬了的拇指藏在袖子里。   她的小动作落在宋青斐眼里,还知道把自己作案的凶器藏起来。   “既然提到兰思,我便也去看看她。”   一行人转眼就来到兰思的下人房,此刻,兰思依旧昏迷在床。   宋青斐上前搭脉,背气时间久的确有影响,但一直醒不过来的原因是惊吓过度了。   “这下老爷该知道芙儿妹妹有*多狠了吧!这样的女人留在这里,哪日若是看我们姐妹几人不顺眼,看老爷老太太不顺眼了,那得做出什么事情了啊?”   宋青斐冷然回眸看向敏姨娘,“我知道什么?”   他起身退到床位,抬手召了召敏姨娘,“你来,掐她人中。”   “这,都掐了多少次了!都没反应!”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敏姨娘大步上前坐在床边俯身按住兰思的人中。   众人的目光都紧张地落在敏姨娘的手上,没注意宋青斐在床尾一针扎在了兰思脚踝的鬼路穴上。   敏姨娘按得指甲泛白,使了大力气还没反应终于起身抹了抹眼泪:   “兰思姑娘怕是不行了!”   话音未落,兰思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卓氏,兰心,敏姨娘震惊地看向兰思。   白芙儿却一脸惊悚地看向宋青斐。   宋太医牛逼!   她刚才就盯着他看呢,知道是他偷偷扎了一针兰思才醒过来的。   不管怎么样,兰思醒了,撕裂的伤口变成了划伤,白芙儿的罪名一下都洗清了。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宋青斐失望至极地看向兰心。   “我一直以为你心思细腻才让你在宋逍身边伺候,没想到你的心思居然用在了这些地方。”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兰心惊恐地朝宋青斐走去。   “老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   宋青斐:“是你的伤属实?还是兰思昏迷不醒属实?还是院中那些一向与你交好的下人几句话属实?”   他说着又看向敏姨娘,“我一直以为自家选出来的妾室总要比外边的多几分情分,现在看来倒是你们仗着自幼长在府中联手欺负外人了。”   敏姨娘急忙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老爷明鉴,我也是被兰心哭得心软,没想到她居然联合自己好友诬陷芙儿!”   说着她不忘拉踩兰心一下,又朝白芙儿赔不是。   “芙儿妹妹,今日是我眼拙误会了你,你原谅姐姐这一次。”   白芙儿小脸一阵青一阵红。   她们没有误会她,是宋太医太能忽悠了,硬是把黑说成了白,把“死人”都给扎活了!   卓氏叹了一口,“兰心以后便不用在逍少爷身边伺候了,今日起便去后院做个清扫的丫头吧。”   没了宋逍,兰心便没了依靠,这个处罚要了她命一样。   “老太太,老爷,我真的没有诬陷白芙儿!就是她将我们伤成这样的!”   卓氏摇摇头,“再多说便发卖了吧。”   兰心不再说话了,卓氏也带着敏姨娘和简嬷嬷离开尽逸园。   闹了大半日,此刻终于清静下来,白芙儿却发自内心的怕了起来。   先前在端闲院跪着,她不怕,她知道宋太医回来后卓氏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现在,卓氏是解决了,但她却要独自面对宋太医了。   做错事就是做错事,宋太医护着她不让旁人罚她,不代表宋太医不罚她。   这点道理,白芙儿懂。   白芙儿亦步亦趋跟在宋太医身后,看着下人给他端茶,看着叶嬷嬷*给他布置晚饭,始终不敢说话。   正厅里没有下人伺候,只有他们两人。   今晚做了糖醋鱼,红烧排骨,都是口味重的菜色,宋青斐不爱吃,但却勾动了白芙儿的味蕾。   本来就是她点的菜,她怎么可能不馋呢!   “咕噜……”   她的肚子很争气地响了一声,在静悄悄的屋子里像雷一样响。   尴尬死了。   不管怎么说,屋子里有了声响好像引出了白芙儿的声音。   她看着自己被兰心撕咬得好几个口子的拇指,轻轻说:   “老爷,她们说大福要死不死的,我就受不了。”   宋青斐挑眉瞥了她的手指一眼,“所以就去撕人家的嘴?”   “嗯。”   嗯?   她还嗯?   宋青斐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惯着她,小东西自小野惯了,没什么是非观念,若是觉得惹事了都有他撑腰,以后成了惹事精怎么行!   “下次还敢不敢了?”他问。   白芙儿认真想了想,“这么说白大福就是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宋青斐面无表情地转身面向他,“白大福就那么重要?”   “重要!”白芙儿斩钉截铁地说,大福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从她眼中看出了后半截话,宋青斐觉得扎心了。   他告诉自己别乱问,别和一个小东西计较那么多,可是盯着她清亮的眼眸,宋青斐就是计较了。   “那我呢?”   他护短护得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演了一场大戏糊弄这个糊弄那个的,结果在她心里都排不上号吗?   一向温和的男人变得气急败坏,白芙儿瘪瘪嘴一字一句说:   “老爷是最好看的人。”   宋青斐:……   去你的好看,谁要好看!   “你今天就站在这认真想,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白芙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哪了。“老爷,我不应该随便跟人动手,也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   宋青斐:要他怎么告诉这个小白眼狼现在已经不是动不动手的事了!   白芙儿继续说:“可是老爷,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知道做错事会受罚,可是罚我的人只能是老爷。”   说着,她蹲在宋青斐身边,扶着他的膝盖仰头看他。   “老爷怎么罚我都行,别让我自己想,我自己想不出,你还会生闷气,我不想你生闷气。”   宋青斐垂眸看她,几句软话就让他心软地一塌糊涂,“为什么不想我生闷气?”   “想让老爷快乐。”   快乐?   宋青斐忽然想起来她想让他快乐的那些事!   “咳咳,你别说了。”   白芙儿抿唇不再说了。   两人沉默许久,宋青斐的目光落在了白芙儿被咬坏了的拇指上。   “被咬了?”   白芙儿咧嘴一笑,有点得意。   “老爷,我今天一直藏着没给别人看见,你说她们要是看见了是不是就知道我都干什么了!”   宋青斐无奈地叹了口气,牵着她起身,又拿了药箱过来给她包扎。   她撕兰心的嘴撕得有多烂,兰心就把她的手指头咬多有多烂。   她怎么*可能一点亏也不吃呢?   宋青斐胸膛泛着一股奇怪的感觉,手上的动作轻地不能再轻洒上了药粉。   “白芙儿,有时候不一定非要冲上去和人家打架才能制服别人,你也可以动动脑子。”   脑子……白芙儿有些为难,脑子是个好东西,但她的脑子可能不够用!   宋青斐被她这个想法气笑了。   笑过之后,他盯着小东西被包扎得圆滚滚的手指有些心疼,低声道:   “再不济,你先忍忍,等我回来替你动脑子。”   他声音压得极低,但白芙儿还是听清楚了,她立马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高兴地抽手反握住宋青斐的手,凑到他面前赞叹道:   “老爷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啦!”   宋青斐:比最好看的强一点了吧? 第15章 没有吧写信不回宋太医   卓氏处罚了兰心,宋青斐也象征性地处罚了白芙儿。   只是这个处罚对白芙儿来说简直不要太友好,宋太医居然是罚她去如意巷的宅院思过。   这哪是要她思过,分明是看她惦记白大福便把她送到了白大福身边。   白芙儿收拾行装,恨不得将所有家当都带上一副再也不回来的样子,要不是叶嬷嬷拦着她,暗示她宋青斐不过是做做样子惩罚她而已,只怕她都忘了自己还会回来的。   旁观的宋青斐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能不黑么?这小白眼狼一听要去如意巷思过,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一点也没看出有半分不舍得他。   宋青斐脸黑归脸黑,心底却怕如意巷那对老夫妇照顾不好白芙儿,反而把叶嬷嬷也派去同住了。   ……   如意巷里,白芙儿伸不上手照顾白大福,那李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做事相当麻利,每日早早起身将白大福收拾得妥妥当当,和李老头两人更是照顾亲儿子一样喂饭喂水,按摩擦身。   所以,白大福昏迷不醒这段时间,居然被养得白胖了许多。   早饭过后,李老太太一边缝制棉衣,一边打量着坐在一旁的白芙儿。   “白姑娘比上次来的时候白净了不少,个头好像也高了。”   白芙儿摸了摸自己头顶,她有两年没长个了,最近却也觉得自己好像又长了一点。   “可能是吃得好了。”   以前吃不不上饭自然就不长了。   李老太太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哪家领罚思过的女眷居然是带着厨子出来的,由此可见,她们老爷多担心这位白姑娘吃不好。   李老太太看了看白芙儿劝慰道:   “老爷对白姑娘有心,想来也不会让您在外边待太久的。”毕竟是领罚出来的,李老太太怕小丫头年纪小不懂她家老爷的良苦用心。   可是经她一提醒,白芙儿这才意识到,宋太医并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她出来的时候只顾着高兴了,叶嬷嬷又劝她没几日就可以回宋府,可现在一想,她根本就没听见宋太医告诉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哇!   白*芙儿面上一片死寂,眼眸微垂表情森冷骇人。   虽然能和白大福在一起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是她也不想离开宋太医啊!   李老太太被她那又冷又丧的脸吓得吞了吞口水,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出主意。   “要不白姑娘做个荷包或是纳双鞋子给老爷送去,你领罚出来的不给老爷一个台阶下,老爷也不好把你接回去是不是?”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   “我不会做那些东西。”   她连笔都握不明白,更别说那么细小的针了。   李老太太惊讶得垮下了脸,倒是没见过哪个姑娘连个小荷包都不会做的。   “也不是非要做那些东西,你就让老爷心里知道你惦记他就行。”   白芙儿理直气壮:“我每天都惦记老爷呢!”   李老太太:……   “这,那,那也得让老爷知道才行啊。”   啧啧啧,现在这年轻人直白起来简直羞臊死个人,跟她一个老太太嚷嚷这个干啥!   白芙儿蔫巴了。   在尽逸园的时候,她每天都要看宋太医一眼才会踏踏实实去睡觉,要不然她总是惦记着他怎么还不回府。   如今来了如意巷,她也惦记着宋太医,惦记他今天是不是又在宫里当值,想他是不是又被宋逍的功课气得揉额角。   她一直知道自己中意宋太医,知道自己贪图宋府的衣食无忧,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不开宋太医了。   白芙儿开始犯愁了,她是不是应该回去问问宋太医什么时候能让她回府啊?   一有了担忧的事情,白芙儿这两天真过出了思过的意思。   叶嬷嬷做的小羊排不香了,白大福也不想盯着看了,时不时地她还会躲在屋里写字。   她想,在宋府时宋太医每天都要检查她的字,如果她出了府还好好练字,宋太医应该会很欣慰吧。   更何况,她可是认认真真地写了人生中的第一封信。   “老爹   我何寺可以回你身边   白芙兄”   她自认为是信,但当宋青斐收到这张小纸条时,直接笑出了声。   小白眼狼居然还知道要回来,还傻乎乎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这让宋青斐心里好受了不少,弥补了一些白芙儿潇洒离开时被寒了的心。   只是回来便说回来,说什么回你身边!这都是谁教她的词?   不过再一看这一行一个的错字,宋青斐就知道这是她自己想的,没有人教她。   是她自己想回他身边了。   宋青斐抖落抖落手里的信纸,拿起笔将信上的错字改了改,落在她的名字上时笑意更深,清浅的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思念。   “小傻子。”   ……   白芙儿迟迟没有收到宋太医的回信,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叶嬷嬷劝了她好几次,可白芙儿却钻了牛角尖,害了相思病一样,茶饭不思。   李老太太更后悔自己多嘴多舌了,她紧张地搓搓手,再次提议道:“要不,白姑娘去街上逛一逛散散心去吧?”   白芙儿*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自己或许可以去找林老头给自己出出主意,那老头活得跟人精一样,主意多,肯定能帮她想到办法的。   不再多耽搁,白芙儿打包了叶嬷嬷做的好菜直奔街市寻林老头而去。   还是上次那个位置。   林老头面前一个破碗,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摊在太阳底下。   已是十月的天气,平都城冷了许多,也就中午时分有些许暖意。   白芙儿穿着厚实的青色小袄月白色长裙在叶嬷嬷的陪同下找到了林老头,她如实告诉叶嬷嬷。   “那个老乞丐对我有恩,我要去和他说说话,你在此处等我。”   在叶嬷嬷震惊的眼神中,白芙儿小跑了过去。   林老头先看见的裙子,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发善心了,都要起身磕头了,却正对上白芙儿那张谁都欠她钱一样的冷脸。   “小白?”林老头不敢确定。   谁能想到曾经面黄肌瘦的小豆芽菜,现在的脸皮居然这般白里透红,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白芙儿掏出了吃的,“是我啊!”   “你家老员外把你养得不错啊!”   林老头感叹道,说着,他便想起自己可是为了小白得宠下了血本,那本自己珍藏多年的天地和`合`极`乐`图`鉴都送给她了,再拿不下一个糟老头子,他都要气吐血了。   “怎么样?有了我给你的图鉴,你家老员外离不开你了吧!”   不提那本图鉴还好,提起这事,白芙儿都想把吃的抢回来了。   “你上次给我的到底是什么啊,我们老爷知道以后跟我说再也不许看了。”   “啥?”林老头眉头一皱,“不让你看!那老色批不会是不行吧!”   白芙儿并不懂这个不行是怎么个不行,只是补充道:“而且老爷看了那书之后并不是快乐的样子,好像还挺难受的。”   听闻此言,林老头忽然愣了愣,随即摸着下巴怪异地笑了笑。   他站起来绕着白芙儿走了一圈,恍然大悟道:“可以啊小白!那老色批是怜惜你啊!”   白芙儿被打量得不自在,冷眼瞪了回去,林老头咳了两声,正经了不少。   “他那么心疼你,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于是白芙儿一五一十说了此次来意,打架了,出来思过了,但老爷没说让什么时候回去……   林老头捋顺了一下经过,一脸的问题不大。   “你家老员外摆明了向着你,你且等着他接你回去便是。”   瞎操什么心呢?在外院逍遥两天它不香么?那老头一碗水端不平做做样子而已,没几日就会接她回去的。   白芙儿有些难为情,“可是我有点想他。”   她和别人说不出口,但对看着自己长大有一半养育之恩的林老头,她轻易说出了心意。   此话一出,林老头凌乱了。   他实在不明白那得是怎么样一个老员外,能让现如今如花似玉的白芙儿含羞带臊地说想他。   他想告诉这孩子,你就是依赖他对你好,可转念一想*说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教教她怎么笼住那老色批的心,让他对白芙儿的好长久一点。   他瞄了白芙儿的头上一眼。“给我一根簪子。”   白芙儿不疑有他,乖乖给了他一对,结果,林老头拿了簪子转身就走了。   “你等我一下哈!”   白芙儿一愣,怎么又等一下!上一次他让自己等一下,拿回去一本破书把宋太医气成那样,这次又要给她拿什么啊!   她心情复杂,生怕又接了什么烫手山芋惹宋太医不快,可自己的簪子被林老头拿走了!   “我回来了!”   在白芙儿耐心耗尽之前,林老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只是他的手里已经没有白芙儿的簪子了。   塞到白芙儿手里的,变成了好几层纸包裹的一小包药粉。   “这什么啊?”   林老头嘿嘿一笑。   “小白你听话,等你回到老员外身边,找个没人打扰你们的时候,你把这个冲水自己喝了,从此以后你跟他的关系才能更进一步,更加亲密。”   若说是给宋青斐喝了,白芙儿肯定会不同意,但是林老头告诉她自己喝,白芙儿便迟疑了。   她和宋太医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么?   不是故意躲她的宋太医,不是写信不回的宋太医。   林老头看不上这样磨磨唧唧的白芙儿,“怕什么!试试呗!你不给他下点力度,什么时候能成事?什么时候能天天抱着他睡觉?”   一想到能天天抱着宋太医睡觉。   白芙儿心一横,收下了小纸包。 第16章 有!!!早该弄死她!   见她终于收下药粉,林老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点头。   “小白你记住,高段位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场的,你喝了这个药粉,那老员外就是你囊中之物了!”   白芙儿:……   “你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么?”   林老头被噎得几乎吐血,他放弃了对白芙儿传授本次行动的核心思想,缓了一会,说:   “喝了会有一点不舒服,做好准备。”   他若是早知道有一天白芙儿能走到后宅争宠这一步,他一定多教导她一些心机手段,少教她一些拳脚功夫,也不至于现在想多交代两句,傻孩子都听不懂。   ……   白芙儿收好药粉回到叶嬷嬷身边,却见叶嬷嬷直勾勾盯着不远处地茶楼。   她余光瞥见白芙儿终于回来了急忙说道:“白姑娘,我刚瞧见老爷了!他进了那边的茶楼。”   白芙儿当即一拍手,她都想宋太医好几天了,既然今日偶遇,没道理不过去亲自问问他回府之事!   她快步走进茶楼,可是一进来她就愣在了原地。   这是她从没有来过的地方,又如何知道该上哪里去找宋青斐呢?   还是叶嬷嬷会做事,朝小二打听了房间就护着白芙儿上楼了。   白芙儿这才知道,喝茶看戏并不是大家伙都坐在一起的,还有人是会坐在楼上的雅间之中。   此刻并不是热闹的时候,茶楼里人不多,戏台上也空荡荡的,只有几人在打*扫为了晚上的生意做准备。   不是想象中的人声鼎沸,茶楼里有些安静,这也方便白芙儿好奇地打量起四周的摆设,可还没看几眼,她已经到了宋青斐那间雅间门口。   叶嬷嬷知道她这几日惶惶不安,心想着自己若是不在场,白姑娘还能和老爷多亲近亲近便停在了楼梯口对她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白芙儿接收到了叶嬷嬷的鼓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可现在却不是矫情的时候,白芙儿缓缓伸出了手。   正待她想拍门叫人之时,只听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白芙儿敲门的手顿时愣在了原地。   有女人在屋里?   宋青斐跟一个女人在屋里么?   白芙儿下意识朝房门贴近了些,里面的声音依旧听不真切,但这次她却听见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他问:“宋逍在哪?”   好像是他的声音越焦急,女人的声音便越得意:“我要的人又在哪呢?”   白芙儿眉头蹙起,按住狂跳的胸口静静听着屋内隐隐约约的对话。   雅间之内,宋青斐目光如寒刃一般投向对面坐着的谷嫔,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惊得谷嫔暗自后悔今日的鲁莽。   可她横竖都是一死,不放手一搏怎么知道自己不能逃出升天呢?   “我知道你带了一个乞丐回府,不是已经调养她一个多月了吗?为什么停药不继续了?”   虽然她只是一个没有势力,没有宠爱的嫔妃,但她在平都生活了这么多年,想查一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原是怕宋青斐不作为,没想到这个该死的男人明明找到了合适的人,也进行了计划却中途停止了。   “怎么?跟她生出了感情,舍不得她进宫替我受苦了?”   谷嫔端起茶碗微抿了一口,“既然你舍不得她,那就是舍得宋逍了。”   “可怜了小宋逍,我若是早知道他二叔并不疼他,还不如当年直接把他留在宫中跟我做个伴了,或者,把他送去妃陵陪伴他死去的母亲也好呀!”   她每说一句,宋青斐的杀意便浓一层。   室内分明是有炭火煨着热水的,可蒸腾出的热气都被男人极冷的眼神给冻住了一般,只留一片深寒。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宋逍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还不知道,他那点把柄谷嫔有没有跟心腹交代过他也不清楚,今日就算能直接杀了这个女人却也不能动她分毫。   宋青斐静默许久,似乎在谷嫔得意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开始服软。   “臣,知错。”   谷嫔勾唇一笑,“那宋太医将如何补救?”   宋青斐:“臣会尽快送人入宫。”   谷嫔满意地眯起眼睛。   他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没有生命的工具一样,一如最初他求自己相助从宫里带走他大哥留下的孽种一样。   “宋青斐,你始终要记得,是你欠我的,当初若不是我用我腹中孩儿换下了宋逍,你大哥就绝后了!你欠我一条命,现在该还*了!”   宋青斐咬紧牙关低头称是,目光落在谷嫔白色的裙摆上,脑海中已经看到这个女人换上了白色的入殓服。   他就不应念着昔日恩惠,早该弄死她了!   ……   白芙儿魂不守舍地从茶楼里走了出来。   任由叶嬷嬷如何追问她为什么没进到雅间里,她也没说一个字。   她听得并不真切。   但一字一句足够她还原了整件事。   宋青斐把她带回去从来不是想她做药人,而是想把她的身体调理合适了之后送进宫中顶替某个嫔妃。   白芙儿的手控住不住地发颤。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清醒一点,退一万步讲,以她和宋太医最开始的交集,她本就是答应了这条命归他,那他把她送进宫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他似乎因为自己惹怒了那个妃嫔。   惹怒了那个知道宋逍身世秘密的妃嫔。   想到自己刚刚听到宋逍的身世,以及关于宋逍是如何被带出宫的那两句,白芙儿惊起了一身冷汗。   若是那个女人真的狗急跳墙,把宋逍的事情说了出来,是不是宋家九族都要遭殃了。   白芙儿第一次有了很复杂的心情。   为自己感到可悲,为宋太医担惊受怕。   回到如意巷,白芙儿将自己和白大福锁在了房间里,她坐在炕边静静地看着白大福。   心想现在如果白大福活蹦乱跳的话,她应该会准备着带白大福跑路了。   可是白大福现在跑不了,她也不能自己跑。   而且,她惊诧地发现自己也不想跑。   要是她逃跑了,那个蛇蝎一样的女人会不会一气之下要了宋太医的命。   白芙儿想了许久,有一个想法慢慢坚定起来。   …   没等宋青斐来接她,白芙儿当晚带着叶嬷嬷回宋府了。   她问了门房下人知道宋太医还没回来以后,就地在府门口等起了他。   夜里风大,白芙儿穿了这些年有过的最厚实的衣裳躲在门垛后边依旧瑟瑟发抖。   这要是去年,她肯定还能掐着腰喝两口西北风,但今年她被宋太医养得太娇气了,风一吹就想躲在他怀里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路上终于出现一抹颀长的身影。   白芙儿揉揉眼睛探出头细看,果然是宋青斐抱着昏睡的宋逍回来了。   白芙儿鼻子一酸。   宋逍今年七岁了,宋太医今年二十四岁。   这意味着他十六、七岁那年不仅失去了兄长,还为了兄长的孩子苦苦筹谋冒着砍头的大罪带出了宋逍,更惹上了那个好像有毛病的妃嫔。   “老爷……”   白芙儿软软地叫了他一声,小跑朝他迎了过去。   小小的身影蹿过来的时候,宋青斐的呼吸一滞,空了一天的心终于被填满了,他勾唇笑了笑,那样发自内心的笑意,好像只有在面对白芙儿的时候才会出现。   “还知道回来啊?”他垂眸盯着白芙儿毛茸茸的脑袋,要不是腾不出手,现在一定会把她的头发都揉乱了。   白芙儿眼眶红彤彤的,“我想老爷了。”   第一天想,第二天想…*…今天格外想。   她苦命的老爷,怎么这么能抗!摊上了要命的大事脸上居然还能看见笑意。   她心疼得不得了,在宋青斐温柔的目光中走到了他身侧,粘人也粘得厉害,竟一路贴在他身边跟着回了尽逸园。   尽逸园的下人换了一茬,见白芙儿跟着回来了,不免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一瞬间便都恭恭敬敬地称了一声“白姑娘。”   当透明人当习惯了的白芙儿还挺不适应的。   宋青斐安顿好了宋逍回正房,白芙儿正在等他,手里还拿了一个空碗。   这姿态怎么看怎么像她当初扑上来要钱的样子。   白芙儿第一次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老爷,那个夕颜花,许久不喝,我想得慌,还想天天喝。”   说完,自己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白芙儿你成长了!你都会动脑子了!   宋青斐目光一片晦暗,定定地看着白芙儿清澈的眼睛。   那里有她所想的一切,没有一个字能瞒得住!   她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才来跟他提这种要求。   还是说谷嫔查到了白芙儿头上,用她们姐弟的安危威胁她了?   只是这次,无论是她怕被舍弃,还是谷嫔威胁了她,宋青斐都不打算再喂她喝那些东西了。   他轻笑着问她:“有毒,你还喝么?”   白芙儿:……   这!   这话怎么接?!   宋太医怎么回事?她开始动脑子了,他怎么变得直来直去了!   宋青斐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芙儿,过一会,白芙儿捧着自己的空碗小步挪到了他面前。   “老爷,我都知道了。”   她无力地垂下肩膀,不敢看宋青斐。“进宫,也挺好的,我愿意去。”   听着她细弱的声音,宋青斐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了进宫的事情,但什么叫进宫挺好的?   “你愿意入宫?”他冷声问。   白芙儿自然听出他不高兴了,可是跟他的命比起来,高不高兴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虽然轻却很坚定。   “我愿意。”只要宋太医安然无虞,她进宫就进宫吧,一个乞丐在哪里讨生活都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白芙儿的手腕忽然被男人的大手握住,瓷碗砸在地上晃了好几圈,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盘旋许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越来越急的心跳声。   她被宋青斐带到怀里,半揽住细腰坐在他腿上。   一向温润的宋太医好像变了一个人,黑眸幽深如海几乎要将她吞没,让她莫名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他也果然变得很坏,察觉她想低头,居然手臂一紧逼迫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白芙儿呼吸都没了节奏,胸口起伏都不受控住,发现自己越盯着宋太医看就越喘不上气,她目光飘忽落在他的眼尾处,却发现那里扫了一片红,醉人的好看。   她吞了吞口水,宋太医真是哪里都好看。   白芙儿歪着头收敛自己的眼神,却不知道抱着她的男*人已经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越来越深,幽暗的眼神缓缓落在她的小耳垂上,终于不可抑制地俯身过去。   又软又嫩的耳垂被咬住的一瞬间,更软嫩的声音从白芙儿的喉咙里溢出,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时,低沉灼人的气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愿意你入宫。” 第17章 有一个喷嚏   平都的天气一夜之间变冷了。   一过晌午,零零星星的雪花落下,落在地上又化成了水,反反复复不见一寸积雪却将平都城都拢进了寒气里。   太医院院使薛大人前两年受了伤,阴寒的天气里手臂都疼得抬不起来,即使身为太医院之首对此也无能为力。   今日这雪一下,薛院使便遭罪了,就连今日的脉案都是他那不争气的混账儿子薛明代为整理的。   满屋子里他信不过旁人,倒认准了宋青斐给自己扎了几针缓解疼痛。   只是针还没下多久,韩嫔宫中的钱公公匆匆跑了过来。   “薛太医,我们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话说完,钱公公才发现薛大人这已经是病人的模样了。   “呦,薛太医您这是怎么了?”   薛院使叹了一声,“劳公公挂记,不过是雪后天寒,旧伤发作了,这不一只手抬不起来了。”   钱公公急的一跺脚:“您抬不起手来,那我们娘娘那边怎么办?”   如今宫中最受宠爱的韩嫔幼时清苦,身上小毛病攒了不少,也是一变天就会发作,薛院使一直跟在这位宠妃身边照顾,每次他都是咬着牙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给她诊治,只是今日一糊涂把贵人给忘了。   “公公别急,这位宋太医随你同去便可。”   宋青斐不动声色地挑眉,惊讶地看向薛院使,“微臣怎么够格……”   钱公公寻声打量过去,一见是个容貌清隽的年轻人,也不太放心他的本事。   见两方都有些迟疑,薛院使想了想说:   “公公若信我只管先带宋太医回去便是,等我这边一有缓解,我便立即赶过去如何?”   总不能空手回去交差,钱公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带着宋青斐回去了。   一路上,他将自家娘娘的情况大致说给了这位宋太医。   一旁的男人恭顺认真地回应着,目光却远眺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场雪来得很是时候。   ……   钱公公挑拣宋青斐,那位韩嫔娘娘却并没有在意来人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御医,更何况这个宋太医几针就让她手肘处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韩嫔圆溜溜的杏眸惊喜地看向宋青斐,“竟不知道太医院还有你这样的能人,早把你找来何苦我遭了那么多罪?”   宋青斐却不敢邀功,“娘娘谬赞了,此针只能暂时缓解娘娘的病疼,若想根治还需薛大人这样有经验的太医才能办得到。”   韩嫔不置可否,若薛院使有本事也不至于跟她一个毛病了。   “你是照顾哪位主子的?”她问。   宋青斐:“兆恩殿的谷嫔娘娘。*”   “是她呀!”韩嫔有些意外,随即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宋青斐。   滇地来的女人,韩嫔自然了解的一清二楚,老皇帝每次来她这里之前都要先喝谷嫔的血补上一补的,听说她进宫有十年了,一直被老皇帝当做取之不尽的灵药养在宫里。   “她的血真的那么灵嘛?”   宋青斐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谷嫔娘娘十年如一日坚持着在滇地养成的习惯,将长生蛊养得很好。”   言下之意,灵的不是谷嫔的血,而是长生蛊。   韩嫔轻笑着点头,继续套话,“滇地的女子有什么特殊的习惯吗?”   这一次,宋青斐却好像变得机警,抿唇不再回答。   他不是来投诚的,没必要一股脑把所有话都说给韩嫔,有些事透露一两句就够了,说得太明显对他也没有好处。   韩嫔也是个聪明人,察觉到宋青斐的谨慎,便不再多问了。   他照顾谷嫔多年,一定知道许多那女人的弱点,若是他愿意说出一两个,韩嫔觉得自己的路走得还能顺畅许多。   两人各怀心思没有多说半个字,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薛院使赶到才有了缓和。   宋青斐领了赏赐从韩嫔寝宫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房檐上有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趴在白玉地砖上,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又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之感。   一如韩嫔其人,清纯温婉的外表心中却藏着不可告人的密事。   她入宫已有一年多了,可在她入宫之初,宋青斐就发现这位宠妃格外关注谷嫔。   宫里任谁都认为谷嫔连一个宫斗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一味药,一个蛊虫的屋舍,她在众人眼中连人都算不上。   可韩嫔却在暗中格外重视她,甚至用于极细琐地方式投了两次毒。   只是谁也不知道,有长生蛊护住,谷嫔又自幼食用剧毒长大,毒又怎么毒得死她呢?   谷嫔并不知晓此事,暗中发现异常的宋青斐也并未打算将此事说给任何人知晓。   韩嫔已经得了盛宠不衰,却费心针对一个没人正眼看待的谷嫔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她与谷嫔有过节,二是谷嫔挡了她的路。   若说过节,谷嫔的人生很简单,根本不可能与韩嫔有过来往。更别说过节。   那谷嫔能挡哪条路,看谷嫔的作用便可猜测一二。   她可是皇帝的灵丹妙药啊……   想到此处,宋青斐止住了思路,将此事压在了心里。   后宫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懂得闭嘴的人才有机会活得更长久,他不愿深想,只当做自己从来也不知道韩嫔下毒一事。   可如今谷嫔闭不上自己的嘴巴,他便想起了韩嫔。   若她能让谷嫔闭嘴,他也可以开口说几个有关于谷嫔,有关于长生蛊的秘密。   ……   已近戌时,宋青斐才终于回府。   他照例前往端闲院问安,却发现今晚的端闲院又很热闹。   卓氏坐在主位之上脸色红润,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下手坐着吴氏,敏姨娘,*蓉姨娘,赵姨娘。   出乎意料地,还有白芙儿。   她安安静静坐在最末尾,靠近门的位置,冷风嗖嗖打进了,不知道她在这里做了多久,脸都冻得惨白了。   “我儿回来了!”卓氏惊喜地呼唤一声,急忙命人端上一碗乌鸡黄芪汤来。   “娘今日午后特意给你做的,熬了几个时辰你快尝尝。”   宋青斐一向不重口腹之欲,吃得清淡,可他不忍心辜负卓氏的心意还是接过了汤盅,只是一打开看见里面的食材,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涩地笑了笑。   一旁的卓氏继续催促道:“青志,你快尝尝啊!”   还没沾上汤汁,宋青斐的胃里已经起了不适。   他和大哥在饮食习惯上正好相反。   禽类他极少碰,熬出来的汤更是喝了就反胃,而他的大哥宋青志却极其喜爱这类食物,尤其爱喝卓氏熬得鸡汤。   卓氏又糊涂了,把他当做宋青志了。   几房妻妾已经见过两三次这种场景了,知道这是卓氏又糊涂了,只能赔着笑脸却没人敢接话,生怕一个不对劲惊醒了卓氏,免不了她又是一阵哭嚎。   只有白芙儿是第一次见。   她一晚上已经听得一头雾水,本以为青志是宋太医的小名,可听老太太自言自语地说了好久之后,她终于明白了,那是宋家大哥。   刚听卓氏疼爱地对宋太医叫青志,白芙儿才琢磨出一点眉目。   老太太糊涂了,把宋青斐错认成了宋青志。   只是认错便认错嘛,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她亲昵地叫一声青斐,大多数时候都说的是什么你们老爷,你二叔,或者干脆没什么称呼。   而且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也相差太多,怎么从来没对宋太医这么亲热过。   只听卓氏嗔怪道:“娘为你准备一下午,你好歹喝两口嘛!”   宋青斐还没回府之前,卓氏还亲自去灶上检查过好几次,可见对这一盅汤是下了功夫的。   宋青斐垂眸看向汤里的油花,随口道:“有些烫。”   卓氏恍然大悟:“对对对,既然烫就先放放。”   她话音未落,只听宋青斐忽然开口朝坐在最边上的女子开口。   “芙儿,你过来。”   在这种诡异的场景里,众人都在拼命降低存在感时突然被点名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即使点她名字的人是宋太医。   白芙儿乖巧柔顺地走到宋青斐身边,脸上还挂着营业式地微笑,生怕此刻糊里糊涂的卓氏突然挑自己的毛病。   宋青斐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坐下,替我把汤吹好。”   正厅放着的炭炉就在宋青斐面前,白芙一走过来没了冷风吹,还有炭火烤着,身上别提多舒服了。   她偷偷看了宋青斐一眼,正对上他藏着笑意的黑眸。   白芙儿立即会意,宋太医是看出她刚刚那里太冷了才叫她坐到这里。   她收回目光,心里又甜又涩地端起那碗鸡汤。   她没跟宋太医吃过几次饭,但是她观察下来,早就发现宋太医的一些小习*惯,比如,禽类不吃,油腻不吃。   这碗汤很恰巧地卡在了他的死穴上。   作为一个不挑食的乞丐来说,白芙儿并不知道这不吃那不碰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但是她记得白大福是从来不碰姜的,有一次吃了包子里的大姜块,白大福直接吐了。   思及此,白芙儿抬眸看向宋青斐。   他正神色如常地与卓氏说话,眼神却毫无温度地看着喜笑颜开的卓氏。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做替身,更何况是被至亲完全忘记成为兄长的替身!   白芙儿抿抿唇盯着眼前的汤盅。   她突然很任性地不想宋青斐勉强自己表演他兄长的喜好。   脑海里忽然就出现最开始宋青斐板着脸告诉自己在饭桌上这不许做,那不许做的规矩。   下一秒,她伸手遮住了脸,对着汤盅,打了一个秀气又刻意的喷嚏。   “阿嚏!”   这一声不大不小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卓氏震惊地眼神中,白芙儿满脸不真诚的歉意抬起了头。   “老爷,这汤怕是喝不成了……”   谁都看见今晚的卓氏有多执着于这碗汤了,一时间被白芙儿一个喷嚏给毁了,众人都回不过神来。   饶是宋青斐也盯着白芙儿的小脸愣了许久。   在小丫头不安又窃喜的注视下,他终于慢慢勾起了唇角,朝她无声地笑了笑。 第18章 有吖暗示一下   端闲院一片寂静。   卓氏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熟悉她的人都清楚下一秒她就要发飙了。   果然只听“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面上。   吴氏,赵氏等人被吓得肩膀一缩,抬眼偷瞄主位的卓氏,这一看却发现卓氏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并没有拍下去。   众人顺着卓氏讶异的眼神望去,只见刚才真正拍了桌子的宋青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盯着白芙儿。   那是她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森冷语气,此刻正质问着白芙儿。   “你一句喝不了说得轻巧,你可知母亲为了这汤费了多少苦心?”   白芙儿还没从他拍桌子那一下缓过劲,明明刚才还在对她笑的人,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她想不通。   她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宋青斐继续冷声道: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白芙儿被吼得眼圈红红的,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抬手蹭了蹭有些发酸的鼻子。   宋青斐:“不能给母亲分忧,如今还会添乱了?”   “我……”   “顶嘴?!”   他直接打断了白芙儿的辩解。   然后小东西的脑袋就垂得更低了,这下是真委屈了。   他总不能等着卓氏开口训她,那几个姨娘就等着看白芙儿热闹,不蹿得卓氏训得更凶就不错了,他若再护着白芙儿,卓氏心里只会更不乐意,后边他不在府里说不定怎么折腾白芙儿。   没办法,自己的人自己说两句吧。   只是这两句说完了,宋青斐的手心都出汗了。   他后悔了。   就护着她又能怎么样!看她眼圈红红的,还握着小拳头,他只觉自己的心都被她*攥在手里了!   蓉姨娘见白芙儿被宋青斐训红了眼睛,好像一下子把前些日子吃的醋都倒了出来,她抱着手臂添油加醋。   “咱们老太太多少年不下后厨,看着是一碗汤,可这背后藏着多少心意!就盼着老爷回来尝一尝,你可倒好!对着汤盅打喷嚏,直接糟蹋了老太太的心意!”   话落,宋青斐凉嗖嗖的眼神扫过来。   敏姨娘见此暗下嘲讽蓉姨娘没脑子,一口一个心意,别人不晓得,她们两个自小长在宋府的难道还不清楚这心意并不是给宋青斐的么?   偏偏她为了让老太太记恨白芙儿,又把这份心意加重了,可只怕这心意越重,老爷的心里就会越不好受。   宋青斐早就习惯了。   倒是白芙儿听了这话小拳头握得更紧了。   虽然宋太医训了她,但是不想让他受这委屈就是不让!卓氏给别人准备的汤,凭什么逼着宋太医喝!   可没想到她争得起劲,宋青斐那边却赞同了蓉姨娘的说法,转身对卓氏柔声劝道。   “母亲的心意儿子自然全都知晓,只是刚听蓉儿说母亲竟然为了一盅汤准备一下午,儿子实在心疼,看来今晚这一盅汤被毁了,也是老天爷惩罚儿子不孝,竟然让母亲劳碌。”   他说得情词恳切,好像让卓氏下厨是一件遭天谴的事情一样,直接让卓氏都忘了生白芙儿的气,生怕儿子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就是一盅汤嘛!   虽然白芙儿毁了她的汤,她的确生气,但儿子也训了白芙儿,蓉儿也跟着抱不平,再没完没了倒像她老太太多事了!   卓氏正开口想劝,却被宋青斐抢先继续说:   “母亲身子一向柔弱,儿子不求母亲为儿子做什么,只求母亲身体健康,长长久久看着儿子便好,以后煲汤裁衣这种事,您教给蓉儿她们去做便是。”   卓氏叹了一声,“行了,不过是一碗汤而已,至于你们大惊小怪,青志想喝我什么时候不能做?”   她扫视了一圈,将目光缓缓落在一直垂头的白芙儿身上,随后一副训诫的口吻对众人道:   “你们啊,以后都机灵着点,照顾好你们老爷。”   吴氏等人急忙俯身称是。   宋青斐适时上前指着蓉姨娘,赵姨娘她们,话是对着卓氏说的:   “母亲,这几个没有分寸的是儿子没管束好,闹得母亲心烦,儿子这就带回去教训她们,免得以后再惹母亲不快。”   赵姨娘脸上一僵。   明明是白芙儿惹的事,老爷凭什么指着她们这边说没分寸啊?   而且细一想想,老爷虽然拍桌子,又凶巴巴的,但好像也没把白芙儿怎么样啊!   这!她真是躺枪了!   ……   几人从端闲院出来都是各走个的。   难得今晚眼看着宋青斐生了白芙儿的气,却因为吴氏在场,三位妾室都没敢去宋青斐面前勾搭。   正妻吴氏,温婉淡雅,她紧跟着宋青斐身后走着,行至分叉路,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朝宋*青斐点点头就走了。   敏姨娘三人都跟吴氏同路,便一同离开了。   朝着尽逸园的方向,宋青斐大步走在前面。   白芙儿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想,还好,这次没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动,还知道跟着回来。   想到刚刚她委屈的样子,宋青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小东西底着头,慢吞吞朝前走,好像在思考什么。   “白芙儿。”   他轻声唤她。   白芙儿闻声抬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天生的冷傲,静静地看向宋青斐。   被她这么看了一眼,宋青斐手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他快步走到白芙儿身边俯下身看她。   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却觉得解释也无济于事,解释了前因后果又能怎么样!难道当时把她训得红了眼睛的人不是自己吗?   宋青斐第一次感受到了束手无策。   那种心里没底的感觉,让他眉头越蹙越深,在白芙儿冷清的眼眸中,他看见了不安的自己。   有冷风吹过,撩动她的长发,似乎她下一秒就会乘风离开他身边一样。   宋青斐一咬牙,不由分说拦腰抱起白芙儿。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白芙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本来是想不通为什么宋太医前脚还对她笑后脚却训了她,现在更想不明白了,为啥要突然把她抱起来啊?   尽逸园。   房中早就备了炭炉,跟外边两个世界一样。   一冷一热两相刺激白芙儿脸有点泛红。   她被放在床榻上,身前是遮住灯光的宋青斐。   白芙儿抿抿唇,一时也分不清宋太医到底有没有生自己的气,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没等她准备好,宋青斐先说话了。   “抱歉。”   他半蹲下身,一手撑在床边,把白芙儿圈在里面,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这个姿势,直接让白芙儿脸更红了,说话又结巴了。   “老,老爷,你说什么?”   宋青斐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轻声道:“我今晚不应该训你的,抱歉,以后不会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会了。”   就算是为了保护你,也不会训你,会用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的方式保护好你。   宋青斐的脸也开始红,这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只想想就羞死人,他实在说不出口,更别提白芙儿还一副你在搞什么的表情!   白芙儿确实还在状况外。   宋太医说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离着这么近,用温柔的调调跟她保证着什么,这已经让她找不着北了。   她手指莫名动了一下,想要摸一摸宋太医的脸。   下一秒,她也确实伸出了自己的狼爪子贴上男人白皙的脸颊上。   “老爷,你刚刚是不是故意训我的?”这是她思考了一路的结论。   宋青斐没想到白芙儿居然看出来了,心头终于轻松了一些,可下一秒,只听她弱弱地请求:   “如果以后凶我是假的,能不能先暗示我一下,你训我的时候我好难过。”   说着,委屈劲又冲上来直接逼红了她*的眼眶。   宋青斐受不了她这样,俯身贴近她,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把她放在自己脸上的小手抓住握着。   “以后都不凶你,别哭。”   白芙儿听话地点点头,一吸鼻子生生憋了回去,甚至纤细的脖颈上憋起了一道青筋,又乖又可怜。   宋青斐完全拿她没办法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白芙儿随便一个小动作就能折磨他的心七上八下。   他抬手探先她的脖颈,温热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进心房,瞬间就撩拨了他。   压下不该有的念头,他的大手循着章法揉按着给她顺气。   白芙儿果然好了许多,她缓过劲来,想了想还是告诉宋青斐。   “老爷,我其实是故意对着汤打喷嚏的,我不想你喝。”   宋青斐勾唇笑了笑,顺势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还在她的疤上摩挲了一下。   “做得很好,我正好不想喝,谢谢你。”   不知是他温柔的声音,还是下巴传来的触感忽然就让白芙儿想起那天咬她耳朵的宋太医,温柔得让她的身子都要瘫软下去了。   她像是没骨头一样朝宋青斐扑了过去,赖在他耳边小声道:   “做的好有没有奖励哇?”   也不等宋青斐回答,她飞快地在他耳垂上碰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他,凤眼飞扬,盈满期待,妖冶又纯真。   明白了她的暗示,宋青斐的看她的眼神变得幽深。   想起那天只是亲了耳垂就迷迷糊糊的白芙儿,宋青斐忽然别开脸不再看她。   不能如她所愿。   寒夜里去冲冷水澡的感觉,太难受了。 第19章 有想了   风雪日,韩嫔娘娘旧疾复发又招了宋青斐过去。   宋青斐看着窗外零星的小雪,知道这不过是韩嫔的借口罢了。   他过去简单地施了几针,透了两句话给她便早早回来了。   才入初冬,天黑得时辰便已经提早了一大截,但这离下值的时间还有一会。   宋青斐拿了一本医术翻看着,他看得入神,不知几时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也没有发现。   薛明本想叫宋太医一起去喝酒的,随便瞟了一眼他的医书,却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到了。   那上面讲的是女子初潮的大概时间,注意事项,已经一些叮嘱女子初潮之前同房对女体影响这一类的事情。   薛明歪头打量宋太医看得入神。   这等事就算不是医者也有一知半解,为医者更加了解其对女体的伤害有多大,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宋太医还要拿着医术研究。   电光石火只见,薛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宋兄!你不会是把人家没长成的小姑娘给睡了吧!”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太医院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宋青斐。   宋青斐登时红了脸,一把合上医书,低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薛明摸摸鼻尖,他刚才鲁莽了,但是再一瞧宋太医这脸红的,基本上就是他猜的那种情况了嘛!   没想到这宋太医长得白净斯文,又一副温润矜贵的样子,居然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   薛明摇摇头,痛心疾首地感叹自己居然也有看人走眼的时候,他拉着宋青斐来到人少的地方小声劝说道:   “宋兄,女人都是娇贵的,你就算再怎么喜欢也要等等她长大才行,你如此鲁莽会伤了她的身体的!”   宋青斐无语地咬了咬牙,沉声辩解:“我没有。”   薛明一脸的不相信。   “没有?没有你为什么看这书,你就算没有你也想了!”   宋青斐:……   这薛明在别的事情上稀里糊涂,偏偏在男女之事上机灵得不像话。   他是想了。   白芙儿赖在他怀里打滚撒娇的时候,他想得发疼,恨不得将她死死按在床上,用尽全身力气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可是白芙儿太小了。   个头小,身板弱。   而且入府三个多月一次癸水都没有来过,按白芙儿自己的说法那也是从来没有来过的。   她又自小跟着一个痴痴傻傻的白大福,根本说不出自己的确切年纪。   说不定,她今年还没有及笄……   这样的小丫头,宋青斐实在舍不得随随便便碰她,生怕伤到她分毫。   见他沉思,薛明继续劝道:“宋兄听我一句劝,女人是用来疼爱的,你若实在是想得厉害,今晚你跟我走,找几个懂事的先给你纾解一下,别伤了人家小姑娘。”   宋青斐不想再与薛明多说,他斜睨了薛明一眼。   “薛兄,今日薛大人临行前要你整理脉案你可整理好了?”   薛明:“……”脉案的事,他好像给忘了!   宋青斐了然,勾起唇角冷笑:   “薛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薛兄还没有整理好脉案,今晚也不能带在下去消遣了,薛兄还是早些整理争取早些下值回家吧。”   话落,他还没动,薛明已经先一步跑回去干活了。   ……   宋府尽逸园。   宋逍裹着小斗篷从午后就坐在门口等着自家二叔回府。   卓氏每次犯糊涂,都是不能见到宋逍的。   当年宋青志的死差点要了她的命,要不是宋青斐带回了宋逍,让她看见长子生命的延续,卓氏只怕也熬不过那个秋天了。   所以她每次犯糊涂觉得宋青志还活着时,自然就不需要看见宋青志的生命延续在别人身上,她的认知里宋逍似乎是长子身亡的标志,是以每次糊涂了看见宋逍都会哭嚎不止,闹上好几天直到再次大病。   叶嬷嬷已经把情况给白芙儿说了。   白芙儿揣着手心疼地看向宋逍的背影。   他和宋太医都好可怜,一直都在照顾别的感受,宋逍看似受宠,但其实卓氏这种时而清晰时而糊涂的状态对宋逍的心灵会造成很大的伤害的。   小孩子一定会觉得祖母说不定哪天就不宠他了。   这么一想,白芙儿忽然就理解宋逍粘着宋青斐的原因。   而且自从她把李子昂气走了以后,兰心也因为跟自己打架被罚走了。   呃……   白芙儿忽然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宋逍,要知道不仅那两个人的离开跟*她有关系,她还抢了偶尔会陪他睡上一觉的好二叔宋青斐啊!   白芙儿不安地搓搓手,抱着汤婆子缓步朝宋逍走去。   “逍少爷在等老爷呢?”   宋逍神情恹恹地抬眼看她,他的确不喜欢白芙儿,但他看得出来二叔喜欢她,所以无论是爱屋及乌还是出于讨好的目的,他都彬彬有礼起身。   “小白姨好,我只是无聊坐一会,不是特意在等二叔。”他看了白芙儿一眼,随即继续看向很远的方向。   白芙儿看出宋逍不喜欢自己,但还是腆着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带着你出去玩怎么样?”   听闻此言,宋逍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只是随后又黯淡了下去。   “可是二叔不让我出去啊!”   白芙儿这才想起上次宋逍被那个妃子掳走的事情。看样子自那以后,宋太医对宋逍管得就更严了。   “那我们去府里走走?”   宋逍:“我不能让祖母看见我。”   白芙儿:“……”   宋逍抬头静静看着一脸尴尬的白芙儿突然说话了。   “小白姨,你可以带我去梅林嘛?我想去拿几本书回来。”   白芙儿当然愿意带他去,她将汤婆子塞到宋逍怀里,领了两个小丫鬟就高高兴兴出门了。   几人抄了一条近路朝梅林走着,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远远的出现了两个人影。   赵姨娘看着白芙儿身边的宋逍。   不是说不让宋逍随意走动么?白芙儿敢带他出来,要是遇见老太太可就热闹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姨娘忽然笑出了声,她沉吟片刻抬脚往端闲院去了。 第20章 有你去救他娘!   赵姨娘现在在卓氏眼里的身份是宋青志的小老婆,她一犯病好像忘了所有人,眼里只有宋青志,就连宋青斐的几个妻妾也都被她当成了宋青志的。   按照宋青斐往常的要求,赵姨娘是不应该去端闲院的。   但是今日机会实在难得,老爷三令五申不让宋逍出现在卓氏面前,偏偏白芙儿不听话带着人出来闲逛,这不就是老天爷给她整治白芙儿的好机会嘛。   赵姨娘如是想着,兴冲冲千万端闲院。   端闲院里没有别人,卓氏犯糊涂后,大家都怕惹到她,就连敏姨娘蓉姨娘两个最近也称病不过来侍奉。   此刻,卓氏正在纳鞋子。   这等小事原本是不需要她动手的,但是儿子的东西她总是要亲力亲为才放心。   赵姨娘还未走进,亲昵甜美的声音已经先传进屋子了。   “老太太,我来看你了。”   听闻声响,卓氏身边的简瑛嬷嬷眉头微蹙,深深觉得赵姨娘此行绝对不简单。   卓氏却欢欢喜喜地将人叫到近前来,一晃好几日都没人来看她,她也闷得慌,见到有后辈过来,态度自然好。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她点了点一旁的小圆凳,赵姨娘便乖顺地坐在那里,她探着身子去打量卓氏的针线框。   “老爷总是念叨不许老太太劳动,我这不就是过来瞧瞧的,这一瞧您果然又自*己动起手来,回头老爷知道了又要说我们几个没用,累到了您。”   这个老爷自然指的是卓氏认知里的宋青志。   卓氏被这几句话说得心里熨帖,语调也轻快,“闲不住罢了,有什么累不累的!”   赵姨娘没反驳也没附和,转而说道:“老太太也在屋里纳了大半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免得等下眼睛犯疼。”   简瑛闻言不悦地皱眉看向赵姨娘,她一脸关心不像是作假,但是邀请老太太出门怎么看都不仅仅是关心她那么简单。   “也好,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赵姨娘满意地笑了笑。   只要能把卓氏带出去,她就有把握把人带到白芙儿和宋逍面前。   梅林到尽逸园必须经过宋府的后花园,今日下了零星的雪,园中凋零的花枝挂上了雪,看着别有一番意境。   莲池之上,泛起了雾气沆砀一片,人站在桥上就像是踩在了云上,倒沾了几分仙气一样,这样的美景一堆人挤着在一起看就没了那份情致了。   是以桥上只有卓氏和赵姨娘两人,其余下人都在桥下远远地候着。   卓氏披着孔雀蓝色的斗篷,握了握手里的汤婆子。   从前她畏寒有一点凉气都不出屋,没想到冬日里自家的后院竟然有这样的景象,倒是她错过了。   忽然,一片静腻的池面上传来一声脆响,那是石子砸在了刚结的薄冰上,砸碎了冰面然后又闷声沉进池底。   赵姨娘一激动,迫不及待地朝桥的另一边看去,隐隐白雾中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是归来的白芙儿和宋逍。   只听白芙儿信心满满地说:“这若是没结冰,我能给你敲出十个水漂。”   宋逍哼了一声,表示不信。   见自己的实力遭到质疑,白芙儿不干了,“我说的是真的,你等来年湖面开化,我再让你瞧瞧,这要是湖里又鱼,我能直接砸死它给你烤鱼吃!”   宋逍嫌弃地看了白芙儿一眼,“二叔为了讨祖母欢喜,特意在万州采购的凤尾锦鲤,你居然要拿来烤鱼?!”   白芙儿没想到那花里胡哨的大尾巴鱼还是特意买来的,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答话,也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前面响起。   “谁是你二叔?”卓氏大步来到宋逍面前,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张小小的,酷似宋青志的脸。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划过,是她不想承认的,却已经发生的。   她又问:“谁是你的祖母?”   “你是谁?!”   宋逍已经吓傻了。   他记得这种天气,祖母是不爱出门的,他本想趁此机会出来走走,怎么还是碰到祖母了。   小小的身子朝后退了两步,无助地摇摇头。“我……”   白芙儿上前一步将宋逍挡在身后,却正对上扑将过来纠缠的卓氏。   她力气大,一把钳住卓氏的双臂。   卓氏够不着宋逍,急红了眼睛,“他是谁?这是哪来的孩子?!”   白芙儿答不上这问题,只能傻呆呆看着*卓氏一句话也说不出。   要她怎么说?   说这是宋青志的孩子?   说宋青志死了,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就是你平常宝贝得不得了的孙子宋逍,可你现在忘了他!   赵姨娘此时也上前拉扯卓氏,她像是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一遍遍对着宋逍问。   “他是谁的孩子啊?!”   宋逍小脸煞白,缩在一边,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害怕这样的祖母,更怕二叔回来发现他不乖让祖母发病了。   赵姨娘拉着卓氏,不动声色地帮她挣脱白芙儿的钳制。   “老太太你可千万保重啊!老爷回来看见您这样还不心疼死。”   卓氏根本听不进去,她一挣脱白芙儿就奔着宋逍过去,“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宋逍哭着摇头,咬着唇渗出了血丝不敢说话。   卓氏的心像是被什么撕扯着一样。   就像是梦里有舍不得人,她不愿意醒过来,甚至回手一巴掌打在了那个叫她醒来的至亲身上。   但是梦就是梦,人总归是要醒来然后继续生活。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想摸摸宋逍,可宋逍刚被她声嘶力竭地一通质问后,肯定不愿亲近,连滚带爬地往白芙儿身后躲去。   卓氏转而朝白芙儿而去,几乎在她的手碰到白芙儿身上那一刻时,卓氏忽然身形一闪朝莲池扑了过去。   不等白芙儿反应过来,赵姨娘已经扒住栏杆大喊。   “快来人救命啊!老太太被推下水了!”   白芙儿分不出心思理她话中深意,她的目光锁定在砸进了薄冰里的卓氏身上。   远处的下人们听了声音已经过来了,一见有人来,赵姨娘急忙梨花带雨地迎上去。   “简嬷嬷,老太太见了宋逍,跟白姑娘撕扯起来,不知道怎么地就被推下水了!”   简嬷嬷没空瞧赵姨娘演戏,一把推开了她,回身厉声喝道:“谁会水啊?快下去救人啊!”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他们土生土长的平都人,都是旱鸭子,就算是会游两下,这么冷的天,下了水就会抽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去拿个长杆,让老太太抓着爬上来。”一个小厮说道。   冰冷的池水吞噬的卓氏的知觉,只怕拿来了长杆,她也抓不住了。   赵姨娘继续摸着眼泪,“白芙儿你还有脸在这看着,跟老太太那么大年纪的人你撕扯什么?她哪里经得住你推搡。”   她的话矛头直指白芙儿将卓氏退下水。   白芙儿抬眼扫过赵姨娘,目光是从没有过的锐利。   她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刚才卓氏才碰到她转眼就掉进了水里,桥上这四个人里只有赵姨娘能做到这一点。   现如今赵姨娘又口口声声指责她推卓氏入水,就是吃准了刚才一片混乱,没人能说清楚卓氏缘何落水。   她冷眼扫过私语的下人们,最后看到赵姨娘挑衅的勾了勾嘴角。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想着各种办法让宋太医厌恶她,看来今天这一切也是为了让她在宋府待不下去*。   白芙儿不懂。   寻常争风吃醋,背地拿些小玩意作贱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拿一个人的生命当工具呢?   不再看她一眼,白芙儿转头看向水中扑腾地卓氏。   她为了给白大福抓鱼吃,冬天也是下过的水的,她知道冬天的水很凉会凉得她僵在水里动弹不得。   但是,水里有一条人命,那还是宋太医敬重爱护的母亲。   不等长杆拿来,在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中,白芙儿纵身跳进了水池中。   ……   尽逸园。   白芙儿把卓氏救上来之后,就被送回来洗澡更衣。   她很庆幸卓氏没有胡乱扑腾,要不然她也挺不了多久就会被冻僵在水里等着淹死。   叶嬷嬷给她灌了几大碗驱寒汤,就伺候她睡下了。   宋青斐回来的时候,宋逍正守在白芙儿身边,一声不响地盯着她的睡容。   见自家二叔回来了,宋逍红了眼眶,旋即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二叔,我以为今天天冷祖母不会出门的,是我求小白姨带我出去的,没想到冲撞了祖母。你不要怪小白姨,都是我不好!”   他语无伦次地认错,小脑袋里怕这怕那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得好了。   宋青斐目光幽深落在白芙儿红彤彤的脸颊上,大手揉了揉宋逍脑袋,“二叔知道不怪你。”   宋逍固执地解释:“真地不怪小白姨。”   宋青斐点点头,“二叔知道。”   当然不怪她。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留了一堆心术不正的女人在府里化成了祸害。   想到今天特意去请卓氏出门的赵姨娘,宋青斐敛下眼眸。   “唔,老爷回来了。”   小孩子的哭闹声吵醒了昏睡的白芙儿,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宋太医阴郁的俊脸。   他从来都是温柔的,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吓了她一跳。   宋逍抢在前面来到床边问:“小白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真心害怕她有什么不对劲,刚才叶嬷嬷她们说话,他都听见了,那么冷的水会伤到她的。   宋逍不知道为什么水会伤人,但他记下了这话,一直忧心忡忡地等着白芙儿醒来。   敏锐的白芙儿自然察觉宋逍异样,她安慰似地摇摇头,“除了有点饿了以外,没有什么不舒服。”   “那我去告诉叶嬷嬷给你做饭,你等着。”说完,宋逍飞快地跑了出去。   空出了位置,宋青斐终于撩起袍子坐在了她身边。   身为医者,他直接上手搭脉。   白芙儿扭头看他,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声音虚弱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老爷,我好冷。”   能不冷么,差点没在水里冻成冰棍沉了底。   “你抱抱我可以吗?”   宋青斐搭脉的手一抖,垂眸看向白芙儿。   她说了这话也害羞了,捏着被子往下滑了滑,只露出一双凤眸眨巴眨巴地看他。   冷不是真的冷,想蹭他,闻他身上的香味,摸他肚子上一块块的肌肉才是真的。   洞悉了他的想法,宋青斐忽然站起身来。   修长的手指来到腰间,三两下解开腰带*剥掉袍子,外衣,中衣,一层层剥落,直到最后露出精壮的身子站在床边。   他的皮肤很白很干净,轻轻一碰就会红,比女子还要嫩许多。   白芙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落在他的腰腹上。   忽然,男人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忽然在眼前放大,下一秒,他已经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围绕而来的属于他的灼热气息汹涌而来,一点点将她圈进怀里。   贴上他滚烫的肌肤,白芙儿觉得自己被冻僵的身体里热血又沸腾了起来。   宋青斐牵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抵着她的发顶问:   “够热吗?”   咳咳。   白芙儿被问得鼻尖一热,手爪子小幅度一收感受着他紧绷的肌肉。   “够了……”   看吧,以后不要再问男人,我跟你娘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这种问题了。   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去救他娘!   你看这不就全来了么!   衣服他也脱了!   床他也上了!   抱抱这不也来了嘛! 第21章 有传说中的以身相许   白芙儿喜滋滋地抱着宋青斐腰,小手从他后背滑到腹上又老实地放在他的胸膛上。   她没注意到某人被她摸得呼吸越来越重还忍耐着她四次点火的小手。   偏偏她摸了一会还觉得不够。   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出现在白芙儿脑子里,她抬眼看了看宋青斐,他正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着忍耐着什么。   白芙儿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下一瞬,她扯起了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几乎在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胸膛上时,宋青斐骤然睁开双眼。   小牙尖擦过他的肌肤,宋青斐紧蹙眉头吸了一口凉气。   “你出来!”他沉声训道。   只是这声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好像还让小东西的牙更用力地咬在他身上。   白芙儿红着意犹未尽的脸从被子窝里露出头。   “老爷,我救了老太太不能给我点奖励么?”   听闻此言,宋青斐差点气得吐血。   “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了奖励救了老太太?”   白芙儿:“……不是嘛?”   她还以为这是传说中的以身相许呢!   宋青斐无奈揉揉额间。   他一动,白芙儿的目光就跟着他的手臂而去,她第一次发现男人手臂的线条流畅又极有力量感。   “老爷你长得真好看。”   听着这熟悉的台词,宋青斐垂眸看着吞口水的小色狼,他岂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但现在可不是让她胡作非为的时候。   宋青斐叹息一声,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捏了捏她后颈上的软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满是期待的凤眸。   “白芙儿,我给你抱,是因为怕你冷,跟别人无关。”   话落,怀里的小色狼似懂非懂地一歪头,清傲的脸上是不相宜的呆,反差之下可爱得要命,让人想要把她揉进怀里。   白芙儿馋得牙痒痒还想咬点什么,可怜巴巴地求着宋青斐:“那我救人都没有奖励么?”   宋青斐冷哼一声,“奖励?”   她还敢*要奖励?   她知不知道自己听说她跳进莲池里救人时,后怕得手一直在颤。   那么冷的池水,她怎么敢的啊?   就不怕自己掉进去就没知觉直接淹死到了里面吗!   宋青斐恶狠狠地捏着她的后劲教育她:   “你记着,谁都没有你自己的安危重要,你再敢有下次,我会狠狠罚你!”   白芙儿瘪瘪嘴,自她入府之后被宋青斐教育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见他这么狠过,他黑眸深如寒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像她说一个不字,等待她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那是你母亲。”若不是她的母亲,他怎么会去救呐?   宋青斐手下用力一捏截断了白芙儿的话,他缓缓俯身逼近白芙儿,固执地不像自己,贴在她耳边重复。   “谁都没有你重要。”   这……   白芙儿深吸一口气,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宋太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比亲娘还重要,那得多重要哇!   她沉吟着组织自己的语言,斜着眼睛盯着身侧的人。   飞扬妖冶的眼眸斜睨着,清傲之中竟带上了不自知的娇媚,让人不敢亵渎又勾人不由得亲近。   宋青斐终于发现白芙儿被养得很好,长发铺陈躺在锦被中如妖姬一般,美得随便一个眼神就让他无法自持,只想靠近她,再靠近,直到完全占有她。   他抽出手,绕着她如瀑的长发转了几圈。   原来一个女人的发丝都可以这样媚意缱绻,叫他舍不得起身。   白芙儿觉得今晚的宋太医不对劲,她不怕他会对她怎么样,只是这样被他越来越迫人的气势压着,好像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白芙儿心跳得厉害。   她软声问:“老爷你要做什么啊?”   幽深的目光落在一开一合的红唇上,宋青斐循着心意吻了上去。   白芙儿下意识呜咽两声,伸手推了推了身上的男人,可一碰到他宽宽的肩膀,推拒的小手就无意识地攀附在上面。   男人不再如往常一样温润疏离,他浑身透着欲,像是要抽走她的呼吸一样狠狠缠着她,又像是霸道凶猛地野兽从嘴唇辗转到脖颈上享用着自己的猎物。   白芙儿身体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怪异感觉,她的眼底莫名泛起了泪花,似乎被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的宋青斐吓到了。   “老爷,轻一点。”   她害怕自己被他咬坏了,委委屈屈地哀求着,只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变得软软糯糯如撒娇的猫儿一样求着宋太医再亲近一些。   宋青斐也确实被他这一声刺激得失了魂,他大手缓缓朝下,顺着她初现的玲珑曲线来到纤细的腰间,一把握住了她的腰肢。   白芙儿吃痛下意识弓起身子,不想却贴得他更近了。   他滚烫的身体将热度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尤其是她的大腿上更是被一处烫得厉害。   白芙儿手脚都软得不知道怎么摆,她迷蒙着双眼感受宋青斐带给他的一切。   有令她欣喜的,有他*承受不住的,所有的一切都将她化成一把软骨头,随他摆布。   忽然,白芙儿敏锐地察觉到小腹滑过一股暖流。   她顿时清醒了不少,夹紧双腿推了推宋青斐。   “小白。”   宋青斐粗`喘着唤她的名字,似诱惑又似威胁她再次敞开自己。   “老爷……”白芙儿哭丧着脸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她低着头不敢看宋青斐。“我尿床了。”   听闻此言,宋青斐愣了许久。   他苦笑不得地摇摇头,终于缓缓松开手中不盈一握的细腰,埋首在她颈侧。   女子身上独有的淡香因为刚才的冲动变得充盈,此刻萦绕在他的鼻尖,令他十分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   他的确不能把她真怎么样,但是讨些利息聊以慰藉总不过分。   要不然,他会死在她身边的。   宋青斐深深嗅了一下鼻尖的香气,他将白芙儿抱紧自己的怀里,低声教着:“没有尿床,不是尿床。”   是她也喜欢他的表现。   白芙儿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此刻她除了害羞,正专心控制自己不要再继续尿床了。   “老爷不用安慰我了。”她干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偏偏就被宋太医遇上了呢。   她猛然推开宋青斐,豁然起身冲了出去。   怀里一空的宋青斐扯过中衣跟着起身。   在追出去的前一秒,他忽然停了下来,坐在床边思考。   这种事情,是他自己教她好?还是叫叶嬷嬷来教她一下呢?   宋青斐正分析利弊,想得认真,忽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极近。   “老爷,我流血了!”白芙儿慌慌张张跑回来,脸色惨白可见吓得不轻。   只是她刚才说什么?流血了?   “你哪里流血了?”   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白芙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可是性命攸关,她也不能矫情了。   她的手在自己两条笔直的腿上比划了几下。   “这里。”   宋青斐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她,随即俊脸蹭蹭地红起来。   他的小东西……长大了。 第22章 有我要娶她为妻   平都风雪初晴,温度稍稍回暖一点,但到底是一日冷过一日。   一大清早,宋青斐检查了院中的草药后前往卓氏院中问安。   简瑛迎了他一段,耷拉着眉眼说:赵姨娘也在。   宋青斐点点头面色如常地进了屋。   卓氏状态不是很好,她斜靠在床头,瘦了一圈不说,看着要苍老十岁。   见二儿子来了,卓氏顿时想起了自己糊涂时的荒唐事,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尴尬,宋青斐也好不到哪里去,母子两人打过招呼就没话说了。   他自小知道母亲看重兄长,可直到兄长离开后,他才知道母亲只看重兄长,心里留给他的位置少得可怜。   那些白芙儿都能感受到的差别对待,他感受到得只会更深更多。   伺候在她身边的赵姨娘此刻已经乖顺地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宋青斐。   宋青斐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投到赵姨娘的脸上。   “秀秀来得早。”   赵*姨娘羞涩一笑,“是妾身该做的。”   昨日,她看见白芙儿救上了卓氏后她就又后悔又害怕,是自己鬼迷心窍才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就怕宋青斐怀疑是她推了卓氏,怕卓氏能分明出来那一片混乱中是她伸出了手。   好在如今一看宋青斐的态度没有异样,赵姨娘终于放下心来。   宋青斐勾唇看她眼下淤青,“担心了一晚上?”   赵姨娘受宠若惊地遮了遮黑眼圈:   “是,昨日要不是我贸然邀请老太太出门,也不会撞见白芙儿和宋逍。”赵姨娘说着,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沉吟片刻,把心一横决定继续诬陷白芙儿。   “老爷,您可千万别罚芙儿妹妹,她也是看逍少爷无聊才带人出门的。”   宋青斐脸上笑意更深,只是这笑不达眼里,阴气森森。   “这我自然清楚,她带宋逍出门,跟你带老太太出门是一样的,都是好心。”   言下之意,别在他面前挑拨!白芙儿要是该罚,你赵秀秀也跑不了!   一旁的简嬷嬷直接哼笑出声,她看不惯这个赵姨娘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好像一副好心肠的样子,背地里却安了什么黑心黑肝!也不知道在桥上干了什么好事竟然让她们老太太落了水!   床上的卓氏敛下眼眸。   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赵姨娘这个档口提白芙儿还虚情假意的求情,安得什么心,谁看不出来?!   还好他儿子在这方面一向精明,而且偏偏他也有本事一句软钉子就将人戳破。   解了话中深意,赵姨娘的脸唰得变白。   老爷这么说,还是护着白芙儿呢!   他本还想说卓氏落水是白芙儿没轻没重推搡的,可现在,她却不敢说了。   先不说老爷信不信,就是信了他也铁定是要维护白芙儿的。   所以这种话,她就算是要说,也应该背后说给卓氏听的。   赵姨娘识相地收声,只是她此刻还不知道就算是以后她也没能将这话说给卓氏。   犹在她失神之际,宋青斐柔声朝她道:   “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去找你。”   找她?   今晚?!   赵姨娘惊讶地张了张嘴,最后在宋青斐淡笑的目光中确定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她尽量稳定情绪,神色如常地和卓氏寒暄了两句才退了出去。   赵姨娘一走,卓氏似乎也找到了可以和儿子缓解尴尬气氛的话题。   “我稀里糊涂,若真是失足落水养养身体就好,就算是被人陷害也不要紧,只是这个家还要过下去,坏心肠的人就留不得,你是一家之主,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   当日一片混乱,真让卓氏说出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她也说不出来。   但现在看,在场的两个女人,一个有心挑拨,一个直接跳水相救,就算她落水之事只是意外,那这两个女人的品性也可以看出一二了。   “白芙儿怎么样了?”卓氏轻声问道:   她记得那孩子,刚入府时像个又瘦又小*的猫崽子,真没想到那么个小身板居然敢跳进冰冷的池水中救自己。   只是被那么冰的水泡过,调养不好,怕是会伤了她的身体。   宋青斐眉目异常柔和。   小东西缩在他怀里睡了一晚上,今早他离开时,她的小脸还热得红彤彤的,手脚也很温暖。   野草般长大的她,要比他所想的还要坚强。   他担心她伤身,她却生龙活虎地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把他反扑!   他夜里被抱得睡不着,认认真真想了许多事,比如府里的女人应该散了,女人多了就容易出乱子。   从前出乱子,也跟他无关。   现在,他怕伤到白芙儿。   卓氏看他想得入神,缓缓开口:“这白芙儿入府很久了,等过几天我选个日子,你纳了她给个名分吧。”   她从前是看不上白芙儿的,只是宋青斐喜欢,她也不会多干涉。   如今白芙儿救了她,她才觉得女子总归是要有个名分才像样的。   宋青斐并没有回答卓氏。   他抬起头定定看向卓氏,沉吟着怎么开口才好,但无论怎么说都不如这一句能表达心意。   “母亲,我要娶她为妻。”   卓氏:……   简瑛:……   ……   ……   “你要娶她为妻?”   卓氏有点懵。   是!   你的确是不喜欢你那几个妻妾,你也没碰过人家。   可是你已经有了妻子,怎么能再娶妻呢!   不说正妻吴氏无错,你不能休妻!就连歪歪唧唧的赵姨娘也是娶回来的良妾,不能随意打发的!   再说白芙儿,说难听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能做宋家的正室夫人呢!做个小妾到头了!   卓氏话到嘴边想要怼儿子一通。   只是还没张嘴,就想起自己说糊涂就糊涂,惹得儿子心烦不已,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中意的人,她横遮竖挡不让娶,属实更对不起儿子了。   “这,你若喜欢可以先纳为妾室,吴氏好好的,你怎么再娶?”   宋青斐却不是跟她商量。   “我会给吴氏一个交代,蓉儿和敏儿若是愿意可以拿回卖身契外出嫁人,至于赵氏,我会处理掉的。”   一句话信息量太大,卓氏消化了好半晌。   这小子是早就想好了几个娘子的去处,铁了心要娶白芙儿。   而且只有赵姨娘是要被处理掉的……   卓氏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母亲不是也没有把吴氏当媳妇吗?”   宋青斐轻声说着,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卓氏手腕上那对本该传给儿媳妇的镯子。   闻言,卓氏沉默着拂过自己的手腕。   她两个腕上各一个玉镯。   生老大时,婆婆给了一个,生老二时,婆婆又给了一个。   两个儿子就像是这两个手镯,都是她恨不得戴在身上一辈子的宝贝。   只是久了,她就发现右手上的镯子,很硬实,抗摔抗碰的,左手上的那只却好像脆了点,一个不小心就出了裂痕。   久而久之,她确实更护着左手的镯子。   就像宋青斐更聪明,心思多。   宋青志三天能弄懂的问题,他可能几个时辰就解决了*,见人说话也不用多加教导,他似乎天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样不用人操心的孩子,时间长了就失去了母亲的关心,到最后,母亲也忘了他也是需要关心的孩子。   她用在宋青斐身上的心思少,现在花心思似乎也不能叫关心只能叫干涉了。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你要娶怎么也要告诉我这白芙儿到底是什么来历才行。”   宋青斐见卓氏想通了,淡笑着点点头:“我会给母亲一个交代的。”   ……   宋青斐下值回府,直接给卓氏传了信要在尽逸园用晚饭。   他到屋时,白芙儿还没有叫晚饭。   他大步朝卧房走去,屋里放了两个炭炉,烘得暖暖的。   只是帷幔一挡,热气定然被隔绝了许多。   宋青斐暗笑白芙儿傻,脚下却更快走到窗边,掀起了半边帷幔。   白芙儿并没有睡。   肚子从来没这么疼过,疼得睡不着,疼得不想动,疼得想哭。   她委屈巴巴地捂着小肚子,那里好像正被人拿着刀一遍遍刺着:“老爷,我要死了,为什么月事会这么疼,我可以不再来月事么?”   “别胡说。”宋青斐低声斥了她的胡言乱语。   他伸手在自己颈侧试了下温度,确定手掌很热他才将手贴在她的小腹上。   温暖大手贴过来,比什么汤婆子都让白芙儿舒服。   弓成一只虾一样的白芙儿缓缓打开自己的身体,小手抓住了宋青斐的手腕,得逞进尺地把人往自己被窝里拉。   “老爷,光用手还不够诶!”   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用实际行动把人往床上拐。   宋青斐无奈地轻笑一声,“你这小脑袋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想老爷啊!”白芙儿理所当然地说。   宋青斐被噎了下。   若是寻常女子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偏偏白芙儿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月事不舒服要说,想他也要说。   白芙儿不甘心扯了扯他的袖子,小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暗示得不要太明显!   宋青斐柔声哄着她:   “先起来吃饭,喝药,我再抱你休息。”似乎有了抱你这两个字,白芙儿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两人来到正厅,却意外地发现杜仲正等在门外。   杜仲见主子终于从卧房里出来了,看向白芙儿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但也只是一眼,他就收回了眼神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爷,酒已经给赵姨娘送过去了,她已经喝下来。”   一壶暖身酒,这就是宋青斐说的晚上去。   只是这次的酒里不止是致`幻的药,还多加了些东西,要不了多久,赵姨娘就会出现假孕的现象。   赵姨娘是良妾,抓不到出错的证据,没有办法处置,就算她意外死在宋府,她的娘家也是一户难缠的人家。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母亲一向知道他与几位妻妾没有夫妻之实,到时赵姨娘有孕的消息一出,不用他出手,母亲就会出手清理门户了。   这也正好,赵氏残害母亲落水,母*亲最后也处置了她。   那边白芙儿有些不开心。   女子特殊的那几日,情绪都很敏感,白芙儿也不例外,只是听到宋太医给赵姨娘送了酒,她就已经不开心了。   杜仲走后,白芙儿已经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为什么要给赵秀秀送酒?”   赵秀秀不顾人命推老太太下水,还诬陷她,她没有证据,不确定宋太医会不会信她,所以一句话都没提。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忍得了宋太医再亲近赵秀秀。   这跟宋太医亲近蓉姨娘敏姨娘那种吃醋不一样!   就是不能忍受他被一个坏女人蒙蔽双眼!   白芙儿兀自生起了气,问完话也不等宋青斐解释自己扭过脸不再看他了。   宋青斐眯眯眼睛。   小妮子脾气是真的见长,这还不等他说话就已经摆脸子了。   “白芙儿。”他冷声唤她名字想吓唬吓唬她。   可是现在这招已经不管用了,她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仍然倔强地背对着他,在那怄气。   忽然想到她还在月事中,宋青斐眉头一皱,随即抓起她放在桌边的小手。   “生气的话,肚子会更疼。”   白芙儿还不是不回头。   她不是跟宋太医生气,是气自己没本事揭穿坏人的真面目,她眼睁睁看见赵秀秀害人,却没有证据,吃了哑巴亏。   宋青斐是真舍不得她生闷气了。   他抬腿一勾,连圆凳带上面的小人都拖到了自己面前,这才白芙儿再怎么不情愿也要面向他了。   她神色复杂地抬眼看他。   只这一眼,宋青斐就从她那双熟悉的凤眸中读出了情绪。   他想了想伏在她耳边低声大概解释了几句。   白芙儿听着听着,震惊得小嘴越张越大。   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什么赵秀秀之流那点肤浅的招数在宋太医面前根本不够看,宋太医才是一点痕迹都不留就能成事的人。   白芙儿想,若是自己有宋太医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吃哑巴亏了。   从前她跟兰心打架,宋太医让她多动动脑子,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确应该多动动脑子。   “老爷,我想学!”   宋青斐眉尾一挑,抬手捏了捏白芙儿认真的小脸,目光沉沉。   “你要学的还很多。”   不止要学保护自己,还有学学怎么照顾好自己,学学到底什么才是尿床……   宋青斐忽然想到,那本天`地`和`合`极`乐`图`鉴似乎可以买一本新的送给她了。 第23章 有绿芙儿   李子昂离开后,宋逍的功课都是宋青斐在教导。   今日他不需进宫,便带着宋逍窝在书房内读书,一旁是乖乖写字的白芙儿。   窗外是猎猎寒风,屋内暖意融融,对着一大一小乖乖读书写字的两个人,宋青斐的俊脸上是少有的惬意。   白芙儿写了两个字,越想越不满意。   明明可以和宋太医甜甜蜜蜜两个人手把手练字的,为什么要带着宋逍这个臭小子!而且自从上次她保护了宋逍,这小子对她态度简直大翻天。   时不时地,若是发*现她写地不好,还要抢在宋青斐前面来指点她。   “小白姨,你这一笔应该再长一点点会更好看。”   你看你看,他又来了!   白芙儿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她看了看宋青斐,好家伙根本就没管她们俩,人家自己拿着一本医书看得自在着呢!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白芙儿决定要想想怎么让李子昂回来,有他带着宋逍,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她跟宋太医两个人了。   白芙儿认真想了很久,心里有了坏主意。   ……   午饭后宋逍回房休息,只剩白芙儿和宋青斐。   白芙儿像是看得懂一样翻了翻宋逍的书,然后告了一刁状:   “老爷,我跟你说,只有你在家的时候,逍少爷才会看书的,平常他都是玩闹的!”   见宋青斐淡淡地抬眸看她,白芙儿点出了自己这一状的重点:“就是因为平常没人管他!”   宋青斐略一思索,明白了白芙儿的小心思。   她是想让李子昂回来,这样宋逍就有了去处不用跟在他们两身边了。   见他不说话,白芙儿琢磨着又加了一句,“得找人管管啊~”   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宋青斐忍不住掩唇笑了笑。   “确实……”宋青斐点点头,颇为赞同地说道。   他单手支颐,有些为难地揉了揉额角看着白芙儿。   “但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没办法,只能我在府里时多陪陪逍儿了。”   那怎么行!   白芙儿登时急地变了脸色,她起身来到宋青斐身边,解释:   “可是老爷当值两日才能休息一日,你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又怎么能照看逍少爷的功课呢?”   宋青斐压住勾起的唇角,故意说:   “我休息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哪有什么许多事情?”   “老爷可以陪我啊,老爷本来在我练字的时候都在边上陪着的,现在却不是了,而且我也想让老爷带我去看看白大福呢!”   到底是白芙儿道行太浅,三两句就被勾出了真心话,她不自在地拽了拽衣摆,知道自己这样的确有些多事,试图矫情地霸占着宋太医。   可是她也没办法,她现在就是贪心了,她就是贪他!   只听她委屈巴巴地嘟囔着。“我就是想让老爷多陪陪我。”   宋青斐轻笑一声,一伸手,圈住了她纤细的腰将人带到自己腿上坐好。   他看着已经绷不住丧着脸的白芙儿,忽然觉得她现在很娇气。   可是他也真地喜欢这个只跟自己一个人娇气的小丫头。   他揉了揉她的长发,轻声道:“既然如此,午后我去将子昂请回来便是。”   这么一说,宋太医是同意啦!   白芙儿立刻呲牙笑了,眉眼弯弯的是她往常讨好别人时的弧度,但这次确实因为宋青斐的纵容发自真心地笑了。   她高兴抱紧了他的窄腰,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感叹道:   “老爷怎么这么好哇!”   宋青斐垂眸瞥了她一眼。   他自己也奇怪,白芙儿就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对他说,要不*就是老爷真好,要不就是老爷真好看。   没有任何新意的几句溜须拍马之词,他偏偏受用的很。   她一说,他就觉得自己纵容她,宠着她都是应该的。   ……   宋青斐说到做到,午后便备了薄礼前往李子昂的住所。   李子昂两年前入平都赶考,路上被人偷了盘缠,急火攻心生了大病,被客栈丢在路上是吴氏发现了他。   吴氏带他回了宋府,宋青斐也不会拂了吴氏的颜面自然救助了李子昂。   他将人留在府中养病期间,意外地跟这个清高的书生相处地还不错,正巧宋逍需要一位先生,宋青斐便将人留在了府中。   李子昂为人谦和有度,克己复礼,窝在梅林小筑,若非必要很少外出。   没想到却被白芙儿一张乌龙小纸条给气走了。   只是离开宋府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他如今的住所,就是跟一堆外邦人挤在一间小院里。   李子昂得知宋青斐来意,听他说了白芙儿当日作为的前因后果之后,不由得觉得无语。   “小嫂怎么如此……”   饶是他读了那么多书,此刻竟也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白芙儿了。   宋青斐亦是无奈笑了笑,“小孩子不识字,被人撺掇着读了两本闲书罢了,不想惹恼了子昂兄,我替她道歉。”   他言语之中皆是宠溺,同为男人,李子昂自然能察觉出他对白芙儿的用心。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温婉秀美的身影,李子昂有一瞬间地失神,旋即敛眸摇了摇头驱散那抹身影。   “误会了小嫂我也有莽撞的地方,青斐兄的心意我领了,但宋府我这次就不回去了。”   他最开始选择离开宋府,也不全是因为白芙儿一事。   而是白芙儿让他知道,如果自己真地跟宋府的女眷发生了什么的话,那将是一件多么令人羞耻的事情。   偏偏,他暗中确实有了那样的心思,所以他选择在酿成大错前离开了宋府。   宋青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子昂,半晌后他叹了一口气:   “子昂兄这是怪我来晚了?”   “青斐兄这是哪里的话。”李子昂连忙摆手道。   “你不必多说了,想来是在宋府两年,我照顾不周,你也早有去意罢了。”   李子昂:“这,这绝对是没有的。”   宋青斐缓缓起身,看着这间小屋,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子的大小。   “子昂兄宁愿在这恶劣的环境里准备至关重要的大考,也不愿意回宋府,必然是在宋府受了更大的委屈。”   “绝无此事啊!”   在宋青斐一句句的莲言莲语中,李子昂懵了。   他嘴巴张了又张想解释,却完全说不上话。   宋青斐:“也是我疏于管教,让宋逍气到了子昂兄吧,不过宋逍却是真心思念着你,今日他知道我要过来,还叫我告诉你只要你回去,他以后定然不会惹你气恼了。”   连宋逍都搬出来,只怕一会就是什么卓氏吴氏都要对不起李子昂了。   反正就是对不起你,你不回去,就*是宋府上上下下的错,你李子昂自己想,到底是回不回去!   李子昂是个很单纯的读书人,他本想着回宋府会遇到自己不该肖想的人,但此刻他却认定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宋青斐误会他离开是因为在宋府过得不好。   他语气缓和了许多:   “青斐兄,我在宋府过得并无不妥。”   “那为何不愿回去?   你大考在即,此处吵闹怎么适合你备考,三年一次的机会,子昂你切勿因小失大,我宋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但你我既然是兄弟相称,哪有让你在外吃苦不去家中居住的道理?”   李子昂看看这简陋的居室,再一想从早到晚嘈杂喧闹的外邦人,他也觉得自己不应在此紧要关头离开宋府。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难堪地说:“我不过是觉得太过麻烦青斐兄。”   “你太见外了,我帮你也是私心认定你绝非池中之物,他日你高中,还指望你继续做宋逍的师父呢。”   李子昂自然知道这话夸张了,但有一点宋青斐说得对,他若能金榜题名,又如何报答不了宋府的恩情。   “承蒙青斐兄照顾,若真有飞黄腾达之日,定然不会忘了这份恩情。”   如此说来,是终于同意跟着回去了。   宋青斐直接吩咐杜仲和另一个小厮帮忙收拾东西,自己和李子昂出门便找了一家酒馆喝了两杯。   两人都不是贪杯的人,时间差不多就回府去了。   行至分叉路,他便和李子昂分开了。   看着杜仲搀扶李子昂离开的背影,宋青斐勾唇泛起淡淡的笑意。   他是不是太听白芙儿的话了,她叫他去把李子昂找回来,他就真地去找了。   宋青斐回想自己费尽心力的劝说,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有更深的想法。   他认准李子昂无非是熟悉李子昂为人,李子昂又教导了宋逍两年,如今宋逍不能出府,还是交给李子昂比较放心。   再有就是,李子昂的心思他或多或少有所了解。   吴氏当年毕竟是救了他,他那时不过二十岁,对吴氏心生异样也情有可原,宋青斐看得出来,却对此放任不理。   他给不了吴氏的东西,他也不会拦着别人给吴氏,或者吴氏自己去找。   不过无论是吴氏还是李子昂,两个人都是规矩本分之人,没有做出一分一毫出格的事情来。   可是现如今,想要将后院的女人都打发掉的宋青斐,却觉得李子昂或许是吴氏的好归宿。   吴氏生性内敛沉静,如今娘家只有哥嫂,若是被他休弃回家也不会得到家人善待,届时就算是李子昂有心求娶,吴氏也未必能敞开心扉接纳这份感情。   不管当时他是受了怎么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吴氏到底是他娶进门的,于情于理他应该为吴氏打算一番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宋青斐突然抿唇笑了笑。   任他如何想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走到自己绿自己这一步,而且还是半求半骗地将人请回家去*绿自己。   再一想过几天还有个因为“有孕”被母亲发现与外人有染的赵氏。   宋青斐捏捏眉心。   某个小东西不应该叫白芙儿,应该叫绿芙儿的。   为了她,他要“被”绿两次! 第24章 有霸占   宋青斐脚步踉跄回到尽逸园时,白芙儿正坐在炭炉边上等他,只不过已过了亥时又有炭火暖和和地烤着,她已经开始不住地打起瞌睡了。   可在听见声响的一瞬间,白芙儿还是立刻睁开眼睛朝宋青斐小跑了过去。   人还没到近前,已经闻到了酒气。   白芙儿眉头一皱,不太满意宋青斐在外边喝酒。   她混街上的时候,自然见过那些夜里不回家的男人都躲到哪里喝酒了,他们可都是躲在女人堆温柔乡里喝的!   时机此处,白芙儿微微一用力扯住了宋青斐的衣襟嗅了嗅。   除了淡淡的酒香,就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香味,混着冬夜的寒气更加沁人心脾。   没有闻到女人的脂粉香,白芙儿放心了许多,更是凑近深吸了两口他身上的味道。   “你闻什么?”宋青斐哑着嗓子问她。   白芙儿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小心眼了,“想闻闻老爷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说完,她支起腰板一侧身来到宋青斐身侧扶着了他。   宋青斐斜睨着她冷哼。   哪里还有别的女人,他连和女人走的进一些都觉得不自在,怎么还可能去抱别的女人。   他觉得有些委屈,因为白芙儿的不信任。   要知道他不仅不接触外面的女人,为了娶眼前这个,他还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把府里的几个打发掉。   结果,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见他喝醉了酒都不来先扶他,而是先闻他身上有没有别人的味道。   想着想着,宋青斐的眼神变得哀怨起来,他大步走到炭炉边上伸手烤火,不再多看白芙儿一眼。   白芙儿眉头一皱,发觉宋太医不高兴了。   这似乎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内,怎么好好地就不高兴了,她刚才做什么事情惹到他了嘛?   白芙儿想了想也没结果,就放弃自己动脑子转而蹭到宋青斐身边仰头看他。   喝醉酒的宋太医眼尾又变成红色了,他微垂着眼眸,浓长如小扇的睫毛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目光。   见不到他的眼神,白芙儿的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缓缓落在红润的薄唇上。   男人生闷气呢,嘴唇抿着,微微下垂,但那股阴郁的气质却该死地吸引住了白芙儿。   她不禁想到上次宋太医喝多了,自己对他上下起手为所欲为。   白芙儿吞了吞口水,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   就是很想带宋太医上床去!   察觉到白芙儿火热的眼神,宋青斐又好气又好笑,问。   “白芙儿,如果我今天抱了别的女人你会怎么样?”   这问题又触及到了白芙儿的知识盲区,她不高兴归不高兴,可她又能怎么样,她又敢把宋太医怎么样呢?   她最开始只是想吃顿饱饭,后来是想留在宋府,到现*在是想留在宋太医身边,已经越来越贪心了,难道还能让宋太医只能守在她身边么?   贪心太过,闹个鸡飞蛋打就啥都没了!她可不想再去混大街行乞度日了!   宋青斐扫一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喝过酒后嗓音又低又哑:   “我对你不够好吗?”   白芙儿愣了愣,“老爷对我很好哇!”   她不懂这两个问题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无措地望着宋青斐。   “我若对你够好,你自然不必克制,会因为我与旁人亲近跟我闹上一闹。”   白芙儿:“那不是蹬鼻子上脸么?”   人家对你好,你还不懂事作天作地不招人烦嘛?   小丫头清奇的脑回路震惊了宋青斐,他终于发现白芙儿虽然是喜爱他的,但是也过分的理智,在喜欢他的同时也在小心地讨好,生怕因为自己的贪心失去她现在得到的一切。   她还保留着自己的界限,不敢逾越一步,甚至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一般,而他才是那个一陷进去就再也没办法回头的那个人。   宋青斐看向白芙儿的眼光变得幽暗,忽然他伸手将她搂紧怀里,蛊惑似地在她耳边开口。   “你都不想霸占我吗?”   “……”   白芙儿倒吸一口凉气,当场石化。   霸占?!   那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宋太医有妻子,有妾室,就算是这几个月陪伴她多一些,她也不敢认为以后这人也是陪着自己的。   但他气音低哑,语气哀怨地问想不想霸占他时,白芙儿动摇了!   这么撩人的宋太医,她太想霸占啦!   宋青斐又朝她靠近几分,抓起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暗嘲自己色`诱这招都用上了,语调却依旧蛊惑再次问了刚才那个问题:“如果我今天抱了别的女人……”   “不可以!”   还没等他说完,白芙儿已经抓着他的衣襟打断了他。   “老爷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我当然不想你有别人。”但她真的没资格阻止他啊!   “好了,好了,不问了。”宋青斐捏了捏她的小脸妥协了。   有些事急不得啊,白芙儿多少年来的生活都是为了温饱二字,吃饱饭几乎可以说是这小东西的人生最高也是最基本的追求。   这世上怕是不可能有人让她觉得比吃饱饭还重要了。   看来,他不仅要打发外面的女人,还要想办法让怀里的小东西转变想法对他比饭还亲才行!   宋青斐苦笑着摇摇头。   有意思,他的情敌居然是一碗饭。   他还不知道,此刻窝在怀里一言不发的白芙儿满脑子想到都是怎么才能霸占他!   ……   冬至日,卓氏在端闲院准备了一桌家宴。   一来是她进来身体好转,才腾出了空想挽回一下在小辈心中的形象,二来是,白芙儿救了她,她还没有正式地谢过白芙儿呢。   饭桌上,白芙儿无疑成为卓氏的重点关照对象。   卓氏坐在首位,左手边紧挨着的就是宋青斐和白芙儿,她今天*喝了几口酒,只是微醺的状态,却打开了话匣子。   她没忘记,儿子要娶这个女人为妻,可是关于这个女人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芙儿今年多大了?”卓氏柔声问道。   这一问,白芙儿也答不上来,她打记事就跟在白大福身边,也有十年了,却不知道是十几年。   正在白芙儿老老实实连瞎编都不敢的时候,宋青斐替她回答。   “十六了。”   小孩子一般七岁记事了,若是七岁被拐的不应该不知道家在哪里,而且她又能从拐子手里逃出来也不可能年纪太小。   所以宋青斐猜测白芙儿年龄大概是十四到十六岁。   至于为什么他要跟卓氏说十六岁……咳咳,好不容盼这白芙儿长大了,他又怎么愿意让他再小回去呢?   卓氏不疑有他,继续问白芙儿:“你家是何方人士,家中除了你那位父亲,还有其他人么?”   白芙儿想说那不是父亲了,却被宋青斐按住了桌子下面的手。   “家在琏州,没有其他人了。”   卓氏:“跟你们老爷是在何地认识的,看你刚入府时那么瘦弱,可是生过什么毛病?”   这话问的其他几人也竖起耳朵来听,几个姨娘都好奇得紧,这白芙儿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能独独霸着老爷好几个月。   只听宋青斐缓缓开口:“偶然遇到瞧她可怜,就照顾了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后来就看上了人家就带回来。   这个答案还算可信,但卓氏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芙儿,又看了看宋青斐。   卓氏眼神询问:我跟她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青斐低头喝了一口茶,心里回道:你问的东西她都不知道怎么编! 第25章 有今天起,做个柔弱的女子   敏姨娘不愧是卓氏肚子里的蛔虫,她笑吟吟地打趣着白芙儿。   “怎么芙儿妹妹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句句都要老爷替你回答呢?”   为啥不自己回答?!   白芙儿呵呵一笑,她倒是想自己回答,她怕说出来的和宋太医编的对不上号!   另一边的蓉姨娘也状似开玩笑地说道:   “芙儿妹妹好歹也自己说两句话,不知道得还以为你架子大不理人呐。”   这是说她不理卓氏,给卓氏摆架子呢?   白芙儿侧头看了下卓氏,确实脸色不太好,可能是不满意她一句话也不说。   今晚显然要变成了白芙儿的专场,她的一切大家都想问一问,不过有的人是好奇,有的人是想找茬。   赵姨娘颇为不好意思地点点自己的下巴,问白芙儿:   “芙儿妹妹这里为何会有一道疤呢?”   那道疤很深很直却看不出来是被什么伤的,为白芙儿平添了几分神秘野性,看上去惹眼又独特。   白芙儿默不作声。   若说敏姨娘开口时,她还搞不清楚这帮女人的用意,但是当赵姨娘一问,她就知晓这几个女人又在琢磨自己了。   她其实特别想炫耀一下自己这道疤是咋来的,但是万一把卓氏吓到就不好了。   这是杏林世家的后*宅,不是破庙一条街,没人会把野蛮生猛当成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在这里似乎柔软才是受欢迎的。   就像赵姨娘,她本来是个健康皮实的农家女,入了宋府却每天都扮成捧心的西子一般。   白芙儿沉吟片刻,终于找到了应对这样局面的方法---今天去,她也要做个柔弱的女子!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宋青斐,声音不大不小,却娇柔得厉害:“老爷,你不是说娘子们不可以随意在老太太面前多嘴嘛?”   这即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卓氏的问题,又暗搓搓讽刺了那两位姨娘多嘴多舌。   宋青斐被这异常轻柔的声音惊讶得心尖一颤,小东西捏着嗓子说话故作软弱姿态古,凤眸却古灵精怪地朝他眨了眨。   他漠然地点点头,“自然,老太太都没说什么,哪有别人说话的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白芙儿的意图,难得她也有言语反击的时候,宋青斐自然会好好配合她。   另一边,敏姨娘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好歹是替卓氏说话,那边真多嘴的赵姨娘已经红了脸。   卓氏瞥了眼一唱一和的白芙儿他们两人,“哪有那么多的规矩,都是一家人想说什么便说。”   听闻此言,白芙儿立即想要开口,却忽然停住转而询问宋青斐。   “老爷,我也可以像敏姨娘赵姨娘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嘛?”   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听语气乖顺老实得不得了,可再以细听她说的那话,说什么像敏姨娘,赵姨娘一样,不就是想再臊一句这两人多嘴。   宋青斐似笑非笑地看向白芙儿,别管怎么说,她终于知道心平气和地在言语反击别人了。   “你但说无妨。”他也好奇她还会说些什么。   在宋青斐一脸的:你放心表演,演砸了我兜着的眼神中,白芙儿决定将柔弱进行到底,她做作地咬咬下唇,先看向卓氏。   “芙儿不是不答老太太的问题,只是我嘴笨说不清楚,老爷知晓我的情况好心代我回答了,我却更懊恼自己不能亲口回答老太太的问题,愈发不敢再和您说话了。”   “我也想跟几位姨娘一样做能说会道的人,陪老太太解闷。”   卓氏闻言面色变了又变,白芙儿一向不善言辞,此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也是发自肺腑了。   “嘴笨也没什么紧要的,以后你常来陪我说说话,也能练得伶俐一些。”   她只当她没见过世面认生,而且前几次在端闲院也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以后她多叫白芙儿过来几次,便不会这么拘谨了。   卓氏也不再问她什么了,转而哄着小宋逍说话。   趁着这会,宋青斐略一歪头,正见到白芙儿也抬头望向他。   她凑过来以两个人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刚刚把老太太当成你了。”   无形撩人,最为动人。   宋青斐自然明白她是想说那些哄人开心的话是对着他才能说出来。   白芙儿本来的*确说不出那些话,只有把母亲当成他,心境有所变化,那些话才会自然而然讲出来,她拿出期望和他亲近的心情,才能找到感觉去跟母亲套了近乎。   就好像刚才的话也是对他说的一样。   宋青斐目光柔和定定地看着白芙儿飞扬的眼尾,“突然想和老太太套近乎了?”   白芙儿一本正经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说:   “老太太总不能让一个太不懂事的人去霸占她的儿子叭。”   不求卓氏喜欢她,怎么着也是不讨厌她才行啊!   女子甜腻的轻语飘到耳朵里,宋青斐心中一动,原来昨天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他在桌子下面握了握白芙儿的手,在她手心上勾画着写了几个字。   他每写一笔,白芙儿的眉头就皱一分。   “老爷你写得什么啊?”   她不认字啊!他还故意在她手上写字!多过分!   宋青斐勾唇一笑并不打算回答,黑眸犹如布满星辰的夜,闪耀夺目诱人深陷黑夜的秘密之中。   陷入他美色之中的白芙儿抿唇吞了吞口水,也不想深究手上的字是什么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样的宋太医,她好想快点霸占啊!   .   几人说说话,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了。   吴氏率先起身朝卓氏和宋青斐告辞。   卓氏随意地挥挥手,没想到宋青斐却也跟着起身朝自己俯身道。   “儿子也有事情要与芳颐商量,先告退了。”   芳颐是吴氏的闺名。   宋青斐这是要跟吴氏一起走?   所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在白芙儿身上,似乎终于等到白芙儿失去专宠的一天,眼里都有些幸灾乐祸。   白芙儿觉得脸热热的。   为什么明明在来端闲院之前她就知道宋青斐要和吴氏走是有事情要做,等真看到他跟别人走了,还是会觉得这么难过呢?   她伸手搓了搓跟着烧红的脖子,告诉自己没事的,等宋太医跟吴氏商量好了事情就回回到自己身边的。   白芙儿这么想,其他人却不这样认为。   她和那三位姨娘从端闲院出来,还没走几步蓉姨娘就夸张地笑了几声。   “我看芙儿妹妹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是不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老爷为何就跟着夫人走了呢?”   白芙儿被笑得心烦,也不愿意扮柔弱拿腔作势,径自说道:“老爷有事要做啊。”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倒像她在自我安慰了。   敏姨娘笑了笑直接错穿她的安慰自己的谎言,“妹妹怎么如此单纯,男人找女人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啊?”   蓉姨娘:“也不知道你是真单纯,还是容易骗,你不会以为老爷会一直留在尽逸园吧,认清现实吧,他跟你够了就该去别人院里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叫白芙儿脸色越来越难看,赵姨娘见状立刻拦在白芙儿面前。   “好了好了,芙儿第一次见老爷跟别人走难免伤神,你们少说两句。”她顿了顿继续对白芙儿劝慰道:   “芙儿你也别太伤心,老爷专门陪你一*个人的时间可比我当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长多了,老爷对你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赵姨娘本想刺激一下白芙儿,让她更坚信自己被宋青斐玩腻了,可偏偏白芙儿现在掌握了一个小窍门。   她认得了赵姨娘可不是什么好人,赵姨娘说的话反过来听就行。   虽然她刚说那两句也没办法反过来,但白芙儿却莫名放宽心了。   她不声不响看了看着三个女人的嘴脸,也不急着与人争辩了,她相信宋太医不会让自己被她们看笑话的。   白芙儿默默领着宋逍往尽逸园走,安静了一路的宋逍突然安慰她道:“小白姨,你不要不开心。”   白芙儿没表情的时候看上去确实又冷又丧一脸的不高兴,宋逍这是会错了意。   “我没有不开心。”她对宋逍笑了笑想让自己话更有说服力。   宋逍却根本不相信。   “小白姨,你要相信二叔一定会回咱们院的。”   他还记得那天兰心说二叔可能不要他了,他哭闹着找了二叔过去,他要跟二叔回尽逸园,却怎么也收拾不完行李。   兰心当时建议让二叔住一晚隔天再回尽逸园,二叔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坚持要回尽逸园,因为不想让白芙儿一个人过夜。   “二叔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过是待一会就离开回主院去的,只有跟你是日日夜夜不分开的。”   由一个小屁孩嘴里说什么日日夜夜,白芙儿脸红了红。   可立马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主院?”宋青斐自己的住所么?   “对啊,你来之前,二叔都住在主院的。”宋逍道。   白芙儿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万一哪一天,宋青斐真在尽逸园待够了,又回他的主院去怎么办?吴氏都没资格住进主院,她一个什么身份也没有的小喽啰更不可能追他追到主院去了。   为今之计,就是说什么也得把宋太医留在尽逸园。   白芙儿思考了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卧房。   一进屋,她就直奔床榻,掀开褥子,拿出了自己藏起来的小药粉。   严格来说,宋青斐虽然不躲着她了,但也并没有夜夜和她同塌而眠,除了她月事那几天抱着他取暖了之外,宋青斐又回自己的软塌上睡去了。   之前白芙儿没觉得有什么。   但经过宋逍一提醒,白芙儿才发现一件事。   宋太医睡觉的地方从她床边地铺到窗边软塌,可是离她越来越远的趋势,她得尽早想办法扭转这个趋势,让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才行啊。   林老头说过,这包药粉能让她夜夜抱着宋太医睡觉,白芙儿当时再怎么心动却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敢尝试。   她本来已经拿定注意不再宋太医背后搞事情了。   但是现在,她有点害怕若是不搞,以后连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机都没有了,想搞都搞不了!   思及自己想要霸占宋青斐的雄心壮志,白芙儿暗自将药粉紧紧握在手里…… 第26章 没有也得有干一票大的!   吴氏*端坐在床榻之上,一眼不发地看着手中的帕子。   自从宋青斐进屋之后,她就开始数这帕子走了多少针绣线,只是数着数着天色越发昏暗,她的眼睛发酸,心里记的数也记不清了。   她抬眼瞄了下宋青斐,心想他怎么还不走呢?   吴氏看向坐在妆台边上的宋青斐,男人的背影较之十九岁时宽阔了些,一晃五年,他还是背对着她静静坐上一个时辰便离开,而她已经从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心如止水。   十六岁嫁到宋府,新婚夜,宋青斐撩了她的盖头,连合卺酒都没与她喝就坐在妆台边说要醒酒。   吴氏静静等他醒酒,期待着这个干净俊逸的男人带着三分酒意来到她身边。   想到出嫁前,嫂子给她看的避火图,吴氏红着脸,又怕又羞。   可第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没发生什么也就算了,其后的两个月,她只有在三日归宁的时候见了宋青斐一面便再也没见过他。   她以为宋青斐不喜欢自己,哭了好久。   那时候府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卓氏急着抱孙子,知道宋青斐居然冷落了她两个月,当即下命令把他圈到了沁芳院。   吴氏心想,她或许应该和老爷好好培养培养一下感情,可她不是个主动的人,每每看向宋青斐温润疏离的眼神时,她就说不出话了。   他不喜欢她,也不打算喜欢她,吴氏看得清楚便收了亲近的心意,从那后只守好作为正妻的本分。   府里的女人慢慢多起来,卓氏也不执着她一个人的肚子了,宋青斐自然也就来得少了。   可他偶尔还是会过来,就坐在那,跟新婚夜时一样,留给他一个冷漠疏远的背影。   只是自从他有了白芙儿之后,他几乎就没去别个娘子的院中待过。   吴氏看了看燃了小半的烛火,合计着宋青斐今日在这待得也有一个多时辰,现在还不走,难不成是有事?   她正想着,宋青斐忽然出声问道:“年初带回来的雪金墨你这里可还有么?”   吴氏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还是点点头,“有的。”   “明日你包上一方去梅林给李先生送去。”   给李子昂送去……   吴氏眼神瞟向别处,明显不太想去的样子。“我包好了,明日叫红菱送去。”   宋青斐不置可否:“我时常不在府中,也不知道宋逍在李先生那里功课做得怎么样,府里就你一个人读书识字,所以让你过去也不止是送墨,也是去瞧瞧宋逍。”   这个理由充分了许多,长辈关心小辈的学习情况,吴氏想推也不知道推给谁,卓氏年纪大了,蓉姨娘她们都没怎么读过书,除了吴氏也没人能看明白宋逍这学上的怎么样了。   吴氏这次果然没有说推脱的话,“妾身明日会亲自过去。”   宋青斐微微骇首没有多的寒暄迈步离开了。   .   时间不长,宋青斐回到尽逸园。   正房亮着灯,照着小院都亮堂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却*没有回房,脚跟一转来到宋逍居住的厢房。   宋逍刚刚洗过脚,正坐在床边悠哉悠哉地晃着小脚丫,看见二叔来了他眼睛一亮,下一秒就想套上鞋子朝他二叔身上扑。   宋青斐没给他跑下来的机会,提着小家伙的后衣领将他重新放在了床上。   “二叔你怎么来了?”   就算是没扑到二叔怀里,宋逍依旧很开心,“今天要和我一起睡吗?”   此刻,他已经忘记了他的小白姨因为二叔去了别人的院里有多伤心,甚至还晃着小脑袋想要截胡。   宋青斐勾唇笑了笑,傻孩子还不知道他今晚将会面临怎么样的摧残,只怕过了今晚以后看见他都会躲。   “今日都学了什么,说给二叔听听。”   听闻此言,宋逍果然一愣,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他紧张的脚指头都缩在了一起,哼哼唧唧半天才小声回答:“师父最近在讲《性理字训》。”   宋青斐:“哦,那背给二叔听听。”   宋逍说完就红了脸,这书别说背了,就是读他都很难读下来,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给他讲个这么难懂的。   “我还没背下来,这一篇太难了。”他心虚地回应着。   宋青斐深深看了宋逍一眼,转身朝他的小厮吩咐道:“去把逍少爷的书拿来。”   听闻此言,宋逍吓得一激灵。   “拿书干嘛呀?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了,二叔还叫人拿我的书干嘛!”   宋青斐:就是要你晚点休息!   “今日事今日毕,你连师父讲的知识都没弄明白,睡什么觉?”   宋逍据理力争:“不睡觉明天课上会困,便更听不懂师父讲的了。”   宋青斐笑了笑,他也不想让小侄子睡不好,但是只有这样明日吴氏去看了才会觉得宋逍在李子昂那里犯瞌睡不认真。   这样,他才能给吴氏个理由,让她经常去梅林小筑走走看看。   如此一来,李子昂总会有机会接触到吴氏,甚至让两人关系更近一步。   宋青斐摸摸了额头,只觉上面隐隐约约闪烁着绿光。   “现在就把你师父今日所讲读一遍,哪里不懂二叔教你。”   宋逍抱着书,委委屈屈地看着亲二叔,只是这次卖可怜也没什么用,二叔好像是铁了心似地今晚就要让他背会师父今日所讲一样,   没办法,宋逍瓮声瓮气地开口,读起了晦涩难懂的句子……   果不其然,第二天吴氏便派身边的红菱过来跟宋青斐说,宋逍课上打瞌睡,就连回答问题时都稀里糊涂不知所云。   宋青斐顺理成章地叫红菱回去传话:他会教训宋逍,但这几日还要吴氏抽空再去梅林小筑看看宋逍。   红菱从尽逸园书房出来,正遇见刚去小厨房点菜回来的白芙儿。   见吴氏的贴身丫鬟从书房出来,白芙儿直接冷下了脸。   不是冲着红菱或是吴氏,而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了。   红菱随她主子一样的好脾气,她甜甜一笑,问了一声白姑娘好。   她本是想等着白芙儿能问她两句*为什么来这之类的话,可是白芙儿却满脸冷傲,眼神空洞。   此刻她正在想宋太医和吴氏昨日见了,今日又派丫鬟过来,这两夫妻到底在捣鼓些什么!   白芙儿惶惶不安,琢磨自己要不要直接问问宋太医最近可是和吴氏有什么要紧事情商量。   可是那是他的正妻,她又什么资格问呢?   而且今日,宋青斐带着宋逍去端详院吃晚饭了,她也找不到他。   一想晚饭时他还会遇见吴氏,白芙儿胸口闷闷的。   她的脑子难得活泛起来。   明明晚上就能见面的,为什么还迫不及待地叫丫鬟来传话呢?是不是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宜被外人所知的小秘密呢?   白芙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不禁想,自己算不算外人呢?   她敲敲额角,心说别瞎想。   就算是把她当成外人,也无可厚非,人家吴氏本来就是正妻,她和宋太医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再说如今宋太医对她很好,而且是那种跟对别人的客气不一样的好,他的目光从最开始的古井无波一片淡漠,变成了现在只要看着自己就会泛着柔色和欣喜。   他对她不一样了,他开始亲近她,他还抱着她睡过觉。   就算她是一个外人,也是一个能得到宋太医善待的外人。   白芙儿给自己找了好多理由,可是越找越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在那些理由中安慰自己的不安。   白芙儿等了又等,终于听见外面传来声响,是宋青斐回来。   她急匆匆跑到房门口,掀开厚实的门帘去看他。   只可惜还是晚了那么一点点,他已经带着宋逍钻进书房了。   白芙儿沉吟片刻,她等了一晚上,已经想的明明白白自己就是要问问宋青斐跟吴氏是怎么回事?   是直截了当地问也好,还是扭扭捏捏地套两句话也好。   总之,她要听见宋青斐的回答心里才有着落。   来不及多加一身衣服,白芙儿大步走到书房门口。   她抬手正要敲门,只听里面宋逍弱弱地问着:“二叔,我的功课自己温习就好,你一天没见小白姨了快回去陪陪她吧?”   奶声奶气的哀求声刚落,就听男人清润的声音轻嗤道:“今日就在这陪你背书,你婶母可说了你功课极差,总是惹你师父生气。”   宋逍再说了什么,白芙儿没听清。   她只知道自己最后听到宋青斐拒绝了回屋陪她的提议,他要一直陪着宋逍背书。   因为什么呢?   因为吴氏说宋逍的功课不好。   白芙儿转身缓缓靠上书房的门板,原来吴氏的一句话这么好用。   听着宋青斐偶尔训斥宋逍的声音,她忽然咬了咬牙。   宋青斐这个老色批前一天还让自己去霸占他,转头就因为正妻一句话整夜整夜不回屋泡在书房里教导宋逍功课。   拿她当什么了?   撩拨了还想不了了之?!   狗男人真勾起了她贪心,现在却想摘得干干净净?   那根本不可能!   白芙儿握紧小拳头控制自己往上蹿的火气。   她记*得宋青斐告诉过她,不能冲动,要动动脑子再行事。   所以她才不会冲动直接冲进屋把宋青斐拽回卧房质问他这这那那。   这次她要动脑子干一票大的。   宋太医一定会很欣慰的,她终于知道用脑子做事了,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对他动脑子了! 第27章 有想冷也冷不下来   平都下了一夜的雪,整座成里里外外都披了一层白纱,银装束裹犹如仙境。   今日宋青斐本不需要入宫,但风雪日韩嫔一般都会叫他过去以医治的名义套两句关于谷嫔的话,所以宋青斐还是决定入宫。   白芙儿起来时,宋青斐已经离开有半个时辰了。   他不在,倒方便了白芙儿。   吃过早饭,白芙儿就去了小厨房。   整个宋府除了宋青斐,就叶嬷嬷对她最好,而且上次月事的时候叶嬷嬷教了她很多。   决定去找叶嬷嬷反应一下宋太医这两天的反常,再看看能不能顺便学到两招。   她想得清楚,她相信林老头不会害她,但以林老头上一次送书那事的效果来看,这包药粉她喝了也未必能让宋太医与她的关系更近一步。   所以她不仅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还要在宋太医身上多做一重保障才行。   白芙儿懂得少,但她也不是傻。   睡在一起是夫妻,夫妾之间才能做的事,虽然她不是宋青斐的妻妾,但如果能和他夜夜同塌而眠,就算是没有名分,她心里也是有底的。   从前想亲近他,是想混口饱饭吃,而现在却纯粹是因为想和这个人产生一种联系。   别的妻妾能抱他睡觉,她白芙儿也能,有了这份底气,她也不会因为他去了别的女人的院子而感到不安了。   ……   白芙儿来到后厨时,叶嬷嬷正在休息。   她不是一个委婉的人,所以当她别别扭扭地扯了两句之后,气氛尴尬得叶嬷嬷的脚趾头都要抠出一副画来了。   “那个,白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您直说就行!”可别再对着大雪天说天气不错了,她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白芙儿搓搓手,害羞又气恼地说:“我觉得老爷这几天冷落我了。”   这话叶嬷嬷是不信的。   “白姑娘说笑了,老身也算是看着老爷长大的,他可没对哪个姑娘像对您这样过,您别瞎想,说不定他这几天忙呢!”   “是啊,他的确在忙。”因为吴氏一句话,而忙着教导宋逍功课嘛。   一想这一茬,白芙儿也顾不得矜持委婉了,她直接朝叶嬷嬷开口。   “叶嬷嬷你说,我怎么才能让老爷愿意和我睡觉呢?”   叶嬷嬷:???   静默三秒后,叶嬷嬷缓缓瞪大了眼睛,惊出了自己的双下巴。   如果她刚刚没会错意的话,白芙儿这是要朝他们老爷下手了?   可是再一细想两人一屋同住好几个月了,也不可能什么也没发生过,白芙儿突然来问这种话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觉得老爷冷落她了,所以想在男女之事上多下下功夫,*讨老爷喜欢?   叶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否定了两个猜想。   “白姑娘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白芙儿脸颊绯红,急吼吼地说:“就是让老爷每天都来和我睡觉,和我亲近,我应该怎么做哇?”   叶嬷嬷:……居然还真是要讨老爷欢心!   没想到烧了一辈子的饭的后厨下人有一天也能得到后院娘子信任,帮她出谋划策了!   叶嬷嬷顿时成就感爆棚,支起身板。   她盯着白芙儿冷傲妖冶的脸,先是不满意地摇摇头,“要我说白姑娘你应该多对老爷笑笑,温柔一些,男人才会喜欢。”   明明长得不差,可她不声不响地盯着你看的时候却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哪能吸引那些喜欢温柔小意的臭男人!   那边白芙儿直接改正了错误,她先是勾唇展现了一个营业式微笑,放柔了声音问:   “还有呢?”   “还有嘛,那男人若是忙,你便主动些去找他,打扮得花朵似地往他眼前一站,他再忙也得先忙你!”   说着,叶嬷嬷好似想起来自己年轻时的辉煌,一高兴翘起了二郎腿,不等白芙儿问下去自己便继续说了。   “实在不行啊,你再给他熬一碗汤,什么菟丝子,肉苁蓉,各色滋补的东西你就往里面一加,这火气上来了,他想冷落你也冷不下来!”   白芙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跟宋太医睡觉的方法可以有这么多!她之前居然还把这当成天大的难事一样!   “叶嬷嬷,你说的汤今天能帮我做一道么?”   叶嬷嬷揶揄地掩唇笑了两声,“放心,我的汤保管你用了还想用!”   白芙儿激动地回了卧房,她翻箱倒柜地掏出自己的衣裳,又把妆奁里的首饰胭脂都摆了出来。   一下午就坐在那琢磨着怎么把自己化成一朵花。   至于效果,白芙儿得偿所愿把自己化成了一朵花。   叶嬷嬷来送汤时,看着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白芙儿都懵了,她叫伺候着白芙儿重新梳洗过,又选了一身衣裳帮白芙儿都穿戴好了。   看着镜子里的人,白芙儿不自在地拽了拽肩上的薄纱。   这是夏入府时,成衣铺的人赠送的纱衣,薄如蝉翼的一层罩在身上,跟没穿似的。白芙儿当时就把她压在了衣柜东西,结果刚才翻动衣裳,这件倒浮到眼前来了。   叶嬷嬷满意地梳顺她的长发,欣赏着自己一手打扮妥帖的白芙儿。   她又嘱咐了白芙儿几句,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回房去了。   白芙儿乖乖地坐在房间里,拿出了林老头给的药自己兑好了水。   她孤注一掷地盯着那杯水,目光灼灼好像看的是碗壮行酒,只等宋青斐一回来,她就干了这酒,把碗一摔上了战场一样。   可她等的越急,宋青斐却跟躲着他一样似地迟迟没有回来。   几近亥时,她才听见院内出了两声响动,那是宋青斐和下人说话的声音。   白芙儿激动地蹿到窗边,透过影影倬倬的窗纸看他。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大氅愈发清贵,站着皑皑白雪上,俊逸得不似凡人。   她真的很喜欢宋太医哇,喜欢到每次见到他心跳都会加快,而且还会莫名地欢喜。   只是这欢喜太短暂,下一秒本来迈步朝正房而来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跟下人交代了两句朝书房的方向去了。   白芙儿瞬间垮下来了,准备一晚上的温柔笑意像是被凉水浇灭了一样,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他现在,连每日回院先来正房她一眼都不来了么。   白芙儿目光森冷地看向男人的背影,心一横回身端起那碗“壮行酒”豪迈地一饮而尽。   ……   若是知道自己没回房而被白芙儿记恨了,宋青斐一定要说一句冤枉。   宫里的事绊住了脚,他回来的晚,心想白芙儿一定是睡下了。   她素来爱往自己身上凑,可他今天带了一身寒气,小东西睡得迷迷糊糊贴上来万一受凉了还要遭罪。   是以,他先来了书房,心想一边暖暖身,一边询问一下宋逍的功课。   门口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宋逍过来,便低头回应了一声继续对着火炉烤火。   直到有人一言不发地走进,宋青斐才抬头看去。   来人不是宋逍,是他以为已经睡下了的白芙儿。   “这么冷的夜,你跑出来干嘛?”   他担心带回去寒气都没回屋,结果她还自己往外跑。   他语气不善,白芙儿听了心又沉下去两分,可现在她不跟他计较这个,像是不受影响似地勾起一抹笑。   “我穿了斗篷,不冷的。”   闻言,宋青斐才放下心去仔细看她的打扮。   不似往常随意的绾着发,她今天精心梳了头,青丝如瀑散落在肩头,乌黑的发和身上白色的斗篷呼应透着清纯的感觉,但她的容貌却一如往常的冷落妖冶,尤其是今日还扫了淡淡的口脂给更是增添了一抹艳色。   宋青斐缓缓朝椅背靠了靠,若有所思地看向白芙儿手里的汤。   他光闻着味道就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她端来如此大补的汤给他,是想干嘛?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睃巡着,唇角慢慢泛起笑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扶手上。   她,这是想他了。   可能是这几天他陪宋逍的时间多,小东西又不乐意了吧。   也不知是找谁给她出的馊主意,又是打扮,又是补汤,就是想让他心猿意马好由着她搂搂抱抱!   宋青斐俯身接过补汤,轻声对白芙儿说:“你先回屋,我等下跟宋逍说两句话便回去了。”   白芙儿摇摇头,她觉得有些口渴,吞了吞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温柔地说:   “老爷,你尝尝这汤吖!”   见她上来了倔脾气,宋青斐知道自己若是不喝一口,她是不回离开的。   只是,她叫他喝,他便喝了。   为什么还死死地盯着这碗汤,好像馋得不得了的样子。   宋青斐缓缓放下汤碗,一瞬不瞬地望着白芙儿,书房柔和的烛光里,她的素净的小脸白皙粉嫩。*   除了脸颊上那抹异常的红。   他本以为是冷风吹的,只是进屋这么久,那红色却更浓了。   宋青斐忽然起身,欺身上前一把捏住了白芙儿的小脸想要检查她的瞳孔,察觉到他靠近,白芙儿难耐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老爷,不要让逍少爷过来了。”白芙儿轻声喃喃道。   “为何?”   白芙儿的大脑已经放弃转动,循着本能贴上他的手掌,汲取他带来的清凉。   “因为,我喝了别人不能来打扰我们的药。” 第28章 有且只有你一个……   轰的一声,有什么的东西随着她的话被一点点击垮,让宋青斐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他不是不想她,想到经不住她随意一个拥抱,一个撒娇。   但他想的发疯都没动她。   白芙儿不懂实数不求名分,但他想给自己喜爱之人应有的一切,而不是在他还有妻妾的时候委屈了她。   可现在,女孩细腻柔滑的肌肤在掌心磨蹭,纤细燥热的娇躯不停地朝她贴近像要挤进他身体里一样。   宋青斐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   他看着白芙儿水雾迷蒙的凤眸,清澈的眼睛在告诉着他此刻她有多么难耐。   “不舒服?”他低声问她。   白芙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没忘记林老头说这药喝下去会有些难受,要她忍住。   可是……   “老爷,我好难受啊……”再开口,声音已经软媚得不像话。   白芙儿由不自知这样的嗓音有多么撩动人心,她躲开宋青斐的钳制,迫不及待地贴在胸膛上。   好像有好多蚂蚁在她身上咬着,酥麻难耐又热得她口干舌燥。   只有贴着宋青斐,那种感觉才能减轻一点。   可这还不够啊!   “老爷,你拍一拍我的后背好嘛?”   她哭腔哀求着,求他碰自己的后背,也不只是后背,还有手臂,还有肩膀等等,浑身上下都想被他触碰。   宋青斐果真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小白乖乖的,我去给你找解药。”   听到解药二字,白芙儿清明许多,不依不饶地抬起头来凶巴巴地看着宋青斐。   “我不要解药!我!要!你!”   “小白……”   他找不多合适的话劝她,没有脱口而出他亦想要她已经是最大克制了。   白芙儿却不给他犹犹豫豫地机会,趁着他失神,白芙儿推着他的胸口一把将人按回到太师椅上。   紧接着,她欺身跨坐上去。   “老爷。”   白芙儿无意识地唤着他,似乎这个姿势让她好受不少,声音里都带着喟叹。   她晕晕乎乎在他身上坐着也不安稳,宋青斐伸手护住了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搂了下。   终于得到回应的白芙儿开心得不得了,她扬起脸朝宋青斐笑了笑。   男人的喉结滚动着,吸引了她的目光,下一秒,她已经无师自通地直起腰身,小手扶着男人的肩膀朝他的喉结而去。   红唇如愿落在男人脖颈上,口渴也被缓解了,她含糊不清地叫他。   “老爷啊。”   宋青斐忍耐地*手臂上青筋暴起,扶着软腰的手略一用力将白芙儿按着贴住自己。   白芙儿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被甩下去,抬手搂住宋青斐的脖子,她这次动作大了些,挣扎之间,身上白色的斗篷忽然滑了下去。   冷气一下抱箍过来,白芙儿一哆嗦往宋青斐怀里躲了躲。   “你……”   宋青斐这才发现,她斗篷里面居然只穿了一件小衣一条长裙!!!   他的目光自然落在精致的锁骨线条优美地来到晶莹粉嫩的肩头,如玉雕成美得发光。   她定是冷了,缩了缩肩膀委屈地又叫了一声老爷祈求温暖的庇护。   宋青斐眉头微蹙。   她就是什么都不懂,难受成这样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会无助地一遍遍地叫他,似乎叫了他自己的身体就得到了纾解。   他看了看她不停晃动的小脚,黑眸幽暗如食人的凶兽。   恍惚间,眼前好像闪过一段玉白的小腿,宋青斐立刻想到了什么伸手落在了她的长裙上。   “白芙儿!!!”   “谁教你的?”   这个妖女……斗篷里面是真的只有了一件小衣,和一条长裙!!!   白芙儿已经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了,她像学到了新东西,伸手顺着宋青斐的衣领往里探,不一会将把衣服扯乱了。   宋青斐一把擒住了她的手,双眼猩红地看向白芙儿。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二叔,我可以进来么?”   还不等宋青斐有什么动作,白芙儿已经抓着他衣襟不住地摇头。   “老爷,别!别让人打扰我们!”   宋青斐拍了拍她的头,将人先按在自己颈窝处安慰着。   他深吸口气平复紊乱的气息,对着外边的宋逍说:“逍儿,二叔累了,你今日也好好休息一晚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宋逍说了话急匆匆就跑走了。   他不知道他二叔比他还着急呢。   听着脚步声终于原谅,宋青斐扶起白芙儿的肩膀,让她抬起头。   她的眉眼今晚妖冶到了极致,一向清澈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懵懂的欲`望,动人心魄更让他完全忘了自己下的决心。   白芙儿傻呆呆地和宋青斐对视着。   她虽然糊涂着,却被男人幽暗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只一眼,他就觉得自己是被他逮到的猎物,一转眼就被他拖进深渊中,任由他将陌生的颤栗传遍四肢百骸。   “呀……”   白芙儿忽然小声惊呼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有一股热流从那里缓缓而出,这个感觉她还记得呢。   她手软脚软却还是努力推了推宋青斐,“老爷,你快放开我,我来月事了。”   宋青斐眉峰一挑。   上次以为是尿床,这次以为是月事?不过没关系,小傻子很快就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了。   他歪着头朝她笑了笑,任由她推拒着,将她的软腰抵书案上牢牢圈在怀中。   “叫我的名字,我就放你走。”   白芙儿没叫过他的名字,毕竟所有人都叫他老爷,而且他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但再不放开他,月事都要沾在他身上了,虽然她还是想抱着他,粘着他,她也必须先去处理一下。   “宋,宋青斐……你先放开我。”   软软糯糯又害羞到发颤的声音轻而易举就拨断了宋青斐紧绷的那根线,他眉眼舒展开来,大手一把扣住她的后颈,仰头吻了上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喜爱一个人,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折磨得发疯,偏偏他就算是疯了也要把怀里这个照顾妥帖了才行。   白芙儿本就粘人,吃了药越发痴缠不容他放手一下。   就连抱她回屋的路上,她都不老实地呢喃他的名字。   等将人放在床上,宋青斐才发现,她急哭了。   “宋青斐,我是不是要死了?”怎么会这样抓心的难受!尤其是刚刚在书房被他亲过之后更难受了啊!   “不会。”宋青斐俯身轻吻了下她脸颊,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小白,别怕。”   白芙儿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抬手抚上他的眼尾,信赖地点点头……   不再有任何言语,一室只余白芙儿软糯的声音,或舒服或急促地呼喊他的名字。   高高低低的声音犹如浪潮跌宕,载着帷帐之内的两人浮浮沉沉。   ~   因为白芙儿吃了药,简直比妖精还缠人,宋青斐抱了她三次,她才终于消停了下去,她累急了倒头就睡,宋青斐却不能睡。   第一次就闹腾到了这么晚,他怕伤到她就去取了药膏回来给她清理上药。   他的动作明明轻柔得不行,睡着了的小东西却仍然娇气地哼唧着,这一声,宋青斐听得火气又蹿了起来,可是她连嗓子都喊哑了,他也不敢再动她。   他又去调了润喉茶来哄她喝了下去。   等他最后要睡觉时,天边都泛起了白色。   翌日巳时,白芙儿终于醒了过来。   身侧的男人正侧卧着单手支颐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看着男人温柔的笑再一想昨晚如猛兽般欺负她的人,白芙儿不禁怀疑到底哪一个宋太医才是真的。   想到了昨晚的事情,白芙儿有些害羞。   宋青斐轻笑出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芙儿摇摇头,礼尚往来地问了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自己觉得怪怪的。   他说:“很舒服。”   听到他的一本正经的答案,白芙儿的脸蹭蹭地红了起来,想起来昨晚的某个画面。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怎么过后越想越觉得难为情呢!   她的目光胡乱飘到宋青斐的胸膛上,这一眼不要紧,她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上有许多青紫色的痕迹,甚至一些地方还有她的牙印。   他的皮肤本来又嫩又白,可现在居然被她摧残成这个样子!看来刚才说舒服是在安慰她吧。她有些羞愧自己居然把宋太医弄成了这样,简直禽兽。   白芙儿想了想又低头偷偷瞄了一眼自己。   啧,果然是皮糙肉厚,身上白白净净的,连个红印都没*有。   宋青斐静静看着她,心想若不是怕她看见痕迹怪他下手太重,他也想把那些痕迹都留在她身上。   而他见了那些痕迹,只会骂一句禽兽不如吧。   “老爷,我们昨晚做的事是什么呢?是夫妻才可做的事吗?”   白芙儿真诚发问,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懂的,只是脑海里的认知又串联不起来,一时也确定不了那是什么,她倒是听说过夫妻之间会有一种特殊的活动,但他们又不是夫妻,不应该做的啊!   是什么事,宋青斐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但有一点他要说明:   “没有夫妻,只有和你。”   白芙儿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一会后怀疑地看向宋青斐,“蓉姨娘赵姨娘他们也没有?”   “没有,只有你。”   “那老爷以后还会和我这样么?”   能亲近他,还是别得不到的亲近让白芙儿很开心。   宋青斐自然还会这样,可是看着她紧张的表情,就是很想逗弄她一下。   他颇为为难地看了看这几手臂上一排小牙印,“如果你乖乖的,还是可以的。”   白芙儿举起起三指对天保证,“我肯定会听老爷的话,对你温柔些的!”   要不然,看见老爷白皙的皮肤都是她禽兽般的痕迹,她也很愧疚的。   宋青斐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唇边勾起得逞的笑,扯起被子将白芙儿露在外边的肩膀盖了起来。   得到了肯定答复,白芙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老爷以后也会来陪我睡觉么?”   “会。”宋青斐柔声回答。   话落,他忽然意识到白芙儿说的睡觉和他以为的睡觉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他有些头疼的看着白芙儿,决定还是叫叶嬷嬷过来给她上一课吧! 第29章 有小白脸!   从叶嬷嬷小课堂补过课的白芙儿变得不一样了。   害羞是真的害羞,因为正经的姑娘是不会做出她那样大胆的事情来的!   但高兴也是真的高兴,因为宋青斐说,他只有过她。   白芙儿本来是不相信的,不过请教了叶嬷嬷之后,她信了九成。   倒是叶嬷嬷像是吃到惊天大瓜一样,久久合不拢嘴……这要是给老太太知道老爷居然没碰过那几位娘子,是不是又要气犯病了!   不过叶嬷嬷略一思索,觉得自己还是没看走眼,她就说老爷喜爱白姑娘,只有她一个女人不就是证据。   一想自家老爷居然还是这么专情的男人,叶嬷嬷教导起白芙儿更用心了。   宋青斐还是会在书房询问宋逍的功课到很晚,只是这次他会把白芙儿也带去跟着一起教导。   白芙儿也终于知道,宋逍白天为啥犯困了!   就算是鹰也架不住宋青斐这么熬,怎么可能不困?!   书房里,宋逍指着瞌睡不断的白芙儿:   “二叔,你快带小白姨回去睡觉吧,你瞧她困得多可怜。”   你也再瞧瞧你的大侄子困得比她还可怜。   听见宋逍的话,白芙儿揉揉眼睛坐直身子表示:“我不*困,我还能学。”   宋青斐斜睨了她一眼,自从她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折腾宋逍之后,简直成了帮凶,甚至有时候他都想放宋逍走了,白芙儿还非要扯着他问东问西。   还美其名曰,请教。   不过这几日下来,宋青斐才发现白芙儿字虽然写得不好,但理解能力很强,记忆力不错,宋逍磕磕巴巴读了一遍文章,她听了之后,在宋逍第二次读时卡住的地方,她竟然能提醒出来。   小脑袋瓜子聪明得很!   白芙儿一点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白天宋青斐进宫当值,她自己也不乱走就闷在书房里看东西。   宋府最多的就是医书,而且几乎每本上面都有配图,到最后白芙儿最爱看的倒成了医书。   就是有的字,她还是不认识……   这天,白芙儿又认不全字,便找来一个叫槐花的识字丫头给自己读书听。   槐花今年才十三岁,但个头却比白芙儿还高。   虽然白芙儿长个了,尤其是和宋青斐做了某件事后,更是蹭蹭地往起蹿,可跟槐花一比,自己这四尺八寸的身高,又成小矮子了。   为什么宋府的丫鬟都这么高,现在的槐花长得高,曾经的兰思长得也高。   白芙儿吸吸鼻子,突然没心情看书了,她问槐花:“你平常都吃什么哇,为什么长这么高?”   槐花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将自家主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恍然意识到自己无礼,槐花低下了头瓮声瓮气的说道:   “以前爹不赌钱的时候,家里有牛,总喝牛乳,娘说女人喝那个好。”   说着,槐花噼里啪啦地哭了起来。   她想起本来知书识字的爹爹后来迷上赌钱,先是把牛卖了,又把娘卖了,现在又把她卖了。   白芙儿蹙起眉头,对这说哭就哭的小姑娘简直没辙,这要是以前有哪个不识像的小乞丐在她面前叽叽歪歪,她肯定理都不理。   但最近书听得多了的白芙儿,懂了些人情世故,知道此情此景她应该适当安慰下人家小姑娘。   她想了半天,干干巴巴地说了三个字:“别哭了。”   然后,那张冷冰冰的脸直接把槐花的眼泪吓蹦了。   白芙儿吓得急忙去找叶嬷嬷要了杯牛乳回来,对着槐花拿出了最大的温柔又哄了半天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哭声。   晚上,宋青斐回府,白芙儿便跟他打听了两句槐花的来历,这才得知她哭的是自己散了的家。   白芙儿捧着一杯热牛乳,悠悠叹了一句:   “幸亏我不不记事,万一当年我也是被爹娘卖掉的,我也会很伤心。”   宋青斐深深看了眼白芙儿,她的容貌与初见时差别不大,除了变得白嫩了许多如今最大的变化是娇养起来后气色,还有越发凸显的气质,她不是现如今最受庆泽人喜爱的那种柔弱娇美,而是凌厉妖冶神秘惑人的美。   当然,也可能他着了她的道,别人未必会察觉她的好。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天生自带的冷傲气质也不*像是那种能干出抛弃妻女的人家可以孕育得出来的。   “儿时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么?”宋青斐轻声问她。   这一说,白芙儿忽然侧头朝他咧嘴一笑像是在炫耀自己还有记得的事情,又傻又可爱。   “我记得有人叫我姐姐。”   所以在她无路可走,遇到白大福那声姐姐的时候,她就选择跟在了白大福身边。   她说完话,又乖乖捧起牛乳小口小口地啄了起来,味蕾得到满足,小脸都高兴地邹成一团。   宋青斐想了想还是问:“想找家人吗?”   白芙儿无所谓地拒绝了,末了她还对着宋青斐心满意足地说:“我有大福,现在还有老爷,我有家人。”   而且那些所谓的家人,也未必希望她找回去吧。   她乞讨时见过许多被卖的小女孩,还有因为是女孩而被丢到荒郊野岭的。   那种走丢的,被拐的,其实很少。   而且曾经她连吃饭都吃不上,哪有精力找什么家人,至于现在,她很知足,更不想跟有可能抛弃了自己的家人互相打扰。   想是这样想,但是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烦躁,白芙儿连小口喝牛乳的心都没有了,端起碗干了剩下的一小半。   宋青斐看着这样的她,心中酸涩喉咙发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一定会好好待她,弥补她过去那些年吃过的苦。   她喝饱了终于抬起头看向宋青斐,唇边还沾着些牛乳,双眼亮晶晶地像只小奶狗:   “老爷,明天带我去看看大福吧。”   宋青斐知道她心情不好,他想了想,缓缓俯身亲吻上的唇边。“你叫我的名字,我就带你去。”   白芙儿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什么不开心都忘在脑后,只余宋青斐刚刚低哑的暗示。   宋太医简直讨厌!每次让叫他的名字,都会那样那样,明明昨天都叫他了,怎么今天又让叫?!   而且她答应他自己会温柔,可这个男人却越发过分,坏得离谱!   白芙儿不服气地别过脸去,很有骨气地闭了嘴。   宋青斐也不逼她,抬手圈紧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可怜白芙儿后来骨头都被苏软了,又哪来的骨气,只能攀在他肩膀上如他所愿了。   ……   白芙儿和白大福之间真有些莫名的联系。   她和宋青斐两人清早在府中还没出发,三七就兴冲冲地跑回来禀告,“白大福醒了,哭着要找他姐姐。”   白芙儿一听,手里的小包子都掉地上了。   谢天谢地,昏迷了快半年的白大福终于醒过来,还知道找姐姐,看样子是没有变的更傻,不过白大福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哭起来的场面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白芙儿不敢耽搁,只想快去稳住白大福。   她紧忙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忽然折返回来。   宋青斐还以为她这是想起要带着自己过去了,结果却听她一脸正色地说:   “老爷,我想带叶嬷嬷去给大福做点好吃的!”*   宋青斐:……   可以,他到底还是干不过一碗饭!   .   如意巷。   马车刚停稳在外宅门口,白芙儿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几乎刚刚站稳,耳边就断断续续传来了一个男人轰隆隆的哭声,其中气之足,根本听不出来是个昏睡了六个月才醒来的病人。   白芙儿担心他一会嚎得头疼,拎起裙摆就往院里跑。   “大福,大福,姐姐来了!你别嚎了!”   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白大福果然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声,他一边抽噎一边撑着身子往门的方向看。   要不是身上没劲,他这会已经跳下炕了。   白大福瞪着大眼睛等着,终于看见厚门帘被掀了起来,随即走进来一个纤细美丽的女人。   “……你谁啊?”白大福警惕地问。   白芙儿下意识愣在当场,“我是你姐啊!”   “大福你怎么了!不记得姐姐了么?!”   白大福记得,他就是记得太清楚了才不相信眼前这位美人是她姐姐。   “我姐姐长得黑黑的,矮矮的,也不好看,你这么好看,才不是我姐姐!”   虽然你长得不错,但他的姐姐只有一个。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因为容貌的改变被白大福拒绝相认,白芙儿如遭雷劈地站在了原地。   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有些小骄傲地摸摸自己脸。   “是不是真的变得很好看哇?!”   后进屋的宋青斐已经听见了刚才姐弟两的对话,无语地看向白芙儿。   他大步走向白大福,“我是大夫,来给你检查身体。”   白大福直接藏起了自己的手腕,吓得没命一样地不敢看宋青斐。“没有钱,不用你看!”   姐姐养他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哪有钱找大夫治病。   白芙儿沿着炕边坐下,轻声地哄着白大福,直到白大福终于抬头看她,她才指着自己下巴上的伤疤说:   “你看这,记不记的这道疤,我是不是你姐!”   白大福歪着头细细打量着那道疤,忽然高兴地直拍手肯定了白芙儿姐姐的身份。   “是我姐,是我姐!是姐姐跟狗抢吃的被……”   不等白大福说完,白芙骤然弹起来捂住了白大福的嘴。   她尴尬地回头看向宋青斐,嘿嘿干笑两声。   白大福这个臭小子一醒来就拆台,跟狗打过仗的事情被宋太医知道了,还叫她怎么能抬得起头啊!   一旁的宋青斐先是愣了下,他看着白芙儿紧张的小脸,目光落在了那道疤痕上。   不知怎的,平常看起来野性又神秘的疤此刻居然那么可爱。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白芙儿却都要哭出来了,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要哭,跟狗打架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甘示弱地朝宋青斐抬了抬下巴,“你笑什么,你还亲过这里呢!”   宋青斐跟没听见一样,越看白芙儿气急败坏的小模样越想笑,她终于知道在他面前要维护一些体面了。   可一边的白大福却不干了。   他从白芙儿手底下挣脱出来,使尽全身力气抡圆了拳头朝宋青斐砸*了过去。   “你敢亲我姐!你敢亲我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他了!他才不允许任何人碰他姐姐的!   为了保护白芙儿而轮过无数次的拳头,这次却被人轻轻松松接下。   宋青斐不仅握住了白大福的拳头,还顺势捋到了他的手腕上为他诊脉。   白大福再想挣脱却没那么容易了,甚至连动都动不了,手动不了,他便用骂的,其中使用频率最高的就是奔着宋青斐容貌进行羞辱的那句“小白脸。”   白芙儿拽了拽白大福,冷着脸训斥他。“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你这样跟他说话。”   白大福很委屈。   “姐你凶我?!你以前从来不凶我的!你居然为了小白脸凶我!”   宋青斐面无表情地诊脉,听到这句,忽然似笑非笑地看向白芙儿。   他可从来没忘记某人信誓旦旦地说白大福是世上最重要的人,可把他气够呛。   今天看见她这位最重要的人因为自己被训斥了。   宋青斐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第30章 有一个乞丐啊!   日暮西垂,宋青斐要带着白芙儿回府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白大福又哭了。   这个心智只有七八岁的男人,撒起娇来杀伤力极大,当看见他扯着白芙儿袖口哭喊着“姐姐别走”时,宋青斐久久说不出话来。   白芙儿一边安慰白大福一边为难地看向宋青斐。   她也想回去和宋太医亲亲抱抱,可是白大福才醒过来,宋太医也说要仔细照顾白大福才行。这种情况下她也犹豫自己该怎么办了。   僵持无果之际,白大福低落地说:   “姐姐在我昏迷的时候看上了小白脸,对我不管不顾,现在我醒了姐姐更不会管我了。”   听闻此言,宋青斐眉峰一挑淡笑着看向白大福。   没想到这糙汉的身体,孩童的智商,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姐怎么会不管你!”白芙儿急忙反驳,“我今天就在这陪你。”   一想想自己真的在大福昏迷不醒的时候黑天白日地想着宋太医,白芙儿心中多了两分愧疚。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白大福开心地笑了,可是他的笑在白芙儿转身走向宋青斐后开始变得嘚瑟。   他比比划划又做着口型挑衅宋青斐。   看到没!我姐!还是会陪我的!你!小白脸!自己滚吧!   宋青斐始终噙着淡笑。   他终于知道白芙儿为什么很单纯了,因为白大福把她保护的很好。   这种保护,并不是因为白大福知道人心险恶而做出的刻意保护,而是他在亲姐姐被卖之后产生了心里阴影。   生怕谁又把自家姐姐抢走了,所以几乎不给别人接触白芙儿的机会。   白芙儿:“老爷,我今天想在这里陪陪大福。”   宋青斐收回目光,缓缓看向白芙儿。   他点点头,随即上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白芙儿的脸瞬间炸红了,这屋子里还有李老头夫妻,还有白大福,还有三七,他怎么突然就亲下来了*?   她是知道他私底下喜欢抱她亲她,可是在人前,他始终都还是那个温润疏离的宋太医啊!   白大福嗷地一声反应过来宋青斐做了什么,扯着大嗓门又骂了起来。   在他的骂声中,丝毫不受影响的宋青斐柔声对白芙儿说道:   “明日可要回去陪我才行啊。”   白芙儿顶不住这样温柔的宋太医,吞吞口水狂点头,“回回回!明天肯定回去。”   现在都已经想跟着回去了。   宋青斐走后,白大福也消停了。   他气鼓鼓地朝着墙躺着,心里更厌恶宋青斐了:小白脸绝对是故意的!临走还故意亲他姐来气他!   不过这厌恶值很快就降下来不少。   当白大福吃到叶嬷嬷做的鸡丝粥时,人生似乎得到了圆满,他迫切想知道姐姐是在哪找来的叶嬷嬷。   白芙儿灵机一动,开始给宋青斐铺路,“这就是那位宋太医特意为你找来的厨娘,她做的东西不仅好吃还适合你调养身体。”   白大福瘪瘪嘴,他抱着碗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知好歹了。   等第二天白芙儿要跟宋青斐离开的时候,白大福虽然不乐意但却在两人牵手时忍住没有骂宋青斐。   当然这个前提是叶嬷嬷被留在了如意巷。   马车上,宋青斐还奇怪今天白大福怎么这么老实。   白芙儿得意地支起腰板,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老爷,我这话说的是不是很聪明?”   马车摇摇晃晃,宋青斐伸手护在她的腰侧,听她吹嘘自己当时是怎么灵光乍现为他说好话的,满眼都是好像会发光的她,声音低柔得要命。   “很聪明。”   白芙儿被夸奖后在心里暗暗发誓,还是要多读书的,书读多了,人知道的就多了,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就会变聪明的。   白芙儿虽然人在宋府,但还是会时常去看白大福的,就算一天不去,两天也要去一次的。   这和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白芙儿完全不同。   府里那几位姨娘一向留心尽逸园的动向,沉不住气的赵姨娘先派人去跟踪了白芙儿。   她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但是她自视甚高,心中将丫鬟抬上来的蓉姨娘敏姨娘当成了贱妾,而自己这样的良家女若是能抢在吴氏前面生下长子,身价必然还会大涨。   只是她还没入府一年,就出现了一个独占老爷的白芙儿。   她始终没摸到白芙儿的底,生怕她出身不差还抢在她前头先生了孩子。   原本白芙儿也老实又有老爷护着,根本动她不得。   但现在白芙儿频繁外出,肯定是有什么情况出现,不管是什么事,她把消息握在手里总是没有坏处的。   派人查回来的消息着实让赵姨娘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她身边的丫鬟春雪是娘家带来的表妹绝对信得过人,春雪查到的消息让她自己也激动的不得了。   “真的,白芙儿真的是乞丐,而且之前外宅养病的也不是她爹,是个总叫白芙儿姐姐的傻子。他闹着*出门看个老乞丐,我在他们走后找那片的乞丐问的。   他们都知道白芙儿姐弟两,虽然现在白芙儿变化大,他们不敢认,但是白大福还是认得出的!   而且他们都说白芙儿是给一个老员外相中去做小妾去了。”   赵姨娘捂住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个乞丐啊!   她何德何能霸占着老爷啊!   还糊弄老太太说什么家在琏州!怪不得老太太问话的时候什么都不敢说,一个臭要饭的,她敢说个屁!   不过这事,可大可小。   老爷对白芙儿的身份心知肚明,还如此宠爱,可见是不在乎白芙儿的出身,她不能指望老爷赶走白芙儿,却要看看能不能做些文章让老太太厌弃了白芙儿。   到时候他们母子两个闹起来,怎么处置白芙儿,就不关她的事了。   ……   今日又下了一层雪,宋青斐临走时嘱咐白芙儿下午雪消了再出去,免得路上滑摔倒了再磕碰着。   白芙儿窝在床上露出半张小脸看他,哀怨地问:   “摔得能有你弄我弄得疼么?”   每天都要多歇一个时辰才能起来,起来后腿还软得不行,腰也疼得好像要断掉了。   宋青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要是摔疼了,我就没法弄了。”   白芙儿:……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根本不是她想的那种天天抱着睡觉,他也不是什么温柔的人,每次都又凶又猛弄到她哭为止。   偏偏她去问叶嬷嬷,叶嬷嬷居然说老爷素了太久了,还叫她体谅老爷。   她怎么体谅哦!拿命体谅嘛?!   她是答应过这条命由他处置的,但是也不能是天天都处置吧?!   宋青斐坐在床边看着白芙儿的表情变了又变,唇角笑意更深,他也想疼她的,可是她的每一处都能让她失控。   不过小东西娇气,他确实做得过分,应该要多哄一哄的。   “别气了,我听薛明说城中有一家酒楼不错,明日我带你去尝尝?”   白芙儿哼哼两声,看在好吃的的面子上心情好了点,她想了想问:“可以带大福一起去么?”   “随你。”宋青斐只想让她高兴些,自然她怎么开心怎么来。   叶嬷嬷不再府上,白芙儿吃得不那么顺口了,即使本来不挑吃喝的她如今也被养得口刁了些。   所以一想到明天可以去吃好吃的了,白芙儿忽然觉得多体谅体谅宋太医也不是不行。   午后收拾妥当,白芙儿迫不及待地想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大福,她刚披上斗篷,就听门外传来简嬷嬷的声音。   “白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   白芙儿愣了愣,卓氏很少叫她的,今日居然找她过去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不过找她能有什么事情呢。   她也不做多想,跟着简嬷嬷身后乖乖到了端闲院。   端闲院正厅里,乌压压站了好几个人一样,只有卓氏端坐上首,赵姨娘立在他身侧。   看见赵姨娘,白芙儿不禁蹙眉,总觉得见了她就没什么好事。   “姐姐!”*   正在她疑惑之时,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正厅里传来。   白芙儿心中一惊定睛看去正是白大福从屋里跑了出来。   紧随其后地,林老头也跑出了出来,他追上来扯着白大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抬头看向白芙儿的目光变得担忧。   白芙儿看向破衣烂衫的林老头,又看看正厅里缓缓走出的赵姨娘,恍惚之间明白了什么。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团团水雾遮在眼前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白芙儿冷眼瞧了瞧自己身上精美厚重的斗篷。   也不知道卓氏知晓了他的过往后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背着宋太医将她赶走。   “姐姐!我在这里!”   不知白芙儿此刻的处境,白大福还在门口招手。   他衣着单薄,应该是被人急匆匆抓来的。   白芙儿握了握拳,随即伸手解下了斗篷大步朝白大福走去给他披在了身上。   “这个好暖和啊!”白大福赞叹着。   林老头瞄了一眼屋里压低了声音说,“你家员外的小妾想搞你啊!”   赵姨娘正好迎了出来得意地朝白芙儿笑了笑。   对上她笑里藏刀的目光,白芙儿冷声说道:   “谁搞谁还不一定呢!” 第31章 有笑得像是孩子爹一样开心   赵姨娘站在台阶之上,语调轻快:“芙儿妹妹别急着在这里叙旧了,屋里来了几位你的故人,进去瞧瞧吧。”   她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敌意,来势汹汹地将矛头指向白芙儿。   白芙儿闻言便知正厅之内也是赵姨娘找来的人,可是除了白大福和林老头外,她也想不出自己还和什么人有过瓜葛。   越过赵姨娘,白芙儿大她大步走进屋内,他身后林老头和白大福已经被赵姨娘的人拦下不准进屋了。   卓氏已经气过好几阵了,若白芙儿只是一个妾,她不会在意出身,但一想宋青斐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要娶她为妻,卓氏就郁结于心难得痛快。   “芙儿拜见老太太。”   卓氏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可知我为何叫你过来?”   白芙儿柔顺异常,“因为老太太知道了我的出身我的来历。”   林老头和白大福都被找过来了,卓氏一定是知道她是个乞丐,她知道寻常人上街还会离乞丐远远的,卓氏自然也很难接受她一个乞丐出身的人。   卓氏问:“乞丐中十个有八个手脚不干净,你呢?”   宋府不是什么皇胄贵族,也不是什么簪缨世家,祖祖辈辈行医,看的最重的就是仁心德行,从已故宋老爷那辈起又入宫做了太医,阖府上下为人处世便更加地循规蹈矩知礼守节。   街上那些乞丐见了一点施舍都能抢着打破头,更有甚者从小就手脚不干净,这样的人,卓氏怎么可能容她留在宋府。   就算不说她乞丐盗贼这样的身份是多么不入流,单说白芙儿一个女子自幼跟一群男人挤在破庙里长大,卓氏都不敢细想其中有多少不堪。   白芙儿不知卓氏已经脑补了那么多,只管先回答她*的问题。   “我从来没有行过偷盗之事。”   日子艰难的时候,白芙儿也不是没想过偷点吃的回来,但是她心里就是觉得那样不对所以宁可冬天下河摸鱼,跟野狗抢几块烂皮也没有偷过别人一个铜板。   卓氏揉揉额角,料想白芙儿也不会承认。   赵姨娘亦是满脸惋惜,“芙儿妹妹,从前做错事不打紧的,你就别嘴硬了,赶紧跟老太太认个错,说你以后一定改掉那些毛病!”   “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对卓氏声音低,不代表对赵姨娘还要忍耐。   白芙儿瞪了赵姨娘一样,要不是最近她读的那些圣贤书,她早就一巴掌甩到这个坏女人脸上了。   “你还不承认,从前跟你同住的那些乞丐可全都说了!”   赵姨娘捂着胸口,像是无法理解白芙儿的固执,还故意在“同住”二字上咬得重重的。   果然,一听这两个字,卓氏眉头皱得更深,她抬手示意简嬷嬷将人带过来。   白芙儿这才发现,正厅的角落里蹲了两个人。   好赌钱的王二,还有好色的麻子。   赵姨娘掩住口鼻来到王二和麻子面前,“刚才说的话再对白姑娘说一遍。”   端闲院暖和,王二蹲了半天身上出了汗,他起身先是挠了挠胸口瘙痒的地方,才笑嘻嘻地开口:   “这有啥说了,小白当年跟我偷东西的时候小瘦猴子似的,钻进人群里就能没影,谁也找不到,现在小白金贵肯定不会再去偷了,她说没偷过没抢过,我也没证据啊!”   这话倒是先表明自己根本就没证据了,愿意信他一张嘴的就信,不信就拉到。   “不过小白眼力也好,她只要说谁荷包里有钱,我们过去一偷就能掏个大个的!”   白芙儿眼力的确好,她能准确找到那些还有钱还愿意施舍的人,她小时候被王二哄骗着给他指过一个人,本意是叫王二过去行乞的,可是王二过去扯了人家的荷包就跑了。   自那之后,她就没搭理过王二,王二威逼利诱,白芙儿也不理他,之后就被记恨上了。   轮到麻子这边,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赵秀秀过过眼瘾,又看了看一旁的白芙儿。   啧啧啧,这身段,这小脸,这妖娆的眉眼。   这丫头小时候,他就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了,他瞄了白芙儿很久,终于找到机会悄悄来到睡着的白芙儿身边。   可他刚摸到小腿弯,就被白大福给打跑了。   那个傻子,脑子不行,但能吃能喝,力气大的很!直接追上他砸了他那只手才算完!   摸一下,废了一只手!   麻子也恨死了白大福和白芙儿,昨日他和王二被赵秀秀找到,一说要他们去污蔑白芙儿几句,还有钱拿,两人可乐坏了。   麻子:“老太太,您别看白芙儿年纪小,但会的可多了,她要是看我们谁兜里有钱了,夜里就摸到我们身边殷勤伺候着,不套走一半的铜板她都不起身!”   “放肆!”简瑛大喝一句,*“老太太面前你再胡说一个字,拔了你的舌头!”   卓氏已经麻木了,自然不会指望一个乞丐能说出多优美的词汇,但他越是把白芙儿描绘的不堪,她就越会因为宋青斐这几个月独宠白芙儿而感到恶心。   她风光霁月的儿子,若不是真心就算娶了一妻三妾一通房也没碰过一个人,偏偏被一个不堪的乞丐拉入了泥潭。   卓氏目光怨毒地看向白芙儿。   白芙儿无所畏惧地对上她的目光。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她不必唯唯诺诺,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卓氏听了这两个人的话。   她如今知道事情分轻重缓急,王二和麻子的话虽然都对自己不利,但显然麻子说的那些话更恶劣,也更好找出破绽。   白芙儿不由自主地想宋青斐。   不是思念他,而是想若他是自己他会怎么办。   他会气定神闲地询问对方几句,像上次对兰心一样,让兰心说,假话说的多了,就会出现破绽。   找到那个破绽,然后戳穿假话。   白芙儿想想转身看向麻子,“你的意思是我为了钱卖身吗?”   麻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就是啊!光是伺候我你就伺候多少回了?就连王二也是你的常客啊!”   一旁的王二点头附和,“你那时候还又黑又干瘦呢!”言语里竟然还有点嫌弃。   现如今,说什么伺候啥的,白芙儿已经懂了,可她虽然干瘦,身上的皮肤却始终没有很黑过。   思及此处,白芙儿忽然想到了对策。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倒是说说我胸前的胎记是什么形状的?”   听闻此言,麻子和王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赵姨娘眉头一皱,白芙儿这话就是故意想让两人答不上好做文章呢。   那她想的可太简单了。   “妹妹你想开脱也要找别的问题啊,谁会特意记你胎记的形状。”   有她提醒,麻子立刻明白自己险些着了白芙儿的诡计。   他一摊手无赖地说,“就是一块胎记而已,能有什么形状?”   白芙儿瞪了赵姨娘一眼,转向卓氏说道:“我胸前没有胎记。”   麻子,赵姨娘:“……”   口口声声把白芙儿说的不堪,就差说她在破庙时连衣服都不穿勾`引人了,结果连女子胸前那几寸皮肤都没看明白,可见他的话有多假!   卓氏闻言也意识到自己麻子骗了,她一拍桌厉声喝道:   “叫人拉出去给我打!”   麻子闻言立马抓住王二的手,“我记错了,没有胎记,什么都没有!”   王二点头附和,“确实没有胎记。”说完,他留个心眼又加了一句,“她胸前什么也没有。”别等下又说什么背后,腰上有胎记,谁他妈知道白芙儿身上到底哪有胎记。   白芙儿哼笑一声走向简嬷嬷,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得了卓氏首肯,两人来到后屋。   只见白芙儿胸前的确没有什么胎记,但是胸口下缘正中间那片莹白的肌肤上,清晰可见的三道疤痕。   那是也是被*野狗抓得皮开肉绽之后,又愈合而留下的带着粉色肉芽的疤痕,格外的明显,就算是黑夜里看不见,这种地方一上手也能感觉到。   “吃不上饭的时候,看见野狗得了屠户赏的肉皮杂碎,就跟上去抢了。”肉皮抢烂了,她的脸和胸前也被野狗抓伤咬坏了。   简嬷嬷有些心疼地看了眼白芙儿,可下一秒,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形状姣好的雪肤之上的红色指痕。   这……   好像看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白芙儿状似委屈地拉起自己的衣服,开始今日份的柔弱。   “我若是卖身也不会跟着一帮乞丐,再说偷盗之事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老太太要是疑心我手脚不干净,且看我以后行事就行了,她若实在是不能接受我乞丐出身想让我走,也请她老人家发发善心让我跟老爷说一声再离开。”   简嬷嬷:就看你身上的指痕也知道,老爷不会让你走的!   见简嬷嬷犹豫了,白芙儿继续说道:   “王二和麻子两人虽然和我有过节,但他们最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日来府上污蔑我,肯定受了指使。”   简嬷嬷你不知道,赵姨娘也不知道,乞丐的钱是没有地方藏的,若是得了钱都会放在身上才最安全。   你大可以去看看他们两个身上有的钱财是不是一个乞丐该有的!”   她这完全是经验之谈,乞丐连个窝都没有,得了银子肯定要放身上的,赵姨娘收买了他们还能把人带进府里肯定不少给钱,现在去必然一搜一个准。   简嬷嬷想了想赶紧帮着白芙儿穿好衣裳,先行一步匆匆回了正厅伏在卓氏身侧耳语着。   卓氏脸色变了又变了,瞟了眼赵姨娘悠悠说道:   “按白芙儿说的去搜!”   得了命令,府里的小厮一涌而上没几下就在两人身上搜出了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啊!   再添一点都够寻常人家娶老婆了,两个乞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卓氏冷声说:“拖出去给我打,打到老爷回来再说!”   麻子和王二吓得跪地求饶,“老太太您轻饶啊!都是这位娘子教我们说的!”   赵姨娘早在搜身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她不懂为什么都是死无对证任由她随意泼脏水的事,白芙儿是怎么翻身的。   明明今天老爷不在的,白芙儿笨嘴拙舌怎么也不可能说得清自己的过往。   为什么她跟简嬷嬷去了后院就变成这样。   “老太太,我也只是听说白芙儿是乞丐担心她将旧习带入府中辱门败户,我是给了他们钱,但他们会错意来府上胡说真不关我的事!”   白芙儿一进屋正厅正听见这句,今日也算是她开眼了,原来女人不仅可以装柔弱还可以最后多加一句“真的不关我的事!”   卓氏自然不信不关她的事。   白芙儿有问题,赵氏揭发无可厚非,但落井下石,污蔑到如此地步就有问题了!   “把赵氏也带去祠堂关起来。”   赵姨娘瞬间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得很。“老太太我真的没有!”   两个老嬷嬷可不管她惹不惹人怜爱,直接压着人出了屋。   白芙儿倚在门口,一挑眉得意地看着赵姨娘。   刚才她进屋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笑的来着,现在她也要笑回来!   赵姨娘泪眼婆娑但恨意不减盯着白芙儿。   正在这时,只听呜嗷一声,白大福像是小牛一样冲了过来。   “坏女人!坏女人!你欺负我姐!”   白大福直接将两个嬷嬷和赵姨娘一起撞出去老远,掀翻在地。   林老头和白芙儿忙不迭跑去擒住白大福,两个嬷嬷也呲牙咧嘴地起身,随即立刻扶赵姨娘。   赵姨娘捂着具痛的小腹起身。   却发现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刚刚躺过的雪地上。   那上面一摊血迹正在一点点吞噬着洁白的雪花向四周蔓延着。   赵姨娘立刻反应过来,大概一个月前老爷上她那去过的,而且这个月的月事也没来。   “我,我的孩子……”   站在门口的卓氏闻言,眉头邹成一团,眼中缓缓浮现杀意,赵氏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林老头也没想到白大福一撞能给人家孩子撞掉了,今日之事本来白芙儿占理的现在这一撞都没理了。   他正想开口赶紧给白芙儿补补课,却发现白芙儿笑得像是知道妻子怀孕的爹一样开心。   白芙儿原以为还要再等一个月赵姨娘才会被发现假孕,没想到今日她就被发现了。   宋太医早就告诉过她了。   假孕,除了十月之后生不出孩子,这十个月赵姨娘会和真的怀孕了一模一样。   一样到这么一撞,她就有了小孕的迹象。 第32章 有没叫你超越人家   白大福这一撞,结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以防万一,卓氏先把赵姨娘就近安顿在了端闲院,还找了张大夫过来为她诊治。   就算她认定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宋家的,也要跟宋青斐商量之后再做打算。   赵姨娘自然高兴自己天降好孕,不仅免去了诬陷白芙儿的责罚,还成为第一个为老爷怀上后代的女人。   吴氏等人闻讯而来,除了吴氏看什么都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敏姨娘蓉姨娘两个人嫉妒到变形,连表面上的恭喜都做不出了。   只有白芙儿喜滋滋地看着赵姨娘的肚子。   敏姨娘还以为她吓傻了呢。   刚来的路上,几人已经听说,白芙儿原本是个乞丐,还跟一个心智如同小儿的傻男人一起长大,今日便是那傻子撞了赵姨娘,险些撞掉了孩子。   傻子做事追究不得,等到时候老爷老太太追究起来还不得白芙儿替那傻子抗下。   正在这时,只听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猜测到来人是谁,众人心思各异地抻着脖子往门口看,稍顷门帘便被挑来,一身玄黑色大氅的宋青斐迈步进屋。   众人恭敬问安,床上的赵姨娘也不甚虚弱却强撑着起身。   她以为宋青斐必然会慌慌张张走向自己,然后温柔地扶着自己再度躺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宋青斐一进屋目光就落在白芙儿身上。   今日在太医院便一直心绪不宁,还没到下值的时辰,他便早早寻了借口离开。   这是他进入太医院以来第一次提前下值,一回到家果然得知赵秀秀竟然找人来诬陷白芙儿。   他怕一群人围着白芙儿左一句右一句说些伤人的话,怕她生生受着不回嘴等自己回来,又怕她被逼急了跟人打起来。   下人一再告诉他白姑娘没事,可是他好像只能听见自己匆匆的脚步声,想快点见到她。   终于看见她安安静静地立在角落,他的心才落地。   男人清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他问白芙儿:“怕没怕?”   白芙儿看向宋青斐急切的黑眸,先是愣了一下。   怎么肥事?!   她今天干的那么漂亮的一仗,宋太医居然不知道么?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不会急着来安慰她的。   还不等白芙儿回答,床上的赵姨娘先一步出声。   “老爷。”她如泣如诉地唤宋青斐,“妾身无能,差点叫歹人伤到我们的孩子,你可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宋青斐闻言侧头瞥了瞥赵姨娘,显然,他刚才也没听见下人跟他说赵姨娘有孕的事情。   白芙儿瞪了眼哭唧唧的赵姨娘。   什么叫你们的孩子?她的宋太医才不会和别人有孩子!还说白大福是歹人,这个赵姨娘怎么不说说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白芙儿一撇嘴,看不惯她做作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她抿唇想了三秒,转头学着赵姨娘的样子对宋青斐哀哀地唤了一声。   “老爷~”   下一秒,她习惯性地扑到宋青斐怀里,顺势躲进他的大氅中状似委屈地说:   “赵姨娘找了两个无赖在老太太面前诬陷我,赵姨娘还教他们说了好多好多过分的话,我,我好害怕哇!”   敏姨娘,蓉姨娘,吴氏:……   卓氏,赵姨娘:……   你好害怕?!   你刚才耍着王二和麻子两人团团转,揭穿赵姨娘收买人的时候,你哪有害怕?!   “咳咳。”   宋青斐掩唇咳了两声试图压下自己的笑声。   学人家赵姨娘柔弱造作也就罢了,可没叫她超越人家,现在这可怜巴巴一副好欺负的小白花样子叫他又想怜惜又想笑。   卓氏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这儿子怕不是中了白芙儿的毒,就算赵姨娘肚子里的不是你的种,但是这顶绿帽子可是你的!   这种情形下,就不要再跟白芙儿卿卿我我了吧!   “你先过来看看赵氏。”卓氏忍无可忍地催促道。   闻言,宋青斐对着白芙儿勾勾唇,解下大氅交给她才走向床榻。   床上的赵姨娘迅速调整状态,一改刚才的怒不可遏,一抬头,豆大的眼泪串成了线一样落下。   她满脸都写着老爷你偏心,可老爷连看都没看她。   宋青斐抬手落在她手腕上,装装样子后就收了手。   “老爷,我们的孩子还好吧?”   宋青斐冷眼看着她,目光犹如*利剑,仿佛想要把她看穿一样。   “打掉孩子,等你修养好我会写放妾书送你回赵家。”   闻言,众人心思各异却具是一惊。   赵姨娘难以置信地捂住小腹,不住地摇头,“为什么,老爷,为什么这么对我和孩子?”   宋青斐状似难以启齿地看向赵姨娘,只是一眼就别开眼睛看向卓氏。   “母亲。赵氏腹中胎儿已有两个多月却跟孩儿无关,赵氏德行有失,孩儿不想面对她,还请母亲裁夺赵氏。”   一句话像是平地一声雷炸响在卧房之中。   饶是吴氏这样淡漠的人都震惊地抬起头,更别说敏姨娘和蓉姨娘有多激动。   今天真是一波三折。   赵氏有孩子了,赵氏孩子差点没了,赵氏孩子保住了,赵氏的孩子不是老爷的!   揣着一个野种还敢哭哭啼啼叫老爷做主,还敢凑到老爷面前看脉,也不想想他们老爷是干什么的!   还不是一下就看出了赵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卓氏知道其他的话都是体面话,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家儿子定然是还没有碰过赵氏,她能怀上孩子原因只可能是她自己偷了人。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自己的妻妾的面直接就说出了这等丑事,也不怕失了颜面。   赵姨娘跪坐在床上急切地反驳:“老爷,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生过二心,更没有和除了您以外的男人接触过,怎么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呢!”   宋青斐抿唇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没说任何话,状似疲惫至极,“母亲,孩儿累了,赵氏的事情劳烦您了。”   卓氏看他被赵姨娘伤心伤成这样,心里更是记恨赵姨娘水性杨花。   她心疼地对儿子说道:“早些回去,这交给娘帮你处理。”   她说话语气轻柔,一转头看向赵姨娘的目光却阴恻恻的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赵姨娘却再也装不住了,她掀开被子跳下床,直接跪在宋青斐脚边:   “老爷,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宋青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姨娘,他冷声问:   “可我两个月前并没有去你房里。”   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宋青斐几乎每天都长在尽逸园。   赵姨娘瞪大眼睛反驳,“不对!老爷你忘记了!老太太落水后的第二天,你去过我屋里的!你去过的!”   宋青斐闻言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我当日的确去了你房中,可母亲大病未愈,又添风寒,我怎么可能有心思和你做别的事情?”   唯一知道真相的白芙儿不禁汗毛倒竖,宋太医那天虽然没去赵氏院子里,但是这个理由却让赵氏想赖也赖不上他。   赵姨娘还想挣扎:“可是老爷你明明……”   明明还是那么温柔又有耐心哄了她好久啊……不对,她想起来了第二天春雪告诉她老爷昨天没来过,可她当时只当春雪太忙没看见早早离开的老爷。   一旁静静听了半天的蓉姨娘终于沉不住气,上前一把推开赵姨*娘。   “你这个贱人,莫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怀孕故意勾`引老爷去你院里想给你肚子里的野种按上名分。”   敏姨娘也上前唾弃了一句,“平素就你花花心思用的多,原以为你年纪小喜欢争风吃醋,没想到并非因为爱慕老爷而是另有图谋!宋府怎么会容得下你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被人又推又搡,赵姨娘只能无助地坐在地上,她甚至自己也怀疑是不是被人稀里糊涂占去过便宜。   但是,她不记得有过啊!   她虽然经常为了开脱罪名,将真的没有几个字挂着嘴边,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自己也不能分辨到底有还是没有!   她说没有害人时,她处心积虑地去害人了。   她说没有对不起老爷时,却实打实地怀了来路不明的孩子。   卓氏捏捏眉心,吩咐下去,“将赵氏关进柴房,什么时候说出腹中胎儿的来历什么时候送回赵家。”   赵姨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人欺负过?还是老爷把孕期弄错了?还是真的稀里糊涂和哪个外男有过什么?   她说不清楚了。   唯一清楚的是,卓氏不会放过她! 第33章 有名分   赵姨娘在柴房没吃没喝又挨冻,关了四天实在受不了了,她为了早从柴房出去,胡编乱造了一通,咬定了将潜入院中的坏人当成了宋青斐,以期望卓氏从轻发落。   卓氏才不会相信这样的谎言,但她这几天也没有心情浪费在赵姨娘身上了,索性灌了一大碗堕胎药做了赵氏的孩子,她叫简嬷嬷拿着放妾书将赵氏抬回了赵家,一并也说说赵氏的所作所为,免得再被赵家找上门。   简嬷嬷素来看不上赵氏,到了赵家直说得赵老汉夫妇头都抬不起来,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差点没将赵氏抬到雪地里不管她。   日暮西垂之时,简嬷嬷回到端闲院复命。   卓氏听了经过冷哼一声,“当爹娘的管教不严,做样子给谁看!”。   “赵氏找来的两个乞丐,今早也放走了,只是……”简嬷嬷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这样行事不妥。   卓氏一甩手,“吞吞吐吐干什么么,你说便是了。”   简嬷嬷:“只是不知道老爷给那两个乞丐用了什么药,我看了眼他们身上的伤,迟迟没有愈合还都化了脓,如今平都这样冷的天气,我看他们也熬不了多久就会没命了。”   宋氏世代为医最看重仁心,施针用药皆是为了救人,还没有哪个当家人会用药害人性命。到了他们老爷这里却对两个乞丐下手,企图要人性命。   卓氏长吁一口气,悠悠道:“还不是因为那两个人动了他的宝贝,没直接将人弄死在府里而是放出去自生自灭,也算是他顾及宋氏家训了。”   简嬷嬷低垂眼眸,莫名就想起白芙儿身上的霸道又暧昧的红色指痕。   “老爷的确是顶喜欢白姑娘的。”   这正是卓氏头疼的地方。   她可没忘记宋*青斐说要娶白芙儿的话,若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家娶便娶了,可一想自家儿子,宋府的当家人娶一个下九流的乞丐,卓氏心里便泛起了不适。   若真有交际应酬的时候,先不说多少人瞧不起白芙儿瞧不起他们宋家,就是白芙儿能不能应付得来后宅的事情,会不会给宋家丢脸都是未可知。   卓氏这几天一直琢磨怎么说服宋青斐放弃这个想法。   她劝他不要休妻,纳白芙儿为妾,想专宠就继续专宠,只是有一点白芙儿若能生下长子要过给吴氏抚养,算是宋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可宋青斐听了这样话,却只是摇摇头从第一句就拒绝了,他还是坚持要娶白芙儿。   不仅如此,本来养在外院的那个白大福如今也被他接进府中养着了,丝毫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简嬷嬷想了想提议道:“老爷那边劝不动,要不要劝劝白姑娘,”   卓氏一言不发,默默盘算着怎么才能说动白芙儿。   ……   宋府小花园,白大福堆了一个极小的雪人,堆好了一个之后,他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堆另一个,等两个都完成了,他便又抓一把雪随便揉了揉放在小雪人边上。   然后,用力一拍,将后来揉好的雪团子拍碎,嘴里还念念有词。   “才不让小白脸站在姐姐身边!”   白芙儿:……   林老头哈哈大笑,“大福怎么还是这样,都不知道讨好他姐夫么?!”   姐夫?   白芙儿愣愣地回头看向林老头,她不知道宋太医算不算得上是白大福的姐夫。   “我和老爷还没有任何关系。”她低声解释道。   林老头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来,他想起府里人都叫白芙儿白姑娘,可见她是没有名分的。   啧……林老头摸了摸下巴。   实话实说,当他看见传说中好色的老员外居然是个清隽挺拔的青年时,内心是复杂的。   以白芙儿半年前的那副饥困像,怎么可能入得了这位宋老爷的眼!   很明显,这位宋老爷是另有所图的。   不过他肯定没想到一来二去白芙儿动了心,卯足了劲头想把他拿下,折腾了几次之后竟然真的拿下了。   只是送到了嘴巴的美味,他一个大男人哪有不吃的道理,可吃便吃了,后续竟然也没给白芙儿一个名分,这就令人不得不深思一番了。   “你们老爷没说过今后会给你什么名分么?”   白芙儿摇摇头,“我又不在意名分,能和老爷在一起就好。”   这就很难办了!   “你是这么想,可你吃住都在宋府,他却不给你名分你就没问过么?”   “名分很重要么?比老爷每天都陪我一个人还重要么?”白芙儿不解。   “这么说吧!”林老头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知道如何给白芙儿讲解名分的重要性。“你若是有了名分,就算是有一天你们老爷不想陪你了,你也有资格去找他继续陪着你。”   白芙儿似懂非懂地想了想,随即提出异议,“可是吴*氏她们有名分,也不能强迫老爷去看她们啊?”   林老头:“可是你看你们老爷也没有随便赶她们走啊!”   “你经历的事情少,对待感情单纯些也情有可原,但男女之事可不是你如何对人家,人家就如何对你的,你们老爷还年轻这几年他看你新鲜疼你,那等过几年可就不一定了。   你看他才二十几岁,就娶了几房妻妾,以后会不会继续娶你敢保证?!”   “可是老爷说只和我睡过,他也一直都是陪着我的!”   林老头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男人说这种话你也信?”   “罢了罢了,你若觉得他对你好,更要趁现在讨些名头物件傍身才行,你也要想一想你和大福有了今天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有多不容易,趁着你们老爷怜惜你,你要将他抓得更牢固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将林老头的劝告听了进去,白芙儿心情都怪怪的。   她胸口发闷,没多久就先带着槐花回尽逸园了。   她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然后得到对付同样的回应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却不想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依附宋太医过活,如果最开始她就能考自己养活自己,是不是她也可以继续单纯地,什么也不考虑地去喜欢他。   白芙儿想得出神,没注意迎面而来的人。   蓉姨娘也没想到在路上在路上遇到白芙儿,她伸手掩住自己的鼻子,夸张地说道:   “我说怎么越走味道越大,竟然是遇到了小乞丐啊!” 第34章 有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名分   听到讥讽的话,白芙儿脚下不停,大步朝蓉姨娘走去。   她正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有人撞到枪口上来,她岂能放过她!   仅有半步之遥,她停在了蓉姨娘面前。   抛去蓉姨娘高束的发髻来看,如今白芙儿已经和她一边高了,但白芙儿冷脸看着别人时,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   气势上被压倒一大截,蓉姨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白芙儿紧接着跟了上去。   看着她飞扬冷漠的凤眸,蓉姨娘避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结果一看见她微垂的嘴角还有那条笔直的疤痕,更吓得蓉姨娘小腿肚都抽搐了起来。   蓉姨娘壮着胆子说:“你离我远点!”   白芙儿:“既然知道我是野惯了的乞丐,就不要来挑衅我,就你这样的,我能一打五!”   蓉姨娘低头不答话,她也是骄横的主,可跟白芙儿这种真横的比起来,她却不敢回嘴半分。   见她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白芙儿瞪了她一眼,很小气地撞了下她的肩膀朝前走去。   估摸着人走远了,蓉姨娘才嫌弃似地拍了拍肩膀上的灰。   “就一个臭要饭的,怪不得老爷不提纳妾之事,等老爷玩够了,不还得回街上要饭去!看你到时候还牛气什么!”   她以为自己嘟嘟囔囔白芙儿听不见,可哪成想话音刚落,白芙儿*又折返回来。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蓉姨娘想赖也赖不掉,索性心一横嚷嚷开来。   “能有什么意思,就说老爷嫌弃你是个乞丐,当你是个便宜破烂货色,给一口饭吃就能随便玩!”   “你当老爷多中意你,不过是看你不知礼义廉耻,床榻之上更放得开。”   说着说着,斗嘴时的恶毒言语,蓉姨娘自己也信了,掐着腰硬气不少。   她都听说过的,尽逸园正房的灯总是亮到很晚,偶尔溢出来的白芙儿的叫声又软又缠人。   学着猫儿喵喵叫都不算什么了,最要命的是说什么轻些,重些,这里,那里,细听下来竟然句句都是能叫人羞红脸,硬生生勾着老爷那样温柔的人都发起狠来,偏偏她就连被弄得凶了说不出那些话来时,也要一遍遍叫着老爷的名字。   整个宋府谁敢叫老爷的名字?就这一个没规没矩的妖精敢。   她不仅敢叫名字,她是什么都敢叫,什么都敢说,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这样的女人自然比她们规规矩矩的伺候更让老爷新鲜。   蓉姨娘啐了一口解恨似地说:   “老爷那不是宠爱你,就是作贱你罢了,正经做夫妻都要相敬如宾的,没有你们这样的!”   白芙儿脸色越来越沉。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宋青斐教给她的,他红着眼睛哑声诱惑时,她就算是害羞做不出的事情也变得心甘情愿。   可为什么那些却变成蓉姨娘口中的不知廉耻和作贱。   脸上忽然并冰冰凉凉的东西刺痛了一下,白芙儿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   妈的!   居然被骂哭了么?!   真没出息!   白芙儿暗恨自己现在居然发不出声音不能骂回去,抬起袖子随意一蹭,蹭得小脸火辣辣发疼,下一瞬泪水又涌出来化成一片冰冷覆盖在灼疼之上。   她转过身去,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哭。   她清楚自己不是被骂哭的。   是她自己也怕,宋太医不给名分是嫌弃她,而他现在还留着她是因为所谓的放得开和新鲜感。   白芙儿一边走一边劝自己一边还是止不住哭。   她想了一路,却也没想到宋太医曾经说过要给她一个名分的话。   回到尽逸园时,白芙儿的脸都要吹皴了,她也没心思管自己的脸怎么样,蹬掉鞋子,衣服随便扔到地上就窝进来被子里。   厚实的被子堵在眼前,眼泪出来就被吸干净,不知哭了多久被子濡湿了大片,她也累得睡着了。   宋青斐回来时,白芙儿还在睡。   看着洒落一地的衣物,宋青斐眉头轻蹙,却已经弯腰将衣裳都拾起来搭在了屏风上。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发现床上睡着的白芙儿脸颊不正常的潮红,眼角还有泪痕。   他抬手贴在自己颈侧试了试手掌的温度,确定温度合适才伸进被子里找到白芙儿的手腕。   小染风寒,肝气郁结?   宋青斐静静端详着她眼睛的泪痕,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直接给小东西气得生病了。   他正暗自思索,白芙儿却悠悠转醒,她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又是讨饭又是打架又是哭求宋青斐不要赶她走。   现在醒来,她头疼的厉害。   就连在梦里都委屈得要死,此刻看见宋青斐,白芙儿更委屈了。   “老爷。”   她坐起身,伸手搂住他精壮的腰,小脑袋枕在他肩上,还没说话眼里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老爷,你很嫌弃我么?”   宋青斐一脸懵,“你说什么?”   “老爷很嫌弃我么?”她哭了许久,声音又软又糯可怜得要命。   察觉这声音不对,宋青斐将她扶正,才发现她正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我没有嫌弃你。”他又无奈又心疼,抬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可这眼泪却止不住了,甚至他的手也被推开了。   白芙儿:“书上说,人分上中下九流,老爷是做官的,是上九流,我是乞丐是下九流的末等,老爷不嫌弃我么?”   宋青斐闻言沉默片刻,他想了想钳住她的小脸盯着她泪汪汪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看了几本书就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就应该把你累死在床上你才能老老实实的?!”   一听他的威胁,白芙儿小腹一缩有点害怕真被累死在床上,可一想床上的事情,她就更伤心了。   即使被钳住了脸,白芙儿也扭头不看他。   “你是看我放得开让你舒心才留着我么?其实你心里也是嫌弃我,不打算让我久留所以也没想过给我名分。”   宋青斐脸色很难看:“谁和你说这些的?”   他清楚以白芙儿的思维说不出这些话。   白芙儿想告诉他是蓉姨娘说的,可是现在是谁说的这些话好像也不重要了。   “你只管告诉我说的对不对?”   宋青斐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有嫌弃你。”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名分呢?”   为什么不给名分,他想给的是他最想给的,身为他妻子的名分,可是现在吴氏的事情还没解决,还没有眉目的事情,他不习惯先说的。   可现在,白芙儿哭得这么可怜,他只能凑到她身边,一字一顿地说。   “我会娶你。”   白芙儿顿时止住了哭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青斐。   她看着他的耳朵快速地红了起来,似乎他自己也不适应说出这样的话。   可他随后便低头没了言语,白芙儿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话不可信。   “你有妻子的,怎么可以娶我?”   她暗自觉得这话是在诓她,心中愈加难过,绕在脑子里一天的话此刻不经思考直接溜了出来:   “我没想过做老爷妻子,只希望老爷不是嫌弃我,能给我一个名分,不要随随便便再把我和大福赶走。”   宋青斐抬眼淡漠地看着她。   时至今日,还是他自己折腾着想娶她,结果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他的妻子,甚至还在怀疑自己会不会把她还有她世上最重要的弟弟赶走。   果然*还是为了姐弟两的后路考虑,才想起什么名分不名分的,要不然以她的脑回路怕是过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两个字。   他也不会知道,原来她从来没想过做他的妻子。   宋青斐缓缓从床上起身,敛眸思索了片刻,沉声道:   “白芙儿,你想好自己要什么名分再来找我。”   话落,他深深看了白芙儿一眼,转身离开了卧房。   ……   宋青斐直接回了主院。   他虽然一直没回来住,但主院一直都有人打扫,就是屋里没人住也没放炭火,温度比外边还要低。   宋青斐的心比这屋子还要凉几分,他叫来了跟在白芙儿身边的小厮打听她今天都遇到了什么事。   小厮一开始还避重就轻,只说在小花园和林老头聊聊天,又说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蓉姨娘,可是在自家老爷森冷的目光中,小厮全都交代了出来。   连带白芙儿和蓉姨娘吵架说的那些话都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宋青斐无语地捏捏眉心。   跟别人吵架斗嘴的话她都能当真,是得多傻!   那蓉姨娘说什么嫌弃,她就信了,也不想想自己平常都怎么对她的,还有那个林老头也是,上上次图鉴的事情,还有上次下药的事情,他还没找这老头算账呢,他居然还敢来指点白芙儿!   宋青斐长出一口气,也开始想自己是对白芙儿不够好么?她若事事顺心了,也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话了吧。   -   起初,白芙儿以为宋青斐又去外间的软榻上睡了。可第二天她才知道,宋青斐昨晚就离开尽逸园回主院去了。   这下白芙儿慌神了。   她昨天肯定是把宋太医惹急了,给人气得都回主院去了。   回想起昨晚两人的对话,白芙儿恍恍惚惚明白了宋太医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他叫她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名分,这句话分明就是在问她信不信他会娶自己,或者是问她想不想做他的妻子。   白芙儿吸吸鼻子,明明是她找他要名分,怎么到最后倒变成了她不愿意嫁给他了一样。   说起来,她也实在冤枉啊,一个本来连名分都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想成为谁的妻子呢?她本意是能长长久久陪在宋太医身边就好了,那些事情本来就是没想过的!   白芙儿开始沉痛地反思自己。   她是不是耳根子太浅了,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就要跟宋太医闹一闹,而且她最近太放肆了叭,昨晚宋太医明明在哄她,可她一直在顶嘴呢!   现在妥了,宋太医生气一走,她才发觉什么都没他每天温暖的怀抱来得实在。   要是能重新选择,她昨晚一定认真听宋太医说话,心平气和地跟宋太医说自己到底怎么委屈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人守着尽逸园。   倒也不是她一个人,宋逍还在尽逸园住呢。   白芙儿生怕宋逍也被接去主院,眼巴巴等了宋逍一天。   太阳还没落山,宋逍便下学归来了。   白芙儿高高兴兴去迎他,可刚出了院门便*看见吴氏牵着宋逍的手将人送了回来。   白芙儿看见吴氏有一点心虚。   她想起宋太医昨晚说的那句会娶她,现在碰上人家正牌老婆,她觉得自己像个贼。   吴氏却坦然一笑,打过招呼后说起了宋逍的功课,“最近逍儿长进了不少,他刚说你每天都陪他背书,真是辛苦你了。”   听闻此言,白芙儿脸慢慢红了起来。   她终于想起来,宋太医为什么要让宋逍晚上背书白天睡觉了,因为他那时就轻描淡写地说想让吴氏和李子昂经常见一见。   当时她没多问,但现在她却忽然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宋太医从那时起就已经想要娶她了,他已经在想办法给她腾出正妻的位置了。   而她说了什么,她在他压着羞意说了会娶她之后丝毫不信任地说没想过成为他的妻子。   白芙儿抿着唇有点想哭。   脑子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学人家胡思乱想不相信宋太医呢!现在好啦,把人给气跑了,她连跟宋太医表决心的机会都不好找了! 第35章 有宋青斐,你乖一点!   宋青斐虽然生气小没良心的不信任自己,却没耽误自己的算计。   他心中不快,便约了李子昂喝酒。   李子昂也正是需要借酒浇愁的时候。   这段时日,吴氏时不时回去梅林督促宋逍学习,一来二去李子昂从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期待。   吴氏不来,他失魂落魄,吴氏来了,今日便圆满了。   只是赵秀秀与人私通有孕一事,却惊醒了逐渐沉溺其中的李子昂,如今他不仅怕对不起宋青斐,更怕因为一己私欲害了吴氏。   李子昂胸中苦闷,自斟自饮已经喝了大半壶酒了。   将他的心事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宋青斐状似悔恨般地缓缓开口:   “赵氏走到这一步,也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李子昂急忙反驳道:“青斐兄何出此言,你对待赵氏一家已经仁至义尽,你有何必因为那样的女人妄自菲薄。”   说着,李子昂又心虚无法对赵氏的行为恶语相向,生怕有一日他耐不住将吴氏也变成不忠的女人。   “子昂兄有所不知,我这人生性淡漠,凭母亲做主娶妻纳妾,却并未能好好照顾到她们的感受,平时也冷落她们太过。”   李子昂以为他说的是白芙儿入府之后的事,他远居梅林都知道宋青斐独宠白氏,已经有半年没去别个娘子的院子里了。   宋青斐晃了晃杯中酒,眼尾扫了红色,像是醉了一样喃喃诉苦:“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会遇到心仪的女子我一开始也不会娶妻的。”   听闻此言,李子昂只觉酒气火气一并上涌,替吴氏抱不平。   “自古讲家宅和睦,尊卑有序才能万事顺意,反观那些宠妻灭妻闹得前院后院都不安生的,最后都败了家,青斐兄既然已经娶了嫂嫂那样贤惠端庄的妻子,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传到嫂嫂的耳朵里怪叫人心寒的。”   他喝了口酒,缓了缓止住话头*,生怕自己再多替吴氏抱怨叫宋青斐起了疑心。   “青斐兄,你偏宠小嫂,也要顾及你正妻的脸面,给她夫君应有的疼爱才行啊。”   宋青斐单手支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子昂,“该给的她的体面我都会给她的,其他的强求不来。”   “即是如此,你当初为什么娶她?娶了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她?”李子昂捏着酒杯问,此刻他只恨自己没能先宋青斐之前遇到吴氏,若他得吴氏必然珍之重之,不会让她受一堆小妾的气!   宋青斐用一种很欠揍的语气说道:“母命难违,到了娶妻的年纪便娶了,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这话说得怪气人的,好像丝毫不知别人魂牵梦绕求而不得的人被他随随便便娶了回来,还不珍惜。   李子昂气够呛,他闷头又灌了自己好几杯酒,脑海里竟是泪涟涟不得宠爱的吴氏。   那边宋青斐的醉话还断断续续飘进耳朵了,李子昂默不作声地听着,越听越发现这些年吴氏有多么委屈。   -   两人各怀心事,直到夜半才散去。   李子昂心中苦闷喝多了酒,被人送回梅林小筑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想吴氏这些年到底受过多少冷遇,心中火气更躁,他一个翻身坐起,推门朝沁芳院而去……   另一边,宋青斐也没好到哪去,他本来酒量就不好,为了灌醉李子昂陪到半夜,也早就醉了。   杜仲小心翼翼地扶着宋青斐。   他从小就跟着宋青斐,别人猜不透宋青斐的心思,他却能猜到大半,平常滴酒不沾的老爷自从遇见白芙儿后已经醉了好几次了。   这次又喝醉了酒,八成还是因为白芙儿。   也不知道那白芙儿说了什么气人的话,竟然把他们老爷气得连夜住进了冷冰冰的主院里。   杜仲想让他舒心点,有意搀扶着他往尽逸园走。   谁知宋青斐一察觉路不对,直接就一甩袖子自顾自往主院去了。   他这次铁了心让白芙儿涨涨记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这么容易被人撺掇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怎么能行?   宋青斐走得不稳偏又急匆匆的,杜仲围前围后跟着,生怕他摔倒了。   可走得快的也是他,忽然停了脚步的人也是他,杜仲差点撞上忽然停下不动的宋青斐身上。   杜仲上前扶住自家老爷,却发现老爷的目光远远地望向某处。   顺着他痴痴的目光看去,只见主院门口站着一人。   温柔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泛起点点光华,衬得突然出现在月夜里的白芙儿也变得不真实。   可她却又真实地不行,□□凡胎在寒风中等得太久都要冷死了。   此刻,她正不停地搓手哈气,脚底下也不安分地蹦跶着。   “是白姑娘呢!”杜仲惊喜地看向宋青斐。   可他话音未落,忽然觉得肩上一沉。   刚才还逞强自己走得飞快的老爷此刻竟然像是脱力一样靠在他身上,不仅如此,看他那副样子竟然像是喝得不省人事似的。*   这可不是刚才还分得清路的老爷!   杜仲看了看不远处的白芙儿,又看看歪在自己身上的宋青斐,瞬间,一道灵光乍现在杜仲的小脑袋瓜里。   他不高不低喊了一声,“可是白姑娘嘛?快来搭把手,老爷喝多了!”   白芙儿闻声一看果然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还没走进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   她小心地伸手扶住宋青斐,嗔怪道:“老爷不会喝酒你也不劝着点!”   杜仲一听正好找到了话茬,委屈地解释。   “老爷心里憋屈,我哪能劝得住,白姑娘你要是昨日就跟上来,老爷今晚也犯不上折腾自己喝那些伤身的玩意儿。”   白芙儿顿时没话说,心知宋青斐今晚醉酒是因为自己不懂事给他气的。   手臂被她骤然抓紧,宋青斐几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他的确喝了不少,但他习惯时刻保持清醒,就算是脚步虚浮脑子里还是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看见白芙儿在等他时,他就已经在琢磨怎么给她上一课了。   杜仲和白芙儿两人一起将宋青斐安顿好后,杜仲懂事地端来了热水毛巾,又说要煮一壶醒酒茶给老爷之后就离开了。   白芙儿站在床边,无暇打量陌生却充满熟悉气息的卧房,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他似乎头疼,手臂遮在额头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他微蹙的眉。   白芙儿用热水浸湿毛巾,回身跪坐在床上仔细地给他擦脸擦手。   擦到脖颈处时,她的手忽然被他握住。   宋青斐双眼迷蒙,并不是很清醒地看着白芙儿,他犹在梦中一般沉沉地叫她。   “小白。”   白芙儿以为他醒了,高兴地点点头。“是我呀!老爷你醒酒了?”   回应她的是他的一声叹息。   “醒了还能看见你这个小白眼狼么?”   他手上微微一用力,不由分说地将白芙儿搂紧怀里将头埋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下。   “你怎么能不信我呢?嗯?小白眼狼!”   白芙儿闻言喉咙一紧。   她敏锐地察觉到,宋太医并没有很清醒,他应该是以为自己出现在了他的梦里,此刻正在委屈地控诉着她的罪行。   “老爷,我信你,我以后只信你,你别气了好不好嘛?”   她撑起身子,对着他黑亮水润的双眸保证着。   宋青斐闻言像个孩子似地笑了,扣在细腰上的大手抱得更用力,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果然你在梦里的时候才是最乖的。”   明明是笑着,可是他的脸上满是落寞。   白芙儿见不得他这样的表情,锤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老爷你别这样,我真知错了,以后遇到事情我肯定不会自己胡思乱想。”   是她自己忘了最开始她就知道宋青斐喜欢她有话直说,明明她只要跟他说,他都会给她满意的答复,是她自己变得矫情多疑了,还质疑他的用心。   这下好了,轮到宋青斐质疑她了。   “不会胡思乱想么?那你告诉我,我留你在府中是因为你在床笫之事上*放得开么?”   白芙儿被问得瞬间红脸。   但现在可不是怂的时候,她抿抿唇攀在宋青斐的肩头小声答:   “老爷是心仪我才留下我的。”   她当时怎么就不想想,他为了自己得罪了一个掌握宋逍身世秘密的宫妃,若非要扯什么床笫之事也是她主动开的头,最开始他都是躲着不碰她的。   宋青斐还算满意地揉了揉她的长发,又问:“我嫌弃你?”   “没有,老爷是对我最好的人了!”白芙儿轻声说道。   “最好啊?”宋青斐喃喃着,又开始计较起来。“我也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这个要求,白芙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太医当然很重要,白大福也很重要。   可是白大福只有她一个姐姐,宋太医却有母亲,侄子,妾室,同僚。   白芙儿也排不出个所以然,但她不想糊弄他,便低声说道。   “我是他姐姐啊。”   见她为难得小脸皱成一团,宋青斐危险地眯眯眼睛。   他真不算是什么好人,也没想到自己能对喜爱的女人有着极深的占`有欲,深到他不容许她有因为任何人和自己离心的可能。   酒精作祟,今晚邪念更浓。   宋青斐忽然托着白芙儿纤细的腰肢坐起身来。   他扶着她的后背,不容她闪躲回避,眸光幽深地盯着她。   “那你也做我的姐姐。”   白芙儿:……   “老爷你别闹啊!”   宋青斐固执地摇摇头,低沉的语调明明像是撒娇,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   “叫我名字。”   “……”   感受到他的异样,白芙儿觉得自己今晚容易小命不保。   可她来都来了,也不能晾着他。   “宋,宋青斐。”不知叫了多少次的名字,在男人灼热的目光中竟然变得难以启齿。   白芙儿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几乎话音刚落就听见男人低哑地回应。   “姐姐,我在。”   轰的一声,白芙儿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他怎么可以把姐姐这么神圣高大的两个字叫得这么色`气,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这两个字!   偏偏怀里的男人还不放过她,手掌不安分地向上隔着衣料摩挲着,还恶劣地向她确认。   “姐姐,我如此唤你你满意么?”   这他妈谁也架不住这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攻击啊!   白芙儿不安地推了下他的肩膀,   “宋青斐,你乖一点!”   很好,她已经开始带入姐姐的角色了!   “那姐姐帮帮我,我就乖了。”   说着,他仰头吻了吻她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下就退回来,痴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动作。   白芙儿震惊了,她好不容易接受了宋太医白天一个样,夜里一个样,却万万没想到,他夜里有这么多花样!   她还不知道,这些花样都是出于一个男人固执的嫉妒,还有偏执地想成为喜爱之人心中最重要的那个。   “姐姐就不能疼我一下吗?”   他失落地看着白芙儿,低头咬在了她肩膀上,闷声说:“难道我不重要么?”   白芙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探向宋青斐的腰间解开衣带。   “你很重要。”她轻声说。   ~   今晚的宋青斐果然奔着要命去的,他双眸幽暗地看着白芙儿倒在床上像是脱离海水的鱼儿微张着小嘴喘息着。   她应付不来的时候就会这样可怜又柔顺地看着他。   往日这个时候,他就心疼她了,但今天却还没够。   他伏在她耳侧,含着她的小巧粉嫩的耳垂问:“姐姐,以后还敢不信我么?”   白芙儿急得哭出声。   她不敢了,打死也不敢了!   ……   翌日午后,白大福欢欢喜喜地来找白芙儿。   “姐姐,姐姐,我们去找叶嬷嬷点菜啊!”   “……”   白芙儿久久没有答话。   她惊起一身冷汗,脑海里骤然浮现男人挺着修长优美的脖颈,半眯着眼眸,声音沙哑地叫她姐姐的画面……   完蛋了,她好像真的不能直视姐姐这两个字了! 第36章 有谷嫔死了   兆恩殿内地龙烧得暖暖的,窄炕边上又放了两个火盆烤着,但窝在炕上的谷嫔还是冷的发抖。   她从滇地来平都已经十年了,却还是受不了平都的寒冬。   宋青斐诊脉之后收手垂眸立在一旁:“娘娘气滞血瘀,寒邪入侵,稍后臣会为娘娘开一副调养的方子。”   谷嫔往炭炉边靠了靠,狠狠剜了宋青斐一眼,“气滞血瘀?本宫血都要被抽干了,还有什么可瘀的?”   脾气暴躁也是症状之一,宋青斐静静听着谷嫔训斥。   “那个小乞丐你调理得如何了?”谷嫔冷冷地问。   宋青斐:“回禀娘娘,她的身体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年后开春回温,长生蛊活跃起来,就可以将长生蛊引到她身上,救娘娘出宫。”   “要不是你耽误了两个月,本宫现在找就出宫了,等开春再有差池,咱们就一起死!”   长生蛊到了冬天懒洋洋不爱动,它不动了,谷嫔的血就减了效果,皇帝每次都要多放她大半碗血拿去喝,才能像往常一样生龙活虎。   宋青斐私下算计了好几次。   如果一次放走三碗血,以谷嫔冬日里的身体状态必然救不回来了。   此事,他已经透露给了韩嫔,就是不知道韩嫔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了。   他没想到,韩嫔行动力很高。   小年夜,皇贵妃设宫宴宴请后宫嫔妃。   按规矩说宴席结束后,皇帝是要去皇贵妃宫中过夜的,可皇帝一看见韩嫔跪在人群中,眼里泪花打转,脸带笑意地说着恭送陛下时,他就觉得揪心的难受。   在皇贵妃宫里草草应付了事,皇帝正要歇下,就听身边的林公公进来说韩嫔那边一直哭嚷着要出宫回家。   皇帝最怕韩嫔说出宫两个字,便以处理朝政为由离开皇贵妃处。   皇帝赶到韩嫔宫中,美人正窝在床上抽噎。   “心肝不哭了,朕这不是来陪你了嘛?”皇帝拦过韩嫔的肩膀哄着。   韩嫔闻声抬眸,又惊喜又委屈地看向皇帝:“陛下,我想家了。”   皇帝颇为头疼这句话,*每到年节,韩嫔都会因为想家啼哭不止,若他不陪着,这小狐狸说不定哪天真会因为太过思念家乡跑回山上去。   “小狐狸只有陛下一个人,可是陛下却有那么多老婆,元宵节不能陪我,中秋节也不能陪我,小年夜,除夕夜都不能陪我,我想回家跟家人一起过节去。”韩嫔抹着眼泪扭头嗔怪道。   “可朕心里只有你一个。”皇帝耐心地哄着。   他想了想,让一个女人闭嘴的办法就只有让她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刚刚在皇贵妃那里已经交代了一次,现在也没什么本钱对付本来就十分难缠的韩嫔。   皇帝思索片刻,不出韩嫔所料地叫来了林公公,吩咐他去谷嫔那里取两碗“补药”来。   说是补药,其实就是谷嫔的血,只不过她的血最近药力大减,不喝两碗都没什么效果。   那边韩嫔一听,忽然伸出手扯住了皇帝。“陛下龙精虎猛,我时常吃不消,能不能也赏赐我一份补药啊?”   皇帝迟疑了一下,虽然被女人夸奖很受用,但是一个人被放了四碗血应该就没命了吧。   似乎看透了皇帝的心思,韩嫔问:“陛下这是心疼谷嫔姐姐么?”   “怎么会,就是怕她……”   不等他说完,韩嫔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女人可是连续五六日流血都不会出事的,陛下胡乱担心什么呢?”   皇帝闻言愣了愣,他素来不懂人间疾苦,更不会去了解女人那几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听韩嫔如此说,他稍稍放下心来。   再一想,谷嫔一直都被各种名贵药材滋补着,这次取她四碗血,大不了这个月都不再去折腾她让她好好养着便是了。   一旁的林公公不动声色地听了全程哪里敢多言,他只管去谷嫔宫中取血回来。   不得不说,谷嫔的血确实有效。   皇帝和韩嫔玩闹到了深夜才歇下。   寝宫外,是早被韩嫔派人拦下的丫鬟和太医。   原来,林公公从谷嫔那离开没多久,她便抽搐不止没了气息,丫鬟求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过去也无济于事,现在她主子没了,她们只能来找皇帝。   皇帝不见她们,她们便去求助皇贵妃,可皇贵妃刚被挖了墙角正看谁都不顺眼,她巴不得皇帝失了谷嫔那个药罐子,好能收收心,不再去别的妃嫔那里逞能。   谷嫔向来也入不了众人的眼,丫鬟发现自己求救无门只能再度回到韩嫔寝宫门口候着。   至此,谷嫔算是凉透了。   等皇帝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想怪罪韩嫔任性,可一回头发现韩嫔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直接晕了过去。   ……   天刚擦亮,宋府便来了一伙人急吼吼找宋青斐进宫。   领头的竟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林公公,宋青斐心里已经猜到了大半。   谷嫔被皇帝圈养很难手外界侵害,又有长生蛊保护不受毒药威胁,能让她没命的只有皇帝取血过量。   宋青斐心里明镜一样,却还是*蹙眉问道:“敢问林公公,取了谷嫔娘娘多少血?”   林公公搓搓手,低着头举起来四根手指。   宋青斐略一思索,立刻明白韩嫔这是堤防自己说了假话以防万一她直接取了四碗。   他压下思绪,再抬眸满是震惊。   “这……简直胡闹啊!就是一个健硕的男子取出四碗血去也没命了啊!”   林公公鬼鬼祟祟地扯住宋青斐的袖口做了噤声的动作,说起了来龙去脉。   宋青斐默默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他赶到兆恩殿时,屋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暖和。   皇帝坐在窄炕上,衣襟微敞,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宋青斐暗自猜测皇帝急招他入宫,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是叫他留存长生蛊等待滇地来人接回去,要不然就是治他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谁知皇帝看了他一眼,朝林公公问:“可将经过都说与他了?”   林公公恭敬地回答:“回陛下,奴才已经告知宋太医了。”   皇帝语气不怒而威,“韩嫔现在自责不已,以为是她害了谷嫔,太医说她已有疯癫之状,谁劝她都不听。”   他看了看宋青斐继续说,“现在找你来就是叫你去开解韩嫔,让她相信谷嫔之死全是谷嫔自身问题,你照顾谷嫔多年,宫里众人都是知道的,若你去说,应该还能有点用。”   刚才那位太医已经说过谷嫔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要不是宋青斐倾心调养,只怕早就没命了,皇帝虽然昏聩却也知道是他自己失误造成了谷嫔之死。   他不会治谁的罪,也不想认这个错,一个药罐子虽然可惜了点,但没了就没了呗。   只可惜他的小狐狸现在吓得痴痴傻傻的,他要心疼死了。   宋青斐似乎也没想到谷嫔的事居然这般无足轻重,他揣度皇帝的心意,不敢有一丝怠慢急忙韩嫔病榻之前劝解。   原本痴痴傻傻的韩嫔果然恢复了不少,她依赖地缩在皇帝怀里时不时仰头向他确认一句“真的么?”   对于这种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韩嫔都会找自己来确认的行为,皇帝十分满意,不顾宋青斐等人在场时不时还要在韩嫔脸上亲一亲以表安慰。   宋青斐低头敛下眼眸。   女人就是这般邪恶可怕,明明始作俑者就是她,最后无辜求安慰耍得众人团团转的也是她。   不过无论如何,好在谷嫔总有是带着秘密永远地闭上了嘴。   他以留存长生蛊为由在谷嫔寝宫待了一天一夜,一来是的确是为了留存长生蛊,二来也是为了看一看谷嫔有没有将宋逍一事告诉给旁人。   如今正是树倒猢狲散的时候,若是有旁人知道那个秘密也一定会尽快找上他的,可是谷嫔信得过的那些宫女却对此一无所知,更没有以此要挟他的。   宋青斐站在棺椁之前,静静看着谷嫔,恍惚觉得茫然又不真实。   滇地的女子自幼就以供养长生蛊为荣,谷嫔有幸入宫,最开始的几年她年轻不当一碗血有*什么伤,那时她肆意地享受皇帝赏赐的荣华富贵同时还保留着天真善良,甚至帮助宋青斐将宋逍带出宫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宋青斐相信那时谷嫔纯粹地想帮他,可是这冰冷的后宫一点点把她变了模样。   她想离开,却没有人能帮她。   求救无门之时,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胁迫着曾经受过她帮助的人。   可惜她威胁错了人。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尽心尽力保她性命的人也有能力了结她的性命。   宋青斐在宫里待了两天两夜才终于回府。   下人说老太太在厅堂等了他许久了,宋青斐再累也要先去厅堂报平安才行。   平素都在端闲院聚着的众人,此刻都等在了前院的厅堂里。   白芙儿也在这里等着。   不过别人都是围在卓氏身边嘘寒问暖,白芙儿却呆呆地靠在门框上看着远处。   有小丫鬟兴冲冲先跑过来报信,不知道为什么,白芙儿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宋太医回来了。   白芙儿立马跳下台阶,抱起裙摆飞快地朝门口跑去。   宋青斐穿的还是两日前的衣裳,一向干净温柔的脸上满是疲惫唇边还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   看见跑过来的小东西,他笑了笑,站在原地朝她张开了手。   白芙儿大步跑了过去,直接蹿到他身上。   “老爷,我想你了。”她把脸埋在他肩上嘟囔道。   一吸气,满鼻子都是烧纸钱的味道。   白芙儿知道那个宫妃死了。   宋青斐稳稳托住白芙儿,空了两天的心满满被填满,这两日的茫然也找到了答案。   他想离开太医院了。 第37章 有光记得食不言,也没见你寝不语……   宋青斐休息一日之后便找到薛院使提出告病辞官一事。   薛院使深知辞官多半是因为谷嫔之死,但他一向看重宋青斐,又与他过世的父亲曾是好友,自然不忍心看着宋青斐自断前程。   “辞官一事你暂且放放,年后滇地来人还需要你出面,不过念你近来乏累,我便许你一个月的假,你回家好生歇歇,到时若还修整不好,处理好滇地的事情,我便替你禀明辞官一事。”   这话于公于私都挑不出毛病,宋青斐只能领了一个月的假回府去了。   临近新年,平都城热闹非凡,沿街的铺子都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卖小货的摊位也多了不少,都是些小孩女子喜欢的零嘴绢花等等各式小玩意。   宋青斐扫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快步朝宋府赶回去。   赶在白芙儿吃午饭之前,他终于将人带了出来。   白芙儿拽了拽自己新得的红色斗篷,小脸埋在貂鼠风领之中,难得她也有对宋青斐不满意的时候。   她愤愤地抬眸睨着宋青斐:“我好饿!”   今日叶嬷嬷做了松茸煨海参,虾仁嫩豆腐还有酒酿圆子,结果菜都端上来了,她一口都没吃就被宋太医捉出来了。   宋青斐勾唇笑了笑,抬手理好她的帽子,将人裹得严实,“还能饿到你不成*?”   那倒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到了宋府之后就没在吃饭上边发过愁。   白芙儿哼哼两声把没良心的话咽进肚子里,乖乖贴到了宋青斐身边。   “老爷要带我去哪吖?”   能带她去哪?   不过是路上看见芙蓉酥,豆沙饼,糖人,冰糖葫芦那些能随随便便勾起小孩馋虫的零嘴就想到了她。   她以前在街上肯定眼巴巴盯着人家刚出锅的大包子走不动道过,而且他一直以来又因为种种原因也没带白芙儿出来玩过。   今日忽然兴起,便将她带出来了。   如他所料一般,白芙儿一看就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就站着不动了。   “老爷,我想吃肉包子。”   她惦记这种肉包子惦记多少年了,就想尝尝是什么味,这跟她能吃到叶嬷嬷隔三差五准备的早饭那种小包子不一样,她就是对街边的所有美食都有一种想尝一尝的执念。   白芙儿如愿尝到了她的大肉包子,咬破软糯的面皮尝到鲜嫩的肉汁时,带着香的热气往鼻尖上一冲,激动得白芙儿差点哭了出来。   宋青斐看着她因为开心而皱成一团的小脸,勾唇问她:   “这么好吃?”   白芙儿狂点头,甚至还腾出手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   宋青斐:“给我尝一口。”   白芙儿:“……”   像是踩到了雷区一样,除了小脸一鼓一鼓的还在继续吃,白芙儿整个人都像是静止了一样,眼睛都不再眨一下。   宋青斐抱着手臂,站在上风口给她挡住偶尔扫来的凉风,好整以暇地等着白芙儿的答案。   只见她直勾勾地将目光落在包子摊的笼屉上,良久之后,才开口。   “那啥,老爷,我们再去买两个吧,你一个,我一个。”   宋青斐冷哼一声,“你就是舍不得给我吃!”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他还能亏待了她嘛,就说尝一口她都不敢答应。   “不是呐!明明是老爷说食不言寝不语,我刚刚在吃东西不能说话的。”   宋青斐:“光记得食不言,也没见你寝不语。”   听出他话里有话,白芙儿红了红脸,壮着胆子瞪了他一眼,明明都是他勾着自己说话的,现在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自己护食没给宋太医尝那一口,这人居然小气巴拉地将她从包子摊前面拉走了。   白芙儿恋恋不舍地看着大肉包子,一转眼,才发现宋青斐已经把糖葫芦举到她眼前了。   红彤彤的糖葫芦沾满晶莹的糖霜,白芙儿没吃过,但知道山楂很酸,想必这东西一定酸酸甜甜的格外好吃。   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接了过来,随即才隐约明白了宋太医的用意,他就是带她来街上满足她曾经那些执念的。   “老爷你怎么这好哇!”白芙儿赞叹道。   可惜看清她护食本质的宋青斐并不买账,他冷哼一声拉着她继续朝下一个摊子走去了。   若是寻常姑娘,可能一个大包子就已经饱了,但白芙儿食量一向大些,不*仅吃了还买了不少打算回去吃。   宋青斐看向不远处的首饰店,不报什么期望地问:“过去看看?”   白芙儿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刚想开口拒绝,目光却被店门口的女子吸引去了目光。   那应该是位有钱又心善的富家小姐,正拿出自己的小荷包讨铜板施舍小乞丐。   可那小乞丐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小姐的手,趁着小姐单手托着荷包时,他一把抢过荷包,飞似地蹿进人群中跑开了。   这还了得?!   多少好人的心就是被这种不讲规矩强抢钱财的乞丐伤到的,搞得好人越来越少,见了乞丐都跟见了强盗一样捂紧口袋。   白芙儿乞讨时就最恨这种乞丐,现在也恨得不行。   她看了眼四周,瞄准一个阳光充足些的巷子,扔了一句“老爷你等我一下”,直接蹿了过去。   乞丐没有住所,多聚集在温暖干燥的地方,白芙儿凭着直觉跑到那条巷子里,果然看见正在掏荷包的小乞丐。   她上去一把扯住乞丐的衣领。   “你跑的很快啊!”   小乞丐似乎怕极了,做出一副求饶的表情,“我错了,我以后定然不敢再抢了!”   白芙儿一看就知道他也不是真心知错,狠声训斥道:   “要是有体力,就给滚去抗袋子做苦工,别对好人下手,你今日抢了她的钱,明日她看见濒死的人都未必会再发善心。”   当初她带着昏迷不醒的白大福,听了太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话,甚至还有说那是乞丐的骗术,说白大福根本就是装晕上前踢他想让他装不下去的人。   那些人固然可恨,可利用别人善心的人也可恶。   白芙儿气急败坏地从小乞丐那抢过荷包,想了想用从自己身上拿出了几个铜板给他。   她抓紧荷包走到巷子口,正发现那位姑娘低着头被一个男人训斥着。   “都说了这边小毛贼多叫你不要露白,抢了钱财事小,刚才他若推搡伤到了你,母亲该有多心疼。”   那姑娘嘟嘟嘴,似乎不太服气,“我见他可怜……”   男人冷嗤道:“游手好闲之辈,你怎么知他可怜。”   白芙儿理了理衣服,走到那姑娘身前将荷包递了过去,她将编好的谎话生硬地念了出来。   “那个小乞丐是为了给弟弟看病才抢你钱的,刚刚他的兄弟已经凑够了钱,便叫我把钱给你送回来了。”   听闻此言,那姑娘一脸震惊地接过荷包,她匆匆看了一眼便知里面的钱财没差。   “哥,你看,他还知道给我还回来呢!”   也不知这姑娘是单纯心善还是故意跟自家兄长抬杠,竟顺着白芙儿的话跟兄长炫耀起来。   那男人暂且不想理会状似无脑的妹妹,转身谢过白芙儿。   白芙儿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街上游手好闲的!”   话音未落,白芙儿径自转身回去找宋青斐了。   男人愣在原地蹙眉看着已经走远的人。   冬日穿得厚重,那女子又是帽子*,又是风领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她那双飞扬妖冶的凤眸,看起来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男人抬脚想追,却正对宋青斐锋利的目光。   宋青斐黑眸精亮地扫了扫一身锦衣的男人,只当他是起了色心,想要上前纠缠白芙儿。   小东西现在长开了,又被他精心滋养,容貌别具一种清冷妖冶的风情,加上日渐优异的身段,隔着冬装都能看出一段不盈一握的细腰,撩人得要命。   就该把她藏起来的!   这才第一次带她出门,就给他招了一个跟在身后不走的男人。   青斐压下醋意,不动声色地圈住白芙儿的腰身。   “刚吃了那么多东西你乱跑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白芙儿立刻娇气了起来,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老爷给我揉一揉肚子好不好?真岔气了。”   宋青斐无语地抿抿唇。   也不知道身后那个跟上来的男人若是听见白芙儿这样的话,还会不会被她的样貌吸引。   无论她能不能吸引别人,宋青斐都不愿意再让她乱跑了,他将人带到了马车上,又吩咐杜仲去买了几样小玩意就回府了。   回去了的路上,宋青斐拉开车窗向后看了几次,确定那男人没跟上来,才慢慢放下心来。   另一边,被眼神警告过的陈虔若有所思地走回妹妹陈月身边。   “哥,你也不能看人家姑娘长得美,就把妹妹丢一旁不管了呀!”   陈虔连白芙儿的正脸都没看清,根本不知道她美不美,只是听妹妹如此说,他才想起来问:   “你看她的模样可觉得熟悉?”   陈月嘿嘿一笑,“哥你这种借口只怕上去搭话也会无功而返的。”   算了吧,陈虔心说。   他家这傻妹妹才来平都几天,还没见过外人,又怎么能给他说出可用的回答呢。 第38章 有像不像有喜了?   平都东南巷,异邦的戏法队伍沿街进行着喷火表演赚足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精瘦的小猴子踩着圆球一点点来到火圈边上,熟练地一个翻身,双腿一夹抛起圆球,连续三个空翻从火圈里钻出去时,它又恰好踩在了落地的圆球上。   人群爆发出的叫好声震耳欲聋,坐在酒馆三楼的韩嫔却满目苍凉地看着小猴子。   它一定也挨过无数的毒打才练成这么讨彩的技艺。   雅间的门正在这时被人敲开。   来人一身儒雅斯文,却难掩满脸的精明狠厉。   梦远俯身施礼随即坐在韩嫔对面,“外面人多,耽搁了一会。”   韩嫔道:“无所谓,找你来就是几句话。”   她接过梦远斟的茶,继续说道:“我觉得我被人利用了。”   梦远手下一顿,似乎听见了极好玩的事情,“你也有被人利用的时候?!”   他已经认定,韩嫔这么说,基本可以认定她确实被人利用了。   韩嫔神色淡淡地说起谷嫔的死。   那个宋太医像是从天而降一般透露了太多至关重要的信息,他跟了谷嫔十年,从来没有诊治过别的嫔妃,为*什么恰好那日初雪,他要给薛院使施针,然后顺理成章被举荐去到她的寝宫,又若有若无地透露给她谷嫔的情况。   她了解过太医入宫当值的排序,明明有几次雪天他是不需要进宫的,为什么他都恰巧在太医院里呢?   他状似敷衍着自己的问题,却句句都不着痕迹地透露了关键。   只怕这个宋太医早就知道她暗中对谷嫔下过毒手,他不声张是知道她伤不到谷嫔。   而这次,是他自己想让谷嫔死,所以才利用到了她头上。   梦远想了想立刻明白事情的重点,“你的意思是这位宋太医也必然知道谷嫔必死的原因。”   “正是。”韩嫔道。   他一定是知道她的目标是皇帝的命,所以他不愿意跟她走得太近,甚至谷嫔死后,他就要辞官了。   梦远皱眉沉思片刻,“你可有什么打算?”   韩嫔忽然耸肩笑了笑:“难得他有本事能把我算计进去,我觉得此人可用。”   她得皇帝宠爱,皇帝看她看得也紧,为她诊治的一直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薛院使,她接触不到旁人也难以培植布置自己的势力。   在宫中一直单打独斗,韩嫔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梦远已经明白怎么做了,“你放心,此事我去办。”   ……   宋青斐犹不知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他赋闲在家这几日已经计划好了辞官后的日子。   正好今日要去庄子上给佃户发些红包,他又有事情请教,便代替吴氏前往了。   庄子都在城郊,一来一去也要大半日,白芙儿自然要跟他一起去的。   宋青斐原以为她也就看城里的玩意新奇,等到了荒地里就老实了。   可白芙儿看什么都好奇,一路上趴着小窗子朝外看,脸都吹红了。   郊外的风更硬,宋青斐吓唬她,“等下别说自己脸吹皴了。”   白芙儿虽然一点也不害怕,还是关上了小窗,捂着脸坐好:“上次老爷给我调的玉容散用了一次脸就好了。”   宋青斐冷嗤一声,小东西认了几个字之后就开始研究他的医书,不知在哪里看见了玉容散的方子非要他制给她用。   不过这用过之后,确实越发白嫩了。   他抬手以指背摩挲过她软嫩的脸颊,逗她:“不是你心疼牛乳的时候了?”   制作玉容散需将白芨,白莲蕊,白附子等药材研为粉末,兑入牛乳玉浆后敷面,前几步的时候,白芙儿乐呵呵在一边看热闹,结果一要借她的牛乳兑进去时,她竟然不情不愿的,护食护得不得了。   就算是现在想起这一茬,白芙儿还是不愿意的。   “老爷你应该改一改那方子,兑些茶水就行,兑牛乳太浪费了。”   宋青斐挑眉笑了笑,忽然想起自己查过的玉容散配方。   他一伸手把白芙儿拉到自己怀里,“确实有一物效果要比牛乳好许多。”   白芙儿:“是什么啊?”只要不是她吃的东西就好了!   宋青斐清了清嗓子,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话音未落,白芙儿果然一脸震惊地问:“真的假的呀?我读书少,老爷你不要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不信自己回去翻书看。”   宋青斐满意地看着白芙儿越来越红的脸,可下一秒,白芙儿忽然很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孩儿的口粮也不能浪费啊!”   一想到有一天她的肚子里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宋青斐就觉得体内泛起热浪。   他骤然变得幽深的目光睃巡在白芙儿身上,如有形的手从小腹缓缓向上描绘到莹白细嫩的脸。   察觉他眼神不对劲,白芙儿挣扎地躲了躲,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只一瞬间已经被他扣住了后脑勺亲吻辗转而来。   ~   下了马车,一直到宋青斐送完红包,跟佃户说完话,白芙儿都没有抬头。   宋青斐牵着她的手往田里走,蹲在地上检查着土质适合种些什么药材。   白芙儿眨巴眨巴眼睛也蹲下去学着宋青斐的样子在地上抓了小捏土搓了搓。   宋青斐道:“这庄子还挺适合种些柴胡和紫菀的,都是常用的药材,价格也合适。”   白芙儿点点头,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宋青斐似笑非笑地问她。   白芙儿垂眸狠狠捏了下手里的土。   他还好意思问,她被亲吻得嘴巴又红又疼,她怎么说话!   -   转眼便是除夕夜。   按宋府的规矩,这顿团圆饭也是要一家人吃的。   所谓一家人就是卓氏,宋青斐,吴氏还有宋逍这四个人,旁的妻妾不算是家人,连寻常的晚饭都没有资格一起吃,更别说除夕夜的团圆饭了。   府中众人一起祭祀过先人,闲杂人等便应该各自回院了。   敏姨娘蓉姨娘领了卓氏和宋青斐的红包就站在一旁候着,等白芙儿收了红包三人就可以一起离开了。   白芙儿对这种形式上的节日一向不敏感,不过她都习惯了宋青斐陪着自己,一想今天他要和家人一同守岁到很晚,白芙儿情绪不高。   卓氏的目光在白芙儿和宋青斐之间转悠了好几圈,她忽然开口道:   “今年我叫后厨多备了不少菜肴,都一起留在这吧。”   敏姨娘蓉姨娘喜笑颜开地谢过老太太,白芙儿也很高兴,却又惦记起白大福来。   卓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今天就是想在白芙儿这买好,日后好能收买她不要惦记宋家正妻的位置。   “芙儿的弟弟也叫过来吧。”   白芙儿立即乐开了花,她欢天喜地地谢过卓氏,却发现宋太医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卓氏。   她也想不通其中关窍,索性还是开开心心等着跟宋太医还有白大福一起过年来得省心。   白大福不愧是能让宋青斐都另眼相看过的人。   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如今衣着得体,若是不说话看着也像是个体面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嬷嬷教过他的,他一进屋,就朝卓氏跪着磕了个头。   卓氏吓了一跳,论年纪,她也不比白大福大几*岁。   “使不得使不得,简瑛快去将人扶起来。”   白大福:“我第一次看见老太太就觉得眼熟,今天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您了。”   一说话,憨傻气冒了出来,惹得敏姨娘,蓉姨娘掩唇嘲笑起来。   卓氏也笑着问:“你在哪见过我?”   白大福:“在庙里,我还吃过您面前的水果点心呢?”   他说的众人云里雾里的,敏姨娘反应过来拍着卓氏马屁,“这是把老太太当庙里的菩萨了!”   众人或真或假跟着哈哈哈笑了起来,白芙儿混在其中嘿嘿干笑两声正对上宋太医用眼神告诉她:学学你弟弟这张嘴!   白大福一脸认真地继续说:   “就是菩萨娘娘,过去我偷了您的果子你没责罚我,今天还恩赐我一同吃饭,您是真菩萨。”   卓氏被恭维地脸都笑红了,她算是看出来这白大福心智低,但也不算太笨。   她招招手把白大福叫过来给了红包,就近把白大福安排到身边坐着了。   如此一来白芙儿也要跟过来,自然和宋青斐坐在一起了。   蓉姨娘咂摸出其中道道,不服气地说:“芙儿妹妹,你这弟弟是吃什么长大的,小嘴这么能说?”   白大福笑眯眯地说:“我们吃苦长大的人,嘴都甜!你又是吃什么长大的,说话这么酸?”   蓉姨娘:……   白芙儿:……   宋青斐憋着笑,在白芙儿手上写字:学着点。   果然不是亲姐弟,要是白芙儿有白大福一半的能说会道他都不用操心了。   卓氏笑着打圆场,她歪头看了看白芙儿,继续试图攻略她,“芙儿和弟弟确实吃了不少苦,以后你跟了老爷,就不怕了。”   白芙儿笑着点点头,手下像是被宋青斐警告着一般握得更用力了。   她拿自己这一辈子的口福起誓,以后再跟着这么一群人坐在一张桌上,吃一口饭,她就回街上要饭,就一口好吃的都吃不到!   不过,吃了卓氏准备的二十几道菜后,白芙儿就把这个誓言给忘了。   她撑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还不停念叨着端闲院的饭菜真香。   宋青斐合理怀疑,卓氏要真是想对白芙儿做点什么,不用搞那些虚的,直接叫后院的厨子换着法给白芙儿做好吃的,事儿基本就成了。   见他失神,白芙儿挺着肚子走过来,笑着问:“老爷你看我像不像有喜了?”   宋青斐歪着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似乎还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他有多大的影响,看来那天在马车上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宋青斐伸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低声说:“我能让它更像。”   “???”   白芙儿不明所以,她正要发问,却已经被他拦腰抱起朝卧房走去…… 第39章 有乱   除夕刚过,走亲访友的不仅有平头百姓更有达官显贵。   今日薛明做东,于天香楼宴请好友,来人不仅有太医院的同僚,还有他偶然结识的酒肉朋友,更有几位官家子弟。   年节期间,就算不正经的人在这节 *骨眼也是要在家陪伴妻儿老小的,所以天香楼这种声色场所生意其实并不太好。   可谁让人家遇上了薛明这样的冤大头。   薛大头一高兴,今日整个将天香楼包了下来。   众人围着薛明恭维,薛明满面红光一一应承推杯换盏,待众人各自抱着艳妓玩闹去后,薛明才穿过人群找到在二楼围栏懒洋洋倚着栏杆看热闹的梦远。   梦远慵懒却阴森的目光一扫过来,薛明不自觉地就站得立立正正。   “怎么没见你太医院的同僚过来?”   梦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薛明听了还是不由得有点紧张。明明是从小就熟悉的人,薛明还是条件反射一样对这位当朝丞相之子打怵。   “应该快到了,太医院众人一向和气,既然应了我的邀约必然会前来的。”   梦远瞥了眼薛明微醺泛红的脸,已经等了这么久,只怕宋青斐今日是不会过来了。   薛明对这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完全没辙,他挠挠头趁着三分醉意问:   “远哥,为什么你出钱,却让我出风头呢?大家都来谢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梦远闻言邪肆一笑,拍了拍薛明肩膀,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薛明斟酒,道:   “若说是我做东,如此铺张奢靡只怕没几日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参家父一本徇私受贿,教子无方了。”   薛明:“……”   好阴险,你家老爹怕被人参本,那我家老爹岂不是要替人背锅了啊?!   看见薛明犯傻,梦远笑得更加开心。   倒不是真怕别人参上他父亲一本,只是他想结交宋青斐需要找个合理的场合,而且决不能被人发现他有意结交宫中太医才是真的。   另一边的薛明舌头还在打结,对上梦远犹如毒蛇吐信子一般危险的笑容更觉得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他瘪瘪嘴把目光移向别处,却正巧看见与另两位太医一同进门的宋青斐。   看样子,宋太医是一进门发现并不是单纯的酒宴,转身要走了。   薛明正好以此脱身,急吼吼冲下楼去。   “青斐兄别走,好些日子没见你了,难得相聚,你跑什么啊?”   宋青斐冷漠地注视着薛明,又看看另两位同僚,要是早说来的是天香楼,他说什么也不会赴约的。   “哎呀!来吧来吧,聊一会嘛,我可听父亲说你要辞官,好端端的你辞官做什么,以你的才华不等着接上我父亲的位置,岂不是屈才。”   宋青斐连忙止住薛明,“你醉了就去醒醒酒,不要胡言乱语。”   薛明是真的有些喝多了,他就着宋青斐的搀扶找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好,没一会就趴在桌上呼呼睡了起来。   宋青斐蹙眉瞧了他半晌,想起身离开,又怕这薛明搞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正在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梦远笑着对宋青斐点点头,随即不由分说地坐在宋青斐身旁的椅子上。   “他睡着了吗?”   时间有限,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梦远直接叫随从将薛*明抬远了些,开门见山。   “听说宋太医医术高超,谋略过人,数日前与宫中的韩嫔娘娘联手上演了一出杀人于无形的好戏,今日一见,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听听宋太医本人对这出戏满意与否啊?”   听完梦远的话,宋青斐的心起落了几次,脸上已经懒得做什么表情掩饰欺瞒了。   他面无波澜地打量着梦远,几乎肯定地问:“韩嫔叫你来的?”   梦远:“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既然宋太医知道我是谁派来的,那你必然也知道她为何叫我来找你。”   宋青斐沉默片刻,看着不远处拿着酒杯走来走去,实则是在阻止旁人接近这边的暗卫。   看来今天他想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怕韩嫔给他的是两个选择,要么投诚,要么赴死。   可加入韩嫔一伙人,又跟选一条死路有多大的区别呢?   他这种无足轻重的角色说不定哪天就被韩嫔拉出去挡枪,能平安度过到韩嫔成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宋青斐道:“劳烦公子回禀韩嫔娘娘,太医院上下皆知在下被谷嫔欺辱,在下的确生了杀意,连累了韩嫔娘娘实属该死。   但在下绝非故意设计娘娘,跟娘娘说过的话,在下也找机会同皇贵妃还有柔妃几位都说过,不曾想有心之人没找到,却酿成了韩嫔娘娘的无心之过。”   他说的情真意切,无非是想告诉梦远自己也不知道谁会针对谷嫔,索性就把惩治谷嫔的方法告诉给了好几个嫔妃,随便谁去对付谷嫔。   他也不认为韩嫔是故意弄死谷嫔的,就像韩嫔自己跟皇帝表现的那般,她只是太单纯、没常识、不小心、连累了别人的性命。   一旁默不作声的梦远想了想忽然哼笑一声。   要不是想起韩嫔说的那句她被别人利用了,他几乎都要相信宋青斐真的不知道韩嫔的本意。   不过过去种种缘何而起并不重要了,当下就连他自己都认为宋青斐这人若是放在宫里绝对是一大助力。   “既然宋太医不是故意设计,韩嫔娘娘也必然不会追究于你,如此一来,娘娘才能更放心将差事交给你。”   “在下资历尚浅,办不好娘娘的差事,还请公子替在下谢过娘娘美意。”   话音未落,宋青斐忽然拱手起身,“实不相瞒,在下因为谷嫔一事夜夜梦魇,心力交瘁这才提出辞官,高压之下言多必失,在下只想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宫中之事不愿再参与一个字了。”   梦远端着酒杯抬眸看向宋青斐,他是在告诉自己若是他回了宫一紧张真会说些不该说的么?!   “宋太医,我劝你好好考虑一番,韩嫔娘娘仁义,你若真心相帮,紧要时刻,她也不会弃你于不顾。”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别人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宋青斐只是摇摇头,轻声道:“在下告辞。”   还没走出去五步,暗卫立刻上前想要阻拦,他身后,梦远打了个手*势暗卫又让出一条路来任由他离开。   -   一路上,宋青斐想了许多种结局。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惨烈的结局,他最不能接受的部分就是白芙儿跟着出事。   真要较真的话,白芙儿也不算是宋府的人,若是韩嫔找了由头治罪宋府,也治不到白芙儿头上。   宋青斐一夜未眠,第二天便决定让叶嬷嬷和三七带着白芙儿白大福去万州老家避一避,路上再接上林老头,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有那么一个精明的老人跟着白芙儿她也放心了。   白芙儿不明所以,可怜巴巴地扯着宋青斐的衣袖不想走。   “老爷,为什么要我去万州啊!万州很远的。”   宋青斐喉咙发紧,仔细地看着白芙儿的小脸。   他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终于发现她如今长得很高了,是一个能照顾好自己的大人了。   他骗她说:“我老家在万州,你要过去入族谱啊。”   白芙儿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咧嘴笑了起来。   入族谱的意思就是说她跟老爷是一家人了啊!   这样的话,她倒是愿意前往万州。   宋青斐心中苦涩,面上却一片轻松:“你先去,过几日我也出发,说不定会追上你也不一定。”   这么一说,白芙儿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   她本来就听话,惹了宋青斐生过几次气之后,越发地会帮宋青斐找理由了,更何况如今是宋青斐故意哄骗她离开。   当天夜里,赶在宵禁之前,白芙儿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虽然走得很匆忙,但是她想宋太医或许就是着急让她入族谱吧。   ……   另一边,一直盯着宋府动静的暗卫将今日的情况禀告给了梦远。   梦远一边听着,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玉箫。   听说只有一个女人被送了出去,梦远饶有兴味地笑了下。   这宋太医府里有老娘,有小孩,倒是妻妾有好几个,他本来还不知道抓哪个来威胁宋太医好,生怕吓坏人家的老娘后辈,不好收场不说,以后见了面也尴尬。   不过现在,他找到了更合适的目标。   宋青斐一夜未曾合眼。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送走白芙儿太过草率,可是如果不送她尽快离开,她也的确会被牵连。   卓氏今早听说白芙被连夜送走了还挺意外的,赶上儿子来请安,卓氏正琢磨如何开口时,只见一个三七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宋青斐一见三七,登时起身大步朝他而去。   “出了何事?白姑娘呢?”   三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猫腰趁着自己膝盖断断续续地说:   “出城没多久,连白姑娘带马车都被截走了。”   宋青斐只觉耳边嗡地一声,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恍惚间没了任何知觉。   他抓住三七肩膀追问,“对方留了什么话?”   三七狂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只见信上字体张狂,只有寥寥几个字:   “宋太医,关心则乱啊”   宋青斐死死将信握在手里。   是,是他关心则乱。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以把她送出去呢*! 第40章 有不装了!摊牌了!   白芙儿骤然睁开双眼,怅然望向雕刻繁复的屋顶。   她记得马儿嘶鸣一声,车内大震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刻身处这陌生又华丽的房间,白芙儿坐在床边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在这里。   她要不是在去万州的路上,要不就应该在宋府,这陌生的地方不是她该来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白芙儿机警地竖起耳朵,她看了看四周想找一件的趁手的家伙事拿在手里防身。   但,这屋子的主人到底怎么想的?   这摆件看着怎么都是戏班子里吹拉弹唱用的那套玩意?!   白芙儿挠头。   难道自己是被戏班子给拐了?   先不管那么多,她快步走到一架七弦琴旁,见它木质结实,宽窄趁手,抡起来打得范围也够大,便一把将琴抱在身前。   呃……   这玩意也太沉了吧!   不行不行,打起架来这武器肯定影响她发挥,得赶紧换一个。   “大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   “这丞相府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倒要看看哥哥到底带回来的是哪个贱人!”   骄横刁蛮的声音刚传到白芙儿耳边,房门已经被人大力推开,只见一位身着粉紫色衣裙,长相甜美的少女瞪着眼睛朝她走来。   白芙儿不懂她眼神里那又是嘲讽又是憎恶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为了自保她只能把琴抱在怀里,暗自提了一口气,憋住劲准备随时抡倒她。   梦晴满眼鄙夷,掐着腰问身后的侍卫,“你不是说屋子里另有其人么?现在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屋里的人是谁!”   侍卫看见抱着琴站屋中的白芙儿也懵了。   昨日明明是他亲自跟着那辆马车,将宋太医送出城的女人带回来的,怎么一转眼屋里的女人却不见了。   看着忽然涌入屋内的侍卫们,白芙儿也懵了。   现在不仅不知道她在哪了,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就好好站在他们眼前,这班人怎么还大难临头似地在屋里找来找去的。   为首的侍卫来到白芙儿面前,直接半跪下去赔罪。   “奴才失职,不知朱小姐在此,误将昨夜里掳回来的人和朱小姐关在了屋中。”   主子吩咐不得惊动马车里的人带回丞相府,他们奉命将人带回便关进了客房,可怎么一夜过后,屋里却换了人啊?!   白芙儿凤眸溜溜转悠了好几圈,好在有七弦琴挡住,要不然她震惊出来的双下巴就暴露无遗了。   她脑子乱糟糟得像浆糊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梦晴不耐烦地踱步到椅子边坐下,看向白芙儿的眼神像是在看街边的暗娼一般不屑。   “行了,你们也别演了,朱小姐不知廉耻偷偷溜进丞相府也不是一次两次,往常我看不见也就算了,今日我既然见了朱小姐就免不得要说几句。”   白芙儿恍惚明白了。   她们把她当成别人了。   再一联想刚*才侍卫说她是夜里掳回来的人,白芙儿不动声色地将七弦琴抱得高了一点挡住自己大半张脸。   她可能是上半张脸和他们口中的朱小姐很像,所以他们误以为掳回来的她逃走了,现在屋子里的自己是那位朱小姐。   “朱小姐跟哥哥的婚事摆明成不了,你三番两次送上门来丢你朱家颜面事小,连累我们丞相府跟你丢人事大,你越纠缠不休,我们梦家也只会越看不上你,倒不如抱着你那把破琴赶紧滚回山上去!”   梦晴的声音甜软好听,说出来的话却极尽羞辱。   当然,这份羞辱是对那位朱小姐本人来说的,对于白芙儿这种看惯路人白眼受过无数恶言恶语的乞丐,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听见了“赶紧滚”!   这三个字她可是求之不得啊!   白芙儿压着心里出逃有望的兴奋,还有冒充别人的紧张刺激尽量控制着发颤的声音。   “我这就走!”   梦晴身边的丫鬟眉头微蹙,扶着梦晴劝说:“大小姐,我们讨两句便宜就算了吧,真把她赶走了,大少爷回来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闻言,梦晴果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嘴硬道:   “我有母亲撑腰,大哥要算账就去找母亲算好了!”   侍卫也十分头疼,一来朱小姐地位不同,二来她是最有可能知道昨晚那个女人去哪里的人,所以他们也不想让“朱小姐”离开。   “大小姐,还是等大少爷回来再说吧。”   白芙儿紧张地盯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看来只有这位大小姐是真真地希望朱小姐离开,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离开的人。   白芙儿想了想,决定刚她一波!   “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小姐,也不能奈我何嘛!”   哎呦!   梦晴当即叉腰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尖夸张地说:   “我不能耐你何?!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怕了你!”   “来人!给我送朱小姐出府,谁敢多说一句,就跟她一起滚出丞相府!”   白芙儿抿抿唇高兴得要死,但戏还要做得足足的,她看着梦晴翻了个小白眼,气势十足的走向门口。   走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一个人乱走肯定更容易出岔子,她真得找人送自己出去。   如此一想,白芙儿再次回头看向梦晴,决定再刚她一波。   对不起了,这位娇小姐,谁让你比较容易上头呢!   白芙儿拿捏着一半嘲弄一半挑衅的劲头,说:“大小姐,你果然使唤不动你府里的人,你看有几人真敢送我出去的,呵呵。”   呵呵?!   梦晴被这声嘲讽的轻笑气得干张嘴,朱潇潇这个女人也敢对她呵呵?!   “好!好!好!”   梦晴既生气又震惊,没想到一向不爱言语内敛沉静的朱潇潇还嘴了之后居然更加讨厌了,讨厌到她觉得往常那些话都对朱潇潇没什么杀伤力了。   “来,朱小姐,我亲自送你出府。”   听见这句,白芙儿差点激动到流眼泪,她发自内*心地回道:   “如此,便多谢大小姐了!”   真诚到虚假的语气,让梦晴直接气红了脸!   丞相府前院。   宋青斐与梦远相对而立,一个面若寒冰,一个春风得意。   薛明站在俩人中间,此刻却对谁也不敢劝说。   从前只觉得梦远一笑骇人,现在才知道宋太医冷下脸时竟然也这般可怕。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好像下一秒就能拼个你死我活。   薛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老天爷呀!他怎么就搅合进了这两个活阎王中间了呢!   今早他还没睡醒,就被宋太医从被窝里刨出来询问梦远人在何处。   他从来没见温润的宋太医一副能把人撕碎的狠辣模样,在那样骇人压迫的气场中,他只有乖乖照办的份。   但看向此刻剑拔弩张的两人,薛明觉得今日必死无疑的只会是自己。   到底是梦远不敢得罪宋青斐太过,他垂眸笑了笑,先开口:   “宋太医进厅堂小坐片刻如何?说不定咱们的事情谈完了,你要找的人也出现了。”   宋青斐下颌紧绷着,黑眸投出的寒光如刀刃刀刀皆可毙人性命。   “把人交出来,其他的可以谈。”   他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只要能见到白芙儿,摸摸她的手,自己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可现在脑子里是乱的,心也是空的,好像被人下了咒一样只能想一件事,就是找到她。   “大哥?”   梦远正在思考如何掌握谈判节奏之时,只听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他循声望去,却意外看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丫鬟侍卫,远远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除了他作天作地的妹妹还有他日思夜想的人。   半年未见,她又削瘦了不少,还是冷着一张脸高傲得像是漂亮的孔雀,冷漠却妖媚的凤眼总是低垂着,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只有她的琴,她总是抱在怀里。   那么娇的一个人,却半刻也离不开那把沉得该死的琴。   他为了让她不要走哪里都抱着那把琴,仿制了无数把放在她可能去到的地方,可她还是固执得可恨,就会惹自己生气。   虽然两个人上次闹气分开,但现在看见她出现在府里,梦远还是露出一抹微笑大步朝她走去。   但,他心心念念的人为什么要跑向别的男人……   而这个该死的宋青斐居然真得就敢上去抱她?!   这一抱,所有人都乱了套。   一众侍卫下人自不用说有多震惊。   梦晴兴奋地眼睛发亮,似乎终于等到朱潇潇不再纠缠自家哥哥了,可她也发现她哥握紧了拳头随时都要杀了眼前的男人一样,   他浑身散发着戾气,一步步走向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白芙儿敏锐地抬头发现梦远。   察觉到这个阴沉可怕的男人似乎要伤害宋青斐,她立刻从他怀里闪身出来。   抱了一路的七弦琴,终于派上用场,抡圆了拍在梦远的手臂上。   琴弦颤动的声音错乱但却透着琴音本身的静透清润在院子中荡漾开来,除了琴声,*整个前院像是死一样寂静。   白芙儿的小身板差点没跟着琴一起甩出去。   她堪堪稳住身形,拄着琴挡在宋青斐身前,指着梦远告状。“老爷,这个人刚才好吓人!”   宋青斐握着白芙儿的手看向梦远,顺着梦远幽暗的目光,他看到了白芙儿下巴上那条竖直的伤疤。   梦晴捧着自家哥哥的手臂,心疼得眼泪汪汪,怒视白芙儿。   “朱潇潇你该死!”   装了一道朱小姐的白芙儿现在也不装了。   她习惯性贴在宋青斐身边,大声摊牌:   “大小姐,你认错人了哦,我不是什么朱潇潇,我是白芙儿!” 第41章 有潋潋   平都往北五十余里有一座闻月山。   正月里,冰雪尚未消融,虽是晴日,但积雪吸走温度山中寒气更甚。   山脚下高大气派的白玉牌楼却像是一座屏障隔绝出了两个世界,蜿蜒而上的山路两旁竟然一片绿意盎然。   世人皆知这是闻月山危险莫测的障眼阵法。   闻月山中只有学艺的女弟子,闻月掌门不堪好色之徒困扰,请能人在山中设了九重阵法,寻常人贸然上山必会困死山中。   梦远却如入无人之境,行至山下就将马匹交给了随行,独自步行上山了,月上枝头时,他才溜进闻月山后院。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房前,扣了两下房门就静静站在那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耐心已经耗尽,屋里的人也没搭理他。   梦远面色阴沉,冰冷的声音在晦暗的夜里响起:   “朱潇潇,开门。”   “……”   看着纹丝不动的房门,梦远缓缓勾起一抹邪笑,再次沉声警告道:   “你不出来,我喊人了。”   说完,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等查到十二的时候,房门终于开了。   高挑纤细的少女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立刻敛下眼眸恢复以往的淡漠模样。   梦远贪恋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看见她微微嘟起的红唇,还有缓缓起伏的胸口,他笑意更深了。   装得一副云淡风轻,实际上又气得想抓人了吧。   想到她抓在自己身上那种搔着他心痒痒的力度,梦远上前一步将日思夜想的人抱在怀里。   他闪身进屋带上门,托起女孩修长的双腿,霸道地将人抵在门板上。   在她惊呼出声之前,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吻上她又甜又软的唇瓣。   许久之后,察觉怀里的小姑娘被他吻得要背过气,梦远终于大发善心地放开她。   他粗`喘着缓了片刻,声音低哑得惊人。   “乖乖,想没想我?”   朱潇潇像是被他的声音烫到了似得轻颤了下,她抿抿唇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他。   她那双眼睛本就妖媚,被他按着欺负久了,现在水润异常更加撩人心魄。   梦远一向不委屈自己,心念才起,他便再度俯身含住她的唇瓣。   “你在折磨我么?嗯?乖乖,气我来晚了,所以折磨我?”   感受到他被折磨得有多厉害,朱潇潇红着脸推了下他的手臂想离他远点。   “嘶…*…”   被白芙儿抡那一下梦远完全没有防备,虽然伤不到他但还是青了一块,现在被朱潇潇一推,他立刻矫情起来。   “乖乖轻些,我这被你姐姐伤到了。”   朱潇潇闻言猛然睁大凤眸,震惊地看向梦远,终于舍得开口说话。   “我姐姐?你说清楚,我姐姐是怎么回事?”   梦远用力将她往上托了托,更加发狠地低着她。   “重点不应该是我被伤到了么?”   “你怎么见到我姐姐的?你快说啊!”朱潇潇才不理他,自顾自问道。   看着她急切的脸,梦远嫉妒了。   他从没见她有过这样的表情,可见在她心里姐姐有多重要。   没关系,他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她知道自己可比什么姐姐重要多了,等他满意了,再跟她说说那些不重要的人。   ……   宋青斐一夜未眠。   只要一合眼,他眼前就会出现梦远神色复杂地盯着白芙儿。   梦远既然抓了人就没有随便放过她的道理,可是那天他不仅放了人,还一再询问白芙儿的情况。   宋青斐一句真话都没给他,但梦远只是默默打量着白芙儿,其中深意宋青斐窥探不得,却让他直觉自己要失去白芙儿了。   此刻,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睡得香甜的白芙儿,宋青斐私心想把她关起来再也不给别人瞧见。   睡梦中的白芙儿似乎是知道有人要把自己关起来了,不满意地哼唧两声,把宋青斐抱得更紧才老实下去。   翌日午后,宋青斐终于等来了登门求见的梦远。   宋青斐将人请到厅堂,梦远先开口。   “宋太医,之前在下行事鲁莽,还请宋太医见谅。”   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宋青斐始料未及,但见梦远道了歉,转头看了看他身侧的女子时,宋青斐恍然明白这态度似乎跟女子有关。   对上宋青斐的目光,朱潇潇缓缓脱下帽子摘掉风领,抬头看向宋青斐。   那是一张与白芙儿一模一样的脸庞。   一样的冷傲,一样的雪白,一样飞扬的眼,一样秀丽的鼻,一样红润的唇。   只不过一个自小野惯了,更加灵动烂漫。另一个自然是在世家贵女的教条里长大,养得恬静淡雅。   “肃英侯府朱潇潇拜见宋太医。”   梦远像是恍然才想起来一般,介绍起来朱潇潇。   “宋太医你有所不知,这位姑娘乃是肃英候府的二小姐,她上头还有个双生的姐姐,早年贪玩走丢了,前几日在下有幸一睹白姑娘芳容,发现竟和朱小姐十分相像,今日特来叨扰宋太医,一来是赔罪,二是想求见白姑娘一面。”   他看了看朱潇潇缓缓泛红的眼睛继续道:“肃英候一家一直再寻找这位嫡长女,还请宋太医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请白姑娘出来一见如何?”   宋青斐终于知道梦远会打量白芙儿了,换做他突然远远地看见朱潇潇只怕也会认错。这样相像的两个人也只可能是双生姐妹了。   他苦笑地低下头,这也终于知*道自己的直觉竟然准得出奇。   肃英候年轻时战功赫赫,却因为娶了一位异邦女子慢慢被收了兵权,可到底朱家还是王侯勋贵,再如何没有实权,侯府也不会容许嫡长女嫁给一个小小的太医。   所以,他真的要失去白芙儿了。   _   宋青斐回到尽逸园时,白芙儿正在听槐花给自己读医书,看见宋太医回来了,她急忙起身跑了过去。   她举着自己的手腕问:“老爷,推按三关穴真的会长高么?你帮我推一推嘛!”   短短半年,她已经长高了不少,从四尺多一点长到了五尺,比寻常女子还要高一些。   但刚看了朱潇潇的身形,宋青斐就知道他的小东西长得高跟他养得好不好没关系,是她本来就是高的。   也许肃英候府的人早就见过白芙儿了,只是那时候沿街乞讨食不果腹的她干瘦,枯黄,矮小,没人会想到她会和双生的妹妹相差十万八千里。   是他一点点把她娇养了起来,养出了她原本该有的模样,让她耀眼夺目再次被发现了。   宋青斐缓缓握住白芙儿的手腕,拇指在莹白的手腕揉捏着。   他低低的声音似乎在问她,也似乎是在问自己:“长那么高做什么呢?”   如果没把她喂得这么高挑,养得这般貌美,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把她抢回去了?   白芙儿犹不知道宋青斐心中酸苦,她喜滋滋地扑到他身前仰脸看他。   “我如果再高一点,翘翘脚就可以亲到老爷了。”   她都知道的,宋太医就喜欢看她急得往他身上蹦的样子,甚至每次她都蹿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了,他还要扭着脸躲着逗她玩。   但下一秒,男人忽然将她抱了起来,托住举高。   他仰着脸,目光温柔如水,压抑的声音微微颤着哄她:“小白,你再矮一点好不好?”   “矮一点……像之前那样吗?”白芙儿一手攀着他的肩膀,一手随意地描绘着他的侧脸精致的轮廓,似懂非懂地问:“老爷你还能让人变矮嘛?那也太厉害了吧!”   他不能让人变矮,但如果他愿意的话,倒是能让她的容貌暂时改变一下,把厅堂里的朱潇潇糊弄走绰绰有余。   宋青斐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缓缓把人放了下来。   “跟我去前院见个人。”   白芙儿自认没什么人是值得她去见一见的,但宋太医让她去她便去了。   可她一出现在厅堂,那女人便掩面哭了起来。   白芙儿没见过这种场面,又看见梦远在场,害怕地往宋青斐身后躲了躲,小猫求救似软声唤他:“老爷。”   朱潇潇擦干眼泪,起身朝白芙儿走了两步。   她自知失态吓到了姐姐,尽量平复心情,笑着看她。   “姐姐,你还记得我么?”   白芙儿对姐姐两个字特别敏感,一听朱潇潇如此叫她当即探出小脑袋。   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她现在要是也哭哭唧唧的话,再跟那女人一对立就跟照镜子一样。   白芙儿缓缓从宋青斐身*后走出来,站到朱潇潇对面,歪着头看她哭。   宋青斐问过她,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她说记得有人叫自己姐姐。   但其实她没说全。   因为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当姐姐想疯了。   儿时的梦里,总有一个小孩追在自己的身后急切地叫着姐姐,在梦里她停下来回头去看,看到却是自己的脸挂着眼泪一直喊姐姐。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看见自己的脸,只当自己不满意白大福的长相,所以换了一张相称的脸给他。   可现在看着朱潇潇,她恍然明白了那居然不是梦,那是她自己的记忆。   朱潇潇吸吸鼻子,控制自己上前亲近姐姐的冲动继续道:   “姐姐记得朱潋潋么?”   零零碎碎的声音忽然传进脑海里,白芙儿鼻头一酸,眼泪骤然涌了出来。   极深的记忆里,有个男人站在树下对她说:潋潋!跳下来!祖父接得住你!   白芙儿看着眼前痛哭不止的女孩,试图在零散的记忆里找到她,红唇颤抖了几次白芙儿才找回声音。   “……潇潇?”   朱潇潇破涕为笑,抬手上前就想抱住姐姐,谁成想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姐姐转身就钻进了别人怀里。   白芙儿哭得可怜兮兮,紧紧抱着宋青斐在他身上蹭眼泪,哽咽不停。   “老爷,我找到妹妹了!”   宋青斐再怎么不想她被找回去,此刻也被哭软了肝肠,骨节分明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小泪人的后背顺气。   安慰着躲进自己怀里的白芙儿,宋青斐忽然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就算白芙儿是公主,他也要将她抢回来! 第42章 有回了侯府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宋府厅堂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屋内,卓氏到场许久却始终没找到空与肃英候世子夫妇说话。   世子朱徵跟夫人曲氏得了消息就赶来了宋府,曲氏更是哭晕过去好几次,要不是屋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宋太医,场面只会更加混乱。   朱徵似乎就是在等待天黑,外面漆黑一片时,朱徵才提出告辞,他一走自然要带走白芙儿。   临行前,朱徵朝儿子使了个眼神。   朱瑾立刻会意,护着两位姐姐上车之后,他并没有上马,反而转身走向宋青斐。   看着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年,宋青斐已经猜到了世子的用意。   金银珠宝的谢礼流水地抬进来宋府,朱瑾年纪虽小但场面话说的却十分顺溜。   宋青斐默默不语,等着朱瑾说重点。   终于,朱瑾笑意渐渐淡下去,正色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长姐认祖归宗,跟宋太医的缘分淡了,还请宋太医写一份放妾书给长姐做个了断。”   宋青斐眸底一片晦暗,“她不是妾,我也做不了了断。”   朱瑾愣了下,看向宋青斐的目光变得复杂。   刚刚在场的所有人,只要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长姐有多依赖这位宋太医。   他们来之前自然打探了宋青斐的底,知晓他已有妻室,原以为他是收了长姐做妾,没想到竟*然连妾都不是么?   到底朱瑾年纪小,藏不住想法,知道长姐在宋府居然受了委屈,语气都冷了两分。   “既然如此,就请宋太医以后谨言慎行,长姐跟你一回,你别叫她以后在其他贵女面前难做。”   言下之意,是叫宋青斐装成从来没认识过白芙儿。   宋青斐冷冷地看着朱瑾,他回身吩咐杜仲。   “把侯府的谢礼抬出去,送小公子出门去。”   杜仲立刻带人照办,十几抬装满宝贝的大箱子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到了门口。   朱瑾气得咬紧后槽牙,“宋太医这是何意?”   小舅子这种生物好像一向和宋青斐不对付,宋青斐懒得看他,却停下脚步,道:   “让你姐姐自己来跟我说。”   别说一个小世孙,就是老侯爷叫他以后离白芙儿远点都不管用。除非白芙儿亲自来叫自己以后谨言慎行,那他保证会与她形同陌路。   但白芙儿才不会。   肃英候府,老侯爷朱震在厅里来回踱步,一旁太师椅上世子的文姨娘哄着不停打哈气的庶子朱琦。   朱琦困得已经眯了一觉了,他的世子老爹终于回来。   老侯爷大步迎了出去,看见站在一起一模一样的两个孙女时,一拍手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便顺着脸上沧桑的沟壑纵横开来。   “潋潋!来祖父这里!”   记忆里洪亮粗狂的声音再次出现,白芙儿虽然不适应潋潋这个名字但还是缓缓走到老侯爷面前。   经过一晚上,她能想起的只有潇潇和祖父,对父母都没什么印象,甚至曲氏对她哭都没有她看见朱潇潇哭的时候触动大。   “我们潋潋长得很好啊!”   老人有力的大手拍了拍白芙儿的头顶,又看了看朱潇潇,说:“小时候你长得更高,现在却没有潇潇高了。”   白芙儿顺着老侯爷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朱潇潇。   若是从前的她也从来没想过能和朱潇潇这样的女子相比的。   “是宋太医照顾得好……”她小声说道。   她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虽然反应慢了些,但是一路上,每当她向曲氏等人确认自己何时可以回宋府时,她们都一副含糊其辞的样子,白芙儿隐隐约约明白,她的家人好像不打算让她回宋府了。   所以,一见到记忆里让自己信任的祖父,白芙儿立刻表明态度:   “祖父,我只是回来看看你,我还要回宋太医身边的。”   老侯爷浓眉倒竖,回忆起刚听下人说起的宋太医。   年纪轻轻就已经纳了好几个女人,想来对待女人很有一套,他这小孙女不懂事肯定被那宋太医忽悠住了。   曲氏正想上前劝说,却听文姨娘忽然软声道:“大小姐,回了侯府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苦回去给人做妾。”   她声音低软,表面在劝说白芙儿,内里却是说她已经尝遍了做妾的苦。   白芙儿闻言看向文姨娘,又回头看了看抿唇不屑的曲氏,心中已经猜测出了文姨娘的身份。   八成是她亲*爹的小老婆!   怎么男人都爱来这套?!   宋太医院里也有一堆这个姨娘,那个姨娘,每天阴阳怪气拈酸吃醋的,惹人厌烦。   白芙儿心里不爽,挑眉看向文姨娘,冷声说:   “看样子,你在侯府已经要到了不少男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喽?”   还不等文姨娘说什么,曲氏登时变了脸色。“潋潋,姑娘家不可以这么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白芙儿不解,为什么文姨娘说得,她连接茬都不行?!   曲氏头疼地扶额,早发现白芙儿难以管束,现在才发现不仅难管,她还不服管呢!   可一想白芙儿自幼缺少管教,曲氏只能心中哀叹一声,更是心疼白芙儿流落在外吃过的苦。   老侯爷不乐搭理这些事,却帮白芙儿说话,“潋潋才回来,跟她说那些恼人的教条做什么,进屋吃饭,潇潇,快过来!”   朱潇潇闻声缓步上前,与白芙儿一左一右搀扶着老侯爷进屋。   路过文姨娘时,白芙儿声音不大不小地问朱潇潇:“她是不是挺爱找茬的?”   朱潇潇:……   这叫她如何回答。   当着文姨娘的面直接告诉姐姐这就是一个爱找茬的主么?   她跟母亲都不是能争善斗的人,凡事讲以和为贵,讲规矩礼法,只是姐姐从小在另一个环境中长大,不争不抢也活不到今天。   想到梦远说,姐姐在梦府把梦晴气了够呛,她当时便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她姐姐也确实有本事把人气到。   现在的文姨娘就已经很生气了。   当年朱潋潋走失,曲氏日渐消沉,让她有机会一点点入了世子的眼,她也足够幸运不久便生下了朱琦。   这些年宠爱不减,曲氏又软弱,朱潇潇受曲氏管束,朱瑾又在十四五的年纪最是不懂事容易长偏的时候。   这更让文姨娘滋生了几分痴心想取代曲氏,给儿子也争一个世孙的位置。   但她没想到这走丢了的朱潋潋不仅回来了,还是个伶牙俐齿的,认了亲娘还不到半天就知道给亲娘撑腰了?   不过这才几句话而已,还看不出来她是真伶俐与否,到底是不是像她娘一样软柿子一个,还要捏一捏才知道。   她想拿捏白芙儿一番,白芙儿却没那个闲工夫陪她玩。   吃了晚饭之后,一家人陪着老侯爷聊天,不一会就有下人来说要带大小姐去院里看看缺不缺东西。   白芙儿反应了一会才知道这大小姐说的是自己。   但她并不打算住在这里。   “祖父,不必给我准备住处,我不在这住,我要回家。”   朱徵不悦道:“说什么傻话,这才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里去?”   曲氏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夫君,他还不知道白芙儿一路上问了多少遍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宋府去。   “潋潋,侯府始终是你的家,没有你的住处怎么像话。”曲氏声音温柔如水,看着白芙儿的眼神也满是怜爱。“你好不容易回了家,就先不要想着离开,多住些日*子陪陪你祖父,陪陪你妹妹,可好?”   白芙儿吃软不吃硬,一见曲氏放低了姿态,她便不知该要如何拒绝了。   只是这一晚,她到底也没去那座给她准备的小院,而是抱着朱潇潇的手臂高高兴兴地跟妹妹同住去了。   见此情景,曲氏别提有多欣慰了。   卧房之中,姐妹两洗漱过后便上床歇下了。   白芙儿想着刚才自己在屋里闲逛看见的屋里的摆设,忽然想到了什么。   “潇潇的屋子跟丞相府关我的那个屋子很像。”   “是,是么?”   朱潇潇瞬间红了脸,她屋子里多是各类乐器,梦远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在丞相府也置办了不少。   想起梦远,朱潇潇忽然紧张地看向白芙儿,“姐姐,累了一天了我们快睡觉吧。”   谁知道等一下梦远会不会突然跑来找她。   白芙儿:“你为什么一副怕我不睡觉的样子?”   没想到一下就被看穿了,朱潇潇变得磕磕巴巴。“我是,是我自己困了而已。”   见她似乎不想说话了,白芙儿扯了扯被子,也准备睡觉了。   临睡前,她深深地看着朱潇潇的睡容就好像看见自己睡觉了一样。   不可避免的,她又开始想宋青斐,是不是她睡着了以后,他就会这样看着自己的睡容呢?   也不知道宋太医现在在干嘛。   蓉姨娘她们肯定知道她被人接走了,会不会趁着今天的空隙跑去找宋太医呢?   还有今天她离开的时候啊,又忘了问宋太医什么来接自己回去了,也不知他明天能不能来接自己回去?   白芙儿翻了个身面朝里闭上了眼睛。   可是不抱着宋太医,真的睡不着呢。   眼前不停出现宋青斐的样子,白芙儿想着想着终于出现些许困意,可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白芙儿的耳朵像受惊的小兽一样动了动,敏锐地收集更多声音,却听见身边的朱潇潇忽然几不可闻的叫了声姐姐。   她鬼鬼祟祟的气音一听就是要偷偷干什么大事似的,白芙儿鬼使神差地没答应继续闭着眼睛。   朱潇潇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门口。   吱咔一声,是门闩被抬起来的声音,刺激得白芙儿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更让她刺激的还在下一秒。   闪身进来的男人不由分说地上前吻住朱潇潇,暧昧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但今晚朱潇潇太不配合,梦远只能先停下哄她。   不等他开口,朱潇潇抢先按住了他的唇,“我姐姐在床上……”   梦远眉峰一挑,下意识地朝床榻看去。   只见白芙儿乱没形象地裹着锦被坐在床边,以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神情注视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如果这两个人再不停下来,她可能都要出声阻止了。   朱潇潇连忙摆摆手想要挽回一点局面,“姐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   那还能是什么样子呢?她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   梦远毫无尴尬之意,言语间甚至还在责备白*芙儿没有眼力见。“姐姐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白芙儿就笑了,“你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呢?”   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碍事了!   然而梦远比她想象的还厚脸皮,“潇潇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   别说侯府的房间,就是闻月山上的房间也是他的。   朱潇潇脸已经红的冒烟了,她推了推梦远赶他离开。“你快点走吧,我要休息了。”   梦远不想走。   进侯府和上闻月山一比简直是小菜一碟,赶上朱潇潇在侯府时他自然要多来几次。   “这么冷的天,你舍得让我走?!”   不知是哪一句忽然点醒了白芙儿,她激动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梦远面前。   “你不想走是不是?”   梦远:“……”这还不明显么?   白芙儿兴冲冲地提议道:   “你不想走,你可以找人把我送走呀!   你的手下上次不是无声无息就把我带走了嘛?这次你叫人把我送回宋府,我给你腾地方!怎么样?!”   朱潇潇一听头都大了,“不行,姐姐你不能走。”   父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想让姐姐和宋太医做个了断,又怎么能再让姐姐跑回去呢!   一旁的梦远却有了自己的计较,他还没忘了自己拉拢宋青斐一事,今天要是把白芙儿送回去不仅赚了个人情,还能亲近他的乖乖,何乐而不为啊!   梦远和白芙儿一拍即合。   “走,我这就送姐姐回去!”   朱潇潇:……   白芙儿:“有劳妹夫了!”   朱潇潇:……   一声妹夫叫得梦远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甚至贴心地嘱咐道:“姐姐,要不要多加身衣裳,外面很冷的。”   白芙儿一想自己软被里只穿了件中衣立刻赞许地点点头跑到屏风后加衣服。   等她穿戴好了高高兴兴回来准备出发时,朱潇潇蹙眉劝说道:   “姐姐,你明早天亮之前一定要回来啊!要不然爹娘会训斥我的。”   她要是不说,白芙儿都打算不回来了。   但一想到妹妹会挨训,白芙儿思量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对梦远说:   “那妹夫你看我几点回来比较合适?”   饶是朱潇潇脾气这么软的人现在都觉得火气上冲了,明明她才是屋子的主人,为什么要问梦远几时回来合适!   梦远从善如流:“姐姐卯时三刻出门,侍卫自然会带姐姐回府。”   白芙儿掐着手指一算,惊得立刻催促梦远叫侍卫过来。   还等什么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她都浪费多少金了! 第43章 有……   已近子时,白芙儿终于被偷偷送回尽逸园。   正屋一片黑暗,只有炭炉冒着星星点点光,白芙儿以为宋青斐已经歇下了便先在炭炉边上烤烤手,等不及身上的寒气散尽,她已经蹑手蹑脚地往卧房而去。   床架上的帷幔分别挂在两侧,榻上却一点被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白芙儿皱眉想了想,转身往宋逍房间走去。   一推门冷风再次灌了满怀,连带把她的心都灌冷了。   该不会她前脚才*走,宋太医就去别人屋里睡觉了吧!?   她冷着脸想,万一他真去了别人的床上,她也要追到别人的屋里,反正她今天回来就是睡他的!无论他在哪里,她都要跟着一起睡才行!等她睡醒了就再也不理他了!   白芙儿气哼哼地朝着宋逍没有半分光亮的房间走去。   越走,猜忌的心就越重。   可正在这时,她忽然瞧见一旁的书房里似乎还有一点亮光。   白芙儿脚跟一转,大步朝书房走去。   离近了看,屋内果然有微弱的烛光闪烁,似乎已经撑了大半夜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老爷?你在里面么?”   白芙儿轻声唤着,四周除了风声却再没有任何声响回应她。   吱嘎一声,白芙儿轻轻一推,还真把房门给推开了。   她闪身进屋,自然而然朝光亮处走去,绕到里间,只见惹她乱吃飞醋的男人颓唐地伏在案上,似乎睡着了。   也不知为何,白芙儿忽觉鼻腔一酸,缓步朝宋青斐走去。   他还是那样干净又好看,伏在案上枕着手臂只露出侧脸,从眉骨到下巴每一处起伏都干净利落,精致到完美。   可这样好看的人却在睡梦中也深深拧着长眉,再也没有往日与尘世的疏离感,变成了一个会忧愁伤心的凡人。   白芙儿的目光缓缓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   那里牢牢按着一封信:   “老爹\\爷   我何寺\\时能回到你身边   白芙兄\\小傻子”   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她最熟悉的,上边批改她错字的红色字迹她更加熟悉。   是她去如意巷思过时第一次给宋太医写的信,没想到他还留着,还把错字给改了。   明明她应该羞恼字迹曾经笔误叫他老爹的信还被留着。   可是为什么看见他握着这封信睡着了,她好想抱着老爷哭一通啊!   他肯定也很想很想她,才会把这封信拿出来看,一个人在书房不敢回没有她的屋子里去。   想着想着,白芙儿的眼角湿润起来。   她肯定是当了十辈子的乞丐,吃光了天下的苦才有福气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宋太医。   白芙儿伸手抹掉眼泪,俯下身,声音又柔又软,像是怕惊醒宋青斐,又怕宋青斐不醒来看自己。   “老爷,我回来了。”   几乎她刚俯身过来,宋青斐便骤然睁开双眼。   只是狭长深邃的眼中却一片空洞,他定定地看着白芙儿,幽暗的黑眸中藏满哀思。可下一秒,他却好像根本没看见她一样缓缓坐直了身子捏了捏眉心。   白芙儿嘴角一垂。   怎么回事?!   老爷会不会是想她想傻了?!   之前听说白大福是想自己姐姐想傻的她还不信,现在看宋太医这样,她真怕了。   白芙儿吓得直接跪坐在宋青斐脚边,伸手抱住他的左腿不停地摇,像是想要摇醒他一样。   “老爷,我回来了啊!你看看我啊!”   果然,宋青斐动作猛然停住,他缓缓放下手掌探到白芙的脸颊上捏了捏。   指腹传来熟悉的细腻软嫩,宋*青斐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一把拉起白芙儿坐在自己的腿上,捧着白芙儿泪涟涟的小脸看了又看,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不哭了。”   他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哄着。   从她被侯府接走以后,他就坐在书房发呆。   他想看看书分散精力,看见书里书笺就想起了白芙儿写得那封信,看书就变成了看信,端着那三行字反复地看。   看到出现幻觉听见白芙儿在门外叫他。   可推开门,只有寒夜里的冷风无情地吹散了白芙儿的声音。   他累了应该休息,看几行字也改变不了眼前的局面,养好精神才能一点点打算以后的日子。   可一想到她也不在卧房里等他,他便不想回去了。   他自认是一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并且立刻就能执行的人,可是这一次,他中邪一样回了书房。   他莫名地回忆起白芙儿最开始入府时,她对宋府的一切事物都好奇,可是只要他出现,她就像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一样。   清澈的眼睛里也从不掩藏对他的想法,感激他,信赖他再一点点喜欢他。   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地看着她,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仅无法对她冷静,甚至看不见她时整个人都丢了魂一样。   他从前一直觉得大哥失了志才会为一个宫妃搞到没命,可现在一尝才知道,情之一字真会让人失去心智,变得不像自己。   不过,可能不像自己的只有她一个人吧,尊贵的侯府一定有最好的厨子,白芙儿吃到好吃的,只怕就高兴的忘了宋青斐是谁。   宋青斐苦笑着敛眸,又看了看那封信,枯坐到夜半不知几时就睡着了。   一睁眼看见白芙儿时,他还以为又是恼人的幻觉。   直到现在,抱着软软的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混在外边带回来的冷冽气息,他还是不敢相信她是真的。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又不说话了,白芙儿又紧张了,可是想了想,她突然就不怕了。   她推开宋青斐小心翼翼怕蹭疼他的手,抬起袖子使劲蹭掉自己的眼泪,神情无比地认真:   “没事,老爷要真是傻了我也能照顾好老爷的!”   她从小就跟着痴痴傻傻的白大福,照顾傻小子最拿手了。   宋青斐立刻就知道她清奇的脑回路又转到了哪里去。   他勾唇无声地笑了笑,顺着心意埋头靠在她的脖颈处,深深嗅了下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你怎么偷跑回来的?”   侯府的意思,朱瑾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她又是深夜出现,必然是偷偷跑回来的。   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还带着睡醒后的慵懒沙哑,白芙儿思索了下,心知宋太医刚才可能是睡糊涂了。   “我妹夫送我回来的。”   宋青斐一挑眉:“妹夫?你叫得倒亲近。”   一猜便知梦远和朱潇潇非同一般,只是她这声妹夫叫得也太快了吧!   “妹夫送我回来见你,帮了这么大的帮,我当然亲近!”   怀里的小东西据理力争,宋*青斐便妥协地捏了捏她的腰,点头称是。   梦远送她回来的深意,他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败了她的心情。   白芙儿被他捏得不自在,挺了挺腰,却直接把自己完完全全送到了他的怀里。   可一想自己回来的原因,白芙儿也不扭捏,反而抬手搂住宋青斐的脖颈整个人放心地朝后倒去。   软腰抵在桌案边,她上半身几乎要贴在桌上。   宋青斐堪堪护着她的腰,可她却眉眼弯弯,散着亮光将他拉向她,在他几乎碰上她的鼻尖时,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   “宋青斐,我今天特别想要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曲氏的想法,白芙儿今天格外的没有安全感,只想抱着宋青斐。可见了他才知道,她不仅仅是想要抱抱他,她想把他整个人吃掉才能填满自己又慌又乱的心。   慌乱的又何止她一个。   宋青斐在确定她回来了的时候就一直在压抑自己,可听见她大胆直白地邀他,他便不再忍耐。   抓住她的脚踝搭在椅子扶手上,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温柔又急躁的吻夺去了白芙儿所有的思绪,她循着本能回应着他。   她几乎不能呼吸时,才扭头躲开了大肆掠夺的男人。   男人的唇舌和手掌都热的惊人,每到一处都像是能点燃她,她的夜在他手上化成了绚丽的烟花。   白芙儿自己欣赏够了烟花就冷静了,惹事的是她,最后闹事的也是她,可今晚的宋青斐变得格外炙热,任由她如何闹也不管用。   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红唇微张仰头看向烛光。   红烛用力的跳动着,一起一落晃得白芙儿迷了眼也躲不开。   她仰着头躲不开,侧头还是躲不过,只能无助地抬手去探那柄红烛。   触手可及时,宋青斐却一把将她手擒住压到头顶。   黑色的眼眸中浪潮汹汹,他的声音沙哑贴在她的耳边威胁:   “再推我,就罚你现在给我抄书。”   白芙儿朦胧的凤眸眼泪涌得更凶,长腿胡乱踢了下,试图逃离他的钳制。   换来的是他危险地看了看她,随后像是抱起一个布娃娃一样,让她伏在桌案上。   炙热的身体再次拥抱住她,白芙儿下意识想伸手扶着桌案。   可她的手中忽然被宋青斐塞进了一只狼毫笔。   白芙儿心里一惊,不会真要让她这样写字吧?!   宋青斐牢牢握住她的手。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教你写字?”   白芙儿又累又羞,委屈地撒娇,“我,我握不住笔的。”   回应她的是男人霸道地贴在她耳后,低声教导不容置疑。   “握住。” 第44章 有休妻   白芙儿以为自己懂得不少了,可经过这一晚,她才知晓自己究竟有多无知。   不仅原本她以为不可以发生某事的地方发生了某事,而且她本来以为发生某事时用不到的位置居然还可以那样那样。   她才知道之前宋太医对她还算客气。   是她嘚瑟了,居然大言不惭地扬言是回去睡*他的!   如今看来,没睡成他也就算了,连觉都没睡上。   坐在马车里,白芙儿看了看自己抄一晚上的《金匮要略》。   今早临走之前,宋太医居然把这本书塞给了自己,叫她把昨晚没抄完的抄完。   哪有他这样欺负人的啊!   明知道自己看见这本书就会想起昨晚的画面,还故意把把书塞给她,简直过分死了!   -   梦远再次通过薛明设宴邀请宋青斐。   或许是因为两人被一对双生姐妹迷得死死的,再次见面,他们看彼此都加上了一层滤镜,缓和了许多。   当然了,这更可能是因为两人昨晚逞凶作恶,过得比仙人还滋润。   梦远小口品了下杯中香茗,缓缓开口问道:“滇地的队伍已经还有十几日便要进入平都,宋太医可还打算辞官么?”   宋青斐冷嗤一声:“辞与不辞如今也不是我自己说得算了。”   韩嫔不会让他安安稳稳过日子,更何况现在他若只是个安稳度日卖些药材开个医馆的大夫也满足不了他的所思所念。   看破不说破,梦远继续说着好听的场面话:“以宋太医的才华的确不能随意辞官,等忙完了滇地的事情,办好了韩嫔的差事,以韩嫔受宠的程度,让她给你求皇帝赐婚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他想混出名头去侯府接回心上人,怎么也要有个院使院判的头衔,可一个正六品的医官何时才能升到正二品的太医院院使?   求皇上赐婚是最快的方法。   宋青斐不置可否。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弄些下三滥的路数逼着侯府不得不把白芙儿送回来,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却担心白芙儿如今接触了不同的圈子因为他的身份跟着受委屈。   见他没有反驳,梦远知道他这是同意入伙了。   总算完成了韩嫔的嘱托,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梦远悄悄松了一口,若不是恰巧有朱潇潇白芙儿两姐妹的关系,只怕他也不会这快能将宋青斐拉下水。   正月正是平都最冷的时候,窗外落下年后的第一场雪。   宋青斐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忽然对梦远说道:   “夜里冷,别撺掇她出来乱跑了。”   梦远明白这是不让他送白芙儿出去的意思。   他点了点额角,为难地说:“姐姐若是让我送,我也不能拒绝啊!”   宋青斐:……   怎么你们姐姐妹夫的,这么快就站成一队了么?   -   也不知梦远能不能把话带到,宋青斐回了家还是把尽逸园正屋里外用炭火烤得热热的,他在被窝里放了两个汤婆子,回身去正厅端了一碗牛乳放在了炭炉上煨着。   说不让她回来,心里怎么可能不想她。   门外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敲门声紧跟着响起。   “妾身吴氏求见老爷。”   宋青斐眉头微蹙,起身前去开门。   外面候着的,不只有吴氏还有李子昂。   看着一同出现的两个人,宋青斐却并不意外。   大概在他找李子昂喝酒那次之后,李子昂应该就对吴氏的*态度变得更热切了,不过吴氏到底是什么时候应了李子昂,宋青斐就不知道了。   一进屋,两人齐齐跪在了地上。   李子昂先开口认错,一张俊秀的脸憋得通红:“青斐兄,是我鬼迷心窍见到芳颐的第一眼就动了心,我知道她嫁人之后也一直在试着回避自己的心,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只要我一看见芳颐就会比之前更加喜欢她。”   宋青斐不知说些什么好,索性便一脸惊讶地看着李子昂,一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吴氏倒是坦荡得许多,她确实喜欢上了李子昂,但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而且她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和李子昂来的。   “老爷,妾身十六岁跟了老爷,从来没有多问老爷一个字,老爷怎么做,妾身都认了,这些年,妾身自认做好了一个正妻该做的一起。   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我自请和离,希望老爷将我休弃,其一原因是妾身自知老爷心里有人,白姑娘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正妻之位我想为老爷让出来,其二原因是,妾身自己有了所爱之人,动了不忠之心没有脸面继续再当老爷的妻子,也没法保证尽好正妻的责任了。   所以,妾身吴氏请老爷写一份休书,让妾身离开吧。”   宋青斐不动声色地看着李子昂一脸心疼地望着吴氏,他原以为自己还需要再刺激李子昂几次他才能开口,没想到如今竟然是吴氏为他和白芙儿考虑自请和离。   总归是他对不起人家姑娘,最后还设计她担上不忠的骂名。   宋青斐上前扶起李子昂,示意他将吴氏搀扶起来。   “当时我需要一个妻子,未多考虑迎你进门,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这话是真心的,当时卓氏病了,一直说没看见大哥娶妻,如今连他娶妻也看不见,大有要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当时只当这妻娶便娶了,小妾纳便纳了,反正也不差一口饭吃。   若能早知道自己日后会巴心巴肺地宠爱一个女人,他当时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娶妻纳妾。   往日之事,多说也是无意,宋青斐写好了休书,又取几张银票交给吴氏。   吴氏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宋府的夫人了。   她离开了尽逸园,一路上偶尔拿起休书微微发怔,想起最开始几年自己怀着少女心思期望宋青斐的喜爱,骤然为当年心死的自己哭出了声。   李子昂跟在她身后心疼得发紧,可这是在宋府,即使她们已经和离,他却还是怕给她惹麻烦。   吴氏回过头,气急地朝着李子昂一跺脚,一肚子想埋怨李子昂的话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   被她那样娇嗔的眼神瞪着,李子昂瞬间把世间礼法全都抛到脑后。   他大步上前紧紧抱住吴氏。   “以后我疼你,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吴氏窝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一道粗粝的女声自不远处响起。*   “遭天杀的啊!你们简直岂有此理!”   李子昂握了握吴氏的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嬷嬷。   “我们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就离开这里吧。”   前因后果不重要了,宋府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待的地方了。 第45章 有宋青斐交给我来疼!   吴氏二人被带到端闲院时,卓氏正要歇下。   她这几天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吴氏被休,还与李子昂搂搂抱抱被人发现。   可事到如今,到底是吴氏先与李子昂有染,还是吴氏先被休弃的已经不足以让卓氏忧虑的,重要的是,她的好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白芙儿休妻,若真被有心人发现,还不落下一个为了攀附侯府抛弃结发妻子的骂名。   卓氏头疼不已,“简瑛,快去把老爷给我叫来。”   简嬷嬷:“老爷已经快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白姑娘。”   卓氏惊讶得差点掉了下巴,一旁的蓉姨娘和敏姨娘两人也是一脸震惊。   白芙儿不是什么侯府走失的大小姐嘛!怎么这大晚上的又出现在她们宋府还跟在老爷身边呢?   众人犹在吃惊之时,白芙儿已经跟着宋青斐进了正厅。   卓氏默默打量着两人,却见宋青斐长靴面上沾了不少雪渍,反观白芙儿一双绣鞋干净得不得了明显是脚不沾地被人抱过来的。   卓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白芙儿皮笑肉不笑,“老身竟然不知道朱大小姐是几时来的,未能出门远迎,真是失礼失礼。”   这摆明是说她都被接回侯府了,还自己眼巴巴跑回来!   跟了宋青斐那么久,对待这种程度的嘲讽白芙儿已经知道如何应对了。   她恭恭敬敬地俯身施礼,脸上挂着得宜的浅笑:“哪里敢劳烦老太太相迎,这不是才进院就来给您请安了。”   卓氏:……   信了你的邪!还来请安?只怕是想看看吴氏怎么被休弃才是真的!   蓉姨娘可半点也没当白芙儿是什么侯府的大小姐,就算是侯府的人,她自认也求不上她什么。   “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芙儿笑了笑抬头看向宋青斐,“老爷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以前就知道白芙儿腻人,现在才知道她要是故意腻人能有多腻,甜糯糯的一声只教蓉姨娘差点咬了自己多话的舌头。   偏偏别人觉得腻,宋青斐却觉得受用的很,他握了握白芙儿的手,带人来到一旁坐好。   对面吴氏和李子昂也正坐着。   虽然被老嬷嬷逮到搂搂抱抱,但是吴氏直接拿出了休书,卓氏气归气又不能把两人怎么样。   卓氏看了看还彬彬有礼互相点头示意的宋青斐和李子昂,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   “你休妻这等大事,都不同我商量商量,还有没有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宋青斐和颜悦色道:“说来,当年迎娶芳颐一事母亲也并未和我商量过。耽误了芳颐五年,就算和母亲商量相信母亲也会同意芳*颐离开的。”   卓氏顿觉心口闷得发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为何事,你赶上这个时候休妻,就不怕外边说你攀龙附凤抛弃发妻。”   她深深地看了白芙儿一眼继续说道:   “昔日的妾室一朝飞上枝头,你早不休妻晚不休妻,现在为了攀高枝就休妻了?只怕这事一出,给有心人知道了,侯府也会落下骂名。”   “朱大小姐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外人会不会说你一朝得势,借着侯府权势逼人休妻。”   来了宋府这大半年,白芙儿已经知道了人言可畏四个字。   她倒是无所谓别人碎嘴嚼舌根子,她就不是个为了名声过活的人,但她不在乎,却不知道宋太医怎么想。   宋青斐当然不在乎,他也不想同卓氏解释什么,“你便当儿子为了巴结侯府图谋前程吧。”   卓氏一口气差点被憋过去。   你看看!你看看!   这一副人家怎么说怎么是的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宋家的名声了。   吴氏忽然软声开口:“老太太,是我自请和离的。”   蓉姨娘一记眼刀甩了过去,以前她不敢说吴氏什么,还被吴氏仗着身份教训过几次,今时不同往日,她冷声对向吴氏。   “你还敢说啊?原本以为吴小姐端庄温婉,却没想到也能做出与人私通的事情来,你口口声声是为了老爷娶侯门嫡女着想,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你自己趁机脱身?!”   听闻此言,李子昂激动地几欲起身,却被吴氏一把按住。   不知怎么的,今晚忽然就变成了坦白局。   吴氏竟然也顺着蓉姨娘的话道:“也对,我心悦子昂已久,正想趁此机会离开!”   李子昂瞠目结舌地看向吴氏,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当着宋府所有人的面说心悦于他。   白芙儿却在心里给吴氏的勇敢鼓掌。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人家已经拿到了休书!都已经不是宋府的人了,今天就是站在这掐腰把宋府上上下下祖宗八代骂一遍,卓氏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卓氏捏捏眉心,这一个两个的她还一个也管不了了!   她略一思索,忽然抬手叫简嬷嬷:“简瑛,快去把我的药丸拿来,我这头疼得厉害。”   敏姨娘紧张地上前给卓氏按摩额角。   往常卓氏犯病前就是头疼的频率增高,但现在敏姨娘却隐约觉得老太太也不是要犯病,这是想要装病的意思。   她看了看宋青斐和白芙儿,又看了看吴氏和蓉姨娘,这次她选择闭嘴不说话。   白芙儿道行尚浅,以为卓氏真要犯病,有点紧张地看向宋青斐,平常有宋青斐一个人气她就够了,但现在大家一起忤逆她,真怕老太太受不了。   “娘若是头疼,那今天就到这算了。”宋青斐说道。   卓氏哪里肯依,“看你老娘病死你就高兴了?”   “儿子不敢。”   “你要是还想看我多活几年,就给我担起家主的责任,担起宋家的名声,有些女人你*想娶,你也要想想你会被世人传成什么样子?”   听了卓氏几乎是吼完的话,白芙儿陷入沉思。   世人会不会太无聊了,干嘛要胡乱揣测宋太医娶她的心意呢?   卓氏,曲氏这些人更无聊,居然要为了不相干的世人,难为亲生的子女迎合世人那张碎嘴。   正在这时,宋青斐忽然起身朝卓氏正色道:   “儿子胸无大志,又经常忤逆母亲,违背家规,儿子当不起这个家,还请母亲保重身体全心辅导逍儿,待他早日成才撑起宋家。”   卓氏闻言盛怒难平,她豁然起身上前,一巴掌打在宋青斐脸上:   “为了个女人,你连家都不要了?!”   啪的一声脆响让正厅里静腻一片,李子昂护着吴氏躲了躲,就连蓉姨娘敏姨娘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白芙儿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看着宋青斐清俊的脸上通红的巴掌印越来越明显,白芙儿咬了咬后槽牙,上去挡在宋青斐身前,一副护食的狼崽子模样。   要不她还有一丝理智,只怕她已经一巴掌打在了卓氏脸上了。   看着护着自己的白芙儿,宋青斐忽然觉得这一巴掌没白挨,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护在他身前过。   他的确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但被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竟然能让他心中安宁无比,静静躲在她身后看着就觉得浑身都是暖的。   白芙儿现在比卓氏还要高一些,更何况她在气势上更加压人。   她咬咬牙,又低又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怎么不问问他这些年为了让你好过都遭过什么罪?”   她面无表情时已经很吓人了,更何况她现在压着怒气冷脸对着卓氏。   卓氏不想被她身上这股气场压倒,硬着头皮回:“没遇到你之前,我儿没受过罪!”   要不是半路蹦出个白芙儿,搅乱了她儿子的心,怎么会让他失心疯一样把好端端的日子过成这样。   又是要辞官,又是要休妻,如今竟然说家也不要了!   白芙儿忽然冷笑一声,像是把卓氏看透了一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更喜欢宋青志了。”   卓氏愣了愣:“你说什么?”   “因为你想要的只是一个任你摆布的听话儿子,一个按你的想法活一辈子的儿子。”   白芙儿继续道:“你从来不知道他为了你退让多少,更不知道他为了给你那个听话的大儿子善后,为了让你有活下去的指望冒了多大的风险!你不配做宋青斐的母亲!”   活下去的希望?!   卓氏立刻反应过来白芙儿指的是宋逍。   可是宋逍不就是青志和一个姑娘情难自禁时种下的种么?为何竟然被白芙儿说成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还有,什么叫给青志善后?   卓氏还想细问,却眼前一黑,这下不是装的,好像真是要犯病。   简嬷嬷和敏姨娘急忙上前搀扶,白芙儿离着近抢先抓住了卓氏的胳膊。   “怎么你又想强迫他成为听话的宋青志了么?看清楚点*,你眼前这个人也是你的儿子,不是别人的替身!”   依靠在简嬷嬷肩膀上,卓氏堪堪稳住身形。   白芙儿依然觉得没有训够卓氏,她以前是真心敬重卓氏,但这个前提是她做好宋青斐的母亲,若她对宋青斐不好,那这份敬重只会大打折扣。   她回头抱紧宋青斐的手臂,向卓氏宣告:   “你想你的宋青志去吧!宋青斐交给我来疼!”   卓氏、吴氏、李子昂、蓉姨娘、敏姨娘:……   宋青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全化作无奈地笑意,他垂眸看向白芙儿,薄唇微勾,轻轻嗯了一声。   白芙儿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怪怪的,她只知道,这一声嗯是宋太医对她还算满意时的回应。 第46章 有先做乞丐后做贱妾   每次在端闲院,都只有白芙儿听着别人数落的份,但今天白芙儿不仅硬气了,还直接把卓氏教训了一通。   安顿卓氏歇下后,众人便都散去了,吴氏已经回了沁芳院,明日收拾妥当后她便要离开了,李子昂也会离开,但如今没了谷嫔的威胁,宋逍出入自由,宋青斐明日也会着手让他去学堂读书。   白芙儿捧着热牛乳,小口小口啄着,一回头才发现宋青斐正单手支颐静静地望着她。   幽暗深邃的眼神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宋青斐忽然问她:“你知道宋逍的身世?”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只不过宋青斐自己也不清楚这么隐蔽的事情怎么就被这小傻子知道了。   白芙儿一边鼓起腮帮子吹了吹牛乳,一边不好意思地说起自己当时扒门偷听的事情。   “我当时一直想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回府,就跟你进了茶楼,然后就听见了那个妃嫔说的话……但是老爷你放心,我知道这话不能说,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就连重新提起此事,白芙儿也不敢将谷嫔的话转述一个字。   有些事并不能感同身受。   就比如现在十六岁、每天想得还是吃吃喝喝睡睡的她永远也理解不了十六岁的宋青斐在得知兄长搞大了皇帝的女人的肚子,而他家里的老娘又寻死觅活差点就要随着兄长一同去了时有多无助。   但只要换位想一想当时的宋青斐,白芙儿都要心疼死了,偏偏他老娘摊上了这么一个好大儿,居然也不知道多疼疼他。   想到自己刚才在卓氏面前放的狠话,白芙儿郑重其事地放下牛乳,一脸正色地对宋青斐道:   “老爷,别管别人怎么说了,你娶我吧,我肯定对你好!”   她其实还是有点害怕宋太医被外人叨叨得心烦,真不要她了。   可是她像是个毛头小子跟心爱的姑娘求亲似地,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我肯定对你好,直接逗笑了宋青斐。   他想了想竟然用起了人家姑娘的台词,不信任似地问白芙儿:“真的么?”   白芙儿哪知道这是他的恶趣味,还真以为他不信,急的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宋青斐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也不逗她了急忙抬手想制止她。   却听嘴快的白芙儿已经开始说话了。   “要是我对老爷不好,就惩罚白大福继续生病!”   旁人起誓发愿都是拿自己说事,宋青斐是如何也没想到身上这个居然是拿别人发誓。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了,白大福可是她世上最重要的人。   如今为了让他信她,都可以拿白大福发誓了,看来他的地位又提升了不少。   宋青斐满意了不少,笑吟吟地看着白芙儿。   见他这样看着自己,白芙儿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拿潇潇还有朱瑾再发个誓时,宋青斐终于开口了。   “看你表现。”   白芙儿立马扑过去搂住了他,决定从今晚开始就好好表现一把!   —   肃英候府嫡长女丢失十年,是平都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了这个走丢的女儿,世子夫人吃斋念佛十年,或许是她心诚打动了菩萨,竟然真的把走失的女儿给她送了回来。   侯府虽然没打算现在就高调地带白芙儿露脸,但是也没刻意隐瞒女儿被找回来,只是外人好奇这女儿是怎么找回来时,世子夫妇却语焉不详。   别说外人不清楚,就连侯府里的几位姨娘都不清楚。   就连文姨娘这么受宠的一个,夜半温存之后也没能从世子爷的口中套出一字半句,可见侯府对这位长女的过往讳莫如深。   越是曲氏不愿意提的东西,文姨娘越要提,从前是她弄丢了女儿,现在却是她找回来的女儿这十年都去了何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文姨娘有心要深究,还真被她查出来。   听下人一五一十说了白芙儿这些年的遭遇,文姨娘冷嗤一声好不畅快。   怪不得小丫头伶牙俐齿,先做乞丐后做贱妾,只怕这世间也没人教她规矩。   文姨娘一想初见时白芙儿那两句话,不屑地笑了笑。   小丫头眼眶子浅,一朝入了侯府,当上侯府的大小姐,牛气得都不知道是谁了竟然也敢跟她耀武扬威。   也不想曲氏那个当娘的都斗不过自己,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小久把白芙儿的情况都交代完了,掩唇讥笑道:   “娘子,你看这位大小姐过去过得可真风光!”   “可不是嘛?我吃过的米都没有她要过的饭多呢!”文姨娘说完,两人又笑作一团,笑够之后,文姨娘忽然问道:   “小丫头提到的那个宋太医就是收她做妾的那个人?”   小久道:“是呢,奴婢去宋府打听了,说这位宋太医倒是真疼爱我们这位大小姐,这几日更是把发妻都休了,八成是为了来侯府提亲。”   “哎呦!”文姨娘笑得肚子都要疼了,这不是给她送上门来对付曲氏娘四个呢么?   “我从前听戏啊,听过一个无情郎为了娶公主,抛妻弃子,这公主为了以绝后患更是派人杀了驸马的妻儿的戏码,*小久你说这宋太医已经休离发妻,下一步咱们大小姐会不会对这位发妻下杀手了呢?”   小久多年跟在文姨娘左右,全心辅佐文姨娘上位,脑子活络得多,听出文姨娘的意思,小久若有所思提醒道:   “依我看,倒有可能是世子夫人为帮女儿答成心愿买凶杀人!”   文姨娘闻言乐不可支地拍了拍手,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曲氏谨小慎微,连带管教朱潇潇一起从无错处,甚至对待她的可以挑衅也是处处忍让,朱瑾再顽劣,日日跟在世子眼皮子底下不好做文章。   正好有这位刚刚送上门的大小姐,够她开刀!   -   几日后。   悠扬醇厚的琴声从房中传出,不同往日的静雅,今日的琴声中多了一丝忧愁。   就连白芙儿这种连乐器都认不全的人也听出了不一样。   她看了看珠帘之后的朱潇潇,对一旁的梦远说道:“我为何觉得今日潇潇似乎有些烦躁。”   梦远敲了敲额角。   这话要他怎么说呢?   扒出白芙儿过往十年到底去了哪里做过什么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宋青斐休了发妻,而刚刚搬出宋府的独居的吴氏还被人伤了。   一时间,世子夫人心疼爱女逼人休妻,事后还买凶杀人以绝后患的传言甚嚣尘上。   世人最爱看高门大户的龃龉之事,如此曲折又兼顾了高门,情事,凶杀的狗血故事自然而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巡捕房的人这几日已经抓到了打伤吴氏的凶手,凶手已经指认雇佣自己的就是曲氏身边的心腹丫鬟。   昨日世子朱徵回府便与曲氏对峙,人证物证聚在,曲氏有口难辨,朱徵更是直接认定了她的罪名。   “妹夫~”   看出梦远的脸色不对,白芙儿拉着长声叫着他,“你这可不是一个好妹夫所为,有什么话你告诉姐姐,也省得潇潇一个人犯愁啊!”   梦远一挑眉,倒不是为了这一声妹夫,实在是朱潇潇被管教得太老实,一直是个吃亏也不多说的人。   但是从白芙儿当时用七弦琴抡了自己那一下来看,梦远认定白芙儿可不会被人老老实实欺负。   告诉白芙儿也好,由侯府里的人动手拔了恼人的文姨娘总比他从旁下功夫的好,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因为白芙儿而起的。   前前后后想清楚了,梦远俯身招了招手,“姐姐你过来我告诉你!”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事情的前因后果,梦远事无巨细地告知了白芙儿。   白芙儿听到一半就已经控制不住火气,最后等梦远说完,她啪地一下拍在了桌上。   “找茬居然找到了我头上!我去找她!”   梦远吓了一跳,“姐姐你要去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去揍她了!”   文姨娘不仅造谣,为了栽赃还雇人伤了吴氏,平心而论,若不是吴氏真跟了李子昂,白芙儿还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呢!没道理人家都离开是非中心了,还被*文姨娘追上去拿来做棋子!   梦远知道白芙儿莽,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莽!   难道找老婆都是互补着来找么?   宋青斐想杀人都能不着痕迹地借他人之手,白芙儿倒好,连个证据都没有就要冲上去揍人家!   “姐姐,你去与文姨娘对峙也没有证据证明事情是她做的,倒头来世子还会说你的不是。”   白芙儿一握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说不定到时候文姨娘赖赖唧唧一哭还要说是曲氏叫她去揍人的!   但这亏不能就这么吃了,就不说文姨娘这次的招摇栽赃,单是之前欺负潇潇受了那么多次委屈,这个女人就不能轻饶!   坏女人,给她好好等着,今天晚上她就回去向宋太医好好讨教一番怎么对付她这种人! 第47章 有我这个人一向计较的很   当夜,白芙儿像是个好学的徒弟一样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宋青斐身边仰着脸请教他怎么对付文姨娘。   得知自己辛辛苦苦谋划已久的休妻之事竟然被侯府的姨娘利用说成是被逼所为,宋青斐脸色十分难看。   他看着白芙儿满怀期待的小脸思索片刻。   “伤人的歹徒已经被关押起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指证到底是谁雇佣他,但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凶手被俘认罪之前,曲氏买凶伤人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来了呢?”   白芙儿愤愤道:“当然是姓文的急着陷害曲氏,早早就派人散布了消息。”   宋青斐赞许地点点头,他伸手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说:“继续想。”   “想什么?”白芙儿皱着一张小脸问。   “短短几日而已,谣言便传遍平都,还是在平民百姓之中流传最广,你觉得谣言源头可能出现在哪?”   若是文姨娘自己跟人编排曲氏,那最先开始出现流言蜚语的地方不是侯府,也应是在权贵高官之家的后宅之中。   后宅之中女子走动也有诸多规矩,下拜帖等回复一来一去都是要时间的,也不可能转眼就把谣言传扬开来。   但现如今可不是这个情形。   说一句,曲氏为了爱女逼人休妻买凶伤人平都人尽皆知都不过分   白芙儿眼眸倏然亮起。   “老爷我知道了,我之前见林老头他们干过这活,拿了钱就坐在街边跟人胡侃八侃故意说别人坏话,这文姨娘肯定是先去打探了我顺道又雇了几个乞丐散布谣言。”   宋青斐勾唇轻笑,抬手捏了捏白芙儿气鼓鼓的小脸。   “她雇的是谁并不重要,你就算找人出来指认她散布谣言,也不能证明谣言是假的。”   白芙儿顿时垮下肩膀,无力地伏在宋青斐的膝上,“那我怎么办嘛?”   宋青斐:“她是侯府的姨娘,必然不能随意出府,想和外界联系都是要有心腹去办的。”   “那我就把她的心腹抓起来,逼她把文姨娘的坏心眼都招出来?!”   “你还想屈打成招不成?”宋青斐耐着性子教她,“你要让她害怕,人一害怕会说出许多你*意想不到的话来。”   白芙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文姨娘怎么也是身下有庶子的有头有脸的姨娘,又有她那便宜亲爹宠爱,怎么着她也不会害怕,倒是她的心腹可能只是个下人,仰仗文姨娘才过得去,可说到底也只是侯府的下人。   白芙儿隐约明白了宋青斐的意思,心中却还是乱糟糟的。   寻常都是别人来找她的麻烦,她能见招拆招就算不错了,可是主动给别人下套怎么这么难呢!   于是乎,文姨娘居然成了既宋青斐之后第一个让白芙儿惦记得睡不着的人。   偏偏冤家路窄,文姨娘自以为大胜一场,居然显摆到了白芙儿面前。   对比衣着华丽,容貌娇俏的文姨娘,白芙儿眼底下的青黑更明显了,一旁的朱潇潇本就安静,只是今日安静之中更添忧伤。   文姨娘看姐妹两这幅样子得意地抿唇,小丫头片子这回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潋潋这是怎么了?在侯府住得不习惯么?”   白芙儿懒洋洋地抬头看看她,很想告诉她自己可是一晚上也没在侯府住过呢!   “还行,就是这几天心事重睡不着。”   前半夜被宋太医折腾,后半夜琢磨怎么给人下套,就连白天都在琢磨文姨娘,怎么可能睡不得好。   文姨娘好不得意,“有了心事潋潋可以说给我来听,如今你们母亲不可随意出院,我为她多照顾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   自从朱徵认定曲氏的罪名之后,就不准曲氏出去了。   一想到此事,朱潇潇忽然抬头看向文姨娘,面若寒霜一般。   “我们姐弟几人就不劳姨娘费心了,姨娘请回吧。”   文姨娘身边的小久拧眉高声道:“二姑娘今儿是怎的了,我们娘子才来就撵人走,难不成两日见不得夫人,就忘了侯府里也讲究尊卑的。”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府里的小姐轮尊卑?”   不等朱潇潇说话,白芙儿直接走向小久。   明明是长得一样的两姐妹,朱潇潇撂脸子顶多是冷脸美人,白芙儿一发狠,周身的气场都是阴冷骇人的。   文姨娘也被这股迫人的戾气压得半晌说不出话,她讪讪伸手拽住小久的袖子,将人甩到身后白了一眼,随即对白芙儿赔着笑脸:   “这丫头跟我年头多,在我面前放肆惯了,潋潋别跟她一般见识。”   听闻此言,白芙儿意味深长地看向小久。   这难道就是宋太医说的心腹,就像在宋府时,兰心有靠山说话就很硬气,刚才这小久就硬气得很,居然敢直接教训到潇潇头上。   白芙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姨娘知道我出身卑劣,我这个人一向计较的很,这丫头跟你放肆我管不着,但跟我面前放肆绝对不行!”   文姨娘干笑两声,完全料想不到白芙儿连两句场面话都听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跟一个下人计较不成么?   偏生她自己也说了,她就是个小乞丐出身,就要计较*,你还能拿宽宏大度跟她讲道理么?   “一个下人而已,别让人家说咱们大小姐小题大做。”   白芙儿:“诶!我这叫下马威,我得让侯府的人都看看我这大小姐面前可容不得半点放肆!”   文姨娘气结,问:“那你想怎么样啊?”   白芙儿看了看她身后的小久,一字一顿地说:“让她伺候我三天再说。”   见文姨娘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白芙儿理了理衣服,跟朱潇潇招招手。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跟祖父说,文姨娘瞧不起我,下人也看不起我,这侯府我待得没意思,我得回宋太医身边了。”   这一副滚刀肉的模样,让文姨娘整个没辙了。   那边白芙儿恍然大悟似地对文姨娘继续介绍道:   “你知道宋太医不?我家宋太医对我可好了!”   不知为何,文姨娘忽然有些心虚,垂眸连说了两声“知道知道。”   白芙儿甚是惋惜地踱步绕着文姨娘和小久转悠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要娶我的,结果不知道是谁散布谣言居然说是我母亲逼他休妻生生扭曲了他的本意!这事不仅我生气,我们宋太医也很生气。”   她走到小久身边继续说道:“要说这宫中的太医就是有本事,宋太医已经研制好了小药丸,只等我抓到散布谣言的人,就喂她吃下去,让她烂嘴烂舌头,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轻缓的声音犹如鬼魅传进小久耳朵里,她吓得吞了吞口水,但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她便快速稳下心神。   白芙儿也没指望这就吓坏小久,她哼笑一声,又走到了文姨娘面前。   “瞧我,提到我家宋太医就收不住话头了,这次还要谢谢姨娘和你这位放肆的丫头一起助我回到宋府哦!”   文姨娘莫名后悔自己不该来这一趟。   这自小在外边野惯了的丫头不按常理出牌,又邪门的厉害,她一心想着惩治曲氏,属实忘了这丫头身后还有一位有才学的太医。   若真是丧了天良用了娘娘们宫斗的毒玩意来对付她,她还不一死一个准!   “潋潋!”文姨娘高声叫住朝外走去的白芙儿。“潋潋,哪里也不比侯府是你自己的家,你不能去伤你祖父的心了。”   她担不起老侯爷的怪罪,也生怕白芙儿回了宋府跟那位太医告状,只能拉过小久。   “小久不懂事,让她照顾你三天权当赔不是,正好我今天来本来是想给你们姐妹量量尺寸好做夏装,把小久留在这也算有事做。”   这场面话说的好听,小久却微微发愣看向文姨娘。   她是如何想不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白芙儿留了下来。   白芙儿冷笑着点点头,“那行,姨娘回去吧!”   文姨娘担忧地看了小久一眼,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一看小久还真被留下,朱潇潇拉着白芙儿走到屏风后面小声问道:“姐姐留她干嘛?这仗势欺人的东西一肚子坏水,留在这平白惹姐姐生气。”   白芙儿给妹妹顺*了顺毛,“等姐给你治她!”   ……   夜幕四合,又到了白芙儿和梦远换班的时间。   可今日白芙儿不仅自己走了,还把小久带走了。   一路上,小久忐忑不安地朝外看去,她之前来宋府打探过消息,看着这条路便知道是去宋府的了。   “大小姐这么晚了我们不应出府的。”   白芙儿点点头,“要不是我今晚有要事,你以为我会出来?”   小久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有话,她孤身一人白天又被白芙儿吓唬过,现在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马车很快就来到宋府墙外,侍卫身法不错,一手提一个就把人都送进了院里。   厢房里,侍卫关上门,意味不明地看了小久一眼,对白芙儿道:“姑娘放心,没人会发现你带她来了此处。”   小久直接吓得腿都软了,“大小姐,大小姐你放我回去吧!”   正在这时,宋青斐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小久,声音冷如寒刃:   “就是她?”   白芙儿心里默默给宋太医的演技鼓鼓掌,随即冷哼一声点点头。   小久涕泗横流,满嘴胡乱说着:“不是我!不是我!”   想到白芙儿说的宋太医很生气有人扭曲了他的心意准备了毒药,小久吓得坐在地上不住地朝后躲去。   宋青斐斜睨了一眼狼狈的小久,从怀里掏出一颗小药丸递给侍卫。   “给她塞进去!” 第48章 有捉贼捉赃   小久果然吓得什么都招了。   文姨娘心狠但也谨慎,凡事都嘱咐她去做,平常害人却从未伤及人命,小久出谋划策拿钱财好处也不做多想。   只是这次文姨娘动了杀害吴氏的心思,小久怕摊人命,只叫凶手伤人即可。   就像宋青斐说的,如今小久出来指认文姨娘造谣栽赃也于事无补,她一心为了文姨娘做事也没留证据。   但小久的确在恐惧之下说出了许多保命的话。   她虽然做事不留证据,但却有记账的习惯,尤其是曲氏体弱,文姨娘管家之后,她帮着谋划敛财,文姨娘从不吝啬赏赐于她。   每一笔钱是怎么来的,文姨娘又赏赐给她多少,她都有记录。   白芙儿没想到,小久惊惧之下居然连这老底都交了,好像对人心又多了层认识。   她窝在宋青斐怀里看着小久脸上起的一层层红疹子,觉得自己身上都跟着痒痒了起来。   “宋太医,大小姐,我真不是故意坏你们好事,你们就饶了我吧!回去我就把账本给你们,你们把解药给我,我太难受了!”   白芙儿拿不定主意,抬头看了看宋青斐,却听他冷声道:   “捉贼捉脏,小久姑娘想活命还得再帮我一个忙才行!”   ……   三天后,小久被安然无恙地送了回去,文姨娘本来担心了好几日现在看见她没什么事,又得知她把白芙儿哄得挺开心的便放心了不少。   文姨娘这几天也想了,曲氏如今被软禁了,她也应该适当低调一些,再摸摸白芙儿的底*,上次是她大意了,差点因为一句话把小久给搭进去。   她不想跟白芙儿碰面了,但当天晚上白芙儿却打着老侯爷的名号设宴把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全请了过去。   酒过三巡,白芙儿举起酒杯站起身来。   这等豪迈之姿,朱徵不喜欢,老侯爷看着却喜欢得紧。   白芙儿:“潋潋幼时走失,一晃十年终于回归,心中本是不胜欢喜的,但没想到一回来就因为自己过往十年的经历让侯府蒙羞了。”   朱徵抿唇别开了脸,他的女儿怎么样都是好的,但外人说的话却实实在在戳得他肺管子生疼,有几个流落在外的女孩过的是好日子?怎么世人就都不知道可怜人,反而笑话她女儿成了乞丐当过妾!   文姨娘老好人似地握了握朱徵的手,柔声说道:“潋潋回来是侯府上下的福气,以后这种话可不许说了。”   白芙儿笑了笑,心道就你散播的最欢,现在又来做什么样子!   老侯爷也道:“你管那几张小人碎嘴做什么?我看谁有胆子来我面前说一个试试,嘴给他撕烂!”   “祖父听我说完!”白芙儿缓了缓继续道:“我这几日想了许多,外人说我做过乞丐做过贱妾也算实情,但我为妾时,老爷待我仁厚,我为乞丐时,也多得街上各位老乞丐的照顾。   如今我回了侯府,别的不念,但有一事想请祝福应允。”   “潋潋你就直说吧!”   “我想请祖父答应我施粥答谢平都乞丐,一来与其外界疯传不如我大方承认过往,二来是最近侯府因为我名声受损,施粥善举一出,善恶公道自在人心!”   老侯爷直接拍手叫好。   “不图什虚名,光是他们照顾过你,咱们侯府也应当谢过善心好人!”他转而对儿子说道:“此事你差人去办,和潋潋商量着一起尽快办好!”   朱徵连忙起身称是,“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尽心办好此事!”   白芙儿笑了笑,满意地饮尽杯中酒。   回屋的路上,朱潇潇问出心中疑惑:“我怎么姐姐今晚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的话也不像是你会说的。”   白芙儿箍紧自己的斗篷苦着一张脸说:“还真不是我说的!”   宋太医写好的词,一字一句地教她教了三天才背熟,好在今晚是没演砸。   翌日午后,文姨娘果然又来了。   这次不是她要找茬,而是有正事前来。   “潋潋,施粥日定在二月初六,你看届时你可有什么要请的人或者要说的话么?我好提早为你排好时间。”   白芙儿闻言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你傻了吧?!做做样子而已的事情,我可不想跟那班臭乞丐再有瓜葛。”她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支金钗端详着,“你自己看着办吧,能让别人说我白芙儿有情有义就行!”   文姨娘笑了笑:“如此,便不打扰潋潋休息了。”   话落,文姨娘便起身告辞,跟在她身后的小久抬眸瞥了白芙儿一眼收回目光一*同离去了。   一出院子,文姨娘见四下无人便对小久说道:   “就按你说办,告诉米行的刘掌柜,全换上碎米。”   她问过了,老爷二月初六要去赴王尚书宴请,老侯爷一向不出门,白芙儿又嫌弃成这样肯定不会出场,这施粥一事完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再说又是给一堆有口饭吃就知足的乞丐施粥,文姨娘自然动了贪心。   陈年发霉的碎米换精米,这换下来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小久低垂眼眸,“您放心,我这就去告诉刘掌柜。”   ……   日子一天天过去,曲氏一直被关在院中。   白芙儿就算是对曲氏没有感情,朱潇潇前去探望母亲,她也会一同前往。   后日便是二月初六,白芙儿想了想还是告诉曲氏宋青斐帮自己给文姨娘下了个套。   朱潇潇早已经知道此事,她和曲氏一样总是忍让,毕竟就算是正面和文姨娘冲突后,朱徵也不会真地舍弃文姨娘。   曲氏累了,看着丈夫宠信别的女人也厌烦了。   她也不想争宠,便凡事由着文姨娘去,若不是白芙儿忽然回来刺激了文姨娘一下,其实侯府里的女人已经相安无事很久了。   白芙儿冷笑一声,“你当文姨娘还真能与你相安无事!?”   她认真看了看曲氏,发现曲氏长得秀美端庄,性格更是软弱怯懦,她和曲氏只有鼻子相像,剩下的里里外外都再也没有相似的地方。   尤其是这软弱的脾气,她现在一想自己若是在侯府长大也会这般软弱都觉得头疼。   “文姨娘是唯一一个生了孩子的姨娘,还是个九岁大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惦记取代朱瑾,以前争风吃醋都是小事,但这次文姨娘居然想要杀了吴氏栽赃嫁祸给你,你还不怕么?她已经变得心狠了,说不定哪日就要杀了你或者朱瑾!”   曲氏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心口难以置信地看向女儿,“不是说吴氏只是受伤了?”   白芙儿:“那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怕惹祸上身没敢照她的命令行事!”   朱潇潇抿抿唇,这次决定不再听从息事宁人那套。   “母亲,姐姐说的是真的。”是她们一直忍耐,文姨娘找不到突破口才一直按兵不动而已。   那边曲氏犹在震惊之中,白芙儿却不想跟她多言,径自说道:   “反正我就想告诉您,这次要是帮您除掉了文姨娘,您可得谢谢宋太医才行,等您能走动了,就让我回宋府吧,我知道你们是我的家人了,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但我要跟宋太医在一起才行!”   曲氏顿觉头疼,感谢宋青斐献计献策是一回事,把女儿送回去是另一回事,先前是顾忌宋青斐已有妻室,女儿回去了做妾是委屈,要做妻更是两家都要担上骂名,如今外边已经传开了侯府仗势欺人,女儿便更不应该回去了。   察觉曲氏心中所想,白芙儿一摆手。   得了!跟这个母亲也讲不通*什么,施粥一事结束,甭管她们同意不同意自己都一定会离开侯府了。   转眼二月初六。   文姨娘早早出门带了二十个下人,有小厮,有嬷嬷,有丫鬟一同前往城南破庙。   一路上吹吹打打,大肆宣扬,肃英候府感念城南众人照顾长女的恩德,今日将在城南施粥致谢平都城所有乞丐。   平都虽然是国都,但也有极多穷苦百姓,乞丐更是不在少数,消息一传出,来自平都各处的乞丐都涌向城南,口口相传更是念叨起了肃英候府的好来。   “这肃英候又是个什么猴?怎么这么好心施粥给我们?”   “你有所不知,肃英候家的大孙女走丢了十年这才被找回去,听说之前就在城南这片要饭,是被几个老乞丐照顾长大的,侯府感念乞丐善心所以今日施粥答谢平都所有的乞丐!”   两个乞丐一问一答,解了不少人的疑惑,此刻再看前面熬粥的几口大锅已经咕噜噜翻滚起来。众人不再多言在侯府下人组织下排好了队。   “这粥怎么一股怪味啊?”   “可不是,你看米粒还发黑呢!”   “诶,挑剔什么?有人给你吃饱就够意思了,快吃吧!”   文姨娘远远地掩鼻站在人后,听见乞丐们的私语对身边的小久得意地扬眉。   “还真好糊弄啊!”   小久赔着干笑,正想说些什么,目光忽然被不远处的几人吸引。   长相相同的姐妹两人今日一同穿了淡紫色的袄裙,她们一左一右分别站在老侯爷两侧,身边跟着的是世子朱徵,还有闲来无事凑热闹的礼部尚书王大人。   文姨娘花容惨白,眼珠子溜溜地转着,一会看看那几口大锅,一会看看身后的米袋子。   “怎么都来了?!他们怎么都来了?!” 第49章 有哄女人有一手!   人声嘈杂,气雾翻涌,外边乱做一团,文姨娘一跺脚转身就想从后门逃跑。   只要她也不在场,顶多是个监督不严,办事不力,老侯爷恼他,世子也会护住她的!   小久却一把拽住了她,“娘子这是要去哪里?”   文姨娘眯了眯眼睛看着小久紧张的神色。   不对劲!   小久跟了她六年,一举一动她都熟悉,若是平常她要翻车了,小久只会比她更着急,但这次小久表情不对。   正在这时,只听院落里啪的一声,粥碗被摔碎在地。   一个老乞丐大喝道:“都他娘的别吃了,打发要饭的也不是这么打发的!”   老侯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凑热闹的王尚书脸色也十分尴尬。   朱徵急忙上前查看,只见老乞丐不知在哪里拖出半袋发霉的碎米全都倒在面前给大伙看。   “这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徵,见他通身富贵,不屑地呵呵两声。   “侯府若不是诚心施粥行善,也不必做样子,弄这些狗都不吃的东西来糟践我们,丧不丧良心?!”   朱徵蹲下去抓起一把米,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文姨娘不要糊弄,不仅米要选好,粥锅也要能立住筷子才行,现在看来哪一点都没有达到要求!   文姨娘心生一计快步走到朱徵身前,还未曾开口,已经听见朱徵破口大骂。   “贱妇,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要不说文姨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朱徵一吼,直接笑脸变哭脸,吓得眼泪簌簌落下。   “妾身听了世子爷的话,生怕监管不力事事亲力亲为,结果哪成想米行的刘掌柜欺负我深宅妇人五谷不分,竟然以坏充好。要不是刚才听几位老人家交谈知道这米不对劲,我也被骗了呐!”   朱徵果然被哭软了心肠,他狐疑地看了看文姨娘,买米买菜这种事确实也用不着文姨娘去做。   文姨娘擦干眼泪继续道:   “不过老爷放心,我已经差小久去找刘掌柜了,等下我们定的精米就会送到。”   不远处听了文姨娘辩解的白芙儿恨不得赶紧拿出纸笔把这一段记下了,回去好好研习一番。   怎么就这么能编?   黑的转眼就让她给说成白的了,要不是宋太医早就把小久策反了,只怕等一下小久从刘掌柜那取了精米回来,文姨娘就真的脱身了。   朱徵虽然不悦,沉吟片刻却还是选择相信文姨娘,他拉着她来到老侯爷面前。   “父亲,米行那边出了点小差错,送错了米,已经派人去解决了。”   白芙儿勾唇一笑,看着文姨娘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老侯爷本就不怒自威,此刻更是虎目含怒几乎要把文姨娘吓死。   “到底是米行的差错,还是你的差错?”   “老侯爷明鉴,就是给妾身一百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在此事上动手脚啊!”   文姨娘哭天抢地再次跪地,将刚才那番说辞再次润色了一番说给老侯爷。可话才说了一半,本该离开的小久却忽然走了过来。   “老侯爷,文姨娘说谎,我这有她和刘掌柜签订的字据。”   文姨娘瞬间慌了神,只见小久真地从怀中拿出字据   “你胡说什么?!”   小久:“我没有胡说,老侯爷您看。”   说着,她将字据递了上来。   文姨娘立刻连滚带爬地起身去夺。见此情形,小久也不闪躲,任由文姨娘疯了一样扑到自己身上,生生挨这一顿拳打脚踢。   疯狗咬疯狗,白芙儿看得多去了早就腻了。   她凑到老侯爷身边看了看字据,白纸黑字签的就是她文姨娘在刘家米行买了五十石陈年碎米。   特殊货物,买卖自愿,出现任何问题刘家都不负责。   朱徵也瞄见了字据上的字,一想自己刚刚还在相信这个贱妇,朱徵撩起袍子,一脚踹在文姨娘腰侧。   文姨娘并不防备,捂着腰怔坐在地上。   小久被捶得已经不成样子,她抬起肿胀的脸。“老侯爷!我不想再跟姨娘害人了!”   文姨娘喘着粗气,低头沉吟片刻,再抬眼已经是泪眼婆娑。   “小久,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要陷害我!”   这注定是一场*白芙儿要仰望的高端局,现在就看小久怎么接话了。   小久:“刘掌柜明明告诉你了,这种米弄不好会吃死人的,可是你为了贪下世子爷给你的银子还是买了,刘掌柜怕担责任,白纸黑字都写在字据上了。”   文姨娘一噎,猛捶自己胸口一副悔恨的样子。   “世子爷,若不是小久说碎米出粥更稠更多,我哪里会动这种心思!但天地明鉴,我要是知道这玩意吃了会出人命,说破大天去我都不会买的!”   朱徵阴沉着脸:“你真贪了?”   文姨娘擦擦眼泪,继续说:“我是动了贪心,世子爷却不问问我为何贪心,我们的琦儿马上就到十岁生辰了,当娘的清苦出身,想给孩子送个像样的玩意罢了,世子爷就看在我都是为了孩子,饶了我这一次吧!”   提到朱琦,朱徵果然有一丝丝动容,文姨娘父亲是个八品的小官,家中勉强过得去,她入府也没什么陪嫁,要说想给富贵堆里长大的朱琦送个拿出手的生辰礼物也的确不易。   小久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小账本,问:“姨娘这次贪是为了二公子,那这册子上记得桩桩件件,你又是为了什么?!”   文姨娘:……   老侯爷闻言一把夺过账本。   其上从文姨娘管家开始,四年之间出账多少,敛下多少又赏赐多少,小久记得明明白白。   文姨娘这次连哭都忘记了。   怎么还有人会记着主子赏了自己多少钱的呀!   小久双眼通红。   “初时姨娘也不贪大的,可是不知怎的这两年姨娘下手越来越狠,我看着总怕出事牵连自己,更是害怕姨娘要是知道我记账会杀了我!”   白芙儿状似安抚地对小久说道:“姨娘只是贪心了些,怎么会狠心杀人?”   “不是的,大小姐,二小姐。”小久跪向白芙儿朱潇潇不住地磕头。   文姨娘察觉到小久要说什么了,但已经无济于事。   “文姨娘知道了大小姐的过往,不仅散了银子叫人传播谣言,为了除去世子夫人,买凶`杀人的事也是她做的!”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乞丐都安静下来。   本以为是来吃粥的,没想到竟然吃到了这么大的瓜。   侯府小妾敛财成性,为了中伤主母甚至不惜草菅人命,这是个什么蛇蝎夫人!   一想到手里的粥是她带人熬的,一众乞丐想起刚才的话都怕吃出人命很有骨气地摔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谁大喝一声“毒妇!”,随即凌空飞过一道白影,黏糊糊的粥全扣在文姨娘的裙摆上。   一碗,两碗,混着黑点怪味的粥全都砸向了文姨娘。   跪在破院中的文姨娘完全被砸懵了。   二月天寒,脸上头上被烫得火燎燎的,身上衣料厚感觉不到粥烫人,却有渗进来的湿气带着寒往心里钻。   老侯爷拧眉将账本匆匆翻过,最后落在文姨娘买凶栽赃曲氏一事上。   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她连凶手妻儿老小的下半辈子都包了,只*要凶手咬死曲氏!   老侯爷武夫出身,力气奇大,他怒不可遏,一把将账本甩在朱徵脸上,直接将朱徵打倒在地。   “看看你宠出来的女人!”   朱徵越看越觉后背发凉,这些年,他的枕边到底睡得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文姨娘抹掉脸上的粥,她不相信世子对自己无情,更何况他们还有孩子呢!   “世子爷……”   “文姨娘。”白芙儿忽然上前叫住了文姨娘。   她半蹲下身,伸出拇指在文姨娘原本漂亮的斗篷上揩了一点粥,抬手抹在了文姨娘唇边,从左到右慢慢抹过。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不能保证朱琦还是父亲的儿子了。”   文姨娘倏然瞪大眼睛。   她的儿子怎么就不是世子爷的种了?她这一辈子给世子生了儿子是最骄傲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不是世子的儿子呢?!   她看向白芙儿的目光变了又变,但白芙儿却始终泰然自若地看着她。   像是等着她束手就擒。   等着她放弃挣扎。   “你以为五十石陈年碎米很好找么?”白芙儿轻声在她耳边说。   没有哪个商人会把米放成那样,就算是碎米也会早早低价卖给有需要的人,怎么能陈到发霉?   分明就是有人设计好了套让她跳啊!   文姨娘眼里忽然失去了光芒。   她懂了白芙儿那句话的意思。   宋太医吧,给她下套的人,也有本事动手脚让朱琦不是世子爷儿子的人,只有他了。   文姨娘脱力地撑着冰凉的泥地里,越过白芙儿看向朱徵:   “世子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夫人,你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朱徵急忙拉起白芙儿,生怕毒妇沾染他的宝贝女儿半分。   “潋潋,这次让你们母女受委屈了,你放心我这就把这毒妇送去大理寺,回家后我给你母亲赔不是。”   白芙儿看了看朱徵,这样子是真地被文姨娘吓得悔不当初了。   她拍拍手上的灰,朝一直躲在人群里的林老头使了个眼神。   林老头立刻会意站在高处,敲了敲一旁的石柱子。   “各位各位!朱大小姐早与这毒妇不和,料想她也不会招待我们,破庙外是朱大小姐派人熬好的粥,咱们过去看看!”   乞丐们看够了热闹一哄声地全跑了出去。   老侯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白芙儿。   他带着白芙儿一边往外走,一边远远看着破庙外忙乎着的陌生面孔,没有一个是侯府的人。   “都是宋府的人?”   白芙儿也没想隐瞒,一脸甜蜜地抿唇点头。   果然啊,哄女人有一手!   麻烦给解决了,收尾也收的漂亮,难怪这小丫头老嚷嚷要回什么宋太医身边。   老侯爷冷哼一声,故意抻着脖子打量,“哪个是啊?”   白芙儿摇摇头,“他不会来的。”   她声音低低地,藏着无限失落,垂着眼眸呢喃,“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因为你们都不喜欢他。”   老侯爷眉头一皱,这小可怜模样,谁见了不心疼。   只见小可怜忽然抬头,清澈飞扬的*凤眸里满是坚定。   “但是,祖父,我喜欢他,我好喜欢他!” 第50章 有我这辈子能看到的只有这一个……   老侯爷一阵恍惚,眼前的小姑娘骤然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他仿佛又看到当年自己班师回朝,异邦的小郡主策马追来。   赶了一百多里路,她的发上挂着不知名的杂草,漂亮的眸子闪亮又坚定,清甜的声音念着不甚熟练的庆泽话,说:   “小侯爷,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去平都。”   他当时心念一动,虽然知道娶了异邦的郡主,猜忌的帝王一定不会再重用自己,可怎么有人能拒绝得了那样单纯又热情的姑娘呢?   他带她回了家。   但平都的风土却始终不适合自由热烈的她。   在一起的第十二年,他又把她送回了草原,可那时,她却是化成一捧土被风载着回归了故乡。   其实朱徵长得更像他。但或许是她看他太思念她了,所以送来了两个跟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小丫头。   潋潋更像。   从长相到性格。   因为她跟祖母一样,自由自在的长大,是单纯乖巧的也是热烈蓬勃的。   老侯爷忽然叹了一口气,或许侯府也不适合她。   他紧紧闭了闭湿润的眼睛说:“近日身体一直不太爽快,你着人知会宋太医一声入府给我瞧瞧来。”   白芙儿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立刻抓着老侯爷的手臂开心地摇了起来。   “祖父你可真找对人了,宋太医给你看过之后就会好的!”   老侯爷冷哼一声。   怎么能不把把关就把宝贝孙女送回去呢?!   -   转眼初春将至,春风虽寒却一点点吹融冰雪。   得韩嫔举荐,宋青斐以研习长生蛊习性多年为由特制了补药,敬献给了皇帝。   皇帝怕死不敢试。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喝过谷嫔鲜血的韩嫔以身试药。   结果不仅证明宋青斐的补药功效不错,韩嫔一片忠心爱意更是将皇帝感动的一塌糊涂。   昨日韩嫔被升为韩妃,今日宋青斐破格升为从四品内医正,专职照顾皇帝一人。   跟在皇帝身边,又研制了皇帝最需要的补药,再升官只是早晚的事。   太医院众人围着他说着恭维的话,宋青斐一一笑着应了,内心却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明日得老侯爷相邀入侯府让他心怀激荡。   翌日天朗气清,难得春风也温柔许多。   宋青斐一进侯府后院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青色身影。   从前青色一系衬得她皮肤脏兮兮的时候,她便不管不顾地喜欢穿,现在养得一身欺霜赛雪莹莹发光皮肤,她却仍然独独喜欢这种颜色。   “老爷!”   走廊围栏不高,白芙儿直接从围栏翻了过来,想抄近路跑过来。   她着急都忘记了,走廊外的积雪都化了,踩了一脚雪泥。   这要是一年前,她不会在意。   这要是半年前,宋太医会冷冷看着她说她没规矩。   但是现在,是白芙儿自己心疼自己的新鞋子!   她还站在泥坑里发呆,去忽*然觉得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白芙儿惊呼一声,搂住宋青斐的肩膀,她正震惊宋太医居然也能坦然地跟她踩泥坑,下一秒就看见抱着自己的男人长腿一迈跨过围栏,站到了走廊里。   跟着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惊呆了,虽然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但侯府的青砖不好走么?大小姐跳围栏,来客抱着大小姐跨围栏?   宋青斐一向不甚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念在这是侯府,他还是缓缓松开白芙儿的腰,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你也不怕踩崴了脚。”   这种混着雪的泥地,说不定那一块软那一块硬,她还敢跳进去。   白芙儿乖乖听教训,她看了看宋青斐的靴底,从自己袖子里摸了一把,还真找到了一块帕子。   “老爷,擦擦鞋吧!”一会还要去见祖父呢,宋太医平常那么体面今天却因为她莽撞也跟着变邋遢了。   宋青斐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半蹲下去稍稍撩起了她的裙摆,细致地擦掉她绣鞋边上的雪泥,看着绸缎已经浸湿,他折起帕子抬头看向白芙儿。   “回去换双鞋子。”   白芙儿犹在惊诧之中。   这可要遭天谴了!   宋太医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是给贵妃诊脉,皇帝抓药的,现在居然给她擦鞋!   宋青斐看她呆愣的样子,勾唇笑了笑,他漫不经心地蹭了下靴子边的泥,擦也擦不干净,索性就那样了。   “老爷你是不是故意的?”白芙儿忽然问道。   宋青斐缓缓起身,不明所以地挑眉:“嗯?故意什么?”   “就是故意给我擦鞋,这样下人就会看见,然后就会告诉祖父,然后祖父就知道你对我很好。”   宋青斐:……   好闲啊他!   不过看着白芙儿一副我分析的对不对的表情,宋青斐惊讶地问。   “你看出来了?”   “嗯。”白芙儿看了看四周窃窃私语的下人继续说:“其实老爷应该做点别的给祖父知道。”   “什么?”   白芙儿:“亲我!”   说完,她像是舔到糖的小奶狗笑眯眯地凑过来。   宋青斐这才知道小东西刚才是故意引他呢。   行,虽然笨了点,但现在却知道套路他了!   不远处阁楼里,老侯爷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气得直吹胡子。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做给咱们看呢?”   被请来侯府做客的林老头一撇嘴,“这小子可说不准,心眼可多了!”   他可还没忘记自己不过是告诉白芙儿要个名分,这小子知道是他出的主意,表面上客客气气送了钱财让他出府,转头就搬出去跟白芙儿冷战了。   白大福冷哼一声,“小白脸还喜欢故意粘着姐姐给我看,坏得很!”   两老头带一傻大个已经在心底给宋青斐的分数降档了,朱潇潇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觉得宋太医对姐姐很好啊。”   白大福摇摇头反驳:“潇潇,他抢姐姐抢得可厉害了,我们要小心他!”   朱潇潇软乎乎地瘪瘪嘴,“哦,好,那我们小心*点。”   四人地站在阁楼窗边观察着宋青斐,看得宋青斐背后嗖嗖发凉。   怎么感觉,今天这一趟好像要有去无回呢!   白芙儿也觉得被人盯上了似的,她不放心便保驾护航将宋青斐一直送到了老侯爷的院子里。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才被请进屋子。   一进屋,宋青斐就知道凉意从何而来了。   老侯爷坐在主位,林老头坐在太师椅上,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大福。   他不凉才怪!   老侯爷也不赐座,也不上茶,锐利的目光直逼宋青斐:“宋太医,半年前就把我们潋潋带回家了,图什么呢?”   白芙儿回忆起当时地自己,尴尬地扶额。   图什么?   图她个子矮!图她身板弱!图她傻乎乎!   只听宋青斐轻声说道:“干净。”   林老头惊了,“小子,你咋睁眼睛说瞎话,小白那时候灰头土脸的哪里跟干净搭边。”   宋青斐侧头看向白芙儿的眼眸,“她的眼睛清澈又干净,相处起来也不用多费心思,就带回去了。”   他确实是为了给谷嫔找替身才带回白芙儿的,但是他找了很久,却一眼就看中白芙儿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或许那时候,给谷嫔找替身只是借口,真正让他动心的原因就是她这双清澈干净的凤眸。   老侯爷醋溜溜地看着站在厅中的两人。   他打听过,这宋青斐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因为后宫里的女人死的。   想来他这么多心眼就是怕有一天自己也被女人坑死吧。   日防夜防,碰上一个搭眼一瞧就知道心思的傻姑娘,他一个没防备就陷进去了。   老侯爷想了想问:“这么说你府里那几个都是你看着干净的,难道以后你看见干净的都要带回家么?”   宋青斐笑了笑轻声道:“那是母亲看着干净的,我这辈子能看到的只有这一个。” 第51章 有娃娃亲   宋青斐糊弄人的本事甚至要比他的医术还强一些,但面对老侯爷,他只是说了最真诚笨拙的话。   尤其是一旁的白芙儿还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到最后他的耳朵尖红彤彤的。   老侯爷并未言明对宋青斐满意与否,却留人吃了晚饭。   白芙儿这个急啊!   她巴不得老侯爷赶快松口,她就可以高高兴兴跟着宋太医回家了。   再往前走,过了垂花门就是前院了,宋青斐缓缓停下了脚步。   “回去吧。”   一众下人跟在身后,他想说两句亲近的话也憋了回去。   白芙儿才不管这些,她一歪身子就扑倒他怀里,声音越发娇软黏人,“那你等我哦。”   说完,她自己又弹了起来往后院跑去。   丫鬟小厮们本来低头回避,看这位风风火火的大小姐又径自跑开急忙追了上去。   宋青斐有一瞬间发懵,随即面无波澜的转身出了侯府大院。   但他并没有离开。   看送他出门的小厮关门回去了,他又不紧不慢地朝侯府某处外墙走去,默默站在了墙垣阴影下,隐去了大半个身子,只留一片衣角在光影*中。   没多久,果然看见一抹青色的身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老爷。”白芙儿小声唤着他,快步跑了过来。   宋太医果然明白自己的意图嘛,刚才人多她也不能只说,害怕宋太医直接走了不等她,可她一从后门溜出来就看见候在这里的他。   她迫不及待地牵起他的手,“老爷我们回家吧。”   宋青斐正要说话却听一串脚步声从街上传来。   上门诱拐侯府大小姐,宋青斐总归是有些心虚的,一听见有人交谈,当即抱起白芙儿躲回暗处。   只听一人说道:   “世子爷,那可就说好了,明日我便叫内人和犬子上门拜访。”   朱徵喝多了,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承蒙陈大人一家不弃,小女有福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惊呼,陈大人急忙扶住步履不稳的朱徵,小心翼翼搀扶着往侯府去了。   许久之后街上再度安静了下来。   白芙儿轻轻扯了扯宋青斐提醒,“他们走了。”   陷入沉思的宋青斐半晌没回过神。   他一反应过来,便抬手捏在了白芙儿的腰上,不轻不重却握得白芙儿闷哼一声。   “疼呢!”   白芙儿委屈不已趴在他胸口瞪他,却见宋青斐温和清隽的脸上怨念阴森,漆黑的眼眸竟然比他还委屈。   她还不知道,宋太医背地里小小的调查了一下了肃英候府。   侯府的大孙女朱潋潋走失前,有一份在襁褓中定下的亲,定的就是礼部侍郎陈大人府上的大儿子陈虔。   按理说娃娃亲也可以当成玩笑的,更何况后来朱潋潋走丢了,这亲事就更不算什么了。   可谁让倒霉蛋陈虔在朱潋潋之后定的三门亲事都以女方的死告吹呢?   第一个偶感风寒病重过世,第二个上山拜佛跌下山崖,第三个家中失火活活烧死。   这再加上小时候走丢了生死未卜的那位,陈虔克妻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是以便再也没人给陈虔说媒了。   宋青斐本来就担心陈家再次打上白芙儿的主意,等了许久也没听白芙儿提及此事便放下心来,可哪成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家的算盘打得响亮,再定朱潋潋一是图侯府背后的人脉,二是为了陈虔莫须有的克妻之名。   最开始,陈家还有几分介意被找回去的朱潋潋已非完璧之身。   可后来陈大人陈夫人一衡量,却觉得是利大于弊。   翌日侯府,白芙儿正瘫在床上补觉,丫鬟忽然来报世子夫人有请。   白芙儿睡得两眼惺忪,迷迷糊糊就要跟着去,却被曲氏身边的刘嬷嬷拦下了。   “大小姐梳洗一番再过去也好,不着急的。”   急倒是很急,但曲氏那边候着的八成就是未来的大姑爷,睡得头发都散了怎么好过去见面呢。   “不用了。”   白芙儿哪里还敢梳洗打扮,昨晚只是听见了姓陈的要上门,宋太医就开始教训她,本来舒舒服服躺着就行的事情,他却要她站着……还站在西洋镜前面叫她看清楚……   很好*,很清楚,清楚得现在一闭眼睛都是趴在镜面上哭喊的自己。   可是姓陈的找上门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又不是她叫人来的!   白芙儿无精打采地跟着刘嬷嬷来到曲氏院里。   曲氏刚刚洗刷冤屈,又被朱徵赔了不是夜夜相伴,近来心情不错,显示在面容上便是容光焕发。   她上身穿着靛蓝色金丝长褙子,下身穿着朱红暗纹裙,都是暗色却盖不住她端庄秀眉的容貌。   曲氏这已经是家常的穿戴,却富贵逼人,一旁的陈夫人也是盛装出门自然也不会逊色,货真价实的华美妇人。   曲氏:“潋潋,这是你梅姨,是母亲的手帕交,你幼时跟她比跟我还要亲近。”   说话间,陈夫人已经含泪起身朝白芙儿走来。   “我可怜的孩子,一晃长这么大了。”   染着蔻丹的长指甲转眼就要落在头上,白芙儿一歪头迈步朝曲氏走去。   躲人躲得明显。   “有潇潇在那比着,有什么一晃不一晃的,就跟她一边大呗。”   陈夫人尴尬地收回手,作势在脸颊擦擦还没演出来的眼泪。   “潇潇长得好我高兴,但总是惦记你也是真的。”   她缓缓坐好,对白芙儿说道:“潋潋是不记得了,小时候你总叫着的那位虔哥哥,更是惦记你呢!”   曲氏笑盈盈地附和:“你小时候还说要嫁给虔哥哥呢?”   一听自己还说过这样的话,白芙儿只觉头皮发麻,童言无忌,希望宋太医知道了也不要计较此事了。   “小时候说的话,我怎么记得。”她忽然笑得一派天真,像是好奇陈虔的近况一样。“不知这位虔哥哥可否娶妻了?”   提及娶妻一事,陈夫人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   前前后后定了四个都女子都不得善终,陈虔的姻缘一直是她头疼的地方,可怜她那么优秀的儿子,居然因为一个荒唐的传言连乡野村姑也能扬言不嫁。   只是这话外人传也就罢了,如今被白芙儿当面提起,陈夫人心中却暗自记了她一笔。 第52章 有我就算嫁给你,也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陈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端起茶杯小口抿了下润润喉压一压满脸的尴尬。   “潋潋啊,你却是把你虔哥哥害苦了。”   白芙儿一脸问号。   陈夫人:“你有所不知,你走后虔儿定了三个姑娘都没成,我心急啊,便找大师来算,结果竟是说虔儿和你姻缘未断,跟别个女子成不了。”   她长叹一口气,一副心愿得尝的样子,“我那时候便知道你迟早会归家的,但怕你母亲苦苦惦记便没提过,现如今你回来,我就知道大师那话没差错。”   要是说别的,白芙儿可能不懂,但要说什么大师算命,她是一百个不信的。   那身灰色道袍给林老头穿上,他都要比一般的大师能掐会算,不过是耍嘴皮子的功夫,专糊弄有钱人罢了。   一旁的曲氏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梅姐姐怎么不早和我说,我多少次以为这*辈子再见不着潋潋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芙儿默默看了一眼眼圈泛红的曲氏。   虽然她对曲氏和朱徵没什么感情,但看着有人利用自己糊弄自己亲娘,白芙儿心里不爽。   她不爽,说话就十分难听。   “陈夫人是想说,我克死了那三位姑娘不成?”   “潋潋!”曲氏立刻出声止住了白芙儿继续说下去。“那三位姑娘都是意外过世的,你怎么能如此出口伤人。”   白芙儿一摊手,“我哪里出口伤人?我是不愿意稀里糊涂地背上三条人命罢了。”   陈夫人抽了抽嘴角,袖口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要不是看见朱潋潋又被找回来,儿子克妻的传谣能削减两分,朱徵又与礼部一把手交情深远,她能看得上这等残花败柳?   不过是娶回去的摆设罢了,等娶了她,儿子想纳妾,过几年想再娶都没问题!到那时候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侯府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陈府里去管!   曲氏臊得脸颊泛红,但到底还是舍不得对失而复得的女儿说重话。   “梅姐姐,潋潋自在管了,你别往心里去。”   陈夫人心里发狠,面上从容不显山不露水。   “无碍,那三位姑娘凄惨我亦是心疼。”   真是心疼就应该是找大师给三位姑娘多念念经,还有闲情给自己儿子算姻缘?   “我先回去了。”   白芙儿待得无趣,也不爱附和两位妇人,曲氏奈何不了她只能看着她出门去了。   她走后,曲氏满脸歉意再次对陈夫人道:   “梅姐姐,你也看到了,潋潋如今的样子我想留她在身边再管两年。”   说什么管教是假的,陈虔克妻谁不害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若真是因为亲事被克死了,她哭都找不到调。   曲氏满心不愿意嫁女,谁知道世子爷那边两坛美酒下肚,竟然已经和陈大人谈得七七八八了。   陈夫人笑了笑,“潋潋这份天性最是难得,若被你管教两年说不定就跟你一样好欺负了!”   她也猜到曲氏不愿与她家结亲,但曲氏说得又不算。   “对了,我听说昨日老侯爷身体不适清了那位太医来家里?”   “父亲未曾提过此事啊!”曲氏故作惊讶地说道,她昨日虽然没有过去,但确实听说宋青斐被叫来了。   小丫头不管不顾地跟人家在院里搂搂抱抱,下人间都传开了。   曲氏有所耳闻,虽然暗恼两个小辈不成体统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想将此事交由老侯爷做主,可哪成想晚上世子爷回来竟然说要把潋潋许给陈虔。   公爹不能忤逆,夫君亦不能违拗,曲氏两头为难。   现在面对陈夫人她只能装傻推诿。   陈夫人暗暗垂下眼眸,算是琢磨出来曲氏的小心思了。   “你竟然不知道?”   她不容曲氏回避,径自说道:“老侯爷年纪大了你也要多照看照看,怎么能什么人都往府里召。”   “侯府仗势欺人逼人休妻的事才撂下多久,转眼侯*爷又叫人来,这不是给人递话柄呢吗?”她睨了曲氏略显迟疑的脸,继续说:   “当然了,你肃英候府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但你可要想想,那太医为何早不休妻晚不休妻,偏偏潋潋一被找回来他便休妻了。”   曲氏不善与人争辩,耳根子也软,她不怕宋青斐图侯府富贵,却怕他对女儿不好。   陈夫人见她被说动了,“这姻缘还是讲究门当户对,虔儿和潋潋也是有缘的,我可听虔儿说了,他年前就在街上遇见过潋潋,只不过当时被人群冲散了没跟上。”   “竟有此事?!”曲氏惊讶不已。   “我骗你作甚,虔儿还说,看见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训她,潋潋也不敢回嘴,低着头一直哭。”   曲氏的心一下就被人揪起来似地难受。   -   陈虔的原话是,那男人护着潋潋还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他便没有上前询问。   他也不敢想,那日街上偶遇的姑娘竟然是儿时跟在自己身后喊虔哥哥的小家伙。   当日只觉得她的眉眼熟悉,后来才知道这熟悉的感觉是来自与她的胞妹朱潇潇。   男女有别,他其实极少能见到朱潇潇,一时也没意识到自己遇到的人可能是走丢的朱潋潋。   但一听说侯府的大女儿找回来时,那日街上的惊鸿一瞥便有了眉目。   他感叹世事变幻莫测,也为儿时的小妹妹归家欢喜,可当母亲说想要与侯府结亲时,他最先想起的不是记忆里的小女孩,而是躲在风领中精致莹白的小脸,还有她飞扬的凤眸满是不屑地嗔了自己的那一眼。   朱瑾收了剑,额头上渗着汗珠大步朝陈虔走来:“陈大哥,你看我最近可有进步?”   陈虔根本就没注意看他,闻言只能随意得夸赞两句。   两人所在的地方离曲氏的院子不远,是陈虔故意选在这里的。   也不枉费陈虔一片苦心,他正指导朱瑾招式时,白芙儿已经带人行至此处。   “姐姐。”朱瑾眼前一亮,急忙收了剑朝白芙儿跑去。   “你怎么在这?不用读书去么?”白芙儿问。   读书真是太叫朱瑾头疼了。   “今日陈大哥来了,我跟先生请了一日的假。”   陈大哥?   白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陈虔。   “姑娘,当日你为舍妹追回银两,还未来得及谢过你呢。”   “是你?”说乞丐都是游手好闲之辈,不值当可怜的那个大少爷?!   “谢倒是不必了。”   白芙儿抿抿唇,迈步就要继续走,丝毫没有因为早就见过陈虔对他有什么不同。   显然陈虔也没料想会是这样,这般特别的缘分都不值得她对自己多瞧一眼么?   “姐姐,陈大哥好不容易来的,我们一起坐一坐吧。”朱瑾心知陈虔此次来意,想要撮合一番。   跟陈虔相比,他更加讨厌那个把姐姐没名没分圈在身边的宋青斐。   白芙儿缓缓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朱瑾冷声问:“你读过的书上难道没有写男女授受不亲*么?我跟一个外男在一起坐什么坐?”   朱瑾被怼得小脸惨白。   昨日还在院中跟宋青斐抱在一起,今日却说什么男女有别,姐姐这就是推脱自己罢了。   陈虔跟白芙儿说的第一句话时就被怼过了,此刻一看小丫头这架势就知道她的脾气可比她的母亲姐妹要强硬许多。   他本来想着就这么闭嘴得了,却见白芙儿忽然转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陈虔对吧?”   白芙儿仰头看向他俊秀的脸,平心而论,长得的确不差,但跟宋太医一比那可差得远去了!   “我不管你家里人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今天咱们把话讲清楚。我有心仪的人,我不会嫁给你,你也劝着点你父母不要来搅合,再来搅合我便当没认过侯府的家门。”   陈虔瞬间呆愣,“……我只是来看看你。”   白芙儿才不信,刚才陈夫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又是什么姻缘又是什么小时候说要嫁给虔哥哥的,不就是想让她嫁给陈虔吗?!   她虽然不悦但顾及那是长辈到底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可面对陈虔,却别指望她嘴下留情了。   “你要想家宅和睦,就别打我的主意,我就算给你娶回家,也会给你戴绿帽子的!到时候气坏你的爹娘你哭都来不及!”   陈虔忽然被她这凶巴巴的样子逗笑了。   他莫名想到了那日将她拥进怀里,黑眸森冷警告自己的男人。   他自问哪里比不上那人么?   应该是没有的。   家世,容貌,品行,才华,前程……他都要优于那人才对。   甚至他要比那人更早认识朱潋潋,而且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小妻子。   陈虔上下打量着冒火气的白芙儿,美人盛怒,面若冰霜却依旧妖冶昳丽不减半分美色。   来时有结亲的意思是受父母之命多一些,可此刻是他自己有了莫名的征`服欲。   陈虔笑得肆意,声音低低沉沉悦耳醇厚。   “若是潋潋给的,绿帽子我也愿意带。”   白芙儿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狗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像是在斗嘴或者羞辱她,倒像是在调戏她?   呵……   多新鲜啊!竟然也有人敢调戏她!   “给你个头!”   说着,白芙儿上去一脚踢在了陈虔的小腿上。 第53章 有那个狗男人有哪里好?   陈虔俯身捂着小腿,呲牙咧嘴地看着白芙儿离开的背影。   这女人面若冬雪寒,腰却如柳枝般纤细,盈盈不足一握,恨不得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了。   腿上忽又刺痛一下,陈虔皱眉收了思绪。   是了,脾气这么硬的女子怎么可能任由他折断纤腰。   需得她自己愿意,就像那个男人轻轻一揽,她就柔顺的靠过去给他亲近。   朱瑾担忧地看着一直失神的陈虔:“陈大哥,你没事吧?”   陈虔摇摇头,不紧不慢地支起身子,装作不知情似地问:“你姐姐说的心上人你可知道是谁么?”   “哎!”朱瑾叹息一声,他不想隐瞒敬重的兄长,他的姐姐与人有过*一段。“姐姐回家之前,在那人府上待过一段时间,没名没分的并不拿姐姐为重,但姐姐心思单纯很喜爱那家主人。”   陈虔有些意外,倒不是装的,而是惊讶白芙儿居然没有名分。   依他当时看见那个男人的醋劲和小心呵护的样子,必是十分重视的,怎么侯府会这么想呢?   “竟然是这样……”陈虔恍然说道。   他想了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侯府的人没见过宋青斐对白芙儿的重视,但他见过,他也不会忘了那人当时警告自己的眼神有多锋利。   同是男人,陈虔看得出宋青斐眼中的占`有欲,他不可能就这么忍受自己的女人被侯府扣下的!   而且白芙儿这样的脾气,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有了心仪的人,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被拘在府里不吵着回去呢?   陈虔舔了舔下唇,挑眉看向朱瑾,“既然如此,她竟然一次也没闹着回去,就在侯府住下了么?”   朱瑾愣了下。   他还记得,姐姐回来的那个晚上一直闹着要走,后来也偶尔提起要离开,却不像第一晚那么强烈了。   陈虔点到为止,转而起了别的话头。   -   入夜,消融的雪水又结成了冰,走在青石小路上更要小心许多。   陈虔的小腿阵阵发疼,又要小心看路肌肉绷紧后疼得更厉害了。   疼得厉害时,他反而想起来白芙儿突然冲过来踢自己的样子,跟个被逗急了的小狗似的,很可爱,很生动,比他认识的女子都要有趣些。   陈月微蹙眉头三番两次想要上前扶住哥哥却都被拒绝了。   “哥哥,为何朱大小姐如此对你,你还很开心似的?”   “她会跟我气恼,说明我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   要真当他可有可无,也不会气得来踢这一脚了。   陈月深深看了看陈虔,他脸上是她没见过的欣喜。   “哥哥今日这一去,可是十分中意朱大小姐。”她轻声问,语调轻飘飘地没有底。   陈虔轻嗯了一声,“跟小时候一样,不开心了就要动手。”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他比白芙儿要大几岁,儿时的事情他记得比她清楚。   那时他正是淘气乱跑的时候,正对她当时的脾气所以总是跟在他身后爬上爬下地玩,可即便是央求他带着自己玩,小丫头脾气也很硬,一个不开心便要追上来修理他一通。   他兀自回忆着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陈月面色沉沉。   “不过小时候随便拿个弹弓就能把她找出来,现在却找不出了。”看小丫头今天的样子,他有心接触也不知从哪里搭茬。   陈月眼睛一亮,来了主意,“要不然,我们邀请朱家姐姐来我的生辰宴如何。”   陈虔略一思索,妹妹的生辰就在三月中,操办一番把白芙儿请来也不是不行。   他抬手揉了揉陈月的小脑袋,“那哥哥今年一定给你挑上最好的生辰礼!”   “嘻嘻,哥哥送我个嫂子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陈月笑道。   -   另一边*,白芙儿还以为自己打发掉了陈虔,结果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晚上高高兴兴要去找宋太医邀功时,居然被朱瑾按在了墙根下面。   “姐姐,那个狗男人有哪里好,值得你夜夜爬墙出去找他?”   白芙儿抿唇不说话,刚才察觉朱瑾过来,她还以为事情全暴露了,便将侍卫赶回去给梦远报信赶紧跑。   可现在看来,朱瑾好像只是过了逮自己的。   他还以为自己每天□□出去呢!   他也不想想这么高的墙,她怎么可能翻得出去?!   朱瑾气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走!我们去找父亲母亲!”   白芙儿拗不过眼睛都红了的小老弟,担心给小孩子气坏了,只能乖乖跟着去了。   一路上,她居然想起来赵姨娘。   曾经赵姨娘犯了错,最后她还一直在喊真的不关我的事。   她又想起了文姨娘,人证物证聚在,她也一直在想办法补救,掩盖自己的错误,甚至最后无可狡辩时,还想用情分二字说话。   如今轮到了她自己,虽然是实打实被自家弟弟直接按在墙根下面,但没道理她就要乖乖挨教训啊!   更何况宋太医是想光明正大地把她从侯府接出去的,若是夜夜爬墙的事情败露只怕会给宋太医拖后腿!   白芙儿握了握小拳头,决定要像赵姨娘文姨娘她们一样——狡辩。   主院中,朱徵听儿子说了前因后果,冷声问道:“潋潋,这是真的么?”   白芙儿深吸一口气,看看朱瑾又看看曲氏,坚定的摇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他胡说!”   按照狡辩的流程,先来一个否认三连。   曲氏担忧地说:“那你大半夜去墙根底下转悠什么?”   白芙儿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把自己的行为圆回来,宋太医那边已经得到祖父的认可了,要是这时候被人知道她每天都偷偷跑回去,宋太医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吧。   “我,我丢了根发簪,去找找!”   朱瑾才不信,“丢了发簪也不可能丢在那种偏僻的地方,你还是去过!”   这小子怎么这么精!   “我当时只顾着找了,没注意到自己走去了哪里。”   说完,白芙儿都想给自己鼓鼓掌了,居然能接上别的质问了。   “为何白天不找?为何不让下人跟着你一起?姐姐你就是不承认!”   白芙儿眉头微蹙,这个小老弟怎么这么不可爱呢?!   她被这连续两个为什么问得脑子一片空白,缓了许久才开口。   “因为是宋太医给我买的簪子,我以为母亲叫人丢掉的,所以自己偷偷去找的。”   说话间,她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硬生生疼处泪花来望向曲氏。   “母亲是不是叫人把我的簪子丢了哇?”   看着曲氏懵怔的表情,白芙儿忽然开了窍,对着曲氏开始哭。   “把簪子还给我!你们都不让我见宋太医了,留个念想给我都不行么?!”   这哭得曲氏心头发疼,忙不迭下了座位去哄。   “潋潋,母亲没看见你的*簪子,更没叫人丢过你的东西。”   白芙儿心说,她自己都没见过什么簪子。   “那母亲能不能派人给我找找,一只白玉簪子,可好看了!”   朱徵也没想到竟是因为找根簪子,他瞪了朱瑾一眼,低声道:“丢便丢了,明日让你母亲带你和潇潇一起去打几套首饰便是。”   朱瑾瘪瘪嘴,姐姐哭得伤心,母亲看得心疼,他就算觉得不对劲也没再多言。   今日便罢了,大不了他以后多加小心,看住姐姐就是了!   闹了这么一出,白芙儿只能消消停停了。   她走不了,梦远就进不来,反正着急也不急她一个人。   事实证明,梦远果然很急,过了几天终于又把她送出去了。   一到尽逸园,白芙儿都忘了跟送她的侍卫道谢,直接就往正屋跑去。   还没跑到门口,房门忽然被什么东西撞开。   白芙儿一惊,瞬间立在原地。   石榴红色的小衣和亵裤在昏暗的庭灯中十分扎眼,衬得蓉姨娘的肌肤白花花的很好看。   不对!   好看个屁!   “你怎么在这?”白芙儿大步上前,紧张地看着蓉姨娘。   蓉姨娘也没想到自己这般难堪时竟然能遇到白芙儿。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老爷休了吴氏,两天前还打发了她和敏姨娘。   她们本就是家奴,打发起来比正妻良妾容易。宋青斐一说要将卖身契给她们,还要给银子打发她们时,敏姨娘立刻同意了,她为人精明,早就看出来这个姨娘当得没意思。   蓉姨娘不愿意,与宋青斐哭闹了起来,直说跟了老爷便一辈子都是老爷的人。   可哪成想,宋青斐直接说明白了,从来没碰过她们,从吴氏到赵氏到兰心,他一个都没碰过。   敏姨娘还挺开心的,有钱又是自由身,如今又捡了个完璧之身出去说不定还能嫁个知冷知热的夫君。   蓉姨娘却直接崩溃了。   明日她便要被遣离宋府,今晚她想了又想,还是想跟老爷过,就做他的妾也行,以后也不争不抢了。   她知道尽逸园正屋的门是给白芙儿留的,但是她还是抢着夜色先进去了。   可是当她一件一件剥光自己衣裳时,一向温和的老爷却起身将她丢了出来。   冰冷的石砖刺骨的寒凉,蓉姨娘却觉得浑身都热辣辣的。   羞臊的。   她抬眸看向白芙儿讽刺道:“还是朱大小姐有手段,居然能哄得老爷把后院都散了。”   白芙儿已经猜到发生何事了,她也听出来蓉姨娘是在告诉她宋太医散了后院完全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   她眯了眯眼睛,勾唇点点头。   “是啊,我祖父可说了,老爷只能有我一人,若是有人跟我争,就叫人弄死她!”   “怎么?你想死么?”   话落,浑身火辣辣的蓉姨娘忽然感受到了寒气。 第54章 有老爷怎么不上药呢?   蓉姨娘自问还不想死,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跟白芙儿抢男人这件事上,只是一想到人家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就是再不*服她也不敢继续放肆,赶紧起身灰溜溜抱着身子往外去了。   白芙儿看她出了院,才放心地往正屋走。   宋青斐刚换了一身衣裳,又洗了好几遍手,直到搓得手背生疼才放过自己,刚擦完了手放下帕子,就听有人走进了。   还以为是蓉姨娘贼心不死又进来纠缠,可走过来才发现是他等了十几日的人终于回来了。   于是白芙儿就看见他的眼眸从像是冰封的湖面变成一湾温柔清浅的泉。   虽然一看蓉姨娘那样子就知道她是被宋青斐扔出去的,但此刻看见他了,白芙儿却莫名心口堵得厉害。   “老爷,你这几天都和蓉姨娘在一起么?”   明知道是没有的事情,但一开口就变成委屈了质疑。   宋青斐:……   这是刚看见被扔出的人了?   他急忙上前拉起白芙儿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把斗篷摘了,抱着她坐在炭炉边上。   “我遣了她离府,她不愿意这才深夜上门的。”   白芙儿一想刚才蓉姨娘那身打扮心里还是不舒服。   “那你看见她了么?还是说你摸她了么?”   说着,她抬起宋青斐泛红的手举到她眼前端详,不仅手掌是红的,就连指尖也红肿着,左手指尖还有许多道划伤,不知是怎么来的。   “你是不是摸了她,才蹭了这么一手红色的。”   宋青斐:……   确实是因为将人扔了出去,才回来把手洗成这样红的。   白芙儿越想越不舒服,她缓缓俯身上前轻轻一吻落在他的眼睑上。   “老爷不能看别人。”   她声音低低软软的,命令中带着哀求的语调轻易就勾了宋青斐的心。   不看。   他谁也不想看。   除了她,他眼里也没有过别人。   “老爷若是喜欢石榴红,我明日也穿给老爷看,鹅黄的,湖蓝的,淡紫的,我日日不重样的穿给老爷看。”   宋青斐喉结滚动了下,指尖一勾轻轻勾起她肩颈上的细绳。   “今日是什么颜色?”   白芙儿低头解开了衣带,锦衣料子垂顺,自然而然就滑落堆叠在腰间。   层层叠叠的青绿色衣裙如绽开的花瓣,像极了一朵玉笑珠香的绿牡丹。   她便是挺出的那支纤细娇嫩的青蕊,不堪一丝风雨,又只能静静垂着头等着风雨来袭。   “是青色的。”白芙儿小声说。   宋青斐手指略微用力,绳结便被扯开。   嫩蕊的青色登时化成耀眼的雪白,间或点缀着樱色粉嫩诱人。   他托着软玉般的蝴蝶骨,明知故问着:“就这么喜欢青色么?”   “喜欢,因为老爷的名字里有这个字。”   她眨巴眨巴眼睛将自己送进他掌中,给了他期待的答案。   宋青斐深深凝着她的脸,下一秒,他已然将这朵绿牡丹抱了满怀朝卧房走去。   风雨已至,花瓣被层层吹落,嫩蕊也落入一片泥泞中。   ~   是后,宋青斐坐在榻上给她上药。   下手重的地方要反复涂上几次才能保证明日没有痕迹。   偏偏都是一碰她就要哼唧的地方。   软媚的声音*勾得他生生停下上药的手。   看着窝在锦被里的人,如墨的发丝凌乱,丝丝缕缕盖着她挺翘的鼻子,覆在她微张的红唇上。   他想了想给她捋顺了长发便没再继续了。   这药再上下去,她身上痕迹只怕还会加重一层。   宋青斐起身拿来自己今日本来要送给她的东西。   听梦远说,她谎称自己送她的簪子丢了,跟曲氏哭闹才勉强遮掩住每晚出门的事实。   他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没有送过她什么。   于是便有了手上这只白玉芙蓉簪。   上好的白玉,细腻莹润,一头雕了朵芙蓉花却并不精致,他亲手雕的,自然不能跟匠人的手艺相比。   白芙儿懒洋洋地支起眼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手里簪子。   宋青斐笑了笑,将簪子放入锦盒中递到她面前。   “下次丢了东西跟我说,我再给你找便是。”   无论是不是丢的,只要她提了,他便会全力让她满意。   看着簪子上的芙蓉花,白芙儿恍惚意识到宋青斐指尖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她笑得眼眸弯成了月牙形状,心里被这个男人填得满满的。想起祖父气哼哼地说宋青斐哄女人很是有一套。   她当时就说过了,宋太医只哄她一个人的。   白芙儿缓缓抬起手再次牵起宋青斐的左手,他也控制不好刻刀却雕出一朵芙蓉可想而知这左手挨了多少下。   “疼么?”她轻声问道。   宋青斐摇摇头,第一刀时疼,后来也没什么感觉了。   “老爷怎么不上药呢?”   她身上就算有个红印子,他也不睡觉坐在那给她涂药膏,怎么到了自己这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了?   他不心疼,白芙儿看着却难过,见白皙修长的手被伤成这样,她脑袋一热含住了他的指尖。   宋青斐愣了下,随即勾唇笑了。   上药啊……   上药伤口早就好了,怎么惹人心疼呢?   -   朱瑾发觉自己没盯住姐姐。   因为姐姐的状态跟十几天前相比可是大不一样了。   不用说,肯定是姐姐又溜出去了。   朱瑾看得越发严格起来,还派了几个人日夜倒班跟他一起看着。   他以为自己看着的是长姐,却不知道自己暗地里把未来的二姐夫得罪得死死的。   白芙儿一直跟朱瑾僵持着,直到收到了陈月的生辰宴请帖,两人才有了缓和。   朱瑾受了陈虔嘱托务必将自家姐姐带到,白芙儿却咬死了不去。   最终朱瑾没办法,同意撤掉看着她的几个下人,白芙儿才算是勉强答应前往陈府赴宴。   白芙儿从没发现日子过得这么慢,等陈月过生辰的这段日子里,她也收到过一次宋太医的消息。   听说皇帝又升了他的职位,但是升了职位之后,韩嫔反而撺掇着皇帝将宋太医派去照顾其他贵人,不让他在皇帝身边了。   白芙儿不懂为什么韩嫔要这么做,高手过招她肯定是一招也看不懂,还是潇潇告诉她这叫做分头行事。   随便他们爱怎么分头就怎么分头,她现在就盼着*和宋太医能在聚一聚。   一晃又是十几天没见他,她想他想得不得了!   好在今日参加了陈月的生辰宴,晚上她就可以出去了。   白芙儿想得简单,只当自己是去走个过场,曲氏却早早过来认真为白芙儿打扮了一番。   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众贵女千金们面前露脸,曲氏重视也情有可原,一路上不知嘱咐了她多少句,更是嘱咐朱潇潇照看好姐姐。   白芙儿一一记下了,决定今日一句话也不多说。   只是进了陈府的后院,这便由不得她不说了。   乱石堆成的假山后,一座小亭子里众位贵女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白芙儿。   “阿月,你今日还邀请了肃英候府的大小姐么?”   “是呢,只是不知道朱大小姐肯不肯赏脸赴宴。”   “这说得哪里的话,你请她便是给她脸面了。”   “就是说呢,她自小跟一群臭乞丐一起长大,也不知道吃相吓不吓人,等下我可要离她远一些坐。”   “听说她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怪怕人的,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何还有人纳她做妾。”   这话一出口,四周倒是安静下来了。   纳妾又能怎么样呢?这还有一个克妻的巴巴地想娶人家做正妻呢!   陈月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朱大小姐为人热心,年前我被人抢了钱还是她追上去把人修理了一通,将银两还给了我。”   “修理贼人么?”一位千金难以想象地捂住嘴巴。   “这么说来,这朱潋潋有两下子的。”   “哎呀哎呀,我们等下不要理她了,若是说错了话,她再修理我们怎么办?”   白芙儿便站在假山另一处听她们说了全程。   朱潇潇蹙了蹙眉,拉住白芙儿的手臂,“姐姐,我们回家!”   就地折返,已经是朱潇潇不悦时最出格的反应了。   白芙儿:“你说要是朱瑾听见她们这番话多好。”   小老弟若是听见了,也不会要死要活地非叫她来赴宴了。   “来都来了,也不能听两句难听的就要回家不是!”白芙儿反握住朱潇潇的手朝亭子又去。   “今日明明是陈小姐的生辰怎么远远的就听见有人一直念叨我呀!”   还没露面,冰冷的声音已经传到小亭子里。   众人心下慌张,闭嘴闭嘴,低头的低头,有胆子大的好奇地顺着声音打量过来。   只见姐妹两个一人穿着竹青色衣裙,一人穿着浅蓝。   果然是完全相同的长相,一眼看过去却能分辩出傲气凌人的是姐姐,淡雅出尘的是妹妹。   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朱潇潇都是熟悉的,却没想到后找回来的竟然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   哪里有乞丐的样子啊?!   陈月最先起身,笑吟吟朝白芙儿走来。   “潋潋姐,我们等你好久了。”   白芙儿斜睨着亲切可爱的陈月,回忆了下刚才的几人的对话。   不是一口一个朱大小姐么?现在又是姐了? 第55章 有我不是来救人的!   顾念陈月当日在街上施舍乞丐的*善心,又想起曲氏来时的嘱托,白芙儿压下话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小姐妹们现在都乖乖闭了嘴,毕竟背后议论他人又被正主撞上这种事众位小姐还是第一次遇上。   陈月看时辰差不多提议道:“各位姐姐,戏台应该搭好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与她叫交好的千金立刻附和,“阿月这生辰好生热闹,竟然还请了戏班。”   陈月腼腆一笑,“是哥哥准备的。”   谁都知道陈虔宠爱妹妹,陈月每年来平都这半年,但凡陈虔得了空,都是要陪着妹妹走走逛逛,更不要说每年三月的生辰宴,排场一直是足的。   有好奇的千金偷偷打量了下白芙儿,毕竟她那样的出身,也不知道看见陈家给小女儿这般过生辰会是什么反应。   白芙儿没什么反应。   她就是来走过场的。   她默默跟着众人来到戏台前,只听一人小声惊叹道:   “陈家大哥确实巧思,如此不仅分割开了男女宾客,又人人都能看到这戏。”   白芙儿也不是爱看戏的人,随便别人怎么说,她始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手指摩挲着生下柔软温暖的绒毯,白芙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原来陈虔竟然将戏台搭在了湖心小船之上,男宾在湖东,女客在湖西,果然是将男女分开,又能把看戏的人都照顾到。   阳春三月湖面早已经开了化,小船悠悠荡荡漂浮在湖心,优伶已经拿好了架势立在船上只等主人家下令开演。   主人家此刻却正在湖西这边和妹妹说话。   陈虔远远的站在廊下不时打量一下白芙儿的身影,“我看她今日兴致不高。”   陈月据实已告:“刚刚潋潋姐过去的时候,正遇上几人谈论她,闲言碎语不中听,哥哥一会得空哄哄她正好。”   心情不好时若是遇人开解最容易动心,陈虔已经开始暗自琢磨等下的说辞了。   “哥哥,今日多谢你了。”陈月满意地看着湖面上的戏船,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陈虔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妹妹额头,“一家人说什么谢,你想听戏哥哥当然会为你请来了。”   戏目都是陈月事先选好的。   宾客男女都有,唱不得情情爱爱的戏码,倒是有一出女刺客刺杀奸臣最后又被奸臣掳去为妻的戏,兼具了拳脚打戏又夹带精彩文戏颇受各位宾客喜爱。   扮女刺客的优伶手握缀着红色剑穗的宝剑,头上包着一方绛紫色纱巾,一身绿色戏服立在船头唱完了词,几个空翻朝船尾而去。   奸臣大惊灵活躲开,两人转瞬便缠斗起来。   岸上传来阵阵叫好声,女客这边也看得入神,齐齐站起身来站在围栏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一招一式。   如此热闹,陈月也不忘照看朱家姐妹,她拉起朱潇潇道:“朱二小姐也过来一起瞧瞧吧。”   白芙儿也只能跟了过去,她刚站好瞥了一眼戏船就听*朱潇潇小声嘀咕一句:“不对。”   “哪里不对哇?”白芙儿转眸问道。   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缠斗的两位优伶忽然栽入湖中。   岸上一片寂静,一时不知这是安排好的戏码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另一条船上吹奏的戏班成员忽然大喝一声起身。   “救人啊!”   “陈大少爷,救人啊!”   他颤颤巍巍站稳,看向岸上的看客。   平都地处北方,会水的人极少,戏班子的人本是不同意在湖上唱戏的,只是陈虔给足了银子,又保证不会出事才有了这一场。   可是那么激烈的缠斗戏码,演到兴头上,优伶可控制不好力度一个站不稳便栽进湖里了。   陈虔豁然冲到岸边,跨过围栏纵身一跃跳进湖中。   陈月只觉心脏骤停。   “哥哥!”   她俯身朝湖心绝望地探手去抓,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越过了围栏。   身边的众位千金小姐急忙伸手去拦,可却不知是陈月动作太快,还是众人混乱中意外推搡之下,陈月竟然已向湖中栽倒。   白芙儿紧紧握住围栏生怕别人把自己也推进去。   流年不利,每次都水边都能看见别人坠湖,以后就算是个小水泡她都要离得远远的才行。   她正想着,忽见身边一抹浅蓝身影似乎也要坠落湖中一样。   白芙儿侧头看去,手背上青筋瞬间绷起。   潇潇啊!   她刚才只想着自己别被人拥搡下去,却忘了潇潇就在陈月身边,陈月慌乱之间竟然把潇潇也给拖下去了。   ……   太医院。   薛明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药箱,偏他越是着急,肩上的发越是做乱垂到眼前。   薛明一把甩开头发,来不及摆正被甩歪了的衣服,备齐药箱就要往外去。   正遇宋青斐从静妃处归来,薛明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抓住他。   “青斐兄快和我出宫!”   “何事如此慌张?”宋青斐不解地问。   “陈侍郎家小女儿生辰宴,请了不少千金少爷过去,不知怎地船翻了,有几人落水,已经出了人命。”   薛明拽着宋青斐一边跑一边继续说:“朱二小姐被救上岸还没醒过来!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远哥还不疯了!”   “你说谁!”   薛明也不怕别人知道梦远和朱潇潇的事,重复道:“肃英候府二小姐,朱潇潇!”   他只知道梦远不能没有朱潇潇,一时竟然忘了朱潇潇还有一个姐姐与身边的人渊源极深。   宋青斐听见朱潇潇的名字时,就觉得身上发冷汗。   白芙儿那么看重弟弟妹妹,眼睁睁看着妹妹落水她怎么可能不管!朱潇潇尚且昏迷不醒,她一心救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   马车上的铃铛相撞声声急促,宋青斐却觉得自己好似听不见声音了一样。   一进陈府后院,果然看见湖边围了不少人,应是有哭闹声的,但却传不到他耳中。他只能疾步往人群里跑去。   众人知道请来了宫里的太医,纷纷让出路来。   只见几个老大夫正在救治优伶*,陈虔站在一边脸色阴沉。   另一边也有一个人,身穿绿色衣裙,只有一张白帕子遮面。   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穿绿色衣裙的女子……   宋青斐愣在原地。   但转瞬他就逃避似地移开了目光,急切地寻找那个身影。   可越看,越觉得眼前漆黑一片。   “老爷?”   不远处有一间房门开着,屋里生了火,给刚刚受寒受惊的千金们取暖,有人说宫里的太医来了,白芙儿就立刻跑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他愣在那里的背影。   “老爷!”白芙儿也顾不得身上湿漉漉的,万分后怕地扑进宋青斐怀里。   “老爷,我差点救不回来潇潇,陈月一直扯着潇潇,我拉不动两个人,我的腿都僵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白芙儿终于哭了出来。   她刚刚一直照看朱潇潇也来不及害怕,现在一想起来在水下的每分每秒都惊悚骇人。   卓氏落水那次,水凉但是卓氏很老实,救人也顺利,但这次水依然刺骨寒凉,水下的陈月却像丢了魂一样抓着朱潇潇不放手。   白芙儿没有办法只能先拖她上岸,再回去救朱潇潇。   可那时候的潇潇就已经没有意识了,要不是陈虔怕出意外请了大夫入府,她可能真的要失去妹妹了。   女孩后怕的哭声一点点灌进耳中,宋青斐缓缓抬手触到湿冷的长发,他终于回神牢牢抱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这三个字既是说给她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本等着太医来救人的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   陈虔在众人的注视中脸色更加难看,他大步朝两人走来。   “宋太医,屋内有几位小姐惊得心症犯了,劳你前去看看。”   宋青斐缓缓松开白芙儿转而握住了她。   他定定看着陈虔,目光和第一次相遇时一样锋利。   “我不是来救人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犹在疑惑之中只见宋青斐垂眸看向白芙儿,下一秒,他忽然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来接自家夫人的,你自己玩大了闹出的人命你自己救!   “潋潋!”陈虔下意识叫了白芙儿一声,“你的母亲和妹妹还在等你呢!”   所以,不能跟宋青斐走,他自知喊了一声也留不住她,难道搬出她的母亲和妹妹还留不住么?   知晓陈府有意与肃英候府结亲的人不在少数,众人此刻见白芙儿要被人抱走,看向陈虔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屋里的女客们听见动静也都跟了出来,朱潇潇曲氏也在其中。   “那便是之前纳她为妾的男人么?原来是个小小的太医。”   “相貌倒是不差,可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搂抱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要什么样子,攀龙附凤之人巴不得现在所有只打他拿住了朱大小姐。”   每一句话,白芙儿都听见了。   她们越这么说,她偏偏越要做给她们看!   白芙儿紧紧握了握宋青斐的手*臂,看了看曲氏又转头看向陈虔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朱潋潋。”   她从来也不想做什么朱潋潋。   成为朱潋潋之后,除了有妹妹和祖父之外的所有事情,所有人都让她厌烦。   她宁愿自己只是每天无所事事练练字听听书在家等着老爷下值的白芙儿。   可宋青斐要她乖一点,等他去侯府光明正大地接她,她便等。   但现如今,宋青斐来接她了,她便不想继续做朱潋潋了!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她可不能驳了宋太医的面子,必须要跟他站在一起才行! 第56章 有差点连累我们三人性命   肃英候府。   老侯爷负手立在窗前,余光却一直瞄着榻上的白芙儿。   乖得跟像个小哈巴狗似的,宋青斐明明喂给她的药能苦掉舌头,她喝了还弯着眼睛摇尾巴。   气得朱徵三番五次想要上前取代宋青斐,却都被老侯爷拦住了。   瞎凑什么热闹?!   白芙儿乖乖喝完了药:“老爷,我真的没事了。”   求求别板着脸了,太吓人了!   她的确记得宋太医说过再敢不管不顾下去救人,他会狠狠惩罚自己的,可是那掉下去的是自己的妹子,她哪能顾得了那么多!   宋青斐自然知道管不得她救妹妹,可直到现在他背上的冷汗还在,他不是故意板着脸,他是放松不下来了。   老侯爷这才上前瞪了宋青斐一眼。   “你吓唬她干嘛?!”   说着,他还递过来早就准备好的蜜饯糖块,示意宋青斐拿着哄哄他家孙女。   宋青斐抬眸看了看白芙儿红彤彤的眼眶,拿了一块备好的蜜饯塞到她嘴里,终于勾了勾唇对她笑了。   “这才对啊,你板着个臭脸给谁看,我们潋潋也是倒了血霉被狗日的陈家盯上了。”   朱徵愧疚地低下头。   他一向不信这个的,可那陈虔太邪门了,这才议亲还没定就出了意外,要是真定了亲说不定女儿就被克死了。   克妻也好,意外也罢。   宋青斐却不想让旁人再打白芙儿的主意了。   一点点赢得侯府认可光明正大地迎娶她回家是上策,求皇帝赐婚也是可行,最快的下策却只需一句话。   “侯爷,世子爷……”   宋青斐突然出声,他缓缓执起白芙儿的手,长指在她手心勾画了几笔,对上白芙儿疑惑的双眼眨了眨,才对老侯爷继续道:   “小白有孕了。”   白芙儿:……   老侯爷:……   朱徵:“……什么?!”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宋青斐紧紧握了握白芙儿的手腕,随即转身低着头站在了床边。   犹在朱家祖孙三代人震惊之时,只听宋青斐悠悠说道:   “刚刚探脉得知的。”   “你!你!你!”   朱徵指着宋青斐,除了一个你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女儿过了年才刚刚十七岁,离家十一年才回家两三个月,这就怀了孩子了?!   白芙儿若有所思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她手指牵动两下,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一点点琢磨出来了宋*太医在他手上写得字是什么了。   他写了个“无”字。   她还记得宋太医让赵姨娘假孕的事情,难道他也让自己假孕了么?   那应该是没有的。   他若有此心,必然会提前告诉自己,眼下突然这么说肯定是临时起意。   所以,他牢牢握住自己手腕那一下是想告诉她别让旁人诊脉吧……   但他多虑了,很显然没人怀疑一个太医说的话,他说有了,老侯爷和朱徵自然而然就相信了。   宋青斐不卑不亢道:   “世子要打要罚在下毫无怨言,但小白腹中有了在下的骨肉,求世子便不要再和外人商议小白的亲事了。”   “本打算在圣上面前有所作为后再来贵府提亲,但这腹中的孩儿怕是等不了了。”   朱徵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怎么?难不成还想用孩子威胁我嫁女不成?!”   “世子冤枉在下了。”宋青斐状似惶恐不安地说道,“在下怎敢威胁世子,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在下也打算请人说媒的,就算侯爷与世子不应允,在下也不会放弃。”   朱徵何尝不知道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   可一想女儿之前在宋府过得也不好,没名没分还被他的老娘小妾欺负,就不想便宜了宋青斐。   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自家女儿忽然捂住小腹垂头啜泣起来。   宋青斐急忙坐到床边,将人揽入怀中。“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芙儿摇摇头,哭得越发伤心:“我一想今日我不仅连累潇潇跟我受苦,还差点冒冒失失伤了我们的孩子我就后怕。”   她哭得情真意切,别说老侯爷和朱徵就连宋青斐都要以为她真当自己怀了孩子。   要不是她窝在他肩膀上干打雷不下雨的话,宋青斐就真信了。   白芙儿继续哭腔道:“父亲,求你回了陈家吧,差点连累我们三人性命,陈虔我可是惹不起。”   朱徵一噎,想上去安慰女儿又碍着她此刻受了惊吓脆弱不堪地窝在别个男人怀里不好上前。   “潋潋别哭,父亲决计不会再让你受陈虔的罪!”   老侯爷也说道:“你现在身子虚,有什么事好好说,哭坏了身子怎么是好!”   说到哭坏身子,白芙儿忽然又想到了一件可以拿来哭一哭的事。   “祖父,父亲,什么陈虔,王虔我都不要了,我就要我腹中孩儿的父亲!”   她抬手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委委屈屈地看向宋青斐软声道:   “我那十年食不果腹,衣不避寒,落了一身的毛病,若不是老爷精心调养,你们当我一个小乞丐能和潇潇长成一样么?”   话至此处,老侯爷忽然就想到曾经更高的潋潋如今却是比潇潇差许多。   原是吃了不少苦的,个头,模样,身子样样都不行,是宋青斐一点点给娇养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屋内,除了白芙儿低低的哭声只有朱徵的一声叹息。   见祖父和父亲都被自己给哭得沉默了,白芙儿抬眼偷偷瞄了瞄宋青斐。   满脸都*写着:我表现这么好能不能将功折过哇?   宋青斐心情复杂。   他本是不想以此欺骗侯府嫁女的,他敢开这个口就不在乎侯府的人以后怎么看他,可是让她犹豫的是白芙儿居然这么精又这么乖。   如今的她能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反应过来后,竟然乖乖跟着他欺骗自己的家人。   还是这么傻,就信他。   也不怕顺着他如此说下去会被他坑惨了。   宋青斐黑眸深邃如无边星河,眼珠微微颤抖着将她看得仔仔细细。   这么傻,不早点带回家是真惹人操心。   他指背划过白芙儿的脸颊,随即起身撩起靛青色的官服,朝老侯爷跪拜下去,郑重其事道:   “求侯爷成全。” 第57章 有无休无止,生不如死   提亲的媒人得了赏赐,欢欢喜喜从肃英候府出来,亲事算是成了。   看着披着红布的聘礼,白芙儿好奇的目光在其上流连。   曲氏小心翼翼将她扶起,“你仔细些,当心被那大雁吓一跳。”   侯府众人皆以为白芙儿有孕。   朱徵有意想让她堕掉孩子,这话一出口,不仅被老侯爷打了一顿,白芙儿更是气得现在也不理他。   担心她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六礼走得很快,婚期也就近定在一个月后。   外界听了这个信,怎么说的都有。   有人说朱大小姐仗势欺人,从妾室翻身成正妻,也有说宋太医一朝得势攀上了高枝。   但最广为流传的却是侯府差点被陈家克妻的大少爷克掉两个女儿,吓得急急忙忙把女儿嫁了,断掉陈家的念想。   陈虔这几日时常会去发生意外的湖边发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诅咒了。   和谁定亲,谁出意外,如今甚至只是动了心,就差点害了人家姑娘。   “哥哥,都怪我,如果我不说请戏班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陈月暗暗垂下眼睫,状似回忆起了当日惊恐的回忆。   “和你无关。”陈虔望着平静的湖面,几许自嘲地说:“你哥可能真的克妻,注定这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了。”   “不会的!哥哥一定能娶到心仪的女子。”   陈虔转眼看向双眸含泪的妹妹,“算了,可不敢再坑人家姑娘了。”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阿月招婿入赘吧,要不陈家这一支到我这里可就断了。”   陈月猛地摇头,“我不要,大哥还没娶妻,小妹就议亲怎么像话!”   陈虔愣了下,他的亲事一直不成,妹妹便一直以此为由拒绝议亲,现在一想妹妹这过了年也十九了。   不算小了。   陈虔还来不及细想,小厮匆匆跑来禀告。   “少爷,朱大小姐跟人定了。”   “跟那个太医?”   小厮点点头,斟酌着把外界的流言也说给了自家主子。“少爷,您要不要去解释解释当日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毕竟出了事以后,陈虔一直忙着善后,还没留出功夫去侯府登门致歉。   噗通一声,脚边的石子被陈虔烦躁地踢进了湖中*,涟漪在湖面上荡漾开来,一波碾过一波久久难以平复。   “去备礼,我们去侯府!”   陈月看着陈虔离去的背影,手掌按着自己的胸口,长长地疏出一口气。   都跟别人定了,哥哥这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差别的……   陈虔说通了来见白芙儿最后一面,说是当面致歉。   见到白芙儿时,她正伏在水榭的栏杆上,懒洋洋地看着水池里的锦鲤,水光粼粼映着她莹白的脸,清冷的眸底缀满星辰一般,一身的冷傲更覆上流光,犹如神女不可侵犯。   她依旧穿着青色的衣裙,天渐暖,衣料轻薄,可见外边是一层淡青色轻纱笼着,里面是烟青色的柔软衣料,层层铺叠交错在水榭的长凳上绽开,看样子没有哪一层不是青色的。   陈虔不由得失神。   直到目光被纤细白嫩的小手一晃一晃的吸引去,陈虔以为她在喂鱼,可细看她手中颠起来的竟然是小石子。   下一秒,白芙儿忽然跪起身子,撑着栏杆骤然甩手。   就那么一个小石子竟然哗啦啦地掀起来老高的水花,可见她用了多足的力气。   “啧,又没打着!”   又?   陈虔勾唇笑了笑,合着她在这不是赏景的,这是来打鱼的?!   陈虔缓步走进水榭中,白芙儿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一见陈虔吓得急忙从长凳上起来,低头朝外走去。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她真是怕了跟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站在水边了,就连朱潇潇说要陪她都被她支开了,现在又怎么会和陈虔在一块站着。   “潋潋!”陈虔大步追上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白芙儿:“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她敷衍得答着,只教陈虔不知如何接话了。   “那日的事情只是意外。”陈虔说着自己也有些心虚。   上午还信誓旦旦不再祸害人家姑娘,可一听小厮说侯府吓得把她定给旁人了,他还是急了。刚才一见她还那般躲着自己,不知怎么的,陈虔竟然觉得她也只是怕了克妻的传言,也并不是多不喜欢他。   “潋潋也怕我了么?”   白芙儿眉头微蹙,“我不怕!”见陈虔面露喜色正要说什么,她继续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克也克不到我。”   朱潇潇走进水榭,将白芙儿护在身后,冷眼看向陈虔,“陈大少爷,我姐姐你也见到了,歉你也道了,请你走吧。”   陈虔不知道,朱潇潇是怕他毛毛躁躁伤了自家姐姐腹中的孩子,可落在陈虔眼里分明就是侯府都在防他啊!   克妻!克妻!克妻!   难道克妻就连和喜欢的女人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礼数都顾不周全便匆匆嫁女,几句流言便将侯府吓成这样?”   正气头上,陈虔说的话不好听,说完了他自己也后悔了。   朱潇潇抿唇不语,她不善与人争论做了个手势示意下人送客。   既然撕破了脸,陈虔也不管自己在白芙儿心里落得什么模样。   他定定看*向白芙儿说:“能嫁给宋青斐你很开心么?”   陈虔冷笑着,“你知道他为何偏爱你么?”   听着陈虔连续的质问,白芙儿以为他也要告诉自己宋太医就是看上侯府的门户那套说辞便闭嘴一句也没说。   陈虔:“你以为他多看重你么?他不过是看重你是他一手养成的称心之作罢了!”   白芙儿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陈虔。   “他从来不亲近女人,一开始也没当你是女子才让你近身的,他养着你,从里到外掌握你每一处,让你按照他的心意变化。   你当他喜欢的是你么?他只是抗不住天性想要亲近女人却又害怕,于是就找一个心思纯净的自己养着,不过是恰好他养了你而已!”   老侯爷能查到宋青斐的家事,陈虔有心也能查到,他打探的更加细碎,如今说出这样话五分真五分假,有他自己的猜测,更有他的挑唆。   “才不是!”白芙儿冷声反驳。   陈虔得意地哼笑一声,“你敢不敢与我打赌,我再送一个比你那时还单纯的女子给他,你且看他能不能熬过三个月!”   白芙儿此刻终于知道暴跳如雷这四个字是形容什么的了!   “你放屁!”她愤然从朱潇潇身后冒出头。“你怎么这么无聊啊你!管好你自己吧!”   “你能找到单纯的,还不如滚去找个命硬的!免得又被你克死!”   陈虔目眦欲裂,他话说得这么难听,白芙儿生气归生气,却不见一分迟疑,嘴上也不闲着怼起人来劲头十足。   只听白芙儿继续说道:“你克死了三个啦!还要继续祸害别人吗?你知道以为自己要被淹死时多绝望么?你知道你妹妹在水里差点送走我妹妹么?”   “你说我便是!莫要扯上阿月!”陈虔也是个护短的,定然不能容忍白芙儿如此说陈月。   朱潇潇瞄了眼不远处梦远派来的小丫鬟,急忙拦住白芙儿。   能拦住就奇了怪了!   白芙儿吃了炮仗一样,心知自己踩上了陈虔的痛处,偏就要可着那处一个劲踩。   “你妹妹在水里跟着了魔一样抓着我妹妹,劲头大的!我推都推不开,你以为我想救她啊!我当时恨不得把她按死在水里!   你们陈家太邪门了!说不定你们全家都会克人性命!”   白芙儿想了想刚才陈虔说的话,脑子一热就开口了。   “打赌哈!你既然愿意打赌,那你敢不敢和我赌,你去给你妹妹找个女婿去,你且看她是不是个克夫的!”   “姐姐别说了!”朱潇潇闷头拽着白芙儿朝外走,又不敢太用力,只能由着白芙儿叽叽喳喳不停地对陈虔砸脏话。   陈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记得那日陈月跟他说,她惊慌落水,在水中更是没了知觉,全然不能动弹了。   若是真不能动,就算是无意识地抓住朱潇潇也不会推都推不开啊。   陈月深得外祖父喜爱,每年都要去渝州外祖父家住上半年甚至更久。   可是现在想来*,好像他没过门的妻子都是在陈月回平都的这段时间离世的。   陈虔恍然望向水中游弋的锦鲤。   是时候给陈月找个夫家了。   -   陈月说什么也不同意议亲。   陈侍郎被哭得头大,陈夫人心疼女儿给她求情,却都被陈虔驳回去了。   当夜,陈月闹着自尽,闹得陈虔没办法只能双眼空洞地站在她房中看着她。   “哥哥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要给我议亲了?是不是朱家姐姐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得罪她啊?”   她哭得楚楚可怜,衣领散着露出一片嫩白的皮肤。   若是往常陈虔肯定不以为意地上前拢起妹妹的衣服,叮嘱几句,但今日看她这般,他恍惚想起了好多事情。   “她问我可知,以为要被淹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阿月,那日你也落水,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感觉么?”   陈月抬手抹掉眼泪,手掌压住胸口,“自然是又惊又慌。”   “那被大火活活烧死呢?”   陈虔再问。   他不敢看陈月懵怔意外的表情,默默转过身去,沉默许久后他轻声说:“阿月,你嫁人吧。”   话音未落,馨香的怀抱从后面拥来。   陈虔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挣脱开陈月的怀抱,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她,生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我不嫁别人!我就要一辈子都做你的妹妹。”   “那你便做好这个妹妹!”   陈虔大步推门离开。   他没说明一个字,却字字明了。   她只能是妹妹……   陈月缓缓起身,捡起自己的中衣漫不经心地系上扣子。   外祖父很喜欢她,常说要她嫁给表哥。   可她一看表哥,却又觉得哪里都不如哥哥。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表哥嫁得,哥哥却嫁不得。   嫁不得便嫁不得吧,能长长久久地做哥哥的妹妹亦是备受宠爱的,只要哥哥不娶妻,宠爱的便只有她一个。   所以那第一位定亲的张小姐病重时,陈月每天都盼她死,盼着盼着,张小姐真的死了,可很快又来了林四小姐。   她便想啊,若是林四小姐也死了就好了,可林四小姐体格不错,家中幺女掌上明珠,入了门哥哥必然也会百依百顺。   林四小姐骄纵得不行,明明所有人都劝她雨后山路难行,莫要上山,她偏偏要去,这样骄纵任性的女人可配不上哥哥。   既然她想上山,便永远留在山上好了。   那日陈月扮成庙里的姑子,巧言引导林四小姐去高处挂符篆,她去了,却不知脚下的石头被做了手脚,一脚便踩空落下山崖了。   真杀了人,陈月是害怕的,但是一想到哥哥又是自己的了,她便控制不住心头疯狂的喜悦。   她想一劳永逸,干脆散播陈虔克妻的流言。   可没想到哇,哥哥都克妻了,还有人敢嫁。   那位王小姐可能也是不愿意嫁的,又不能忤逆父母之命只能应了,但她怕出意外,整日闷在家里不敢出屋。   陈月去看过她一次,发现她似乎不是很得父母看重。   是了。   现*如今还敢嫁给哥哥的女子,多是自身也有些问题在的。   陈月这次在渝州雇了个混混带来平都。   赶上除夕守岁,漫天的烟火,满街的炮竹,混混潜入王小姐的院子,杀了她,放了火。   炮竹乱窜,除夕夜常常着上几把大火,又定了一个克妻的未婚夫,王小姐便如此走了。   那混混孤身一人跟来的平都,成了事便被陈月毒死了,根本就没人知道。   这次两人因她而死,陈月只觉得通体顺畅。   安慰着醉酒的哥哥,她第一次亲吻了他。   她以为他终于是自己的了。   但两年后,又来了个朱潋潋。   提及她时,哥哥的眼中浮现了从没出现过的光芒。   就那么喜欢她么?   就不在乎她曾经肮脏地跪在地上乞讨么?不在乎她和别人已经欢`好过无数次么?   哥哥不仅不在乎,那个女人还傲气得不行?   陈月笑着看她。   死人可不会这么傲!让她死吧!   这次做得保险点,自己亲自动手,就算弄不死朱潋潋也要弄死朱潇潇,弄死一个侯府就不敢议亲了,哥哥克妻的名号也会吓死旁人的!   可是啊,她失手了!   一个也没弄死,还被哥哥发现了。   陈月呆坐在窗边,痴痴地笑了,看把哥哥吓得,可真有趣啊。   正在这时,小窗忽然卷过一阵风,陈月定睛去看,只见一个蒙面人提着一把大刀蹲在窗边。   陈月心中一惊,正想喊人,却见那人急速来到身前封了她的穴道带着她破窗离去。   -   暗室中,陈月跪在地上,看着眼前两个颀长挺拔的男人。   她自然认得这两个人。   朱家那两个女儿的男人嘛,一个宋青斐,一个梦远。   梦远轻飘飘勾起一张黄纸,暗卫见状立刻会意绕了一瓢凉水兜头浇在陈月脸上。陈月闭气躲过后,正大口呼吸着却被梦远手中的黄纸盖住。   水珠顺着黄纸的纹路丝丝缕缕蔓延开来,迅速闭合隔绝了空气。   窒息的无助感汹涌而来,陈月挣扎地想抬手,锁骨却传来剧烈刺骨的疼。   她居然被钉在了椅子上。   “晕了?”梦远不满意地皱眉,他侧头看向宋青斐。只见他慢悠悠从袖走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暗卫。   瓷瓶在鼻尖一晃,陈月便又醒了,甚至感官变得比刚才还要清晰许多。   凉水,黄纸,因为挣扎被钉在胳膊上的钉子与铁丝,陈月疼得晕死过去转瞬便又被药粉刺激醒来,每一次都会感受到比上一次更钻心刺骨的窒息与疼痛。   梦远精心地为她贴好黄纸,问:“杀人好玩么?”   回应他的只有陈月脸上呼扇呼扇的黄纸。   梦远抬手勾了勾穿透她锁骨的铁丝,看着陈月浑身一颤,轻笑一声:“折磨人才好玩。”   梦远回头看向宋青斐:“姐夫不试试?”   一声姐夫直接把宋青斐叫傻了。   他抿唇摇摇头,随即将瓶瓶罐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能用到的给你放这了,这个是去腐肉的,这个是续命的,你慢慢玩*。”   陈月闻言,只觉悔不当初。   她不该下手残害朱潋潋和朱潇潇的,她不做,也不会遭受如此刑法,像被人拖进无尽地狱。   这两个恶鬼,一个折磨她几乎死去,一个把她救回来继续受折磨。   无休无尽,生不如死。   宋青斐从暗室里出来,在庭院的莲花缸里掬了一把水洗手,他什么也没碰,却觉得碰过要命的脏污。   朱潇潇提着裙摆远远跑过来,问“他呢?”   “他还在里面。”宋青斐面无表情地说。   朱潇潇闻言想进暗室,却被侍卫恭恭敬敬地拦了下来。   瞥了眼急得直跺脚的朱潇潇,宋青斐低眸漫不经心地拨弄莲花缸里的水。   除了模样之外和白芙儿没有一丝一毫得相像。   水面荡动,照不出月影,悬在九天的月却依旧睡得安安稳稳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这等龌龊之事还是不要将她卷入其中的好,她安枕无忧便是他心中所求。 第58章 有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四月杏花粉白,雪纱抱粉蕊一朵朵迎上枝头,春风略过卷带满园的落花,恰似冬雪纷纷扬扬,又带春景艳溢香融,美不胜收。   纷扰的杏花也惹人心乱。   白芙儿身着杏花一色的粉白纱裙静坐在镜前。   她冷冷地端详自己头上的嵌满宝石的金步摇,又看了看妆台上那支白玉芙蓉簪,终于一抬手盖上了盒盖将那簪子收了起来。   婚期定下后,宋青斐就不准她乱跑了。   她想他,却也发现他真的够狠,说不见她就和梦远串通好,送都不送她了。   他都不想她的么?!   不知几时走过来的朱潇潇轻咳一声唤起白芙儿的注意。   “姐姐今日怎么了?”她很少看见白芙儿不穿青色,近来也少见她不戴那支白玉簪。   白芙儿回神看向朱潇潇,忽然很好奇妹妹在闻月山上的时候都不想妹夫么?   “潇潇,为何你可以忍着那么久不见妹夫也没关系,你不喜欢妹夫么?”   话音未落,朱潇潇立刻羞红了脸,口不对心地点点头回答。“还好。”   要她如何回答呢!   她身后的小丫鬟便是梦远派来的,虽然说是保护她的,但是这种话若是答了也肯定会禀告给梦远的。   她自然喜欢他,可只有她被磨得受不住时才会说出口,清醒的时候这话总是难以启齿的。   白芙儿的眸光黯淡了许多。   原来是还好啊。   因为也就是还好的程度,所以可以说不见就狠下心不见么?   朱潇潇想了想怕自己的答案会惹怒梦远,便又说道:“其实我在闻月山上整日也不得闲,想他自然也是很想的。”   言下之意,但她太忙了,没空想!   白芙儿歪歪头,步摇跟着晃了晃,“那你在山上都做什么呢?”   陈虔说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她虽然不怀疑宋青斐对她的用心,但她却从陈虔的话里反省出一件事。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但她没有,她只想做宋青斐的白芙儿。   难怪陈虔说*她是宋太医的称心之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是,那她也的确只是别人的附庸而已了。   朱潇潇展颜微笑,说起山上的日子,话也变多了。   “在山上我每日都会跟着竹山师父弹琴,山上有十八位师父,每人专司一门技法,上到天文星宿,下到地理风水,中通人文音律农耕,师父们会将毕生所学传给弟子,弟子传弟子,只为将闻月十八门技法世代相传下去。”   “所以你以后还会上山收徒么?”白芙儿坐直身子,忽然很好奇梦远舍不舍得潇潇总是上山去。   “自然会去的,不过我已经学成了,学成之后出入师门自由许多。”   “潇潇,”白芙儿忽然低低地叫了她一声,“你会不会觉得我整日只想着宋太医很没出息哇?”   一听妹妹还承担着什么时代相传啥啥十八门技法的重任,白芙儿觉得自己真的很闲。   朱潇潇沉吟片刻,忽然正色道:   “姐姐很幸运,遇到了那么疼爱你的人,可是女子不能靠幸运过一生。”   “我不觉得姐姐整日想着宋太医没出息,而且有没有出息也不是靠别人的想法决定的,但如果姐姐有这种想法的话,就说明姐姐你自己发觉了整日想他的弊端。”   白芙儿眨巴眨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妹妹,似乎懂了什么。   白芙儿咬着樱色的唇瓣直到泛白才缓缓放过自己,她转身摘下金步摇,打开盒子将宋太医送给自己的白玉芙蓉簪簪好。   “潇潇,你过来……”   白芙儿起身朝朱潇潇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她一句一句说着,朱潇潇的小嘴越张越大,最后激动地跳起身问:“可,可以么?”   ……   大红的喜字贴在宋府大门上,大门里外铺陈喜字文红毯,家仆早就挂好了炮竹,只等新郎官迎亲回府。   侯府那边长女出嫁十分高调,礼节繁复却有序。   老侯爷捏着宋青斐的肩膀警告又嘱托,曲氏一开始哭,朱徵还劝两句,可直到看见女儿披着红盖头被人扶出来拜别时,朱徵眼睛也红了。   “若你以后不喜潋潋,便将她送回家,我养她,我的女儿我还没养够呢!”就被这臭小子刁回狼窝了。   朱徵声音发颤继续道:“你别让她受委屈,她已经受过太多苦了。”   白芙儿闻言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曲氏与朱徵没什么感情,但那颤抖的声音和一句没养够她让她心念一动。   “祖父,父亲,母亲,我会时常回来的。”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认真地称呼父母。   宋青斐握了握她的手,“岳父放心,我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种表明心迹的话他一向不善言说,所以这个保证苍白了点。   但看向他脸颊的红云和泛白的指节,就知道他这话有多真。   老侯爷指着两人相握的手,“你轻点抓我们潋潋!”   宋青斐:……   “抱歉。”   他脸上更红,低头对白芙儿又小声说了一*遍。   “对不起。”说着,手指轻轻揉按着刚被他用力握过的手。   白芙儿忽又勾唇无声地笑了笑……宋太医好紧张啊!   侯府掐好时间将新娘子送出门。   黄昏时,身着大红喜服的宋青斐终于正大光明地将白芙儿接回了家。   这次轮到白芙儿紧张了。   听着花轿外边的礼炮,一支接过一支好像怎么都响不完了一样,炮竹声一阵高一阵低,还有小孩子的叫声掺杂其中。   好像还有人说着恭喜,恭喜。   恭贺之声愈加明显,花轿稳稳停下,喜婆高唱着吉祥词,又过了几道习俗老礼,白芙儿的手终于被一个冰冷干燥的大手握住。   她习惯性朝宋青斐靠了过去,几乎贴在他身上。   来客见此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喜气洋洋。   白芙儿不好意思地想挪开点,却被宋青斐紧紧握住小手不准她躲。   清润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在她耳边响起,“别怕,离我近些。”   白芙儿的心瞬间踏实下来。   嫁给宋太医这么一件大好事,她紧张个什么劲呢!   “我不怕!”白芙儿轻快地说道。   话落,众人笑声更大,都在对着这对新人起哄。   进厅堂拜天地高堂,卓氏坐在上首,神色复杂地看着宋青斐,可她的眼神只是和儿子匆匆对上片刻就又分开。   卓氏转动右手上的镯子,几欲张口却都压下话头。   她已经知道了宋逍的来历,也知道宋青斐这些年不容易,她暗自懊恼自己竟然真不如白芙儿心疼他,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示好。   不给卓氏更多犹豫的机会,一对新人已经送入洞房了。   -   有薛明陪酒,宋青斐并未多喝还算清醒。   宴席散去没多久,他洗漱更衣后才回了卧房。   喜床边上,白芙儿还盖着红盖头乖乖坐着,宋青斐走过去撩开她的盖头。   他上下打量着她,一月未见,他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   鲜亮的红色为她平添了两分艳色,清冷的眼眸微抬,清澈纯粹一如他第一次见她。   宋青斐一眼就读懂了她委屈巴巴的眼神。   “饿了?”   白芙儿伸手抱住宋青斐精壮的腰,贴着大红喜服蹭着他的胸膛,“老爷,席上可有什么好吃的么?”   她吃了槐花给准备的面食,可还是很饿啊!   她食量一向大,现在嘴又被养刁了,听见外边宴席热热闹闹推杯换盏,她就想着宴席上得有什么好吃的呢!   宋青斐无奈地笑了下,转身出门去叫叶嬷嬷。   没多久,白芙儿终于尝过了席上都有什么菜色。   槐花伺候她沐浴过后,时辰已经很晚了。   白芙儿今日起了早,刚吃饱饭,又被热水熏过,被宋青斐带着喝了合卺酒,现在正晕晕乎乎想睡。   她拍了拍红色鸳鸯戏水软衾,手脚麻利地往床里侧爬去准备睡觉。   刚爬了一半,脚踝就被人握住。   白芙儿回头望向宋青斐:“老爷,我困了。”   困?   宋青斐鼻息微重,用力一拽,连她身下的软衾一起将人拽了回来。*   看着趴在床上耍赖的白芙儿,他拦腰将她捞起跪在床上。   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到一侧,秀美的脖颈修长,纤瘦的肩头莹白香润,漂亮的蝴蝶骨只露出小半边翅膀,剩下的隐入松散的红色纱衣之下,几欲挣脱飞出。   白芙儿侧眸过来哀怨地嗔了宋青斐一眼,声音软糯地求着:“老爷,我想睡觉。”   所谓媚骨天成说得应该就是这样吧,明明心思纯净,面容清冷倨傲,偏偏只要稍微娇气一分,便妖媚惑人。   宋青斐眼底猩红,大手按着软腰凹下去,随即俯身贴上她,哑声问:   “今日应如何称呼我?”   白芙儿讨好似地用软嫩的脸颊去蹭他的下巴,心满意足地柔声唤他。   “夫君。”   “夫君,我想睡觉……”虽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定然是睡不成了。   “好,娘子睡吧。”   浅吻落在她的后颈,宋青斐气音传入她的耳中,惹得她一阵颤栗。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白芙儿还想再说什么,下巴却忽然被宋青斐抬起。   拇指轻轻扫过那道伤疤,下一秒,温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第59章 有了套住她   宫中事务繁忙,回门之后,宋青斐便忙起了来,下值的时间比往常晚了许多。   夜已深,他站在门口看着漆黑一片的正房,眉头越蹙越深。   他急着回来陪娘子,可娘子最近却忙得没空搭理他。   宋青斐想都没想,转身朝书房走去。   宋青斐推门朝里间走去,果然看见自己的新婚娘子坐在桌案后边埋头苦读呢!   烛光晃着,白芙儿窝在围椅里,沐浴后不施粉黛,一头青丝垂顺在脑后,两条玉藕似得小腿交叠搭在扶手上,小足一摇一晃的。   她举着书看得认真,素净的小脸染了墨痕,她竟不自知。   宋青斐过去随手翻了两下案上的书,扫了眼她做的笔记,忽然不懂她这是想干什么了。   白芙儿放下书,麻利地起身牵起宋青斐的手,笑吟吟道:“老爷你回来啦!”   宋青斐抬手抹了下她脸上的墨,“你最近在忙何事?”   提到最近在忙的事情,白芙儿眼睛亮了亮,她回身将自己摊在桌案上的书收拾起来,说:   “瞎忙吖,要不然我会整天想着老爷的。”   想他今日在宫中可安稳,想他今日几时归,但有了事情做之后,想也是想他的,但不会空得心里难过了。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晚饭已经布置妥当了,白芙儿迈步就想往外走却被宋青斐抓住了手腕。   “等下。”   他拦腰抱起白芙儿让她坐在桌案上。   白芙儿脸一红,这是又要那个那个了嘛?   “你……不知节制!”   闻言,宋青斐挑眉笑了。   “既然知我不节制,你也不劝着点?”   他揶揄着半跪下身,仰视她染上红云的脸颊,笑着说:“反而予取予求,助纣为虐?”   “我没有!”白芙儿摇摇头反驳,她知道自己现在若是有骨气就应该跳下去,可是看着跪在脚边的*男人温柔如水的眸光,她便也舍不得离开了。   虐就虐吧,虽然虐得是她自己!   看出她的小心思,宋青斐笑意更深,大手抚过纤细小腿一直落在足尖上轻轻握着,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   他俯身吻上小妻子粉嫩的膝,沐浴后的淡香萦绕在鼻尖,引着他的吻朝香气馥郁处而去。   他抬眼看她微眯眼睇着他的动作,当真应了那句予取予求,明明是害羞却轻咬指节忍着。   连声音都低软娇羞了。   宋青斐低眸笑了笑,退下身来,大手一抬在细白的脚踝上戴上了什么。   微凉的触感从脚腕上传来,白芙儿撑起身子看去。   她叫不出这东西的名字,只见白玉的边上被镂雕芙蓉花纹的金抱箍着,圈在脚腕上泛着莹润的光。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芙儿忽然俯身拉起宋青斐的手。他的指尖果然又出现了划痕。   “夫君……”   轻柔婉转的一声勾得宋青斐心尖一颤,成婚之后她还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主动叫出来更是第一次。   “夫君待我真好!”   还是那句话,偏偏宋青斐愿意听。   他不是没察觉到她的变化,她不再那么黏着自己,有了分心的事情,也不似从前日日穿着青色的衣裙。   分明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分明夜夜都可以拥着她入睡,但他却莫名心慌。   宋青斐捏了捏她的纤柔的小腿,他都习惯她粘着了,小东西现在却要跑。   他忽然就懂了为什么每次韩嫔装腔作势地说要离开时,皇帝都会有求必应。   一想到那人要走都难过,若真是放任她走了,怕不是心头的肉都像是被人剜下去一般。   鬼使神差地,他便做了这个足环。   套住她,她就跑不了了。   白芙儿犹不知这礼物缘何而来,她欢欢喜喜地在他膝上摇晃着脚腕,晃着晃着,小脚从他的膝上落下,变成前后摆动着,要碰不碰的。   她抬起另一只脚搭在他的肩膀上,腿弯微微用力,足跟压着他往身前带来。   宋青斐似笑非笑地睨着小妻子绯红的脸,按住乱摆的小足,低声道:   “你节制些。”   脚下的烫蔓延到心里,白芙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还没吃晚饭呢。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先去吃饭,那然后呢?   已经能猜到宋青斐要问什么了,白芙儿就不能给他问出这话的机会,她跳到地上去找自己的鞋子匆匆穿好回去牵他的手。   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白芙儿胡乱给自己找借口。“我不是贪那个,我是,我祖父还等着小曾孙呢!”   确实,还欠着一个孩子呢。   宋青斐反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笑说:   “自然不能让祖父等太久。”   话音未落,宋青斐脸上的笑忽然凝住了。   “你来坐好。”他又重新将她带到桌案边,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好,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白芙儿忽然就紧张了,只听宋青斐轻声问:   “月事过多久了?”   “我。”白芙儿想了想低下*头,“老爷我不记得……”   她月事不准,也没记过这种事,她虽然粗心但也不傻,宋太医突然把她抓回来诊脉还能是为了什么?!   “老爷,我有孕了叭?”   宋青斐缓缓收回手,点点头。   他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又习惯性地抬手拿起案上的笔开始写安胎的方子,白皙修长的手有些发抖,固执地写下调理母体的药材与计量。   写到一半他终于生生停顿下来。   墨点在药方子上,滴答一声,宋青斐终于放下笔定定地望向白芙儿。   他这幅模样搞得白芙儿都不确定自己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了。   他明明点头了,为何却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宋青斐忽然有了动作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小白,辛苦你了。” 第60章 整颗心都是你。宋夫人如今气人的本事……   白芙儿始终觉得有孕一事并不真实。   早在入府之初众人就传她有了身孕,后来又经历了一次赵姨娘假孕,再来她又和宋太医联手骗了祖父,现在真的有了,她自己反而十分恍惚。   若不是宋太医最近恨不得把她挂在身上,白芙儿还是很难相信自己真的有了。   不过没过多久,她便信了。   白芙儿从没想过肚子里这个居然是个糟蹋粮食的。   她吃什么,肚子里都翻江倒海似地,没一会就折腾得她吐了出来。   那么纤细的人,小半个月没好好吃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本就没胃口,天气越来越热,她便愈加不思饮食了。   饭吃不下,药更是喝不下了。   宋青斐特地托人求教了宫中御厨,回府亲自下厨,一开始卖相是差了些但好在味道不差,白芙儿吃了难得没有吐出来。   白芙儿枕在宋青斐的腿上,享受着他摆着蒲扇送来的凉风,悠悠说道:   “老爷,我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女孩。”   是男是女,宋青斐无所谓的,他顺着白芙儿的话问:“为何?”   “因为只有吃了爹爹做的东西她才会乖乖的,这不正是故意惹她爹爹每日都惦记回来给她做饭嘛?这么小就知道粘着你,肯定是个女孩。”   宋青斐轻笑一声:“我却是为了她娘亲才日日回来下厨伺候的。”   话音刚落,白芙儿忽然按住胸口。   宋青斐急忙扶住她的后背,拿了一颗酸枣给她含住。   酸味刺激味蕾平生津液,肚子里那个果然消停了。   白芙儿吞下酸枣,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你看,她是不是拈酸吃醋呢!”   宋青斐挑挑眉,竟然这么灵么?   还这么小就这般有心机……是随他了?   他是医者,深知孕妇的肚子不能经常抚摸,所以很少碰她,但现在,他缓缓将大手放在她腹上。   他俯下身,低声道:   “等你出来,爹爹定会用心教你的。”   凉飕飕的声音,吓得白芙儿捂着肚子坐起身将他推开。   他哪里是要教女儿的样子,分明是要教训她啊!   跟要约出去打一架似的!   “*你别吓坏我女儿!”   见小妻子急了,刚刚那股阴森劲头瞬间消散,宋青斐噙着浅笑上前,又揽过她的肩膀软声赔不是。   “不吓她了。”他捋了捋她鬓角的发,道:“我做了牛乳燕窝,叫人给你盛一碗。”   白芙儿软骨头似地依偎在宋青斐怀里。   有夫君准备的好吃的,谁还管孩子会不会吓到啊!   也不知小小白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   从那日之后,白芙儿竟然再也没受过孕期的苦,除了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她又恢复了往常生龙活虎的样子。   朱潇潇不日便要回闻月山去,白芙儿趁着肚子还算方便决定和妹妹一起外出逛逛。   宋太医可告诉她了,叫她适当走动!   长焦巷里,朱潇潇搀着白芙儿,身后乌泱泱跟着一众嬷嬷丫鬟抱着两位主子采买来的各式玩意。   布匹,胭脂,零嘴,看样子两位都要出远门似的。   虽不是出远门,但朱潇潇上了山,白芙儿慢慢的也不方便出门了,可不就是囤货呢。   “白芙儿?!”   一道女声自身后传来,白芙儿寻声看去,竟然是蓉姨娘。   只听说敏姨娘由她表姑做主找婆家到别的州郡去了,那人家当她是赎身的大丫鬟,娶回去做了正妻,敏姨娘本就是人精一样的女人,如今正和夫婿蜜里调油,过得十分和美,后福定是有的。   此刻见了蓉姨娘,白芙儿才恍然竟不知她后来去了哪里。   “朱大小姐如今这排场哪还是当初怯生生空手入府的小乞丐了!”   看她不服不忿的,容貌都扭曲了几分,白芙儿便知道这人上前搭话也是不安好心。   她理了理袖口,淡淡地看向蓉姨娘,纠正道:   “你说错了,我这排场,是作为宋夫人的排场。”   “蓉儿姐姐莫不是忘记了,老爷当初赶你离开,就是因为要娶我为妻。”   蓉姨娘轻蔑地哼笑着,“还不是被你钻了空子,凭你刚入府的饥困像,谁能拿你当盘菜,便是老爷当时也没将你看成女子。”   这话耳熟了,白芙儿只觉听过。   但她可不是曾经那个与人争吵都会把骂人的话当真的白芙儿了。   随风过耳不走心,但该怼回去还是要要怼回去的。   白芙儿扶着腰,故意挺了挺肚子。   只见蓉姨娘眼球震颤,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久久不能回神。   到底还是她怀上了老爷的孩子!   在她震惊的眼神中,白芙儿不紧不慢地开口。   “谁说不是呢,当初我便想告诉你装病装一两次根本无用,你需得像我那般饥困羸弱,老爷不照看我还能去照看谁呢?日日照看定生情意啊!”   气她而已,白芙儿若真有这般头脑就好了。   蓉姨娘果然气得面容愈发狰狞。   “你不过是老爷的玩意罢了!”   有粗壮的嬷嬷保护,白芙儿也不怕蓉姨娘发作,继续耍嘴皮子。   “有人想做老爷的玩意都做不成,我那日见了你还以为老爷不喜欢石榴红呢,后来才知老爷是不喜欢*旁人而已。”   “你!”提起当日被宋青斐丢出屋的难堪,蓉姨娘郁结无话。   正在这时,忽见一人从不远处气势阴沉地朝着蓉姨娘走来。   “银子呢?”   这声音听着熟悉,白芙儿抬眼看去竟然是陈虔。   朱潇潇一想到陈月,立刻上前将姐姐往后拉了两步,她的姐姐并不知道,陈月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瘦得皮包骨头一身伤时才被丢在陈家门口。   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倚在墙边,疯疯癫癫地说着自己如何残害哥哥没过门的妻子,说自己如何喜爱哥哥。   陈月被拖回院里,下午就匆匆埋了。   陈虔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她,没事人一样日日去户部当值。   可从那以后却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上了,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和蓉姨娘搅合到了一起,将蓉姨娘纳进府中。   白芙儿哪知道这些,她只觉得震惊,陈虔居然找蓉姨娘要银子?!   陈虔也注意到了白芙儿。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白芙儿的肚子上。   看完了,便看完了。   他伸手朝蓉姨娘颠了两下,语气比刚才还烦躁。   “银子呢?”   蓉姨娘被吼得面上难看,她娇笑一声主动握住陈虔。   “大少爷,难得看见宋夫人,我们叙叙旧嘛。”   似乎跟了曾经要和白芙儿议亲的陈虔,蓉姨娘被赶出府的郁闷得到了弥补,她乖巧地依偎着陈虔一副恩爱模样。   她想起几个月前纷纷扬扬的流言,复又提起。   “宋夫人,多谢你当日有眼无珠放着陈大少爷正妻不做,跑去逼人休妻放妾,要不然我也不能脱离宋府遇上陈大少爷。”   白芙儿瞬间懵了。   这女人刚刚还一口一个老爷,咋转头为了讨好陈虔如此编排起来。   “也没差。”白芙儿冷笑两声。“我去宋府亦是正妻,你去陈家还是小妾嘛。”   蓉姨娘噎了噎,啐了一句,“你这臭乞丐!”   白芙儿登时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捂住胸口后退两步,“陈大少爷屋里的人都这般没规矩么?对着孕妇大吼大叫,像是什么样子?”   蓉姨娘看陈虔并无答话,还以为他默许了自己。   “你也懂规矩?若不是老爷,你在哪里讨饭还不知道呢!”   白芙儿指了指蓉姨娘,问向左右。   “这话听着还是吃味我得老爷宠爱呢?”   她目光真挚,像是发自内心一般:“蓉儿姐姐你若想回宋府便问问陈大少爷许不许你回去,若是许了,我再帮你去问问咱们老爷。”   “不是!”蓉姨娘紧张地看向陈虔,她只是习惯了说出老爷这个称呼,哪成想现如今的白芙儿如此会颠倒是非,曲解她的意思。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仰仗的是陈虔。“大少爷,我不是……”   话未说完,陈虔一把钳住她纤细的脖子。“你他娘的!快把银子给我啊!”   家仆护着白芙儿往后躲去,她一退,便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宋青斐侧身将白芙儿挡得严严实实,几乎他刚刚抬手遮住她的眼睛,蓉姨*娘便被陈虔摔在地上,下一秒,陈虔抡起了拳头……   过了许久,宋青斐缓缓放下手掌,捏了捏白芙儿的小脸,笑问:   “宋夫人如今气人的本事见长啊!”   白芙儿似乎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挑唆的时候是在气头上,但她也没想到陈虔会动手打人。   宋青斐敛下眼眸,不想让她追问陈虔为何会变成得如此暴虐。   “我今日不必回太医院了,宋夫人有什么想吃的,我回去给你做。”   “啊……”白芙儿敏锐地察觉到,有些关于陈家的事情宋青斐并不想告诉她。   “吃,胭脂冬瓜球!”白芙儿笑吟吟地说道。   宋太医不愿她知晓的事情,她便不问了,以她的脑子就算是问出来了基本也是想不通。   ……   孕中的女子有那么一段时间很是缠人,白芙儿便处在这一阶段,宋青斐不给她,她便抱着他闻,像小狗一样到处嗅。   嗅到最后还会馋哭。   宋青斐不敢由着她,更不敢由着自己。   他比她还难。   已是八月末温度凉爽许多,白芙儿却仍旧睡不好。   从前是夏夜燥热,现如今是她燥热!   宋青斐单手支颐,撩起她的长发在指尖绕了绕。   旁的女子有孕,长肚子。   白芙儿不仅肚子大,居然又长个了,看样子要过五尺一寸啦。   她身形纤长,又在孕期更是愈发玲珑有致,雪白的肌肤都镀上柔光一般。   他看着这样的她,也馋。   白芙儿嗅得累了便窝进宋青斐怀里,她抬眸看他幽暗不满的黑眸,心知自己这样让两个人都不好过。   她想了想,转移话题。   “老爷,我今天对蓉姨娘是不是做过分了?”   宋青斐轻声答:“易地而处,她会觉得今日过分么?”   白芙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你不会打我,陈虔居然打了她!”   起初听见蓉姨娘闷哼时,白芙儿压根就没有往陈虔打人那块想。   因为议亲的事,她不喜陈虔,但心里却觉得陈虔是肆意张扬的,却并不是什么恶劣的男子。   宋青斐拍了拍她的后背,思索片刻,还是将陈家的事情大概告知了白芙儿。   话落半晌,白芙儿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陈月从邀我赴宴时,就已经拿定注意想要害我和潇潇?”   那个笑盈盈拿出荷包,毫不设防施舍乞丐的陈月,却是这般心狠手辣……   白芙儿怔怔望着浮动的床帐。   “老爷,我也会变成那样么?”   她已经变了许多,从最开始为了混口饭吃,到现在越来越贪心,做了许多之前都不会做的事情。   宋青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凝着她迷惑的双眸,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一字一句如对自己的神祇一般虔诚。   “即是你成了那样,我也会帮你,不用你沾手。”   “……”   白芙儿吞了吞口水。   老天爷啊!观世音啊!   就是这个男人,纵容她,宠爱她,诱惑她,恨不得把她惯坏,好让自己离不开他!   这个男人,她怎么可能不贪他?!   怎*么可能不想独占他?!   若是有人想将他夺走,她发了疯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所以各路神仙在上作证,她哪日若是疯魔也不会是因为别的,全都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太撩人啦!   “老爷。”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白芙儿情难自禁地支起身子,凑上去在男人的唇角亲了亲。   指尖拂过男人修长的眉,一如他喝醉的那个晚上,她的手指放肆着,一点点略过他每一处诱人惹眼的地方,停在齐整的腹肌上。   眸光被他眼尾的红吸引,白芙儿忽然发现自己时至今日混的还是一口吃的。   “宋青斐……”   她就是想吃他!   宋青斐已经心领神会,他轻手轻脚将小妻子按在怀里,顺从她的所思所想小心翼翼地送上自己。   满园的绿色曼陀早已被换成绿牡丹。   晚风带着几分花香飘入房中,只才打个转便被一室香浓羞红了脸侧身逃去,卷动的珠帘声都娇柔好听,一声一声和上女子的嘤咛散进夜空。 正文完。 第61章 其实早就有(番外1)初遇,以及被忘……   春来杨柳抽出嫩芽,遥遥望着河堤灰蒙之中透着新绿。   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沿着田埂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俯下身去检查着什么。   宋青志折了一条柳枝,随手抽打着玩耍,侧头问宋青斐:   “把我们丢在这有什么用,那些药材书上不是都有么?”   宋青斐仔细端详着手里刚拔下来的小苗,低声道:   “父亲说眼见为实。”   宋青志冷嗤一声,“好没意思。”   他无聊地抽了两下手里的柳条,撩拨似得甩在弟弟的脚下。   弟弟一点也不可爱,小大人一样做事一板一眼。   宋青斐一脚踩住柳条制止兄长无聊的举动,神色淡淡地回眸看向他。   “大哥先回去休息吧,我再走一走。”   “也行。”宋青志直接丢下了柳条,原地折返往林子里的小木屋去了。   看样子,也未必是回木屋,说不定又跑哪里玩去了。   宋青斐又在田里走了大半日,在山根底下转了转却并未往深处走。   若再往深处去,天黑就不好折返了。   他背着筐篓,披一身夕阳余晖,影子抻得老长,落在田埂上波浪般地略过。   忽地,一道稚嫩娇弱的哭声传进耳中,宋青斐猛地停下脚步。   他想了想,与自己并无干系,便复又迈步朝木屋走去。   只走了两步,这哭声却愈加明显。   坏了!   宋青斐抓紧背篓肩带,急忙朝哭声那处跑去。   昨晚有野狗来木屋乱扒,他在边上放了夹子,怕不是打到小孩子了。   微弱的哭声就在耳边,宋青斐的心七上八下地来到木屋后边。   只见一个小白团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哭累就蹬蹬腿试图挣脱兽夹,蹬不掉就躺着继续哭。   宋青斐一愣。   这小白团子都不疼么?还有力气蹬腿?   他急忙俯身检查兽夹,这才发现,原来兽夹只是打到她的小绣鞋。   小孩的鞋总是*大些,上边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装饰,不幸中的万幸,兽夹应该没有伤到她。   发现有人来了,小白团子坐起小身子眨巴眨巴眼睛。   眼前的男孩长得很漂亮,漂亮到让她惊恐烦躁的心都安稳了,不自觉地便奶声奶气开口。   “漂亮哥哥快救我!”   宋青斐无暇理她,他试图掰开兽夹,无奈他力气也不大,只能试着解开小团子的绑带将鞋脱了下来。   “哇!”   小团子惊喜地抬起自己的脚丫检查。   “漂亮哥哥好厉害!”她怎么就没想到把鞋子脱下来呢!   宋青斐被她一口一个甜糯糯的漂亮哥哥羞红了脸。   “你叫哥哥就好!”   小团子弯着眼睛点点头,很甜。   “哥哥!”   宋青斐这才上下打量她。   粉粉嫩嫩的奶娃娃,嘴巴红润微微嘟着,大眼睛漆黑如墨却清澈如水,可爱得要命。   才几岁的小团子,不说衣着首饰,单是胸前的金项圈便可知道她出身富贵。   自然是个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的富家小姐,又怎么会脱鞋子。   小团子活动好了脚腕,颤悠悠地站起身朝宋青斐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奶香味的小团子软软的,但小手小脸都是冰凉的,一向不爱与人亲近的宋青斐竟然下意识抱紧了她。   “谢谢哥哥,要不是哥哥救我,我就累死了。”   宋青斐一听便知道这小团子是说自己哭得累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丢了鞋子的脚丫,确认她没有任何不适,才抱着她起身。   “你家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听闻此言,小团子脸颊红红地低下头。“我贪玩,自己跑出来的。”   宋青斐:“可记得自己从哪里跑来的么?”   “记得记得。”她跑得不远,就是跑着跑着见了这木屋好奇便跑过来了,然后就被夹在这走不了了。   宋青斐把她放进背篓里,背起来道:“我送你回去,你家人找不到你定然着急。”   他本意是背着她省点力气,结果这小团子却半点也不消停,搂着他的脖子,时不时拿着背篓里的药材来问:   “哥哥这个是什么哇?”   “不知。”   宋青斐背着个扭来扭去的小娃娃,还要走坑坑洼洼的路,劳心劳力,此刻并不想搭理她。   于是就听小团子说:“果然,漂亮的人都笨笨哒!”   宋青斐:……   他咬咬牙,不想做她口中漂亮但笨笨的人,急忙补充道:“那是翻白草。”   小团子点点头,嘟囔着重复一遍,又拿起一样药材问道:   “这个呐?”   “绞股蓝。”   “这个呐?”   ……   宋青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她的问题,终于把小团子答复满意了她才罢休。   “哥哥好厉害啊!竟然都认识!”   宋青斐额头上暗暗流下汗水来。   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竟然比父亲考问他时还要紧张,生怕答不上她的问题,落下一个漂亮的人笨笨哒的评语,好在最后她的评语是夸他厉害。   身后的小团子忽然蹿到他的*肩膀上,激动地高声嚷嚷道:   “潇潇!潇潇!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嬷嬷停下了脚步,放下背后的女孩。   “姐姐……”   宋青斐看不清,但猜想跑过来的应该是小团子的家人。   他回身放下她,看扑过来丫鬟一边抹眼泪一边将她抱在怀里。   “是哥哥送我回来的。”小团子拍了拍丫鬟的脸颊指着一旁的少年。   有小厮立刻上前,他本想邀请宋青斐一同回府,但看他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也不好深夜不过问人家父母便将孩子请走,于是询问道:   “多亏小少爷心善,不知府上在哪,回头我们主子好上门致谢。”   宋青斐看了看小厮又看了看被抱在怀里的小团子,摇摇头。   “不必了。”   他想过去点点小团子肉乎乎的粉颊,指尖颤动下却还是作罢。   当着她家下人的面,他若真那般做了,还不被当成拐她走的坏人了?   算了,刚才都没下手,现在想也没用了。   不再理会小厮的挽留,宋青斐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还有小东西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想带哥哥回家啊!”   “怎么不给哥哥提盏灯呐?!”   “哇呜呜呜呜,我,我忘记问哥哥的名字了!”   黑暗中,宋青斐无声地勾起唇角。   若是她真找不到家,养着她应该也很有趣吧……   ……   彼时的白芙儿还是肃英候府的大小姐朱潋潋。   自从两年前春日游玩走丢了那一次,朱潋潋挨了揍,老侯爷揍了一顿,世子爷又揍了一顿,孩子这次的确长记性了,再也没胡乱跑过。   朱潋潋最初还闷闷不乐,吓得曲氏以为她被打坏了,她安慰了许久,却不知道小丫头还在耿耿于怀自己忘记询问漂亮哥哥的名字了。   侯府大小姐的身边总是不缺漂亮哥哥的,但她小小年纪竟然悟到了俗物二字是为何意。   好在小孩子忘性大,量多了,便弥补了质的欠缺。   花灯节。   两年不被允许外出的朱潋潋终于有机会和弟弟妹妹一起赏灯看烟花去了。   她窝在老嬷嬷的怀里,好奇地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兴奋地咯咯笑起来。   “潋潋这是看见什么了如此开心?”   不知何时陈虔已经来到老嬷嬷身边。   朱潋潋收了笑声,看了看陈虔身边的陈月。   陈月只比她大两岁,都不用人抱的,她跟陈月长得差不多高,现在还欺负嬷嬷抱着,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从嬷嬷身上滑下来,朱潇潇便也跟着下来了。   陈虔迎上去,摸了摸她头上毛茸茸的绢花。   朱潋潋一歪头躲开,正了正绢花,“你喜欢便去碰阿月的,不要动我的!”   陈虔偏要碰她,惹她捂着绢花躲到陈月身后。   陈月淡笑着护住朱潋潋,“哥哥你不要欺负潋潋姐。”   听到这声姐,朱潋潋既开心又不开心。   她很喜欢做别人姐姐,只是陈月叫她姐姐竟是因为她和陈虔有什么婚约。   一想到长大后要嫁给陈*虔,她都不想长大了。   陈虔却好似挺想快些长大的,他指了指路旁一处猜谜的小摊。   “潋潋我们去那看看可好,那小摊子还挺有趣的。”   朱瑾立刻看见那处高架上放的彩头。“是二姐的琴诶!”   小孩子并不能分清七弦琴有何不同,看见了便认为那架子上的琴是他在二姐那里看到的。   朱潋潋眼睛一亮,过去牵起妹妹的小手,“那便给潇潇把琴取回来!”   几个小孩说走便走,气势汹汹地挤到摊位前。   这才知道小摊还挺有意思的,谜语都解开了的人不仅可以拿到彩头,还可以留一个问题作为下一位猜谜的人的附加题。   朱潋潋将银子拍给小贩,兴冲冲地准备给妹妹把彩头赢下来。   结果,六岁的小娃娃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要不是身边有一个陈虔,她的银子便都打水漂了。   只剩最后一题了,一路顺畅的陈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潋潋别急,虔哥哥帮你猜。”   “哼!”   朱潋潋别过头不看他,不就是一把琴么!潇潇若是喜欢她便用压岁钱买一把给她好了,才不想看陈虔在这里显摆。   “……你这也不是谜语啊?!”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陈虔高声问道。   小贩摊摊手,“小少爷,咱这规矩都写着呢,拿到彩头的人可以留一个问题给下一位回答,本来你不答这题虽然拿不下头彩也有别的彩头,但你选择答了,答不上便什么都没有了。”   朱潋潋仰头看向小贩,“那琴可是头彩?”   “正是!”   本来不是的,但她既然这样问了,那琴便成了头彩。   朱潋潋抿抿唇,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小贩量她也答不上来,蹲下身把题目给她看。“小姐可知这画上是什么?”   满街花灯映照在画纸上,朱潋潋一看便觉画上的东西眼熟,肥硕的枝叶,娇小的花朵。   “这……”   脑海里灵光一闪,她竟想起了名字:“是翻白草哇!”   看热闹的人不少,见过这题目的人也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出来。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丢了彩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娃娃能认得。   当即有人起哄道:   “你快说啊,人家小姑娘答得对是不对啊!”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肯定答对了!”   小贩嘴角抽了抽,在荷包里拿出刚刚少年留下的答案。   红纸上留着飘逸洒脱的三个字,正是小姑娘刚刚说的翻白草。   这都能有人猜到!   怕不是一伙的吧!   小贩虽然怀疑,但这样设置规矩的本来目的就是让出题人再受头彩的诱惑招呼朋友过来,小贩适当地调整前面谜题的难度依然是赚钱的。   可没想到,居然碰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还真知道这古怪的东西是何物。   他取下那把沉重的古琴交给陈虔,笑嘻嘻地问朱潋潋。“小姐也可以留下一道题给下一个人猜。”   看着眼前的纸笔,朱潋潋犯难地拉过陈月帮自己,她还不会写,只能叫别人*帮忙。   “阿月你帮我写:‘漂亮哥哥叫什么名字?’”   刚一见到这翻白草,她的小脑袋里隐隐约约就想到了那天夜里,她坐在背篓里摆弄着小花小草,那个漂亮哥哥一样样教她认识。   陈月垂眸看不出神色,又拿过小贩的红纸想要写答案。   她以为朱潋潋想写的是她哥哥,谁知道朱潋潋点了点红纸,小声说:“写:‘尚且不知。’”   说完,她狡黠一笑,似乎已经想到了下一个猜谜的人会被难为成什么样子了。   陈月神色复杂地看向笑弯了眼睛的朱潋潋,原来喜欢相貌好的的男孩啊!   陈虔硬着头皮抱着那把沉重的琴,朱潇潇欢喜地围了过来,抬手摸了摸,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琴,但这是姐姐赢回来的,她很喜欢,暗暗决定以后便常用这把了。   “谢谢姐姐。”   朱瑾仰望着陈虔反驳道:“明明是陈大哥赢来的,姐姐只答了一道题。”   陈虔却笑眯眯地说:“还是潋潋聪明呢!”   朱潋潋冷哼一声不想理他笑眯眯的样子,她顺手牵起陈月。   “阿月我们走!”   身后的随从嬷嬷忙不迭地跟上,迈开步又想起身后还有两个小主子,忙又嘱咐人带上。   两个小姑娘一下就钻了进了人群,丫鬟跟着过去,虽然没跟上,但却还能看得着人影。   “潋潋姐你看那个人!”陈月忽然指向远处。   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朱潋潋一眼便看见了拿着面具端详的宋青斐。   “漂亮哥哥!”   人群熙熙攘攘,少年挺拔如松,清润如玉,较之两年前更加出众。只是见了身形和气质,朱潋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似乎不满意手里的面具,轻轻放下便迈步走了。   朱潋潋见状想都没想,立刻朝他跑去。   丫鬟瞬间心惊肉跳,惊呼阻止。“大小姐!大小姐!”   陈月看着跑开的朱潋潋,正想出声叫她别乱跑,人这样多,跑丢了可怎么办!   跑丢了……   陈月失神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绢花……若是朱潋潋跑丢了……   正在这时,侯府的丫鬟已然就要行至她身前,陈月紧张地屏住呼吸,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两下,忽然“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朝她看来,一见这么一个小姑娘在人群中摔了,不少好心人涌过来扶她起来。   丫鬟和嬷嬷便这样被人群隔在了陈月身边。   等她们拼了命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时,眼里却再也没有大小姐的身影了。   ……   时光匆匆如水亦如梦。   她被拐去了琏州,又跟着林老头带着白大福从琏州一路讨饭讨到了平都。   儿时的一切都变得恍惚,昔日的富贵与奢华好似都变成了白芙儿饿疯了时的一场美梦。   她就是个小乞丐啊,怎么可能经历过那样泼天的富贵!   平都的夏燥热难耐,巳时刚过日头已经灼人,但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市依然人头攒动。   街市口牌楼的荫凉下,几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聚在一起躲着炙*热的太阳,懒洋洋地打量往来行人伺机而动。   白芙儿却已经狩猎归来,像一匹得意的小狼,颠了颠手里打着补丁的荷包。   满满的都是铜板,今天她可以收工了!   白芙儿作为一名有着十年行乞经历的乞丐,一不偷二不抢,全靠自己一双眼睛能捕捉到那些乐善好施之人,准确地扑倒他们脚边,所以每天早早就能收满一荷包的钱。   钱袋子里是她攒了好几日换成的碎银,她小跑到邻街的药铺给白大福抓药。   她知道自己破衣烂衫,进去也耽误人家生意,索性便在门口等着。   白芙儿蹲在石墩子旁,无聊地拿着小木棍在地上胡乱画着。   她也不会写字,也不会作画,但是却莫名有什么东西在满街花灯映衬下永远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她脏兮兮的手将她的画改了改。   嗯,这下跟脑海里那副画更像了。   白芙儿仰头看他,瞬间便被男人清隽温润的面容震慑住。   要不是她的脸上都是灰,只怕现在已经爆红了。   她在街上看过那么多人,却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大,大爷。”她舌头忽然打结了,却吞吞口水继续说:“大爷,给点钱吧!”   说完,白芙儿便低下头暗恨自己为什么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正在这时,药房的小厮忽然拿药出来,见此情形,他急忙上前把白芙儿来了赶得远远的。   “给你的药!拿着快点走!快点走!去去去!”   他说完又赶紧回身在宋青斐面前伏低做小,“宋太医,您里面请,我家老爷等了您许久了。”   白芙儿心中一动。   那个好看的男人居然是个太医啊!   太医的话,要是能给她家大福瞧瞧毛病,肯定能治好大福的吧!   而且,看样子,他心很好的……   白芙儿舔舔发干的嘴唇。   对不起,刚才她只顾着看那男人的脸了,并没留心看他是否心善。   但,他是个太医哇!   白芙儿看了看手中的药包,就那么站在大太阳底下想了许久,心一横,他决定等着求求那个男人!   日头从偏东走到偏西,平都的夏夜闷热,街市却冷清,除了眼前的酒楼其他的门面都三三两两打烊了。   尾随宋太医而来的白芙儿不敢轻易挪动位置,就在酒楼拐角处熬了一天,眼下又饿又热,却不敢错开眼珠地盯着酒楼的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其余几人喝得东倒西歪,只有那宋太医清醒着,他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一一将同行的人安排妥当,才终于要离开。   白芙儿定睛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他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儿。   但眼前有一个太医,她不去求一求他就这么走了都对不起自己等的这一大天!   一时间,白芙儿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追上几欲离开的宋青斐,扑倒他的脚边。   “大爷!”   一靠近他,扑鼻而来的净是他身上的淡香,还有熏上的酒气*与饭菜香。   闻得白芙儿肚子直接咕噜了一声,好在路边嘈杂,谁也听不见。   白芙儿赶紧办正事,她跪着朝他凑近了些,姿态极其卑微,想要扯他的衣摆,又怕惹他厌恶只能悻悻收手。   “大爷行行好!救救我弟弟吧!我弟弟得了怪病,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大爷可怜可怜我们苦命的姐弟吧!”   宋青斐闻声低头看向脚边灰头土脸的小乞丐,沉默地望进她的那双飞扬却异常干净清澈的瑞凤眼。   他噙着淡淡的笑意盯着她的眼睛,很显然,她要很努力地弯着眼睛才能掩盖眉眼天生那股清冷妖冶,她兀自说着自己那弟弟是如何病重的,说着说着竟然吞了吞口水。   宋青斐轻声问她:“你饿了?”   白芙儿捂住自己空空的肚子摇摇头,可看着男人深邃的黑眸,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回答他的问题。   “我饿。”   宋青斐闻言忽然轻笑一声,小东西还挺老实。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弟弟。”   白芙儿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多谢大爷!大爷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宋青斐侧眸瞥了眼身旁的小东西。   听声音也不像是个小孩子了,怎么个头这般矮小。   矮小……   不知想到了什么,宋青斐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白芙儿。   “你只有一个弟弟,再无其他亲人?”   白芙儿乖乖地点头,“是。”   宋青斐抱着手臂,指尖一下下敲在自己的手臂上,笑了。   “若我救你弟弟一命,你这条命归我如何?”   男人精致的俊脸半边迎着光,半边隐入暗处。   白芙儿觉得那隐入暗处的,像是劫难一样等着她,但这光影下的半面却干净好看,她很难想象这样好看的人能要她的命做什么。   更何况他还说要救大福一命呢。   “也挺好吖。”白芙儿小声说道。   也挺好……   还,吖?   宋青斐轻嗤一声。   似乎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他盯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眸好半晌,笑意愈深。   若不是她另有用途,这么一个呆呆憨憨的小傻子养在身边也应该很有趣吧。   他抬手弹了下白芙儿的脑门。   “如此,你便归我了。”   ……   宋青斐当时还不知,最后竟然是他自己的身心魂魄全归了她。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